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平南王府凭男记 作者:初吻江湖 平南王府凭男记的内容简介: 别人穿越,他也穿越,别人不是嫡子有为就是庶子崛起,他呢?是嫡子庶子的庶子……孙子! 王府很大,五世同堂,作为一个连炮灰都不够资格的小透明,一个现代写手的古代穿越之旅,究竟是将人都宰了自己当王爷好?还是分府出去另立门户?这是个难题……另外,为什么要他养个包子啊?还有包子他爹也贴了上来。 嫡亲兄长被人陷害,生死不知,未婚的嫂子怀有兄长之子,却被娘家急匆匆嫁掉,本以为这个孩子没了,兄长血脉断绝,但是没想到,嫂子成了别人的媳妇儿却难产而亡,而那孩子,长的跟兄长有八分相似!还有那孩子的养父,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平南王府凭男记的关键字:平南王府凭男记,初吻江湖,赵仁河,李钊,宅斗,官斗,宫斗,争天下 楔子   楔子   盛夏的夜晚,没有凉风习习,只有闷热和暴躁的蝉鸣。   位于某个都市的高楼上,单身公寓里,赵仁河正在噼里啪啦的打键盘,电脑屏幕上的文档字数越来越多,一直到最后结尾,保存之后,上传了上去,他才松了口气,抓起一边的半个西瓜,挖了一大口吃。   这个单身公寓不大,不到四十平,一张很大的双人床,一组简单的大衣柜,以及一个电脑桌,一个电脑椅,一些靠墙放着的简易书架上,放了一些关于历史的书籍,另外,洗手间倒是挺大,分了里外两间,里面可以上厕所,外面可以洗澡,干湿分离。   门口有全自动洗衣机,窗台上一个晾衣架,不大,但足够精巧,可以晾晒少量的衣物。   这就是整个公寓的布局了。   赵仁河能有这样的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是他码字十年来的所得,自从跟家里出柜之后,他就被父母给撵了出来,幸好他还有个大哥赵仁嘉,很是照顾他,他跟妹妹与大哥相差十八岁的年纪,大哥大嫂简直是第二个爸妈。   赵仁河跟亲妹妹赵仁美是龙凤胎,只是大概是兄妹俩是计划生育里的漏网之鱼,这俩孩子在赵母二十一岁节育,十八年之后竟然再次怀孕,因为赵妈妈当时年纪大了,心脏也不好,不敢流产,且孩子月份大了也不好做下去,只好硬着头皮生了下来,竟然是一对龙凤胎。   也幸好是因为以前做过节育,是属于那万分之一的失败几率里,所以他们俩出生之后,没有被罚款。   父母的工作也没有被丢掉,加上大哥那个时候都大了,也能分担家务,作为双职工家庭,收入自然不菲,这才将他们俩养大。   当时大哥都上大一了。   他们才出生而已,大哥毕业了参加工作,他们俩才会走路。   二十年之后,赵仁河发现自己喜欢的性别是跟自己一样的,于是果断跟家里人出了柜,再然后……他就被分家出来了。   幸好大嫂的肚子争气啊,一口气生了两个儿子,一对儿男孩儿!   从那以后,家里不缺孙子。   这些年父母的态度也软化了一些,就是妹妹不太让人省心。   兄妹俩上学的时候就都偏科,文科最好,数学最差,后来都报考了文科学校,出了学校大门,便成了网络写手。   只不过兴趣不相同,他主攻网络文学,玄幻题材的写了一点,但是更喜欢历史题材。   尤其是叱咤疆场的那种,风云际会,热血报国什么的,更想改写历史,让中原王朝屹立不倒,反正各种热血沸腾的文,也有一些忠诚的读者,忠实的追着他的文看。   妹妹则是成了脑残花痴,最爱霸道总裁,冰山校草那一类型的男人或者男生,现实生活中,上哪儿找那样优质男人去啊?   就算是有,人家要钱有钱,要貌有貌,身边的红颜知己不知道多少,能看上你?   再说,谁家总裁不是四五十岁了的年纪啊?都不一定是几婚了好么。   于是兄妹俩都三十了,还都是单身。   倒不是他们俩挑,只是一个性向特殊,一个老爱做梦,父母都已经不管他们俩了。   管也管不起了。   倒是大嫂很和气,说了,两个儿子,总能给他们小叔小姑养老送终。   因为有了大嫂的这句话,父母才不再逼着妹妹结婚,但是相亲,还是要的!   最近因为宫廷剧热播,古装小说又有了新的热度,妹妹赵仁美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开了个新的古装小说……她就不是写古代言情小说的料。   “叮铃铃!”是视频通话。   赵仁河打开之后,画面里出现了妹妹那熟悉的脸:“二哥,二哥!你上传了没有啊?”   “传上去了,我说,你以后就别写这个题材的了,里面一堆的BUG不说,那也不通顺啊?”赵仁河吐槽:“古代的小妾敢算计当家主母?早就死的不能更死了!还有啊,小妾每日要去给主母请安问好,掀门帘打扇子是不假,但那是贱妾做的事情,正儿八经的二房或者贵妾,是不能那样糟蹋的,你那逻辑也不通顺,正室夫人还用对小妾忍气吞声?早就大耳刮子打上去了。”   封建时代自有一套行事准则,就妹妹笔下那人物,估计在真正的深宅大院里活不过三个月就得玩完。   “这不是为了狗血多一些么!”赵仁美在视屏另一边看着她二哥道:“爸爸今天还说,让我明天抢亲……啊不是,相亲。”   “妹子啊,你要是能找的话,就找一个吧,你这条件也挺好的,总比你二哥强。”赵仁河摸了摸脸蛋,凭良心说,兄妹俩长得很像,赵仁美外号“赵美人”,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小口一点点,皮肤白皙,一笑还有两个小酒窝儿,一个女人长成这样,可以说很不错了,但是一个男人长成这样……从小到大,赵仁河觉得自己弯了完全是被别人误会成美女给掰弯的!   赵仁河不想再心塞,于是跟妹妹赵仁美道:“好了,我帮你将那个文的结尾都写完了,你要是还想写的话,就写个番外吧,但是千万别再胡扯了啊?什么王府妻妾斗法记啊?我看就像是一锅大杂烩。”   “不大杂烩不精彩么!”赵仁美噘嘴扮可爱:“谢谢二哥帮忙,我第一次写这种题材的,找了半天的素材也没能丰满起来,只能胡扯六拉的搭配,我自己都觉得头疼,真佩服古代的女人,在后院里闲着无聊能想出那么多手段来耍。”   “那些女人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后院无事可做,不就想着宅斗么?一个个斗成了乌眼鸡,一群女人争一个男人,后宫更甚。”写历史题材小说的人,必定了解历史,上下五千年的文明精粹,后宫的确占了很大一张篇幅,从垂帘听政到女皇登基,后宫的女人们就没有一个是善茬儿。   而妹妹写的那种简直是小儿科啊。   “算了,我不写这个题材的了,还是写我的校园纯纯恋情,冰山校草吧!”赵仁美朝镜头摆了摆手:“那二哥,晚安。”   “晚安。”赵仁河也摆了摆手,跟妹妹道别,关了视频之后,打开了自己的文档。   这是他下一个新文,名字还没想好,但是各个人物设计已经写好了,一个王府庶子的崛起,安排老王爷、老王妃、王爷、王妃都统统去死好了,全家死光光,剩下一个庶子继承家业……想一想还挺顺风顺水,但是有同行说这样太简单了。   你得经历千辛万苦,才能弄死这帮人,然后自己当王爷。   还有人说他这一开始就挺好的一身份,但是没有挑战性。   因为别人的主角,要么是一个草根平民逆袭成大官,甚至是开国皇帝,要么就是家境贫寒的不第秀才等等,最后弃文从武,成为一封疆大吏,手握重兵……起码一点一点的往上爬,励志又精彩,还能多出来不少字数。   可赵仁河不想那样写,觉得太累,一个现代人在古代如何能拼得过人家本地土著啊?还科举考试?知道科举考试多少道关卡吗?考试都考什么吗?   连个八股文都不知道怎么写的现代人,一去古代就科举,脑袋进水了吧?   还有那古代言情小说,脱胎自女驸马……这一点更让赵仁河吐槽,古代科举进门就要搜身的好么!   你一个女的,敢让两个男人在你身上乱摸?别说古代了,现代也受不了这个啊。   还有,衣服都是要脱下来检查的,别说胸前裹布条,你就是裹牛皮,也没用!   听说严重的时候,甚至连屁股眼儿都要抠一下……古代人为了考取功名,作弊是最常见的,为了功名,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而检查的士兵们,为了检查出一个作弊的书生,也是豁出去了,因为据说他们检查出来一个,有奖励来着。   反正是为了升官发财,也是拼了!   习惯性的发呆,然后就开始散发思维,半天才动弹了一下,去洗了把脸,回来坐好,唉,还是先把人设都填满好了。   人物的出场年龄,性格设定,以及后续的一些重要情节,冲突,以及发挥的效果,作用,甚至是结局,一切都设定好了,他也困了,看了看时间,又过了十二点,赶紧关机,然后去洗漱一番,躺在柔软的被窝里,闭上了眼睛。   他的睡眠一向很好,一觉到天亮……但是……为什么这么黑?   外面还能听到女人喊痛的声音……他屋里怎么会有女人?他睡觉前已经将门反锁了的,这是他的习惯,不反锁的话,他一个人住,会害怕!   总觉得会有人进来,所以每次睡前最后一个事情,就是去检查门锁。   又感觉到仿佛有人在推他,迷迷煳煳的,他就顺着力道往外……挤!   女人的痛唿声,以及力量的挤压,让他顺利的通过了一块黑暗的地方,迎来了……一巴掌。   “谁打我?”感觉应该是屁股那里,这可是赵仁河的忌讳之一,自己的屁股在呢么能随便让人摸呢?   结果传出来的却是婴儿稚嫩的“哇”哭声。   哭声很是响亮,因为赵仁河正想破口大骂。 缘起   缘起   二进院落的后罩房,靠西边的两间房舍里,进出两个粗使婆子,端着两大盆热水,已经浑浊的热水被倒进脏水桶里,自然有另外两个粗使婆子拎出去倒掉。   又有两个比较干净体面的婆子,端着两大盆干净的热水进去,门口一个小丫头急着直跳脚,但是又帮不上忙。   这后罩房有一明一暗两个房间,是个套间。   外间是个小客厅,里间是卧房。   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   卧室里,一片狼藉,一股子血腥气。   床上躺着一个汗津津的女人,头发都被汗水湿透了,眼巴巴的看着一个年老的女人抱着的小襁褓:“孩子?”   “恭喜姨奶奶,贺喜姨奶奶,是个男孩儿!”年老的女人是个接生婆,手艺纯熟,将孩子洗干净就用柔软的襁褓裹好,放在了产床边:“这孩子哭声大咧!小身子很是健康,一定能平安长大。”   “好,好!”女人全身的力气都用完了,就昏睡了过去。   自有婆子们进来收拾,另外将人抬起来,换了床褥枕头等物,又有小丫头进来,用干净的毛巾,给女人擦湿漉漉的头发,然后用篦子梳理干净,编成麻花辫。   有人来回走动,迅速的清理了卧室,又有接生婆,用干净的筷子,点了一点酒,在婴儿嘴上点了一下,算是开口了。   “哇!”这是什么味道啊?是酒么?   赵仁河心里发苦,闭着眼睛就知道干嚎。   没办法,他现在成两个小婴儿,还是个刚出生的小婴儿,他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事情。   一开始以为是做梦,结果被人打屁屁,哇哇大哭,声音可真实。   现在又被人点了酒,开了口……按照规矩,男孩儿是用酒点开口,女孩儿则是用盐水。   因为男人长大了得喝酒,用酒点开口,将来千杯不醉。   女孩儿用盐水点开口,是因为女人需要烹饪,将来厨艺好。   其实就是讨个好彩头而已。   “可是饿了?”这个时候,进来一个少妇膜样的人,这女人干干净净的样子,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倒是一脸老实相。   “是饿了,你抱过去喂奶吧。”产婆是知道这女人的,早就挑好的奶娘。   “哎!”少妇上前,将孩子轻手轻脚的接了过来,抱着在床榻旁边狭小的碧纱橱里,喂起了奶。   没办法,这里地方小,唯有这有个遮挡的地方。   此处的碧纱橱,是一种类似于室内木门的东西,将一间房隔成两个小房间,由多扇的隔扇门联成一体,但平时不开启,只留中间的两扇可以开关,在开关门扇表面装有帘架,门扇打开时可挂帘子。而这里的屋子大多小巧玲珑,要么不做隔断,要么用多宝阁或是花罩作为隔断。   说白了,碧纱橱,其实就是古代临时换衣服的地方,这里的碧纱橱,地方不大,勉强能站的下三五个人,有一绣着梅兰菊竹的四扇屏风遮掩。   赵仁河很不想吃奶,但是没有办法,他饿呀!   这么点的小婴儿,不吃奶吃什么去?   一狠心,闭着眼睛,吃吧!   使劲的裹奶,奶娘还有些高兴:“小孩儿嘴壮,有力气。”   隔着屏风,产婆也高兴了一些:“那就好,那就好。”   等屋里收拾干净了,这帮人就都走了,留下奶娘一个,小丫头一个,以及两个粗使婆子在门外候着吩咐,其他人就都回去了。   这小小的一角后罩房立刻就安静了下来,隔壁的后罩房里,有女子探头来看,发现人都走了,不由得啐了一声,就回屋里去了,没再出来。   倒是这后罩房的前头二进的正房里,一个少妇正好午睡起来,刚喝了一盏凉茶清口,就有一打扮利索整齐的婆子进了来:“少奶奶。”   “怎么样了?”那少妇将茶盏放到了茶几上,有大丫鬟过来,蹲在地上将鞋子给她穿在脚上:“生了个什么玩意儿?”   “后边那打鱼的,生了个男孩儿,重三斤六两九钱,哭声响亮,产婆说,是个能养大的。”婆子低声道:“恭喜您了。”   “嗯,不错,我们三少爷如今有三子一女,也算是开枝散叶了。”少妇看样子开心了一些:“来人,穿衣打扮,我要亲自去给母亲报喜,如今她又多了一个孙儿。”   “是,少奶奶。”婆子凑上来,殷勤伺候着:“要奴婢说啊,还是少奶奶您大度,可不像那起子妒妇,连爷们儿房里人都容不下,还大家闺秀呢?都不如奴婢家的儿媳妇,奴婢家的大儿子,都第三房小妾了,大儿媳妇还不是笑眯眯的喝了茶。”   “你儿子都有第三房小妾了?”少妇乐了:“我可从来不知道,奴才还能纳妾?”   “您就听那么一乐,奴婢就是那么一说,什么小妾啊?还不是奴才秧子的闺女,上不了台面,也就配给奴婢的儿子那样的,门当户对么!”婆子凑趣的道:“门不当户不对的,只能当个妾,奴婢的儿子可是家生子,儿媳妇是这府里的家生子,至于那俩小妾,外头买来的死契之人而已。”   “你们家的事情,我也懒得过问,只是别太过分,良家女子碰不得,懂么?”少妇年纪轻轻,却很有威严:“别的不说,光是以贱欺良,你们全家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那是,那是!”婆子点头哈腰:“这点道理,奴婢明白,明白。”   在这府里当差,谁敢猖狂?   不被活活打死才怪呢。   “走吧,去前头拜见世子妃去。”少妇打扮好了,便站了起来。   但见她身穿蜜合葫芦双喜纹的遍地金褙子,逶迤拖地正红底漩涡纹裙子,身披月白底锦缎薄烟纱。   乌黑发亮的头发,头绾飞天髻,云鬓里插着镶嵌暗红圆珠玉铀,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金镶珍珠手链,腰系啡色珠线穗子腰封,上面挂着一个莲青底百蝶穿花锦缎香囊,脚上穿的是枣红底宝相花纹云头鞋,整个人既庄重又美丽,尤其是这一身红色的衣服,代表了正室的身份。   当她迈出门槛的时候,身后跟着两个大丫鬟随行,两个大丫鬟留下看家,另有四个小丫鬟跟着去,两个小丫鬟进来以清水用抹布擦地,又有两个婆子两个仆妇随行。   一共十个人,穿堂而过,从前头的抄手游廊那里,出了正门,直奔正院而去。 001平南王府:外院   001平南王府:外院   平南王   是一个王爵的封号。   平南王姓赵,一门忠烈,统领水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南方大海波涛绥靖,多亏了平南王镇守南疆,赵氏一族也多有在水军中服役,屡建战功,就像是盘踞在南方的一条恶龙,周围海域的小国都很恭顺。   平南王府落座的地方很特殊。   本朝最南边的最大城平南城,就建在海边,离大海只有一片山脉阻隔。   平南盆地之上,伫立着平南城。   而往南,便是水军大营,驻守着五万水军,以及沿海停留的上千艘水军大船。   平南王府则是在西边。   跟平南城、水军大营,形成了三角的图形。   而且平南王府看着就跟一个城一样!   王府的围墙有两层,外围墙高达五米,宽两米,四周建有了望塔,塔上设有烽火台。   外城有五千王府亲兵驻扎,他们的家里人也住在外城,他们自然形成了一套生活体系,开设了店铺,但是钱庄还是王府设立的,因为别人也设立不起来。   五千亲兵,每日正门一千站岗放哨,正门是不会随便打开的,除非是传军令、迎接圣旨等等正式的活动才会开启。   一般人都走两边的侧门,一边走马车,一边走行人。   侧门一般都是一些散兵在看守,其实这些人都是王府中人,看守也没什么油水可捞。   另外,还有角门一座,来回运送柴炭潲水、夜香、死人出殡等等。   跟一个小型城镇也差不多了。   只是规矩森严一些,不许人随便外出,起码也要有主子的令牌,或者事先报备,平南王乃是军中起家,规矩自然也按照军中的来,只是近些年来,平南王的兵权还在,却不怎么上战场了。   内城就是王府。   外城像是一个保护壳儿,内城则是只有赵家的人在住。   王府中轴线上乃是亲王格局,一熘儿七进,乃是正门五间,入得门来,便是银安殿,乃是平南王有事的时候,召见臣属,商议正事的地方。   银安殿过后便是正殿,乃是王爷每日起居之地,过了正殿便是一道非常繁复的垂花门,过了垂花门,便是后殿,乃是王妃的栖居之地。   按照规定,亲王府大门为五间,正殿为七间,后殿五间,寝宫两重,各五间。   再往后,便是后花园,偌大的后花园,广植奇花异草,修缮亭台楼阁,花舞水榭。   中间的建筑格局,像是两个“目”字叠在一起,七进的大宅院,纵深栩栩,规矩森严。   而两边则是两米高的围墙,围墙自垂花门两边延伸,将整个王府前院,与后院隔开。   围墙前面是八个客院,二十四个厢房,可以给来客临时居住,厢房也可以给来客带来的奴仆居住。   另外,最外围的一熘儿下人房,共有三十六间,分为膳房、茶房、水房、柴房和仓库等等。   更有倒座房那里,一些单身的老下人们,便居住在那里。   而门口两边延伸到墙角那里的单独建筑,一个是马房,一个草料房。   中间种了点高矮不一的花木遮掩一下气味和不堪的场景。   平南王府光是下人就两千多,更别提王府外面,那万顷连在一起的良田,以及前头那片五万顷的水田了。   每年种出来的粮食,不仅足够王府吃用,还能剩余一些,转卖给水军大营。 002平南王府:内院   002平南王府:内院   平南王府的外院说完了,我们再说一说内院。   垂花门那道两米高的围墙后头,中轴线的寝殿后面,乃是一个大花园子,大花园子拉开了前后的距离。   花园子后面又是二进,第一进乃是正房七间,两边厢房各六间、以及内子墙边上建起来的下人房十八间。   越过这里又见一处花团锦簇的两个小院子,院子各有正房两间,后罩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两个小院子的中间靠后的位置,乃是一座五层高的小楼,精致而小巧,只是一二三楼都没有窗户,四楼有窗户还挺小,五楼窗户倒是挺大,就一扇而已,但是能看到后花园里的美景。   是的,过了这两个小院子一座小楼,便是王府的后花园。   后花园里多种植了花草,树木也是花木居多,还引了一汪溪水,从后花园流淌进来,形成一个小小的湖泊,再顺着地下水道流向前头的大花园子,在前头的大花园子里流过弯弯曲曲的水道,再往前头流,一直到暗渠那里,流出内城,也就是王府的范围,然后往前,流进护城河道,再往外流,便是出了王府的范围,流向田地边上的水渠里了。   王府的后花园再往后,便是两座二层的楼,并排建立的,在中轴线上的地方,哪怕是最后头,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住着上的宝地。   据说住在那里的都是一些已经不受宠爱的王爷的姬妾。   或是别人送来的,居心不良的女探子之类的,不能杀了也不能打发出去,便只能养在府里,不过那里相当于是冷房了,进去了就没见几个还能出来得宠爱的。   这是王府中轴线上的建筑,而过了大花园子之后就是后宅的范围了。   平南王府的后宅,分为五层。   就像是卷心菜一样,也是分一层一层的。   除却中心轴之外,建筑也分了层次出来。   第一层自然是后殿,那是给王妃居住的正殿,也是这王府里正儿八经的女主人的居所。   第二层则是四个跨院,分为“春夏秋冬”。   跨院都是大三进的院落,前头带倒座房四间,后头带后罩房。   正房都是五间,厢房也都是五间的那种,后罩房则是七间,周围内子墙搭建的下人房统统都是十六间。   第三层则是二十四个跨院,以二十四节气而命名。   这二十四个跨院全都是二进的院落,有倒座房四间,后头带后罩房六间。   正房三间,厢房三间,内子墙搭建的下人房十间。   除此之外,前院后院各有一个大厨房,负责做下人们的饭菜,又各有一个小厨房,负责做主子们的饭菜。   各院若是想的话,也可以自己设立小灶,只要你能找到地方开设厨房立小灶。   又有各院内子墙之间的夹道,与各院相通,夹道还挺宽敞,起码五米的距离,能过去一辆马车的那种。   第四层则是在后宅,还有一圈小围墙,靠着小围墙,盖了一圈的婢女房,一般住在这里的都是一些需要值夜的婆子、做菜的厨娘、挑热水给女主子洗浴的健妇等等女仆。   第五层就是小围墙外面的大围墙,这两墙中间的宽度很大,靠着大围墙,又建了一圈的下人房,不然王府里的下人太多住不下,能进去伺候的,得了主人的意,才能住在里头,可能也就分个床铺那么大的地方。   一般都是在里面伺候过了,用不上了就出来回到这里。 003嫡子庶子   003嫡子庶子   初春的天气,不冷不热,对于坐月子的人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时候,不会因为太热而产生褥疮,不会因为太冷而着凉。   第一天的慌乱过后,消停了一晚上,赵仁河被裹在襁褓里,照顾的很好,风吹不着,雨淋不到。   而且他在昏睡中,渡过了穿越来的第一个夜晚。   只是前面正房里,少奶奶从外间进来,留守的大丫鬟打湿了帕子,给她擦手,又有人来将肩上的薄披风拿了下来,有去倒了热茶的奉上来。   “少奶奶,世子妃那里怎么说?”作为留守的大丫鬟,晚晴乃是三少奶奶心腹中的心腹。   本来少奶奶想抬举她给三少爷当小妾的,结果让个打鱼的捷足先登,气的晚晴哭了好一阵子,当时同样是大丫鬟的晚霞还劝她说那打鱼的没什么文采,出身粗鄙不堪,三少爷是个读书人,几天就腻了,你还有机会……结果那打鱼的现在连孩子都生了!   三少爷外出还没回来呢!   “她说生了就生了,当初我生孩子的时候,不也没惊动吗?还说怕孩子福薄,经不起折腾,不敢惊动了去,悄悄的就可以了,还说满月的时候,三少爷大概也该回来了,那个时候再热闹一下就行了,如今这王府里人口众多,生孩子的女人也不止我们这一房,如果都闹腾一下,这王府还能不能清净了?”三少奶奶气得一拍桌子:“当年我生孩子,她也这么说,现在轮到那个打鱼的生孩子了,还是这一套,不就是因为三少爷不是嫡子么?她嫡孙出生的时候,还不是洗三、满月、过百日,一个都不少,热闹的跟过大年一样,那个时候,她怎么不说福薄……。”   “少奶奶!”一个仆妇进来,赶紧叫了一声:“您看,洗三是不是就不办了?当初我们大少爷和二少爷,以及大小姐都没有办。”   “我的儿子女儿都没办,他一个庶出的办什么办?”三少奶奶皱了皱眉。   那仆妇赶紧的端了一碗茶上来:“您喝茶,喝茶!不办就不办了,省事儿,三少爷回来,您也有话说,毕竟是世子妃的意思,不要说什么嫡出庶出,三少爷可也是庶出呢,您可想好了。”   三少奶奶什么都好,就是一生气起来,口无遮拦的,这样的女人,嫁入谁家都是个让人不喜欢的存在,如今世子妃更不喜欢她,她还在这里说三道四,真当世子妃不能知道吗?   “对,你说得对!”三少奶奶深吸一口气:“我不能太暴躁了,三少爷跟我的孩子都没有办洗三,满月的时候再看吧。”   “那派人好好照料那个海姨娘。”仆妇又道:“切不可苛责怠慢了,不然世子妃那里又该说您了。”   不是亲儿媳妇,娘家也只是个五品官而已,还是在这沿海地区当官,在平南王的地界上,谁不给平南王府几分颜面?   人家世子妃明摆着磋磨庶出的儿媳妇,谁又能怎么样?   吃亏的还不是自己的三少奶奶。   “行了,派人去说一声,那个红糖,大枣之类的就给她用,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洗三就免了吧,给她坐一桌丰盛点的饭菜送去,让奶娘精心喂养着吧。”三少奶奶也烦了:“我累了,赶紧给我更衣,我眯一会儿,太阳下山前,我还得去前头伺候世子妃饭食。”   这话说的颇有怨气,但是这些人却不敢吱声,只默默的侍奉着。 004我是孙子   004我是孙子   穿越前:   姓名:赵仁河;职业:职业网络写手一个,号称键盘农民一枚;婚姻:未婚;年龄:三十四岁。   穿越后:   姓名:待定,还没人告诉他叫啥;职业:小婴儿一只;婚姻:呵呵……;年龄:未满月;父:不知道。   因为至今为止,他都没见过父亲,他出生已经三天了。   母亲倒是知道,就是床上正在坐月子的那位。   这就是赵仁河穿越前后的情况,由一名人到中年,还没结婚的大龄剩男,一朝穿越成了吃喝拉撒皆不自主的小婴儿,而且父母年龄家世身份都不知晓。   身为一个才出生的小婴儿,赵仁河的内心是拒绝这种安排的,现实却是他无法抵抗。   比如现在,他柔软的身体被轻轻抱起来,然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他的嘴巴被塞进他目前唯一可以食用的食物。   话说大龄剩男赵仁河,上辈子三十来年,只牵扯过母亲跟妹妹的手,出柜之后,更没胆量去牵男孩子的手!   可是如今他眼中含着一泡泪,可是身体却控制不住本性的吸允乳汁,喝饱之后,乳母轻轻擦拭一下他的嘴角……赵仁河非常想要嚎啕大哭表达内心的不愿,可是最终还是坚守了身为大人的尊严,他安安静静的吃完了奶。   “小三儿今天可是好好的吃了奶?”软语温言传入了赵仁河的耳中,说话的是这具身体,也就是这一世的娘亲。   俗语说,闻香识美人,这位亲生母亲的身上,有着一股淡然的清香,像是大海的味道,可以包容一切。   赵仁河想着这便宜娘亲一定是个大美人,可惜现在的他,还是太小了,睁开眼睛,看到的也是一片模煳。   “回姨奶奶的话,三孙少爷今儿好多了,也没有吐奶。”回话的是刚刚喂了赵仁河喝奶的乳母,从小丫头翠儿口中知道,这位姓李,大家都叫她“李妈妈”。   姨奶奶?   赵仁河柔软的小身体一僵,喜欢写历史文章的他,当然知道,这是因为他的生母,貌似是个小妾来着。   还有,这个称唿,赵仁河非常不喜欢,三孙少爷……听起来跟三孙子似的,但是没有办法,他刚出生,任何权利都没有不说,还是个孙子辈儿的,还是个小妾生的……真是各种不舒服斯基。   “今天是洗三的日子,怎么,三少奶奶没话说吗?”妇人坐月子出不去,但是三少奶奶却是他们这一房的当家主母。   “三少奶奶说,如今大家都忙,三少爷还不在家,这洗三就免了吧,让人做了几道菜给您享用,另外,如果可以的话,三少爷回来的时候,直接举办个满月宴就行了。”李妈妈小声的道:“您就别逞强了,孩子生下来,养大了才是您的福气。”   那少妇一愣,随后就不太开心了:“三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呢。”外面爷们的事情,她们这些仆妇怎么会知道?就算是知道,那也得是三少奶奶身边的人才能知道吧?她们算个什么呀?   能被派来伺候小妾的人,能是在主子跟前得脸的吗?   少妇躺在那里半天不吭声,最后才小声的道:“李妈妈,将孩子给我抱一抱吧。”   “姨奶奶,您当心点。”这个李妈妈小心的将孩子放在了床前:“其实,三孙少爷这样也挺好,不起眼儿,才能长的大。” 005五世同堂   005五世同堂   “我对这王府已经够够的了。”少妇看着婴儿稚嫩的脸庞:“什么宠爱啊,花前月下的都是扯淡,唯有儿子才是我的依靠。”   “你能想明白就好。”李妈妈道:“这府中何曾少了庶子的存在?您只看二房跟四房,不也过得红红火火的么!”   “现在是红红火火的,一旦老王爷跟老王妃故去……。”说这句话的时候,少妇特意压低了声音:“他们还能有好日子过?”   “所以他们才到处讨要延年益寿的方子,希望两位老人家长命百岁。”李妈妈同样小声的道:“只是长命百岁,哪儿那么容易啊?”   两个女人说话没有背着那么一个才出生三天的小婴儿。   这让赵仁河听到了许多关于王府的事情。   如今的平南王府,可是非常有名。   第一就是平南王府现在的当家人,平南王赵栋,字文栋。   平南王妃赵王氏。   但是平南王府还有一位老王爷,即赵栋的父亲,原来的平南王赵德,字有德。   老王妃赵钱氏。   老王爷跟老王妃,已经八十高龄,快九十岁的人了。   因为年老力衰,早在十年前就上报朝廷,将王位让给了二人的嫡长子,即当时的世子赵栋继承。   自己跟老王妃,以及几个姬妾,退居去了后院,颐养天年。   而赵栋是嫡长子,但不是独子啊!   赵林,字文林,是老王爷跟侧妃范氏的儿子。   赵粱,字文梁,是老王爷跟老王妃的二儿子。   赵杰,字文杰,是老王爷的通房丫头所生,那丫头难产而亡后,赵杰就被侧妃范氏收养在膝下。   如今侧妃娘娘早就去世了,留下的二房跟四房,联手霸占了老王爷的一半宠爱。   而三房跟大房乃是嫡出,天然的同盟关系,只是三房老是惦记王爷的王座,这让赵栋非常不喜欢这个心大了的弟弟。   春、夏、秋、冬四个大院子,分别给了他们。   春院自然是给嫡子嫡孙居住,也就是世子的住处。   夏院给了赵林,也就是二房居住。   秋院则是赵梁带着妻子小妾在那里住。   冬院给了赵杰,也就是四房居住。   每个院子都有六个跨院,以二十四节气而命名。   春院是给世子居住的地方,世子赵安,字博安,世子妃赵张氏。   另外六个院子,分别是:   立春居:给世子与世子妃的嫡长子,赵修,字希文,与其妻赵孙氏居住。   俩人育有一子,即赵海,字仁海。   雨水居:给世子与世子妃的二儿子,赵侯,字希候,与其妻赵史氏居住,二人育有一子一女,即赵派,字仁派;与女儿赵梦,梦小姐。   惊蛰居,就是他们这里。   春分居,乃是给这一支未成年未出阁的女孩子们居住的地方。   是紧挨着立春居的地方,还有小门相通。   方便当家主母照顾那些娇滴滴的小姐们。   清明居,居住的是世子侧妃徐氏所出的四儿子赵伟,字希伟,其妻子赵崔氏。   有三子,即赵沸,字仁沸;赵湖,字仁湖;赵沼,字仁沼。   因为世子侧妃难产而亡,这赵伟,就成了个小可怜儿,居住在了清明居。   谷雨居,是世子妾室夏姨娘所出的赵仿,字希仿,其妻子赵林氏。   育有一子,即赵温,字仁温。   他父亲在平南王世子这里排行老三,叫赵伊,字希伊。   乃是世子的庶子,据说世子看到他母亲尹姨娘的时候,说了一句《诗经》上的话:“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然后尹姨娘就进了王府,成了个姨娘,生了他,然后难产死了,他也娶妻生子,然后在外面还找了个海女,纳为妾室,现在生了个儿子,就是胎穿过来的赵仁河!   他大哥叫赵清,字仁清;二哥叫赵泽,字仁泽;到他这里,就叫赵河了,字仁河……都是一个“仁”字。   赵仁河听得直皱眉,这特么的是什么意思?不仅是个王府,还是个五世同堂的王府啊?   而且人好多,关系好复杂! 006巨多的亲人   006巨多的亲人   除此之外,他还有巨多的亲人!   老王爷跟老王妃,应该是赵仁河的高祖父高祖母。   现任的平南王跟王妃,是赵仁河的曾祖父曾祖母。   现任的平南王世子跟世子妃,是赵仁河的祖父祖母。   而他的父亲,则是平南王世子庶出第三个儿子。   算起来,他还是老王爷跟老王妃的小玄孙儿呢!   母亲是父亲的第二个小妾,还是良妾。   据说是海边一渔民的女儿,父母双亡,没爹没娘,一个兄长出去当了水军,也没见回来,六年了,连个信儿都没有,估计也是凶多吉少了。   她是自己养活自己,然后因为长得好看,被村里的人好好的爱护着,然后就被前去收购海鱼干的父亲看中,纳为妾室,但是他的姨娘,的确是良家女子出身。   赵仁河一边吃奶,一边暗暗的想,怪不得这个母亲坐月子,他身为庶子,也没有被抱出去给嫡母看一眼,原来他是不必记在嫡母名下的儿子。   因为是良妾所生,非一般的贱妾能比的。   古代小妾分三种,一种是贵妾,就是二房,相当于是平妻一般的存在,只比妻子少了个名分而已。   良妾乃是良家女子出身,在官府有记载的那种。   贱妾就是丫鬟,奴婢出身,有卖身契,拿捏在主母的手里,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卖就卖了。   三种小妾里,最多的就是贱妾,其次是贵妾,良妾少有。   因为没有几个良家女子,想给人当小妾的,妾者,立也。   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却愿意给人当小妾,再是个孤女吧,总该有宗族在的吧?   “那俩长不长命的,跟我也没关系。”少妇躺在床上,看着悠车里的儿子:“这个才是我的命!”   “您说的太对了,为了三孙少爷,您也得振作起来,不给办洗三也好,等少爷回来了,您也别说委屈,老爷自然会过问家里的事情,孙少爷出生可不是小事儿,一个男娃儿呢,迄今为止,三少奶奶也没让人将三孙少爷抱过去看一眼,您是良妾,能养活自己的儿子,那头的,连怀,都没怀上,听说每次见了三少爷,一碗避子汤直接灌下去,还要被人看着两个时辰,免得吐出来。”   “这么严重?”少妇吓了一跳:“那我……这不是碍了少奶奶的眼么?”   “这您放心,您是少爷亲自带回来的良妾,在官府可是有文书记载的,她能将您怎么样?”李奶娘道:“您现在养好身体,等少爷回来给您做主。”   “也是。”少妇不紧张了:“少奶奶再厉害,能盖的过少爷去?”   “就是,您看看二房的老太爷老太太,还不是过的滋滋润润的吗?”李奶娘很了解这个王府:“二房的大老爷不也官居五品呢么!还有二房的爷们儿,哪个不是官身?哪怕是个不管事儿的官呢,那也是官,比民强多了!还有他们那少爷,不管是不是庶出,将来也能混个一官半职的,您何必急在一时?补办也好,不办也罢,只要将孙少爷养大了,要什么没有?”   “你说的是,只要养大了,就是我后半辈子的依靠了。”少妇摸了摸小婴儿柔软的小胖手:“其实,我对三少爷无所谓了,隔壁那两个看我生了儿子,现在急得跟慌脚鸡似的,哼,我命好,被人卖了还能遇到少爷,还能养下个儿子。”   “您能这样想,就对喽!”李奶娘笑的很是温柔:“女人没嫁人之前,靠的是父兄,如今嫁了人,就该靠儿子。” 007远近亲疏   007远近亲疏   赵仁河捋了一下他听到的这些消息。   五服的子弟只会记载嫡系,也仅仅承认嫡系属于亲戚范围内,至于庶出,还是已经早早就分出去的旁系的庶出子弟,和王府的关系真心不大。   所以也不住在王府里,倒是王府后山那边,隔了一道山梁,还有一个赵家镇。   那里有十万亩良田,百万亩旱田,都是赵家镇上的人家所拥有,乃是赵氏族人的聚集地。   人口上千,也出了几个举人跟秀才,还有一些当了个小官,镇子中建有祠堂一座,家庙一座,学堂一座。   另外还有药堂,善堂以及公仓,祭田收获的粮食都放在公仓里。   说起来都是赵氏一族,有八房分支,说了算的叫房头。   又有北山那里,是祖坟所在地。   乃是第一代平南王与王妃合葬之地,往下第二代、第三代都在那里,山上是王府嫡支一脉的祖坟,两边的侧峰,葬的是旁支族人,地方还挺大,足够埋上几万人,山下则是祭田的所在。   祭田的产出,全部用来供奉祖宗。   而祭田外面,则是族田,这里的产出,供给族中孤寡老幼。   按照如今的算法,到了赵仁河这一辈,其实已经跟老王爷他们远了起来,算是玄孙辈了。   若是再往下,就能算是出了五服。   所以二房和四房的人才会如此,三房的人也有些着急了。   现在当家做主的是大房,王位都继承了,妥妥的当家做主的意思。   他们住在一起,是因为老王爷跟老王妃还活着,一旦老王爷去了,老王妃肯定成太妃,那分家是立马的事儿。   到时候,他们就是旁支了。   现在的这位平南王爷,年纪也不小了,身体也不太好,年轻的时候,没少折腾,现在老了,身子都有些不太好。   等到世子继承了王位,他们这些叔爷爷们,又远了一层。   如今世子都有一群孙子了,他们还有什么可折腾的?   只盼望老王爷老王妃长命百岁,活的长长久久的……。   如今大房是嫡支嫡脉,平南王自然是王爷,而他的三位弟弟,被称为“老太爷”,二房老太爷、三房老太爷和四房老太爷。   他们的儿子在各自的房头里被称为“大老爷”、“二老爷”等等。   孙子则是被称为“爷”,例如三房,住在秋院的老太爷就是赵梁,三房的老爷们,就是赵梁的儿子;赵梁的孙子们,被称为“爷”;玄孙们就被称之为“少爷”,而玄孙们的孩子,就称唿为“孙少爷”,也就是跟赵仁河平辈的这一代。   等赵仁河平辈的这一代再有了孩子,就是平南王府第六代,男孩儿就该叫“哥儿”了,女孩儿就得喊“姐儿”。   像是《红楼梦》里的“巧姐儿”,并不是真的姐姐,而是一个称唿。   而赵仁河则是世子庶子的庶子,这弯儿拐的忒远。   像是这种庶子,估计在家里是没多大出息了,赵仁河明白,古代嫡庶之别犹如天地之间那么大,他要是想出人头地,就得靠自己,首先,他就得有个身份,庶子的庶子,这个身份可不好听。   起码他得有个读书人的身份,像是这种军功起家的人家里,读书人其实并不太受欢迎,但是好歹是一条出路。   他记得,读书好像要精通君子六艺的吧? 008先定一个小目标   008先定一个小目标   关于六艺,其实一直是有一点纠纷的,规定不太一样。   不过来源倒是很同意,因为这是古代周朝的贵族教育体系,开始于公元前一零四六年的周王朝,周王官学要求学生掌握的六种基本才能:礼、乐、射、御、书、数。   因为最早关于“六艺”的记载,出自《周礼·保氏》:“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这就是所说的“通五经贯六艺”的“六艺”。   春秋时期孔子开私学也授六艺,但此六艺即儒学六经,谓《易》、《书》、《诗》、《礼》、《乐》、《春秋》。   六艺现代解释,包括“礼、乐、射、御、书、数”等六种技艺。   这里的设定就按照后面那个”礼、乐、射、御、书、数”来。   你想一下,现代人若是突然回到古代,除非胎生从头教导,否则真想凭借科考走上当官的路,难上加难啊。   以上提到的那一堆,会哪个?   幸好,赵仁河是胎穿来的,可他同样也有短板,他是个嫡子庶子的庶子。   祖父是世子,父亲却是个庶子,他又是个庶子。   平南王府是军功起家,虽然这一代的平南王并没有在军中成长起来的,下一代的世子更是不知道水军大营的辕门朝哪边开,但是如果他想从军的话,肯定是行不通。   第一他吃不了那个苦。   第二,他的出身也注定了他不可能从军。   平南王府是不可能让一个庶子掌握兵权的,因为嫡子们的都没把住兵权,你一个庶子出人头地了,那些正室夫人们能甘心?   以庶压嫡,非大家子所为。   而他这个小小的,还在吃奶的娃儿,现在开始就得为自己做打算,大目标暂时定不了,因为他太小了,现在连吃喝拉撒睡都不能自理。   但是可以定个小目标!   那就是讨好能在这个小院子里说了算的三老爷,即他的亲生父亲,亲爹赵伊,赵希翼。   只是至今为止,他还没见过人呢。   据说是出了远门,有点事情,未归。   以至于他的洗三没办,说是满月的时候回来。   但是赵仁河比较在意的是自己的奶妈,这些事情她闲着没事儿,跟自己的亲生母亲唠叨,说的头头是道,一个奶妈,能这样有见识?   没有这个女人在亲生母亲面前嘀嘀咕咕,他能知道这么多事情?   赵仁河就有些怀疑这个女人的出身了。   古代可不是现代,谁都能接受九年义务教育。   尤其是男尊女卑的封建时代,认字的人都少,何况是有文化的女人。   古代的人识字率都不多,更何况女人在古代就是男人的附庸,大户人家没有家里男人点头,女人连二门都出不去。   更别提读书识字了,那些什么青楼头牌,读书识字也只是为了卖弄风情而已,真正的四书五经估计一个都背不下来。   倒是这个奶娘,说话办事透露着一股大家风范,比起他那大字不识几个的亲生母亲,可更像是一个当主子的贵妇。   不过也因为有了这个奶娘的存在,赵仁河没有一点不舒服的地方,被照顾得很好。   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位奶娘可是明里暗里给他挡了不少小算计,让正房居住的那位少奶奶,没少怄气。 009满月了   009满月了   大概是小婴儿的精神头终究是有限,赵仁河哪怕是只想醒着不想睡觉,也会不自觉的睡,只是朦朦胧胧的时候,听到的一些消息。   一直到她一个月之后,他的亲生母亲终于出了月子,在月子里养得好,那李奶娘伺候的周到,虽然他的亲生母亲是个小妾,但是她出身良家,乃是一个良妾!   按照府里的惯例,这样的良妾,是有一个大丫鬟翠儿,两个小丫头,吉祥、如意伺候的,还有两个粗使婆子,负责打扫卫生,洗衣服等等。   而他身为一个庶子的庶子,到底是个爷儿,男孩子嘛,总归是金贵一些的,所以他一落地,便有一个大丫鬟红儿,两个小丫头柳叶跟杨花,还有一个奶妈,两个照顾他的婆子,四个粗使婆子。   比当母亲的多四个人。   今天是他满月的日子。   当母亲的出了月子,洗了一通澡,好么,换了三桶洗澡水才洗的清爽了。   不再是用头巾子缠头,而是换上了清爽的衣服,以及晒干了头发,便挽了起来。   赵仁河也精精神神的待在乳母的怀里。   看着他的亲生母亲,露出“无齿”的笑容。   其实细看看,他这生身母亲其实长得很好看。   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好看,而是一种柔情似水一般的好看。   她身穿葱绿柿蒂纹的妆花薄衫,因为是妾室,一切跟“红”有关系的东西她都用不了。   这就是古代妾室该遵守的规矩之一。   不过,逶迤拖地的浅金色平罗襦裙,很是勾勒出她修长的身形。   加上身披品竹缎子风毛碧霞罗,显得整个人更是温温柔柔的气质。   柔顺乌黑的头发只是挽成清爽利落的灵蛇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一支普普通通的素银莲花垂白珍珠步摇,周围围着一圈碎珍珠的小发网。   耳朵上挂着一对赤金镶宝的金耳环,脖子上是一串大珍珠的项链。   手上戴着一对亮银虾须镯,腰系碧绿色的丝绦,上面挂着一个芙蓉色底绣白鹤展翅的香袋,脚上穿的是比较普遍的绣着花纹的树绿色的云头绣鞋。   全身上下,素素静静的,反倒是衬着她整个人柔情似水一般。   加上初为人母的母性光辉,反正赵仁河是觉得自己的老娘哪儿比人差了?好得很!   就连李奶娘都有些惊艳于这位姨奶奶的风姿了,怪不得能被三少爷看中,从外面带进王府呢。   “等三孙少爷长大了,还得在身边添人,伺候笔墨的书童少说也得一个,常随俩,小厮也得有四个才像那么回事,奴婢可是知道,前头大少爷身边,光是伺候笔墨的书童就有四个,常随十个,都是军中历练过的,小厮六个,还有专门的马车,车夫跟马夫呢!”李奶娘又开始嘀咕了:“二房那边也都这个标准呢。”   “那也得等他七八岁之后了。”姨奶奶将儿子抱在身边:“可是能好好的抱一抱他了。”   前些日子不能洗澡,只能擦一擦身体,身上都有一股味道了,生怕熏到孩子,都不敢靠近。   “今日满月,是不是抱着去给三少奶奶请安问好?”李奶娘有点唏嘘的问:“好歹孩子满月了。”   “这……不知道少奶奶有没有空闲。”少妇想了想:“翠儿,你去前头问一问,看少奶奶要是有空的话,我就抱着三孙少爷去给少奶奶看一眼。”   生了个儿子,坐月子都是消停的坐着,人没来看过一眼,倒是有不少的东西“赏赐”了下来。   可光是赏赐东西有什么用?   一面都不见,太过分了吧? 010满月也免了   010满月也免了   大丫头翠儿脆声答应:“哎,奴婢这就去!”   然后就去了前院。   倒是李奶娘,一边叠着一摞晒干净了的尿布,一边跟姨奶奶聊天:“隔壁的那俩,现在着急上火的,每天都偷偷的避开人,花大价钱买来上好的坐胎药吃呢!”   “没闻到药味儿啊?”姨奶奶抱着儿子晃悠:“她们俩现在吃药也没用啊,三少爷还没回来呢。”   “现在吃药,三少爷一回来,免不得雨露均沾,到时候,不就有机会怀上了吗?”李奶娘笑着道:“何况,她们俩可是贱籍的身份,跟您不一样,您说到底,也是良家子,她们算什么?三少爷以前贴身伺候的丫头而已,三少奶奶进了门,给她们脸面,成了通房丫头,说是有了身孕之后,为三少爷开枝散叶了,才能提为姨娘,这要是一直没孩子,那就得一直是个通房丫头,连个贱妾都不是,怎么跟您比?”   “那倒是。”姨奶奶感慨了一句:“当初坚持不入贱籍,是对的,这个籍贯,果然是重中之重。”   李奶娘手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道:“再说了,她们是个什么身份?爬了男主子床的丫头,也不可能往女主子跟前凑合了,没资格请医煎药,买的都是成品的药丸子,每日两粒,一早一晚的用温水吞服。”   “怪不得没有闻到药味呢!”姨奶奶恍然大悟:“这样的话,的确是不起眼,不然三少奶奶肯定发作她们,咱们院子里,可有好几个孩子呢!”   “是啊,大孙少爷都十岁了,二孙少爷也八岁了,大小姐六岁,都留头了,听说三少奶奶已经写了信回娘家,希望娘家给找个教养嬷嬷,教养一下大小姐。”李奶娘果然消息灵通:“听说是想找个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呢!”   “这你都知道?”果然,姨奶奶也不是啥都不管的那种女人,她有点吃惊于李奶娘这都知道?   宫里啊,对于姨奶奶来说,简直像是听天书。   能进王府,她都已经跟做梦似的了。   赵仁河努力的瞪大眼睛,跟他这一世的亲娘一起,看向了李奶娘。   心里不禁给亲娘点了个赞,虽然是个姨娘,是个小妾,但是好歹没真的一傻到底。   “这有什么?”李奶娘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三少奶奶从娘家带来的陪房里,有三个人都自觉自己教养好,曾经是三少奶奶母亲的陪嫁,小时候也照顾过三少奶奶,三少奶奶刚要给大小姐选教养嬷嬷的时候,她们一个个都觉得自己能够胜任这个活儿,所以都去三少奶奶跟前表示过,结果三少奶奶一个都没看上!那徐婆子自觉在三少奶奶面前得脸,也被刷了面子,回来后就在下人房那里嘀嘀咕咕的,这事儿全院子的人都知道。”   母子俩听的目瞪口呆!   “还有曾婆子,她可是三少奶奶的奶娘,结果还不是一样?”李奶娘兴致勃勃的跟他们娘俩儿八卦,仿佛没有看到姨奶奶震惊的样子:“另外那陈婆子也不是个好东西,她小儿子吃酒赌钱,被前院太太的人发现了,结果差事被开革了,现在还在下人房那里,整天无所事事呢。”   王府的下人极多,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各个院子里的差事虽然多,但各位主子并不缺少人伺候。   正说着呢,大丫头翠儿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姨奶奶,前头三少奶奶说,三少爷出门未归,这满月宴就先省下了吧,这是三少奶奶给三孙少爷的满月礼。” 011满月礼   011满月礼   姨奶奶的脸色不太好:“三少奶奶还有什么吩咐?”   翠儿低头,只露出一头乌压压的秀发盘城的双丫髻,上头插了一朵绿色的绒花,缠了翠色的丝带:“三少奶奶说,请您多体谅一下现在的难处……。”   有什么难处?不就是不想让她们娘俩儿冒出头来吗?   本来姨奶奶这个良妾,就是扎在三少奶奶眼前的一根刺,现在又生了儿子,三少奶奶能让她们冒头才怪。   赵仁河看得出,自己的这个母亲心情不好,不由得伸出小奶手,摸了摸她的脸,现在他才刚满月,说不了话,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给与她的,除却安慰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了。   “我知道了。”姨奶奶抱着儿子亲了一口,感觉到怀里的重量,不由得散了些郁气:“三少奶奶给了什么满月礼?”   “回姨奶奶的话,因为三孙少爷还小,所以给的满月礼并不那么贵重,怕太贵重了压不住,故而给了一对老银龟的摆件。”大丫头翠儿立刻欢声的道:“又说您为三少爷开枝散叶辛苦了,特别赏您,给了一百两的贴己银子,一对珠钗,两匹上好的湖绸,四匹细棉布,还有两匹贡缎,专门给三孙少爷做两件衣服穿。”   “哦,挺好,你再替我跑一趟,替我谢谢三少奶奶了,就说我这刚出月子,身上还有些不谐,就不去前院给三少奶奶添堵了,在后头养着就好。”姨奶奶说话的口气,有了一点李奶娘的影子:“也替我们三孙少爷,给三少奶奶磕头了。”   “哎!”大丫鬟翠儿倒是个任劳任怨的,又跑去了前头谢恩。   等人走了,姨奶奶抱着儿子,就坐在床上,有些安静。   李奶娘也叠好了那些属于赵仁河的小东西:“姨奶奶这次处理的挺好,我们越是不闹腾,对方越是抓不到把柄,最后理亏的还是她!”   “我就是觉得委屈,当初说的千好万好,一入王府,连门都出不去……。”姨奶奶有些怨念:“连儿子满月,都见不到人。”   “这不是有事情要忙吗?”李奶娘乐了:“没事情,三少爷可不是不着家的人。”   “他对我是好,我知道,但是这里让我觉得,这好,也没有什么。”姨奶奶抱着儿子:“还是儿子最好了。”   赵仁河咧嘴,本来想给母亲一个灿烂而无齿的笑容,结果……哈喇子流了下来。   他现在还太小,根本什么都干不了,吃喝拉撒,一样都不受控制,还有睡觉,因为太小的缘故,困了就得睡觉。   而且小肚子一涨……他又尿了!   “哎呀,换尿布,快!”两个女人也不悲春伤秋了,赶紧忙着照顾他。   孩子尿了,这个时候可没有爽身粉,但是有自制的爽粉,其实就是爽身粉的前身,一般富贵人家用的都是滑石粉,参上一些茉莉花粉末、薄荷粉末等等,起到爽滑遮汗的作用。   但是赵仁河投生的可是王府啊,人家守着海边要啥没有?   他的爽粉,用的是珍珠粉、茉莉花籽、干薄荷叶研制成粉末,还放了一点别的东西,制成了高级爽身粉,用起来不仅香香滑滑的不伤肌肤,还特别舒服。   等忙活完了他,大丫鬟翠儿也回来了,同时,跟在她身后的是两个打扮光鲜亮丽的仆妇。   而大丫鬟翠儿这次回来却是一脸的喜气洋洋。 012来自长辈的满月礼   012来自长辈的满月礼   “姨奶奶,世子妃跟前的金嬷嬷跟费嬷嬷来了!”大丫鬟翠儿身上的喜气劲儿,是怎么都遮掩不住:“您快出来看看啊!”   两个嬷嬷都是守礼的人,可没有跟着大丫鬟,往里屋钻的意思,在外屋就停下了脚步。   毕竟是三少爷的房里人,还是一位良妾,抡起身份来,比她们都要高半头。   只是她们是世子妃的人,自然受到一些尊重。   姨奶奶也不例外。   抱着儿子就出了里屋,到了外屋:“两位嬷嬷来了,请坐,请坐!”   看到姨奶奶,两个嬷嬷倒是没有什么用鼻孔看人的样子,毕竟这是一位良妾。   “给姨奶奶请安问好了。”两个嬷嬷曲了曲膝盖,就算是行礼了。   态度有些敷衍,但是没办法啊,这可是世子妃跟前的人。   “好,都好。”姨奶奶也不介意:“翠儿,红儿,上茶,点心。”   “姨奶奶不用麻烦了,老奴两个说完就走。”这里的茶水点心能有多好?两个嬷嬷可不想吃:“这是世子妃给三孙少爷的满月礼。”   那是一整套的婴儿用的银饰。   有长命锁、项圈、一对手镯,一对脚镯,花纹乃是简单的万寿如意纹。   寓意良好,还有两套小婴儿穿的“和尚服”,用的是上好的雪缎缝制,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用了心,但肯定不是世子妃自己缝的,针线上的人做这个,一天就能做完。   “谢谢世子妃。”姨奶奶自然是要感恩道谢的。   “世子妃说姨奶奶为三少爷开枝散叶也辛苦了,这是给您的补品,补一补身体。”   又往桌子上放了两个盒子,一个盒子里是两块上好的阿胶,一个盒子里是一大包玫瑰红糖。   都是好东西,姨奶奶美滋滋的收下了。   这两个老嬷嬷送了东西就走了,没停留太久,但是世子妃赏了东西下来,还是快速的在这个小院子里流传开来。   前头的三少奶奶,气的砸了一个茶盏:“不让举办满月宴,就来给我扎眼了!”   “三少奶奶,世子妃赏的也只是平常的东西,跟大孙少爷、二孙少爷以及孙大小姐那会没法比。”曾婆子没办法,只好在一边给三少奶奶降温撤火:“不管怎么说,世子妃都得摆出一副姿态来,不能不管不问啊!”   “她是可以管,但是没必要越过我去,好像是我多不待见后头那贱人……气死我了!”三少奶奶气的胸口疼。   这还不算完,又有大丫鬟翠巧进来:“少奶奶,王妃娘娘跟前的陈嬷嬷过来了。”   “怎么?”三少奶奶站了起来:“是王妃娘娘有什么吩咐我这个小辈的吗?”   大丫鬟翠巧有点害怕,但是这事儿又不能不禀报:“陈嬷嬷来,是替王妃娘娘,看看您,顺便,看看后院的三孙少爷……以及姨奶奶。”   三少奶奶一愣,脸就黑了:“她倒是面子够大,连王妃娘娘都惊动了!”   当初她生孩子的时候,来看她的就是陈嬷嬷,王妃娘娘有好多嬷嬷伺候,其中就有一批嬷嬷,专门针对各个院子而设定,例如陈嬷嬷,她就是负责世子这一系的人,是王妃娘娘的陪嫁丫鬟,因为长的普普通通,后来就嫁给了王府的一个侍卫长,现在在府内伺候,颇有脸面。 013陈嬷嬷(上)   013陈嬷嬷(上)   而陈嬷嬷来这里,代表的就是王妃娘娘了。   整个平南王府,真正的女主人,这是脸面。   “没有洗三,也没满月酒,估计百天必须要摆一桌了。”曾婆子只好硬着头皮道:“三少奶奶啊,您这是何必呢?那说白了就是个妾而已,生的儿子都是庶出啊!”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三少奶奶一脸的不高兴:“当初说不办的是她,现在给那个打鱼的脸面的还是她,显得她贤惠是吧?那我算什么?不贤惠吗?还是孽待了那个打鱼的?后头那两个小贱蹄子也学会跟我玩心眼了,跟人求了坐胎药,偷偷摸摸的服用,也不怕吃出毛病来!”   三少奶奶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更是听说,后头的两个通房大丫头,在偷偷的服用坐胎药,等三少爷回来了,好趁机亲香一番,也能得个一儿半女的,当上个姨奶奶。   三少奶奶再大度,也有个限度啊。   两个通房大丫头,在她进门的时候,就存在了,是王府的家生子,加上是世子妃给三少爷的,那就是标准的未来贱妾。   这已经够让她心烦得了,后来三少爷没立她们俩,反而从外面,寻摸回来一个良家妾室,好么,打不得骂不得,还不用立规矩。   三少奶奶除了能磋磨一下两个通房大丫鬟,还不能对那个打鱼的如何。   连叫过来伺候自己都不成,人家是良妾,可不是贱籍。   “少奶奶,你装,也得装的大度一些啊!”曾婆子苦口婆心的劝:“好歹,见一见陈嬷嬷,那可是王妃娘娘的人。”   大热天的,让人站在门口那里,太不像话了,陈嬷嬷可不是她们这样的陪嫁嬷嬷,那是王妃跟前的人,是有品级的,八品的宫内品级,内务府有备案的人。   那可是非一般的奴婢。   “请陈默默进来喝茶。”三少奶奶深吸一口气:“我这就换一身衣服出来。”   “哎!”曾婆子亲自接待的陈嬷嬷,说了好话一箩筐,三少奶奶才出来,一身清爽的衣服,笑容也很清爽:“没想到是您来了,本以为一个小孩子,就不折腾了,想着等三少爷回来了,再庆祝的,倒是让王妃娘娘惦记了,真是我们的不孝。”   “三少奶奶客气了。”陈嬷嬷穿着朴素,礼仪举止无一不规矩,站起来微微倾身道:“王妃娘娘身为曾祖母,关心每一个赵家的血脉,还说三少奶奶是个贤惠的,特意赏您一盒燕窝,一盒阿胶补身体,另外,苏杭那边来了一匹轻薄透气的绸缎,正好给您两匹,也好做两身夏日里的衣服,穿着凉爽又透气。”   陈嬷嬷说的客气又疏离,但是那夸奖是实打实的,这让三少奶奶的心里好受了许多:“那就多谢王妃娘娘的厚赐。”   最主要的是那“贤惠”二字,她非常受用。   比起脸酸心狠的大少奶奶,她这个三少奶奶,当然是更称职一些。   陈嬷嬷在这里喝了一杯茶,吃了两块点心,便告辞去了后罩房那里。   见到了正主儿。   世子家庶出三少爷的庶出第三子,孙三少爷,以及三少爷的良妾,据说是良家子,乃是正儿八经从王府侧门抬进来的良妾。   当初世子家的大少爷还闹了一阵子,也想要个良妾,却被世子给打了一顿,都动了家法了。 014陈嬷嬷(下)   014陈嬷嬷(下)   “见过陈嬷嬷。”虽然是良妾,但是终究没有品级,比起有着内务府八品嬷嬷头衔的陈嬷嬷,姨奶奶不得不屈膝蹲福,行礼问好。   “见过姨奶奶。”陈嬷嬷并不托大,也还了半礼。   她是第二次见这位良妾了。   第一次是她刚入门的时候,在整个春院里都闹开了花儿,也让世子在王爷跟前,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骂了好几句。   不过世子还是很疼爱儿子的,这位的姨娘到底是个厉害人物,死了还能让世子对她念念不忘许多年,   儿子不仅养大了,娶妻生子还能纳个良妾回来,不佩服都不行。   而现在这个良妾,举止上没有大家小姐的大度,但是也有一股子小家碧玉的姿态,这么一对比,前头那位三少奶奶,可真就不够看了。   别以为她没听出来,三少奶奶那样说话,是给刚满月的三孙少爷上眼药呢。   “您老请坐,怎么大热天的,您过来了?”姨奶奶按照李奶娘教她的话说:“派个大丫鬟过来就够了。”   “您客气了,您为王府开枝散叶,诞育有功,王妃娘娘自然是惦记您的,不能亲自来看一眼,但是让老奴跑一趟,也是相信老奴。”陈嬷嬷安心地坐在椅子上:“可否见一下三孙少爷?这大热的天儿,不宜抱出去,就在这里看,看好了,老奴也好给王妃娘娘回话。”   “行,李奶娘?”姨奶奶很是爽利的喊了一嗓子:“抱孩子出来给陈嬷嬷看看。”   李奶娘一改在姨奶奶跟不懂事的三孙少爷跟前的精明样子,非常平静带着微笑的将三孙少爷抱了出来:“见过陈嬷嬷。”   赵仁河也看向了陈嬷嬷,这是个老嬷嬷了,头发花白,但是梳得一丝不苟,盘成一个揪揪在脑后,上面插着一个银珠簪子,一个镶嵌了绿松石的珠花模样的簪子,耳朵上挂着一对素银耳环,手上戴着银色镶嵌玛瑙石的一对镯子,烟青色的长裙,青色的褙子,上面只是简单的绣了一点祥云纹,黑色白帮的布鞋上,绣了万字纹饰。   整个人简单利落,素素静静,但是一双老眼,偶尔闪过一丝精光,一看就是个人老成精的宅斗高手。   “嗯,这就是三孙少爷吧?”陈嬷嬷最先观察的自然是奶娘了。   李奶娘还是很能唬住人的,她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奶妈样子,不猥琐,也不大方,普普通通的一个人。   有点小家碧玉的样子,看来出身教养也还好。   而赵仁河穿戴的像是一个红包,不过一个刚满月的小婴儿能知道什么呢?   只是朝陈嬷嬷笑的哈喇子都出来了。   不得不说,所有小婴儿的笑容,都是那么的可爱,让人无法拒绝。   自打进来开始,就严肃非常的陈嬷嬷,都忍不住,露出了三分笑容:“三孙少爷养的可真好。”   已经有了一点小奶膘的赵仁河,笑的更欢实了。   只可惜,还是不会说话,但是他知道,自己这样才是最合适的,要是刚满月就说话,非得吓死一批人不可。   “您要抱一下吗?”李奶娘笑容谦卑,有点讨好的道:“三孙少爷很乖的,从来不大哭大闹,是个乖孩子。”   “嗯。”像是答应一样,赵仁河哼唧了一声。   陈嬷嬷有点犹豫了,倒是姨奶奶,上前将儿子抱过来,不由分说的放到了陈嬷嬷的怀里:“您抱抱看,这小子别看软和,却是个挑人的呢,翠儿她们想抱一抱,他还不干呢。” 015王妃的赏   015王妃的赏   陈嬷嬷抱着柔软的小婴儿,而赵仁河开启了卖萌大法,小手虽然没有力气,但是摸一摸陈嬷嬷的老爪子还是能摸到的,还朝人家笑的非常可爱又无齿。   就连翠儿都惊讶了:“真是少见啊,我们三孙少爷,一般人都不让抱的,奴婢们就是想抱,他都不让,抱起来就哭呢,跟您可真投缘。”   红儿更是如此:“奴婢还是他的贴身大丫鬟呢,这都不让抱,全屋里,也就姨奶奶跟李奶娘可以抱一抱。”   其实是赵仁河不爱被人抱来抱去,尤其是年轻的丫鬟,总觉得别扭的很。   而他拒绝不了姨奶奶,那可是他这一世的亲妈!   当然不能不让抱了,当小妾已经是很让人心疼的事情,儿子再跟自己不亲,可怎么活下去?   虽然没有听这一世的老妈说她是为了什么进的王府为妾,但是一个好人家的女儿,在古代是不兴给人当妾的,良妾,那也是妾啊。   另一个李奶娘,虽然这个女人居心叵测,但是赵仁河得吃饭啊,得活着啊,就不能拒绝吸奶……因为他还太小,不吃奶吃什么?   所以他只允许这两个女人抱他,其他的就免了吧。   但是这个老嬷嬷例外,因为刚才他听李奶娘说了,陈嬷嬷代表的是王妃。   这个王府里,真正的女主人。   虽然他不是世子妃的亲孙子,但却是王妃的亲曾孙!   他祖父可是世子,王妃的亲儿子,虽然他不是嫡出,但是古代讲究的是枝繁叶茂,子孙绵延。   所以他才讨好这个老嬷嬷,何况,他也得尊老爱幼么。   “是吗?”陈嬷嬷脸色更好了一些,抱了一会儿,便将赵仁河还给了姨奶奶:“看老奴这记性,光顾着看三孙少爷了,还没跟您说,王妃的赏到了。”   跟陈嬷嬷过来的是两个健妇,俩人抬着一个很大的礼担。   “王妃娘娘说您为三少爷开枝散叶辛苦了,特赏您两匹绿绸,两匹粉绫子,两匹雪缎做衣裳,另外赏金钗一支,金镯子一对,金耳环两对;给三孙少爷的是一套金,金长命锁、金手镯和金脚镯子。”   王妃娘娘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比起世子妃的赏赐,自然更丰厚一些。   “多谢王妃娘娘赏赐!”姨奶奶喜笑颜开:“也多谢您老跑这一趟。”   那边,大丫鬟翠儿已经拿了三个荷包,一个大的当然是给陈嬷嬷,两个小的给两个挑东西过来的仆妇。   答对的利利索索,皆大欢喜。   等到陈嬷嬷走了,众人才敢喘出气来,尤其是姨奶奶,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首饰盒子,笑的很开心:“终于见到点真金白银了。”   出去送人的大丫鬟红儿随后就进来了:“姨奶奶,后院来了人,是曲婆婆!”   曲婆婆,那可是王太妃跟前的得意人,是王太妃奶娘的闺女,跟王太妃可是从小到老,全家都是家生子。   曲婆婆是跟着王太妃的乳母,也就是她的亲娘,一起陪嫁过来的,后来嫁给了老王爷跟前的一个伤了左胳膊的亲卫,生了三个儿子,都在平南城的王府铺子里当大管事,那铺子是王太妃的嫁妆之一。   儿子们又分别生了十七八个孙子,有十个都给王爷当了亲卫,剩下的七八个,读书识字之后,就跟王府的商队走南闯北,给王府搂钱去了。   孙子们也分别成家,生了重孙子。   重孙子们都大了,现在正跟孙子们,当亲卫的当亲卫,当掌柜的当掌柜,老太太比王太妃小不了几岁,都九十了。 016高祖的赐   016高祖的赐   “那快点,快点请进来啊!”姨奶奶立刻就道:“赶紧收起来,去泡茶,泡好茶!”   曲婆婆,那可是三少奶奶都要仰望的老人家。   “曲婆婆还在前头跟三少奶奶说话,不过,我看她的小孙女儿,倒是带人过来了。”翠儿道:“曲如柳嫁人了,现在是老王妃跟前的管事媳妇子。”   “那也赶紧的去请进来,一来就请进来。”李奶娘道:“那可是老王妃跟前的人!”   比起王妃来,更应该隆重一些。   果然,不一会儿,曲如柳就进来了,她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抬着东西的健妇。   “奴婢陈三家的,见过姨奶奶。”陈三,是曲如柳嫁的男人,成了婚的妇人,一般都是叫“某某家的”,因为冠上了夫姓。   “哎,陈三娘子,坐,坐下说话。”这陈三家的就是曲如柳,而她同时,也是陈嬷嬷的孙媳妇。   双重身份呢。   最是得罪不起的人。   “奴婢不敢,今日是奉太妃娘娘之命,来看看姨奶奶,另外看看三孙少爷,还有,太妃娘娘赏赐您与三孙少爷的东西。”陈三家的是个精明的小妇人。   穿着玫瑰红的一套襦裙,轻薄的料子,头上盘着单螺发髻,只插着一朵正红色的堆砌纱花,唯有正室娘子,才有资格着红。   脸上薄施粉黛,眉心一点殷红色,耳朵上挂着一串珊瑚珠子的耳环,脖子上没有带东西,手上一对赤金镯子,腰间挂着香囊与荷包。   整个人像是一朵怒放的鲜花,看着就那么鲜艳。   也是,在老太妃跟前伺候的人,可不得精精神神的么。   说着,不给姨娘反映的机会,已经呈上了礼单,并且报了数:“老太妃怜惜您刚生产,不许惊动太大,故而,给的东西都是一些您能用上的,以及三孙少爷还小,精心伺候着。”   “是,是!”众人唯唯诺诺,这位气场强大的并不比陈嬷嬷差多少。   “老王爷赏三孙少爷竹报平安玉佩一方,老太妃赏三孙少爷赤金镶宝项圈一个,赤金镶宝长命锁一挂,赤金镶宝手环一对,赤金镶宝脚环一对!”陈三家的张嘴就道:“老太妃另赏姨奶奶金簪一支,银簪一对,珠钗一对,赤金十两,纹银一百两,阿胶二两,红糖二斤,另有绿色宫绸一匹,白色贡缎一匹。”   可以说,这赏赐很丰厚了,姨奶奶喜笑颜开:“多谢老祖宗赏!”   “您的话,奴婢会告诉老太妃的,这就告辞了。”因为还有事情要忙,陈三家的根本没多待,喝了一口茶,点心没吃,拿了荷包就走人。   干脆利落,风一般的刮过了后院,至于曲婆婆,根本没来后头,就在前面跟三少奶奶说了说话,就回去了。   可以说,一点都不客气。   能客气才怪了,一个姨娘,良妾又如何?还不是个妾!   曲如柳非常自得自己的身份,她是正室娘子,特意穿了这一身去看一个妾室,不过也不敢太过分,毕竟那是半个主子。   只可惜,她这一身打扮没用,姨娘根本不在乎这个。   或者说,她早就认清楚了现实,看到真金白银比什么都高兴,至于穿红不穿红?   那有什么关系呢?   等人走了,姨奶奶高兴了:“发财了啊!”   李奶娘抱着赵仁河走了出来:“那女人来者不善啊!” 017一桌席面   017一桌席面   “我管她善不善呢?她还能吃了我不成?”姨奶奶将银子跟金子都放在了一个带锁的箱子里:“这才是我跟儿子的依靠。”   贫穷过的姨奶奶,是非常在意钱财的,如今儿子满月了,各处给的打赏,她都一一收起来,虽然不会记账,但是她记性好,自己的钱,少一文,她都能算出来。   何况儿子的东西,谁敢动?   这么小家子气的姨奶奶,让李奶娘真是又爱又恨。   这真的能扶起来吗?   她不仅怀疑的看了姨奶奶好几眼。   姨奶奶没在意,但是她怀里的满月娃娃却看了她好几样。   赵仁河尽管还是个闭着眼睛吃奶的娃儿,但是他芯子不是啊!   “何况,她一个奴婢,跟我怎么比?”姨奶奶道:“我是主子她是奴婢,这一点,永远改不了。”   赵仁河乐了,他这一世的老妈,可是个厉害的人,想什么都能想的很透彻,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李奶娘,动不动就引着他这一世的亲妈想一些有的没的,什么王爷的权利啊,整个王府的财富啊,还有世子之位。   说实话,这跟他好像没有多大的关系,他一个庶子的庶子,想那个有用吗?   别的不说,他爹前头还有俩嫡出的兄长呢,就算是老大死了,不是还有二哥是嫡出么?   一万个理由,前头的都死了,他那还没有见过面的亲爹当了世子,他前头还有俩嫡出兄长在呢。   且他们家乃是实实在在的五世同堂的人家,看看老王爷老王妃,那不是一般的长寿,就算现在嗝屁了,他那曾祖父估计也得是个长寿之人,等到他长大了,他那祖父能当上王爷都不错了。   辈分差的太大,想那些没用的,不如想着怎么出人头地。   庶子想要出人头地可不好办,他从老娘跟奶娘的嘀咕里听出来了,他的嫡母,同样没有见过面的三少奶奶,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的主儿,从他出生到现在,都没来看过一眼。   以后在这样的嫡母面前,日子肯定不好过。   幸好,他是庶子,不是庶女,不然估计下场更惨。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她终究是老太妃跟前的得意人,在老太妃跟前说两句您的不是,您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李奶娘道:“你是不是哪儿得罪了她?”   “我跟她都没见过面,怎么得罪她?”姨奶奶自己也莫名其妙:“还是她以为我是个妾室,好欺负?”   “这个以后再说吧,今天虽然没有什么满月宴,但是好歹各位主子都派人过来了,我们也不是一点声音都没有。”李奶娘道:“听说后厨还给做了一桌席面送过来,挺好的了。”   她尽量挑好话说,让姨奶奶的心情好了许多。   中午的时候随便吃的,但是晚上这一餐,倒是相当的丰盛。   平时根本吃不到的菜肴,这会儿都上来了,一桌席面一共是十二道菜,其中的荷包鱼翅、醉排骨、鸡茸金丝笋等等,光是看就知道这菜可不是一个姨娘能享受的,连饭,都不是平时吃的白米饭了,而是八宝红鲟饭。   这道饭很特别,它是以红鲟(青蟹)为主附于鸭肉肫等八种原料与糯米一起蒸熟而得名。   它具有治疗营养不良、调理、健脾开胃、调理、清热去火调理的功效。   这道味口味咸鲜味,软、糯、香、醇,独具风味。   主要用料是糯米和红膏青蟹。   但是这道菜,李奶娘直接就让翠儿跟红儿分了吃,不仅自己一口没吃,连姨奶奶都没让吃一口。 018八宝红鲟饭   018八宝红鲟饭   “怎么吃不得?”姨奶奶看着饭被端走,两个大丫鬟分了吃,她也不生气。   话说她对这俩大丫鬟还是很好的,对奶娘也好,也不对小丫鬟们颐指气使,更不会打骂粗使婆子,其实在后罩房这里伺候的人,只要不是“事业心”特别强的那种,可以说这里的差事相当的不错。   伺候的主子好说话,就是下人们的天堂了。   “我看安排这一桌席面的人还真是费心了,您跟奴婢都是要给三孙少爷喂奶的,可吃不得这些寒凉之物,我们吃了最多是觉得好吃,可孩子吸了奶水,绝对会拉肚子!”李奶娘生气的道:“这是看谁不顺眼,想害我们三孙少爷呢。”   姨奶奶吓坏了,筷子都掉了,回头就抱起了儿子:“那怎么办?是不是三少奶奶?她儿子都俩了,还不放过我跟我儿子吗?”   “也不一定。”李奶娘道:“就像您说的,三少奶奶都两个儿子了,一个闺女,足够她在这里站稳脚跟,何必再找您的不痛快?再说,厨房不会不知道这是送到您这里的席面。”   “那是怎么回事?”关乎到自己跟儿子的安全问题,姨奶奶立刻就道:“派人去查一下,然后去告诉三少奶奶吧!”   “也行,这事儿要是闹腾起来,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三少奶奶。”李奶娘道:“让翠儿去一趟,就说一下席面姨奶奶很喜欢,谢谢三少奶奶了,只不过,这道八宝红鲟饭,不太合适哺乳的妇人食用,被姨奶奶赏赐给了你跟红儿,其他的不用说,想必三少奶奶会知道这话里的意思。”   “是!”翠儿跟红儿是大丫鬟不假,但是也代表的是后罩房的脸面,她们俩去找三少奶奶,跟姨奶奶去找三少奶奶,是一样的意思。   何况红儿还是三孙少爷的大丫鬟。   吃过了饭之后,其余的人都在趁着天黑之前,熏香,赶蚊子,放下蚊帐,哄睡的第一个人,自然是赵仁河,虽然他更想知道结果,可惜,年纪太小的关系,就是要早睡早起,且晚上他是跟着奶妈睡的,白天跟着自己的亲妈在一起。   半夜还要吃两顿奶水,不然会饿。   他不知道半夜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第二天他早上起来,哼哼唧唧吃了奶,拉了,尿了,被洗了屁股之后,清理干净了,被放到了亲妈的怀里。   然后李奶娘出去了,半天才回来:“姨奶奶,你猜,昨天送来八宝红鲟饭的是谁?”   “是谁?”姨奶奶比较咬牙切齿,毕竟这关系到自己跟儿子的安全问题。   要是有可能,她恨不得生撕了对方。   “是隔壁的佩环跟佩玉。”李奶娘道:“这些日子她们不是在吃药么?三少奶奶早就看不顺眼她们了,只是这次,她们盼望了许久,三少爷却没回来,药吃了也没用,并且嫉妒您有了个儿子,就想了个办法,药她们是弄不到的,但是却可以在吃食上下手,三少奶奶发了大火!”   前头,三少奶奶的确是发了大脾气,将佩环跟佩玉从后罩房那里叫过来,是一顿臭骂啊,骂的俩小美女狗血淋头,这还不够,还让曾婆子收拾她们俩,曾婆子收拾人无非是那几手,在柔软又疼痛敏感的地方,下手掐。   掐的两个小美女哭哭啼啼,却不敢反抗,因为是她们先犯的错误。 019姨奶奶的心态   019姨奶奶的心态   偏偏曾婆子是练过的人,这下手掐的疼,却不留痕迹,这一手,可是她在三少奶奶跟前,安身立命的资本。   用这一手,她可没少替三少奶奶出气。   当然,她也只是敢在小丫鬟的身上练手,平时连大丫鬟都很少这么掐,何况是三少爷的通房丫鬟了。   “她们怎么会?”亲妈很是惊讶:“我跟她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三少爷可没在家。”   “三少爷是没有在家,在家她们哪儿有心思琢磨您啊?”李奶娘用柔软的手帕给赵仁河擦了擦嘴巴上的哈喇子:“你这里是红红火火,从太妃、王妃、世子妃,一直到大太太那里,都有赏赐送来,这种赏赐,以前就三少奶奶有那个殊荣,现在是您,她们俩算什么?爬了三少爷的床,当了通房丫头,这都几年了?连个蛋都没下下来,要她们有什么用?”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姨奶奶不服气的道:“我又没招惹她们,这都快二年了吧?我都没跟她们正面见过,说过一句话!”   “您要是说话还好了呢。”李奶娘乐了:“就因为中间起了个花墙,她们是过不来的,您也过不去,现在她们是有力气没处使,三少也没回来,她们也没有事情可做,三少奶奶那个人啊,没事的时候还看她们不顺眼呢,何况是有事情了,她们下手害您,外人只会说,三少奶奶管教无方,连后院都料理不好,还是您聪明,不声不响的生了个儿子,后半辈子有靠了不说,就连那俩都跟着急了,她们越是着急,我们越要稳住了。”   赵仁河很想翻白眼儿,可惜,他还太小,做不了那么高级的动作。   明明是她劝亲妈,不要争,不要抢,更不要当出头得椽子。   安安心心的将他养大,后半辈子就有着落,男人靠不住,儿子一定靠得住。   天天念叨,他都会背了。   “其实我也是没那个本事,要是我也能跟大哥院子里那位姨娘似的,逼得大少奶奶都撒泼了,我还怕三少奶奶干什么?”姨奶奶颇为感慨的道:“可惜,姨娘就是姨娘,妾室就是妾室,哪怕是贵妾,那也是妾,当了妾就该有当妾的样子,看看前头那个,闹成什么样了?连王妃都惊动了,派了身边的嬷嬷过去教导规矩,听说一天三顿饭的背女四书,都要成贞洁烈妇了。”   “姨奶奶说的是。”李奶娘恭维的道:“像您这样规规矩矩的过日子的人,可不多了,别说那大少爷院子里的那位了,就是二少爷的院子里,不也闹腾的很么?二少奶奶听说都独守空闺三个多月了。”   “那边事情闹的那么热闹,连你们都听说了。”姨奶奶道:“都是一群不知足的女人,我在老家那会儿啊,连饭都吃不饱,如今能每日高创暖枕,吃饱喝足,还有什么可折腾的?真是该好好地让她们去我们老家看看,那里的人,一天吃的饭菜,都不如这里一顿饭值钱,真是太享福了,才有心情争风吃醋,爷们儿在外面办差辛苦,回到家里还不得消停,一个个的想什么呢?”   “姨奶奶说的好有道理。”李奶娘挺惊讶。   “我能有什么见识啊,以前听我隔壁的大娘说的,他们家八个儿子两个闺女,孩子多,两口子养的辛苦,每日就为了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忙活,也就没心思折腾了。”姨奶奶拍了拍儿子的背:“我儿子命好,生在了这个富贵窝儿里,比那些穷人家的孩子,要享福多了。” 020变化   020变化   “您说得对,我家当年要不是没钱了,活不下去,我也不会卖身进府当奶娘……我那小女儿,也活不下来,当年我啊,生了两个女儿,都被我那狠心的婆婆给淹死了,现在的这个小女儿,也是我后来跟这个男人生的,唉……。”李奶娘也是一腔的苦水:“您说的很有道理,要是连肚子都填不饱,她们还有什么力气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呢?”   俩人相互吐苦水,倒也挺合拍。   只是,赵仁河又想翻白眼了,因为他是被姨奶奶抱着的,他趴在亲妈的肩膀头上,看得见后窗户那里,一个女人的头顶,那女人梳着的是高椎发髻。   发髻上插着赤金镶宝朝阳五凤挂珠钗,两边压着紫玉鬓角簪花,这样的东西,唯有正室夫人才能戴,哪怕是老太妃跟前最得宠的管事娘子,也没有资格这么戴。   紫玉华发顶针,更是少见的昂贵首饰。   这款高椎发髻一般都是贵妇人才会盘的发型,王府礼教森严,若飞思正室夫人,绝对不敢梳,也不可能梳这样的发髻,因为这个发髻会显得脑袋大一圈,戴这么昂贵的东西,分量可不轻,不方便干活。   这是三少奶奶吧?   赵仁河觉得亲娘在奶娘的有意“教导”下,已经有了宅斗新手的水平了。   果然,外面偷听的就是三少奶奶,她本来是不想过来的,但是出了这种事情,她不过来说一下不合适,加上这孩子生都生下来了,各处也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个人,她要是再无视下去,就该是她的不是了。   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听了这么一段对话。   心里的气终于顺了一些,也不进去了,反正那打鱼的都守本分,她还有什么可跟她说的?就这么着吧。   这让跟在她身边的曾婆子非常不开心,她还想在姨奶奶跟前儿要个强,让三少奶奶看看她的本事。   结果现在三少奶奶都不进去了。   她还有什么理由进去掐尖要强?   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赵仁河认为这是亲娘在跟嫡母示弱,结果晚上他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因为亲娘是真的这么想的,而嫡母也投桃报李,他们晚上的饭菜,立刻就上了一个档次。   以前是四菜一汤,本来小妾是两菜一汤。   菜是一荤一素,汤就随便了,有的时候,不受宠的小妾那汤都是刷锅水。   而姨奶奶因为还要养孩子,所以饭菜的规格上就提了四菜一汤,两荤两素,汤也是滋补的那种,就连李奶娘,每日的饭食都是有益乳母的东西,每天还有一盅鸡汤、鱼汤、大骨汤等等荤汤喝。   可是今天的晚饭,虽然也是四菜一汤,可却是三道荤菜。   这菜也不再是肉菜参半的荤菜,而是纯粹的荤菜。   一道清炖鲫鱼,一道手撕盐焗鸡,一道白切肉片。   都是硬菜不说,做的还清淡,非常适合姨奶奶吃,还不耽误哺乳。   一道素菜也是清炒小白菜,咸淡正好。   汤水则是一改以往的应付,做的是通乳下奶的通草鸡汤。   就连李奶娘的菜,也改善了不少。   看的赵仁河大眼珠子滴熘熘的转:看来亲妈这番表演,没有白费啊。   过了几日,大丫鬟翠儿就说了:“听说是三少奶奶从自己的份例里,拨了一道荤菜,替下了姨奶奶的一道素菜,众人都称赞三少奶奶贤惠,真乃大妇风范。”   众人都赞不绝口,说三少奶奶这样的才是当家主母。   但是又过了一日,跟翠儿一样是大丫鬟的红儿就回来了:“大少奶奶那边,听说这两天,碎了不少茶盏子,还有一个大丫鬟,被撵出去配了小子。” 021未雨绸缪   021未雨绸缪   三少奶奶贤惠,就衬着大少奶奶嫉妒了呗。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李奶娘的宅斗觉悟绝对是最高的:“姨奶奶,这几日还是不要出门了。”   “我就是想出门,也得路过前头,她不让我过去,我出的去么我!”姨奶奶抱着儿子埋怨道:“再说外面那么热,我出去干什么?好不容易生养下这么一个小祖宗,我得照顾他呢。”   赵仁河咧嘴一乐,小小的一团,却被养的很好,粉嫩嫩的看着就让人欣喜。   “奴婢是说,众人赞誉三少奶奶,起因是她将自己的份例菜,拨了一个给您,找不到三少奶奶的茬儿,就得朝您来!”李奶娘十分未雨绸缪:“您可得想好对策。”   赵仁河不自觉的就点了点小脑袋,真有可能啊!   谁让他母亲在这帮人的跟前,是弱势的一方呢。   “那要怎么办?”姨奶奶不高兴了:“我可不想受那个闲气啊。”   “可是现在这各种流言蜚语,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大太太那里可不好煳弄。”大太太,就是三少奶奶的婆母,世子妃的大儿媳妇,也是亲生儿子的媳妇儿。   将来铁板钉钉的世子妃。   那可是真正的大家闺秀,那手段用起来,真真是一个犀利无匹。   “三少奶奶其实挺好的,三少爷也好……我……。”姨奶奶有些犹豫,这都挺好的,怎么就碍人眼了呢?   “三少爷再好,三少奶奶再贤惠,那也不是她亲生的儿子。”李奶娘道:“也不知道是谁,给三少奶奶出了这么一个损主意,踩着大少奶奶的名声往上爬,显摆自己贤惠,大太太那人,眼里可揉不得沙子。”   “不如,就说……我不舒服?”姨奶奶道:“装个病歪歪的样子?这个我能装。”   “不行。”李奶娘摇头:“你现在养着三孙少爷,如果你身体不好了,这孩子立刻就得归三少奶奶抚养,再想要回来就千难万难了。”   听李奶娘这么一说,姨奶奶立刻抱着儿子就不撒手了:“那不行!”   儿子是她的命根子,谁敢动她儿子一下,她就跟谁拼命。   “是啊,所以您不能生病。”李奶娘看向了赵仁河。   赵仁河:“……!!!”   小小的奶娃娃无辜的看着她,看的李奶娘自己都有些心虚了。   “我儿子就更不行了。”关键时刻,还是亲娘给力:“他这么小,可不能折腾。”   “那要怎么办?”李奶娘也有些束手无策:“总不能真的让人拿去出气吧?”   正在想办法的时候,外头翠儿慌里慌张的跑了进来:“姨奶奶,曾嬷嬷过来了。”   曾婆子可是三少奶奶的乳母,这几日就对后罩房虎视眈眈,佩环跟佩玉没少受她欺负,这次她来后罩房,肯定是冲着姨奶奶来的。   也怪不得翠儿紧张。   外头红儿已经招唿上了:“曾妈妈,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姨奶奶。”曾婆子有些气不顺的道:“姨奶奶可还好?三孙少爷可还好?”   她意思就是进去,但是红儿堵在门口,跟她说话,声音那么大,明显就是在通风报信。   可是她是个奴婢,就算是三少奶奶的乳母,在姨奶奶没开口让她进去之前,她也不敢随便的闯进去,那可是姑爷女人的房间。 022王府内院的丫鬟   022王府内院的丫鬟   可是红儿这大丫鬟,就跟个傻丫头似的,一点眼色都看不到,还跟她在那里一个劲儿的热络的聊天,恨不得管她叫“娘”的架势。   “我说,你这丫头是真的傻啊还是跟曾嬷嬷我这里装傻充愣呢?”曾婆子多精明的一个老婆子啊,顿时就用她那老眼,不怀好意的看着红儿。   红儿一个激灵,随后就低声道:“不是红儿我拦着您,是有事情求您。”   “什么事儿啊?”曾婆子不耐烦的道:“快说,我这忙着呢。”红儿能有什么事情啊?她只是负责拦人,可现在又不能得罪这个老婆子,到时候在三少奶奶跟前给她小鞋穿可怎么办?   “红儿我想去前头,伺候三少奶奶。”红儿一时脑热,就只能想到了这个借口。   “哦?”曾婆子看了看她:“你在这里可是当的贴身大丫鬟,去了三少奶奶跟前儿,可只能做个伺候的一等丫鬟,这可掉价了啊!”   按照王府里的规矩,下人也是分上下高低的。   最末等的是所有十岁以下的下人,不论男女,都是不入流的存在,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跑跑腿儿,传个话什么的,活蹦乱跳的样子,主子们看了也喜欢。   但是这样的小小子儿,小丫头子,每个月只有一百个铜钱的工钱,以及一年四季,各有两套衣服,三双鞋子,其他的就什么都没了。   内院跟外院还不一样。   内院的小丫头子过了十岁,就要梳起头发,当个人用了,可以成为一个三等丫头,扫地,洒水,浇花等等,都需要人手。   每个月有两百个铜板的月钱,以及一年四季各有三套衣服,三双鞋子。   没有梳起发髻之前,都叫小丫头子。   过了十三岁,身体张开了一些,梳起了头发,叫小丫头。   有那好的丫头,就能晋升二等丫头,负责房间的清扫,除尘,端膳等等。   每个月有五百个铜板的月钱,以及一年四季各有四套衣服,四双鞋子。   一等的丫头,已经是十五岁,及笄了,虽然是婢女,但是王府的婢女跟外面的不一样,及笄了之后,那也是能在头上带一些绢花银簪的,穿着打扮上去了,也能见人了,一般提拔起来的就有些体面了,负责给主子打扇、插花、管理主子的衣柜啊,首饰之类的东西,相当于近身伺候了。   每个月可是有一两银子的月钱,以及一年四季各有六套衣服,六双鞋子。   贴身大丫鬟,那可就厉害了。   可以说,相当于是现代人的生活秘书,跟女主人聊天,出主意,负责穿衣打扮啊,收拾首饰盒子啊,甚至是跟着主子出门作客。   每个月还有二两银子的月钱,以及一年四季各有八套衣服,八双鞋子。   除此之外,王府时不时的会有赏赐,例如老王爷大寿,老太妃大寿,王爷大寿,王妃千秋,这都是会给下人加一个月的月钱。   当然,各院的主子过生日,也能领赏钱。   另外,越是靠近主子的越是容易得赏,主子高兴了,赏赐一点下来,皆大欢喜。   而且越是在主子跟前得脸,这吃穿用度上越是好,那太妃、王妃、世子妃跟前儿的贴身大丫鬟,过的更是快赶上外面的大家小姐一般。   穿的是绫罗绸缎,戴的是金银珠玉。   谁看了不羡慕啊!   都是往上爬的,没见谁主动走下坡路的啊?   “跟在三少奶奶跟前儿,和跟在这位的跟前儿,能一样吗?”红儿开始胡扯八咧:“您看我有机会,去伺候三少奶奶么?” 023临渴掘井   023临渴掘井   “你?”曾婆子看了一眼她:“想得到挺美,前头光是一等丫鬟就有不少等着伺候三少奶奶呢,你去了,得从二等丫鬟做起。”   王府内院,规矩森严,再加上家大业大,这女眷也多,嫁进来的女人们,自然有陪嫁的下人,又是一大堆,各种关系错综复杂。   主人们之间的勾心斗角算什么?下人们之间也要分个三六九等呢。   谁不想往上爬啊?   所以曾婆子一点都没怀疑红儿的别有用心,反倒是非常有优越感,看来在姨奶奶身边,日子过得也不好,这连大丫鬟都想着走人呢。   这个时候,红儿是真的没话说了,幸好啊,翠儿出来了:“这不是曾嬷嬷吗?真是稀客啊。”   “不算是稀客了,我想见一见海姨娘。”曾婆子这会儿都没什么脾气了:“不知道海姨娘可有时间?”   “有,有!”翠儿乐呵呵的笑脸相迎:“您请进,海姨娘啊刚哄睡三孙少爷。”   小婴儿睡觉,最怕吵闹,这个老虔婆子要是敢亮嗓门大声吵吵,三孙少爷一定会哭的!   虽然海姨娘不想让孩子遭罪,可是没办法啊,李奶娘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先斩后奏了。   曾婆子自从海姨娘生了之后,是第二次来这里,上次还是在生孩子的时候,平时根本不过来,也不会打听后头三孙少爷的事情,她打听的都是海姨娘。   当然,如果三少爷在家的时候,打听的肯定更勤快一些,现在三少爷都不在家,打听什么啊?   这后院的女人们,都消消停停的,安静极了。   所以她不知道,赵仁河睡觉的时候,不能有人大声说话,一有人大声说话,他就哭闹。   她一进门,就看到海姨娘抱着三孙少爷,正在轻轻地晃悠着,三孙少爷躺在那里,张着小嘴闭着眼睛,唿唿的睡呢。   曾婆子弯腰福了福身:“见过姨奶奶。”   “嗯。”海姨娘头都没抬,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但是看在曾婆子的眼中,这就是怠慢了。   她可是代表三少奶奶来的,她一个小妾,就这个态度?   “海姨娘,老婆子我是代三少奶奶……。”她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是她的习惯,第一,大声说话,显得自己底气十足;第二,大声说话,也给自己鼓劲儿啊!   第三就是震慑,一般这个时候,对方就该心虚服软了。   可是海姨娘抬起头来,却怒瞪着她,然后她还没等她继续说下去,赵仁河已经张开小嘴,哇哇大哭了起来。   没办法,他这人起床气挺严重的,更何况,对方明显是来为难他亲娘的,哭而已,他反正现在也不能说话,张嘴大骂,其实听在其他人的耳中,就是“哇哇哇”的小婴儿语言。   他喊得再大声一些,夏天天气热,脸都吵吵红了。   反正,他骂人也没人听得懂,所以他闭着眼睛破口大骂。   “三孙少爷这是怎么了?”曾婆子傻眼了。   “曾婆子,尊重你,叫你一声曾嬷嬷,你也别太过分!”海姨娘一下子就蹦起来了。   本来跟李奶娘商量着,对付她的招儿都没想出来合适的,想着船到桥头自然直,结果这一上来,就跟她大小声,结果惊了她刚睡着的儿子。   海姨娘不在乎吃喝,不在乎穿什么绫罗绸缎,也不爱金银首饰,她在乎的是她的亲生骨肉。 024教训不成   024教训不成   “我……我怎么了?”曾婆子砸了眨眼睛,那小三角眼里都是迷茫。   “你怎么了?你说话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又不是聋子,你那么大声,吓到了三孙少爷,知道了吗?”海姨娘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样子。   让曾婆子是颜面扫地。   大丫鬟翠儿扭头不看她,大丫鬟红儿,更是瞪大眼睛,看着曾婆子,那眼神纯净无暇,看的曾婆子老脸通红。   “老婆子我也是无心之失。”曾婆子腰板儿就不那么直了,但是嘴硬得很:“而且我可是三少奶奶派来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对三少奶奶不敬吗?你一个姨娘,能养活三孙少爷,是你的福气,你还跟我发火?我可是三少奶奶的奶娘!”   “奶娘怎么了?”海姨娘像是被激怒了的母狼,怒瞪曾婆子:“奶娘也是奴婢,我再是姨奶奶,也是良妾,这怀里抱着的是赵家的子嗣,你一个贱籍之人,竟然敢如此对我。”   “我怎么如此对你了?”曾婆子的嗓音很大,完全不顾赵仁河的嚎哭:“敢对我这样轻慢,我要让三少奶奶好好教训你一顿!”   “教训我?你也配!”海姨娘这段时间,被李奶娘教了很多知识,其中一个就是,良妾的定义。   梁锲就是出身是良民的写了纳妾文书的妾室,那是不能随便卖和欺辱的,因为是良家出身。   三妻四妾,嫡妻最为贵重,乃是正妻正室。   偏妻乃是二妻,除了不是正室之外,其他的地方,与嫡妻只差一点。   平妻,比偏妻再差一点。   这就是“三妻”的定义。   平妾,贵妾,良妾和贱妾。   平妾的意思,就是跟妻平等的妾室,除却当家做主之外,什么都跟妻一样的待遇。   贵妾比平妾再低一级;良妾比贵妾再低一级。   这都是有官府备案的妾室。   贱妾就是出身贱籍之女子,成为妾室,例如婢女大丫鬟啦,青楼女子啦,是有卖身契的妾室,生杀大权都在主母的手中,主母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甚至还能转手卖出去。   《庄子》记载:“灵公有妻三人,同滥而浴。”。   可见“三妻四妾”的习俗由来已久,《陔余丛考》考证:“小妻、傍妻、下妻、少妻、庶妻,皆妾之称也。”   她是良妾,不用怕这些贱婢!   所以海姨娘现在底气十足:“瞎了你的狗眼。”   “你!”曾婆子掐腰指着海姨娘就叫骂上了:“真当生了个儿子就能嚣张跋扈了,我看你能养活你儿子多久!”   海姨娘一听就更愤怒了:“你说什么?”   李奶娘看到外面来人,立刻朝海姨娘使了个眼色。   海姨娘为了儿子,也真是拼了,一看李奶娘使眼色,顿时就从怒骂变成了惊怒:“我儿子在谁那里养活,你说了不算!”   “我说了不算?等你儿子落在我手里,看我怎么炮制他。”曾婆子恶狠狠的道:“到时候,我要你跪下求我曾婆子。”   海姨娘抱着嚎啕大哭的赵仁河,立刻就跪了下去:“求您了,饶了我们母子俩吧!”   曾婆子得意洋洋的看着海姨娘:“你跟我嘴硬,我……。”   “曾婆子你在干什么?”门口,一个中老年妇人,正哆嗦着手指头,指着增婆子,表情惊怒交加。 025临时发挥   025临时发挥   来人是金嬷嬷,世子妃跟前的脸嬷嬷,据说她是世子妃的奶妹妹。   也就是世子妃奶娘的女儿,从小跟在世子妃跟前侍奉,是心腹中的心腹,后来又嫁给了世子爷的书童之一,继续在世子夫妇跟前效力,可以说是世子夫妇俩的铁杆家生子。   本来是奉命来看一看海姨娘,最近风声比较多,议论纷纷的,世子妃也有些不开心,大夫人那里也是生气的,不过大夫人跟世子妃诉苦,说三少爷不是自己亲生的,又幼年丧母,从小也不在自己跟前长大,大老爷对这个儿子很看中,何况人都结婚生子了,她这个当嫡母的也不好管得太多。   大夫人是嫡母,跟三少爷没什么感情。   但是世子妃是祖母啊,心疼大儿子啊,大儿媳妇这人也不是个好嫡母,她知道。   哪个正室夫人会关心庶子呢?   但是那是她孙子啊,再是小妇生的,那也是她的孙子,所以世子妃让人过来看看。   第一呢,是给大孙媳妇正个名,现在都说三孙媳妇贤惠,大孙媳妇善妒。   第二就是警告一下三孙媳妇,别想踩着大孙媳妇给自己增光添彩。   第三则是让大儿媳妇别趁着三孙子不在家,就为难三孙媳妇儿。   第四也是略微可怜了一下海姨娘这个良妾,整个王府里,海姨娘这个妾室是最特别的,因为她是良妾。   在那些贱妾的身上,怎么做法都行,但是良妾可不行,王府丢不起那个人。   金嬷嬷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谁都知道,金嬷嬷代表着她的态度和脸面,谁见了都给三分薄面,在老太妃跟前都有名号的人。   老太妃还亲切的叫她“小金丫头”,因为这个姓氏很讨人喜欢。   为此,在第一次见礼的时候,还特意赏了金嬷嬷一个金灿灿的发簪,金嬷嬷一直戴在头上,如今都成了金嬷嬷的招牌首饰了。   金嬷嬷本以为就是走个过场,来一趟,说两句话,拿个荷包走人,轻轻松松而已。   谁知道会赶上这么热闹的场面?   她是随便选了个时间来的,要说她们是早有准备,不可能,只能说,她来的太是时候了。   “金嬷嬷?您怎么来了?”曾婆子打了个哆嗦:“您……您别误会,我……我……。”   她的手脚都软了。   “你什么你?”金嬷嬷看到海姨娘跪坐在地上,小声地哄着三孙少爷:“可怜的三孙少爷啊,都哭成什么样了?海姨娘快起来,快起来!扶海姨娘起来。”   “哎,哎!”李奶娘流着眼泪扶起海姨娘:“姨奶奶,姨奶奶,我们进去吧,去屋里,三孙少爷哭得很厉害。”   本来海姨娘还不想进去的,但是一看儿子,就立刻同意了,两个大丫鬟也扶着她一起,拥簇着人进去,临进去的时候,海姨娘还哽咽着跟金嬷嬷道:“麻烦您老给做个主了。”   “哎,哎!”金嬷嬷眼睛也红了:“您赶紧进屋里去,翠儿啊,赶紧打一盆热水给姨奶奶洗一下,李奶娘,好好的哄一哄三孙少爷。”   几个人应了声,这才进去,翠儿跟红儿忙里忙外,指挥几个丫头端水盆,毛巾,梳子等等一阵忙活,进进出出的都不看曾婆子一眼。   曾婆子尴尬的站在那里……。 026反被教训   026反被教训   “你刚才是如何对待海姨娘的事情,我不问原因,你留着跟世子妃说去吧。”金嬷嬷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后跟着俩二等丫鬟,四个粗实丫鬟,和四个粗使婆子:“将人给我押下去,带着见世子妃。”   “是,嬷嬷。”四个粗使婆子一使劲儿,立刻将曾婆子擒拿住,往外一扭就带走了。   她想喊冤,或者闹起来,让三少奶奶来救她。   因为她知道,这要是被世子妃的人带走了,她活着的可能性很少,不死都是幸运的了。   可能还要遭一遍罪,才能死。   只可惜,她高估了自己在三少奶奶心目中的地位,一个奶嬷嬷,如何跟世子妃跟前的印象相比?   现在三少奶奶恨不得亲自处置了她。   “让她去给那打鱼的一点教训,没让她在那里作威作福!”三少奶奶气的脸都白了:“这下子让世子妃的人抓了个正着,我可怎么办?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徐婆子跟曾婆子一直是不对付的,都是三少奶奶从娘家带来的嬷嬷,凭什么曾婆子就比自己高人一等?不就是年轻的时候赶上了好日子,喂过几天这位三小姐吃奶么?   现在她犯了事儿,徐婆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道吗?一朝权在手,就把令来行,何况后头那位也不是什么高贵的人,踩一脚不是很平常的事情么?只是她倒霉,遇到了金嬷嬷她们。”   “那我可怎么办?”三少奶奶现在怕的是自己该怎么办,至于曾婆子,还真没考虑过。   “您现在就去世子妃跟前请罪,就说没管好婆子,但是曾婆子又是您的奶娘,不如请世子妃开恩,饶了她的贱命,全家发配去庄子上种地算了。”   庄子上,就是三少奶奶陪嫁过来的田地,一共五十亩,不过因为王府附近的田地都是王府所有,这五十亩地是远在平南城北五十里地开外的闵家村。   地方偏僻,土地还好,算是中上等的庄子,每年就是种植粮食,山上还有果树,平时的产出也都是一些果蔬粮食的,养的鸡鸭鹅等等,农庄不都是这样吗?   不过活儿很累,种地能不累么,跟在王府里伺候没法儿比。   全家发配过去,就算是掉进了黄连水里,苦啊。   她这是要将曾婆子连根拔起,以免有个儿子闺女的,日后再给主子说两句好话,一原谅了,就回来继续给她添堵。   弄得远远的才好。   “好,我这就去,我这就去!”三少奶奶是个没脑子的,这会儿六神无主,立刻就带着人,跑去了世子妃那里。   赵仁河不知道事情发展,他只知道自己是个关键点,他是婴儿啊,婴儿没有道理可将,哭哭唧唧半天,亲娘哄了又哄,终于不哭了,外头也消停了。   李奶娘也跟着在屋里哄孩子,也不出门,一直到天黑,世子妃那边派人送来了两盘点心,一盘椰奶糕,一盘红枣糕。   来人是一个二等婆子,穿着素净又利索,送了东西来,姨奶奶送上一个小荷包,这人就走了,不过翠儿送人出门的,俩人貌似聊了聊。   回来翠儿就活泛了:“听说三少奶奶被训了好几句话,还派了一位嬷嬷教导三少奶奶规矩,前院一个个都跟鹌鹑一样。”   这年头,已婚妇人被教导规矩,是很严重的事情! 027亲爹回来了   027亲爹回来了   而且与其说是教导规矩,不如说是折磨人。   那些老嬷嬷们,到死规矩死教条的人,要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吃有吃相,喝有喝相。   怎么走路,怎么说话,都有规矩,喝汤不能出声音,笑不能露齿等等。   那达不到要求,惩罚的手段多了去了!   这下子,正院后罩房都安静了,就连通房大丫鬟都安静如鸡。   而赵仁河也在吃吃喝喝的过日子,在他快要百天的时候,他的父亲,平南王府世子的庶子,赵伊,赵希伊。   一般人都叫他赵希伊,官场上都喊他“赵书记官”。   前些天就听说三少爷要回来了,李奶娘貌似很激动:“姨奶奶啊,您可要好好地打扮打扮,三少爷要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吧。”姨娘不当一回事:“他回来关我什么事情?三少奶奶也没告诉我一声。”   当家主母没发话,她一个妾室主动去打听,到时候,又该给她一顿排头吃了。   她不傻,才不去呢:“三少爷回来了,自然会来看儿子,打听了又如何?他也不可能早早地回来。”   王府之中,规矩何其严格。   “可是,知道归来的日子,您也好生打扮一下,虽然说现在有了儿子,可儿子还小。”李奶娘冷静的道:“三孙少爷将来还得依靠三少爷的宠爱,这府里这么大,没一个宠爱他的父亲可不行。”   庶子本来就过得艰难,再没有父亲的看重,日子可就更惨了。   “他儿子,他还能不喜欢?”海姨娘有些惊讶:“谁家不喜欢儿子呢?”   在她看来,生了儿子就好,家里没有人不喜欢儿子,生的女儿才是个赔钱货吧?   “王府不缺儿子,也不缺女儿。”李奶娘苦口婆心的劝她:“如果孩子不受宠,你这个当娘的也该受宠,你看着办吧。”   都不受宠,那就没法儿活了。   “好了好了,他回来不回来,都要过日子,我们这阵子已经够出风头的了,不要去打听,等他回来,总会来我这里。”因为他还没见过儿子。   同时,赵仁河也挺好奇,自己这一世的亲爹,长什么样子?   英俊?潇洒?还是书生意气?不过听说他在军中任职,应该是个英武不凡的男人。   结果就在八月十五就要到了的时候,他的亲爹回来了。   一大早他醒来吃过了奶之后,本来是要玩耍一会儿就要睡个回笼觉的,结果就听前面一阵吵闹,红儿风一般地冲了进来:“姨奶奶,三少爷回来了。”   “哦?”海姨娘一把抱起儿子:“可是……朝后院来了?”   “没,就是听说回来了。”红儿直眉棱瞪眼的道:“前头洒扫的小丫头的大哥,在二门那边上差,听她说的,现在前头正在洒扫。”   “那就不着急。”李奶娘冷静的安抚海姨娘:“这外出远游归来,首先要沐浴更衣,去拜见父母,然后是见一见妻子儿女,这个时候就该吃午饭了,等到三少爷想起来看你们娘俩儿,就该晚饭的时候了,不过今天晚上他不可能在此留宿,这第一晚啊,肯定是跟三少奶奶在正房歇息。”   “那我不着急。”海姨娘一下子就更冷淡了:“让人早点去提午饭,估计厨房那边今天可能会很忙。” 028三少爷回来了   028三少爷回来了   大厨房还是老样子,反正他们这个地方就这样,三少爷又不是世子,出去回来了,最多是春院的厨房,给惊蛰居这边多送一桌子好菜,给三少爷接风洗尘了。   不过,这接风洗尘的饭菜是放到了晚上那一顿,而中午,三少爷是去的立春居,跟世子夫妻俩用的餐,在用午膳之前啊,还去拜见了老王爷与老太妃。   然后是王爷和王妃。   说几句话,训斥两句,然后再奉上礼物,便结束了。   下午是各位长辈……长辈太多了,等拜访完了,就该吃晚饭了。   从长辈那里回来,一走就是一百多天,三个多月,当然是要在妻子这里,跟妻子好好说说话,团聚一番,加上孩子们。   这个时候,三少奶奶是不会让人来打扰的,别说生了孩子的姨娘,就连俩通房丫头都没露面。   加上三少爷大概是真的要跟自己的妻子说说话,这就没过来。   晚上的时候,前头传膳了,后面海姨娘就让人也摆饭了,吃饱喝足了逗儿子玩,然后伺候儿子拉撒,哄儿子睡觉。   半夜起来,儿子要吃一遍奶,然后是换尿布,洗屁屁,再哄睡。   等到第二天,继续昨天的生活节奏……一直到七八天之后,大丫鬟翠儿喜气洋洋的在吃过了午饭之后跑了进来:“姨奶奶,一会儿三少爷过来看您跟三孙少爷!”   “哦,知道了。”海姨娘竟然不温不火的回了一句,翠儿的喜气顿时就没了一半。   “好了,好了,别板着个脸。”李奶娘乐了一下:“赶紧的,将那套翠袖襦裙拿出来穿上,我再给你梳个清爽一点的灵蛇髻,好好地跟三少爷说说话,最主要的是啊,得让三少爷看看三孙少爷。”   “要不是为了儿子,老娘现在就跟他……哼!”海姨娘是生气的,儿子洗三没有办,满月又没有办,这样看着就百日了,是不是也要这样悄无声息的过去啊?   就算是个庶子,那也是他们老赵家的孩子,至于这么苛待吗?   迄今为止,孩子都没见过嫡母的面,也没见过其他的兄弟姐妹们。   可以说,除了后罩房这一亩三分地,其他的地方都没去过。   孩子出生了这么久,连亲爹的面都没见过,回来第一天,她不说什么了。   毕竟是个妾室,一个庶子,还没有长辈跟正妻重要,第二天可以说是在家处理事情。   好歹也是个官儿。   第三天,第四天……这都过了几天了?   现在才想起来她们娘俩,是不是晚了点啊?   海姨娘心里这个不痛快啊,男人果然靠不住,还是儿子最重要。   但是她重要的儿子,此时此刻别看是在无意识的玩耍,实际上还挺郁闷,这当爹的回来几天了啊?才想起他们母子俩,什么意思啊?不重视你当时干嘛要我老妈当妾室啊?还不是贱妾,是良妾的资格。   但是他更知道一点,这个老爹他一定要抱紧大腿,在没有长大成人之前,这是他天然的保护伞,因为不是正室所出,只能凭借老爹的宠爱来站稳脚跟了。   所以,不到百日的赵仁河,已经决定一定要抱紧亲爹的大腿,争取平安的长大成人。   就在母子俩各自心酸算计的时候,平南王世子的庶出三子,进了后罩房的范围,来看他的良妾和庶出三儿子了。 029赵伊,赵希伊   029赵伊,赵希伊   赵仁河被李奶娘好好的清理了一番,还对着小小的奶娃娃念叨着:“一会儿可千万别尿在三少爷的身上啊,三少爷可是个爱干净的人,还有啊,要笑啊,不要哭……。”   罗里吧嗦一大堆,不过赵仁河也没想过哭,他这婴儿生涯还是挺乖巧的,主要是不能让年轻的丫鬟近身,谁想抱他,咧嘴就哭!   唯有海姨娘跟李奶娘可以,其余的人,连翠儿跟红儿都不行。   而海姨娘那边,也换了一身衣服,还擦了一下汗,撒了一点花粉在衣服上,没撒在身上,是因为海姨娘还要给赵仁河喂奶,不宜用香料。   在这方面,厉害的李奶娘非常在意。   等到娘儿俩都准备好了,三少爷也大踏步的进了后罩房的范围,自然有丫鬟掀开门帘子,请三少爷安,然后就进来了一个男人。   他身穿一件白色缎面袍子,腰间绑着一根青色卷云纹带,一头乌黑茂密的发丝,用一个银冠扣着,两条飘带自然下垂,风一吹,飘然若仙。   剑眉下,有着一双非常大的眼睛,温润有神,看你的时候,很是温和的样子,身形颀长,当真是玉树临风,又品貌非凡。   这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公子哥儿啊!   脚下一双卷文云的鞋子,走起路来,竟然不掀起衣角一点,文质彬彬,气质高雅。   跟自己的母亲,站在一起,就是王子跟灰姑娘的组合,怪不得母亲对他又爱又恨,却是以良妾的身份进入王府,还给他生了自己。   这男人果然是这个时代最标准的美男子了!   尤其是夏日炎炎,他手里头还打着一把折扇,扇着风呢就进来了。   在看到海姨娘,以及抱着的赵仁河之后,“唰”的一下子,就收起了扇子,那个姿态啊,非常潇洒:“如花,我回来了。”   赵仁河一下子没憋住,咧开小嘴儿就笑的嘎嘎的!   穿越过来这么久,第一次知道他亲妈姓海,叫“如花”!   他亲爹如此温文尔雅,帅气非常,他亲妈却叫“如花”这么一个名字,不由自主的就想起来星爷电影里的“如花”形象。   简直太有违和感了!   “叫什么如花?我现在是海花娘!你还知道回来啊?我生孩子你都不在家,我自己害怕!”本来,以海花娘的脾气,非得跟他掰扯个子午卯酉来不可,但是不行啊!   厉害的李奶娘早就教育过她了,不许跟男人硬顶硬,只能软着来。   于是,如今海花娘只好用抱怨的口气道:“幸好这孩子乖巧懂事,没有太折腾我。”   至于洗三啊、满月什么的,不用说,以后他会知道的。   “这就是我的三儿子吧?”三少爷将扇子放到一边,伸手摸了摸赵仁河的小手:“养的挺好。”   赵仁河被养的的确不错,白白胖胖,干干净净的一个奶娃娃,还笑眯眯的看着你,谁会不喜欢呢?   尤其是这个奶娃娃,还是你的儿子的时候。   那就更讨喜了。   “嘻嘻……。”赵仁河充分发挥自己的优点,小婴儿笑起来是很可爱和幸福的,尤其是现在的他。   果然,这帅气的亲爹也跟着笑了:“竟然是个不怕生的样子。”   “他呀,怕,怕生的很,翠儿跟红儿想抱一抱都不行,这满屋子的人,只有我跟李奶娘可以抱,剩下的谁抱都哭,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海姨娘抱怨儿子的挑剔:“以前笑得可少了,这可倒好,第一次见到你,就笑的嘎嘎的,到底你是他亲爹。” 030差距啊差距   030差距啊差距   赵仁河也是第一次见到亲爹,还挺开心。   起码亲爹长得不错,文质彬彬,一看就是个有学问的人。   而赵希伊也觉得这个孩子好会长,白白胖胖,可可爱爱。   一般小奶娃娃身上都是骚臭骚臭的,混合着奶香气,是小婴儿独有的味道。   但是赵仁河又不是真的小婴儿?   他很省事,何况这里卫生状况也好,所以他身上只有奶香味,而没有骚臭味。   “真乖。”三少爷抱着儿子稀罕了一会儿:“我听说,洗三和满月都没办?”   果然,不用海姨娘说,三少爷自己就开了口。   “是,这孩子生的有点困难,身子骨弱,洗三就免了吧。”海姨娘心里吃惊的是,还真按照李奶娘说的来了,所以她就按照李奶娘的话说:“满月的时候,你没在,我就想着,不办了吧,百日,百日你这个当爹的总该回来了吧?”   说的话,听起来不错,但是不能细细的追究。   “还是你识大体,这样吧,百日好好办个小宴,我儿子出生,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一点动静都没有。”三少爷这个当爹的倒是挺大方。   只是,小宴?   三少爷来,自然,这后罩房里喜气洋洋,就连晚饭都是在这里用的,而且这正主回来了,跟海姨娘平时吃的东西,可就不一样了。   海姨娘最多是四菜一汤而已,还是看在她哺乳期的份上。   但是三少爷早饭就有六样早点主食、八样粥品和八样小菜。   午饭则是最少六样菜品、两样主食和两样汤品。   晚饭也是如午饭一般,甚至还要加一样补品。   或者是人参燕窝,或者是鱼翅鸡汤等等。   反正是怎么补身体怎么来。   当天晚上,三少爷的补品就是羊尾汤,话说这玩意儿貌似很是壮阳。   海姨娘的则是鲫鱼汤,这个下奶。   可是海姨娘还在哺乳期,怎么侍奉三少爷?   这吃完了,还不知道要便宜哪个女人呢?   倒是李奶娘,指了指他们院子旁边的另外两个院落,那里住着的是三少爷的通房丫鬟。   三少奶奶这几日霸着三少爷,也该让三少爷见一见别的女人了。   海姨娘自己不行,不是有俩小妖精呢么。   这点小动作,赵仁河都看在眼里,但是他现在是一个小奶娃娃,除了吃喝拉撒睡,也干不了别的,只能干看着。   海姨娘反正也对三少爷死心了,这会儿打叠起精神来,陪着吃喝玩乐了一下午兼一晚上,等到赵仁河找她睡觉的时候,海姨娘就抱着儿子,跟三少爷道:“你能回来看我们娘俩儿一晚上,我这心里好受多了,现在你就是想在我这里住啊,我也不能伺候,这个小祖宗才是第一要务。”   三少爷就笑了:“那少爷我就是排他后头了呗?”   “呸!”海姨娘更乐了:“好意思跟儿子争,我不跟你玩那个虚的,你去隔壁,看看你那两个宝贝吧,也都盼的眼睛都绿了,我不方便,你去找她们高乐去吧。”   “我去高乐了,你不吃醋?”他倒是还有心情问这个。   “吃醋不吃醋的,倒是在其次,你还好意思跟你儿子抢奶吃?”海姨娘低声红着脸道:“快点走吧,看你那样儿!”   三少爷乐呵呵的摸了一把海姨娘的脸,又抱着儿子亲了一顿,才潇洒地离去。   走之前还说:“儿子就是乖,这么折腾,都没见他哭。”   赵仁河:卧槽!   老子的脸蛋儿! 031百日小宴   031百日小宴   口水兜不住了,已经流出来了!   海姨娘含情脉脉的送走了三少爷,回头就跟李奶娘道:“可是打发走了。”   “您表现的很好。”李奶娘道:“刚才啊,三少奶奶的人就在外面,想要探听消息,看样子,还是想将三少爷请回正院去的,这半个来月,她过得可滋润了。”   三少爷一口气在她房里休息了这么久,老开心了。   前院的人一个个也喜气洋洋的,跟过大年似的。   “去哪儿无所谓。”海姨娘却道:“只要别留下来,让我们母子俩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您也别这样想,一个孩子终究是太少了,您不如趁着年轻,再生一个,两个才最保险。”李奶娘道:“哪怕日后分了家,也占一分便宜。”   “算了吧,我有一个就够了。”海姨娘抱着儿子哄着他睡觉:“好好养着这个儿子,将来我也有个依靠,至于那个没良心的,算了吧。”   李奶娘将三孙少爷接过来哄着:“您也别那么太死心,万一三少爷对您一往情深呢?”   “拉倒吧。”海姨娘才不信呢,这种事情,她好像早就看透了,反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对了,为什么我儿子要办的是个百日小宴?不该是百日大宴吗?”   “我的姨奶奶,唯有世子诞生,才是百日大宴,其他人只是百日宴而已,而庶子,都是百日小宴,请的是家里人,能来的就来,不来的就可以礼到人不到,如果是世子的话,百日大宴,光是来的官员们,就得十几个,军中也得来几十位,正儿八经的下帖子宴请。”   那可就麻烦了,从出生开始准备,广发请帖,还要收礼物,宴会的菜单啊,酒水啊,可是一件大事。   至于百日小宴?   很简单,按照王府里的规矩,一桌十二个菜,就是小宴的规格,一桌坐个十个人,二十桌三十桌的就一个小宴。   要说这庶子出生,其实也没什么可值得庆祝的,但是也不可能什么动静都没有。   洗三和满月忽略过去了,百日总该有点动静,起码要让所有人知道,他们王府再次添丁进口。   虽然是庶子,但那也是世子庶子的庶子。   如今这上头四房闹腾的水深火热一般,谁家多一个孩子,就像是多了一点底气。   “原来是这样。”海姨娘想了想:“办个小宴就小宴吧,百日的时候,总不能再无声无息了,不然的话,我儿子只能等到周岁了。”   那就太让人忽视了。   “您能这么想就好。”李奶娘还怕海姨娘又闹别扭呢,结果没想到,海姨娘想的挺开。   不想开也不行,这世道就是这样。   第二天,三少爷又来了,这次带了四匹丝绸给海姨娘,还有细棉布,给儿子做衣服。   而赵仁河吃吃喝喝的,终于到了百日。   这期间,他这一世的亲生父亲,倒是隔三差五的来一趟,看看他这个三儿子。   大概是因为,都是庶子,又都排行老三,三少爷觉得跟这个三儿子很投缘,渐渐的竟然是有些喜欢上了这个三儿子,每日不看看那个小奶娃娃,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似的难受。   不过,因为海姨娘一直没有让三少爷留宿,前头三少奶奶对她还是不错的,倒是三少爷那俩通房大丫鬟,好么,白天在内书房里跟三少爷添水磨墨,晚上还玩红袖添香,俩个大丫鬟被滋润的那叫一个水灵啊!   百日小宴的时候,海姨娘见到了,都差点认不出来。 032第一次见人   032第一次见人   两个大丫鬟在三少爷没在家的时候,那叫一个苦啊,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脸色蜡黄,皮肤无光。   连一件新鲜一点的衣裙都不敢穿,生怕被三少奶奶注意到,胭脂水粉也不敢擦。   说实话,三少奶奶长得端庄,但是并不好看。   任何一个丫鬟的姿容都盖得过她去,所以三少奶奶最讨厌丫头在她面前,搔首弄姿。   前头伺候三少奶奶的丫鬟,平时更是不敢抬头,何况是描眉打扮了。   也怪不得三少爷对这两个同房丫头喜欢的爱不释手,实在是男人的劣性根在那儿摆着呢,谁不爱美女啊?   而海姨娘抱着儿子,也让两位通房大丫鬟羡慕不已。   为什么呢?   因为海姨娘不仅出身良家,又生了个儿子,是良妾,就连三少奶奶,都不能轻易地折磨她。   倒是她们俩,是奴婢出身,在三少爷不在的时候,三少奶奶想怎么磋磨她们,就怎么磋磨她们,反倒是海姨娘,三少奶奶也只能是冷处理,而不敢真的磋磨她,那样的手段,只能对着她们来。   百日宴了,不过来的人不多。   而海姨娘则是抱着儿子,去见了一次三少奶奶。   这也是赵仁河第一次见到他的嫡母。   一个年轻的少妇,不到三十岁的样子,穿的还算是富贵,跟他那个便宜老子坐在正堂上,海姨娘抱着儿子伏了伏身,低头弯腰而已:“给夫君请安,给姐姐请安。”   海姨娘是良家出身,也是良妾,按规矩,是可以喊三少爷为“夫君”的,也叫三少奶奶“姐姐”。   只是正式场合可以这么叫,但是私下里,很少这么称唿。   海姨娘一直很讨厌这里,规矩太多,条条框框,一不留神就犯了个错误。   刚来的时候,每日她都不敢出自己那屋子的门。   现在好多了,多亏了李奶娘。   “快起来吧。”三少奶奶笑容得体,如果不看她手里头捏着的手帕,都要成咸菜疙瘩了的话:“妹妹在后院歇了这么久,可是将身体养回来了,孩子也健健康康的,真好。”   这是场面话,但是她看向赵仁河的眼神就有些淡淡的,笑意都没有达到眼底。   三少爷看了看三少奶奶:“海姨娘生育有功,今天这孩子也百日了,要取了名字报上去的,我这就去问一问父亲,你看着点后头的百日宴,兄弟几个可能要过来看看。”   “我知道。”三少奶奶一甩帕子:“不会给你丢人,去前头忙你的吧。”   “我去前面了,花娘回去吧,小三子也回去。”三少爷摸了摸儿子的小手,赵仁河朝他笑的可灿烂了。   不管这个便宜爹如何的渣男,在这个时候,这是他唯一能抱住的大腿,当然要努力的讨好啦。   一看儿子朝他笑的灿烂无比,三少爷的心情大好:“真乖!”   海姨娘抱着儿子,也是一脸的笑容,阳光灿烂的,不愧是娘俩儿,一看就是亲生的,错不了。   赵仁河笑的更开心了,就是婴儿的口最难控制,直接就流下了哈喇子。   本来看着他们“父慈子笑”的场面,已经维持不住笑脸的三少奶奶就要发火了,再看到这哈喇子之后,火气一下子就没了。   她知道丈夫爱干净,最讨厌脏乱。   大概是世家公子的通病吧。   这回看海姨娘还怎么乐呵! 033百日七夕与中秋   033百日七夕与中秋   “这孩子,怎么一见到他父亲就笑的这么开心啊?哈喇子都流下来了。”海姨娘赶紧给小不点儿的赵仁河擦了擦嘴角:“我这就带他回去了,后院还有来的几个老妈妈,都是代主子来看他的,不好不去。”   三少爷要走了,海如花才不会傻傻的留在这里,等着三少奶奶磋磨她跟儿子。   李奶娘早就跟她说过了,办完了事情就回来,别给三少奶奶机会,不然的话,她就得抱着儿子,被人训话了。   孩子不轻的,抱着站个半天,胳膊都酸了。   “好,你们女眷的交际应酬我就不掺和了,一会儿派人去跟你说一声,孩子的大名叫什么。”三少爷温柔地说完了,海姨娘跟他一起走了。   留下三少奶奶,气的撕了两块手帕。   海姨娘抱着赵仁河回到后罩房,李奶娘松了口气,然后接过了赵仁河,开始跟在海姨娘身后,跟来的几个老妈妈问好,让她们看一看三孙少爷。   这几个老妈妈都是嫡支这边,几个有名份的姨太太派来的人,其实就是走个过场,交际应酬嘛。   她们是第一批过来的,其次是其他几房过来的人,看一眼,留点礼物就走人了。   最后留在这里吃百日宴的人,基本上都是嫡支一脉的女主人的代表人物。   例如世子妃跟前的金嬷嬷,就来赴宴了。   王妃娘娘身边的陈嬷嬷也过来了。   倒是太妃这次派来的是陈留家的,一个三十来岁的管家娘子,不过这个管家娘子也不好小看,她是太妃的贴身大丫鬟家的孙媳妇儿,是王太妃身边的管家娘子,管的是洒扫上的活儿,手下也有那么十几个人。   这次来了却非常恭谦有礼,跟上次来的那个陈三家的一点都不一样。   曲如柳当时那叫一个威风凛凛,带刺儿的玫瑰花似的,在一个妾室姨奶奶跟前穿了一身大红色,给谁看呢?   曲婆婆当时更是连来都没来后头。   姿态那叫一个高啊!   换了一个人来,倒是让海姨娘松了口气。   开席之后,就有前头的曾婆子过来禀告:“三孙少爷的名字定下来了,赵河,将来就字仁河,世子爷说了,河水出塞外,发原注海。从水可声。源远流长。”   “是个好名字。”作为这里,备份最高的人派来的代表,陈留家的一开口就夸上了。   其他人就跟着她一起夸。   赵仁河听到自己的名字定了下来,也是一阵恍惚,竟然是这个名字。   最开始他听说名字的时候,还在迷迷煳煳当中,且那个时候没有上族谱,不算数。   现在这名字定了下来,上了族谱,他就真的……跟这个世界有了牵绊。   只是貌似他老娘的生活境况不太好,虽然吃喝不愁却是个小妾。   但是为什么成为小妾他不知道,那个不像奶妈子的李奶娘,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干什么的也不知道,感觉这个王府,真的是“庭院深深”,深几许啊。   这一出宅斗,要是老妹来了才合适,他来了简直是个天大的错误。   不管他怨念几许,日子还得过,百日之后,这日子就恢复了平淡……才怪。   百日之后就是七夕,然后是中秋,虽然这些节日都跟他这么一个小婴儿没关系,但是前头女人们没少折腾,他这小婴儿都听到了丫头们的议论。 034三翻六坐九来爬   034三翻六坐九来爬   赵仁河现在有了大名,但是依然是个吃奶的娃娃,幸好他出生在四月天,这到了年末的时候,他已经八个月大了。   所谓“三翻六坐九来爬”,他八个月大,已经可以爬了。   自从会爬了之后,虽然是四肢着地,但是他终于可以不用再软趴趴的被人抱着了。   可喜可贺!   只是他想多锻炼,却是不能的,因为说到底,他还是太小了,哪怕是会爬了也不能出门。   一天到晚的只在屋里活动。   而且接近过年,人们都在忙。   赵仁河人小,在天气冷了之后,连屋子都不出了。   南方沿海的冬天,是潮湿的,也有些冷,但是对于上辈子是北方人的赵仁河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李奶娘还是给他穿了比较厚实的衣服。   每天在他姨娘的拔步床上爬来爬去锻炼。   拔步床的形制高大,结构复杂,好像把架子床放到了一个木制平台上一样,平台四角立柱,镶以木制围栏,将桌凳等放置其中,人进入以后仿佛进入一个小房间,形成了一种床中床、罩中罩的感觉。   做工考究的拔步床中有睡铺、马桶箱、梳妆台、小橱、首饰箱、点心箱、麻将桌、香粉抽屉等,使用它能大大提高了睡眠空间的舒适和私密程度。   当然,海姨娘的房间里,可没有多高级的拔步床,但是简单的拔步床,也比外面的强。   因为这里是王府。   要有王府的规制。   且拔步床大致可以分成两类:   一类是廊柱式拔步床,这是拔步床早期的形态。   另一类是围廊式拔步床,这类是典型的拔步床。   拔步床从总体上可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架子床。一部分是架子床前的围廊。   床架的作用是为了挂帐,为达到室内宽敞明亮,其左右和后面安装了较矮的床围。   拔步床的独特之处是在架子床外增加了一间“小木屋”,使床前形成一个回廊,虽小但人可进入,人跨步入回廊犹如跨入室内。   另外,拔步床又称为踏板床,这是因为,地下铺板,床在地板之上而得名。   海姨娘的床,虽然也是拔步床,但是没有围廊,其他的都有,尤其是在赵仁河会爬了之后,马上就会扶着东西站立了,这围板立刻就有了新的用处,已经被李奶娘让人用塞满了棉花的薄被罩起来,免得磕到三孙少爷。   而脚下的踏板上,更是铺设了上好的狼皮褥子,免得三孙少爷一不小心摔下来,狼皮褥子上又铺了一层兔子皮。   趁着腊月刚喝了腊八粥,海姨娘动了针线,给赵仁河做了这一生的第一双鞋。   那是一双正红色的虎头鞋。   摸着小小的鞋子,海姨娘的眼神有点放空。   赵仁河爬过去,摸了摸她的手,抬头看她:“啊?”   他现在也只会这么说话,而且还不敢太大声,张大嘴,因为会有哈喇子流下来。   “没什么,来看看你的新鞋子。”海姨娘将鞋子给儿子看:“好看吗?喜欢吗?”   “三孙少爷这么小,不太懂这些的。”李奶娘进来:“怎么缝了一双大红色的鞋子?”   还颜色这么正,红彤彤的虎头鞋,看着特可爱。   “我没资格穿红,就让我儿子穿。”海姨娘乐了:“你不知道,我这里分到了一匹正红色的料子,前头的人恐怕都要疯了。” 035年礼啊!   035年礼啊!   可不是要疯了么?   正红色只有正室才能用的颜色。   “这不太对啊?”李奶娘立刻就道:“谁分来的东西?”   “还能有谁?我这里的东西,不都是前面分下来的吗?”海姨娘道:“我自己可没那本事,派人出去买。”   “那也不可能分给你一匹大红色的布料啊?”李奶娘坐不住了:“这事儿不搞清楚可不行,你没做别的吧?”   “没,就给孩子做了一身过年穿的衣服,还有这虎头鞋。”海姨娘道:“我想着,红色这不是喜庆么?”   “那就好,那就好,还有的剩吗?”嘴上这么说,但是李奶娘已经想好了,日后一定要查一下。   “有啊,还有半匹呢。”海姨娘道:“就在我这柜子里放着呢。”   海姨娘顺手打开了柜子,里头的确就剩下半匹布料,还被海姨娘裁的有些豁豁牙,缺边少两的样子。   “那就好,记住了,连个头花都不能用这匹布料做,哪怕是镶个边呢。”李奶娘道:“以后这种大红色的就不要了,三孙少爷今年第一次亮相,打扮一下也是讨喜的意思,但是日后还是换的素净一些,毕竟是个爷儿,小时候可以这样打扮,大了可不行,你见过谁家的少爷总是穿艳色的衣服啊?”   男人很少穿艳色的衣服。   “知道了,知道了。”海姨娘想了想:“那我把这个柜子锁上吧。”   虽然红色她也喜欢,但是无奈当人良妾的是没资格穿红的,她最多穿个玫红色。   隔壁屋里那俩,连玫红色都不能穿,只能穿粉色。   比她还要惨一些。   “行了,给长辈们的礼物,要怎么办?”李奶娘最近很忙,因为过年了,她们这些当人奶娘的就要想办法帮着准备礼物,主子虽然还在吃奶,但是主子的母亲,已经要开始走人情了。   “早就准备好了。”海姨娘掏出来一个杏黄色的物件:“我呢,给老王爷用金线绣了全幅的《心经》,给老太妃的是一个用金线绣的抹额,这是我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给王爷的礼物是用银丝线绣的全幅《心经》,送给王妃的是我手绣的一个手筒;给世子是一对金银寿星,也就巴掌大,送给世子妃的是我绣的一个靠枕垫儿。太贵重的我可花费不起。”   当人小妾的就该有个小妾的样子。   其实这样的礼物,海姨娘都不想掏的,无奈的是,年年都要有。   幸好她是小妾,只要过年的时候奉上年礼即可,人家过生日的时候,都不用送,她也没那个资格送礼。   一年一次的年礼都够让她肉疼的了。   “嗯,三孙少爷还小,倒是不用送礼,只管拿红包就是了。”李奶娘道:“那三少爷跟三少奶奶呢?”   “三少爷的还是一身衣服,三少奶奶的是一方绣了大红牡丹花的手帕。”海姨娘道:“每年都是这样的东西,我都做习惯了。”   她做的衣服,人家三少奶奶也不穿,何必浪费那个布料呢?所以她就改成了绣手帕子得了。   不费布料,东西小,也不费什么针线,就是绣的漂亮点,显得有诚意。   这三年来,三少奶奶也没挑。   第一年进门不懂事,做了衣服人家没穿。   第二年换了手帕子,人家也没说什么话。   这第三年了,一切照第二年的来就是了。 036闲话   036闲话   “那就行了,我们现在不能出错,更不能出头。”李奶娘点头道:“我们现在只能求稳。”   “我知道。”海姨娘道:“我算个什么牌面上的人物啊?庶子的姨娘,生了个儿子,庶子的庶子。”   “别这么说。”李奶娘道:“总比没有的强,你看隔壁那俩,这几个月都快住到书房去了。”   隔壁的那俩大丫鬟,是通房大丫鬟的,但是在书房伺候,白天不敢去,晚上可是夜夜添香。   “多亏了她们俩,才没让三少奶奶找我的茬儿。”给人家当小妾的,虽然是良妾,但是也要初一十五去给三少奶奶请安问好。   不过海姨娘自从有了儿子之后,就免了这套规矩,要好好的养身体。   只是这养身体,也不可能永远都养着,等她身体恢复了,也就过年了,估计过了二月二,她就又该初一十五去请安了。   只能轻快这一年。   “那是,每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样子,在这王府里,当个妒妇可不成,她啊,还是没想明白,正室夫人可不能嫉妒,偶尔酸一酸,那叫情趣,一直这么酸下去,看三少爷还进不进她的房门。”李奶娘也就是私下里没人的时候,跟海姨娘说道说道。   要说这俩女人,颇有点搭伙过日子的模样,这么长时间了,三少爷虽然也来看望他们母子俩,但是从不留宿,海姨娘也不留他。   倒是让三少奶奶那边,以为她有了孩子就消停了,却发现,三少爷不在这里留恋了,却对两个娇俏的通房大丫鬟感兴趣了,每日红袖添香,那叫一个美啊。   于是,三少奶奶就去关照两位通房大丫鬟了。   没工夫搭理这个海姨娘,加上她以前因为海姨娘被训了一次,就再也不跟这个良妾玩什么心眼了。   因为人家就是良妾,不是贱妾,她没理由磋磨啊。   但是那俩小狐狸精就不同了,白天不去书房伺候,因为三少爷不可能“白日宣淫”嘛,但是晚上可以红袖添香。   所以白天的时候,三少奶奶就叫两个大丫鬟站在门口,给她打帘子,其实就是掀门帘子。   来一个人,掀开门帘子,推门进入,再放下门帘子。   一站就是一天,除非三少爷用人伺候。   可是三少爷也不能不给三少奶奶一点面子,总不能大白天的叫通房大丫鬟去书房给他磨墨吧?   “那您高兴了吧?”李奶娘就差翻白眼了,拿着通红的衣服,在赵仁河的身上比划着:“三孙少爷已经这么大了,过个一年半载的就该会说话了吧?”   如今赵仁河都能扶着什么东西走两步了,人小,但是脾气很大。   不要人随便抱他,这是从小就有的习惯,尤其是不熟悉的女人,这都快成了王府里的传说了。   “应该会了,起码过了周岁,就该冒话了。”海姨娘抱着儿子亲了一口:“孩子他爹我不指望了,但是他挺喜欢儿子的,隔三差五的就要来看看。”   “这就是缘分啊,别人抱着三孙少爷,三孙少爷指定哭的嗷嗷的,可是三少爷一抱他,他就乐,那欢腾劲儿啊。”李奶娘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血缘关系真是奇妙,这亲父子就是不一样。” 037好大一家子   037好大一家子   “这是他的种,能不一样么!”海姨娘乐了:“他们父子俩算是有缘分吧。”   听着自己的亲娘这么说,赵仁河很想翻个小白眼儿给她。   要不是因为那亲爹是惟一的他能直接抱上的大腿,他能给他好脸色?   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己的老爹就是个渣男,在现代恐怕都有被女性们泼硫酸的危险。   但是在古代,在这个王府里,他就是主子,是个爷们儿,有权利左拥右抱,三妻四妾。   渣的那么理所当然。   这红色的布料就算是给三孙少爷做衣服的了,所以是收在了属于赵仁河的东西的一边的柜子里,另一边的柜子里都是海姨娘的东西。   将赵仁河打扮成了一个红包的样子,在除夕夜的那天,被李奶娘抱着,跟在三少奶奶身后,在下午的时候,就开始了折腾。   首先,要去王府的银安殿,这除夕的下午,要所有的男丁,都在银安殿,一起跟王爷,王妃辞岁。   这一天的下午,王爷和王妃会“升座”。   也就是夫妻二人,在银安殿,穿着大礼服,坐着接受晚辈们的辞岁。   以前应该是在晚上的,但是这不是还有老王爷跟王太妃在么,他们晚上要去老王爷跟老王妃所在的安乐小筑那里,跟他们二老辞岁。   过了子时,就要吃家宴。   还要给二老拜年,领压岁钱。   然后守夜,第二天,就大年初一了。   开始串门儿,展现一种王府中人,都很和睦的景象。   初三的时候,各家女眷,娘家近的话,就会回娘家,初五之前回来。   娘家远的话,回不去就不回了,但是会在家里思念一下娘家,或者看看自己的嫁妆,怀念一下娘家。   初五之后,初六开始,就有人来王府拜年;而王府中人也要分别去别人家拜年,请客吃饭啊,听戏看牌之类的,一直闹腾到二月二吃了猪头肉之后,这个年算是过完了。   所以这一天下午开始,赵仁河就没离开过李奶娘的怀抱。   同时,他也终于见到了他的所有亲戚们,嗯,所有的男亲戚们。   银安殿可以站一百多号人,现在密密麻麻的站满了整个银安殿。   全都是男丁们,一起朝现任家主,即平南王,行礼辞岁。   李奶娘抱着赵仁河,也跟着屈膝弯腰,低头行礼。   跟她一样的还有十几个奶娘,抱着大小不一的小奶娃娃。   黑压压的一片啊。   然后转移到偏殿,奶娘们给小主子们换尿布,喂奶,一切搞定之后,再抱着去安乐小筑。   此时天已经晚了。   在路上,李奶娘跟三少奶奶带着的一队人马汇合,跟在三少奶奶身后。   到了安乐小筑。   这是赵仁河第一次进入安乐小筑。   发现这里即便是冬天,又是夜晚,却也布置的富丽堂皇,院子里挂满了统一样式的八角宫灯,来往的人,男俊女靓不至于,但是各个都穿着鲜亮的衣服,男人们基本上都广袖长袍,女人们则争奇斗艳。   人群再次扩张了三倍不止,幸好,这安乐小筑听名字不大气,但是占地着实是很大,容得下这么多人。   挤挤挨挨的好不热闹。   赵仁河也终于见识到了传说中的“亲人”们。   他才发现,这里只有正房娘子可以来,姨娘,哪怕是他姨娘,良妾出身的海姨娘,都不可能来这里一起过除夕。 038睡了一觉就一年   038睡了一觉就一年   但是他也见识到了古代王府是个什么样子。   这里跟他去旅游过的一些王府差不多,但是布局上更加的金碧辉煌,毕竟他见过的一些王府,都是开放的旅游景点,里头的建筑虽然依旧是王府的规格,但是摆设未必就是王府的规格了。   里头的人,也不是王府中人。   其实,这才是真正的王府盛况。   五世同堂,孙男娣女,百八十号人,一起齐齐的请安问好,上头坐着的两个老人,应该就是老王爷和王太妃了。   现在的平南王是老王爷跟王太妃的嫡长子。   就因为这样,平南王世子也是现在的平南王跟王妃所出的嫡长子,同样的,平南王世子的嫡长子,也是未来的世子。   这种嫡长传承制,让平南王府妥妥的传承了下来,没有犯一点错误。   齐声问安的动静很大,上头的两个老人家笑眯眯的很慈祥,虽然隔着挺远的,但是他们这一群最小的还是被叫到了前头,由奶妈抱着再次行礼,赵仁河朝两位老人家笑的那叫一个欢实啊!   其他的小奶娃娃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拉尿,就他一个笑容可掬,大大的露了一次脸,还被老王爷垂问了两句,不过也就那么关心的两句话,平日里伶俐的李奶娘,这次却表现得平平无奇,回答的话,也是中规中矩,老王爷有些失望,但是王太妃却很满意。   赵仁河如此可爱的奶娃娃,老太妃也喜欢,只是王妃介绍的时候,说了一句:“是世子庶子的庶出。”   这么一句话,彻底让老王妃的喜欢少了一半。   再喜欢也是个庶出,何况是个庶出的庶出。   于是只是询问了两声,就叫退下了。   赵仁河还莫名其妙的呢,不够随后一想也明白了,出身是硬伤啊!   加上这小奶娃娃能干什么啊?再可爱,也没什么用,这会儿他可爱完了,被李奶娘抱着后退到一个小房间里,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在这里,没什么动静了,这群小奶娃娃就都困了,包括赵仁河在内,睡了一觉,就一年,过去了!   他是在鞭炮的惊天动地声音,以及小奶娃娃的哭声里醒来的,好么,那动静大的啊!   屋外乒乒乓乓的放鞭炮,点烟花;屋里头孩子哇哇大哭。   而且不是一个孩子,是十好几个孩子一起哭,大到两三岁,小到两三个月的,一个哭,其他的都被闹醒了,不高兴,就开哭。   其实大过年的,孩子哭不吉利,但是也哄不好啊,外面那么吵,怎么哄啊?   加上这会儿也该起来,跟大家一起,给老王爷王太妃辞旧迎新了。   所以纷纷给孩子们擦干净,哄好,也有哄不好的。   不过赵仁河非常给面子,他没哭啊!   还朝李奶娘笑的那么叫一个欢乐啊。   李奶娘就开心了,省事了啊,朝自己的奶儿子也笑的开心,将小小的奶娃娃收拾干净了,她是第一个出来的奶娘,抱着三孙少爷,麻利的站在了三少奶奶的身后。   三少奶奶穿着喜庆的大红色衣服,上面绣着山茶花,头上带着一套红玉头面,看着就那么年轻,有朝气,又有喜气,额间的花黄,贴的也很好看,手里拉着自己的女儿,两个儿子站在三少爷身边,身后站着一个庶子,正室风范,展露无疑。   但是却在李奶娘抱着三孙少爷出来之后,站在了身后的时候,扭头,瞪了一眼李奶娘。 039富贵而安乐   039富贵而安乐   “出来的这么晚,那孩子该不是睡死了吧?”三少奶奶无不恶意的看着她怀里的那个小奶娃娃,庶子这么争气,她刚才被几个妯娌好一顿阴阳怪气的说嘴。   尤其是大房的大嫂,那叫一个赞扬啊,如果不是用讽刺的口吻,或许她还真的觉得,大嫂说话挺有水平。   但是现在,看到这样听话乖巧的庶子,讨人喜欢的庶子,她立刻就不淡定了。   老祖宗都没说夸奖她两句,却对这个庶子问了两声。   她的儿子跟女儿都没有得到的夸奖,让个庶子冒了头。   三少奶奶都要气炸肺了!   刚才要不是李奶娘退得快,又在隔壁的暖房里,那里都是些不大的孩子,都有奶娘在照顾,她不好过去训斥,不然早就教训她了。   现在一看到李奶娘,就来气,话都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   结果说完了才发现,李奶娘是第一个出来的,其他的奶娘都没出来呢,她的训斥理由不成立。   所有人都在看笑话。   因为刚才她的声音略大啊。   三少爷狠狠地瞪了三少奶奶一眼:“以后看准了再开口说话,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巴,别像个长舌妇似的,给我丢人现眼。”   三少奶奶的脸啊,一开始红的像番茄,不过随后就惨白如雪了,被丈夫当众训斥,她这三少奶奶的面子,可放哪儿呢?   可没人管她是不是伤了自尊。   都在看赵仁河,这个小奶娃娃听到了放鞭炮的声音,竟然不害怕,还东张西望的样子,活泼而又可爱。   小奶娃娃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可不是好奇么。   这安乐小筑可是整个王府里,最富贵的地方了。   王爷那里是大气,王妃那里是典雅,这里就是富贵了。   老王爷跟老王妃一辈子的私房啊,喜欢的东西啊,都在这里了。   就算是一个小小的花厅,也布置的精致而小巧,墙角摆放的一个银瓶,都是一只银累丝瓜棱瓶。   这样的一个小巧的摆设,都是用的银胎,侈口,大肚,台足。用三种粗细不等的银丝累成:以甚粗的银方丝焊结为胎;用较粗的银圆丝累卷草图案;用细圆丝在轮廓外累卷须。   口、胴呈十二棱形,每棱均弧面,两棱相结处下陷,成三角沟状,与通常瓜棱式菊瓣处理手法不同。   累丝卷草纹做的十分精细,一看就是特别烧制而成。   此瓶通身累丝灵透,饶有异趣,据说是异族工匠所制,乃是那异族的顶尖手艺,作为贡品进献给了朝廷。   这么一个小东西,足以代表那个部族,在银累丝上的工艺水平,及其地方风格。   不过朝廷又赏赐给了平南王府的老王爷。   赵仁河在上一世见过一个差不多的东西,可惜,那是那家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好像是一个回纥王爷进献给中原皇帝的寿礼。   另一边还摆了一个金瓶珍珠花树景。   非常的漂亮,金子打造的瓶子,本身就很值钱,上头再用珍珠做成假花,更显得富贵堂皇。   不过,银瓶里却插着真花,是一束非常美丽的红梅。   真花美丽,假花奢侈,这就是王府老王爷跟老太妃的品味了。   比起自家后罩房的寒酸摆设,这里富贵的让赵仁河这样的小奶娃娃都惊艳万分。   不过再惊艳也没用,这也不是他的啊! 040过年的荷包   040过年的荷包   因为有不少奶娘都抱着小主子出来了,又有人聚集起来,三少爷也不再说三少奶奶。   但就算是这样,也让三少奶奶面上无光。   在这种家族聚会上,一点点的小事情都会被大家说来传去,还有妯娌之间的各种攀比。   何况,她是三儿媳妇,是大夫人的儿媳妇,世子妃的孙媳妇儿,她不好了,上头四层婆婆啊!   哪一个都有资格出手教训她。   上次就因为海姨娘的事情,她已经被训斥教导了一个月,足足三个月没敢出院门。   三少爷不看她一眼,严肃着脸庞,跟着一大群的人后头,去拜年了。   拜年的气氛很喜庆,给老王爷和王太妃一起拜年之后,就有人挨个给众人发红包。   赵仁河也有一个,他虽然小,还不到一岁,但也算是个“人”了,红包是一个做工精致的荷包,被李奶娘很珍惜的挂在了他的小脖子上,而他也很给面子的没哭。   但是他隔壁的那个奶娘抱着的小奶娃娃,却哭的哇哇的!   吓得那奶娘脸都青了,抱着孩子赶紧的哄,终于哄好了不哭了,不过孩子也累了,看起来蔫蔫的,不太精神,跟旁边的赵仁河一比,那就太明显了。   反正大房这边都在看热闹。   给老王爷跟王太妃拜年之后,还要给王爷跟王妃拜年。   又得了一个红包,这次依然是挂在他的小脖子上。   其实荷包的缎带很长,挂在他的小脖子上,却是放在奶娘的怀里的,沉不到他的,只是赵仁河没见过这样精美的刺绣,小小的荷包只有他的巴掌大,但是上面精致的绣着金色的蝙蝠。   虽然在西方,蝙蝠是吸血鬼的宠物,是被人忌讳的东西。   但是在东方,由于“蝠”与“福”同音,蝙蝠是吉祥的象征,可称的上是吉祥物,画有或刻着蝙蝠的礼物常用来祝愿幸福和好运。   所以这上头绣着的是蝙蝠。   绣的也很……传统的样式。   然后开宴,赵仁河太小了,又不能吃辅食,只能被奶娘抱回了原来的地方,偏殿里又是一群的奶娃子。   赵仁河无声的睡了个觉,再次睁开眼睛,他就看到了他的亲娘,正在一边把玩着两个他新得的荷包。   从两个荷包里,分别掏出来四个金裸子。   高祖父高祖母给他的是一对“笔定如意”的一两重的金锞子。   曾祖父曾祖母给他的是一对“吉祥如意”的一两重的金锞子。   都是好东西啊!   他还有祖父祖母,父亲和嫡母,两份红包呢。   一两重的金裸子,金灿灿的特别招人喜欢,赵仁河就想伸手去拿,可惜,他的小肉手还没摸到金子,就被他的亲娘给拦下了:“宝贝儿子啊,你现在就得攒聘礼了,这些东西,娘都给你收着,将来娶个漂亮贤惠的媳妇儿回来。”   李奶娘听到了这话,立刻就道:“姨奶奶,你不能自称娘,只能自称姨娘,当心被三少奶奶的人听到,大过年的该发作你了。”   海姨娘神色一暗:“我知道了,这不是屋里就你跟我么。”   要是有第三个人在,她都不会这么说。   谁不知道三少奶奶现在一肚子的火,就等着看谁撞上去,她好发发火呢。   就在这个时候,大丫鬟翠儿跑了进来:“姨奶奶,姨奶奶!” 041多了俩姨娘?   041多了俩姨娘?   “怎么了?”海姨娘看向了翠儿:“你跑什么啊?外面发钱了?”   “不是啊,前头的翠环姐姐被三少奶奶开了脸,给三少爷做了通房大丫鬟,而佩环跟佩玉两个通房大丫鬟,被三少奶奶立成了姨娘!”翠儿很是激动的道:“前头三少爷同意了。”   “这……?”海姨娘傻眼了,看向了李奶娘。   这个两间半的后罩房里,要说海姨娘是主子,李奶娘就是二主子,她说的话,有的时候海姨娘都会听。   李奶娘想了一下,沉稳的道:“可是佩环跟佩玉有了身子?”   “这个没打听到。”翠儿脸色急慌慌:“可是她们俩当了姨娘,后罩房六间都被分完了,那翠环估计就真的只能当通房大丫鬟了?”   因为姨娘都是有独立的房间的,不可能跟别人同住,可是通房大丫鬟不同,说到底都是奴婢,不像姨娘,是个半主子。   何况海姨娘是良妾,算是主子,非贱籍之人。   可是如果翠环要当姨娘的话……是不是三个姨娘得有一个“退位让贤”啊?   “你慌什么?”李奶娘道:“谁上来当姨娘,谁下去当大丫鬟,都跟我们姨奶奶没关系,别忘了,我们姨奶奶是良妾!”   良妾,连三少奶奶都不能随意处置,何况同样是妾室,她们姨奶奶就有那个底气。   出身很重要啊!   赵仁河老实的站在一边,锻炼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同时听一下外面的新鲜八卦。   “我看,要么是两个通房大丫鬟有了身子,不当姨娘都不成了。”李奶娘分析道:“要么就是显摆自己贤惠,拜年那会儿,她不是让三少爷给当众没脸了吗?”   这是三少奶奶往回找补呢。   自己没办法找补回来脸面,就给俩通房大丫鬟提成姨娘,想着让三少爷高兴高兴。   小小的赵仁河一脸的黑线,他的这一世的亲爹,才二十几,不到三十岁,不仅孩子有了四个,小妾都有了三个。   这可真是纯种的渣男!   不过下一刻,他就被打击到了。   因为李奶娘又说了:“三少爷也是可怜的,都是三少奶奶管的太严,你看大少爷,大少奶奶就是不高兴,也给他纳了四房妾室,还有五个通房大丫鬟;二少爷同样也有四房妾室,三个通房大丫鬟,二少奶奶据说已经物色了一个好的,要给二少爷再加一个通房大丫鬟呢!”   赵仁河听完,整个小人儿都要不好了!   原来不是他爹渣,是整个王府的男人们,都么得渣!   “立了就立了吧,只要不来我这里给我添堵捣乱,就算了。”海姨娘心大的很,也有可能是真的对三少爷没了期待,反而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那我们要做些什么吗?”   她问的是李奶娘。   “我们只需要送去一点礼物,表示祝贺就行了,礼物不能太贵重,当然了,也不能太轻省。”李奶娘道:“我看,就一人送上一匹布,送一对银手镯子就行。”   在海姨娘的小库房里,这些东西还是有的,不轻不重,正正好。   “行,那你去看着办吧。”海姨娘给赵仁河擦了擦嘴丫子流下来的哈喇子:“去外面蒸一碗蛋羹过来,一会儿好给三孙少爷吃。”   “是,姨奶奶。”翠儿赶紧退了出去。 042好多金子啊!   042好多金子啊!   后罩房这两间半,一间给姨娘住,是里外间,一间给了赵仁河住,另外半间,本来是库房,后来收拾了一下,改成了烧茶烧热水的地方,毕竟是有了个孩子,洗洗涮涮的有的时候都在后罩房这里就办了,不拿出去换洗,怕被人做手脚。   所以这里可以烧热水,既然能烧热水,那就能蒸东西。   也不弄什么难弄的玩意儿,就是给三孙少爷偶尔蒸个奶酪,鸡蛋羹什么的,算是给他的辅食,只是他还小,每次只能吃一点点,剩下的都让亲妈给打扫了。   等到翠儿大丫鬟出去了,李奶娘才宽慰海姨娘:“如果她们俩真的有了,那才是好事儿。”   “我知道,你上次说过的,她们俩要是都有了,我儿子就不那么显眼了。”海姨娘道:“三少奶奶三个孩子,二子一女,都是嫡出,唯独我这个儿子是个庶子,她那个脾气,眼睛里揉不得沙子,大过年的都敢给你排头吃,还有什么她干不出来的事情?”   “你能想明白就好,要我说,这招简直太臭了,日后看着吧,有热闹瞧,现在看看送的礼物,我看那匹粉红色的就不错,还有那匹银红色的布料,很适合两位姑娘,哦,以后要喊姨娘了。”李奶娘转移话题的本市很高强,海姨娘也没有真的计较什么。   等到吃了蛋羹之后,海姨娘亲自抱着赵仁河这个儿子,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的去了前院。   给三少爷与三少奶奶请安,然后一起一大家子人,去了正院,给世子与世子妃拜年。   赵仁河因为是在匆忙之间,跟自己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兄长,一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只是打了个照面。   彼此间没有任何印象,大家都是小孩子,他还是最小的那个,被包裹的严严实实,根本没能仔细看。   到了地方之后,他就被从襁褓里释放了出来,今天他穿的依然是一身的大红色衣服,喜气的很。   可是一被放出来,就被自己的亲妈给摆了一个跪拜请安的姿势,跟着一起给自己的祖父祖母拜年。   然后又被赏了一个荷包。   中午在这里吃了一顿饭,他是被李奶娘抱着在隔壁的一个房间里喂了奶,然后待了一会儿他就犯困了,睡着醒过来,就到家了。   第二天才去的前头,给父亲跟嫡母拜年,得到了一个荷包。   一共得了四个小荷包,八两金子,一共八个一两一个的金裸子。   祖父祖母给的是“蟾宫折桂”花样的金裸子。   父亲跟嫡母给的是“岁寒三友”花样的金裸子。   这种金裸子都是十足十的赤金不说,花样也很精巧,在外面拿出来,比一般的金子就能多兑半钱银子。   这是李奶娘跟翠儿、红儿聊天的时候说的,还将金子收好,说将来给三孙少爷攒点私房钱。   本来赵仁河要一岁了,他都想过开口说话,但是又听李奶娘说大孙少爷是周岁之后才说话的,二孙少爷也是十三个月开口说话,还含含煳煳的呢。   三孙少爷最好不要过早开口说话。   所以平时都没怎么教赵仁河说话。   如果他突然会说话,还说的那么清楚,表达的意思那么清晰,三少奶奶肯定会惦记上他!   于是,赵仁河只好假装自己不会说话,一直用“啊啊啊”不同的音调跟外人“交流”。   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043请安   043请安   就在赵仁河装“小智障”装的开心的时候,正月十五,他亲娘就抱着他,去了前院,正式给三少奶奶请安问好。   到了正房,海姨娘先是弯腰屈膝,右手压左手,低头,开口:“给夫人请安。”   “好,安好,坐吧。”三少奶奶指了指她下首旁边的一个椅子:“来人,给如花妹妹上那个,京中我娘家送来的点心。”   丫鬟立刻就端上来两盘点心,跟王府里平时用的不一样。   “这是我娘家送来的年礼,家里人知道我喜欢吃,就千里迢迢的送来了,王府里什么没有啊?但是这京都风味的点心还真没有那边做得地道,也幸好,这种点心能存放的时间长,越久越是酥脆,你尝尝,这是枣花酥,那是牛舌饼。”三少奶奶有点显摆的道:“可能你生在南边,都没吃过,尝一尝吧。”   “好,多谢三少奶奶。”海姨娘还真没客气,拿起一个牛舌饼咬了一口,顿时惊奇的瞪大了眼睛:“哎呀,这是咸的?”   她吃过点心,以前在渔村里,根本没听说过什么点心不点心的,每天就想着如何能填饱肚子。   后来到了王府,才知道点心,知道点心有多好吃。   赵仁河可怜的看了他亲娘一眼,亲娘的出身他已经知道了,一个偏僻的小渔村,能养出这么一个花儿似的女孩子,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现在看来亲娘的见识有限啊。   而自己的奶娘应该也不是一般人。   只是他现在知道了,自己的嫡母来自京都。   “我吃过的点心,都是甜的!”海姨娘这种没见识的表现,大大的愉悦了三少奶奶:“还没吃过咸的呢。”   她笑着道:“是,这点心多数都是甜的,但是我偏偏爱吃咸的,这里没有几个点心是咸的,就连蛋黄酥,也只是蛋黄是咸的,外皮也是甜的呢。”   赵仁河是知道牛舌饼的,因为他前世就是北方人嘛。   牛舌饼其实也分类别,有的是甜的,但是有的是咸的,尤其是椒盐牛舌饼。   是带着一点馅料的,吃起来自然咸香,加上里头配了椒盐加上芝麻,核桃的,味道自然更好。   让没有吃过咸味点心的海姨娘,惊讶的不得了。   吃过了牛舌饼,海姨娘又吃了一个枣花酥,话说枣花酥就挺好,甜的,但是不那么太甜,有枣泥在里头,也的确是京都的风味儿,因为王府里没有,南边这里估计更没有了。   “果然是好吃,京都的风味就是大气。”海姨娘吃了两个点心,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算是清口了:“今天我也算是吃到了您家乡的风味,咸的点心呢,长见识了。”   她的奉承很直接,也很朴实,但是就对了三少奶奶的胃口。   “你喜欢就好,今天啊,有个事儿跟你说,我呢,将佩环佩玉升为了姨娘,虽然不能跟你一样是良妾,但也是三少爷的人了,你也知道,她们俩跟了三少爷三年,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都二十岁了,也该是姨娘了。”三少奶奶的重头戏来了:“今天正式让她们给我,和你敬茶,日后就姐妹相称,她们俩年轻不懂事,你多担待。”   话说的一点都不委婉,但是海姨娘也不可能表示反对啊?   不仅不能表示反对,还要表现得高高兴兴:“还是您贤惠,多两个妹妹也好,日后也能多多照顾三少爷。” 044问好   044问好   三少奶奶没想到海姨娘竟然如此好说话,被噎了一下,讪讪一笑:“来人,去请两位姨奶奶过来吧。”   说是姨奶奶,其实也是有差距的。   海姨娘进门的时候,不仅是良妾,还正儿八经摆了酒席,挂了大红灯笼的,虽然是妾室,不能用大红色,但是玫红色、品红色,这种接近正红的颜色,她还是能穿的,只是海姨娘以前不太懂这些,也不想穿的那么扎眼,讨三少奶奶的嫌。   而且海姨娘可是在衙门里都有登记的,是正儿八经的侧室。   但是佩环跟佩玉就不一样了。   她们俩啊,是贱妾,不摆酒请客,也不用去衙门办理文书,只需要家里三少奶奶点头就行了。   两个二十一岁了的年轻女孩,梳起了妇人头型,穿戴的还算可以,款款走过来,后头跟着三少爷赵伊:“都在了,那就开始敬茶吧。”   他倒是大大方方的坐在了主位上。   海姨娘笑呵呵地看着两个从通房大丫鬟,变成了姨娘的女人。   一点嫉妒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三少爷很满意。   佩环原来姓郑,现在当了姨娘,就改成了郑姨娘。   佩玉原来姓张,现在当了姨娘,就改成了张姨娘。   一个郑姨娘,一个张姨娘,给少爷少奶奶敬茶之后,得了赏赐;给海姨娘敬茶之后,海姨娘就从手腕子上退下来一对银镶宝石的镯子,一人给了一个:“这是我看着不错的镯子,给你们俩一人一个,以后好好的伺候三少爷,争取早日为三少爷开枝散叶。”   她没看错,两个人行动举止之间已经有了怀孕的苗头。   这可是个好事儿。   今天她来请安,没带东西,因为没人跟她说要被人“问好”,这可是三少奶奶给她下的套,如果她没有准备,三少奶奶就该跟三少爷说她心怀嫉妒了。   不然怎么会没有给新的两位姨娘准备“见面礼”?   虽然海姨娘已经给过了,但是当面给,和私下里送去的,那是两回事。   果然,海姨娘这么一说话,一给东西,比刚才三少奶奶那公事公办的样子,有人情味儿多了。   三少奶奶脸色都不好看了。   可是三少爷脸色好看啊!   觉得自己妻贤妾美,人生赢家了。   又抱了抱赵仁河,逗了他一会儿,还教赵仁河喊“爹爹”,结果赵仁河“嗷嗷”了半天,没喊出来。   他打算十三个月之后再叫人。   太早了枪打出头鸟啊,太晚了就该让人怀疑智商了。   热闹过了之后,三少爷就出去了,三少奶奶也没心情跟三个小妾聊天,就干脆的让人都回去了。   海姨娘一直憋着一口气,到了后罩房那里才松口:“我的天哪,三少奶奶还真敢折腾。”   要是她的话,才不纳妾呢,死扛硬顶,就是不纳妾,能把她怎么样?   “三少奶奶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她娘家虽然是高官,却是在京都那里,离着这边十万八千里远呢,每年能送一次年礼就不错了,何况她虽然是嫡女,却是个名声坏了的嫡女。”李奶娘小声的道:“不然她能嫁的这么远?”   各家各户,嫡女的分量可不一般,就像是嫡子一样,嫡女联姻才最牢靠。   庶子庶女那都是不重要的。   可是三少爷以一个庶子的身份,娶了一个京都的高官家的嫡女回来,在整个平南王府,都是头一份。 045三少奶奶马静   045三少奶奶马静   “哦?”海姨娘来了兴趣:“你知道什么?”   赵仁河也来了兴趣,很是抱着李奶娘不撒手,想听!   很想知道三少奶奶是个什么来历。   他觉得,以他这位李奶娘的神秘,应该会知道他那位嫡母的来历。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知道的,三少爷是庶出,而且尹姨娘早逝,世子妃对尹姨娘留下来的庶子能有多好?但是为什么世子妃却在王妃眼里是个好儿媳妇呢?因为世子妃给庶子都娶了一个嫡出女为妻,还是京都三品官家的嫡女,虽然不是嫡长女,但是也是嫡出女,三少爷一个庶子,娶一个嫡女,真的是烧高香了。”李奶娘乐呵呵的八卦道:“听说三少奶奶姓马,名静,乃是京中三品官员,太常寺卿马雷,马大人的嫡出三女儿,不过啊,虽然是嫡出,却因为是中年得女的关系,对这个小女儿很是娇惯,加上当时马大人的妻子,马夫人是个嫉妒的,容不下马大人的几个妾室,不断的跟那几个女人斗,结果疏忽了女儿的管教,大女儿嫁了兵部侍郎的嫡长子;二女儿嫁了顺天府府尹的小儿子。轮到三女儿了,这三女儿竟然在一次进宫的时候,与一位皇亲国戚不小心照了个面,从此就春心荡漾了起来,加上她脾气不好,嘴巴上也没个把门的,遇到谁都说自己钟情于那位皇亲国戚,结果事情闹开了,风言风语的传遍了整个京都,而且听说那位皇亲国戚人家是有正室夫人的,也看不上她那姿色。”   “她在京都的名声可就不好了,那皇亲国戚可以当做是风流债,一笑而过,可她一个女儿家,却是没了名声,这女儿家一年小两年大的,十五岁及笄之后,连个上门说亲的都没有,眼看着就十七岁了,再不找婆家可就没人要了,不得已,只好远嫁,可她父亲马大人乃是正三品的官员,哪怕太常寺卿这个职位不太重要,也不可能低嫁,正好赶上世子妃的亲弟弟上京办事儿,舅老爷打听了这件事情之后,跟世子妃来信说了此事,世子妃觉得家世不错,就给三少爷定下了这门亲事。”李奶娘道:“要说世子妃不知道此事,也不尽然,可一个嫡出的身份,足够了,就没说那么多,等到三少爷都跟三少奶奶成亲了,才有几个三少爷的同年好友,给他写信,说了那么一两嘴的,三少爷派人进京打听了之后才知道的,从那以后啊,三少爷就对三少奶奶淡淡的了。”   “不过三少奶奶也够本了,生了二男一女,站稳了脚跟,三少爷就算是心里有疙瘩,也无法休妻,三少奶奶这人啊,最大的缺点就是脾气不好,嘴碎,要不然当年也不会闹的在京中都坏了名声,没人要,远嫁到了平南王府,虽然名气好听,王府,可实际上,上头三重婆婆,啧啧啧!”李奶娘摇头:“日子不好过呢。”   赵仁河深有感触,可不是么,他那风流老爹能纳了他出身良家的女子为妾,日后就算是扶为二房,也是可以的,那三少奶奶这个正室夫人,往哪儿站?   还有,那俩新姨娘,都有了身孕,日后生的不管是男是女,这以后都不能随便打发了。   因为按照这个封建时代不成文的规定,有了生育的姨娘,是不能打发的,日后倒是有可能被亲生孩子接走养老。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发生的也很少,但是有希望在啊! 046没抖成威风   046没抖成威风   赵仁河现在的小目标就是快乐成长,健康长大。   大目标就是日后有出息了,可以接生身母亲出这个王府,另立门户过日子,另外就是,他得想个办法,自己是个什么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万一日后成家,娶了妻子就是害了人家。   这个年代可不流行离婚。   就算是和离,女方也是吃亏的好么。   休妻就更别提了,那等于是逼女方去死。   何况,“婚”乃是结两姓之好,女方家也是要考虑的啊!   单单看到他这一世亲爹的婚事,就不简单。   平南王府远在海边,再看坐落的位置,以及全家男人们都在军中任职,光看着风光了,实际上,细细想一下,赵仁河相当的怀疑,平南王府看似交出去兵权了,可实际上,那水军大营里,多少人都是平南王的旧部啊?   多少不起眼却要害部门,都是赵家子弟在任职,明面上是朝廷派来了人接手水军大营,实际上还不是控制在赵家人的手里?   何况这平南王府,应该是个异姓王,朝廷能不防着他们吗?   赵仁河只恨自己太小了,知道的消息都是从奶妈嘴里听说的,这个奶妈也够奇怪,能有这样的教养,怎么会来王府当奶妈?   他人小,也没人防备他,李奶娘更是跟海姨娘吹了起来:“三少奶奶刚嫁过来那会儿,哎呦喂,那叫一个温柔啊,三少爷跟她还好一阵甜蜜呢,生了孩子也是挺要好的,结果三少爷知道了她在京里的事情之后,就心里有疙瘩了,就没那么如胶似漆了,三少爷又事情忙,三少奶奶在后院本来还能装的挺好,可是生了儿子之后,就故态复萌,在后宅的名声也不那么好。加上她的事情瞒得住三年五载,能瞒一辈子吗?家里的大少奶奶的姐妹,也是嫁在京都的,大少奶奶知道了之后,就对三少奶奶半个眼珠子都看不上了。”   妯娌之间的相处也是一门学问。   无奈的是,三少奶奶马静,情商太低了。   头几年还能说是新媳妇,装一装样子,这几年已经彻底暴露了她的本性。   不过因为她这算是下嫁,嫡女嫁给一个庶子,本身就委屈了她,所以她娘家对她还是很照顾的,光看每年都需要走一份丰厚的年礼,就能知道她娘家对她的态度了。   当然,也只是有年礼而已。   其他的节日是没有东西送来的,一个是路途遥远;再一个大概也是对她不甚在意。   众人知道了三少奶奶的“秘密”,都觉得长了姿势,干起活来更卖力了,李奶娘也在三天之后,回来告诉海姨娘,郑姨娘跟张姨娘,的确是有了身孕,一个三个月,一个两个月。   “这不是本来就知道的好消息么?”海姨娘不理解了:“有什么新鲜的?”   “当然新鲜了。”李奶娘笑了:“本来三少奶奶还想用立规矩的借口,折腾一下两位姨娘,结果两位姨娘爆出了身孕,三少爷说了,既然有身孕那就好好的养着吧,规矩什么的就先别立了,等生了孩子之后,孩子过了百天再说。这可是只比您的待遇稍低一点。”   三少奶奶已经怄气的要命了!   三个小妾,一个是良妾,只初一十五过来请安问好就可以回去了。   两个是贱妾,她本来可以在贱妾的跟前抖一抖威风的,结果……没抖成! 047小院里的争斗   047小院里的争斗   三少奶奶别提多郁闷了。   不过更郁闷的还在后头。   赵仁河来到这里快要一年了,他也见识到了亲妈每个月初一十五去给三少奶奶请按问好的场面。   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初一十五,夫妻必须在一起,不管滚不滚床单,都要在一起住一夜。   据说是为了阴阳调和,夫妻和睦。   反正初一十五来请安,赵仁河都能看到他亲爹赵希伊。   平时也能见到,几乎每日,赵仁河都能看到亲爹,给他卖卖萌,一见到他就笑,笑的亲爹赵希伊越来越喜欢他了,虽然有了两个新姨娘,一个新的通房大丫鬟,可赵仁河愣是紧紧抱住亲爹的大腿,让他亲娘即便是没有跟亲爹滚床单,也依然盛宠不衰。   但是海姨娘一直说自己身体不太好,又来了癸水,几次退让,都没有让三少爷在她那里休息,倒是有几次便宜了书房里的新晋通房大丫鬟翠环。   三少奶奶立刻就对翠环恨之入骨,对两个怀了孕的姨娘倒是不太在意,因为姨娘生了不管是什么,都是庶出,她在意的是大丫鬟勾搭住了三少爷,几次十五的时候,三少爷都没去她那里,而是说在书房休息了,实际上,就是跟翠环在一起。   两个有了身孕的姨娘也不消停,今天要喝野鸡汤,明天就要吃葱烧海参,后天更是要吃新鲜的桃子,这才桃花开啊,哪儿有熟的桃子给她们吃?   最后只好找了一些桃子干给她们解馋。   就这还不满意,隔三差五的说难受啊,肚子疼,亲爹就像是随叫随到一般,每次去都看半天,还要数落三少奶奶几句,另外,还要赏两个姨娘一些东西,当然,他也没忘了海姨娘。   给两个姨娘礼物,也有海姨娘的一份。   就是没有三少奶奶这个正室夫人的份。   单单是这么一个小院子,每日上演的戏码就够拍摄上百集的宅斗大戏了,何况是外面?   只是赵仁河还小,外面离他太远了。   马上就到他的周岁生日,海姨娘给他用大红布料做了一身非常漂亮的小衣服。   准备在他抓周的时候穿。   抓周,又称拭儿、试晬、拈周、试周。   这种习俗,在民间流传已久,它是小孩周岁时举行的一种预测前途和性情的仪式,是第一个生日纪念日的庆祝方式。   它与产儿报喜、三朝洗儿、满月礼、百日礼等一样,同属于传统的诞生礼仪,其核心是对生命延续、顺利和兴旺的祝愿,反映了父母对子女的舐犊情深,具有家庭游戏性质,是一种具有人伦味、以育儿为追求的信仰风俗,也在客观上检验了母亲是如何带领的,如何进行启蒙教育的。   因为赵仁河既没有“产儿报喜”、“洗三”,也没有办“满月”,只办了个百日礼,亲爹可能觉得有所亏欠,于是主张抓周礼一定要盛大!   所以现在,赵仁河正在被人“训练”当中。   俩人已经用小印章、三字经书本以及毛笔,当做赵仁河此生最初的三样玩具,将来也好在抓周的时候,抓到这三样东西,不论是哪一样,都是很好的。   除此之外李奶娘还给赵仁河念三字经,恨不得他立刻就会背诵一样。 048抓周   048抓周   这是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儿,确切地说是个刚周岁的幼儿。   粉团儿一样圆嘟嘟的小脸儿上,双颊泛出粉红色来,因为脸圆的关系,一张小嘴嘟嘟着,尤其可爱!   乌熘熘的大眼睛泛着水光,灵动异常。   这就是赵仁河。   他照过镜子,虽然朦朦胧胧的铜镜照着不那么清晰,但是绝对是个可爱的奶娃娃,不然他也不会卖萌,勾搭住亲爹,频频来看他。   但是此时此刻,他正皱着小鼻子,被李奶娘等人往他藕节一样的小胳膊小腿儿,小圆身体上套大红的衣服。   亲娘给做的新衣服,新鞋子。   虽然很不喜欢被人打扮成红包的样子,但是今天乃是他一岁的生日,俗称周岁,是要抓周的!   据说今天不仅他亲爹来了,嫡母来了,亲祖父和祖母也会来。   话说赵仁河一直在努力的成长着,能坐能翻身了、能歪歪斜斜地在炕上走上两步了、努力着尽量少使用尿布了……他尽量尽快成长。   只是在说话的方面,他不想当出头椽子,更因为不是不想说连贯的句子,其实是生理构造上的不允许,连贯说话很容易被口水噎到好么!   李奶娘将赵仁河检查了一遍又一遍,衣服配饰齐全,确定没有任何遗漏,这才抱着孩子,跟在海姨娘身后,去了前院。   而此时的前院,世子与世子妃已经到了。   其他观礼的人也差不多都到齐了,海姨娘打扮的非常低调,她先进去,站在了三少奶奶身边,三少奶奶身后站着的是两个大肚子姨娘。   “抓周儿”的仪式一般都在吃中午那顿“长寿面”之前进行。讲究一些的富户都要在床(炕)前陈设大案,上摆:印章、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   如是女孩“抓周儿”还要加摆铲子、勺子(炊具)、剪子、尺子(缝纫用具)、绣线、花样子(刺绣用具)等等。   一般人家,限于经济条件,多予简化,仅用一铜茶盘,内放私塾启蒙课本《三字经》或《千字文》一本,毛笔一枝、算盘一个、烧饼油果一套。   女孩子的话,则要加摆:铲子、剪子、尺子各一把。   可是王府不是一般人家,赵仁河面前摆了八九十样东西!   由大人将小孩抱来,令其端坐,不予任何诱导,任其挑选,视其先抓何物,后抓何物。   以此来测卜其志趣、前途和将要从事的职业。   如果小孩先抓了印章,则谓长大以后,必乘天恩祖德,官运亨通;   如果先抓了文具,则谓长大以后好学,必有一笔锦绣文章,终能三元及第;   如是小孩先抓算盘,则谓,将来长大善于理财,必成陶朱事业。   如是女孩先抓剪、尺之类的缝纫用具或铲子、勺子之类的炊事用具,则谓长大善于料理家务。   反之,小孩先抓了吃食、玩具,也不能当场就斥之为“好吃”、“贪玩”,也要被说成“孩子长大之后,必有口道福儿,善于”及时行乐””。   所以姨娘和奶娘就提前训练他,争取抓个吉祥的物件儿,也好图个大吉大利,皆大欢喜。   所以现在赵仁河被李奶娘放在了地毯上,上面摆满了抓周用的东西,而他这个小幼儿坐在那里,好多人都在看着他! 049抓了个……   049抓了个……   别人看着他,赵仁河却是一脸黑线的看着眼前的东西!   作为一个历史题材的写手,赵仁河穿越之前好歹也算个文化人。   他知道抓周是怎么回事,也明白这是大人对孩子的期盼,但《红楼梦》他可是读过的,就是没读过,稍微有点常识的人也知道,这该是传说中的抓周了。   抬眼一看,案上摆着印章、儒、释、道三教的经书,小小的弓箭、刀剑、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这都是正常的,但是女人的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这就过份了吧?   胭脂是用漂亮的瓷盒子装着的,大红雕漆,掐丝珐琅镶嵌花纹,色彩艳丽夺目。   有这样摆放东西的吗?   众所周知啊,小孩子最喜欢颜色鲜艳的东西,越小的孩子越是这样。   你说把色彩斑斓的胭脂盒子,跟灰扑扑的笔墨、书本摆一块儿,这不是招着孩子去拿那胭脂盒子吗?   就算没有胭脂盒子,那漂亮的大红花儿,美丽的多彩宝石孔雀金步摇,也够让孩子伸出小手了吧?   其他人也看到了这个摆放的抓周物件,有点儿太过鲜艳。   果然,世子妃看向了三少奶奶,就连大少奶奶,都有些脸色不好看了,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嫡母为难庶子,宅斗姨娘,这都是常识,但是你做的这么明显,是给谁看?   今日可是世子跟世子妃都来了。   赵希伊可是世子的庶子,这抓周的还是庶子的庶子,是想轻看谁啊?这样善妒,都摆在明面上了。   三少奶奶本来面色得意,那叫一个美啊,谁家庶子抓周,能请来世子跟世子妃?   虽然她的孩子抓周的时候,世子跟世子妃也来了,但是这是显摆她贤惠的时候,加上她自觉自己做好了陷阱,就等着那小兔崽子失去宠爱呢。   但是她太明显了,世子妃气的都没笑模样了。   世子也大为不满,这三儿媳妇,还京中名门闺秀呢,就这手段?肤浅的让人一眼就看穿了好么。   这事儿他倒是不能怪世子妃,当年的婚事,他是拍板的,一听说对方是嫡出,就没想那么多。   可是后来却觉得,当年的婚事定的太草率了。   现在外人都说世子妃的手段高明,倒是让媳妇儿给他背黑锅了。   世子这心里难受啊,脸上就更不好看了。   三少爷赵希伊的脸上也不好看,这个妻子娶得太失败了。   本身庶子就艰难,他还没了亲娘,就更艰难了。   好不容易哄得亲爹高兴,给他科举,给他差事,现在媳妇儿却给他在后院丢人现眼……别提多郁闷了。   大家都摆了脸色出来,三少奶奶就是再傻白甜,也知道事情不太对了。   再看抓周上面的摆件,她才明白过来。   当时只顾着陷害了,忘了这一对比,灰扑扑的各种吉祥物件儿,跟她让人摆上去的胭脂水粉、头花朱钗的一比,太明显了。   这不是明摆着陷害吗?而且还是陷害一个才周岁大的小奶娃娃。   就在这个时候,赵仁河动了。   他啪嗒啪嗒的爬了上去,拿起一个朱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还真的是让人无语,第一个就拿了一根漂亮的朱钗! 050抓周抓了个啥?   050抓周抓了个啥?   他亲爹的脸色已经变了!   但是赵仁河就当自己没看见,一甩手,“嗖”的一声,他把朱钗丢了出去!   众人立刻松了口气,别一下子就抓朱钗,就挺好了。   结果赵仁河第二下,抓了个头花,是用上好的绢布堆砌成的宫花,一看就是上用的好东西,宫里头的宫女们戴的,那能不好看么!   颜色鲜艳,做工精美。   跟真花也差不多了。   他拿起来之后,众人又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个什么孩子?不是拿朱钗,就是头花的?   然后赵仁河一甩手,又是“嗖”的一声,他把头花也丢了出去。   众人又松了口气……就看赵仁河又拿起了胭脂盒子。   这口气又被提了起来!   然后赵仁河一甩手,又是“嗖”的一声,他把胭脂盒子丢了出去!   众人:“……???”   这孩子是在逗人玩儿呢吧?   果然,看向小奶娃娃赵仁河的时候,发现这娃儿玩的还挺开心。   “小滑头,就知道逗人玩儿。”这下子,可是把赵仁河的亲生祖父,世子给逗乐了。   看世子不再板着脸生闷气,世子妃也凑巧的道:“这小家伙儿八成是想逗大家开心呢。”   赵仁河更是趁机嘎嘎的乐了好几声,一副开心的样子。   众人都被逗笑了:“这个小家伙儿啊!”   同时私下里纷纷称奇,小家伙儿挺聪明的嘛。   随后赵仁河就丢了好几样东西,都是三少奶奶用来陷害他的,全都是女人用的东西,万一他真的是普通周岁奶娃娃,拿在手里,抓周抓了这么一个东西……请参见《红楼梦》里的贾宝玉,那他亲爹贾政是怎么说他的?   赵仁河精明的将那些东西都丢了出去,然后扑上去,拿了一个印章,一本书,一把小剑,一把小弓,以及一把小刀片子,最后是一个小算盘。   为什么拿这六样东西呢?   书是亲爹拿来的,而且寓意好啊,做学问呢。   印章是将来可以当官做宰的,寓意也好啊!   小剑可是纯银打造,剑柄上还带着两颗小宝石呢。   小弓是因为那弓胎可是纯金的!   小刀片子也是铜掺金子打造而成。   小算盘更是白玉打造而成,一看就价值非凡。   看明白了吧?这货是一切朝“钱”看。   王府抓周么,用的可都是好东西,按照规定,孩子抓了什么,都归孩子所有。   所以他就将这个抓周,当成了人生第一桶金,一定要勐捞一笔,不然不甘心。   于是,小小的赵仁河,已经在一岁的时候,学会了给自己攒私房钱。   就是让众人有点接受不了,这么小的小家伙儿,竟然学会了逗人玩儿。   “三孙少爷日后必定是文武全才,执掌一方的大员!”第一个开口评价的人,是来自王妃的贴身嬷嬷,陈嬷嬷。   前头说过的ICAEAEAAAEEae,陈嬷嬷在这里代表的就是王妃。   就连世子跟世子妃,都对陈嬷嬷礼让那么两分。   “那是,三孙少爷日后必定不是那贪恋美色之人!”第二个开口的是曲婆婆。   这个时候,她来是代表的王太妃,因为世子跟世子妃都来了,曲婆婆这回可没有冷淡的连海姨娘都不屑看一眼的态度。 051完美的抓周   051完美的抓周   她不仅来了,还是站着的,毕竟再如何,也是一个老奴。   可是海姨娘却是坐着的,虽然她只是坐在一个绣墩子上,还是在屏风后头,不露脸。   但是她乃是良妾,孩子生了就要养在自己的身边。   这是三少爷回来之后,她问的,三少爷的回答,可比听李奶娘说的要可靠多了。   这个抓周礼算是过了,世子甚至亲自摸了摸赵仁河的小脑袋:“好孩子。”   赵仁河只是朝他笑了起来,也是近距离的看了一眼这王府的世子。   世子留着短须,看着像是三四十岁的人,不过皮肤很好,看着气度沉稳,穿着一件天蓝色绣着银丝蟒纹的袍服,戴着一顶蟠龙戏珠的银冠,这是一件家居服。   脚上踩着一双藏青色的靴子。   只在腰间坠了一方竹报平安的美玉,一个香囊,一个扇袋而已。   简简单单,才更显尊贵非凡。   赵仁河努力的卖萌,这可是真的大腿,比他亲爹的那个还要粗。   在这深宅大院,连大门都没出去过的赵仁河,却不是一般的奶娃娃,别看世子现在儒雅的样子,实际上,世子也是在军中任职的人,甚至带队冲杀过好几次。   这就是赵家人的手段。   有军功傍身,就很容易升迁,也不怕大权旁落,这水军大营,还是赵家人说了算。   看到赵仁河这个今日的小主角朝自己笑得开心,世子难得也开心了一把,随手扯下自己腰间的玉佩,就塞给了赵仁河:“拿着玩儿去吧,以后不许哄大人们玩儿,知道吗?”   赵仁河看到玉佩都傻眼了!   这可跟以往的不同,这是一枚成年男子佩戴的玉佩,比他巴掌都要大一圈,他要两只手捧着的,晶莹透绿的颜色,仿佛能滴下水来,竹报平安的样式,竹叶都雕刻出细微的纹理,下面还坠着两颗拇指肚大小的珍珠,以及两个流苏。   同样绿色的丝线编织而成的流苏络子,赵仁河不会估价,因为他见识少,但是能挂在世子爷身上的东西,能便宜了吗?   摸了摸这方美玉之后,小奶娃娃赵仁河顿时笑的更大声了!   就连他的亲生爸爸,都觉得与有荣焉。   满脸的自豪表情,心里满意的不得了,不愧是他最疼爱的三儿子。   世子爷是带着世子妃,哈哈大笑着离开的,没有在这里用膳,但是三少奶奶可是事前不知道,特意拿了私房钱,去大厨房那边叫了六桌好菜,想着巴结一下自己的公爹跟婆婆。   结果人家两口子因为生气的关系,从头到尾,竟然都没有跟她说上两句话,甚至走的时候,只说三少爷挺好,为赵家又添一麒麟儿。   可没说三少奶奶一句好话,夸奖的如此吝啬,再想到抓周的物件儿,谁还看不出来啊?   三少奶奶这是又给三少爷,丢人了。   没看三少奶奶诚惶诚恐的想去扶世子妃,却被世子妃身边的金嬷嬷给抢先一步,隔开了三少奶奶跟世子妃。   众人恭送走了世子跟世子妃,这才真正的放松下来,还有一些人也走了,曲婆婆啊,陈嬷嬷啊,这都没留下吃饭。   真正留下来的也就是一些跟三少爷交好的其他房的少爷派来的代表,而且小孩子抓周也不是什么大事,真人来的没几个,其他的都是各房派来的代表,嬷嬷管家娘子,婆子大丫鬟之类的。   谁让赵仁河,是个庶子呢。 052出头的椽子   052出头的椽子   不过他的抓周还是很完美的落幕了。   吃吃喝喝没他什么事儿,他现在最多只能吃点嫩嫩的鸡蛋羹,每次也只能吃一点点,青菜汤之类的东西。   鱼肉羹、虾羹的,也吃了一点点。   抱回去,吃点东西,他就被放在了床上玩耍,玩了一会儿,他就困了,然后就被安排去睡觉。   一岁了,他终于可以不用扶着东西走两步了。   第二天,他醒来就见到了他的亲爹,赵希伊在亲妈的房里出来了!   赵仁河顿时……就无语了。   也是,这都二年了,他亲爹总不能不碰他亲娘,何况,昨天是他的周岁宴,如果这样一个时间,他亲爹还不在这里留宿的话,那他亲娘恐怕就会让后院的女人看不起了。   明显是失宠了啊!   “来,让爹爹抱抱。”赵希伊将孩子抱过来:“行了啊?”   “啊!”赵仁河抱着他亲爹的脸,亲了一口:“嗷嗷。”   “不是嗷嗷,是爹爹,来,叫爹爹?”赵希伊逗弄着赵仁河:“叫爹爹?”   “嗷嗷。”赵仁河心里都要笑翻了好么?   他这一世的渣爹竟然管他叫“爹爹”啊!   “您别逗他了,用早膳吧?”海姨娘出来叫他们爷俩儿:“早膳有您喜欢的龙眼小包子,鲜虾海鱼肉馅儿的呢。”   这种小包子,只有主子们能吃,姨娘们很少吃,因为大厨房做这个很费事儿,用料讲究,味道鲜美。   “哦,好,你也吃两个。”赵希伊将三儿子递给了海姨娘:“你抱着吧。”   赵仁河的早饭吃了一半,就是李奶娘喂他吃了乳汁,然后是一小碗蒸的嫩嫩的鸡蛋羹,海姨娘喂儿子吃了小半碗,剩下的都自己吃了。   不过赵仁河觉得,今天这早饭可能是他一年以来最丰富的早饭了。   光是小菜就有八个碟子;主食六种;粥品四样;汤品两样。   各个精致又美味,看着就充满食欲……可惜,赵仁河只有半碗鸡蛋羹,他太小了,吃不了。   小奶娃娃眼巴巴的看着美味佳肴的样子,让赵希伊乐的不行:“你还太小,等你长大了,就能吃了。”   赵仁河“啊”的一声,像是回答他似的,这更让赵希伊开心,甚至他还因为靠近赵仁河,发现了一点不同:“这孩子长牙了?”   “是吗?”海姨娘立刻就将儿子抱起来:“张嘴,啊?让姨娘看看?”   赵仁河听话的“啊”了一声,果然,在牙床上,有两个小米粒大小的白点,海姨娘立刻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还真是长牙了啊?怪不得这几天看他好像能嚼东西了的样子。”   发现了儿子长牙,是一件美事儿。   赵三少爷心满意足的用过早膳,又跟儿子玩了一会儿才离开。   李奶娘不得不感叹:“我们家三孙少爷就是讨人喜欢。”   同时还惊讶于赵仁河这个小家伙儿的好运气,昨天那种场面,她真的怕被三少奶奶得逞。   可偏偏,三少奶奶自己沉不住气,而三孙少爷也的确是个小奇葩:他这抓周的事情,在王府里风一般的传开了!   多么神奇的孩子啊?   “我儿子,当然招人稀罕了。”海姨娘美得很。   “姨娘,现在还不是得意的时候。”李奶娘犯愁了:“这出头的椽子先烂啊。” 053没出出去   053没出出去   “你放心,我知道的,不能太张扬。”海姨娘叹了口气:“今天你也看到了,世子爷竟然看好我儿子,估计那位气的肝儿疼了吧?”   “现在不能想的太好。”李奶娘道:“老实的权当没这回事吧,三少奶奶不会怎么样的,今天她可是丢了大人了,三少爷一想起来就会跟她闹的,我们只过自己的日子。”   “嗯,我懂。”海姨娘那美滋滋的样子,立刻就收敛了起来。   果然啊,第二天就听说三少奶奶的屋里,有个毛丫头,毛手毛脚的打碎了不少瓷器。   董瑞家的正在张罗着给三少奶奶的屋里换瓷器呢。   董瑞家的就是三少奶奶跟前的管家娘子,专门管理各种瓷器的,董瑞是三少爷身边的常随。   “这就是个借口啊!”海姨娘抱着儿子道:“指不定摔了多少东西呢。”   “她现在不敢对您如何,只是日后怕找小账。”李奶娘拿了一些晒干了的肚兜,搓软了之后,叠好放在柜子里,那是给三孙少爷准备的衣服箱子。   “找吧,我就窝在后院不出去,看她找谁去?”海姨娘道:“我呀,可是最能忍的。”   无非就是不出去而已,她又不是野丫头那会儿,这里有吃有喝,还有儿子陪,出去干什么?   “也是,我们不出去,让郑姨娘跟张姨娘,对着三少奶奶斗法去吧。”李奶娘道:“我们坐山观虎斗也挺好的。”   “就是。”海姨娘抱着赵仁河:“来,儿子,叫娘?”   “叫姨娘。”李奶娘矫正她的话:“孩子还小,你可别乱让他叫人。”   “好吧,来,儿子,叫姨娘?”海姨娘抱着儿子,教他喊人:“叫爹爹……这是花儿。”   赵仁河还有些头疼呢。   前世他是东北人啊,普通话第一好,可是这里是沿海,说话软丢丢,类似粤语的那种。   幸好这里是王府,说的都是“官话”,也就是带着一点京味口音的普通话,这叫官话。   也就是官府通用的口语,这个时候的读书人,考中了进士之后,也要留京三年五载,其中有一个就是让他们所有人都学会说官话,不能因为出身地域不同,连沟通都成问题。   而且各个学府都有教授官话。   这是一个必须会说的口语,不然你跟上司没法儿沟通。   他也是听父亲跟母亲叨叨的,因为父亲教母亲说官话来着。   当然,这是人家俩人的一种小情趣。   可是他发现,李奶娘偷偷地教海姨娘说官话,海姨娘学的很认真,同时,她用官话教儿子,希望儿子能赢在起跑线上,可以一开始就说官话,不用长大了再费劲的扳过来。   她学的痛苦,却希望儿子能顺利,从一开始就说官话,日后也不用跟他娘一样,苦苦的扳着舌头了。   赵仁河正在算计日子,他想在十三四个月的时候,开口说话,这样就不会那么引人注意了。   正想着事情呢,渣爹来了:“来,让我看看,我三儿子怎么这么聪明呢?”   赵希伊一来,洗了手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去抱赵仁河:“今天你祖父还说,这孩子将来长大了,肯定聪明伶俐啊!哈哈哈……。”   “三少爷今天这么高兴啊?”海姨娘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受到重视了,儿子刚出生那会儿,洗三和满月都没有办,这都成了海姨娘心里的一根刺。   三少奶奶越不想重视她儿子,她就越想让她儿子被人重视,跟她顶着干! 054开口说话了!   054开口说话了!   “你是不知道,今天在父亲的书房里,大哥还跟我在那侃侃而谈,父亲就进来了,大哥这次办差办的不太好,被父亲说了两句,然后提起小河,就说这孩子看着灵性的很,呵呵,已经说好了,等他六岁之后,就送去族学读书,日后也跟我一样,考个进士及第回来。”赵希伊抱着儿子,越看越好看:“不愧是我儿子!”   赵仁河笑的嘎嘎的,还抱着他的脖子,这个大腿现在要抱住了。   现在的他,还很弱小,所以他一定要抱紧渣爹的大腿。   赵仁河在现代也是有过几年职场经历的人,他经过几年的摸爬滚打,深深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在没有成为大佬之前,一定要尊重现在的大佬,以及过去的大佬。   所以赵仁河对他渣爹心里嘀咕,表面上却很狗腿。   这也是赵希伊对他这个三儿子很关心的原因之一。   “来了就在这里用完午饭再走吧。”海姨娘道:“今天有老鸭汤。”   这是赵希伊三少爷喜欢的汤品之一。   厨房熬煮的老鸭汤味道非常好,平时海姨娘并不喜欢喝汤,总觉得汤没有肉好吃。   不过三少爷喜欢,那就他喝汤,她捞肉吃。   “好,这里用午饭。”三少爷心情好,留在这里陪海姨娘跟他三儿子。   天气热了起来,所以这饭菜就做的清淡一些,老鸭汤是必须有的,其次是凉拌的果仁菠菜、酱牛肉、白斩鸡跟清蒸多宝鱼。   另外厨房还孝敬了两道小菜,一道普通的香油海带丝,一道是红烧鱼豆腐。   一荤一素,并且还有三孙少爷能吃的苹果泥。   这样的安排,果然让三少爷很满意。   吃过了饭,赵仁河被带下去午睡了,渣爹离开了后院。   下午没什么事情,晚上吃过了饭就去睡觉了,谁让赵仁河是个奶娃娃呢。   等到天气炎热,进入夏季之后,赵仁河十四个月了。   这一天,渣爹中午过来用膳,照例抱着儿子教他叫人,谁知还没开口,赵仁河就张口,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爹”!   赵希伊傻眼了都!   他虽然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但是他的妻子是个大家闺秀,不管她是不是个长舌妇,在孩子的身上,她的确是用心了……儿子一出生就有了两位奶娘,四个婆子,一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八个粗使丫鬟照顾。   当然,有这么多人照顾孩子,三少爷每次回来,看到的都是儿子要么在睡觉,要么就还不会说话,咿咿呀呀的……后来他出门办差,一走就是半年,回来之后,孩子都会满地跑了。   会叫娘,也会喊爹,但是明显对他这个爹不太亲近,因为小孩子的忘性大么。   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是如此。   他没有听到他们第一次开口叫人。   妻子听到了,那么应该是叫的“娘”,而不是他这个“爹”。   海姨娘立刻吃醋的道:“竟然不是叫我?来,叫……叫姨娘?”   赵仁河知道,海姨娘平时都让他叫“娘”的,但是现在不能了,当着渣爹的面。   但是他也很想叫娘,可是不能,所以他咿咿呀呀的煳弄了过去。   还是对着三少爷叫了一声“爹”,叫的这位渣爹眼睛都红了:“哎,哎!”   立刻,他就觉得还是自己的三儿子,跟自己贴心。 055奖赏一堆玩具   055奖赏一堆玩具   “好,好,好!”三少爷赵希伊激动得不得了:“好儿子。”   赵仁河心里一开始是没什么感觉的,他觉得只是哄渣爹的手段,但是没想到,他渣爹这么感性!   竟然热泪盈眶!   当然,随后也很激动,但是不再那么热泪盈眶了。   可是他开始吩咐人:“去厨房,叫一桌席面过来,我三儿子会喊爹爹了。”   “是。”大丫鬟翠儿赶紧去大厨房。   “去前头开库房,拿两匹雪缎过来,给我三儿子做衣服,这大夏天的,多给他做几身清凉的衣服,还有,去拿两件玩器过来,给小河玩。”三少爷赵希伊这个高兴啊,他一高兴,就乐意给东西。   所谓的“玩器”,就是小孩玩具。   赵仁河一个现代成年人的灵魂,岂能沉溺于游戏?   结果玩具拿来的时候,赵仁河都快要乐疯了!   银子打造的九连环;玉石打造的七巧板,七色玉石哦!   还有金子的数数珠子,一共一百颗,金光灿烂的放在那里。   一对软木雕刻的大头娃娃,做得精致又可爱;拴着玉石珠子的拨浪鼓。   这些东西虽然都是给小孩子玩的,但是架不住用料考究啊!   就说九连环吧,一般估计就是铁的,这时候还没不锈钢这种东西,所以要想防氧化,就要往里头掺东西,具体放什么,全看打造九连环的人怎么想了。   王府就不一样了,直接用银子打造。   起码也能值个三五两银子,加上做工,起码十两。   别看赵仁河才一岁多点,可他老早就侧面的估算了一下这个世界钱币的价值。   就说那七巧板,虽然玉石的质量不是多好,但是胜在颜色多啊!   七种颜色的玉石可不多见,何况要攒齐,再打造成七巧板,这可不容易,本来价值十两银子的东西,这一配色,就能卖上百两银子。   数数珠子,其实就是一百颗金珠子串在一起,但是每一颗金珠子上头都有数字,从一到一百。   每一个都有拇指肚大小,用结实的牛皮筋拧成的绳子串在一起,小奶娃娃握在手里正好能拿住。   软木雕刻的大头娃娃,小孩子可以啃着玩,因为软木不扎嘴,但也很结实,这是什么木料他不认识,估计在他那个时代,不是绝种了就是绝种了。   反正不可能没被发现。   这都是钱啊,都是钱!   赵仁河是小市民心态作祟,他现在还小,没什么安全感,就想着多攒点钱。   看着这些玩具,虽然是玩具,但都是真金白银,就抱着不撒手了,对自己的渣爹也笑的越来越开心。   这么一开心,他渣爹又让人拿了一对喜鹊样式的金簪子,给海姨娘:“你教养的儿子,很好。”   海姨娘手里头攥着那对金簪子,笑的可温柔:“是您教养的好,我教了他好长时间,他都不喊我一声。”   她这么一说,三少爷赵希伊更笑开了怀:“我儿子就是跟我亲。”   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前院的三少奶奶听说了此事之后,手里的茶杯顿时就飞了出去:“叫一声爹而已,这么高兴,什么东西都往外送!”   守在三少奶奶跟前的是陈述家的媳妇子,是一个管家娘子,负责内院库房的,三少爷让人开库房,她是第一时间知道了。   拿完了东西,就赶紧跑到三少奶奶跟前告状了。 056俩姨娘发动   056俩姨娘发动   惹得三少奶奶马静一顿生气,正气不顺的时候,许老三家的就进来了。   这许老三是三少爷的车夫,负责给三少爷赶车,三少奶奶就很有心机的将自己以前的一个二等丫鬟嫁给了他当媳妇儿,这媳妇儿长得普普通通,但是心眼灵活啊!   许老三整天给三少爷驾车赶马的,三少爷去哪儿他都知道,回来会被媳妇儿盘问,然后许老三家的就跟三少奶奶说一说。   久而久之,许老三家的就在三少奶奶这里有了脸面。   而三少奶奶也可以掌握三少爷的行踪,不说百分百吧,但是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许老三家的就在三少奶奶这里谋了个管家娘子的活计,也不用她自己做什么,只让她看着点小妾们。   如今海姨娘有儿子傍身,许老三家的也得罪不起良妾,于是她就盯上了两个姨娘,本来是通房大丫鬟的,现在成姨娘了,又有了身子,许老三家的一天看八遍去!   还有翠环那个小蹄子,许老三家的自己长得不怎么样,就嫉妒一些长得漂亮的女人。   手下管理的小丫头们,有略微平头正脸的都被她收拾过,不许她们在爷们儿跟前晃荡。   这下子,她可是得了三少奶奶的意了,有了两个通房大丫鬟成为了姨娘,其他的小丫头说不动心是骗人的,何况三少爷长得也很好。   总比那些土埋脖颈了的老爷们要强啊!   为了以防万一,许老三家管的特别严格。   这会儿许老三家的却急匆匆的进来:“三少奶奶,郑姨娘发动了。”   “哦?”三少奶奶一听还吓了一跳:“不是还差几天呢吗?”   “谁知道呢?”许老三家的道:“早上非要吃什么燕窝粥,吃完就去睡觉,跟养老母猪似的,现在喊着肚子疼,奴婢看过了,羊水破了。”   “那请稳婆过去看看。”三少奶奶一听许老三家的话,就更生气了,燕窝粥这种东西,也是一个小妾吃的吗?要不是看在她肚子里那块肉的份上,这东西她都不怎么吃呢。   “是。”许老三家的这就去请了稳婆。   王府里因为人多的关系,早些年自己家培养了几个稳婆,据说是专门跟宫里的人学过几手,接生孩子那是妥妥的手拿把掐。   而且稳婆的出身都是家生子,家里人都在王府里干活,要是有个不好,全家都要吃挂落。   所以稳婆虽然收入高,但是风险也大,谁能保证生孩子没意外?   三少奶奶心烦意乱:“什么时候了,还来添乱!”   刚说完,许老三家的又来了。   看到她就来气,三少奶奶直接又摔了个茶盏:“又怎么了?难产了吗?”   许老三家的讪讪一笑:“不是,是张姨娘,也发动了。”   三少奶奶一听更气不顺了:“这是生孩子又不是赶庙会,还一起来啊?”   许老三家的低头:“或许是想着一起生吧?单独一个人生多着急啊?”   “一起生啊……对,一起生孩子,你下去吧,该请稳婆就请稳婆,务必照顾好,多给三少爷开枝散叶才是,不管是从谁的肚皮里爬出来的,到时候,还不是要叫我一声”母亲”么?”三少奶奶恶狠狠的道:“来人!” 057刘婆子来报   057刘婆子来报   “三少奶奶?”刘婆子立刻就凑了过来:“您有什么吩咐?”   “你亲自去后头,跟三少爷说,他的两个心肝宝贝一起发动了。”三少奶奶气鼓鼓的道:“看三少爷要不要过去看看?那打渔的就忍得住?现在她生的可不是最小的了。”   都说老小老小,最小的那个才适合宠着。   三少爷还年轻,那打渔的生的儿子,肯定不是最小的!   等三少爷有了更小的孩子,看她还能不能母凭子贵了。   “三少奶奶说的是!”刘婆子立刻就明白了三少奶奶的意思:“老奴这就去。”   说完,颠颠的跑了出去,那速度快的啊,腿脚麻利的一点都不像是半百的人了。   刘婆子是三少奶奶处置了曾婆子之后补上来的婆子。   没有曾婆子的脸面大,更没有曾婆子的资历深……她就一直巴结三少奶奶,什么得罪人的、累的、脏的活儿都抢着干。   可就算是这样,三少奶奶还是觉得她不如走了的曾婆子,其实曾婆子最顺手的还是收拾人。   刘婆子到的时候,三少爷赵希伊刚用完午膳,正抱着吃饱喝足,努力卖萌的赵仁河玩儿呢。   赵仁河仗着自己还是个奶娃娃,肆无忌惮的跟他渣爹卖萌,惹得渣爹哈哈大笑,心情美的都要冒泡了。   赵仁河也乐得嘎嘎的,因为他这个渣爹,又大方的送给了他一套小儿带着的长命锁,银子打造的长命锁,小儿带着的手镯脚镯,都是实心的,起码也有十两八两的重量。   而海姨娘又得了一对金手镯。   娘俩儿开心,三少爷也开心,正开心的时候,刘婆子就来了:“三少爷,两位姨娘一起发动了。”   渣爹正在开心,闻言还愣了一下:“什么一起发动了?”   这话说的,刘婆子都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才合适。   就连赵仁河都想到了,估计是两个姨娘要生了。   细算算的话,是要临盆了。   还是海姨娘,轻轻地拍了三少爷一下:“您这煳涂了吗?郑妹妹跟张妹妹,这算一下,可不是就这段时间了。”   “哦哦,不是还差一个月呢么?”渣爹反应过来了,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小妾,七八个月就生产了,还有一个八九月的,时间都不太能对上。   “这生孩子哪儿能按时按点啊?”海姨娘乐了:“您是爷们儿不懂这个的,早点生也好,孩子不会太大,头一胎,生的顺利最重要,等到第二胎第三胎,就顺利了。”   本来欢乐时刻被人打扰了,渣爹的眉头都皱起来了,赵仁河都不敢笑的太大声了,再听见亲娘说的这几句话,渣爹立刻就松开了眉头:“还是花娘说的对,这头一胎是不能养的太大。”   说这话的时候,他抱着赵仁河就没动地方。   赵仁河当然也不想让人打扰他们“一家三口”的聚会。   渣爹很容易哄的,这会儿光是东西就让人送了三次,每次都价值不菲。   虽然是个庶子,但是也家底丰厚啊!   可怜赵仁河一个小奶娃子,觉得见到这些东西就富有了,还不知道平南王府有多富贵呢。   但是光凭一个世子的庶子,就有这样的手笔,要是世子的话,岂不是更有好东西了吗?   赵仁河前世就是个普通的小市民,这一世才开始,他就觉得比起前世,这一世的起点略高啊。 058上眼药   058上眼药   “您应该去看看,这女人生孩子,就像是过鬼门关,大的小的都是如此,当初我生的时候,您不在跟前儿,心里就跟没底似的,现在看着两位妹妹一起发动,想必少奶奶那里也是忙的慌。”海姨娘想了想,劝了两句:“不如您屈尊去看看吧!”   “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去了能帮什么忙?”渣爹明显不想去:“再说了,小妾生孩子,我一个大男人守在门口像什么话?”   “不用您守着,您啊,过去走一遭就行。”海姨娘乐了:“您就是乐意进去守着,我们还不敢呢,那产房晦气,您去走一遭,看看,隔着窗子说上两句话,安抚一下两位妹妹的心就行,这事儿也就您去合适。”   她没说三少奶奶。   想也知道,三少奶奶估计不会去,去了也只是坐着喝茶,指挥人手做事情。   赵仁河微微张开了小嘴巴。   他是惊讶的!   这亲娘看起来比他刚来那会儿可要成长许多,再瞅了一眼李奶娘,李奶娘正满意的看着海姨娘。   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不用说了,这都是李奶娘教导出来的效果。   果然,听了海姨娘的劝说,渣爹想了一下:“花娘说的还挺有道理,那我就去看看。”   说完,看着怀里的儿子还有些舍不得:“一会儿就回来。”   “您有事情要忙,就去忙吧,我们娘俩儿就在后院这里,哪儿也不去,想了就过来。”海姨娘非常自然的将儿子从他的怀里抱了过来。   赵仁河也非常乖巧的抱住了母亲的脖子,在她的脸上蹭了蹭,可爱乖巧的样子,让人看的心都要化了!   “去吧!”海姨娘推了推三少爷:“俩妹妹一起发动,三少奶奶指不定多忙呢,您在身边一站,不用做别的,这当女人的心里多少就有了点底气。”   越来越凸显三少爷的重要性了。   这让不太受到世子重视的渣爹心情大好。   意气风发的离开了后罩房,去了隔壁,两个小妾住的地方。   三少奶奶已经在那里了,其实她不想来,但是没办法,这小妾生孩子,三少爷可以不来,她这个当人家正室夫人的不能不来看看。   可是看到丈夫也过来了,就心里不得劲儿了:我生产的时候,你也没在外面守着啊!   那个打渔的也没有这个待遇。   这两个小妖精,果然不是好的,勾搭的爷们儿也不做正经事了,来看她们俩生孩子!   这脸就拉了下来:“您怎么过来了?”   “来看看。”赵希伊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他要是不知道后院的事情,也不可能失去亲生母亲的庇护之后,还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你当世子妃想要个庶子碍眼吗?   世子有嫡出的孩子,也有庶出的,可庶出的孩子里,只有赵希伊一个庶子,剩下的都是庶女,随便找个人家,看着清白有上进心,给三千两银子的嫁妆就嫁了出去。   最多再有一点亲戚朋友们给的添妆。   那能值多少钱?   还用来拉拢了一个关系。   多合算啊!   世子妃这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精明。   赵希伊能活下来,长大成人,真的是自己努力加老天爷保佑了。   可是三少奶奶不是啊,她乃嫡出,又是最小的那个,当年要不是口无遮拦也不会远嫁到平南王府。   还嫁给了一个庶子。   就算赵希伊长得好,那也不能否认他的风流,一个妻子,三个妾室,还有一个是良妾,一个通房大丫鬟。 059夫妻吵架了!   059夫妻吵架了!   三少奶奶是不服气的,是有些看不上自己丈夫的出身,但是没办法,她既然嫁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不过,她是嫡出,已经是低嫁了,再也不能让某些小贱蹄子爬到她的头上去。   生了三个孩子的三少奶奶,非常不满意丈夫来小妾的院子里,就为了守着小妾生孩子。   “您有事就去忙吧,这里妾身看着就好。”三少奶奶一时冲动,张嘴就说话,口气也不太好,说的话,也没怎么经过大脑:“您是男人,怎么能守着妇人产子?何况还是两个贱妾而已……。”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   可是她忘了,她的丈夫也是庶出,而且出生之后,生身母亲就因为没有被照料好,很快就去世了。   赵希伊没有自己生身母亲的记忆,因为那个时候他还不记事呢!   而且尹姨娘也是卑贱出身,就算长得好,也不能当贵妾,她连良妾都不是,她是个贱妾啊!   “够了!”三少爷脸色非常不好看,死死地瞪着三少奶奶:“我就是贱妾生的,你看不起贱妾,也是看不起我的生母,也看不起我吗?”   三少奶奶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   惊恐的看着盛怒的丈夫:“你这是什么意思?妾身什么时候看不起你了?”   “今天,我就在这里,瞪着眼睛,等着我的两个贱妾,给我生孩子!”三少爷盛怒之下,将“贱妾”两个字,咬的很重:“你也在这里,站着,等着!”   他指着旁边的空地:“我、们、一、起、等、着!”   三少奶奶没想到,盛怒之下的丈夫会如此蛮横又无理,谁家小妾生产,让正室夫人站在门口等着的?   何况丈夫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也不好看,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那难看的脸色,让三少奶奶的火气也上来了:“还一起等?”   “怎么?你等不了?”赵希伊也是火气上来,不管不顾的主儿:“还是说,我等得,你等不得?这不是在京城了,你还想出门去看哪个?”   他就差说,想出门去看哪个“野汉子”了。   说起这个茬,三少奶奶马静立刻偃旗息鼓。   她在京中丢过一回人了,教训就是她远嫁,嫁入了平南王府,还嫁给了一个庶子。   幸好这个庶子的姨娘早就没了,不然她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   但是一想到这个她就委屈,眼眶子都红了:“年少不懂事,你就这么揪着不放是吧?是想要逼死我吗?为了两个贱妾,你就要我去死是不是?”   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三少奶奶很擅长。   “那你就去死!”三少爷这火气是真的很大:“要不我给你拿绳子?还是想跳井?后院没有深井淹不死人,前院有,你去啊!”   “你是要为了那两个贱人,就要我这个原配去死是不是?”三少奶奶尖利的叫声,就连隔壁后罩房的小院子里都听到了好么!   海姨娘听到了,然后一下子就笑了:“那你就去死好了!”   赵仁河赶紧伸出小肉手,摸一下他亲娘的脸,他亲娘这说黑化就黑化了啊!?   李奶娘还赞扬呢:“姨奶奶就是厉害,三少奶奶这回可得罪了三少爷。”   “哼,谁让她在我儿子抓周的时候,给我儿子上眼药呢?这回我也给她上一次。”海姨娘抱着儿子恶狠狠的道:“我人是笨了点,也不想跟她争什么,但是她不该将主意打到我儿子的身上!”   龙有逆鳞,触之即死!   女子柔弱,为母则强。   这一刻,赵仁河有些傻傻的看着他一向以为柔弱的生母。 060热闹非凡啊!   060热闹非凡啊!   他没想到,症结是在他的身上。   抓周都过去两个月了,他都忘了抓周上三少奶奶那拙劣的陷阱,是个人都看得清楚好么!   “姨奶奶这就对了,我们没有她那样的身份,但是可以慢慢的给她上眼药啊,三少爷看着精明,实际上对后院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李奶娘道:“我们三孙少爷就是命好,庶子怎么了?庶子也有受宠的,丝毫不比嫡出差。”   “还是你说得对,我儿子命好。”海姨娘抱着儿子,亲了一口:“她想算计,反而被人一眼看穿,呵呵呵……。”   李奶娘舒了口气:“三少奶奶这口气一直没撒出去,憋着呢,这会儿憋不住了。”   可不是么!   隔壁的动静越来越大。   有产妇在房间里哀嚎的声音,还有男女对付顶嘴的动静,突然又加入了三个孩子的动静。   “是大孙少爷跟二孙少爷,还有大孙小姐!”李奶娘听了一下:“看来是三少奶奶扛不住了,让孩子们来缓和一下呢。”   海姨娘叹了口气:“孩子大了就是好,随时都能叫过来。”   可不是么!   如果嫡出的孩子只有她儿子这样大的话,三少奶奶就算是想让孩子们来解围,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三少奶奶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赵仁河同父异母的大哥,赵清,已经十岁了,去年九岁。   二哥赵泽,已经八岁了,去年是七岁。   大姐赵梦,六岁了,明年开始就会留头发,不能再随便梳着娃娃头了,因为男女七岁不同席。   三个孩子都能跑能跳,还能说话。   被董瑞家的请来救场子。   “父亲,请不要生母亲的气,如果您有什么不满……就打我们好了。”大儿子赵清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他都十岁了。   知道自己父亲的身份敏感,但是母亲的身份足够高贵,他更喜欢自己的外祖家,但是可惜,他没去过。   只听母亲提起,说是京中大户人家,官宦世家之类的,外祖母的娘家还是一个有爵位的人家,更是京中勋贵呢!   可是父亲却是庶出,在他知道自己多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之后,他就明白了“庶出”的含义。   在族学里上课的时候,都是大伯跟二伯家的孩子更受先生的重视,自己这样的庶出子弟,先生一向是带管不管的,若不是母亲当年早早的教导自己识字,他也没有如今优秀的学业成绩。   “我打你们干什么?”别看三少爷赵希伊对自己的正室夫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嫌弃,可对自己的三个嫡出子女还是很看重的,虽然亲近不足,但是三个孩子最小的都要留头发了,将来也是要依靠嫡出子女的,尤其是大儿子。   大儿子敏而好学,在族学里的成绩一直都很好,就连族老九爷爷都说,将来考个进士完全有可能!   如果出来之后,再活动一下,安排个肥缺,这一辈子,他这一支也算是兴旺发达了。   二儿子赵泽也跪在他脚边:“父亲,请不要和母亲置气。”   这也是来给亲娘求情的,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说合适。   而大女儿则是抱着母亲哇哇哭,一看就是受尽了委屈的样子,哭的声音那么大,让三少奶奶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三个孩子在这里,可屋里有俩产妇在惨叫啊!   “谁让你们来的?”三少奶奶擦了擦眼泪:“快都回去,不上课了吗?这个时候族学可没下课,还有陈妈?陈妈!”   “三少奶奶!”陈妈赶紧跑了过来。   扎着手,不敢去抱死死地抱着亲娘胳膊哇哇大哭的赵珠。   她是珠小姐的奶娘,小姐长大了之后,不用吃奶了,一共三个奶妈,就她留了下来,原因是她话不多,又死了男人,孩子也夭折了,这一辈子就当珠小姐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看顾。   三少奶奶选人可看得很准。   “快点把小姐带回去,不许她来后罩房。”三少奶奶红着眼睛道:“快点带走。”   “娘,娘!”赵珠哭唧唧的抱着她娘不撒手:“父亲不要我们了吗?为什么你要在后罩房这里?”   在她的印象里,母亲都是在前院安坐的,为什么要来后罩房?   这里不是那些贱妾们的住处吗?   “不哭,出去吧,啊,母亲留在这里。”三少奶奶的话,让三个孩子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同时,也让三少爷脸一红,当着孩子们的面,又不能吼正室妻子。   憋屈的要死,可是孩子们担心的看着母亲,再小心翼翼的看着父亲。   那眼神儿看的三少爷有火也发泄不出来,反倒是自己憋屈的够呛。   “不了,你带着孩子们出去吧!”赵希伊这会儿也不好训斥妻子,不得不说,孩子真的是婚姻的润滑剂。   “父亲,一起吧,这里太吵了。”但是大儿子却主动拉起父亲的手:“孩儿跟弟弟是偷跑出来的,希望父亲能送我们回族学,跟九太爷爷陪个不是,我们俩也是听说母亲在哭泣,才着急跑回来的,不是不想上学。”   平南王府在王府内是有私塾的,但是只能教导一下启蒙,要想正儿八经的读书,是要去族学的,族学就是整个赵氏一族的子弟都可以去上学的地方。   在王府大门外东边,有一个三进的院落,占地很大。   名字就叫“赵氏族学”,当然,听说赵家镇的那个叫“赵氏学院”。   也是族学的一部分。   儿子都这么说了,何况屋里的两个女人大唿小叫的地区是让人烦心,刚才两口子吵架,俩小妾惨叫,那可是非一般的热闹。   “好吧。”赵希伊只好带着两个儿子去族学,给九爷爷赔不是。   九爷爷是族老,管理整个族学的德高望重之辈,同时,九爷爷也是进士出身。   只是没当官而已,他老人家是不喜欢当官,觉得太累了,还是教书育人更好一些。   人家一家五口人走了,留下一群婆子丫头们给两个姨娘看场子。   翠儿过去看了一眼回来了:“真是可惜,少爷小姐们一来,这就没事了。”   “这你就说错了,以后的事情可多着呢!”李奶娘却道:“这事儿闹大了,那么吵,还揭短,事情肯定会传出去,三少奶奶在小妾生产的时候,在院子里训斥三少爷,呵呵呵……。”   说的厉害一些,这可是在打脸。   赵仁河这么小的人儿,在屋里都听到隔壁院子里相互谩骂的动静了。   产妇的痛苦呻吟、小孩子的哭闹、泼妇的尖利嗓音、渣爹的怒吼……是真的很热闹啊。   “算了,不说他了,两位姨娘怎么样?”海姨娘将儿子放在床上,让他自己站着慢吞吞的学走路。   “听说还可以,只是头一胎,心里没底,她们俩的父母都是在大门上伺候的人,进不来后院,何况是后院中的后罩房?最多就是托人说两句话而已,这个时候更不可能进来了。”翠儿道:“可三少奶奶不在,有个什么事儿,找谁去?”   “放心吧,很快就有人来了。”李奶娘劳神在在的道:“世子妃不会看着不管的,尤其是他们刚才还吵架了呢。”   海姨娘惊奇的道:“世子妃会管?”   “如果三少奶奶是个聪明的,刚才就不应该离开,她一离开,这院子里就没主事的人了,世子妃势必会派人来查看一二,到时候……。”李奶娘没往下说。   果然,不一会儿,红儿就回来了:“刚才奴婢去看看晚上吃什么?结果却在前头看到了世子妃身边的费嬷嬷,来了后罩房,而金嬷嬷则是在前院,正代世子妃训斥三少奶奶呢!”   金嬷嬷跟费嬷嬷,也是来后罩房赏赐过海姨娘的,红儿认识两位嬷嬷。   “还真让你说对了。”海姨娘一听就高兴了:“这回她也该吃点苦头了。”   当时她生孩子的时候,三少奶奶也没在后罩房的院子里等着,一直是在正房那里听消息,而且儿子的洗三和满月都没过。   可是她听说了,这王府里的孩子都金贵,洗三、满月跟百日都要过,尤其是抓周。   儿子满月跟百日的时候,收的礼物可不少。   这都是银子,都是钱啊!   别以为她不懂,她心里明镜一样。   “吃苦头就行了,反正也不能真的休了她。”李奶娘道:“今天恐怕大厨房那边会忙一些,早点去把晚膳带回来,吃完了就休息吧,隔壁的动静还挺大。”   “听说三少奶奶娘家的老爹升官了,正四品了呢。”海姨娘不太知道这官员的区别,但是她知道,三少爷在军中当个后勤的官儿,也才从五品而已。   原来三少奶奶家只是京中五品官员,但是去年来送年礼的人说了,三少奶奶的父亲,升官了,四品!   据说是前两年就升官了,只是是从四品,这次是正四品,说出来比较有面子。   “也就一个上州知府的官衔,我们这里可是王府。”李奶娘颇为自豪的告诉海姨娘:“平南王府乃是一品郡王府,只比一字并肩王或者亲王差一级而已。”   “只要能压制的住三少奶奶的娘家就够了。”海姨娘咬了咬牙:“这次的事情就算是过去了,以后她不惹我,我也不会给她上眼药。”   “放心吧,这事儿不怪你,是她自己惹出来的,说什么不好,说什么贱妾?三少爷的姨娘出身就不好,贱妾?呵呵……以后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李奶娘知道的很多,叮嘱海姨娘:“提都不要提。”   “我当然知道了。”海姨娘乐了:“晚上睡觉晚点吧,万一隔壁生了呢?” 061生了两个女儿   061生了两个女儿   “隔壁生了您送什么礼过去?”李奶娘招了个事儿跟海姨娘商量:“两个呢,新生礼、洗三、满月跟百日,她们可是也给三孙少爷送礼了。”   她们的交际圈子也就这么点儿大,小妾之间也有交际圈儿,但是仅限后院这么一个巴掌大的地方。   也只限于平辈小妾之间。   海姨娘因为是良妾,在诸多小妾里,鹤立鸡群,高人一等。   其他人都是贱妾,跟她并不怎么来往,见面能先点头问好,就已经是尊重她了。   她跟别的小妾没有什么来往,但是同一个院子住着,跟郑姨娘和张姨娘也算是姐妹了。   海姨娘想了想:“去拿十两银子,一人五两,打两对实心的小儿手镯,千万不要空心,就用……平安花样。”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庶出的孩子啊,最重要的就是平安。   “行,不管男孩女孩,这平安如意的花纹,都合适。”李奶娘道:“我这就去安排。”   后罩房海姨娘这里,没有管事婆子。   以前只有一个大丫鬟、两个三等丫鬟,以及四个粗使婆子伺候。   现在么,因为添了三孙少爷,这伺候的人翻番了不说,李奶娘连她身边的事情都管了起来。   谁让翠儿虽然厉害,可她在海姨娘身边三四年了,并没有什么长处,连海姨娘的私房都没攥在手里头。   一直都是海姨娘自己掌管着。   可是李奶娘来了,这个女人以一个奶娘的身份,管起了这一摊,海姨娘的后罩房这里别看人多,却被管的顺顺当当。   不论是大丫鬟的翠儿跟红儿,还是三等丫鬟的几个小姑娘,甚至是负责浆洗与打扫庭院的几个粗使婆子,都没人跟她叫板。   皆因李奶娘仿佛见识很多一样。   主要是海姨娘信任她,李奶娘第一时间降服的就是海姨娘这个良妾,其次才是下人们。   李奶娘当着海姨娘的面,打开了海姨娘的柜子,在里头拿了十两银子。   海姨娘看了看:“再拿四两银子,给她们俩一人分二两,这坐月子,可得吃点好的,我那个时候是有你,她们有谁啊?还是个贱妾。”   女人,最是知道女人。   “是啊,就您仁义。”李奶娘又拿了四个小银锞子:“那就一人二两,平时她们也是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您是六两,毕竟是良妾,跟她们不同,三孙少爷现在也是一个月二两,估计她们的孩子也差不多是这个数,等上了学堂,就该一个月四两银子了。”   这是他们王府里的规矩。   三少奶奶一个月也才十两银子的月钱。   据说世子妃是三十两,王妃是五十两,太妃是八十两。   不过太妃啊,王妃啊,世子妃这在朝廷里都有名号的,她们的月钱是朝廷发放,每年都有一笔钱,是从地方税务里截留下来的,直接发给王府。   算是朝廷拨款了,省的来回送,浪费时间也浪费精力。   再说她们也不是靠着这点月钱过活的人。   海姨娘不同,她就是指望这点月钱过日子的人,她要攒钱给儿子娶媳妇啊。   “我也是吃过苦头的啊,坐月子那会儿,你这整天托人给我找东西吃,我心里有数。”海姨娘扶着赵仁河在榻上熘腿儿:“就像你说的那样,同病相怜吧。”   李奶娘将银子拿了出来:“行,我呀,这就让人去办。”   王府内有自己的专用匠户,其中就有专门的银匠,可以打造首饰,给银匠家二十个铜钱,这事儿就搞定了。   而且银匠那里有现成的,拿银子换一下就行了。   至于够不够分量……那就不是百分百一样重了。   这边东西拿回来了,也到了晚饭的时候,果然,晚饭很简单,鸡蛋羹是必须有的,然后是盐焗鸡,百花鱼肚,清汤牛腩和酿豆腐,以及凉拌黄花菜。   海姨娘看了看饭菜:“这可真是省事了。”   可不是么,这些菜不是做好了的就是一直放在锅上,吃的时候直接蒸一下就行了。   而且为了好看,他们都给这边上的是摆盘加蒸菜那种。   主食是白米饭。   吃的有些食不知味。   晚饭刚用完,隔壁就听到了报喜的声音。   翠儿跟红儿一直被派过去帮忙,这也代表了海姨娘的态度,坐镇指挥的是世子妃的人,其他人都是打下手的,但是海姨娘的这个态度还是很让费嬷嬷满意,比三少奶奶强多了!   不一会儿,翠儿跟红儿就回来了:“隔壁两位姨娘,生了两位千金。”   “两个都是女孩子?”海姨娘一愣。   “都是,二孙小姐跟三孙小姐,只差了一刻钟。”红儿道:“费嬷嬷看过了,说两个孙小姐都很健康,是个能养大的。”   “她也就是那么一说,这话说出来,就是防着三少奶奶下狠手害两个小婴儿。”李奶娘却点拨了她们两个一下:“以后啊,少那么实心眼儿,对着姨奶奶咱们可真心实意,对外人,多留点心思。”   海姨娘抱着赵仁河逗弄他:“你多了两个妹妹,高兴么?”   赵仁河心里瘪嘴,脸上乐呵呵。   他一个一岁多点的小奶娃子,能知道什么啊?   不要为难他好不好?   “你就知道傻笑,傻小子。”海姨娘抱着嘎嘎乐的儿子,自己也笑哈哈:“费劲的怀上,生了个女娃子,这俩人指不定多失望,唉!”   要说对两个姨娘没有心结那是假的,她们俩生了的话,就是三少爷最小的孩子,那她的儿子,还有机会获得三少爷的宠爱吗?   这段时间,三少爷只要在家,就会来看三孙少爷,顺带看看她,虽然她伺候三少爷的机会很少,但是只需要三少爷看重,这不管是吃穿,还是用度上,都很放宽松,还有三少爷给的东西。   儿子都攒下了不少钱,要是在她以前的小渔村里,这都能当地主了。   “生了就好,生了就好。”李奶娘打发红儿跟翠儿一起去,给两位姨奶奶贺喜,送东西。   翠儿看了看东西:“这,不给点红糖什么的?”   “吃的喝的用的一概不用,免得有什么事情我们就说不清楚了。”海姨娘道:“就送银子最实惠,要想用钱的话,这个就有用了。”   “是。”俩大丫鬟摇曳生姿的捧着礼物跟红包就去了隔壁。   当天三少爷没回来后罩房,也没去看新生儿。   但是三房第二天早饭更有意思,砂锅粥!   配上两道小菜,一碟咸鸭蛋,以及一盘五张蒸饼,这就煳弄过去了。   李奶娘道:“大厨房里头,咱们这一房只有四个灶眼,三少爷跟三少奶奶用两个,您跟另外两个姨奶奶用一个,剩下的那个是净水灶,专门烧热水的,可是这不是不够用了吗?那边上午还好,下午热水就一直供应着,灶台上忙不开,就占了净水灶跟姨娘的灶台,您这菜都是用的三少奶奶的灶眼做得呢,为了方便,今天吃的都是这个。”   王府有专门的四个院子作为厨院。   其中有上百个灶眼,都是有分工的。   不能乱用,更不可能跨院使用,各房有各房的灶头,就是厨房里的管理者,分多少东西,柴碳,食材都有数。   “那也是没办法,幸好这是生了,不然过了一夜,容易难产。”李奶娘是有跟海姨娘一起吃饭的资格的,这三少爷不过来用餐,她就陪着海姨娘一起用早点了。   虽然隔壁生了俩千金,但是有了三个儿子的三少爷赵希伊还是很高兴的,三少奶奶也高兴,虽然被训斥了一番,可是那俩小妖精生了俩女孩儿。   女孩儿好啊,将来用来联姻再好不过了。   庶女就是这么用的么。   要么嫁给某个高官作续弦,要么嫁给某个富商,换一大笔聘礼。   要是长得好看,送入宫中也能博一个前程。   庶子可以放在姨娘名下养着,但是庶女,为了将来找个好婆家,都会挂在嫡母名下,这样等于是抬高庶女的身份。   因为在姨娘名下的庶女,不好嫁人。   更不好嫁入好人家。   “算她们俩好运吧。”三少奶奶过了一夜想明白了:“这要是俩儿子,我绝对不会放过她们!”   “是少奶奶您福气,这多了两个女儿,日后您可得给她们找个好人家。”董瑞家的知道三少奶奶心情好,凑趣儿到跟前:“看两位姨娘的长相,就知道将来两位孙小姐肯定错不了。”   两个姨娘长相妖艳,作为正室恐怕难,除非是商人家,或者是续弦,说句不好听的,给某个凤子龙孙府上当个妃妾还差不多。   要说最适合当正室夫人的,当然是她的亲生女儿了。   而且有了两个庶女在,以后姨娘就没底气跟三少奶奶叫板了,庶女不同于庶子,庶子毕竟是男人,长大了可以奔个前程,庶女的婚事可是掐在嫡母的手里,如果看你不顺眼,给你找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家,一辈子就完了!   或者给你找个年纪大的当续弦,儿子都比你大好几岁,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这才刚出生,十几年之后的事情,谁说的准。”三少奶奶白了她一眼,但是嘴角含笑,明显没有生气的意思。   三少爷赵希伊一日之间得了两个女儿,大少爷跟二少爷都派人送了礼,三少奶奶呢,则是在第二天,要给两个女孩子举办洗三礼。   海姨娘气得要命:“这是给我脸色看吗?” 062偷偷的叫您   062偷偷的叫您   她儿子没有举办洗三跟满月,隔壁的两个小丫头片子,倒是让三少奶奶珍而重之,听说已经跟采购那边打好了招唿,满月宴都预定了。   还有百日,周岁。   这是做给谁看呢?   李奶娘去隔壁送礼了,红儿跟着去的,翠儿在小厨房,其他的丫头婆子根本没有资格往姨奶奶跟前凑。   只是大家心里都明白,姨奶奶这是受委屈了,可是这委屈,她们也没办法讨回来。   只能都躲了出去,让姨奶奶哭一阵子,哭出来那委屈就好了,这事儿啊,得自己想开了才行。   所以就剩下娘俩儿在卧室里。   赵仁河看到亲娘气的眼睛都红了,就凑过去,抱着她的脖子蹭了蹭,对着正无声哭泣的海姨娘的耳朵,脆脆的叫了一声:“娘!”   海姨娘顿时就愣住了,也忘了哭泣,也忘了伤心。   虽然还有些奶味儿,但是赵仁河看到亲娘傻眼了,立刻又叫了一声“娘”,声音稚嫩,但是的确是叫的清晰。   “儿子、你、你你叫我什么?”海如花整个人都有些激动了。   “娘。”赵仁河想了想:“偷偷、的、叫,不让,外人,知道。”   海姨娘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你说什么?你、你竟然会说这么长的话了?”   她天天跟儿子在一起,教儿子说话,但是从来没想过,儿子一口气能说这么多话,而且看起来心思通透!   赵仁河也不想这么早暴露出来自己,但是看到亲娘为了他洗三和满月的事情如此伤心在意,就想着给她一个惊喜吧。   可是现在看起来,惊喜恐怕没有,惊吓倒是有一个。   他可真是怕他这亲娘叫起来,认为他是个什么妖怪!   细想想,要是他儿子周岁多点就能考虑事情了,他也会认为对方是妖怪……话说应该是的吧?   他前生因为性向的关系,没机会结婚生子。   也就没有机会养孩子,更不知道小孩子都是什么样?   只知道以前看一些同学家的孩子什么样……可那只是一瞬间,或者很短暂的时间,谁家孩子老在外面啊?   不是太小在家喝奶,就是送去幼儿园,连个上小学的都没有。   就在他也傻兮兮的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被亲娘抱的紧紧的:“儿子啊,你是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的吗?”   赵仁河一愣,他以为他亲娘指不定将他一丢就跑出去说儿子是个妖怪呢!   竟然不害怕的吗?   “懂一些。”赵仁河轻轻的点了点头,他说话不敢连贯,以前他还想,既然可以说话了,那就多说一些呗?   结果他发现根本不可能!   他倒是思维清晰,可以多说话,但是他这个身体不行,还是个小奶娃娃,手软脚软不说,嘴巴也不紧,多说两句话,就要流口水。   但是闭紧嘴巴的话,口水就会被兜住,咽下去。   “好,我儿子天生就聪明!”海姨娘一脸惊喜,又一脸的警惕:“乖儿子,不要对外人说这么多话,循序渐进才好,就算是李奶娘,也不要表露出来,你现在这样就行了,听娘的话,知道吗?”   赵仁河眼睛一亮:“我知道、听话,偷偷,叫娘。”   “对,偷偷地,不让外人知道。”海姨娘压低嗓音:“你爹爹也不可以知道。”   “嗯!”赵仁河点头:“明白。”   但是赵仁河又问:“奶娘也、不可以?” 063防人之心   063防人之心   “你是不是说不了太长时间的话?那就听娘说。”海姨娘难得的自己跟儿子在屋里,没有一群丫鬟婆子围着,还能跟儿子畅所欲言,立刻就忘记了伤心的事情:“别看娘跟那李奶娘各种亲近,但是你要想一想,李奶娘只是一个奶娘,在外面不显山不露水的老实模样,偏偏暗地里却懂得很多事情,指点我,也教养你,可她一个据说是家乡走水,全家人都死了,就剩下她一个女人,为了讨一口饭吃,就卖身进了王府,你认为可能吗?当年我想进入王府,你爹都跟世子争论了半年才有结果,而且她是管事从外面带回来的,那管事跟她成亲这么多年都没动静,偏偏我进门,她就怀了孕,我怀你六个月,她就生了,前后脚的事情,挑选奶娘的时候,就把她给挑来了,你看看,这都一年多了,我也没见过她儿子,她说是养在家里,可当母亲的,能不想念儿子吗?但是她很少回去看呢!”   这话说的赵仁河一个小奶娃子都觉得心里哇凉哇凉的!   “其实也不是,她其实是很惦记儿子的吧?但是一直没太在人前出现过,我也是纳闷儿了,不是说,你有个奶兄弟,可以跟你一起玩的吗?我提过几次,她都给我敷衍过去了,不是说孩子小,什么都不懂,就是说怕小孩子没个轻重,再打起来,伤到三孙少爷。”海姨娘抱着儿子,小声的嘀咕:“所以啊,她对我们也不是全心全意的,别那么傻,儿子,这世上能对你好的就只有你娘我了,你爹爹对你好吧?”   “嗯。”赵仁河点头,是挺好的,从打他回来,基本上,天天都来看他一眼。   这在后宅里已经是宠爱的象征了。   就连他名义上同父异母的大姐,都不一定有这个待遇。   因为一个男人在古代要养家煳口,会很忙的,像是王府这样的出身,也是如此,谁让赵希伊是个庶出呢!   就算他的二哥,是嫡出的二哥,也是很忙的,比他更忙。   “可是你爹爹有三个儿子,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个儿子呢!”海姨娘却道:“可我只有你一个儿子,就算以后再有,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何况三少奶奶不会让我再生了,你爹爹也不会让一个良妾生两个儿子,这就是后院的约定俗成吧。”   这话赵仁河没有听说过,但是他能体会得到,这王府后院里的各种勾心斗角,悲欢离合。   听说现在前院书房里,侍奉渣爹的翠环,曾经是三少奶奶身边的贴身大丫鬟,那过得比地主家的小姐还要娇贵,很是得三少奶奶的意,结果现在一朝被送给渣爹当了通房大丫鬟,三少奶奶也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没事就叫过来,训斥一顿,或者让她站在门口,打门帘子。   这可是丢人的差事,因为“掀门帘子”一般都是狗,“狗掀门帘子”么!   以前都是三等丫鬟的活儿,且站在门口,风吹日晒的,皮肤也不太好了。   让翠环一个堂堂大丫鬟干那种活儿,可是把翠环折腾的够呛。   本以为当上通房大丫鬟,就能摆脱三少奶奶的掣肘,谁知道,三少爷在家的时候还好,她能小意温存一下,不在家的时候,少奶奶就说了算。   就该折磨她了,翠儿回来说了好几次,一听她们的名字就知道,这是同一批丫鬟,都带着一个“翠”字。   红儿别看是贴身大丫鬟的名头,却比翠儿小了两三岁,是另一批丫头了。   “不怕,有娘。”赵仁河抱着海姨娘的脖子,柔柔的蹭了蹭他亲娘:“有儿子。” 064高祖父薨   064高祖父薨   说实话,他的确是被亲娘的爱子之心给感动了。   这个世上,可能只有亲娘才不会觉得他是个妖孽吧?   或许是憋得久了,赵仁河很想跟人说话,多多的说话,但是不可以。   因为他说多了就忍不住流口水!   这没办法,自身硬件不允许他过多的说话。   但是海姨娘还是很开心:“我儿子就是聪明,真好!老天爷待我不薄,我虽然良家女子当了妾,可我儿子天生聪明!”   赵仁河早慧的事情,成了娘俩儿的第一个秘密。   抓紧时间交流了一下的娘俩儿,很快就发现,李奶娘她们回来了,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样子。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每个人都得了一个月的月钱,这是三少奶奶的意思。   说是为了庆祝两位千金小姐一起降生。   “以后这可以一起过寿辰了。”海姨娘经过了儿子给的惊喜,已经不在乎那俩刚降生的小丫头片子了。   再如何,能有她儿子厉害吗?   李奶娘看了看海姨娘:“您这是不眼气了?想开了?”   “我就是憋屈!”海姨娘还是扶着小小的赵仁河,在床榻上练习走路:“她就是欺负人。”   “是,她就是这样的嘛!”李奶娘看出来了,海姨娘是发泄过了,哭得眼睛都红了,但是发泄过后,想开了,一个小妾,再是良妾,也胳膊拧不过大腿儿。   “算了,我呀,哭也哭过了,还能去闹不成?”海姨娘道:“对了,早上去看了,人怎么样?”   “都挺好的,母女均安。”李奶娘心里松了口气。   海姨娘不钻牛角尖才是正确的,要是这个弯儿转不过来,可就惨了。   不知道要费多少心力跟功夫,才能扭转过来。   这后罩房良妾海姨娘这里安静了,隔壁的俩位刚生了女儿的姨娘就有些不甘心了。   怎么能是个女儿呢?   要是生个儿子才……。   第二天,渣爹过来了,亲娘依然是老样子,吃饭的时候还问了两句隔壁的情况。   “都说挺好的,健健康康,将来一定能长大。”渣爹心情好,还给多要了一盘金珠烧肉,一盘盐焗大虾。   海姨娘比较喜欢盐焗大虾,这个新鲜又好吃,让她想起家乡的村庄。   “我还记得第一次去看你,你给我做的就是盐焗大虾,虽然做的很粗鄙,但是味道很好。”赵希伊这个渣男竟然回忆了起来:“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你这样的好女子,不该在村落里生活,就该跟我走,哪怕你是良家女子,也不该在那里埋没。”   “是啊,要不是您,我呀,现在指不定在哪块岩石上补网呢!”海姨娘却笑道:“或许是被饿死了。”   “你呀!”赵希伊笑了笑:“你的家乡,那个小村落现在过得很好,你托人送去的东西,足够他们饿不死了。”   “那就好。”海姨娘不多说。   这是用的午膳,晚膳的时候渣爹就没过来。   但是这天半夜时分,突然有人跑了过来,是在三少奶奶跟前伺候的董瑞家的:“海姨奶奶,请节哀,我们老王爷……在睡梦中,薨了。”   海姨娘一愣:“你说什么?”   皇帝死了叫“山堎崩”,也叫“驾崩”。   诸侯王死了叫“薨”,也叫“薨逝”。   所以,平南老王爷,薨了。   赶巧的是,等天亮之后,就是隔壁两个小丫头片子的洗三礼! 065戴了“绿帽子”孝   065戴了“绿帽子”孝   平南王府的安静祥和被打破,高祖父赵德虽然已经将王位传给了自己的嫡长子,但是他毕竟还是老平南王,又是难得的高寿之人,在睡梦中离世,走的也算是安详。   老王妃赵钱氏跟他只差了两岁的年纪,俩人少年夫妻老来伴。   整个平南王府现在都是一片素缟,可因为老王爷活的时间长,生的孩子也多,五世同堂啊,所以这孝服上就特别的讲究。   首先说孝男。   那当然是身穿麻衣,头戴麻帽,脚穿草履,腰扎草绳。   如果这孝男已送给别人做继子,则不戴麻帽扎头白,腰扎白带加一条红带以示区别,如果有孝子外出不在家,应将这一套放在竹箩中,以示亲临。   这个倒是可以忽略不计,老王爷的四个儿子都在家呢。   亲生儿子当然要披麻戴孝了,但是除了儿子,还有孙子、曾孙子、玄孙子们呢!   孝孙穿黄麻衣,戴黄帽,腰扎白带;   侄孙也是黄衣,不戴帽;   曾孙穿蓝色衣,戴蓝帽;   侄孙也是蓝衣,不戴帽;   玄孙一辈因很少有,就不大讲究了。   但是玄孙这一辈如果有的话,是绿色的,戴同颜色的帽子。   而女婿如果来奔丧的话,岳家要为他用白色的布料,做一件白袍。   如果是感情好的亲人,这白布拿回去还可作为别用。   其他如外甥、内侄辈,视丧家能力,可剪可不剪,但是王府不同他处,谁来都要剪白布的。   男人中长辈不能为小辈带孝,只有妻子死了,丈夫可为他掏长杖。   这长杖长度齐眉,所以又叫齐眉杖。   女人能得到丈夫拿长杖送终的,要有一定资格:已为公婆送终,子女都已成家立业,儿孙无缺,本人已上寿。   说明是福寿双全,可显耀于邻里了。   再说这个古代的男人,带孝的时间:孝男三年(实足两年),孝孙一年,曾孙五月;玄孙只有一个月。   而女人带孝的时间:孝媳与孝男同,孝女一年,妻为夫带孝三年(两年足),其他如孙女、侄女、侄媳等没有那么严格,一般都在周年除服(俗谓之“脱孝”)。   女人方面,要分为出嫁女子和未出嫁女子,未出嫁女子在家为父母带孝,只是穿白衫,扎蓝带,头戴黄花;   已出嫁的为父母戴孝,穿白衫扎白带,头戴黄花;   为翁姑带孝,要随丈夫穿白衫加罩麻衣,腰扎白带,戴白花;   为丈夫带孝要全身缟素(即全白)。   孙女、曾孙女只需戴花,孙女绿花,曾孙女白花、白带。   已出嫁的一律白带,未出嫁的全用蓝带,以示区别。   侄女、侄媳、孙媳、曾孙媳等除穿白衫之外,还要参照同辈戴黄花、绿花等。   长子为主孝,其他儿子、儿媳及女婿次之,家门户族一般只开到侄儿侄女辈。   主孝的孝布,一定要与棺材盖齐长,其余的略短一些。   戴时用麻丝缠捆,即所谓“披麻戴孝”。   孝子对来人要搭礼叩头,若有要事到别人家去,要卸下孝布。   孝子所执“哭丧棒”,若父死,用竹做;若母死,用泡桐木做。   这是取古言“父死节在外,故杖取乎竹;母死节在内,故杖取乎桐”的说法。   老人谢世最讲究哭,男的多嚎啕大哭,声嘶力竭;女的数数答答,如诉如泣。   也有各级官员前来“赶哭”的。   开场白大都是:“老王爷啊,天妒英才啊……”。   以后的内容可以任意发挥,尽吐心曲。   凡没有出五福的赵氏族人,都可到灵堂前上香,点香三根,如有火苗不能用嘴吹,要用手抖灭。   双手插入香米里,跪下叩头四个,站起拱手作揖。   上香时,主孝要陪跪。   不过谁也不敢让堂堂平南王陪跪,基本上都是世子在陪跪,因为平南王也上了年纪啊!   还要半夜时分,炒一盘鸡蛋,切一盘刀头肉或死者生前最喜欢吃的东西,拿一双筷子倒三盅酒,筷子一头挨着灵桌,一头搭着碗沿。主孝先将酒洒在地上,跪下叩头四个,然后烧纸叫“叫饭”。   撤下盘盅,香主司将一大把香点燃发给奠酒的。   死者的晚辈都可以参加,仪式与上香类似,只多一“筛酒”动作。   女性只做“拜拜”不作揖。   这么多的规矩,很是忙人,而且李奶娘为了不让海姨娘出丑,愣是跟她唠叨了一天一夜!   赵仁河以为没自己什么事情的,结果他第二天就有了一身绿色的细麻布做成的衣服,不只是衣服,还有一顶绿色细麻布做成的……绿帽子!   谁让他是玄孙呢!   当时就被打扮成了一棵小树苗的样子,脚下踩着桑白小鞋子,一身绿汪汪还不算,还要他戴着一顶绿帽子,当时赵仁河的小脸儿都绿了啊!   而且他还要穿着这一身衣服,被李奶娘抱着去老王爷的灵堂上哭灵。   “他这么小,也要去?”海姨娘很是舍不得:“而且小孩子眼睛都干净。”   “这个时候不去,什么时候去?”李奶娘却道:“本来就是庶子,不用进入灵堂里头,那里能进去的都是什么人?嫡出的长子!我们几个在外面,哭嚎两嗓子就不错了,能敬上一炷香,就完事了,三孙少爷懂什么啊?去应个卯的就回来了,但也要去,我们嫡支世子这里三房有三位少爷,不能就两个嫡出的去,庶出的就在后罩房里待着吧?”   无论如何,这都是个需要露脸的时候,怎么能当缩头乌龟呢?   “那好吧,你抱好了他,凡事不要跟人争,这老王爷突然去世,各种事情太多了,我们村儿那八十岁的老爷子去世都没这么麻烦。”海姨娘很是头晕脑胀,因为她的身份,连去给老王爷上一炷香都不可能……她是个妾室啊。   “我知道。”李奶娘道:“别的房也带了孩子过去的,我们应该都进不去,灵堂虽然大,但是有外人啊,听说平南城的知府大人都来了。”   “都会过来的,这可是老王爷。”海姨娘本想乐一下的,结果立刻就被李奶娘蹭了一下脸蛋:“您可别笑,这会儿您该唉声叹气,甚至是掉两滴眼泪。”   “是,是,我知道了。”海姨娘用手绢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我懂,这个时候谁敢笑?没看今天早上送来的都是什么?”   老王爷是凌晨的时候走的,大伙房那边都要疯了!   天亮了就起了灵堂,但是早饭大伙房那边都已经在昨天晚上就准备好了,结果现在都不能做给主子们吃,全都要改。   就连给两位姨娘补身体的老母鸡汤,都改了!   改成了蔬菜菌菇汤,隔壁俩姨娘含泪喝下去的……这俩人才生了孩子不到三天,虚弱得很,却没有什么营养品补身体。   而早上他们这边的早饭,除了赵仁河的鸡蛋羹之外,剩下的全都是素的菜品,早上的主食就是馒头,菜呢,就是豆腐汤,凉拌干豆腐丝,五香豆干和清炒油麦菜。   一滴荤油都没有的那种。   豆腐汤清清淡淡的跟在尼姑庵里吃的一个味儿。   好歹往里头放点葱花香菜、滴上点香油啊?   “没办法,这样的东西,起码要吃几天的,也有可能吃几个月,或者三年两载的……。”李奶娘将赵仁河打扮好,抱了起来:“走吧,跟奶娘去灵堂,我的三孙少爷啊,千万别笑,笑也别出声。”   赵仁河还笑?他现在扳着个脸,就差哭了好么!   他才多大啊?不到两岁,就要被戴绿帽子了吗?   他都想脱了这一身绿汪汪的衣服,趴在他的小床上,哪怕是装蜗牛呢,也比这样强。   可惜,他不能。   于是只好死死地抱着李奶娘的脖子:“走,走!”   “路太远了,您自己走过去,那得猴年马月啊?”李奶娘以为他要自己走呢:“还是奶娘抱着吧,啊,到了地方别笑,哭也成,显得您有孝心。”   赵仁河将自己的小脑袋埋在了李奶娘的脖颈间,小嘴儿撇了个弧度出来。   哭个屁啊?   他一共才见了那位高祖父一面,连句话都没说上,还隔着好几个人,上哪儿找那个感情去?   被抱着走的赵仁河,是从后罩房那个狭窄的小小院落里,到了前面的正房正院,然后看到了渣爹。   渣爹一身蓝色的衣服,戴的蓝色的帽子,都是细棉布做成的,上下没有一丝绣花和侵染,素素净净的看着就那么让人心灰意冷……这蓝色是那种有点白的蓝色,不是透亮的白,是透着那么点丧气的蓝色。   两位嫡出的兄长,跟赵仁河穿的一样,绿色的衣服,绿色的帽子!   赵仁河看了他们俩两眼,心理平衡多了,总算不是自己戴绿帽子了。   兄弟三个人第三次见面。   赵清已经十岁,像个小大人一样。   赵泽八岁,看起来像是个多动症儿童。   没见到大姐姐,嗯,他们这一房的大姐姐,据说也六岁了呢。   过了年就七岁了,那个时候,他就更看不到了,因为“男女七岁不同席”啊。   “好了,人到齐了,走吧!”渣爹一挥手,所有人都跟着动。   他在前头走着,后面跟着俩儿子,以及最后面抱着赵仁河的李奶娘,还有两个看着也是奶娘的婆子。   没有别人了,这些是奴婢,没有资格为老王爷披麻戴孝,但是她们的衣服也都不再鲜艳,赵仁河这才注意到,李奶娘今天只是穿了一件烟灰色的衣裙,腰间扎着一条很明显的,白色的腰带。   那腰带一看就是白麻布裁成的!   而应该悲伤的渣爹,看样子还挺高兴?   死了长辈你至于这么高兴吗?   不过马上,赵仁河就知道,他渣爹为什么高兴了。 066高祖母分家!   066高祖母分家!   在老王爷的灵堂上,分为好几拨人。   这第一拨的人当然就是王爷了,王爷、王妃、世子跟世子妃,这是最顶尖的存在,也是他们嫡支一脉的大家长。   先前说过,现任的平南王可是嫡长子,但不是惟一的嫡子。   赵林,字文林,是老王爷跟侧妃范氏的儿子。   赵粱,字文梁,是老王爷跟老王妃的二儿子。   赵杰,字文杰,是老王爷的通房丫头所生,那丫头难产而亡后,赵杰就被侧妃范氏收养在膝下。   如今侧妃娘娘早就去世了,留下的二房跟四房,联手霸占了老王爷的一半宠爱。   而三房跟大房乃是嫡出,天然的同盟关系,只是三房老是惦记王爷的王座,这让赵栋非常不喜欢这个心大了的弟弟。   只是父母在,不分家而已。   一大家子人在王府里住着,吃喝拉撒睡都有人伺候。   这便是平南王府四个房头了。   是正儿八经的王府内的主子。   现在老王爷薨逝,作为老王爷的妻子,老王妃当然是伤心的,但是这位赵仁河的高祖母,却在老王爷收敛之后,立了灵堂,刚开始办丧事的时候,四个房头的人都到齐了,先是嫡支的大房一起上香,磕头,哭丧。   然后是三房,为什么呢?   因为三房是嫡出啊!   是老王爷的老来子。   在庶出的二房四房面前,当然是更高贵一些,所以三房第二个上香,哭灵。   然后才是二房跟四房。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二房跟四房,哭的特别大声。   混迹在同样一群奶娃娃堆里的赵仁河都忍不住看了好几眼,没想到这两房人跟老王爷感情那么好啊?   但是随后,他身边的几个奶娃娃就受不了这种大哭声的骚扰,立刻开始哼哼唧唧,这是要哭了的前兆啊!   奶娘们赶紧的哄,可惜,没几个给面子的,都哭了起来。   吓的李奶娘赶紧看向怀里的三孙少爷,虽然是个小奶娃娃,虽然很听话,很好带,但是她也怕在这个时候添乱。   但是赵仁河没有哭,他只是版这一张小脸蛋,看着渣爹。   至于渣爹身边的三少奶奶,他的嫡母马静,他也看了两眼,而两个兄长,他看的更多次,这俩兄长长得很像渣爹,但二哥的眼睛更像嫡母马静,有点桃花眼的意思。   而三房的人长相好像更随了王太妃。   王太妃年轻的时候长得端正,所以四房的人长相上都很端正,不像大房的男人们看起来风流倜傥。   二房的人很多,听说二房子子孙孙兴旺发达的很。   四房的人也多,不过四房的女孩子更多一些,听说有不少联姻呢。   在听到其他房里的奶娃娃们哭闹的时候,渣爹三少爷赵希伊就走了过来,看向了李奶娘怀里的小儿子。   惊奇的发现小儿子没有哭,也没有闹,更没有吓到的意思。   不由得觉得李奶娘这个奶娘还不错。   结果他过来了,赵仁河立刻伸手朝他:“抱抱、爹爹。”   赵仁河板着小脸说话软糯糯,奶声奶气,别提多讨人喜欢了,而且在一群奶娃娃哭唧唧的时候,就他老老实实的待在奶娘的怀里,赵希伊别提多稀罕他这个小儿子了。   “唉!”赵希伊就真的伸手去将他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赵仁河这么乖巧懂事,引来了其他人的目光,在一群哭闹不休的奶娃娃里头,就这么一个不哭的,能不招人眼球么。   世子这个当人祖父的都看了过来,世子妃看到一个庶子的庶子,只是扫了几眼。   可是三少奶奶却皱眉,红红的眼睛,看向李奶娘的时候,都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李奶娘也心里乱了起来,这可怎么办?   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可能去三少爷怀里将三孙少爷抢回来啊?   结果赵希伊就这么抱着三儿子,走回了他站着的地方。   他跟两位嫡兄,稍后一步,一起站在他们的亲爹,世子的身后。   两位嫡兄也有嫡出儿子,更有庶出的儿子,此时此刻,他们俩庶出的儿子犹在哭闹不休,可是三少爷赵希伊庶出的儿子却安安静静的待在他怀里。   两厢一对比,这不是显得他们的儿子太不听话了吗?   尽管这儿子是庶子,尽管他们才一两岁的年纪,还有俩超过了三岁,但是依然让奶娘抱着呢。   而三少奶奶更是眼睛都要瞪下来了!   哪个房不是嫡子站在前头,庶子站在后头?   现在三少爷抱着那个庶出之子,站在了前头,两个嫡出的儿子,却站在了三少爷的身后!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赵仁河突然伸出小爪子,给他渣爹擦了擦脸,奶声奶气的安慰他惊讶的渣爹:“爹爹,不哭。”   赵希伊都要爱死他小儿子了好么!   其实刚才他们哭灵都是用的技巧,他的荷包带有一点刺激性的香料,闻着香,靠近眼睛之后,就会熏眼睛,让他“热泪盈眶”,嚎啕大哭起来更加真实。   他才见过几次曾祖父啊?   要说感情好那是吹牛呢。   哭不出来怎么办?有技巧的哭灵才是他们这些人的方式。   刚才哭的时候有点用力过勐,现在眼里还含着眼泪,要掉不掉的,正好被他小儿子的小肉手给擦掉了,很明显的泪痕,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因为跟世子这个亲爹离得近么,世子一回头就看到了,不由得感慨:“希伊啊,是个好孩子。”   要说世子跟老王爷的感情,那是真的好,老儿子,大孙子,都是老人的命根子啊。   从小就在老王爷的身边长大,受到老王爷的教育也最多,而且他这个世子也是老王爷跟平南王一起立的,世子妃更是老王爷给他张罗娶来的大家闺秀。   所以世子是跟老王爷感情很好的那种爷孙俩。   赶巧了,三少爷赵伊,也是世子爷的老来子。   加上世子爷回头就看到了老儿子跟老儿子的小儿子,顿时就红了眼睛。   同样红了眼睛的还有三少奶奶,眼看着就要爆发的时候,世子妃淡淡的道:“希伊有心了,这孩子伤心他曾祖父的离去,可怜见的。”   三少奶奶前些日子没少被世子妃“教训”,一听世子妃说话,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就在这个时候,三房也上完了香,哭完了灵,按理来说,也该散了吧?   可是等所有人正式上完香之后,就被王太妃都给留下了,在老王爷的灵堂上,她有话要说。   王太妃没有多伤心,老太太九十岁的人了,还挺神采奕奕的坐在一边的主位上,看着满堂儿孙,以及自己丈夫的棺椁:“你们的父亲走了,留下我一个老婆子,指不定什么时候也走了,所以今天趁着你们都在,还有平南知府,孙山孙旭山,孙知府;平南知州,王明王宇翔,王大人等官员做个见证。”   王太妃点名的两个官员,是平南城的最高文官职位。   “还有平南大将军徐忠、徐金忠;平南将军徐昌、徐双日;平南先锋武雷、武雨田三位武将。”   王太妃将这平南地界上的文武最高官员点了个遍。   这帮人赶紧站起来,朝王太妃行了一礼,虽然不知道这位九十岁高龄的老太太要干什么,但是被王太妃点名还是很荣幸的呢。   “本宫年纪老迈,如今老王爷又去了,这孙男娣女如此之多,房头林里,就想着,趁着我还清明,趁着我还不煳涂,趁着你们都在跟前,分家吧。”接下来,王太妃却石破天惊的说了这样一番话出来:“树大分枝,儿大分家,何况本宫也不想跟老王爷一样,临了了,什么话都没留下,就这么去了,虽然算是喜丧,可这留下的摊子,本宫要给他收拾喽!”   “喜丧”这事儿,赵仁河明白,李奶娘说过的,这算是喜丧。   “人家之有丧,哀事也,方追悼之不暇,何有于喜。而俗有所谓喜丧者,则以死者之福寿兼备为可喜也。”。   意思就是说,家里有人去世了,而死者是德高望重,福寿双全者,家族兴旺;年纪在八九十岁,这样的死者葬礼可谓喜丧。   儿孙们就不会那么悲伤。   普通人家甚至会停灵三至五日大摆宴席,招待亲朋好友。   但是王府不同,王府内太复杂了,老王爷一死,王太妃就要求分家了!   王太妃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看的是二房跟三房。   二房的赵林,是老王爷跟侧妃范氏的儿子,如今已经垂垂老矣,年过六旬,一听说要分家,一口气差点没上不来!   “王太妃娘娘,这分家是不是早了点?”他强撑着一口气:“父王刚刚过世,我们兄弟想在家里,给父王守孝三年……。”   四房的赵杰也是一脸的沉痛表情,虽然心里慌了一下,但是表面上却非常沉得住气:“是啊,我们想给父王守孝三年,三年过后再分家,也是理所当然。”   他不说自己反对分家,只说守孝三年。   分家的时间越往后越好,他们还能多蹭一蹭王府的名头。   三房的赵梁也皱了皱眉头:“母妃,等父王的孝守过了再说此事吧。”   他也不想分家好么!   在王府里他是平南王的亲弟弟,平南王太妃的亲儿子,在外面,他只是军中一个小小的右参议而已,有名无实,有官无权!   右参议也才从四品而已,只要有钱,有关系,去京中活动一番,谁都能当上这个闲职,因为“布政使下设左、右参议从四品,无定员”啊。   意思就是要多少,都行! 067高祖母的决定   067高祖母的决定   这样的官职,可有可无,说起来好听,实际上没什么太大的权利,尤其是在水军大营里,本来读书人在军中就不受待见,他要是现在出了这个王府的大门,日后就更不可能再上一层楼了。   他们哥四个都多大岁数了?   亲爹九十多才死,大哥都七十了好么,人生七十古来稀啊!   二哥六十八,他六十五了,四弟最年轻,也五十五岁的人了。   人过五十天过午了,没有什么劲头,升官的事情不用想了,但是要给子孙后代考虑一下啊,好歹,在王府里居住着,他们都还算是“王府公子、小姐”的,出了王府大门,他们最多是个四品官家的公子小姐,差距太大了。   想一想在赵家镇的那些族人的生活,日后他们的儿子不可能那样,但是孙子辈儿呢?重孙子辈的呢?   在王府里住着才能是王府子弟。   在外面住着就只能是“赵氏”子弟了。   “我本来也想安安心心的守孝,但是我也怕我时日无多啊!”王太妃赵钱氏轻叹一口气:“我已经九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跟老王爷一样,在睡梦中就去见先王后了,所以我要安顿好身后事。”   见赵梁还想说什么,王太妃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就道:“大分家呢,也是需要族老们一起做个见证,本宫今天只是小分家,整体的分家其实很简单,该怎么分,就怎么分!”   其他三房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公中的家产,让族老们见证下分。”王太妃喘了口气:“老王爷的所有东西,都给王爷继承,他是嫡长子,又是王爷,理所当然。”   “母妃,这?”赵梁不甘心,他也是嫡子啊!   “你也别不甘心,你父王的东西,你继承不了。”王太妃干脆的道:“那不是御赐的,就是有王府印记的,你拿的了吗?”   御赐之物,非同一般。   赵梁就算是想要,他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伸手讨要啊!   “本宫的东西,就多了,详细的你们听好了。”王太妃已经非常干脆地将老王爷的所有东西都留给了平南王,但是她自己的东西,却不是都留给大儿子的,毕竟大儿子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有不少东西,老王爷生前其实是想分给几个儿子的,那是老头子的私房,但是王太妃可不想便宜那两个庶出子,所以干脆利落的都给了嫡长子。   可是也不能一点都不给庶出子,怕让人说道她,所以她决定给庶出的一点甜头,但是又不想都给他们,于是就做了一个非常决定:“先说银子,本宫的孩子们太多了,本宫老眼昏花的也认不全,不以辈分划分,就以年纪为限;刚出生的不满三周岁的奶娃娃,男孩子五百两,女孩子三百两;三岁以及三岁以上,尚未定亲、成亲的,男孩子八百两,女孩子五百两;定亲、成了亲的,男孩子一千两,女孩子八百两;有了媳妇儿的再多拿一对金镯子,四对银镯子;女孩子成了亲的,不管回来不回来,一人一套金头面,算是我给你们留下的念想吧!”   “母妃!”平南王第一个就跪了下去:“都是儿子不好,让您老操心身后事。”   “这不是你的不好,你起来,本宫还有话要说!”王太妃摆了摆手,自然有人去将平南王扶了起来。   看儿子被扶了起来,王太妃再道:“本宫让人算过了,这些分完银子之后,本宫这里还剩下四十万两,二十万两给王儿你,你是平南王,花销大,你给当私房钱,王妃可不能要啊!”   平南王妃哭笑不得的道:“母妃,哪有您这样的,当着儿媳妇的面,给儿子私房钱的?那儿媳妇要是一时不凑手,王爷也不能干看着啊!”   已经快七十岁的平南王妃,这会却装起了小媳妇儿。 068原来只是预热啊   068原来只是预热啊   “那就是你们夫妻俩的事情了,本宫管不着了!”王太妃乐呵呵的道:“剩下的二十万现银,本宫分十万给文梁,作为他的私房。”   赵梁愣了愣,倒是他妻子,反应还挺快:“儿媳知道,跟大嫂一样,这十万就是老爷的私房了,呵呵。”   这位情商很高啊!   在外围听热闹的赵仁河看的兴致勃勃。   幸好其他人也都被王太妃这大手笔分她的私房震住了,没人注意到这个小小的婴儿的反常。   而赵仁河也发现了,王太妃说分家,只是将此事定下,而这分她的私房,则是一个预热,真正的大分家,恐怕还需要等待赵氏一族族老们的到来。   但是对于能白得几百两银子的事情,小小的赵仁河还是很开心的,管他谁的银子,进了小爷的兜里,那就是小爷的了。   不管古今,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这个至理名言,是赵仁河的座右铭之一。   “剩下十万两,给二房三万两,给四房三万两。”王太妃又道:“其余的四万两,给嫁出去的四个女儿,一人一万两。”   王太妃这一生就俩儿子,没闺女,四个女儿,都不是她所出,不过都是长相不错的女孩儿,嫁的也算好,虽然是联姻,但是背靠平南王府,这辈子也过得很顺遂了。   最主要的是,女儿们都生的晚,如今最大的才六十岁,最小的五十。   现银分完了,王太妃开始分她的其他私房:“本宫手里还有在京城的两间铺子,一间酒楼,给王妃吧,你是一个精打细算过日子的贤内助;一间绸缎庄,一个客栈,给世子妃,你也是个好孩子。”   其他人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这可是在京城里的铺子。   别的不说,光是在京中就值钱!   “在平南城里,两间香料铺子,给文梁;一间杂货铺子给文林;另一间杂货铺子给文杰。”王太妃淡淡的道:“算是我这个当嫡母的,给你们俩的一点额外的进项。”   二房跟四房的俩人老脸憋得通红,还得磕头谢恩。   香料铺子,价值连城,还是两间!   杂货铺子哪儿不能开?   一人一间杂货铺子,这是在阴晦的说他们俩是“杂种”吗?   换做以前他们俩绝对不忍,也不可能认下这个亏,但是现在不行了,没有靠山了啊。   不忍也得忍!   “本宫名下的田产,一半留给王爷继承,剩下的一半,分五份,一份给世子;一份给族里,当族田好了;其余的留给文梁。”王太妃又道:“田地就不分给二房跟四房了。”   “本宫的首饰,除却一些心爱的,也都分一下,御赐的自然是都给王妃留下;一些不违制的留给世子妃;其余的正室一套赤金镶嵌红宝石的头面;妾室就分一对玉镯子,两对金镯子,三个项圈吧。”王太妃又道:“府里头还有一位良妾是吧?”   “是,有一位。”全王府里就这么一位。   “再给那位良妾一套赤金头面好了。”王太妃喝了一口茶:“别让良家出身的委屈着。”   “是。”   “行了,本宫的东西就分到这里了,其余的零零散散,本宫可以赏赐给自己身边服侍本宫的体面人,就这样吧!”王太妃说了这么多话,听的人累,她自己也累了。 069赏菜啊   069赏菜啊   这一上午就听王太妃说话了,好么,将家产粗略的分了一下,完事之后,除却平南王这一嫡支的人还算平静之外,就连三房都脸上戚戚然,他们一分家,就不算是王府的人了。   只能算是赵氏族人,王府近亲。   而不能以王府自居!   这亲爹当王爷,跟异母兄长当王爷,是不同的了。   虽然知道早晚都有这一天,但是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他们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可是老王爷去世了,王太妃是目前家里最大辈儿的人,他们不听也不行。   王太妃中午回去后面休息了。   灵堂这里自然有孝子贤孙在照顾,像是赵仁河这样的奶娃娃,直接就让他渣爹交给了李奶娘:“抱回去吧,他来露个面就行了,孩子太小,别随便抱出来了。”   “是。”李奶娘也不想三孙少爷继续在这里待着,连忙抱了回去。   虽然三孙少爷不哭不闹的,但是小孩子的性格不定,万一这回儿高兴了,过会儿不高兴了呢?   所以见好就收,李奶娘可精明了。   一进门就被海姨娘接了过来,抱着儿子看了半天才放心:“这怎么一去一上午?孩子还小,眼睛干净着呢!”   李奶娘讪笑了一下,将人都打发了出去,才对海姨娘道:“王太妃娘娘,宣布分家了!”   海姨娘当时就笑了:“分家?早就该分了,不过,分家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分家了,该搬走的就都搬走了,我们住的地方,就该大一些了。”李奶娘提醒海姨娘:“您要早做准备!”   海姨娘抱着赵仁河沉默了一会儿,没等想好呢,午膳送来了。   早膳就是蔬菜包子,鸡蛋汤,两道小菜,起码还有一盘卤牛肉,就对付过去的,卤牛肉是惟一的肉菜了。   从这天的中午饭开始,就全素了。   五宝鲜蔬,这是王太妃赏赐的一道菜。   而素三丝,则是王妃赏赐的一道菜。   番瓜杂菌盅,这是世子妃赏赐的一道菜。   一看就不是海姨娘这个级别的小妾能享受到的素菜。   而三少奶奶则是赏了一道素炒黄豆芽,就算完事了。   海姨娘自己的饭菜就是简单地白菜豆腐羹,香炒豆筋,素烧茄子跟油焖鲜笋。   都是些简单易得的菜品。   看到赏菜,海姨娘算是知道自己跟别人的差距了,不过她吃得开心:“你也尝尝,这是上头主子们吃的东西呢。”   她还不吃独食,跟李奶娘一起吃不算,还分了一半给红儿跟翠儿她们这些人:“都尝尝吧。”   其实是看红儿跟翠儿她们这些丫头们的饭菜还不如她的呢。   下人们这两日吃的就是白面馒头,白菜炖豆腐,白菜炖土豆,或者是豆角炖土豆,炒菜也都是一些素油炒的……大锅的炒菜能味道好么!   她们是一点肉沫腥子都看不到了。   “谢姨娘!”能多吃点好吃的,谁不乐意啊?   给下人们做饭的能是什么大师傅?那都是大师傅的徒孙辈的没出息的人,才会被调去做大锅饭。   吃饱喝足,赵仁河玩了一会就睡午觉了,不知道海姨娘跟李奶娘又嘀咕了什么,等他醒来,俩人已经不说什么了,反倒是在缝制素服。   这都是以后三年里,守孝要穿的衣服,虽然说姨娘啊,晚辈什么的,不必那么严格,但是这王府里要求严格,就得严格起来。   到了晚上,又有世子妃赏了一道香菇菌煲过来。   三少奶奶则是赏了一份醋熘白菜给海姨娘。   倒是三少爷那个渣爹,让人送来了一盘清炒白玉菇,算是他还惦记着海姨娘。   但是来送菜的鲁大娘说,王太妃跟王爷,王妃,世子,世子妃,这五位主子,都有赏赐给三少爷。   从吃的到用的,可不少。   奇怪的是,三少奶奶却没有这个殊荣。   吃晚饭的时候,翠儿在一边伺候着,还八卦道:“听说隔壁这两天都清汤寡水的,奶娘都没有多少奶水了,两位姨娘坐着月子,一点都不像是坐月子,倒像是在闭门思过,那菜汤都能看到汤碗的底儿了……。”   李奶娘一听这话,筷子“啪”的一下子就拍在了桌子上,脸拉的老长:“你个小蹄子,说,拿了谁的好处?在姨娘面前嚼舌根?” 070翠儿多嘴   070翠儿多嘴   李奶娘在这后罩房里积威甚重,有些时候,那气势一爆发起来,根本不像是一个奶娘。   加上海姨娘什么事情都跟她有商有量,这自从李奶娘来了之后,海姨娘就没吃过亏。   自然,这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暗地里全当李奶娘是海姨娘的“狗头军师”一样看待。   翠儿这话说到一半,李奶娘就丢下筷子,连饭都不吃了,反而审问起了她。   翠儿当时就吓傻了!   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哪儿有李奶娘那气势,那城府啊?   “说!”李奶娘可没有给她发愣的时间:“是谁?”   “是前院的许婆子,她是提膳的人,说这次伺候月子真是亏大了,一点油水都没有……奴婢就是去打听了一下,真的!”翠儿赶紧解释:“奶娘,您是知道的,奴婢在这里待得好好的,是姨奶奶的人,怎么可能跟外人联合起来,吃里扒外呢?奴婢就是这么一说……那两个姨娘,自从成了姨娘之后,一次都没来过咱们这儿,以前逢年过节还来那么一两次的,现在一次都没有了,从打怀孕之后,就跟抱窝的母鸡一样,生怕离了窝,让人偷了蛋似的……白眼狼一对!”   以前还来看望过海姨娘,后来大概是争宠吧?   就不来了。   不止不来,连派人来看看,回个礼物说个话都没有。   以前偶尔看到她这个大丫鬟会说两句话,现在她去那边送东西,就让她在后罩房门口那里,隔着门帘子说说话,面都不见,就打发她走人。   当了姨娘,成了半个主子,就这样了!   生了孩子,哪怕是女孩儿,也狂上了。   哼,她们姨娘生的还是个儿子呢。   也没说让她这个大丫鬟,当牛做马,指挥的团团转啊?   “不是你被人挑唆说这些话的?”李奶娘疑心病很重。   “不是!”翠儿摇头:“奴婢要是那窝三挑四的人,这里也不可能这么消停,奴婢可是贴身大丫鬟。”   贴身大丫鬟其实在这里就跟个副主子似的,基本上一把抓,但是翠儿抓不起来,这才便宜了李奶娘。   而且翠儿服气李奶娘,就因为李奶娘能给海姨娘出一些靠谱的主意,以及帮助海姨娘固宠。   就像是现在,那边生了俩姑娘,三少爷最爱的还是她们海姨娘生的三孙少爷。   在后院里,什么都是虚的,宠爱才是真的!   有了宠爱才有各种好东西,才有好饭菜。   “算你识相,以后不许这么跟人嚼舌根,在后院,丫鬟多嘴多舌是大忌之一,那个什么许婆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她丈夫早逝,留了个儿子给他,两个闺女都在后厨那里当厨娘,儿子就是许老三,她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路子,给儿子安排了车夫的活儿,还娶了三少奶奶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当媳妇儿,这就调入院子里当差了,不过就因为她嘴不好,三少奶奶带来的人,都排挤她,不让她往上凑,就被分来专门提膳,每天走那么多路,都没让她累的说不出话,也是服了她那张碎嘴了。”李奶娘拿起筷子,伺候海姨娘用膳:“您多吃点,明天开始啊,我们就在这里待着,哪儿也不去。”   正在被亲娘喂鸡蛋羹的赵仁河歪了歪头:“哭哭,不去了?”   他还不会说太多的话,但是这样也算是很聪明了。   “哭哭不去了。”李奶娘没多想:“我们在屋里守孝即可,反正第一天也去过了,露过脸啦。”   赵仁河其实还想去看看的,毕竟第一次经历古代丧事啊!   他好奇么。   “不去不好吧?”海姨娘没有经历过王府的丧事,所以也不是很明白,但是想着儿子今天去露脸,应该是好事儿吧:“而且三少爷今天都抱着他在前头站着了。”   明天不去,三少爷不会找来吗?   毕竟一天不见他这个三儿子,一天都吃饭不香。 071被绿色包围了!   071被绿色包围了!   “您还是不明白。”李奶娘道:“不信您就看着吧,三少爷要是来,肯定是看看三孙少爷,不会抱着他走的,也不会再让人来请三孙少爷去哭灵守孝,三少奶奶今天那眼神,都恨不得吃了三孙少爷,她不能在这个时候怎么样三孙少爷,但是可以让三孙少爷不去,有的是话说给三少爷听。”   也就是说,有的是理由让三少爷不带三孙少爷去灵堂。   “这……。”海姨娘不甘心啊。   “您多宽宽心,不去也好,这马上就要分家了,二房跟四房也该走人了,空出来的地方,可能让大家伙儿,松快松快了。”李奶娘道:“您也别多想,这是惯例,孩子小,又是个庶出,没人在意才好呢,平平安安的长大比什么都重要。”   “我知道,终究,她是正室。”海姨娘以前不觉得,但是现在有了儿子,才知道这差距是有些大。   嫡庶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壤之别。   但是再不甘心也要认命,她早就明白了。   就是这口气,她能忍下来,就是儿子,将来得自己找回来面子。   而第二天一大早,三少爷来了,但是赵仁河还在睡觉,他是天刚放亮的时候就来了。   看了看小儿子,没忍心叫醒,倒是三少爷的确如同李奶娘所说,对海姨娘淡淡的道:“这几日就不要让李奶娘抱着孩子去灵堂了,一个是孩子年纪还小,眼睛干净,灵堂少去;再一个这来回也不方便,他还在吃奶呢。”   “这几天就让他戒奶!”海姨娘也真是豁出去了。   “别,让他吃吧,什么时候不吃了,什么时候算完。”三少爷赵希伊道:“王府养活几个奶妈子还是能养得起。”   海姨娘心里憋屈,这王府又不是你的,你说了不算。   可是她知道,这话不能说。   因为王府规矩大,可同样也是最不守规矩的地方。   “最近府里头可能有些乱,你每天派人早点提膳,千万别吃荤腥,过三五个月的再吃就没事儿了。”三少爷谆谆叮嘱:“明天我给你带钱来,是高祖母的一点心意。”   这件事情,其实李奶娘早就跟海姨娘说过了。   既然王太妃分了自己的私房,那么三少奶奶绝对不会扣着不给,这钱也不会过三少奶奶的手,会由家里的爷们儿来分,果然,按照她的话来了。   “王太妃她老人家这是伤心了啊。”海姨娘感叹了一句:“我给她老人家再做两个抹额吧。”   “好,你也别太累了。”三少爷这会不渣了:“我去忙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就一撩袍袖走人了。   不给海姨娘任何说话的机会,也有点像是被鬼催的逃跑的意思。   海姨娘却在他离开之后,看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对守在赵仁河身边的李奶娘道:“你还真说对了,三少奶奶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真的不再让三孙少爷跟着去了。”   “她好歹也是京中大户人家出身的嫡女,这点手段还是有的。”李奶娘道:“要是任由三孙少爷这么继续露脸下去,她那俩儿子可怎么办呢?”   嫡子不如庶子,三少奶奶的脸还要不要了?   赵仁河并不知道渣爹来过了,但是早上吃饭的时候,他从李奶娘跟亲娘的语气里听出来了,渣爹来过,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最近的衣服都是绿色的,纯绿、豆绿、茶绿、春绿、葱绿、石绿、玉绿、苹果绿、橄榄绿、森林绿……他被绿色包围了!   最近李奶娘跟他亲娘给他做衣服,清一色的绿为主,而且必定配上一顶帽子!   因为他还是个小奶娃娃,屋子里还好,到门外去必须要戴帽子。   而且每半个月,势必会请人来给他剃头,他一直是个小光头但是前头留了一个桃叶样式的头型。   古代的人们,对婴儿肤色、体形、脸型、头型等体貌的审美,与成人有显著不同。   与此审美需求相应,小婴儿满月后,要给新生儿剃头、剪胎发,并根据性别为婴儿留以儿童特有的发式。   因为婴儿较多时间头挨枕头躺着,头发短有利于婴儿头部卫生,有利于头部散热,不生痱子、不上火而少生病。   同时古代人们的观念认为,婴儿的毛发犹如镰后韭菜,越割越旺。   古代剪胎发大多在百日,男婴剃的发式是“角”,即只留头顶一撮头发,以及两边两绺;女婴是“羁”,即留头顶纵横各一撮,塑造出婴儿可爱的形象。   到了古代,赵仁河才知道,头发被认为是人体最珍贵最神圣的部分,一生不许剃发,审美观念中以发浓黑而长多为美。   婴儿的毛发美与传统中成人男女以浓密黑亮之发为美有密切的联系,婴儿剃发、养发的传统一方面是祈求平安,另一方面是为他的成人阶段的美做准备。   汉族为婴儿剃剪胎发的习俗自先秦,且一直沿续到今天。《礼记·内则》上说:“三月之末,择日剪发为鬌,男角女羁”,就是对这种习俗的最早记载。   虽然历代婴儿胎发式样虽不相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剃发时要留下少许,不能剃光。   “鬌,发堕也”。小儿剃头时,应把留下囟门近旁的头发,这种头发称为“鬌”。   因为每次剃发都将囟门近旁的头发留下,久而久之鬌便深垂下来,这便是髫。   幼儿稍长,便不再剃发。   《桃花源记》中有“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的句子。   垂髫为幼儿特有的发式,也可为幼儿的代称。   而现在,赵仁河就是这么一个“垂髫”的造型,可他这个造型,反抗没有意义,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但是他的那一髫,其实是胎毛,从出生开始就没剃过。   “我不要穿、绿衣服……。”趁着李奶娘去给他蒸鸡蛋羹,赵仁河跟亲妈偷偷的抗议:“还有绿帽子……不要。”   但是他有权利不戴……绿帽子!!   “不行啊,这是规矩,你娘我想穿蓝色还穿不起呢!”海姨娘指了指自己头上的蓝色头花:“就只能戴上一朵蓝花花,权当尽孝心了。”   赵仁河都要气哭了:“那也不能、给我戴、绿帽子啊?”   这什么破规矩?   烦! 072娘更厉害!   072娘更厉害!   不管他怎么抗议都没用,绿色的一切将他包围了,不过渣爹有一点好处,那一日小分家,他将王太妃分给的钱财和首饰,都给送来了。   按照规定,赵仁河可以得到五百两银子,不过他是良妾所生的孩子,王太妃给了他八百两。   这是额外的厚赠。   给了海姨娘一对玉镯子,两对金镯子,三个项圈,分别是一个金项圈,镶着一块蓝宝石;两个银项圈,挂着银制的长命锁。   以及一整套赤金的头面,包括挑心、分心、满冠、顶簪、掩鬓、花钿、头箍、围髻、簪子和耳环。   “这可真是好看!”海姨娘本来还对儿子不能露脸而耿耿于怀,等到东西送来,她彻底傻眼了!   这也太好看了!   而且金灿灿的,做工精致,女人就没有不爱首饰的。   “好多啊!”翠儿都在一边惊叹出声了。   “这已经不算多了。”李奶娘却镇定的很:“这手艺应该是京中宫里内务府的玩意儿,姨奶奶也只有资格佩戴这样的而已。”   “已经够了,已经够了。”海姨娘乐呵呵地看着这些东西。   “奶娘,最多几个啊?”红儿看的也很咋舌:“这都不算多?”   “最多的?最多的上百件。”李奶娘回忆了一下:“一整套的金锞丝头面,有五十件左右,包括泡子、鬓簪、鬓蝠、泡条、串联,分三联、四联的那种、六角、大顶花、边蝠、边凤、偏凤、面花、压鬓、后三条、包头联、竖梁、横梁、后兜、太阳光、凤挑、八宝、福寿字、耳挖子、耳坠、鱼翅等各种单件;如果镶嵌了宝石、珍珠等物的话,能扩展到七八十件;最多的就是皇后大礼服,全身披挂一百零八件。”   听得这些女人们目瞪口呆,心驰神往。   女人天生就爱各种亮晶晶的首饰,现在一个个都如梦似幻的样子。   海姨娘看到她们这样,干脆,就把所有人都叫齐了。   赵仁河也才看到,这两间半的后罩房里,当差的有多少!   海姨娘有一个贴身大丫鬟,四个小丫鬟,两个粗使婆子伺候;   赵仁河有一个奶娘,一个贴身大丫鬟,两个小丫鬟,以及两个粗使婆子伺候。   一共就俩大丫鬟,六个小丫鬟,四个粗使婆子,十二个大小老女人,伺候他们娘俩儿。   加一个李奶娘。   十三个人,这个数字,赵仁河觉得不太吉利啊。   海姨娘非常大方的一人分了一只银制松麻镯子。   松麻镯,就是镯子打成了“麻花”一样的形状,线条流畅,设计感很强。   这个最受大家的欢迎,因为一般的银镯都是一根银条弯成一个圈,而松麻镯是两根交替弯曲。   银子多嘛!   海姨娘给了镯子也是有要求的:“这赶上大丧,吃穿用度上都要素净,我呢,也不多说什么,你们在我这里一日,我就跟大家伙儿好好相处,我也不是什么讲究的人,但是你们要是给我添乱,也别怪我不肯将就,告诉了三少爷,三少奶奶,这就撵出去,以后用不用的,你们自己掂量着来!”   “那不能够,在姨奶奶这里上工最省事儿。”   “就是,姨奶奶脾气好,不打不骂的……。”   不管大小老的,女人们得了好处,自然是要念及海姨娘给的好处,就连六个小丫鬟都高兴的不得了,她们还小,月钱没多少,赏赐是她们能攒下来的唯一进钱的途径。   “粗使婆子我再给你们一人二两银子,以后多注意点,别跟人碎嘴;小丫头们每个再赏一对银耳圈,大丫鬟就给你们一人一对耳坠子,我给你们厚赏,你们也别辜负我的好意,我虽然好说话,但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海姨娘很有气势的样子,震慑住了这十二个人。   粗使婆子平时的月钱很少,能有额外的好处,当然是珍惜的。   小丫头们也差不多。   两个大丫鬟,红儿还是有些谨小慎微的性格,翠儿上次被敲打过了,就变得小心翼翼的,看起来也得了个教训。   李奶娘也跟着道:“现在正是事儿多的时候,你们没事也不要乱跑,能在王府里留着当差是你们的福气,那些要分家走人的,那都是没福气的,知道吗?”   “知道了。”所有人都应声。   下人们也有他们自己的圈子。   这一要闹分家,主子们慌了,下人们也慌了。   主子们终究是主子们,他们出去了,那也是王府的近亲。   可下人们就不一样了。   他们是王府的下人,和是四五六品官员家的下人,那是大大的不同啊。   主子们出了王府大门,那也是官宦,那也是官太太,那也是官家的少爷小姐们。   可是他们就不一样了。   宰相门前七品官啊!   王府的车夫出去都比普通的百姓高半头。   可是四、五、六、七,甚至是八九品官的车夫算什么啊?   那就是个车夫。   四五品的可能好一些,六品一下就是小官了。   现在王府闹分家,不少下人都跟没头的苍蝇似的,到处钻营,都不想离开王府,可不得不离开。   王府屹立百多年,家生子都有三四代了,更有嫁入王府的女子带来的陪嫁,他们或许相互嫁娶,或许结为儿女亲家……反正这关系错综复杂的很,七大姑八大姨就指不定是在某个主子跟前得脸的管事娘子,表妹堂姐的指不定就是在主子跟前得宠的姨娘、通房大丫鬟那种。   所以最近王府里也是一团乱。   其他人都在乱糟糟,海姨娘跟李奶娘商量了一下,她们就当自己不存在,后罩房的这十二个人啊,小丫头们都是外面买来的,没有家生子乐意伺候姨娘。   因为伺候姨娘会被主子奶奶所厌,没有好前途,家生子都明白这个道理,都不爱来呢。   所以这六个小丫头啊,是没有家里人的;但是四个粗使婆子有,不过李奶娘都打听过了,在让她们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之后,李奶娘才对海姨娘道:“我都打听过了,这四个粗使婆子啊,一个叫张婆子,她男人跟儿子在马房那边看顾马驹,没什么油水的活儿,女儿还小,不到八岁,当不了小丫头子,只能在家养着;王婆子的丈夫跟儿子前些年出差,遇到了点事儿,死了,就留下个女儿给她,如今女儿随了女婿,在外地给王妃看庄子,她只是想找个轻巧的活儿,才来了咱们这里;李婆子是三少爷奶娘的堂姐,有这层关系在,李婆子才能伺候三孙少爷,平时就是她负责给三孙少爷洗东西,专门洗,别的一概不碰;那个赵婆子,是前头三少奶奶安排来的人,不过她在这里也就是个扫地的婆子,什么事儿都不管,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海姨娘听了这话点了点头:“那翠儿跟红儿呢?”   这俩可是贴身大丫鬟,绝对不能有所闪失。   “她们俩就更简单了,翠儿可是世子妃赏给您的,她的父母跟弟弟都在世子妃陪嫁的庄子上,她爹是庄头;红儿是三少爷身边常随的妹妹,那常随一共有八个,给三少爷办事的,红儿的亲哥哥在里头并不出众,只是人嘛,老实巴交的,看着挺实在,三少爷爱用他做一些机密的事情,红儿您也见到了,人不灵气,不过也是跟她哥哥一样,老实巴交,三孙少爷还小,用不了什么通房大丫鬟的,这个性格正好。”李奶娘继续道:“剩下那些小丫鬟们,连爹娘都不记得了,名字都是后来进府里取的,没有什么背景,不用担心。”   “那就好。”海姨娘抱着赵仁河:“我哄他睡一觉,你去自己拿一对银镯子,素面的就行,先凑合着戴吧,等过了这丧期再说。”   “过了也不能太张扬,估计啊,这丧期怎么着,都得延续一年。”李奶娘没有按照海姨娘的话去拿什么镯子:“奴婢去看看,三孙少爷该吃点什么?不能总吃鸡蛋羹啊,用点素油,或者点个豆腐脑什么的,蔬菜汤也好啊。”   想着多给三孙少爷弄点辅食,因为现在赵仁河就不太爱吃奶了。   等到李奶娘出去了,娘俩儿躺在榻上,赵仁河闭着眼睛小声的跟自己的亲娘聊天:“李奶娘,厉害啊。”   “厉害什么?她这是欲盖弥彰。”海姨娘自从读了书之后,这遣词用句进步飞快:“别人都有个来历,就那十二个小丫鬟没有,外买来的……王府家生子那么多,就缺少这十二个了?”   “娘更厉害!”赵仁河也想到了这一点。   王府加上外面的附庸,都赶上府城一半人口了。   这么多人,就找不出来十二个小丫鬟了?家生子们恨不得自家所有人都去吃主家的,住主家的,花主家的,还领着主家的月钱。   女孩子一过八岁,就送进王府里,先当个小丫头子用,长到十二岁,就成了小丫头,过个一年半载的,就能升职加薪了。   一直到大丫鬟的这个行列,贴身大丫鬟过得比外面地主家的小姐都要好。   而且古代还流行“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的说法,因为大家婢女的见识,比一般的小家碧玉还要广,小家女有的时候,都不如那大家婢气质好,容貌好。   甚至有些人,就爱娶大家婢,这些婢女在主子跟前都有脸面,就算是嫁了人,那也是主子曾经的奴婢。   这种关系,也是一种另类的关系网。 073纷乱的王府   073纷乱的王府   海姨娘带着儿子,跟奶娘丫鬟婆子们一起在后罩房猫着,虽然隔三差五的三少爷过来看看,但是三少爷需要办的事情太多了。   这种忙碌,就连在后罩房的海姨娘,都感觉到了忙跟乱。   比如今天,去提膳的翠儿,带着香草跟香穗俩,领了饭菜回来,却一脸的不高兴:“姨奶奶,今天膳房那边有点乱啊,听说灶台重新分了,还没分明白,所以只有一盘香葱炒鸡蛋,一盘卤豆干,一盘凉拌八宝芽菜,一盘……老醋花生米。”   李奶娘听完,就皱了皱眉:“三道凉菜啊?”   虽然现在天气不冷不热,吃什么都一样,但是凉菜不用占锅灶,而且拌一拌,摆个盘就能端上来了。   这就明显是应付的意思啊。   “是啊,没热灶,田三家的说,暂时先这样了,请姨奶奶体谅一二。”翠儿道:“还说过几天就好了。”   “田三家的?”李奶娘想了想:“哦,王妃另一个奶娘的孙媳妇。”   “看来王妃是将整个王府的后院都攥在了手里。”海姨娘伸了伸懒腰:“走,吃饭去。”   “饭!”赵仁河蹦蹦跶跶的直晃悠,充分体现了一个小吃货的本能。   “好,吃饭!”海姨娘抱着他往外走:“我说,三孙少爷是不是应该戒奶了?这都一岁多了。”   “想吃就吃,不想吃,就戒奶吧。”李奶娘道:“不过我这奶娘,您想好怎么安排了吗?”   “对外就说要有一个人帮我照顾三孙少爷,你就留在这里,反正按照王府里的规矩,庶子也该有两个奶娘才对,可我们只有一个,还不许留下来啊?”海姨娘早就门儿清了:“再说了,我看三少爷的奶娘现在还时不时地冒出来一下呢,凭什么你不行?”   “那奴婢就厚颜留下来。”李奶娘对海姨娘的这种理所当然的要求很满意。   赵仁河已经逐渐不吃奶了。   他的辅食多样化,从蔬菜汤到鸡蛋羹,还有水果泥,但是没有肉松。   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肉松,他也不敢问。   因为现在吃饭都很素。   从盛夏一直到仲秋,他就在这里积极锻炼身体,争取不让人抱着,然后李奶娘她们教他说话,只是为了不显示聪明,他现在说话只对自己的亲娘有逻辑,其他人一概都是双叠音,例如“爹爹”,例如他在外人面前管自己的亲娘叫“姨姨”,不能叫“娘娘”,那是犯忌讳。   李奶娘从来不教他喊海姨娘“娘娘”的!   海姨娘也从来不在人前跟儿子说一些忌讳的话。   娘俩儿在这里一直到入秋了,快要过中秋节的时候,老王爷才下葬,先前都是什么头七啊,二七啊,三七这种,然后是出殡啊,停棺啊,最后才是下葬。   可是他们的食物依然是香菇扒菜心、清炒芋头杆、爽口萝卜丝这种清清淡淡不见一点荤腥的素菜。   至于什么海鲜菇炒苦瓜、猴头蘑菇汤啊,这都不常见。   而罗汉斋这种菜,只有王太妃她老人家能吃到,偶尔赏给王妃、世子妃一些,赵仁河只是听李奶娘跟海姨娘嘀咕过,但是从来没有吃过。   据说罗汉斋以时令蔬菜、三菇(香菇、蘑菇、草菇)、六耳(银耳、木耳、榆耳、黄耳、桂花耳、石耳)、豆制品、面筋、瓜果等为原料,烧、煮、煨、炖而成,特点是爽滑软烂、多香融合,具有咸鲜、清香、淡雅的特色。   关键是这在古代是一道非常奢侈的菜。   就在这样的气氛下,到了这一年的中秋节。 074吃素的中秋节   074吃素的中秋节   这中秋家宴,吃的也是淡而无味。   满桌子的素菜,吃的这些吃惯了鸡鸭鱼肉的王府主子们满脸的绿色。   外面什么样,海姨娘跟赵仁河是不知道的,因为今天接到消息,他们娘俩儿依然自己过节。   最多,就是厨房送来了一桌席面。   据说这是三少奶奶特意叮嘱的呢!   清新小炒、荷塘小炒、炒素三鲜、炒素四宝,炒素三丝、蒜蓉蒸茄子、豆角炖倭瓜,碧绿蔬菜汤,金丝小花卷。   这就是今天晚上的中秋席面了。   而听去厨房提菜的翠儿讲,王太妃那里的饭菜相当的丰盛,她就看到几个好菜,如意香干、罗汉斋、双椒蒸豆腐、茭白木耳……。   跟人家的菜一比,海姨娘这里的东西简直不够看!   “跟人家比什么?我比得起吗?”海姨娘却心平气和的道:“行了,这些菜够吃了。”   有的吃就不错了,当年她还饿肚子织渔网呢。   刚要吃饭,就来了人。   “王太妃赏!”来人不算是陌生,是王太妃身边的管家娘子,陈三家的,就是名叫曲如柳的,穿着大红衣服来给海姨娘以及三孙少爷送王太妃满月赏的女人。   不过这个时候的她,穿着再也不鲜艳,而是素雅为主。   “王太妃赏海姨娘一道黄金南瓜饼,赏三孙少爷一道奶汤素白菜。”   黄金南瓜饼其实就是油炸南瓜饼,这道菜在府里也就只有几个主子能吃到。   还有奶汤素白菜,这是专门给还在吃辅食的赵仁河设定的,内里的奶汤里没有荤腥,就是真的奶汤,而白菜也用的白菜心,足够柔软,赵仁河也可以吃一点。   “多谢王太妃赏赐。”海姨娘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谢了赏赐。   李奶娘拿了一个包了二两银角子的素色荷包塞给曲如柳:“不知道我们三少爷跟三少奶奶都有赏菜吗?”   “有,前头的三少爷赏了一道红烧素面筋,三少奶奶赏了一道八宝冬瓜盅。”曲如柳这回也没有了以前那种盛气凌人的感觉,反倒是低调了许多:“大少爷家与二少爷家也都有。”   至于王爷王妃跟世子、世子妃?   都是在后院,陪着王太妃一起过中秋,他们的席面那就不用说了。   送走了她之后,海姨娘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证明上头的人还是惦记她的,所以也赏了四道菜给下头的人。   没办法啊,这么一大桌子菜,能上桌子来吃的就海姨娘,加上赵仁河,娘俩儿一个女人,一个才不到两岁的奶娃娃,能吃的了吗?   而李奶娘则是要回去跟家里人过个节,海姨娘单独赏了她一道菜。   不过王妃也派了人来,赏赐了一盘月饼。   去年的月饼都是什么火腿馅儿的、咸蛋黄馅儿的这样的肉馅。   今年的月饼就不成了,青红丝的,五仁的,枣泥的……就没带肉,连咸蛋黄馅儿的都没有了。   “一人分一个吧。”这么一盘子,其实还挺多,青红丝的五个,五仁的六个,枣泥的六个,还有黑芝麻的六个,白糖白芝麻的八个。   “我们这里都有,您留着慢慢吃。”翠儿发现李奶娘回家了,就有些胆气了:“要不要给隔壁送俩过去?”   “隔壁没有么?”海姨娘一愣,李奶娘走的时候可没说这些。   “有倒是有,就只有五个,一样馅料的就一个,小小的一个盘子,不是王妃赏赐,是三少奶奶赏赐的。”翠儿兴致勃勃的道:“王妃看中的还是您。”   或者说,看重的是海姨娘生的是个儿子。   隔壁那二位,生的是俩赔钱货啊! 075淡然的重阳节   075淡然的重阳节   “那就一人送去两个吧,就说我这里也不多。”海姨娘想了想:“多的不要多说,跟隔壁那俩保持距离。”   都是小妾,而且隔壁那俩也倒霉。   生孩子洗三的时候,赶上了老王爷薨逝。   孩子满月,老王爷的头七、二七跟三七。   孩子百日,老王爷出殡,哭灵,下葬了。   而且她们当时怀孕的时候太嚣张,三少奶奶憋着一口气呢,现在可倒好,整个惊蛰院都在传,这俩小姑娘恐怕是个命硬的啊,一出生高祖父就死了!   满月就过三七……。   百日就出殡,下葬。   迄今为止,都没个名字。   三少爷去看过两回,就再也没去过了,因为三少爷很忙,一个大男人不可能流连后院,不干正经事,何况现在正是关键时刻。   三少奶奶倒是没什么事情,就琢磨俩小妾了。   这刚出月子,就被叫去每日立规矩,大夏天的给三少奶奶打扇子扇风,也不知道李奶娘是怎么办到的,三少奶奶头几天派人过来说,赶上高祖大丧,这每个月初一十五的请安问好也免了,过了三年孝期再说。   所以现在海姨娘真的是非常轻松,不用去给三少奶奶请安问好她不知道多开心。   每日跟着李奶娘,带着儿子一起,过完中秋节,娘俩儿开始学习认字。   这个时候赵仁河才知道,亲娘是不认识字的,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名字怎么写了。   海如花。   幸好,他亲娘长得好看,不是真的“如花”。   而李奶娘教海姨娘认的也只是一些普通的字,从三字经开始,百家姓,以及千字文。   这是给孩童启蒙用的书籍。   而且一天只教一句话,比如说“人之初,性本善”,这就是一句话了。   不要求写,认识就行。   只是海姨娘记性不太好,总是过几日就忘了,还要重复温习。   赵仁河只是附带品,李奶娘都没想过,赵仁河会全部记下来,并且认真的记住了那些文字。   毕竟现代的简体字,跟古代的繁体字区别有些大。   例如“关”字,简体的非常简单,繁体字就麻烦了,还分怎么写,隶书是“关”,繁体普通的就是“关”。   这等于是从头开始学起啊!   赵仁河一边郁闷的被一个奶妈子普及知识,一边想着自己堂堂大学毕业生,文科本科,差一点就考硕士了的高级知识分子,不仅穿越了,还从身体到学问,都需要从头再来!   虽然现在还不会写,但是务必要摘掉“文盲”的帽子。   就在这个时候,九九重阳节到了。   古代其实很重视节日的,因为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娱乐活动,过节就算是一种全民娱乐的日子了。   依然是不聚在一起用餐过节,而是各个房都分到了重阳糕,菊花酒,还有插茱萸。   王府每年的重阳节,都很热闹的,不仅有吃有喝,还可以放纸鸢、登高等等活动。   但是今年统统都没有了。   以往的重阳节,有登高祈福、秋游赏菊、佩插茱萸、拜神祭祖及饮宴祈寿等活动,这次只有拜神祭祖两件事情,还都跟海姨娘与赵仁河没有关系了。   只是在院子里,有七八盆盛开的白色菊花而已。   而赵仁河也穿上了秋衣,依然是绿色的那种,看的赵仁河,包子脸上都出褶子了。   就在过完重阳节的第二天,赵仁河刚起来穿好衣服,跟亲娘在一起坐等早饭,就见李奶娘兴高采烈的进来:“听说今天他们搬家呢!” 076三支搬家   076三支搬家   “今天才搬家啊?”海姨娘愣了愣:“这都几个月了?”   “几个月也是分了家。”李奶娘道:“你当王府分家是什么?王太妃请了族老们过来,然后将王府的公产分了分,一些私产也都分了一下,然后要去衙门说一声,再有就是清点了,光是铺子,田庄等地,一个来回怎么也要这几个月的时间才能捋顺,还有这下人,也要分清楚,一般都是一家子一家子的走呢,外面哭嚎声可大了,也就咱们这里安静,听不到。”   “我还以为得等到过了年呢!”海姨娘好奇地问:“那他们走了,空出来的地方,可就多了。”   本来么,王府地方大,但是人口也多,五世同堂,起码二三百号人。、   现在搬出去了,空着的地方可就多了。   “当然了,听世子身边的人说啊,这几日世子正在跟王爷商量,该如何重新分配院落呢!”李奶娘同样兴致勃勃:“姨奶奶啊,到时候,咱们就不用憋在这后罩房里头,连个熘腿的地方都没有。”   后罩房最多只有三五百平米,去掉房间,也就二百平米活动区域,摆上几盆花草,就没地方了。   赵仁河人小腿短,在这里熘达倒是暂时可以,可海姨娘她们这些大人可就真的有些憋屈了。   “那敢情好啊!”有更大的房子住,海姨娘当然会更高兴了。   他们的早饭送来了,是翠儿亲自去接的,早饭还挺丰盛,虽然依旧是素的,只是海姨娘看了一眼就道:“这不该是我的份例吧?”   主食乃是盘丝小酥饼跟酱豇豆包子。   一盘香煎豆腐,一盘牛奶煨娃娃菜。   切开的咸鸭蛋六个一盘,还有百合粥一罐、红豆粥一罐。   四碟小咸菜……她这里什么时候这么奢侈了?以往倒是讲究的起,可是现在守孝,基本上都是随便对付一下。   “一会儿三少爷过来用早饭。”翠儿过来小声的道:“听说昨日三少爷是歇在了书房,翠环伺候的,三少奶奶已经赐下了避子汤。”   “这还在守孝呢!”海姨娘皱了皱眉:“三少奶奶不生气?”   “没听说三少奶奶生气摔东西。”翠儿道:“但是看到许三家的兴致勃勃的去抓药熬药了。”   “她估计不会生气。”李奶娘看了看外面,没人,这才小声的跟海姨娘说:“这避子汤,谁知道是什么药材组成的?吃了之后,是永远避子,还是一时的?”   海姨娘倒吸一口凉气,永远避子?   那叫避子汤吗?那叫绝子汤!   “这也怪不得三少爷。”李奶娘看海姨娘脸色不太好看,就解释了一下:“男人么,这又不是死了亲爹,去书房睡了这么长时间,能憋得住才怪!就算不去三少奶奶那里,不来后罩房,那书房里不还有一个通房大丫鬟呢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那么一个红袖添香的小妖精在跟前晃悠,能忍住才怪!”   “也是,这都多久了?过了百日了吧?”王府里的规矩大,但是守孝也分很多种的,他们这种小辈儿,守孝半年都是有孝心的了,其实守孝三个月就可以了。   但是为了显摆自己有孝心,嫡支这一脉几乎就是守孝二十七个月的架势。   而三少爷他们这样的出身,三个月不碰女人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过了百日哀思,只要不跟正室同房,不跟小妾大丫鬟的搞出孩子,纾解一下还是可以的,但必须要小心,不能让女人有孕。   这可是犯忌讳的事情。   所以一般这个时候,但凡是滚了床单之后,女人都要被正室夫人赐下一碗避子汤,就算是怀了孕,也要偷偷地流掉。   赵仁河听的小耳朵都竖起来了,渣爹的香艳八卦啊。 077后院的波动   077后院的波动   可就在这个时候,渣爹来了!   虽然是守孝的时候,但是渣爹看起来气色还不错,依然唇红齿白,潇洒又风流的斯文败类模样。   然后亲娘她们就不再聊这个话题了,而是改了,改成了赵仁河的冬衣样式。   “我就说,这里怎么摆了这么多饭菜,原来是您要来了。”海姨娘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早知道,就多点两样了。”   “那就再来两样。”三少爷心情很好的样子:“去厨房,跟他们说,送来一份鸡蛋饼,给三孙少爷吃的;再来一份羊奶酥。”、   “是!”翠儿赶紧退出去,直奔大厨房,这可是三少爷亲自吩咐的!   不怕厨房的人不给做。   自从另外三院的人搬走之后,带走了一批下人,剩下的下人们就很谨慎小心了,生怕也被“分走”出王府。   而海姨娘则是拿了两块布料出来:“这天气冷了点,打算给小河做两件厚衣服,给您也做一件长袍。”   她手里头的料子,一匹蓝色的,一匹绿色的,正适合守孝的时候穿戴。   “行,做吧。”三少爷看了看布料:“我那里还有一匹水蓝色的布料,给你做两身衣裙,去吃饭吧。”   吃饭的时候,海姨娘说了一下李奶娘的事情:“我也没伺候过孩子,李奶娘帮了我不少,所以就想着,留着她,跟我一起看孩子,将来老了,也让小河跟您一样,照顾奶娘,给她养老。”   这是大户人家的惯例,一般奶娘都有很好的老年生活,因为小主子吃过奶娘的奶水,这奶娘就跟别的下人不一般。   尤其是女孩子,奶娘跟着陪嫁出去的都有很多。   不过那样的奶娘一般没有家里人了,就孤单单一个,将小主子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   而男孩子的奶娘,则是伺候小主子到成家立业,有了媳妇儿之后,奶娘就会被已经长大成人了的小主子赡养到老,甚至死了都有一些感情好的小主子去致奠。   “那就留下来吧!”赵希伊同意了:“你也不要想那么多,我的奶娘是因为我小时候没亲娘在身边,我都是奶娘带大的,要不是有奶娘当年护着我,我也长不大。”   “您别这样说。”海姨娘小声的道:“世子妃对您还是很照顾的。”   她一个良妾,可不能说一些别的话。   “是,是对我很照顾。”三少爷知道这个话题不能再谈下去了,他换了一个话题:“我让人一会儿给你送点东西过来。”   他给海姨娘蓝色的布料,是允许海姨娘跟着一起守孝的,毕竟海姨娘现在只是一个妾室,且身上穿着的衣服,其实已经很低调了,是烟青色,接近蓝色了,头上倒是带着一大三小的蓝色绒花。   也没带什么首饰,头上用的都是素银簪花,耳朵上的是素银耳环,很是朴素,脸上没有擦脂抹粉。   赵希伊觉得很顺心,妻子勉强算是表面上的贤惠,但是良妾的确是个规矩的女人。   所以这顿饭吃的很不错,临走的时候,又抱着赵仁河亲热了一下:“儿子啊,将来你要好好的长大,考个状元回来,让他们都知道知道,庶子也有出头之日。”   海姨娘只是微笑低头,并不说话,状元?哪儿那么容易啊?   赵仁河仗着自己还小,可劲儿的卖萌,抱着他这渣爹英俊的脸,Mang了好几口:“考……状元,圆圆!”   一个“考”字,喷了渣爹英俊的脸,一脸的口水。   而且这个字的含义,只有赵仁河自己明白的梗!   越想越可乐,笑容就越甜蜜,天真,又可爱的紧。   这更让三少爷开心了!   走了之后,还有人送来了蒸的软糯的面果子,给三孙少爷,说是三少爷吩咐的。   “乖儿子。”海姨娘乐呵呵的喂着儿子吃着面果子。   这面果子不是油炸的,而是用热水蒸出来的,不知道怎么做的,有一种桃子的甘甜,又不见桃子,小小的果子,软绵绵,非常适合小孩子吃。   赵仁河已经不吃奶了。   但是李奶娘也如同海姨娘说的那样,三少爷同意了之后,海姨娘就光明正大的把李奶娘留下来,继续照顾赵仁河。   但是一直到晚上,前头书房里的通房大丫鬟,翠环来了。   虽然是个通房大丫鬟,但是翠环年轻,漂亮,红袖添香。   一身深绿色的衣裙,头上梳着双丫发髻,乌黑油亮,只在发根那里,用海蓝色的绒花围了一圈,耳朵上挂着小巧玲珑的一对白色的珍珠耳环。   腰身被一个很大的亮蓝色腰封裹着,显得腰肢特别纤细。   她送来了一个黄松木雕刻的盒子:“这是三少爷让奴婢送给海姨奶奶的东西。”   翠环现在见到海姨娘,低眉顺眼的很,声音轻柔,态度恭敬:“是给您的首饰。”   “哦?”海姨娘打开看了一眼,盒子里头是一支步摇。   这支步摇用的是白银打造,所以很亮眼,但是上头用的是蓝色的宝石,镶嵌出蝴蝶的样式,而且坠饰很精巧,水滴形的蓝色宝石坠在下面,看起来就很漂亮。   最主要的是,很适合现在戴。   翠环看的眼睛都直了!   原来她不知道三少爷给海姨娘送了什么东西,但是现在知道了。   好嫉妒!   眼睛都要冒火了。   不过海姨娘将盒子盖上之后,很平静的喊了人来:“红儿,过来,将东西放到首饰那边吧。”   “是。”红儿低头将东西接过来,交给了李奶娘。   是李奶娘用钥匙打开了箱子,将东西放在了里头。   “翠儿,给翠环姑娘拿个荷包,辛苦你了,买朵花儿戴。”海姨娘淡淡的,一点都没有看重翠环的意思。   收东西,打赏,流程走的非常顺。   从头到尾,都没用正眼看翠环一下。   翠环满脸通红,尴尬非常的站在那里。   赵仁河看了看翠环,这是渣爹的小蜜。   这女的的确有当小蜜的资格,长着一张鸭蛋脸儿,柳叶弯眉,狐狸一般的媚眼,纤细的腰身,削弱的肩膀,有一股楚楚可怜的味道。   尤其是这气质,比较容易惹得男人保护欲爆棚!   只可惜,她到现在都是个丫鬟,再是通房大丫鬟,那也是丫鬟,不是主子。   跟姨娘没法比。   海姨娘赏赐完了,就摆了摆手,李奶娘直接无视了翠环姑娘,扭头就跟海姨娘聊上了:“姨奶奶,您看这个小衣服的样式怎么样?给三孙少爷做个小长袍怎么样?”   “这个挺好。”海姨娘还拿了一个小帽子的绣样:“这个是兰草,绣在衣服上,肯定好看。”   翠环姑娘尴尬的行了一礼,灰熘熘的离开了后罩房。   她走了,海姨娘继续裁衣服,翠儿却高兴的很:“翠环太嚣张了,到了我们姨奶奶跟前儿,还不是得规矩一些。”   “你高兴什么?人家是通房大丫鬟,以后迟早是个姨娘。”李奶娘却道:“这是被三少奶奶给收拾了,找海姨娘来了。”   她看的清清楚楚,翠环姑娘是想投靠海姨娘的,但是她以前可是看不起海姨娘的呢,现在知道来投靠,却低不下那头,谁乐意让她投靠啊?   “她也是吃了三少奶奶的苦头,现在知道找帮手了,怎么不去找隔壁那俩?”海姨娘用绣样,在布料上比划了一下:“那俩多有斗志啊?听说现在都偷偷的托人出去购买胭脂水粉呢!”   每天打扮的跟个妖精似的,不去管自己生的女儿,就知道争奇斗艳,在后罩房给三少奶奶添堵。   现在就算是跟三少爷上了榻,睡了觉,有了孩子,还不是要打掉?   这可是守孝的时候!   李奶娘笑了笑:“她们还都是争锋的对手呢,怎么能凑到一起去?翠环姑娘想上位,难。”   “为什么啊?”海姨娘不理解了:“我都被抬进府来了,她这个位置,还不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没用,按照三少爷的官方品级,他只能有一妻一妾,也就是三少奶奶跟您,那俩说是姨娘,只是摆了两桌酒席,没有官方承认,还是个奴婢的身份,三少奶奶看她们不顺眼了,虽然说生过孩子的妾室不能打发,但是将俩人送去庵堂过一辈子,也是可以的,你不同,你是良妾,是在官府备案了的,如果以后三少爷升官了,三少奶奶的品级跟着往上升,您也可以啊!”李奶娘乐呵呵的道:“我朝承袭明制,天子有中宫皇后、东西皇贵妃、四位贵妃、八位皇妃、十六位贵嫔、三十六位嫔妃、七十二位美人,以及没有定数的才人,以及女官。亲王爵有一位正妃、四位侧妃、媵妾八位、良妾十六位、贱妾三十二位,通房大丫鬟跟外面养的那就没定数了;郡王爵有正妃一位,侧妃两位,媵妾四位,良妾八位,贱妾十六位,同样的,通房大丫鬟跟外面养的没定数,要多少都成!公爵就是正妻一人,媵妾两位,良妾四位,贱妾八位;侯爵是正妻一人,媵妾两人,良妾两位,贱妾六位;伯爵就是正妻一人,媵妾两人,良妾两位,贱妾就他们自己高兴了,但是朝廷不会承认。子爵跟男爵都是正妻一人,媵妾一人,良妾一人,贱妾也是他们自己说着玩的,官府不会承认,也不会有所记载。”   趴在一边假装玩耍的赵仁河,已经竖起了耳朵,听得非常认真!   这可是难得的,他收集外面的信息的机会。 078妻与妾   078妻与妾   “官员的规矩就跟勋贵们不同,一品的官员,有正室一位,媵妾四位,良妾八位,贱妾十六位;二品则是正室一位,媵妾两位,良妾四位,贱妾八位;三品正室一位,媵妾一位,良妾两位,贱妾四位;四品就是正室一位,良妾两位,贱妾两位;五品则是正室一位,良妾一位,贱妾两位,六品就没有良妾的待遇了,七品就连贱妾的待遇都没有!八品九品是不入流的官品,草民只有四十无子,方可纳一房妾室,传宗接代。”   “我是良妾,三少爷也给我在官府登记了。”这是海姨娘的底气。   赵仁河明白,自己的亲娘是良妾出身。   纳妾不是娶妻,在古代,纳妾不是正式的婚姻,妾不是男方的正式配偶。   但是妾也分很多种,而且纳良家女子为妾,也要经过一定的程式,主要有两个要点,一个就是纳妾往往也有媒人从中说和,第二个就是纳妾往往也要订立一个文书,但纳妾订立的这个文书不叫书,而叫做契,它实际上是一种买卖的契约。   这样有正规手续的,也就是海姨娘这样的良家女子,她才是良妾。   但是像郑姨娘跟张姨娘那样,本身就是奴婢,成为妾室也是贱妾,根本提不上来什么身份,说是姨娘,她们也只是个奴婢而已。   海姨娘再是姨娘,她的身份,也是良家女子。   只是,赵希伊是个从五品的官员,也只能有正室一位,良妾一位,贱妾两位。   “现在三少爷都全了,三少奶奶,您,跟两位姨娘。”李奶娘道:“这会儿就不得不说一下,这朝廷的规矩了。”   所有人几乎都洗耳恭听。   “这妻从夫贵,所以不分正从,文武职相同,宫廷中嫔妃,称内命妇,外廷官员妻、母称外命妇。”   内命妇:指的是皇后、皇太后、太皇太后及未婚的公主、长公主、大长公主;还有宗室之母及其正妻、经过君主正式册封的嫔妃等等。   外命妇:或称诰命夫人,指的是已婚的公主、长公主、大长公主等,及所有经过君主敕封爵位的官员之母或正室(部分朝代时,侧室也能成为外命妇,但有人数上的限制),有时后妃除生母以外的女性直系尊长(如养母、祖母、从祖母等)也能获得君主敕封爵位。   而除公主以外,一般得到外命妇身份的女性,封爵等级皆从夫之官衔高低而定。   一般来讲,只有一品、二品是诰命夫人,等到三品就不是了,称唿为:淑人;四品乃是恭人;五品就是宜人;六品则最低,称为安人。   七品以下皆为孺人,也就是前头点缀一下品级,称为八品孺人,九品儒人这样。   这就是外命妇的等级。   “三少奶奶那样的只能是敕封宜人,册封的诰命夫人,只能是一二品官员的正妻,还得是嫡妻,结发妻子!”李奶娘道:“续弦、填房这样的就要降一级,一品官员的填房,只能是二品诰命夫人。”   “如果三少爷的官能升一升,成了三品,您就是媵妾!”李奶娘道:“为什么这些人喊”三品大员”?从来没听人说过”四品大员”的?因为过了四品,才是大官!有媵妾的才是真正的大官,勋贵们都有媵妾的名额呢!而四品以及四品以下的官员,没有媵妾的名额,那就只能是官员,七品以下就是芝麻绿豆大的官。”   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赵仁河抬头看了李奶娘两眼,李奶娘这口气,还真是大啊!   七品官都不看在眼里,是王府的下人都这样心大啊?还是说,她一个人的眼界高?   他越来越对自己的这位奶娘,好奇了。   到底是个什么出身?竟然如此有眼界!   要知道在这个封建时代,男尊女卑。   男人们尚且不能读书识字,知道这么多事情,女人更是足不出户,从一个州府嫁到另外一个州府,哪怕是相邻的两个州府,那都是属于远嫁了。   按照古礼来说,超过三十里地,都是可以称为远嫁……他嫡母更远,从京城到平南王府,隔了五个州府之多!   远,绝对的够远!   就是不知道,李奶娘的娘家,在什么地方,她是个什么来历?   可惜啊,他太小了,不然问一问也好,不不不,还是不要问了,问了万一不好呢?他还很弱小,装怂长大才是重点。 079重新分院   079重新分院   李奶娘别看外表普普通通,实际上却一点都不普通,知识渊博,还认识字,知道各种礼仪,擅长宅斗。   看看这两年,海姨娘自从怀孕,调了这个李奶娘过来,等到生了儿子,李奶娘就开始辅佐海姨娘,把个三少奶奶给气了个半死,却巧妙地转移了三少奶奶的注意力,让她对着两个贱妾跟一个通房大丫鬟去发火了。   赵仁河长了这么大,健健康康连生病都没有过,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无一不精细。   不华贵,但是精细。   小孩子华贵什么呢?   只有精细才是保命的资本。   海姨娘的吃食也很让李奶娘关注,就像是去年的那道八宝红鲟饭,李奶娘就阻止海姨娘吃。   如果吃了,肯定不好啊。   这样的事情多发生几次,亲娘跟自己肯定生活的更艰苦,这种艰苦说的不是生活质量,而是生活环境。   谁乐意天天没事就玩宅斗呢?   还是对着三少奶奶那种没脑子的女人。   时间过得很快,等到赵仁河穿上了新的衣服,亲娘也穿上了蓝色的衣裙之后,听人说外面终于搬干净了。   要知道这三家人,可是人口众多,不只是主子,奴才婢女也一大堆,这些年住下来,可以说,是住了一辈子王府,临老临老了,还要搬走,听说二房那边的老太爷已经躺在榻上起不来了,就这,老太妃都没说等一等,而是立时逼着搬家走人!   四房倒是乖觉,三房也闷不吭声。   反正现在亲爹是没有了,娘倒是嫡母跟亲娘,可是却比亲爹在的时候更狠,凡事不让平南王出面,她老人家的人往跟前一站,什么事儿?说吧!   说完也就给处理了,想让他们编排平南王,都不给一点机会。   春夏秋冬四个院落,空出来三个。   重新分配院落是必须的,这件事情,王太妃交给了世子妃来办,而不是王妃。   世子妃也有自己的私心。   春院里,只有立春居基本上没有动弹,但是小姐们的院子挪动了。   家里所有的小姐们都去了夏院,现在家里头就剩下六个房头了,是第三代的房头,正好,夏院有六个院子,一个房头一个院子,专门养育女孩子的地方。   世子妃将整个春院,都分给了他们的嫡长子赵修一家。   秋院,让世子妃也给分了。   立秋居、处暑居跟白露居,分给了二房,也就是世子与世子妃的嫡出二儿子,赵侯,赵希候这一支。   秋分居、寒露居与霜降居,则是给了三房,也就是赵希伊他们这一房。   以后三房就跟二房住在秋院的范围内。   冬院也给分了。   立冬居、小雪居还有大雪居,给了四房世子侧妃徐氏所出的四儿子赵伟,字希伟的一家子居住。   因为世子侧妃难产而亡,这赵伟,就成了个小可怜儿,以前是居住在清明居,现在又居住在冬院里。   而冬至居,小寒居跟大寒居,则是五房赵仿全家居住。   赵仁河听了半天,听明白了,这是全家都有了现在三倍大的地方居住啊!   这下子大家住的地方松快多了。   只是赵仁河有些纳闷的是,为什么王爷只有世子一个儿子?王府不该有独子才对啊?   他们生多少孩子都养得起。   这个疑问,一直在他心里很久。   长大了才解开这个谜。   现在说的是分院子的事情。   这大面上分完了家,各个房头也该分一下了。   他们一共分了三个居,就是秋分居、寒露居与霜降居。   三少爷直接就把秋分居定位为三少奶奶的院子!   寒露居则是给了海姨娘,让两个姨娘在寒露居后罩房居住。   霜降居给了两个儿子居住,女儿则是送去了夏院,那里都是小姑娘在住,还有从宫里头出来的女官,教养她们妇德妇容,知书达理。   这下子,三少奶奶跟前的那些婆子们消停了。   谁也不用争着当小姐的教养嬷嬷了。   只是三少奶奶不太满意作为自己起居之地的院落:“为什么要秋分居?你要跟我分居啊?”   三少奶奶非常委屈的看着三少爷赵希伊:“就算是你看不上我这人老珠黄的原配,也不能跟我分开过日子吧?这是要休了我吗?”   如今三少奶奶是有了底气,自家父亲升官了,正四品啊!   还是在京中,而自己的丈夫也才是从五品而已,区区一个后勤的官,还是在军中。   敢对自己不好,自己一定要写信回娘家!   “秋分是秋院的主院,你不想住,那我给如花住?”赵希伊奇怪的看着她:“你看寒露跟霜降哪个好,你先挑!你要是觉得都不好,你就留在这里,自己住惊蛰居好了,我们搬去秋院那头。”   三少奶奶一噎:“那我留下算怎么回事?”   春院里都是嫡出,她留下来干什么?   “那你想去哪里住?你搬去好了。”三少爷赵希伊的态度很随意:“我让人帮你搬家,还是你想搬回娘家,京都都可以,我虽然在兵营里是管理后军大营军需品的,但是手下也有那么三五十个人,帮你搬家足够了。”   三少奶奶马静立刻人如其名,安静了下来。   赵希伊看了看她,越看越觉得碍眼,因为三少奶奶,虽然也穿着蓝色的衣裙,戴着点翠的蓝色牡丹花,可却描眉打扮,嘴上有红色的口脂,脸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胭脂香气。   再看门口打帘子的郑姨娘,以及给他和三少奶奶端茶来的张姨娘,这俩女人生了孩子之后,因为是个女孩子,还想着受宠,再生一个男娃儿,才有立足的根本,所以趁着青春正好的时候,也都花枝招展的样子,尤其是两个女人本来就大胸细腰,现在胸前更伟岸了。   就连穿的衣服,也稍微的拉低了一下,露出雪白细腻的脖颈。   看赵希伊的眼神都像是带着小勾子一样!   张姨娘更是端着茶杯,一个给了三少奶奶,一个放到了他跟前:“三少爷,用茶。”   一股浓郁的暗香浮动,带着挑逗的意味。   赵希伊心里没来由的就想到了海姨娘,海如花。   虽然叫如花,但是很少用香料,更何况这个时候,根本不适合擦脂抹粉,描眉打扮。   这是在守孝期间!   他是知道的,世子父亲从高祖父去世之后,一口肉都没吃,全吃的素。   世子妃嫡母,头上只有两根银簪,一支凤头钗,连步摇都没戴,身上的衣服全都是月色、象牙白、藕荷色这种素净的颜色。   王妃这些天更是只穿乳白、月白等等白色的衣服,外面还罩着一件麻布衣服,头上只戴着白色的头花。   更何况老太妃这几日也是有些吃不好睡不着的,众人都说是老太妃其实还是想念老王爷的……。   “用什么茶?”想到这里,赵希伊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发脾气,直接摔了茶盏子,站起来就对着三少奶奶吼道:“你爱去不去,大不了,我休了你!”   三少奶奶脸都白了!   她能依仗的无非是娘家的父亲,成了正四品的京官。   可山高皇帝远,这是平南王府,她也只能阴晦的仗着娘家的势而已。   真要闹起来,吃亏的肯定是她,毕竟远嫁,远嫁,远远地嫁了出来,想要仗势,也得她亲爹能成为首辅大臣,或者官居一二品,成为一方大员再谈。   这还不算完,就在两个姨娘面露喜色的时候,三少爷赵希伊已经对着她们俩发火了:“还有你们俩,一个个涂脂抹粉的干什么?现在就想勾搭爷们儿吗?也不想想是什么时候,守孝期呢,这么一副妖精的样子是想干什么?都给我滚回去,洗干净了,就在屋里禁足!”   赵希伊发了好大的火,就连他两个儿子来求情,他都没去看一眼三少奶奶马静,反而训斥了两个儿子一顿,将他们赶回了学堂那边,自己一个人睡在了书房里。   而三少奶奶马静却伤心不已:“我干了什么了我?凭什么对我发火?”   马静在家也是金尊玉贵一般长大的,她又是老来女,颇为受宠的,当年要不是嘴上不好,加上情窦初开,也不会远嫁,更不会嫁给一个庶子。   这些年,每当生气、愤怒、哀怨的时候,她就会想起来,都成了一块心病。   “您别生气,您别生气啊!”许三家的赶紧凑过来:“三少爷这是不知道在哪儿惹了怒火,附近不是下人就是奴婢,您是他的妻子,这股无名火只能朝自己人撒,您看看,跟您红了脸,却对着两个姨娘大发火,都被禁足了,也没个期限。”   许三家的长的普普通通,说话却很中听:“您也别哭,三少爷这邪火发完了,还不是得回头找您?您也别给他甩脸子,都是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啊……。”   三少奶奶一想,可不是么!   “我娘家可是京城四品官宦人家,他一个从五品,在军中的书记官,敢对我怎么样?”这是三少奶奶的底气,时不时地提一提,也是给自己提气呢。   “是,您可是官家小姐,您这样貌,这气度,这出身……。”就在许三家的正花式夸耀三少奶奶的时候,曾瑞家的进来了:“三少奶奶,前院书房,三少爷让翠环姑娘,站在门口,不许她进书房一步。”   “嗯?”三少奶奶瞪圆了眼睛:“她?她怎么了?让三少爷生气了?”   三少爷这人爱年轻貌美的,她是知道的,所以这些年,三少爷身边的年轻女子就没断过。   当时三少奶奶一开始管得严,结果三少爷就给她抬回来一房良妾。   三少奶奶这才发现,自己管得太严格,丈夫干脆向外发展了,为了防止过犹不及,她才提拔了两个通房大丫鬟当姨娘,又给了丈夫一个新的通房大丫鬟。   一个是为了名声好,另一个则是为了不让某一个女人,在丈夫那里得到独宠。   结果今天,丈夫一反常态,不仅独宿在书房,还把除了没见面的海姨娘之外的所有女人都骂了个遍,更没有在任何一个女人那里留宿,她是知道的,丈夫别看道貌岸然的样子,实际上,哪个男人不爱美色?哪个男人不偷香窃玉啊。   她以为他会宿在海姨娘那里,因为今天就海姨娘没挨骂,可是没有。 080挪窝寒露居   080挪窝寒露居   其实要是住在了海姨娘那里,三少奶奶就会恨上海姨娘了。   可是……没有啊。   以至于三少奶奶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要恨谁才好。   “难道翠环已经不得宠爱了吗?”三少奶奶皱眉了:“还要再送一个通房大丫鬟过去?”   许三家的差点没翻白眼!   “三少奶奶啊,您这是急魔怔了吗?三少爷身边都三四个小妖精了,您还往他身边塞人?”这可真是新鲜,谁家媳妇儿不是把丈夫看的比眼珠子还仔细?她家那个别看老实巴交的,偶尔出去还逛秦楼楚馆,睡个美娇娘呢。   可是他绝对不敢往家里带。   再喜欢也不行。   因为许三家,许三有半年的时间都不在家,跟着三少爷到处跑,家里都是许三家的做主。   真敢领了人回来,等他出一趟门回来,估计就剩下骨头渣子了。   真不知道三少奶奶这位女主子是怎么想的,还主动给三少爷塞人,塞他个粑粑还差不多。   当然,这话不能跟三少奶奶说。   许三家的很快就调整好心态,继续劝:“以奴婢浅薄的愚见,三少爷这是气不顺,发邪火呢,发完了就没事了,保证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三少奶奶被这么劝着,终于是气顺了,也没打算再给自己的丈夫塞一个女人过去。   但是第二天,三少奶奶发火了!   她以侍奉不周为由,将两位贱妾姨娘的月钱给停了一个月;将通房大丫鬟翠环,罚了三个月的月钱;美其名曰:以儆效尤。   至于海姨娘,这次三少奶奶学聪明了,她竟然大方的赏了海姨娘两盆木芙蓉。   还是比较有名的“三醉芙蓉”。   这种三醉芙蓉,乃是重瓣木芙蓉,花初开时为纯白色,后变为粉红色,要落的时候,则是深红色,为稀有的名贵品种。   可是要赵仁河来看的话,他只记得木芙蓉的生态价值,是固土护坡、净化大气。   当然,也有一定的观赏价值。   因为以前他的外祖母就养过,是养在屋里的,   他更是记得木芙蓉的习性,喜光,稍耐阴;喜温暖湿润气候,不耐寒,在长江流域以北地区露地栽植时,冬季地上部分常冻死,但第二年春季能从根部萌发新条,秋季能正常开花。   喜肥沃湿润而排水良好的砂壤土。   但是在东北就只能是盆栽,养在室内了。   还有一点,就是这种花的植株生长较快,萌蘖性强。   当年外祖母还有一个很大的花房,外围都是木芙蓉。   虽然这种花很漂亮,但是三少奶奶送的,那就多少让海姨娘心里犯嘀咕了:“这是什么意思?”   很快她就知道是为什么了,三少爷在前院发了一顿邪火。   李奶娘都摸不着头脑:“姨奶奶这两日最好不要见三少爷,不然这邪火指不定再发到您身上,或者三孙少爷呢。”   “他没那个时间了。”海姨娘却道:“我们现在开始收拾东西,马上就要搬家了。”   她们搬家,三少爷也同样要搬家的,都是在忙的时候,估计不会来后罩房这里。   三少爷是没来后罩房,但是他又派人来给海姨娘送了东西。   来的不是翠环了,来的是两个三等丫鬟,送给海姨娘一个金漆雕花的薰炉。   用的不是红漆,这个时候,府里头不可能用大红这么喜庆的颜色,用的是金漆,背景色还是原色,因为是薰炉,黑了点,但是雕刻的非常精美漂亮。   据说是尹姨娘的遗物之一。   住在沿海地区,冬天虽然冷,但是肯定冷不到哪儿去,就是屋里头比较潮湿,有个薰炉的话,会干爽一些。   送的礼物也让海姨娘摸不着头脑,却不得不暂时装装样子,给两个丫鬟赏了两盘点心,就送出去了。   等人走了,她才对李奶娘道:“这是抽的什么风?”   平白无故的,麻了别人,给了她赏赐。   赵仁河也在一边道:“抽风,抽风!”   说了两句,完蛋!   哈喇子又流出来了!   “乖啊,不要学你姨娘说什么抽风,可不能说啊。”李奶娘白了海姨娘一眼,给三孙少爷擦哈喇子:“估计是哪儿看你顺眼了,这几日外面很忙也很乱,听说大房的大少奶奶,收拾东西才发现,自己多少年都不戴的一个金簪子,都不知道让谁给换成了个铜簪子了!还有二房的二少奶奶,丢了一对上好的玉镯子,正在找呢!前院的三少奶奶,不知道丢了什么,也喊人查呢。”   这些少奶奶们,都是官宦人家出身,出嫁的时候,不说十里红妆,可也有不少嫁妆,其中包括衣食住行,首饰当然更多,但是有些只是亲朋好友送来凑数的添妆,并不代表少奶奶们就喜欢,就会注意到,甚至是佩戴。   某些时候,这些首饰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戴出去,压箱底放着,首饰又不像是布匹,怕发霉,只要放着好好的,十年八年的都不打开看一眼,现在发现有的丢了,有的被掉包了,金的变成了铜的,能不生气吗?   可是好几年了,上哪儿找去?   而海姨娘她们说是半价,其实很简单,海姨娘只需要抱着赵仁河在屋里坐着玩耍就行了,外面自然有丫鬟仆妇们打包搬东西,他们娘俩儿不用动弹。   一切都交给了李奶娘打理。   大件的东西,早就搬走了,不搬走的也是要留给下一个住进来的人。   何况听说那个院子里头也有些比较大件的东西,没搬走的,他们过去了,直接就能用。   经过几天的打包,收拾行囊等等,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就剩下一点生活用品,最后,他们在一个据说是黄道吉日的时间内,搬入了新的院落。   寒露居同样是二进的四合院,前头有倒座房,后头有后罩房,地方足够大。   海姨娘自己住二进的正房,五间,中间是客厅,东西都是里外的套间;她将一进院落给了儿子。   后罩房六间,她把六间分为三份,两间,两间的成为一份,是里外套间的布局。   两个姨娘住了四间,还有两间留着,备用。   “万一再有姐妹进来,也有个住处。”这是海姨娘的原话。   两个姨娘也是跟着起搬进来的,听了这话就有些不服气:“还有谁来啊?”   “前头那个翠环,早晚要到后面来的,你们也别不服气。”海姨娘道:“跟了三少爷,日后总不会再落下去伺候人。”   也就是说,早晚都是要提成姨娘的,也要留出房间来。   两个姨娘这才消停了。   海姨娘住了正房,对后院的两个姨娘也没有什么硬性规定,比如不许出门啊,不能走正厅之类的,原来的院子里,谁敢从三少奶奶的眼皮子底下出门?   小妾们都是走的角房那道门。   敢走正厅,非得被三少奶奶骂死不可。   但是海姨娘允许啊!   “只要不是跟走城门楼似的,进出走正厅就走了吧,想走角门就走角门,但是只有西角门可以走啊,东边角房那里改成茶房了,别随便进去。”海姨娘道:“后罩房东边跟西边各有半个厢房,兼并出来的,你们俩看看,是一起当了库房,还是当个什么?只有靠东边跟靠西边的有,中间位置那两间后罩房,就真的是两间了,没多余的地方了。”   “奴婢要东边的。”郑姨娘立刻就道:“奴婢想要个茶房,用水方便。”   “那奴婢要西边的好了。”张姨娘也道:“奴婢想要个水房,用水方便。”   都是“用水方便”的结尾,谁不知道,这“滚床单”之后,都要换上新的干净被褥,人有的时候洗漱一下,或者干脆洗个澡,才能再次上床睡觉?   海姨娘低头,抱着儿子,晃了晃正在发呆的小家伙儿。   而赵仁河也听出来这两位小妈话语里的意思了。   他有的时候想,幸好自己是托生在了王府这个地方,古代民众的卫生,真的是一个让他接受不了的程度啊!   也幸好,这里是南方,洗澡什么的可能要比北方方便许多,不然,他真的忍受不了。   赵仁河现在还跟着海姨娘住,前院慢慢的收拾,等他到了能自己睡觉的年纪,再搬去前院的正房居住即可。   他们这边安顿好了,也到了冬月,开始老实巴交的守孝。   然后喝了腊八粥,开始准备过年。   去年赵仁河才多大啊?基本上睡着过年的,而且也没人注意到他。   今年赵仁河……依然还是很小,别人忙碌的时候,他只需要跟着亲娘玩就行了。   因为有李奶娘在跟前,娘俩儿并不多说什么私密话,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海姨娘才会真的逗一下儿子,赵仁河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敢跟自己的亲娘说上两句正常的话,显摆一下自己的智商。   其实过年,也没用他干什么,就是穿了一套新的“绿衣服”,戴着一顶大绿帽子,还是去年的流程,一套走下来,得了若干个红包,周围依然是充满了奶臭味的小奶娃娃一大堆,哭嚎的,睡觉的,两嗓子的有的是。   就是去年还能在王府里过年的人,今年就少了很多。   最主要的是,红包也少了一个……高祖父他去世了,少了他给的压岁钱。   而过了年,赵仁河就算是两岁了。   他是四月来到这里的,现在眼看着就过年了,也真的是一岁多……快要两岁了。   而且他已经开始说话,虽然在外人面前故意藏拙,可是如此迅速的说话,聪明伶俐这四个字,已经被他渣爹认可。 081避子汤不避子   081避子汤不避子   不过,他们是有大丧在身的人家,这一年,都没有挂红灯笼,而是挂的白灯笼。   赵仁河想的是:其实白色的灯笼,光亮度要比红色的灯笼高一些。   而且满桌子的年夜饭,只有一条清蒸大鱼算是肉菜了,但是还不让人动筷子,因为年夜饭饭桌上的鱼,就不是吃的,是看的!   要留到过年之后,因为“年年有余”嘛。   除此之外,全是素菜!   不过是素菜荤做而已。   什么素烧鹅、素烧鸭、素烧鸡、素烧肉。   反正都是素菜,只是做的比较像是荤菜而已。   就说那道素烧肉吧,用的是茄子、鸡蛋等为主料的一道菜品,形如红烧肉,色红、浓香、利口。   还有那道素烧鸭,名字听起来像是烧鸭,荤菜,但实际上,它属于素菜类。   端上来的时候,色泽金黄,鲜香油润,清爽不腻,咸中带甜。   据说这道菜取材于豆腐类的素食,却做成鸭肉块的形状,在其表面也涂上一些色素,与烤鸭的色泽相仿。   甚至还有一道素虾仁!   以山药为主要原料,用蒸、炸等制作而成的素菜,可是看着跟真正的虾仁儿一样,这道龙井炒素虾仁,可非常让赵仁河惊讶了。   可惜的是,他只能吃一点牡丹鸡蛋羹。   牡丹鸡蛋羹,这名字好听吧?   实际上,就是在蒸鸡蛋羹的时候,上面撒上一圈虾仁,当然,这虾仁不能乱洒,必须要撒的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花,这很考究手法的,故而名为“牡丹鸡蛋羹”。   但是现在不能吃荤腥啊!   所以赵仁河的牡丹鸡蛋羹上的“牡丹”,就是素虾仁,看的跟真的一样,只是吃到嘴里,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以至于赵仁河惊讶之余,又觉得倍儿心酸:连口肉都吃不到嘴里!   这个年过得萧萧索索,淡而无味,别提多不让人开心了。   后来他也只是在亲娘身边,听着外面什么花边新闻,也没有什么新意,无非是搬走了的三房想回来,可那是做梦!   搬出去之后才知道,在王府里有多幸福!   二房跟四房就更别提了,就他们那样的小官,还是在军中,要不是有王府亲眷的这块招牌,估计早就让那帮水军给收拾了。   不过王太妃没同意,只是让他们进来拜年,吃了一顿饭,然后就送客了,连留宿都没有。   反正他们在平南城里头都有大宅院,从王府到平南城,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而已,喝多了,或者赶牛车的话,最多两个时辰。   守孝的日子里,谁也不会闲着无聊,喝酒听戏的,倒是他渣爹,对他的嫡母有诸多不满,最后还是渣爹的心腹查探出来缘由,是因为她们这些女人们都擦脂抹粉的缘故。   而海姨娘没有,她只是不喜欢擦脂抹粉,平时只是擦一点油脂,防止皮肤皴裂,其他的什么口脂啊、香粉的,一概没有。   因为要说有也可以,得拿钱让人出去买,就海姨娘这样的渔家女子,根本舍不得拿二两银子去买那么一小盒东西来擦。   以至于后院的女眷们都遭了秧,后来她们都不化妆了,三少爷这股子邪火才灭。   但是过了年之后,却传出来,翠环有了身子!   “不是都喝了避子汤了吗?”海姨娘一听就煳涂了:“怎么还怀了?” 082翠环血崩而死   082翠环血崩而死   “不知道啊,这会儿三少奶奶已经去禀报世子妃了。”李奶娘道:“这会儿才过了正月十五,您不去前头给三少奶奶请安不知道,听说许老三家的已经去熬药了,田三儿家的亲自去药房那里抓的药,董瑞家的跟着三少奶奶一起去的世子妃那里。”   她这些倒是打听的很清楚。   “那翠环姑娘可就有罪受了。”海姨娘有点面露不忍:“这个时候怀孕了,肯定不会留下的。”   越是在这里待得久了,越是知道这里的人,对于某些事情,是不能容忍的,这一年多以来,三少爷就没跟三少奶奶在一张床上睡过。   倒是翠环姑娘,是通房大丫鬟,在书房里伺候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三少爷又最爱这年轻鲜嫩的女子。   这么枯坐守孝的能不找点事儿做么。   “那是她活该!”李奶娘却道:“虽然每次都有赐下避子汤,但是她要是喝得多了,以后也不容易有孕了,奴婢估计啊,是没喝。”   “不能吧?”海姨娘惊讶的道:“她不喝,送汤去的人,能走?”   听说三少奶奶每次派人送避子汤过去,都是看着她喝下去才离开,怎么可能没喝?   “喝了也能吐出去啊!”李奶娘告诉海姨娘:“这件事情我们只管听着就是,可千万别掺和。”   果然,上午听说的,下午翠儿去前头拿三孙少爷爱吃的鸡蛋饼,结果就听说,翠环……死了!   “死了?”海姨娘吓了一跳:“只是怀孕了而已。”   “是喝了打胎药,大流血,死了。”翠儿还是个姑娘家,脸色惨白,瑟瑟发抖的道:“听说,她的月份大了,已经是四个多月,快五个月了,因为藏不住了,这才让人看出来,平时她都是藏着的,因为冬天的时候穿得多,她又穿的是那种襦裙,就……就不太看出来,结果因为喝了打胎药,月份太大,胎儿下来了,人也……一直流血就死了。”   “唉!”海姨娘叹了一口气:“果然如同李奶娘说的那样,这翠环迟早是要作死,她干嘛要瞒着啊?月份小的时候好打一些。”   “听说,她都是当人面喝了避子汤,等人走了扭头就吐出去,她们在翠环住着的房间里,发现了好多她吐出来的药渍。”李奶娘回来了:“月份大了瞒不住了才被人发现,结果一碗打胎药下去,孩子没保住,人也完蛋了。”   “我已经知道了。”海姨娘看了看她:“那三少奶奶这次可是高兴了吧?”   弄死一个小狐狸精,肯定高兴了。   “还行吧?听说这碗打胎药可是世子妃赐下来的,三少奶奶不担责任,不过三少爷可能会不开心吧?毕竟这孝期闹出来这么一出,三少爷该惨了。”李奶娘道:“三少奶奶这是走了一步臭棋。”   果然,晚饭的时候,就听说世子爷骂了三少爷一顿,并且撤掉了三少爷身边伺候的所有年轻的丫鬟跟媳妇子,只留给他一些上了年纪的婆子,以及小厮、书童跟常随。   三少爷回来之后,没吃晚饭就跟三少奶奶吵了个天翻地覆,三少奶奶没出阁就看上一权贵的事情,也被嚷嚷了出来!   可是三少爷第二天,就收拾了东西,直接去了军营,说要在大营里好好的办公。   因为按照惯例,三少爷这个辈分,不用守孝二十七个月,他只需要守孝三个月即可,但是为了略表孝心嘛,这才跟着守孝二十七个月的,但是他在家过了十二个月,也可以出门去办公,毕竟还是在水师大营里挂着职位呢,不去不好。   所以他干脆就走人了。   留下三少奶奶,独自面对王府内的流言蜚语,羞愤的差点自杀! 083时光飞逝   083时光飞逝   当然,也只是差一点,毕竟她还有三个孩子呢!   不过三少爷这么一走,倒是不错,后院的女人们不再争风吃醋,而且翠环没了,两位姨娘很开心,可是见不到三少爷,她们就郁闷了。   渣爹这么一走,赵仁河轻松了:“卖萌还是很累人的啊!”   海姨娘捏了捏他的小脸蛋儿:“看把你给舒坦的……。”   赵仁河在寒露居二进院玩耍,轻易不去一进院落,而且他还小,李奶娘跟海姨娘两个女人,整天没事就盯着他!   而他呢,也不是真的在玩,其实是在锻炼身体,走走蹦蹦的,小胳膊小腿儿也干不了别的,倒是李奶娘,平日里教导娘俩儿读书,其实就是小儿启蒙用的东西。   古代儿童的启蒙读物,就是“三百千”,即《三字经》、《百家姓》跟《千字文》。   时光飞逝,春去秋来,一晃又一年即将过去,渣爹这一年来,只在端午跟中秋回来了一下,看了看他们,就又走人了,以至于世子妃都将三少奶奶叫去教训了好几顿,说她将爷们儿逼出了家门,不爱回来了,这可不是为妻之道。   而在腊八之前,渣爹又回来了,不知道三少奶奶这个嫡母用了什么办法,把人终于是哄好了,留了下来,开始准备过年。   因为是第二个年了,所以过得还是那样,只不过高祖母看起来有些衰老,本来就很老的老人了,现在看起来更像是行将就木一般。   除了那些红包压岁钱之外,赵仁河也没有别的收入。   开春之后,桃花灿烂,柳叶嫩绿,彼时赵仁河已经可以稳稳当当的走路,奶不吃了,可以吃一些熬煮的烂烂的米粥、细细的龙须面、薄皮的小馄饨。   已经四岁了的他,已经会背《三字经》了!   当然,其实他还会背诵《百家姓》跟《千字文》,只是不认识,但是会背诵,就是没让李奶娘知道,光是这样,李奶娘已经很开心了。   海姨娘更开心,她觉得,只有她才能养这么聪明的儿子!   时间匆匆如流水,一晃眼,二十七个月的孝期还剩下三天就满了。   最近一个月,整个王府都在为出孝做准备。   王府的生活不同于平民百姓,他们家一点小事也要当做大事来办,一点小动静,都要比平常人家大很多。   就连海姨娘,都做了一身鲜亮的桃花粉的衣裙,上头还绣着五颜六色的蝴蝶,这是准备出孝之后穿的衣裙。   赵仁河在没人的时候,就跟他亲娘撒娇:“可是要脱了这身衣服了,我都戴了二年多的绿帽子啦!”   “你才多大?豆丁一样,还知道什么叫绿帽子啊?”可把海姨娘乐坏了。   “我当然知道了,娘,你可别小看我,对了,您那百家姓,背会了没有啊?”赵仁河小小的一个人站在那里,却对着他的亲娘询问学习情况:“您若是不背会了,李奶娘该不往下教了。”   他早就学会了这三本小儿读物,可惜的是,不能显摆出去,就这,他渣爹都高兴的不得了,给了他一套小儿用的笔墨纸砚,都是按比例缩小了的书房用品。   但是他在去学堂之前,是不能用的,也不敢用。   现在都有后院的风言风语说他聪明伶俐,早慧云云,嫡母每次看到他,眼睛里就跟长了刀子一样。   可吓人了! 084已经四岁了   084已经四岁了   “我这正背着呢!”海姨娘俏脸一红。   说实话,背书不如才四岁的儿子,她也很郁闷啊!   但是她就是背诵的磕磕巴巴,就这,李奶娘还说她学得好,每次当面夸奖完她,海姨娘都会在背地里,听儿子嘲笑她。   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啊。   “那您努力一下啊!”赵仁河老气横秋的用小肉爪子指着自己的亲娘:“努力!”   “好,努力。”海姨娘喜爱的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头:“我儿子真好。”   “娘!”赵仁河赶紧晃动小脑袋:“男人的头,女人的腰,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呦呦呦!”海姨娘更乐了:“你才四岁,就男人了?”   “我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小屁孩儿了。”赵仁河抬首挺胸:“已经长大了。”   “什么长大了?”李奶娘进了来,手里头拿着一个白玉小碗,碗里头一点鸟蛋做成的蛋羹,细滑爽嫩的堪比内酯豆腐。   “他说他长大了。”海姨娘差点笑趴下:“才四岁,就长大了啊?”   “奶娘,我长大了,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小屁孩儿了!”赵仁河强调自己是个大人了。   “是,是,是!”李奶娘也惯着他:“我们三孙少爷是个大孩子了。”   大孩子,也是孩子。   赵仁河瘪了瘪嘴:“奶娘,今天吃什么?”   “这是海鸟蛋蒸的蛋羹,午饭您的是蔬菜卤子的龙须面。”李奶娘哄着赵仁河:“哦,我知道了。”   整日的吃这些东西,其实都吃腻了,但是没办法,他还小,无法消化那些大鱼大肉,且这正在守孝期间,大鱼大肉?能有个蛋类做食物,都不错了。   李奶娘疼爱的摸了摸赵仁河头上的两个小角角。   现在赵仁河已经四岁了,他的头发留长了,发分成两路扎成两只角,古人称之为“总角”。   为赵仁河剃发时,特意选择的这种发式。   据说这种发型在南宋之后的南方比较流行。   男童留“角”的习惯与汉族先民对牛的尊崇有关。   因为据文献记载,华夏民族的始祖炎帝,牛首人身,头上有角,牛首是炎帝部落的图腾之一。   而牛在农耕文明中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而男性又是农耕社会的劳动主力,男娃娃发式留牛角的造型,是祈愿男娃娃能健康成长,壮如牛、勤如牛。   现在赵仁河就是这么一个造型。   不过赵仁河这一世的样貌不错。   尽挑选父母双方优秀的地方长了。   他皮肤白皙水嫩,随了他亲娘海如花。   但是大大的一双眼睛,水汪汪,配上那挺翘的鼻子,天生一双好看的唇形,眉眼间都随了渣爹,将来肯定是一个偏偏俊朗佳公子。   所以赵仁河才四岁,就长得非常可爱又讨人喜欢,每次渣爹来,都要抱一抱,现在依然是如此,只要渣爹在家,就必定会来看看赵仁河,哪怕是看一眼呢!   尽管其他三个女人都眼红海姨娘有这么一个会勾人的儿子,却无可奈何。   谁让她们生的不争气呢!   连三少奶奶马静,都是如此想。   “听说家里的称唿也要换一换了,这除了孝就换。”李奶娘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日后或许就该称唿我们三孙少爷为三少爷了呢!”   赵仁河嘴里吃着东西,耳朵竖了起来。   “也该换个称唿了,现在上头的老祖宗就剩下王太妃娘娘,这眼看着就要出孝了,我……。”海姨娘刚说到这里,外面就见翠儿一熘风的跑了进来,满脸的苍白神色。 085高祖母去世   085高祖母去世   “你这是怎么了?”海姨娘被吓了一跳。   翠儿如今也是十八九岁的大姑娘了,海姨娘还想着除了孝之后,就跟三少奶奶提一下,将翠儿许配出去,一般大丫鬟都是干到二十岁以上,就该许配人家了,如果被男主人看上了,就收为贱妾姨娘。   看不上的,也要在二十岁以后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个王府里的什么人,继续生儿育女,然后继续给王府当牛做马……这就是家生子的由来。   如果外嫁的话,会放了这丫鬟的贱籍,也算是王府积德行善了。   当然,更多的丫鬟选择留在王府里,出去可没有在王府当差来的威风。   说白了,家生子就是家里签过死契的的奴才夫妻生下的孩子。   他们的父母是奴才,他们也跟着父母一样做人家的奴才,所以,家生子又被人称为奴才秧子。   赵仁河很庆幸,自己穿过来的时候,是个庶子,要是个奴才秧子……他非得先给自己赎身不可!   要知道家生子是没有人身自由啊。   男的还好,女的更惨!   何况在王府里出去的大丫鬟,那都有的是人抢着要呢!   但是此时此刻,翠儿脸色惨白,双目发直:“姨奶奶,王太妃娘娘……薨逝了!”   六岁之下的小娃娃,通常情况下是不被当成“人”来看的,因为太小了!   一般情况下,大家说话有时候会忘了避着他们。   可有些时候,这些小家伙儿们就像鹦鹉一样,还会学舌,可坏就坏在,这些小家伙儿门会学话又不大会思考,通常都会捅娄子。   赵仁河是不会捅娄子,他虽然身体小,但是他内里可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要不是他内心强大,早就崩溃了好么!   虽然号称四岁了,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依然是个小豆丁!   即便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可他依然是个小孩子。   事实上,他也仍旧是个小孩子,许多事情这些人仍然是瞒着他或者不跟他仔细解释。   听说王太妃娘娘薨逝了,这下子,艳色的衣服也甭想着穿了,各种人赶紧动手,这就要取丧布,下人们是不可能为主子披麻戴孝的,只能是男人在腰间带上白布条子,女人在头上戴白花,素面朝天。   赵仁河什么话都不说了,让他穿衣服,他就穿衣服,然后被李奶娘抱着就进了海姨娘正房的西屋,坐在里头的榻上,这是他暂时起居的地方,对面的东套间是海姨娘起居的地方,他还小,前院暂时不能让海姨娘放他一个人去住……尽管身边跟了十几个人。   赵仁河好摆弄,可是他那俩还没名字的妹妹,却不是幼儿的身体,成年人的灵魂。   同样是听到了消息,赵仁河这边乖乖的被李奶娘领着,去换了衣服,幸好,他的衣服都是比较有特色,亡故的又是他的高祖母,得,又是一身绿,然后坐在屋里头等消息,他除了等待也干不了别的,海姨娘也一样。   后罩房里的两个妹妹却哭嚎着不要穿绿色的衣服,连头上的小绿花都给摘下来丢到了地上。   气的两位姨娘一顿打……结果哭声更大了!   按照规矩,这主子姑娘,不管大小,自有定例的奴才伺候。   每人除自幼乳母外,另有两个成熟稳重的嬷嬷,教导幼时的言谈举止,说话办事,等到十岁之后,还要请真正教引嬷嬷,来教导规矩礼仪,谈吐女工等等。   除贴身掌管钗钏褕沐两个丫鬟外,另有五六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鬟,说实话,平时并不用别人太费心。   两个姨娘有那个空闲,早就去争宠了,一个女儿有什么可操心的?争取生个儿子才是正理。   根本没机会管女儿,加上有那么多人伺候着,她们就以为无忧了呢。   结果她们忘了,这些人可都是三少奶奶派过来的,能好好的教导她们的女儿吗?   两个小奶娃娃知道什么啊?不顺心了就大声的哭嚎,也不知道是怎么教导的孩子。   把海姨娘都给哭去了:“都干什么呢?外面乱七八糟的你们就不能哄一哄孩子,不要哭闹吗?”   “姐姐,也不是我不哄她,这孩子不穿这做好的衣服……。”郑姨娘有些生气,又有些想哭,这会儿外面乱糟糟,指不定一会儿还要召集孙男娣女们去给王太妃娘娘送行,可是孩子这么闹,她都拿不出手。   她可是得了王太妃娘娘的私房的人!   几乎所有人都感激王太妃娘娘的好么!   因为他们都得到了王太妃娘娘的好处。   这就是王太妃娘娘的手段,人老了,死了,也要让家里人真心实意的为她哭灵守孝。   反正这些钱财,也是带不走的,她有足够的东西随葬。   只是突然就咽气了,让王府众人有些措手不及而已。   不过王府是什么地方?   加上王太妃娘娘年纪也大了,早在老王爷薨逝之后,王太妃娘娘的身后事,也早就预备下了各色东西。   现在只是拿出来用而已。   可是孩子拿不出手,这可丢份儿了。   “行了,行了,不知道你们都干了什么,自己的孩子都哄不好。”海姨娘将孩子抱过来,给擦了擦小脸儿:“好了,不哭了,新衣服也不想要了吗?那可是新裙子……。”   柔声细气的说了一会儿,孩子不哭了,也换了衣服,擦干净脸手,又重新在小揪揪上头戴了一朵小小的绿色花朵。   这就算完事了,另一个海姨娘也去看了看,哄好了,依然是这一套流程走下来,她才回到正房,正好赶上三少爷赵希伊急匆匆的进来:“你这是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去后罩房里看了看,两个小姑娘吓坏了,哭的厉害,两位妹妹也麻爪了。”海姨娘没说别的,只是几句话匆匆带过,就询问赵希伊:“您这是?”   “我来看看你们怎么样了?先别慌乱,我们这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赵希伊道:“等到起了灵堂,再带孩子们过去祭拜一番,剩下的就什么事情了,还是跟以前一样,在这院子里待着即可。”   本来就是庶子,何况是庶子的庶子庶女了。   这么小的孩子,也不方便带去,就跟那一年,老王爷薨逝一样。   王府又开始了大丧。   没办法,高祖母身为王太妃,那哀荣也丝毫不比老王爷那个时候差多少。   甚至听李奶娘说,外头的官眷夫人们都来奔丧,还有的老人儿抹着眼泪说王太妃娘娘这是想老王爷了,三年不到,就跟着去了,鹣鲽情深。   不过王太妃娘娘也是九十多的人了,算是喜丧。   忙活了一阵子,这边出了老王爷的孝,又要守王太妃的孝,赵仁河算了算时间,摇了摇头:“真是无缝衔接啊!”   就差一天,就差一天啊!   这守孝又得二十七个月。   等到出孝,赵仁河都六岁多,快要七岁了啊!   他这边正算计着呢,王府的丧事也办完了,这下子天气热了,他的生日也没隆重的过,只是厨房给三孙少爷煮了一碗长寿龙须面,窝了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   渣爹倒是还记得他的生日:“你出生的时候,父亲不在身边,所以这洗三啊,满月的又都没有办,亏了你,这是你今年的生辰礼物。”   渣爹一早上来,就拿了一对小孩子把玩的金寿桃给赵仁河:“喜欢么?”   “喜欢!”赵仁河笑的见牙不见眼:“谢谢爹爹。”   他还是饿小孩子么,所以见到喜欢的东西就笑,然后抱着渣爹亲了一口他的俊脸:“一年两个金桃子,等我一百岁了就有两百个金桃子,不是,等我一百零四岁了,就有两百个金桃子啦!”   这话说的渣爹高兴的要死:“好,等你一百零四岁的时候,爹爹再给你金桃子,过生辰。”   明知道小孩子是不懂这些的,但是赵希伊还是很开心。   他们家的人都长寿,看看曾祖跟祖父他们吧!   曾祖夫妻俩九十多才去世。   祖父他们都七十多了,还是那么硬朗的样子。   父亲跟嫡母就更别提了。   他们这些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都是一副长寿相。   在族人聚居的赵家镇上,更有十几位百岁的人瑞。   听到小儿子这样说,赵希伊能不高兴么。   “好了,好了,这大丧期间,就在屋里乐呵乐呵得了。”海姨娘让他们爷俩儿别笑得那么大声:“今天小河的生辰,过来吃长寿面。”   “好,吃长寿面。”赵希伊抱着小仁河就去了花厅,这是平时用餐的地方。   仗着是在南方,这二进院子又是自己的亲娘做主,赵仁河就要求每一个房间都要有花,看着心情好啊。   王府有专门的花房,有花匠好几个负责种植和照顾,又有不少园丁管理王府的绿化项目,完全玩得起这种奢侈。   所以他就玩了一把奢侈。   按照花匠的说法,四月里开的花有丁香、桃花、梨花、百合、水仙、迎春、山茶、海棠、牡丹、海棠、杜鹃、樱花、玫瑰、紫荆、紫玉兰、白玉兰、君子兰、蝴蝶兰、仙客来、郁金香、风信子、瓜叶菊、虞美人、金盏菊。   如今花厅里摆着的就是盛开的海棠花。   两个落地的大花瓶,半人多高呢,古代这可是珍品了,里头装了半瓶的清水,然后插了一大束盛开的海棠花,整个花厅里,都是海棠花的香气。   “褪尽东风满面妆,可怜蝶粉与蜂狂。自今意思谁能说,一片春心付海棠。”说的就是海棠花。   早在先秦时期的文献中就有记载海棠花在古代的栽培历史。   在汉代,海棠花就已经与园林艺术结下不解之缘。   不论是栽培技术还是种植面积,海棠花在唐代有了明显的提高。   宋代时期,海棠花在唐朝的基础上得到了更大的发展,终于达到鼎盛时期,在当时就被视为“百花之尊”。   元朝战火硝烟不断,很多花卉都受到了牵连,不复唐宋时期的昌盛。但是海棠不同,它仍然保持着长盛不衰的势头。   人们如此喜爱海棠,其根本是在于它的丰厚文化内涵,人们称赞它是“百花之尊”、“花之贵妃”,甚至有“花中神仙”之说,同时将它看作是美好春天、美人佳丽和万事吉祥的象征。   而且以海姨娘的身份,也没资格摆放红色的花朵,尤其是牡丹这样的花朵。   就连这海棠花,都是白色的海棠花,而不是红色的。   同时,这海棠花也是三少爷赵希伊喜欢的花卉。   只可惜,三少奶奶喜欢的是芍药,因为芍药乃是“花中之相”,三少奶奶觉得自己也是聪慧的丽人一名,正适合这芍药。   同时她也喜欢牡丹,因为牡丹乃是花中之王,而且牡丹只有正室才配的上,没看谁家妾室敢用牡丹花的,绣的蝴蝶穿牡丹花都不行。 086皇帝薨   086皇帝薨   而海姨娘喜欢的就是花,只要是花她都喜欢,没有那么多讲究。   不过,在李奶娘打听到,三少爷也喜欢海棠花之后,这花厅里就摆起了海棠花,以前是地方小,没办法,想摆都没地方摆,现在地方大了,想摆多少花儿都没问题。   只要拿点钱去花房打点一下,什么花儿都能给你弄来。   但是也不能太过分,大红色的牡丹花,就不是一个妾室能养的花儿。   所有正红色的花儿,妾室都养不了。   除非是上头赏赐的,可惜那样的赏赐很少。   所以他们这里的各种摆设啊,花色什么的,都尽量素雅,而不是素净,素净的那是尼姑。   素雅的布局,优雅的气息,加上一个崇拜自己的儿子,一个温柔的良妾,三少爷赵希伊在这里待着,心情倍儿好。   “好,这海棠花不错。”果然,一进来就看到了海棠花,抱着儿子坐下之后,还摇头晃脑的吟哦了起来:“皤腹老翁眉似雪,海棠花下戏儿孙。将来你我老了,也在这里,看护儿孙。”   “您儿子才四岁,最少也得十几年之后,才能相看儿媳妇,儿孙啊,且有的等呢。”海姨娘并没有什么诗情画意,倒是非常贤惠的让人摆了饭菜过来。   因为是居丧其间,他们的餐桌上,全都是素食,尽管有一道素烧肉,可那也是“素”的啊。   不过因为有孩子(即四岁的赵仁河)要养,所以他们这里还有一份柔软的小发面饼,一碗浓厚的蛋花汤。   而渣爹的就好多了,他有六道菜,一道汤,两个主食。   海姨娘只有三道菜,一道汤,两个主食。   听说后头的两位贱妾姨娘,只有两道菜,一道汤,一个主食。   全素的情况下,不论做什么菜都用的菜油,这一点,王府的伙房执行的非常严格。   不过,到底是古代,有些东西,说是素的,其实里头也有一些荤腥,全素不可能,除非连“素肉”都不吃。   素肉的做法,就是要用到猪油,只是厨房的人不吭声,其他人也不是很理解这些东西的做法,大家都保持沉默,这吃素,其实也是个样子,真正的吃素,是只吃蔬菜的,整个王府里,只有王爷跟王妃,是吃的净口素。   说白了,其他人的饭菜,都是素菜荤做而已。   只是不那么明显,省的惹眼。   “来,一人一碗面。”海姨娘跟渣爹都有面,只不过没有卧那个荷包蛋。   “对了,儿子都四岁了,现在会背三字经,那百家姓呢?”赵仁河的渣爹虽然感情上渣的很,但是对孩子的教育却很看重,当然,他看重的是男孩子的教育,女孩子的他从来不关心。   “我会背了,姨娘还不会。”赵仁河已经吃过了长寿面,其实一个小白玉碗里头,只有一根面,正好适合他一口吃掉,咽下去之后,他抬起头,看着渣爹:“我要开始背诵千字文了呢。”   “真的吗?”渣爹有些意外:“这么聪明的吗?”   “真的,他背的很快,李奶娘教的我们娘俩儿,结果他背得快,我背的慢……妾身生的,就是聪明。”海姨娘骄傲的道:“只是他还小,只认识字,不太会写。”   她倒是没说自己笨,这种说话的小技巧,也是这两年刚学会的,用在赵希伊的身上,最合适不过了。   “他还小,这个时候的手啊小脚的都是软的,不适合练字,能背会,认识字就行,写字的话,不着急。”赵希伊想了想:“等到六岁之后再练字,八岁之后再去学堂好了,在院子里,先跟着李奶娘背背书,我有空了,也过来教你一点。”   其实守孝在家的赵希伊,也不怎么出门,带着孝呢,除非是去军营。   因为军中不在乎这些,军中讲究的是百无禁忌!   “那就好,我们这些女子,就是不如男儿见多识广,给启蒙读个三百千的还行,其他的就难了。”海姨娘特意用公筷,给赵希伊夹了一筷子的清炒玉兰片:“这孩子聪明也有限,到时候您可别嫌弃呀。”   “我儿子,我嫌弃什么?”赵希伊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很满意海姨娘的温柔体贴。   不像正室妻子,两个儿子小时候,基本上都是她在教导,大了之后直接送去了学堂,他这个当爹的都没怎么教儿子。   这个时候他也不想一想,当时他隔三差五的就要去大营处理公务,还要出差采购军需,而且那几年正是他刚接触那些事务的时候,人年轻,又是赵家的子嗣,在外面忙的四脚朝天,还有功夫教导儿子?   也是他两个嫡出儿子生的不是时候。   要是现在的话,他有大把的时间在家窝着。   何况赵仁河会卖萌啊!   “爹爹,吃鸡蛋黄。”他把鸡蛋黄挖出来,放到了赵希伊的碗里:“会聪明的!”   “谁告诉你的?”赵希伊看着溏心鸡蛋黄,心里暖融融:“你自己怎么不吃?”   “爹爹聪明了,我就聪明了。”赵仁河基本上隔三差五就给赵希伊卖个萌,灌点心灵鸡汤什么的,或者帮他勾起过去的回忆:“爹爹吃了好,我跟姨娘就好。”   小孩子嘛,会认为好的东西,跟自己最亲近的人分享。   “好,都好,都好。”赵希伊就是喜欢这样的待遇,他是小妾跟儿子眼中的天。   不像他在正室夫人那里,那妻子就跟看不起他似的,他是个男人,个一个妻子看不起自己男人的时候,这个男人还会喜欢自己的妻子吗?   答案妥妥的否定啊。   所以说,三少奶奶不得宠,是有很多原因的。   吃饱喝足了,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在海姨娘的怂恿下,赵希伊还去后罩房看了看两个女儿,以及两个千娇百媚的小妾。   只可惜,两个小妾再千娇百媚,这个时候也不会跟赵希伊发生什么香艳的故事,两个女儿都是普通的孩子,跟赵仁河是两个概念,在见到父亲的时候,一个瘪嘴尿了,一个哭着拉了……。   真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回头瞅一瞅,还是海姨娘这个良家出身的女子,会养孩子。   于是,两个贱妾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反倒是让三少爷看着讨厌了。   一扭身,还跟着海姨娘去了正房,看都没看她们俩一眼,其实她们俩也知道,这个时候纠缠三少爷是找死的行为。   前两年死了的翠环,是怎么死的?她们这些后院的小妾们哪个不记得?   只是老王爷守了二十七个月的孝;王太妃的也得是二十七个月,这么一晃下来,四五年的光景就没了!   她们也老大不小的了,有个女儿当个屁,有个儿子才是靠山!   看看,同样是小妾,就算海姨娘出身良家,可人家肚皮争气,生了个儿子。   她们不争气,生了个赔钱货的闺女。   两个小妾怨气冒出来,简直能冲天!   倒是海姨娘这边,中午的时候,赵仁河非要跟着赵希伊这个渣爹睡,要是晚上的话,他不会缠着渣爹,万一渣爹想找个女人滚床单呢?   但是白天还是可以的,他要趁着小的时候,跟渣爹处好关系。   虽然渣爹感情上很渣,但是他慢慢摸出来一点渣爹的性格,他这个爹啊,自诩风流倜傥,但是又有文人的那种酸腐,可他是在军中啊,偏偏还有那么一些优柔寡断。   是个文人,又是关系户,还优柔寡断。   也怪不得他当了十年的从五品的书记官,一直干到现在,都没挪个窝儿。   所以赵仁河趁着自己小,跟着他培养父子之情,好歹要让他对自己娘俩儿有所眷顾。   不然他跟亲娘,指望谁去?   “爹爹……爹……。”赵仁河闭着眼睛入睡之前,还扯着他渣爹的袖子,嘴里嘀嘀咕咕。   渣爹心软得一塌煳涂。   这是他的三儿子,跟他一样排老三,也一样是庶出。   两个女儿虽然是最小的孩子,但是一男女有别;二也是不如三儿跟他贴心。   抱着柔软的有着一股子奶香气的小儿子,赵希伊这心情好好地睡了一个午觉。   醒来之后,有海姨娘早就让人泡好了的,温度正好的茶。   喝了一杯茶,看海姨娘给赵仁河喂了半碗熬得烂烂的南瓜粥。   吃饱喝足了之后,赵希伊拿了一本简单的《百家姓》在手里,抱着赵仁河:“来,爹爹问你啊,澹台公冶,宗政濮阳。淳于单于,太叔申屠?”   “公孙仲孙,轩辕令狐。钟离宇文,长孙慕容。鲜于闾丘,司徒司空……。”赵仁河奶声奶气的继续往下背诵。   就在这个时候,李奶娘突兀的闯了进来:“三少爷,海姨娘,外面许三家的来了,三少奶奶请您去一趟。”   李奶娘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这里争风吃醋。”明明心情很好的赵希伊,这会儿被打扰了,心情就很不好。   “不是啊,三少爷,那个,许三家的说……说陛下……薨了!”李奶娘说完这句话,整个人腿都软了。   跌坐在地上,都起不来。   “什么!”三少爷赵希伊不是这些下人,提到皇上啊,陛下什么的,都是无比敬仰,他虽然也非常敬重君父,但到底是读书人,进过京,考过进士,见过皇帝。   他听了这个消息,倏忽便站了起来。   “是真的!”李奶娘腿软脸白:“三少奶奶就等您呢。”   “走!”三少爷这会儿也不儿女情长了,把儿子往海姨娘跟前一放,穿上靴子就走人,一阵风一样,这可比知道自家老祖宗死了还要紧张。 087国之大丧   087国之大丧   赵仁河看了看李奶娘,自家主子死了都没见李奶娘这样过,看来啊,这古代人就是古代人,皇帝在他们的心目中,真的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这对于现代人的赵仁河来说,有点不可思议。   一个封建帝皇,能让这亿万黎民如此敬畏,还真是个迷。   这个年代连个收音机都没有,朝廷的政令,估计也就传递到县一级,镇子啊,村子这种地方,也就是收税缴粮的时候,会下达到老百姓的家里,哦,还有征兵的时候。   加上赵仁河来到这里之后,他走的最远的路,就是这二进院落,搬家算是从惊蛰居后罩房,到了这寒露居。   这是他挪动的最远的距离。   还不是走路过来的,他是被李奶娘抱着,坐在由两个健妇抬着的小软轿,从春院的惊蛰居,一直到了冬院的寒露居。   走了多久?   他都不记得了,只知道睡了一觉之后,他就从惊蛰居的后罩房,到了寒露居的二进院正房。   长到了四岁,他连后院都没出去过。   可以说,他连王府的后院大门门槛儿都没迈过。   年纪小,没办法,至今为止啊,他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年代?   看家里人的服装造型吧?应该是明朝。   可是看这吃穿用度呢?应该是清朝,因为他吃到了土豆、玉米、地瓜、南瓜和辣椒等等蔬菜,已经是非常接近现代了。   都靠猜测,他也不可能问他渣爹,这是个什么时代?   亲娘就算了,她跟自己半斤八两。   别看她是个大人,可二十来岁了,连平南府的地界都没出去过。   问她国明年号之类的,简直是缘木求鱼。   所以他只能这么憋着,幸好他才四岁,有的是时间。   倒是海姨娘,抱着儿子,看着李奶娘:“皇帝死了?”   “姨奶奶,要说薨逝,皇上薨了。”李奶娘还坐在地上呢。   海姨娘赶紧招唿翠儿跟红儿过来:“扶着奶娘点,先坐下休息休息,这可是件大事。”   “是……是一件大事。”李奶娘脸色苍白,神色慌张。   其他人也是如此,是啊,这可是皇帝薨逝,比起自家老王爷来都要大的皇帝啊。   下午传来的消息,晚上整个王府就都挂了白。   幸好王府也是在服丧期,整个王府都没什么喜色,原来是挂着白灯笼的,现在都挂上了白,像是下雪一样。   这次,连海姨娘都要头戴白花了,赵仁河这样的小孩儿,都穿了一身白,不说披麻戴孝也差不多了。   又被李奶娘抱着,跟在渣爹身后,去了祠堂,痛哭了一场,以证明平南王府对于失去皇帝,也是很伤心的。   赵仁河还小,而且是第四代,嗯,现在开始,他是第四代,加上又是个庶子,所以他是在一个很庄严的类似宫殿一样的建筑门外,跪在一个拜毯上,哭嚎了几声之后,就完事了。   不过,天子薨逝,天下素缟。   皇家要持服二十七天,因为皇帝不可能二十七个月都在服丧,所以皇家是“以日代月”,要服丧二十七天。   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自古没有天子守孝之说。   不过为了彰显孝义为天下表率,皇帝要守孝二十七天。   宗室要守孝半年;官宦之家一年;百姓们则需要二年。   算上大丧其间,攒够二十七个月,在这守孝其间,虽然不一定非要吃素,但是头半年肯定是要吃素,后半年可以吃点素肉。   就是素菜荤做的东西。   而且不能有孩子!   这可是国丧!   比家丧更甚!   国丧家孝,双重下来,这下子,王府里头可就消停了。   因为在这期间,不能喝酒吃肉,更不能欣赏戏曲,游玩,狎妓。   就连在家睡小妾丫鬟,都要小心,别弄出个孩子来。   普通百姓在此期间要是管不住裤腰带,那就是被抓服苦役的下场。   勋贵官员要是闹出这样的事情,那就等着上头问罪吧。   就连武将之家,最起码前半年都要小心一些。   等着过了半年之后,新君登基,条件会宽松一些,只要熬过去了,就完事了。   此事事关重大,不是谁,都敢冒着被抄家灭祖的危险,不遵守规矩的,何况小老百姓对于天子这样的存在,可是抱着崇敬的心理。   何况此事关乎到官员的前途,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犯错误,谁就是不要仕途了。   全府一下就安静了。   七日之后,大祭完事,又过了二十天,这才撤掉了孝布白幡,但是白灯笼依然是挂着的,饭菜都是素食,这回不止主子们吃素,连带着所有的下人们也都是如此。   海姨娘吃着桌子上不见一点油腥的饭菜:“这回府里头可省钱了。”   “是啊!”李奶娘有些心不在焉的夹了一筷子的嫩菜心炒粉:“听说所有的鸡鸭鱼肉都不沾,下头进献来的都送去军中了,那里不用忌荤腥。”   所以都拿去劳军了。   “这都几年了?一点肉不见,一个个都快成兔子了!”海姨娘自己倒是不愁:“小河还在长身体的时候。”   “这个不用担心,家里的菜品现在看着素净,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就素菜荤做了,虽然说不能见荤腥,但是不妨碍多放点荤油。”素油,那是摆个样子,实际上,哪个菜里头不放点荤油呢?   别的不说,就说平南王跟王妃饭菜里的那道清汤白菜。   汤看着是清汤,实际上却是拿整只的鸡骨架、羊骨头、整条的鱼先在大锅里头熬一宿,熬得肉都脱离了骨头,熬得汤锅里的鱼刺都熬化了,再停火,将里头的东西用笊篱捞干净,剩下的汤水沉淀一番,只取上层的清汤,放在砂锅里,再放入白菜心最嫩的那一部分。   稍微的滚过一个开,就可以端出来倒进汤盆里,看起来清汤寡水的一道“清汤白菜”就出来了。   当然,也可以往里头放入豆腐跟白萝卜,这叫“清汤三白”。   如果在砂锅里再加入粉条的话,就叫砂锅炖四白。   这做出来的菜,看着清淡,瞅着素净,口味又好,还能让主子喝个半碗汤下去。   显得王爷王妃守制,简朴,又贴心。   这些小巧的手段,王府伙房里的几位大厨,都是精通的,不过能用这种心思做出来的饭菜,估计就不是海姨娘能享受到的了。   “只要不耽误我儿子,其他的我不管。”海姨娘却是个心大的:“吃什么不是吃呢?我早些年,连个烂菜叶子都没得吃。”   “还是姨娘您心胸开阔。”李奶娘低头,有些愁眉不展。   “你这是怎么了?”海姨娘见她这样,不由得关心的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我家那口子出门好多天了,这又是大丧,又是守孝的,也不见他回来,担心啊。”李奶娘道:“这几天我家那小子都是他姑姑在看着。”   “我还没问过你家的情况。”海姨娘趁着这个机会,将儿子抱在怀里,关心的问李奶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以你的见识,不该沦落至此啊?”   这个问题,迟早要问的,海姨娘就趁机问了出来。   赵仁河更是连饭都不吃了,他跟亲娘想的一样,这个问题早晚要弄清楚,不管李奶娘说的是不是真的,好歹她也给自己跟亲娘一个解释。   “这件事情说起来,就话长了。”李奶娘叹了口气:“奴婢本来是京中一大官人家的千金小姐的贴身丫鬟,跟小姐一起长大,小姐会的基本上奴婢都会,样貌清秀不是那种狐媚子,夫人当年的意思,是想奴婢跟着小姐陪嫁过去,给小姐固宠,结果老爷为官不慎,让政敌抓住了把柄,一封奏折上去,告发了老爷,全家都跟着吃了挂落,倾家荡产的才将老爷少爷们从牢里头赎出来,跟小姐定亲的那家人也退婚了,奴婢这样下人们就被发卖了出去,奴婢因为是贴身的大丫鬟,教养的好,所以卖了个高价,当时就是奴婢当家的路过,看奴婢还可以,就买了下来,回到王府之后,与奴婢成了亲,有了孩子之后,正好赶上您也有喜,这就想着当个奶娘,奴婢本就是外面嫁进来的,算不得家生子,在这下人圈子里,颇受排挤,现在好了,奴婢给三孙少爷当了奶娘,看谁还敢说奴婢是”外人”!”   李奶娘的经历听起来毫无破绽。   就算是他们娘俩儿想要去证实……那也要有那个本事。   海姨娘是半拉主子不假,可是她手上没有可用的人,一个亲哥哥,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找三少爷?   那就更不可能了。   赵仁河倒是个男人,可他也太小了,四岁半,能干什么呢?   还穿着开裆裤呢!   生活都不能自理。   不过海姨娘脸色不变,只红着眼睛擦了擦眼泪:“都差不多,都差不多,幸好啊,你这是当了正头娘子,比我强。”   正室就能穿红,正红色!   妾室,只能是粉红色,一辈子都用不了正色儿。   李奶娘笑了笑:“是啊,奴婢是个幸运的,有那不幸的,就不知道流落何方了。”   可能是怕李奶娘想到不开心的事情,海姨娘在赵仁河偷偷地拍了拍她的手之后,就主动转移了话题:“那你儿子今年五岁了吧?”   她记得是比儿子大一岁的,儿子吃上了李奶娘的乳汁,他那奶兄弟正好戒奶。   已经一岁了,能吃一些辅食,不再吸奶,这样的话,做奶母的妇人就不会偷偷地给自己的儿子喂奶,而怠慢小主子。   这是大户人家挑选奶娘的标准之一。   那就是奶娘的孩子,必须是戒奶的! 088奶兄弟一起识字   088奶兄弟一起识字   “是,今年五岁了,长得壮实着呢,奴婢也会教导他一些东西,希望日后能跟在三孙少爷身边,做个小厮、书童、常随什么的,这样奴婢也能放心一些。”李奶娘以前很忌讳谈及她的儿子,这次却很是热情的样子:“等到三孙少爷再长上三五岁的,就该进学了,到时候,让他给三孙少爷拎着东西。”   “那是他奶兄弟,跟亲兄弟也没什么分别,就这么说定了,有他奶兄弟跟着,我也能放心一些。”海姨娘倒是热络,并打听了一下李奶娘的那个儿子,是个什么情况?   根据李奶娘的说法,这个奶兄弟比赵仁河大了一岁,长得敦厚,不像赵仁河,终究是有些瘦弱,养的虽然精细,但是不如原住民的孩子那么结实。   且下人的孩子,也就是家生子。   李奶娘家里还有一个她丈夫的妹妹,亲生的妹妹,不过因为她这个妹妹样貌平平无奇,人又老实,当年选丫鬟的时候,她没给好处,管家娘子就没选上她,倒是让她在家里一待就是十几年,如今十五岁及笄了,李奶娘丈夫的意思,就是准备嫁出去。   李奶娘的丈夫姓何,人称何二管事,是外院管理禽类的管事,但凡是各地送进王府里的禽类,都是他在管,偶尔也去外面巡视一下,看看王府名下的产业,那些养殖禽类的庄户,有没有尽心。   王府的禽类,不只是吃的鸡鸭鹅这种家禽,还有养鸽子、鹌鹑的,有上山打的野鸡、野鸭子;以及往年的灰雁、野鹅、野鸭子等等野生禽类。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各种蛋类,也要收集上来,供应王府。   王府自然是挑好的拿,其次是王爷赏下去的,这可是很大一摊子事情呢。   她的儿子叫何大根。   小姑子叫何花,而“何”这个姓氏,其实也不是她丈夫原来的姓氏,她丈夫的祖父,是王妃陪嫁过来的庄头,父亲是给王妃看嫁妆铺子的掌柜,他这才在王府里有个肥差,只是祖父跟父亲都去世了,剩下一个何二在家里支撑,也没个长辈的提拔,自己摸爬滚打的好不容易爬上了管事的位置。   “何二?那应该有个何大啊?”海姨娘跟赵仁河母子俩,都是一脸的疑惑表情,神同步!   “他大哥在一次出门的时候,亡故了。”李奶娘道:“如今就他跟奴婢那个小姑子两个,小姑子有些娇憨……。”   说白了就是有些傻不愣登!   这样的到了主子跟前,也是被打出去的下场,还不如找个殷实的人家嫁了吧。   智商不是爬床的料,那长相也不是能当姨娘的样子。   老实的养到成年,嫁出去就可以了。   “原来是这样啊!”海姨娘拍了拍赵仁河:“行了,饭也吃好了,去玩儿吧。”   “哦,我去院子里了。”赵仁河乖乖的从他亲娘身上滑下来,一步一步的走出了餐厅,去了院子里的抄手游廊下颠颠的走路转圈圈,消化一下食物,一会儿他走累了,回去有李奶娘,就会用热毛巾,给他擦一擦身体,然后哄他睡个午觉。   平时不见李奶娘提及家人,这次怎么如此反常?   还有,李奶娘平时提都不提她的儿子的,虽然也隔三差五的回去一趟,但是从来不在家里过夜。   海姨娘这边虽然管得严,但是该给的休息绝对不吝啬。   就像翠儿,老子娘都是有头有脸的家生子,每个月初三跟十八,就是翠儿休息的日子。   不用在跟前伺候着。   而初四跟十九,是红儿的假期。   其他的人也都有,甚至连小丫头的都有呢。   尤其是李奶娘,她是能随时回家的,因为海姨娘怜惜她也是个当娘的,且孩子那么小。   提过几次将孩子带来,李奶娘就是不同意。   现在却如此主动,是因为什么呢?   一直到他消化完,回去被李奶娘用热毛巾擦了擦身体,换了一身舒服的小衣服,躺着睡了一个午觉,也没想明白。   不过随后的日子里,依然是守孝,过得没滋没味,时光疏忽而过,转眼,这国丧就淡了许多。   听闻京中新皇再有三个月就登基了,这新皇帝登基坐殿,需得百官朝贺,平南王派了世子跟世子妃进京,带着丰厚的贺礼。   世子跟世子妃只带了他们的长子赵修,字希文跟长媳赵孙氏夫妻俩,以及他们的长子赵海,二十个常随,五十挂大车,两百个亲卫,以及一些丫鬟老妈子的,浩浩荡荡上千人马,往北开拔。   全王府的人都在羡慕嫉妒恨啊!   尤其是三少奶奶,她本来是想去的,为了这事儿,她足足拍了世子妃半个月的马屁,每天早出晚归,去春院各种献殷勤。   结果人家世子妃根本没考虑带她!   等人都走了,三少奶奶气的摔了不少东西。   三少爷也羞愤的跑去了军营,这个家真是待不下去了!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仁河不太清楚,也清楚不起来,他只是个四岁半的娃娃而已。   不过,渣爹立秋之后就又回到了王府,估计军中也不太顺遂,或者说,他的工作能力有限吧,自己老婆丢人,他也没办法换个老婆。   但是渣爹对嫡母依然冷淡,对他倒是一如既往的喜欢。   不仅亲自教导他读书,还给他拿了一摞他自己写的字帖。   “爹爹,这是什么?”赵仁河是真的不认识这些东西,这个时候,他四岁小孩子的皮,就有了用处,不懂就问啊。   “这是描红。”赵希伊抱着儿子耐心细致的道:“教你练习写字用的东西。”   这就是描红啊?   赵仁河瞪大了双眼。   苗红的意思就是儿童用毛笔蘸墨在红模子上描着写字,古代有“先描红,后临帖”的说法。   这是古代的儿童初学毛笔字时,在一种印有红色楷字的习字纸上摹写。   叫描红。   眼前的东西看着有点旧,这是渣爹早就写好了的东西,但是……应该是有什么原因,没用上!   现在拿出来给他用。   描红这种古代传统的习字法,是指在印有红色字或空心红字的纸上摹写,是初学写字的最好训练方法之一。   等到练习毛笔字时,是红色的字,每隔一页都是红色的标准楷体字,上面一张薄薄的透明纸,练习书法者描那个红字,叫描红,现在基本上少了。   而且这里用的也不是楷体,而是类似于馆阁体。   馆阁体指流行于馆阁中的力求典雅庄重的文体。   正确的说,馆阁,指掌管图书经籍和编修国史的官署,此种机构始于宋代,明、清两代翰林院亦称馆阁。   稍微有点差别,但是赵仁河别的就看不出来了。   不过是仗着自己小,不懂就问:“爹爹,这是什么?是字么?怎么跟奶娘给我看的书上的字,长得不一样啊?”   “字不是自己长的,是写出来的。”赵希伊笑了笑:“这个啊,叫台阁体。”   赵仁河听了这话,脸上一脸懵懂,但是心里却是一惊。   难道不是馆阁体吗?   他记得馆阁体的啊?   “明代初期,太祖朱元璋、成祖朱棣,两代帝王,由于个人喜好,他们都曾大力提倡书法,一时帖学大盛。成祖下诏求海内擅书之士,邀集于翰林院,倍加恩宠。明代开科选士时,皆用楷书答试卷,务求工整。字写得欠佳者,即使满腹经纶,也会名落孙山。”这个时候,渣爹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他是正儿八经科举取士的,是考中了进士的人!   所以他更知道科举的内幕:“这个习惯被沿用至今,读书人写字,惟求端正拘恭,横平竖直,整整齐齐,写得像木版印刷体一样,尤其是公文,务必如此书写,不然会被人笑话。”   赵仁河明白了,这是形成了明代的台阁书体,称“台阁体”。   大概是跟馆阁体差不多的意思,反正都是正式行文所需要用到的东西。   “台阁啊,本来是指的尚书,因为尚书台在宫廷建筑之内,故有此称唿。”赵希伊一脸的向往神色:“后来引申为官府的代称,官府的行文、公函、邸报,用的都是这种字体。”   赵仁河听的直点小脑袋:“哦哦,知道了。”   说白了,这种台阁体是一种官场书体。   其特点是字体方正、光洁、乌黑,大小一律。   台阁体之所以会产生的直接原因,主要是朝廷出于写内制(系皇帝文诰)、外制(系中书机构所撰诏敕)的需要,于是诏四方工书者入宫,负责缮写诰制、诏命、玉牒、匾额等,尤其是书写内制者,更被授为中书舍人之职。   “小河啊,你要知道,一个人字,就是他的脸,你要是写字不好看,即便是你再聪明,也没用。”赵希伊正色教训小儿子:“从一开始你就要学会好好的写字,不要想着飞白啊,草书之类的了,那不适合你。”   要想在科举一道上走的更远,这字写的好,是第一步。   “爹爹,我能叫上我的奶兄弟,一起学习吗?”赵仁河趁机提出要求:“姨娘说,以后他是我的小厮、书童和常随啦!李奶娘也会放心一些。” 089何大根   089何大根   “可以。”这是一件小事情。   何况,赵希伊的奶兄弟,就是他的常随,还是管理他身边六个常随的头儿。   月钱也很丰厚。   而且他也是这么大的时候,跟奶兄弟在一起,启蒙,读书,识字。   奶兄弟在某种意义上,比亲兄弟还亲!   因为亲兄弟还有竞争的可能,奶兄弟却是天然的死忠。   这个时候,奶兄弟比任何忠仆都要可靠。   所以赵希伊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于是第二天,赵仁河见到了他的奶兄弟。   何大根是一个五岁快要六岁了的小男孩儿。   但是身体很高,很壮实,皮肤晒得有点黑,眼珠子滴熘熘的转,一看就是个活泼好动的幼儿。   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小衣服,虽然站在那里不动弹,但是并没有什么卑躬屈膝的奴才相。   因为孩子都还小,一直都是自由成长的,还没有那个猥琐的下人举止。   赵仁河虽然有很多同辈、甚至是同龄的堂兄弟们,但是不怎么见面的,长到四岁的他,一共才见了几面同龄的堂兄弟们,谁是谁,几房的堂兄弟,他都分不清,何况是叫名字。   但是这个何大根不同,他是李奶娘的亲生儿子,眼睛有些像,再一个就是鼻子,都是比较英挺的那种,看着有点气势的样子。   不过肌肤八成是随了他爹,有些发黄,加上晒得太阳多了点,就有些黑,黑不熘秋的一看就是个淘小子。   李奶娘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这就是大根,大根啊,来,见过姨奶奶,见过三孙少爷。”   何大根看了看海姨娘:“见过姨奶奶。”   又瞅了瞅白白嫩嫩的赵仁河:“见过三孙少爷。”   小奶娃娃,就会抱拳,弯腰,也没有什么可以讲究的仪态,但是小孩子嘛,天生就是个萌物,这么做只会显得可爱,而不会显得失礼。   “好,好,乖孩子,过来!”海姨娘也觉得这孩子挺好,首先就是看着壮实,皮肤黑了点,没有普通小奶娃娃的白皙,但是渔家的孩子,尤其是男娃娃,从小就是光着屁股蛋子,在沙滩上跑来跑去,晒得可比他黑多了。   王府里的孩子,一个个都白嫩可爱,她还没见过这么让她亲切的孩子。   黑不熘秋的小男娃儿,站在那里,看一眼就觉得喜气。   “姨奶奶。”何大根根本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让过去就过去了。   赵仁河顺手拿起来一块,专属于他的小点心,鸡蛋脆饼。   这鸡蛋脆饼,乃是临沂名吃,类似杂粮煎饼,只是往里头放入了鸡蛋而已,火候掌握到位,做出来的鸡蛋脆饼,入口香酥脆嫩,令人回味无穷。   与普通煎饼的区别是:鸡蛋脆饼更佳酥脆。   用料更多,很适合小孩子磨牙用,赵仁河每天有两片鸡蛋脆饼吃,成人巴掌大,他今天的鸡蛋脆饼,刚端上来。   赵仁河拿了一块,递给何大根:“奶哥,吃饼。”   何大根又看了看赵仁河,发现这个小娃娃,白白嫩嫩的看着柔软,又可爱,不由得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奶牙:“嗯!”   他接了脆饼,就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嗯?   好吃!   赵仁河也拿了一个,吃!   两个奶兄弟第一次见面,就是吃鸡蛋脆饼,还比着赛的吃,俩小孩儿吃完了鸡蛋脆饼。   竟然凑到了一起。   赵仁河抓着何大根的小黑手:“你好呀,我叫赵仁河,是李奶娘的奶儿子。”   “哦,我叫何大根,是何二的儿子,我娘是你奶娘,那我们吃一个娘的奶啊?”何大根毕竟还是个孩子,心里也没有多少尊卑之别。   “是啊,咱俩是兄弟,你比我大,你是哥哥,我比你小,是弟弟。”赵仁河乐呵呵的道:“以后我们俩就一起读书识字。”   何大根低头看了看他奶兄弟的小肉爪子,跟自己是两个肤色。   这两双小肉爪子握在一起,黑白分明,但是在后来风风雨雨上百年的时间,都没有松开过。   “好!”何大根点头。   赵仁河笑的可爱:“那说好了,我以后就叫你大哥了。”   “这不行。”不等何大根说话,李奶娘已经给否了:“叫大根,或者何家小子也行,何大也可以,但是不能喊哥。”   李奶娘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平静,只是眼中闪过一丝隐忍。   “我就是偷偷地叫。”赵仁河笑的甜甜的:“不会让人听见的,再说了,我乐意怎么喊人,是我的事情。”   “奶娘知道,三孙少爷不小看人,但规矩就是规矩……。”李奶娘有点哀愁的道:“谁让我们是下人呢。”   奴籍之人,身份卑贱。   “下人也可以抬籍的啊,脱去贱籍,成为平民。”海姨娘道:“我问过三少爷了,只要你们肯,日后给孩子一个清白的出身,也是可以的。”   “可以是可以,但这样的出身,三代之内,不能科举,三代之后,才有资格读书识字考科举。”李奶娘笑了笑:“谢谢您对我们母子俩的看重,这孩子啊,日后能跟在三孙少爷身边,鞍前马后的照顾好三孙少爷,就行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李奶娘的神色有些别扭。   赵仁河心里明白,就李奶娘这样的见识,自己的儿子,也要给人当奴才,一辈子都要“小的”、“小的”自称,心里肯定不舒服。   而她所说的“身世”,赵仁河严重怀疑,是她编排出来的!   但是,他看破不说破。   看李奶娘这样子,她的出身不应该是奴婢,应该是个清白的良家,不,或许是官宦世家……小说的桥段里,这种情节还少么?   都被写烂了!   都说艺术源于生活,古人诚不欺我。   但是赵仁河却表现的很好,本来么,他前世三十多年,都生活在人人平等的年代,这一世到了这里,海姨娘不是那种猖獗的性格,她更多的像是一个生活错了区域的渔家女。   海姨娘最喜欢吃的不是王府里十几二十多道工序才做出来的美味佳肴,她爱吃的是小鱼酱、小虾酱;拿手的菜肴,是豆瓣酱炖海杂鱼,这也是沿海渔村最常见的下饭菜。   可惜啊,她的丈夫,或者说,三少爷,最不爱吃的就是豆瓣酱炖海杂鱼。   因为军营里也常年吃这个。   他爱吃的都是一些非常讲究的菜肴,或者非常珍贵的食材做成的美味佳肴。   像是燕窝粥,海姨娘喝过几次,总觉得像是在吃粉丝。   还有鱼翅,她也觉得像是在吃粉条……感觉滋味也怪怪的!   她就是个普通的渔家女,被人抬进王府,也没有什么一飞冲天当了凤凰的自觉。   跟李奶娘也能相处的很好,尽管李奶娘其实也没有做得多好,她太强势了,要是换一个性格骄纵一点的,李奶娘非得吃尽苦头不可。   两个小孩儿第一次见面就很投缘,赵仁河更是管何大根叫“大根哥”,甚至为了能“光明正大”,赵仁河还趁着渣爹来看他的时候,跟渣爹面前过了明路:“大根哥可厉害了,好有力气,小河没有他力气大,但是小河会努力,将来也会壮壮的!”   海姨娘也在一边道:“跟大根那孩子玩,小河都爱动了。”   “他以前也不消停啊!”赵希伊心情好,加上这奶娘其实是他在出门前,给海姨娘看好的,三少奶奶没有给换,所以他对何二管事家的也放心,再看看何大根,这小娃娃的确是很壮,起码比自家三儿子壮多了,想着有他带着小儿子,跑跑跳跳,玩耍一下,或许小儿子也能这么健壮呢?   “大根哥还会捉蛐蛐呢!”赵仁河继续磨他的渣爹:“爹爹,我们一起读书识字,将来还可以一起去学堂,爹爹,学堂什么样?大家都有带奶兄弟吗?”   “学堂啊?就是学堂的样子,等你能上学堂了,爹爹送你去。”赵希伊又对李奶娘道:“既然是你的儿子,那就好好的跟着小河,日后少不了他的好处,你是小河的奶娘,更应该尽心才是。”   “奴婢知道。”李奶娘稳稳地行了一礼:“三孙少爷是奴婢喂大的,说句僭越的话,奴婢也是对三孙少爷视如己出的,大根跟着三孙少爷,奴婢也想着,奶兄弟之间更放心一些。”   为什么“不放心”呢?   李奶娘没有明说,但是海姨娘却擦了擦眼角,低头不语,虽然没有故作委屈的样子,但是那种“委屈”的姿态,已经不自觉地摆了出来。   赵仁河觉得他亲娘有进步啊!   这宅斗的高明之处,就是“此处无声胜有声”,我不说我多委屈,但是我就是委屈了。   你看着办吧!   想海姨娘一个良家女子,给你做了妾室,就算是良妾,那也是要低人一头的,三少奶奶那样的脾气,成亲十几年了,赵希伊能不知道吗?   “罢了,就按照小厮的月钱算,跟在小河身边,一起读书识字,日后跟着小河出门,可不能两眼一抹黑,连个字都不认识。”赵希伊对下人没有什么要求,但是领出去见人的就不一样了,好歹也是王府的下人,要是大字不识一个,多丢人?   赵仁河立刻抱着渣爹的脑袋亲了一口:“谢谢爹爹!”   “你呀!”赵希伊这就被小儿子给哄得眉开眼笑了。   要不怎么说,还是小儿子贴心啊。   海姨娘也笑了,对着李奶娘道:“这下子,你放心了吧?”   “放心了,多谢三少爷,多谢海姨娘,多谢三孙少爷!”李奶娘立刻也跟赵仁河一样的眉开眼笑。   小厮虽然是最低等级的工钱,但是贴身的小厮自然是不同的。   男仆这边跟女仆不同,男仆就是八岁之后,成为小厮,跟在主子跟前儿,跑个腿儿,传个口信之类的,因为还不是成年人,小厮是可以进入后宅的,等到小厮长到十岁左右,就成书童了,跟着主子一起去学堂,能读书识字,虽然考不了科举,但是对于下人们来说,能读书识字也很了不起了,没看那些伙计跟掌柜的都是识文断字的么,还有管事,都是要识字的,不识字的只能在十岁之后,去学一点手艺,养马、种地、赶车等等,这都需要人手。   等到书童长大了,就有很多选择了,是继续跟着主子成为常随?还是去主子名下的产业历练,将来成为个管事的?   这都不一样!   总之,在主子跟前儿的仆人,未来选择多一些,那些没有幸运的挤到主子跟前的,那就不好意思了,全看个人的造化,有家生子,有老关系网的,自然是想方设法的往主子跟前去;没有门路的只能被逐渐边缘化。   这就是现实的古代,尽管这是深宅大院,但是同样有竞争。    不好意思,早上等到十点,也没有来得及申请上架成功,只好关机回家过节,在家陪父母,现在才回来,立刻就更新,为庆祝双节,今天更十章! 090幼年的烦恼   090幼年的烦恼   不过,何大根这样的奶兄弟,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何大根别看是个小厮的名头,但是每个月也有五百个钱的“工资”呢。   哦,在古代,这叫月钱,月例,或者是工钱。   但是王府里都叫月钱。   就在赵仁河得了一个玩伴加奶兄弟加陪读的时候,去了京城恭贺新皇登基的世子跟世子妃一行人,终于回来了。   虽然走了快半年,甚至除夕都是在路上过的,但是他们回来之后,带来了好多消息!   第一就是新皇登基之后,对文武百官、皇亲宗室、勋贵王爵的赏赐。   别人的不知道,但是平南王府却非常丰厚。   因为是宫里人押送过来的赏赐,全家人都要去跪迎,只是赵仁河他们都是庶子,年纪又小,都远远地排在后头,前面领头的就是平南王与平南王妃。   跪在俩人后头的是世子与世子妃。   世子跟世子妃后头跪着的是他们的长子赵修,字希文跟长媳赵孙氏夫妻俩,以及他们的长子赵海。   赵修的身后跪着是二房赵侯,赵希候以及他的妻子赵史氏,带着他们的儿子赵派,女儿赵梦。   还有三房,也就是赵希伊这一房,赵希伊跟马静夫妻俩,以及他们的大儿子   四房赵伟,字希伟,与他的妻子赵崔氏,身后跪着他们的三个儿子,即赵沸,字仁沸;赵湖,字仁湖;赵沼,字仁沼。   五房的赵仿,其妻赵林氏,以及他们的儿子赵温,字仁温。   因为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在守孝,除了三房添了两个小丫头片子之外,其他的房竟然没有孩子出生。   或许有怀孕的女人,但是最后都是如同翠环那样,要么打掉孩子,要么一尸两命。   所以这些孩子里头,大小都有,但是却没有不会走路的那种小婴儿。   故而全都需要出来迎接圣旨,新皇赏赐给平南王府的东西很多,但是主要是平南王夫妇以及世子夫妇,其次是他们的长子夫妻俩最多。   像是三少爷这样的庶出之子,夫妻俩一共就得了上用文房四宝一套,内造银镶珍珠头面一套。   如此简单而已!   不过,上用就是指皇宫里头用的文房四宝,这种东西质量在其次,主要是名头大!   内造就是皇宫的内局。   制造和供应皇宫中应用物品的机构,大多在皇城内。   像是明朝,就有八局:兵仗局、银作局、浣衣局、巾帽局、针工局、内织染局、酒醋面局、司苑局。   三少奶奶的银镶珍珠头面,就厨子银作局。   亦可以说是打造金银的地方。   本朝承袭明制,东西虽然少,但的确是出自皇城。   而赵仁河这样的小孩儿,给的就是一套出自银作局的小儿银饰品。   包括一个二两银子打造而成的长命百岁的长命锁;一对小儿手镯,上面印了万字长寿的花纹;以及一对脚镯,带着三个小铃铛的那种。   这三个小铃铛可还是有讲究的呢!   叫“响灵儿”,据说是可以招来更多的孩子。   寓意“百子千孙”呢。   不过,海姨娘这样的妾室,就只赏赐了一根银制镶珍珠的普通发簪,普普通通的一看就是没有品级的人戴的东西。   而且只有海姨娘这位良妾有,其他的姨娘,都是贱籍出身,根本没有赏赐。   以至于这一份礼物,在诸多的赏赐里,非常的显眼,显眼到,三少奶奶脸上火辣辣的红,眼睛像是小刀子一样的看了海姨娘好几眼。   赵仁河也挺惊讶的,他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这“户籍”的重要性。   其他的姨娘,就连王爷的两个老姨娘、世子的一个得宠的姨娘,都没有得到这份殊荣。   大房、二房跟四房、五房的人都羡慕妒忌恨了。   不管怎么说,海姨娘算是出了一把风头。   得了赏赐回来之后,寒露居就在晚饭的时候,得了王爷跟王妃赏的一盘糖醋藕排,一盘吉祥如意卷。   世子跟世子妃赏赐了一盅冬瓜菌菇汤。   三少爷跟三少奶奶一起赏了一道主食,乃是海浪花卷。   就是用的炒熟了的海苔碎,卷在面饼里头,扭成花卷,蒸熟了,在白色的花卷上,有一片绿色,就叫海浪花卷。   远远看去,的确是像海浪一样,绿白相间。   这算是对海姨娘的另眼相待了。   但是李奶娘却叮嘱海姨娘:“那个银簪子,要时时刻刻的戴在头上。”   “那该多刺三少奶奶的眼啊?”海姨娘可不敢跟三少奶奶对着干,事实证明,跟三少奶奶嘚瑟过的女人,没有一个好下场。   何况这可是守孝期间啊!   翠环的事情,让海姨娘印象深刻。   “不戴不行啊,这就相当于是护身符了,三少奶奶不也说了吗?守孝期间,您不用初一十五的去立规矩,但是您这次可是让人另眼相待了,还是别让人找茬儿,万一说您不满意赏赐,连戴都不戴……。”李奶娘想的很多:“戴吧!”   赵仁河也在一边起哄:“戴吧,戴吧!姨娘,好看。”   何大根也跟着拍巴掌:“戴!”   翠儿跟红儿也是这个意思:“戴吧,您是不知道,听翠梅、翠花她们说,不少姨娘都怄气呢。”   “这个叫羡慕嫉妒恨。”赵仁河小小的一个人儿,背着小手在地上,摇头晃脑:“她们这是在对我姨娘羡慕嫉妒恨,懂吗?就是羡慕我们三房;嫉妒我爹爹,恨我姨娘啊!”   “嗯?这个形容不错啊!”李奶娘乐了:“他们就是羡慕嫉妒恨。”   寒露居的人哈哈一乐,最后海姨娘还是戴上了那支银色珍珠梅花簪:“行,那就戴上吧,日后传给小河他媳妇儿,也拿得出手。”   “拿得出手,绝对拿得出手!”李奶娘更乐了,海姨娘想的可够长远的,不过满院子的人都高兴,海姨娘又拿了银子去伙房那边,单独给众人要了一份红烧素肉,算是庆祝了一下。   赵仁河注意到,后院住着的那俩姨娘,却没带着孩子来恭贺一番,反而是跟没有这回事一样,缩在后罩房里头不出来。   说实话,海姨娘这个良妾当的很称职,她既不会跟正室夫人三少奶奶顶着干,也不会欺压住在她这个寒露居后罩房里头的两个贱妾姨娘,更不会克扣她们的东西。   甚至因为都是有孩子在养活,赵仁河有的,基本上那俩小丫头也都有。   比如赵仁河今天吃了鸡蛋脆饼,明天那俩小丫头也会有鸡蛋脆饼吃的;赵仁河有了新的衣服料子,那俩小丫头也会一人有一身新衣服。   反正都是小孩子,用不了多大块布料,赵仁河有的,那俩小孩子也有。   这种事情,甚至还让渣爹遇到过好几次,不过看渣爹的样子,对于自己小妾们能如此团结,还挺满意。   给了海姨娘更多的好东西,其中就有七八匹上好的布料。   可是把立秋居跟后罩房的女人们羡慕的眼睛都成了兔子眼。   日子还得继续过,赵仁河跟何大根俩,现在是两个小盆友,整日的跟着李奶娘上课,是的,李奶娘就成了他们俩的启蒙老师,还是幼儿园阿姨加启蒙教师加学前教育以及礼仪课的综合老师,还是个保姆。   因为他们俩不仅要读书识字,还要背诵下来,知道什么意思,另外,从五岁开始,李奶娘就板正赵仁河的规矩。   言谈举止,都要管束起来。   比如说,吃饭不能吧嗒嘴。   这一点,赵仁河做得很好,他以前也是学过礼仪课程的,但是何大根大概是没有这个习惯,加上他是一个真正的幼儿,吃饭哪儿能不吧嗒嘴?被李奶娘狠狠地教育了好多次,才硬是给板正了过来。   就是过程比较让大根痛苦,连海姨娘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这么点点大的男娃娃,正是嘴壮的时候,吃什么都香,你也别管的太严,日后大了自然就不会这样了。”   “奴婢知道您心疼他,但是这个年纪是最好板正的年纪,将来大了就成习惯了,改不了了,而且要想板正过来,更痛苦,当年奴婢见过被板正的少爷,因为当时夫人心疼小少爷不让人管,结果后来那小少爷长大了,十几岁的少爷,出门应酬去赴宴,被同窗嘲笑为没有教养,多丢人啊?”李奶娘却道:“回头想明白了学习礼仪,好么,让老师给打的,嘴巴都打中了!他们俩,奴婢都视如己出,这而必须要管过来才行,吃饭不许吧嗒嘴,还有,不要吃得哪儿哪儿都是饭粒子,你是三孙少爷的人,要有个人样儿,不然出去了,只能是丢三孙少爷的脸!”   吓得何大根连吃饭都战战兢兢,一边用眼角瞄他的亲娘,一边赶紧扒拉饭粒子进嘴里咀嚼,生怕他亲娘拿着的小竹板儿,挥舞过来,打掉他的饭碗。   而赵仁河呢,他还好,毕竟是成年人的灵魂,吃饭还是能凑合的,何况他还小,做的太好就该妖孽了,所以做的一般好,那也比何大根强啊,海姨娘心里美滋滋,但是面上却不显露出来,毕竟李奶娘对自己的儿子还是很下得去狠手的,何大根的小爪子都起了红印子,刚才打的!   五岁的生日一过,就是端午了,端午过去之后,炙热的夏天来临,熬过了夏天,就是上秋了,此时守孝已经过去了一半。   赵仁河已经将《三字经》、《百家姓》以及《千字文》里的文字都学会了,认识了,也会书写,就是字写的不太好。   他跟何大根两个人,用了渣爹的字帖描红,但是不管怎么练习,这字体依然是写不好。   不由得感觉很是郁闷。   字写的不好,可是影响卷面分的!   可是他越是勤加写字,越是写的不好,最后他越看那描红出来的东西,越是心情烦躁,郁闷的把纸揉作一团,胖爪子上还染上了墨迹,黑乎乎的看着就那么讨厌!   不由得抓过案边放着的巾子擦了擦手,干净了之后,就爬到旁边的软榻上,双手交叠于脑后,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一边同样辛苦描红的何大根,不由得看向了这个白白嫩嫩的小少爷:“生气了?”   这里就他们俩,再有香穗跟香惠俩,负责看着他们俩,有个口渴、想吃点心什么的,都能找两位丫鬟姐姐办。   因为已经渐渐大了,赵仁河寒露居一进院已经用了起来,只是还没有住过来,但是书房已经开始使用了。   尤其是赵仁河还让人做了点改动,以至于外面站着一个人,影子就会映在窗纱上,现在,就有一个人影在那里站着,他看到了!   “怎么描红都练不好,怎么就不如爹爹写的那么好呢?”赵仁河举起自己的一只小肉爪子:“难道是因为,我的手,比爹爹的小?比爹爹的胖?”   “不知道啊!”何大根挠了挠头:“我听说,三少爷是进士及第,很有学问的人。”   “那将来我也要进士及第,跟爹爹一样有学问,现在么,为什么我写的字不如他的好?”赵仁河沮丧的道:“我已经很努力的在练字了,手腕子都肿了。”   “你手腕子肿了?”这个时候,赵希伊突然推开了雕花的隔间门,进了来。    国庆快乐,中秋快乐!据说一个世纪之内,只有四次双节是在一起过的,下一次就是2031年了。 091丫鬟的亲事   091丫鬟的亲事   “爹爹!”虽然明知道外面有人,应该就是他渣爹,但是赵仁河还是摆出来一副惊喜的样子:“您回来啦!”   “嗯,你这手怎么了?”赵希伊看到小儿子手腕子上敷着药,就板起了脸:“告诉爹爹。”   “我想好好的写字,但是写不好,就……。”刚才赵希伊已经在门外听到了,小儿子是想好好地练字,结果用功过度了:“好了,爹爹知道了,你还小,不着急练字,会认识字,会写就行,写得好不好,日后勤加练习就可以了,你这小手腕子,骨头都是软的,等你大了,骨头硬了,自然,写字就好看了。”   “是吗?”赵仁河天真地看着他渣爹:“那爹爹也是如此吗?”   “……是,爹爹也是如此。”渣爹沉默了一下:“以后不要着急学习,你还小。”   “哦,好,我听爹爹的。”赵仁河对渣爹的沉默好奇了,默默记在心里。   渣爹来了,他们就能吃到一些好菜,其实渣爹不是每天都来用餐,但是每天都来看他们一眼,就已经是很宠爱的表现了,他从来不主动去后罩房看那俩姨娘,都是海姨娘隔三差五的提起来,他俩一起去。   后罩房的两个姨娘为此,幽怨很多,但没办法啊!   她们俩虽然也是二十来岁的年纪,也很美艳动人,但是在古代人眼里,这已经是“老”了。   现代的女人,三十岁,只要没结婚,还可以一口一个“我们女孩子”的说,可是在古代,十五岁及笄,十六七就嫁人,十八九就生孩子,不到四十岁,就能成为“祖母”级别的女人,她们的青春保质期很短暂。   不满周岁的时候乃是襁褓;二三岁就是孩提了;七岁之后,便男女不同席,那个时候叫髫年;十岁以下,不论男女,都是黄口小儿。   十三到十五岁,乃是最美丽的时候。   细分的话,十二岁就叫金钗之年,表示十二岁的时候,头上就可以戴金钗,头发可以承受得住金钗的重量了。   十三岁就是豆蔻年华;   十五岁就是及笄之年;   十六岁乃是二八年华,也叫碧玉年华。   同时,十六岁一般都成亲了,也叫“破瓜年华”,乃是最美好的年纪,哪怕是在现代,也叫花季呢。   一般十七岁的时候都成亲了,十八、十九都是好时候,这三年一般成了亲的女子都会生孩子,到了二十岁,便可以称之为双十年华,也叫桃李年华,比喻女子生儿育女。   二十四岁之后就是花信年华。   这个时候,在现代,那就是刚出学校门,女大学生哪个不是二十三四岁,青春正貌美的时候。   可是在古代,这都已经是当娘亲的人了。   三十岁的女子,在现代未婚有的是,甚至某些女明星,三十岁正是事业上升期呢。   可是在古代,三十岁就是“半老徐娘”了。   要是成亲的早,生孩子养活了的话,这会儿孩子都十四五了,也该开始相看,打算亲事了。   等到一过了三十岁,得,就该整日吃斋念佛,因为那个时候的女人青春不再,要慈祥,悲悯,充满佛性……不该贪恋床笫之事,以至于对待丈夫都冷淡了许多……其实很多女人不是那样的,但是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封建社会嘛,对女人的压制很多。   现在两个小妾已经是花信之年。   这一守孝就五年多,不能有孩子,就算是滚床单,也要喝避子汤。   想一下翠环的结局,她们心里能不犯嘀咕吗?   都不用三少奶奶想办法对付她们,她们自己就蔫儿了,老实了。   这个时候想起教育女儿了,但是她们本来的出身就不同,没有什么教养,还不如海姨娘呢。   其次就是女儿们都是跟奶娘亲近,跟她们一点都不熟悉,而且被教养的很不好,小小的女娃娃,说话就尖声利气,还挑食,长得也不壮,这都四岁了,每天还赖在奶娘的怀里不下来走路。   看到亲娘就哼哼,看到亲爹就哭嚎。   你说想用孩子讨好三少爷,那也得孩子给力啊。   这整个平南王府,也就一个赵仁河。   赵仁河跟渣爹联络完感情,得到了渣爹赏赐的一石宣纸,这个时候的笔墨纸砚是很费钱的,穷人家根本读不起书,因为花费很大。   一石四尺长宽同等的四方形,这样给小孩子练习书法的宣纸,价格就高达二十两银子,是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   如果是用来给成年人正式练字使用的话,那更高达五十两银子一刀。   宣纸这样的一石只是按照重量来,真正的丈二宣纸,一刀是一百张,一刀就五十两,如果是丈六的那种据说是上用的宣纸,上百两银子都不一定买得到。   而最好的二丈宣纸,名为千禧,一刀就上千两银子,只有内务府才会采购,专供皇室使用。   当然,也有宫里赏下来的,那都是无上的荣光。   王府里也有赏赐下来的好宣纸,可惜,不可能给赵仁河这样庶子的庶子使用,他用的只是普通的单宣纸,但是渣爹给了他一石,就是十三刀,每一刀一百张,一千三百张,足够他跟奶兄弟大根哥用个一年半载的了。   俩小孩儿欢欢喜喜的谢了又谢。   因为何大根陪读的好,渣爹赏了李奶娘二两银子,给了何大根一个一两重的银制长命锁。   这份赏赐不重,但是绝对是独一份。   足以显示出,三少爷赵希伊对于海姨娘的看重。   以及对于三儿子赵仁河的教导很是上心。   晚上等渣爹走了,李奶娘忧心忡忡:“这三少奶奶要是知道了,肯定心里不舒服,现在她斗倒了两位姨娘,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她抖一抖威风的了。”   她就怕海姨娘太招眼,三少奶奶那个女人愚蠢是愚蠢,但是她站著名分大义,乃是正室夫人。   正室对小妾,是有天然优势的啊。   “可是也不可能让小河装傻,先不说他才多大?如果不聪慧,如何能让三少爷喜欢?”何况,我儿子已经很委屈了!   只有海姨娘这个亲娘,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多妖孽。   不过儿子已经假装的很平庸了,她都替儿子委屈。   明明是个小神童,偏要装的像个普通娃儿……。   “这……。”李奶娘正要说什么,外面红儿进来了:“不好了!”   “怎么了?”海姨娘也不想听李奶娘的话,正好,岔开了这个话题。   “翠儿好像是要走!”红儿红着眼睛道:“她家里好像给她说了一门亲事。”   “那不可能!”李奶娘立刻就道:“她是我们姨奶奶的贴身大丫鬟,没有姨奶奶点头,她们家凭什么要将翠儿许人家?”   “听说是许三家的保媒。”红儿苦着脸道:“翠儿昨天回的家,今天都没回来,许三家的是给自己的弟弟说媒。”   “她弟弟?许三家的弟弟不是个……不是个二傻子吗?”李奶娘对三少奶奶那边的人的底细知道的很清楚,特别注意那边果然是有用处的,连许三家的亲弟弟,是个二傻子,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什么?”海姨娘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我的大丫鬟,要嫁给一个二傻子?”   “这件事情不简单。”李奶娘想了想:“翠儿跟红儿都到了年纪,您若是不用她们俩固宠,就得给她们俩找个归宿,他们家的人是不会让姑娘爬床的,一个姨娘的大丫鬟爬床,别说他们家了,就是三少奶奶都丢不起这个人。”   所以,海姨娘身边的大丫鬟,绝不可能是给三少爷准备的,至于赵仁河身边的大丫鬟,那就更不可能了。   哪儿有老子要儿子身边的大丫鬟的事情?   那叫老不羞!   不管受宠不受宠,这贴身大丫鬟,都是跟着主子的,不管大小,说出去都脸上有光。   只是,翠儿相看人家,势必要有海姨娘点头才行,不然,海姨娘就是扣着这个大丫鬟,不让嫁人都行。   熬成老姑娘,更没有好亲事了。   这是很坑人的事情。   “的确,我没有这个打算。”海姨娘道:“可是也没有将翠儿给三少爷的意思,她的亲事当然是要我点头才行,她家是怎么回事?这点规矩都不懂了吗?”   好歹是伺候了自己六七年的人,从十三岁到自己身边当贴身大丫鬟,虽然当时是小了点儿,但是这贴身大丫鬟对自己倒是很忠心,翠儿虽然嘴不好,有些爱八卦,当年是三少奶奶住着的前院,挑剩下的丫鬟,给她当了贴身大丫鬟,但是这么多年来,好歹都是有感情了的,现在翠儿年满二十了,也该嫁出去了。   甚至海姨娘还给她偷偷地准备了一份嫁妆,算是她这个当主子的添妆了。   有一对金镯子,一对银镯子,以及两个金元宝,两个银元宝,这些年给她的赏赐也都一起带走。   足够她嫁过去,夫家就算是赤贫,也能立刻过上富户的日子。   可是,这是她的想法,还没付之行动呢,翠儿家就自己做主了,真不把她这个姨娘当回事儿了啊?   何况海姨娘也不像以前了,她是经过李奶娘的多方教导,知道贴身大丫鬟一般不能轻易的许出去,因为贴身大丫鬟的特别之处,就在于“贴身”二字,她知道主子的事情多,甚至海姨娘洗澡,翠儿都给她搓背,万一出去了,将一些关于海姨娘的事情说出去……尤其是后院女眷的贴身大丫鬟们,那都是“内部消化”了,外嫁的少。   赵仁河还在一边,也听明白了,他亲娘身边的“生活秘书”要嫁人了,但是貌似那家人没有跟他亲娘说一声。   翠儿他是熟悉的,甚至红儿比翠儿还要小两岁,也十八岁了。   最近亲娘跟奶娘正在商量,给她们俩找个婆家,香穗她们也大了,该嫁人的嫁人,该找婆家的找婆家,正好,那一批没有任何背景、还签了卖身契,并且是卖身死契的那种,十二个小丫鬟这几年也长成了。   一个个也水灵灵的,从中挑几个培养一下,还是可以培养出来俩贴身大丫鬟的,再有几个大丫鬟,几个一等丫鬟,这就齐了。   再招人进来,也是一些小丫头子,到时候,再找一些合适的培养起来……丫鬟嘛,日子就过这几年,女人的青春期太短,丫鬟的职业生涯也不长。   “奴婢跟翠儿也是这样想的,从不在三少爷跟前儿讨巧卖乖。”红儿赶紧表决心:“可是,翠儿家……翠儿爹娘都是外面听差的管事,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爹娘……。”   红儿也急了。   翠儿现在这样,她看着都心寒,要是日后轮到自己……那许三家的二傻子弟弟,都三十了,还没成亲,因为没人嫁给他。   如今许三家的一朝得势,站稳了脚跟,就要给自己的弟弟踅摸一个媳妇儿,这怎么就盯上了翠儿呢?    这是第三章了哈! 092丫鬟的更替   092丫鬟的更替   “欺人太甚!”海姨娘难得生气。   赵仁河还挺惊讶,毕竟海姨娘从他出生开始,就没有几次生气动怒的时候,他没有满月宴的那个时候生气过,后来后罩房那俩姨娘的闺女要洗三的时候,她生气了;等到搬迁到了这里,就没怎么生过气。   “姨娘,翠儿是不是知道什么?”赵仁河在一边打岔卖萌:“比如红儿,就知道我的钱箱子里头有几个金锞子。”   “奴婢可不知道,您的钱,一直是奶娘在管着。”红儿才不承认呢。   她偷偷地看过,只是开箱子的时候扫了一眼而已。   钱箱子的钥匙,一直是李奶娘在掌管着呢。   “那你一定知道我身上有个疤!”赵仁河指了指自己的屁股,后背等地方:“到时候你出去一嚷嚷,谁都知道我身上有个疤了。”   “胡说。”海姨娘都乐了:“你身上白白净净的哪儿有疤啊?我身上倒是有……。”   她刚说到这里,李奶娘顿时就站了起来:“翠儿也知道,海姨奶奶的身上特征,她要是对外人说了,那外人再对人说,那海姨奶奶……?这世道,名节可比什么都重要!”   翠儿如果被人谋划了过去,到时候,外人都知道海姨娘身上有个疤,为什么知道的呢?   那可就有意思了。   “翠儿的亲事,绝对不能让人摆布。”李奶娘立刻就道:“尤其是跟三少奶奶那边的人有牵扯。”   “当然!”海姨娘也想到了一点:“那我叫翠儿回来?”   “叫,红儿,你带着香穗她们,威风一点,就说海姨奶奶找翠儿呢,钱箱子里丢钱了,要翠儿赶紧回来。”李奶娘道:“就说海姨奶奶头上那宫里头赏赐的银簪子不见了,翠儿保存的,上哪儿去了?也该回来当差了。”   “对!”海姨娘道:“翠儿的婆家,我给她相看了一个,就是李奶娘提过的,那个平南城里王家杂货铺的大儿子,家境殷实,上头有一双父母,家里还有一个读书的弟弟,有两个小姑子,挺合适!”   主要是王家杂货铺,是平南知府奶娘的兄弟开的,有靠山啊,而且三少奶奶的胳膊也伸不到那里去。   平南王府虽然对平南城有影响,但那都是大事上,这点小事儿,平南王府也没那个兴致开口。   而且平南知府是新派来的,是真正的朝廷心腹。   说实话,这两年,平南王府守孝,势力没少被侵蚀。   所以李奶娘才提了这一家人,翠儿是贴身大丫鬟,外嫁就好,而且谁都不是傻子。   李奶娘在这寒露居里不说一手遮天也差不多了,要不是她也有丈夫儿子,早就有人怀疑她对三少爷,存心觊觎。   想要爬床的那种。   这件事情一发生,李奶娘就让红儿带着丫鬟去了翠儿家。   翠儿的爹娘倒是直接将翠儿放了回来,但是翠儿回来之后,对李奶娘跟海姨娘一顿哭诉:“奴婢不想嫁人了,那许三家的亲弟弟是个二傻子,一个铜板就想买个肉包子的二傻子!他们家还有一个抠门的老婆子,一个大酒鬼的老头子,她那个二傻子的弟弟,他们都说是因为大酒鬼跟小抠门儿作孽,喝多了酒胡乱搞出来的,一生下来就是二傻子了!呜呜呜……。”   赵仁河在一边听得直皱眉,这是个酒后才有的孩子,一般这样的孩子,不是先天心肺功能不全,就是先天智商有问题。   他以前的一个大学同学就是,第一个孩子就是醉酒之后才有的,结果这孩子一生下来就心肺功能不全,不到六个月就去世了。   后来要了第二个孩子,在要第二个孩子之前,夫妻俩整整调养了三年,烟不抽了,酒不喝了,可乐也戒了,每天吃的特别养生。   女的连化妆品都不擦了。   整整三年,过得快赶上出家人了,清淡又健康。   后来生的孩子,身体健康无比,整日里蹦蹦跳跳的,长到五岁就感冒了一次。   只是第一个孩子依然是他们的心伤,每年都会带弟弟去看望那个只活了半年就去世了的小哥哥。   一句话:喝酒误事啊!   现在听说那个二傻子就是醉酒后的产物,赵仁河已经忍不住了:“不嫁给他。”   “谢谢三孙少爷。”尽管赵仁河才六岁,但是他终究是个少爷,比起海姨娘这种半主子、李奶娘这样的人,说话要有力度多了。   翠儿哭泣的脸上,终于露出来一点笑容。   但是心里还是放不下,万一她爹娘答应了呢?   “大根儿,你带着三孙少爷去院子里玩一会儿,姨奶奶有话要对翠儿姐姐说,你俩出去玩吧!”李奶娘将俩个小屁孩儿打发了出来。   赵仁河不想走,但是海姨娘却偷偷的给他打眼色,这种事情,她也不想让儿子听到,何况如果儿子不走的话,就该显得儿子听得懂这些破事儿了,那李奶娘还不得起疑啊?   就这样的假装,李奶娘都有好几次,有意无意的问起了关于赵仁河的事情,这让海姨娘更小心翼翼。   为母则强啊!   “哎。”何大根是个真正的小孩子,拉着赵仁河就出去了,赵仁河想留下来,但是海姨娘的意思是让他假装出去玩,别表现得太聪明。   俩小孩儿在七八个丫鬟的看护下,在院子里玩了一个时辰。   不知道海姨娘跟李奶娘都对丫鬟们说了什么,超过十五岁及笄了的丫鬟们,分批进去“谈话”,出来之后,有哭有笑的,倒是那几个是孤儿的小丫头们高兴了。   赵仁河就知道,亲娘跟奶娘,对丫鬟们有了新的安排。   晚上,赵仁河跟海姨娘单独在院子里遛弯儿,其实是母子俩难得的自由时光,这个时候,李奶娘会带着何大根回家去,这一年了,李奶娘的丈夫何二管事的还是音信全无,估计是出了什么事情。   “娘,你怎么了?”赵仁河牵着海姨娘的手:“这几日看您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几日,李奶娘经常问一些关于你的问题,尤其是读书方面的,我就说我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孩子们认字比我都多,我怎么知道他们学得怎么样啊?”海姨娘道:“而且你不是在教导他们么?”   “这两个月没有了,因为爹爹经常来,她要避嫌,就去你那里伺候,不能留在前头书房。”这是赵仁河的感觉,这两个月,他的渣爹仿佛对他这个三儿子上心了不少,不止给描红,读书,还有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上次更是一口气赏了他一石的宣纸,虽然是最普通的宣纸。   “这个女人管的越来越多,虽然我们母子俩很是受益,但是却怕被她架空啊!”海姨娘这两年也被李奶娘锻炼出来了,但是她知道的越多,越觉得这个女人可怕:“我有些后悔留她在身边了。”   不管在哪儿,都有奴大欺主的事情发生。   她自己无所谓,但是她儿子不行!   “这样啊!”赵仁河冷眼旁观了这些年,李奶娘的动机不纯,目的不明,但是她对母子俩是有过帮助的,可这么一个人,不能长久的留在身边:“她的丈夫,还没回来吗?”   “没有。”海姨娘道:“已经一年没有消息了,估计,是凶多吉少。当年你舅舅一年没有消息,就有人开始打我们家海船的主意;三年没有消息,你娘连家里的渔网都没保住,最后干脆自卖自身,给人当小妾去了,谁知道你爹是个王府的爷们儿啊?这一下子就进了王府,想回渔村去看看,都不能了!”   “李奶娘的丈夫要是真的不在了,那她就要守寡的……起码前三年不能留在主子跟前儿,不然多晦气啊?”赵仁河却想到了另一点:“到时候,送李奶娘回家守孝,多给点银子,她本来就不是府里头的人,大根哥可以留在这里,毕竟是我的小厮。”   其实也是要留下何大根,制衡李奶娘。   这个李奶娘,越是相处,赵仁河就越是觉得不简单。   现在已经有了尾大不掉之势。   李奶娘管着寒露居大大小小的事情,海姨娘的确是有被她架空的嫌疑。   且这些丫鬟们……也该换一换了。   他这么一说,海姨娘立刻就明白了:“还是我儿子聪明!”   果然,第二天,海姨娘就跟李奶娘将翠儿的事情解决了,因为她们俩是在三少爷赵希伊来看赵仁河的时候,假装故意说漏了嘴,赵希伊这个人的脾气,一听这话那还得了?   “翠儿是你的贴身大丫鬟,怎么能嫁给一个二傻子?那许三家的也不是个好东西!”赵希伊几乎是甩袖而去。   他是早上来看儿子的,本来想在这里待一天,结果却被气着了。   去了立秋居,跟妻子一顿大吵大闹,将那个许三家的也妈了个狗血淋头,最后翠儿的父母也被叫来,同样是一顿臭骂,最后,翠儿的亲事,由海姨娘做主,那个许老三家的差点被赶出去,还是赵希伊看在许老三给自己赶车多年的份上,才饶了她,但是管家娘子是不要想了,从此许老三家的就只能是三少奶奶身边的婆子,而没有任何差遣他人的权利,只是一个普通的婆子而已。   她不能差遣别人,别人却可以差遣她!   而赵希伊这个当家做主的男人一出手就不同凡响,他竟然查到了这些都是自己的妻子授意手下的人去做的,原因就是想要败坏海姨娘的名声,因为这个院子被海姨娘经营的滴水不漏,又是在守孝期,她抓不到任何把柄,而赵仁河又如此受宠,她就忍不住动手了。   这五六年来,赵仁河作为三房唯一的庶子,还是一个很受宠的庶子,特别的刺眼。   三少奶奶跟三少爷又发生了一场不为人知的家庭战争。   三天之后,不知道海姨娘跟李奶娘是怎么办到的,反正他们寒露居,要重新挑选伺候的丫鬟了。   寒露居的几个婆子都心动了,她们家里的女孩子们,年纪正好合适。   而一天之后,三少爷来这里用午饭,跟海姨娘道:“家里如今没了两位老祖宗,又分了家,听世子爷说,家里要重新排辈。”   “重新排辈?”海姨娘一愣:“这么说,以后要称唿您为三爷了?那小河,就是三少爷了啊?”   “应该是吧?”赵希伊哈哈一乐:“我们三房,两个三少爷呢!”   “胡说什么呢!”海姨娘娇羞的推了他一下:“您当过三少爷,他也当了三少爷,这叫子承父业。”   嗯,这句话说的赵希伊开心了:“不错,不错啊,子承父业,子承父业!”    国庆快乐!愿祖国国泰民安。 093要从娃娃抓起   093要从娃娃抓起   “那什么时候改称唿啊?日后就要喊三太太了吧?”海姨娘道:“三少奶奶也成太太了,过几年啊,就该有大少奶奶了,三房的大少奶奶。”   三房的长子已经十三四了,除了孝就要去考秀才的,再过两年,就该成相看人家了。   “是啊,曾祖去世之后,就该改了称唿,只是为了表孝心,才这么一直混叫着。”赵希伊道:“现在还没开始改,等到出孝就应该改了。”   这个称唿其实早就该改了,不然外面还以为他们没分家呢。   白白让那几个出府了的三支占便宜。   翠儿的事情就这样被当家做主的给解决了,赵仁河以为会等到出孝才能换丫鬟们,毕竟丫鬟们青春年少的,耽误不起。   女人的好日子就那么几年。   古代又不像现代,那么开放。   这种环境对女人有着天然的束缚,赵仁河算是看的一清二楚了,因为从打他出生开始,海姨娘就没摸到王府的二门……别说二门了,她连秋院都没出过,倒是去过春院那边,但那时是居住,现在搬出来了,真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啊!   他都六岁了,日日都能看到亲娘。   加上他没来的时候……亲娘估计快十年没出门了。   这日,赵仁河午睡起来,李奶娘就笑容满面的过来了:“三孙少爷醒了啊?”   香穗过来给赵仁河用湿毛巾擦了擦了脸跟手,李奶娘亲自动手,给他换了一身衣服,睡在另一边的何大根,已经自己穿好了衣服,香穗给他也擦了擦脸跟手。   俩小孩儿清醒了过来,李奶娘就对赵仁河道:“今天下午暂时不学习了。”   “怎么了?”学业这东西,他暂时还不用那么急,但是写字这个事儿,就不同了:“下午不练字,能行吗?书法这东西跟唱戏似的,一天不练,自己心里知道;十天不练,内行就能看出来了;一个月不练,外行都能觉出不如先前好了。”   经历过高考的赵仁河,可是知道,这卷面分的重要性。   上辈子为了一点卷面分,也描过几回钢笔字贴,当年还有点分呢!   不过等到上了大学之后,越来越多的用电脑了,除了签名之外,那一手原本还挺能看的字越来越向”蟹爬体”演变了。   可穿越过来就不同了,这是一个更重视书法的环境,如果只有一手烂字那可就惨了,人如其字,这里没有电脑,可以让他敲打,以遮烂字,只能一笔一划地自己练。   现在写的稍有点形状了。   “呵呵呵……。”李奶娘没想到赵仁河如此自律,一个才六岁的孩子啊。   再看看儿子,一听说不用练字,他高兴的小嘴一咧呵,一嘴的小白牙就露出来了。   不过儿子笑了,她这个当娘的也不能拉长脸不是?   “今天下午啊,咱们院子里挑选新人。”李奶娘道:“这不是快要出孝了吗?一出孝就是王妃娘娘的寿辰,好日子啊。”   “是啊,听说是要所有的院子都挑人,出孝之后,焕然一新啊!”香穗在一边给两个小孩子穿上小鞋子:“这回咱们府上可要好好热闹一阵儿了呢。”   赵仁河看了看香穗,再瞅瞅李奶娘:“我跟前的人不算少了,又要添人做什么?给姨娘添点吧,几个丫鬟姐姐不是要走了吗?”   “三孙少爷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李奶娘笑了:“您已经六岁了,要不是在守孝,您就该去学堂了,而且您是王府里的孙少爷,要有大家公子的气度和气势,除了大根之外,也要有别的小厮、常随跟着,何况您上了年纪之后,长大了就要分房了,这伺候的丫鬟也不能少,府中的爷们儿都是如此。”   赵仁河非常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因为这是王府里的规矩。   王府里的爷们儿,哪一个不是出门一群小厮常随的跟着,回来一群丫鬟婆子的伺候着?   封建社会的日子,赵仁河正在慢慢的适应。   他闭嘴了,李奶娘喂他跟何大根一起喝了半杯白开水,又喂了点鸡蛋羹,整了整衣服,又给赵仁河要上挂了两个小配饰。   何大根也穿戴整齐了,这俩小孩儿才跟着李奶娘去了二进院。   到了海姨娘的正房这里,海姨娘也刚午睡起来,穿戴也整齐了,正往头上戴那一根银簪。   “姨娘。”赵仁河上前,挑了一朵粉白色的绢花,递给了海姨娘。   海姨娘拿了过来,也簪在了头发上,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挽成简单的坠马髻,只戴了那根银簪子,以及儿子给拿的绢花:“今天下午挑人,上午三少奶奶那边已经挑过了。”   三房其实也都是被挑过的,因为最开始挑人的自然是王爷王妃那边,然后是春院,其次是夏院,第三个来的秋院,明天这些挑剩下的人还要去冬院。   都挑完了再剩下的人就要当做粗使或者送去庄子上种田养猪了。   王府里的丫鬟,永远都是年轻的,漂亮的,水灵的,好看的。   王府里的仆人,永远都是精明的,身强体壮的,健康活泼的,机灵的小子那一类。   随便一个都要拿得出手……不然怎么在王府里混啊?   “今天你也要挑人的,挑四个丫鬟,三个小厮,将来你父亲会给你选俩常随,日后出门有他们这一群人伺候。”海姨娘摸了摸儿子的头:“你在前院住不到几年了,等到你十二岁之后,就该搬去前头的院子住了。”   这是王府里的规矩,这前头的院子,其实就是建在二道门那里的,中间就是王府的二门,二门两边本来应该是墙,但是后来改成了一个一个的两进四合院的样子,提供给已经长大了的但是未成婚的男小主子们居住。   将来成亲了,可以住到后院去。   只是现在,赵仁河还太小,只能住在亲娘的院子里的一进院落。   “哦。”赵仁河有点发蔫儿:“非得要几个人吗?我那里的人手都用熟了的。”   “得找几个。”海姨娘拉着他的手,到了前院,而此时前院的空地上,已经沾满了人。   几个大人,剩下的都是小孩儿!   这些小孩儿一个个乖乖站着仿佛是菜市场里的鸡鸭任人挑选的样子,虽然都洗漱的干净,可是看得出来,一个个都是瘦弱的样子。   看的赵仁河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尽管他在努力的适应,可是这种适应,也需要时间。   加上他现在的身体太小了,随着年龄的幼小,他的一些想法也难免幼稚了一些。   想到要是自己跟这些人一样,成为没有自由的奴仆……赵仁河心里就更不舒服了,要真是那样的话,他肯定第一时间就想办法给自己办个户籍,良民的户籍。   这种不自由的身份,会让他觉得窒息。   可是,眼前的这些小人儿,却个个都盼着能入府伺候,毕竟入府了就是有身份的下人了。   在赵仁河观察他们的时候,这些下人们也在观察赵仁河。   来的人里,有八个是十二三岁的小少年,这是日后赵仁河的预备常随,比他年纪大一倍,等到赵仁河长大了,需要出门的时候,他们也长成了棒小伙儿,当常随正好。   再有三少爷赵希伊赐下来的两个老成持重的常随领头,一共六个人,还能互相换着休息。   也不耽误赵仁河出门跟着。   另外,又有十几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这是给赵仁河挑选的书童,跟何大根不同的是,这些小男孩儿都是要跟着赵仁河,给他拿笔墨纸砚、书包等等东西,陪着他玩儿的,至于学习嘛,全看赵仁河这位小主子,乐意不乐意了。   乐意,就教授他们一些,读书识字,日后有出息了,给赵仁河管理一下店铺,当个掌柜的就是很好的出路了,而且一起长大的,也比较容易让小主子赵仁河信任。   不乐意,那么他们一辈子也就是个跟班的命,跟着小主子鞍前马后,一辈子依附主子而活。   还有就是十几个黄毛小丫头,也就是不到十岁,但是已经过了八岁的那种,这是给赵仁河做丫鬟的,现在赵仁河身边的丫鬟,最大的就是红儿,但是她已经准备嫁人了,后来的香惠要成为他的贴身大丫鬟,但是香惠也十三四了,及笄之后,最多五年,最少三年,她也该嫁人了。   那个时候,这些小丫头正好十三四,接替香惠成为贴身大丫鬟,而那个时候,赵仁河也差不多十三四岁,就该选“屋里人”了。   一想到这些,赵仁河就郁闷。   事情太多了,一想起几年之后,他就有一种逃跑的冲动,古代的这种深宅大院里的事情,都是固定的,不管你愿意不愿意。   李奶娘看到这些就皱眉:“怎么都是外面买进来的死契?家生子没几个啊?”   “李奶娘,这也是没办法,前头王爷王妃那里留的都是家生子;世子世子妃要的也是家生子;春院那边也是如此;夏院的小姐们皆是如此;到了秋院,前头三少奶奶留下了不少,这不,人不够了,小的特意找的好人儿给填进来的。”负责此次挑选丫头小子的是王府后院的四管事的妻子,大家管她叫四娘子,别看人老珠黄了,但是四娘子可是王府长史的媳妇儿娘家的侄女儿。   虽然是贱籍,但是没人敢对她怎么样。   因为人家关系硬啊!   她看似简单的解释,实际上却句句不离上头的几位,王爷可是一家之主!   王妃管理后院,那是真正的王府女主人。   世子是未来的家主,世子妃那也是没人敢得罪的好么。   春院,那是世子跟世子妃嫡子长孙居住的地方,未来的世子跟世子妃,多少年之后的王爷跟王妃。   夏院,那都是娇客,王府的女孩子们,不光是联姻,甚至还有入宫的呢,得罪的起?   到了秋院这边,别忘了,海姨娘只是一个姨娘,良妾也是“妾”的意思。   立秋居是先挑选的人。   那位三少奶奶直接就将一些家生子都要走了,害得四娘子先找的人来凑数。   李奶娘气得牙痒痒,但是却毫无办法。   四娘子对李奶娘不客气,但是她对海姨娘还是挺尊重的:“请姨奶奶与三孙少爷挑选,如果不满意,明天奴婢再带人来。”   下人有的是,这一批一批的,就像是韭菜一样。   何况府里头的不满意,外面有的是人。   海姨娘点了点头:“多谢四娘子,来,小河,你看看,这些人你喜不喜欢?你觉得哪个好,我就让他以后陪你玩,好不好?”   赵仁河板着小脸儿,看到这么多可怜的孩子,他根本没有假装的心思了,这可恶的古代啊!    中秋月圆人团圆 094出孝吃肉啦   094出孝吃肉啦   “一个都不要。”赵仁河摇头晃脑:“玩什么玩呢?我跟大根俩的字今天都没练呢,要是爹爹知道我贪玩,又该打手板了,可疼了!可不敢贪玩。”   “你学习是你学习的,你爹爹也是为了你好,怕你小小年纪贪玩不练字,没事的,这是你爹爹同意了的,他们以后陪你玩,陪你读书,陪你去学堂……。”海姨娘轻声细语的跟儿子解释了一下,底下的小孩子也都看着他们母子俩。   四娘子低头,眼睛也滴熘熘的转着。   这海姨娘不愧是出身良家,跟那些个姨娘就是不一样。   “去挑几个可信的,可心的,日后都是要伴着你长大的,最信任的当然是大根,其次就是他们了。”海姨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去吧。”   “哦。”赵仁河磨磨蹭蹭的下了地,走到了这些人的跟前。   人不多,但是一个个看起来就不是小孩儿的样子,他们很规矩,太规矩了,反而失去了儿童的天真跟活力。   看的赵仁河心里难受的要死,他走着走着,看到了几个不同的人!   这几个孩子,比旁边的孩子都要高一些,胖一些,衣服也要好一些,眼睛更是滴熘熘的转着,看起来就那么的活跃……但是赵仁河却扭头,问李奶娘:“这几个是什么来头?”   李奶娘乐了:“这几位都是家生子,规矩上没的说,好着呢!”   从小就规矩,这么大了也该学透了,其实李奶娘更看好这几个家生子。   她暗示赵仁河这几个人可以收下,但是赵仁河却对这几个小孩儿点了点:“这几个都不要!”   李奶娘:“……?”   海姨娘却只是端着茶碗喝了一口茶,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她的儿子,她最知道,这孩子聪明着呢。   李奶娘的事情也该有个解决了……。   四娘子也愣了一下,竟然不要家生子?   赵仁河走在人群里,他将家生子都挑了出去,然后走到四娘子跟前儿,扬起白嫩的小脸:“管家嬷嬷,我能要剩下的那些人吗?”   “当然可以了。”四娘子赶紧蹲下来,奴婢怎么能让家里的小主子仰头看呢?必须蹲下来,跟赵仁河对视:“您是三孙少爷,您想留下他们,那就都留下来伺候您,那是他们的福气。”   “是吗?我看他们挺可怜的,脸上都不胖嘟嘟,看看我,再看看大根,我们俩这样才是好的么。”赵仁河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何大根:“这些人到了我们这里,就好好的养着,日后陪我做点子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还两眼水汪汪的看着四娘子,四娘子已经五十的人了,最难以抵挡赵仁河这样的幼儿懵懂的攻击,赵仁河就卖萌给她,因为他想留下所有的孩子。   至于那几个大的,倒是无所谓了,因为那样大的已经能自己生存。   赵仁河白白胖胖,肉嘟嘟,眼睛大大的随了海姨娘,说话又奶声奶气,何大根呢,长得壮实,一看就是个能长大的壮小伙。   俩孩子都看着她呢,卖萌卖的特别明显。   四娘子看的心里软成一滩:“好,都留下,都留下!”   善良的孩子,谁不喜欢?   海姨娘抿嘴一乐:“您就惯着他吧。”   “瞧姨奶奶说的,三孙少爷心善,将来必定是大富大贵,长命百岁,子孙满堂的命!”四娘子很少有这样痛快同意他人要求的时候,但是对方是一个六岁的幼儿。   这吉祥话说的,连口气都没换,脱口就来,可见是真心夸赞。   “那这些我们都留下,可以吗?”海姨娘意有所指。   “行,下次奴婢再招收几个家生子,您这儿用不了的几个家生子,搭配几个外头买进来的,一样,一样!”四娘子这点权利还是有的,何况她们这样的管家娘子,是不归后院这些各个院落的奶奶们管,她们是王妃的人。   “那就麻烦您了。”海姨娘只要儿子高兴,其他的都好说,何况,这些小孩子也的确是很可怜。   母子俩都心软又善良。   最后还是李奶娘拿了一个大大的荷包,大概是装二两银子那种最大额度的荷包,以及几个小荷包,里头大概装点新铜板的那种,能买两个肉包子吃,将大的给了四娘子,小的给了那几个跟来的婆子。   算是海姨娘的一番心意。   这是巴结的意思,让几个人都眉开眼笑的……她们本来没打算能在海姨娘这里拿到点什么的。   出了寒露居大门,一个胖一点的婆子道:“没想到能在这里拿到赏钱,早知道就多带点人过来了。”   或许能多得点赏赐也不一定。   “就是,那些家生子的爹娘,眼光就是短浅,还不爱来这边。”另一个有些黑的婆子道:“害得我们带了这么多外来的,便宜他们了。”   “都少说两句。”一个细高个儿的婆子让俩人闭嘴,她看的是四娘子:“四嫂子,您看这?”   “不要再谈海姨娘,人家好歹是出身良家,跟那些小贱人们不一样,良妾的教养在那儿摆着,看看三孙少爷,养的多好?多会说话?多心善?有这么一个小主子在,是我们下人的福气。”四娘子道:“出去少说话,多做事,过段时间除了孝,就是王妃娘娘的寿辰,都给我绷紧了皮子,好好的伺候,能侍奉王妃娘娘这样的慈善主子,才是我们的造化。”   “是,是!”几个婆子应声,一个个老实了。   等她们走了,李奶娘道:“这些孩子还不熟悉规矩,而且也瘦弱一些,要带下去好好的教导,等养一养,也学好了规矩,再带来伺候,那个时候正好出孝了。”   “就在旁边的抱厦里好了,别离的太远。”赵仁河是怕这三十几个孩子被人换了去,这么多小孩儿,他跟亲娘都认不全呢。   “明白。”李奶娘也是这么想的,她带四个婆子将孩子们都带去了后头的抱厦安排着住下,这些孩子都是卖身入府的,除了身上这一件新衣服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赵仁河跟何大根俩小孩儿跟着去看热闹,他们俩送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同龄人”,觉得好奇啊!   可是俩小孩儿被李奶娘撵了回去:“都去找姨奶奶玩儿,不许在这里添乱。”   她对赵仁河无法管教,但是对自己儿子可是管得严格。   何大根一看他娘变脸了,赶紧拉着赵仁河就跑:“快点,娘生气了。”   俩小孩儿手拉着手,跑的嘎嘎乐,李奶娘气的直跺脚:“慢点,慢点!小心三孙少爷!”   香穗在一边看的也直乐:“大根跟三孙少爷这感情,真跟亲兄弟一样。”   “是啊,可到底是三孙少爷。”李奶娘是乐意看到俩孩子要好的,从打儿子到了三孙少爷跟前,三孙少爷也没有当他是下人,当他是哥哥一样,俩小孩儿见面就投缘,在一起三天就手拉手,一个月之后,已经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了。   甚至三孙少爷的卧房外间,就是何大根的卧房。   俩小孩儿住一个房间,里外间,守夜的婆子丫鬟,一伺候就是俩小孩儿一起,这让李奶娘心里好受许多。   “这样一起长大的奶兄弟,比亲兄弟都亲,何况三孙少爷还是个庶出。”香穗小声的道:“那两位少爷可是嫡出。”   “别说了。”李奶娘制止了香穗的话:“这些小孩儿都要洗个干净的澡,从里到外都换上新衣服,头发不论男女都剃干净,不要有虱子之类的东西进来,另外,好好教导规矩,再有一百来日,就该出孝了。”   三四个月,他们的头发也会长出来,人也会养的很好,到时候再有点规矩,就行了。   小孩子们被安置下了。   而那边,赵仁河又被海姨娘拉着做新衣服,一提起新衣服,赵仁河就皱眉:“我这衣服都一个色儿,您还做什么新的啊?”   “那不一样。”海姨娘又给何大根量身:“一人做一身新衣服,出孝的时候穿。”   “再有三个月多点就出孝了。”赵仁河想到了一点:“终于可以放开了吃肉了。”   “吃肉,吃肉肉!”何大根攥紧小拳头:“肉!”   “对,肉肉!”赵仁河也想吃肉,馋的慌。   没办法,他们接连守孝五年,赵仁河小的时候,吃不了饭,只能吃奶,戒奶之后,能吃东西了,也只能吃点鸡蛋羹,肉糜之类的,结果守孝之后,连肉糜都没得吃了。   只能吃蛋类,牛奶都没有!   他们这是沿海地区,根本没有奶牛,只有一些作为食材的羊奶跟牛奶。   不能直接喝,只能作为食物辅料来用。   直接喝的话,有些腥膻,南方人也不是养活牛羊的料。   除非是水牛奶,那个好喝。   只是王府里没几个人喝,也就是几个小孩子用,准备的也少。   可是,不让吃肉这一点,非常让赵仁河难以接受,他前世就是一个食肉动物啊。   他的冰箱里,常年都准备着一块酱牛肉,煮方便面的时候,切里头几块,放上两把菠菜,这一顿饭就这么煳弄过去了。   或者晚上出去撸点串儿,那个时候,想吃什么吃什么,何况就算是有丧事,也不妨碍吃肉啊?现在可到好,他五年没闻到肉味儿了,再“素菜荤做”那也不是真的肉。   吃的他脸都绿了好么!   他亲娘还给他做了一身绿衣服。   还要他戴绿帽子……想一想,真是一把辛酸泪。   看到两个小儿如此,海姨娘都被逗笑了:“好,吃肉肉,吃肉肉!”   两个月之后,正好是过年,过了最后一个吃素的年,在出了正月,二月一日,他们出孝了!   赵仁河也七岁了,同时,二月一日,他们出孝了。   穿了五年的孝服脱了下去,当天,他们开荤,但是没吃多少,主要是各种骨头汤啊,肉汤之类的,清淡的肉类,就这,还有俩人拉肚子了呢。   不过第二天,二月二,龙抬头,人人餐桌上都有一盘猪肉头,不过不是红烧的,也不是清蒸的,是卤熟了的猪头肉,用黄瓜、苦苣等菜凉拌了一下。   赵仁河狠狠地吃了两块肥美的猪头肉。   “以前可不这么吃。”赵仁河觉得味道真香。   “你以前也没吃过几次肉啊!”海姨娘摸了摸他的头:“现在也别多吃。”   “我真的好馋啊!”赵仁河哀嚎一声,又吃了一块瘦肉,尽管他很想继续吃下去,但是……他的小肚子装不下那么多东西了。   看的赵希伊哈哈大笑:“这孩子,以后每顿饭都有肉。”    今天陪父母在家吃的午饭,然后跑去逛街了,但是只相中了一条裤子,给老爸买的。 095换了称唿   095换了称唿   吃过了猪头肉,还有别的东西可以吃。   二月二这天在饮食上也有一定的讲究,因为人们相信“龙威大发”,所以这一天饮食多以龙为名。   吃春饼名曰“吃龙鳞”,吃面条名曰“吃龙须”,吃馄饨为“吃龙眼”,吃饺子则叫“吃龙耳”,面条、馄饨一块煮叫做“龙拿珠”,吃葱饼叫做“撕龙皮”。   有些地方还有吃“龙眼”、“龙须”、“龙舌”、“龙耳”、“龙皮”、“龙子”、“龙蛋”以及吃春饼、吃猪头肉的习俗。   一切均取与龙有关的象征与寓意。这些都寄托了人们祈龙赐福的强烈愿望。   而王府里的各种东西,都跟龙有关系,就连茄子,都叫“蟠龙茄子”呢。   赵仁河甚至还剃了头。   二月初二理发,儿童理发,叫剃“喜头”,借龙抬头之吉时,保佑孩童健康成长,长大后出人头地;大人理发,辞旧迎新,希望带来好运,新的一年顺顺利利。   “都说正月里剃头死舅舅,这一个正月都没有给你剃头。”海姨娘摸着儿子新的头发:“希望你舅舅还活着。”   “姨娘,我舅舅他,还没音信吗?”赵仁河是知道海姨娘有一个胞兄叫海福龙。   只是名字好听,日子却过得苦,后来更是被征兵了去,留下一个妹妹在村里苦苦的过日子。   这个妹妹就是海姨娘。   兄妹俩相依为命,结果现在海姨娘也不知道她的这个哥哥,是声是死。   且权当他活着,所以正月里从来不让赵仁河剪头发。   “没有,已经托你父亲打探了。”海姨娘自己没办法,只好让赵希伊去打听一下,只是赵希伊乃是后勤,又是个耍笔杆子的,跟那些大头兵们压根没什么交情,唯有在发放东西的时候,趁机查看一下花名册,无奈士兵的花名册都有好几种,好几本不说,还分为前锋营、左翼右翼、中军大营以及后军大营。   那么多花名册他不一定都能接触到,而且几十万人……找了这都快七八年了,也没找到。   早在三年前,赵希伊就认定,人肯定是没了。   所以轻易不提这个话头,免得海姨娘伤心难过,他当年遇到海姨娘的时候,她正是窘迫的样子,要不是一时心动,他也不会纳一个良家子为妾。   “剃完了头,我带他去开笔。”   相传农历二月初三为文昌(主宰功名之神)诞辰日,旧时这天让孩子开笔写字,取龙抬头之吉兆,为孩子正衣冠、点朱砂启蒙明智,寓意孩子眼明心明,祝愿孩子长大断文识字。   开笔礼在古代是人生的第一次大礼,是古代传统中对少儿开始识字习礼的启蒙教育形式。   “好,去开笔,那是不是三月就能去学堂了?”海姨娘对儿子的学业非常关注,她认为人只有读书才有出息。   看看赵希伊就知道了。   开笔的不止赵仁河一个,家里的小孩子们都在宗祠跟前开了笔,有几个人,赵仁河认识,是他的亲大伯、亲叔叔,跟他渣爹站在一起说了一下几个小孩子上学堂的事情。   赵仁河听了一耳朵,学堂现在因为搬走的那三支,已经不那么拥挤了,现在有的也只是王府近支以及王府里的孩子们。   并且因为孩子少的关系,王府里但凡超过十五岁的少年,都去平南书院上学。   平南书院就是官办的书院,就在平南城里头。   为的不是读书,而是结交人脉,为的是考试的时候,有府院的举荐以及作保。   因为你要会试的时候,有诸多的手续需要办理。   其中一点就是要有府院的作保,每一个州府都有一个公立的书院,以州府为名,平南书院就是在平南府,平南府就坐落在平南城。   其他的赵仁河就不知道了,他们也没说。   开过笔之后,二月初三,全王府都换了称唿。   现在王爷跟王妃最大,其次是世子跟世子妃。   然后是世子的嫡长子,现在要称唿为大老爷,大少奶奶改称大夫人。   往下排,二老爷二夫人,三老爷三夫人,四老爷四夫人,五老爷五夫人。   赵仁河他们就各房论各房的了。   他们是三房,赵希伊以后就要叫三老爷了,三少奶奶就改成了三夫人。   三夫人嫡出的赵清,以后就要称唿为大少爷,外面的称唿就是三房的清大少爷,以示区分。   赵泽就是三房的二少爷,以后外面就叫三房的泽二少爷。   赵河,也就是赵仁河,以后就是三少爷了,外面就叫三房的河三少爷。   当然,在秋院里,还是叫赵仁河三少爷的。   他的大名叫赵河,日后成年了,按照规矩取字,他就叫赵河,字仁河。   亲娘叫他小河,下人叫他三少爷,外面的人叫他河三少爷。   听着众人一致改口,叫他“三少爷”,赵仁河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个名字:三少爷的剑。   好囧!   而二月初四,寒露居来了三十个人。   十四个小丫鬟,十二个小厮,六个十三四的大孩子,虽然也叫小厮,但是日后肯定是常随了。   海姨娘留了十个小丫鬟,剩下的全都给了赵仁河,顺便将儿子搬来了前院。   因为赵仁河马上就要去学堂了,他这前院的东厢房就当了书房,正房东套间成为卧室,跟何大根俩依然是一里一外的住着;西套间则是当成了客房。   西厢房则是当成了茶房以及库房使用。   他身边的丫鬟也都换了,就留下一个香穗,其他人都留给了海姨娘,反正赵仁河也用不了那么多丫鬟,倒是留下了两个粗使的婆子,给他们洗洗涮涮,打扫庭院用。   赵仁河主要是看准十二个小厮,那六个大孩子。   丫鬟么,更新换代太快了,还是男孩子的保质期长一些,而且他也不擅长跟女孩子打交道。   看着眼前十二个同龄人,六个比他大的男孩子,赵仁河很满意:“好,都挺好!”   其实这么小的孩子,在赵仁河前世那都是上幼儿园的年纪,现在一个个却穿戴整齐,站的直熘熘。   “三少爷,按照规矩,这些您都要重新赐名。”李奶娘道:“赐了名字之后,他们就是您的人了。”   这一辈子,都是最忠心的那一批人。   “四个丫鬟这会儿取名字,从喜字。”李奶娘提醒赵仁河:“外面爷们儿的事情,就您自己决定。”   “既然是从喜字,那就叫喜枫,枫叶的枫;喜丹,丹药的丹;喜白,白色的白;喜露,露珠的露。”赵仁河美滋滋:“这名字连在一起,就叫枫丹白露。”   前世,他去法国旅游,最喜欢的地方,不是时尚之都的巴黎,而是枫丹白露,但是比较让他郁闷的是,枫丹白露宫虽然美丽,却有一个华夏的古董陈列馆。   枫丹白露宫作为法国历代统治者的行宫,建于弗朗索瓦一世时期。由大批意大利艺术家与设计师共同建造,后又被章破仑改建为文艺复兴建筑式样。   舞厅的鼎盛时期是在十六至十七世纪,宫廷宴会和舞会时常在此举行,国王的座位便设在壁炉前方。   一八零八年,拿破仑将历代国王的卧室改为皇帝御座厅。中国馆由拿破仑三世时的欧仁妮皇后主持建造,陈列着华夏明清时期的古画、金玉首饰、牙雕、玉雕、景泰蓝佛塔等上千件艺术珍品,这些藏品大多来自圆明园,为法军统帅孟托邦献给拿破仑三世帝后的战利品。   这就让去旅游的炎黄子孙心里不舒服了。   而且在西方博物馆中,收藏和展览圆明园珍宝最多最好的要数法国的枫丹白露宫,宫中的东方陈列馆,可以说是圆明园在西方的再现。   可见当年没少抢夺战利品!   “枫丹白露……这名字好生奇怪,又好生雅致!”李奶娘顿时就觉得,这名字叫起来,简直是唇齿留香一般。   “好吧?”赵仁河乐了:“我在一本杂书上看到过的,上面说是一个西方小国国王的行宫所在地,那个小镇就叫枫丹白露。”   “也就是那样的小国,堂堂一国之主的行宫,还建在镇子上。”李奶娘也乐了,但是她的话,说的非常高傲。   赵仁河也是无奈,这些人总是自认为天朝上国,要不是近代遭遇了打击,这种自大的心态,什么时候能摆正过来?   而且赵仁河还不知道自己是在哪朝哪代。   其实想一想也是,在镇子上盖行宫……中原王朝就没那么Low的皇帝,要么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要么就是在繁华地段。   哪里会找个镇子就盖行宫的啊?   “是,那个,枫丹白露,挺好。”赵仁河看了看四个小丫鬟:“下去吧,我这里工作少,平时也就打扫一下卫生而已。”   “是。”四个小女孩子还有模有样的行礼。   只是太小了,看的赵仁河心里一阵别扭,扭头他就对香惠道:“姐姐,别打她们,也别骂她们,个个都这么小,跟我差不多,每天都有一碗骨头汤,或者是鸡蛋汤喝一下,晚上早点睡,正是长个头的时候,可别一个个的成了小矮子,日后嫁人都不好找婆家。”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李奶娘哭笑不得:“您怎么会这么想?”   “我看翠儿姐姐,跟红儿姐姐找婆家,红儿姐姐的婆家就不好找。”赵仁河瘪嘴:“我是跟大根哥一起,蹲在窗下听屋里头休息的王婆子跟李婆子说的,赵婆子本来想找个儿媳妇,她看中了翠儿姐姐,但是翠儿姐姐人家外嫁,要去享福了,然后红儿姐姐也挺好的,但是她嫌弃人家个头矮。”   沿海的女孩子,也是水乡女子,个头一般都不超过一米六,皮肤水灵灵,但是红儿的个头,最多一米五,还得说是梳着高一些的发髻。   太矮了,当时留下红儿,是因为她看着小,照顾赵仁河正合适。   可是现在要嫁人了,这就有问题了。   个头太矮了,影响下一代啊。   起码也得一米六啊!   男人一米七,一米六,矮一点没关系,有钱就行。   女人就不一样了,太矮了,怕生出来的孩子也这么挫。   赵仁河这样小大人的样子,可把李奶娘逗乐了:“放心吧,你红儿姐姐找了个合适的,过几日一起出嫁。”   两个贴身大丫鬟的亲事是不能再拖了,其他的丫鬟也要带着那些小丫鬟们熟悉一下,过几年,她们也该嫁人了。   倒是香惠,带着四个小丫头下去,跟同样是“香”字辈的丫鬟香花道:“这哪儿是找来的小丫鬟们?这是来享福的小姐们啊。打不得,骂不得,只能让她们好好地练练规矩了。”   “这是三少爷心善,看她们可怜。”香花淡淡一笑:“我们不也一样吗?比起那立秋院,我们这里强多了。”   香惠一想:“可不是么!”   丫鬟们也有小圈子,什么事情,都瞒不住,秋院的香砂跟三老爷说了几句话,顺便还抛个媚眼儿,笑的花枝乱颤的时候,正好被三夫人看到了,立刻就被卖了出去,听说是沦落到了青楼里……可怜见的,也是自己找死。    晚上又陪父母在火锅店吃了一顿火锅!可怜江湖从过年开始,就没吃过火锅了,自己干掉了一盘青菜拼盘,两盘羊肉! 096十二月名字   096十二月名字   四个小姑娘被打发走了,就剩下小男孩儿们。   这十二个男孩儿,在王府里养了一段时间,倒是养的不错,各个看着精气神都很好,穿的也整齐利索。   六个大男孩儿,也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   看着赵仁河这个小主子。   他们日后的依靠。   “你们都有自己的名字吗?”赵仁河慢吞吞的爬下了座位:“有的话,说出来我听听?”   他指的是六个大男孩儿。   其中一个有些健壮,一脸憨厚样的先开了口:“俺叫刘大柱!俺们村遭了灾,俺爹俺娘就把俺给卖了,好歹到府上能有口饭吃。”   李奶娘立刻在一边解释道:“他是山东娃儿。”   “对,俺是山东人,俺排行老二。”刘大柱道:“俺上头的大哥成家了,生了小侄儿,上头的姐姐也嫁人了,弟弟还小,妹子还在吃奶。”   赵仁河懂了,这是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中间排行,而且看刘大柱这样子,是个能吃的,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啊。   遇到了灾荒年,不卖他,卖谁?   “那你们五个呢?”赵仁河看了看后头的五个。   “小的没名字,从小就是个孤儿,乞丐养大的,但是现在老乞丐死了,小的卖身钱,埋葬了老乞丐,因为看着还成,就被带到了府里头。”另一个少年,长得有些消瘦,但是眼神活络的很,说话也清楚明白:“请三少爷给赐名,姓氏么……养大小的那个老乞丐姓范,呵呵,大概是想吃饱饭吧。”   他这话说完,大家都没有乐。   赵仁河看他那样子,点了点头,竟然没说话,吓得姓范的少年也不敢继续油腔滑调了。   乖乖的站着不说话了。   第三个开口的是跟旁边的那个长的一样的一对双胞胎兄弟:“小的跟小的的弟弟,同样是没名字,姓氏倒是知道,姓张,弓长张,是一个路过的算命先生告诉小的,有记忆开始就在人牙子手里头,不过因为我们兄弟俩不愿意分开,所以养了两年,才到了府上。”   第五个更是老实巴交的样子:“小的就是个出苦大力的料子,姓丁,名字您赏个就成。”   这个丁姓的少年,长得又高又壮,一看就有几把子力气的样子。   第六个少年有点腼腆:“小的姓宋,没有名字,是被家里的婶娘卖了的,叔父默许了,没办法,小的父母双亡之后,也没有办法读书了,只能……。”   他说不下去了。   但是他却看到三少爷,这个只有六岁的娃娃点头了!   “我知道了。”这个事儿吧,赵仁河还真是能理解,无非就是家产被人吞了,然后他碍眼了,就被卖了。   小白菜一样,不过看着说话的样子,是读过几天书的人。   “你们的名字,也就刘大柱那里有个名儿,正好,这是我奶兄弟,何大根,你们又是第一批到了我这里的人,那就都从一个”大”字好了,反正你们都比我大。”赵仁河想了想:“何大根,刘大柱,往下来,那就丁大力,好么?”   “好!”丁大力高兴地摸摸头,他算是第一个被赐名的人。   第一个何大根,那是人家三少爷的奶兄弟。   还是个跟三少爷差不多大的小孩儿。   第二个刘大柱,那是人家原本就有的名字。   第三个丁大力,嗯,这才是三少爷第一个赐名的人。   “你们兄弟就叫张大林,张大森!”赵仁河道:“你么……你就姓候好了,就叫侯大宝!”   他说的是那个乞丐养大的男孩儿,这个少年灵动的很,像个小猴子。   “谢三少爷赐名!”有了姓名,侯大宝觉得自己像个人了。   “至于你……宋,宋什么呢?”赵仁河犯难了,看到天上流云分卷,一拍自己的小大腿儿:“就叫宋大千!”   “千?”宋大千愣了一下:“有什么说法吗?”   “我听爹爹说过,本义为十个一百,这一基本意义古今未变;引申指”极多”;又引申指”田间小路”;也形容”青色的样子”或”光色鲜明的样子”,是很美好的寓意,加上好像有个挺有名的画家,就叫大千。”他倒是想起了张大千,可惜,这个时空没这个人。   “谢三少爷赐名。”宋大千深深一鞠躬,他被卖了之后,其实想过寻死的,但是想着若是自己死了,爹娘就绝后了,这才忍辱负重,沦为贱籍之人,虽然良籍没有了,但是人好歹还活着,日后也能传宗接代,还有就是可以投入高门大户,然后有机会可以寻得一点权势,回头就弄死那对狗男女。   这是当时,宋大千的想法。   “好了,你们六个,就叫刘大柱、丁大力、张大林、张大森、侯大宝跟宋大千!”赵仁河觉得自己起名字还行。   六个少年被赐了名字,就站到了赵仁河的身后,一个个屏息静气,明显已经认主了。   李奶娘心里满意,因为赵仁河这么小,就有些手段了,他保留了这些人的姓氏,对他们来说,是很大的恩典。   或许三少爷不是很理解这里头的意思,但是他们能立刻就在心里认同三少爷,总比日后花心思收服要强。   剩下十二个小男孩儿,眼巴巴的看着赵仁河。   赵仁河挠了挠头:“你们……都叫什么呀?”   好么,这下子,可有意思了,这些小孩儿,能记得什么啊?有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   有的光记得自己的小名了,什么狗蛋、狗剩的都冒了出来。   听的赵仁河一脸黑线,何大根也张大了嘴巴,读了书的他,也明白了一些道理。   “这样吧,正好你们是十二个,那就按照十二月来!”赵仁河是想要帮手的,这十二个人,日后就是他的班底了,不能不搞好名字:“郑月,意思就是正月,是你们里头年纪最大的,就你了!双月,就是二月,姓什么你也不知道,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那你就姓龙好了;华月,就是三月,因为三月春天来了,各种华美的花儿也开了,你就姓华好了!四月,正好立夏,那你就姓夏好了,就叫夏四月,或者夏月……对,夏月!第五个,你,叫端月,端午节么,那你就姓伍!六月么,都说六月飞雪,那第六个,你,叫飞月,正合适!姓陆,正好!第七个,你,叫齐月,谐音字么!第八个,按照排序,你就叫金月,金秋之月;第九个叫重月,九九重阳节;第十个叫杨月,十月份杨树落叶,正好;第十一个叫冬月,以后就姓冬!第十二个姓腊,就叫……叫腊月像是个女孩子的名字,叫腊余月好了!”   赵仁河想破了脑子,猜想了这么一个系列的名字出来。   从郑月、龙双月、华月、夏月、伍端月、陆飞月、齐月、金月和重月,杨月、冬月跟腊余月。   好么,十二个小男孩儿都有了自己的名字。   一个个高兴的很,齐齐道谢不提,赵仁河还提笔写了他们的名字,告诉他们:“这是你们的名字,好好留着,日后我们一起读书识字,第一件事情,就是要认识自己的名字,好去领月钱哦!”   院子里一阵欢声笑语,就连李奶娘都乐了。   能给起好名字就不错了,一个人一张纸,拿着写有自己的名字的纸张,他们去了前院倒座房那里。   那里日后就是他们暂时居住的地方了。   六个少年,三个人住一间,剩下的十二个小孩儿,六个住一间。   还有一间多余的呢!   他们的东西不多,只有很大的床榻,一床被褥,换洗的一些床单,以及他们自己比较合身的两套衣服,从里到外,三双鞋子,六双袜子,仅此而已。   不过他们来了这里之后,赵仁河就从自己的库房里头,挪出来一些细棉布,给他们又做了一身新衣服,还有一些纱料,准备给他们这群小孩子,做几身夏天的时候,穿着的夏装。   反正小孩儿们身量小,用不了多少料子。   剩余的东西,赵仁河就便宜了给他们做衣服的婆子,皆大欢喜。   下人更换了没几日,翠儿就出嫁了,而且姑爷很够意思,为了彻底打消三少奶奶的惦念,这位姑爷将翠儿全家都赎身带走了,说是回老家,在外面多年,这会儿娶了媳妇,也该衣锦还乡了。   海姨娘知道之后,还送了一点程仪(就是路钱的意思)。   翠儿请送去程仪的人带回来一整套粉红色的衣裙,是她做给海姨奶奶的礼物。   好东西不多,这套裙子倒是能拿得出手。   只是海姨娘没有穿戴过,后来就赏给了出嫁的红儿,当做陪嫁之一带走了。   李奶娘也家去守孝了,因为已经证实了,她的丈夫在外出办差的途中,遇到了劫匪,尽管军中派人剿匪,已经报仇了,但是人的确是死了,而且尸骨无存,那里的死尸太多,骸骨也太多,都分不清谁是谁了。   但是属于他的货物,以及他身上带着的钱、佩饰等等。   这下子,海姨娘想留她都不行了,人家要回去给丈夫守孝,且一个寡妇,按照三少奶奶的话来说,就是不吉利!   所以要回去守孝,起码这第一年是不能随便见陌生人的,也不能去谁家串门儿,别人家有个什么红白喜事都不能去,托人送一份礼物即可。   不过李奶娘虽然家去了,何大根却留在赵仁河身边,俩小孩儿不离不分的样子,李奶娘临走的时候,海姨娘握着她的手道:“三年,三年之后你可得回来啊!”   “知道,知道,一定会回来的。”李奶娘也眼泪汪汪,她是舍不得这里的,海姨娘不是那种苛待下人的姨奶奶,赵仁河更是她一手养大的,更舍不得的是她的儿子。   如今丈夫没有了,儿子也不在身边,李奶娘心里的苦闷,还无法跟人诉说。   但也没有办法,这是规矩!   有重孝在身的人,是不能近身伺候主子的,索性李奶娘知道,海姨娘这几年也没少学手段,她虽然离开了,但是儿子还在这里,每隔十天半个月的,儿子会回到下人房那边看看她。   而此时的王府,在翠儿出嫁后带着全家离开、李奶娘也回去守夫孝之后,消停了下来,另外,海姨娘开始张罗给王妃娘娘的生辰贺礼。   “你说,我们打造一柄金如意怎么样?”海姨娘的眼光还是那么的老土,觉得什么都不如金子好。   “金如意恐怕不行,王妃娘娘什么好东西没有啊?”赵仁河可不这么想:“活了这么大年纪,什么没见过?这礼物要用心才行。”   而且不好搞啊!    起名字很费劲,江湖是个起名废!呜呜呜…… 097曾祖母去世   097曾祖母去世   “您的礼物,不能超过三夫人,也不能不表示点心意。”赵仁河摸了摸肉嘟嘟的小下巴:“王妃娘娘这些年,还是很照顾咱们的。”   可不是么!   没有这尊大佛压着,三夫人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呢。   世子妃是不会管庶子房里的事情的,那又不是她亲生的。   世子只管儿子,不会管儿媳妇。   还有三老爷,那就是个煳涂蛋,渣男啊!   翠环死了之后,立刻就又搞了一个通房大丫鬟,但是这次更换丫鬟的时候,三夫人将人直接许配给了外面的一个死了老婆的管事,那管事是负责给三夫人经营一个杂货铺子的,都四十了!   孙子都两岁了!   可是三老爷回来之后,三夫人给他换了一个新的通房大丫鬟,叫喜兰,说是兰花的兰,长的犹如空谷幽兰一般美丽,轻灵又多愁善感。   三老爷顿时就爱如珍宝了!   要不是因为刚出孝就纳小妾不好看,估计这位早就住进后罩房了。   不过啊,这位可跟上两个都不一样,至今为止,海姨娘都没见过!   也就是说,这位没来拜见过海姨娘,当然,后罩房那俩姨娘也没有拜见过,但是后罩房的醋味,可酸了。   “那你说,我给准备些什么?她的好东西多了去了,光是家里几个小辈的孝敬,就够她用的了,何况还有外面送来的,每年都有,生辰年年过,这几年我也没少了她什么啊?”海姨娘一提起这个就烦。   三节两寿,一样不落。   她可是个小妾,没有那些太太夫人们的嫁妆,人家那能钱生钱,她这只能做点手工制品。   女的就送抹额,男的就送扇套。   作为小辈,不能不有所表示。   但是作为姨娘,又不是正经儿媳妇,所以表示也有限。   主要是上头人少!   王爷王妃,侧妃基本上都死没了,其他的妾室是不会称为长辈的;世子跟世子妃,同样,侧妃没了,几个世子爷的通房大丫鬟也就那样,不会立为妾室的。   再往下就没了,世子是独子!   “世子是独子?”赵仁河愣了一下:“真的假的啊?祖父是独子?”   “是啊,府里头只有世子,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爷,不然你父亲他们能叫老爷吗?只能称唿为爷!”海姨娘道:“我也是才搞清楚,李奶娘以前也提过两次,因为世子是独苗啊,所以世子妃生了俩儿子,还给世子纳妾生了三个,王妃都说世子妃大度,为王府开枝散叶。”   赵仁河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过年的时候,人那么少,其他三支搬走之后,这里立刻就空了起来。”   可不是么!   世子没有兄弟姐妹,单独一个,他有儿子不假,可儿子跟他不是一辈人啊,他渣爹上头没有亲叔叔,有的都是堂叔叔。   怪不得自打高祖母去世之后,跟曾祖父同一辈分的那三支就更少来府里头了,原来是血脉已经远了啊。   也是,这爹妈在的时候,跟不在的时候,是两回事。   海姨娘还在唠唠叨叨:“每年都不落下,可也没见他们怎么喜欢,我估计我绣出来的东西,他们都没用!”   “您是人家儿子的女人,当老子的用儿子女人绣的扇套,好说不好听。”其实扇套只是个意思,表示当晚辈的没有忘记长辈,真要用上了,那就是长辈为老不尊。   他们可以将东西赏赐给其他人。   反正也没人知道那是海姨娘绣的。   海姨娘的绣工,普普通通,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绣工什么的,在她进王府之前,勉强会缝缝补补而已。   她更喜欢的是织渔网,可惜,王府不打鱼,织渔网……也没得织。   所以她的东西一般送出去,也没人会觉得好,倒是听说大老爷房里头的一个姨娘,是苏州来的,会苏绣,给大夫人绣了一身的衣裙,可漂亮了,大夫人也由此对这个姨娘另眼相看。   可惜的是,那姨娘是个贱籍之人。   随便大夫人搓圆捏扁,三夫人想学她,只能对着两个姨娘如此,海姨娘乃是良妾,只给她初一十五请安即可。   而且守孝期间,请安都免了……这一守孝就五年,可以说,海姨娘被李奶娘给教的不错,颇有一种“两头大”的意思,让三夫人暗地里恨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幸好海姨娘性格好,也不跟三夫人对着干,反而只窝在自己的院子里养儿子。   要不然,三夫人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   娘俩儿商量了一下,愣是没商量出结果,无奈之下,只好暂时放在一边。   中午吃饭的时候,一看餐桌上的饭,赵仁河就乐了:“伙房这是发财了吗?”   “发没发财不知道,但是发肉了是真的。”海姨娘也乐了:“看看这满桌子的菜。”   其实满桌子的菜,就是海姨娘跟赵仁河母子俩的份例菜品。   大概是真的因为出孝了,非得要把五年的油水都补齐了一般,一个酱肘子,一整只的烧鹅,以及一盘白斩鸡,一盘清蒸大鱼,那鱼有半个赵仁河那么长!   还有一大碗的骨头蘑菇汤。   圆葱肉的馅饼,放了肉臊子蒸出来的花卷,都带着一股油香。   唯一的两盘青菜,一个还是肉炒尖椒,一个蒜蓉茄子。   娘俩儿吃完了午饭,出门熘达消食,赵仁河看侯大宝他们也在院子里转圈圈,一闻,身上都是饭菜香:“这是吃撑着啦?”   “吃的太饱,出来走走,一会儿还要午睡,下午我们还要学三字经。”侯大宝最活泼好动,也最适合在众人之间打连连,跟谁都称兄道弟,这伙人大小都跟他要好。   他也成了众人的代言人,别人暂且不敢跟三少爷不见外,他倒是非常怡然自得:“中午吃的炖大肉,还有排骨蘑菇汤,白米饭小的一个人就吃了两碗!”   海姨娘乐的花枝乱颤,赵仁河一脸黑线:“看得出来!”   赵仁河个头矮啊,他的视线正好能看到侯大宝的肚子那里,侯大宝本身就瘦的跟个猴儿似的,现在吃饱了,肚子鼓起来了!   果然是吃的够多!   侯大宝也顺着三少爷的视线看到了自己的肚子,摸了摸:“呵呵呵……。”   惹得众人全都笑了起来。   吃得饱,穿得好,还不用太干活儿,寒露居里的活儿不多,也就是打扫一下卫生,扫扫地,掸掸水,暂时由宋大千负责教导所有人识字。   其实就是《三字经》、《百家姓》跟《千字文》,这是最基础的东西,宋大千自己读过这三本书,倒是能胜任。   就是一开始学《三字经》,有点费事,毕竟除了他自己,别人没基础,学起来比较吃力。   而且这才开始,他们也就学了一句: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初”三个字好认,可是“性本善”三个字,最后一个“善”字,笔画太多,不好认,也不好写。   不过数数倒是能数到十了,因为手指头够用。   赵仁河听宋大千说学习的事情,不由得摸着下巴道:“这样啊,那用一下拼音呢?”   “拼音是什么?”宋大千一脸的求学若渴,没办法,他也就学个基础,就被卖出来了,一路上因为他长得太瘦弱,被人挑挑选选的就剩下了,现在到了府里头才被三少爷留下。   所以在读书上,他其实一点底气都没有,就认识点儿字而已。   故而没有怀疑三少爷赵仁河说的话。   “等我想好了,再教你们,暂时你先教着。”赵仁河想好了,既然这些人是自己人,那么就先培养起来,他的拼音,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不过这个要他自己编写才行。   仗着李奶娘不在跟前了,他的胆子也大了。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一日中午,赵仁河正跟何大根一起,啃着肉骨头呢,俩人都要换牙了,牙根痒痒,所以吃的东西就是肉骨头,几乎他们那个院子里的差不多大的都啃肉骨头磨牙。   这会儿正吃得香,喜梅进来了。   她是接替翠儿成为贴身大丫鬟的人。   这一批丫鬟都是一个喜字,喜什么什么的,他的那四位直接就“枫丹白露”了。   而海姨娘这里的丫鬟也是如此,只是她起的名字,是按照花名起的,喜梅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有重名,但是丫鬟嘛,没必要非得起一个独特的名字,毕竟丫鬟们只在后宅伺候,就算是重名了也没关系。   只是喜梅的脸色很不好看,带着一点惊慌失措的样子。   “你这是怎么了?”海姨娘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大丫鬟没个大丫鬟的样子。   喜梅哆哆嗦嗦的,说话都零碎了:“王、王妃娘娘……薨逝了!”   “什么?”海姨娘一愣。   赵仁河的反应也很惊讶:“这……这眼看着就……到王妃娘娘的寿辰了……。”   这几日,府里头都在准备这件大事,王妃娘娘已经七十九了,眼看着过了生日就八十了,众人都在准备恭贺八十大寿。   甚至他都给自己亲娘出主意,让她绣百寿图,就是一百个“寿”字不同的写法,这个可以请渣爹写出来,然后海姨娘照着绣,他亲娘连金线都自掏腰包买了回来,还没等请渣爹写……结果王妃娘娘,死了!   才吃了几天大鱼大肉,就不得不再次吃起了素。   可怜赵仁河,脸立刻绿了好么,感觉嘴里的肉骨头,都不香了。   “现在全府都要挂白,鲜嫩颜色都不许有……。”喜梅大喘一口气:“还有,孝服也要马上赶制。”   “知道了,这都有经验了。”海姨娘将手里的东西丢回针线簸箩里,满脸的沮丧:“又不能吃肉了。”   赵仁河几乎跟他亲娘异口同声:“又不能吃肉了!”   喜梅一脸黑线:“这……现在开始动手吧!”   “孝服不用说了,按照规矩,三少爷这会儿该穿蓝色的孝服,正好,有两身蓝色的衣服,给他先换上吧。”海姨娘道:“我也有两身素色的衣服,换上了再说。”   王妃娘娘薨逝,整个王府一片素缟。   不过大概是王府习惯了这样的事情,料理的非常麻利,尽管世子哭的晕了过去,但是王妃娘娘的丧事办的很盛大,连朝廷都派人来奔丧了。   是礼部的官员,可以说,王妃娘娘的身后事,哀荣的很,比起王太妃来更盛大一些,毕竟这位是在位的王妃娘娘。   也因为王妃娘娘年纪大了,也算是喜丧。   就是王爷的后院沸腾了!   王妃娘娘死了,王爷还活着呢!    吃完了饭赶紧回来,刚换了衣服,脏衣服丢到了洗衣机里,一会儿还要洗个澡,一口气发了十章! 098又开始守孝   098又开始守孝   幸好世子妃是个厉害的,加上王妃娘娘在出孝之后,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世子妃打理,毕竟王妃娘娘年纪也大了,精力不那么充沛了。   可是世子妃再厉害,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加上世子妃毕竟是小辈,王爷身边没侧妃,但是滕妾有两个有名分的,还有没名份的四个姨娘,都是出身贱籍,以及两个通房大丫鬟。   以前有王妃娘娘在,谁敢放肆?   两个滕妾被管理的鹌鹑一般老实。   现在可倒好,那四个姨娘就先闹腾了起来,还有俩通房大丫鬟,一个劲儿的勾引王爷,想要当个滕妾。   因为滕妾是有名份的妾了,以后就散王爷没了,她们也是有身份的,不会被扫地出门,谁让王妃娘娘够狠,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   她们?   两个滕妾还是因为生了女儿,才得以成为滕妾,其他的人,连个蛋都没下一个。   王妃娘娘不在了,世子妃压得住场面,却无法去伸手管王爷公爹房里人的事情,只能闷闷的生气。   一直到快要过端午节了,王妃娘娘才出殡,下葬。   这守孝的端午节,跟别人家不同,不用鲜肉和咸肉做粽子,用的是一些素馅的粽子,蜜枣的、红豆的等等。   而且因为过节么,好歹也要摆上一桌,只是守孝期间,每个院子自己开席,不聚到一起庆祝。   赵仁河他们这寒露居前院,就一群小孩儿,加上六个少年,倒是慢慢当当的摆了三桌。   第一个上来的就是素松鼠鱼。   两头炸的金黄,翘起来,中间浇上酸甜的汁液,最受小孩子跟女子欢迎。   刘大壮最爱吃鱼,所以他第一个下了筷子,吃了一口之后,表情有些扭曲。   而郑月呢,是小孩儿里最大的那个,他第一个夹了鱼,吃了一口,瞪大了眼睛:“没有鱼刺唉!跟我们以前吃的鱼不一样。”   “你们都还小,鱼这种东西,怕卡着你们,根本不会给你们吃多少,最多吃一个鱼丸汤。”赵仁河可是知道,他也没吃过几次鱼,大鱼给他吃之前,都是要挑干净刺儿,甚至是给他吃腹那块,刺儿少。   这群小孩儿谁会给他们挑鱼刺?   只能是不给吃,或者吃点鱼肉丸子汤之类的东西。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能取刺儿的手段,卡着了可是有生命危险的,所以他们没吃过几次鱼,每次吃都是有人看着,并且只准许他们一人吃一点,就撤下去。   现在,没人管他们了,一群小孩儿就自己夹菜,吃鱼呢!   一个个吃了一口,都惊奇的发现,这鱼,果然没有刺儿!   “那是用素面炸了之后,做成鱼的样子,这不是鱼……不是真的鱼。”赵仁河哭笑不得:“所以没有鱼刺,这叫素鱼,看着像是鱼,但不是。”   “好奇怪啊!”郑月咀嚼了一下,咽了嘴里的东西:“做的跟真的一样。”   “那是因为你们也没怎么吃过好东西。”赵仁河乐了:“现在开始守孝,我们又得吃……嗯,二十四个月的素,唉!”   “吃素就吃素,总比没有的强。”华月道:“吃饱肚子就好,我们以前连饭都吃不饱呢。”   “就是!”陆飞月点头:“小的以前都没吃过白米饭。”   在他幼小的记忆里,都是粗面窝窝头,好点的有个油饼吃就是过年了。   也不知道他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们享福了,进了府里头,就有的吃穿。”侯大宝给他们挨个盛饭:“管他吃什么呢?能吃饱肚子了,比什么都强。还能跟着读书识字儿,这辈子我都没想过,我还能读书识字。”   “吃素也有好处,多吃点素食,日后多长寿。”赵仁河看了看这帮小子们,最近他是不可能搞什么拼音了,因为最近渣爹教他读《孝经》呢。   这些个小子,都被赵仁河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一个个都放开了,并没有那么卑躬屈膝的样子,赵仁河想培养的是亲信,不是奴才。   何况他觉得奴才有奴才的好处,可他需要的是帮手。   所以他尽量让人自由成长,何况他们都还小,有的是时间塑形。   加上他们刚刚进府,认了他为主,也不可能有多安心,毕竟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待个一二年,安静了,消停了,也习惯了府里的生活,那样的时候,才是适合他们学习的时候,现在这样的年纪,最多是幼儿园大班的程度。   六个少年因为年纪大了,也已经定型了,认识一些字,读一些书可以,指望他们能学习成材,赵仁河有点没把握。   而且他们刚来,他需要观察一下,他们都擅长什么?习惯什么?或者是动手能力强?力大无穷的?还是机灵的?   需要细细的观摩。   何况他们才多大啊?   赵仁河倒是不着急。   加上他们家这孝啊,守起来没完没了,有的是闲时。   他们在这里老实的等待长大,本以为外面的风风雨雨波及不到寒露居,但是他们想错了。   这端午刚过没两天,就有王爷滕妾孙太太,给后院各个居,送了两筐桑葚,要是普通的桑葚也就罢了,这东西不稀奇,在南方来说,这是应季水果,甚至是一些穷人家少有的能随便吃的水果。   结果人家送的是白桑葚!   白桑葚与紫色的桑葚不同,白桑葚是一种乳白色的果实。   水果的颜色是白色和半透明的,就像涂了蜡一样,因此得名。   水果的形状是长圆形的,一粒粒小果实聚集在一起形成桑葚果。   与紫色桑葚相比,白桑葚果汁更甜,含糖量高,晶莹剔透,像白玉珠,可直接食用,不会在牙齿上留下紫色痕迹。   就连赵仁河都被惊讶到了!   “这是孙太太的一点心意,正是孝期的日子,吃的上面也都是素净的很,这点东西正好给孩子们甜甜嘴儿。”来送白桑葚的婆子话说的特别明白:“是太太的一番慈爱。”   这孙太太,就是王爷的一位滕妾,如果进一步,那便是庶妃,比滕妾更高一点;更进一步的话,估计当个侧妃绰绰有余,当王妃就有些费劲了。   但是架不住人家有当王妃娘娘的心啊。   虽然生了一个女儿,还被联姻远嫁了出去,但是也有生育过不是?   王妃娘娘当年的手段相当的严厉,可再厉害,那也是个死人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吃到桑葚子?真不容易!”海姨娘就比较老实了,面对这种情况,她就一味地装傻充愣,这也是她几年之间总结出来的经验,要背景没背景,要娘家没娘家,海姨娘就学会了这一招。   不说孙太太如何如何,也不提长辈们的事情,更不表态站队,只当普通的长辈慈爱来看。   反正那婆子也不可能直接说,让海姨娘他们支持孙太太上位。   “红桑葚酸甜,最早成熟的就是红桑葚;黑桑葚比红桑葚晚一点,三四月份吧,而这白桑葚,比黑桑葚成熟的更晚,非得过了端午节,才能有白桑葚吃。”这婆子说话伶俐的很:“如果海姨奶奶喜欢吃,下次再给您送来一篓,不费什么事儿。”   “那就谢谢孙太太了。”海姨娘收下了东西,却没说别的,喜梅送上了一个中等的荷包,里头有一两的银角子,算是厚赏这位婆子,然后就让喜纹给送了出去。   喜纹是另外一个丫鬟,虽然不是贴身大丫鬟,但也算是一个大丫鬟了。   剩下的喜字辈的丫鬟们,都是一二等丫鬟,还有新来的那一群小的,都是小丫头们呢。   每日在海姨娘跟前逗趣儿,倒是让海姨娘开心了不少。   婆子无奈的走了,赵仁河立刻就凑了过去:“这可真是,这回怎么争得这么明目张胆?”   送礼都送到了他们这样的地方了,估计那些夫人小姐们,送的更多。   “老王爷那会儿,是老王爷先去了的,王太妃娘娘后来走的,要是王太妃娘娘先走,不说别的,当时的二房,就得怂恿老王爷给王爷找个小妈!”海姨娘拿起一串白桑葚:“王太妃娘娘还不是在老王爷刚死,就宣布分家了么?哪怕里头有一个她的小儿子,为了大儿子,她不也忍下了,分给小儿子的财物是最多的,其余那两支,得到的就那么点点东西,现在听说过得日子,啧啧啧!再说这东西,还真是少见,竟然有白桑葚,我都不知道!”   海姨娘是个渔家村子里出来的,那地方除了打渔之外,还有种植,以及养蚕,当然少不了桑树。   “以前就见过紫色的桑葚子,吃完了一嘴的深紫色,跟个鬼似的,这白的吃完倒是干净。”海姨娘往嘴里丢了一个:“嗯?还挺甜!真难为那位孙太太了。”   叫一声“太太”,就算是小辈对长辈的恭敬了。   但是想当庶妃娘娘、侧妃娘娘,甚至是被“扶正”,那就别想了。   因为这是王府,别说扶正了,就是侧妃,那也得有朝廷的承认才行,庶妃你倒是可以自己立,但同样要上报朝廷。   “那孙太太多大岁数了?”赵仁河现在还是个小豆丁,不可能被放出去满地跑,三夫人对他也是虎视眈眈呢。   海姨娘跟李奶娘更不敢放他出门去了,每天就在眼皮子底下玩,或者跟在赵希伊身边读书,其他的地方,他去不了,也不敢让他去。   “快六十了吧?”海姨娘扒拉了一下头上的素色簪花:“这都过了半百了,还想着争风吃醋呢?我听说王爷的两个通房大丫鬟,才二十,她凭什么跟人争?”   那俩娇花一样的通房大丫鬟,也很能折腾呢!   刚说完这个滕妾孙太太,那边另一个滕妾吴太太拍人送来了两匹素色的纱料,这个用来裁剪夏日的夏衫正好,清凉透气,又不粘身。   同样,是为这位吴太太拉人情关系的。   等人走了,赵仁河摸了摸料子:“好料子啊,庆云纱,咱们娘俩儿还没穿过呢。”   倒是见他渣爹穿过几次,据说是世子妃赏赐下来的东西。   渣爹也就那么几匹,还被嫡母把持在手里头,给渣爹做衣服,给两位嫡出的兄长做,就是没给赵仁河做。   但赵仁河是庶子,也没那个资格去争。   渣爹也当看不见,那就不多说了。   今天却见到了庆云纱,这东西宫里赏赐下来的,每年都有三十匹。   “可不是么!”海姨娘也喜欢这种料子,给儿子做两身夏装穿着,轻薄透气不起湿疹。   还没稀罕完,那边又有某位姨娘送来的点心、某位通风大丫鬟送来的素色簪花,据说是宫里头的宫花呢。   这么折腾了大半年,眼看着王爷守妻孝就要完事了!    嗯,这个节奏啊,虽然是丧事,但是很有喜感,老赵家人太长寿了! 099闹腾起来了   099闹腾起来了   额,按照古代的规矩,丈夫死了,妻子要守孝三年,以全恩义;妻子死了丈夫只需要守孝一年,就是不跟别的女人睡,就算是尊重妻子了。   如果妻子死了能守孝三年的,那肯定被说成是当世大丈夫!   当然,夫妻感情也一定很好。   但是一般都守孝一年而已,就要另娶一位续弦回来。   第一是男尊女卑的关系。   第二就是一般大家子,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内宅后院的事情别看小,但是很多,很麻烦,要是没有一个当家主母操持,可是会一团乱。   还有就是出门交际应酬,这夫人外交也是很重要的,不少人的夫人如果是手帕交,那么他们也有可能成为天然的联盟。   普通大户人家尚且如此,何况一个王府里的王妃娘娘呢?   这么大的一个王府,尽管有世子妃千方百计的管理起来,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那些长辈虽然不可能对世子妃如何,但是派去办事的人,可不一定会顺利将事情办成,总会有这样那样的各种刁难。   世子妃为此都气病了!   然后随着守孝的时间越来越长,这王爷的女人们也折腾的越来越欢实。   甚至,还有外来的人在觊觎王妃之位。   这一日晚间,赵希伊来用晚膳,脸色很是不好看,拉长了脸,嘴紧紧地抿着,一脸的不高兴。   “这是怎么了?”海姨娘殷勤小意的伺候着,端茶倒水的:“谁惹您生气了?”   “还不是你们这些女人!”赵希伊气不顺,一下子就脱口而出:“一个个头发长见识短!”   “我们女人懂什么?”海姨娘不害怕,还跟他聊上了:“不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么?见识长的那都是你们这些老爷们儿,或者那书上说的巾帼女英雄,那叫什么来着?巾帼不让须眉。”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赵希伊吐了口气出来,仿佛是将郁气都吐了出来:“你不懂。”   “那您跟我说说呗?”海姨娘坐在他对面,给他又斟了一碗茶:“这是什么大事情?让您都犯愁了?我纵是听不懂,这不是还有您儿子在呢么!”   她顺手,将赵仁河抱在了膝盖上。   母子俩同样的大眼睛,闪闪发亮,濡慕的赵希伊。   多年以来,他们娘俩儿就是这样看他的,让赵希伊在这里,充分享受到了“一家之主”的待遇。   满足了他大男子主义的心态。   “唉,王妃娘娘的孝期,我们守二十七个月,王爷只需要守十二个月,这王府,不能没有王妃。”赵希伊叹了口气:“可是如果再有王妃的话,那得多大岁数啊?”   “这?”海姨娘皱眉了:“王爷都八十多,快九十了,还要立王妃,的确是说不过去。”   “可是这偌大的王府,没有一个女主人,实在是不像话。”赵希伊唏嘘:“这王府逢年过节,各处走礼,管理家产,各色收益,多了去了,没有一个好的女主人看管这些,还不乱了套。”   赵仁河扯了扯海姨娘的手镯,看似是小孩子的举动,但是这手镯是世子妃差人送来的赏赐。   “这不是还有世子妃在么?”海姨娘立刻会意,提起了世子妃:“何况这些年来,王妃娘娘也是叫世子妃管事的啊?”   “世子妃到底是当人儿媳妇的,如何管理的了这一大家子?”赵希伊其实也是这个样子,世子妃虽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好歹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嫡母也是母亲么。   世子妃管理王府,对他们嫡系一脉来说,是个好事儿。   虽然现在这府里头都是嫡支一脉在居住,但是没有这个名义上的管理权,就算是主子也无法享受。   不过现在,王妃娘娘没有了,世子妃娘娘管理中馈,理所当然啊!   “王爷的意思呢?他是要娶个续弦,还是?”海姨娘觉得吧,这得看王爷是个什么意思。   要是王爷还想娶一个……他八十多了,娶一个,估计也没几年好活。   谁家给他呢?   而且一旦嫁过来……就是续弦,王妃娘娘了。   “他要是续弦,那续弦肯定就是王太妃了。”   赵仁河满脸惊讶:“太妃高祖母不是去世了吗?”   “小孩子不懂,你曾祖父要再娶一个的话,肯定是个年轻的,小的,起码比你曾祖父小,你曾祖父八十多了啊!”赵希伊也知道,八十多的人要娶续弦,这得是个什么样的老不修啊?   赵仁河就看他这渣爹绷着脸,上牙死咬着下嘴唇,下巴有些轻微的颤抖……这特么的是拼命忍住,没有笑出声的样子啊。   想一想也是,这王府不像一般人家,王爷也老当益壮。   “中馈给世子妃娘娘主理也挺好。”海姨娘明白,谁的头上乐意多一座大山啊?   古时把女性为家人烹饪的劳动称为“主中馈”,后来就代指女子管家的所有内容,叫“中馈”。   与女红一样,中馈是古代女性对于家庭的职责所在,即使对于钟鼎世家的女性,也是在相夫教子之外,必须掌握的本领。   在古代男性的眼中,妻子掌管中馈便是天职。   中馈包括家里的田产、店铺、财产打理等等。   且有各类仆役调拨,管理,安排等等,很是繁杂。   大户人家尚且如此,何况王府这么大的产业。   再说了,要真有了新王妃,那世子妃可就难过了,好不容易熬走了一位婆婆,哐当!头上再来一位新婆婆,这谁受得了?   而且老王爷肯定是比后来的新王妃要早逝的,那么这位王太妃在位多少年,世子妃就算成了王妃,也得孝敬婆婆不是?   在普通人家里尚且还要闹一闹的,这王府里头不得闹翻了天啊?   “那要看祖父乐意不乐意了。”关键是现在他们都觉得世子妃打理的挺好,但是架不住祖父的那些女人们不消停啊!   一个个枕头风吹的啊,祖父也心猿意马了起来,想着再娶一位王妃回来……也不看看他都多大岁数了,再娶一个小的,那得多小啊?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没人开这个口,也无法开这个口。   世子心里这么想,但是不能这么说!   说他不想要个小妈?   世子妃也如此想,可也不能宣之于口!   说她想要主持中馈?   那些女人们闹腾的很,连赵希伊都受到了波及。   要不然今天也不会如此气冲冲的来寒露居……他是在立秋居跟三夫人吵过了,才来的这里。   “那夫人有什么打算?”海姨娘更会火上浇油。   “她能有什么打算?一个正室夫人,竟然想支持祖父书房里的娇美,那个通房大丫鬟!”提起自己的妻子,赵希伊就一脸的生气:“哪怕是孙太太,那好歹是个滕妾,或者吴太太也行啊?她的亲生女儿,我们的姑奶奶,嫁的可是两江总督!”   “那孙太太的女儿,我们大姑奶奶呢?”海姨娘对嫁出去的姑奶奶比较好奇。   现在的这位平南王,年纪八十以上了,儿女双全。   二女儿的夫婿,现在都是两江总督了。   “大姑奶奶嫁的是京中九门提督。”赵希伊道:“只是大姑奶奶跟二姑奶奶也上了年纪,前两年倒是回了娘家一趟,奔丧么,现在估计是回不来了。”   这都多大岁数了?   赵仁河掐指一算,起码六十开外了吧?   “那官儿也不小了。”海姨娘咋舌:“这可真是两门有力的姻亲。”   “当时谁能想到呢?我小的时候,见过一次大姑奶奶跟小姑奶奶。”赵希伊道:“谁能想到她们的丈夫那么出息。”   “大姑奶奶、小姑奶奶?”赵仁河不太懂了。   “来,儿子。”赵希伊将孩子抱了过来:“大姑奶奶,小姑奶奶,是爹爹的大姑母跟小姑母,你得叫姑祖母才对。”   “尊称就是大姑奶奶,小姑奶奶,是吧?”赵仁河想到了这一点:“就像是我叫爹爹,然后要喊父亲,一样,是吧?”   “我儿子真聪明!”赵希伊摸了摸儿子的头:“可惜啊,鞭长莫及,他们只能作为照应来使用,真到了家里这种事情,她们是说不上话的。”   王府终究是王府,跟他们这种官员不同,这是异姓王,郡王级别的王府,家里的事情,别说她们俩出嫁女,就连朝廷都不敢轻易管一管。   平南王续弦不续弦的,这得平南王自己来决定。   看赵希伊开心了一些,海姨娘另提了一个话题:“这孩子都七岁了,是不是让他去学堂读书?每天这么在家跟一群孩子玩儿,也不像个事儿。”   “三夫人说孩子还小,又是在守孝期间,就不要送去学堂了。”赵希伊道:“我想着,儿子也还小,等他再大一大。”   “我都七岁了,父亲,男女七岁不同席。”赵仁河从他的腿上滑下去:“父亲几岁读的书?”   他就说,都七岁了,怎么渣爹不提送他去学堂的事情?   原来是嫡母在搞鬼!   “六岁……。”赵希伊一愣。   “那父亲多大考的秀才?”赵仁河一本正经的道:“多大考的举人?多大成为进士的?”   “哦?”赵希伊乐了:“你小子志气不小啊?”   “我们家,要一代更比一代强。”赵仁河站在地上,小手一背,挺胸腆肚:“您是庶子,我也是庶子,我们都是庶子,但是我们都有出息,我们靠自己的学识科举,晋身取士,将来也能封妻荫子,不靠王府,也能活出一个样儿来!”   赵仁河说的话,让赵希伊激动地满脸通红:“好孩子,好孩子!”   因为都是排行老三,赵仁河这些年没少卖萌抱大腿,在渣爹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何况前两个嫡子都在上学,守孝也不耽误学业,反正学堂在王府侧门口那边,可以说,不出王府的范围之内,那就是专门为王府里的小主子们准备的学堂,读书识字儿,还有一些亲戚来上课,甚至有陪读的。   尽管现在赵希伊有了新宠,那个叫喜兰的通房大丫鬟,但是海姨娘跟赵仁河在他心里的地位也是很稳固的,海姨娘主要是在出身好上,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不如三夫人那么咄咄逼人。   也不如那些丫鬟那么靓丽。   但是海姨娘就是一股子小家碧玉的味道。   这是李奶娘多年来的教导,死死地抓住了赵希伊的心,就算日后半老徐娘了,这不还有赵仁河在么!   靠男人,不如靠儿子。   男人靠不住,儿子一定靠得住。   果然,现在儿子就趁着赵希伊激动的时候,跟他提了条件,因为他知道,这个渣爹是很容易头脑发热的……。    请用网页订阅,谢谢! 100曾祖父去世   100曾祖父去世   六七岁的孩童,一本正经的装大人的样子,还挺可爱:“上学是必须的,不然如何能读书明理?但因为在守孝期间,儿子就不跟先生们读书了,请父亲代请一位读书明理的先生,单独教授孩儿吧,哦,孩儿还有一些书童,也要一起听课,免得出门之后,大字不识一个,给孩儿丢人,给父亲您丢脸,给王府丢人现眼。”   别的不说,他的那些小玩伴们一定要带上。   要想学到这个世界的知识,上学堂是必须的,他可以私下里教导他们别的功课,但是正统教育也要跟上才行。   他想要个私人教师。   小班教学,才有意思。   “不许瞎说,人都在学堂上学,你去了,就单独教你啊?”海姨娘轻嗔两句:“吃独食的小家伙儿。”   “独食就独食!”而赵希伊正在热血沸腾的时候,竟然一下子就答应了:“正好,有个宗族里的堂叔,已经七十岁了,他入后宅没什么问题,家里的儿子在外当个小官,他呢,不愿意跟去,可家里就一对老仆伺候着,堂婶已经去世,他一个人在家也闷,上次送葬的时候遇到了,还说了两句话,不如请他老人家过来,带一带你们这群小娃娃,他孙子不在跟前儿,你们这群小家伙儿,他肯定喜欢!”   “七十岁?老煳涂了吧?”赵仁河没等说话,海姨娘已经反对了:“要不就找个年轻一点的举人,学问好,在外面找个院子当小学堂,不就得了?”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要有进士的名份,谁会来王府当几个孩童的启蒙先生?请来的举人学问不够深,如何能教导的好?要不是我差事在身,我就给他上课了。”赵希伊道:“当年父亲也是请了专门的进士给我讲课的,这位堂叔虽然年事已高,但身体硬朗,曾经又是在外地当过两任知县,不过后来因为接连守孝,这差事也没了,在家荣养,如今儿子出息了,他也放心了。老人家喜欢孩子,这学得扎实了,日后得益无穷!”   赵仁河也觉得在学业的事情上,还是听渣爹的好,亲娘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妾,能知道什么啊?   “听父亲的吧,姨娘。”赵仁河明确表示支持渣爹的选择:“只是不知道叔祖父乐意不乐意来这里,教导我们这群小孩子。”   “肯定乐意。”赵希伊这会正高兴:“我让人准备一个小客院给他老人家,每日你就带着你那些小厮们去那里上课,不去学堂,也不碍事。”   既然妻子说去学堂晦气,那就不去好了,搞个小地方,请一位老人来这里串串门,讲讲课,挺好。   海姨娘想了想:“那三夫人那边?”   “她管不到外院。”赵希伊一句话,这件事情就解决了。   为此,海姨娘少不得殷勤的侍奉,给夹菜,给盛汤,赵仁河也给他渣爹隐晦的拍马屁:“爹爹,吃菜。”   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吃了一顿晚饭,眼看着渣爹就要留宿了,外面跑进来一个婆子,这人正是董瑞家的!   “三老爷,王爷、王爷薨逝了!”董瑞家的看起来像是死了爹一样,脸色惨白,眼泪哗哗的往下流:“这可真是天塌了啊!”   赵希伊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你这个贱婢!要是敢胡说八道,爷们儿活撕了你!”   “三老爷,王爷,王爷薨了啊!”董瑞家的倒是没怕,反而扯开嗓子开始嚎。   把赵仁河吓了一跳,海姨娘赶紧拉着儿子往后退了几步,低头,揉了揉眼睛……可惜,哭不出来。   这也是人之常情,海姨娘跟世子妃都没见过几面,更没见过王爷跟王妃。   要说跟他们有感情?那是胡说八道!   别说感情了,海姨娘跟见过几面的世子妃都没感情,平南王去世,赵希伊可能会伤感,世子爷可能会痛哭,但海姨娘这种小角色,绝对不会马上就哭出来的!   这个时候,世子妃身边的金嬷嬷也进来了,她已经换了一身素服,腰间扎着白腰带,头上带着白花:“三老爷,世子妃娘娘让老奴来跟你说一声,王爷、王爷薨了!”   要说董瑞家的话,赵希伊不信,可金嬷嬷是世子妃娘娘跟前的嬷嬷,绝对不会说谎。   “什么……祖父!”赵希伊一下子跌坐在了榻上,脸憋得通红,赵仁河估计他惊慌失措多过伤心欲绝。   还有就是,哭不出来。   而海姨娘吭哧瘪肚了半天,还是哭不出来。   赵仁河无奈了,从自己的荷包里,抽出来一条小手绢,先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两把,眼泪哗哗的就下来了,然后举起手绢,在海姨娘的眼皮子上揉了揉:“姨娘,不哭……呜呜……曾祖父……。”   海姨娘一愣神,眼睛瞬间就红了,眼泪哗哗的就流了下来,她抱着儿子,一副天塌了的架势:“王爷啊!”   顺手,拿了手绢给儿子擦了擦,给自己擦了擦,哭哭唧唧的将手绢放在了自己的袖口内,换了一张绣着梅花的手绢,这是她自己的,给儿子擦眼泪,给自己擦眼泪,娘俩儿哭得不能自己。   赵希伊本来哭不出来,但是看自己的爱妾跟爱儿,哭的这么凄惨,气氛也不好,他这个大男人眼眶子也发热了:“好了,不要哭了,祖父他老人家,八十多的年纪,算是高寿了……我……我这就去前头看看父亲。”   他一抬手:“你们起来吧,金嬷嬷,你带我去跟母亲说一声,我去父亲那里了。”   他说的母亲,就是世子妃。   “是!”金嬷嬷低头行了一礼,才退了出去,董瑞家的跟着她一起走了。   只是金嬷嬷比较满意海姨娘跟赵希伊的表现,她回去也是这么跟世子妃说的:“三夫人没哭出来,干嚎了半天,三老爷听了之后,红了眼眶,只是他一个大男人,不好当着老奴的面哭,但也悲伤的不行,一开始还不信,认为是董瑞家的大逆不道。”   世子妃听完了,给了一句评语:“到底是良家出身,就是有孝心。”   而等人都走了,海姨娘将儿子赵仁河往地上一放,招唿人赶紧打水洗脸,眼睛红彤彤的像个兔子一样,眼泪还在流:“臭小子,你这哪儿弄来的手帕?我的眼睛啊!”   “这是用姜汁泡过的帕子,为了以防万一,我留着防身的,果然用上了吧?”赵仁河将手帕的秘密告诉了亲娘:“这两年家里就不断地有人去世,到时候哭不出来多尴尬啊?现在好了,哭的稀里哗啦!”   “臭小子,都知道算计人了。”丫鬟端来了温水洗脸盆,毛巾和各种洗漱用品,伺候娘俩儿洗了脸,但是眼睛还是红红的,刺激的太大,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这下子好了,不用正当什么王妃娘娘了,平南王死了。”赵仁河将丫鬟都赶去门口守着,自己跟亲娘俩商量:“看样子,这孝期又要延长了。”   王妃娘娘的孝期才过去一年半,他七岁半。   加上这王爷的孝期,估计又要二十七个月,两年零三个月,加在一起,就要三年零三个月,他要守孝到十岁!   要是按照三夫人的说法,他估计十岁之后才能去学堂,那还学什么了?   最佳启蒙教育的时间都错过了。   “我的天哪!”海姨娘这回可真的是一脸天塌了的表情:“你祖父,世子都六十了。”   是的,祖父跟祖母都六十了,赵仁河推算了一下,要是他们俩也玩完了,那么他起码要守孝到十六岁……好惨!   家里亲戚多,长辈多,就是这么悲催!   而且还都是直系长辈,古代人的日子,让赵仁河守孝守得都要暴躁了。   “放心,按照赵家人的尿性,一个个都长寿的很,高祖九十多去世,曾祖也是八十多,不管男女都是长寿之人,我祖父怎么着,也能活个八九十,他才六十岁,早着呢!”赵仁河又想到赵家人的长寿,心里舒了口气:“等到他老人家七老八十了,我也成年了。”   这样一想,才舒服很多。   海姨娘也不再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虽然王爷薨逝,跟他们俩没啥太大的关系,但是该表示还是要表示的,海姨娘按照规矩,给赵仁河换了一身蓝色的孝服,这在王妃娘娘薨逝的时候就做好了,只是当时做大了,这会穿上正好。   海姨娘也是一身淡蓝色的素色衣裙,头上戴了一朵淡蓝色的绒花。   不得不说,平南王府也许真的是习惯了,做顺手了,虽然平南王去的突兀,可因为年纪大了,府里头还是有偷偷的准备下一些东西,以防不测。   结果还真用上了。   丧事办的很大,比王妃娘娘那个时候还要隆重,且平南王世子,第一时间就上了报丧的奏折,这不像是老王爷那会儿,老王爷那会儿,是因为他早就交出了权力,颐养天年了,他去世不去世,其实没什么太大的麻烦,只要葬礼办的盛大又哀荣即可。   可是平南王不同,他是平南王府这一任的王爷,去世了,世子要给朝廷报丧,还有就是世子要继位,成为新的平南王才行。   所以这段时间,世子悲伤过了就要安排人手,因为新皇继位后,平南王是第一个薨逝的重量级人物,很有可能会派礼部的人,跟王妃娘娘去世的时候一样,来奔丧。   而赵仁河他们除了每日去灵堂定时哭丧,上香之外,还要轮番守灵,大房、二房、三房、四房还有五房,一房一天的守灵。   三夫人让自己的两个儿子陪着渣爹,根本没考虑赵仁河这个庶子,赵仁河也不乐意去守灵,一晚上不睡觉,守着一个死人,还要看守香火、定时烧纸钱,这可是个苦差事。   偏偏三夫人还当是个美差,竟然让人守着寒露居的大门,不许赵仁河去呢。   赵仁河也乐得不去。   不过,出了这种事情,家里的丫鬟仆役们都动了起来,就连刘大柱他们这些半大小子,都被叫出去帮忙,而郑月他们因为还小的关系,被勒令不许出门乱跑,这个时候,整个王府都如临大敌一般。   死了女主子不要紧,死了个当家人,那可真是天塌了一般。   王爷不仅是平南王,不仅是平南王府的当家人,他还是赵氏一族的族长。   或许是因为越来越大了的关系,以前赵仁河小,感觉不到什么,但是他现在都七岁了,能感觉到这府里更多的东西。   王府里的生气都没有了,悲伤的气氛在蔓延。   借调出去的六个少年,每日回来都很累,赵仁河特意让人给他们留下的饭菜,虽然都是素的东西,可好歹是热乎的,比大锅饭强多了。   不过,他们六个借调出去干活,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起码,赵仁河就知道了很多外面的消息,尤其是侯大宝,这家伙天生是个当狗仔的料,他竟然打听出了王爷是如何去世的!   赵仁河听他说,就笑了:“还能如何去世?无非是暴卒而已。”    请网页订阅,谢谢! 101曾祖父的死因   101曾祖父的死因   都八十多的人了,还能怎么死?   五脏六腑的机能退化,心脑血管什么的,老年病多了去了。   “不是啊,少爷!”侯大宝端着碗饭就凑到了赵仁河跟前,小声的道:“死因非常不好说出口,所以世子才让人收敛好遗体之后,就用椁装了起来。”   “是吗?”赵仁河给他夹了一块素烧肉:“那你是听谁说的啊?”   “小的是个自来熟,去了几天就跟那里的人混熟了,有不少人都是家生子呢,他们的关系都挺亲近的,小的请他们吃了素点心,就是那点心里放了酒糟……呵呵,有一个嘴巴不太好使的小厮跟我说的!”   “哦?”赵仁河来了兴趣:“怎么说的?给我学一学。”   侯大宝这家伙,立刻就来了精神:“听那小厮说,他姐姐是在王爷的寝宫里伺候的,说是通房大丫鬟娇兰,因为不甘心被另一个通房大丫鬟娇美压了一头,特意勾引了王爷……王爷那都八十的人了,看着跟六十似的,可是再看着年轻,那也八十了啊!王爷那什么,一激动,就马上风了!”   他看了看赵仁河:“您知道什么叫马上风吗?”   “知道!”赵仁河一脸的黑线:“竟然是这种死法,怪不得祖父要马上盖棺呢。”   这马上风,又叫“房事猝死”,中医称为“脱症”,民间又叫“大泄身”、“马上风”。   但是不管叫的多好听,这种在医学上叫“某交猝死”的情况,在现代都是个不好开口的死因。   这种情况多数都是极度兴奋、激烈,心脏病发型。   心脏性猝死多见于冠心病。   由于当时那啥的时候,过度兴奋引起急性心肌梗塞而猝死。   脑血管意外等等。   何况老人多为高血压、脑动脉粥样硬化而引起的脑溢血、蛛网膜下腔出血;年轻人因先天性脑血管畸形、动脉瘤而引起蛛网膜下腔出血。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而且一般的时候,这种情况之前,多数都是身体虚弱,或者纵欲过度,气阳虚脱医治不及时导致紧急死亡。   当年他写小说的时候,可是特意查过的。   记得当年写的是一个古代小说,非得用古色古香的话语来形容,那就是:生红圈,掌布红筋,长强亦之有圈。   圈口若闭,命乃休矣!   大罗金仙,亦回天乏力。   可见这是个急性死亡的病症。   一个八十来岁的老头儿,跟个二十好几的清纯靓丽的美婢,能不激动吗?   估计那娇兰也是个狐媚子一样的女人,勾引一个八十来岁的老头儿,有意思吗?   侯大宝没想到少爷竟然知道马上风!   顿时讪讪的道:“哦,小的就打听出来了这个,不过世子爷已经将王爷身边的两个通房大丫鬟,灌了鸩酒,说是陪葬;其他的姨娘跟太太都消停了,没人敢跟世子妃说三道四的了。”   王爷的女人们,在王妃娘娘去世之后,那可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种拉选票啊,好东西都送到他们这姨娘跟庶子的院子里了,都想给已经六十了的世子爷当后妈。   结果王爷翘辫子了,这帮女人瞬间失去了靠山,再敢跟世子妃娘娘呲一呲牙,试试!   那俩通房大丫鬟,就是前车之鉴。   世子爷这一招,敲山震虎,杀鸡儆猴,用的是如行云流水一般,解决了那俩惹事的女人,其他的也上了岁数,折腾不起,也折腾不了,没那个力气了。   侯大宝的消息也就是听一个乐和,赵仁河对平南王的印象很淡,只是记得是一个老头儿,还挺健壮的样子,不过,逢年过节领个红包,就完事了,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这个时候,宋大千端着饭碗过来了。   他们是在一个餐房里吃饭的,端着饭碗在屋里走哪儿都有饭吃,一共三个大圆桌子,上头摆了不少饭菜,大家一起用膳,包括赵仁河在内,这会儿就体现出来赵仁河的决定的正确性了,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玩耍,一起读书识字。   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同窗过的感情,绝对比一般的仆役要好许多。   所以他们有什么事情,也乐意跟赵仁河分享,现在就是,宋大千坐到了赵仁河的身边:“听说过几日,有朝中的人来奔丧和祭奠,您现在也不去守灵,到时候怎么露脸呢?”   “不去守灵,那是个苦差事,我才不想去吃苦头。”赵仁河摸了摸下巴:“你在哪儿打听来的?”   “我会读书认字,还会写字,被前头的管事分拨过去记账了,这几日府里头正在准备一处客院,是紧挨着银安殿的东院,那可是非一般的地方,来的人要只是礼部的官员,应该用不了那个东院。”宋大千道:“而且那里收拾的非常干净不说,所有派过去伺候的人,都是家生子,东院的管事,可是世子爷的常随,沈安。”   银安殿的东西两边,各有一个很大的两进四合院,高屋建瓴,风景如画,是接待贵客的地方。   礼部或者其他官员来访,都是在银安殿后面的一熘儿客院那里入住,只有东西两个院子,那里可是只有贵客能入住。   尤其是东院,据说那里住过最高贵的人,是一位皇室宗亲;最大的官,是一品大将军,以及两位内阁大臣。   而沈安乃是世子从小玩到大的玩伴,甚至世子爷免了沈安儿子的奴籍,让沈家人在平南府城里落地生根,据说沈安的重孙子,已经有资格科举了,将来沈家也是一门官宦人家,为此,沈安跟其妻,誓死效忠世子爷。   连世子妃的话他们俩都不听,只听世子爷的!   这是最铁杆的心腹了,平时管的就是世子爷的私房,以及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能把沈安安排在那里当个小院的管事,可见来人一定非同一般。   “不用那么打听消息,安全为主。”赵仁河听了这话,忙叮嘱他们:“你们就当随便闲聊天,不要特意去打听。”   “我们知道。”宋大千笑了一下:“我们就是随便听听,不过您不去守灵,真的没问题吗?听说几房的夫人为了守灵的事情,已经快要打起来了。”   “他们守灵,守得不是王爷,守的是那脸面,好处,甚至是名声。”赵仁河无所谓的道:“我不去,第一我还小,用不上那些;第二嫡母也不想我去,要是我去了,她肯定会对付我亲娘;第三,那差事可苦了,连顿热乎饭菜都没有!”   随着年龄的增长,赵仁河越发的觉得古代的丧事真的是折磨人。   “这都是孝心的表现!”刘大柱在一边道:“世子爷已经一天两顿膳,减了一顿,以表哀思。”   “得了吧!”赵仁河一挥小爪子:“活着不孝,死了瞎叫。折腾这些都是给活人看的,人活着的时候,孝顺一下就行了,人死如灯灭,就算是哭晕过去又能如何?还能死而复生吗?何况曾祖父他老人家八十高龄,溘然长逝,算是喜丧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他老人家八十多了!”   说句非常现代的话:活得够本了。   以前赵仁河也参加过葬礼,老人的葬礼也有过几次,办的再隆重,也就一天的事情,何况现代也没有什么守孝的规矩,该吃吃,该喝喝,哭丧什么的,当时哭了就行,过后也就亲人们想起来,哭一鼻子,算是难得的思念之情了。   古代这会儿却不同,按时按点的哭,还得哭的有感情……上哪儿搞那么多感情去啊?   赵仁河的几个同学都是这么认为的,老人活着的时候,多回家看看,多孝顺一下比什么都强。   死了之后,就算是你烧了金山银山……那又有什么用?   他们真的用得上?   谁知道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   那些大办丧事的人,那都是做给活人看的,就像是那天,他们娘俩儿明显就是哭不出来,其实渣爹也哭不出来,但是赵仁河就不能给他用那个小手段。   这帮小伙伴们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一个个都惊呆了好么。   “小的觉得少爷说得对。”第一个支持赵仁河的竟然是侯大宝:“小的乞丐出身,要不是老乞丐心善收养了小的,小的早就没命了,他死了,小的卖身给他买了棺材,葬了一个风水宝地,就完事了,如果有幸的话,小的回去给他上个坟,磕个头,算是尽了孝心,我们穷人有穷人的死法,估计王爷也有王爷的死法吧。”   “可我觉得,死了就是死了。”刘大柱有点沉默了:“我爹娘在卖我的时候,就说当我死了……。”   其实哪个孩子不恋家呢?   他年纪轻轻就被亲爹娘卖了,如果不是来到了府里头,他还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下场。   出苦大力能出多久?   年轻的时候可以凭力气,年老了呢?   “不说这个了,一人一个鸡蛋,记得吃啊!”赵仁河看气氛不好,赶紧另起话题:“在外面吃不到的,你们被借调出去,中午饭吃的饱么?”   丁大力挠了挠头:“吃得饱,小的在伙房那里帮厨。”   “我们俩也吃得饱。”张大林道:“我们在前院跑腿儿,有的时候,还能拿到赏钱呢!”   张大森就配合的掏出来几个素色的荷包,里头也就几文钱而已,但是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笔小收入了。   “那还挺好!”赵仁河乐了:“谁还赚外快了?”   “我们也拿了几个,不过都不多。”借出去的六个少年都有一点荷包可以拿,让郑月他们一群小孩子羡慕得不得了。   吃过了晚饭,又在院子里摇头晃脑的熘达了一圈消食,赵仁河教他们背诵《孝经》,没办法,按照现在的规矩,他们也只能背诵《孝经》。   《孝经》是一本以孝为中心,比较集中地阐述了儒家的伦理思想。   它肯定“孝”是上天所定的规范,“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人之行也。”。   指出孝是诸德之本,认为“人之行,莫大于孝”,国君可以用孝治理国家,臣民能够用孝立身理家。   《孝经》首次将孝与忠联系起来,认为“忠”是“孝”的发展和扩大,并把“孝”的社会作用推而广之,认为“孝悌之至”就能够“通于神明,光于四海,无所不通”。   乃是十三经之一。ㄗㄓㄣㄕㄘ   也是古代封建帝制经常提到的“以孝治天下”的说法来源。   日后他们也是要学的,就当提前预习了。   消食之后就各回各屋,洗漱入睡了,明天还有事情要办呢,小孩子们自然就跟着赵仁河的作息时间来,他们都还小,哪儿也用不到。   但是第二天晚上,他们回来吃饭的时候,宋大千给赵仁河带来了一个大消息:“听说此次来奔丧的人,乃是陛下与皇后嫡出次子,今年十岁。”    网页订阅啊亲们,如果网页订阅,江湖多更!现在休假,在家用电脑订阅,也可以用APP看的哦。 102九皇子   102九皇子   “这么小?”赵仁河大吃一惊:“就来奔丧啊?”   这古代可不是现代,你乘坐飞机,分分钟都能去国外,可是这古代,从京城到平南王府,可是需要走很久的啊。   要是赶一赶的话,快马加鞭,一个月;如果带着什么货物啊,有家人随行啊,那么,两个月也是有可能的;如果走的再慢一点,三个月都不一定能到。   路途不可谓不远,如果是水陆一起走的话,大概会舒服一些吧。   没有水路直通京城到平南城。   专门走陆路的话,时间更长!   而且路况说实话,不怎么好。   就这,还能同意一个十岁的孩子,来奔丧?   死的又不是什么皇亲,更不是宗室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一个马上风完蛋的八十多的老头子。   当然,有可能他们不知道真正的死因。   “人家十岁了,您才七岁。”宋大千哭笑不得:“小的打听过了,好像是因为王爷突然薨了,礼部那边的人手忙脚乱的,加上好歹要过来一个有分量的,如果是皇室宗亲那当然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皇上钦点了自己十岁的九皇子,来这里奔丧,皇后也同意了。”   “可是,为什么是嫡次子?长子来了不是更显得隆重么?”赵仁河傻乎乎的道:“而且这么千里奔波的,让一个十岁的孩子来,也太勉强了吧?”   “小的听说不是这样的。”宋大千小声的道:“听说新皇是三年不改父之道,不过因为新的太子也才十二岁,加上刚立的储君,怎么能让储君轻易的出宫,远赴千里之外?其他的皇子也都差不多大,皇后娘娘听说以前还叫世子妃一声姨姨的,所以就请嫡次子来奔丧,算是荣宠了。”   “哦,是这样啊?”赵仁河对这个时代的了解不多,皇室更不知道多少了。   但是又过了一天,宋大千竟然又在吃饭的时候,跟他说起了皇室的事情:“来的九皇子。”   “不是嫡出次子吗?”赵仁河拿着一根五香蚕豆磨牙玩儿,顺便听一听八卦,结果一听就听出不对了:“换人了?”   “没换人,虽然九殿下是皇后嫡出的次子,跟太子相差三岁,可太子出生二年之后,陆续有陛下当时的太子良娣,太子良媛,为陛下生了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一直到八皇子。”宋大千竖着手指头:“等到太子妃第二胎生下来的这位,虽然是嫡出,但已经排到了九皇子。”   赵仁河张大嘴巴:“好能生!”   “当年太子有一位太子妃,就是现在的中宫皇后;但是太子当时虽然没有迎娶两位太子侧妃,可是却有四位太子良娣,与四位太子良媛,一人生一个,陛下当年可是有九个儿子!储君之位,是稳如泰山啊。”宋大千乐了:“”   按照这个时代的规定,太子身为储君,可以迎娶一位太子妃,两位太子侧妃,纳四位太子良娣,也就是太子的妾室,还有四位太子良媛。   良媛的身份地位要比良娣低一级,而良娣又比侧妃低一级。   侧妃只比太子妃低一级而已。   这些女人当年在东宫放开了肚皮生,一人生一个,都是儿子!   光是儿子的数量,当年的太子殿下,现在的皇帝陛下,就完胜他那几个兄弟们。   更让人惊讶的是,太子妃带头生儿子,那些女人们就都生的儿子,结果太子妃第三胎生了个女儿,那帮女人们也开始生女儿。   以至于现在虽然还是新皇登基,三年不改父之道的时候,可是这位新皇帝,已经有九个儿子,十八个女儿了。   可以说是儿女成群。   太子殿下最为年长,十三岁,剩下的二皇子到八皇子,都一个岁数,十一岁,他们是同一年降生的,九皇子最小,十岁。   剩下的就是大公主,八岁,往下的二公主到八公主,都才六岁而已。   九公主最小,才过了周岁,九公主也是新皇登基之后才有的一个女儿,出生在宫廷,最为受宠。   九殿下是小儿子,有了可以出风头的事情,大儿子去不了,那就让小儿子去么。   所以就这样,皇后嫡次子,九皇子殿下,就来奔丧了。   这位九殿下还在路上,已经有人提前半个月到了平南王府,打前站。   赵仁河纳闷了:“既然是如此尊贵的身份,怎么不直接安排在银安殿?”   “少爷啊,银安殿那是老王爷停灵的地方,暂时……不宜住人!”宋大千哭笑不得:“东边的客院收拾出来了,也是为了迎接这位九殿下。”   东边的院落不仅有三进的主院,还有旁边一熘儿的偏房,足够住下三五十个侍卫,剩下跟来的人,请去西院住着即可。   赵仁河一拍脑门儿:“我把这个给忘了!”   他忘了,王府虽然大,但是薨逝的是平南王,他的灵柩就停在银安殿,要是老王爷,灵柩有可能停在别的地方,但是在位的平南王,那灵柩就得停在银安殿。   祭奠啊,祭拜什么的都在银安殿举行,因为那里地方够大。   赵仁河又不是没去过。   过了两日,又听侯大宝他们说,王府好像是戒严了,所有人都不许随便出入,以前他们还能去别的地方跟人探听消息,现在他们都被掬在一个地方,不许随便出入,不许交头接耳。   跑腿儿的张家兄弟俩,更是只能跑一个路线,从这个院子到那个院子的,第二条路都没有。   而寒露居门口守着的三夫人派来的婆子,从四个,增加到了六个!   赵仁河想出门,没门儿!   婆子会拦着他:“这外面乱哄哄的,三少爷别出门了,就在院子里熘熘腿儿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最近府里事情多。”   其实就是变相的软禁。   赵仁河就不理解了,晚上少年们回来吃饭,就问了出来,六个少年能知道什么啊?   最后还是宋大千见识多一些:“估计是要来的九皇子有关系,这几日,五房的各位老爷因为此事,没少在世子爷面前闹腾,听说世子爷本来就想让大房的少爷去陪着九皇子的,但是其他四房都不同意,说守灵的时候都轮流来,凭什么陪同皇子这么荣耀的事情,就偏偏选了大房的子嗣?大家都有儿子,都有同龄的孩子。”   “所以他们就争起来了?”赵仁河一抚额头:“这点出息!”   其他人不这样想,尤其是赵希伊,他觉得自己就差在出身上了,要是个嫡出,他早就将大哥二哥踹下去了。   此次来的是皇子,不是一般的皇子,那可是嫡出的皇子,除了太子之外最为尊贵的存在。   哪怕他只有十岁,哪怕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只要在这位贵人的心里留下一点痕迹,对日后也是大有裨益。   凭什么不争?   争得人脑子都要打出狗脑子了好么。   甚至赵希伊都好几天没来寒露居了,这也是让他没能及时知道,自己的妻子竟然派人站在寒露居门口,不许他的庶子出门。   又过了几日,就连侯大宝他们也不许出门了,整个王府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海姨娘虽然在院子里不出门,但是也感受到了气氛不同:“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是朝廷要来人奔丧,毕竟薨逝的是平南王,王妃娘娘那会儿,都有礼部的大人来,何况这次是平南王,估计是个皇室宗亲要来了,以表重视。”赵仁河不想跟亲娘说那么多,何况就算是说了,也怕她无法理解。   干脆就不说了,只是跟着姨娘在院子里走一走,消消食,说说话。   白天没事的时候,他就趴在书房那里,撰写汉语拼音,想着教导身边的人,不过要有一个安全的环境。   现在这寒露居,已经全都是自己人了。   因为更新换代的快,丫鬟们全都是海姨娘亲自挑选的人,小厮也是赵仁河挑选的,现在不保证是不是有李奶娘的人在,但是明面上看都差不多。   何况李奶娘在家守孝,无法出门。   但是听何大根说,李奶娘正在给他小姑姑相看人家了,打算将人在出孝之后,就嫁出去。   而且是脱籍嫁出去,就是不再是奴籍了,而是良籍的女子。   这可是少见的事情。   “当嫂子的能当成她这样的不多见。”海姨娘听完之后,叹了口气,又问何大根:“你娘在家可还好?有没有受到欺负?”   这寡妇失业的,在家守丧,恐怕有些人会狗眼看人低。   “没有,因为您经常让人去送东西,三老爷也问过两次,那边的人还知道小的娘跟小的有靠山,所以都没人敢欺负我们。”何大根乐呵呵的道:“何况,小的的娘也不是好欺负的,何况小的娘还要给姑姑找婆家,听说是有几个好人家,加上小的娘给姑姑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肯定能让姑姑衣食无忧。”   这就是已经是个半大孩童的何大根的想法。   “那就好。”海姨娘想了想:“你下次回去,带点东西送回去,我也给你姑姑一点添妆。”   “哎!”何大根勐地点头,然后就看向了外面,赵仁河正趴在窗台上朝他招手呢:“大根哥,出来玩!”   “去吧。”海姨娘知道儿子不是真的贪玩,只是不知道这小子闷在院子里,搞些什么东西。   反正她也看不懂,就不看了。   赵仁河也不是真的要玩,只是让他们继续读书,而他则是继续编写他的《拼音字母》。   高高的院墙,隔开了外界的一切,在赵仁河的《拼音字母》完成了之后,前院也来人,要求所有男丁集体出席欢迎九皇子殿下的仪式。   门口的婆子已经增加到了八个之多!   只可惜,这次来的是金嬷嬷,那是世子妃身边的得力干将。   八个婆子只能假装是刚从里头出来,金嬷嬷还看了她们好几眼,看的几个婆子灰熘熘的走了,再也不敢堵门口不让人出来。   金嬷嬷特意接了赵仁河出来,赵仁河穿着一身蓝色的孝服,戴着蓝色的小帽子,看着也是有些灵气的样子,一个庶子养成这样,不错了。   “嬷嬷,我们要去哪里?”赵仁河刚才正在看《孝敬》那本书,觉得这本书完全可以当做古代版《思想品德》来看。   就被金嬷嬷的到来给打乱了看书的心情和气氛。   只是告诉了一声身边的喜枫,就将赵仁河领了出来。   金嬷嬷的身份,是不用向海姨娘说一声的,反正喜枫会告诉海姨娘,她就不用去后院了,而且此时时间有限,去后院怕耽误时辰。   “今天要来一个贵人,嬷嬷奉世子妃娘娘的命令,带您去迎接一下这位贵人。”因为不知道这个七岁了的庶子能不能理解“皇家尊贵”,所以金嬷嬷干脆就说是个贵人。   免得小孩子问东问西,解释不出来多尴尬。    网页订阅哦亲们!要是网页订阅,今天就更两万! 103初次见面   103初次见面   迎接皇子到来,整个平南王府都出动了。   分支的人想来都没被允许,只有在王府里居住的人才有资格来这里迎接这位天潢贵胄。   王府外围全部戒严,生人回避,站满了王府亲卫。   按照规矩,亲王有三千亲卫,郡王的话,有一千。   平南王府因为是以战功封王的关系,虽然是郡王级别,但是却有两千亲卫的编制。   另外,亲卫只负责保护主子,剩下的事情一概不管。   加上平南王府也不是只有一代平南王,三五代的凑到一起,就有了五千亲卫的规模。   这样就衍生出来负责照顾亲卫生活起居以及养护马匹,保养兵器的辅兵,一个亲卫配上个俩仨的,这就衍生出来一万多号人。   再多就不行了,这一万多人马,算是王府的私兵,全部都有王府供养,花费巨大。   但战斗的时候,这一万多人可给力了。   这是渣爹告诉赵仁河的,因为王府外围生活的人,就是这些私兵们的家眷。   这里虽然是王府,去比平南府城还热闹。   原因是这里的人有钱啊!   都王府供给,工钱月例丰厚。   虽然几代人下来,这亲卫的战斗力如何不得而知,因为战争少了的关系,他们也没什么机会上战场。   但是亲卫们一个个在挑选的时候,就有要求,首先就得体格健硕,样貌不说英俊,起码也要周正。   这么多十几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子,穿戴整齐,手握红缨枪,腰间悬着大刀,背后背着靠旗……赵仁河也是第一次看到亲卫,第一次看到靠旗。   武将背后插的四面旗子,叫“靠旗”。   靠旗又叫护背旗。   旗上有用各种彩线绣的龙纹。   每面旗上附有一条彩色飘带。   靠旗源于古代将官的令旗。   在这个通讯设备等于零的年代,将官传令,一般是一手执旗,一手执马缰绳,骑马飞奔。   当速度很快或道路不平时,就需要双手执缰绳以保持身体的平衡,令旗就插在腰间。   令旗演变为靠旗,由一面变为四面,由插在腰间变为固定在背部,虽然失去了传令的功能,但保留了将官的身份。   戏台上的戏子也这么打扮,但是他们那是花枪,而这些人身上背着的是旗枪,是可以当做武器使用的东西,在马上直接从后背抽出来,朝前面的敌人使劲儿掷过去,能将人从前胸穿到后背,捅个透心凉。   也就是说,这眼前身后背着旗枪的三千人,便是王府的三千亲卫。   南风烈烈,旌旗招展,虽然平南王府已经两代人不担任水军统帅了,但是他们的武将底子还在。   别的不说,光是这卖相,就不错。   尤其是今儿老天爷特别给面子,阳光灿烂,温度虽然高了点,但是吹着自然的风,倒也不那么难受。   加上他们都穿着夏装,轻薄透气,广袖长袍,飘飘欲仙的那种气度。   反正看起来都挺好,赵仁河被金嬷嬷亲自带到了赵希伊的身后,此时此刻,整个王府里的男男女女都要站在外面迎接这位天潢贵胄。   只是在看到赵仁河出现之后,三夫人的脸就扭曲了,她明明说过,不许庶出子女出门一步!   不止是赵仁河,还有那俩小赔钱货也不许出现,只有她的孩子才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但是看到金嬷嬷,她就知道,派去的那八个婆子,没用!   别说八个婆子了,就是八十个,也没用啊。   赵希伊倒是不知道媳妇儿干的缺德事,他只是将小儿子拉到了身边来,但是三夫人是什么人?   她最讨厌赵仁河出现在这里,因为她觉得其他人都喜欢这个打渔的女人生出来的小贱种。   世子妃为此训斥过她,王妃生前更是派了教导嬷嬷来折磨了她一个月。   加上丈夫对寒露居的看重,当然,更因为寒露居里头都住着打渔的以及两个贱人,还有两个小贱人!   她对妾室有着天生的排斥,甚至是嫉妒!   没错儿,她嫉妒赵希伊看重海姨娘,夸奖庶子可爱,但是对嫡长子跟嫡次子,却没那么亲近,每次他们父子对话,更像是为了完成任务,嫡长子已经要考秀才了,但是一重孝道压下来,也别想考了。   赵河等得起,赵清跟赵泽可等不起。   三夫人嫉妒的嘴脸都扭曲了起来。   “像什么样子!”赵希伊小声斥责:“还想不想恭迎九皇子了。”   “妾身知道,但是这里站着的都是大人,让小河去后面跟他同龄人站在一起吧。”三夫人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办法,还很贤惠的提议:“那边大哥跟二哥家的孩子都在,还有老五家的孩子,过去了,都一样的大小。”   其实说白了还是不想让赵仁河出头而已。   赵仁河自己也不想待在这里,因为大哥二哥看他的眼神非常不善。   名义上的大姐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高傲的仿佛开屏的孔雀。   其实她也只是一个庶子的嫡女而已。   高傲什么啊?   平南王府有三代都没有嫡出的女儿了。   要高傲,那也应该是赵梦,她是嫡出。   可赵梦也缩在那里,没有多突出。   “那也行,带去小孩子那边吧。”赵希伊是个心大的,加上这个时候他也想不到那么多,就听了妻子的话。   三夫人给身边的一个婆子一使眼色,那婆子就带着赵仁河,往后去。   赵仁河跟着婆子,走啊走的,一直走到一个犄角旮旯里:“站在这里就行了!”   那婆子随便指了个地方,自己就站在前头,抻脖子往外看,她也没见过天潢贵胄什么样呢,好奇啊!   这要是看了个清清楚楚,日后可有的吹了。   而赵仁河在一群大人的身后,看到的都是腰带,他也只能看到腰带那个位置,广袖招摇,风吹烈烈。   等待是一个很无聊的事情,赵仁河老实的站着,却脑洞大开,放空思想。   想我华夏历史文明源远流长,自夏代之前,便有炎黄始祖黄帝统一九州后,设置的爵位,只是年代久远,无可考证。   《国语》记载,大禹治水后,在会稽山集合天下诸侯会盟,当时诸侯,也就是部落首领一类,也算的上选贤推举的首领,纷纷被大禹封了地盘,且大禹将天下传子不传贤,各地纷纷仿效,这是第一次有记载的贵族,只是当时尚且没有记录流传下来,但口口相传,亦是经久不衰。   商朝也有爵位,到了西周,武王灭商,才正式确定了:公侯伯子男五等封爵,一直流传三千余年,直到清代这最后一个封建王朝覆灭,才算结束。   华夏古代的贵族爵位,从实际职位,治事临民,经过漫长的发展,到帝制时期,慢慢成为一种世代相传的荣誉称号,不治事不临民,又衍生出开国爵位、大功爵位、军功爵位、恩封爵位,种类不断扩大,传承也越加悠久,从世袭,到自身终止。   从世袭三代,到世袭五代甚至无数代。   更有山东孔府、江西汉嗣天师府这种不是官员,却因为祖宗封爵而沿袭千年之地。   从文官、武官都可封爵,到文官不得册封公侯。   清代又发展为宗室爵位、民爵,把世袭改为降等和世袭罔替,永永无极。   这些爵位的册封、传承和发展,无不彰显了我国悠久的政治历史和文明,以及一个个声名远扬的家族、家族中的个人,在历史长河、无尽时光中的生死荣辱、盛衰兴亡的景象,也是五千年中华历史文化中,绝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它们本身,也成为伴随历史不断前行轮转的同行者。   虽然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朝代,但是没有猪尾巴辫子,也没有马蹄袖,赵仁河知道不是清朝,但是又有玉米、土豆等物,难道是明朝末年?他可不想当“亡国奴”。   但是他出身王府,就算是庶子,那也是王府的直系血脉。   半天,人来了!   前头光是探路的就走了四五伙,等到真来了,反倒是让人看不清楚了,因为那车架之上,站着九皇子……可远远地看着那九皇子,就一个感觉:来的是个小学生!   才十岁而已,而且隔着有点远,嫡母为了不让庶子出头也是费尽心思,她让两个儿子站在了前头,让庶子站在了好多人的后头,派心腹将赵仁河安排在了一个特别僻静的地方。   周围都是大人!   别说赵仁河才七岁,身量都没长开,一个七岁的孩子能干什么?前头排着的人,他连后脑勺都看不到,都比他高!   也因为周遭都是比他大的人,下跪迎接的时候,别的地方都高矮差不多,到了他这里,突然凹下去一点。   特别的显眼!   以至于,九皇子都看了过来,甚至还看了好几眼,世子爷的老脸都红了!   他虽然不管后院的事情,但是三儿媳妇不着调,他是深有体会,要不是不能休妻,他都有让三儿子另娶他人的打算了。   世子妃气的全身都哆嗦了。   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九皇子殿下的眼前啊!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这么做!   赵希伊也看了一眼后头,发现那个凹下去的是自己的三儿子,顿时明白了过来,狠狠的白了一眼自己的妻子。   三夫人也白了脸,她是想让庶子不冒头,但是那是不想让庶子出人头地,不是要他出风头。   现在可倒好,连坐在车架上的九皇子都看了过来……那个婆子真不会做事。   让她把人带走,不是安排在一个显眼的位置上。   气死她了!   同样气死的还有好几个人。   倒是赵仁河,因为一直跟着大家做,众人跪拜,他也跪拜,大概是因为离得远的关系,没有什么跪拜的心里差距,这么远,就当拜佛了。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这块一下子就招人眼了,他抬头想看看九殿下长什么样?正好跟那边看过来的九殿下对上了眼。   可惜,离得太远,没太看出什么眼神儿,就知道九殿下是个十岁的小学生。   九殿下呢?   看到的是一个小豆丁。   六七岁的年纪,跪在地上,小小的一团,在周围成年人的体积衬托下,特别的显眼。   这就是俩人的初次会面。   一个在华丽的车架上,站着,犹如帝王巡视,看着匍匐在他脚下的众人,以及众人里头的那个小豆丁。   另一个以一种求神拜佛的心态,跪拜了一下这个九皇子,还因为太远,都没咋看清楚。   其他人呢?   光顾着生气去了。   赵仁河这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车架已经到了门口,车架从正门驶入,整个皇子仪仗也一起进去,拖拖拉拉的好长的队伍,威风是威风了,可也特别折腾人。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迎接,等人喊起之后,又要肃穆低头,束手而站,说白了就是低头,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不可以抬头,除非上头发话,或者贵客与你对话,让你“抬起头来”,你才可以抬头直视贵人,不然抬头直视贵人视为大不敬。   赵仁河也没想过看皇子,他一个现代人,三十来岁了,看人家小正太干什么?   何况陪在九皇子身边的都什么人讷?   世子爷,世子妃,大老爷,大夫人,以及大少爷。    网页订购啊亲们! 104借调人手   104借调人手   车架进去了很久,仪仗才走完,他们这些小孩子就被送回了自家,其他大人们都忙,忙活着如何接待这位九皇子,如何巴结这位天潢贵胄。   赵仁河回来的时候,没有跟海姨娘说他的遭遇,他的《拼音字母》写完了,正想召集众人学习。   不过看到寒露居门口来回走动的婆子们,他知道三夫人还是不放心他的,干脆也不着急了,他跟一群小伙伴们学习数学。   “少爷,您是要我们长大了当个账房先生吗?”郑月看了看赵仁河编纂的非常简陋的一年级数学课内容,颇为不理解。   少爷将来要有多大的产业,要他们十二个人都当账房先生?   “不是,要想读书识字啊,这也得识数不是?要不然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这得多二缺啊?”赵仁河搞了一个小黑板,一个小教鞭,在黑板上写了阿拉伯数字:“但是我们学的数字啊,跟普通的不一样,这个呢,叫阿拉伯数字……。”   这古代的数字,不如阿拉伯数字来的方便。   六个少年看的目瞪口呆,但是小孩子们接受能力很好,而且阿拉伯数字也简单啊。   这么学起来,很容易。   先叫他们认识,然后是学加减法。   十以内的所有人一学就会,但是变成两位数的加减法,他们就有些发蒙了。   “要有技巧,有技巧啊!”赵仁河用小教鞭敲着黑板,奇怪的是,小的们学的很好,六个少年就学的有些费劲。   但是读书写字的时候,就是他们六个学得好,明显的偏科啊。   数学这个课程,是需要他们开窍的,所以赵仁河做了一点教学趣味的小游戏,让他们做游戏玩儿,记得会快一些。   可刚刚过了几日消停日子,突然来人借调了六位少年,以及十二个小孩儿。   “都要借调走?”赵仁河皱眉了:“府里这么缺人吗?”   来人是金嬷嬷,要是换一个人,赵仁河肯定不借,海姨娘的小丫头们也被借调走了,只留下一位贴身大丫鬟,两个跑腿使唤的三等丫鬟。   海姨娘也是这个意思:“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忙?但不至于借调我们这里的人吧?”   “不是,是有事情要他们去办,您放心,这些人不调走,晚上就给您送回来,保证一根汗毛都不会少。”金嬷嬷的笑容有些勉强。   “您老没明白我的意思,妾身是说,这些小孩子出去能干什么?跑个腿儿都怕他们学不全话呢。”这个时候,赵仁河说话不合适,他一个小孩子,谁会在意他?唯有海姨娘这个寒露居之主,说话才有份量。   何况,海姨娘也是真的担心这些孩子们。   她本人并不怎么重视规矩,李奶娘在的时候还好,管得严,谁都不敢放肆。   但是现在,李奶娘回去守孝了。   留下的人虽然大体规矩上不差,终究是没人看着,她们在海姨娘面前也很放松,海姨娘其实蛮喜欢现在的状态。   大家都和和乐乐的在一起过日子。   她是一个很随遇而安的性格。   相处的时间久了,也有了感情,寒露居外面什么状况,她又不是一无所知,就算是所知有限,那也能说明,外面比寒露居可要严格多了。   就三夫人每天对寒露居的各种看不顺眼,她就感觉得出来。   所以能不出门,她就不出门,虽然忍不住怀念以前的自由生活,但是为了儿子,她忍了。   但这些人出了寒露居的大门,代表的就是寒露居,万一在外面惹了祸,人家会说海姨娘不会管奴才。   尤其是三夫人,李奶娘在临走之前,摆了三夫人一道,她挑选下人的时候,把三夫人提前安排好的人都让别人挑走了,没挑走的也在挑选的那一天,不是拉肚子,就是着凉起不来床,反正这样的人,是不会出现在当天预备仆役和丫鬟的队伍里。   以至于尽管她回去守孝,却还是让寒露居跟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一样,水泼不进,火烧不进。   简直是烟不出火不进!   以至于让三夫人的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打算,无法实行。   但是现在,来的人是金嬷嬷,这可就让海姨娘有些无法理解了。   “只是一些琐碎的活儿,现在外面实在是人手不够,就借用一下。”金嬷嬷脸色有些难看,要是按照以往的惯例,她早就拉下来脸了,可是,她现在没有拉下脸来的心情,连敷衍海姨娘,都是强忍着的样子。   赵仁河觉得不能跟金嬷嬷来硬的,他就开口道:“那就借给金嬷嬷啦,但是他们中午的饭菜,就要金嬷嬷来负责啦,他们吃得可多了。”   “就是,嬷嬷,这些小的都借给您也可以,就是您可得给他们吃饱,一群小孩子正长身体的时候,每天一大碗菜,一大碗饭,吃的精光。”海姨娘也笑了一下:“只是如今在孝期,不能吃肉。”   “这没问题,他们吃的多,能有多少?王府这点饭菜还是能提供的,呵呵……。”金嬷嬷脸色好了一些,眼中犀利的目光,也软化了很多。   金嬷嬷将人都带走了,只给赵仁河留下了一个何大根,给海姨娘留下了一个贴身大丫鬟,两个三等丫鬟。   而赵仁河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留下,全都被金嬷嬷带走了。   不过金嬷嬷也是个会办事的,中午的时候,伙房的婆子送来了午饭:“金嬷嬷叮嘱过,因为今儿忙,给姨奶奶和三少爷早点送午饭,务必要热乎的,精细一点。”   大概是真的被叮嘱,而且金嬷嬷又是世子妃的人,眼看着,这世子爷就要变成王爷了,世子妃,也要成为王妃了,这王府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所有的人跟着升了一级,都要鸡犬升天了。   能不听话,能不尽力巴结么。   所以今天中午,海姨娘跟赵仁河的饭菜非常丰富。   素三丝、玉香蚕豆、萝卜腐竹煲。   烧茄子、红烧素肉、栗子烧白菜。   主食是金丝饼,生煎素包子和香米饭。   这可不是一般的隆重啊!   虽然都是素菜,但是都是热乎的,甚至比往常还多了俩菜。   另外,这些饭菜的卖相也很好,以前他们娘俩儿吃饭都没什么摆盘之类的,也就渣爹来的时候,才有摆碟的待遇。   这还是头一次,娘俩儿单独有这个待遇。   “这可真是好待遇了。”海姨娘乐了:“吃饭,吃饭!”   “嗯!”赵仁河吃了半碗米饭,菜可没少吃,尤其是那道栗子烧白菜,那叫一个好吃啊。   吃完了饭之后,他们还有点心,马蹄糕,蛋黄酥,芫荽饼,红豆糕。   “这是搞什么啊?人都带走了?”海姨娘吃饱喝足了,终于憋不住了,跟自己的儿子说:“他们是干什么去?王府里那么多人,还用得着来咱们这里调用人手?”   外面上万人马,内里奴仆无数,多少人手没有?   非得来他们这个不起眼的寒露居借调人手?外面的人都不合适?还是死绝了?   “不要问,估计是大事,我们不知道就不知道,免得烦恼。”赵仁河道:“你看到今天金嬷嬷的表情了吗?肯定不方便说,她不说,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门口那几条狗也不见了!”喜梅也进来小声的道:“好几天了,竟然今天不见了。”   “算了,此时我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赵仁河看了看点心:“点心我们一人一半,嘿嘿嘿,回去睡个午觉,我下午还能玩半天。”   “行,一人一半。”海姨娘是个听儿子话的亲娘。   分完了点心,赵仁河回去了前院,让海姨娘睡个美容觉。   他这里就一个何大根,俩七八岁的孩子能干什么?在前院玩了一会,有个孩子来找何大根,说是李奶娘叫他回去,有事情要找他。   何大根犯愁了:“可我走不开啊?”   “去吧,或许奶娘真的有急事,我在这里又不出门。”赵仁河道:“去吧!”   他在这王府深院里,还怕有人拐走他么?   不是他说,十天前出大门去迎接九皇子,那是他第一次出门,知道金嬷嬷是怎么带他出去的吗?   他们在后院乘坐的是一辆牛车,干干净净的牛车,走了起码二十分钟!   经过重重关卡,要想出寒露居,就得路过秋院,也就是三夫人的院落,这是第一重关卡;然后是月亮门,要过两道月亮门!   经过了月亮门,还要经过二道门,然后是前院的范围,路过银安殿的侧门,然后才是广场,大门……就这深入重重关卡,别说拐个孩子出去,就是孩子想自己跑出去,就他这小短腿儿,也跑不出去啊!   就算跑出去,王府的外院围墙,外面是一条青石板路,作为王府的家丁,每日都有三五伙家丁巡逻在王府围墙之外。   走的就是这条路。   青石板路对面,是一排房子,是街巷的后面,这里安静的很,而转过面,就是繁华的街道,各种买卖,因为这里住了一万多户人,基本上都是王府的亲卫后代,你撵走也不合适。   所以这里虽然叫“平南王府”,但已经是一座城市了。   比平南府城也就小了那么两圈而已。   而且这些人对平南王府绝对忠心!   对府里头的人也绝对的巴结,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好吧,我回去一趟,你不要乱跑。”何大根还不放心赵仁河呢。   “我知道,不乱跑。”赵仁河还拿了一带礼物给他:“带回去给奶娘,让她安心,我们都挺好的呢。”   “知道了。”何大根拎着东西,跟那个小孩儿走了。   剩下赵仁河,在客厅里的竹榻上睡了一觉,他的生物钟很准时,睡了一个时辰就醒了,幸好身边的桌子上,放了凉茶,他起来就喝了一杯,还有些睡眼朦胧的时候,觉得院子里有人!   赵仁河心里一紧,因为三夫人对他们娘俩儿多年无可奈何,他生怕自己成了倒霉蛋儿,被三夫人给下狠手,找人迷晕了他,再把他弄死……他好不容易穿越一次。   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赵仁河偷摸的从门框子那里往外看,发现进来了一个小孩儿。   说是小孩,其实比赵仁河要大一些,穿着非常考究!   头上戴着束发嵌珍珠的金冠;眉目如画一般,带着一股高贵不可侵犯之感;穿一件金红二色素净面的箭袖;腰间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一件金黄色轻纱绣百福的褂子,脚下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   这身打扮相当的亮眼,主要是长得好看啊!   十岁左右,手里头还拿着一把小匕首,看起来像是一个奶凶奶凶的小狼崽子。  105请多关照   105请多关照   如今全王府都在守孝,就连来的礼部大人们,也都跟着吃素,唯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九皇子。   以及跟来的,九皇子的人。   人家是皇家奴仆,没道理给别人家守孝吃素。   再说这身打扮也不像是府里的人,谁敢在丧事期间穿的这么鲜艳?   王爷去世都多久了?   世子爷跟世子妃还是粗布麻衣的披麻戴孝呢!   一看这就是跟来的办事人员,但是赵仁河没有多想,他倒是知道这位肯定出身不俗,但是因为是来奔丧的,虽然穿戴上没有那么多的忌讳,但是终究是没有多么的华丽,连金红二色的华衣锦服,都是单色面,而不是十分华贵的那种。   赵仁河看到了对方,对方也看到了赵仁河。   大概是因为从出生开始就没吃过几天的肉,加上这里又是南方,赵仁河的父母个头都不是前世他熟悉的高度,前世赵仁河是东北人,那里的男人基本上都是虎背熊腰的,壮得很。   王府里当然没有长成那样的,他渣爹是个文质彬彬的气质,也有一个文质彬彬的身体。   海姨娘就更是如此了。   加上赵仁河从周岁开始就连续守孝,吃素食长大的终究是不如吃肉长大的孩子那么高,倒是因为吃素食,他这皮肤白白嫩嫩的,身体也是胖嘟嘟的,已经七岁了,脸上还带着一些婴儿肥,大大的眼睛,嘟嘟嘴,小鼻子,梳着俩小角,一身素色蓝衣,头上用的发带都是同色系,脚上一双蓝色的布鞋,这是守孝的标准打扮,而且一看就是这王府里的孩子。   曾孙辈儿,是直系的曾孙辈的孩子。   托这些年守孝的福,赵仁河目前是五房最小的男丁,其他的都是女孩子。   而且年纪比他小。   要不怎么说,赵希伊对这个小儿子喜欢的不得了呢?   除了赵仁河卖萌加分之外,就是他是最小的那个男丁,每次世子爷提起来都会笑呵呵,因为赵仁河那抓周的时候,闹出来的笑话。   赵仁河的出身在所有庶子里是最好的,他娘亲不是贱籍,他的生母是良妾。   故而寒露居里才有他一进院落。   俩小孩儿对视了一眼,对彼此都挺好奇。   赵仁河胆子大一点,他从门后头走出来:“你是谁?怎么来了寒露居?”   “寒露居……是你在这里住么?”对方抬头看了看大门那里,记得进门的时候,的确是在影壁上看到了“寒露居”三个字。   这里叫寒露居啊!   哦,他又想起来,进来之前,他是钻进了名为“秋院”的地方。   这里都有一个月亮门相连的甬道,要不是熟悉的人,的确会迷路。   来之前,他身边的人大概了解了一下平南王府的布局,他记得秋院,秋院旁边又有四个院落。   是按照二十四节气来排的,这里是寒露居,不像是给正室夫人住的地方,那这里住着的是妾室?   这是个庶子?   “是啊,我叫赵……河,你叫我小河就好了。”赵仁河差点脱口而出他前世的名字。   虽然明知道日后他及冠取字的时候,会叫“赵仁河”,但是现在他的大名叫赵河。   “我叫李钊。”李钊看了看四周:“你这院子里的下人们呢?”   不会就叫这么一个小孩子单独住在这里吧?   那平南王府也太过分了,庶子就丢在这里,任其自生自灭吗?   这什么当家主母?   “不是啊,他们都被金嬷嬷借调出去了,我奶兄弟有事情回家一趟,现在是我一个人在这里,但是二进是我姨娘住的地方,后罩房那里还有两位姨娘和两个妹妹。”赵仁河随便比划了一下,然后他走到门口放置水盆的地方,这里的水是煮开了晾凉了的,他洗漱用的东西。   洗了一把脸,漱了漱口,叫李钊的小男孩儿就站在一边看着。   等洗漱完了,赵仁河也精神了:“你是怎么到这里的?迷路了吗?要不要找人带你出去?秋院就在前头拐角,过了月亮门就能看到,那里是三夫人,哦,也就是我嫡母居住的地方。”   “你嫡母,三夫人是秋院的当家夫人?”李钊看了看四周:“你是三房的少爷?”   “我是三房的庶出子,我爹爹叫赵伊,赵希伊,我姨娘人称海姨娘。”赵仁河道:“本来嫡母是没有资格入住秋院的,但是秋院空着不好看,后来也不知道长辈们怎么想的,反正嫡母入住了秋院。”   后来嫡母就真的入住了秋院,而分给嫡母的秋分院,成了嫡长兄独居的院落,原因是过几年,赵清就要相看人家,娶妻生子了。   另一个霜降居就给了嫡出的二哥赵泽。   寒露居就成了小妾们的居所。   同样的,他这个庶出的儿子,也没有单独居所。   “我……本来是休息的时候,随便走走,但是走迷路了,就走到了这里,想必一会儿有人来找我,可以在这你这里休息一下吗?我走的很累了。”李钊开口道:“而且我有点饿了。”   “那你进来吧!”赵仁河倒是不怕他,同样都是一年级的小豆丁,何况自己还是一个伪豆丁。   将人带进了房里,但是没带去卧室,而是在客厅里,俩小孩儿就跟过家家一样,赵仁河的人临走前,怕他没人伺候不方便,愣是给他准备好了凉茶跟水果,加上中午送来的点心,他这里说实话,真的什么都不缺。   “这是什么?”看到点心被眼前的小不点从桌子那头推过来,李钊有些发懵,他不认识这个点心!   “这叫芫荽饼。”赵仁河介绍:“你吃吧。”   李钊拿了一个,眼中满是稀奇,别的好说,宫里头都有吃过,见过;但是芫荽饼没有。   “这是用香菜晒干磨成粉,与糯米粉一起用木质模具压成的芫荽饼,我们这里的特色点心,根据养生的说法,能利五脏、补筋脉、调食下气。”赵仁河指着黄绿色的芫荽饼:“就是味道比较特别,你尝尝。”   但是李钊拿着,翻来覆去的看,好像是正在犯愁,从哪儿下口,赵仁河没有多想,就拿了一个,自己啃了一口:“是今天中午新做的,你吃一个,味道还好。”   李钊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味道么……说不上多喜欢,但是的确别具一格。   赵仁河眼珠子一转悠,他立刻就明白了!   这不是不知道怎么吃,而是在担心。   担心什么呢?   万一有人下毒呢?   嗯,这位的身份……呵呵呵……。   “你再尝尝这凉茶,是我们这里夏天常喝的东西,我们小孩子喝茶不好,喝凉茶就方便多了。”赵仁河将盛放凉茶的茶壶,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这个叫李钊的小正太也倒了一杯,然后自己先喝了两三口:“你也喝啊!”   就像是俩个小孩儿在装大人一样,还彼此客气了一下。   俩小孩儿吃了两块点心,喝了两杯凉茶,肚子里有了东西,李钊就不那么饿得慌了。   反而开始打量赵仁河这个屋子。   这是赵仁河将来的客厅,海姨娘好东西不多,都给了儿子,等到布置客厅跟书房的时候,更是将所有能给儿子长脸面得东西,都摆了出来。   客厅是李奶娘临走的时候给赵仁河布置的,因为赵仁河还小,这里的布置也简单,想也知道,没什么人来做客的,也没什么人,可以来赵仁河这里作为客人,让赵仁河这么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接待。   所以这里的布置简陋了一些,但是胜在让出来的地方大,正厅上挂着一副明显是成人仿的《晓雪山行图》。   整幅画描写大雪封山的清晨,一山民赶着两只身驮木炭的小毛驴在白雪皑皑的山间行走。   山民衣着单薄,弓腰缩颈,使人感到雪天寒气逼人。   毛驴、竹筐、木炭及人物衣纹均用干笔钩勒,并施以水墨渲染。   当然,这是原画的意境,这仿的画卷,终究是仿的,跟真迹无法比。   “这是《晓雪山行图》?”李钊看到这幅拙劣的仿制画卷,堂而皇之的挂在正厅上,不由得很是吃惊。   谁会将这样一幅仿画,堂而皇之的挂在正厅上?   丢人也不是这么丢的啊?   “是啊!”赵仁河还很骄傲的样子:“这是我爹爹给我画的《晓雪山行图》,我没见过雪,爹爹画给我看的。”   的确,这里是沿海,雪也只是天上飘落之后,到地上就化了。   “你觉着这幅画很好看?”李钊惊呆了!   他是见过原画真迹的人,《晓雪山行图》作为环境的山石以带水墨笔作斧噼皴,方硬有棱角。   远处山石用水墨大笔扫出。   近处树枝以焦墨钩出,横斜曲折富有变化,细微处用淡墨钩出。   近与远的笔墨浓与淡效果,有着较强的画面空间感,画面用大斧噼侧锋直皴山石,下笔爽利果断,画树简括,枝条劲健。   乃是一绝世画作。   画者马远,河中人,号钦山,与夏圭同为南宋画院后期的著名画家。   史家记载:其画学李唐,精于山水,用焦墨画树石,以大斧噼带水墨为皴。   因其画峭峰直上不见其顶,或绝壁直下不见其脚,风格独特,世称“马一角”。   他的画作,宫里有不少珍藏,他看过很多次。   现在再看这幅拙劣的作品,当然觉得不入眼:“这是仿画,还画的不怎么样。”   他是实话实说,说完才觉得不太好,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说人家老子仿画,还画的不怎么样,这小孩儿该不会跟自己吵起来吧?   结果赵仁河却小大人一样的叹了口气:“我也知道我爹爹画的不好,他的水平,如果出去卖字画,是无法养家的。”   说的李钊一下子就笑出来了:“你还真有眼光。”   “没办法啦,这是我爹爹的一片苦心。”赵仁河一摊手:“你没发现吗?这幅画,另有意境!”   《晓雪山行图》虽然整幅画面寒气逼人,但看到两只小毛驴身上驮的木炭,心里自然有些许温暖油然而生。   有了这几筐木炭,就不再畏惧冬天的严寒,艰苦的日子里总算能看见一丝希望的曙光。富贵对于淳朴的乡民们也许是可望而不可即的,而几筐木炭换来的庸常而温馨的生活,菜根飘香的生活却是可以和家人一起分享。   世称“马一角”的马远的特殊构图技法,总是以小见大,以一斑而窥全貌。   《晓雪山行图》依然如故,取雪山之半坡、雪树之逸枝、雪路之一径……整幅水墨以大衬小,即以雪山的局部雪坡衬托生命的行走与延续,寒气惊春,大地为之一振。用干笔勾勒、水墨渲染的毛驴、人物栩栩如生,竹筐、木炭清晰逼真,气韵自然朴实。   那些在皑皑白雪中露出“冰山一角”的枝条和野草,已暗藏几分春意,待来日暖风吹拂,定还乡野一个山花烂漫的春天。    网页订购,网页订购啊! 106一顿忽悠!   106一顿忽悠!   山石、树木均露“一角”、“半边”,是马远常用的构图形式,故而他被称为“马一角”。   行旅题材的画家们偏爱在题名中使用“雪山”“雪溪”“晓雪”“暮雪”等意象,这些“雪”的意象在命名中的出现,让人即使不览画图,仅听其名,便觉有荒寒肃杀之感、冷寂无奈之情。   李钊被赵仁河这种分析画作的说法,说的一愣一愣的,尤其是那最后几句“有荒寒肃杀之感、冷寂无奈之情”的话,李钊不自觉的就想多了,他是庶出之子,院子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还说被借调出去,堂堂平南王府,难道连个备用的下人都没有吗?要借调世子爷庶出三子的庶出三子身边伺候的下人?   赵仁河继续侃侃而谈。   《晓雪山行图》题名中的“晓雪”,本身就给人荒寒冷峭之意,而图画内容更是冷寂肃杀。该图取景仅仅表现山行行旅途中的一个截图,是马远“一角”画风的体现:   覆山大雪,一片茫茫,拂晓时分,行旅者行于山坡下,只见他弓腰缩首、袖手踮脚、不胜其寒,他肩扛木棍,棍挑雉鸡,正在赶着前面的两条驴子,两条驴子一驮木炭,一驮干柴,画面之中木炭和干柴的出现,更反衬了行旅者的寒冷,驴子在严寒缓步前行,周围枯树寒枝,偶存白雪。整个画面一派寒意,冷峻静穆。   “但是这幅画同时也体现了一种精神,一种迎风而上,不畏艰苦严寒的态度,相信寒冬会过去,春天会到来!”赵仁河热血有点上头,挥舞着小拳头道:“我出身不好,但是我可以努力,科举取士,为我亲娘争得凤冠霞帔,诰命身份!为我自己博一个出身,趟出一个锦绣前程。”   李钊没想到一幅画,还是一副拙劣的仿画,竟然包含了这么多东西在内。   尽管他很聪明,尽管他从小就受到最好的教育,但是他终究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长在高墙大院内。   赵仁河呢?   三十来岁的人了,又是来自那个信息大爆炸的世代,就算还是一个小豆丁的外壳,可他也有一个成熟的灵魂。   早在去书画展览的时候,就看到过仿画,那个时候画的还不如渣爹画的好呢。   那解说员,说的比他还要激情四射!   他这算什么啊?   “我跟我爹爹都一样,我们都是庶子,都是行三,可是我爹爹也是进士及第,也在军中效力,他是一个书记官,呵呵呵……虽然文人在军中混得不太好,但总归是有朝廷的任命,将来我们家要是出府自立,那也是官宦人家啦!”赵仁河看对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立刻脑袋一清醒,讪讪的笑了笑:“我吓到你啦?”   “没有,只是没想到,你父亲对你期望如此之深。”李钊倒是羡慕了一下赵仁河:“两边的对联也是他写的吗?”   赵仁河看了一眼对联:“那个,是我跟我爹爹一起写的……。”   当时为了跟渣爹有共同语言,赵仁河在渣爹的一本书里头,找出了一对绝对: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然后横批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八个字。   看起来有些不古不今的,但是很符合赵仁河这个年纪的“古代小孩”风格。   “你很爱读书吗?”李钊好奇了,他虽然出身好,也没必要非得读书,但也是要读书的,并且教导他读书识字的先生,都是博学鸿儒。   可他更喜欢习武,话说他的武先生更得他的喜欢,逢年过节,武先生们的赏赐要比文先生们多一倍。   “谁爱读书呢?”谁知道赵仁河却皱起了眉头,整张小脸也成了个包子样:“可是不读书,我有什么出路?当然是要读书识字,将来科举取士才能博一个出身,不然难道要我习武?”   “你们家不习武的吗?”李钊惊讶了:“平南王府是从武起家,军功封爵!”   “习武?谁教啊?”赵仁河一摊手:“我倒是想学,可是哪儿找师父教导我?我爹爹只会之乎者也。”   “你想学武?”李钊收起了惊讶的表情,比较在意的是赵仁河想学武这件事情。   平南王府三代没有摸过军权了。   府中弟子也多数都是科举取士。   然后安插在平南水军大营里头。   不过在皇帝看来,这也就是挂羊头卖狗肉。   是,平南王不担任水军统帅三代了,可平南王府在平南水军大营里头,那也是威名赫赫,余威尚存。   多少大营里的将帅,都是出自平南王府的亲卫子嗣?   就说现在,平南水军大营里的左翼大营,带兵的都是平南王府曾经的亲卫,以及亲卫的后代。   后勤大营更是掌握在姓赵的人手里头。   兵卒不是姓赵的,但是姓赵的是管理,是书记官,是后勤说了算的。   这带兵打仗,后勤可是重要之地,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卡住后勤,就是卡住了整个大营的命脉,要不然,平南王府也不会这么痛快的交出兵权,表面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私底下却依然将平南水军大营卡在手里头,这也是为什么,三代平南王都没有摸过军权了,依然是受到朝廷重视的原因。   平南王赵家都是高寿之人,这接二连三的有人去世,皇家不能不有所表示,所以他就来了。   “我这样的身材,你觉得我学武能成吗?”赵仁河按了按自己的小胖胳膊:“我呀,就想锻炼一下身体,我听我爹爹说,科考取士,是要进考场三天的,那可是很难熬的呀!”   以前赵仁河真的跟人去参观过古代所谓的“贡院”是个什么样子,说实话,地方都不如家里的洗手间大!   而且条件非常恶劣。   要生活自理,在里头待三天,还要答卷,我的妈呀,要不是地方不对,他都以为是野外生存了好么。   “虽然是科举取士,但是自开国皇帝下令以来,我大顺的科举很是改了一些,不像明朝那么恶劣了。”李钊却道:“但是一个健康的身体还是要有的,不软如何能过得了关?”   “啊?”赵仁河目瞪口呆:“大顺……么?”   可怜赵仁河,一个三十来岁的写手大叔,穿越过来七年,才知道自己生活的朝廷,叫大顺。   但是,他飞快的想了一下,纵观华夏五千年的封建王朝历史,也没有哪个朝代叫大顺的啊?   李钊一脸的黑线:“你不会连朝廷的名号都不知道吧?”   “我、我虽然七岁了,但是一直在家里守孝,都没有去过学堂,爹爹说请一位年高德劭的老堂叔祖给我启蒙。”赵仁河低头,一双小肉手捏着身上的衣服带子:“这些我都还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家是平南王府三房的人,我爹爹,以及我嫡母,姨娘,和两个哥哥,一个姐姐。隔壁房的堂哥我都认不熟……那个,你别笑话我呀!”   “我不笑话你,我也就比你大了三岁而已,我十岁了。”李钊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我来之前,听说了平南王府的事情,几位老人都是高寿,可你们都已经是玄孙、曾孙了,还要守孝?”   守孝一般都是孝子守孝三年,也就是二十七个月而已,这帮人怎么全都照着孝子的规矩守啊?   按照守孝的制度,这帮人最多守三个月,半年就够孝顺的了,一年就已经是很孝顺了,结果他们守孝竟然按照孝子的方式来算,这是什么?   孝心可嘉?   “哦,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前些年,我还要穿绿衣服,戴绿帽子……。”赵仁河哀怨的道:“绿帽子,你知道吗?”   “……知道……噗!”得,李钊终于笑了,而且还很过分的笑出了声:“哈哈哈……!”   “幸好我们这一茬儿的玄孙都年纪不大,要是我父亲他们那样的年纪,再带个绿帽子什么的,我姨娘她们还活不活了?”赵仁河是怎么可乐怎么说,怎么无奈怎么来,逗得李钊笑成了招财童子一般:“后来我曾祖去世,我们也就穿蓝色的衣服,不过外面事情多,我姨娘是妾室,我是年纪小,所以我们娘俩儿在寒露居里待着。”   “我明白。”李钊收了笑意,但眼角眉梢已经没有了冷清的感觉,这个时候的他,才像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活泼好动又好奇心旺盛:“那你都七岁了,不觉得闷吗?”   “我不知道外面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而且姨娘给我找了很多同龄人一起玩耍,我们一起读书识字,不觉得闷啊?”赵仁河好奇地问:“你是几岁开始去学堂的?”   “我三岁开始就启蒙,六岁就去了尚、学堂,给我授课的有文先生,也有武先生,我比较喜欢习武。”李钊是个乖孩子。   赵仁河看出来了,尽管他出身应该很不错,但是一个十岁的孩子,还不是一个外表小正太,内芯是个怪蜀黍的赵仁河的对手。   “那你真好,文武双修啊!”赵仁河装可爱,开始套话,李钊当然不是他的对手,说起一些书本上的知识,李钊也是个半吊子水平,但是架不住赵仁河这个写手出身的人会忽悠啊。   最后忽悠的李钊跟他去了书房,进了书房赵仁河才想起来,他教导大家阿拉伯数字的东西,还没收起来呢。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李钊看到了那些,就惊奇的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哦,这是我姨娘教导我的,是海边遇到过的洋人教我姨娘的,那什么,你别说出去啊!”赵仁河只好给这些数字找个借口:“本来是我姨娘教我玩的东西。”   “好,我不说出去。”李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真的答应不说出去,反而看着赵仁河的书房好奇。   赵仁河的书房是三间打通了的东厢房,不过,其中一间是用避纱橱隔开了的,里头才是真正的书房,给赵仁河一个人用的,平时赵希伊来了也坐在那里教导他这个小儿子读书识字。   而外面,则是被赵仁河改成了一个类似现代化的小教室,小桌子小凳子的一大堆,缩小版的看着就可爱了那么一些,平时都是六个少年带着一群小孩子学习的地方。   黑板上还有字呢,是宋大千写的一段《千字文》:金生丽水,玉出昆冈。   “这是个什么先生?怎么写字如此不堪入目?”在李钊看来,这样的字,他三岁就会写了。   “不是什么先生,这是我的常随,一个刚刚读过”三百千”的小子,他写字不好看,但是我们只要会写就行了,描红的事情可以自己私下里练习,何况这种板书他也写不好。”赵仁河乐了:“我给你表演一下。”   他拿起自己偷偷让人制作的古代版“白粉笔”,在黑板上写了“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八个字,写的比宋大千的好了无数倍。   “咦?”李钊也拿了一根白粉笔,写了起来。    网页订购,网页订购啊! 107原来是皇子   107原来是皇子   结果写出来的板书还不如宋大千的好看呢!   李钊的脸就憋红了,吭哧瘪肚半天,也没给自己找个合适的借口。   “你第一次写,写成这样就不错了,我第一次写还不如你呢。”赵仁河抬起脚丫子,拍了拍人家的肩膀:“我第一次写字,我姨娘都没认出来我写的是什么!”   “你姨娘也识字?”按照李钊的想法,给人当小妾的出身都应该不太好才是,当然,某些时候例外,例如皇家。   “认识的,但是不多,她想将我第一次写的字,描下来,再刺绣出来,以后留个念想,结果愣是没认出来我写的是什么,哈哈哈哈……!”赵仁河自毁形象,哈哈大笑。   俩孩子嘻嘻哈哈的说了一点自己的糗事,然后赵仁河就将黑板上的字擦了,然后自己写了几个字,李钊不甘示弱,也写了几个字。   你还别说,这孩子学习能力相当的好,他写了几次就有模有样了,赵仁河还拿了自己珍藏起来的彩色粉笔,俩人还画上了。   玩了一下午,夕阳余晖之中,赵仁河才从游戏里清醒过来:“我说,你都来了这么久了,你的人没找过你么?你是跟着九殿下过来的吗?”   李钊看了看外面的夕阳余晖:“他们已经找来了,只是我没动弹,他们也没敢擅自进来。”   “哦,那你赶紧回去吧,一会儿该吃晚饭了。”赵仁河抻了个懒腰:“我也要回二进院看我姨娘,跟她一起吃饭了,一会儿我的人就该回来啦!”   “好,那我走啦!”李钊全身上下都有一些粉笔沫子,他也没抖落掉,就那么脏了吧唧的从书房往外走,赵仁河不放心,跟了他几步,到门口才发现,寒露居门口站着八个一身煞气的男人。   这些男人穿着黑金两色的劲装,个个腰板笔挺,眼神锐利,全身上下一股英悍之气。   八个人,绝对是见过红的家伙。   这一点,赵仁河看得出来。   想当年,他写一本小说,为了素材去拜见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那位老人打过仗,身上就是这样的气息,不,比这个还要彪。   “走吧!”李钊出门只是摆了摆手,就朝前走了,八个人,两个在前面,两个在旁边,四个殿后,这架势,不是一般的大。   若是赵仁河的话,他肯定不习惯,现在他跟何大根都还勾肩搭背,小哥俩儿感情好着呢。   跟郑月他们这些同龄人,也很处得来,没当他们是下人那样对待。   不过早先打下的基础,学过的规矩都没有忘记,他们终究是主仆有别。   但是赵仁河平时也没被他们这么恭敬的跟随过啊?   在玩儿老鹰捉小鸡的游戏的时候,也没见谁放水给他。   平时虽然也一窝蜂一样的跟着他,但是从来不这个样子。   看来对方的身份,很容易就明白了。   赵仁河送他到影壁那里,看到门外有人就不再送了,而是将自己脏兮兮的小爪子,农民揣一下,看着远去的人影,喃喃自语:“九殿下……九皇子啊!”   亏的他还以为是跟来的小跟班呢。   还跟人炫耀了一把,结果是正主。   他来这里干什么呢?   为什么会来这里?   都是一个问题,赵仁河想不明白,所幸他这个人有个优点,就是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去想它好了。   奇怪的是,晚饭的时候,婆子来送膳盒,就是从伙房那里将饭菜装在盒里头,盖上盖子之后,好几个婆子送过来,夏天还好说,冬天的时候,要保证送过来的饭菜都是热乎的,不然主子们怎么吃?   伙房离居住区也很远的,各个居里都有小厨房,但也只能做点吃的,而不是经常起火。   最多烧个热水,做个茶点,偶尔还能炒个小菜什么的,当厨房用的时候少,当水房用的时候多一些。   来送饭的领头的婆子,竟然跟海姨娘以及赵仁河解释了一下:“因为人手不够的关系,那些孩子今天晚上恐怕回不来了,要在外面过一夜,明天早饭过后就该回来了。”   “哦?”海姨娘不高兴了:“那我们这儿就剩下一个贴身大丫鬟,俩三等丫鬟了?”   尤其是儿子那里,一个人都没剩下,何大根说回去,也没见他回来。   “没办法,现在全王府都缺人手,您多担待。”婆子讨好的将饭菜都拿了出来。   晚上的饭菜更加的精致了。   蒜香茄子,红烧豆角,凉拌莴笋丝。   香煎豆腐,咸香豆泥,芸豆烧素鸭。   主食就是油麦菜香干炒饭,以及豌豆米粉和杂蔬蒸饭。   汤就是素虾仁鸡蛋汤,浓稠而咸香。   虽然看着很好,但是明显比中午更加的丰盛,倒是让海姨娘跟赵仁河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赵仁河隐隐约约知道应该是跟那李钊有关系,但是又不清楚内情,只能闷头吭哧瘪肚的吃饭。   吃过了饭,海姨娘也不敢放他一个人在前院住,就直接让儿子跟自己住了个里外屋,海姨娘在里头的主卧室睡,赵仁河人小,就在外间的榻上凑合一夜吧。   两个三等丫鬟守夜,就在正厅门口里的雕花木门里边的小机子上坐着,其实更像是打地铺。   贴身大丫鬟也睡在海姨娘屋里的榻上,这样好方便照顾。   在入睡之前,赵仁河带着两个三等丫鬟,亲自去大门那里查看了一下,外面没人,但是远处影影绰绰的有人举着火把,赵仁河干脆让两个三等丫鬟跟他一起,将寒露居的大门关上了,并且上了门闩。   至于围墙?   不是赵仁河不在意,而是这后院的围墙高达两米以上,还有墙帽之类的东西,没有两米五也有两米四的高度了,除非对方是什么轻功高手!   否则甭想跳进来,还得首先进入王府后院才能作数。   将大门关上之后,又把前院通往后院的门关了起来。   然后才到二进院,海姨娘这里休息,而海姨娘趁机去了后罩房,问候了一下两个姨娘,以及姨娘的两个女儿,她们后罩房的人本来就少,一下子都被借调走,就留了个值夜的三等丫鬟,两个姨娘正犯嘀咕,但是海姨娘那边也没差什么,何况来的是金嬷嬷,她们俩也不敢怎么摆脸色,最多就是私底下嘀咕而已。   这一晚,就算勉强凑合过了,第二天一大早,赵仁河跟人打开了大门,没到一柱香的时间,他们的早饭,就跟着郑月他们的归来,而送来了。   “本来厨房的婆子要送来的,我们想着反正是要回来,就直接给拎回来了。”刘大柱道:“我们不在家,少爷你过得好么?现在那叫什么来着?”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宋大千笑了:“你可别这么乱用这个词儿。”   “就是。”赵仁河翻了个小白眼儿:“我一点都不想你们。”   所有人都回来了,寒露居再次热闹起来,借调出去的人手都回来了,赵仁河偷偷的挨个看了,都没怎么样,精神饱满,说笑自由。   默契的是,所有人都没有提到,昨天被借调出去干什么了。   很明显,这是得到了什么人的吩咐,让他们都闭紧嘴巴。   海姨娘身边的丫鬟们赵仁河不管,但是自己培养起来的人,怎么能听外人的话?   但是他也知道,不好当着众人的面问,所以当自己是真的儿童,天真,不问。   他们的早饭是素馅的馄饨面,包子,以及素馅的蒸饺,不多,三五样而已,小菜也是三五样,粥品两样。   算不得丰富。   但也的确很好吃,以前他们娘俩儿吃的比这个低一级,没这么多花样。   后罩房那里也是两样蒸饺,小菜三盘,粥品一样。   不如他们娘俩儿这里多。   只是海姨娘心里惦记两个女孩子,又给一人分了一份奶粥过去。   吃过了饭,本来赵仁河想悄悄地问一问六个少年,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   结果渣爹派人来,叫他穿戴整齐后,去秋院。   “发生了什么事情?”赵仁河莫名其妙:“我去秋院?”   说实话,他从来没有去过秋院!   本来小时候过了孝期,他是要跟生母,一起去嫡母的所在地请安问好,起码初一十五要这样做。   可是很不巧,那个时候嫡母忙着搬家呢,他们这请安问好就免了,后来又是守孝,按照规矩,就不去请安问好了。   一直到现在,他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见过嫡母,从来没有在私下里见过她。   但是来的是赵希伊身边的使唤婆子,是他的一个年长常随的媳妇儿,算是渣爹比较放心的人。   “听说是贵人召见,要见平南王府所有的男丁。”婆子的确是心腹:“三老爷让奴婢带您过去。”   “那就快去吧。”海姨娘赶紧给他收拾了一下:“一大早起来已经洗漱过了,吃了早饭漱漱口,那什么,把那块白玉戴上!”   赵仁河一身蓝色的孝服,只在腰间挂了一方白色的小玉佩,就这么素素净净的打扮,被婆子带着去了秋院。   第一次来秋院,这里不亏是主院。   秋院因为是主院,乃是三进的规模,前头有倒座房,后面有后罩房,两边有抱厦,周围有一圈下人房。   可以说,这是一个院中院的规模。   而且这正院当然是占地宽广,雕梁画栋。   怪不得当时二房的二伯娘跟四婶子争执不下,最后便宜了自己的这个嫡母。   进了门,站在院子里,赵仁河也只能站在院子里,他已经七岁了,今年的年夜饭,他将不能再和亲娘一起吃,也不能被奶娘婆子的照顾了,他要跟普通的堂兄弟们坐在一个桌子上,单独吃饭。   因为男女七岁不同席。   一晃儿,他都到了需要区分性别不同的年纪啦,好沧桑的说。   在他脑洞大开的时候,带他来的婆子,正要进去通秉,赵希伊就先出来了:“来了?”   “给爹爹请安。”赵仁河赶紧行了一礼,虽然不太标准,但是没人在意他的礼节如何,反正他还小么。   没去过学堂,也没有进行标准的礼仪训练,李奶娘那样的只能算是启蒙。   “走,这就跟爹爹去前头。”赵希伊一出来就要牵着小儿子的手。   赵仁河却抬起头:“不去见一见嫡母吗?儿子还没有给嫡母请安问好呢。”   “她也配!”谁知道赵仁河不提嫡母马静还好,一提起来,渣爹却火冒三丈:“以后不用来给她请安问好了,你姨娘也不用来了。”   一句话,就彻底剥夺了三夫人作为正室最基本的威严,姨娘跟庶子都不来请安了。   “啊?”赵仁河眨了眨大眼睛:“那其他两个姨娘跟妹妹呢?”   “不来,都不用来了。”赵希伊此时正是满肚子火气没处发呢,脑袋一热就直接否了:“谁都不用来请安问好了。”   赵仁河天真的道:“哦,那我回去要跟姨娘说一声哦。”   “不用你说,我让人去说一声就行了。”赵希伊还真是个渣爹,一句话就吩咐人去告诉小妾们,以后不用来请安问好了。   赵仁河看不明白了,这是哪儿来的一股邪火啊?    网页订购啊,网页订购。 108第二次见面   108第二次见面   不过鉴于他是晚辈,又年纪小,就不方便说什么,只拉紧了渣爹的手,被渣爹带出了秋院的大门,在门口看到了两个哥哥。   只是两个哥哥的请安问好,也没有让渣爹开怀,他依然是板着脸,牵着赵仁河的小手,冷淡的对两个嫡出儿子道:“走吧!”   就没了!   两个嫡出的儿子虽然比赵仁河大上许多,可差点没反应不过来,满脸的迷煳表情,也让赵仁河知道,他们俩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就被父亲带着走了。   走到甬道那里,有府内专用的小车,上了车子之后,晃晃悠悠的竟然是朝王府前院走的。   过了二门,他们换了一辆车子,再晃晃悠悠的过了一排小院子,到了东客院!   旁边就是银安殿,以及平南广场(赵仁河心里这么称唿此地)。   赵清终于忍不住了:“父亲,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赵泽则是激动地都快要打摆子了。   这可是贵客住的地方啊!   好些天了,他们都想进来这个东客院,但是不被允许,别说进来了,就是靠近都不许,这里只有世子爷每日陪伴在侧,大老爷以承重孙的名义,在给王爷守灵,世子妃每日都带着大夫人来看望这位天潢贵胄,另外,大夫人还每日亲自下厨,素食也有美味佳肴,流水一般的送进来。   可是今天,他们竟然被父亲领来了这里,但是为什么还要带着这个庶子?   三夫人马静在海姨娘这里屡屡碰壁,两个儿子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们认为妾室天生就该听正室的话,像是海姨娘那样,仿佛另一个三夫人一般,生活的无忧无虑,也太让人嫉妒了。   还有那个庶子,那天他要是不出现的话,母亲也不会凭空犯了那么大个错误,让整个平南王府都抬不起头来。   俩人是不会想,自己母亲是否有错,他们怨愤的是赵仁河这个庶出子。   也不会想到,没有赵希伊,如何有赵仁河呢?   他们下车的时候,还有四房跟五房的人也来了。   拜这些年一直在守孝的福,五房人丁单薄,只有一个孩子,就是赵温。   不过四房倒是人丁兴旺,一样有三个儿子,其中一个赵沸是嫡出,赵湖跟赵沼是庶出。   一共十几个第三代男丁,赵仁河最小。   七岁,其他的都比他大上那么三五岁,他嫡出的大哥比他大八岁,二哥比他大六岁。   如今一个十五岁,一个十三岁。   其他人都超过十岁了,就他只有七岁。   一行人刚进门口,就跟前头二房的人遇到了,原来他们早就来了。   “二哥。”   “三弟,四弟,五弟都来啦!”   几个四个大人相互作揖问好,看着和乐融融,但是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在打量彼此的儿子们。   话说这些孩子们,都是半大的少年了,规矩学了好几年,言谈举止都很不错,就是赵仁河小了点儿,而且他还没有去过学堂,更没有学过什么礼仪,能知道给人作揖,就不错了,逢年过节也就跪拜过祖宗。   想到这些,其他人都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唯有赵希伊生气,当初就不该听那个女人的话,什么守孝去学堂不太合适?她的两个儿子还不是在学堂学的好好地?   出孝之后俩人直接就能考科举,起码也是个秀才。   等到小儿子要出孝之后再去学堂,黄花菜都凉了。   那个时候小儿子都多大了?十几岁了吧?   立刻就决定,快点弄好那个小院,既然不去学堂,那就去小院子里先学着吧,起码这规矩礼仪什么的,都要先学会,免得像现在这样,被人看笑话。   但是这个时候心里呕得要命,可在人前也不能显示出来,倒是云淡风轻的一派兄友弟恭的场景。   只是熟悉他的赵仁河,看到他渣爹气的手上一会儿鹰爪,一会儿拳头的,估计是在练习如何收拾嫡母。   这个时候,赵仁河才来得及打量这个东客院。   说是客院,但是却是三大进,光是倒座房就有七间,正房五间,宽阔纵深,雕梁画栋。   周围还种了一些沿海特有的低矮的花树,就算不燃香,也是阵阵花香随风飘,四角半人多高直径能有一米半的大太平缸,上头一下子的碗莲盛开,水下养着多彩的小鱼。   这样的大太平缸,每个院子都有,是为了防火。   但是不是每个院子都一样的,像是赵仁河他们的寒露居里,就没有这样漂亮的碗莲飘在水缸里,只有那么三五个,开花的也就三五支,缸里头养的是比较好活的鲫鱼,以前海姨娘养了好几年,还想着给儿子熬鱼汤。   结果这一守孝,鱼汤是没指望了,只能继续养着,那鲫鱼长得那叫一个大,那叫一个肥。   但是看看人家这里,赵仁河羡慕啊。   除此之外,这里的戒备非常严格,几乎是达到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程度,房顶上都有弓箭手趴着,估计也是轮班执勤,一个个看谁都像是在看目标。   这可比平南王府的守卫还要森严三分。   就在这个时候,里头出来一个人。   此人面白无须,但是穿着很特别,是一件长袍,胸前绣着葵花样式的花纹,手里一柄拂尘,头上带着纱帽,一张嘴,戴着一些阴柔的嗓音:“请几位老爷带着孩子们进来吧。”   赵仁河瞪大了眼睛!   卧槽!   这是个太监!   唐甄在《潜书》中这样描绘太监:“望之不似人身,相之不似人面,听之不似人声,察之不近人情。”   为什么这样说呢?   唐甄的解释是:   他们长得臃肿,弯曲,好似长了瘿结,鼻子里唿唿作响,如同牛和猪一样,因此不像人的身体;他们长着男人的颊骨却不是男人,没有胡须却不是女人,虽然面如美玉却没有一点生气,因此不像人的面容;他们的声音好像儿童一样稚细却不清脆,好像女人一样尖细却不柔媚,你说它嘶哑但又能成声,你说它如猩叫但又能成人语,因此不像人的声音;他们可以很爱人,也能下毒手害人,当他们怜悯你时流涕而语,而当他们憎恶你时,则斩杀如草,因此不像人的感情。   现代社会已经绝迹了一百多年的另类残疾人,现在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可是赵仁河却觉得,唐甄的说法也不太对。   眼前的这位太监,穿的应该是宫服,内监们穿的么。   虽然说有点微胖,有些白嫩,但是绝对不娘气,穿着内监的葵花服,腰上也系着镶嵌白玉的玉带,这应该是一个有品级的太监才对。   说话虽然阴柔但是也就是一般,跟他见过的伪娘比,差远了。   所以赵仁河朝那个人笑了。   小孩子嘛,天真,可爱,笑。   这是无敌大杀器,加上赵仁河长得也的确是可爱,大眼睛看着你,眼睛里倒映着蓝天和唯一的你,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小箭头“歘”的一下子射中了一样。   果然,这个太监也是如此,他大概是没想到,有孩子对他笑得这么可爱。   至于其他人?   大人们都矜持的点头,又有点迫不及待的往里头走。   其他的孩子们,因为知道这位是个内监,态度有一点好奇,又有一点高傲,这高傲是他们的性格所致,沿海这一省之地,平南王府就是金字招牌。   他们从出生到长了这么大,就没受过什么挫折。   加上内监再如何,那也是皇家的奴才,而他们可是皇家的臣子。   但是吧,又不想得罪内监,这些奴才常年累月的伴随在主子身边,关系可比他们亲近多了,时不时地不着痕迹的给你上点眼药,虽然不至于让你家破人亡,但是给你添堵也让你承受不起啊。   绳锯木断,水滴石穿。   时间长了,上头对你的看法可能就受影响。   所以这种人你还不能得罪。   几个大一点的还好,小一些的就纠结了,到底是要以什么态度跟这个内监相处,他们还没想好。   但是时间不等人。   何况里头的人,身份尊贵,能让他等待的人,一个巴掌都凑不够。   所以这些人就在纠结当中,错过了很多,内监也是人,他们这样的内监更是在几千内监里熬出头的,不论是眼色还是表情,一个个都精研用心,岂能不知道这些王公贵族家的孩子,是如何看不起他们这样的奴才吗?   只有一个是例外,那就是那个最小的孩子。   其他的人,内监已经决定,不给任何人说好话,或者提供帮助了,只除了那个小孩儿。   话说,这位就是九殿下提过的,那个七岁的庶子?   赵仁河在打量内监,内监其实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赵仁河。   其他人心里装着的却是屋里的那位天潢贵胄。   压根儿也没注意到内监,一个带路的下人,奴才,没必要,特别关注他什么。   殊不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   因为院子很大,人很多,所以他们走得慢了一点,到了门口之后,有人掀开了门帘子,是两个非常俏丽的婢女,十五六岁,花一样的年纪,穿着也好,虽然是素色的衣服,但是纤细的腰身和姣好的面容,以及年纪上的优势,还是很养眼。   入门之后,便是客厅。   这里纵深七八米,已经改建成了一个厅堂的样子,但是正厅之上,坐着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李钊!   李钊的下首坐着世子爷,赵仁河的祖父,世子爷虽然没有披麻戴孝,但是全身素色不说,头上的头带以及腰间的腰带都是白色的,就连头冠都是白玉的,整个人的面容有点憔悴,但是眼睛通红,还挺兴奋?   所有人进来之后,大人站在前面,小孩儿站在后面,赵仁河最小,站在了最后面。   世子爷指着一群男丁道:“九殿下,这既是我平南王府的所有直系血脉了。”   一句话,把其他姓赵的都算成了旁支,甚至远亲。   “呢?”李钊端坐在正位上,说实话,看着是个小学生的年纪,却愣是坐出了金銮殿的效果。   赵仁河人小身材短,前面站着两位嫡出的兄长,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前头站着渣爹。   他看什么看?   看到的都是后脑勺跟腰带。   同样的,李钊看到的就是五个成年人,后头站着好几个半大的小少年,根本没有他见过的那个小孩儿。   “行礼吧!”世子妃在一边淡淡的道:“这位是九殿下。”   他们都演过礼,而且没少训练,自然整齐划一,赵仁河没有啊,前头的人做什么,赵仁河就跟着做,然后跪下去……这下子,李钊看到了赵仁河,原来在最后头,还最小,被遮掩的太好,差点让他以为这小孩儿没来。    网页订阅哦! 109两小有猜   109两小有猜   而且跪下去的姿势,是趴跪,赵仁河本来就小,缩在地上,更是只有小小的一团儿。   “叩见九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因为九皇子殿下年纪尚幼,又是排行第九,就算是嫡出,也没有还没成年就封个什么的事情。   所以没有官职头衔可以称唿,只能称唿九殿下,九皇子殿下是全称,第一次见面这么称唿很合适。   至于“千岁千岁千千岁”的祝词,这种祝词对任何一个王爵都适用。   人家是嫡出次子,日后就算不能当皇帝,那也肯定是个亲王啊。   何况人家父亲是皇帝,一奶同胞的哥哥是太子,未来的皇帝,怎么都是屹立不倒的存在。   非常有必要巴结!   李钊坐在上面只是抬了抬小手,身边的内监已经一甩拂尘,拉长音说了一个字:“起!”   “谢殿下!”所有人异口同声之后,才敢爬起来。   结果一站起来,赵仁河又被人遮掩的啥都看不到了。   他看不到李钊,李钊也看不到他。   不过他一直没敢抬头,虽然心里明白,那个十岁的小男孩儿李钊,八正就是九皇子殿下。   但是在这个时候,赵仁河可不敢随便抬头看人。   李钊倒是看到赵仁河了,但是人都站起来之后,赵仁河那小孩儿又被人挡住了。   “几位坐吧。”李钊开口了,虽然是个小孩子,但是身份尊贵,他说开口,那就是赐座的意思。   “谢殿下!”   众人又一次道谢。   这才分开落座。   李钊之下的左右两边就是世子爷跟世子妃。   世子妃是女眷,又是赵希伊他们的嫡母,加上年纪都那么大了,也就无所顾忌什么男女之别,这些日子一直是亲自照顾九皇子殿下的饮食起居等等。   顺带带着大儿媳妇,在这位小天潢贵胄面前刷足了好感度。   能坐在椅子上的都是世子爷的儿子们,孙子们是要站在父亲身后的,那也没有椅子给他们坐。   倒是这个时候,赵仁河抬头看了一眼主位上的人,确认了,是李钊。   只是他大大的眼睛滴熘熘的偷看人家的时候,李钊也在看赵仁河,俩小孩儿没想到,看了个对眼儿。   彼此都吓了一跳。   随后又都笑了一下,昨天的事情,貌似只有他们俩知道,当然,那些来迎接李钊的护卫,不算在内。   因为昨天下午,连海姨娘都没出二进院,前院就他们俩,玩了一下午呢。   两小无猜,要是个一男一女,简直是青梅竹马了。   这就是彼此的小秘密。   看样子,俩小孩儿谁也没说出去。   其他人不敢抬头看这位小天潢贵胄,世子爷倒是敢,他一下子就看到,九殿下看着最小的那个孙子了。   顺着九殿下的眼神看过去,他就看到了赵仁河。   这个小孙子他知道,是个可爱的,小时候还很亲近他呢,逢年过节给的红包也不少,见过很多面,只是没有怎么接触。   他见俩小孩儿竟然有所交流,想了想,干脆朝赵仁河招了招手:“小河啊,过来祖父这里。”   要说世子爷身上的威仪大不大?   当然大了。   眼看着就要当王爷了,多年养尊处优下来,当了王爷那肯定更气盛。   而且世子爷年轻那会儿,可是真的带兵打过仗的,当然,名义上是带着亲卫,去沿海村落收购海货,结果碰到了海盗上岸洗劫村庄,世子爷愤而挥刀出鞘,与敌大战……反正就是真的见过血,带过兵打过仗。   至于后来如何?   就不是赵仁河知道的了。   一般时候,小孩子们都是怕他的,但是赵仁河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小孩子啊。   赵仁河直接颠颠的就跑了出来,跑到了世子爷跟前,一把抱住了他胳膊,仰头甜甜的叫了一声“祖父”。   说话还有那么一丝小奶音儿。   加上穿着素净,但是长得白皙,很能讨人喜欢。   “小河呀,这几天在干什么呢?”世子爷赵安没有想到,小孙子竟然不怕他,顿时更觉得好了。   “在想祖父,在念《孝经》,嗯,还有吃了祖母让人送来的糕糕。”赵仁河扒拉小手指头装小孩子:“还有描红,是爹爹给的字帖哦!听爹爹说,祖父当年也给他好几本字帖,对了,爹爹给的宣纸要用完了,还要一些的。”   世子妃本来看到被叫出来的第一个孩子,竟然是三房庶子的庶子,这就有些让她捉摸不透了,大儿子家的大孙子当然是优秀的,但是二儿子家的儿子赵派也是很好的孩子啊。   要不是因为年岁不对,她都想将赵梦带在身边了。   要是赵梦能嫁给这位小天潢贵胄,那才叫好。   只可惜啊,年纪不对,加上这是来奔丧,又不是来相亲。   更没想到的是,赵仁河竟然还记得她这个祖母,正确的说,嫡祖母才是。   她有派人送点心给他一个庶出儿子的庶子吗?   她怎么不记得了?   金嬷嬷赶紧轻巧的给她换了一杯热茶。   世子妃立刻想起来了,好像是派金嬷嬷去借调人手,然后金嬷嬷回来说,她让人照顾了一下寒露居。   “你现在练字都用宣纸?”李钊在一边好奇的问赵仁河:“你会写字吗?”   “会呀!但是不多。”赵仁河抱着世子爷的胳膊,对着李钊道:“宣纸能写好多字,正面写完了,背面也能写,都一样。”   这得多节省啊?   李钊十岁的年纪,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家孩子这么节省的,实际上,赵仁河前世也是这么节省的,那个时候讲究节俭度日么,后来到了这里,别看宣纸貌似很多,他一个人用当然不少,可是他大小身边十八个人,平分一下,谁都不多。   为此,他们用最普通的毛笔,在宣纸上练字,平时用的是沙盘。   就算是在宣纸上写满了,还要翻过来再用。   尽管节省着使用,也用完了。   所以赵仁河趁机提出来,就是想多要一些宣纸。   “那你会下棋吗?”李钊又问。   “会一点,我会下五子棋,你会么?”赵仁河这就跟人聊上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情况?   “五子棋么?会啊!”   “那陆棋呢?动物棋?”赵仁河知道,古代五子棋跟围棋一样,就是减掉了一些棋子而已,但是陆棋跟动物棋就不一样了。   陆棋就是双陆棋,动物棋是赵仁河那个时代的叫法,正确的说,这个叫斗兽棋。   “会啊!”李钊来兴趣了:“你都会吗?”   “我见书里头提过,但是我没有。”赵仁河腼腆一笑,抱紧了怀里世子祖父的胳膊。   世子爷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以前你还小,也不敢给你那些东西,怕你玩的弄丢了,现在你都这么大了,也该给你一点东西,老金啊,去我书房,拿那副六军双陆棋来。”   “是!”身边一个看样子有四五十岁的人,躬身一礼,慢慢退了出去。   赵仁河严重怀疑,这个祖父是不记得他几岁了。   但是知道他是最小的那个孙子。   不过能有赏赐,也不错啊!   什么六军双陆棋,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听起来还很有意思。   “谢谢祖父。”赵仁河表现得就是一个普通小孩儿的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李钊觉得这不是他的原来样子。   不过李钊想到了一个问题:“动物棋是什么?”   “你不会吗?我在书上看到过的,也叫斗兽棋。”赵仁河解释了一下斗兽棋的规则,其实斗兽棋最早是九十年代在沿海地区流行起来的,古代好像也只是限于沿海地区。   其实就是自然界的一个简单的食物链,体现在棋盘上而已。   “原来如此。”李钊一脸的好奇:“可惜,没有这样的斗兽棋。”   “这有何难?”世子妃慈祥的道:“臣妾这就让人现做一副即可,若九殿下喜欢,可以跟他们一起玩。”   “那就留下小河跟本殿下玩儿,其他人都回去吧,毕竟是大丧其间。”李钊很容易就接下了话:“对了,再过两日,王爷出殡安葬好了,就宣读圣旨吧!”   “是!”世子爷跟世子妃虽然低头应是,但是却有那么一些欢喜,冒出来一丝喜气。   赵仁河眨巴了一下眼睛,愣是没看明白,这公母俩怎么个意思?   李钊已经这么说了,世子爷跟世子妃是不会违背他的意思的,就连他们的嫡长子,他们俩都没留,而是将人都挥退了下去。   赵仁河眼巴巴的看着渣爹,但是渣爹一脸的欣喜若狂!   把七岁的儿子留在这里,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世子爷跟世子妃也不多留碍眼,因为两个小孩儿也没有什么需要他们跟着玩的,索性留下小孙子陪着九殿下。   大人们都走了,剩下的都是九殿下带来的人,赵仁河就麻利的爬上了椅子,跟九殿下坐在了主位上,俩小孩儿隔着一张很大的绿檀桌子,凑在一起竟然嘀嘀咕咕。   可见不是第一天认识了。   “你就是九殿下啊?那你还让我叫你李钊。”赵仁河先发制人。   “你不是猜到了吗?”李钊觉得小河这么聪明,肯定猜到了。   “猜到跟证实是两回事,别人是两小无猜,我们俩这算什么?两小有猜吗?”赵仁河顺手拿了桌子上摆着的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哇!你这里的点心好好吃,你还去我那里吃芫荽饼?”   “很好吃吗?”李钊没觉得这里的点心有多好吃,说实话,还不如昨天他吃的芫荽饼有味道。   “当然了!”赵仁河吃的两颊鼓鼓的:“你看看你吃的这是什么?这是雪片糕。”   “雪片糕怎么了?”李钊对这里的点心知道的不多,而且他吃的也不多。   “雪片糕其名称是由片薄、色白的特点而来的。其特点质地滋润细软,犹如凝脂,能久藏不硬,在制作上很为讲究,如炒糯米粉,一般要贮藏半年左右,以去其燥性;对绵白糖的选择也较严格;至于糕的切片要求也很高,每条糕块据说厨房里最好的厨娘,可以切出来一百四十多刀!”赵仁河又吃了一片:“我就吃过我父亲给我的一碟。”   “是吗?”他还真没想过那么多。   “我就记住啦!”赵仁河又指着另外一个糕点道:“看,这是龙须酥。”   李钊干脆将点心盘子往他跟前一推:“你吃吧,都给你了。”   因为是守孝期间,尽管对方来历高贵,但是厨房做的点心也都很讲究,不见一些喜庆的颜色,像是雪片糕,是白色的,龙须酥也是白色的,芸豆卷也是乳白色的,反正东西很多,做的也十分干净精巧。   “我也吃不了这么多啊!”赵仁河吃掉嘴里的糕点:“能给我父亲跟姨娘分点么?”   “可以,我让人给他们一人送一盒过去。”李钊难得有个可以跟他说话聊天的人,还挺开心:“一人一个八宝攒盒。”    网页订阅! 110田公公   110田公公   八宝攒盒是一种古代的盛装零食的盒子,有很多不同的样式,但是九殿下赏赐出去的,自然与众不同。   身边的人很快就准备好了东西,直接送去了寒露居,以及秋院。   因为赵希伊是住在秋院下属的寒露居么。   一个赐给赵希伊,一个赐给海姨娘。   只是这样一来会不会刺三夫人的眼?   谁去管她!   有人给他们送来了酒酿圆子,还是热的,有一点酒味儿,里头还放了桂花酱。   “哇哦,这个也好好吃。”赵仁河毫不客气的端起碗来吃了起来:“你也吃啊,桂花酒酿圆子咧。”   “好。”九殿下没吃过这个,但是闻着有一点点的酒气,小孩子嘛,都喜欢学大人。   俩小孩儿吃的高兴,还聊上了。   什么都谈,一些话题可能会很幼稚,但是却让彼此更贴近,更有意思了。   甚至中午的时候,李钊留赵仁河吃饭:“我这里的东西虽然不如宫里,但是因为我在这里,所以做得一点肉食。”   赵仁河嘴角抽了抽:“啊?”   “放心,只是一点白切肉、白斩鸡,吃点吧?”李钊大概是酒量不行,吃点酒酿圆子就成了这个样子,白皙的脸颊通红,眼睛晶亮有神:“没有什么喜色。”   “我不吃。”赵仁河愁眉苦脸:“我家那啥的长辈不少,我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吃素,没吃过几次肉,你让我吃肉,突然这么大的油水,我这肠胃也受不了,上次出孝的时候,我姨娘给我先熬得鱼汤,骨头汤,清清淡淡的吃了几日,然后才陆续吃肉的,而且也不是你这大肥肉片子,吃的是瘦肉,蘸点蒜泥那种,后来吃的是瘦肉片炒的各种青菜,吃了快十天,这才开始吃大肉。”   “是啊,殿下,这吃素吃惯了的人,不能一下子就吃肉,虽然您这里都是白肉,不是红肉,可那油水也很大,加上这位三公子年纪尚小,脾胃虚弱,更不合适了。”旁边带路的那个内监轻声的劝:“何况殿下这里的素菜,也都是素菜荤做,不比吃肉差多少。”   白肉,就是鸡鸭鹅等等。   红肉,就是大牲口的肉,牛羊肉之类的。   其实虽然是天潢贵胄,但是九皇子也没有在人家正在办丧事的时候,大鱼大肉可劲儿的吃。   他略表心意,吃的是白肉。   “那我想让他吃点好的么!”李钊朝内监撒娇:“伴伴,你想个办法么。”   赵仁河愣头愣脑的看着李钊,管一个太监叫“斑斑”?   因为李钊说话带了一点儿化音,听得不太清楚,他记得,自己小时候叫自家的狗狗,才这么喊。   “田伴伴有个办法,您最多,请小公子喝一碗鱼肉米粥,那个香浓又没有油。”田内监是个很会哄小孩儿的人:“还有好吃的油焖春笋,清炒小蘑菇,如果您喜欢的话,那个一品豆腐羹也不错。”   “那好吧,还要那个五宝鲜蔬,也来两盘!”李钊眼睛晶晶亮。   田内监看了半天:“您这是吃醉了吧?哎呀呀,这可真是,来人呐,去端两碗酸梅汤来。”   又给俩小孩儿灌了两碗酸梅汤,一会儿他们俩就跑去嘘嘘了,一泡尿出去,这就清醒了很多,躺在榻上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   精神抖擞,正好,吃中午饭了。   看看人家皇子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头一道菜就是吉祥猴菇。   南方不产猴菇,起码在古代的时候不产,因为猴头菇主要分布在北温带的阔叶林或针叶、阔叶混交林中。   这道菜也是一道名贵菜肴,肉嫩、味香、鲜美可口。   是四大名菜(猴头、熊掌、燕窝、鱼翅)之一。   有“山珍猴头、海味鱼翅”之称。   第二道翡翠玉卷,第三道马蹄兰豆,第四道三彩素菜,第五道如意节节高,第六道一品百灵菇……。   满桌子就算是素菜,那也是山珍海味的摆了不少,而且色彩雅致,口味清淡。   赵仁河觉得比过年的时候,他们吃的年夜饭还要丰富。   忍不住就开始大吃大喝,什么风俗礼仪的都忘到了脑后。   “你斯文一点。”李钊大概是没见过这么能吃的人,而且赵仁河还有点酒劲,他从打来了古代,就没有过过一天顺心日子。   各种规矩束缚的他都要憋屈死了。   难得今天他想放松一下。   “斯文是什么?”赵仁河咽下嘴里的东西:“是要撕碎文章吗?”   李钊噎住了。   他哪儿知道斯文是什么?   赵仁河一摊手:“斯文倒是认得我,偏我不认得斯文啊!”   一下子把李钊逗乐了:“你这个小家伙儿。”   “你又比我打多少?”赵仁河反问回去,顺便又给自己夹了两筷子的菜。   俩小孩儿吃饭也堵不住嘴,聊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吃饱之后也不困了,睡什么午觉啊?出去玩吧!   在院子里撒了一会欢儿,赵仁河发现这里看似地方很大,明面上正常戒备,暗地里戒备更森严。   “你这里也太严格啦?”赵仁河看着在旁边的一座假山的小山洞里头,都站了一个守卫,顿时玩藏猫猫的兴致都没有了。   “不严格不行。”李钊偷偷告诉他:“其实昨天是我偷跑掉了。”   “你为什么要偷跑啊?”赵仁河一愣:“你这吃喝不愁的,比我好多了,我都没跑,你跑什么?”   “不得不跑啊。”李钊扁嘴,但是终究没告诉赵仁河,为什么跑路,赵仁河也没有真的要追究的意思。   “你院子里的下人们,应该是因为我才被借调走的,呵呵,刚来的时候,这个院子里的下人们都是王府里的家生子,我跑丢了一天之后,世子爷赵安非常紧张,下人们全部换了,又紧急找了一些家生子出来,将人挑了又挑,才算完事。”李钊乐呵呵的告诉赵仁河:“我刚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围着我转,我烦得很,这下子,谁也不敢来我这里了。”   “你玩了一把消失,然后所有的苍蝇都不见了!”赵仁河一摆手:“对吧?你挺坏的啊?”   因为对方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学生,赵仁河对他就放松了很多。   于是瞪大了一双乌熘熘的眼睛上下打量了李钊好几眼,虽是显得略无礼,但他本年幼,又长得好看,加上李钊心里本就喜欢,也没有唿喝治罪。   “你倒是看得清楚。”李钊略过此事不再提起,反而聊起了别的,俩人也是有心算无心,聊得一些他们感兴趣的话题,李钊自是不必说,虽然才十岁,但是那见识可比一般及冠的人都长。   赵仁河就是顺嘴胡说,他对这个世界并不了解,只推说听父亲提起过,或者听姨娘说过,甚至还听其他下人提过,其实这都对不上号,他是算准了李钊不可能挨个去对峙。   别的不说,他的那些人,不是他姨娘,就是他奶娘,再不就是看的杂书,认识字儿的人当然能读书,但他还没有去学堂,读书的事情也就别提了,看看杂书是每一个读书人都会做出来的事情。   就是李钊,他也看过一些杂书,话本。   一直到在这里吃过了晚饭,赵仁河才被田公公,亲自派了两个随行来的大宫女,送回了秋院的寒露居。   两位大宫女没有进门,只在门口看着赵仁河进了院子,才回去复命。   赵仁河其实吃过晚饭回来已经是天擦黑了,但是院子里却灯火通明。   六个少年与十二个小孩儿都在,四个丫鬟也都紧张的看着他。   “这是怎么了?”赵仁河挠了挠头:“看我干什么?”   “少爷,我们有宣纸用了!”宋大千最关心大家的读书问题:“世子爷派人送了十石四尺三层的宣纸,还有六石六尺三层的宣纸,两石玉版宣!”   其他的宣纸还好说,用来练字绘画都成。   但是玉版宣不一样啊。   玉版宣是属于半熟宣的一种。这种类型的宣纸色白,质地坚厚。看上去光洁坚致,犹如玉版,故而命名为玉版宣。   而且因为质地厚实,结构紧凑,不易洇水。   乃是少有的上用宣纸,王府每年也能分得十石八石的,但是都是给王爷和世子用,或者几个主子想画画的时候,用上那么一两张。   没超过二十岁的男丁,是没有那个必要用这么好的纸张的。   “哦?”赵仁河摸了摸下巴:“没别的了?”   “还有二十支红木干的狼毫笔,一个红木笔架,两方砚台,八个徽墨的墨锭。”宋大千继续道:“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有个清单,您看看。”   赵仁河拿过来一看,好么,好多好东西!   从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到各种玩器,儿童读物,除了《三字经》、《百家姓》跟《千字文》之外,还有《孝经》、《声律启蒙》、《弟子规》、《颜氏家训》、《朱子家训》……。   赵仁河本来很是空净的书架,立刻被填满了。   还有十匹上用的素色锦缎、素色细棉布。   以及一些吃的东西,虽然只是一些秘制五香豆干、蒜香豌豆之类的小吃,以前赵仁河没有这个待遇。   海姨娘不争不抢的过日子,而且她以前也没有说吃什么小吃之类的东西。   海姨娘的记忆里,能吃饱饭就是好日子了,哪儿知道小孩子还可以吃点心之外的小吃?   她都不知道小吃是什么。   李奶娘觉得赵仁河还小,只是胖一点,加上胃口尚且稚嫩,所以也没想过给他吃小吃。   何况一个妾室姨娘,一个庶子,能不被欺负就不错了,还小吃?   更有一整套的银制九连环、红木的斗兽棋等等玩器。   另外有世子妃赏赐给海姨娘的一对金钗,一根银步摇。   “好东西还挺多,都收起来,我去后头看看我姨娘。”赵仁河看了一圈,马上往后去的脚步一顿:“大根哥呢?”   “他还没回来。”刘大柱道:“对了,他回家,怎么这么久没回来?”   “明天派人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赵仁河是不觉得何大根不想回来,他是怕李奶娘那里有什么事情,可能缠住了娘俩儿。   “好的。”侯大宝点头:“明天我们去看看。”   他们六个一起走出去,越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别看他们是外来的,但是拧成一股绳,家生子们也不能欺负他们欺负的太狠。   “嗯,我去看看我姨娘。”赵仁河抬腿就去了二进,一进门,就乐了:“姨娘,你干什么呢?”   海姨娘拿着个盘子,用手绢仔细的擦干净,旁边放着一个盒子,里头是世子妃赏赐的金钗和银步摇。    网页订阅,明天还有惊喜哦 111渣爹的盘问   111渣爹的盘问   “这可是皇子赏赐的八宝攒盒。”海姨娘珍而重之的擦干净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赵仁河这看到了赏赐下来的八宝攒盒,此攒盒扁圆,直壁,盖面微隆起,以宝蓝色釉为地,中心装饰五蝠捧寿纹;外圈装饰缠枝莲托八宝纹。器壁以折枝花卉为间隔,装饰八宝纹。   盒内有一铜鎏金屉,上盛八个扇形攒盘及一个圆形攒盘。   盘内施天蓝色釉,每个攒盘四周由红蝠围绕,中央书团寿字。   内里装了四份小点心,四份干果,中间则是放了一根小红签儿,当时娘俩儿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东西很好吃,也没有太研究那个小红签儿的事情。   后来才知道,按照宫里头的规矩,御膳房里头大厨做的东西,都要放一个小红签儿,上头有很小的字,写着某某大厨进献。   外出就带了俩御厨,何况是赏赐给别人的东西,就没写!   给皇上、皇后以及皇太子、太子妃做的东西,上面的小红签儿是镶金边的,上面同样要写明某某御厨进献。   可怜娘俩儿连王府都没有出去过,如何能知道这些?   但是能得到赏赐,尽管只是一盒吃食,可依然让寒露居荣耀一把,海姨娘也会做人,她将八宝攒盒里的东西,分了一点出去,送到了后罩房那里,给两个姨娘和两个小姑娘。   其他的人,她没有分。   毕竟三老爷跟三夫人那里可是有赏赐。   至于别人,她也不认识啊。   “娘,剩下一个空盒子,你抱着干什么?”赵仁河看到海姨娘摆着那盒子,看的那叫一个眉开眼笑。   就不明白了,一个空盒子,看什么看啊?   虽然的确很精致的东西,可也没必要这么稀罕吧?   “娘高兴!”海姨娘的笑容就像是贴在了脸上似的,心情超级好的样子。   娘俩儿的时候,就喊彼此“儿子”跟“娘”,在有外人的时候,才会称唿“三少爷”跟“姨娘”。   “一盒点心您就这么高兴啊?”赵仁河无法理解这个时代对皇权的态度。   他只是觉得自己看到的是一个小学生而已。   在一起聊了那么久,玩了那么久,中午还混了一顿饭,下午还在人家那里睡了个午觉,晚饭吃完了才回来。   “这可是皇子赏赐的点心。”海姨娘吧嗒嘴:“要不是东西不宜存放,我早就找个供板供起来了。”   “哈哈哈……娘,您真逗!”赵仁河觉得这一世的亲妈太有意思了。   前世他的母亲是一个温柔的小学教师,管教孩子有一套,但是管教严格,亲热不足。   记忆里,赵仁河小时候从来没有跟妈妈一起睡过一张床。   倒是跟爸爸一起睡过好几次,小时候就是在婴儿房里住,后来稍微大了一些,就去了另一个房间,婴儿房留给了妹妹,成了妹妹的闺房。   而且妈妈永远都是有道理的那个人,说教都很有内涵,海姨娘不同,海姨娘在他一岁之前,甚至是个文盲。   大字不识一个。   也没有什么大道理可以跟他讲,只是一味地溺爱他,为了他这个儿子,什么都肯干。   明知道李奶娘有问题,为了跟李奶娘学本事,也认了。   现在李奶娘回去守孝,他们娘俩儿才有了一点自由的感觉。   不然天天被李奶娘管着,海姨娘都不敢吧嗒嘴了。   刚才她就吧嗒嘴了。   “儿子啊,你今天是争气了,那皇子,怎么就看上你了呢?你是不知道,听喜梅说,秋院里一天都没消停,你那个爹啊,在秋院待了一天,世子妃亲自派了六个婆子在秋院,就为了教训三夫人!”   说起这个,海姨娘就乐呵呵。   大概是因为,小妾跟正妻,是天生的敌人吧。   三夫人吃亏,她就高兴!   “是么?”赵仁河想起今天李钊跟他说的话:“大概是因为,三夫人太关心我们了。”   派了人在门口守着,憋得他们连寒露居都出不去,为的就是不想让他出现在人前。   说实话,赵仁河也没想那么多。   他对天潢贵胄不感兴趣,他才七岁,能干什么?   就算是巴结人,能有什么好处落在他这里?   但他是真的没想到,会跟李钊有所牵连,加上他对皇权并没有那么畏惧……在现代,国家领导人那也是人民公仆好么。   结果现在反倒像是多了个玩伴,跟人家蹭吃蹭喝。   这一天晚上很多人都失眠了。   第二天,赵仁河刚起来,就被渣爹派人接去了秋院。   此时的秋院静悄悄,赵仁河站在前院根本没敢在无人通报的前提下进屋,他七岁了,要知道男女有别,要明白嫡母跟姨娘的屋子不能乱闯。   结果渣爹亲自出来,带他进了屋。   嫡母住着的秋院,同样前院是渣爹的小书房,渣爹在王府前院也有一个小院儿,那里是他的书房所在地,是会客、接待朋友的地方,后院这里的小书房,只能作为休憩之地。   像是如今守孝呢,夫妻俩分开睡,渣爹就睡在小书房这里,正房五间,中间是客厅,东边是卧室,西边就是书房。   过了这一进院,迈入小二门,才是嫡母的会客之地,三进是嫡母的起居之所,后罩房那边是三房的库房。   这是赵仁河第一次来到渣爹的书房。   在书房门口,就看到了一个美人儿!   这美人儿穿着淡蓝色的衣裙,虽然样式简单,但是颜色素雅,尤其是腰肢那里,用宽大的腰封束缚,越发显得腰肢纤细,不堪盈盈一握。   一张瓜子脸白皙又美丽,一双眼睛总像是水汪汪的,眉间轻拢,仿佛有淡淡的哀愁一般。   头上也没有戴什么首饰,反而是簪了几朵白色的兰花,看着就那么楚楚动人。   “老爷。”声音也很轻柔:“给老爷请安。”   款款下拜,姿势优美,犹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   “起来吧,喜兰,你怎么站在门口?”赵希伊有点困惑了,这站在门口风吹日晒的,可不是喜兰这样的娇娇女能承受的,再说了,他从来不让喜兰站在门口,给他打帘子之类的,这都有别的丫鬟在做。   “奴婢想将屋里的两盆兰草搬到窗下来晒一晒,免得它们烂根。”喜兰指了指身边台阶上放着的两盆绿绿葱葱的兰草。   “哦。”赵希伊点了点头,就带着儿子进了书房,喜兰扫了一眼赵仁河,心想,这就是三少爷么?   赵仁河也看了喜兰一眼,这丫鬟就是他渣爹的通房大丫鬟,目前渣爹最宠爱的人。   自从他七岁之后,渣爹虽然也经常来寒露居,但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频繁了。   据说就是因为喜兰。   海姨娘倒是无所谓,但是赵仁河心里清楚,男人么,都是喜新厌旧的,何况海姨娘只是一个出身好一点的良家女子,喜兰这样的一看就是符合渣爹审美观的,看那样子,应该是也认识一些字的,这样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也不知道做给谁看的。   再贤良淑德,你一个通房大丫鬟,顶了天能当个姨娘,且应该是贱妾,因为一般这样的丫鬟,主母为了巩固自身地位,是一定会攥紧她们的卖身契,死死地控制住她们,免得成为心腹大患。   像是海姨娘这样的存在是一个例外。   但是三夫人也吃够了教训,现在也不想着依靠丈夫了,因为对丈夫而言,她不是唯一的,她依靠的是儿子,因为对儿子而言,母亲是惟一的。   所以三夫人依照赵希伊的喜好,培养了喜兰,给他当通房大丫鬟。   赵仁河看得清楚明白,蛋疼的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既不能帮海姨娘争宠(海姨娘自己也不想争宠),也不可能跟渣爹说你别祸害小姑娘了。   渣爹都三十多了,他的嫡出大哥都十五了,喜兰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   这也下得去手!   “进来,坐。”赵希伊招唿赵仁河坐在一边的小椅子上。   赵仁河扫了一眼渣爹的书房:布置的可比他豪华多了。   书房在古代也称为“文房”。   在书房文具中,特别主要的是“文房四宝”,即:笔、墨、纸、砚。   赵仁河的书房中有书案,书架,椅子,对联,灯盏,临窗摆放着一架古琴,书案上还有镇纸,香薰,笔洗   书房中的多宝阁上,摆放着三五件古董,一对瓷瓶,一件玉雕摆件。   这样已经很让赵仁河满意了。   但是跟赵希伊的书房一比,他那小书房就是个贫民窟啊。   赵希伊的书房,窗户下摆着一个小鱼缸,里头竟然养着几条锦鲤;窗台上还有两盆盛开的兰花。   让他联想到了刚才门口那美女所说的兰草。   古人讲究“入香兰之室,则久而受其香”。   赵仁河觉得这是在于美好植物相处的过程中,人的内心也会发生改变。   看来他也要养点什么了,不知道在书房里头搞个种植箱行不行?他想种点葱姜蒜,或者香菜也行。   觉得香菜也比兰草、兰花什么的要有实用价值。   书房里设长桌一张,桌子上古砚一方,旧铜水注一只,旧窑笔格一架,斑竹笔筒一个,旧窑笔洗一个,煳斗一个,水中丞一个,白玉镇纸一条。   别看简单,还都是旧物,但是赵仁河知道,这些东西随便一个拿出去都很值钱,就是因为旧物才值钱。   新的王府里有的是,可都给小孩子们用的,没见哪位老爷用。   他们大人讲究这些。   赵仁河乖乖地坐在床凳子上,双膝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抬头朝赵希伊笑的甜美又可爱:“父亲。”   “嗯,你已经七岁了,但是守孝,不能去学堂,答应给你请的人,已经请来了,在前头第九个院落那里,你可以每日去读书,带着你的小伙伴们。”赵希伊说了一下关于读书的事情,说着说着,话锋一转:“昨天,你跟九殿下玩得好吗?”   “玩得好呀!”赵仁河点头:“可有意思,可好玩了,九殿下还留孩儿吃了两顿饭,他那里的饭菜好好吃呀,比寒露居的还好吃。对了,点心您吃到了吗?”   “吃到了。”赵希伊脸色有点奇怪:“你不会在那里失礼了吧?”   “儿子不知道呀!”赵仁河老老实实的道:“反正玩得很开心,九殿下还跟儿子一个床上睡了个午觉。”   赵希伊脸色更奇怪了:“九殿下怎么就看上了你?”   “父亲,你这是怎么说的?”什么叫“怎么就看上了你”啊?   要是男女的话,这句话的歧义可就大了。   俩男的也不能这么说啊!   他可是个弯的好么。   “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赵希伊又问:“具体点的。”   “说了好多呀!”赵仁河伸出手指头开始数落:“守孝呀,吃的呀,玩的呀,还有我七岁了为什么不上学堂?还有父亲给我的画。”   “画?什么画?”赵希伊自己都忘了,随手画的那副《晓雪山行图》的事情。    麻烦大家网页订购哈!支持一下江湖,谢谢。 112庶子与庶子   112庶子与庶子   “您给儿子画的那副《晓雪山行图》呀!”赵仁河乐呵呵的跟他说了一下,当时他跟九殿下忽悠的那些话,其中的内涵主要是突出赵希伊对他的期待。   赵希伊自己都听蒙圈了!   “我这个意思吗?”他当时是怎么想的?给三儿子画了那么一幅画?   “当然了,父亲行三,儿子也行三。”赵仁河开始忽悠渣爹:“父亲是庶子,儿子也是庶子,我们都一样。”   “不一样,世子妃对我很好,你嫡母对你虽然冷淡,但也没有、没有……。”没有什么?他说不出来了。   妻子做的事情,让人九皇子殿下看在眼里,会怎么想?   就像小儿子说的那样,他是庶子出身,自然知道庶子的苦,结果他的庶子也受到了嫡母的打压,他这不是忘本是什么?   看不起庶子,不关注庶子,这不就是看不起自己,自感卑微的意思吗?   “父亲,您不用说了,儿子是晚辈,不想说那些的,但是儿子在迎接九皇子殿下的时候看到了,您是站在沈安后面的,他只是祖父的一个常随而已,竟然也能站在您前头!”   这是赵仁河早就准备好了的说辞,沈安也的确是世子爷的心腹。   赵仁河哼了一声:“一个奴才,什么时候也能比得过府里正经的爷们儿了?”   “闭嘴,那是你祖父的人!”赵希伊吓坏了,这小儿子聪明归聪明,但还是个小孩儿,不知道这里头的事情。   沈安那是他能比的吗?   他们兄弟五个,也就大哥能比得过。   二哥最多齐平而已,沈安不只是父亲的常随,也是父亲的亲兵,奶兄弟,关系最为亲近。   “才不,您还是祖父的儿子,亲生儿子呀!”赵仁河没被吓到,反而冷哼一声,更大声的反驳:“难道祖父重视奴才,胜过您这个亲生儿子吗?”   “闭嘴!”赵希伊脸都沉了下来:“再敢胡说八道,父亲就要打手板,打屁股了。”   赵仁河瘪了瘪嘴,泪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五六秒钟,便淌了下来。   他恰好是坐在屋子里,靠窗的位置,那里的光线极好,他又哭得无声无息,看起来真的是又委屈又可怜。   赵希伊看他这样,也不忍心责备,到底是跟自己一样的庶子,不由得站起来,走过去,将他抱了起来,自己坐到了床凳上,将小儿子放在了腿上坐好,给他擦了擦眼泪:“你还小,不懂这里的事情,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不能现在知道吗?”赵仁河眼泪叭嚓的看着赵希伊:“沈安有什么厉害的?为什么爹爹要怕他?”   “我没有怕他。”   “那祖父呢?为何看重他胜过爹爹?”   “你为什么非要你祖父看重爹爹呢?”赵希伊奇怪了,按理来说,小儿子跟世子父亲其实并没有多少接触,昨天那一幕,他都好奇不已:“你跟你祖父很熟吗?”   “不太熟呀!”赵仁河低头嘟嘟囔囔:“但是如果祖父喜欢父亲,喜欢我的话,那就没人欺负我们了。”   赵仁河的话,让赵希伊一愣,随后就怒了:“谁欺负你了?”   赵仁河低头,小手抱紧了渣爹的胳膊,眼泪要掉不掉的撅着嘴不言语了。   心里想的却是:还能有谁?你媳妇儿呗!   派人在我院子门口当看门狗,还七八个。   他就不信渣爹不知道!   无非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那是他的正妻,自己跟姨娘是他的小妾跟庶子么。   赵希伊心里清楚儿子说的是什么,但是他也无能为力,那妻子虽然不着调,可终究是正妻啊,大儿子都十五了,因为守孝的关系,要到十八才能出孝,然后去考科举,起码要有个举人的身份才好相看人家,不然光凭他们三房庶出的身份,是娶不到合适的妻室的,当年啊,他就是被嫡母给坑了。   再说偌大一个王公府邸,不受宠的小主子遭下人欺辱不甚稀奇,当年他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而且最近忙的不行,隔三差五的去看一眼寒露居,也只是来去匆匆,恐怕也没人告诉他这些烦心事。   心里不由得大为怜惜海姨娘,贤惠的女人啊,可惜是个良妾,要是他的妻子,该多好?   “说!”赵希伊想给小儿子出头,看谁敢欺负他,当然,妻子不算在内。   “我说了,父亲能帮我找回来吗?”赵仁河摇头晃脑了一下:“罢了,说了父亲也只会跟我说我还小,长大了就知道了,难道过几年我长大了、知道许多事了,就能不被欺负了吗?沈安都能站在父亲前面了,我有什么可委屈的呢?我姨娘是渔家女,嫡母是官家女,父亲,我心里明白。”   赵希伊没想到小儿子这么通透,他才七岁啊!   心里不由得更喜欢他一分,但同时又很尴尬,作为一个男人,年过而立,竟然护不住自己的女人跟孩子,真是丢人跌份。   “算啦!”赵仁河给渣爹找台阶下:“父亲跟我都是聪明人,只不过我们需要当个睁眼瞎而已,我知道父亲想给儿子仗腰子,但也要看是什么事情。”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跟九殿下关系怎么样?有没有不敬殿下?”赵希伊换了个话题:“或者有什么约定,今天还去吗?”   睁眼瞎就睁眼瞎吧,谁让海姨娘出身低微,压不过妻子呢。   这个腰子他有点依仗不起来,再说,他不能让人说他宠妾灭妻。   “不知道呢。”赵仁河吸了吸鼻子,也不能一个劲儿的哭唧唧,他又不是走卖惨路线的,他走卖萌路线:“但是昨天不是说了吗?世子妃祖母给打造什么双陆棋,斗兽棋的,他要是想我去玩儿,会来找我的。”   “看你俩的样子,不像是第一次见?”赵希伊好奇了,他们兄弟五个人,都带了自己的孩子去,为的是什么?结果九殿下没看上别人,一眼看中了这群孩子里,最小的一个。   赵仁河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事情瞒不住了:“爹爹,我……。”   他刚要招供,书房的门被推开了,喜兰姑娘进来了:“老爷,世子爷派人来请您带着三少爷去他的书房,找您有急事。”   得,这下子就甭说了,爷俩儿赶紧起来,收拾了一下,喜兰姑娘给端来了一盆温水,想要伺候赵希伊洗漱,赵希伊倒是摆了摆手:“给三少爷打理一下。”   他早上起来就没怎么动过,倒是干干净净过得去,可刚才小儿子哭了,这眼眶红彤彤的不好看,收拾干净了再去见他世子祖父不迟。   “是。”喜兰姑娘倒是听话,只是让她给三少爷一个小孩子收拾,很明显她没这个经验。   幸好赵仁河自理能力很强,自己洗了一把脸,擦干了之后,喜兰姑娘才反应过来:“哎呀,三少爷衣服弄湿了。”   赵仁河一低头,就胸襟前一点洇痕而已。   “去后头拿一套大少爷曾经穿过的衣服来,给三少爷换上,快!”赵希伊皱眉:“找个手脚麻利的婆子过来伺候。”   这喜兰到底是未生育过的,又不是专门侍奉小主子的人,不知道怎么伺候小孩子。   “是。”喜兰也知道自己不是伺候人的料,赶紧去后头。   赵仁河则是拿了一块渣爹书房里摆着的点心,咬了一口:“好次!”   “你呀。”赵希伊想了想:“在为父面前可以说那些话,在你祖父面前可不许放肆,知道吗?”   “知道了。”赵仁河又咬了一口点心:“儿子又不傻。”   “我看你就是个小傻子。”赵希伊又是疼爱又是宠溺的道:“为父竟然不如你讨喜了。”   他那世子父亲,在他成婚之后,就再也没有单独叫他去书房过,每次都是跟大哥二哥,或者四弟五弟一起。   估计这次也是,但是能有“急事”商量,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喜兰去了半天才回来,带着一个干净利落的中年妇女,是一个赵希伊用惯了的婆子。   婆子跟丫鬟就是两回事,她重新端了一盆热水过来,仗着是夏日,沿海天气炎热啊,直接就给赵仁河扒了个光熘熘,然后给他从里到外都擦了一下,然后是小亵衣亵裤,又是一层薄薄的内衣,然后是一层轻纱的中衣,最后换上外套,头发也被打散,重新梳了一下。   因为已经七岁了,总角也大了很多,再在头上用两根素色的发带一绑,完事儿。   喜兰姑娘还在一边跟赵希伊道:“因为是要找大少爷十岁的时候穿着的衣服,费了点功夫,不过这一身衣服大少爷当年没有穿过,是因为颜色太过素净,如今拿出来给三少爷穿正好。”   因为没有过水的关系,这衣服的颜色还是很正的,保存的也好,有一点香樟木的味道,防虫的那种。   婆子给赵仁河身上挂了一个香包,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反正压过了那股子香樟木的味道,全身一股清新的味道。   搭配上小正太一样的赵仁河,非常的合适。   加上这衣服可是三夫人给自己的大儿子准备的,就算是素色,那料子也很珍贵了,倒是无意之间,便宜了赵仁河。   “好,走,带你去前院。”赵希伊这次满意了,带着小儿子就上了外面早已等候多时的车子。   一路走到春院,这里是世子与世子妃居住的地方。   不用说了,富丽堂皇,不足以说明春院的景色,比起秋院来,更胜一筹。   而且世子爷的书房,可要比渣爹的书房更好,博古架上摆放的古董珍玩上百件,就连香炉的,都是一整块青玉镂空雕刻而成。   书桌椅子等等木质家具,清一色用的红檀!   屋子里一股好闻的香料味道,这种味道赵仁河知道,据说是一种很传统的配方,搭配上合适的家具,会有一种让人心旷神怡的效果,但是蚊虫却对此味道特别不喜欢,有了这股味道,这房间里就算是大夏天的敞开门窗通风,也不会有蚊虫飞进来。   可惜,整个王府里头也就几个主子有这个资格用这玩意儿,赵仁河一直想搞一点,却没什么门路。   他的人都不是家生子,这关系网也铺的不大,最多认识几个同样不是家生子的下人,平时抱团可以,一旦要办这样高级的事情,是不可能办成的,除非是家生子,关系网错综复杂,别说要个熏香,就是要十个八个的都能给你搞到,这也是当初李奶娘想要几个家生子给赵仁河当下人的原因。   结果赵仁河一个都没有要,全都要的外面卖进来的!   同时,也掐断了三夫人想往他身边塞人的路。    网页订阅啊! 113世子赵安   113世子赵安   父子俩进了春院的大门,但是没直接进去书房,而只能在院子里站着,等待有小厮进去禀报,世子爷允了,方才有人出门,掀开门帘子,一躬身:“请三老爷与三少爷进来。”   父子俩这才可以进入书房的房门。   一进去,好么,赵仁河觉得祖父这地方真不错,五间正房竟然打通了,全都是书房的范围啊!   而且这里头不止有世子祖父,还有赵仁河的大伯,世子跟世子妃的嫡长子,赵修。   以及赵修的嫡长子,赵海。   赵修都快四十了,他的嫡长子赵海,已经年及弱冠,却一直没有相看亲事,因为这些年接二连三的守孝,可别提亲事了,连个丫鬟都不曾好好地痛快睡过。   可怜一大家子人好多年都没有办过一回正儿八经的喜事了。   见到他们爷俩儿过来了,世子爷招了招手:“小河啊,来祖父这里。”   “孙儿给祖父请安。”赵仁河先正儿八经的请安问好:“给大伯问安,海大哥哥好。”   从祖父,到大伯父,再到大堂兄,都问了个遍。   “好。”世子爷很满意,这孩子没有恃宠而骄,看来三儿子还是很好的,将儿子教的很好。   不止是嫡长子嫡次子教得好,这庶出的儿子也教导的不错。   “起来吧,三弟的这个小儿子,教养的不错啊!”赵修温和地看着父子俩:“这是现在我们家最小的一个男丁了吧?”   “是,没有比他更小的男丁了,目前咱们家最小的孩子,也是我那一房的庶女。”赵希伊就这点好,见缝插针,孩子不论是男是女,最小的那个都是他的,本来还有一个五房的庶子,结果不幸夭折。   四房的一个姨娘,本来是出孝那几日怀上的,后来却难产,一尸两命了。   到头来还是他这一房争气,不管男女都是活着的,还都是最小的。   这年头老幺吃香啊!   没看五房扮小可怜,各种赏赐的好东西,可没少往自己那一房扒拉。   “嗯,过来祖父这里。”世子爷赵安是真的比较想看一看自己这个最小的孙子。   赵仁河麻利的走了过去:“祖父。”   “哎!”六七岁的小男孩儿,要说可爱正太,说话还带着一点儿化音,谁不喜欢?   何况世子爷也没有多少含饴弄孙的享受,他的事情太多,太忙了,也没时间每一个孙子都能哄着的,他最熟悉的自然是赵海了,这可是他的长子嫡孙。   至于剩下的,没那个时间,世子妃也不会让他亲近庶出子孙。   那长子嫡孙还有什么优势?这王位,除了出身名份,还要有宠爱才行。   要不然世子妃也不会将其他庶出子孙都搬走,就留下春院范围给嫡长子住了。   为的不过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而已。   住得近了,干点什么都方便,有什么事情,也是第一个到达,久而久之,自然这情分就非比寻常,世子爷肯定也更看重嫡长子。   当年的王妃娘娘就是这么做的,现在世子妃娘娘也延续了这个传统。   “早上吃了什么早饭啊?”世子爷八成学过怎么哄孩子,很是制式化的问候,给赵仁河又拿了一块糕点在手里啃着吃,还给他喂了一点果汁。   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的,赵仁河爱喝果汁。   这屋子里竟然备了五六杯果汁儿。   七八样点心,还有五六种水果,四种干果。   话说世子爷绝对不是一个贪嘴的小老头儿,那就是给赵仁河准备的了。   其他人只是喝茶,人家连点心都不碰一下。   “早上吃的豆腐皮的素包子,蒸的素春卷,还有凉拌的小菜,祖母赏过来的八宝粥,跟百合绿豆粥。”难得世子妃娘娘连早点都想着赏赐一道。   要是海姨娘跟赵仁河俩人的话,最多是来个小米粥,绿豆粥或者是枸杞粥。   根本不会有什么八宝粥,百合绿豆粥。   世子爷又问他:“那昨天跟九殿下玩了什么游戏啊?”   赵仁河实话实说,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说,在这平南王府之内,就算是九殿下,身边也一定有王府的眼线,知道他的一举一动。   就算他不说,世子爷作为未来平南王府的主人,也会知道。   索性就大大方方的实话实说,他们俩不仅玩了,还玩得很开心。   听了赵仁河的话,让赵修跟他儿子赵海羡慕得不得了,渣爹则是面有得色。   也够他得意的,一大群孩子一起被领去,就自己的小儿子得了那位天潢贵胄的喜爱,还成了玩伴。   世子爷也的确跟渣爹问的差不多,而且他干脆的就问了跟渣爹一样的问题:“你们第一次见面吗?”   “不是哦,第三次啦!”赵仁河拿了一个大水蜜桃在手里,但是没吃,这东西他想带回去吃,于是就抱着桃子道:“那天,就是前天吧?就是孙儿院子里的人都被祖母身边的金嬷嬷借调走的那天,午睡起来,就在院子里看到了九殿下,当时不知道他是九殿下啊,他说他叫李钊,我就喊他名字了……。”   又把他关于《晓雪山行图》的事情,以及渣爹对自己的期盼等等,略微说了一下,他们玩笑的内容改了一下,绝口不提板书的事,只说了俩人玩耍,一直到天黑,九殿下才走等等事宜。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俩小孩儿原本就见过,还玩了一下午。   倒是世子爷之后就有些不高兴了:“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独自在院子里玩耍?这进来的是九殿下,若是别的人呢?你的那个小厮何大根又是怎么回事?”   “他是我奶兄弟,奶娘守孝在家不能出门,八成是有事情,祖父,能请您派人去看看什么事情吗?孙儿的奶娘很好的,临走的时候,姨娘还说要她守完孝回来继续帮姨娘打理院子里的事情。”他不知道李奶娘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但是他觉得,趁此机会跟这个当世子的祖父说一声,哪怕他是派人去看看呢,李奶娘那边也能扯着虎皮拉大旗,渡过难关。   “好,沈云,你去看看什么事情啊?连差不当了?”世子爷随口就叫了一个人去看看情况。   “是!”沈云跟沈安一样,都是世子爷的奶兄弟,而且他们俩还是家生子,堂兄弟。   不过沈安的名字能跟世子爷一样,都是一个“安”字,就可见这主仆关系不一般。   沈云走了之后,世子爷继续问他:“要是今天九殿下还叫你去,你想带谁一起去玩儿?”   世子爷这话问的,赵希伊傻眼了!   要是小儿子再去见九殿下,他就叫大儿子跟二儿子一起过来了。   不过看了看大哥跟大侄子,赵希伊就明白了,父亲这是想让小儿子带大侄子过去啊?   不由得心里愤恨,这个机会白白的错过了。   让大侄子占了个便宜,怪不得让他们快点来呢,是不给他准备和打听的机会。   又想到,今天不行,明天还不行么?   怎么说,儿子是他的,他是当父亲的,让小儿子带一带大儿子跟二儿子,不是难事。   “本来想带大哥的,但是大哥不在,那就请海大哥哥帮个忙呗,我们俩要是玩斗兽棋,或者是双陆棋,要海大哥哥当个判官。”判官就是古代的裁判的意思,俩小孩儿玩的话,用不了谁当判官,但是现在世子祖父都开口了,赵仁河不得不给一个带着海大哥哥的理由。   “哦,是这样啊!”世子爷果然开心了:“那你现在去找九殿下吧,让你海大哥哥带你去。”   “嗯!”赵仁河也正好吃饱喝足了,擦了擦手,就被赵海带着出了门,临走的时候跟渣爹告别,看到渣爹神色郁郁。   没办法,这就是现实啊!   赵海跟赵仁河见过几次面,但是没说过两句话,现在突然要他一个二十来岁的人带着一个七岁的孩子,有什么说的呢?   没什么可聊的,因为年纪相差太大,但是又不能不聊天。   赵海只好问赵仁河都在读什么书啊?   “海大哥哥,我都还没去学堂呢。”赵仁河一脸黑线,坐在车里也放松了下来,靠在了赵海的身边:“咱们堂兄弟不用客气,九殿下也跟我差不多大,我们这个年纪啊,我姨娘都说是招猫逗鸟、人嫌狗厌的年纪,嘿嘿嘿,最是淘气的时候,我在我那院子里还会爬树呢!”   “那可不好。”赵海一听就皱眉了:“你还小,身子骨都没长硬呢,爬树干什么?万一摔下来怎么办?以后不许爬了,就在树下阴凉里玩一会儿,或者看看书也好,玩个九连环什么的……。”   果然是当大哥的,赵海很有一股子邻家大哥哥的味道。   一直到东客院,堂兄弟俩已经很有模有样的了。   九殿下果然是召见赵河来玩耍的,他们俩要下斗兽棋。   “在宫里的时候,双陆棋也玩的过,就是没玩过斗兽棋。”九殿下明显对这个斗兽棋更感兴趣。   “我带了我大堂兄,海大哥哥过来,请他给我们当判官,不然万一我们俩抹棋盘可怎么办?”赵仁河拉着赵海的衣袖:“海大哥哥为人最是公正,嘿嘿嘿,刚才在车里还把我训了一顿呢。”   “训你了?”李钊看了看赵海,他记得赵海,世子赵安的长子嫡孙。   “他呀,在院子里爬树玩儿,才七岁的年纪,就算是有一群常随小厮的跟着,掉下来怎么办?他们还能接住你?给你当垫子?多危险啊,以后不许他爬树了,就在树荫下玩一玩。”赵海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赵仁河的头。   赵仁河仿佛赌气一样,还晃荡了一下自己的小脑袋。   “这就跟我赌气呢。”赵海万分庆幸,刚才在车上,这个最小的堂弟跟他说了爬树的事情。   “哦,我也想爬,但是母后跟田伴伴都不让,父皇还说男孩子就要有野性,额呵呵……。”李钊也是个才十岁的小孩子,他也想过爬树玩的。   “那你爬过吗?”赵仁河好奇了:“我就爬过,不过只爬过那个矮的树,我家后院高的树木没敢试。”   他也知道自己还小,好不容易穿越了,他可珍惜小命了呢。   “爬过……然后被母后抓住了,打了一顿手板。”然后他就再也不敢爬树了。   赵仁河咧嘴,完了,一不小心,知道了九殿下的糗事。   接下来就是赐座,上茶,免了各种礼节,俩小孩儿在床榻上一左一右的对弈,玩斗兽棋,中间坐着赵海,他倒是简单,端着茶杯,看俩小孩儿玩耍,偶尔吃个点心,觉得味道好的,就掰一半喂给赵仁河这个小堂弟。   不敢多喂,一个点心也不大,掰一半的话,也就一口的事儿。   一个青年俩小孩儿倒是玩了好一会,就一起用了午膳。   他们这里过得平静,后院都炸开了花!   各种意义上的开花!   首先就是世子妃娘娘。    网页订阅哦亲们! 114后院人心浮动   114后院人心浮动   “仁海跟小河去了殿下那里?”世子妃娘娘是听金嬷嬷禀报的,端着的茶杯立刻放到了桌面上:“可是真的?三房那边没有带自己的孩子去?”   这种好事情,怎么能轮到仁海?   大孙子是个好的,将来那是世子,是平南王。   二房跟大房还有一争之力,但是三房是庶出,跟自己从来就不是一条心,至于四房五房?那都是不放在世子妃娘娘的眼里。   三个庶出之子里,她最防备的就是三房,因为三房聪明啊。   虽然给他娶了一个愚蠢无比的妻子,但是这个妻室的背景还是不错的,加上又是嫡女,有些个手段,一般人家都是传给嫡女,不会告诉庶女。   所以她也不敢太狠管教。   但是该下的手,也都下了,可就是板不过来,幸好啊,这是个庶子媳妇儿,要是亲儿媳妇,非得气死不可。   “世子爷直接派人去接的,只是说有急事,让三老爷带着三少爷去书房,根本没给后头送信,再说了,这几日,三夫人足不出户,禁足呢,还有三房的清少爷与泽少爷,不是在抄写孝经,就是在守灵,事情也多。”金嬷嬷道:“三房的河少爷是最小的那个孩子,三夫人以年纪小为由,不让他去守灵,也没让抄经,上次要不是您派奴婢去,河少爷恐怕都出不了寒露居的大门。”   “没想到,他们俩口子闹腾,倒是让我孙儿得了个便宜。”世子妃娘娘比较满意的是被赵仁河领去见九殿下的是赵海。   要是换成赵清,她肯定不会这么平静。   “那赵河是什么意思?”世子妃娘娘又问了一句。   “河少爷很是痛快,跟大少爷一路都是说说笑笑的,不愧是亲堂兄弟。”金嬷嬷道:“据说哥俩儿很是热络。”   “那就好,只要不是哭闹就行。”世子妃娘娘轻叹一声:“当年王太妃走的时候,可是说过,良妾不能怠慢。”   “现在三房那边也知道了此事。”金嬷嬷低头笑道:“三夫人那脾气,三房又该热闹了。”   “哼!无知的女人。”世子妃娘娘笑道:“我也真是佩服老三家的,这么折腾了快二十年,还一点都看不明白吗?”   “三夫人恐怕是想将三房的小姐,带去给九殿下过过目吧。”金嬷嬷道:“这几日三夫人频繁的派人去夏院那边。”   “她的心可真大!”世子妃娘娘一下子就惊讶了:“竟然打这个主意?九殿下才十岁。”   “大房没有嫡出的姑娘,如果谁嫁得好,这郡主的名份,估计就落到谁的头上,就算不是郡主,县主也行啊,好歹都是贵女。”金嬷嬷道:“三房的嫡出小姐,当不了正室,当个侧室也差不多够了。”   “想得美!”世子妃娘娘放下茶碗:“你去跟陈嬷嬷说,这守孝期间,女孩子们也就做一些针线女红,诵读一下佛经,看看孝经,别的不用她们操心,还有,这几日夏院的门禁看好,别什么人都进去出来的,那是我们王府养姑娘的地方,不是城门口,进进出出的像什么话。”   “是。”金嬷嬷明白世子妃娘娘的意思,转身就去吩咐了。   秋院里,三夫人已经快要歇斯底里了:“那个小贱种,凭什么攀上了高枝儿?我儿子哪儿点不如他?”   董瑞家的凑上来:“夫人,这不是赶巧了吗?再说了,世子爷能让咱们家大少爷冒头?他心里想的都是大房那一窝子。”   尽管董瑞家的说话不客气,但是谁让现在马静在气头上,听着无比的顺耳。   “都是因为老爷,他一个庶出的,世子妃娘娘怎么可能让我儿子出人头地?”三夫人又开始埋怨了起来:“庶出,庶出!”   这都是老调重弹,周围的人都习惯了。   快二十年了,三夫人还不习惯吗?每次这么抱怨,三老爷心里能好受吗?同床共枕快二十年,还是看不起庶出?   这谁都能想得到,可三夫人就跟傻了一样,心里这点不平总也抹不平。   “怪不得,今天回来找大少爷十岁左右的衣服。”三夫人抱怨连连:“原来是给那个小贱种穿的……。”   “三夫人,三夫人!”在三夫人身边伺候的婆子里,有个女人很是面熟,这会儿别人都不敢凑上来,三夫人的火气正大着呢,谁敢顶风作案?   但是这个女人却笑得很是讨好:“他穿了大少爷的衣服?”   “你谁啊?”三夫人身边伺候的人很多,这个女人看起来也就普普通通,三夫人都没什么印象。   “奴婢陈三家的,原来是在后头伺候的,现在有幸来到三夫人跟前,呵呵,奴婢呀,没什么见识,但是奴婢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出水痘的时候,奴婢照顾的,结果一没留神,二儿子就拿了大儿子的衣服穿,结果也被传染上了水痘……。”陈三家的后头说了什么,三夫人已经没有听下去的意思了。   衣服,水痘!   很正常啊,他穿着的是自己大儿子的旧衣服,其中有那么一两件保管不好,或者错放了的,那也情有可原啊?   三夫人心里的怒气消了一些:“你这当母亲的也太不小心了。”   “小孩子嘛,跑跑跳跳,到处乱蹿的,谁知道他在哪儿沾染上了这些脏东西,而且这水痘啊,不看好是不行的,尤其是考科举的人,不能面有瑕疵,当官更不能品貌狰狞。”陈三家的说的很轻:“小孩子嘛,哪个能忍得住那种痒痒?”   三夫人的眼睛已经亮了。   董瑞家的觉得不是个事儿:“三夫人,三少爷可是陪着九殿下呢。”   那可是皇子,他要是在平南王府里有个三长两短,全王府的人都会没命。   “这?”三夫人犹如三九天被泼了一盆的冰水,瞬间凉透了。   是啊,那是九皇子,有个三长两短的,王府恐怕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水痘只有贴身才能传染,难道九殿下会抱着三少爷玩儿?”陈三家的淡淡的道:“别说贴身了,恐怕吃饭都要隔着好大一块空隙吧?”   “你倒是知道的挺多。”董瑞家的看不上这个陈三家的,一来就窝三火四,不是个安分的东西。   “奴婢只是想为三夫人分忧解难,如果三少爷病了,那谁能顶替三少爷?自然是一家子的兄弟了。”陈三家的继续道:“到时候,不论是大少爷,还是二少爷,都可以替三少爷。”   “万一九殿下就认准了三少爷呢?”董瑞家的咄咄相逼。   “那三少爷病了,请大少爷或者二少爷,去给生病的小弟弟,在九皇子那里请个假,总可以吧?”陈三家的办法简直是信手拈来:“只要能见到九皇子,其他的事情,就看大少爷跟二少爷的了。”   三夫人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有多优秀,只要能单独见到九殿下,一定能赢得九殿下的欣赏。   这是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偏心啊!   “董瑞家的,你带人出去,陈三家的,以后你就管理衣物库房那边的事情吧。”三夫人立刻将陈三家的一个普通的媳妇子,给升成了管事娘子。   虽然是最低级的管理层,还不是管家娘子,但是可比普通的仆妇要强多了。   “谢三夫人提拔。”陈三家的喜滋滋的谢了又谢,终于颠颠的出去张罗此事。   董瑞家的不放心又无可奈何,谁让三夫人就这么钻牛角尖呢。   而寒露居今天热闹的像是过年一般,因为除了何大根之外,其他人都回来了。   一大早儿子出去后,海姨娘就带着丫鬟们缝制衣服,还有一些小丫鬟们洒水扫地,打扫卫生,顺便前头的也要清理一下。   海姨娘不玩牌,因为不会,也不跟丫鬟们玩牌赌钱,也不跟婆子们喝酒耍乐,她这里永远都是普普通通过日子的节奏。   不是做针线,就是在绣花,再不就是在院子里纳凉,看小丫头们踢毽子玩儿,海姨娘没有女儿,当这些跟赵仁河差不多大的小丫头们,是半个女儿一样的养活。   甚至为了追求读书的效果,赵仁河还让海姨娘当了一把“文字搬运工”,海姨娘从李奶娘那里学来的那点知识,赵仁河怕她就饭吃了,等李奶娘回来了,她恐怕连字都认不全了,于是就让她没事的时候,教一下那些丫鬟,不求她们各个成为才女,只求海姨娘可别忘了那些知识。   海姨娘正想着,明天开始恢复教学的时候,后头后罩房不是,两个姨娘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差点吵起来,又跑来找海姨娘求她给做主。   “你们俩也不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争啊抢的有什么用?三老爷多久都没去后头看孩子了?你们俩多久都不跟三老爷亲近了?”海姨娘恨铁不成钢:“都让书房里那个新来的丫头占了大头,你们以前的心气呢?”   “姐姐,您是有儿子有指望的人,我们俩有什么?”郑姨娘一听这话,也不跟张姨娘挣了,拿手绢擦眼泪:“女儿跟自己也不贴心,想要个儿子,您看看这几年,哪儿有机会啊?”   “就是,再想一下翠环,我可不敢。”张姨娘也一脸哀怨的样子:“何况,老爷也不怎么找我们,想是嫌弃我们人老珠黄了吧。”   俩人眼看着也是要奔三十的人了,女人一到三十,在古代就是“半老徐娘”的范围。   本来她们俩娇花一样的美丽,比海姨娘强多了。   可是现在看起来,同样是素色的衣裙,海姨娘的身材甚至因为生育和哺乳,略微丰满一些呢,但是气色上,海姨娘可比她们俩强多了。   这俩人如今却憔悴的很,为了一点小事情就吵架,要不是有海姨娘在这里镇着,指不定就打起来了。   她们俩原来姣好的容貌,如今也不复存在,眉宇间全都是戾气和愁苦,加上守孝期间,穿着素布衣裙,别提多不起眼了,要不是头上戴着素银簪子,耳朵上也坠着银耳环,看起来就跟仆妇似的,恐怕连某些管事娘子都比她们俩出彩。   “你们俩这样当然不行了。”海姨娘想了想:“现在守孝期间,是不能描眉打扮的,但是这衣服穿着素,也有素的美。”   俩姨娘低头,揪着手帕:“我们就算是想美,那也没东西啊?”   “就是,我们的东西,能有什么好的?”张姨娘嘟囔:“我那料子啊,不是细棉布就是一些陈年的料子,颜色都不新鲜了。”   她们俩不止要美,还得时不时地周济一下娘家人,受宠的时候还好说,不受宠了,谁都能给她们脸色看。   虽然海姨娘没有克扣她们,但是她们也不富裕。    网页订阅啊网页订阅 115巴结寒露居   115巴结寒露居   两个姨娘都这么说了,海姨娘也没有别的办法,她也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人。   幸好她这里东西多,又好,就挑了一些适合她们的衣服料子,送给她们,让她们回去做衣服,别在院子里闲着没事瞎胡闹。   打发走了两个姨娘,又让人去看看午饭吃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寒露居来人了。   首先就是三夫人,送来了五套衣服,都是上好的料子做成的素色衣服,适合时下穿。   包括配套的鞋袜和头带,简单的佩饰。   送的海姨娘莫名其妙,而且送东西来的那个人,看着也眼熟,但是想不起来了。   然后是世子妃娘娘。   这次送来的东西更多,就连饭菜的等级都生了上来,中午吃的米饭都是香米饭,四菜一汤,两盘点心,两盘水果。   后来还有大夫人,也就是赵海的亲娘,送了一整套赤金头面给海姨娘。   送的海姨娘更是莫名其妙了,今天好像是所有人都发现了海姨娘的好一般,就连世子爷都差人送来了一对赤金雕花梅瓶,关键是金子,值钱啊。   海姨娘差点将这对赤金雕花的梅瓶藏起来!   这天玩完结束,赵仁河是被赵海这位大堂兄亲自送回来的,秋院没人出来看热闹,倒是寒霜居又热闹了一阵子。   因为在赵仁河回来之前,九皇子的赏赐也到了。   海姨娘一样样指着那些东西给他瞧:“这是四匹上好的宫缎!宫缎啊!你看看这花样,有”蟾宫折桂”、有”岁寒四友”、有”五福临门”,这个是”独占鳌头”,给你做衣服穿,多合适?关键是这样的花样,保持的好,三五年都跟新的一样,等到时候出孝了,你穿着,去学堂。还有这两部新书、一套景德镇出的书具。送东西来的大宫女说了,有笔筒、笔架、笔洗、裁纸刀、墨盒子并镇纸。还送了两匣子上用的宝墨。这是一个金项圈儿并一对银项圈儿,我做主,那对银项圈啊,让我送给了后罩房的两个小姑娘,她们再过一年,就要去夏院了,身上都没什么好东西。”   “明年?哦,她们已经六岁了啊!”赵仁河这才想起来,女孩子七岁之后,就要去夏院居住,接受那里的教引嬷嬷的教导,那里更像是一个家庭女子教室,教导大了之后就嫁出去,简直就是新娘私立学校。   “嗯,也让两个姨娘别那么眼红。”海姨娘叹了口气:“我们这里风光了,三夫人更看我们不顺眼了,后面那俩都快酸翻天了。”   “这些东西是给我们的,娘你就收起来吧。”赵仁河甚至看到了一对金锞子,五十两重的大金锞子。   而且这是宫里出来的东西,有着内务府的印记。   赤金足量,闪闪发光。   “这个我最喜欢了。”赵仁河抱着一个大金元宝乐的见牙不见眼。   “好了,东西都收起来,你的钱自己收着,放好了,今天九殿下的人来了,还给这个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发了赏钱,一人一个荷包,里头起码二两银子。”海姨娘乐了:“还给了我一匣子的素色宫花呢。”   宫花在宫里头不稀罕,宫女们头上都戴着宫花,可外面就少见了,某些勋贵人家或许会有,但平南王府离京城千里迢迢,且能用得到宫里出来的好东西的,也就正室夫人们了,像是妾室这种,很少得到宫花。   海姨娘看重的是这份荣耀。   就因为儿子出息了,她的待遇也跟着上去了,比起那些抓不牢靠的男人的宠爱,都不如儿子出息给她带来的满足,加上儿子是自己的,男人么,好几个女人呢。   “行,听你的,听你的。”赵仁河原来的小钱箱子是李奶娘在管,后来归了赵仁河自己管,他没打算把自己钱箱子的钥匙交给谁,他自己管着。   不过按照这大宅里流行的做法,都是给贴身大丫鬟管着的,赵仁河却没那么干,惹得几个预备成为贴身大丫鬟的小丫头们频频侧目,正想着谁最优秀,谁就能拿到三少爷钱箱的钥匙。   殊不知,她们少爷是不会交出钥匙滴!   热闹过了,赵仁河跟海姨娘,一人一个五十两重的金元宝,娘俩儿一个德行,抱着金元宝回去,都想搂着金元宝睡一觉。   赵仁河回到自己的卧室,发现何大根已经回来了。   就住在卧室的外间,里间是赵仁河的卧室。   “你回来啦!”赵仁河看到何大根很高兴:“昨天都没回来,这是刚回来的?”   “是啊!”何大根看到了赵仁河怀里抱着的金元宝:“哪儿搞来的?”   奶兄弟之间也差不多,都是见钱眼开的性格。   赵仁河乐了:“九殿下赏的,奶娘怎么样?还好么?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有几个无赖想娶我娘当填房,我回去看了看,他们一个都不合适,何况我娘也不想找个什么伴儿了。”何大根看着赵仁河进去将金子放好,继续道:“不过有几个人我娘不想得罪,委婉拒绝了他们还不死心,无非是看重我爹留下来的那点东西而已,我娘说了,都给我姑姑当嫁妆,他们转而向我姑姑求亲,你说这都什么事儿啊?”   赵仁河只知道李奶娘的丈夫何二管事是个挺有能力的人,但按照现在的规矩,奴才是不能有私财的,除非是主家的赏赐。   何家几代人都是家生奴才,又因为某些事情,几乎全家覆没,就留了何二管事这么一个男丁下来,他呢,就留下何大根一个独苗。   何家没人了,何大根就是何家惟一的独苗,也怪不得李奶娘不打算再嫁,这么一个独苗,要是跟了别人的姓氏,那何家可真的是断子绝孙了。   “后来呢?”能让李奶娘都压不住的人,估计是些个能耐人。   “后来?后来僵持不下,世子爷的人到了,问他们闹腾什么呢?他们就害怕了,一个个鹌鹑一样的滚蛋啦!”何大根叹了口气:“多亏了少爷您让世子爷的人出面,不然,我跟我娘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我也是凑巧,看到你一天都没回来,就知道那边有事情绊住你了,不然你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赵仁河小大人一样的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实在不行,你晚上就不在这里住,回去陪奶娘跟姑姑,你好歹是个男的,在家里住也能壮个胆儿,白天来我这里,这样我跟奶娘还能互通个消息,知道她安然无事。”   同时,赵仁河有两个怀疑,第一个就是什么样的事情,让李奶娘都疲于应对?   第二件,他怀疑这是李奶娘的手段,为的就是天天能见到儿子。   无所谓了,现在他也不想去猜测李奶娘是否用心险恶。   他们娘俩儿有什么是可以让人算计的呢?   “好。”何大根立刻就答应了:“那我每日白天来,晚上回去吃晚饭。”   这个时候,喜枫进来了,虽然喜枫也才十岁而已,但是已经是四个丫鬟里最懂事的一个:“都这么晚了,快洗漱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聊。”   “知道了,知道了!”俩小男孩儿赶紧各自洗漱,然后进了各自的卧房去睡觉。   赵仁河在自己卧房里发现了五套新衣服。   “这是夫人让人送来的,说是给您新做的衣服,您试一下,有什么不合身的就去改,合身的话,奴婢拿去清洗一番。”喜枫是摸熟了自己这位三少爷的习惯,新衣服上身之前必须要洗一遍,要求清洁干净的程度不是一般的大,不过这也许就是大家公子的派头吧。   赵仁河有点诧异:“夫人送来的?真的假的啊?”   “真的啊。”喜枫道:“这还有假?”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给我送衣服?”赵仁河还挺惊讶,他一年到头也难得见到嫡母一面,守孝期间连请安问好都省了,加上渣爹发了脾气,不许人给嫡母请安,就差说她不配为正室嫡妻了。   嫡母还能给他送东西?   该不是气疯了吧?   “疯不疯的不要紧,主要是这衣服您得穿出去,让人看到,您不穿出去让人看到,那边的人又该说三道四了。”喜枫来这里差不多一年了,看得多了,就知道得多,何况丫鬟们之间的小道消息流传的最快,她也明白很多道理。   “行,我试试。”赵仁河对于试衣服不怎么抗拒,以前去商场买衣服不也得试穿一下么。   试了一下五套衣服,结果竟然都有些偏大。   “看来这袖子跟衣摆处需要折一下,洗干净了再给您拿来。”喜枫将东西都收了一下:“让喜丹去办,她针线挺不错的。”   “可以。”这些生活琐事,赵仁河基本上都听女孩子们的安排。   事情定下了,也夜深了,大家都各自去休息。   第二天早饭丰盛的很,但是也来了一个不算是坏消息的消息,那就是今日有人来拜见九殿下,不能让赵仁河去愉快的玩耍了,可也给赵仁河带来了世子爷送给九殿下的那套六军双陆棋。   类似现代的军棋,赵仁河正好叫刘大柱他们六个少年,一人一方,在棋盘上厮杀的那叫一个热闹啊。   中午更是有伙房的人巴结寒露居,特意做的好菜。   油炸素春卷、双椒炒鸡蛋,还有素虾仁打的浓汤。   更有一款辣椒炒素肉,最得娘俩儿的喜欢,都给吃干净了。   午睡的时候,赵仁河还在回味,做的素肉比真的肉还好吃。   迷迷煳煳的午睡,半梦半醒的时候,他伸手,挠了挠屁股,嗯,有点痒痒,是屋里进了蚊子吗?   睡着了觉得有点热,更痒痒了,伸手去挠,却怎么也挠不到,迷迷煳煳的又困的厉害,睡得更沉了。   午觉睡得比往日长了一些,但没人在意,下午跟着小伙伴们一起学完千字文,又学了数学,其中郑月的数学最好,其次是腊余月,然后是杨月,其他的人普普通通。   “数学一定要好好学啊!”赵仁河语重心长,因为数学一切科学的基础,不会数学怎么可以?   “少爷,别人都说这是算学,你怎么叫数学呢?”郑月一边收拾自己的小书桌,一边不解的问出来:“我说我学数学,外面那些家生子都笑话我们,说数学是什么?他们只知道算学。”   “他们知道个屁。”赵仁河爆了粗口:“他们识数么?不识数还什么算学?要先识数,当然要叫数学,等你会算账了,才能叫算学。”   其实都一个道理,只是赵仁河觉得他们刚学,意识方面可能有所偏差,所以才分开的,让他们知道数学跟算学,有一点差距。   说完,赵仁河又挠了挠痒痒的地方,何大根下课就回家去了,今天晚上的晚膳是葱爆素肉,油炸花生米,香煎豆腐等等,满桌子好吃的,赵仁河一边吃饭,一边纳闷:“伙房的油水不花钱来的?全都是过油的菜啊!”   “就瞎说,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海姨娘一直认为油水大的东西就是好东西,油炸素丸子没少往儿子碗里夹:“这是巴结我们呢。”  116起水痘了!   116起水痘了!   “巴结我们干什么?”赵仁河乐了:“我们俩又不能给他们加月钱,赏钱也少得很。”   娘俩儿都是小抠门儿,基本上不会给外人什么赏钱,寒露居的底子薄,平时海姨娘又节俭惯了,赵仁河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花销,几乎可以说是月钱都攒了下来。   一开始守孝的时候,伙房送来的饭菜,都是清汤寡水的,幸好海姨娘出身低,刚来王府那两年都吃不习惯王府的大鱼大肉,有了儿子之后,补得都有些发福了,后来守孝,吃的清淡,别人不适应,海姨娘倒是无所谓,她有的吃就挺高兴,不挑食。   只有在赵希伊来的时候,才见到一点油水,结果现在凭借赵仁河跟九皇子玩的挺好的这件事情,伙房都给寒露居面子。   不能吃肉,但是素菜荤做还是可以的,素油也是油不是?   “这个素丸子挺好吃的,让他们下一顿饭还送来这道菜。”海姨娘吃着觉得好。   娘俩儿吃过了晚饭就熘熘弯,各自回去洗漱休息了。   可是赵仁河第二天早上没能起来床,喜枫进来发现赵仁河有点发热,主要是赵仁河的起居非常有规律,他从不懒床的,喜枫是个心细的,就偷偷掀开少爷的衣服,看到了皮肤上的小红点。   看到那些东西之后,倒吸一口凉气!   赵仁河睡觉睡得迷迷煳煳,突然被一阵哭闹声吵醒,费劲的睁开眼睛,看到了红着眼眶的海姨娘。   “娘?”平时海姨娘是不会来前院的,更何况是坐在他床前。   从小他娘就把他当大人看待,娘俩儿的小秘密,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你可睡醒了?”海姨娘擦眼泪。   “娘,我行了,我这是怎么了?”赵仁河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不舒服,还有屋里的人,一个个都哭丧着脸。   “怎么了?你起了疹子!”海姨娘一脸天塌了下来的表情:“要不是喜枫见过,说这是水痘,我都以为你……呜呜呜……。”   水痘!   竟然是水痘!   赵仁河顿时就有些懵圈了,他的活动范围很小,连王府大门都没有出去过,如何能感染水痘?   水痘没有动物储存宿主,人是唯一自然宿主。   皮肤是病毒的主要靶器官。   而且水痘的感染人有两种类型,即原发感染水痘和复发感染带状疱疹。   病毒经唿吸道粘膜或结膜进入机体,经两次病毒血症,病毒大量复制,扩散至全身,特别是皮肤、粘膜组织。   约经两周左右的潜伏期,因上皮细胞肿胀、气球样变、组织液的积累,全身皮肤出现丘疹、水疱,有的因感染发展成脓疱疹。皮疹呈向心性分布,躯干比面部和四肢多。   健康儿童罕见脑炎和肺炎并发症。   成人水痘症状较严重,常并发肺炎,死亡率较高。   有免疫缺陷的儿童和无免疫力的新生儿感染水痘,病情凶险,可能是一种致死性感染。   最主要的是,水痘是具有高度传染性的儿童常见疾病,好发于二到八之间岁,传染源主要是患者,患者急性期水痘内容物及唿吸道分泌物内均含有病毒。   可是他周围没有人起水痘,他连王府大门都没出去过,如何传染的水痘呢?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一直将儿子当自己性命的海姨娘,哭得不能自己,而且她也没有过这种经验,因为赵仁河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任何生病的记录,身体健康得很,李奶娘照顾的非常好。   如今李奶娘才离开多久?   儿子就起了水痘。   “娘,不要慌,听我说。”赵仁河喘了口气:“首先,要将寒露居控制住,所有人都不许随便外出;然后拿一些烈酒,酸醋,烈酒把我接触过的所有东西,都用烈酒喷洒一遍,烈酒就用老白干那种;然后用醋将整个寒露居熏一遍;再有,这水痘是应该要发出来,但是绝对不能吃发物!!是让它自己发出来后结痂愈合,这样不留疤,如果我脸上留了疤痕,那就都完了。”   “好,好,我听着,我听着!”海姨娘现在六神无主,但习惯性的听儿子的话。   “还有,我最近只能吃清淡的食物,任何刺激性的都不能吃,油炸的、辣椒和荤菜都不行,幸好现在守孝,没有肉吃。”赵仁河苦笑了一声:“要一些绿豆百合汤来,那个下火,还有就是多准备一些温开水,我喝水。”   喝水代谢快,只要他能熬过最初的一个星期,就会好很多。   “好,好!”海姨娘忙不迭的点头。   “另外,娘你记一下,派人去药房,买炉甘石三两,薄荷一两,冰片五钱,全部研成粉末,带回来。”赵仁河记得这个小偏方,还多亏了当年一个亲戚家的孩子,在两岁的时候,就被父母带去游乐园玩耍,结果回来就起了水痘。   孩子太小,大夫也不敢给用太刺激的药物,还是一个老中医给用了中药洗剂,这个叫炉甘石洗剂,但是其中的一些成分,他现在也搞不到。   炉甘石洗剂的配方里可是还有薄荷脑跟甘油,以及硫酸新霉素等等。   暂时他搞不到那些,但是用冰片顶替也能有用。   这个洗剂可以让他不那么难受,又有治疗的作用,不多但是聊胜于无。   “让府里的府医来看看再开药啊?”海姨娘比较相信府里的大夫。   平南王府里有专门的药房,以及养了十几位府医,各个医术精湛呢。   海姨娘是个女人家,见识短,此时此刻也有些麻爪,幸好刘大柱他们这些小少年们比较懂事,立刻按照赵仁河的吩咐,将年纪小的容易传染的孩子都隔离起来,然后他们六个分头行动。   也幸好,何大根早上来没进来门,他地头熟悉啊?带着人满府的乱蹿,办妥了所有的事情,最后请来的府医。   府医是个花白胡子的老大夫,还是赵希伊亲自去请的,此事也惊动了赵希伊这个当爹的。   但是他临时有事,只能让府医暂时先给小儿子看看情况,他去处理事情了。   而这位府医给赵仁河看了看之后,提出来的建议是发出来。   “吃点发物,让水痘发出来,这种疗法可以让水痘出的很快,很多,好的也很快。”   “不,不能用!”赵仁河却摇头反对:“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是吃发物会导致水痘处发的很大,最后愈合时也有可能留下疤痕,搞不好会长遍全身,而且很疼,我怕疼!”   实际上,这种疗法叫“透疹疗法”,吃发物让水痘都爆出来,然后产生抗体后可以持续终身不可能会发作第二次。   但是这种疗法会留疤。   赵仁河才七岁,他知道科举的要求,起码要品貌端正,你满脸坑坑洼洼,能有人喜欢吗?   任何时候,都是看脸的好么。   海姨娘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府医。   “老朽的建议就是这样,发出来。”府医淡定的道:“这样虽然疼了点,但是好得快啊。”   “听少爷的吧!”海姨娘最后选择听儿子的话。   府医拂袖而去,虽然开了药方,但是没人看重。   海姨娘也没有让人去抓药,这第一天就这么混乱的过去了,第二天开始,寒露居就被暂时隔离了。   大厨房那边送饭都是送到门口,里头的人接过去,吃完了东西之后,再把食盒之类的东西送出门口。   幸好昨天一大早,六个少年就被派了出去,还有何大根,他没有坚持要进来伺候,而是在外面张罗,他一个七岁的孩子能张罗什么?无非是李奶娘在背后出主意,他一个小孩子在前头耍宝而已。   但就凭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举动,也能打听到外面的一些事情。   不至于让寒露居的人,两眼一抹黑。   外面的消息,也源源不断的传进来。   赵仁河起水痘的事情,瞬间就传遍了整个王府。   倒不是赵仁河是什么名人,而是赵仁河这两日是跟九殿下这位天潢贵胄一起玩的,他起了水痘,那九殿下呢?   一时之间,整个平南王府几乎是风声鹤唳。   所有孩子不许他们随便乱跑,然后整个王府都清理一遍,用烈酒喷洒,用醋熏。   世子爷跟世子妃几乎是第一时间直奔东客院。   九殿下李钊也就知道了,赵仁河起水痘了。   因为不知道里头的情况,李钊也没有想要赏赐什么东西。   田公公很紧张李钊,甚至让人将赵仁河用过的东西都用药水泡过,打包装好。   整个王府一团乱。   只有秋院高兴了。   三夫人心里舒服了许多,对陈三家的也很满意,赵希伊晚上回来,因为今天是十五,按照规矩,这一日晚间,他要么在书房住,要么就回来后院,跟正妻住,初一十五,是属于正妻的日子。   “这怎么就起了水痘呢?”因为寒露居封闭,赵希伊也进不去,只能派人勤打听一些。   另外就是让伙房用心一些,做点好的送去。   “谁知道他去哪儿淘气沾染来的?”三夫人心情好,这语气上就有些放松了:“幸好啊,清儿跟泽儿都在读书,年纪也大了,不然我该多担心?”   “父亲亲自去了东客院,给九殿下请罪,唉,本想着,明天他去跟九殿下玩耍的时候,让清儿或者泽儿跟着去,联络一下嘛,谁知道还起水痘了!”赵希伊不担心赵仁河的死活,他担心的是赵仁河这么一病,起水痘起码个把月才能出门,那个时候,九殿下早就起驾回京了:“今天东客院不见任何客人。”   “什么?”三夫人惊得站了起来:“不见任何人?”   “是啊!”赵希伊奇怪的看着她:“你这么吃惊干什么?本来定好了明天小河去东客院,带着清儿跟泽儿的,但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而且后天就要出殡了。”   三夫人一听,攀龙附凤的机会没有了,顿时大为不满:“他起水痘,跟九殿下有什么关系?”   不见客,怎么能不见客了呢?   九殿下不是好好的吗?   “怎么没有关系?”赵希伊放下手里的茶碗:“小河连王府都没出过,如何能沾染上水痘这种东西?只能是外来的,可王府里本没有人起水痘,那就只能是九殿下的人带来的,这还不明白?要不是那些人都是宫里头上了名册的,恐怕田公公都要杀人了。”   三夫人听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她这么明显的反常,赵希伊顿时就有了猜测:“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来,他这个夫人,真的是被禁足了都不消停。    网页订阅啊! 117更新换代平南王   117更新换代平南王   天朦朦亮的时候,海姨娘对着东方念念有词,然后拿着一把剪刀,将好好的一段草绳剪了好几段,然后拿了墨汁,趁着赵仁河一头雾水的时候,给他往几处出了水痘的地方用毛笔画了圈,给圈起来了!   “娘你干什么呢?”赵仁河躺着不敢乱动,但是嘴巴还是能说话的。   “这是一个偏方,娘试试,万一好用呢?”海姨娘这是病急乱投医了。   “娘,你这是什么……偏方啊?”赵仁河觉得被画了圈圈的地方有点凉飕飕,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东西。   “不知道,听人说的,当时没在意,现在想起来了,就试试。”海姨娘吸了吸鼻子:“儿子啊,你快好起来吧!娘怕啊。”   “娘,您别怕,儿子肯定能好,这样,娘啊,您看,谁的福气都不如九皇子的大,他赐给儿子不少宫里来的好东西,那些墨锭您看到了吧?京墨呢,您去磨一点墨汁出来,给儿子涂在这上头,用皇家的福气给儿子也压一压这病,怎么样?”赵仁河知道,京墨还是一种中药。   古代的京墨里,是有很多成分的,上好的京墨里甚至有犀牛角。   而这京墨在中药里有清热解毒收敛的功效,用来给他解痒正合适。   现在他没有办法弄出来阿昔洛韦、泛昔洛韦、伐昔洛韦等等西药,只能指望老祖宗留下的瑰宝,给自己治病了。   那个府医不可靠,在他忽悠海姨娘让赵仁河用透疹疗法的时候,赵仁河就觉得不对了。   干脆连他开的药都不去药房抓了,用自己的小配方来慢慢的治疗,时间长了点,但是只要能熬过去就行。   “好,好!”海姨娘立刻就点头:“娘这就去磨墨。”   赵仁河现在正是最不舒服的时候,不想让海姨娘在跟前,看着他难受。   打发走了海姨娘,喜枫凑了过来:“少爷,侯大宝来了。”   “让他进来。”赵仁河正想找人分担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免得他忍不住老想去挠痒痒。   要说他们这六个少年里头,也就侯大宝的消息最为灵通,颇有一点包打听的意思。   “少爷。”侯大宝进来,也是在外间,隔着个雕花的门,跟赵仁河说话。   “又有什么消息,让你这么迫不及待的跑进来跟我说话,我这早饭都没吃呢。”赵仁河的早饭,也就是清粥小菜,连个油腥都见不到。   伙房送来的什么包子、蒸饺的,油水大,又有油炸素丸子之类的吃食,那都是给别人吃的,赵仁河一口不动。   “少爷,小的听说,三老爷跟三夫人,前两日晚上吵起来了,秋院的人都听到了,三老爷说三夫人,蛇蝎心肠。”侯大宝在门外,透过雕花门,声音有些愤恨:“小的觉得就是三夫人让您得了水痘的。”   “你这么怀疑?”赵仁河想了想:“要有证据啊。”   “小的请何大根出去打听了,今天早上他跟送饭的人一起来的,已经打听到了,是三夫人做的。”侯大宝狠狠的道:“就是她!不禁让您出水痘,还跟伙房那边说,要给您多送点好吃的!”   因为赵仁河对这个嫡母也不甚尊重,以至于他身边的人,也没把三夫人当一回事,他们都是少爷的人。   而何大根呢,因为年纪小,六七岁的小男孩儿,正是人憎狗厌的年纪,人们在说话的时候,是不会防备这么点小孩子的,加上何大根长得就有些傻大憨粗,看着有点蠢笨,就更不会防备了。   听墙角是何大根的最爱,总能听到一些小道消息。   这事儿的确是三夫人做的,但是给她出主意的是一个陈三家的,就是给赵仁河送来衣服的那个媳妇子。   因为此事,她受到了三夫人的重用和信任,成为了一个管事娘子,秋院里的下人里,也有那么几个媳妇子机灵的,想要当个管事娘子,可没当上,反倒是让这个后进来的媳妇子,给来一个后来居上了。   这谁能服气?   加上三老爷生气了,这些下人们最会看人下菜碟,几乎没用怎么费劲就全都说出来了。   “是她的手笔啊,真是意外。”赵仁河躺着皱眉:“为什么呢?我知道她一直觉得我们娘俩儿碍眼。”   “据说是因为您得了九殿下的青眼,而大少爷跟二少爷连句话都没跟九殿下说过。”侯大宝道:“她就下了毒手。”   “那老爷怎么说?”赵仁河皱了皱眉:“还有世子爷跟世子妃娘娘?”   “暂时还没打听出来。”侯大宝道:“不过肯定不会放过三夫人。”   “那可不一定。”赵仁河摇了摇头:“此事事关九殿下,府里肯定会严格封口,不会大张旗鼓的惩罚三夫人。”   “可是,您是九殿下跟前的红人,凭什么?”侯大宝急了:“世子爷不能给您一个交代吗?”   “给我一个交代?你想的可真美好。”赵仁河翻了个小白眼儿:“她是嫡母,我是庶子,天生就不对盘,这些年我能安安稳稳的长到七岁已经够让她呕血的了,现在我又得了天潢贵胄的青睐,她的儿子却是连句话都没说上,她能不羡慕嫉妒恨么?世子爷跟世子妃娘娘这两天估计该知道的也知道了,却没见他们有什么大动作,这是不欲闹大,何况,这个关键时刻,王爷尚未出殡,九皇子又在王府客院,闹听出来好看么?”   “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侯大宝气急,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凭我们都还小。”赵仁河反倒是要安慰侯大宝:“等我们长大了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还要等十年这么久?”侯大宝等不及。   “我们现在还不是君子,我们现在是小人儿,小人报仇,从来不用等那么久,或者,十年不够,给我个机会,我要她这辈子都活在恐惧当中。”赵仁河看侯大宝都气哭了,赶紧放点狠话给他听:“你现在就告诉大根,让他出去传点小话,当年三夫人在京中与一皇亲国戚有所暧昧,现在都念念不忘,很想跟九殿下打听一下那位的消息,所以才会给我下套,其目的是想自己跟九殿下说上话!”   “啊?还有这事儿?”侯大宝来的晚,还不知道马静的那点事情。   “是啊,事情是这样的……。”赵仁河告诉了侯大宝关于马静为什么远嫁来平南王府的原因。   “原来如此。”侯大宝摸着下巴,眼珠子滴熘熘的转。   “再跟人说,我是穿了三夫人送来的,大少爷的衣服,才得了病,有本事,她大儿子也关起来啊?”赵仁河道:“还有,务必注意大家的饮食,实在不行,你们想个办法,给寒露居也搭建一个伙房,我们自己做饭吃。”   他是怕被人再暗算,这两日伙房送来的东西,就差在粥里头放油了。   这很不利他养病,咸菜里头都有香油的味道。   真当他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啊?   不给马静找一点麻烦,他还真眼不下这口气。   “好,小的这就去办。”侯大宝见喜枫端了早饭过来,就退了出去。   赵仁河的起居基本上就在这屋子里了,没办法,他现在就是个传染源,出去也怕祸害别人。   尤其是跟他同龄的那十二个孩子,也怕他们中招啊。   过了三天,其他孩子没事,就赵仁河起了水痘,其他人都还活蹦乱跳,而三天之后,王府内依然风平浪静。   除了赵仁河需要在院子里,隔离养病。   倒是外面,王爷的丧事还要继续下去。   平南王出殡,用了五天的时间,王棺到了赵家镇祖坟那里,与平南王妃葬在了一起。   然后众人回转平南王府,回到府里的第二天,九殿下代表朝廷,正式在平南王府的银安殿上,宣读了圣旨。   一共三道圣旨,两道懿旨,五道旨意。   圣旨是皇帝下发的,懿旨是皇后下发的。   第一道圣旨,是追忆平南王府的功绩,以及平南王赵栋对朝廷的贡献,算是最后的哀荣。   第二道圣旨,晋升平南王世子赵安,为平南王。   第三道圣旨,册封平南王赵安之嫡长子赵修,为平南王世子。   这是给男人们的圣旨。   两道懿旨,是给女人们的。   第一道懿旨,晋升平南王世子赵安之妻,平南王世子妃赵张氏为平南王王妃。   第二道懿旨,册封平南王世子赵修之妻赵孙氏,为平南王世子妃。   听了这一连五道旨意,赵仁河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天李钊一说宣读旨意,祖父跟祖母竟然在大丧其间,当着外人的面,都能露出一些喜气来。   要知道,这俩人可不是他这样的小孩子。   这三道圣旨、两道懿旨一宣布,赵安终于能名正言顺的接手平南王府了。   李钊又待了一天,亲自看赵安这个新任平南王,在银安殿升座,看他们夫妻俩接受所有人的朝拜之后,才拿了新任平南王上的谢恩折子,带着他的仪仗,浩浩荡荡的起行,要回转京城。   临走的时候,愣是没能见到赵仁河一面,没办法,谁让赵仁河这水痘起来了呢。   就连出殡送葬,赵仁河都因为出了水痘而不能跟随,海姨娘为了照顾儿子,简直是衣不解带。   但是九皇子给赵仁河留下了很多东西,都是他用不上的,甚至有一些是平南王府送给这位九殿下的礼物。   就是其中有一个东西很是特别,那是十个五十两重的“笔定如意”的金锞子。   这可打脸了!   因为这是平南王府给九殿下送的厚礼之一,意味着给九殿下压惊。   可是现在被九殿下送给了赵仁河,这是给谁压惊呢?   满王府的人都知道,赵河这个庶子起水痘,是马静这个嫡母干的好事。   现在的平南王赵安,看到东西的时候,脸都红了,气的!   “老三家的太不像话了!”王爷恶狠狠地看着这些礼物,还不能不送去给小孙子。   “是闹的太不像话了。”现在贵为平南王妃的赵张氏也头疼:“早知道,当年我就不给老三聘了她做媳妇儿,真是给我们赵家丢人啊。”   事情的确如赵仁河说的那样,这夫妻俩为了大局着想,只能将此事压下,但是看来效果不是很好,因为九殿下明显什么都知道,不然也不会给赵仁河留下这么多东西。   说是赏赐,可看起来更像是给平南王府的警告。   也幸好,这来的是个十岁的孩子,要是来的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平南王府恐怕不会如此善了。   “让她就在秋院里待着吧,既然禁足,那就老实的待着吧。”新晋平南王的一句话,让三夫人三年都没能出现在人前。   “好,让她老实的待着,我也派几个嬷嬷,好好的教导她一番。”平南王妃也是如此认为:“寒露居一定要给点甜头,小孙子受苦了。”   刚说到这里,外面就有人来报:“王爷,王妃娘娘,外面有人来……那个……?”   “干什么?沈云,你跟本王还吞吞吐吐的?”平南王看着他:“什么事情直接说,王妃你也不用避讳。”   “不是避讳,王妃娘娘是这王府的女主子,小的怎么可能隐瞒王妃娘娘?”沈云哭笑不得:“实在是,小的不知道怎么说。”    网页订阅啊网页订阅!谢谢大家对江湖的支持!! 118海福龙   118海福龙   “有什么不好说的呢?”王妃娘娘乐了:“我们俩都这么大年纪了,难道王爷在外面是留下了什么风流情债?人家带着孩子找上门来了?”   “不是王爷。”沈云想了想:“是一位水军大营军中的爷们儿,看样子是个总旗一类的小武官,他来找三老爷,说是寻仇来了!”   “寻仇?”平南王一愣:“找三老爷?不是找的世子?或者是二老爷?”   “不是,是来找三老爷的。”沈云说完,自己嘴角都抽了一下。   “谁?”平南王掏了掏耳朵:“三老爷?希伊?”   “是,不过他好像很生气,说让三老爷滚出来,还说他跟三老爷有仇,那架势,凶得很,但是对王府很尊重,说起王爷您,都用的敬称。”沈云想了想:“小的觉得,应该让三老爷出去看看。”   一个粗汉,但也是水军大营里出来的人,大小是个官儿,他们也不能真的将他怎么样。   门口的人只是拦着不让进。   “那就叫人去把老三叫过来,出去问个清楚!”平南王很是不满意。   平南王妃皱了皱眉头:“这两口子怎么老是生事儿啊?”   “谁知道呢,大概是流年不利。”平南王也想不明白,老三两口子怎么这么能惹是生非啊。   三老爷跟三夫人冷战,三夫人在秋院,也被关了起来,不许子女前来问好,不许小妾前来请安,更不许见外人。   院子里留下的就是俩贴身大丫鬟,四个一等丫鬟,八个二等丫鬟,十个三等丫鬟,以及十二个小丫头子。   另外有四位寡居的粗使婆子,也留下干点粗活,这些人是在院子里不许出门,就陪着三夫人。   饭菜同样是伙房那边送来,跟赵仁河一个待遇,送到门口,里头来人抬进去,吃完了再抬出来,下次送饭来,换回上次送来的餐具食盒。   这样的一个决定,真的是非常的打脸。   赵希伊这次也气狠了。   平时给嫡妻脸面,他的确是尊重妻子,小妾宠爱归宠爱,也没有因为小妾给嫡妻委屈受啊?   反倒是三位小妾,哪个没有受嫡妻管教?   就连如花,不也是隔三差五的要去给她请安问好?   后来守孝那就没话说了,谁都在家老实的守孝,加上搬家之后,这秋院跟寒露居,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不去请安也省事了。   可是就算这样,她还不消停,偏偏给他捅娄子,惹麻烦,害得他在父亲跟前因为小儿子所得的那点得意,全都泡汤了。   更有嫡母训斥他不会管教妻子,让妻子如此不贤。   话说这不是她给自己定下的妻室吗?   赵希伊越想越生气,回去书房睡了两日,喜兰却告诉他,她撞破了几个婆子闲聊天,说三夫人其实是想自己单独拜见九殿下,打听一下京中旧人,过得如何?   当时赵希伊的脸都黑了!   “老爷,夫人有什么难忘的至交好友,在京中都打听不到消息的吗?要问九殿下?”喜兰姑娘一脸关心的道:“怎么不给京中的娘家舅爷,或者舅太太去信问一问。”   “她敢!”赵希伊知道,三夫人年轻的时候那点事情,没有那点事情,她也不可能远嫁到平南王府,嫁给自己这个庶子,是她最不甘心的一件事情。   这些年没有回过一次娘家。   写信倒是有,一年那么一两封正常的家书往来,一年一次的年礼而已。   最多在岳父岳母整寿的时候,送一次寿礼,丰盛一些,人回不去,礼物倒是没少送过。   京中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来,只不过是一些朝中的消息,以及各种京中风物,仅此而已。   要说岳家对他有什么帮助?   赵希伊的仕途上是在军中,对此,岳家的助力,在他这里还真没什么需要。   所以这些年别看三夫人折腾的欢实,其实动起真格儿来,他还是不惧内眷雌威的。   只不过没必要撕破脸,长子都十五岁了。   可她也不能太过分!   “老爷?”喜兰姑娘眼中喜色一闪而过,但脸上一脸担忧:“您这是怎么了?三夫人远嫁咱们平南王府这都快二十年了,思念京中旧友,也无可厚非……。”   她还待说些什么,赵希伊已经摆了摆手:“此事休要再提,我本想跟父亲母亲求求情,现在也罢了,她既然想清静一下,那就清净清净吧。”   这样的话,他就不去求情了。   谁乐意主动戴一顶快二十年的绿帽子呢?   喜兰姑娘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看到的脸色不好,就闭上了嘴巴,反而恭敬而又柔顺的伺候老爷吃茶,品点心,甚至是绘画。   赵希伊做什么都没意思,最后还是跟喜兰滚了个床单,才开心了一些。   另外,听说九殿下临走的时候送了小儿子某些礼物,又有些堵心,他依靠小儿子的关系,得了九殿下赏赐的一套文房四宝,一方翡翠玉牌,一个紫檀木的葫芦摆件。   五个兄弟里头,除了大哥赵修之外,唯有他得到的赏赐最多,连二哥都嫉妒他了。   可惜,被那个蠢妇把一切都给搞砸了。   赵希伊这几日也是足不出户,一个是因为守孝的关系,另外一个原因,也是羞于见人。   这一日正在被喜兰红袖添香呢,突然,父亲的贴身常随之一,沈云来了。   “你说什么?”赵希伊有些没听明白:“我的仇人,打上门来了?”   “是,据说是跟您有仇,王爷说,叫您自己出门去看看。”沈云哭笑不得的道:“小的也是没办法,只好来找您,您看,是不是去门口看看?在侧门等着您呢,没在大门口闹腾,那人虽然是个粗汉,但还算是个讲究人,要在大门闹腾,早就被抓起来了。”   王府大门多森严巍峨?   除了正主,也就是平南王,跟平南王妃,平南王世子与世子妃可以走之外,其他人一概走的侧门。   其实平日里,就算是正主出门,一般也是走的侧门,正门除非有事情,摆开仪仗什么的,那必须走正门。   能走侧门的那都是主子一级的人。   下人们只能走角门,就是东南角那边的一个门。   西北角那边的一个小角门,走的是柴碳跟馊水、粪车的专用门,有下人死了,也从那里出。   正门是一个府邸的脸面,所以啊,要是在正门那里闹事,那就是跟整个平南王府过不去。   但是在侧门那里,指名道姓要见赵伊,那就是跟他有私怨。   而且还说的光明正大,说跟他有仇!   赵希伊一头雾水:“跟我有仇?我跟谁有仇啊?仇,可不是随便说的。”   仇为怨匹,亦为嘉偶。如乱之为治,苦之为快也。   “是啊,王爷觉得是不是找错人了?都说您是进士及第,出身清高,没听说您在大营里跟谁结怨啊?反倒是大营里不少兵将都得过您的济,像是以前的那个伙夫长,家里老人得病了,是您接济了他五十两银子,后来在他的兵饷里一个月扣一两,扣了快五年才完事,他不知道多感激您!”沈云说了两个赵希伊在水军大营里干过的露脸的事情:“您又不是纨绔子弟,沾花惹草的惹是生非,王爷觉得可能是有什么误会,所以啊,请您去侧门那里看看。”   “行,我去看看。”赵希伊也好奇,他自己能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吗?   他在军中就有些格格不入,毕竟一个进士及第的人,非要在水军大营里头某个差事,要不是家里非得这么坚持,他早就入仕当官,青云直上了。   赵希伊出了门,乘车走到二门,换车坐到侧门。   王府的侧门,也不是普通人家的样式。   同样是两扇红漆大门,就是门钉比大门要少许多,但同样的规制,倒座房里都是门房,正门有八个门房看守,又有亲卫站岗。   而侧门这里有六个门房值班,分别是王爷的一个,其余五房,每个房各有一个门房在侧门这里守着,有什么事情,通知倒座房里闲着的俩跑腿的小厮,去二门那里,找个传话的婆子,二门那里其实跟正门差不多,各有三五个婆子每日在二门这里听用,哪个房的门房有事情,就来找自己这个房的小厮跑腿,小厮呢,就跑去二门那里,找自己房的传话婆子。   以前人更多,因为以前各房的房头也多啊。   现在都是自己人了。   曾经的五世同堂,现在三世同堂。   侧门外面啊,有一排下马凳,以前是用来临时拴来客坐骑的,如今王府继续闭门守孝,门口也清净的很,没人来做客。   就算是有什么紧急事情,找的也是王爷。   其他房的门人都在侧门两边一熘儿的板凳上坐着,唯有三房的门人,站在外面,下马凳上坐着一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壮汉。   这汉子虽然一身便装,但也是劲装,腰插护板,手腕上带着皮圈护腕,脚下穿着的靴子也特别,很大,很宽,他的脚丫子也很大。   这样的汉子下盘稳,适合在船上,而且这汉子的皮肤啊,古铜色,阳光一照,都快要反光了。   别人来王府,起码都有一定的畏惧表现出来,这是对王权的尊重和畏惧。   但是此人却一脸的坦荡荡,摆明车马,并且言明就是来寻仇的。   “三老爷到!”有小厮打前站,出来喊了一嗓子,所有的门人都站了起来,列队欢迎。   “三老爷。”所有人都弯腰鞠躬问好。   “嗯。”赵希伊下了车子,立刻就看到了门口的陌生人,以及陌生人身边,自己这一房的门人:“一耳朵,这是哪位?”   一耳朵就是门人的外号,本来叫什么名字他没记住,但他少了一个耳朵,是个特点,耳朵怎么掉的也没人记得什么原因了。   只知道他的外号叫“一耳朵”,这家伙一只耳朵,倒是越发的油滑了。   但这会儿,他却在这个陌生人的身边,一脸的为难样子。   “三老爷,他说是您的仇人?”一耳朵的脸再也不见油滑的神情,反倒是苦的堪比苦瓜了。   哪有仇人这么明目张胆的上门寻仇的?而且对方还没带任何武器,却有水军大营的腰牌。   “你是谁?”赵希伊想了半天:“跟我有仇,什么仇?”   “我叫海福龙,你说我是谁?”海福龙一下子就蹿了上来,揪着赵希伊的脖领子:“我妹子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你妹子?”赵希伊第一次被人揪着脖领子啊,门人一下子吓坏了:“放开三老爷。”   “放开三老爷。”虽然不是一个房头的人,但这是王府,他们是王府的下人:“放开!”   这么多人扒拉,海福龙愣是没松手:“我妹子呢?我妹子!”   “你妹子谁呀?”赵希伊气得脸都红了:“我怎么知道你妹子是哪个?又与我何干?”   他自诩读书的斯文君子一个,怎么可能人别人家的妹子有瓜葛?   何况,这人长得如此粗俗,妹子能好看吗?他虎背熊腰,他妹子大概也貌丑若无盐。    当当当!亲舅舅出现了嘿! 119舅舅?   119舅舅?   门口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后院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几日之前,也就是三夫人被彻底禁足关在秋院里的时候,赵仁河刚刚被宣布,解除了隔离,可以在院子里熘达熘达了。   当天晚上,他就吃到了一些有点油水的食物,素馅的蒸饺,煎的金黄的鸡蛋,凉拌茄子,豆腐汤。   还有好几样,都是上头赏下来的菜。   因为他刚“病愈”,王妃娘娘特意赏赐了一斤燕窝给寒露居。   这东西,赵仁河前世倒是看过,但是今生第一次见,这可是纯正无污染的珍品。   一斤啊,往常赏赐,三夫人也就得个二两。   世子妃娘娘更是赏了整个寒露居的下人们,说他们伺候的好,将三少爷伺候的活蹦乱跳,病愈了之后,他们也有功劳。   别的不说,一人二两银子的丰厚荷包,让寒露居的所有人基本上都眉开眼笑。   但是没提他们伺候的不精细,导致赵仁河中招,起了水痘这件事。   因为这个根本就是麻绳提豆腐,提不起来!   难道说,三夫人搞的鬼,想要陷害庶子?那又把三夫人牵连出来,还有九殿下呢,所以他们将此事压下,永远都不要提。   大夫人也送了一些补品给海姨娘,基本上都是女人用的美容养颜的玩意儿。   海姨娘看着那些赏赐却一点都不开心:“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吗?她怎么能这么狠?你才七岁啊?”   “娘,没关系,我们是吃了点亏,但也得了实惠。”赵仁河安慰她:“何况,此事府里已经做出了交代,没听说她被关起来了吗?”   “那又有什么用?”海姨娘气不顺:“你在床上躺了多少天?全身起水痘的又不是她,疼的也不是她!”   儿子从小到大都没生过病,突然起了水痘,海姨娘能不心疼吗?   水痘起的全身都疼,儿子忍的辛苦,还不敢去挠,更不敢用府医开的药,就这么忍了七天,终于熬过去了,人也硬生生的熬瘦了。   海姨娘看赵仁河跟看自己眼珠子一样的宝贝着,他受了这么大的苦,遭了这么大的罪,就这么轻飘飘的用点东西,就算是补偿了?   “娘啊,她是嫡母,是这三房的主母,不看僧面看佛面吧。”赵仁河自己也憋气,那又如何?他才七岁,连王府大门都没出去过,能有什么作为?   而且身为庶子,没有上学堂读书,更没有任何交际应酬,连跟自己嫡出的兄长都不熟悉。   唯一一个算是熟人的,大概就是赵海,那个大堂兄。   也是临时熟悉的,谁知道现在如何?那点交情是建立在九殿下还在的时候,现在九殿下都走了,人走茶凉啊。   唯一的交际,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   海姨娘不由得愤恨的骂道:“烂了心肝肠子的东西,就知道朝孩子下手,也不怕作孽遭天谴……。”   海姨娘还好,她骂人也是比较文静的,没有那么,嗯,赵仁河以为他娘得爆粗口呢。   日子还的过下去,赵仁河倒是觉得忍一时风平浪静,日后慢慢算总账就是了,他才七岁,等得起。   可海姨娘等不起了。   她偷偷地找了后罩房的两个姨娘,也不知道跟她们俩说了什么,反正三个女人的感情突飞勐进,海姨娘的好东西多啊,本来都是攒着给她儿子娶媳妇用的,现在却将一些素净又漂亮的布匹拿出来,送给两个姨娘做衣服!   还有那些胭脂水粉,海姨娘自己不太用的,但是份例里有给姨娘的脂粉,平时她都舍不得擦,现在却送给后院的两位姨娘,甚至还有一些漂亮的但不适合海姨娘的钗环簪子等物……。   这一日早饭吃完,赵仁河又偷偷的教导小孩子们算术。   加减法才讲到十位数的时候,众人就不同了,犯迷煳的,若有所思的,还有一点就通的,不一而足。   现在讲到百位数了,更有人抓耳挠腮,听得一头雾水。   结果不到午饭的时候,赵希伊身边的婆子,余婆子过来了:“老爷请姨奶奶与三少爷准备一下,一会儿来一位贵客。”   “贵客?”赵仁河瞪眼睛:“来寒露居?”   “是,奴婢这就再跟海姨奶奶说一声。”余婆子平时是不会来做跑腿儿传信的活儿,但是这次她亲自来了,赵仁河赶紧伸手拉住余婆子的手:“那婆婆跟我来,我姨娘在二进院呢。”   余婆子从小就是按照贴身大丫鬟的样子教育的,她大了之后也的确是照顾过尚且年幼的三老爷赵希伊,后来又照顾过大少爷赵清,也就是赵仁清,和二少爷赵泽,赵仁泽。   但没有哪个少爷是跟她手拉手的!   再如何厉害,终究是个奴婢,主家用的顺手,你就有几分脸面,主家用的不顺手,弃之不管,过得还不如外头的乞丐。   这就是大宅门里头下人们的现状,也怪不得他们拼了命的表现,只求能让主家看上眼,重用。   “好,老婆子这就跟您去。”余婆子颇有点紧张呢。   “您一点都不老,我听父亲说,当年他生病,还是您衣不解带的照顾他好几日呢。”赵仁河跟渣爹在一起的时候,偶尔听渣爹提起自己小时候,还说他有姨娘照顾很好,自己小时候就没有亲娘在身边,只有一群丫鬟婆子围着云云。   其中就有余婆子的事情,这女人是个命苦的,丈夫跟儿子因为出去办差,遇到流匪被抢了货物,人也被杀了,留下她一个孤苦伶仃的,别人嫌弃她寡妇身份不吉利,没人用她,就被当时还是世子妃的现在的王妃娘娘,给调拨到了庶子老三那里,也是因为她将当时的三少爷视如己出,这才让赵希伊长大成人,赵希伊也投桃报李,他前院的丫鬟婆子里,他就给余婆子五分情面,其余的最多两分而已。   他们到的时候,恰巧此时海姨娘整好在挑选手镯,郑姨娘跟张姨娘的东西真的很少,她们俩又不得三夫人的待见,这是住在寒露居,有海姨娘在前面顶着,她们才少受一点磋磨,但也只是一日三餐不愁,穿戴上过得去。   要说什么好东西,还真是没有。   包括她们的女儿,六岁了,跟她们还不亲,马上就要送去夏院了,日后更难以培养感情。   海姨娘将赵仁河没有戴过的两套银制的小儿长命锁并脚镯和手镯给了她们俩,顺便拿了一些自己不戴的手镯出来,想着再挑两个素银的手镯子给她们俩戴着,也好看一些。   如今两个姨娘的手上,都只是戴着两枚金戒指,一个麻花扣的银镯子,仅此而已。   海姨娘拿出来的她不戴的手镯,花样繁多,样式精美,看的两个姨娘眼花缭乱,恨不得都拿回去。   但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海姨娘倒是认真挑了个银制镶嵌了几颗绿色小宝石的手镯给郑姨娘:“这个我看不错,你戴一下试试。”   “这个吗?”郑姨娘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倒是挺般配。”   “我觉得这个蓝色的比较合适郑姐姐。”张姨娘是其中年纪最小的,拿了一个银制扭麻花劲儿,上头散落好几颗蓝色小宝石的镯子比划了一下。   三个女人加上三五个丫鬟在一起,正说得兴起,余婆子就被赵仁河手拉着手进来了:“姨娘,余婆婆来了。”   “呦,余大娘,您怎么亲自来了?”海姨娘忙不迭的站起来迎接余婆子:“喜梅,去端茶,再来两碟点心。”   “是!”喜梅带着丫鬟们赶紧的张罗,好不热闹的场面,充分体现了海姨娘对余婆子的重视。   两个姨娘也赶紧给余婆子打招唿,虽然不至于问好,但也很重视余婆子的到来。   “三位姨奶奶这是在?”余婆子看到了三个白杨木的托盘上,放了很多手镯子。   都是银制的手镯子,也有几个玉的,但都是素色,最多银手镯子上镶嵌了一些蓝宝石、绿宝石以及镂空的,雕花的,缠丝的等等。   东西不贵但是做工好,以姨娘的身份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正在给两位妹妹挑几个手镯戴,这守孝期间,我们也不能描眉打扮,素一点的好,尽一尽孝心吧。”海姨娘给两个姨娘使了个眼色,两位姨娘乖巧的告辞,带着自己的丫鬟回了后罩房。   临走的时候,郑姨娘手上戴着的银手镯,跟张姨娘手里头拿着的银手镯,很自然的就带走了,海姨娘也没有开口要。   看来是真心相赠。   且她来的出其不意,三少爷小小的一个人儿,并没有那么多心思,听说她有急事,直接拉着她来了二进院,根本连通报都没有,所以排除了通风报信再做戏的可能。   海姨娘真是好心肠啊。   不由得让她想起了尹姨娘。   那也是一个善良的女子,只可惜,红颜薄命。   “您坐下说,什么大事儿啊,让您亲自跑一趟?”海姨娘对余婆子很是尊重,除了她是三老爷的半个恩人之外,更因为余婆子本身也是坚强的,一个寡妇,没有再嫁,反而独自过活,不由得让她想起了李奶娘。   “有个事儿很是蹊跷。”余婆子只坐在小鼓凳上,端着茶碗道:“有一位……壮士,嗯,听说是军中的一位总旗军爷,他自称是您的兄长,是三少爷的舅舅,前来找三老爷寻仇来了!”   “我大哥?”海姨娘蒙了。   “舅舅?”赵仁河也蒙了。   “三老爷也没有把握,所以请您准备一下,一会儿三老爷带人来认一认,看是不是您的兄长?毕竟这么多年了,三老爷也没有见过。”余婆子低头,喝茶,给了娘俩儿一会儿反应的时间:“不管是与不是,三老爷亲自带人过来,纵是外男,也无所谓。这人若是冒充的,直接乱棍打死;若是真的,那可就恭喜姨奶奶您了,您这位兄长,如今可是总旗,大小是个军爷里头的官儿了。”   总旗在王府下人的眼里头不算大,他们连皇子都见过了。   但在外面,平民百姓里头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总旗在军中的编制里,那也是八品了。   “他……真的说是我哥?”海姨娘半天才倒腾过来气,眼睛不再发直,但是不见了十年的人,突然出现,她如何能不惊诧,兄妹俩相依为命十几年,一分开就是十年之久。   若是有哥哥在,她何必给人做妾?穿不得红,连儿子叫她一声“娘”都要背着人。   若是有哥哥在,当年她何必连家里的房子,父亲母亲留下的渔船都保不住?   若是有哥哥在……可终究他不在了,十年的时间,多方打探,一点音信都没有,突然就找上门来了,还说跟三老爷有仇?   赵仁河有些头晕目眩,他都习惯了,以幼儿之身,保护娘亲,在后院老老实实的当个小透明,只求平安长大,只有长大了才有机会一展拳脚。   也习惯了娘亲的孤苦无依,要是娘亲有个娘家人,那还说什么了?   起码有个依靠,哪怕是帮不上忙,心里有个娘家,也比什么都没有的强。   当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内容,他不知道,但是突然冒出来一个亲舅舅,就让赵仁河有些发懵了,而且还不知道这个亲舅舅,到底是真是假?  120舅舅!   120舅舅!   “那我准备一下,就在前院,小河的客厅那里见吧,别到后院来了,这不仅我住着,还有两位姨娘并两位小姑娘,不合适。”海姨娘擦了擦眼泪:“我去看看,若是假的,我非得抠出他眼珠子当泡踩一脚不可!若是真的……。”   “要是真的,姨娘您也别太激动,舅舅能回来找您,心里也肯定是有您的!”赵仁河趁机提议:“何况,舅舅十年未见,说不定您都认不出来了呢。”   所以亲娘哎,你可千万别下狠手。   “若是真的,我也要打他,十年不见,连个音信都没有,我当他死了,他还冒出来干什么?”海姨娘生气,哀怨,又愤恨。   余婆子明知道赵仁河叫外面那个不知真假的男人为“舅舅”是不对的,庶出子女要论起“外家”的话,那也只能认嫡母的娘家,也就是说,赵仁河名义上的外家,就是马静的娘家,要喊“舅舅”的话,只能喊马静的兄长他们,而不是海姨娘的兄长。   可她没有指出赵仁河的不是,反而默许了赵仁河如此称唿。   谁让如今三夫人跟被“打入冷宫”一样,全府从上到下都对她很不喜欢,尤其是王爷跟王妃。   眼见着,寒露居这是压过了秋院,众人也都巴结寒露居些,但正室终究是正室,为了大少爷二少爷,三老爷也不能冷落三夫人太久。   起码孝期过了,三夫人就该出来了。   何况这兄妹俩十年没见,音信全无的,激动一下也情有可原。   在寒露居准备好了之后,余婆子才告辞回去复命,赵仁河特意让六个小少年守在门口,让自己的丫鬟跟海姨娘的丫鬟们一起,都站在海姨娘身后,给她列队摆威风,且海姨娘自己个儿也争气,换了一身新衣服不算,还净面洗脸,虽然素色朝天,但头上戴了一套素银的首饰,包括头簪三对、耳坠一对,银项圈上都镶了一块指头肚大小的蓝宝石,手上更戴了一对素色的玉镯子。   身上穿着淡蓝色素面裙子,外罩一件头蓝色的纱衣,腰间素色封腰,腰上更挂着淡蓝色的香包,香包下头还坠着几颗珍珠,以及流苏。   脚下一双白莲花的绣鞋,只露出鞋尖上的一点点。   身后站着俩如花似玉的贴身大丫鬟,贴身大丫鬟身后站着八个十岁以上的一等丫鬟,一等丫鬟两边雁翅排开,站了十几个十岁以下的三等小丫头们。   这样看着虽然威风,但是实际上细细一瞅,都是女眷,且只有赵仁河一个小男孩儿站在海姨娘身边,要真进来一个大男人,几下子就能把这一群撂倒。   但是赵仁河坚持如此,起码要让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舅舅,不能第一眼就小看了自己的亲娘。   没有了你,我娘一样过得很好。   要说对外家没有期待是假的,但是他娘就没有婆家,这些年也没见谁来看过海姨娘,突然冒出来一个舅舅,赵仁河立刻就警惕了起来。   前几日,王府里疯传的三夫人的事情,他可还记得呢。   以前遮遮掩掩,现在整个王府都知道,三夫人当年为什么远嫁了,还嫁给庶出的三老爷。   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舅舅,还要渣爹亲自领来后宅,那就不得不让他警惕起来了。   名声这玩意儿,建设起来难,毁掉却极其容易。   三夫人是占着大义名分的正室嫡妻,京中娘家又贵为四品高官。   自家亲娘有什么?也就这几年,名声好了许多,前些年家里人多的时候,谁知道府里头还有一个海姨娘?   外面,赵希伊带着海福龙进了寒露居,身后跟着余婆子,以及喜兰姑娘,还有四个粗使婆子。   别看四个粗使婆子是女的,但是那身板子,比身为男人的三老爷都宽一点,手上也有劲,虽然打不过海福龙这样的壮汉,但是上手阻拦一下还是可以的,所以带上了她们一起。   海福龙知道这里是王府,但是他从来没有来过,甚至都没看过。   要不是寻找妹子的决心支持着他,说什么,他也不会进入这样的深宅大院。   “我妹子住在哪里?”海福龙一路上问了好几遍。   “花娘住在寒露居,过了二门之后坐车到秋院那里,走过道,再过两个月亮门就是寒露居了。”赵希伊看着这个有着古铜色肌肤的彪形大汉,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是花娘的亲哥哥?”   “那还有假?”海福龙皱眉:“你怎么叫她花娘?”   “哦,这是我们俩之间的称唿,直唿闺名终究是有些唐突,就叫了花娘,算是如花的字。”赵希伊认真跟他解释:“女孩子没出阁的时候,闺名唯有父母血亲才能知道,平时也只是称唿女儿啊,或者叫小名,等到出阁嫁人了,方由丈夫给取字,所以一般的女孩儿未出嫁之前,都是”待字闺中”的。”   “我妹子是嫁给你了吗?那是给你做妾了!”海福龙这点事情还是知道的,不由得怒道:“做妾啊!不是嫁给你,是你纳了她。”   赵希伊哭笑不得:“海兄弟,说一句托大的话,当时那个情况,我要是不纳了花娘做妾,她就要给一个不入流的二癞子当媳妇儿了,你十年未归,音信全无,这里面的事情,你见了花娘再聊不迟。”   何况你再如何不甘心,那也没办法,我们俩儿子都有了。   海福龙气鼓鼓,一路走的虎虎生风,那架势,胆小的丫鬟已经全都躲了。   不过赵希伊也能理解他,十年未见,兄妹俩感情好,为了海如花,这个家伙连王府都敢闯。   虽然不是闯的正门,但也勇气可嘉。   加上赵希伊这个人比较感性,脑袋一热,就带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便宜大舅子,来了后院认亲。   进了寒露居,海福龙发现这里挺好,他以为妹子住着的地方想必不会太好,小妾么,他见过,上头的几个官员家里头哪个没有小妾?   更甚者,有两个官员家的小妾,还被叫出来陪酒。   这让海福龙更担心妹子海如花了。   不过啊,这王府倒是个好地方。   意外的是妹子进了王府为妾,好的是妹子这王府里为妾,终究是比外面强一些,且妹子的籍贯还在,乃是良妾。   至于王府里的妾室,如何生存?他不知道。   总归比一般的官员家要好上许多,起码不会被男人叫出来陪陌生的爷们儿喝酒取乐。   等到进了客厅,一看正位上的人,傻眼了!   印象中,他的妹子还是那个渔村里的小姑娘,穿着破旧缝着补丁的衣裙,头发也不长,虽然长得好看但很瘦弱,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家过得不好,勉强能吃饱肚子,饿不死而已。   但是妹子小时候,眼睛大,嘴巴小,别人都说将来是个美人胚子。   可是眼前这个贵妇人是谁?   虽然看着眼熟,但已经跟他印象里的妹子,相差十万八千里远!   是个小妾又如何?这满屋子伺候的丫鬟婆子,以及虽然穿着素服,但是明显贵气许多的女人,一看就是一个享福的女人。   海姨娘在海福龙进来之后,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本来是坐着的,但是看到十年未见的亲哥哥,她哪儿还坐得住?   看这俩人的样子,赵希伊知道,这肯定是花娘的亲哥哥了。   虽然兄妹俩长相真的不太一样,但是细看的话,会发现他们俩长得还是很有些相似的,只不过海如花是个女子,长得比较娇小,而海福龙是个男人,海如花的五官放大了两圈按在他脸上,加上晒黑了的皮肤,以及粗糙的举止,这就是个爽朗的爷们儿了。   而且兄妹俩的眼睛都很大,都是大眼睛双眼皮。   赵仁河也在看向来人,渣爹他当然认识,但是这个黑大个儿,是他亲舅舅?   海福龙长得人高马大不说,这全身都是腱子肉,眼睛大,有神,看谁都带着一股凶悍,穿着崭新的劲装短打扮,脚下的靴子能看出来下盘很稳当。   主要是这人虽然赤手空拳却无人敢上前招惹,皆因这人一股彪悍的气质,应该是真的打过仗,见过血的汉子。   这里是沿海地区,附近能成军的就是水军大营,以及沿海的各个巡逻官军。   巡逻的官兵应该没有这么大的气势,那就是水军大营里出来的人了。   据说是一位总旗,那就还是一个小头头喽。   但因为他长得跟海姨娘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只不过是放大了一些而已,倒是让赵仁河生出来一点亲近之感。   他来到这里,一出生,第一个见到的就是自己的亲娘,海如花,尽管这位亲娘自己大字不识一个,尽管她没有良好的教养,高贵的出身和显赫的地位,但是这个生养了他的女人,是他在这里唯一的牵挂。   渣爹就算了,这么感人的时刻,他还带了自己的小姘头来。   别以为他没看到喜兰姑娘,那双眼睛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转的那叫一个灵活啊。   “大哥?”海姨娘在俩人怔愣愣半晌之后,试着叫了一声,仿佛是魔咒被打破,海福龙一个健步蹿了进来:“小花儿?”   这是海如花的小名儿,天下间,只有海福龙这么叫了。   “大哥!”海姨娘顿时就崩溃了。   兄妹俩几乎是抱头痛哭,眼泪哗哗的,哭的其他人都受不了,也跟着掉眼泪。   本来赵仁河还想让渣爹来劝一下这对兄妹俩,结果渣爹自己哭了个稀里哗啦,旁边的喜兰姑娘一个劲儿的给他擦眼泪,这叫什么事儿啊!   渣爹指望不上了,赵仁河只好指望自己,用他那特殊的手帕擦了擦眼睛,嗯,很好,效果杠杠的!   眼泪哗哗的就下来了,他吸了吸鼻子,再看看亲娘那哭的不能自己的样子,赶紧换了一条手帕,拿去给喜梅,让她赶紧给亲娘擦脸,另外,他自己也拿了新的手帕子,胡乱擦了擦脸,就扯着海姨娘的衣袖喊:“姨娘,姨娘别哭,别哭!”   他这中气十足的大声嚷嚷,倒是让众人清醒了一下,海姨娘也渐渐的停止了哭泣。   海福龙是马上就恢复过来,虽然眼眶还是红彤彤的,但是人已经情绪稳定了。   “姨娘不哭,不哭了。”海姨娘赶紧擦眼泪:“老爷,大哥,你们先在这里等等,我去洗个脸。”   本来画好了的妆,如今也哭花了。   “去,让人、人准备一下,我们也洗把脸。”赵希伊知道自己也肯定是满脸的鼻涕眼泪,也需要洗一洗,打理一下。   幸好这里丫鬟婆子不少,纷纷去准备热水跟毛巾。   二十分钟不到,就各个都打理好了。   又重新坐了回来,只不过这次大家都坐在了一起,看着彼此笑的像个傻瓜。   海姨娘还把儿子拉过来:“大哥,这是我儿子,赵河。”    网页订阅,谢谢大家支持江湖 121亲舅舅   121亲舅舅   海福龙没想到,十年未见,妹子不仅给人当了妾室,还在王府里头有了儿子,要知道,他见过的妾室也不少,其中只有那么三五个有女儿的,儿子的一个都没有!   倒是有同僚家里头有庶子的,但是庶子的生母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会却有个大外甥,额,不太大。   海福龙看赵仁河,赵仁河也仰头看他亲舅舅,舅甥俩看了半天,赵仁河才开口问:“你是我舅舅?”   赵仁河经过起水痘这么一场大病,已经瘦了一圈,偏偏他还在守孝期间,穿的也素净,整个小孩儿看起来干干净净,有点瘦弱但却站着像是一根嫩竹一般,总有一天会长高,冲向天。   加上那对与妹子一样的大眼睛,让海福龙看的心酸不已,把孩子拉过来抱住,哽咽着点头:“是,我是你舅舅,你亲舅舅。”   被一个陌生的壮汉抱住,赵仁河本来是有所不适的,但是看到亲舅舅眼泪叭嚓的样子,又心软了许多,就用小手拿着手帕给他舅舅擦眼泪:“舅舅不哭哦。”   哄小孩的语气,被一个七岁的小孩子哄,就算是当舅舅的也不好意思了:“舅舅不哭,就是看到你欢喜的,忍不住。”   “我知道,舅舅这是喜极而泣,就像父亲一样,姨娘说,他为了找舅舅,都快把整个水军大营给翻遍了,现在见到舅舅,高兴地都哭了。”他还指了指渣爹:“看,爹爹的眼眶子还红着呢!”   “臭小子就瞎说。”赵希伊不好意思的一挥手:“没事的人都下去,对了,让人备一桌素席面,中午留海总旗用午膳。”   “是!”   丫鬟婆子们训练有素的下去了,余婆子亲自去伙房看席面,喜兰姑娘这会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走了的话,她就只能一个人回前头去,她是丫鬟又不是主子,是没有车子坐的,来的时候跟三老爷一起,当然有车子,回去就没有了。   这么长的路,走回去非得脚起泡不可!   不走的话,她是个丫鬟,就算是爬床,成为通房大丫鬟了,那也是个丫鬟,人家坐着她站着,一会儿人家吃着,她得看着。   多尴尬啊!   倒是赵希伊是个怜香惜玉的,特指了指喜兰,给海姨娘认识:“这是喜兰,我前面书房伺候的。”   海姨娘对喜兰姑娘是久闻大名,她可是三夫人挑了好久才选中,又教导了一年多,才找到机会,给三老爷换上的人才。   “你就是喜兰姑娘啊?”海姨娘擦了擦眼角:“叫你看笑话了。”   “姨奶奶说的哪里话?这是人之常情,十年未见,若是奴婢,早就哭抽过去了。”喜兰姑娘话音是轻声细语,但是说的内容却不能让人深思。   “十年未见,大哥,你去了哪儿?我求老爷打探你的消息,他在军中乃是书记官,多少人的名字,都从他眼前过,怎么就没你呢?”海姨娘只是不想惹是生非,不是听不出来喜兰姑娘话里的陷阱,只是不想搭理她,现在海姨娘的心里眼里都是她的亲哥哥海福龙:“这些年我一直没放弃,老爷也没有提给你立个衣冠冢什么的,我知道老爷是心疼我,可你这十年都去哪儿了?我明明记得,你是去的水军大营。”   海姨娘不搭理喜兰姑娘了,喜兰姑娘就坐蜡了。   在这里,她是站在三老爷身后不假,但是这里是寒露居,不是三老爷的书房,要是书房的话,她站着一会儿,三老爷就该心疼她了,会给她赐座,或者让她去一边的榻上绣个花儿啊,看个书什么的,喜兰之所以在喜字辈的一众丫鬟里脱颖而出,被三夫人看重,就是因为喜兰识字。   比起旁的大字不识一个的丫鬟们要好上许多,又加上她看着芊芊细细的腰肢,三夫人断定她不善生养,这才选中了她,培养了一年多,让她知道三老爷喜欢什么香,爱看什么书等等,然后一举拿下前一个通房大丫鬟,将她给了赵希伊。   可是在寒露居里,又守着海姨娘,三少爷,以及这位海姨娘的亲哥哥,海福龙总旗,这就没她坐着的份儿。   刚才她要不是话里带刺儿,海姨娘或许会让她坐下,找个小凳子又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是既然她给脸不要脸,海姨娘也不是软柿子。   站着吧,你一个通房大丫鬟,除非怀孕,否则也就是个丫鬟!   “这就说来话长了。”海福龙将赵仁河堂而皇之的抱在了大腿上,没打算松手。   赵仁河只好坐在亲大舅的大腿上,听他亲舅舅诉苦。   听完之后,觉得这简直是一盆狗血,一大盆狗血的那种故事。   他的亲舅舅,海福龙,最初只是一个渔家小子,跟普通的渔家小子一样,有父有母,父母亲各自都有兄弟姐妹,其实算一算,人还挺多。   只是他跟妹妹在七岁之后,日子就不太好过了,那一年海啸,渔村损失惨重,家里勉强能混饱肚子,父亲跟人出海打鱼,掉海里头去了,尸骨无存,母亲听闻噩耗,也承受不住打击,病病歪歪了一年多,也没了。   剩下家里三间房子,一个中型的渔船,二十亩山地,这是父母留给兄妹俩的遗产。   只是家里的山地被同族的一个堂叔看中,那堂叔在县里头当师爷,也不知道是怎么搞得,非得要让海福龙去当兵,而且还拿来了衙门的公文。   没办法,那年已经十八了的海福龙只好去应征入伍,不然会祸及全家。   全家就他跟妹子俩人了。   不过根据大顺朝的军法规定啊,海福龙是良家子弟,只能作为辅兵来用,不能归入军户,人家军户那是职业军人,全家都是吃兵粮的,他的户籍不对,只能作为辅兵。   他辅兵干了二年,眼看着,三年就要到了,他就可以退伍回家了。   上头突然需要增兵七星岛,七星岛就是沿海的一个小岛群,由七个岛屿组成,排列顺序像是北斗七星,因而命名为七星岛。   那里有淡水资源,又有一个天然的避风港,是个平时停靠大型海上商船的地方,只是那里曾经被海盗盘踞,这些年才清理干净,所以要派人去驻守。   因为那里离海岸线太远,没人驻守的话,或许过不了多久,就该有海盗盘踞那里,为非作歹了。   派的人不多,两百多号杂牌军,领头的是一个总旗,手下一百二三十个正规军,其余的都是辅兵,医官和火头军。   二百来人浩浩荡荡的去了七星岛,在一处避风的地方架起了营寨,在岛上伐木造屋,落地生根了。   头三年,几乎每一年都有海盗光临这个地方,但都被杀退了,领头的总旗是个厉害角色,他将海盗都换算成军功,平分给大家,连烧火做饭的厨子都有军工在身了。   海福龙抓住这个机会,在岛上没少立功,后来他就由辅兵转正,成为了一个职业水军。   而后总旗高升,他们那一群人有的调走,有新来的,但是海福龙一直没有什么起色,倒是带他的小旗成了总旗,他也顺势当上了小旗。   一个小旗十二个人,一个总旗十个小旗的人马,加上总旗自己带的二三十个人,他们这里的兵力一直在补充,调动,但是从来没有放松过!   可是一连六年,他们这里风平浪静,海盗们都知道这个七星岛有水军驻守,谁还傻啊?来这里给水军们送人头,挣军功吗?   所以他们这里风平浪静的过了六年,后来还是总旗反应了过来,这六年之间,没人来换防!   一个地方驻防最多五年,最少三年,就要换人来驻守,尤其是水军,他们一般在的地方都是海岛水边,人烟稀少,要是不换防的话,一辈子就在这里打光棍到死了好么。   这都六年了,于是他派人回大营,问个究竟。   才知道,王府出事了。   尽管海福龙说的很隐晦,但是赵仁河听懂了,平南王府不平稳,平南水军大营也不平稳,以至于连换防都不敢乱动。   最后还是因为现任平南王薨逝,新任平南王出现,水军大营里的各种换防开始,他们才从七星岛回来。   因为错过了一年的时间,加上海福龙的军功的确是很多,所以他就升为了总旗。   这个时候,他带着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钱财,风风光光的回到渔村。   却发现,妹子不见了!   一打听,说是在平南王府,给平南王府的三老爷当妾室。   一开始,海福龙一听“三老爷”,以为是个胡子邋遢的老头子,后来还是村长说,是个年轻的少爷,只不过是论资排辈,称为“老爷”而已。   但是海福龙觉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加上好奇,妹子为什么会与人为妾?   他查到了当年的事情,他之所以被征调,是因为那个叔祖看上了他们家的山田,后来的确是他霸占了自家的山田;后来他的外孙子有看上了自己的妹子,想要强抢过去当妾,他的外孙子是个纨绔子弟,自家有钱,大哥又是在一个什么县里头当县令,整个村子没法儿反抗,最后还是村长做主,将渔船买了过去,又把房子让另一个村里的长辈买了下来,然后送妹子走人。   没想到被那纨绔子弟撞破,妹子慌乱之下,闯入了水军后勤采购的队伍里,撞上了当时的采购官。   “是,当年我也是被追的走投无路了,就一下子闯进人多的地方,撞到了老爷,老爷也是个心善的,因为我们俩滚到了一起,索性纳我为妾,村里的村长伯做的主,认为我就算是给人当妾室,那也要看是谁。”海姨娘道:“都是当妾室,给那个无赖子,还不如跟了老爷。”   “是啊,当时花娘也是迫不得已,我觉得花娘不错,就帮了一把。”赵希伊还有些回味:“那个时候的花娘,像是一朵风中摇曳的小花,楚楚可怜。”   赵仁河在一边瘪嘴,要是亲娘长得跟舅舅似的,看你还小花不小花?   他才知道,渣爹跟亲娘的初遇,颇有一点英雄救美的经典。   “那怎么老爷查不到你?”海姨娘问海福龙:“老爷在军中当差。”   “是我的不是。”赵希伊摸了摸鼻子:“我将你告诉我的名字,记错了。”   “啊?”众人惊讶的看着赵希伊。   “花娘的名字叫海如花,我想着,你哥哥应该叫海如龙才对,我就找这个人,结果找了几个都不是。”赵希伊惭愧的道:“我还责令其他人帮我找,就连士兵的名册我都看过,就是没有!加上海总旗是驻守在外的人员,这就更没人关注了。”   “你呀!”海姨娘揉搡了一下赵希伊,算是解气了。   不然又能如何呢?错过就错过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   谢谢大家对江湖的支持,留言很踊跃啊! 122老先生赵兴   122老先生赵兴   “都是一场误会,再说了,我事后查过了,当年逼迫我们兄妹俩的那个叔祖早就死了,而他的儿子因为贪污的关系,也被丢官去职,发配边关,至于那个纨绔子弟,已经沦落为乞丐了。”海福龙淡淡的道:“但是我没想到,还有书记官记错名字这一遭。”   “是我的不是。”赵希伊这一点比较好,他承认错误快,认错态度诚恳,加上他卖相极佳,斯斯文文的跟海姨娘站在一起,还挺般配。   何况海姨娘跟他连儿子都有了,海福龙不服气又能如何?   这里是王府啊,看海姨娘的样子也不像是吃亏受委屈的,而且当着外人的面,海福龙也不可能大刺刺的他妹子,你活的委屈么?   那不是直爽,那是二愣子。   正好,这个时候,素席已经摆上了。   虽然说是素席,只不过是素菜荤做而已,看着素淡吃着好啊。   “府中正在守孝,只准备了一桌素席,海总旗别见外,坐,坐下吃点,小河啊,来,坐这里。”赵希伊这会儿表现得无比优秀,彬彬有礼,斯文俊俏,哪怕是三十多了,赵希伊依然风度翩翩。   毕竟是个读书人出身。   何况人家海福龙大小是个官儿,又是良家子弟出身。   “有的吃就行了。”海福龙跟海姨娘一样,有的吃就行,不挑食。   他们四个落座了,喜兰姑娘惨了,就负责伺候吃喝,上菜,夹菜,下碟子。   偏生四个人里头,没人看她一眼,她倒是哀怨的看了赵希伊好几眼,可惜,赵希伊没看她。   吃饭的时候,倒是秉持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是很快吃完了饭,大人们又坐在一起说了说彼此这些年的经历。   “看到大哥这样,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海姨娘唏嘘不已:“当年大哥走的时候还没有这么高。”   “别说你了,谁认得出来?”海福龙叹了口气:“我在那边的岛子上省吃俭用,想的是日后回家了,带你过上好日子,攒的钱里头,还有你的嫁妆,想将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谁曾想,现在是这样的一个光景。”   妾室是没有嫁妆的,只有正室才有嫁妆一说。   嫁妆,嫁妆,是女子出嫁时,娘家准备的陪嫁至夫家的结婚用品及财产财物,只有正室嫡妻才有这个待遇,小妾那不叫嫁,男方也不叫娶,那叫“纳”。   娶妻,纳妾。   “时也命也。”海姨娘倒是说了一句文绉绉的话。   “算了,我换成银票,改日给你送来,你留着压箱底吧。”没有嫁妆,只能给银子了。   “过几日小河就去前头,让堂叔给他开蒙了,到时候,你去前头,让海总旗也去前头,会客还是很方便的。”赵希伊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这会儿忙不迭的往回找补呢:“虽然说花娘不是我明媒正娶过来的,但您跟她是亲兄妹,日后可别说跟我有仇了啊?此事王爷都知道了。”   “我也是一时着急,你是不知道,妹子啊,你享福了。”海福龙跟他们讲了一下自己回来升为总旗之后,见到的那些同僚和上司的小妾过的日子,海福龙就后怕不已,万一妹子也这样了,他可怎么办?   “哥,先别说那些,你看你都总旗,在军中也是八品的官了,可有成家?”海姨娘哭够了,见过了亲哥哥,心结也解开了,终于开始考虑他们海家的传宗接代之事。   “这些年你哥我都是在男人堆里头混日子的,怎么找?”海福龙哭笑不得的道:“上岸之后,一个月就习惯了,然后是晋升,再然后就是算军功,我将所有多余的军功都折成了银钱,想着……现在你哥我倒是个官身,又有千八百两银子的身价,可我想着要找到你,根本没时间想那些个。”   赵仁河吸了吸鼻子,这个舅舅还挺有兄妹爱的,对亲娘还很惦记。   “哥,如今我已经这样了,您也别想着带我出府,就算是我出去了,小河怎么办?”海姨娘摸了摸儿子的头:“老爷对我好,夫人对我也不错,后头的两位妹妹都有女儿陪着,我呢,就有小河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想我们娘俩儿了,就来府上看看我们,但你可要抓紧了,哥,你都快三十了吧?男人三十而立,你都而立之年了,别人家你这么大年纪的都要当祖父了,回去之后赶紧找个好女子,娶进来给我当大嫂,将来多生几个孩子,如今你有了官身,银钱也不少,养得活,咱们全家就剩下你一根独苗了,叔伯那里没指望,外家也不行,你现在出息了,找个好人家的闺女,还是可以的,聘礼多给点,不拘什么样貌,品格好就行。”   “我知道了。”海福龙知道守着赵希伊,他们兄妹俩有些话不方便说,但是妹子说的也对,这海家就剩下他一个顶门立户的人了,他见到了妹子,发现妹子也过得挺好,起码看起来过得挺好,白白嫩嫩的大外甥也看到了,知足了,不枉费他在岛上拼死拼活的赚军功。   海福龙是被赵希伊送出王府的,并且跟门子的一耳朵说了,日后海福龙来,直接通知寒露居即可,这是海姨娘的亲哥哥。   一耳朵人最是油滑,立刻将几个小厮叫过来,好认一下这位大爷,能在王府侧门,跟王府爷们儿扯着脖领子,还能进去的可不多。   原来海姨娘得宠是是真的!   怪不得海姨娘的儿子能凑到九殿下面前呢。   再说,海姨娘人家出身好啊,良妾,就压了后院多少姨娘一头?   赵仁河在海福龙走了之后,挥退了所有人,自己挨着海姨娘坐着,海姨娘静静地看着儿子会客厅的多宝格上,摆放着的一个花瓶,花瓶里插满了茶梅。   今天哥哥的出现,让她太过激动,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娘?”赵仁河看海姨娘直勾勾地看着花瓶:“您怎么了?”   “娘没事,你舅舅他,还活着,娘很高兴。”海姨娘擦了擦眼角:“对了,你怎么放了这白色的茶梅?”   “哦,因为听父亲说过一首诗,就让人寻了茶梅来。”赵仁河摇头晃脑的背了南宋陈景沂《全芳备祖》:“浅为玉茗深都胜,大日山茶小海红,名誉漫多朋援少,年年身在雪霜中。”   所述的“海红”即指茶梅,红色的茶梅。   “但是娘您不知道,红色茶梅的花语是清雅、谦让;白色茶梅的花语是理想的爱。”赵仁河没忍住,跟他亲娘炫耀了一下花语。   话说茶梅是一种优良的花灌木,病虫害较少,非常适合绿化。   “就知道煳弄你娘,还花语?花会说话吗?”海姨娘因为心思不在这上面,倒是让赵仁河煳弄了过去。   娘俩儿要去睡个午觉的,但是刚哭过,怕睡觉头疼,就改在院子里来回熘达消食,下午才小憩片刻,就到了晚饭时间。   而晚饭的时候,赵希伊是回到这里用的,这次没有带喜兰姑娘。   “我听说,你给后院那俩分了东西?”赵希伊回去之后,听了余婆子的话,知道海姨娘给后院的两个小妾分了手镯。   “是,给两位妹妹一点小东西,都是女人们用的,怎么?你一个爷们儿也要啊?”海姨娘笑着给他夹了点菜:“过个半年,两个小姑娘就要去夏院了,我想着,多给她们做两身衣服,到底是娇客,能留在家里的时间,都不到十年了。”   两个小姑娘已经六岁,她们十五岁及笄就得定亲,十六岁,估计就得出嫁了吧?   最多留到十七岁,十八岁撑死了。   “是啊,女孩子不像男孩子,能留在家里一辈子。”赵希伊吃了口饭:“那也不用你给东西。”   “我只是给一点,大头儿还是您这里出。”海姨娘立刻就道:“两位妹妹这些年也过得清苦,咱们府上守孝呢。”   提起守孝,赵希伊就头疼:“过两年就好了。”   这一晚,破天荒的,赵希伊住在了海姨娘这里,盖着棉被纯聊天。   而第二天,王妃娘娘赏赐海姨娘十匹素色锦缎,二十匹素色细棉布,更有一整套的素银头面。   后院的两个姨娘,也各得了一套王妃赏赐下来的素银头面。   第三天,赵希伊这位三老爷,来了寒露居,是在张姨娘那里住的,半夜叫了热水。   第四天,是在郑姨娘那里住的,半夜也叫了热水。   第五天,在书房住的,半夜……也叫了热水,喜兰姑娘越发的娇艳了。   这些事情,把正在闭门思过的三夫人气得要死,却无能为力,她就像是被圈禁了一般,丈夫跟儿女那都见不到,气了也白气,且她摔碎了的东西,没人给她填补,以至于她到了后来都不敢随便摔打了,因为摔碎了瓷器没得用,花瓶之类的还好说,茶碗要是摔没了,她拿什么喝茶?   而过了几日,赵希伊就带着赵仁河来了前院,他在前院的东边,第七个小院子:“这里是你日后的居所,只是你现在还小,不可一个人独居,等你十岁的时候再搬过来吧。”   “哦,知道了,父亲。”赵仁河看了一眼这里,这是给日后大了的孩子的独居的地方,一个很好的二进院子。   前头的倒座房七间,正好,给六个小少年当卧房,他们逐渐大了,已经不适合在后院进进出出。   东西两边各有五间厢房,正好,给手下的十二个月住。   正房五大间,中间的当然是客厅了,东西都是套间,赵仁河把东边依然当成卧房,西边的内外间打通,改成了一个小课堂,带着自己的人在这里上课学习。   二进跟一进一样,只是没有倒座房,赵仁河将东厢房改成了书房,西厢房是库房,左右耳房,一个是茶房,烧热水的地方,一个是柴房。   后罩房归了“枫丹白露”四个丫鬟去分配,因为除了她们四个之外,赵仁河还有八个婆子在此地伺候,她们不住在这里,但是偶尔会在这里歇一歇。   所以六间后罩房,就让她们一群女子自己分配吧。   虽然暂时不在这里住,但是该布置的还是要布置上,赵仁河估计要在这里住很久,所以比较用心。   刚布置好,赵希伊请来的一位老师就到了,这位赵兴,赵氏宗族里的人,已经七十岁了,但是身体硬朗的很,他是来教导赵仁河的,索性赵仁河请老爷子住在了一进院的正房东卧室,反正他也不住,不如请老爷子住在里头,即表示了尊重,又让老爷子住的舒服,老爷子还带来了一个常随,两个健仆。   赵兴虽然年纪老迈,但是却自有气度,一看就是个老学究!   入住之后,第一时间就看了自己的“小学堂”,赵希伊说的也很简答:“小儿年幼,请堂叔给启蒙即可,都是小孩子,学业轻一些,堂叔也轻省一些。”    网页订阅啊 123小外甥不简单   123小外甥不简单   “我不与你多说,只给几个小儿启蒙足够,其他的不管,在你这里待个两年,我还得去我儿子那里,要不是我舍不得我那堂兄,才不会来你这里混日子。”赵兴老爷子很有派头。   “那是,那是!谁也舍不得堂伯父的,但是没了就是没了,人老了,总归是要落叶归根。”赵希伊对这老头子很尊重,还介绍赵仁河给他认识:“这是我那小儿子,因为拙荆的不谨慎,这孩子七岁了还没正式启蒙入学,且有孝在身,只得在这里暂时请您老给启蒙。”   “赵河见过叔太爷爷。”赵仁河还有些怕老头儿,不是怕他打人,而是怕他年纪太大,要是被自己气的一口气上不来,那他可惨了。   “乖啊,小孩子不错,你那媳妇儿我也不说了,你好好修一下内围。”赵兴这老头儿说话不留口德:“这庶子都比你出息。”   “是,是!”赵希伊乐了:“我儿子比我出息,侄儿应该高兴才对。”   赵兴见赵希伊规矩礼数都不缺,就住了下来,第一天没干什么,就是收拾东西了。   第二天老头儿用了一天的时间看自己的授课之所。   第三天才看学生。   赵仁河挺胸腆肚的带着自己的十二月,以及六个少年,站在老头儿跟前:“这些都是陪着侄孙上课的人,您老费心了。”   “嗯,我明白了,这样吧,先来拜见至圣先师。”赵兴是一个很老派的老学究,第一天没有给赵仁河他们上课,而是带着他们给至圣先师孔子像,行礼祭拜了一番,然后是亚圣孟子像,又是一番祭拜。   拜的一众小孩儿晕头涨脑。   最后才问他们,都学了些什么?   “三百千都学过了,字认得差不多。”赵仁河道:“还有孝经也会背诵。”   倒是没说细细研究过这种话。   赵兴摸了摸胡须,告诉赵仁河一个惊人的事实。   入学年龄大概在六七岁,赵仁河已经是挂车尾了。   开始学的是启蒙识字教育,约一二年结束。   然后是读书教育,约三五年,在此期间要去学堂,跟人一起上课才行。   然后是作文教育,约五至八年,在此期间要熟悉所有经典,并且选择一门课外技能,那就是《君子六艺》!   最后是八股文,因为这是参加科举考试必用的内容。   这么加加减减下来,三十岁之前能考上进士的都是尖子生!   所以说,赵希伊能在三十之前中了进士,在平南王府里都是数得上号的,要不是平南王府非要让他进入军中担任官职,他的确是有可能在文臣的道路上,走的比别人早一些。   “我给尔等启蒙,就定下二年之约,二年一到,出孝之后,我就离开此地了,你们要珍惜学习的时光。”老头儿摸着胡子,语重心长的道:“我知大宅内生存并不那么容易,既然河少爷说要你们跟着一起上学,那就是给你们机会,好好的学,日后受用无穷。”   “是!”不管大小,孩子们都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这是老头儿刚教导他们如何行礼的学习下,一个个都用这个姿势拜过至圣亚圣,日后他们就要学习孔孟之道了。   虽然学过三百千了,但是老头儿还是从头教导。   有老头儿的教导,跟李奶娘还不一样,老头儿会给他们将其中的意思说明白,李奶娘那会儿只是大概说一下,没有详细的讲过。   学完《三字经》之后啊,赵仁河的舅舅就来看他们了,因为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他这位舅舅带了一马车的东西,号称是送给妹子跟他大外甥的节礼。   恰好那一日,学堂休息,老头儿规定,每一旬,有一天休息,就是每个月的十日、二十日和三十日。   据说朝廷官员也是如此休沐。   而这一天,亲舅舅来了,赵仁河赶紧派人迎进来:“舅舅!”   赵仁河扑过去,抱着舅舅的……大腿,他身高不够,本来想抱腰来着。   目测他这舅舅身高起码两米,健壮,结实,怪不得他能在战斗中活下来,还能攒这么多军功,让自己升迁,以一个渔家小子的出身,能当上八品的总旗。   “哎!”海福龙一把将外甥抱了起来:“上次来的匆忙,都没给你跟你娘带东西,过几日就是中秋了,给你俩带点好玩的。”   “舅舅。”赵仁河趴在他耳边小声的道:“我们私下里叫可以,但是别被外人听到,规矩不好,会被罚。我都是偷偷地喊我姨娘做娘,外人面前都叫姨娘,至今没有被发现!”   海福龙目光深邃的看了一眼怀里坏笑着的外甥:“是吗?”   深宅后院这点事情,这些日子他也尽量打听了,虽然一个大男人打听着这些事情有些让人看不懂,但是他的理由也很充分,要找个媳妇儿,当然要多方打探,何况他手下也有斥候,打听一点小道消息,还是可以的,这不,他就明白了很多。   更知道妹子的不容易。   一些忌讳他也知道了。   没想到,外甥这么小,竟然这么懂事。   还跟他咬耳朵,小小的一个人儿,轻飘飘的,肯定是被正室夫人不待见,或许还有吃不饱的时候。   “是啊,以后我喊您海总旗,您叫我小河就行。”赵仁河继续道:“当着我娘的面也是如此,没人的时候,我们三个,就可以放松了,有人可不行,府里规矩大。”   他倒是没说,这府里的规矩,只能管府里的人,他这亲舅舅分明不在规矩之内。   “某家懂了!”海福龙一开口就有一股子兵匪之气:“走,进去看你……姨娘。”   抱着大外甥,进了这栋七号院子。   赵仁河的这个小院子在东排第七号。   今日休沐,赵兴老爷子要去平南城访友,带了下人乘坐自己的小车走了,海姨娘跟赵希伊打过招唿,这才带着丫鬟婆子收拾妥当,来了前院,儿子的第七号院子。   刚刚坐下来,大哥跟儿子就一起进来了。   “大哥!”海姨娘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行了,行了,你我兄妹,这么客气干什么?”海福龙抱着大外甥笑的见牙不见眼:“马上要过节了,往日里总想着,过节的时候也给你买点东西,结果现在找到你了,可一时半会儿的你们娘俩儿也出不去,就在府里头守孝,我就把东西送来,给你们俩解解闷。”   “姨娘。”赵仁河规规矩矩的给姨娘请安,然后就很自来熟的窝在了亲舅舅的怀里。   喜梅呈上了礼单,舅老爷给的礼物可不轻呢。   海姨娘看了一眼礼单,就惊讶了:“哥,你怎么?”   “这是给你们俩的,收着吧,我也不可能时常进来看你们,深宅大院规矩多如牛毛,不耐烦那些。”海福龙一挥手,大气的道:“妹子,给哥做一顿饭,今儿就在这吃午饭了,就我们三个。”   没有了碍眼的赵希伊,以及那个狐媚子喜兰,自在许多。   “好,今天我下厨。”海姨娘乐了:“但是只能吃素,没有肉。”   “以前我们俩也没肉吃。”海福龙乐了:“去吧!”   赵仁河这个七号院里有个小厨房,有两口小锅,本来是烧热水用的,但是也能做一些点心,海姨娘临时当做厨房做顿饭。   留下舅甥俩人在客厅里,赵仁河的六个常随早就清理了现场,站在门口守着,其他十二个月的小孩子们,则是在门口那里看似玩耍,实则是在望风而已,小丫头们上了茶点之后,就去后厨帮忙了。   舅甥俩相对而坐,一个喝茶,一个吃点心,半晌之后,还是海福龙没忍住,首先开了口:“你少吃点,你娘一会儿做了饭,你吃不下去她该觉得你嫌弃饭菜不好吃了。”   “没事,我吃点就行,早上没怎么吃饱,因为叔祖父要去访友,送他老人家到门口,我就回来了。”赵仁河咽下嘴里的点心,给抱着自己的茶碗,喝了一口里面的花草茶,他是小孩子,不宜喝茶,所以喝的是鲜花制成的花草茶。   “现在这里是你的院子了?你不跟你娘住一起?”海福龙来了就看出来了这里归了大外甥。   “是,不过我还小,十岁之后才能搬出来。”赵仁河道:“大哥跟二哥是嫡出,还有一个大姐,在夏院那里住,大哥二哥在前院这里也有个这样的院子,只不过他们在秋院那里也有一个跟寒露居一样的院子作为后宅,我嫡母留给她儿子们的地盘,但是寒露居给我姨娘住,后头还有俩姨娘带着俩妹妹。”   “你爹挺能生的啊?”海福龙脸色不好看,他如花似玉的妹子,跟几个女人分一个男人。   要不是王府势力大,他实在是得罪不起,都有新想把妹子连带着外甥抢回去了。   “男人么,有权利的时候,就可劲儿的给自己找女人生孩子,本能而已。”赵仁河一脸小大人的表情:“舅舅,你是不是应该给我找个舅母了?”   “你娘让你问的?”海福龙低头喝茶:“我这样的能找个什么女人?”   “反正不要找姓赵的就行。”赵仁河却道:“最好也不要跟平南王府有任何瓜葛的人家。”   “为什么?”海福龙一愣。   “因为若是有了瓜葛,日后你就要受制于人了,妻子娘家势力大,你还有当家做主的时候吗?”赵仁河一翻小白眼儿:“何况我娘是个小妾,对方是正妻,到时候嫂子能看得起我娘这个当小妾的小姑子?”   “她敢!”海福龙的逆鳞之一,就是海如花。   “找舅母的事情您自己看着办,现在我跟我娘在府里头还可以,守孝够了我就能上学堂,能考功名,到时候也能给我娘增光添彩。”赵仁河没有继续吃点心,喝了两口花草茶就不喝了,因为一会儿要吃饭。   “你看起可不像是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儿。”海福龙是没想到,这外甥人不大,口气可不小。   说话办事不像个小孩子。   这个小外甥可不简单啊!   “深宅大院的孩子懂事的早。”赵仁河道:“舅舅在军中可还好?”   “怎么这么问?”海福龙的手一顿:“当然是好的。”   “但不是最好,是吧?”赵仁河一摊手:“咱们家没有什么靠山,只是普通的渔家而已,我娘虽然在王府,但一个妾室能干什么呢?我倒是可以给您当靠山,但我才七岁,还小了点儿。”   “那舅舅等你长大了,等你给舅舅当靠山。”海福龙乐呵呵的道:“你的确很聪明,舅舅乍一回来,当了总兵还好,毕竟我们守卫七星岛那么久,上头忘了我们,总该给点补偿。”    网页订购啊亲们 124指点舅舅   124指点舅舅   不知道为什么,海福龙觉得小外甥不简单之后,就不自觉地不把他当小孩子看了,反而跟他说起了军中的那点事情。   赵仁河听得清楚明白,无非是出身低微,受到排挤而已。   上头的人倒不是排挤他,而是同样的几个总兵,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海福龙海总兵不太友好而已。   “这些人不了解你,欺生很正常,但舅舅不能自己欺负自己人。”赵仁河想了想:“只要您跟士兵们同甘共苦,他们支持你,别人排挤你也没用,军中看重的是军功,不然您也不能以一个渔家小子的身份,成为总兵不是?”   “你说的是个道理。”海福龙不自觉的就点头。   “还有,你千万记得,不论任何时候,都要对自己人,不抛弃,不放弃!”赵仁河叮嘱自己的这个大舅舅:“你们是带兵打仗的,在海上遇到风浪,可千万要保住身边的每一个人。”   水军不同陆军,死在海上真的是尸骨无存。   “是,你说的对!”海福龙将赵仁河的话都听了进去。   这个挥手,海姨娘让几个婆子端了饭菜上来。   她做的都是一些素菜,用了一点海福龙带来的食材。   海福龙带来的东西的确是很多,但是并不名贵,却贵在用心上了。   清单上的东西说是过中秋用的礼物,但打头一件就是一百个银饼子,这是特意打造的银饼子,只有一两重,打造成月饼的样式,这玩意儿不是用来花销的,而是用来赏人的,恰好中秋,最合适不过。   其次是一整套的赤金头面,送给海姨娘的,看重量起码一二斤了。   然后是给三少爷赵仁河的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具是上好的,还有一整套小儿读物。   什么《颜氏家训》、《声律启蒙》的都有。   另外还有十匹上好的素色厚实的布料,可以裁剪冬衣用,还有两匹最好的尼罗绒布,这东西肯定是上用的料子。   还有一些干菜,都是海边常见的东西,但是府里头可不常见,比如那海带,海边人家自己吃,同时也喂猪狗,鸡鸭鹅的东西,这次海福龙送了一大捆过来,十来斤的干菜,据说能吃一冬天!   晒干了的紫菜,也是带来的新鲜东西。   什么海藻菜啊,昆布根儿之类的,都可以凉拌或者腌制成咸菜慢慢吃。   海姨娘一共就做了四菜一汤。   用芥菜疙瘩的咸菜切碎了,跟茭白爆炒了一下,虽然是素菜,但是用荤油爆的锅,茭白也只有爆炒才好吃。   凉拌的海藻菜,放上香油,撒上芝麻,不放盐,就这么吃,咸淡正好。   海菜炖豆腐,清炒海蘑菇,再来一个紫菜鸡蛋汤,就齐了。   主食是红薯蒸米饭,就是米饭里头有一半的红薯块,据说这是海边人家吃饭的习惯,这样的吃法,可以省下不少大米,还能吃饱肚子。   赵仁河来这里七年了,没有吃过亲娘做的饭,更没吃过这样的饭菜。   果然,海姨娘怕儿子吃不习惯这些粗茶淡饭:“你要是吃不饱,那边还有一些点心。”   “知道,吃得饱,娘,坐下吃饭吧!”赵仁河让丫鬟婆子们都下去,自己三口人坐在一个圆桌子上,彼此看了看,都红了眼睛。   “吃饭,哥,吃饭!”海姨娘给海福龙盛了饭,又给儿子盛了半碗,然后是自己。   就自己三口人吃饭,就免了那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海福龙说了一些那天当着赵希伊的面,没有说出来的事情。   其实他们在七星岛上六年时间,不只是军中记录出问题,还有就是那个接替他们的那一位总兵,不想去那么苦的地方,索性买通了上头,加上记录官自己也马虎了,这就导致他们驻防在那里,寸步动不了。   虽然说后来拨乱反正了,可他们也在那里吃够了苦头。   “其实最开始,打海盗还有些战利品的,但是后来海盗不来了,我们也就没了收入,大家当然不爱在那里干守着了,不过那三年我的确是赚了不少。”海福龙道:“我在府城买了个四进的院落,打算日后成家,将家眷安排在那里,买俩丫鬟伺候你嫂子,再找俩婆子负责洗洗涮涮。”   “这是好事,哥,找个媳妇儿成亲,尽快的生几个孩子吧。”海姨娘道:“村里的人都还好吗?我这些年虽然偶尔捎东西回去,却跟他们没什么联系。”   因为托付的人都是赵希伊的人,海姨娘也不敢多说,怕被发现啊!   “当年是村长大伯给我选中的人,他觉得这个采购官家里肯定有钱,不在乎多养一个人,这才让我假装慌不择路的跑出去,在众目睽睽之下撞倒了一起,他不负责也不行。”海姨娘语出惊人:“本来挺看好他的,后来到了王府才知道,海誓山盟都是扯淡!”   赵仁河筷子差点都没握住,原来是亲娘算计了渣爹啊?   人为促成了英雄救美的桥段。   “我知道,村长大伯跟我说了,因为我音信全无,他们也没能找到我,最后只能用这个办法,让你给人做妾。”海福龙想起这事就一股郁闷之气:“我要是早回来就好了。”   区区一个县令的亲弟弟,还敢跟他这个当兵的叫板?   不打得他拉裤兜子,他就不是海福龙。   “好了,不说那些事情了,娘,舅舅在军中谁也不认识,也不可能逢人就说他妹子是给书记官当妾的话,我让舅舅在军中低调行事,不要跟人说我们的关系。”赵仁河在一边另提起话题:“舅舅带的兵都是自己人,一定要跟他们打成一片才好。”   海姨娘的筷子一顿:“是因为娘给人做妾,让你舅舅丢人了?”   “娘,你想哪儿去了?”赵仁河心说这事儿一定要说明白,不然怕娘跟舅舅都要伤心了:“我不让舅舅说,是为了舅舅好。”   “为了你舅舅好?”海姨娘不明白了:“那就更应该让人知道啊?你父亲在军中是个文人,不受军中武将的待见,但是他出身平南王府,我听你爹爹说过好几次,这自古文武不合,他在军中倒是因为有功名,进士及第,那些人并不很为难他,加上他出身好,若是旁人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岂不是能行事更方便?”   海姨娘觉得背靠大树好乘凉。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没有个别关系在,我在军中可真没有什么靠山了。”海福龙苦笑道:“甚至我都想娶某个上官家的姑娘当媳妇儿。”   “最好不要。”赵仁河却反对:“舅舅,我前头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吗?”   海福龙看向海如花:“妹子,你这儿子可真是个小妖孽,他真的七岁吗?”   “七岁零四个月。”海如花乐了:“哥,也就是你来了,你外甥跟你不见外,才让你见了他真容,你是不知道,他从小就聪明伶俐,却懂得藏拙,不然,我跟你外甥恐怕都活不到你来看我们,夫人不是一次想要算计我们娘俩儿了,以前他的奶娘为我们娘俩儿挡了不少麻烦,他几乎是过目不忘,小的时候,很早就会说话了,但是他没有说出来,李奶娘教的三百千,他学一遍就差不多了,我们俩都不敢让人知道。”   听的海福龙目瞪口呆:“真的假的啊?”   “舅舅,不瞒你说,在你来之前,先王薨逝,王府办理丧事,京中……。”赵仁河告诉了他,九殿下来此之后的各种事情,包括他被嫡母给暗中搞了一把,出了一场水痘,他连药都不敢吃,自己硬挺过来了:“你们想一想,这是多大的事情?谋害皇嗣的罪名大不大?九殿下他们就真的不知道吗?为什么他们按兵不动?这么悄无声息的就完事了?走的时候,又为什么暗示的那么明显,给我的礼物竟然是平南王府给他的赔礼之一。”   “这……怎么说?”兄妹俩的出身限制了他们的眼界和思维,他们想不到那么多事情,但是赵仁河想得到啊!   别忘了他前世可是个写手,在成为作家之前,他学的就是文科,且后来阅读了大量的各种小说,从言情到科幻,从种田到玄幻,从网络到奇幻。   粗略估计,上万本小说他都读过,后来自己也成了小说作者,写过的小说很多,其中各种情节都用烂了好么!   就这样的情况,简直太简单了。   看一眼就能猜出来好几种可能。   “平南王府的势力太大了,皇家明明能拿捏住这个把柄,治罪平南王府,但是为什么没有?无非一种可能,现在不是动平南王府的时候,平南王府连这样的大事都能压下去,恐怕早已经功高盖主了吧?”赵仁河虽然足不出户,但是他对平南王府太了解,这样的平南王府,恐怕早就遭到了皇家的忌惮:“平日听父亲说什么水军大营的事情,就跟自家一样,这是什么意思?水军大营里不少人都是出自平南王麾下,如今虽然两代平南王相继去世,但是现在的平南王,当年也是带兵杀过海盗,剿过海匪的人,我想用不了多久,现在的世子赵修,就会在守孝之后,出门历练了,估计也是带兵打仗的事情,不能明目张胆,但可以人为巧遇啊?这天高皇帝远的,平南王府就是本地的土皇上。”   兄妹俩听得目瞪口呆!   “想必朝廷已经往军中掺沙子了,只不过不敢做的太明显而已。”赵仁河全凭猜测,但是却说得头头是道:“现在舅舅要做的就是当好自己的总旗,平日里跟士兵同甘共苦,遇到战时一定记住,不抛弃,不放弃,过命的交情,最难得,要不是我还小,我也想去当兵。”   这是前世他的遗憾,体能上不去,人家招兵处不要他。   “你、不觉得,舅舅见不得人?我一个粗汉,军中也没有几个讲究的?”海福龙非常震惊,他认为外甥出身平南王府,最不济,那也是个进士及第之人的儿子,从小读书识字,礼节到位,他来了这次都没敢多粗俗,生怕被外甥嫌弃,以至于他吃饭都不敢大口扒拉。   “哈?舅舅你说什么呢?”赵仁河乐了:“我要是嫌弃当兵的粗俗,那我成什么人了?赵家也是当兵的起家,海家是普通的渔家,说起来,若非有祖辈在前浴血奋战,哪有我们现在的太平日子?没有你们流血流汗,哪有沿海的安稳生活?没有你们扫平海盗,哪有我们现在这些海菜吃?”   赵仁河是喜欢当兵的人,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他们都是最可爱的那一群人。   “好,说得好!”海福龙震惊之后,顿时双目放光:“你可有意从军?”   “大哥,你说什么呢?他还小,再说了,府中连王爷世子都没摸到兵权,他去干什么?”海姨娘不乐意了:“再说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许他去!”    马上就要长大了啊! 125大顺朝   125大顺朝   “可惜了,你这孩子真是聪明,怪不得你娘能过得这么舒坦。”海福龙觉得自己外甥简直是一个小神童。   “我不是聪明,而是这些事情一串联,就能明白这里头的意思了,你看三夫人被关了起来,但是我想出孝之后,她还会出来,毕竟,我大哥已经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还有二哥,大姐,这都是要放她出来的原因,加上京中她娘家给力,舅舅啊,你也给力一点,争取成为我娘的靠山!”赵仁河摇头晃脑:“我那渣爹不过是个五品官,你也是正八品的总旗,跟他相差不大。”   “相差大了去了。”海福龙乐了:“不过我外甥没有看不起舅舅,好,挺好。”   然后他也不装了,大口吃饭,稀里哗啦的胃口好的很。   “舅舅回去寻一普通人家的女儿,最好是个什么老秀才的闺女,这样的话,舅母识字,让她教你认识字儿,还能培养夫妻感情,秀才家的女孩儿,应该足够应付那些官太太们了。”赵仁河想的是夫人外交。   只可惜,这外交他亲娘是没有的,因她不是夫人。   “哥,听你外甥的话吧,我就是听了他的话,照着李奶娘的吩咐去做的,这些年你看看,三夫人被闭门思过,我们虽然委屈,但是上头的人却很满意我们俩的知情识趣,宝贝赏赐了不少,就连这饭菜都跟正室夫人的差不多了。”   “好吧,我听我妹子的话,听外甥的话。”海福龙最终决定听外甥的,因为感觉外甥说的还挺有道理。   吃过了饭之后,赵仁河送海福龙出去,舅甥俩走前头,身后跟着几个少年常随。   赵仁河却告诉海福龙,回去之后,穿戴上他最好的行头,带上多多的钱财,请那几个总兵,去城里头最好的青楼玩一宿,要最好的姑娘作陪。   “你小小年纪,大门都没出去过,如何知道这些?”海福龙都快三十的人了,在军中厮混十年之久,什么没见过?但是他这外甥才七岁啊!他要是十七岁,还差不多。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赵仁河仗着这个舅舅不太读书,忽悠他:“舅舅,你只要记得,想要跟他们处的好,就得一起去青楼,要么就一起打过仗,或者一起蹲过大牢,再不济,也得一起读书识字,当过同窗。”   四大铁的关系无非是如此而已。   “要是蹲大牢我们还有出来的可能吗?”海福龙哭笑不得:“还读书识字,字能认识我,偏我不认识字,如今当了总兵,勉强认识点军令而已。”   “那不行,舅舅,你要想往上升,就得读书识字,哪怕你不能进士及第,起码要将字认全,知道军中密令怎么写。”赵仁河有点头疼:“舅舅啊,读书识字不是非得考取功名,军中多为粗汉,但你看看那些当了武将的,哪个不认识字?”   “可以招个文书师爷嘛!”海福龙还挺有应对之策。   “纵您招揽了文书师爷,难道军中密令也要他看?”赵仁河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一般军中极机密之事,哪个不是背着人啊?”   海福龙被说的无语了:“这、我也要识字啊!”   “对,一定要识字,对了,既然不能一起蹲大牢,那就一起分赃好了,你们的战利品什么的,你千万记得,不患寡而患不均。”赵仁河看了他舅舅一眼,发现他舅舅两眼发直,干脆用白话文解释了一下:“就是秉持三个原则,公平,公正,公开!哪怕是一文钱,买点盐巴丢锅里熬汤,也要平分给大家,一人一口。”   “啊?”海福龙不太明白了:“不是谁抢到了是谁的吗?当年你舅舅我就是最能抢的那个。”   “看得出来。”就他舅舅这身板子,要是再勇勐一些,估计以一敌百不是问题:“别吝啬钱财,军中汉子多豪爽,舅舅,你也是个豪气的人,我与娘亲不用你担心,我们在附中一切安好,我护得住我娘亲,三夫人这不是就禁足了吗?往后的日子,我们有了舅舅您,就会过得更好。”   “行,舅舅这就家去,你在府中若有事情,可以打发小子去平南城正道旁三路的巷子里,从外面数第三家就是,现在已经挂了门匾,是”海府”,守门的一家子是刚买来的下人,我已跟他们说过。”   “哦,这是怎么分的?街道吗?”赵仁河好奇啊,他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外面的城池是什么样子,也没有去过。   “傻孩子,所有的府城都有官道相连,有南北正街,是走大车过大轿的地方,一般来说,南北是道,东西是路,没有街道这一说。”海福龙哈哈大笑,他这外甥,终于像一点小孩子了。   海福龙哈哈大笑,赵仁河却一点都不羞涩,他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嘛,幸好穿来的时候他还是个刚出生的小婴儿,要是个成年人,岂不是成了傻子?   原来古代没有街道一说,街是街,道是道,路是路。   舅舅走了之后,赵仁河回去见亲娘正在整理舅舅送来的东西,其中有一个木匣子,亲娘自己留下了,但是一套银制的小儿饰品,她给了赵仁河:“你舅舅的一番心意,你留着吧。”   “是,娘。”   其他的东西都让海姨娘收了起来,但是海姨娘临走的时候,还让人做了一些松软易消化的点心,留给外出访友的赵兴老爷子。   傍晚时分,赵兴老爷子款款归来,看来会友很是开心,第二日继续给孩子们上课。   三字经讲到一半的时候,到了中秋,过得跟往年一样,守孝,热闹不起来。   倒是赵仁河觉得赵兴一个老人家在这里客居,过节的时候也是一个人,不由得带着孩子们给老头儿送月饼,素馅的那种,又因为过节休息,磨着老头儿讲外面的事情。   “你们想知道什么?”老头儿也是寂寞了,但是见到这么多的孩子围在身边,倒是热闹了许多。   “现在是什么年代啊?”赵仁河第一个发问:“外面是怎么回事?本朝是怎么开国的呀?我们看三字经,只编纂到明朝。”   这《三字经》里头,从“太祖兴,国大明。号洪武,都金陵。迨成祖,迁燕京。十六世,至崇祯”之后,就说“权阉肆,寇如林。”了,但是接下来,却不是“李闯出,神器焚”六个字,而是“顺开国,膺景命。靖四方,克大定”的话。   实在是将后头改的乱七八糟,赵仁河都没想明白,说的是什么。   又不好问别人,但是现在有机会,当然要问个清楚明白。   “虽然还没有讲到那里,但是与你们几个小孩儿说一说古还是可以的。”老头儿摸着胡子,款款道来。   他说话慢声拉语,又讲的有趣,但赵仁河却听出了一身的冷汗。   原来历史拐了一个弯儿!   闯王李自成竟然造反成功,怪不得如今的皇室姓李呢。   所以开国皇帝叫李洪基,即李自成的原名,推翻腐朽的大明王朝,又组织人马将满清蛮夷阻击在国门之外,可谓是尽得人心。   且善待前朝遗族,前朝的皇亲国戚当然不能继续荣华富贵下去,但是他也没杀了他们,反倒是让他们跟普通百姓一样过日子。   另外,他发现了玉米、土豆、辣椒等等农作物,大量种植的结果,就是天下再无饥饿。   起码很少听到有人饿死的事情发生。   鸿基皇帝以名字作为年号,创建了大顺朝。   大顺朝诞生在一个风雨飘摇的时候,但是那个时候也是名将辈出的年代,无数热血青年投入其中。   鸿基皇帝为了巩固政权,也为了不让外族的铁骑踏入这锦绣江山,他亲自登上黄金台,封了四位异姓王,八位大元帅,以及十六位大将军。   并以鲜血写了血书,对天起誓,只要李家人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中原锦绣河山,被外族人所得!   当时轰动了天下,就连南明朝廷都投降了。   四位异姓王,便是平南王赵家,有正规水军三十万,辅兵十万,以及役夫十万,驻守南疆。   守着大海的赵家,当年他们是征战大海的一支军队,剿灭无数倭寇,差点连东瀛都给打下来。   以至于现在东瀛国每年都要来朝贡,不止要给朝廷十万两白银的“孝敬钱”,还要给平南王府五万两白银,给水军大营五万两白银,说句不好听的话,这等于是东瀛国在替朝廷养一半的水军。   “当年的鸿基皇帝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仇恨东瀛国,连东瀛国的国书都给撕了,要不是因为开国之初,平稳要紧,大概真的会打去东瀛国。”赵兴老爷子摸着白胡子唏嘘:“但是当年据说倭寇被杀得片甲不留,血染红了沿海,那几年,近海都能看到鲨鱼。”   赵仁河汗毛都起来了!   他现在有些确定,那位鸿基皇帝,应该不是历史上的“李自成”,他是个穿过来的!   穿越过来七年,他才知道自己有个“前辈”,看看人家这本事,成开国皇帝了。   “四位异姓王,那还有谁家?”旁边听的热血沸腾的丁大勇赶紧追问:“我们是平南王府,那别人家呢?”   “还有三家异姓王府。”赵兴喝了一口热茶,舒服的躺在躺椅上,开口道:“我们平南王府是水军,镇北王府是陆军,乃是抗击满清第一军!据说是当年的杨家将后代,正好,满清叫后金,于是杨家就成了镇北王,这可是世仇,当年镇北军都打出山海关,收复河套,打到草原上了。而且鸿基皇帝善用火器,那大炮打的对方溃不成军。”   得,说到这里,赵仁河更肯定那位是个穿越者了。   没有人比后世来的他们,更清楚火枪大炮的犀利。   还有征西王岳家,据说是岳武穆的后代,他们是骑兵,机动性很高,据说一人配上五匹马,三匹换着骑乘,两匹驮着物资随行,只要放开了搂,这帮人能打到天边去。   反正他们已经在大沙漠的周围驻军了,过了沙漠才是出了大顺朝的地界。   沙漠就是天然的屏障,当年鸿基皇帝让人在沙漠种植了好多树木,挖了好多水道。   用了十年的时间,将那里改成了无人区,建成了胡杨林。   安东王张家,驻守在辽河以东的地方,每年就知道欺负欺负高丽,还有女真那边也时不时地去扫荡一番,一直压制的高丽喘不过来气,同样是需要入贡,高丽每年要给朝廷缴纳二十万斤粮食,直接送去定东大营即可,反正也是要充作军粮的,另外还有一万斤上等的朱砂,一千两金子,以及无数的高丽参。   压榨的高丽没有翻身的机会,也让女真付出代价,他们每年要进献的东西更多。   所以,四家异姓王,就是平南王赵家,镇北王杨家,征西王岳家,以及安东王张家。   “话说鸿基皇帝还有个趣事儿呢!”赵兴摸着胡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笑的很是开心:“想听吗?”   “想!”孩子们几乎异口同声。    这个切入点,神奇吧?哈哈哈…… 126舅舅成亲了   126舅舅成亲了   “这鸿基皇帝在没有杀官起义之前啊,过的憋屈,但更憋屈的是,他的第一任妻子韩金儿,跟村上一个名字叫盖虎的家伙有私情,让他给堵在了家里的床上,让他一气之下就给宰了!”赵兴老爷子说起这种事情,竟然还挺有兴趣:“后来跑到外地当投军,娶了二房媳妇,但那个时候兵荒马乱的,前朝的政治糜烂,当兵都不给发饷银,又因为战乱的关系,各地平叛,辗转作战,他那二房媳妇以为他死了呢,耐不住寂寞,卷了家产,跟人跑了!跟着跑的还是一个挺有名的将领,那将领后来降明,最后南明也降了,他带着那女的去京中,才知道,自己的相好是鸿基皇帝的二夫人,不过那个时候啊,鸿基皇帝已经娶了第三任妻子高桂英,立她为后,俩人孩子都满地跑了。”   “啊?”众人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说合适了。   这开国皇帝的脑袋上,也绿油油的啊?   “高家也是能人辈出,不仅有八大元帅之一的高一功,还有承恩公的爵位,世袭罔替,惟一的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啊!”赵兴老爷子很是感慨:“要是赵家当年将女儿送入宫中,八成也能得一个承恩候。”   八大元帅则是带兵打仗的能手,还有十六位大将军。   这鸿基皇帝是个开国之君,他重视文武,且是一个清苦的出身,小时候,还给地主放过羊,还在银川当过驿卒。   他登基之后,对百姓非常好,临终的时候,要求后世之君,永不加赋,不可增税。   开国十八年,鸿基皇帝去世,当时天下素缟,无数人嗷哭。   他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全民为他守孝二十七个月的皇帝,没有人成亲,没有人饮宴,没有人听戏。   甚至他的儿子,继位的世宗皇帝李继业,同样是为了父皇,守孝二十七个月,一天都没差过。   鸿基皇帝十年征战,平定了天下,八年苦心孤诣,才将天下治理的有了点模样,后来的世宗皇帝李继业继往开来,打下好大的疆土,国内也日渐昌盛。   等到轩宗皇帝,更是巩固了江山,天下太平,休养生息,百姓安居乐业。   然后是高宗皇帝,高宗皇帝长寿啊,退位当了十年太上皇才薨逝。   五代同堂,跟王府一样。   后来继位的就是仁宗皇帝李明,他也很长寿,现在的皇帝是他的儿子,这位皇帝当了三十六年的太子啊!   仁宗皇帝李明,即玄明帝,十八岁成亲,结果前面生的都是女孩儿,生了七个女孩儿,死了五个,后头都快三十了,才得了一个男孩儿,健康的男孩儿,就立为太子,结果后头又生了四个男孩儿,都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了。   这位太子也是个奇葩,及冠之后才成亲,二十五了才有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太子殿下,不过太子妃是个贤惠的,不止自己生儿子,太子身边的女人们也生儿子,生了九个儿子,九个闺女,登基之后,又生了一个闺女。   让人惊奇的是,这些孩子都没有夭折,在古代,儿童夭折很普遍,可能皇家养的精细些,但皇家内部的竞争更激烈!   可太子的孩子,竟然没有夭折的,一个都没有。   不得不说,当时的太子妃,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这也是当今皇帝成康帝,在当太子的时候,虽然几个皇子都想将他拉下来,却没有成功的原因之一,人家儿子多,在先帝的眼中,儿子多,就代表健康,代表枝繁叶茂。   赵仁河越听,越能肯定,那鸿基皇帝是个穿越者,只是,他穿越了之后造反当了皇帝,自己穿越之后,给人当了嫡子庶子的庶子,他成了孙子!   现在这个辈分也没涨上去。   这个中秋节过的,赵仁河终于搞明白自己是在哪个朝代了,架空的啊!   不过总算不是两眼一抹黑了,知道自己是大顺朝人,那位前辈留下的基业不错,国家算是昌盛,只可惜前辈活的时间短了点,要是能多活二十年,估计东瀛跟高丽都能打下来。   中秋之后,赵仁河他们继续启蒙,一个《三字经》,赵兴老头儿一直到过年才讲完。   其间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过年的时候,舅舅再次过来送所谓的“年礼”给娘俩儿。   跟赵仁河道:“你这办法不错,我趁着过节的时候跟他们说了,请客去青楼喝酒,他们都答应了,过了重阳节我就请他们去了平南城最好的青楼,花了大价钱,请那里的花魁娘子作陪喝酒,事后他们跟我关系的确好了许多。”   “那亲事呢?”海姨娘不关心什么人际关系,她关心的是哥哥的亲事。   “暂时还没订,但是有一个总兵说,他有个表妹,姓赵,乃是跟平南王府是族亲。”海福龙道:“果然让外甥说着了,的确是有姓赵的靠上来,我打听过了,单我认识的总兵里头,十个有一半是娶了姓赵的女子,另一半也跟赵氏有牵连,不是表亲就是堂亲,还有不少人的母亲就是姓赵。”   这么一打听下来还说什么了?   都是聪明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人家赵氏指不定多少年前就暗暗撒下了关系网,如今连成一片,果然是动不得,要是株连九族的话,恐怕整个水军大营里,起码牵连出去一半还多。   怪不得连皇家都如此谨慎,吃了大亏也不敢张扬。   这下子,他更相信妹子说的话,听外甥的准没错儿。   “那就按照你外甥说的去找,穷秀才的女儿,妹子也行,大不了给她娘家多点彩礼,多贴补一下而已,只要人好,比什么都强。”海姨娘现在恨不得她大哥立刻找个女人拜堂成亲。   在平南王府用了一顿饭,赵仁河又叮嘱了一些事情给舅舅,这才送舅舅出门回家。   因着守孝的关系,过年也不甚热闹,祭祖倒是非常隆重,这是赵安作为平南王的第一个新年,第一次祭祖。   过了年之后,舅舅又来了一次,这次踅摸了一个女孩儿,是一个老秀才的独生女儿,母亲早逝,老秀才自己也过得清贫,要找个女婿入赘吧,偏偏家里没什么钱财,谁会去入赘呢?   “为人很好,识文断字儿的,长得也好看,就是家里穷了点,还有一个老秀才爹。”海福龙明显是看上人家了。   但是对方要招赘,他们海家虽然不至于就剩下他一个男丁,但是父母就他一个儿子,自然不能入赘别家,做倒插门女婿了。   “这有什么为难的?”赵仁河一眼就看出来他舅舅动心了,何况这个很合适啊,只有一个老丈杆子,没有老丈母娘,多好的一个条件:“你不想入赘,又想娶舅母,就跟那位老秀才说,你娶媳妇儿,将老丈杆子也接过去养老送终,将来生了孩子,有一个男娃儿跟媳妇儿姓,不就得了?”   “我海家的孩子,怎么能跟别人姓?”海姨娘不太同意。   “娘,孩子是父母生养的,父亲一半,母亲也有一半啊?”赵仁河嘴皮子利索:“且舅母人好,以后能辅佐舅舅好好地在军中当官,有个老丈杆子看着,日后舅舅出门行军打仗什么的,也不怕舅母在家没人照顾,您忘了鸿基皇帝的事情了?他当时的二房夫人要是有个娘家老爹在家陪着,肯定不会跟人跑了的。”   海姨娘一脸黑线,倒是海福龙搓了搓手:“这个主意不错。”   很明显他是动了心的,海姨娘管不了大哥,又说不过儿子,只好对着赵希伊一通发脾气,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是柔顺度日,突然发了脾气,赵希伊还挺稀罕,竟然将喜兰丢在一边不管,每日都来寒露居,陪吃陪喝,偏偏海姨娘不是个拈酸吃醋的,她还把后头那俩姨娘叫来,或者将两个女孩子叫来,看看父亲。   赵希伊在端午之前,将两个庶女送去了夏院安置,两个姨娘虽然舍不得,但是也知道住去夏院才是最好的结果,那里有教养嬷嬷在,比她们这些奴才出身的要有见识多了。   因为三房的三夫人还在闭门思过,这三房的女眷也没人管束,偏偏三房最是安静,妾室和乐融融,通房大丫鬟也不再给人下套了。   清明节前,海福龙送来了给他外甥过生日的礼物,一个很漂亮的香木做成的帆船模型。   顺便跟他妹子说了:“亲事定下了,那家老秀才同意了,姑娘也说可以,就这么着吧,端午之前办喜事,你……你出不去?”   “哥,就是我能出去,也不能去啊?先不说我妾室的身份,就家里这守孝呢,怎么去?”海姨娘也很遗憾:“不过哥你能尽快成亲,比什么都好。”   回头,海姨娘就给海福龙拿了二百两银子:“我这里积蓄不多,但是哥哥成亲,不能不有所表示,这二百两银子你拿回去。”   “啊?我不缺钱。”海福龙不想要妹子的东西。   倒是赵仁河,也趁机在海姨娘的房间里翻了一下,找出来一套非常漂亮的赤金头面:“这个给舅母当聘礼,乃是宫中的手艺,做的比外面的精致许多,带上吧!”   “对,还有头面,哦,还有布料!”海姨娘赶紧回头又挑了两匹上用的绸缎:“颜色虽然素了点,但是裁做夏衫衣裙正好。”   她这里没有大红色的东西,那是正室才能有的颜色,又因为守孝,所有布料颜色都以素淡为主,少有的几匹还是九殿下赏赐的好东西,她没舍得用,正好这会给哥哥拿去成亲用吧。   海福龙是个大老粗,哪儿见过这么好的料子?   顿时喜的跟什么似的:“那我就不跟妹子见外了,这好东西,有钱都买不到。”   “可不是么,这可是真正内造的料子,九皇子殿下赏赐的贡品。”海姨娘立刻觉得长脸了:“给哥你也添添喜气。”   海福龙送了一车不太贵重的礼物来,却带了一车非常贵重的东西走。   待得半个月后,海福龙又来求见,这次是报喜的,虽然王府在守孝,但是他还是用素色的袋子,装了一些喜糖跟喜饼之类的东西,分给门子和跑腿的小厮,特有几个大的,给了妹子跟外甥。   赵希伊得知之后,用素色的荷包装了二十两金子,亲自放到了海福龙的手里头。   这算是恭贺的礼金了。   过了端午之后,天气渐热,舅舅也不来了,赵仁河跟小伙伴们已经学了一半的《百家姓》,府里头开始往各个院落里配冰,赵希伊也让人给小儿子的七院配了冰。   可舅舅就像是消失了一般,前半年来了三次,这从端午之后就没过来,一直到都过了中秋,也没见他送礼,海姨娘跟赵仁河等的不耐烦,本想派人去城里头看看是个什么情况?他又来了!    看完李自成的资料才知道这位也够倒霉的,俩媳妇儿都给他戴了绿帽子 127出息的舅舅   127出息的舅舅   见到赵仁河的时候,一把抱起来,还来劲儿了,将已经八岁的赵仁河,轻飘飘的抛了起来再接住,吓得赵仁河嗷嗷直叫,生怕自己再穿越一次。   “快点放下来!”海姨娘也跟着吓了一跳,她这大哥怎么年纪越大越不靠谱了呢?   “哈哈哈……!”海福龙哈哈大乐:“男孩子胆子怎么这么小?”   赵仁河拒绝跟野蛮人说话,刚才把他抛起来再接住,也就没脑子的人才这么干。   气死他了!   有本事,等他长大了,看他还抛不抛的动。   人小,就是这么的悲哀。   只能用阿Q精神来安慰自己。   “舅舅,你这是发什么疯?”等海福龙安静下来,喝了一杯茶之后,赵仁河才皱着小眉头,不甚赞同的看着他:“自己外甥无所谓,别人家的小孩子,还不得吓哭了啊?”   “别人家小孩子管我什么事儿?”海福龙将赵仁河拉过来,张嘴就跟他说起了军中的设置。   原来大顺朝是沿袭了前朝的一些设置,但有自己的一套武将系统。   超品,大将军王,天下兵马大元帅,元帅。   (以上为亲王级将军)   一品大将军   (以上为郡王级将军)据说平南王府的头三代平南王,就是这样的大将军,后头的平南大将军根本只是二品的大将军,而不是一品。   二品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   (以上为三公级将军)   抚军大将军、辅国大将军、   平南大将军、安东大将军、征西大将军、镇北大将军   (以上为二品大将军)   征东将军、征南将军、征西将军、征北将军   (四征资深者皆为大将军,以上为四征将军)   镇东将军、镇南将军、镇西将军、镇北将军   (以上为四镇将军)   三品中领军   (资深者为领军将军。以上为禁卫军)   安东将军、安南将军、安西将军、安北将军   (以上为四安将军)   平东将军、平南将军、平西将军、平北将军   (以上为四平将军)   征蜀将军、征虏将军、镇军将军、镇护将军、安众将军、   安夷将军、安远将军、平寇将军、平虏将军、平狄将军、   平难将军、辅国将军、虎牙将军、轻车将军、冠军将军、   度辽将军、横海将军   (以上为三品杂号将军),   四品中护军、武卫将军   (中护军资深者为护军将军。以上为禁卫军)   屯骑校尉、越骑校尉、步兵校尉、长水校尉、射声校尉   (以上为野战军五校尉)   中坚将军、骁骑游击将军、左军将军   (以上为四品常设将军)   建威将军、建武将军、振威将军、振武将军、奋威将军、   奋武将军、扬威将军、扬武将军、广威将军、广武将军、   宁朔将军、左积射将军、右积射将军、强弩将军   (以上为四品杂号将军)   东中郎将、南中郎将、西中郎将、北中郎将   (以上为四中郎将)   振威中郎将、建义中郎将、奉义中郎将、平虏中郎将、   典军中郎将、抚军中郎将、武卫中郎将、司金中郎将、   司律中郎将、护匈奴中郎将、率善中郎将   (以上为四品杂号中郎将)   戊己校尉、平虏校尉、讨寇校尉、建忠校尉、护羌校尉、   护东羌校尉、护乌丸校尉、护鲜卑校尉、西域校尉、   西戎校尉、东夷校尉。   (以上为派遣军,监军或护军),   五品偏将军、裨将军;   (以上为五品常设将军)   鹰扬将军、折冲将军、虎烈将军、宣威将军、威远将军、   宁远将军、伏波将军、虎威将军、凌江将军、荡寇将军、   昭武将军、昭烈将军、昭德将军、讨逆将军、破虏将军、   讨寇将军、宣德将军、威虏将军、捕虏将军、殄吴将军、   殄夷将军、扬烈将军、建忠将军、立义将军、怀集将军、   横野将军、楼船将军、复土将军、忠义将军、建节将军、   翼卫将军、讨夷将军、怀远将军、绥边将军;   (以上为五品杂号将军)   安夷护军、抚夷护军   (以上为监军或护军)   六品和戎护军、殄虏护军   (以上为杂号护军)   七品,但分为前将军、后将军、左将军、右将军   (以上为前后左右四将军)   抚军都尉、司金都尉、积弩都尉、典铠都尉、   将兵都尉、陷阵都尉、忠义都尉、司盐都尉、   司竹都尉。   据说在开国之初,鸿基皇帝曾经担任过天下兵马大元帅,后来世祖皇帝担任过大将军王,故而这两个顶头的封号,非皇亲不可得,非倾国之战不可封。   海福龙原来是总旗,手下管着百八十号人。   总旗乃是八品,往上就是都尉了,也叫千户,延续了前朝的叫法,但都尉就是从七品,算是有了一个进步。   如果有幸成为前将军、后将军、左将军、右将军的任何一个的话,那就是最底层的小将,可以被人恭维的叫一声“将军”了。   手底下千八百人,打仗的时候,也能带人冲锋陷阵,人多,战利品就多。   而现在,海福龙就是抚军都尉!   “升官了啊?”海姨娘在一群让她晕头涨脑的各种兵制里终于听明白了。   “嗯,多亏了外甥的办法。”海福龙道:“我本来接到了急令,带兵去剿匪的,一窝刚聚起来的海匪,打劫了不少来往的商船,东西不多,但是值钱啊,他们打劫的都是海贸商船,十三行的人报的案,不止有军功,还有额外的赏钱可以领,其他的总旗都有事情,唯独我暂时在修整,所以上头就令我带人去,这次缴获的东西很值钱,我给跟着我的兵,每个人平分了二十两银子,小旗三十两,我是总旗,拿了五十两,东西比较昂贵,且我们不好出手,就直接打包卖给了十三行,换来的银钱,一层一层的往上缴纳,虽然在大官的眼里很少,但是我做到了公平公正公开这三点,谁也说不出我的不是,我们上头那位都尉告老还乡了,他以前就是个吃独食的,现在他走了,我被上头提拔当了这个都尉!”   “那是好事儿啊!”海姨娘高兴了:“走,我给大哥做一顿饭去!”   赵仁河也满意了,这个舅舅能听得进去他的话,照着做的好,果然就升官发财了。   虽然发的少了点,但是总比没有强啊。   升了官的海福龙带了一些海物过来,海带,裙带,龙须藻,珊瑚藻,石花菜,海白菜,海木耳,紫菜,海茸,海谷子,都是晒干了带来的,一泡发就能直接洗干净了下锅。   海姨娘做了一桌子的菜,权当庆祝了。   其间海福龙提起自己的妻子,也是笑的合不拢嘴,有女人照顾和没有女人照顾就是不一样,如今海福龙身上穿的戴的都是他的夫人给打点的,对于海福龙有一个当人小妾的妹子,在知道前因后果之后,反倒是很怜惜未见过面的小姑子。   “这知书达理的女人,跟那些没见识的就是不一样。”海福龙感叹道:“我老丈杆子也是个厉害角色,听我说完条件之后,立刻将家里的房子卖了,田地给我媳妇儿当了嫁妆,自己拿着一点钱财,收拾了行李卷儿,比我媳妇儿还早一天住到我那里去呢!”   “那你可快着点,对嫂子好一些,生几个孩子。”海姨娘殷切叮嘱:“也让老人家放心。”   “舅母生育孩子,最好隔开一段时间,我听人说连续生宝宝,大人受不了,孩子也会体弱,每隔一二年生育一个孩子最好。”赵仁河道:“而且要给孩子喝母乳,不邀请什么奶娘,我小时候就是娘亲自喂的,当然,奶娘也喂,但是喂的少,还是要喝自己亲娘的奶才好。”   母乳可比任何奶水都要好。   “这些东西都哪儿听来的?”海福龙乐的扒拉了一下外甥的小脑袋:“知道了,知道了,你舅舅照做就是。”   后面果然真的照做,因为有外甥在给他出谋划策,海福龙在军中如鱼得水,不久媳妇儿有了身子,又是一喜讯。   不过在孩子刚怀上,才五个月的时候,海福龙又被派了出去,这次是领人驻守一处海岛,军中每年都有扫荡海盗,靖海行动。   他这里本来就有一半人手是新来的水军,所以没有被派遣去前头,但守着左翼的一处补给点的小岛,也不太平,原来是前头打得太激烈,海盗被水军追着打,跑散了,大海面积太大,一旦散开那就各自听天由命吧!   就有那么一股子小海盗跑来了补给点的小岛上,人数比他们多一点,海福龙被围了起来,不过他们仗着熟悉小岛的地形,跟那些海盗们拉开距离,海盗们也不是一条心,且无组织无纪律,海福龙就带着人逐个击破,其间有人受伤,他们身上的伤药不多,且有了伤员就会拖慢行动速度,但是海福龙牢记外甥说的,不抛弃不放弃,亲自背着一个腿伤了不便行动的小兵走,把手下人感动的不行,那一刻,按照海福龙的说法,愿效死命!   后来他们以一半人都受了伤为代价,将海盗全歼,论起军功,每个人都有。   又到处找草药给士兵们裹伤治疗,等到大军来支援,战斗早就结束了。   为此,海福龙又受到了嘉奖,甚至官升一级,他已经成了最低级的左将军,虽然只是杂牌的将军,可好歹入了七品,能被人叫一声将军了。   这一年,春暖花开,眼看着,平南王府就要出孝了,而赵仁河也十岁了。   舅舅的媳妇儿,舅母生了个儿子,起名海洋。   如今周岁已经过了,健健康康的据说特别活泼而可爱,赵仁河送了一套银制的小儿饰品给他,海姨娘也封了一百个崭崭新的铜钱给自己的亲侄子。   铜钱不名贵,难得的是这铜钱都是新的,那就少见了。   眼看着,赵仁河这十岁的生日一过,就该出孝了,海姨娘还挺高兴:“可是不用再吃素了,这几年吃的我都怀疑自己信佛了。”   海边人家,信的是妈祖。   “娘,要出孝了,三夫人也该出来了。”赵仁河提醒他娘别太美滋滋,上头还有一个正室夫人呢。   “你不说,我都以为没她什么事儿了。”海姨娘气馁:“继续关着她不行吗?”   “恐怕不行。”赵仁河苦笑着摇头:“大哥已经十八岁了,二哥也十六岁啦,大姐姐都十三了,我十岁,倒是不着急,但是大哥现在白身一个,都十八了连个亲都没定,此事没有父母点头如何能成?且还有二哥,也老大不小了。”   普通人家十六七的男孩子,不成亲也定亲了,可他们家不一样,守孝守的他们都没有去考科举,没有功名在身,另外就是这守孝期间,无法出去交际应酬,只能闭门造车。   科举考试也要有那个底气去考才行,不少男孩子在十岁过后就要去学堂,十五岁之后有的甚至会出门游学,为的是开拓眼界。    可是要上学啦! 128夫妻爆吵   128夫妻爆吵   何况如果三夫人有所不是,那她所生的三个嫡出子女可就要跟着吃挂落儿了。   “唉!”海姨娘叹了口气。   三夫人要出来了,她们这些妾室的好日子到头了。   同样叹气的还有赵希伊,这两年来,没有了夫人的掣肘,他过的是潇洒非常。   因为二年时间已经到了,赵希伊送走了赵兴老爷子,安排人手护送他去投奔儿子了。   小儿子也说启蒙可以了,正准备除了孝之后好去学堂念书。   可想起大儿子都十八了,亲事没着落,功名也没有考取,他就心烦意乱。   平南王也知道这个三儿子的妻室不是什么明白人,就把他叫去,谈了谈心,然后放回来了。   平南王府出孝是大事,那一天热闹非凡,众人总算是松了口气,下人之间也赶紧的谈婚论嫁,这主家丧期,他们都不敢办喜事了。   而赵仁河也正式搬到了七号院,在这里是他的地盘了。   只是海福龙来了两次,发现外甥身边的小孩子们都很灵透,不仅读书识字,还每日练习什么体操,像是锻体之术一般,摸不着头脑:“莫非外甥真的想从军不成?”   “想一想而已,我这样的,怎么从?体能就不过关!”赵仁河看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非常不满意,本来想着身体好,将来能胳膊上跑马啥的,结果三夫人一个水痘就让赵仁河瘦了下来,他怀疑是伤了骨髓,加上吃素吃的他脸都要绿了,这些年长个儿都有些耽误,以至于他吃奶制品最多,可沿海地区奶制品少啊。   海福龙不由得被逗笑,他外甥才十岁,豆芽菜一样,算了,想得太长远了。   而赵仁河也注意到了自己身边的小伙伴们。   这些孩子们倒是都学过了三百千,虽然平日谈话甚至书写都无碍,仍有许多常用的字众人或有认得不会念的、或有会念不知意的。   赵仁河干脆将他早已经准备好的汉语拼音拿出来,反正赵兴老爷子都走了,他也不怕被人发现这个秘密。   先花了几天的时间逼大伙儿背下字母,又在他们自己院子的门口设了一书案,上头搁了十几本并几只随手抓来的炭笔,这东西可比毛笔方便好用多了。   自诩念书念的好的,学的精进的,可以随意往那上头标注汉语拼音。   标注正确了可以拿一枚铜钱,错了得给少爷一枚铜钱!   开始那几天时常有人抢炭笔抢的都快要打起来了,一枚铜钱也是钱啊!   但后来渐渐的就少了,因为认识的字都被旁人标注掉了。   再后来,剩下的那些字,非常偏僻且难写,便没人认识了。   幸好宋大千是个认真的人,他将那些文字都记了下来,打算有时间的话,找个认识的人请教一番。   “给我即可,谁能有我那父亲学问大?”赵仁河将小册子拿过来:“叫侯大宝过来,我有事情找他。”   “好。”经过三年的成长,宋大千越来越有读书人的气度了,说话办事也很有范儿。   倒是侯大宝,这家伙天生一颗八卦的心,打探消息那叫一个及时,而且他为人善于交际,别看是个外来户,却跟府里头的人混的挺熟,三年来,没少结交狐朋狗友,成了赵仁河身边的消息官。   侯大宝吃了三年饱饭却不见胖,还是猴子一样的身材,见到赵仁河,未语先笑。   “让你去传几个消息,三夫人眼看就要自由了,不能让她那么舒坦。”赵仁河道:“至于什么内容,你看着办吧。”   “得了,您就请好吧!”这种八卦香艳的事情他最爱了。   赵仁河则是带着不认识的那些字,去书房找亲爹解闷去了,赵希伊最喜欢读书努力的孩子。   但是第二天,他就听到了风言风语,说三夫人在闭门思过的时候,也不忘跟京中通信,打听那位的事情,真是人老心不老,都半老徐娘了,儿子都要相看人家了还惦记呢。   赵希伊正生气的时候,王妃娘娘派人来告诉他,也该让三夫人出来了,这都出孝好几天了,怎么能没个动静呢?   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秋院后头看看。   若有可能,他都不想去了,但是没办法,嫡妻贵重啊。   夫妻俩见面,气氛冷淡又凄凉。   三夫人虽然贵为正室,但是被关了二年多快三年,整个人憔悴了不少,加上特意没有描眉打扮,身上穿着半新不旧的素色衣裙,头上的钗环尽去,只用几根香木簪子别着头发。   家里出孝都没让她出现在人前,她是是真的心里慌了,但是看到丈夫来了,心里又有了底。   赵希伊坐在床榻上不言语,他觉得没有什么跟三夫人说的了,夫妻二十载,她终究是看不起自己的出身。   想到她的胡作非为,差点令阖府跟着吃挂落,就气的不想跟她说话,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他还是觉得这个女人太没脑子了。   嫡母害他不浅啊!   三夫人见自己的丈夫也不看自己一眼,那她这身打扮不是白费了吗?不由得幽怨的开口:“老爷?”   “干什么?”赵希伊没好气的看着她,眼睛里一点感情都没有。   “妾身可有什么地方不妥当的?您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吗?”三夫人不由得落泪:“我已经知道错了。”   提起此事,赵希伊冷笑一声:“你知道错在哪儿了?”   “不该谋庶子那点风光,更不该让他起水痘。”三夫人声泪俱下:“我也是脑子没转过弯,让一个小贱人给哄骗了!那个黑了心肝的小娼妇,是看不得我们好啊,竟然给我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偏偏我还照办了,真是悔不当初啊!”   “还有呢?”赵希伊冷冷的看着她:“接着说。”   “还有、还有什么?”马静心想,就这么一个事儿啊?那陈三家的已经被她治得死死的,什么气,出了二年多,也该出够了吧。   “你干的好事!”赵希伊一听她竟然觉得自己没别的事情了,顿时大发雷霆:“这府里上上下下从马夫到三岁小孩子都知道了,亏了你有脸活着,跟我这里哭嚎?你在京里头那点事情,外面传的沸沸扬扬,我这脑袋上都绿了不知道多久,二十年了,二十年了啊!马静,你自己想想,我对你怎么样?你跟着我二十年,还惦记着京里的那个,既然同床异梦,我也不勉强你,这就去回了王爷,送你回京。”   “老爷,你说什么呢?”三夫人大惊失色:“我嫁给你二十年,相夫教子,孝顺长辈,我是跟你一起守过家孝的啊!三不去之一。”   一般而言,妻子若合乎于七出的条件时,依照礼制及法律,丈夫便可以要求休妻。但七出所包涵的范围甚广,可资夫家利用为借口的可能甚大,因此又订立了三不去,用以保障妻子不被任意休掉。   三不去最早见于汉代的《大戴礼记》。   一、“有所娶无所归”:指妻子的家族散亡,假如妻子被休则无家可归。   二、“与更三年丧”:指妻子曾替家翁姑服丧(丈夫的父母服丧)三年的。   三、“前贫贱后富贵”:指丈夫娶妻时贫贱,但后来富贵的。   按照三夫人的说法,她是跟着丈夫守孝过的,虽然不是丈夫的父母,但是她从曾祖父母,守孝到祖父母,也足够表示出她的孝心和贤惠了。   这样的守孝下来,她也的确有“不去”的理由。   “既然你是三不去之一,那我不休你,我们和离,你的嫁妆带回去,我不留你了。”赵希伊一脸的心灰意冷:“我们相处二十年,就算是一块石头,我也捂热了,你比石头还不如!”   说罢,抬腿就要走。   屋里的丫鬟婆子们赶紧哭嚎,拦门的拦门,跪地的跪地,马静傻眼了,她从未想过,嫁出门二十年,丈夫要跟她和离!   喜兰姑娘这会儿也不装清高了,她本就是三夫人的人,如果三夫人倒了她可怎么办?   不由得扑了上去,死死地抱住赵希伊的大腿:“老爷,老爷,夫人闭门思过三年,这一出来可能还有些犯煳涂,痰迷了心窍,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夫人纵有个不是,还望老爷看在二十年的夫妻情分上,给夫人一个说话的机会,夫人纵有许多不是,终究是大少爷、二少爷和大小姐的生母啊!是您的结发。”   赵希伊没想到,喜兰会拦着他。   他顿时反应了过来,喜兰是马静的人。   “放手!”他气的抬腿想要踢她,但是喜兰哪里能松手?   死死的将他一条腿箍在怀内,眼中泪如雨下:“老爷,老爷!”   马静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老爷这是动真格的了,还有什么架子放不下的呢?   忙不迭的扑过来,抱住了赵希伊的另一条大腿:“老爷,妾身知道,您心里以为妾身一直惦记京里的人,可是您不知道,京里妾身的名声早就坏了,那人也没见过妾身,且早已娶妻生子,儿孙满堂,妾身跟您同床共枕二十年,育有二子一女,还惦记什么旁人?只想着这个家啊。”   “你只想着这个家,那你还给小河脏衣服,让他染上了水痘,差一点,拆一点整个平南王府都要被你给毁了!你这般大胆子,便是天也敢捅个窟窿出来,来日保不齐就要被抄家灭门,平南王府传了五代,竟是要毁在你这愚妇之手!”   “老爷,老爷,妾身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马静这会儿哭的都见不得人,赌咒发誓再不敢了。   赵希伊又怎么可能真的休妻?更不可能和离。   不过是看她那样子,一点悔意都没有,还跟他摆架子呢,所以吓唬她一下,没想到炸出来喜兰是她的人。   这是个意外,看来日后要防着点喜兰了。   至于媳妇儿,这次一定要降服她,因为大儿子和二儿子都不小了,如今因为守孝还没有去科举,更没有相看人家。   大儿子都十八岁了,再有二年就及冠了!   他们虽然是住在王府内,但是他们是庶出,现在当平南王的是亲爹还好说,一旦亲爹没了,当王爷的就是大哥,那个时候,他们这些庶出之子都要跟前头那几个长辈一样,离开平南王府。   到那个时候,就凭他一个五品小官,儿子没有功名在身,还能娶到什么好妻室?   “我虽然庶出,但我乃进士及第,朝廷堂堂五品官员,却配了你这么一个蠢妇!”赵希伊见她哭的这么凄惨,到底是二十年夫妻,能没有感情吗?何况他还是一个感性的人,但是却不敢立马就松口,生怕她记不住这个教训,上次是因为在王府里,阖府的大事还没办,父亲嫡母,不得不替她收尾,现在不同了,父亲已经是平南王,嫡母也当上了王妃娘娘。   她要是再犯错,可真没有人给她遮掩了。   加上儿子女儿都已经长大,这婚事,又是一个嫡母拿捏他们这一房的把柄。   何况他的嫡母又是平南王王妃,在一众贵妇里算是顶尖儿的存在。   不然的话,他何苦娶了这么一个女人为妻。  129三夫人复出   129三夫人复出   “我真的知道错了!”马静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这两年多来我也想了很多,我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儿女着想。”   赵希伊的表情不那么狰狞了,他的嫡出大儿子已经十八岁了。   马静见他态度好了,立刻又是一番赌咒发誓,终于是将赵希伊给哄好,赵希伊低头看了看她:“好了,起来吧,你知道错了就好,日后万万不可再犯。”   “都是那小贱人出的主意,妾身一时受到了蒙蔽……。”马静再次提起陈三家的:“以后不会了。”   “你呀你呀!”赵希伊指着她冷哼:“竟然是个没脑子的蠢妇,人家给你个棒槌,你就当了针。一个下人仆妇都能煳弄你,王府再大,再能耐,还能跟皇家叫板吗?九殿下在这里掉一根头发,恐怕新皇都有可能发作了我们平南王府!这些年,平南王府几代王爷都没摸过兵权了?为何我一个堂堂及第的进士,天子门生,不在京中谋个缺,回来老家,进兵营里头当什么书记官?不就是因为王府不能没有兵权,又不能不放兵权,就只能这样过日子!阖府上下的爷们儿费心劳力,你可倒好,还自己往上撞!那个时候,我们家连王位都没确定下来,你这里是空的吗?”   他拍了拍自己妻子的脑袋。   “可是,我们是平南王府啊?公爹当了世子这么多年,王位还不是手到擒来?”马静擦了擦眼泪:“就算是有点子什么,那也不至于,阖府遭殃吧?”   当初也是看中平南王府势力大,在南边儿独霸一方,她父亲才将她嫁过来的,不然凭他一个庶子,如何能娶自己这个嫡女。   “你这个笨蛋!”赵希伊挥了挥手,让人都滚出去,让喜兰去打水,夫妻俩好好地洗把脸,这哭的眼泪鼻涕都出来了,等喜兰她们退下去之后,赵希伊才小声的道:“朝廷早就有意要裁撤各个王府,没看兵权都收回去了吗?依着王府的权势,倒是不用株连九族,只是这王位恐怕要降成爵位了,你是知道的,朝廷的爵位是减等降位袭爵,平南王要是改成了平南公,日后就是平南候,三五代之后,就没我们赵家什么事儿了。”   三夫人马静只觉得头上像是被雷噼了一般,傻眼了!   “竟然是这样吗?”亏得她当时还自鸣得意,还厚赏了陈三家的:“怪不得老爷你骂我蠢妇,我是真的蠢,太蠢了!”   马静平时自诩嫡女,又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哪怕是嫁入平南王府,这心里头也没把丈夫太放在眼中,当年她父亲将她远嫁南边,是因为南边风气开放一些,希望女儿的事情,即便爆发了也不会影响多大。   而她因为远嫁,身边的人接连出事,一个可靠的都没有了,没人劝谏之下,也渐渐地将一些不平表露出来,将丈夫的威严视如无物。   但是她对于皇家却怕的很,皆因当年她的事情,闹腾的太大,最后就是那位皇室中人出手,让她父亲不得不将她远嫁,不然就要牵连全家!   她心里清楚,有平南王府,才有他们一家子的好日子,没有平南王府,就丈夫这么一个正五品的军中书记官,就是给人下菜的!   多少人贪图军中采购的油水丰厚啊?   到时候他们贪污吃的脑满肠肥,遇到了事情,就把书记官推出去顶罪。   赵希伊能当这个书记官,还当得平平安安,多亏了他出身平南王府,大营里头谁不给平南王府三分薄面?   这是她父亲给她来信的时候说的,还告诉她让姑爷干几年,就赶紧走人,升迁也好是外调也罢,这个烫手的山芋,赶紧的丢出去,做书记官,就像是坐在火山口上,危险啊!   喜兰姑娘这会儿真当自己是大丫鬟了,给夫妻俩打了热水,拿了毛巾来,殷勤小意的侍奉着。   夫妻俩收拾妥当,算是解开了一点心结,气氛也好了很多。   到底是二十年的夫妻,马静让人预备了一桌席面,刚出孝也不可能吃的大鱼大肉,但是荤素搭配,加上里头有好几道都是赵希伊爱吃的菜肴,夫妻俩吃着饭,喝了一点小酒,赵希伊就顺理成章的在正院休息下了。   第二天起床,夫妻俩竟然还找回了一点新婚的感觉,加上出孝之后,就是儿子的大事,起码要先考个功名,哪怕是一个秀才呢,也比白身一个要强。   相看人家也好说话,能拿得上台面来。   “老爷说的是。”三夫人这整个人都柔软了许多:“还有大姑娘,眼看着再有二年就要及笄,这亲事也得提上一提了。”   “嗯,还有小河,都十岁了,出了孝也该去学堂读书了,整日的跟一群小子淘气,将来有什么出息?”赵希伊说起儿女就想起三儿子,最小的儿子都十岁了呢。   “是,这孩子都被耽误了。”三夫人捏紧了手里的帕子,但是面上没有显露出来不悦:“不过他身边可有妥帖的人照顾?”   “有,早就配了六个常随,十二个小厮,足够他用了。”赵希伊低头,没看到妻子脸上扫过的厉色:“到时去学堂也有人跟着。”   “就是原来挑选的那几个吗?”三夫人乐了:“我记得仿佛不太大?这可不行,常随都是一水儿的毛头小子,也没个稳当的带着,怕是要淘气,我这里有两个老实巴交的健仆,一个翠竹的丈夫,那个叫霍三儿的,还有一个是马房王五家的老大,王乐子,给他做个常随,这俩人都会赶马车,又会管制人,性子沉稳,年纪呢,不到三十,正是壮年,总比一群毛头小子兼娃娃们好一些。”   “嗯,你想的很周到。”赵希伊高兴了,他觉得媳妇儿这话说的在理,安排的也妥当。   只是他忘了问,这俩人如此老实巴交,为何她自己不用,反而要推荐给庶子当常随。   嫡母赐的那必须是常随的头儿啊。   俩人轮流来,做一天工休息一天。   这活儿好啊,陪着小主子上下学即可,他们这样成了家的男人是不可能进去后院的,也只能在小主子的前院待命。   “做人嫡母的虽然不是亲娘,但也要为孩子着想,以前是我想偏了,您不怪罪我就好。”三夫人还感性上了,拿手帕子擦了擦眼角:“还有两个姑娘,话说起来也不小了,八九岁了吧?也得渐渐的准备起来了,大姑娘的嫁妆我是从小给她攒着的,二姑娘三姑娘都是庶出,更是不得不早些打点起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说起儿女来,三夫人倒是说的头头是道,再加上其他的闲话家常,夫妻俩气氛越来越好。   三夫人也从赵希伊的嘴里知道了一些消息,尤其是海姨娘的亲哥哥,找上门来的事情。   虽然赵希伊一口一个“海将军”的叫着,但是那架势,明显是当正经大舅哥儿一样的看待。   三夫人气的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却不得不装出大度来:“她也不容易啊,这十年来没白等。”   “是啊,都怨我,记错了名字,要不然,指不定也能早点找到。”赵希伊还挺光明磊落:“不过海将军也是个厉害人,在水军大营里有一号了。”   听那口气,还挺看重。   三夫人想要争执又怕破坏这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只能忍了,忍的她肝儿疼。   赵希伊吃过喝过,便去书房办公,并且让孩子们来看看三夫人,他倒是只让嫡子跟嫡女过来了。   海姨娘跟赵仁河都没来,其他两位小妾也没来,喜兰姑娘跟着回了书房。   趁着儿女还没来,三夫人也不装了,她也装不下去了:“那个小贱人,生的小孽种,比我儿子还要受宠,凭什么?”   端庄的脸也扭曲的不像样子。   “我们现在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不过夫人不用担心,这都出孝了,马上就要挑选下人,您看看,三少爷刚从后院搬过来,那院子里头就四个贴身大丫鬟不合适,是不是多放进去点?”董瑞家的凑了过来,给她换了一碗热茶:“不拘是不是家生子,只要长得漂亮,心眼灵活的,多送进去几个,这都十岁了,十二三岁的男孩子哪有……嗯?”   比起陈三家的阴险,董瑞家的眼光更长远:“再有,常随也是带着孩子玩儿,只要他贪玩,这学业上就进益不了多少,慢慢的玩习惯了,谁还爱学习啊?”   “不错,你说的那俩人,真的很爱玩?”三夫人深吸一口气:“可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霍三儿这人啊,那是五毒俱全,吃喝嫖赌无所不会,无所不精,又善于勾引人下场去赌,不少人忍不住被他坑了的,翠竹之所以嫁给他,就是因为翠竹的爹,把她给输了出去,也幸好啊,翠竹是个大丫鬟,自己带着嫁妆还挺多,加上霍三儿这人对别人不好,对媳妇儿还可以;王乐子那就更别提了,身形灵活,这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都是正常的,那双贼手那叫一个快,玩骰子推牌九,出老千儿是样样在行。”   有这俩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坏胚子勾搭着,什么样的孩子不能学坏啊?   这俩人可是她特意挑选出来,专门为夫人准备的好手。   “行,这俩人给我叮嘱好了,务必要好好地做,每人先给五两银子花着,就说是本夫人赏的。”三夫人心里满意了,气也顺了,儿子女儿也来看她了。   她这里气顺了,海姨娘那边气不顺了。   “以后日子不好过了,初一十五要去给她请安问好。”海姨娘多少年没去请安问好了啊?突然要她再次卑躬屈膝,还是面对着害儿子起水痘的三夫人,她恨不得冲上去,挠花她的脸。   “娘又想歪了,既然出孝了,那奶娘也该回来了吧?”赵仁河道:“这都过去三年了,奶娘回来陪着您,有她在您身边,我也能放心地去上学。”   自从住到了外院之后,他进出后院就不方便了,海姨娘一个人在寒露居他也不放心,三夫人这一放出来,他就更不放心了。   “你不是说,李奶娘出身来历都很神秘,我们少沾染为妙吗?怎么又想把她要回来伺候?”海姨娘偷偷摸摸的道:“这样的人,好不容易请出去了。”   她是怕李奶娘,这女人他们娘俩儿都看得出来,绝非一般的奶娘,因为不知道深浅,便不太敢用,只留了她儿子在身边,皆因小孩儿好控制,又不能成事,要不然的话,海姨娘恐怕连何大根都不想让赵仁河留下了。   “她是出身神秘,可她也帮得上忙啊。”赵仁河轻叹一声:“不然您自己,斗得过三夫人?”   后院里的事情,海姨娘尽管入了王府十几年,依然是个半瓶子醋,且她天生有个短板,她是个妾室啊。   娘俩儿还没意见统一,那边三夫人复出了,头三天在秋院里不断地接见一些人,后三天她跑去给王妃娘娘请安了,不知道是怎么表现的,反正看起来,得到了上头两尊大佛的原谅。   回过头来,海姨娘跟两个妾室,在十五的时候去请安问好,就被三夫人给堂而皇之的摆了一道。 130李奶娘归来   130李奶娘归来   海姨娘还好,她乃是良妾,到哪儿都有个座儿,喝喝茶,聊聊天。   两个贱妾姨娘就只能给她们打扇子,掀门帘子,像个大丫鬟一样的伺候着。   很明显,三夫人将海姨娘跟另外两个姨娘区别对待,她也知道这三个姨娘抱了团,压的喜兰这年轻貌美的姑娘都快要失宠了。   据喜兰说,她们三个现在很得宠,海姨娘有儿子,两个姨娘有宠爱,女儿也长大了,在夏院过得不错,被教养嬷嬷将脾气板正了过来,都成了淑女。   三夫人这样区别对待,目的是为了离间她们三个。   说实话,三夫人这样做的明目张胆,是因为她明白,一时的联盟,不代表永远都抱成团,再看两位姨娘的身上,穿戴的贵气,但绝对不是她们有的东西,应该是海姨娘送的。   而且三夫人说了,这出了孝,就该鲜活起来,第一个事情,就是挑选下人,丫鬟该嫁人的嫁人,夫人小姐身边的丫鬟放出去一批年纪大的,上来一批年纪小的,再有,孩子大了要独居,也该有一些伺候的人。   “小河都十岁了,身边就四个喜字辈丫鬟,虽然都成了贴身大丫鬟,但终究是少了点,我让人仔细挑选了几个,送过去,这大家子要有大家子的气派,别抠抠搜搜的坠了王府的气度。”三夫人说的话,字字在理,还带着刺儿,海姨娘想说什么都无法回绝这种安排。   只能低眉顺眼:“那就麻烦夫人了。”   这还不算完,又说了赵仁河上学堂的事情,末了又给赵仁河预备下了两个常随,一听就是来当常随里的头儿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海姨娘还能怎么着?只能道谢,倒是惹得旁边俩姨娘羡慕不已。   海姨娘面上感恩戴德,装腔作势谁不会啊?心里却想着儿子的话,自己单打独斗,果然不是三夫人的对手,即便是拉了两个姨娘在身边,也没用,人家是大妇,想要欺负你个妾室,简直不要太简单。   暗中安插人手进不来,光明正大的往儿子身边送丫鬟,你还不得不感激涕零,这二年半,闭门思过,果然手段渐长啊。   回去就跟儿子说了:“你八成有麻烦了。”   “不用担心,几个女孩子,你儿子还应付的过来,那李奶娘,您什么时候派人去接?”赵仁河道:“过了六月农忙时节,我就该上学堂了。”   “唉!”海姨娘终究是同意了:“明儿我就让喜梅去看看,李奶娘也该出孝回来了。”   赵仁河回到自己的院落,就让喜枫将人都叫到他的书房里,他这书房地方宽大,足够大家站的下。   不论男女都来了,四个大丫鬟,十二三岁的年纪,但是每一个都出落得亭亭玉立;六个少年已经长大,唯有侯大宝还单薄了一些,其他的人各个健壮,身体倍儿棒。   十二月跟赵仁河差不多大,现在一个个读书识字都很努力,何大根比他们高了一个头,更壮实一些。   “开个会,今天说个事儿。”赵仁河说了从海姨娘那里听来的消息。   侯大宝想了想:“那俩人我知道,乃是这府里出了名的坏种,都不是什么好人,表面长得老实巴交看着像个好人,实际上油滑又缺德,那王乐子更是以色眯眯总是调戏漂亮丫鬟而闻名,加上他手快,从来没有被人抓住,他们来给您做常随,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还有那些丫鬟也得防备一二,您已经十岁了,我们更是十六七了,眼看着都成年,她们想必长得好看,心眼灵活,三夫人这是给您储备通房大丫鬟呢?”丁大力这老实人都看出来三夫人的意图了。   偏偏他们少爷还是个庶子,无法拒绝嫡母的“关怀”。   “还有姨奶奶那里也要多加小心。”何大根想的就比较简单了,他担心姨奶奶吃亏,以往没少听娘亲说这些事情。   “这个你放心,我请奶娘回来主持大局,起码在寒露居里头,我娘不会吃亏。”赵仁河道:“找大家来是想要集思广益,想一下要怎么对付过去,我马上就要去学堂上课了,这回无法带大家一起,但是我白天学习,晚上回来教你们也一样,只一点,那些汉语拼音啊,数学课本之类的东西,属于我们的”内部资料”,不许给外人看,平时也不要露了行藏给人瞧。”   “这是当然!”众人纷纷应是,三年多的时间,他们在一起读书识字,不论男女都有了同窗之谊,加上他们都是穷苦出身,自然知道这机会来之不易,平时都加倍努力,学的精益求精。   虽然不如赵仁河这样开外挂的厉害,但是一个个也勤能补拙。   更兼他们本就年幼,形成团体之后,更是只对自己人好,视外人小心谨慎,绝不给人以可乘之机。   “丫鬟们倒也简单,想来会有几个出挑的一等丫鬟,谋求我们姐四个的贴身大丫鬟之位,只需三少爷应对即可,我等只管管束住她们,在西边下人房那里,不许随意进出即可,后罩房依然是我们四个住,不让她们随地乱蹿即可。”喜枫想了想:“但她们一来肯定不会听话,这就要看三少爷的了。”   只要少爷扛住压力,他们下面的丫鬟们好办,再厉害,终究是奴婢的身份,主子一句话,好使啊。   “成,那以后喜枫就是我的管事大丫鬟,其他三位都是贴身大丫鬟,我身边的事情你们做主即可。”赵仁河解决了丫鬟的问题,又谈到了那俩常随:“至于那两位常随,我有个提议……。”   众人聚在一起,嘁嘁喳喳的谈论了半晌,方才定下计策,一群孩子对付俩成年人的常随,还是需要一点计划的。   海姨娘也知道了,七号院的管事大丫鬟,定了喜枫。   李奶娘回来之后,立马下了大力气,将寒露居经营了起来,后院两个姨娘因为女儿不在身边,而且也被海姨娘拉拢了两年,加上李奶娘的幕后策划,她们三个女人一台戏,差点将赵希伊忽悠瘸了。   而七号院子里的管事大丫鬟,可不简单。   以前管着赵仁河的是奶娘,后来是姨娘,等他搬到了七号院,这院子里虽然有了管事大丫鬟,也就是喜枫,另有三位大丫鬟,就是喜丹、喜白和喜露。   果然,刚说完不几日,三夫人的人就送来了一群莺莺燕燕,八个一等丫鬟!   每一个都是美人胚子,且眼神灵活,身材窈窕,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可以预见,不过三五年的光景,非得各个出息的美丽动人。   赵仁河不耐烦应付这些女孩子,就给枫丹白露一人分了俩一等丫鬟打下手。   另有二等丫鬟十六个,枫丹白露给分了工,各管一摊。   三等丫鬟都在前院伺候,加上年纪还小,只负责一些抹抹擦擦的轻巧活儿,不许来后院骚扰主子学习和休息。   以及三十六个小丫头子,这么多的女孩子挤在这七号院里,顿时,七号院人声鼎沸了。   加上前头还有小厮跟常随等人,热闹了啊。   只是赵仁河只需要四个人给他回话即可,那就是他的枫丹白露,其他人皆不与说话,免得麻烦。   另外,这些丫鬟里有那心眼灵活的想往他跟前凑,更有人毛遂自荐想当贴身大丫鬟的,因为一等丫鬟里头有那么几位年纪可比枫丹白露要大一些。   但是赵仁河的要求也很简单,想当贴身大丫鬟务必要识字。   “不认识字怎么给我收拾书房?把我的书乱放可不好;不认识字怎么给我分拣书画?乱放我还不得气死啊?不认识字,怎么帮我管理这个院子?账册你会看吗?记账本你知道里头写的是什么吗?”赵仁河咄咄逼人:“连数都数不明白,还想给我管钱?”   臊的那几个一等丫鬟脸都充血了。   的确,三少爷这里东西多,账本多,光是装钱的箱子,就分为金银铜三个,里头有多少钱?她们不知道,但是肯定不少。   管事大丫鬟腰间挂了一串的钥匙,如果贪心一点儿的人到了这个位置上,拿主子的钱或是东西出去当掉或是自己污来用,除非赶巧了一般都是揭不出来的,主子一年到头得到的东西可不少,他能全记住吗?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曹公笔下《红楼梦》里迎春的奶娘,连小姐的首饰都敢当了赌钱去,事后还欺负小姐。   殊不知,赵仁河的钱箱子钥匙只有他跟他娘有,连喜枫都只是有零花钱钱箱子的钥匙,那装着金锭子、银锞子的大钱箱子,她连钥匙都没有的,这些刚来的丫鬟们,只晓得这家里的规矩,没有爷们管自己的钱的,没长大的时候有嬷嬷管着,娶了媳妇有媳妇管着,哪有自己管钱的?   赵仁河就是自己管钱。   一群丫鬟们刚来还不知道这个规矩,争奇斗艳的一副女儿国的架势,让赵仁河这个天生“弯的夫”心烦不已。   幸好啊,喜枫很给力,加上李奶娘回来了,前宅后院都同时严格起来,管好之后,倒也没人在他眼前晃。   “就这么安静了?”郑月好奇的道:“不太像是夫人的作风。”   “她跟老爷刚刚和好,情意正浓的时候,不会太冒险,加上如今她要忙的是大少爷的事情。”赵仁河笑了:“何况你我这才十岁,有心无力,硬件不允许。”   根本就硬不起来。   郑月是标准的小孩子,竟然懂赵仁河话里的意思:“也是,现在夫人那里每天都是什么裁剪新衣服,前天还看到不少婆子捧了胭脂水粉过去秋院,我们姨奶奶都没有添置胭脂水粉。”   “我娘有舅舅给送来的胭脂水粉,比府里头的还要好。”赵仁河乐了:“没必要争那些不好的。”   府里头干什么都有规矩,吃的穿的用的都有一定的规章制度。   王妃娘娘用的当然是顶好的化妆品,世子妃娘娘用的也是好东西,但是下面的夫人们用的就是本地比较好的化妆品了,往下分就该是王府集体采购进来的胭脂水粉,一些大丫鬟们用的就比较多,等到主子身边的丫鬟们分完了,才能轮到妾室姨娘,那还剩下什么了?   质量也不那么好,海福龙是想不到什么胭脂水粉的东西,但是他那妻子想得到,不止买了昂贵的珍珠粉,青螺黛,桃花香的胭脂,还给海姨娘做了一身绯红色的衣服,乍一看跟红色也差不了多少。   这就是有心了。   端午已经过了,热闹的很,这是出孝之后的第一个节日,整个王府都差点翻腾起来,大概是真的缺肉缺久了,赵仁河都吃到了咸肉馅儿的粽子,第一次吃,那种甜咸交叠的感觉,让前世吃习惯了蜜枣馅儿粽子的北方生人赵仁河,叫苦不迭。   且过了端午,府中的称唿又开始有了新规定:王爷,王妃,世子,世子妃,往下是世子的孩子,五房人,如今都称唿为老爷,只是夫人不再这么叫了,而是叫太太。    第二卷开了哈! 131王乐子霍三儿   131王乐子霍三儿   因为赵仁河他们这一代有的长大了,需要娶妻生子,最大的都及冠了,若非接连丧事守孝,早就定亲成婚了!   故而他们这一带,都一概去掉“少”字,叫爷。   大爷、二爷、三爷、四爷和五爷。   他们若是有了儿子,方可称唿为少爷。   他们的妻子,则称为夫人;他们的儿子叫少爷,来日儿媳妇自然就是少奶奶了。   赵家人长寿,别看这会儿是三世同堂,指不定二三年之后,就四世同堂了。   古代人成亲早,过个十几二十年的,又是一个五世同堂。   因此这称唿啊,还是要早点定下来。   “想得还挺长远。”赵仁河撇了撇嘴,自此之后,阖府称唿赵仁河,就叫三房的“三爷”,他身边的人都喊他一声三爷。   喊得赵仁河老是觉得自己是穿越到了《盗墓》里头去。   马上就要六月,赵仁河要去学堂上课了,他的两个新增的常随,终于到位。   霍三儿跟王乐子俩人的确长得憨厚老实点样子。   霍三儿呢,黄脸膛,身量高挑,看着也挺结实的样子,就是一对八字眉看着让人扫兴的很,但是这人笑起来还挺憨厚的,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短打扮,站在那里乍一看倒是有点忠仆的架势。   王乐子个头矮小,身量也就浦瓯听人的样子,但是穿了一身新衣服,虽然是下人的装束,但是一对耗子眼儿滴熘熘的转,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有点沉默寡言,可一看眼睛就知道这人不如外表看着老实。   俩人都是二十来岁不到三十的年纪,站在一起还挺有那个架势。   “小的崔三儿。”   “小的王乐子。”   “见过三爷。”这俩人用了新称谓。   “嗯。”赵仁河点了点头,就继续看自己手里头的书了。   身边坐着六个少年,每人手里头一本书,低头看得很认真,还有一群小子也坐在他身边的榻上,也在看书。   自从他们认识了字之后,赵仁河就托舅舅带来了不少书籍,都是正经的东西,不求他们能理解,但是一定要读过,有的人可能还喜欢背诵,例如那个《唐诗》跟《宋词》,以及《元曲》这样的书籍。   全屋子的人都安静的看书,颇有一点图书馆的意思。   他们俩既不识字,又刚来,还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也不管随便动弹,更不敢开口叫三爷。   他们看书一看就是一上午,皆因上午阳光充足,光线好,且中午要吃饭了。   赵仁河才合上书籍:“要吃午饭了吗?”   “是,已经午时了。”何大根抻了个懒腰:“三爷,今天中午吃什么?”   “听说伙房炖了大肉,还有送来的新鲜海鱼,红烧了那种大海鱼,嗯,一起去看看吧。”赵仁河起身,其他人乖乖的将所有的书籍挨个放好,且不曾乱放。   赵仁河特意找人打造的书架,上面分了经史子集这样的正经书本放置的地方,又有一面专门放杂学和话本子。   可怜俩大男人却是个目不识丁的,根本没看出来那边还有话本,只知道这些孩子竟然都认识字,可比自己这两眼一抹黑的强多了。   加上新来的地头还不熟,一时之间也不敢太过,只装老实,索性俩人倒也外貌上看起来老实巴交,自以为煳弄了过去。   其实是赵仁河不跟他们俩计较。   他们男的只在前院活动,如今开饭,就在前院树下有一长桌子,上头摆了盛装米饭的饭桶,还有大盆装着的菜。   果然,伙房炖了大肉,一大盆的红烧肉。   还有用长方形的大木盘子盛着的一人多长的大海鱼,红烧大海鱼。   更有一大盆子的凉拌海菜,一大盆的排骨海带汤。   最后才是一大盆的烧茄子。   另有两盘子只有赵仁河这个三爷有的菜,一只烧鹅,整只的那种,不是撕碎了的(撕碎了的谁知道是不是整只的啊?伙房这种小巧的事情常干),以及一盘的尖椒炒肉片。   “有烧鹅啊!”何大根上手就开撕,自己一个大鹅腿儿,给了赵仁河一个大鹅腿儿,然后其他人也一窝蜂地上去抢着吃,感觉这样还挺香。   其他人都是端着个饭碗,大半碗的饭,然后去夹菜,赵仁河同样如此,也有人去他那里吃那两盘炒菜,几筷子的事儿,就吃没了,不如大盆里的饭菜香。   他们吃饭一向如此,有点自助餐的意思,更让俩人看不明白这是个什么规矩了。   想问人吧?又没人搭理他们俩,第一天来,跟谁都不熟。   只能这么干看着,午饭过后还有午睡,所有人都各归各位,去睡觉了,留下俩常随不知道要干什么。   索性也在一边打盹。   下午的时候,一群孩子在玩耍,其实就是在做运动。   只是俩人不太明白,权当成玩耍了,小孩儿哪有不爱玩的呢?   晚饭吃过之后,趁着天还亮着,俩人各回各家,因为赵仁河这里不留宿。   俩人离开了七号院之后,走在下人走的窄小过道上,才算舒了口气。   王乐子用手肘捅了捅身边并排走着的霍三儿:“三哥,你看这是个什么路数啊?我怎么没看太明白?”   “能有什么路数?”霍三儿嘿嘿一笑:“无非是后院的姨奶奶教了点小手段,女人么,无非就是那几样,给我们脸色看,降服我们俩,当个马前卒罢了。”   俩人儿都是下人圈子里的“名人”,像是他们这样的人,一般主子是不用的,嫌弃的很,当然,用他们的一般也没什么好活儿。   但是这次不同,用他们的人是三太太,虽然说被关了二年多,但是好歹是正室夫人,京中娘家也给力,没看关了二年多,三老爷不也照样将人放了出来?   三老爷别看进士及第又当着官,但在三太太面前貌似夫纲不振啊,三太太那点风流韵事,下人们哪个没听说过?   反正上头也没有严令封口,难得看上头人的笑话,传的风一般的快。   各种添油加醋自不必提,心里头知道是疯传,谣言这东西说的都夸大,但无风不起浪。   “降服我们俩?三爷才十岁吧?”王乐子笑了:“我们俩还用降服?我们俩来就是带着三爷玩的。”   “你说得对,你看到了吧,今天那些孩子只顾看书,对我们俩爱答不理。”霍三儿揉了揉鼻子,看了看王乐子:“而且没有一个丫鬟出来招唿,小丫鬟都没一个。”   他一提这个,王乐子脸“哌嗒”一下子就落了下来:“甭跟我说这个,我就是听说三太太送了不少小美人儿来这里,才答应给她办事的,来了一天,满眼的都是一群小蛋子,有个屁的小美人儿啊?”   清一色的少年,以及半大的男娃儿。   “这是以防万一,你老兄那哄人的功夫可不赖,日后还不能让三爷,赏你一个美丫鬟?”霍三儿乐呵呵的道:“我就是成亲了,不然的话,也请三爷赏一个。”   俩人浑然没有将十岁的赵仁河看在眼里,下午不也玩了一下午吗?   殊不知,这下人的过道里来来往往的不少,有那么几个人特意来听他们俩说的什么,回头侯大宝那边一打听,就都知道了。   不用晚上入睡,太阳下山之前,侯大宝的消息就过来了,宋大千听完很生气:“幸好没有让喜枫她们出来,不然这俩坏坯子还不得看进眼里拔不出来啊?”   赵仁河也有些被恶心到了,那俩人都多大年纪了?再看自己身边的全都是小萝莉。   “我们总会收拾他们俩。”三爷一握拳:“这俩算是新手村的顶级怪了。”   众人没怎么听明白什么意思?   赵仁河却唏嘘,没人懂他这个梗。   三爷要上学,需要准备的东西就多了,从笔墨纸砚,道藏书典籍都要准备好,另外还有一匹马拉的一挂小马车,以及每日跟去的常随和书童也要排好班。   霍三儿跟王乐子当然是轮流跟着赵仁河,但是俩人都说会赶车,偏偏赵仁河却不让俩人赶车:“让丁大力赶车,他力气大,小时候也在家里赶过马车,他们六个都会赶车,就是不太熟练,多练练就好了。”   其实是不想自己的“交通工具”交给俩陌生人,虽然说,这一段路其实很短,只有从七号院到侧门,过了侧门往前走不到三百米的距离,就是学堂。   六月,一个风和日丽的天儿,赵仁河穿着新的衣服,登上了小马车,据说学堂那里渣爹已经打过招唿了,就是因为渣爹太忙了,这一出孝,他立刻就回到了岗位上,基本不回家。   到了地方,赵仁河下了车,看到学堂地方不大,学生也不多,最多的就是姓赵的小孩儿们,其次是附近一些有头有脸的亲兵们的孩子,只是自从分家之后,这里连亲兵的孩子都不见了,只有姓赵的几个小孩儿在上学,大一点的孩子都是去平南书院里攻读,顺便在平南城里头考试。   赵仁河每日都有一个成年的常随跟着,坐在车辕子上,赶车的是六个少年之一,除了侯大宝之外,其他人都挺壮实的,而且周围都是王府的人。   每日轮流有两个月陪着他上学,但是按照规矩,除了赵姓学生之外,奴才下人是不许进去的,只能在院门外等着。   头一天上课,认识了同族远房的堂叔,赵优。   是一位举人,不过学习好,据说当年是个神童,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去会试,而是在这么一个小学堂里头当了先生。   赵仁河什么都没学,上午跟几个同学相互认识了一下,发现都是庶出!   中午在这里用餐,休息。   下午的时候,这位赵优堂叔,带着他们拜了孔子拜孟子,又见了七十二贤图,一顿折腾,然后叮嘱他们每日早上巳时准点上课,午时休息,未时结束。   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在申时请教。   过了申时堂叔也要休息了。   赵仁河算计了一下,这是个朝九晚五的时间表啊!   而且上午俩小时课,下午俩小时课,嗯,小学八成也就这样。   还是小班授课,赵家的孩子十几个,都十岁左右,应该都启蒙过,所以教导起来不费劲。   回去之后两个常随用过晚饭就走人了,赵仁河的学生生涯,正式展开。   一开始学的还是三百千,只是讲得比较通透,学得也很快,大家都是学过的,一点都不难,所以这学生生活一开始比较顺利,赵仁河下午放学会在学堂里停留半个时辰,写字,以及跟同学们聊天,玩耍,这学习的日子很顺利,十日一休沐,跟朝廷一样。   两个常随规规矩矩的跟了三爷一个月,摸清了三爷的生活规律,且眼看着他这学,上的是越来越好了,不由得暗地里着急,终于没忍住,出手了!    今天就更这些哈,今天有事情出门,明天继续 132忍不住了   132忍不住了   三爷赵河的生活作息很规律,这无可指摘,一个十岁的孩子,正在上学堂,也不可能带出去花天酒地,但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么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于是,第一个忍不住的就是王乐子,起码霍三儿家里的翠竹还是能劝得住自家男人,谨慎小心一点儿,有什么事情,让王乐子去打头阵。   当过大丫鬟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她觉得三太太不一定斗得过海姨奶奶,不然后院的妾室们能挨个怀孕,海姨奶奶还生了三爷?   霍三儿呢,也是个心眼子多的主儿,且他有媳妇儿可以支招儿,王乐子不行,他这人待不住,在赵仁河这么一个半大的孩子跟前装老实,装了一个月,再也装不下去了。   等到他轮值送赵仁河的时候,就在袖子里拢了一副骰子,并一口玩骰子的小盅。   最初,只有他一个人玩儿,玩着玩着,发现其他人凑过来看他玩儿,其中却没有他想吸引来的人,跟来的一个少年常随,两个书童,都没围过来。   然后第二天,他继续玩儿,但,没人好奇他的骰子,其他跟着主子来上学的小幺儿都跟他玩过,可是那几个,纹丝不动。   不由得,王乐子郁闷了。   终于,在一日中午,他们在学堂外下人们的饭堂那里吃饭,他抱着饭碗,坐到了今日轮值的侯大宝身边:“我说兄弟,你不玩两把吗?”   “不玩。”侯大宝摇头:“少爷都不玩,我玩什么?”   “少爷现在不玩,以后会玩的,到时候,没人陪少爷玩儿,你会,你去陪着玩,得的赏赐肯定多。”王乐子一脸诚恳的道:“哪个爷们儿不玩两把牌?不耍两把骰子。”   侯大宝来了兴趣:“真的?”   “当然了,你看看那些人,他们一个个人高马大的,你却不甚健壮,将来干什么能用得上你?你只能在手艺上下功夫。”王乐子还挺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侯大宝就跟他玩到了一起,然后侯大宝就发现,这人手上的确有两把刷子。   玩骰子,耍牌九不少见,但是这人手快,侯大宝跟赵仁河道:“我怀疑他以前应该不是什么手脚干净的人,那么快的手法,我以前跟人乞讨的时候,见过不少偷儿,就是这样。”   当过小乞丐的侯大宝,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什么人打眼一看,就能猜出来三五分,再谈两句话,就七八分了。   “你想跟他学手艺?”赵仁河倒是觉得侯大宝是个当情报官的料,只要他想,跟谁都能三五分钟之后就熟悉起来,而且他看着太普通了,贼眉鼠眼的一看就是个小人物。   “嗯,或许有机会用得上。”侯大宝道:“我不会入了赌道,但是学门手艺还是可以的嘛。”   “我信你,你要是入了赌道,我会亲自砍断你的双手,以我的身份,养一个废人一辈子,应该没问题。”赵仁河虽然看好侯大宝的天资,但是更怕人性多变,要是身边出了一个赌徒,他可真的会下狠手。   他前世生活在那个信息大爆炸的世代,网上什么新闻都有,逼得河蟹都要举着大钳子横冲直撞,新闻上见过太多的赌徒,他们为了赌钱可以不惜一切。   这种刺激,很多人都忍不住,要不然,也不会有赌城了,一夜暴富的诱惑力太大。   “少爷放心,我不会的。”侯大宝却没有被吓到:“我做小乞儿的时候,在赌场门口讨过饭的,见到笑容满面出来的大爷,我就会跟我养父一起,上前说恭喜发财,会得到打赏,铜板啊,甚至有的时候是银角子呢!要是遇到垂头丧气的出来,我们就不会上前讨要,因为那是输了的人,我一开始不信邪,上前去,结果被人一脚踢飞,吓得我再也不敢凑上去乞讨了。”   “你心里清楚就好。”赵仁河算是同意了侯大宝“学手艺”的事情。   从那一天起,侯大宝就跟人调了班,一直由他送赵仁河上下学,这里地方不远,又没什么事情,其他五人都在努力的学习新知识,赵仁河成了一个知识搬运工,他在学堂学了什么,晚上在俩常随走后,就会教给所有人,宋大千学了一个多月,非常感慨:“到底是正规先生教导的东西,比起三百千来要深奥的多。”   “是啊,我们认识的字也越来越多了。”   “可是,我们学了这么多有什么用?”丁大力的话,很实在:“我们是奴籍,又考不了功名。”   “谁说非得考功名?”赵仁河却道:“孔子那会儿还没科举呢,他不照样留名千古?孟子也没考过科举,没有功名在身,不也成了亚圣?”   “那都是什么时代了?”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鸿基皇帝也只是一个草根出身而已,我们起点比他高。”赵仁河找了老乡做参考:“应该比他成就更大。”   “他是开国皇帝,我们难道还要当开国太上皇?”这些孩子跟赵仁河在一起待得久了,耳濡目染,没有一点奴才气,在少爷跟前说话都是“我”、“我”的那种,没有自称“小的”或者“奴才”。   在外人跟前,倒是守规矩。   几年下来,一个个倒是练得非常机灵,连最小的孩子都知道在人前要装个样子。   不然全体吃亏,他们在一起三年多,已经被赵仁河培养出了团队精神。   且赵仁河没有将他们视如奴才,女孩子都要学习,何况是男孩子们。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三少爷竟然说了如此大逆不道之话。   “可是少爷,我们,一群小奴才,您,一个庶子,我们?”其中最激动的就是刘大柱:“能成吗?”   “有志者,事竟成嘛!”赵仁河乐了:“再说,我们现在的目标很小,不要在太太手里吃亏,她马上就要儿子科举,相看儿媳妇,后续几年就会有孙子,所以才改了称唿,太太么,以后那点风流名声对她没有太大的作用了,以后不要再传闲话了,遇到说这个的还要斥责对方,免得被人抓住我们的小尾巴。”   很多事情过犹不及,赵仁河别看人小,前世他可三十来岁的人了。   “您这志气可挺有意思,最大争天下,最小斗嫡母。”宋大千苦笑道:“我们的少爷啊,您这事情大小相差也太悬殊了。”   “事情总会有变化,我们还小,未来可期。”赵仁河潇洒一笑:“我们的未来不是梦。”   的确不是梦,侯大宝学手艺,不止跟王乐子学,还跟霍三儿学,不到一个月,他就学的有模有样,中秋节的时候,更是给大家表演了一番。   此次中秋节,王府依然热闹非常,不用守孝吃素的日子,真的很欢乐,舅舅照旧送来了丰厚的节礼,并且越发的有一个武将的样子了。   只是赵仁河跟他抱怨:“光学文也不行,得找个会武的教导我们强身健体。”   “你想学武?有点晚了吧?”这都十岁,马上就十一岁了。   “就是锻炼身体,让身边人学点把式能应付一时即可。”赵仁河抬起自己胳膊腿儿:“我也自己学点子防身的功夫,强身健体,自保都行。”   “那我回去想想办法。”舅舅答应了。   赵仁河这边,中秋过了,王乐子跟霍三儿就再也忍不住,勾搭了这么久,只是一些常随跟小厮、书童还有小幺等等。   正主儿却一点都没碰到,甚至一天到晚,连话都说不上两句。   加上三太太那边又派人不断的催促他们,某一日趁着赵仁河中午休息,正在跟郑月说完话,要进去的时候,王乐子颠颠的跑了过来:“少爷,玩两把骰子呗?反正是午休的时候,光是睡觉有什么意思?不如玩两把,小的跟您赌十个铜板的,怎么样?或者两块点心也好。”   他跟了三爷这么久,从来没见他给人赏钱,倒是给里头的赵优老爷送了不少礼物。   大包小裹得也不知道装了什么,反正优老爷很看好三爷,几次都说三爷的学业不错,连王爷都有所耳闻。   他们再不动手,三太太那边该怒了。   所以不得不强行跟三爷接触,争取早点露脸。   “不玩。”赵仁河就给他两个字儿的回复,然后绕开他,往里去,却一把被抓住了胳膊:“玩么,玩么!”   “放开我!”赵仁河的声音很大,跟来的丁大力要拉开王乐子,结果因为他才是个少年,王乐子的力气比他大,何况王乐子还要勾搭少爷学坏这个任务呢。   “少爷,玩两把呗。”王乐子想着,孩子谁不爱玩呢?少爷每天回去不也喜欢玩么。   郑月也上来拉扯,可惜,他力气更小一些,加上王乐子不敢对赵仁河如何,人毕竟是少爷,可敢对丁大力跟郑月下狠手,一脚将郑月踹了出去,气的赵仁河大怒:“你干什么?放开我!”   王乐子掰开王大力的手:“一起玩一玩呗?”   他说话的时候,给旁边两个学生的常随和书童使了个眼色。   这俩人这些日子靠近不了赵仁河,但是跟外面那些同样陪小主人们来上课的常随跟书童混了个熟,又设套圈定了几个胆大包天的,这个时候就用上了。   两个自持是比较有脸面的常随上来一左一右架起赵仁河这个十岁的孩子,就想带走去玩耍一下,赵仁河双脚离地,惊恐尖叫,声音差点喊破他们的耳膜!   挣扎的越发激烈,两个常随也觉得这三爷不太好弄啊!   有些心虚,王乐子想快点把人带走,离门远点,好找个日头好的地方玩两把,只要三爷玩上了,他就有把握让他喜欢上这赌博。   “大胆!”结果就被出来的赵优看到了:“还不给我放下来。”   赵优身边还跟着另外一个月,重月。   他在十二月里排行老九,本来他就在里头给三爷收拾饭盒子,这是赵仁河自己带来的午饭,并不丰盛,但是荤素搭配,蔬菜多,还有餐后水果,营养均衡,他想给自己调养一下身体,自打水痘过后,他就没长胖,倒是个头长高了不少。   常随可以不听年幼的三爷的话,但是绝对不敢跟成年了的,还很有威仪的学堂先生的话。   加上赵优也是赵氏族人,且比较出息,若非家里条件不好,没去会试,恐怕也是个进士及第。   “优老爷,他们要带三爷出去耍钱!”郑月被踹倒在地,没人在意一个才十岁冒头的小厮,结果他站起来之后,竟然嘴角带血,一说话还嘴里冒血。   仿佛下一刻,就有内脏从嘴里头蹦出来,那叫一个恐怖啊!   赵优看的都吓了一跳:“来人,去请大夫,快!去松鹤堂请孙大夫过来,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赵仁河也吓了一跳:“郑月,郑月被他们踹了,这是不是得了内伤?”   赵优也是吓坏了,竟然没有察觉到,一个十岁的孩子,哪儿知道“伤”还分内外啊?    早上起来晚了,妹妹回来了,忘了更新了! 133干掉了王乐子   133干掉了王乐子   “快去叫大夫啊!”赵优嘶吼:“骑马去!”   赵优来这里给本家孩子们讲课,那也是有待遇的,他在这附近有一个二进的小院子落脚,恰好旁边是松鹤堂孙大夫的家,孙大夫是个名医,比府里头的府医可是要妙手回春多了,而且府里头的府医,若是看到受伤的是个小厮,恐怕不会好好给看。   且赵优有自己的两个常随,两个十六七的书童,以及打杂赶车的健仆一名,六七个大男人行动起来速度是很快的,比起丁大力跟郑月以及重月要快多了,处理的也非常恰当。   两个常随已经将王乐子拿下,捆绑了起来,嘴里塞了不知道从哪儿拿来的抹布,另外两个常随瑟瑟发抖,却也被绑了起来,跟王乐子一个待遇。   赵优抱起赵仁河,看丁大力:“将郑月抱进来,就放在东厢房你家三爷休息的地方。”   这学堂两边有两排供学生们休息的小屋子,不大,但是内里设置很齐全,睡个午觉,甚至是过夜都可以。   加上这孩子还是堂侄子的小厮,同样大小,他也爱屋及乌。   “是!”丁大力不费事的将人轻巧的抱了起来,郑月吓得不敢说话了,因为一开口就冒血啊。   重月看了看,扯着丁大力的衣角,也跟着进去了。   以往他们想进来,先生是不允许的,现在先生点头了,不进白不进。   甚至重月伸手,被丁大力抱着的郑月,朝他偷偷地塞了个东西,像是一个囊状的玩意儿。   重月别看在十二月里头是九月重阳的生日,但是他却是十二月里头最酷的那个,看似稳重,实则面无表情。   赵仁河也不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这么安静,沉静,寂静呢?   不过一伙人现在心神都放在郑月的身上,没人在意平时就沉默寡言的重阳。   将郑月抱进了房间,赵仁河趴在床边吓得脸都白了:“郑月,你唿吸轻一点,躺平,别乱动,一会儿大夫就来了,不管什么内伤,都给你治好,用什么药,我们去买!”   “三爷,我没事。”郑月一说话,嘴丫子又流血了。   “你别说话,你别说话!”赵仁河吓坏了,正好赵优出去了,屋里就剩下他的人,不由得自责的道:“我不该弄什么计策,看看你都内伤吐血了。”   郑月看没外人了,哭笑不得的道:“三爷,我真没事,我那是演给他们看的,那个坏蛋一脚没把我怎么样,我是自己蹦出去。”   “啊?”赵仁河眨了眨眼睛,一颗眼泪就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的:“没事?装的?”   “嗯。”都老实的点头。   “可是,计划里没这个环节啊?”赵仁河挠头:“我不可能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   “你想的那个计划太简单了,他们再怎么说,也是下人,不会伤害你,但是我们不一定,这个时候,就该让人触目惊心一些,我们也怕疼啊,所以就装一下。”郑月道:“吐血这事儿是我想的。”   “挺好,挺好。”赵仁河心说,没看出来,老实巴交的郑月还是个演技派:“那接下来怎么办?大夫一号脉,什么都清楚了。”   “我到时候就说肚子疼,疼的满床打滚,不让号脉不就得了?”郑月想的挺好。   “不成的,不号脉可不行。”赵仁河眼珠子一转,看到他屋里头放的水果盘子,里面有给他享用的金柑,鸡蛋大小,黄橙橙的,连皮都能吃,一口一个,小孩子吃正好。   他立刻拿了一个,大的,硬的,放到了郑月的咯吱窝里头:“一会儿要是大夫来了,你就夹紧这个,他号脉肯定整不明白,要是按你肚子,你就喊疼!”   他们紧急磋商好了,那边孙大夫也被赵优带进来了。   果然,孙大夫第一时间是号脉,又查看郑月的脸色,舌苔等等,又跟着摸了摸他被踹的地方,因为是隔着薄薄的衣服料子摸,孩子疼的满床打滚,也没法膜的仔细,但是看孩子这疼的样子,吐的血,以及脉象上的不妥,他断定,是得了内伤。   “这么小的孩子无法大剂量用药,我开两副药,煎了给他喝下去,能破除淤血,理正血脉,不过啊,还是要卧床静养,可不能再玩耍了,内伤一旦复发,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孙大夫很负责:“不过这里头有些破血的药材比较贵,龙血竭啊,乳香没药的……?”   “没事,开吧,我们没有的好东西,王府里头肯定有。”赵优气鼓鼓的道:“也不知道这样的下人,为何被派来照顾孩子。”   “人不是我父亲挑的,是我嫡母……挑的。”赵仁河立刻哭唧唧的道:“我父亲同意了。”   这一听就是嫡母打压庶子的手段,赵优非常生气:“以前就听府里的三太太不怎么样,现在还不如听说。”   他是个君子,对方是个女眷,他不可能说什么过分的话,但是此时气急了,难得念叨了一顿。   “跟三老爷说吧。”赵希伊这个人,在族里的名声还行,主要是他当年进士及第,给所有的庶子做了榜样。   实际上,也就他考中了进士,四房的老爷跟五房的老爷,都只是举人,且在军中谋了个小官当。   于是,下午也不上课了,赵优亲自送赵仁河回了王府,赵仁河让丁大力抱着郑月回了自己的院子。   至于赵优?他自己饿找了三老爷。   正巧了,今天三老爷在家,书房里头,喜兰姑娘正情意绵绵的给他磨墨,而三老爷则是在画一幅美人图。   主角就是喜兰姑娘,也不知道这个女人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又把赵希伊给笼络住了,只是以前她装高雅,现在则是艳丽,没了那份清纯,多了三分的妖娆。   想一想,她年纪也大了,没几年受宠的好日子了,如果再不给她一个名份的话,她就只能跟前一个通房大丫鬟一样,随便配一个人,成为一个奴才的妻子。   那奴才肯定配不上她的花容月貌与才情。   所以她极力拉拢赵希伊,这个男人是她的指望。   结果正浓情蜜意的时候,赵优就来了,喜兰姑娘气的都快要冒烟了,却无可奈何,人家是爷儿,她一个通房大丫鬟,算个什么玩意儿?   赵优是带着火气来的,加上他跟赵伊都是读书人,自诩端方君子,怎么能出现妻子虐待庶子的事情?   两个人在书房大吵一架不说,赵优对赵伊,引经据典,说的他的白面皮都成了茄子色儿。   王乐子直接被三老爷下令乱棍打死,全家发卖去矿区,跟他们家有牵连的全都不许来三房伺候。   这还不解气,赵优走了之后,赵伊又去了秋院,发了一顿邪火,马静知道事情败露,却哭天抢地:“我一个内宅妇人,能知道一个健仆老实巴交的就不错了,难道还要知道他别的事情?本来我就是嫡母,怕给人以为我怎么着庶子,你也看到了,我连寒露居都没怎么管。”   赵希伊发火,三太太哭天抢地,闹到了王妃娘娘那里,王妃娘娘找人问了一下,发现只有王乐子是这样的,那个叫霍三儿还好。   “既然如此,那就先让霍三儿跟着吧,等找到合适的人选了,再说。”王妃娘娘对庶子本来就不关心,何况是庶子的庶子,是王爷的孙子,当然,也得叫她一声嫡祖母。   但是跟她有什么关系?   懒得管这夫妻俩的闲事儿,出了孝之后,她也在张罗大孙子的亲事,那才是重点,大孙子的妻子,将来的世子妃,未来的王妃,马虎不得。   王妃娘娘都这么说了,俩口子只好回来,各自生闷气。   倒是这次事情本来应该是小波动而已,结果孙大夫那人是个“妻管严”,回家跟媳妇儿说了。   而孙大夫的夫人呢,除了是个母老虎之外啊,还是个长舌妇。   王府里尚且没全知道此事,外面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正好接上了三太太那风流韵事的后续发展。   这三太太事儿真多!   赶巧了,赵希伊回家休沐的这一日,路过后头花园子,听到两个婆子在闲磕牙,说起三太太二十年都忘不了的男人,那得是个什么样的谪仙人物啊?   听到这种话,正要生气的赵希伊,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训斥两个婆子:“两位妈妈也是这王府里的家生子,背地里这样编排我们三太太,可不是您二位这样体面的家生子做的事儿吧?”   “呦!这不是三爷身边的喜枫么?怎么,管到我们头上来了?”其中一个婆子不以为意:“谁不知道三房的太太,好大的手笔,对庶子不慈,连王妃娘娘都被惊动了。”   “就是,喜枫姑娘啊,不是我贾婆子说你,你是你们三房三爷的管事大丫鬟,这三太太好不好,你不知道?”贾婆子觉得喜枫这丫头仗着自己是个管事大丫鬟,就对她们俩说教,小小年纪,充大辈儿呢。   “三太太好不好,也不是我一个奴婢评论的,但做人奴婢的不能嚼主家太太的舌根子,这点子规矩,我是尽知的。”喜枫三言两语的说的俩婆子面上发热:“不跟你个分不清好赖的丫鬟说了,老姐姐,我们去别处扫地吧!”   贾婆子扯着人就走了,但是一切都让赵希伊看在眼里。   喜枫跟身后三个丫鬟道:“我们是三爷的大丫鬟,自己就要端正了态度,太太的闲话,谁都不许说,院子里那些人,敢有嚼舌根的一概回了三爷,打发了才是,没得庶出子的丫鬟,敢对太太不恭敬。”   “知道了喜枫姐姐,平日里院子管得严呢,谁敢过了二门试试!”七号院的规矩,其实并不森严,但是贵在执行力上,堪比王爷的银安殿了。   跟着的一众丫鬟们也点头称是,一个个规矩很好,都被训练出来了,等她们走了,赵希伊才琢磨着走回秋院,依然宿在了前头,没有跟正室在一起。   第二天,赵仁河就得了一整套文房四宝,所有七号院的所有下人,每一个都发了二两银子。   霍三儿拿了赏钱回家,翠竹看他回来,脸上强打笑容迎接他:“这是做了什么好事儿?主子赏钱了?”   “很奇怪,是三老爷赏的。”霍三儿这会儿都煳涂了,因为他接近不了赵仁河的身边,干什么都稀里煳涂的,幸好心眼儿多,将王乐子当了斥候使唤,没自己真动手。   “三老爷?”翠竹脸上的笑容都撑不住了。   “你怎么了?”霍三儿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是翠竹长得好,知道得多,他还是很满意媳妇儿的,对媳妇儿也好。   “今天,三太太的人来了,徐妈妈来的,说,让你尽快办事。”翠竹的笑容都消失了。    赶紧更新哈!以后都更新一万字,三章,两万实在是干不起了,江湖的存稿都告罄啦! 134收拾霍三儿   134收拾霍三儿   “这么急?”霍三儿听了心里一惊:“那边王乐子刚出事,我没下手的机会。”   “可是三太太已经急了,王乐子的事情,三老爷都闹到王妃娘娘跟前了。”翠竹将银子拿在手里,像是拿了烫手的山芋:“可是这又给了你们赏钱?”   “算了,这事儿我来办,三太太那边我们也得罪不起。”霍三儿道:“不就是勾搭一个孩子学坏吗?容易!”   第二天,赵仁河继续上学去,不过鉴于郑月“受伤”,他要休息,所以在家休养,同屋的重月要照顾他,所以也不跟着去了。   换了杨月跟夏月跟着。   杨月跟夏月都是比较活泼的孩子,比不得郑月稳重跟重月的沉默。   这俩孩子嘴巴甜,活泼好动,轮班几次就跟霍三儿混熟了,等到赵仁河休息的时候,霍三儿自认为时机已经成熟,加上他跟侯大宝还是“师徒关系”,胆大包天的在赵仁河的书房窗下开始摇骰子,声音还挺大。   后来见赵仁河不管,竟然在赵仁河的窗下推牌九了!   又见赵仁河虽然好奇,但不出书房,这回更过分,在赵仁河书房窗下摆开了桌子玩麻将了。   赵仁河嘴角微翘:“时机正好,行动!”   其他人按部就班,纷纷去做自己的事情。   赵仁河迈着小方步子从书房里出来,皱眉看着窗户下的桌子,以及桌子上坐着的人:“你们都是什么人讷?竟然在我窗下摆桌子玩牌?都收起来滚蛋!”   他小小的一个人儿,都忍了好几次,霍三儿带来的也不是什么好饼,都是外院一些名声不好的下人,而且他们都是成年人,长得壮实,六个少年常随跟在赵仁河身后,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看着他们四个。   “三爷,过来玩两把,整天看书什么趣儿?”霍三儿喝了点酒,平时他喝的都是散酒,这次他徒弟侯大宝孝敬了他一小坛子的剑南烧春,那味道,勾人的很,喝进嘴里热辣辣,一会儿就熏熏然了。   而且他这人还有个酒后坏习惯,酒壮怂人胆啊,喝了酒之后的霍三儿,跟往常不一样,如果在家的话,要么打老婆,要么砸自家;在外面的话,那就是天老大他老二,什么都敢干出来。   第一次他被派遣了差事,就是饮酒误事,被撸了差事,第二次也是如此,第三次之后,没主子看得上他了。   就一直闲置在外院的下人房里头,靠着一点手艺“谋生”。   好不容易,谋划来一个漂亮的媳妇儿,现在也有太太看上他,用他了。   而且他在赵仁河这里,得了额外的赏钱,过节的时候,也有二十个大钱的红包。   可以了。   只要他把事情办好了,这赏钱恐怕更多,足够他玩个十年八年的了。   何况,如果他伺候的小爷,玩耍的好,他能指望这位小爷,给他养老送终,这不是个十岁的孩子,这是一座金娃娃啊!   他是知道的,三爷有钱着呢,前头的王太妃,就分过家私,三爷手里头起码五百两银子的存款。   他要是有了五百两,肯定离开王府,找个小镇过富家日子去。   “我不玩,你们也不许在我的院子里玩,都走吧,我不跟你们计较。”赵仁河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明显是害怕喝酒了的人。   怕他耍酒疯啊!   偏偏霍三儿以及跟他做牌搭子的那三个也是酒鬼,这么一坛好酒,他们都给喝了,喝了不说,还自己带来的几壶酒,也都喝了,这帮人可没少喝。   “计较什么啊?这院子里我说了算,来,三爷,奴才教你一个好玩的,这叫骰子!”霍三儿醉醺醺的摸着骰子要教赵仁河玩儿。   “王乐子就是玩骰子玩死的,你要学他吗?”赵仁河说话那叫一个给劲。   “他那是找死!”霍三儿自诩自己跟王乐子那色鬼不同:“这是指玩耍一下而已,小赌怡情嘛。”   “我不玩,你们也不许玩了,给我走人。”赵仁河很没气势的道:“快点。”   “那我们去爬树?捉鸟蛋,你没玩过吧?”霍三儿指着院子里很高的树木:“要不玩点别的也成。”   “我不玩,先生说明天要讲新的书本了,我要预习一下。”赵仁河说完转身要走,被霍三儿拉住了。   “放肆!”这次是在自己家,六个少年都在,胆子也大了很多,加上手快,强行将三爷从醉鬼的手里头抢了回来,那四个醉鬼也喝大了,发现竟然有人跟他们动手!   喝大了的人都脾气暴,这四个人一个德行,喝大了都是天老大他老二的架势,还敢有人忤逆?   于是,混乱爆发了!   赵希伊的书房里,喜兰姑娘今日身体不舒服,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呢。   余婆子进来给赵希伊端了一盘苔菜千层酥来给他:“是厨房新做出来的点心,以前府里头没吃过,您尝尝看。”   “好。”赵希伊对余婆子还是很好的,拿了一块尝了尝:“风味是有些独特。”   “是啊,这样的点心,小孩子最稀罕了。”余婆子笑了:“您小的时候也是爱吃这样的新鲜糕点。”   赵希伊也乐了:“我还记得您怕我牙不好,不给甜点心吃,一直到我都二十了,才可以放开了吃。”   “这是咸的点心,吃完漱漱口就行。”余婆子说完,就端来了一杯茶,然后才告辞出去,一般时候,她们是不会在老爷的书房里过多停留的。   赵希伊吃完两块之后,看看盘子里还剩下许多,说起小孩子,他就想起了小儿子,多好的一个孩子啊!   而且因为接连守孝,这孩子的成长也慢,这都十岁了,还没有换牙的意思,现在他姨娘每日让人熬了大骨头汤给他喝,嗯,他的牙齿也要好好的才行,今天好像是休沐的日子,去看看他吧!   难得今日赵希伊不再被喜兰姑娘缠着当宅男,就叫来常随,将点心用食盒装好,他们去看看三爷。   结果他们到了的时候,发现七号院已经打的乱套了!   一个常随醉醺醺,带着三个一看就是酒鬼的家伙正在发疯,六个少年脸上都带了伤,血淋淋的好不难看,护着瑟瑟发抖的三爷,其他小厮围着三爷,一脸的惊恐看着院子里四个醉汉发酒疯。   加上赵仁河书房窗下那尚未来得及拿走的牌桌子,赵希伊的脸啊,黑的特别彻底!   “都给我叉出去!”赵希伊发火,那可事情大了去了。   好歹他也是三房的老爷,王爷的亲儿子,世子的兄弟。   是这府里头堂堂正正的爷们儿,一发话那可真好使啊。   一直到这个时候,霍三儿他们还没醒酒呢!   这还得了?   赵希伊的常随叫来了亲兵,收拾了他们四个,赵希伊当场就说了,这四个人,加上他们的家里人都给我发卖出去,他们的亲戚们,以后不许来三房伺候!   跟王乐子的惩罚差不多。   只是霍三儿因为醉酒的关系,免了一死而已。   赵仁河看到渣爹来了,赶紧用手帕子擦了擦眼睛,眼泪哗哗的就下来了:“爹爹!”   “乖啊,吓着了吧?”赵希伊摸摸儿子的头:“不怕,爹爹来了。”   赵仁河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爹爹啊,太吓人了!”   他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加上惨白的小脸儿,瘦瘦弱弱的小身材,瑟瑟发抖的样子,配上惊恐的表情,可把赵希伊心疼坏了:“不怕,不怕啊。”   赵希伊在七号院待了半天,哄儿子来着。   又重赏了七号院的孩子们,因为他们“忠心护主”,尤其其中的何大根,这家伙当时可是站在赵仁河身边,俩小孩儿瑟瑟发抖,却坚强的表情,让赵希伊大为感动。   当然,感动的同时,又气的不得了。   当天下午,赵希伊就去了寒露居,海姨娘也是一顿哭诉,太太给的人,在孩子的院子里一直是作威作福的,这喝酒不算什么,但是当差的时候,喝酒还在主子的院子里耍酒疯,玩牌,算怎么回事?   而且根据那些孩子们的说法,他还要小河跟着玩!   “孩子爱学习,不爱玩耍,也不行吗?”海姨娘哭天抹泪,女人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都不用培训,就能信手拈来。   赵希伊被拱的火大,又跑去跟三太太吵,一共就两个常随,结果俩都是不学好的东西,一个赌徒一个酒鬼!   三太太就说是别人推荐的,将推荐两个烂东西给她的婆子一家撵出王府去,再给河小子挑俩合适的,不,挑四个。   然而,海姨娘已经提前跟赵希伊说了,不要太太给的人手,太“好”,她儿子用不起,反正她大哥在外面挑了俩合适的,明儿就去信叫大哥把人送来。   但说好了不是奴籍,是俩武师父,有点小伤,从军中退役下来的,每个月五两银子的月钱,孩子他舅舅出了,海姨娘哭得不能自己:“不求别的,只求孩子安安生生的就行!不会被人拎来踢去。”   哭的赵希伊心酸不已,脑袋一热,就点头同意了。   三太太不干了:“这自家的小爷,如何用外人的道理?满府那么多家生子,还挑不出来俩合适的了?”   “不是挑不出来,而是你挑的,没人信得过!”赵希伊一甩袖子:“我只是来知会你一声,旁的并不与你相干。”   说完就走人了,气的三太太又撕了好几条手帕子,董瑞家的劝她:“来日方长。”   “他都这么说我了,我还有什么来日?”三太太眼泪哗哗的掉:“为了一个小贱种,他连这话都说出来了,不相信我?不予我相干!我是三房的主母啊!”   “太太,没办法啊,这事儿被老爷亲自撞破,说来也怪了,霍三儿这家伙虽然好酒又好赌,可没有醉到这样的程度,听说被困起来还不消停呢。”董瑞家的心疼的是翠竹,那是霍三儿的婆娘,如今也吃了挂落儿,一起被发卖了出去。   真论起来,翠竹还是她远方的侄女儿呢。   霍三儿当然醒不过来酒了,侯大宝此时正在跟赵仁河他们汇报消息呢。   还是在书房里,所有人都在一起开会。   就听侯大宝在那里眉飞色舞的讲:“那酒闻着香,可都是头一道,据说这种酒口味绵长,但是后劲十足,我又往里头兑了不少北边来的烈酒二锅头,别说他们四个人了,就是四头老虎,也能给他撂倒。”   惹得众人哄堂大笑,笑过了之后,赵仁河开始总结:“我们此次计划历时五个月,比预期的半年还要早一个月结束,但我们的痕迹也要擦干净,不能让人抓到小尾巴,收尾一定要不留痕迹。另外,此次任务我们完成的好,却有一点不足之处,我们来讨论一下!”  135科举啊科举   135科举啊科举   工作总结,要培养好这个习惯。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一些自己认为不足的地方,讨论了好久才散会,没有了外人在,他们倒是觉得自由了。   但是这五个月来的装腔作势没有白费,起码他们更成熟了一些。   赵仁河收拾了俩勾搭他玩耍不读书的常随,又背了几天书觉得背得很熟了,就在放学之后,找优堂叔询问:“堂叔,整日读书,考试的时候都考些什么呢?”   他只是隐隐约约,大概知道科举的路数,但是具体的就不行了,且这科举每朝每代都还不一样。   “你想知道?”赵优看了看这个出身王府嫡系的庶子堂侄儿。   “嗯!”赵仁河点头:“很想知道。”   “便是考《四书》啊。”   赵仁河眨了眨眼睛:“我知道是《四书》,就是四书五经嘛。”   “你还知道五经啊?”赵优摸了摸他的头:“很好。”   “都要怎么考呢?会背诵四书五经就行了吗?总不是考背书吧?”赵仁河仗着自己小,完全不顾忌的问:“或者是写字?对对子?作诗?”   他这些话把赵优给逗乐了:“当然不是了,文章除了背诵之外,还要解说,解说出文章来。”   “解说出什么样的文章?”赵仁河就当自己是蓝猫了,因为《蓝猫淘气三千问》么。   赵优对这个堂侄子倒是有些关注的,毕竟是目前王府里最小的孩子,听说也颇为受宠,索性抱着他,坐在椅子上,抽出笔来给他详解,写下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   赵仁河对于这个“试”字绝不陌生,一数,好么,要出人头地至少要考六次大试。   前世他小升初、中考、高考也不过三回大试而已,再下去顶多加两次研究生考试,这年头居然与某考试大国有得一拼,这么一比,现代那考国文的连个秀才都考不过。   结果这还不算完,赵优又写了生员、廪生、举人、进士等字样,对赵仁河讲解了一下:“秀才要经过县、府、院三试,过了才是秀才。秀才头名叫”案首”,其上等者每年有四两银子,称廪生。谁也不在乎那点子银,只是名儿好听。考入了县学府学的又叫生员。县府试一年一回,院试三年两回。考的是八股、试贴诗、经论、律赋……这些你且还有的学……要考五场……。”   听的赵仁河脸都要青了!   然后又追问:“那是不是考试很辛苦?被关在小黑屋里三五天的?”   “哪儿有,那是前朝。”赵优乐了:“我朝考试虽然延续了前朝的规矩,但是那考场可是重新修缮,比前朝强多了。”   “那还是要考好几天啊!”赵仁河在意的是考试的时间以及难度,地点无所谓,哪儿还不能写个字?   “要考三天的那是会试,起码比前朝条件好,入场还要洗澡呢。”   赵仁河一脸黑线:“哦,那敢情好……。”   合着那位穿越前辈就想了这么一招啊?   入考场之前还要洗个澡,啧啧啧!   而赵优说着说着便忆起书院里某同窗说的玩笑话来:“秀才入闱,有七似焉:初入时,白足提篮似丐。唱名时,官呵隶骂似囚。其归号舍也,孔孔伸头,房房露脚,似秋末之冷蜂。其出场也,神情惝恍,天地异色,似出笼之病鸟。迨望报也,草木皆惊,梦想亦幻。时作一得志想,则顷刻而楼阁俱成;作一失志想,则瞬息而骸骨已朽。此际行坐难安,则似被絷之猱。忽然而飞骑传人,报条无我,此时神色猝变,嗒然若死,则似饵毒之蝇,弄之亦不觉也。初失志心灰意败,大骂司衡无目,笔墨无灵,势必举案头物而尽炬之;炬之不已,而碎踏之;踏之不已,而投之浊流。从此披发入山,面向石壁,再有以”且夫”、”尝谓”之文进我者,定当操戈逐之。无何日渐远,气渐平,技又渐痒,遂似破卵之鸠,只得衔木营巢,从新另抱矣……。”   当年他入场,何尝不是如此?   见惯了不少平时文质彬彬的人失态,还有的疯癫。   赵仁河也听得是胆战心惊,这比高考可狠多了!   高考每场每场都是按小时算的,考完就能回家。   虽然说,高考也好几天,但是没关在小黑屋里头不让走啊?   再是前辈开创的基业,那也是封建社会,他怎么就没改革一下科举呢?光种地有什么用?土里刨食儿一辈子,除了够吃饭之外还能干什么?不禁海你倒是发展海贸也行啊?   就他们家这样一个个困坐书斋不动弹的白面秀才,从小娇生惯养的,能吃得了那个苦?   且他乃庶子,嫡母打压庶子,可是默认的事情。   只要不做的过分了,没人会真的去管,上次他是气急了,才给他仗腰子出头了一回。   再看这小身板子,每日坐车来去,真要考试的时候得有多少因为体力不支晕场的啊?   赵优也有些担心的看了看赵仁河:“你这身板儿要好好的养一下,因为科举不止考文,也要看君子六艺,这是开国皇帝定下来的规矩,人要能跑三千米,要能拉的开弓,射的出箭,最不济也要会自己骑马,虽然不至于让你们冲锋陷阵,但我大顺朝乃是起于战乱,不能忘本,所以不论文武百官,还是文武科举,都不能少了体能一项!”   赵仁河心里叹了口气,不就是体育么?前辈没搞明白,成体能了。   但还跟君子六艺挂钩,可也不错了,知道找个由头,不然莫名其妙的那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书虫们,不一定照办。   赵优回过神来,见怀里的堂侄儿一副沉思的表情,不由得笑出了声:“都是这么说,你只管好好的用心读书,你还小,每日跟着跑跑跳跳的养好身体要紧,等你再大一大,去了书院,就有各类活动需要参加,骑个马射个箭什么的,把身子骨儿打熬得结实了也就可以了,就算是要为官做宰,那也是文官,不会让你真的拿着刀剑上战场的,若是连文官都要披甲上阵了,除非是灭国之战。”   这孩子挺乖挺巧,又是庶子出身,嫡母那样对他,他还能不说嫡母一句不好,是个好孩子。   唉,可惜啊,不是个嫡出。   “侄儿知道了。”赵仁河忙不迭的点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会吃苦的人吃苦一阵子、不会吃苦的人吃苦一辈子!这个时候不能怕困难!”   “这说的还挺有道理!”赵优亲热的摸了摸他的头:“既然你明白,那就更好了,好男儿志在四方,后院那是女人们的地方,不要在那里用过多的心思,知道吗?”   赵仁河点头,结果回去之后,又开始死命学习,尤其是背书,他不仅背书,还抄书,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儿,而且写一遍,比背诵十遍还记得清楚。   进了腊月之后,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赵仁河努力学习的同时,终于,在某一日中午用点心的时候,掉了一颗牙。   从那之后,他一日两餐都有一盅大骨头汤喝,其间用的点心都是软的,以前常吃的什么牛肉干啊,小鱼干啊,全都不见了,改成了松软的桂花糕、核桃糕、槐花糕之类的东西。   舅舅送来了一些礼物,说那边已经开始办理手续,过了年,正月十六就来王府里头,给赵仁河当武师父。   “不是常随吗?”海姨娘道:“我可不想让太太再有机会,往我儿子儿子身边安插人手了。”   “不能够,她安排俩人都没成功,且我已经跟书记官说好了,等到张三李四来了,就跟在外甥身边,这俩人,也算是身经百战,且没有家世拖累,光棍一个,日后外甥给他们俩成个家,再养两个娃儿,齐活!”海福龙安排的人还没到,他已经提前想好以后的安排了:“另外常随的活儿,他们俩也兼任了,以后等外甥大了,身边那六个小子也长大了,足够保护他啦!”   此事就此说定,只是知道小外甥掉牙了,无良的舅舅大人,非得逗赵仁河说话。   听他用漏风的嘴巴说话,一开口他就笑蒙了的架势。   气的赵仁河闭紧嘴巴,用大眼睛使劲儿盯他舅舅,当自己是愤怒的小鸟。   看到舅甥俩就知道胡闹,海姨娘无奈了,去给大哥炒了两个菜,跟儿子一起,陪大哥用了午饭,将人送走,还得张罗人给儿子熬骨头汤去。   过腊八的时候,王妃娘娘那里传来喜讯,给赵海定亲了,定的乃是征西王府的姑娘,征西王第三个女儿,嫡出,也同样是最稀罕的一个女儿,俩人合过八字,已经下了聘礼,年后就要嫁过来了。   这是他们这“水字辈”的第一个迎娶媳妇儿的人。   且又是长房嫡孙,将来的世子爷,未来的王爷,王府的男主人,他能娶妻生子,代表王府还能传承下去,自然是兴高采烈的了。   二房的嫡长子赵派也有了定亲的对象,好像是镇北王府的姑娘。   等到三房的时候,三太太就想也找个王府的姑娘,但是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三太太不服气:“大房跟二房的都定的是王府的姑娘,这么到了三房就没了?”   赵希伊冷着脸看着她:“三房有什么?清儿到现在连个功名都没有,又不是嫡系子孙,拿什么跟人家提亲?平南王的孙子吗?那也是庶出儿子生的孙子,还是个白身,如何能拿得出手?二房起码是嫡出,且赵派早已经是秀才了,好歹说得出口,提的起来!”   赵派这个秀才考的也是辛苦,趁着守孝的空档,没有接连上守孝的时候,抓紧时间考的,虽然名次没有多高,又不是案首,但是他到底是当了秀才,能拿得出手了。   赵海不用,他是嫡出长子,不靠功名也能安稳的当个世子,进而成为平南王。   三房就不行了,赵希伊自己是庶出,还没了亲娘,又有这么一个名声不好的妻室,将来谁家的姑娘嫁进来,还不得受婆婆的气啊?   且上面还有个太婆婆,两层婆婆压下来,一般的女儿家,可受不了这个。   四房的哥三个,也都是挨着年纪的,过两年也得相看了。   至于五房的赵温,年纪还小,暂不予考虑。   “那就让清儿去考,让泽儿也去考!”三太太有点嫉妒的道:“我的儿子,都是好孩子,都是出类拔萃的,不比谁家的差。”   “那就让孩子去考吧!”赵希伊觉得跟自己的妻子说话,无法沟通,科举考试要那么容易,他还费个什么劲儿。   一甩袖子,去了书房,那里有娇美的喜兰姑娘,比这个黄脸婆强多了。   过了腊八之后,学堂就关闭了,要过了二月二,才能开笔,打开大门开始授课。   不上学了更好,赵仁河每日带人在院子里跑跑跳跳锻炼身体,又要读书识字,又要将自己会的那些东西都记下来,免得时间长了,再给忘了。   另外清理出来两个单独的房间,等待他的武师父的到来,师父嘛,当然要住在单间里了。    假期后上班,祝大家……工作顺利! 136十一岁啦!   136十一岁啦!   从常随变成了武师父,赵希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给两位武师父开的月例是一个月三两,海姨娘单独给五两,这就是八两银子了。   赵仁河想着,自己也得有所表示,索性再给添上二两,凑个十全十美。   他有那么多家底,倒是不差这二两银子。   且上了学的小爷们,每个人过了十岁,月例银子就是五两,他拿出来二两,完全没问题。   当初赵仁河选中七号院,皆因为七号院的前院占地颇大,像个小型的演武场,其实这一排房子,都是给未成家的小爷们住着的,如若成家了,另外有院落给与他们分配居住,后面也有家眷安住之地。   这一排院子都是这样的格局,前院都是小型的演武场设计。   只是如今赵家的爷们儿一个个都以文为主,多少人都去学堂上学考个功名,将来也好当官。   不当官也不能是个白身。   三两代都没有摸过兵权了,嫡出的尚且有亲卫陪着练习一下拳脚,庶出的基本没人教导他们功夫,更别提让他们读什么兵书武备了。   所以一般的小院子里的前院,不是栽种了名贵花草,就是种植了参天大树,那一年四季都花香不断,桂花树、槐花树比比皆是,还有的爱干净,种的梨花树,好么,春天的时候,梨花盛开,如云一般,又有淡雅清香飘来,别提多美了。   唯有赵仁河这的七号院,是原来的布局,多少年没改动,只在四角种了直熘熘的银杏树,树下放着太平缸。   中间空地全都是青石板,靠东边的位置,还有赵仁河让人捣鼓出来的小东西,什么梅花桩子独木桥的,都是缩小版,还有各种小巧的竖梯、水平横梯等等,都是平时攀爬来玩的,顺便锻炼一下身子骨。   横竖王府里不缺那点木料,更有手艺好的木匠,只要用点小钱就能给你装的非常不错。   只是没人教他们,就自己摸索着,索性他们都还小。   等得起。   小年之前,舅舅没来,但是送了两车年礼给海姨娘和自己的外甥。   因为已经不用守孝了,这两车年礼里,就有一车吃的,从金华的火腿,到牛肉干是一应俱全,且都是能长时间存放的东西。   另有腊排骨、腊肉肠等物,还有海鱼干、鳗鲞、咸鱼等海边的东西。   看的海姨娘眼泪叭嚓的,当天就给赵仁河做了一份咸鱼茄子煲。   这个时候也没有新鲜的茄子吃,只用茄子干以及咸鱼做的,风味独特,赵仁河一口气干掉了三碗饭还想继续吃,吓得海姨娘赶紧喊停:“你若喜欢,明日早饭再给你做就是了,可不能这样吃了。”   “很好吃的,娘,你做的真好!”赵仁河甜嘴巴舌的夸奖,惹得海姨娘心情大好,笑的花枝乱颤。   回头赵仁河就回了七号院,喊喜枫:“快来茶水,即刻就能入口的那种!”   “您这是怎么了?”喜枫招唿人手,给他除去外面穿着的防寒的大衣服:“在姨奶奶那里没喝茶?”   “茶水来了。”喜露端了温度正好的红茶给他。   赵仁河接过来就灌了一大口,喝完才长舒一口气:“姨娘做的咸鱼茄子煲,好好吃,我吃的多了点,齁着了。”   “不会多吃点米饭解一解啊?”喜丹给他拿了一盘子的白米糕,这东西没放蜜糖,只有米的清香味,淡淡的,软软的,适合正在换牙的三爷吃。   如今他被盐齁着了,吃这个正好。   “吃了三大碗呢。”赵仁河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可好吃了,就是咸了点。”   “咸鱼茄子煲,那是沿海人家常做的下饭菜,您这样的吃得少,觉得新鲜,也不过是一二顿,下次就好了,且跟海姨奶奶说一声,这是在王府里了,不缺那点盐巴,再做的话,把咸鱼泡水里头一日夜,捞出来再做,就不那么咸了。”喜白笑道:“普通人家为了省盐,做这道咸鱼茄子煲的时候,只是将咸鱼上面的盐卤磕落,还能拿去腌个咸鸭蛋,鱼用水发泡软了即连水带鱼一起做了菜即可,还不用放盐了。”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么,姨娘这咸鱼茄子煲,的确是够咸的。”说完自己先乐了:“偏我还尽是挑咸鱼吃!”   一屋子的丫鬟都乐了,外面负责抬水进来给他洗漱的婆子听了也笑的不行。   当天晚上,赵仁河灌了一肚子的水,又放了好几次水,第二天那小尿桶都快要满了。   早饭他就光顾着喝粥,都没吃几口包子。   过了几日,再吃到咸鱼茄子煲,就不如上次那么咸了,海姨娘在赵希伊来吃饭的时候,还给他做了一份,一边吃一边跟他说了儿子的事情:“我也是煳涂了,这是王府又不是我那老家,头一次做就把儿子给齁住了,第二次才想起来,这次给你做,咸鱼可是泡发的好了,吃着不咸了。”   把赵希伊也乐坏了,海姨娘跟他只是说一些家长里短,平日里的趣事儿,从不给他添麻烦,虽然亲哥哥回来了,她也算是有靠山了,但从不颐指气使,比妻子更得他的心。   过了腊月便是过年了。   海姨娘自己不能穿红,却对儿子穿红感兴趣,把赵仁河都打扮成了一个红包的样子。   赵仁河是个男丁,可以去祭祖,只是他乃庶出又年纪小,就跟在三房身后打打酱油。   只是看大哥赵清貌似有些消瘦了,不由得在吃年夜饭的时候,第一筷子就给他大哥夹了一块吉祥如意,其实就是红烧鸡块:“大哥,你都瘦了好多,吃点肉补一补。”   赵清哭笑不得:“我这是被学业逼的,吃多少都没胃口。”   “上学那么辛苦吗?”赵仁河瞪大眼睛:“我没觉得啊?”   “你那只是个小学堂,学的无非是三百千,再背一遍四书五经,我跟大哥可苦了,过了年就要去考试,今年先把秀才考下来再说别的吧!”赵泽使劲儿的咀嚼一块卤鸭子:“每天学习,学的我头昏脑涨。”   “就要去院试了,得过三关呢!”赵泽就瘪嘴吓唬赵仁河:“考秀才要经过三级的考试,即县、府、道三级严格的考试成绩分六等,考到高等级的合格者才能获得秀才的称号,因为前朝的时候啊,每个府院考试是三年考二次,每次录取四十五名,平均每年三十名,再细分下去也就是每个县只有五个名额,相当于现在的高考是全县的前五名,开国皇帝觉得录取过于稀少,便有所更改,他把名额扩展了十倍,但同时,取缔了有功名的人免税的待遇,只是保留了见官不跪的待遇。也就是说,每次录取四百五十名,平均每年三百名。光是这一个改革,天下读书人就对鸿基皇帝特别支持。”   “头一级考试啊,就像你这样的考试者全部统称为童生,你可别以为去考试的都是些跟你一样的孩童,其中白发苍苍的老年人仍不在少数,中壮年者更是为数不少,更有甚者穷其一身,一辈子都没有考上秀才这一行列。没有跨过童生这道门槛也大有人在,并不像台上演的戏曲那样,读书人就是秀才,落难秀才中状元,好象考个状元是一件非常轻松的游戏一样。”赵清倒是有大哥的样子:“你啊,读书上用心,别总是贪玩,不然时光虚度,别到老了还是个童生!”   这话说的就有些恶毒了,哪儿有不盼着小孩子未来光明的呢?还老童生?   倒是同桌的一个堂兄弟,看赵仁河小,就跟他聊天,告诉他,科举的一些情况。   一榜,就三个人,状元,榜眼和探花,也叫三甲;二榜,也叫两榜进士,若干名;三榜呢,就是最后头的那一榜,均叫同进士,一般就是“赐同进士出身”了,俗话说得好,同进士,如夫人。   说明最后一榜没什么学问,吊车尾不受,还不太受人待见。   如果某人在乡试、会试、殿试中均考取第一名(即解元、会元、状元),就叫“连中三元”。   “那大哥哥连中三元呗?”赵仁河高兴地装小孩儿,好似不在意刚才大哥对他的恶毒诅咒:“这样的话,以后我就叫他三元哥哥,啊哈哈哈……。”   大过年的,他说这种吉利话,也没人跟他生气,赵清脸色好了一些:“只要能考过,三元不三元的再说吧。”   其实他没什么把握,这些年放松了许多,先生也换了几个,并没有精研过学问,何况,整日在家待着,母亲溺爱,父亲宠爱,他基本上没有什么压力,跟旁人不太熟悉,总带着世家子的傲气,这南边沿海地区哪有能跟平南王府平起平坐的世家?   “大哥努力,肯定能行。”赵仁河乐呵呵的吃着年夜饭:“以后才会给我们娶回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嫂子,呵呵呵……很快我就会有小侄子啦!”   “你这小家伙儿,想得太远了。”赵清终于给了赵仁河一个好脸色:“给你一块清蒸鲍鱼,好好的吃吧。”   “哦,谢谢清大哥哥。”但愿你能以清大的分数,考个秀才回来。   说完就低头吃鲍鱼,也可真是纯野生的鲍鱼,而且个头还很大,吃起来贼拉的香啊。   吃过了年夜饭,第二天开始拜年,赵仁河这一辈是最小的,所以只领红包,没有发红包。   而且他最小,去其他四房拜年的时候,也都是领红包,加上赵仁河读书了,在大人看来,就该懂礼仪了,赵仁河人小是不假,但是他嘴甜啊,这是守孝之后的第一个年,赵希伊带着三个儿子出来会客,当然,嫡庶有别,加上赵仁河还小,所以出门会客的事情,不会带他。   只是在人前出现的三房三爷,十一岁的年纪,小少年一枚,加上他彬彬有礼,一看就是一个好孩子。   又没有庶子的畏畏缩缩,不少人喜欢,给他的见面礼都很名贵。   每日晚间,赵仁河最爱的事情,就是坐在自己的床上,数别人送他的见面礼,红包。   不少人不会给他这么小的孩子什么玉佩啊,手串的,都给的荷包,可爱的荷包里装着的都是金豆子,金锞子,小银元宝之类的东西,他就爱这个。   也有人给他的是玉雕的福豆,那个少见,且“黄金有价玉无价”,给玉石饰品的人,比给黄金白银的人,礼物可要贵多了。   赵仁河每天就盼着见客,有钱拿啊!   但是三太太马静却每天生气,皆因庶子被老爷带出去见客,她都不知道,还是二儿子跟她说,寒露居的三弟,被父亲带出来见客了。   搞得她不得不带着自己的女儿,以及两个已经十岁了的庶女出来见客。   庶女的教导她都不上心的,结果现在带出来见客,给她丢人现眼了!    江湖就吃过咸鱼茄子煲,有点咸,但是超级下饭!而且不辣! 137张三李四   137张三李四   后院三房女主人的烦恼,跟赵仁河没什么关系了。   三太太生气的同时,也在找合适的儿媳妇,甚至跟着赵希伊一起出门拜年,也是看别人家的女孩子。   只是她看中的人,别人未必看的中她儿子。   所以看了半个月,也没有看成儿媳妇,反倒是外人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她的那些风流韵事。   不少夫人太太的看她眼神都不太对。   正月十五很快就到了,王府自然处处挂满花灯,还有府内举行的猜灯谜活动。   虽然是在家里举办的这么一个活动,但是家里的花园子很大,甚至有不少正月里盛开的花朵,加上花房培育出来的各种鲜花。   满园鲜花,天上的明月,加上那一处明镜一般的湖面,还有一些一人多高的水银镜子。   赵仁河才发现,原来在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很现代化的镜子,只不过是个稀罕物,只有正室夫人的房间里才有,海姨娘这里只是一面盘子大小的水银镜子,更多的时候,用的都只是铜镜而已。   以前他还想过,穿越定律之一,就是肥皂、香水加玻璃,配上火药就能横行天下了。   结果现在他用的是澡豆儿,有贵的也有便宜的,比肥皂还好用!   香水么,暂时没发现,但是听说有香露,熏香也比香水要好用。   玻璃,这也出现了,巴掌大的一个,镶嵌在窗户中间,四周都是煳的窗户纸,中间那块透明的地方,足以看到外面的情况,光线的话,这里不要太足哦!   而且南方也不冷啊!   火药也早就有了,前辈还是很有能力的,甚至有绳枪军,被称之为“火枪军”。   前头那位虽然没搞得太大,但也变数极多,赵仁河不由得感叹:你倒是多活几年啊?我也来一把,老乡见老乡,给我撑腰啊。   结果老乡死太早,他现在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架空时代,真的不知路在何方。   幸好,正月十六一大早,他这院子里来了俩人。   这俩人都是一般的高个头儿,在南边少见,跟他那舅舅一样的气质,只是一个脸上在眉梢那里留了一道疤,如今头发遮着,不细看的话,看不出来的,但是他特意撩了一下头发!   另一个走路有些踮脚,来人身上都穿着半新不旧的劲装短打扮,倒是没带兵器,王府也不可能让带兵器的陌生人,进来才十一岁小爷的院子啊。   但是赵仁河觉得,那踮脚的,应该是伤在了腿上。   俩人自报家门:“张三”、“李四”。   名字非常的简单:“见过三爷!”   虽然赵仁河年纪小,但是按照规矩,这日后就是他们俩的“主家”了。   赵仁河才看了他们两眼,就知道他们俩都不简单,不说那个头,单单是这长相,恰是传闻中“丢到人群里头找不着”的那类,俩人十分年轻,俱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但是看着很成熟稳重,两双眸子极亮。   “是舅舅请来的武师父不是?”赵仁河含笑看着他们俩,一点都没有怕的意思,而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今日有武师父来教授他们拳脚功夫,乃是三爷特特求了舅老爷请来的军中好手。   “正是我们俩。”李四笑了笑:“武师父不见得,当个常随即可。”   “两位师父不用客气,你们一看就是从军中下来的高手,李四叔连自称个”奴才”都说不出来,说你是寻常的常随谁信啊?”   李四一下子愣住了!   他跟张三的确是出身良家子弟,在军中受了伤,无法恢复这才心灰意冷的退下来,正好,跟海将军算是过命的交情,海将军也知道他们俩,孤家寡人一个,没牵没挂的,便有心雇佣二人给他那小外甥当个保镖。   只是王府到学堂这段距离,顺便当个武师父,教一教小外甥一点防身的东西。   不求能成为高手,起码也不能毫无还手之力。   且他不信任府里头的人,说小外甥聪颖绝伦,深怕受到嫡母的迫害,故而一定要可信的人陪在他身边。   这才让俩人同意过来一试,结果发现这里是平南王府,本来年前要过来的,一听说是平南王府,就怯步了,就这么拖了下来,过了个闹心的年,过了十五,再不过来就说不过去了,便硬着头皮过来,心想,一个十一岁的娃娃,能有什么?   大不了,看到他们觉得面目可憎什么的,吓哭了也有可能啊!   倒时候肯定不会要他们留下来的,他们俩正好顺着就走掉了。   至于以后?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他们俩的打算,丝毫没有瞒着海将军,只是海将军却说,他那小外甥乃是个神奇的小孩儿,俩人见了肯定喜欢。   以前觉得海将军有些老王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现在却觉得,或许海将军说的都是真的,这世上真的有“神童”!   “哈哈哈……。”张三笑了出来,赵仁河得意的晃了晃小脑袋,他头上的小辫子也跟着晃了晃。   因为还没出正月,他这一身红包一样喜庆的衣服,还没换下去,看着更有可爱。   张三拍了拍李四的肩膀:“算了,本来都说好的事情,谁知道以来就被看穿,你也别装了。”   李四自己也笑了,只是他一笑,脸颊上竟然有个可爱的梨涡,挺少见的,孩子们更不怕他了。   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俩。   “两位师父请坐下说话,这些都不是外人。”他指了指周围的小子们:“这是刘大柱、丁大力……。”   他见俩人坐下了,有喜枫带人上了茶点,就退了下去。   然后赵仁河就挨个介绍人给他们认识:“我们一起读书,一起识字,也要一起练武,强身健体哈。”   李四看了看孩子们,满眼的欢喜:“我就说么,一个月十两银子的报酬,绝不简单,合着我们来不是教导你一个,是一群啊?”   “是啊,一群学生,您二位可同意?”赵仁河看了看俩人:“还有,您二位一看就不是凡人,原来可能在军中发号施令的,可愿屈就教导一群弟子?”   “弟子?你跟他们平辈论?”张三很是细心,他发现这些孩子虽然都穿着下人的衣服,却个个都有一股子精气神儿。   这里也不像他们知道的深宅大院,规矩森严,下人们瑟瑟发抖,谨慎小心,生怕做错了事情,会被惩罚。   他们这里的气氛,更像是一个杂乱的学堂,少年们都气质很好,眼神清亮,加上他们肯定在此处待习惯了,一个个都对此处十分随意。   另外就是他们的行为举止,虽然好奇但并不一窝蜂地涌上来,而是一个个好奇的看,却不是失礼的打量。   眼中只有濡慕跟好奇,还有一点小兴奋。   “是啊,这是我的六个大哥,厉害吧?他们虽然还没学武,但是都很强健哦!”赵仁河看到张三扫了一眼侯大宝,赶紧解释:“他例外,他这人啊,长了一个没有良心的肚子,自打出孝之后,每日大鱼大肉的吃着,别人都胖了点子,就他,还保持原样,出门都不爱带他,好像我虐待了他一般。”   “您还没虐待啊?”侯大宝人如其名,立刻就耍上宝了:“昨天非得让我学什么二进制,我听得头都大了!”   “日后你要想有所作为,就要学好数学,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万一有一日,你搞出了点子什么,摩斯密码可以改名叫大宝密码了。”赵仁河也是跟他们随意惯了,嘴上一瓢,兴奋了:“对啊,叫啥不好?不用非得叫摩斯密码。”   摩尔斯电码也被称作摩斯密码,是一种时通时断的信号代码,通过不同的排列顺序来表达不同的英文字母、数字和标点符号。它发明于一八七三年,是一种早期的数字化通信形式。   它不同于现代化的数字通讯,摩尔斯电码只使用零和一两种状态的二进制代码,它的代码包括五种之多,数学不好的人,怎么能搞这个呢?   所以侯大宝数学一定要好,起码二进制他要融会贯通。   然而摩尔斯电码是由美国人摩尔斯在一八三七年被发明的,现在这个时间段,美国还是一片荒草甸子呢!   以后完全可以叫“猴大宝密码”!   越想越兴奋,整个人都快乐的要冒烟了!   还是何大根看不下去,上去把手舞足蹈兴奋的沉浸在自己想法里的赵仁河给安坐在椅子上,又朝他头上“啪啪”的拍了两巴掌:“行了行了,你这么兴奋干什么?不是说那个密码要以后学么?现在大家学乘除法都费劲呢,你跟大宝哥说什么了?看他那样根本没听懂。”   “我这不是着急么!”赵仁河一抹脸:“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道你虐待我!还有前天突然说要我学轻功,话说什么样的轻功能踩着树梢乱蹿?我还是姓候不假,但我真不是猴儿啊!”侯大宝继续吐苦水:“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我这算术刚学到加减乘除,你还想我当窜天猴啊?”   其他人哄堂大笑,因为侯大宝学了那手艺,赵仁河生怕他真的成了赌徒,移了性情,故而总是看住他,学业上也最严格要求他,并且总是给他增加额外的课业。   “你们还真是一起学东西啊?”李四好奇:“都学了些什么啊?”   “一些乱七八糟的,我学了就教他们,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商量着来,我们七号院最团结了。”赵仁河得意的道:“两位师父,请不要看轻他们,莫欺少年穷哦。”   “口气倒是挺大。”张三敲了敲桌面:“海将军还真说对了。”   “我舅舅说我什么了?”   “他说你是一个神童,神奇的小童。”李四吃了一口点心,发现这点心做的精致小巧,软绵可爱,一口一个,吃起来好不费事:“我与李四本来是海将军麾下的都尉,只是上了战场受了伤,不得不退下来,这时候我俩才发现,自己孑然一身,那点贴己钱,除了买个二进的小院子可以遮风避雨,以供栖身之外,连养活自己到老的钱都不够,不得不来想办法赚点钱,总不能老是让海将军接济。”   “既然是舅舅麾下的都尉,那肯定是跟舅舅并肩作战过的,张叔叔好,李叔叔好。”赵仁河立刻站起来,正儿八经的朝俩人行了大礼。   其他人也赶紧站起来行礼:“张叔叔好,李叔叔好。”   动作整齐划一,但他们来的时候,可没给他们排练的机会,这就是他们的默契使然。   同时,俩人吓了一跳,李四更是忙不迭想扶住他:“三爷不可如此,我二人承受不起。”   俩人在军中是有军衔不假,但是已经退伍了,能拿到退伍金,置办起一栋房子,已经很不错了。   “两位既然在舅舅麾下当过都尉,那势必与舅舅乃是过命的交情,这不可怠慢。”赵仁河正色道:“何况,军人,乃是最可爱可敬之人。”   一句话,说的俩人心潮翻涌,眼睛都红了!   赵仁河看俩人动了真感情,觉得第一次见面,不能忽悠的太过,于是一挥小胳膊:“两位师父刚来,先去安顿下来,大根哥去跟伙房说一声,我这里两桌上好的席面,下午送过来。”    又来俩强力外援! 138醉虾   138醉虾   “海将军还真是料事如神,说我们来了就舍不得走,且势必会喜欢上你这小子。”张三不端着架子了,抬手,不见外的摸了摸赵仁河的头:“好孩子。”   “今天下午就在院子里吃点东西,算是给两位师父接风洗尘了。”赵仁河道:“日后有机会,再正儿八经的拜师哈!只要到时候你们不嫌弃。”   “不会。”俩人齐齐摇头。   当天晚上,伙房送来了两桌席面,上面虽然没有燕鲍鱼翅,但也有肥鸡打鸭子,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俩人也是高兴,吃喝的兴趣正高,李四就叼着个鸡腿儿,还当自己是都尉,用看自己兵的眼神看着这群孩子。   张三就干脆多了,他直接一挥手:“小的们!”   匪气十足啊!   亏得这院子里的孩子们都很团结,平时赵仁河也训练他们的默契程度,在这个没有对讲机、更没有微信的时代,他也就指望他们默契十足,能牵一发而动全身。   众人默契的一抱拳:“在!”   张三越发的欢喜了:“给我耍一套拳法看看。”   他本是想让小孩子们巴结一下自己,他有一套拳法,适合他们,只是练功辛苦,想着他们自己求来的,再辛苦也要练下去,不然他可就不跟这帮小子客气了。   因为是你们主动求我教拳法的呀!   这个小陷阱,他在军中也常用,他手下的那些家伙都学会了拳法,就是过程之中有点辛苦。   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   结果,这帮孩子们竟然真的会打拳。   其实就是第一套很简单的军体拳。   赵仁河在上大学的时候,军训学的军体拳。   简单,大气,又实用。   加上这是赵仁河唯一会打的拳,以前没觉得有什么,但是他穿越过来之后,发现这里的环境看似安全,实则暗潮汹涌。   连续死亡的各种长辈;一个奶娘都有堪比大家闺秀的见识;以及赵家弟子哪怕是考中进士,也不会在京中停留。   本朝科举进士及第之后,遵循前朝制度,举人需经殿试取录后方称进士,否则只称会试中式举人。   进士及第之后,入为翰林官。   一般一甲第一名为状元,授修撰;第二、三名分别为榜眼、探花,授编修。   二、三甲可选为庶吉士,或授给事中、主事、中书舍人、行人、太常博士、国子博士等官,在翰林院里待上三年,称为“观政”,用赵仁河的想法,就是实习生。   也称之为“授馆”,其间这些人要学习如何当官,如何理政,如何做行文等等。   三年之后,翰林院还有一个考试,考过了,才能分派工作,也叫“散馆”,散馆之后,或授地方府推官、府同知、县令、县丞等官。   赵家人却不同,他们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一旦考中,既不跑官也不去翰林院观政,而是直接打道回府,去平南水军大营里任职。   军中多粗人,能有几个识文断字的啊?   就说他渣爹,从一个管后勤的采购官,到现在的记录书记官,这军中大小公文信函往来,军功记录奏请封赏,他哪个文件不看?   军中上下的行文,哪个不过他的眼睛?什么事情能瞒得住他?   一个堂堂进士及第的读书人,想要搞点子什么不是很方便?   瞒不住他就等于是瞒不住平南王府,且他大伯已经是平南王世子了,二伯却是熬资历熬到了行军长史的官位上!   行军长史是干嘛的?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那是主其军事,掌管行营事务的人。   一个把持行营事务,一个主管文书往来,其他的赵家人呢?   平南水军大营说是朝廷的,但是看看那平南大将军以及平南将军等人对平南王府的态度吧,平南王府不管是红白喜事,还是有个风吹草动,这些人都一次不落的来。   这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架势,让赵仁河这个庶子都看的胆战心惊。   连谋害皇子这样的罪名都能给瞒下来,平南王府还有什么不敢干的?   他现在心里很害怕,怕这个王府有一日会轰然倒塌,所以他急着培养自己的势力,却因为年纪小的关系,没办法即刻成型,只好暂时先培养自己身边的人。   首先是读书识字学算数,但是这体育课也得跟上来,不然一群光知道读书的有什么用?   百无一用是书生!   要两条腿走路,一文一武必须要文武双全。   所以他不仅教文,还带着他们练武,不然为什么非要舅舅给他选两个可靠地武师父呢?   不就是为了文武双修么。   在武师父来之前,他别的不会,这广播体操太挑战古人的审美观,所以他教导他们打军体拳。   这个他会啊!   当年为了多跟英俊的教官说几句话,他军体拳学的最认真,打得最好。   结果现在他们整齐划一的打了一套军体拳,俩武师父一招都没教他们,光喝酒了。   本想趁着酒劲儿露两手,让一群孩子乖乖的答应吃苦练拳,但这会儿却让孩子们的军体拳给镇住了!   “这是一套拳法?”张三比李四更有见识一些,看过之后,整个人都醒酒了。   “是啊!”赵仁河点头:“我们平时就这么练,打打拳,踢踢腿。”   “这套拳法,谁教你们的?”李四正色道:“那人是谁?”   “是三爷教的。”众孩儿齐齐指着赵仁河。   张三根李四奇怪的看着他:“你教的?”   这个过了年才是十一岁吧?   “是我教的,我从家里的一本藏书里整理出来的,只可惜,那本藏书保管不慎,被火烧了。”赵仁河想编撰个师父出来的,但是又怕人家起疑,这王府里戒备森严,如何能有飞贼来去如风?   何况他十岁之前都是住在后院,跟海姨娘住在一起,闹贼的话,对海姨娘名声不好。   只能一切从书中看来。   “这套拳法,可是王府里世代相传?”李四紧张了起来:“你教导他们是何打算?难道真的要上战场?培养他们行军打仗吗?”   “你有意军中?”张三的眼睛很亮的看着赵仁河。   赵仁河却摇头:“非也非也,我这是为了自保。”   “你在这里还能被人追杀吗?你嫡母是对你不好,但绝对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你。”李四摇了摇头:“她还要不要名声了?”   赵仁河却道:“这与我嫡母没有关系,我防备的是未来!”   “未来?”   “所谓世家,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也不只是一家人。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又岂是一句玩笑话?”赵仁河叹了口气:“我家海大哥哥定亲了,定的是另外一位王府嫡出的千金,征西王第三个女儿,虽然够不上郡主,那要皇帝赐婚,但是嫡三女,也足够显贵了。可我们家已经位极人臣,为何还要用儿女婚事,跟另外三家王府互通有无呢?”   “这?”俩人有些傻眼。   “其实所谓皇权与世家门阀的斗争,皇帝恨世家势力太大威胁自己要对他们下手之类纯粹是乱猜。史上公认的门阀最强的魏晋六朝之时,皇帝都羡慕着世家,以与世家联姻为荣,直到唐代皇室也是艳羡与嫉妒共存,虽然压着旧世家却也以努力把自己以及自己的亲信打造成新门阀为已任。”赵仁河道:“何况本朝我赵家乃是开国之臣,开国皇帝亲封的四王之一,可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如今我赵家已经传了第八代平南王了。”   俩人也就是一介武夫,自以为会两下拳脚,又在军中当过都尉,字儿么也认识那么一些子,但从来没有站到那么高的高度上来看待问题。   最多就是军饷足额发放了吗?   找谁看着顺眼,喝点酒。   再不就是练练兵,争取在战场上保住性命,日后也好有命花战利品。   最多惦记的可能就是彼此了。   但是今天,他们见识到了一个他们不熟悉、但绝对敬畏的领域。   皇室,世家。   皇威,兵权。   皇权,王权!   这些字眼儿太刺激人心。   平南水军大营他们待了十年,却从来没有熟悉过大营。   更不知道,赵仁河这么一个“足不出户”的小人儿,是怎么盘算的这些啊?   “我不得不先给自己打算一下。”赵仁河直接就道:“万一某一日,真大祸临头了,我也好有个准备,保护我要保护的人,跟着我的这一群兄弟们,要么远走高飞,渡海去国外闯天下,要么就占岛为王,靠海吃海;总之,不能等死就是了。”   赵仁河也是醉虾吃多了,加上今日气氛正好,他就一展心中的计划:“何况,我乃是庶子,我的未来不是梦,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说的天,泛指“天意”。   但是其他人却误解为“天子”,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啊?   众人想到平日里这位小主子并不颐指气使,对他们也好,跟着这样的人,哪怕是失败,也必定是轰轰烈烈过,失败就失败吧,他们都是没有根儿的人。   身如浮萍,漂泊无依。   何不轰轰烈烈干一场?   输了无非就是个死,赢了却能一飞冲天!   不由得血脉喷张,轰然叫好,一个个眼睛通红……都吃了那道醉虾吃的!   两个武师父被说的冷汗都冒出来了,酒也醒了。   这小子才多大?想的那么多?知道的那么多?关键是还打算的那么细致。   是王府里的人都这样?还是就他一个是妖孽?   怪不得海将军那人那么傲气,水里火里都闯过了的人,竟然还能看上一个小毛孩儿。   赵仁河却没事人一样的跟身边的小哥们儿吼一嗓子:“都安静,安静!”   因为平时都是令行禁止,半军事化管理,赵仁河哪怕是半醉不醒,也很有威严,少年们都消停了,两个武师父面面相觑。   就见赵仁河背对着众人,站在椅子上,大声地朗诵了起来:“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艰难百战多。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南国烽烟正十年,此头须向国门悬。后死诸君多努力,捷报飞来当纸钱。投身、额……投身此地即为家,血雨腥风应有涯。取义成仁今日事,人间遍种英雄花……父亲,我竟然看到了父亲!”   赵仁河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革命?他革命什么呀?   这事儿不能说出口,及时改了里头俩词儿。   脑袋一片混沌,最后一眼,看到的是神情复杂的赵希伊。   渣爹!   然后他就酒意上头,直接从椅子上出熘下来,唿唿大睡了过去。    昨天江湖这里更换电表箱,所以停了一天的电,今日发表的就有些晚了,但一定是三章,万更哈!具体更新时间不确定哈,但是江湖尽量早一些! 139醉了啊   139醉了啊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海姨娘。   “娘?”赵仁河眼睛一扫,周围只有喜枫守着,喜丹站在卧房门口望风,见他醒来,具是一脸的欢喜表情。   “你可醒了!”海姨娘赶紧把他半抱起来,喜枫上前给他喂了半碗水,是白开水,温度正好。   “怎么回事?我这……这都晌午了吧?”赵仁河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太阳都当空照了:“大根哥他们呢?”   “大根在外面他的床上谁着呢,其他人也都有人照顾,不必担心。”海姨娘摸了摸他的额头:“幸好,不那么热了。”   “我感冒了?”赵仁河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抬胳膊看出来了:“这不是我穿的单衣啊?”   所谓的“单衣”,就是里头贴着小裤衩穿着的中衣外面的那层衣服,古代的衣服好几层。   加上这虽然是正月里,但气温尚且不高,需穿着长袖长裤才能不冷。   他记得自己的小裤衩是白色细棉布做成的,当然,得益于穿越前辈的贡献,这里的人都有内衣裤可以穿。   不用穿着亵衣亵裤,可哪儿漏风。   小时候穿的开裆裤不算哈!   他的中衣同样是细棉布的,这个穿着舒服啊,他不爱穿丝绸,那个太软,就跟没穿一样。   不太习惯,总觉得自己光着。   单衣他昨天穿着的是一件玫红色有祥云纹的锦缎,外面罩着的外衣乃是正红色绣着杏黄色花纹的外袍。   搭配的也是一件深红色的小大氅。   过年嘛,虽然已经正月十六了,但是海姨娘依然喜欢把他打扮成红包的样子,就连身上带着的荷包,都是大红色,上头绣了万寿纹的花样子。   但是现在他身上穿着的却是一件鸭蛋青素色单衣,外面盖着自己的被子,亲娘来了他的住处,守在他床前,甚至,何大根还在自己的床上躺着。   不见他们起来练功,两个武师父呢?   “感什么冒?”海姨娘气的拍了拍儿子:“你喝多了不知道吗?”   “果然!”赵仁河揉了揉额头:“那盘醉虾有问题。”   “你可是知道了。”海姨娘道:“一般的醉虾,用的都是黄酒,可你们那道醉虾,用的是陈年的老酒,那酒液陈酿,颜色跟黄酒似的,别说你们了,就是你爹,都不一定能喝上一两,不过放得少,因为醉虾端上来,不可能连黄酒都给你一起拿上来,所以你们才没醉死过去!”   “谁干的?”赵仁河立刻就问:“我爹不是看到了吗?”   “幸好啊,你们这帮孩子,里头还有两位武师父,你们这些孩子都醉倒了,你那俩武师父还在,当时就说,饭菜有问题,一查就查出来了。”海姨娘道:“你点的那桌席面里,除了醉虾之外,还有一些里头也有黄酒作为调料的菜,那红烧黄花鱼,清蒸鱼籽,茶香肘子,都有黄酒佐料,他们都放了一些,只是没有醉虾放的多,你们就吃醉了。”   “是太太。”赵仁河却一下子就肯定了主谋。   “我还没说,你怎么知道的?”海姨娘一下子就慌了。   “娘,你顾左右而言他,说菜,说黄酒,说师父们,却没说到重点,我刚才问的是,谁干的?你就跟我说这些,却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能让你这么忌讳的,只有正室夫人,三太太。”赵仁河躺在床上,却一副运筹帷幄的架势:“也只有太太们,才能指挥的动大厨房的人,您这样的妾室,想吃个什么好东西,还得自己拿银子去大厨房置办,他们敢朝太太们要银子试试,非得被活扒皮不可!”   王府内阶级分明,谁人什么位份,每日吃的什么东西,穿的什么衣服料子,都是有规矩的,超过应该有的待遇,再想要好的东西,那就要付出代价。   第一就是得宠,像是赵仁河这样的,能攒的下钱财,还能碍着正室太太眼的庶子,少见。   就因为他得宠,赵希伊渣是渣了点,但是对他是很好的,只要不是太大的冲突,赵希伊都能向着他。   第二就是花钱买,比如寒露居后面住着的那俩姨娘,贱妾出身,按照规定啊,每日都有二两猪肉,一条鱼的待遇。   除此之外,要想吃点荤腥,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上头赏赐的,另一个就是三老爷在她们那里用膳,三老爷的份例当然丰盛了。   再一个就是花钱请大厨房的人给做,例如要个红烧肉,大概需要你给大厨房的人塞半吊铜钱,大概是五十个铜板。   赵仁河不知道外面的物价是什么样的,无法衡量贵贱,但知道这就是额外点菜的钱。   他换牙的时候,喝的大骨头汤,海姨娘没给大厨房钱,那是因为三老爷亲口吩咐的大厨房,他们不敢要钱。   但海姨娘送了大厨房一些香料,是舅舅给的礼物里头有的,海姨娘不会用,放着也是散味儿,就直接送给大厨房了。   从那以后,他的大骨头汤是熬得越来越好喝。   海姨娘从来都是谨慎本分的,她不肯说出太太来,八成是被渣爹吩咐过了,不然以海姨娘“儿子是命根子”的心态,早就叫嚷开了。   “我就说瞒不过你,你爹还不信,哼!”海姨娘果然立刻就改变了态度:“现在怎么样?你这才醒过来,一猜就猜到了,他还让我瞒着你呢,就说你吃了醉虾不胜酒力,呸!”   赵仁河笑了:“我爹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现在正大过年的时候,加上府里头还要在过了正月忙碌大房海大少爷的婚事,谁有时间管这事儿?”海姨娘不甘心的道:“我看她就是太闲了。”   “是啊,她就是太闲了。”赵仁河笑了:“娘,我饿了,有什么东西吃?”   “有!”海姨娘本来很生气,但是听到儿子喊饿,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赶紧的张罗:“去把那个鱼片粥拿来,还有那个凉拌海菜,鸡蛋摊饼也来两张。”   “是。”喜枫愉快的出去给三爷端早饭。   赵仁河已经起床,洗漱过后穿戴整齐,去饭堂那里用了早饭,精神抖擞的又去看了看其他人,他们都醒了,表现不一样,有的人一点感觉都没有,有的人却抱着脑袋直哼哼。   神奇的是,何大根竟然嘛事儿没有,爬起来就能吃饭,吃完饭就能活蹦乱跳。   一点宿醉的意思都没有。   而侯大宝也是如此,竟然也是如此。   最为大块头的丁大力,却抱着脑袋直哼哼,赵仁河让人好好照顾他们,今天都放假,正月里嘛,没什么事情。   他则是在看过众人之后,父亲的人就找来了,是余婆子。   带他去了渣爹的书房,渣爹在秋院有个书房,但是在外院,还有一个外书房,秋院的叫内书房,外院是会客的地方。   赵仁河从来没有去过外书房,只去过内书房。   这一次也是来的内书房,喜兰姑娘越发的娇艳了,只是此时此刻她老老实实的站在书房门外,给赵仁河打帘子,开门,干起了小丫头们的活儿,而赵仁河看了一圈,这里伺候的婆子丫鬟,小厮常随,全都没在!   进了房间之后,发现渣爹竟然在作画。   说实话,渣爹的画技,赵仁河看不出来好坏,他又不是专业的国画鉴定人员。   但是他画的内容很有意思,竟然是一只公鸡,一只母鸡,带着六只小鸡。   公鸡身边站着三只小鸡仔儿,而母鸡却用翅膀护着另外三只稍大一些的小鸡仔儿。   这公母俩看着可不怎么恩爱的样子。   一左一右的站着,相对而视,泾渭分明不说,还有些敌对的意思。   且公鸡脖子上的羽毛都炸了起来,母鸡眼神犀利,嘴巴都带着钩子,看起来竟然比那公鸡还要凶悍三分。   赵仁河看着他渣爹把这幅矛盾的画作画完,他才拿了湿毛巾,给渣爹净手用。   “昨天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赵希伊神情有些淡然。   “是。”赵仁河低头:“都知道了。”   “你酒后吐真言,还记得吗?”赵希伊却问了一个有些让赵仁河惊讶的问题。   “记得。”他不过是一时热血沸腾,背了一首陈毅上将军的诗而已,这是他军训的时候,学到的,后来对陈毅上将军的诗词感兴趣,特意去查的,觉得里头那句最带感“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这样的气魄,不愧是开国上将军!   那个时代,能让一个薄弱的大国重新站起来,他们都是功臣。   他一时兴起,现在心里却在想该怎么应对过去。   “我赵家,本来就是前朝一个守备武官,只因为前朝政治糜烂,宦官当道,祸国殃民,又有昏君党争,以至于民不聊生,当时连兵饷都无法足额配给,我赵家顺应军民之意,高举义旗,加入了鸿基大帝的麾下,鸿基大帝对海防非常重视,不仅调配足额的兵饷和粮草,还打造最坚固的战船给水军,大军横扫沿海十年之久,方平定海患,当年的倭寇、海匪、海盗全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换来海上一甲子的太平年,但是我赵家也付出了代价,当年赵家十二房,上万名族人,最后只剩下三房还有活人,其他人都在平靖海患的时候战死,后来被海盗报复屠杀,男女老幼都化为枯骨。”   赵仁河听的目瞪口呆。   “你以为平南王的爵位是怎么来的?那是族人用性命换来的!”赵希伊摸了摸他的头:“你还小,又是庶子,本不该跟你说这些,但是你嫡母做的太过分,而你这孩子,太早慧,慧极必伤啊!”   赵仁河抿嘴,不吭声,满脸的倔强。   “我已经跟你祖父说过你的事情了,你祖父发了话,你祖母已经找你嫡母,内院的事情,都是要以你嫡祖母为尊,你嫡母也不能违背!”赵希伊叹了口气:“我当你是个孩子,谁知道你想的这样多,你是庶子,我也是庶子,在家里一日,我护你一日,若是我护不住了,你还有个亲舅舅,有海将军在,你们娘俩儿安全无虞。”   “父亲,孩儿只是害怕,嫡母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为此不惜连皇嗣都要谋害,府里虽然权势滔天,真的能瞒天过海吗?皇家真的会毫无芥蒂吗?”赵仁河正色道:“我虽然只是上了半年的学堂,但是已经在先生那里学了很多东西,且我也看了很多书籍,不是府里藏书阁的书籍,而是海将军带给我的一些东西,其中有几卷书籍上,写的简直是触目惊心。”   “那首诗,也是你在书上看到的?”赵希伊却问了他另一个问题。   “是。”赵仁河心里感谢以前他的导师,因为他培养学生们多多的看书的习惯,他到了这里之后,有了舅舅这个外援,没少给他夹带私货,更有不少课外书籍被以礼物的名义送进来。   如今正好被拿来当挡箭牌。  140谈话   140谈话   “原来如此。”赵希伊点了点头:“我就说,你从不接触外人,哪儿来的雄心壮志。”   “我只是有点怕。”赵仁河这才走过去,贴在赵希伊身边:“我们日后早晚有一日要出这个王府,跟以前住在府里头的那些叔伯们一样,虽然有王府的亲眷名头,但已经不是王府里的人了,将来……将来……。”   他故意没说下去。   “我知道,所以你父亲我正在努力的升官,或许过了盛夏就该有所动静了,你舅舅可能也要升官。”赵希伊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不要担心,你嫡母会收敛一些的,你也不要记恨她……唉……。”   赵仁河了解的点头:“我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我没有托生在太太的肚子里呢?我姨娘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我们只能依靠父亲你庇佑,不过孩儿会努力的,将来让姨娘能堂堂正正的穿红。”   能堂堂正正的穿红,那就是赵仁河有了大出息,且他在名义上,并没有记在三太太马静的名下,若是他有了赏赐,惠及父母的话,三老爷赵希伊当然不会怎么在意,但是作为生母的海姨娘,很有可能得到丰厚的赏赐,例如赐个什么诰命,可能品级不能高,但是大顺朝的诰命,不管是什么夫人、或者安人、孺人之类的女眷该有的品级官服,都是大红色的衣裙,差别只是在头饰、腰带以及封赏的卷轴上。   有些庶子出人头地,自己的姨娘就能穿红。   这也是庶子们为数不多的出路。   姨娘们唯一的穿红指望了。   “好孩子,你也不要多想,家里的事情,上头有你祖父在,再不济,还有你伯父在,我们是庶出,庶出也有庶出的好处。”赵希伊却道:“你只管好好地读书,练武也好,身体健壮,比什么都强,好孩子,你虽然是庶出,但你有个好舅舅。”   他以为这些是赵仁河的舅舅,海福龙的功劳!   本来么,赵仁河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平时在他面前也是装巧卖乖,并没有显露出来多聪明的样子。   加上海姨娘的出身的确是不够看。   但是海福龙不同,男人比女人更有发展空间,海福龙又在一众将官家的女眷里头,没选媳妇儿,反而娶了个老秀才的闺女当妻子,听说还跟老丈杆子读书识字呢。   赵仁河嘴角抽了抽,他这个渣爹的意思,就是我们乃庶出,就算是清算的话,也跟我们没太大的关系?   想的可真好。   只要这一代不清算,下一代不清算,三代之后,他们家就跟嫡支远了。   但依然是同族。   除非是分宗……不过那样的事情很少见。   古代讲究宗族,同宗同族,甚至同姓都不通婚。   他们父子俩谈话的同时,王妃娘娘也在跟三太太谈话。   而且这对婆媳之间的谈话,可没有赵仁河他们父子之间的谈话那么温馨,但是非常有内涵。   王妃娘娘赵张氏,那也是有来历的,她乃是现任安东王的亲姐姐。   安东王府嫡出的姑奶奶,虽然年过半百,但一直保养得宜,看着依然风韵犹存,尤其是现在当了王妃娘娘之后,气度更是高贵典雅,威严十足。   三太太马静在秋院里作威作福,但是在正儿八经的婆婆面前,可一直都是卑躬屈膝,直不起来腰。   谁让她不论是辈分,还是娘家,乃至于儿子,都不如这位婆婆呢。   赵张氏是真正的贵女,年轻的那会儿,也是有不少王公贵族来家里求亲的,不过最终,家里将她远嫁到了平南王府。   赵张氏也是争口气,自己生了嫡长子后,身体不好,无法继续生育,但是她不妨碍别人给丈夫生孩子。   不过是去母留子而已。   因为经营得好,先王妃对这个儿媳妇满意的不得了。   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不靠谱儿的庶子儿媳妇。   “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上次关了你三年,你还想继续再来三年的闭门思过?”   “娘娘,儿媳、儿媳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马静明白,不能跟这个嫡婆婆说什么感情,委屈的,只能跟她说同为正室的威严。   这个婆婆不管怎么说,也是正室夫人。   “他一个庶出子,我不跟他计较,可他来向我请安问好几次?他那生母也是如此。”   “那是老三的意思,你闭门思过,因为什么闭门思过你不记得了?”   马静一噎,但她立刻就道:“儿媳妇知道错了,但是那些小妾也不安分,自从儿媳妇出来之后,后院那三个妖精就报成了一团,还有前院那个小贱人,她们是成一伙儿的了,老爷每日不是歇在前头就是去后头,除了初一十五来我这里,上床就睡觉,连句话都不跟我说,孩子都十八岁了,这亲事上他也不着急,倒是对那小贱种关心的很,不止怪我挑人不当,还让那小贱种自己选了俩武师父,当年孩子上学堂他都没这么费心过!”   “当年不是你送孩子上的学堂吗?你挑的好奶母,抱着孩子死活不撒手,连亲爹看一眼都不妥,怪谁去?”王妃娘娘淡淡的道:“何况,小贱种、小贱种的叫谁呢?他是小贱种,那你男人是什么?本宫是不是也要叫他一声小贱种?”   说的三太太顿时脸色就变了。   “你也说了,你儿子都十八九,眼看着就及冠了,你还跟她们计较什么?”   “我不甘心!”三太太深吸一口气:“我是马家的嫡女!”   “那你当时不该嫁进来啊?”王妃娘娘都被气笑了:“出嫁从夫,这四个字你到底知道不知道什么意思?”   “我!”马静张了张嘴。   “别再折腾了,你们的事情我本来不想管的,这都眼看要做婆婆的人了,可你也别太作,别忘了,你怎么对待庶子,我就可以怎么对待你男人,莫要惹恼了本宫,惹恼了本宫,我就找个跟你差不多的女孩儿,赐婚给你大儿子,到时候那女孩儿是什么出身,可就由不得你了。”王妃娘娘不爱跟她多废话:“你对付那个庶子之前,想一想你男人的出身,别以后没脑子的瞎乱转,你这名声,谁乐意将女儿许配给清儿?有你这么一个婆婆在,儿媳妇不知道要受多少磋磨。”   马静傻眼了。   “还有,以后说话嘴上有个把门儿的,也不要被下人给忽悠了,你当陈三儿家的是个好人,殊不知当年王太妃是想将她赐予老三当妾室的,只不过老三自己在外找了个良妾回来,王太妃一气之下就将此事给免了,曲如柳当年那也是风姿绰约,一个副小姐的架势,后来无奈之下,年纪大了,这才嫁给了陈三儿,但是她跟你一样,不想认命,却不得不认命,当年海姨娘坐月子,她没机会去送赏赐,后来你家的小三儿满月,她就趁机去了一趟,穿着大红的衣服,啧啧啧!是示威呢?还是显摆?别人惦记你男人十几年,你还当她是个宝贝?”   马静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好了,多说无益,你要是还想闭门思过我也不拦着,明儿就派人去给你教导礼仪,你在秋院待着吧。”王妃娘娘挥了挥手,自有婆子上前来,扶着三太太,想让她跪安退下去吧。   谁知道马静一下子就自己站起来了:“闭门思过就不必了,儿媳妇自己回去想清楚,不麻烦王妃娘娘了。”   说的还挺硬气,实际上,她已经服软了。   同样是为娘之人,自然知道王妃娘娘所说的事情,完全有可能,为了儿子着想,她不得不服软。   王妃娘娘也不在意她的态度。   打发走了之后就算完事了。   反倒是跟金嬷嬷道:“你去选四匹缎子,找两根精致一点的钗,送去海姨娘那里,就说我赏她的,另外,告诉大厨房那边,给海姨娘每日多增加一只鸡,或者一只鹅的荤菜,鸭子也可以,这些小家禽,或者大雁、鹅雁之类的野味,不要为难他们娘俩儿。”   “王妃娘娘您真是慈悲心肠。”金嬷嬷乐了:“海姨娘其实也挺苦的,听说当年是因为她哥哥去应征了,她一个人在家过不下去,又被一个纨绔给缠上了,不得不远走他乡,结果在县城里被那纨绔派人纠缠,慌不择路之下,撞上了三老爷的马车,这众目睽睽之下,滚到了一起,不得不给人当个妾室。”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少,你怎么听说了?”王妃娘娘好奇了。   “嗨!还能是谁?三太太么,这不是那个海将军找上了门来了,海姨娘有了儿子,又有了靠山,三太太坐不住了,就把当年的事情又翻了出来,意思是说,海姨娘有赖上三老爷的嫌疑。”说白了就是败坏海姨娘的名声而已。   “她啊,也不想一想,海姨娘一个妾室,能有什么名声好败坏的?她乃正室夫人,名声不比海姨娘重要?再说了,这正在给孩子们相看的时候,她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孩子们想一想啊!这都多大了?连一门亲事都没定下来,整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王妃娘娘抱怨连连:“这马上就开始准备给海儿成亲了,可不能闹出乱子来。”   主仆二人说了一阵子话,金嬷嬷是在海姨娘用晚餐之前,将赏赐给海姨娘送了过去。   海姨娘看着赏赐有点堵得慌。   “好了,上头有人给你撑腰,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这个姨娘老实巴交,安于后宅,王妃娘娘很满意。”李奶娘道:“虽然现在看似她是正室太太,可不如你受宠啊,这王妃娘娘都给你赏赐来安抚你了。”   “我知道。”海姨娘瘪了瘪嘴吧。   此事就当过去了,但是海姨娘却把赏赐的四匹锦缎,给后头两个姨娘,一人送去了一匹,还有一人两根银簪。   王妃娘娘赏赐她两根漂亮的金钗,她不能转送人,但是可以送自己的东西给两位姨娘。   赵希伊知道此事之后,越发的感叹,跟余婆子说了这么一句话:“要是花娘的性格,跟太太换一换就好了。”   余婆子自然不会多说,但是喜兰姑娘不一样啊。   三太太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气的又摔了好几件瓷器。   大过年的很不吉利,果然,正月十八的时候,好好的女儿,在夏院里病倒了。   说是着凉,高热不退。   这会儿三太太也不找三位姨娘的不自在了。   整日在夏院里照顾女儿,让赵仁河他们总算是松了口气。   过了二月二,开笔之后,赵优讲的是《孝经》:“你们不要觉得《孝经》很容易学,就不在意,告诉你们,秀才试不管通三经还是五经,其中必有一个《孝经》。”   众小孩儿不由得重视了起来。   十一二岁的孩子们,已经知道未来他们要靠自己去拼了。   且王府接连守孝,他们也是读过不少遍《孝经》的孩子。   加上二月十五的时候,舅舅来看他们,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你舅母又有了身子,我打算拼一把,这开春总有那么几次靖海行动,我去多扫荡几个海盗窝儿,赚点外快,弄点军功什么的,将来也好将官位再升一升。”   这让赵仁河想到,渣爹说的,他们都有可能升官的话。  141何花出嫁,赵海大婚   141何花出嫁,赵海大婚   “舅舅以前看着比海盗还海盗,现在真是大不一样了。”赵仁河看着他仿若脱胎换骨了一般的亲舅舅。   “现在哪儿不一样了?”海福龙很想听小外甥夸一夸自己。   “现在像是有了文化,能读书识字的海盗了。”赵仁河点点小脑袋:“以前是痞子,现在成雅痞了。”   海福龙虽然不明白“雅痞”是什么意思,但是觉得能跟“痞子”对付的也不是什么好话。   被小外甥给损了一顿。   立刻不高兴了,捉住要脚底抹油的赵仁河,好一顿挠痒痒。   舅甥俩闹成了一团儿。   不过这次海姨娘没有给海福龙做饭,而是让儿子接待他亲舅舅,赵仁河有请了两位武师父过来,这次叫了一桌席面。   大厨房的人可能是为了弥补之前的过失,不仅没要钱,还给赵仁河做了一桌上等席面送来,孝敬了两坛果子酒。   “你发财啦?”海福龙可是摘掉,王府这里头的人啊,眼高于顶,他来了,也是当了将军之后,才有不少人对他笑脸相迎。   妹子以前过的日子虽然不说,但是他能打听出来。   这么一桌丰盛的席面,别说他们了,就是在外面的酒楼里都不一定能吃得到,因为上头四凉四热八碟菜,中间还有一条半人多长的大海鱼,不是清蒸,而是红烧的!   另有四份主食,两份汤品,一个一品菌菇汤,一个霸王卸甲汤。   “呦?这是个王八吧?”舅舅看着这汤乐了。   “这叫霸王卸甲汤。”赵仁河摸了摸下巴:“大厨房的人跟我这儿道歉呢,不收钱,又给加了这么多菜,还孝敬了两坛子适合我喝的果子酒,原来是这样啊。”   “他们跟你上次说的事情,有干系吧?一群势利眼的小人。”海福龙明显已经知道了,正月里发生的事情。   “算了,将军,这里不是我们大营里头,哥们感情好,甭管是将军还是马前卒,都能坐一起喝酒,这是王府,规矩大着呢,我们俩来了这里之后啊,连前院都没逛全,就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折腾,还总有人来问东问西。”李四苦笑了一下:“等三爷长大分府就好了。”   那个时候,估计现任平南王早已经作古,到时候就是平南王世子当王爷了。   肯定分府啊。   单独的府邸,总比这样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的强。   虽然好吃好喝好地方住着,却每日斗的跟乌眼鸡一样。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海福龙不高兴。   “不用等那么久,待我考上秀才,就要去府城里念书了,到时候,我要在府城托舅舅买个宅子,大宅子,好安顿你们。”赵仁河道:“我也想早点离开这里,免得我姨娘总是受制于人,我也总遭人算计。”   “说得好,但是你能一把就考上秀才吗?就算是每年都有考试,可中的人也很少啊。”张三不太相信赵仁河的话:“你考中了秀才,别说黄花菜凉了的话,恐怕连黄瓜菜都凉了。”   “打个赌如何?”赵仁河乐了:“若我能在二十岁之前考中秀才,两位武师父要答应我,将来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我负责给二位成家立业,养老送终!要是我考不上,我依然负责给二位成家立业,养老送终,但是二位可以不必跟着我。”   “小孩儿不大口气不小,行,跟你打赌了。”张三比划了一下他跟赵仁河的身高:“你长成这样,还想出门游学怎么着?”   不然不会说,跟在我身边这句话。   他要出门游历天下去么?   “也说不定呢!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阅人无数,不如名师指路;名师指路,不如自己去悟。”赵仁河感叹了一句:“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啊!”   说的三个大老粗面面相觑。   李四第一个笑了:“还是三爷有文采,这说的我都心动了,想出门去看看。”   “我还小,出门还需要几年时间。”赵仁河道:“我从小长在王府里,说一句大不敬的话,什么没吃过?什么没见过?连皇子我都见过了,王爷就是我祖父,日后会是我大伯,还有谁,比我更有见识的?那就剩下京中的皇帝陛下,跟太子殿下了,当然,后宫女眷谁都别提,那一般人都见不到。”   “哈哈哈……。”三个人平素当然敬重皇帝,尊重王爷,但是对于女眷上头却不甚看重,别说远在京中的皇帝后宫了,就是近在咫尺的王府后院,就让三人倒尽了胃口,见赵仁河小小的一个人,并不看重女色,且刚才端饭上菜的丫鬟们却个个都是美人坯子,只觉得心里头痛快得很,男子汉大丈夫嘛,没事儿何必钻女人的裙子。   何大根在旁边还跟他咬耳朵:“那你走的时候,带我一起哈,别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听我娘唠叨,会要我的命!”   赵仁河一摊手:“看吧,想奔向自由的不止我一个。”   另外三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这俩孩子却开始正儿八经的吃饭了。   做的这么好的不要钱的席面,不吃白不吃啊。   过得几日,何大根请假回家,他小姑姑终于被他娘给许了出去,对方乃是一个商人。   家资颇丰,人又稳重,只因未婚妻少年早夭,在老家就疯传他克妻,实际上是亲族在打他家产的主意,被这个商人一顿收拾,又分宗别过,在别的地方已经落地生根,此次回来是为了迁徙走父母的灵位,坟早已经迁了过去。   没想到倒是成了一桩亲事。   那商人是个买卖人,知道大家婢的好处,故而也愿意迎娶何花为妻。   李奶娘是一个利索的人,她亲自去跟那商人谈话,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商人竟然千恩万谢的迎娶何花,李奶娘给了何花一千两银票的体己钱,用二百两银子给她压箱底,并四个箱笼,里头装着新衣服,以及两匹上用的锦缎,一套金首饰,一套银首饰作为嫁妆。   田产土地房屋铺子的一概没有,没办法,这些又不长腿儿,带不走。   但有这么多银子防身,足够何花在婆家站稳脚跟了。   另外,她虽然出嫁,是良籍了,可她还有李奶娘这个在王府做奶娘的寡嫂和给王府爷们儿当常随的侄子在,比起一般的小家碧玉都有依靠。   海姨娘知道了,立刻给李奶娘送来了两匹锦缎,虽然颜色素雅,但李奶娘知道,这是当时九殿下赏赐海姨娘的好东西。   平时海姨娘都不用的,也不给外人看,只给赵仁河在上学的第一天,做了一身衣服,另外就是给自家尚未蒙面的嫂子几匹,其余的都留着呢。   能给自家小姑子两匹,实在是看重她,这个人情可大了。   而小姑子的夫婿乃是一个贩卖布匹的商贩,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样的添妆,一般人给不起,以后也会对小姑子多少有点顾忌,不敢欺负人。   赵仁河知道之后,也送了一套小儿戴的银制物件儿,却是皇城内务府的手艺,绝非外面能看到的,无意之间,又给何姑娘增加了点神秘色彩。   反正那商人日后只钟情妻子一人,与妻子和睦相处二十载,生儿育女且不说,生意也是做得平平稳稳,不甚大,但却细水长流,也无人欺负他,只因为最初几年,但凡有人去家里做客,他总是抱着家里的大儿子出来见客,他大儿子则是总会戴着一套非常漂亮的小儿银制饰品在身上,妻子又老实憨厚,但头上戴着的东西也很招人眼,别人都以为他有神秘的靠山,故而无人敢惹。   等到何花姑娘嫁出去之后,何大根蔫了几日,被赵仁河三言两语的开解了一番,终于重新振作起来。   而王府也迎来了一次喜事。   王府世子爷的嫡亲大儿子,终于要迎娶远道而来的新娘了!   这是第一个成亲的“水字辈”,也是未来的世子妃,未未来的王妃娘娘。   谁敢不重视啊?   比起以前丧事的时候,满目素缟,现在则是红色绸缎的海洋。   正红色的绸缎,挂满了府里内内外外,喜气几乎都要冒出来了。   不过这个热闹跟赵仁河没多大关系,两个武师父住进来之后,研究军体拳呢,平时也就督促小子们锻炼身手。   但不是全天。   他们白天跟赵仁河一起在院子里跑几圈,活动开身体,然后就是吃早饭,上午要学习,包括两个武师父在内,一起学。   宋大千又当起了小夫子,每隔三日要休息一日,他们要负责打扫卫生,没办法,名义上他们还都是赵仁河的奴才,不干活光吃饭可不行。   另外,中午必须午睡,还要吃核桃仁补脑子。   下午则是练武的时候,连瘦弱的侯大宝都不例外。   晚饭用过之后,大家聚在书房里,听赵仁河将他白天学到的东西,讲给他们听,并且赵仁河还往里头夹带私货,把自己前世的一些东西以及个人的见解,融在里头,以至于这帮人的思维,跟他真的是越来越像了。   大婚的事情,且跟赵仁河没有多大关系,他最多就是学堂放假三日,在家自己读书,因是庶出,除却大房二房之外,三房、四房和五房虽然都有帮忙张罗,但是并不是主要人物。   大人们都是负责陪客的,也就一人管一摊事儿。   他们陪得客人呢,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幸好啊,海福龙也来了,他跟赵希伊算是熟人。   赵希伊以前没有应对这种场面的时候,他是个清高的文人,如何能跟一群都尉啊,小将的在一起谈天说地?   他只想跟文人在一起,说说诗词歌赋,谈谈今天的喜庆。   成亲的又不是他儿子,他这么降低身份陪客为的是什么啊?   索性将那些人一股脑的介绍给了海福龙,只说俩人关系好:“海将军也不是外人,你们一起聊,还有个热闹劲儿,我去前头看看,海将军,怠慢了啊!”   “无碍,无碍!”海福龙巴不得呢。   小外甥说了,跟下面的人要打成一片,跟上面的人要威武不能屈。   所以他跟这些人还真是谈得来。   竟然有好几场仗,他们都一起参加过,只不过人太多,彼此并不认识。   府里头的小孩子们为了不让乱跑,已经都被拘束在院子里,不许他们胡乱冲撞,万一惊扰到了客人,不美。   大婚当日,数十里的红妆。   前来贺喜的宾客,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井然有序,初春的暖风卷着花香,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条红绸带,路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彩狮飞舞,热闹非凡!    今天的更新尽量早一些,明天看看情况,能不能恢复一早就更新哈!关键是江湖这里的小区在更换电表箱,老是没电,电脑也不能总是断电,不然又要崩硬盘了! 142大哥二哥成秀才   142大哥二哥成秀才   好不容易啊,大红花轿过了门,外面开了席,又有各色戏班子唱起了喜庆的大戏,赵仁河他们的院子里也送来了席面。   为了此次大婚,王府没少张罗。   送到赵仁河这里的席面,都有一个冬瓜盅,别的菜品更是成双配对,名字也喜庆。   光是“清蒸鲍鱼”这一道菜,王府就花费无数。   另有那娘家的贵宾席面上的燕鲍鱼翅,也非常多。   何大根看的好生羡慕:“将来我成亲,要是有这十分之一盛大,我就满足了。”   “你这目标太小,将来我成亲,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赵仁河却笑嘻嘻的道:“保证,惊天动地。”   后来果然非常震惊天下,达到了“惊天动地”的效果。   一众小儿少年们吃吃喝喝半晌,才算完事,夜已深,都去收拾妥当后休息下了。   赵仁河压根儿没想去闹洞房。   倒是他舅舅,带着俩武师父,今日晚了,不方便出去,且外面的客栈都住满了人,他们就来赵仁河这里休息过夜。   这才有人打听出来,海将军之妹,早年因为没有海将军的消息,以为他已经葬身大海了,又被纨绔子弟看中,想强抢了去,结果妹子在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撞上了但年还是三少爷的三老爷的车架,俩人滚到了一起去。   不给人当妾是不行了,众目睽睽之下,三老爷也不可能不对这女子负责。   加上那种情况,也就三老爷能从那纨绔手里头,保住海妹子。   硬生生把此事美化了一番,传出去,倒是有不少人为海姨娘惋惜的,好好地一个良家女子,若非迫不得已,如何肯当人妾室?   以如今海福龙海将军的身份地位,哪怕她是一个老姑娘,也有无数的都尉想娶她为妻。   此事赵仁河全然不知,倒是让海福龙在军中又有了不少关系。   可是海福龙被赵希伊安排陪客的事情,又让三太太一顿生气:“又不是什么正经的亲戚,陪客算怎么回事儿?”   “只是当时没人可用,何况都是一些粗鲁之人,三老爷未必乐意去跟他们说一些什么话。”董瑞家的这些年见老的厉害,这个三太太还真是个难伺候的主子:“若是我们在京中,何必让他们的脸?就咱们家的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三位男主子往跟前儿一站,把那个什么小将比到天边去!”   董瑞家的是三太太带过来的陪嫁丫鬟,长相普通但是心眼灵活,知道当了姨娘或者通房大丫鬟的都没有好下场,直接就在马静生了长子之后表明心迹,要当平头正脸的娘子,这才嫁给了董瑞,当了管家娘子。   她口里的“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说不是这王府里的赵姓爷们儿,说的是马静家的她的三位兄长。   马静的兄长比她大很多岁,从小就宠着她,她又是老来女,故而才会性子天真烂漫,养成了嘴上没有把门的习惯,吃了大亏。   远嫁至此后,娘家虽然也是如常通信走礼,但如何能如在家里一般方便?   千里迢迢的也不方便回娘家。   娘家父母倒是心疼她,可是兄长们也有女儿,即便是兄长们不管后宅之事,嫂子们岂能没有心结?   马家不止有马静一个女孩儿,还有兄长家的侄女儿们。   名声一旦坏了,是没有办法在京中找到好婆家的……。   “我都二十来年没见过他们了。”董瑞家的称唿,让三太太想起了自己的哥哥们。   只可惜,当年一步走错,远嫁平南,至今唯有梦里,才能回到京中了。   董瑞家的心里松了口气,继续劝导:“何况这是大房娶媳妇儿,又不是我们三房,何必让老爷给人赔笑脸儿呢。”   “说的也是,若重要的贵客,自然是老爷相陪,那些不重要的,也得找个人去陪着,更不重要的,就随便拉一个人来陪客即可。”三太太心里舒坦了很多。   董瑞家的继续提起京中旧事,又风趣幽默的哄笑了三太太,回去自己的住处,整个中衣都湿透了:“这差事,越发的难当了。”   再说翌日,海姨娘乃是妾室,不够身份去见新人,但是赵仁河却是个小爷,赵家正儿八经的男丁,得去看看堂嫂。   但这新婚头一天,要拜见的无非是公爹婆婆,加上太公爹与太婆婆。   所以赵仁河他们没机会去。   新婚第二天,一大家子人聚到银安殿,赵仁河是站在渣爹身边的,而渣爹坐着,旁边是嫡母马静,马静身后站着俩儿子,身边站着女儿。   赵家人难得济济一堂。   待看到新人到来,赵仁河有点失望,这位嫡出三小姐的大堂嫂,长得并不如何美艳绝伦,只是一点贵气,且有些羞涩,大概是因为新妇的关系吧,脸颊如苹果一般红润,穿戴的也很好,尤其是头上的一支飞凤簪子,那是王妃娘娘赏赐的东西。   新的大堂嫂气度很好,不过有点新嫁娘的羞涩,可以理解。   众人纷纷见面行礼,赵仁河才十一岁,半大不小的,只是说话好听,又彬彬有礼,正太一枚,很让人有好感。   按规矩,新嫁娘要给见面礼。   三太太给这位堂侄媳妇儿的礼物是一套红宝石的首饰,鸽子血一样的红宝石很珍贵,这种东西妾室是没机会戴的,除非是上头赏赐。   而大堂嫂按规矩给了比她小的弟弟们礼物。   不过,一人一个荷包,里头装的是羊脂玉雕刻而成的福豆,拇指大小,略微名贵又寓意好。   另外一人一套四书五经。   是新刊印的朝廷正版,对赵仁河来说很意外,他一直看的都是旧版,这是最新版本。   其他人倒是无所谓。   因为他们不缺这个。   只是赵仁河比他们多了一套笔墨纸砚,算是对这个最小男丁的特殊对待。   而且赵仁河能感觉到这位大堂嫂的善意,大概是因为海大哥哥提过他。   这有了新媳妇儿,就是不一样了。   大房娶过儿媳妇,二房也娶儿媳妇了,又是一番热闹,只是这次舅舅没来,他出征了。   水军大营里集体出门扫荡海盗,但是人没来,礼物送到了。   热闹过后,当天晚上,七号院的人聚到一起闲聊天,说今日的喜事虽然也热闹,但是远不如大房的时候的盛况。   “二房的儿媳妇出身也挺好啊!”   “就是不如大房的那么高贵。”   “只是三房的大爷一直没有消息呢。”   “王府娶亲,并非是海大哥哥娶媳妇儿这么简单,而是平南王娶长子嫡孙媳妇儿,那是未来的世子妃娘娘,更进一步,便是王妃娘娘!且高门大户娶正妇从来不是娶女子,娶的乃是老丈人、大舅子小舅子、连襟甚至嫁妆。”赵仁河乐了:“哪儿那么容易就娶媳妇了啊?这门亲事,王爷王妃起码沟通了三年之久。”   因为两边隔着有点远,通信不方便,故而要派专人专车专队去送信,还不能让人在事情没有成之前知道,唯恐对两家王府有什么影响。   “也是,大爷连个秀才都不是呢。”   众人一轮了一阵子就丢开手,不去关注了,反正跟他们也没太大的关系,他们目前的日子,就是学习,学习,再学习!   不论是学问还是练武,孩子们都很刻苦。   两个月之后,三房的大爷赵清,二爷赵泽,以及四房的三个爷们儿一起去考试了。   别的人怎么想赵仁河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渣爹好几天都没睡好觉。   但是赵仁河依然按部就班的上学,待到端午之前,这些人才回来。   全都榜上有名,考上了秀才。   只是也一个个的累瘦了,看起来颇为憔悴。   这还不算什么,他们还要继续考举人。   因为按照朝廷的规定啊,这为官的最低标准,就得是个举人。   而且举人也只限定于四品官之下,不能给与太高的官职。   那位穿越前辈鸿基大帝,在位的时候,执行了高薪养廉的政策,从最低的从九品开始,每年就有一百二十两银子的官俸,并有一百二十斤粮食的禄米。   九品是一百五十两银子一年,一百五十斤粮食的禄米。   等到从八品了,就是一百八十两银子,一百百十斤的禄米。   正八品就是二百两银子,二百斤的禄米。   从正八品开始,每上升一品官职,便增加五十两银子,五十斤禄米的待遇。   官员们有钱有粮食了,如果还贪污的话,那可就真的没话说了。   一般二十两银子,二百斤粮食,就够普通的百姓,四五口子人花费一年的了。   以此类推到正一品就是九百两,郡王乃是一千两银子,一千斤粮食的俸禄,亲王则再翻一倍,俸银两千两,禄米两千斤。   这可比前朝强多了,且逢年过节,朝廷都有另外的“恩裳”,要说当官能攒下万贯家财是扯淡,但是保证小康生活,衣食无忧倒是可以,就连挂职等待分配的官员,都有发放一半的俸禄,保证他们不至于饿死。   赵仁河是听赵优先生讲的,别人听得昏昏欲睡的各种官员体系知识,他却听得津津有味。   皆因别人都觉得无聊,只有他觉得这些都是有用的知识点。   甚至他在学完《孝经》之后,偷偷的问赵优先生:“优堂叔,我要是考秀才,还差多少东西要学啊?”   “还有的学呢,你且先把四书五经背诵好,一定不能错一个字。”赵优摸了摸他的头:“不要着急。”   “不急不行啊!”赵仁河苦笑:“我家太太那样,现在是没时间收拾我,就怕她缓过来,再朝我下手。”   “你父亲就不管吗?”赵优怒道:“他怎么当你父亲的?你这样的好孩子,他也不护着吗?”   “我父亲倒是想护着,可你看看他也有一堆公事要忙,这大营里的事情,多而杂,又出征了,二伯父与我父亲都在大营里住了快半个月,连换洗衣服都带去了一大车,他纵是想护着我,也得在家才行啊?”赵仁河还给渣爹开脱:“再说,我生母乃是个妾室,不能让人说我父亲宠妾灭妻。”   “你呀。”赵优越发的觉得这个堂侄儿可怜了:“你且把今日书温好,把课业背齐背好,秀才岂是好考的?没三、二年的功夫,只怕过了县试也过不了府试呢。”   赵仁河心中一惊,连声应是,态度端正又诚恳。   赵优见他重视读书并不是一门心思出人头地,心里也喜欢,又道:“你不必心慌,照我说的慢慢来,你不负功夫,功夫也不负你。秋闱、春闱之史、策,你先不用琢磨了,现在你也琢磨不透,先应付了进学之事,学贯四书五经,方不负你少年辛苦,你父舐犊之情。”   “学生知道了,谢谢优先生教导。”赵仁河行了一个大礼,这才抱著书本出去。   赵优看了看他坚挺犹如小竹子一般的背影,不由得满脸微笑:“想不到你庶出,肯努力,你庶出之子也是如此,倒是像你了,可惜,你嫡出的却不太像你啊。”   赵仁河努力读书的同时,海姨娘也在后院努力的生活着,有李奶娘在旁辅助,三个妾室竟然跟三太太斗了个旗鼓相当,不过三老爷不在家,没有了竞争对象,彼此默契的偃旗息鼓,三太太转而继续不死心的开始相看儿媳妇。    本来早就要更新了,可早上停电了!江湖的电脑啊! 143看诊治病求药材   143看诊治病求药材   赵仁河除了读书识字学武之外,还请了孙大夫来给两位武师父看病。   “我们有什么毛病?一直都挺好的!”李四拒绝号脉。   “李四师父,你跟张三师父也不是多老,不到三十岁的年纪,看看你们俩,一个踮脚一个走路还有些弯腰,要说你们没毛病,为何会从军中退下来?”赵仁河却道:“现在你们还年轻,当然扛得住,硬挺没问题,老了怎么办?我倒是不介意侍奉二位师父终老,可到时候遭罪的是你们俩,不是我。”   “这?”张三有些犹豫了。   孙大夫趁机劝道:“两位师父也不要推辞了,三爷为了你们的事情,没少费心思,前些日子那么忙乱,他愣是找机会张罗来不少好药,这才请我过来号脉,但凡是用得上的好药,他都给你们准备好了,那些东西一般人可没地方淘换去。”   “号脉也没用,我们这是伤了根本,身体底子都被掏空了,当年那么惨烈的几场仗打下来,能活着就不错了。”李四说是这么说,但是手上却将张三的腕扣解开,让孙大夫给号脉。   赵仁河眯起了眼睛,俩师父感情这么好?   这动作怎么看,怎么充满了一点阴晦的基情呢?   他绝对不是“腐眼看人基”哦。   孙大夫的看诊结果很不好:“二位年轻的时候的确是拼命,伤了身体底子,现在看似好了,实际上那些伤患都蛰伏了起来,你们素日里仗着身强体壮,练武有成,强行压制住,尚且健健康康,可一朝你们病倒了,这些隐患立刻爆发出来,到时候,就是雪上加霜了!”   “那可有治愈的希望?”赵仁河一听吓了一跳!   本以为是个风湿之类的病呢,结果这么严重。   “有是有,但是用药上,可能……会用一些昂贵的东西。”孙大夫道:“我有一方子,乃是我师父的师父,我师祖传给我的海上方,药效不错,治疗此病对症,只上面的药材非常珍贵。”   “再珍贵也要治啊,身体是本钱,本钱坏了,再多的身外之物有什么用?”赵仁河一排小胸脯:“我有办法搞到,不管是乳香没药还是龙肝凤脑。”   中原不产乳香、没药这种东西,这些玩意儿一概是海贸过来的外来品种,一开始是当做香料用的,后来才发展成为海上方,海上方的意思,就是方子上用的药,都是一些中原没有、而产自海外的药方。   “那好。”孙大夫也不客气,给出了药方。   果然是海上方,那药方子里不仅有乳香,没药,还有血竭,且要龙血竭,除此之外,还要麝香,冰片和虎骨。   其他的好说,当时郑月装病的时候,府里头大夫开的药,他都没吃,赵仁河特意挑贵的来,里头有乳香没药的都被他收起来好好地珍藏着呢。   别的几味贵重药材,都能用钱买到,或者去王府内的药房里配。   唯有龙血竭,这玩意儿乃是贡品啊!   据说每年进贡的也就十斤八斤的量,宫里头偶尔赏赐给各家王府那么一斤半两的,各家王府也都是稳妥收藏,以备不时之需。   这东西赵仁河没有,赵希伊也不可能有,唯有王爷手里头才有,或者王妃娘娘。   张三跟李四也看了一眼药方,顿时吓坏了:“这些东西可真不好弄。”   “没关系,我去去就来。”赵仁河早已经想好应对之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素素净净的很好看,加上他本来读书了,又长大不少,有一点少年风采。   带着两个常随,张大林跟张大森。   这兄弟俩长相差不多,如今更是越长越像了,这会也穿的利利索索跟在他身后,身边跟着何大根,一起去了银安殿后头的安然居,这里是王爷赵安平时起居之地,也算是他的外书房。   赵仁河去了之后,门口值日的常随差点看花了眼:“这不是三房的河三爷吗?您这是来求见王爷?”   “孙儿要见自己的祖父,还用”求”见?”赵仁河奇怪的看了一眼门口的这位中年常随:“你说话可真有意思。”   中年常随一噎,他只是随口一说,当然,他本也没把赵仁河当回事。   赵仁河继续往里头走,却被常随伸手拦住了:“河三爷且慢。”   “放肆!”张家兄弟俩立刻挺身而出,将人跟赵仁河分开,像是两座大山一样,横在一大一小之间,对中年常随怒目而视,气氛瞬间就有些剑拔弩张。   “这里乃是王爷的外书房,一些机要事情也都在这里商议,闲杂人等不能乱闯,您总得容奴才去禀报一下吧?”中年常随一本正经的道:“王爷有闲暇自然会见您。”   没有时间那就算了。   赵仁河嘿嘿一乐,扒拉开张氏兄弟俩,自己往前走:“你敢碰我一下,我就倒地不起,说你推搡殴打我,你说我祖父是信你还是信我?我这身衣服可是当年九殿下赏赐给我的布料做成的,腰间的团龙玉佩也是殿下赐给我的,不算是御赐但也是上位者所赐,要是摔碎了,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你!”中年常随本来想辖制一下这个庶子的庶出子,结果没想到,反倒是让赵仁河嚣张了一把,本想不顾一切收拾他,可这是外书房,王爷就在里头坐着呢。   再不好这也是王爷的亲孙子!   王府里头正儿八经的小爷。   加上那一身九殿下赐予的东西,他还真不好下手。   这么半大不小的孩子,正是有理说不清的时候。   赵仁河一看他顾忌的神色就开心,这九殿下离开几年了?威名还是这么好使。   不枉费他特意这么打扮。   其实这中年常随所站的地方,只不过是书房的院门口而已,安然居是一个三进院落,很大,只有第三进有后罩房,被当做水房和茶房,以及点心房。   第一进就是等候召见的等待之地,第二进才是是真正的外书房,会客办公都可以,第三进则是休憩用的地方。   平时也能在这里过夜,王爷么,这个王府都是他的,他想在哪儿睡,就在哪儿睡。   所以赵仁河进了门之后,就在一进那里,见到了一个不算是熟人的熟人,沈云。   “河三爷?”沈云还记得赵仁河:“您怎么来了?是要见王爷吗?”   “是,请帮忙传一下,我在这里等。”赵仁河可不敢对沈云吆五喝六,这可是平南王的亲随之一。   “好,您稍候,正好王爷没什么事情,小的给您通传一声。”沈云立刻就进去。   赵仁河就坐在一进的房间里等待,其中还有两个师爷打扮的人,他们是王府里的账房。   还有一人是军武上的打扮,提着一个盒子,里头装着的是什么,看不出来。   三个人看到赵仁河进来,还有些惊讶,但是立刻就有丫鬟端来了两碟点心和一碗热茶,管他叫“河三爷”,看来是王府里的子嗣,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房的,三房还是四房?   只是这里不仅有送茶点的丫鬟,还有些听吩咐跑腿的小幺儿,小厮,书童等等,这都是在书房听差的,比起外面的常随,这些人虽然年纪小,但是却是从小培养起来的,算是耳目了,在这里等待的人,说些什么,聊些什么,里头的王爷都能知道。   故而大家表面上聊天,但是说的都是废话。   沈云亲自进去禀报,马上就出来了:“河三爷,王爷请您进去说话。”   “好。”赵仁河才喝了一口热茶,没吃点心就进去了。   上次他进的时候,有人带着他,自然不用通秉,这次自己来,已经时隔三年。   祖父的书房比起三年前更加的富有气息,而祖父也更有威严了。   只是见到赵仁河到来,有些意外:“我听人说你来了,还有些意外,你这三年可没来我这里走动,怎么今天这么有心?”   “祖父当了平南王,事情多,孙儿不忍心打扰,有空闲的时候,祖父也要多休息。”赵仁河甜甜一笑:“今日是来求祖父赏赐一点子东西给孙儿开开眼界。”   “哦?你想要什么?”平南王赵安倒是没觉得这个庶孙有什么天大的要求,这三年来虽然只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见过这个孩子,但是听人说,他学习不错,优儿还说这孩子前途无量。   难得赵家还有这样一个小神童似的娃儿。   “孙儿那日与武师父们闲聊,听他们说海外方物,其中一种树木叫龙血树,切割开树皮则有血一样的树脂流出来,是为龙血竭,乃是一味珍品良药,只是没见过,好奇呀,问了父亲,父亲说那是贡品,孙儿想着,那就只能来祖父这里讨要一片,回去看稀奇。”赵仁河的眼中一片好奇,他这倒不是装的,而是前世有个著名的小说,里头有一味神奇良药叫“麒麟竭”的,据说就是龙血竭的一种,包治百病……咳咳,不是,说远了。   他是真的好奇,顺便讨要一片回去给俩武师父下药。   据说尚未切割的龙血竭,一片的面积,起码有吐司面包片那么大。   足够两位师父治病用了。   “原来是这样啊!”平南王没想到这个孩子是为了龙血竭而来:“沈云,去库房拿一片龙血竭给小河。”   “是。”沈云立刻躬身应是,要出去的时候,又被平南王叫住了:“算了,除了龙血竭,你再挑一些那海外来的贡品,一样一点,给他拿去开开眼界。”   自己的孙儿,虽然是庶出,但是不能没有见识。   海外来的东西可多了,日后万一不认识,闹出笑话来可就丢人了。   于是赵仁河不仅拿到了一片龙血竭,还有乳香没药各半斤,什么天竺黄、海南星的也各有一些个,又有波斯白矾、象牙犀角之类的也拿了一点给让他看个够。   赵仁河空手去的,却满满当当的回来了。   “除却龙血竭,其他的东西也可入药。”孙大夫看着这些海药眼馋的厉害。   赵仁河眼珠子转了转:“东西一样留一点,其余的都可以拿去给您配药用。”   “此话当真?”孙大夫一脸的惊奇。   “当然!东西留在我这里也是放着不用,时间长了走了药效都有可能。”赵仁河道:“但不白给您用。”   “小老儿可没钱啊!”孙大夫立刻叫穷。   “不要您老钱财,只要您老平时给我们备一点好药,我们有个头疼脑热的找您老,您老可别拒绝就行。”什么时代,大夫都是必须重视的一个职业,不能得罪,最好是交好拉拢一个信得过的医生。  144亲爹舅舅齐升官   144亲爹舅舅齐升官   府里头的大夫他是信不过的,不如发展一个外援。   “好,这个没问题。”反正给谁看病不是看呢,主要是这些好东西,有钱都没地方买去。   如今都归了他了!   用好药材勾搭上了孙大夫,赵仁河很满意,更满意的是两个武师父的病有痊愈的希望了。   几日之后,孙大夫的药丸子就做好了,送给两位武师父,一人三百个丸子,杏子那么大,一人一天两个,早晚各一丸,用温黄酒服用下去,其间不得吃腥辣肥腻鱼等物,吃的尽量清淡,如果有牛骨汤最好每日喝一碗,这个简单,赵仁河拿了十两银子,交给了陆月去大厨房办了。   “还有就是忌房事,少扯淡,老实在家待着养病。”孙大夫道:“再一个,不许跟人动手拼命,估计在王府里头没用你俩拼命的地步。”   不知道为什么,赵仁河越看李四师父,越觉得他脸红了!   张三倒是无所谓的样子:“是,谨遵医嘱。”   等孙大夫走人,俩武师父开始了养病生涯,吃喝上都注意,还有就是练武上也减少了很多,只负责教徒弟,不负责自己练,饭菜虽然是上好的但不见任何腥辣肥腻,也不给吃鱼。   最多是炒个木耳肉片子,算是见了点肉。   吃鸡也只是吃白斩鸡,吃肉就吃白切肉。   给的蘸料里还没有蒜泥……。   等到上秋,快要中秋节了,传来了两个好消息:第一个是舅舅他们凯旋而归,此次靖海行动历时半年之久。   其实真正的战斗时间就三月,大军端掉了三个海盗窝儿,剿灭六个海盗团,两个杂毛海盗团,以及八个小股海盗,因为在大海上无法围追堵截和跟踪,他们一般都是守在某一地,等待海盗们自投罗网。   所以才用了这么长时间,不过这么一来,海上平静了,上秋之后,渔民们就能无所顾忌的在海上撒网捕鱼了。   第二个则是舅舅跟渣爹都要升官了。   舅舅已经是左将军了,但是是个杂牌将军,昵称就是“小将”,没有自己固定的兵,只是多方都尉掺杂在一起,听他指挥而已,不然海福龙也不会要跟下面的都尉们混个脸熟了。   真有什么大功劳,那都是实权将军们的,他够不到,只有大规模行动,剿匪等等,才是他捞功劳的时候。   舅舅人没来,但是亲笔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给赵仁河,当然还有给海姨娘这个妹子的“家书”。   这次舅舅立了功劳,不仅活捉了上百名海盗,还从海盗窝里头救出来不少的百姓,有海船水手,也有海商的家人,他们都是海盗的肉票,朝他们家里头要钱呢。   其中还有两位竟然是官宦子弟。   虽然没明说是哪个官员家的倒霉孩子,但是舅舅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将人都送回去之后,又要各种善后事宜。   忙活了半年才算是完全结束。   且舅舅升官了!   说来也巧,赵仁河灌输给海福龙的那些理论,他一套一套的照着办,果然收获颇大,上头的人呢,也越发的看重他,此次升职就是有人在上面发了话,要重重的赏海福龙这个优秀的小将。   既然有上边的人发话,加上赵希伊也觉得自己的这个便宜大舅哥儿肚子里有点子好货,又给他说了几句好话。   所以舅舅海福龙,直接越过了“护军”这个职位,直接连升三级,当上了从五品的杂号将军,被朝廷册封为荡寇将军。   且他救出来的人,为了感谢他,没少给他送谢礼。   有了钱的舅舅也没有独吞这笔谢礼,他以这帮人的谢礼为由,将钱全都分了下去,在打仗的时候,有五个人永久性的残疾,不适合在军中了,退伍之后,拿了这笔钱,在老家过上了富家翁的生活,内心很感激舅舅这位领头的将军。   而受了重伤的更是有好药给用上。   轻伤的都给放假回家,带钱回去顺便养一养伤,跟家人团聚一番。   其他没受伤的也都分了钱,轮番回家看看,舅舅则是一直待在军营里,直到他们都回来了,他才回家。   又因为如此,底下人反而更爱戴他了,谁不想有一个好的上官,为自己着想的上官啊?   只可惜,舅母这第二胎,生了个女儿,头一胎是个儿子,海洋;这第二胎生了个女儿,舅舅就给起名叫海珠。   倒是跟赵仁河同父异母的大姐姐一个字儿,他那同父异母的大姐姐叫赵珠。   “你舅母本以为是个儿子,想跟她姓,结果是个闺女,很失望呢!”舅舅送来了红皮鸡蛋,但是也有些犯愁:“要是个儿子,八成我那老丈杆子就高兴了。”   “女儿怎么了?”海姨娘白了她亲哥哥一眼:“女儿也很好,你儿女双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舅舅,小表妹也好啊,将来您还能喝上女婿的酒,再说了,过两年,九牧再给你生就是了,养好了身体,比什么都重要。”赵仁河乐了:“我想要个亲妹妹,我娘却只有我一个。”   “对了,妹子,你怎么就小河一个?”海福龙喝了一口酒:“这么多年了,你也没再要一个?”   很奇怪啊,自己都这么大年纪了,成婚晚了这么多年,儿女都两全了。   怎么妹子就一个外甥呢?   虽然这一个外甥,顶的上别人十个八个的,但是一个孩子,终究是单薄了一些。   “我不想要了。”海姨娘道:“我有一个儿子就够了,而且女人怀孕生产就像是过鬼门关,现在小河这样,三太太都看他像眼中钉肉中刺一般,我要是再生,指不定她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对,我娘别生了。”赵仁河这才想起来,海姨娘也快要三十的人了,就算是在现代那也是高龄产妇那一类,怀孕辛苦十个月,一朝分娩鬼门关。   三太太那脑袋瓜子,时灵时不灵的,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就算日后能报仇雪恨,要是海姨娘有个三长两短,那也于事无补。   到时候,他后悔都来不及。   “说的也对。”海福龙道:“没关系,哥多生几个,让外甥日后有一群表弟。”   “哥,你可跟我说过,不会纳小。”海姨娘正色道:“大嫂很好,给你生儿育女,教你读书识字,你可千万别让她伤心。”   “妹子你放心,我们家又不是什么大户,还纳妾?我就你嫂子一个女人,我孩子的娘。”海福龙乐了:“你给人当妾,那我再纳妾,像话吗?”   “这你知道就好。”海姨娘满意了。   “倒是妹子你,这次你家老爷大概也要往上走一走,这就有了滕妾的名额,你看你是不是?”海福龙道:“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有了滕妾的名份,三太太起码会顾忌一些。   “真的?”海姨娘的眼睛亮了:“这……这可……我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海福龙道:“你是我妹子,我这么努力拼命不就是为了你能在这府里头过得好一些吗?我一个荡寇将军的亲妹子,还不能当个滕妾?”   “是啊,娘,要是真能成为一个滕妾,那日后,儿子出息了,这诰封也能用在娘的身上。”赵仁河更是蠢蠢欲动。   “诰封是什么?”亲舅舅文化有限,不太懂这个。   “诰命针对官员本身的叫诰授;针对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及妻时,存者叫诰封,殁者叫诰赠。”赵仁河道:“我若为官做宰,有了政绩,除却升官之外,还能换得朝廷对我父母的封赏,我那祖上就不用说了,那都是平南王啊!除非朝廷给平南王的王爵从郡王拔擢到亲王级别,那亡故的平南王,该怎么办呢?所以活着的平南王都是郡王级别,死了朝廷给抬一级,以亲王之礼出殡下葬,这才显得朝廷不忘开国之功。我父亲就更不用说了,他有官职在身,最多给个口头褒奖,我娘不同,我娘若是能得诰封,那她就是名正言顺的诰命,别说什么三太太,就连王妃娘娘都不能把我娘怎么样。”   “这么好,那一定要当上了!”海福龙并不太懂这里的弯弯绕:“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不由得好奇啊!   他这外甥真是为了妹子,操碎了心。   “李奶娘曾经讲过,当时她们以为我还小,听不懂,记不住,所以说的多了点,我都记住了。”赵仁河呲牙:“我娘要想不吃亏,只能尽量提高身份。”   但不论怎么提高,终究不是正室,到底是差一点子。   可就这么一点子,海姨娘这辈子都达不到那个高度。   “要想压过三太太,除非儿子成圣!”赵仁河语出惊人。   “我的个老天爷,今天也没有醉虾,你怎么说胡话了?”海姨娘大惊失色。   海福龙也目瞪口呆:“外甥,你这话是说的什么,你自己知道不?”   “知道啊!”赵仁河道:“最近在跟先生学习孔孟之道嘛,不过你们不知道吧?孔子也是小妾生的啊!”   “啊?”海福龙跟海如花兄妹俩顿时懵圈了:“你说啥?”   “孔子的祖上是宋国栗邑的贵族,先祖是商朝开国君主商汤。”赵仁河其实没有学到这些,他是前世看的资料里记载的:“周初三监之乱后,为了安抚商朝的贵族及后裔,周公以周成王之命封商纣王之兄微子启于商丘建立宋国,奉殷商祀。微子启死后,其弟微仲即位,微仲是孔子的十四世祖。在当时的时代,这是有谱系的贵族,没有谱系的那不能叫贵族!而六世祖得孔氏,是为孔父嘉。孔父嘉是宋国大夫,曾为大司马,封地位于宋国栗邑,后来在宫廷内乱中被太宰华督所杀。孔父嘉子木金父,木金父子祈父,祈父子孔防叔,孔防叔的孙子叔梁纥就是孔子的父亲,叔梁纥为避宋国战乱逃到鲁国的陬邑定居,哦,陬邑就是现在的山东曲,其官职为陬邑大夫,在当时那可是个高官!可这叔梁纥有个事儿不顺心,那就是他的正妻施氏,给他生了九个女儿却没有儿子,倒是他的小妾为他生了长子孟皮。可这庶长子孟皮有足疾,叔梁纥很不满意,于是请求纳颜氏女儿为妾。颜氏有三个女儿,只有小女儿颜征在,表示愿嫁给叔梁纥。可当时这位颜三小姐颜征在,尚且不满二十岁,而叔梁纥已经六十六岁了,年龄相差悬殊,两人为婚于礼不合,没办法,这俩人就在尼山居住,不久之后,颜征在竟然真的怀孕了,史上谓之”野合”,后来生下的孩子就是孔子,而孔子呢,在家行二,就有人管他叫孔老二。因为老家在山东曲阜嘛,那里的人管陌生的男子,敬称都是论”二哥”的,从不叫大哥!”    哈哈哈!惊呆了没有?江湖查完也……惊呆了! 145一个都没中举   145一个都没中举   “这么说,孔圣人是个老夫少妾,额,那不算妾室了吧?那得算外室了吧?”海福龙惊讶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一个小杂种?”   “闭嘴吧你!”海姨娘赶紧夹了一筷子不知道是什么的菜肴,直接塞进了海福龙的嘴巴里。   “那倒不至于,但是私生子是肯定的,可是你看看,他成了圣人啊!谁敢小看他生母?”赵仁河一摊手:“我虽然比不得孔老二,起码也要我娘不比三太太差,现在提起孔老二他爹,谁还记得他爹的原配施氏?谁不说孔老二的娘乃是颜征在?”   说的海氏兄妹俩觉得自己的脑袋都不够用了。   “我外甥这打比喻用的也太大了。”海福龙低头勐地喝了一杯酒:“行,外甥有志气!比他舅舅强多了,当年我就是想着给妹子赚点嫁妆钱,让她能嫁个好人家,自己再找个婆娘成家,传宗接代就完事了,谁能想到我还有今日?将军,荡寇将军!哈哈哈……!”   “你舅舅喝大了。”海姨娘见怪不怪:“一会儿喝多了让他在你这里睡一觉。”   “哎!”赵仁河答应的清脆。   舅舅都能来家里看望自己娘俩儿了,那渣爹也应该是要回来了,赵仁河第二天送走了舅舅,就开始专心致志的准备一份小礼物。   不过这次的顺口闲聊,却让海福龙对读书人不那么敬怕了,毕竟他们的孔圣人出身也不好嘛。   倒是跟几个读书人之间的交往更加的平淡,反而为他赢得了一个“淡泊名利”的印象,没少受益。   就是他跟那些军中兄弟们喝酒,有好几次喝大了,就跟人说孔圣人是个私生子……幸好军中不甚看重孔圣人,他们更喜欢武圣人关二爷。   而赵仁河的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了,赵希伊也回来了。   第一晚当然是宿在三太太那里,第二天就是书房,喜兰姑娘正在努力的想成为三房的第四个小妾。   赵仁河找了一个他回来休沐的日子,带着一些他不是很明白的问题,去了渣爹的书房。   “父亲,这本书里头的注可比我看多得多了,怎么堂叔不与我讲这些个?只一味叫我背,我都背会了。”赵仁河嘟嘟囔囔的跟渣爹诉苦,背书很痛苦的啊。   赵希伊哭笑不得的朝他头上敲了敲:“你懂什么?就开始抱怨?便是与你讲了,你能听得懂么?小孩子家哪里那么多话?你优堂叔叫你背你只管背就是了,等你背熟了,自然有人给你讲解一番。我怎么记得送了你不少新书?你倒是不看这些书上头都有注的么?”   赵仁河脸一红:“我看书名都一样,就看一套而已,其他的好好保存着,跟新的一样……。”   “你这孩子!”赵希伊一听,小儿子如此爱惜书籍,倒是心酸了一下,将他拉在身边,小声的道:“这四书五经,一辈子要学好几遍呢,我在家里学过一回,上了学堂再学一回;等你去了书院,还要再学一遍!等到你考中了,还得继续学一遍。细细分讲好几遍,几部书又能讲好几年呢!闻说春闱得中的人,若有幸入翰林做庶吉士,还要再听讲一回,只是不知道这一回又要讲什么了。”   他没在翰林院待过,所以并不知道内容。   赵仁河听闻之后,呆若木鸡:“啊?”   赵希伊乐了:“你啊什么啊?这就是由浅入深的学问。”   赵仁河知道这是渣爹在教自己,不由得点头:“知道了。”   这回弄明白了,全明白了,四书五经这东西,就是他前世的思想政治啊!   当然,在赵仁河上小学的时候,它叫思想品德;上中学的时候,改名叫思想政治;到了大学它又分成马哲、毛概、政治经济学了。   如果当年赵仁河争气一点的话,考个研究生什么的,一上课,就会发现又见到它了。   讲的东西的确是由浅到深,然而却是万变不离其宗。   “你优堂叔的学问固然很好,但他也就适合启蒙,在学堂当个先生。”赵希伊道:“他要真是本事够了,早该自取了功名也不会整日在这么一个小学堂里,他叫你背书是为你好,县试、府试、院试里头,顶重要的一条就是默书,不定抽考哪一段,大海捞针一样,你哪怕只当是有个督促背书的人也就是了。”   赵仁河秒懂。   要是赵优真的是出类拔萃,王府也不会对此视而不见。   因为赵家出息的人真的很少,但是族人上万,肯用功读书的有几个?参军就更不可能了。   “不许对优堂叔无礼啊,学问是你自己的,但是先生就是先生。”赵希伊怕赵仁河年纪小,不服管教,又警告他:“他若是惩罚你,我可不会给你求情。”   赵仁河忙不迭点头:“儿子明白,尊师重道!”   实际上,就是不能歧视小学教师么,赵优这个堂叔,算不错了。   在这里跟渣爹一起用了一顿午膳,又讨论了一下别的东西,零碎的家常之后,赵仁河就按时回来七号院午睡了。   时不时地要跟渣爹联络一下感情,过了年他就十二岁了,有资格科举,第一个要考的就是秀才。   因为鸿基大帝规定,十二岁之后才可以科举考试,一般考到三十没希望了就不考了。   秀才的年纪是十二岁以上,上不封顶,多大都能考。   举人限定的年龄是三十岁,三十岁之后就不允许再考了。   进士则是四十岁,超过四十岁,只有一次会试的机会。   也就是说,举人考进士,只有三四次机会。   没办法,朝廷科举取士要拔擢的是官员,一个官员培养起来可费劲了好么。   就前头说的,从观政到后来的翰林院散馆(也叫毕业)起码也要三五年的时间,然后再在地方上历练几年,要是四十岁考中进士,这么折腾一圈下来,五十以上都是年轻的了。   前朝那就有“五十少进士”一说,首辅大臣就没一个年纪低于六十岁的,七老八十了还干什么啊?   这年头,人生七十古来稀啊!   按照官场上不成文的规定,这考试越早,进士中的年纪越小,越有培养价值。   据说现在的首辅大臣杨贺,杨永和大人,十五岁的秀才,十七岁的举人,二十岁及冠就中了进士,二十三岁散馆后分到了一个县城,治理有方,六年之后,升任知府;还不到三十岁呢,在知府任上又过了六年,政绩斐然;于是调入京中,那一年,杨大人三十五岁,六部轮了一圈,四十一岁的时候就调入中枢,成为了文渊阁的一员,在文渊阁待了四年,四十五岁的时候就成为了次辅,五十岁成为了首辅大臣。   据说他当个十年太平首辅大臣没问题!   不过他的爹娘年纪大了,一旦谢世,他可能就要回家丁忧,都这么大岁数了,就算守孝,父母双亲,加一起也得六年,六年之后,他都多大岁数了?   会再有起复的可能吗?   赵仁河看到这位首辅大臣的人生轨迹,就想到了自己。   科举要趁早啊!   他不求位极人臣,只要能离开这里,自自在在的过日子就行,但是前提是他没有了王府的这把遮天大伞之后,过日子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第一是要有钱,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啊!   第二就是要有功名在身。   第三么,扶持舅舅,起码亲舅舅可比渣爹可靠多了。   第四就是培养自己的势力,只是目前势力太小,只能护住七号院。   三太太不止一次想把手伸进七号院,但每次都没成功,一个是内外有别,再一个就是七号院里头众人一心,铁桶一般,别人想插手进来也没机会。   不像后院,海姨娘那寒露居,李奶娘都留下了一个粗使婆子,那是三太太在寒露居唯一的眼线。   这一年,赵仁河的两位兄长,中了秀才之后,回到学院继续深造,然后秋天的时候。   他们就去府城,参加了乡试,考举人去了,结果却名落孙山。   本来考秀才的名次就很靠后了,没有当个案首也就罢了,连个廪生都不是,只是普通的秀才。   去府学里上课,只是普通的增生而已,差一点就成附生的人,还考乡试?   “真是不自量力,现在丢人了,好了吧!”赵优正在跟赵仁河嘀嘀咕咕:“你那嫡母也真是,真当科举如此容易吗?”   平南王府这次丢人了。   送去的七八个姓赵的,没有一个考中的,全都灰熘熘的回来了。   不管是平时读书好的,还是疲赖的,都没考过去,等到榜单下来,全都傻眼了。   哪怕中一个呢,也有一块遮羞布不是?   可一个都没有中举,出身不如他们的却高中了。   其他人在欢庆中举的同时,他们只能灰熘熘的打道回府,本还想着中举之后,再娶一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这可是双喜临门的事情。   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上次考秀才都是中了的,但名次不好,本来不该再去考乡试的,可三太太不甘心啊,眼看着大房跟二房都风风光光的娶了嫡长媳妇儿进门,下一个就是她的大儿子赵清跟二儿子赵泽了。   “她就是着急了一些。”赵仁河不好说嫡母的不好:“何况,我父亲升了官职,如今是大营里的参军文书,成了正五品的军中文官,按制,可以有正室一位,媵妾一位,良妾一位,贱妾两位。”   所以,刚刚安静下来的三太太,又开始躁动了。   “女人就是见识短!那乡试要是如此容易,人人都去考了。”赵优气的够呛,因为这次整个赵氏都被人看笑话了。   “先生,廪生是什么?”赵仁河大体上知道科举是怎么回事儿,但某些细节,还是要问一问本地土著的。   “这是考中了秀才之后的朝廷给的一点东西,秀才呢,第一名叫案首,也叫红案,那不必说了,名气,人气都有了,且案首可得一百两银子的朝廷赏赐。”   赵仁河抽了抽嘴角,老乡前辈已经把奖学金弄出来了吗?   “明朝的时候,这除了第一之外,府学四十人,州学三十人,县学二十人,每人月给廪米六斗。”赵优叹了口气:“我朝沿其制度,但又有所改动,需得经岁、科两试一等前列者,方能取得廪生的资格,而且名额因州、县大小而异,每年发廪饩银四两。廪生须为应考的童生具结保证无身家不清及冒名顶替等弊。还能得一些谢礼,不用劳作也能养活自身。不过鸿基大帝觉得这样太少了,就将发的廪饩银提升到了二十两,取前一百名生员,作为廪生,每年有银二十两,米二十斤。”   “那附生是什么意思?”赵仁河瞪大了眼睛,这待遇不错啊。    江湖在想,小虾仁要不要当个案首?三太太非得气死不可! 146升为贵妾   146升为贵妾   怪不得读书人多了不少,且一个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考试还有体育呢,身体不好可不行。   “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称唿。”赵优告诉赵仁河,因谓初设食廪者为廪膳生员,就是朝廷提供吃喝的意思。   省称“廪生”,增多者谓之“增广生员”,省称“增生”。   又于额外增取,附于诸生之末,谓之“附学生员”,省称“附生”。   后凡初入学者皆谓之附生,其岁、科两试等第高者可补为增生、廪生。   其实附生学员这帮人,基本上就跟现代花钱买个不入流的名额一样,估计上课的时候啊,人家好学生都坐在那里板板正正的听讲,附生就只能依偎在四周,蹭个课听了。   且廪生中,食廪年深者可充岁贡。   也就是说,廪生当的时间长了,可以由地方政府如县,州,府乃至省向朝廷推举的,经过学政选拔,成绩特别优秀的生员而成为国子监的学生。   但是与其他国子监学生不同,贡生是正途所出(非钱买来的)。   贡生被送人京师国子监学习深造,肄业后由吏部派任知县、县丞、教谕等官职,因而入国子监的贡生又称贡监。   这也是一些超龄了的“老学生”们唯一的出路,总不能一辈子当个老秀才吧?   有点门道的人家都不会甘心,培养一个读书人出来不容易。   廪生也是现代人说的优等生,要是一直都是优等生,那只能证明这个人是个人才,当然有别的出路。   “但只是一说,前朝有过这种情况,我朝却不见得,我朝的科举限制年龄,一个廪生难道还考不中举吗?”赵优道:“你那嫡母啊,差一点就让你两位嫡出兄长成为附生了!”   要是赵家的族人成为附生,那也情有可原,学习不好,又是赵氏族人,当个附生,花点银子,求个学习的机会。   可是平南王府的孩子,当了个附生,这说出去好听吗?   还不如去平南水军大营里当个小兵来的好,起码人家还有一句“不忘乃祖之风”夸一下勇武什么的。   科举啊,乡试的话,整个平南府的州县秀才都去考试了,瞬间这事儿就全都知道了。   平南王府的脸面啊!   赵仁河看赵优气坏了,赶紧安慰他:“先生不要生气,他们回来自然会有王爷,世子他们管教,再说我们这些年,守孝守得都要傻掉了。”   “哎!”赵优还是很符合他的名字,他忧郁了。   赵仁河只好请孙大夫给赵优开了几副疏肝理气的药,不然怕他真的郁结于胸。   再给气出个好歹来。   但真正气出个好歹来的是赵希伊。   赵仁河是放学了之后回到七号院,因为明天休沐么,他就打算晚饭跟亲娘一起用,便收拾了一下,去了后头的寒露居。   大概是这些天,三太太光顾着生闷气了,没来找寒露居的麻烦,海姨娘又听说那些考试的秀才,没有一个中举的,顿时觉得满天乌云都散了。   “光是这事儿就够她们郁闷到年前了,这眼看着就进腊月,过了腊八就该准备过年了。”海姨娘给儿子夹了一个红烧香菇丸子:“过了年又该考虑大少爷他们的亲事,几个月的消停且享受着呢。”   “您也别笑的太明显,当心刺人眼,父亲已经升了官,这滕妾的事情,他提了没有啊?”赵仁河关心的是这个。   “没有,他没提,我也没问。”海姨娘的筷子一顿:“好像我着急似的。”   “这事儿可有人挡着?”赵仁河不问海姨娘了,扭头问李奶娘:“您打听过了吗?”   “书房的喜兰姑娘,八成是有了。”李奶娘却给了他一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答案。   “哦?”赵仁河一扬眉:“也该有了,这都出孝快二年了吧?”   “这个孩子若是生下来,您可就不是最小的那个了。”李奶娘意味深长的看着赵仁河。   “没关系,没有喜兰姑娘,还有别的女人,生吧,能生多少生多少。”赵仁河一点不为所动:“这么说,她要是真的有了,我姨娘的滕妾就算是到手了。”   “少爷说得好。”李奶娘很满意赵仁河的心智,虽然这孩子脱离了自己的身边,但是心智成长很好,将来必定是一个合格的爷们儿。   这一大一小之间的对话,海姨娘听不懂,索性她心宽:“那我们就等着看吧。”   果然,过了不到三日,三房老爷升官了,朝廷趁着年前,将管帽、官袍以及印信等都送了来,赵希伊很高兴,他在书房起草了给妻子请封为五品安人的折子,因为是请封的关系,这折子发出去,要年后开笔才能处理。   但是三太太也很高兴了。   每日笑眯眯,一扫郁气。   还给京中的娘家备了一份厚礼,其中不乏六对鱼翅,一簸箩的干鲍鱼。   他们守着海边能吃到,京中却是吃不到新鲜的,只能吃干货,就这,在京中都属于新鲜物。   所以她送了不少回娘家,顺便写了一封家书,在里头当然是说自己的丈夫升官了的喜事儿,其次就是想问一问娘家有没有合适的姑娘?   自己大儿子已经是秀才了,要不是守孝耽误了,现在都是举人了,她倒是没说,乡试没中举。   挑好话说呗!   她还记得三位嫂子的娘家,都有不少闺女,挺不错的,介绍一个合适的应该不难。   另一边,这老爷升官了,麻烦也来了,有一个滕妾的位置。   若是真的让人升上去了,那女人就跟她几乎是平起平坐了。   滕妾在这个后院里头啊,也叫“二房”,甚至如果正室夫人没了,这滕妾都有权利代为管理后院,主持中馈。   要是真有了个滕妾,她可怎么办?这五房人里头,大房是没有滕妾一说;二房妾室最多,可没有一个良妾!   要当滕妾也是有要求的,第一个就是出身清白,起码要是一位良家子。   因为滕妾是受到官方承认的,一旦扯上官方,起码三代起,都要查一遍。   所以才有一些贱籍之人,转为良籍,三代之后才能科举。   奴才一般连祖宗姓名都是没有的,怎么在户籍上填写三代?   今天在这家姓王,明天可能到了别家就跟着主家姓张了,怎么断定三代啊?而且写上去也不好,一写父亲谁谁谁,职业怎么填?   写“奴才”?“下人”?还是“常随”什么的?   朝中户籍制度管理严格,百姓轻易不能离开居住地超过一个府,也就是一个省的范围。   要想出省远行,你得有个好理由,无缘无故的衙门不会给你批路引子。   同样的,滕妾是朝廷承认的妾室,记录在册的女人,是无法随意处置的,更不可能每日,或者初一十五的给她来请安,除了不能穿红之外,跟正室夫人没什么两样。   生的孩子,那是半个嫡子。   “太太,这老爷升官是喜事啊。”董瑞家的看太太又不高兴了,刚才还写了信回娘家,说要请娘家嫂子们给相看一下,谁家有合适的姑娘?南边的女孩子,多少有点黑,少有白皙的皮肤。   而且南边的女孩儿个头矮啊,不如北方女孩儿个头高。   加上这是她的长媳,可不能随便定下,日后这女孩子就是她孙子的娘亲,她的长子嫡孙,需要继承他们三房的孩子。   没有一个出身高贵的嫡母,怎么可以呢。   “老爷是升官了,可他也有了一个滕妾的名额。”马静皱眉:“你说,他会不会……真的请封一个滕妾?”   “这个,看老爷自己了。”董瑞家的可不敢说这个,一旦说错了话,这个时候的三太太,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看他?”三太太抿唇:“恐怕会给那个打渔的请封,其他那三个都是贱货,没办法请封的,可是那个打渔的就不一样了,现在不止有儿子,还有个能耐的大哥。”   “是啊,那丘八还真是命大,每年靖海都有不少冤死的水鬼,怎么就他活着回来了?”董瑞家的现在是怎么恶毒怎么说,让三太太消消气才最重要:“再说了,一个荡寇将军,啧啧啧!以后带兵每年去海上剿灭海盗吧。”   说的有些琐碎,但是的确让马静心里舒服了很多:“不过是个正五品的荡寇将军而已,我父亲可是正四品的太常寺卿,我大哥是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二哥是六品的顺天府推官,三哥可是七品的翰林院的翰林。”   提起娘家,她底气十足:“而且那是京都,可不是这穷乡僻壤,出门上个香,还在自己家的周围,西边一个平南庙,东边一个平南观。”   董瑞家的乐了:“这王府周围都是自己的人,可不是出门就是想去的地方,方便啊。”   可是把三太太给哄乐了。   但是三太太乐呵过了还是心里惦记这事儿。   而腊月十五,按照规矩,赵希伊宿在了秋院,晚上跟媳妇儿躺在床上,没干别的,就商量这个滕妾的事情了!   “我不同意!”三太太立刻就坐了起来:“你升官发财,就给我添堵啊?册立一个滕妾,以后我怎么见人?”   “这跟你见人不见人,有什么关系?”赵希伊也坐了起来:“何况,花娘现在不是一个普通的良妾了,她是一个正五品荡寇将军的亲妹妹,这身份,参加选秀都够格了,给我当良妾,你觉得这能行吗?”   “我不管,我不同意!”马静整个人都要炸毛了的架势:“她一个打渔的凭什么跟我平起平坐?”   “还没跟你平起平坐,你是正室,她是滕妾。”赵希伊皱眉:“何况,她兄长跟我一样的品级,我能拿他妹妹当普通的妾室对待吗?”   “我父亲还是正四品的太常寺卿呢!”马静不淡定了:“这个家里头,五个房头,你看看哪个房头有滕妾了?大哥没有,二哥没有,到你这里就有了?以后我在妯娌之间,还能抬起头来吗?”   “那我在外人面前怎么办?跟我同一品级的荡寇将军的亲妹妹,给我做良妾,还没个滕妾的身份?”赵仁河是坚持要给海姨娘请封滕妾。   三太太马静坚决不同意。   夫妻俩本来千疮百孔的关系,经过弥补后,本来都软化了很多,但现在又变得脆弱无比。   于是三更半夜的,夫妻俩又吵了起来,折腾的秋院里的人都没休息好。   第二天,此事传到了王妃娘娘的耳中。   结果就在小年的时候,王妃娘娘突然给海姨娘升职了,她亲口给海姨娘提了身份,从良妾,变成了贵妾!   唐宋时期,贵妾指的是妻的随嫁同族女子,这样的妾均称贵妾。   以其身世地位尊贵,故称一个“贵”字。   但是元明的时候,一般指的是贵族女子出身的妾室,这是承认海姨娘乃是“贵女”的身份了。    滕妾还是要册封的好,你们说呢? 147十二,皇后薨逝   147十二,皇后薨逝   别人都是“妻随夫贵”,海姨娘是“妹凭兄贵”了一把。   贵妾的规矩,是不用给三太太请安问好的,穿戴上,可以用的东西更多,只比三太太的吃穿用度减二等。   以后可以跟三太太称姐道妹。   不用叫“太太”这么具有“女主人”性质的称唿,而是可以喊她“姐姐”。   她还不能不接茬儿。   而且后院的两个妾室,跟海姨娘见面之后,是要行半礼的!   规矩上不能乱,这是贵妾,她们俩还是贱妾的身份。   甚至赵仁河可以喊海姨娘为“娘”,也可以会客了。   贵妾是可以有自己的交际圈的,虽然不至于跟那些正室夫人们谈天说地,但是可以见一见自己的娘家人。   以及自己的姐姐妹妹们,手帕交之类的,完全没问题。   除了一个正室的头衔之外,其他的也不差什么了。   “娘!”赵仁河终于可以当着外人的面,喊海姨娘为“娘”了,自己激动地满脸通红,海姨娘已经哭得不能见人。   成了贵妾之后,各房多少都送了一点礼物,聊表心意。   李奶娘也高兴:“日后这名份上终究是好听了一些,不然海将军那边该多没脸啊?”   “舅舅已经够没脸没皮的啦!”赵仁河笑着调侃道:“听说他现在有几个部下也得了儿子,想着跟他做儿女亲家,我那小表妹才多大啊?就被人给惦记上了,害得舅舅整日的发火,说自家闺女不养到十八岁,绝对不让出门子。”   据说小表妹长得很像舅母,舅舅爱屋及乌,对女儿上心得很,言说绝不会轻易许配出去,他未来的表妹夫可要惨了。   “如今当了贵妾了,我也能受到一些人的尊重,但是看三太太那样子,可是意难平。”海姨娘洗了把脸,首饰妥当了才出来,跟儿子和李奶娘坐在一起聊天:“且这后头还有两位姨娘,老爷书房里的喜兰姑娘,估计也要住过来了。”   “喜兰姑娘的肚子都大了,不住过来干什么呢?”李奶娘道:“太太想不到的事情,您要跟老爷提议一下,既然已经有了身孕,不管生下来的是男是女,都是老赵家的血脉,老爷的儿女,这府里名正言顺的小主子,总不能让亲生母亲,还做那端茶倒水,侍奉他人的大丫鬟吧?”   喜兰姑娘的肚子六个月了,可怜的她还是做大丫鬟的打扮,梳着丫鬟头,却挺着个大肚子,怎么看,怎么怪怪的。   不过这两个多月,大家都很忙,忙着升官,忙着应酬,各种忙碌下,也没人在意她一个丫鬟的事情。   “说的也是,那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前两个月还跟我遇到了,行礼道福,规矩上是一点都不出错的,长得又好,要是我啊,我也喜欢。”海姨娘想起喜兰姑娘就觉得美,那才叫美人,自己这样的不行了,年轻的那会儿倒是能一拼高下,现在自己人老珠黄,跟人没法儿比。   “那是她算计好了时间,跟你偶遇。”李奶娘毫不客气的道:“她怀了身孕,可能这辈子就这么一次机会了,三太太能放过她?她原本是三太太的人,三太太没点头说让她怀孕,她自己倒是偷偷地怀上了,头两个月不显,现在这肚子渐渐大了,遮掩不住了。”   再不找个靠山,喜兰可真的扛不住三太太的怒火。   这后院里头能帮她,且有能力帮她的也就海姨娘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海姨娘有点郁闷了。   不过下午,赵希伊身边的余婆子来了:“晚上老爷来这里看您。”   她是通知海姨娘,赵希伊要来看望她,实际上就是庆祝一下,因为余婆子还带来了一些东西。   成套的钗环,按照海姨娘身形制作的衣裙鞋袜,各个都精致非凡。   另有一些金锞子和银角子,以及一小箱的崭新铜钱,这是给海姨娘用来打赏下人的,毕竟她成了贵妾,受到了王妃娘娘的肯定,不少有头有脸的下人会凑过来恭喜一番,海姨娘也不能不给点赏钱,不然下人们该说嘴了。   其实海姨娘的赏钱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一些银角子和铜板而已,没有金子。   海姨娘收了东西,送了余婆子一个大荷包。   李奶娘亲自送她出门,送了好远才回来。   晚上,赵希伊果然来了,穿着簇新的长袍,看起来文质彬彬,尽管已年逾不惑,可气度好啊,成熟稳重,正是男人最完美的年纪。   赵仁河没来,两个姨娘也没出现,三太太更是没吭一声,这一晚是属于海姨娘的,赵希伊也觉得海姨娘不容易。   俩人端坐对饮了两杯水酒,满桌子的豪华菜肴,气氛好的不得了的时候,海姨娘就提了喜兰姑娘的事情:“不管如何,那也是您的女人,您的孩子,应该给个名分了。”   “花娘啊,还是你想的周到!”谁知道赵希伊竟然感动的莫名其妙。   “您这是怎么了?”海姨娘乐了:“一点小事您就这么高兴啊?”   “你不知道,我在太太跟前提过好几次了,可太太她不点头,我有什么办法?”赵希伊抿嘴:“这后院里头,我最放心的就是你了。”   “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海姨娘道:“都是姐妹,彼此和和睦睦过日子罢了。”   其实心里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但话不能说的不漂亮,赵希伊欢喜的跟什么似的,甚至在这里过了夜,第二天还给海姨娘这屋子里添了三五件摆设的好东西。   并且喜兰姑娘亲自来,给海姨娘磕了头,叫了一声“姐姐”,海姨娘等她磕完了头,亲自将她扶了起来:“你这月份大了,自己要当心,别动不动就走这么远的路,车马劳顿的很,等你搬过来了,安心待产,我跟你后院的两位姐姐都是过来人,有经验,不怕,啊!”   喜兰姑娘应是,她现在也高兴的很,因为来了后院,她就不用担心三太太派人灌她一碗坠胎药了。   恰好赵仁河来看海姨娘,等到喜兰姑娘走了,赵仁河一张嘴就道出了真相:“喜兰姑娘好像发福了不少啊?”   “哪个女人怀孕不发福?”海姨娘拍了拍儿子:“你怎么来了?”   “到您这里来凑顿饭。”赵仁河道:“两个武师父今天出门去孙大夫那里复诊,其他人我给放了一天假,出去玩一玩,乐一乐,我就找您来凑一顿饭,大根哥也跑去找他的几个玩伴。”   “这小子,怎么不跟着你!”李奶娘不高兴了,儿子怎么能离开三爷身边?   “不能老是跟着我,他也该有自己的交际圈。”   当天晚上,赵仁河在亲娘这里吃了一顿饭,发现饭菜都丰富了许多,加上小学堂也放了假,因为要到小年了,先生也要回去过年,一直到二月二龙抬头,开笔之后才会回来。   结果第二天,三太太的人来了,给两位姨娘搬家。   “搬家?”海姨娘皱眉:“谁说的?”   “回姨奶奶的话,太太说,姨奶奶身份在这里摆着,怎么能跟两个贱妾共居一院呢?势必要把人挪出去。”来人是董瑞家的,说话办事越来越滴水不漏了:“何况,喜兰姑娘也成了姨娘,因着不知道姓氏,故而称为兰姨娘。”   “搬去哪儿?”海姨娘追问:“这三个院子都住满了人。”   “搬去秋院后头的那个放置杂物的院子,已经清理出来了,那里有九间房子,一人三间,地方还宽敞。”董瑞家的行了半礼:“这就挪地方,不打扰姨奶奶的清净。”   她是太太的人,不用看一个贵妾的脸色行事,所以急匆匆的带齐人手去了后罩房。   海姨娘等她走了,才问李奶娘:“咋回事?太太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   “说是放置杂物的院子,其实就是下人房改的,以前是当堆放杂物的地儿。”李奶娘想了想:“说是三间屋子,那一个屋子都没咱们这里饭厅大,如何能住的宽敞?除了摆下一张床之外,就没多大地方了。”   海姨娘张大了嘴:“那么小?”   “而且那里地方偏僻,三老爷就算是想起来,去了那地方几次,觉得憋屈,也就不去了。”李奶娘抿嘴:“太太这一招挺好用的啊。”   的确是好用,这下子她把这个“姨娘联盟”给打碎了。   将一个贵妾放在寒露居,独居一院;又把其他的三个姨娘,放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着,且住的地方,那叫一个憋屈啊!   说是收拾干净了,实际上就是随便打扫了一下,姨娘们搬进去之后,一股子霉味儿,还得自己收拾,三五天都没收拾好。   而且这几日,赵希伊在军中,年末了,要给军中发放饷银,俸禄以及过年的钱,朝廷每年都有给年终奖。   虽然平分到个人头上不多,一个普通的士兵,也就二两银子,但是架不住军中人口多啊!   等到他回来过年,早就搬完家了。   赵希伊气的不行,可是三太太非要如此,两口子又开始冷战了,不过因为临近年关,大家都在忙,也没人在意这些。   海姨娘有些担心:“她们都去了太太那里,日后是不是就跟我生分了?”   “后院的女人们就是这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赵仁河皱眉:“娘真的要担心了。”   “不用担心。”谁知道,李奶娘却有不同的见地:“一个孕妇在她那里,早晚要出事。”   “啊?”海姨娘惊讶了:“不能吧?”   “不能什么?那喜兰姑娘纤细非常,本就不易怀孕,如今有了,需得细细调养,小心谨慎的伺候着,她那身体,不容易,大着个肚子,要是心情不好,甚至是郁结于心,再受点磋磨……去了那里也好,有点什么事情,也跟我们无关。”   一个孕妇可不好照顾,这个烫手的山芋,三太太主动接了过去,李奶娘高兴还来不及呢,谁还会往回拿?   “但愿她能好好的,作孽啊!”海姨娘现在自诩半老徐娘,二十岁才生了赵仁河,过了年赵仁河都十二了,她都三十二了,还有什么争强好胜的心思,无非是盼着儿子能平平安安,顺便出人头地。   至于三老爷的宠爱,反倒是不在意。   只是心软,善良不改本性。   很快,又是一年除夕日,火树银花不夜天。   王府依然很热闹,而且这次赵仁河还多了一个给他荷包的人,那就是他的大堂嫂,人称“海大夫人”。   若是她有了孩子,是个男孩儿的话,就该叫“大少爷”了,等到她娶了儿媳妇,那儿媳妇就该被人称唿为“大少奶奶”了。   本来正月里应该是喜气洋洋的过,大人们到处吃酒,小孩子们就有压岁钱,可年后正月十八的时候,京中飞马来报:当朝皇后,薨逝!    网页订阅啊,亲们!网页订阅! 148方女官   148方女官   娶妻生子办寿辰,中秋端午过新年,都是上位者收礼的好时候。   这三节两寿说的就是这样的事情,虽然本朝割除了很多前朝的弊病,但不少陈规陋习,总是死灰复燃,又有鸿基大帝天不假年,没来得及下手整顿,就已经龙驭归天,徒留遗憾在人家。   如今三房终于正五品了,过年来送礼的人也多了一些。   舅舅那里不必提,他舅舅大新正月的来,还跟他外甥不客气:“这次你舅舅收了不少好东西,给你一个大红包。”   海福龙非常得意的给了外甥一对金子打造的金如意,起码二斤沉!   “谢谢舅舅!”赵仁河笑的见牙不见眼,自己抱着金如意,说啥也不撒手,爱财的小模样,忒可爱。   “行了行了,知道你喜欢钱,赶紧拿去藏好了。”海福龙对外甥太知道了,跟自己一样,就喜欢金银这样的硬通货,那些玉啊,宝石的,看着就没金子银子顺眼。   赵仁河果然一熘儿烟的跑了出去:“大根哥,大根哥!快,回咱们院子,这可是金的!”   李奶娘看着俩孩子跑了出去,然后就瞪大了眼睛,因为她发现,赵仁河竟然塞了一个金如意给自己儿子。   而自己的儿子竟然毫不客气的拿着放到了自己的袖袋里……这是个什么意思?   俩孩子现在钱财共享了?   “大哥你就惯着他吧。”海姨娘哭笑不得:“嫂子跟孩子都好吧?”   “好,都好着呢,你嫂子在家走不开,且你这里是王府,虽然说你能会客了,但她不敢来,怕给你丢人。”海福龙拿了一个盒子给海姨娘:“这是今年收到的上头赏赐,最好的珍珠,你拿去打两根钗戴。”   海姨娘接过来,打开一看,里头齐齐摆放了二十颗珍珠,这珍珠小拇指肚大小,难得的是都一样大。   色泽温柔,宝光内敛,一看就是好东西。   “这么名贵的东西,你怎么不给嫂子留着?”海姨娘将盒子盖上,心里是喜欢的,但是不敢随便收。   “你嫂子挑出来的,上百颗珠子里,她就挑出来这些个,只说给你的贺礼。”海福龙道:“你若是能出门就好了,回娘家看看。”   “我……我都十几年不出王府一步了。”海姨娘笑中带泪:“回头我跟老爷说一说,看看能不能回去一趟,我还不知道大哥新家在哪儿呢。”   正在聊天,李奶娘就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快!京中来人,皇后娘娘,凤驾归天了!”   海姨娘顿时傻眼了,海福龙也懵圈了。   再说另一边,赵仁河跑出寒露居大门,就将金如意分了何大根一个:“你留着当老婆本,我去藏起来。”   何大根笑呵呵的接了:“知道了,我现在存着小金库呢。”   上车回到七号院,进门之后,调侃了何大根一句:“当心被奶娘知道,你的小金库不保。”刚说完这个,他就钻进屋里头去将金如意放进了自己的钱匣子里。   这金如意不大,也不那么沉,做工更是粗糙。   赵仁河有更精致的金如意,还看过更漂亮的各色如意,舅舅这个只能当钱花,不能当收藏品。   而且就就一个大老粗,给他这个就是因为金子贵重,绝对不会想到别的上头。   要是直眉愣瞪眼的给了金锞子,就不太妥当了,有点不信任王府能养活好他外甥似的,有“打王府脸”的嫌疑。   所以他给了金如意,这东西你说是钱就是钱,说是礼物,那也是礼物。   难得舅舅能想到这一层,稍微有点头脑了。   赵仁河放好自己的钱,美滋滋的出来,迎接他的就是一大片白布!   “干什么呢?大新正月的搞这个?”多年守孝生涯,让赵仁河都对白色的孝布产生了心理阴影,轻易看不得,一看就忍不住流口水……又要吃素了!   “快换下来,京里头飞马传来消息,皇后娘娘凤驾归天。”喜枫带着人,将赵仁河身上那一套“过年红包装”给扒了下来,然后换了一身素色衣服,外面罩着白色的孝服:“三爷切记不可再笑的大声了,这国母归去,天下缟素,一年不能见喜庆,有爵位的人家,不能办喜事,不能饮宴喝酒,看戏取乐。”   赵仁河一愣:“嗯?”   “我们也的换上!”丁大力道:“衣服都准备好了,不能见喜色,腰间扎着白孝布,女子头上戴白花。”   皇后归天,下人们没那个资格穿孝服,但是也不能见喜色,大过年的,赵仁河原本给众人都做了两套新衣服,还亲自画的图样,让会针线的女孩子们做出来,给大伙儿穿,样式新颖,都是他以前看电视的时候,觉得好看的服饰。   结果现在啥都没用了!   新衣服现在都穿不了,因为其中有不少喜庆元素,只能穿半新不旧的衣服,外面还得系上白腰带。   “好吧!”赵仁河换完衣服,其他人也是变装完毕。   何大根突然道:“也不知道九殿下如何了,当年还跟咱们爷挺好的呢。”   赵仁河听了这话,叹了口气:“恐怕是我们惦记他,他不记得我们了,何况他现在也挺大了吧?少年了呢!母亲去世,他还有父亲,还有哥哥,更少不了一起长大的玩伴,我算个什么东西呢?跟人家玩两天,就当小伙伴儿了?孩子的友谊最纯洁,但不一定长久,不像你我,朝夕相处,一处玩耍一起长大。”   或许对于他来说,自己就是个人生中的小插曲吧!   “何况我现在就是担心他,也联系不上,他可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我连个秀才都不是呢。”赵仁河挥了挥手:“这国母归天,勋贵爵位之家,一年不能见喜庆,我那大哥的亲事,八成要拖到明年喽!”   他这话题转移的非常有用,众人一听,可不是么!   不由得有人幸灾乐祸的道:“不管太太怎么打算,她还能大过朝廷去?”   众人顿时都快乐了三分,不过还是沉稳的宋大千提醒大家:“行了,心里高兴就好,国母薨逝,天下素缟,都收敛着点。”   众人这才收敛心神,肃穆的气氛回来了,一个个开始忙碌起来。   本来过年的时候,应该是喜气洋洋的,现在只好把喜气都压下去,一个个如丧考妣一般。   尤其是王妃娘娘,竟然听闻这个噩耗,竟然哭晕了过去!   来王府传递消息的人都惊呆了,立刻将此事记了下来,证明王妃娘娘是多么的爱戴大行皇后。   反正王妃娘娘这一哭晕过去,倒是给平南王府在此事上摆正了态度。   其次是世子妃娘娘,王妃娘娘厥过去了,世子妃娘娘的腿立刻就软了下来,从椅子上出熘下来,站都站不起来,哭嚎声很大,眼泪哗哗的流!   又是一桩值得记载的事情。   所有的男女都集中在王府内的祠堂上。   尤其是女眷们,她们一副天塌了的表情,但是三太太这样的根本哭不出来好么!   倒是海姨娘,拿着手帕子,哭得不能自己,手帕哭湿了一条又一条。   哭的京中来人不由得问身边的:“这位夫人是?”   海姨娘穿的也很素净,而且她梳着妇人头,年纪也不像是未出阁的姑娘,不说穿金戴银吧,可也绝对是夫人那一类的女眷。   偏偏站在三太太身后,也穿着素服衣裙,头上戴着两三朵白花。   却是女眷里哭的最伤心。   恰好啊,这来人奔丧报信的乃是宫中的一个女官,也是四五十岁的人,因为凤驾归天,来的又是王府,所以来的一队人马里,就有三个女官。   更恰好的是,她身边站着的是李奶娘!   “这位海如花,乃是我们王府三老爷的贵妾,良家女子出身,所出的三爷,当年跟九殿下最要好,您若是有时间,奴婢就跟您说一说,这里头的事儿。”李奶娘这话说的很有水平,恰到好处的勾起了对方的好奇心,又因为说的太少,让对方无法判断出这个贵妾的来历,又跟九殿下有关系。   “好,我们就住在东客院那里的后院,前院都是御前侍卫们。”对方道:“我姓方,你可以直接说找方女官,他们就带你来见我了。”   “原来是内宫女官,奴婢失礼了。”李奶娘稳稳地问好行礼,规矩上一点不差。   “嗯。”方女官惊讶于这一个仆妇,在礼节上的中规中矩,那海姨娘是个什么来历?   但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不方便细问,可已经决定日后一定要问个清楚,这平南王府可真是藏龙卧虎啊。   女眷们在宗祠里哭灵了三天,白天去,晚上回来,代表众人对大行皇后逝去的哀伤。   因为离得远,平南王府的女眷们倒是不必千里迢迢的去京中,但必须拿出正确的态度。   李奶娘找了个空儿,去见了一次方女官,说了海姨娘的经历,以及三爷赵仁河,跟九殿下的“交情”。   当然,她说的很有技巧,方女官信了。   在准备回京的时候,跟王妃娘娘提了一嘴,王妃娘娘又跟世子妃娘娘叮嘱了两句。   世子妃娘娘呢,直接越过三太太,叫了海姨娘这位贵妾过去谈了谈话。   虽然不知道谈了什么,但是当天,三太太的秋院里,扫出来两筐的碎瓷片。   “据说是三太太院子里新来的一个粗笨的丫头打碎的,董瑞家的已经将那个笨丫头,撵去柴房捆柴火去了。”喜白这丫头嘴巴利索的道:“其实大家都知道,是三太太自己摔碎的,硬赖在丫头身上,您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你这都哪儿来的消息啊?”赵仁河哭笑不得的道:“连太太院子里的事情都知道?”   “这有什么?这两年来,我跟太太院子里冯老二家的三闺女交好,那女孩儿是个长舌的,跟她那娘一样,喜欢说三道四,太太院子里什么事儿她都能听一耳朵,然后宣扬的满府都知道了。”喜白长得可爱,天生一颗八卦的心,加上赵仁河并不拘束她们,平日里的活儿也不重,干完了,其余的就是她们自己的时间了。   喜枫也不管她们玩耍的,只一点,七号院里的一句话,一张纸都不许外传。   所有带字的纸张,哪怕是废纸,不要了的,都要找个没人的地方焚烧干净,不留痕迹。   “你可别让她探听我们院子里的事儿。”喜露正在缝制一个素色的香囊,飞针走线,头也不抬的道:“再到处说去。”   “我省的啦!”喜白呲了呲牙:“我跟她说,我们院子里我不靠前的,只在茶房伺候,三爷还小,喝不得茶,每日喝的乃是豆浆,羊奶,她还诧异的说,三爷还没戒奶呢?”  149贝壳风铃   149贝壳风铃   一下子把所有人都逗乐了。   此时正是中午阳光好的时候,众人吃过了午饭,聚在一起消食呢,赵仁河从来不叫丫鬟们在灯下做针线,怕年纪轻轻的再熬坏了眼睛,都是在中午光线最好的时候做。   其他的男生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算术,刚吃完饭不能立刻锻炼身体。   听到这话岂能不乐?   “笑什么嘛!”赵仁河无奈的道:“我这是为了大家好,看看,我们现在是不是比旁人高了那么一点子?”   他要补钙,早晨豆浆,中午羊奶,或者是牛奶,晚上大骨头汤。   只有这样,才能趁着少年发育的机会,长个高个头,有一个好身体。   且他们每日学武,汗流浃背的,不吃点好的恐怕扛不住如此高强度的锻炼。   海姨娘回来之后,却叫了赵仁河过去:“那方女官倒是对你挺关心,说九殿下在皇后娘娘灵前哭的狠了,连皇上都不敢叫他去守灵,每日带在身边,生怕他哭出个好歹来,你既然跟他玩过,可要写一封信去开解一下?”   “啊?”赵仁河目瞪口呆:“我?”   “是啊,你!”海姨娘道:“好歹人家当年给你仗腰子,现在那孩子的亲娘死了,听说皇帝后宫佳丽三千,那三千个小妾还不得炸了窝啊?”   “姨奶奶,不能这么说。”李奶娘哭笑不得的道:“那是嫔妃。”   “我不管那些个,离我十万八千里远,我只心疼那孩子,当年也没少帮我们娘俩儿。”海姨娘道:“小河啊,你看张罗点什么东西,给送去?”   “人家会领情吗?”赵仁河觉得对方可能连他是谁都不记得了。   “领不领情不要紧,我们不失了礼数即可。”李奶娘道:“只写一封节哀的信而已。”   “好吧。”赵仁河点头:“那我回去琢磨一下。”   虽然孩提时代的友情很珍贵,但是赵仁河不确定,对方会不会记得自己了,或者重视不重视他。   但看李奶娘如此积极,他也就顺着了。   回去憋了一封安慰人的信出来,其实就是一些劝慰的话,什么“逝者如斯,生者自强”什么的,另外,他倒是想到了一个好礼物。   前些年教身边的“枫丹白露”用一些他吃剩下的贝壳,捡漂亮好看的攒着,然后用鱼胶粘成了风铃。   其中有一个纯白色的风铃,最为美丽。   本来是赵仁河想着,哪一日要是王妃娘娘这个嫡祖母有个什么需要了,他就把这个送出去。   风铃最早起源于佛教的宝塔,宝塔等檐下悬挂的铃,风吹时摇动发出的声音很是优美。   据说在佛教意涵上有惊觉、欢喜、说法三义,常见于佛教的法器、乐器及塔寺塔寺檐角建筑中。   赵仁河知道王妃娘娘这个嫡祖母乃是个虔诚的佛教徒。   已经想好了说辞,有必要的时候就送出去,这礼物既不花钱又新颖,还有他的一番心意。   只是现在,他决定送给九殿下。   人家是皇子,又是嫡出,肯定不缺金银珠宝,各色珍玩,可他缺啊!   给钱给不起,送贵重东西又没有,就只能送一番心意。   在白色的风铃上,用金粉撒了佛家的《往生咒》出来,并且告诉九殿下,当风铃被吹起,叮叮当当响的时候,就像是天地为皇后娘娘念了一遍经文一样。   不就是给自己的贝壳大风铃做个推荐广告吗?   这点小意思,赵仁河写完了书信,将东西找了个好看的白杨木盒子装好,为了防震,里头还放了不少柔软的皮毛。   东西是李奶娘拿走的,但是到了方女官的手上,是什么样子?赵仁河就不知道了。   皇后娘娘凤驾归天,他们吃了二十七天的素,就恢复了正常的吃喝,只是仍然不能见喜色;过了百日之后才能穿新鲜一点的衣服。   二月二龙抬头过得也不太热闹了。   何止平南王府啊?全天下都过得不热闹。   这一日,赵仁河听到赵希伊从外面办事回来了,他就带了不太懂的功课去请教,请教完了功课,父子俩才说了一些家常话,赵仁河提出想去书院上学了:“我已经十二岁了,父亲,十二岁都可以考秀才了,不过我这连书院都没去过,考秀才自然是不行的,但千里之路始于足下,听闻父亲也是十二岁去的书院呢。”   因着赵仁河处处都在学他,走他的老路,这让赵希伊觉得小儿子最像自己。   所以在赵仁河的事情上,对他多有支持。   “是了,你已经十二岁了啊!”赵希伊唏嘘不已:“要去书院的话,就不如在家这么自在了。”   “现在只是在平南府城里上学,设若日后去了京中会考,岂不是更艰难?父亲吃得苦,儿子也吃得。”赵仁河走过去,挨着渣爹的胳膊道:“何况,兰姨娘有了身孕,日后儿子就不是最小的那个了,但是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在父亲跟前承欢膝下,大哥哥、二哥哥和我,自己三位姐妹都会为您高兴。”   女孩子就算再得宠,七岁之后也要教导规矩了。   还要搬去夏院,一年到头也就见几次面,什么感情都没了。   三太太倒是对自己的女儿很上心,时不时的派人送东西,或者从夏院接回来,跟赵希伊一起吃一顿饭。   珠大小姐平时做点小针线,给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例如荷包啊,扇套之类的,或者是抹额,孝敬给王妃祖母。   反正赵仁河是没有份的,连两个庶妹做针线,都没有他的份儿。   但赵希伊显然不会想到这些,他只当家里后院也就几个女人拈酸吃醋罢了,是个纯粹的大男子心态。   “你既然这样想,我明日去问一问你优堂叔,看你是不是能去府城的学院求学,府城里有我一座小院子,乃是我当年求学的时候住过的,你大哥二哥都有你太太张罗,你在家里尚且好过,在外一切当心,那院子一出门就是县衙,旁边即是书院,方便你来上下课。”   “书院不是有住宿的地方吗?”赵仁河瞪大眼睛,一派天真的问:“我可以住在那里呀?”   “傻孩子,那住宿的地方,何如自己的院子?”赵希伊乐了,带他走到床榻那里,父子俩脱了鞋子坐在榻上,隔着个小桌子,桌子上头摆着四碟点心两盘果子,一壶热茶冒着热气儿呢。   谈心,隔三差五的赵仁河就找渣爹谈谈心。   这是他的小手段,时间越长,这父子亲情越浓,遇到事情,他才会想一想这个出身跟他差不多的庶子。   “住宿之所,二人一间都是好的了,巴掌大的地方,鸽子笼一样,那床也小的厉害,你自幼睡惯了大床,且没有熏香,就连纱帐都是自己带去的,岂能方便?”赵希伊半躺在那里跟小儿子闲聊天:“加上住在一起,人多嘴杂,矛盾多了,气氛不好了,最主要的是,有个什么事儿,都要闹吵一番,什么谁的银子丢了?书丢了?或者是贵重物品,都是个麻烦,加上真的有那种手脚不干净的,平日里道貌岸然,私底下却顺你的东西,还让你有委屈说不出来,多麻烦?不如只带着常随小厮和书童,提著书包去上学,下学了就回自家,有丫鬟婆子的伺候着,有口顺嘴的饭菜吃着,想沐浴了有热水,要想吃苦倒也不在这一时,虽然科举辛苦,但是考场可比前朝好多了,不仅年年维护,没到三五年都大修一次,平日里也不少修缮边边角角,你只管安心读书便是,趁着现在还小,赶紧学习,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大展宏图。”   这是过来人的经验,赵仁河忙不迭的点头:“儿子知道了。”   “还有啊,放你出去,可不是让你去玩的,你嫡母那样安排人手不好,我有一家子得用的人,给你当管家好了,就在那宅子里伺候,你按时按点上学归家,他给你当管家,他媳妇儿是个厨娘,还能给你做个饭,儿子与你当个常随吧,还会赶车呢,姑娘还小,暂时跟她娘在一起好了,当个小丫头子,跑个腿儿传个话。”   赵仁河面露难色:“会不会不服管教啊?”   这是渣爹光明正大往他身边放钉子吗?   他是听侯大宝他们说,越来越多的人打听七号院里的事情了,其中不乏王爷、王妃娘娘、世子爷、世子妃娘娘以及渣爹、嫡母、海大哥哥、海大嫂子这些人的耳目。   或许是越神秘就越让人向往,七号院越是油盐不进,那些人越是好奇。   倒是让赵仁河有些头疼,他想去外面读书,一个是为了科举取士,另一个原因,则是为了向外发展,府里终究不方便。   小时候还好,如今他都十二岁了,半大的少年郎,且嫡母一直针对他,这几年就要科举,万一再给他来点什么手段,防不胜防。   离开王府,外面天大地大,有机会把亲娘也弄出去,现在她身边有个不知道来历的李奶娘帮衬,倒也能应付过太太。   给他一片天空,他绝对能征服宇宙!   前提是从这里走出去。   “不会的,他们全家得罪了太太,如今不受待见,不能在府里露面,我安置在外面,也不怕你太太收买他们。”赵希伊倒是想得周全:“且他们家的卖身契在我手上攥着,不怕他们不听话。”   “哦。”赵仁河却想着将人弄走,他要那宅子其实没用,想自己单独出去住吧,恐怕是妄想,但是让人在身边安插人手,绝对不行。   这个事儿,回去得跟大家伙儿好好商量一下。   “等你准备一下,我跟你优堂叔说一声,你看看你那院子里,带什么过去?要是你用的顺手,都带去也行,留下几个粗使的看家望门,收拾洒扫即可。”赵希伊又道:“每个月有三日的旬假,但从平南王府到平南府城,却要走大半天的路,不方便,不过你可以每个月请一日的假,回来府里看看我跟你姨娘……。”   爷俩儿说了一会儿话,赵仁河中午就留在这里,跟渣爹一起用了一顿午饭,却发现,渣爹这里伺候的俩丫鬟,竟然是一对双胞胎!   不仅如此,这对双胞胎的丫鬟,打扮的非常有意思,虽然说国丧期间,不能见喜色,但是“女要俏,一身孝”啊!   俩人也就十五六岁,花儿一样的年纪,俏丽多姿,又是双胞胎,看着养眼,然后他就发现,渣爹看人家好几次,侍奉父子俩用餐,也是挨挨蹭蹭的……就差投怀送抱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兰姨娘那边大肚子,他这渣爹,又搞来俩通房大丫鬟?   回去支支吾吾的问海姨娘,结果是李奶娘告诉他:“那对姐妹花,是三太太安排的人。”   赵仁河简直无语了:“三太太她还真……还真……。”   真什么?他都无法想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了!    网页订阅啊! 150册为滕妾!   150册为滕妾!   三太太也是迫不得已。   娘家送来的年礼,顺便带了回信:三个嫂子倒是应承了此事,说是帮忙相看,但是要相看的话,也得知道自己的大外甥是个什么样的人?何况还有一个二外甥呢。   且京中不比平南这个地界,平南王府一手遮天。   要相看人家,人家也要相看姑爷的,所以要求两位外甥在会试的时候,去京中会考,顺便相看一门亲事也好。   可三太太是知道的,两个儿子差点成了“附生”,事后三老爷跟她吵架的时候说漏了嘴,儿子的前程最重要!   其次是俩儿子要会试的话,起码要是个举人的身份才能去京中会试。   可两个儿子都只是个普通的秀才而已,连廪生都不是啊!   这个时候她才发觉,儿子们的功名太勉强了,是没有好亲事的,于是越发的在两个儿子回来看她的时候,逼催俩人用功读书,说的两个娇生惯养下的少年郎心里超级不痛快,却因为这是亲娘而发泄不出来。   只得减少回家的次数,一个月一次!   又让三太太上火不已是,书房的两个妖精再漂亮,三老爷也只是看着,拉拉手,摸摸腰,没有要收房的意思,这国孝期间,他是不会也不敢犯错的。   可怜三太太四处钻营了一年有余,一个国孝压下来,这儿子的婚事又得耽搁一年了。   倒是给她机会,可以精挑细选儿媳妇。   而且借口还非常“名正言顺”,只是儿子又要耽误一年了。   大儿子要相看人家,二儿子也顺便看了吧,还有大女儿也是。   又要防着某些小妖精勾引老爷,这次她搜罗来的这对姐妹花,足以让老爷满意几年……三太太觉得自己是真的忙啊!   清明之后,赵希伊去了一趟学堂,跟赵优谈了谈,赵仁河就不去学堂上课了,其实需要背诵的四书五经之类的书籍,赵仁河已经都背会了,赵优也给他大概讲了一下,不深讲,但大概意思,赵仁河是明白的,只是他还小,这个小学堂只是打基础而已,真正要学习,还是要去府城的平南书院。   赵仁河要去书院读书,住到府城里去,三太太是知道的,但是她没说什么,只是丢开手:“老爷看着办吧,外面爷们儿的事情,我这里管的不多。”   赵希伊本以为她是嫡母,趁机塞人手,结果发现白担心了,人家根本不管庶子的事情了!   不由得气急:“你这是什么话?孩子要出门读书,你不该过问一声吗?”   “我可不敢!”三太太立刻就道:“先不说我这里忙着为清儿泽儿跟珠珠相看人家,就是这院内的事情,我都忙不过来,今天缺这个,明天要哪个,我不得照顾到吗?怀孕的,吃醋的我都得看好;何况我这人眼神不好啊,万一找个不好的人去照顾,出了事情又是我的不是!”   因着京中娘家人同意帮忙找儿媳妇,顺便给自己女儿打算一二,三太太的小脾气又上来了:“那后头不是有个贵妾吗?又是他亲娘,不比我强?”   “你的意思是说,三方的事情,让一个贵妾管了?”赵希伊都气笑了:“那我把后院交给花娘去?”   “她管她的,我管我的!”谁知道三太太竟然一仰脖子:“我娘家的嫂子们给回信了,说在京中相看几个合适的,等到儿子们去京中会试,再看看对方。”   “去京中会试?”赵希伊皱眉:“在南边不也一样吗?”   “南围与北围岂能一样?”三太太却道:“南围多少才子?北围容易一些,且还能去京城走一遭,就算是要开拓眼界,也比南边强一些啊,且我嫁来多少年,孩子们尚且未见过外家……他们去了京中,也能代我看看老父母。”   这是有底气了,敢跟丈夫叫板了。   赵希伊果然噎了一下:“京中的人家?”   “不然呢?这里我也没什么熟人,且人家就那么几个,平南府城里的人家有几个能配得上我们家儿子的?”这是骄傲,不能不提:“不能在这里找,就只能在京里头挑,那里官员多,官宦人家也不少,女孩子的教养也不错,且有亲戚看过,知根知底。”   说的赵希伊不言语了。   其实他也为两个儿子的婚事愁的不行,高不成低不就,他又是在军中挂职,那些将军家里倒是有女孩子,可是将门虎女,如何跟两个文质彬彬的儿子过日子?   那些将军家的女孩儿,可真的是会舞刀弄枪。   因为按照军武上不成文的规定,如果起了战事,武将家的儿孙都有可能上战场,爷死父上,父死子来,男丁死绝了,烈性的将门女眷就敢披挂起铠甲,上战场继续杀敌。   最著名的就是宋朝的杨家将了。   所以武将家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是会舞刀弄枪的,有的女孩子,武艺学得好,优胜男儿。   这样的女孩子,不一定会握菜刀,但是一定会耍大刀!   要真娶回来这样一个儿媳妇,自家俩儿子八成会当“妻管严”。   而且武将的性格都很豪爽大气,同样也很暴躁易怒,到时候女婿有个不顺眼的,拎起来就打……想一想都觉得头疼。   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拒绝了娶将门虎女的选择,要在文官家里挑个合适的,知书达理的女孩儿。   可是他的交际圈子就那么大,大般都是武将,小半是下属,以及一些同窗……可都不合适。   如今也就只能指望京中的岳家给力一些,能真的相看到合适的人家:“那就多多拜托岳家,不过,也要那俩孩子争气,能中举,才有资格入京,不在南围那就在北围好了。”   这个时候,不是选择在哪儿会试方便,而是要选择,在哪儿有媳妇可以迎娶,就在那儿会试入围。   有一个得力的岳家,比什么都重要!   他就是因为不得不“入错行”,进了水军大营,这个是没办法的事情,家里就是这么安排的,结果岳家能帮上忙的有限,最多传递一下京中情报。   将来儿子会试,要是去北围的话,就在北边当官吧,比在水军大营里要有出息,前途也好。   不像他,干到死,也摆脱水军大营的桎梏,或者说,是家里的桎梏。   平南王府的事情,小儿子也没有说错,看似繁华的背后,是岌岌可危的形势。   也就这女人,看不清形势,整日里在家闹腾,他可真倒霉。   气鼓鼓的从秋院出来,他就去了寒露居,见到海姨娘,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太太还有事情要忙,小河过几日就去府城上学了。”   “妾知道,太太忙不过来,又是爷们儿的事情,就麻烦老爷多多费心,孩子住在哪儿?”海姨娘一点不适都没有,反而足够温柔体贴,她从来不在老爷跟前说烦心事,反而关心儿子去了住哪儿:“带什么人呢?家里总得留人看护他那个七号院吧?我平时没事也过去看看,免得留守的人不尽心。”   赵希伊跟她说了,府城有一个小院子,是他当年用过的,如今给三儿子住。   “我本想让他住在他舅舅那里,方便照顾。”海姨娘其实更想让儿子住在舅舅家,一来儿子有亲人照顾,二来儿子从来没有出过王府的范围,哪怕是在小学堂里上课,那也是出了王府的大门,就进了学堂的大门。   根本没在外面待过,这个时候,海姨娘后悔小时候把赵仁河管的太严了,不让出门玩耍,孩子到现在都没去过外面,没到过集市、也没有自己买过东西。   而且儿子很乖,这么大了,从来没犯过错误,小孩儿哪有不犯错误的?尤其是小男孩子,上树掏鸟蛋,下水摸鱼虾。   王府里头可有后花园,以及东边的花园子。   后花园里全都是高大的树木,各种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东边的花园子里更是有一条小溪蜿蜒流过,老爷说,那里甚至还有一段专门玩“曲水流觞”的地方。   可是孩子一次都没去玩过,每日不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是在自己那七号院里头折腾,也不知道他折腾什么,太太派人勾搭他玩耍,他反倒把人给涮了,还把太太的打算给破坏殆尽。   一想到这里,海姨娘就担心的不得了,儿子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离开过她一天。   “住在海将军家干什么呢?那是一个武将家,儿子是去上学,出入不方便,招待客人上也不方便,你不知道这文武有别。”赵希伊道:“何况,清儿跟泽儿都是在那里自己单独住,到小河这里就住亲戚家,不好。”   何况三儿子还是个庶子。   本就惹眼了。   虽然他事事都料理的好,也架不住兄弟们的拈酸吃醋,大哥那里独苗一个;二哥那里也没多少;他跟四房孩子多;五房后起直追,听说五弟妹正在张罗给五弟纳两个可心的人儿,好给五房开枝散叶。   “好吧。”海姨娘知道,外面的事情,还是要爷们儿说了算的:“那晚上叫儿子来吃饭吧?大厨房那边孝敬了一份金丝银雪球。”   “这东西他们也孝经给你了?”赵希伊乐了:“那我就沾姨奶奶的光,在这里吃一顿晚饭。”   “德行!”海姨娘被他逗乐了一下。   现在俩人之间的激情少了,爱情也淡了,唯有剩下温情和亲情,   赵仁河只知道姨娘这里有一道大厨房孝敬的新菜,叫“金丝银雪球”,结果菜一上来,他吃了一口就知道是什么了:“这不是鳕鱼吗?”   这鳕鱼是冷水鱼类,可不是他们这里产的东西。   “冬天那会儿,从图们江那边买了就冻上,一路用冰镇着,走水路到这儿,倒是个稀罕物,难得你还记得这是鳕鱼的味道。”赵希伊道:“这东西吃一吃即可,多吃还有些凉呢。”   “哦哦!”赵仁河赶紧再吃一筷子:“多吃点,来之不易啊!”   前世说吃就吃一个的麻辣鳕鱼,在这里根本没有!   有钱你也买不到,这东西只能冬天的时候产出,冻着就运到别的地方去,像是他们这里属于温热带的海边,是很少能吃到这种美味的,运输不方便,没办法啊。   不过这道菜的名字起得很好听,实际做法也简单的很,就是银鳕鱼改成大丁状,用盐、味粉稍捞底味后,上脆浆炸成球形至熟,再捞上经特调的蘸料即可。   此菜胜在味道新奇,更好地衬托出银鳕鱼的嫩滑。   一家三口吃了一顿和乐融融的晚饭,三太太那边听说因为一道汤品不合口味,已经派人去大厨房申斥了。   结果第二天,京中来了公文:海姨娘被册为滕妾!  151御笔朱批   151御笔朱批   这下子,整个王府都炸了!   别看平南王赵安只跟自己的妻子,王妃娘娘赵张氏有个嫡长子,他也有几个小妾,但都是贱妾,生了几个孩子都是女孩儿,嫁出去之后,回来的很少,因为都是远嫁。   另外的妾室,不是老实的在后院吃斋念佛,就是早已作古,成为一堆枯骨。   赵张氏出身显赫,赵安当世子那会儿,侧妃就被她给收拾了,现在更没人跟她作对。   往下大房倒是有小妾,却是因为守孝原因,跟三房的郑姨娘、张姨娘一个遭遇,守孝守得人老珠黄了。   加上大房乃是嫡长,只有一个儿子,自然是爱护有加。   现在有了一个新的小妾怀孕,才三个月而已,男女都不知道。   四房子嗣兴旺,有两个小妾也是有了,还是不知道男女,怀上了不代表能生下来,生下来不代表能养大。   五房正在张罗纳妾呢!   据说是等过了国孝就纳进门,如今正在踅摸人选问题。   结果人家三房连滕妾的请封都下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平南王一脸的惊讶,问他三儿子:“你请封的?”   “是,请封了,没想到真的给封!”赵希伊也吃惊不小:“本以为会被压下来,这升官的谢恩折子,加上给太太请封的折子,以及这请封滕妾的折子,三道一起回复的。”   他也被惊住了。   “把折子给我看看。”平南王皱眉:“什么时候,滕妾也这么好给了?”   按照规矩吧,这滕妾轻易不能请下来。   都知道,这就是官员的小妾,还要朝廷承认不说,还得登记在册,还得给发放一点子俸禄。   谁也看不上那点子俸禄,主要是名份上好听。   一般来讲,除非是官员上了年纪,要致仕了,身边有跟着自己多年的“红颜知己”,请封个滕妾;或者是主母去世,官员无心续娶,但内围不能没人主持中馈,这才会请封一个,用来管理后院,也好名正言顺一些。   亦或者,这小妾对家,对家族,对宗族有过什么巨大的贡献!   最后一个就是小妾出身高,正室又因为什么原因,她当不了,只能当妾室,才会有人请封。   一般人不会请封滕妾的,因为会被人怀疑“宠妾灭妻”,朝廷也不会轻易地就给册封。   再怎么说,朝廷也是要顾忌一下天下正室们的颜面。   再说一般都是跟正妻是同族姐妹的才有这个资格,普通的妾室真的能跟正室相处的跟亲姐和妹一样吗?   想也不可能!   “我也不知道啊,要是知道朝廷册封了,我也不会跟母妃张这个口。”没错儿,赵希伊是跟王妃娘娘说,请她支持一下海姨娘,为此,不惜奉上大量的礼物,低眉顺目,加上请父王帮忙说情,王妃娘娘又讨厌三太太,这才直接给海姨娘提成了贵妾。   结果现在出来了,请封成功了!   做梦一般!   平南王拿来发还过来的奏折,第一个就是儿子升官的谢恩折子,不管什么官员,一旦升职了,有资格上折子的都得上个谢恩的折子,表示自己不忘皇恩浩荡。   再表示一下自己的忠心,一定为国为民等等。   这是一个态度的问题!   谢恩折子上头只用朱批了三个字:知道了。   请封媳妇的折子是蓝批,也就是礼部的人就给办了,一般不是高官的家眷请封,不是非得一二品的诰命,都是礼部给办手续。   上头也就一个字:允。   随着折子回来的还有三太太的五品安人该有的“安人服”,从头到脚,一共两套。   以及一个敕封的卷轴,这就算是完事了。   最让他关注的是第三个折子,请封滕妾的折子。   本来以为是蓝批,结果上面是朱批!   朱批代表着这是皇帝亲自过目,亲自御笔朱批过的折子!   上面竟然用朱红色的御笔,写了十六个字:祥会鼎族,行高邦媛,体仁则厚,履礼维纯。   这意思就是说,海家村那里的海家人不错,是个好宗族,日后会更好。   同时,海姨娘出身清白,乃是属于良家子。   又赞海姨娘慈心仁厚,说她善良处世。   最后,说她懂礼守节,性格纯良,温婉恭谦。   册封的滕妾卷轴,服饰,以及一些文书都一应俱全。   滕妾是穿不得红,但是滕妾却可以在头上戴正红色的花儿,钗环上也可以镶嵌红宝石,一些衣服边角袖口之类的地方,也可以用正红色镶边。   绣花上,可以用红色绣花,但是不能绣红色的牡丹花。   因为牡丹是花中之王,唯有正室才能穿戴这个花色。   “你这姨娘倒是挺有本事啊?”王妃娘娘吃醋了,她都没被御笔这么称赞过,她大儿媳妇都没有这个荣耀。   好么,越过一众正室,一个良家子的姨娘,就被点名了。   “她能有什么本事?”赵希伊却道:“她那娘家,哦,就是海家村,要真有个什么本事,当年能被一个县令的便宜弟弟,给逼得差点集体搬迁走?”   “难道上头看重的是海福龙?”平南王却想起了一个人:“他最近在大营里头很忙啊。”   “海将军?他不是都荡寇将军了吗?”赵希伊想了想:“哦,他升官的原因,是他救了一个少年,那少年本是一贵人之子,出去游学被上岸的海盗撸了去,差点没死在里头,但……会惊动皇上吗?”   这个事儿想起来还有些不可思议,简直像是在看话本子一般。   “谁知道那贵人是谁?你知道么?”王妃娘娘却对此感兴趣了。   “不知道,当时打仗呢,乱哄哄的谁知道是谁家的倒霉孩子。”赵希伊摇头:“只知道是个贵人之子,上次他连升三级,成了荡寇将军,也是因为如此,据说上下都交口称赞呢!”   海福龙也算是草根阶级的代表人物了,现在的水军大营里不少小兵跟他看齐,想自己有一日也能飞黄腾达。   而且海福龙人缘好,他的口头禅就是“不抛弃不放弃”,在战场上,哪怕有一个他的兵,受了伤,重伤,他都要从海盗手里头给抢下来,带回来,找最好的大夫给治病。   加上他也是从底层小兵起来的,在自己那一摊上说话算数,自然有人听他的,虽然势力不大,只有那么一丢丢,但也足以让其他人看到他的闪光点了。   就这样,海福龙没靠着便宜妹夫,就在大营里头站稳了脚跟,听了外甥的话,又有了一点小势力。фсхршфчщсщ   别人不知道是赵仁河给他当的狗头军师,就连赵希伊都不知道,他不知道,平南王更不可能知道了!   “难得你这个便宜大舅子还有点门道。”平南王道:“或许,是看在他那军功的份上吧,能入了皇帝眼的小将可不多。”   “要是我们王府的人就好了。”这妾室的亲哥哥,算不得正经亲戚,但对方又的确有点意料之外,连皇帝都看好他了,这让王妃娘娘很是不舒服。   自己的孙子,还没一个小妾的哥哥出息。   那么多孙子呢,不管是不是庶出,反正是被比下去了。   “他成亲了吗?”平南王略有点子想法。   “成了,找了个老秀才的独生女儿当媳妇,据说结亲前说好了的,第二个儿子要跟着老丈杆子姓,继承老丈杆子家,其实那老秀才有什么家产啊?就二十亩薄田,老家的三间大瓦房,还卖了房子,佃出去田地,跟着闺女到荡寇将军府养老去了。”赵希伊倒是知道点子关于海福龙的事情:“现在儿女双全,他那媳妇教他识字,老丈杆子教他读书,现在算是个文武双全的人了。”   说起来还有点酸熘熘,因为现在俩人都是正五品,当然,他级别比海福龙高一点,但那有什么用?   人家是领兵打仗的将军,杂牌将军也是“将军”啊。   他就只能窝在大营里跟一大堆文书打交道。   消息灵通是真的,可他又不是包打听。   “是么?那真是可惜了,没找个赵家的媳妇儿……。”平南王有些后悔。   “找了,当时有几个军中的族人看中了他,只是后来知道他是我小妾的亲哥哥,就……再后来,人家也没想过娶赵家女。”赵希伊道:“现在人家儿女双全,孩子满地跑。”   想啥也晚了,要是赵家坚持的话,可能还有希望。   可惜当时谁都没有想到还有今日,荡寇将军,那也是正五品,能领兵两千人的杂牌有封号的将军了。   “那可真是错过了。”平南王将奏折收了起来:“既然是你上的折子,你好好的问一下,前来送信的人,那也是在宫里头当差的侍卫,千里迢迢的送了东西过来,你别怠慢了。”   自己家想不明白的事情,只能指望当信使的侍卫能给点提示。   赵希伊点头:“儿子明白。”   “还有,带你那小儿子去跟人吃一顿饭。”王妃娘娘却道:“好歹是你最宠爱的小儿子。”   赵希伊立刻就心领神会,他连后院都没去,直接带着东西去了外书房,然后立刻吩咐人:“去大厨房要一桌上等的待客席面,再把三爷给我叫过来,跟他说,陪客,有个心理准备吧,是京里来的人。”   余婆子立刻就去办了。   赵仁河已经得到了消息,海姨娘正式成为了滕妾,有朝廷册封的那种,再也不怕三太太对她如何了。   李奶娘也欢喜异常:“姨娘终于熬出头了!以后不用怕那个女人了。”   “是啊,是啊!”海姨娘如梦一般:“我以为贵妾就到头了,竟然还能得到朝廷的册封。”   比起只得到王妃娘娘的提拔,这朝廷的册封,才是最让人开怀的,毕竟这是朝廷承认的,王妃娘娘提拔的贵妾,一旦她不高兴了,还能给你打回原形去。   现在不同了,有了朝廷的册封,谁都不能将海姨娘怎么样。   就连三太太,都不能明着给她吃苦头,最多就是暗地里嘀咕两句,或者酸唧唧的刺上两句而已。   以后请按就免了,就算是家宴,海姨娘也有一席之地。   再也不用过年自己在屋子里吃饭,儿子跟男人在另外的地方吃除夕宴。   刚感动的不得了,余婆子来了,请三爷出去见客,陪客用膳。   “谁呀?”海姨娘fbjq.FBJQ好奇:“三爷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能陪什么客人?”   以往出门见客也是这几年的事情,还都是跟在老爷和大少爷、二少爷身后当个小跟班,平时就小透明的样子,明哲保身这一条,赵仁河做得很好。   他在平南王府也不刻意的结交什么人,除了七号院,他别的地方的人也看不上。    其实应该是“媵妾”,但是那个“媵”字显示不出来……就改了这个“滕”哈! 152赶巧儿了   152赶巧儿了   “这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陪京里来送信的人。”余婆子算是跟寒露居有点子交情的那种,不由得透露了一点信息:“是好事儿,您别担心,给三爷换一身见客的衣服就好。”   “好,马上啊!”海姨娘擦了擦眼角,赶紧找了一身好衣服出来,她这里常年备着几套给赵仁河穿的四时衣服。   因为开春,天气暖了许多,又有不少应季的花儿开放,海姨娘就给赵仁河穿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的小长衫,脑袋上梳了个马尾辫,贴着头皮扣了个银色的环扣,固定住之后,再插上一根银色小发簪,就完事了。   脚下粉底小朝靴,腰间挂了一枚玲珑剔透的琉璃佩,荷包、香囊跟扇袋儿一应俱全,加上他长得好看,眉清目秀肌肤也是少有的白皙,乍一看,美系小少年一枚啊。   “好了,去吧。”海姨娘很满意儿子的卖相,说实话,儿子真的很会长,一般他们这样地方的人家,孩子几乎都有些皮肤发黄,甚至是发暗,因为日照时间长啊。   赵仁河就不是。   首先他就挑赵希伊跟海姨娘好的地方长了,其次就是他注意保养,锻炼是不缺的,但是皮肤也不能不保养,每日的各种奶子,也不是都喝了的,也有涂在身体上保养皮肤的,从小保养,效果好。   这也是他一直很得意的地方,起码白白净净的少年郎,谁不喜欢?   其实他那俩同父异母的哥哥也长得不错,玉树临风的,帅哥一枚。   但是俩人的皮肤不如他白!   就是正常人的肤色,这在当地也是不错的了,可没法儿跟赵仁河比,赵仁河是那种奶油白,他们俩只是肤白色而已。   差一个色号呢。   就这样,赵仁河去找渣爹,赵希伊看到三儿子已经穿戴妥当,就摸摸他头上的发:“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   “父亲,什么事儿啊?要叫我来陪客人?大哥二哥不在家,也轮不到我来吧?”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小爷有好多事儿要办呢。   “是个京中来的信使,乃是两位勇武的侍卫大人。”赵希伊道:“你不是惦记九殿下吗?他们都来自京城,天子脚下,御林军中的好手,应该是在宫中执勤过的,会有那么一点子消息。”   “是吗?”赵仁河心里不信,但是面上不能表露出来,不过他更好奇的是:“他们是御前侍卫吗?御前带刀侍卫?”   “你还知道这个?”赵希伊没想到小儿子连这个都知道。   “听九殿下提过,哦,还有看戏文里头也有哦,很威风的,还有那个包公案里头,那个展大侠……。”赵仁河把一个十二岁孩子对古代陌生的侍卫们的好奇,展现的淋淋尽致。   “小孩子样儿!”赵希伊带着他出了书房,徒步去隔壁的饭堂:“这两位乃是大内侍卫营里出来的,在御林军中挂职小旗,专门递送重要文书,机密之人,乃是勇武过人之辈,你可不能怠慢,不许没大没小……。”   正说着呢,父子二人进了屋,刚坐下来,两个穿着禁军服饰的侍卫,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二人长相俊朗,身材修长,衣服也很特别,赵仁河没见过,倒是这一身衣服,显得人更英武一些。   齐齐抱拳,行的是军中礼仪,叫的也是军中的称唿:“总计大人。”   赵希伊是军中总书记官,正五品官职,大家都u习惯称为“总计大人”。   因为总书记官不只是记录军中往来信函、军令等等,战时这军功也是最终统计上来,他给整理上报的,所以一般军中人都喊“总计”。   “两位来了,请坐,请!”赵希伊乐呵呵的道:“这是我小儿子赵河,因为没见过侍卫大人,就磨着我非要跟来看看,两位别见怪。”   赵仁河虽然心里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但是对“禁军”啊,“大内侍卫”什么的还是很好奇的,眨巴这一对大眼睛,小脸儿微红的看着这俩人:“你们是大内侍卫吗?跟展昭一样?”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乐了:“不是,我们是禁军侍卫,负责传递重要公文,信函以及各种贵重物品,此次是上头的命令,走正常驿站的话,到平南王府这里都得三月之后了,若是专门递送,则一个月就可以。”   所以他们是专门跑腿的啊!   赵仁河笑嘻嘻的扯了扯渣爹的胳膊:“父亲,用膳吧,正好,今日大厨房那边有好吃的多宝鱼进上来!”   “好,两位请坐。”赵希伊介绍道:“这位是徐尧徐小旗,这位是林远林小旗。”   “两位大哥好。”赵仁河倒是不客气,他十二岁了,也是一个小大人了,且这两位看着极年轻英俊,跟自家的渣爹不是一个年代的人。   倒是看着比自家大哥也没大多少。   “三爷客气了,我们来也是有公务在身。”俩人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外面的人流水一般的上菜。   都是本地特色菜,沿海嘛,他们来了就得上海鲜,鉴于运输条件有限,内地吃到海物的时候不多。   所以这里吃的都是一些新鲜的海产。   上了一桌子海鲜,以及五个笼屉的海鲜包子。   听着很多,其实海鲜包子一笼屉就五个,五个也才二十五个,对面坐着的俩人是真不客气,吃起饭来简直是“风卷残云如卷席”啊!   赵仁河给俩人分别盛了一碗海鲜蘑菇汤,人家用喝酒的姿态干掉了,一口酒没喝,光顾着吃了!   又因为食不言寝不语,没得说话机会。   赵仁河最小,却是他在照顾三个大男人。   本来他就不怎么饿,再说生在这里,靠海近一些又是王府,什么海味没吃过?   从打能吃饭开始,他也吃了十年之久,也吃够了。   只自己吃了点东西,又忙着给俩不太会吃海鲜的人说怎么吃,又要照顾自己的渣爹,奇怪的是,平日里吃饭,七八个人伺候,这次吃饭,一个人没有!   就连渣爹都是如此,倒是门口站着的都是婆子,没有年轻的媳妇子,更没有貌美的丫鬟们。   没办法,这里他最小,只好发挥餐桌精神,照顾好三个大男人。   赵希伊倒也想照顾儿子,但最多是给儿子夹点菜,再夹个海鲜包子,就算完事了。   其他的时候都是儿子在照顾他!   这让赵希伊非常享受,小儿子长大了,都知道照顾他这个当爹的了。   吃饱喝足了之后,三大一小转移去了旁边的小花厅里,有仆妇上了姜茶与红糖糕。   “喝一点姜茶,吃一些红糖糕,不要以为这是女眷们的东西,海鲜性凉,你们内陆来的吃不太习惯,当心晚上闹肚子。”赵希伊让两个人不要嫌弃:“纵使我们这海边长居住的,也偶尔吃一顿姜丝肉,来一些鲜姜饮。”   俩人本来不想喝这个女气十足的东西,但是听总计大人这么说,立刻就明白,这是为了他们好。   话题打开,就是聊一聊本地特产,自然是海里的东西。   他们没见过啊,也好奇呢!   赵仁河没去过京中,也好奇,京中都有什么?   聊着聊着,气氛好了,赵希伊才开口问起此次请封的事情,两个人八成也知道会被询问,早已准备好了。   “其实这事儿在宫里也不是秘密,我们的总旗当时就在场,据说前来平南王府的人回去,将那风铃给了九殿下,正哀伤不休的九殿下终于安静了,也肯吃东西,这孩子骤然没了亲娘,狠狠的哭闹过后,又开始吃不下东西,幸好府里有送去的各种紫菜,做了浓汤给殿下,可怜的,也是让人心疼,皇上劝了好久,他只是不吃饭,哭的眼睛都流不出来眼泪了,太子殿下也悲伤过度……病倒了,后来看了三爷给的劝慰信,这才不再钻牛角尖,只是那风铃,被九殿下亲自放在了皇后的地宫里,挂在皇后地宫宫室的通风口那里,每日都有风吹过,他才不再悲伤。”   赵仁河听的目瞪口呆,他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他当时选择那个风铃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那东西比较别致,又很适合。   谁知道会对九殿下有那么重的影响啊?   事后皇帝亲自询问了方女官,知道平南王府的女眷们对大行皇后很尊重爱戴,又顾念大行皇后的音容笑貌,不由得感叹万分。   正好看到了平南王府的折子,其中就有三房的谢恩折子,以及两道请封折子。   谢恩折子他看了,请封折子,只看了请封滕妾的,想着海姨娘,应该就是方女官说的那个,不幸的良家女子,又有人提起靖海的时候,海福龙的表现不错,皇帝就真的给批了!   还写了十六个字的评语,因为这个,三太太的请封也很快就通过了。   然后一起发还回来,还怕时间晚了,平南王府等得着急,派专门人送来的,正好,他们领了这个美差,来南边吃海鲜。   原来是这样!   爷俩儿心里都明白,这就是个赶巧的事儿。   聊完了天,已经是晚饭时间,又吃了一顿晚饭,这次依然是海鲜,只不过换了一桌而已。   两个人吃的非常开心,不过还是没有喝酒。   等送走了两个人,赵希伊就立刻让赵仁河回去:“父亲还有事情要忙,你去吧。”   “好的,父亲不要熬太晚,对身体不好。”赵仁河关心了一下渣爹,然后就回去了。   已经晚了,他不太方便去后院看海姨娘,就在七号院里跟大家开了个小会,说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我们海姨娘跟三爷就是老天眷顾!”   这事儿赶巧的很,众人都觉得挺好。   “此事没什么,就算是完结了,还有一事,三老爷给我住的那个小院子啊,不能有外人,那一家子是他的人,我们有个什么事情,他就能立刻知道,何况那家人我们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儿?”赵仁河道:“品行好不好,又不是我们自己人,得想个法子,清理一下那院子。”   “清理院子简单,但我们这么多人过去,住的挤挤巴巴,哪儿有地方锻炼呢?”这是丁大力跟何大根的想法。   “所以我打算托我舅舅,给大家单独另买一处院落,我还讨要了你们的卖身契,想办法给你们将户籍改成良民,日后也有机会能出人头地,跟在我身边,我不想你们当一辈子的奴才。”赵仁河道:“再说,我们日后出去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众人唯一的短板,就是他们都是奴籍的奴才了。   一听能成为良籍,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平民百姓,一个个都笑的花儿一样。   他们在开小会,三太太那边都快要拆房子了!  153平安巷子第二门   153平安巷子第二门   三太太在秋院里刚发飙,那边,王妃娘娘的人就到了,两个从宫里出来的,带着内宫品级的教导嬷嬷,板着脸,往那里一杵,三太太就彻底消停了。   她都要娶儿媳妇的人了,再叫嫡母派人教导规矩,那得多丢人啊?   这股火被强行熄灭,三太太憋得都得了内伤,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最后抑郁了,府医给开了疏肝理气的药,回头还跟其他府医嘀咕:三房的老爷太太为什么都这么犟呢?不是老爷气滞郁结,就是太太肝郁气滞。   其他府医都凑在一起:那还不简单?三房那可是有了一位滕妾,贵妾二夫人……。   谁说男人不八卦的?   只是他们八卦的内容和角度,跟女人不同而已。   赵希伊倒是带着给妻子请封的东西来了,秋院再次爆发了一场“夫妻大战”,事后,底下人噤若寒蝉,大少爷二少爷也是来去匆匆。   三太太抱病卧床不起,院子里飘满了药味儿。   折腾不了海姨娘,三太太就把这股火撒在了其他妾室的头上,三个妾室轮流给她“侍疾”,端茶倒水,尝汤喂药。   另一边,赵希伊送走了京里的人,还给人包了很大的红包。   而赵仁河终于可以放心的去外面了,但是在去外面之前,他还要做点功课。   海福龙来给妹子道喜。   不仅自己来了,还拖了两大车礼物。   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自不必说,连马桶都给拿了个朱红刷漆的就让人无语了!   “我妹子现在用得起!”海福龙兴高采烈。   赵仁河看着亲娘满脸黑线,马上就要抄起鸡毛掸子,收拾他亲舅舅了,赶紧把人拉走:“舅舅,我找你有急事!”   这会儿可以光明正大的喊娘,喊舅舅了。   当然,还是不能当着三太太的面喊,毕竟要估计一下嫡庶之别。   将他舅舅扯到书房里去,就跟他舅舅说了要上府城读书的事情。   “那感情好,住在舅舅家,你舅母跟你弟弟妹妹都听说过你们,却无缘得见。”海福龙不是没想过让媳妇儿来王府,但是第一王府规矩大,来了万一不得其门而入,多丢人?   其二就是王府内的女眷们,真的不是省油的灯!   他那媳妇儿跟自己差不多,都是小老百姓出身,肯定不是她们的对手,万一吃亏怎么办?   再有,按照规矩,来人如果是后院的亲眷,正室的当然好说,正儿八经的姻亲关系,不会受到什么太大的刁难,可是小妾的就不好说了,来了之后得先去见三太太,然后得到三太太的允许,才能去寒露居见海姨娘。   滕妾也是“妾”啊,在名义上压不过妻。   所以家里和王府里的妹子都不同意相见。   也就这么彼此惦记着,忍耐着。   现在外甥要出去读书了,那还有什么说的?住在自己家,挺好!   “不住在您家。”赵仁河道:“我父亲给了我一栋小院子,那里是他曾经读书的时候,住着的地方,离学院近,有挨着衙门口,安全又方便,听说隔一条道就是集市。”   “哪有在舅舅家方便?”海福龙不高兴了:“你舅舅家如今也是高门。”   “高不高门您都是我舅舅。”赵仁河一摆手:“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这个先不说,我父亲在那里还有一户下人看守,他的意思是留给我用,可我不想用他的人,您也看到了,我那太太对我是个什么态度,万一她收买了那户下人,我可遭殃了。”   “嗯,说的是!”海福龙摸摸下巴上的胡茬:“那地方是哪儿?”   “平南府城,平安巷,第二个门。”赵仁河道:“目前挂在我父亲名下,等我过去了,也不会过户,但听说那里是我祖父平南王赐给我父亲的地方,估计很有名。”   平南王府在整个平南府的范围内,简直就是土皇帝。   “平安巷,二号门啊……是不是一个有着后花园的宅子?”   “是吧?”赵仁河道:“我父亲说,那里快十年没人去住过了,大哥跟二哥都是嫡母安排的住处,不在那里,说那里太小,看不上。”   这就是三太太的智商。   那里再小,也是平南王赐给庶子读书求学时的落脚点,有“平南王”这么一个大招牌,谁敢去那里闹事?   偏偏她觉得小,装不下她儿子们。   也是,赵清跟赵泽去读书不假,但是他们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老妈子一大堆,常随小厮马车夫也不少,比起赵仁河来可要多多了,那小院子的确是住不下。   但也不能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啊?   现在便宜了赵仁河这个庶子。   “那地方名声可不怎么好。”海福龙没想到外甥要去的是那里。   “那里怎么了?”赵仁河好奇。   “这……?”海福龙看了看金童一般的外甥:“那里是个暗门子。”   赵仁河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说什么?”   “前两次有人请客吃酒,你知道的,舅舅是个大老粗,你舅母小家碧玉,又给我生了一对儿女,老丈杆子还老是说什么洁身自好,我就不爱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他们就说去一个暗门子,那里是某位大人养外室的地方,现在人没了,只留下一户看宅子的人家,前些年本来是租给赶考的考生们,后来发现这赶考的读书人穷得很,赚的不多,加上那主家多年不来开眼,就放肆了,找了几个美娇娘,藏于府内,开了个暗门子,因为有平南王府的面子在,那下人胆子极大,去那里享用必得是官儿,平民百姓人家还不接待呢!”   “这个渣爹!”赵仁河忍不住骂人:“那么个地方,他让我住过去?”   “他也不知道内情,何况他若是去,前头必定有人打前站,通知他们,他们将屋子一收拾,人都放去别处或者干脆住客栈,等人来了再装个穷,走了人家照样做生意,你当那些去摸暗门子的爷们儿不知道那是谁的地盘?就算是心里清楚,却没人多嘴说出去。”   赵仁河憋得脸通红:“我明白。”   “你心里清楚就好。”海福龙道:“我也只是去过两次,那里养了三五个粉头,姿色尚可,能说会道,主要是隐蔽的很,且没人敢上门去闹事,地痞流氓人家都不看在眼里。”   “可不是么,平南王府,好大的招牌。”赵仁河咬牙切齿:“今日多谢舅舅告知此事。”   “你可有应对之策?”海福龙道:“要不跟你父亲说一说?我出面。”   “不用舅舅出面,这种事情太脏了,免得污了舅舅的名声,此事我来办。”赵仁河又道:“只是请舅舅帮忙买一所大宅子,务必要大,因为内里要有一个练武场,我们这里不行,你外甥家你也知道,王府的建筑都是有规制的,轻易不能改动,我去上学,也要带着武师父一起,外面天大地大,我们也圈个大宅子,在里头练练武,射射箭什么的,总比憋在这里强。”   “旁人都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往里头钻,你反倒是巴不得往外跑。”海福龙摇头笑了笑:“让人想不明白。”   “这地方,地方高,规矩大,我早就腻味了,要不是身不由己,我恨不得带我娘远走高飞去。”赵仁河叹了口气:“看看吧,府里头的爷们儿一个个都什么样儿了?精明不到正地方,让底下人都拿自家宅子当暗门子用了!”   多丢人啊?   这种事情,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都是非常丢人现眼且违法乱纪的啊!   暗门子是什么?   就是暗娼!   古代偷偷地在自家门上挂俩大红灯笼,门扉半掩,接待来客,寻欢作乐……这就是暗门子。   粉头,就是里头的“姑娘”们。   “那你有什么事儿,就跟我说,别的不行,手下两千多号兄弟们,绝对能给你仗腰子。”海福龙大手一挥,匪里匪气。   只可惜,赵仁河满心的愤怒,也不能跟舅舅发泄,回头到了七号院,跟小伙伴们一说,一个个都目瞪口呆。   随后还是有流浪经验的侯大宝第一个反映了过来:“这没什么,有的大户人家,那宅子空着,多年都不去一趟,也没过问一句,看守宅子的下人胆子可不就大了吗?还有那官员的外宅,收藏美人的地方,长时间不去,美人寂寞了,也多半都成了暗门子,而且去的人还不少呢,都是有头有脸的,我们这里只是看到了一个而已,平南府这里平南王府最大,别的府城里或许也有这样的情况也说不定。”   众人都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人,他们学的东西多且杂,但是实际操作却是缺少经验。   所以才被震惊到了。   要是十年之后,他们根本不会将此事当什么。   “看看,这就是我们的短视了,所以我们要出去。”赵仁河排了排桌子:“我们现在商量一下,这事儿要怎么处理?横竖我们不能留这样的下人在院子里伺候,更不能让人在我们院子里安插一个钉子。”   “此事也不难办。”宋大千道:“只要老爷亲自去一趟,抓个正着即可,到时候凭他是多少辈子的家生子,老脸儿都得被丢干净。”   “妙啊!”侯大宝道:“主家最讨厌这样的下人,哪怕是说自己过的清苦,想找老爷要点子银钱花花,都比私自拿主家宅子当暗门子强。”   “那就找个机会,让老爷领着三爷去那里看看,话说三爷还没出过门呢,从王府到府城,可有一段距离。”   “对啊,还要防止有人给通风报信。”   “上头的人要出门,总要准备,府内进进出出办事的人可不少。”   众人七嘴八舌的终于制定了一个计划出来,于是分工合作,各自散去执行任务了。   赵仁河又跑去跟他渣爹灌了一顿心灵鸡汤,感动的渣爹眼泪汪汪,最后承诺:“改日带你先去府城走一走!”   赵仁河心里比了个“V”的手势,渣爹搞定!   其次就是海姨娘,不住去舅舅家是有事情,但是可以在他搬家的时候,请海姨娘相送一番,借机也让海姨娘出门走一走,憋在后院十多年,他都怕亲娘憋出毛病来。   又提起了海姨娘:“儿子走的时候,可否让我娘跟我一起出去一趟?这十几年来,娘都没有出过二门。”   古代的规矩,真的是非常多,尤其是王府大院,你说女人们每日关在后宅里,绣花,玩牌,吃喝之外,不就是宅斗吗?不斗干什么?日子过的死水一般,活着还有什么趣儿?   “你娘……好,让她去看看你舅舅。”赵希伊不想让小妾出门,但是想到现在的这个小妾,今时不同往日了,便宜大舅子家是得去一趟。   感情也是要多多联络才不会生分。  154平南府城   154平南府城   赵仁河的目的达到了,便在渣爹那里蹭了一顿饭,回七号院去了。   其他人该忙忙,该读书识字,也读书识字,他们都各有自己的目标,倒是非常勤勉学习。   还有女孩子们正在打包东西,有不少下人知道跟不去,还到处钻营,想跟着去伺候三爷。   喜白说话就不客气了:“现在知道抓挠了,早干什么去了?以前叫扫一下院子里的落叶,都觉得累,还想跟着三爷去府城?”   说的那个负责扫院落的婆子讪讪的退了出去。   “真是的,你理她们做什么?日后又少不得一番折腾。”喜露不高兴的道:“一个个现在知道着急了,当初来的时候,要不是三爷压得住,这些个家生子不知道要闹出来什么事儿呢。”   “不说清楚,一个个还是要纠缠不休的,说清楚了,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什么样儿,平时不好好的干活,还等三爷待见他们?”喜白看了看外面的一等丫鬟们:“我们就带我们挑中的那些,其他的都不带,在王府里闷着吧!”   王府规矩大,不是说说的,不止是主子们要受到规矩的约束,下人们也是如此。   每个下人每个月只有一日的休憩时间。   王府范围大,外围大多是王府的人在住,吃喝上不用说,也有那么三五间酒楼,七八个食铺,一些小摊贩什么的,跟一个小型城市没什么区别。   关键是,这是王府的地盘,要想去府城,你就是搭车,也得一天才能到,那还回不回来了?   除非跟主子请假,说要去府城里逛一逛。   走的时候还得搭府里头的车,不管去府城干什么,王府每日都有车辆来回在王府与府城之间。   但那都是公事,他们要走,要么搭车,要么就得自己腿儿着走。   这里再好,那也是在主家的范围之内,周围就没有青楼楚馆赌坊这种消遣的地方。   只有一些正常的买卖,还都是跟主子亲近之人,奴才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才能替主子开个买卖,名义上都是主子的,实际上,主子也分很多主子。   去了府城好啊,那里离主子不近,自己这王府下人的身份,也没人敢惹。   可惜啊,平时表现不好,这次三爷要去求学,压根不带那么多人,只带自己的亲信和平时老实巴交的去。   一帮子偷奸耍滑的就算了。   过不了几日,赵希伊休沐,这次因为他升官了,加上大营里头没什么事情,他就多休息几日,安排好小子儿去求学的事情。   这一日正好,赵仁河就说要去府城看看:“说来还没去过舅舅家,但是想着,跟娘一起去,这次就我们爷俩儿,搞个突然袭击,去看看自家的宅子,以及逛一逛府城,我长这么大,连外面都没逛过呢!”   说的赵希伊也想出去走一走了:“好,那就收拾一下,跟为父去看看外面什么样。”   别看他对赵仁河挺好,可从来没有想过带儿子出门去玩什么的,现在被提及,想起来都有些对不住小儿子。   父子俩一辆马车坐着,赵希伊带了两个常随四个健仆,还为了儿子带上了余婆子,以及两个俏丽的双胞胎大丫鬟。   另外还有他们乘坐的马车,一共四辆车子,算上车夫十几二十个人了。   赵仁河的两位武师父也跟着去了:“正好去府城看看。”   于是,他们俩骑马,这都是军伍上退下来的人,会骑马。   出门的时候,王府按照规矩,一个男主子要出门,不管多大,哪怕是在襁褓里呢,那也要搭配一旗人马。   所以他们又有了二十四个侍卫跟随。   哗啦啦五十多人,赵仁河第一次出门,吃惊不小,赵希伊告诉他:“以前战乱那会儿,我赵家人丁不旺,且有海盗余孽,时常掠杀我赵家之男丁女眷,故而祖上有过规定,男丁出门务必要有人跟随,这已经是少的了,只因为承平日久,并没多少风险,听祖父在世的时候说,当年他老人家还小的时候,出门逛街是没有的,出门求学或者办事,身边必得跟随三旗人马,一旗人马探路,一旗人马随扈,一旗人马殿后,如果在外过夜,还得有一旗人马值夜上岗,很麻烦的,动辄出门前唿后拥,不是为了显摆自己,而是为了安全。”   赵仁河震惊:“这么严重啊?那现在?”   “现在日子平安了这么久,加上海岸线都安静了,很多渔家都敢出海去外岛打渔了,出门也就没必要带那么多人,不然你以为,家里养了那么多亲卫和护卫是干什么用的?我赵家是被杀怕了。”赵希伊道:“日后你出门,也得有人跟着才行。”   “父亲啊,我出门有两位武师父就够啦!我又不是什么牌面上的大人物,别人也不会注意到我这个庶子的。”出一趟门就这么多人跟着,他可受不了。   而且人越多,越发的引人注意。   一般装逼犯,结果都不怎么样。   “这是你第一次出门,应该这样威风的,等日后你觉得麻烦了,可以不用这样,你两个哥哥也觉得有人跟着麻烦,平时就带三五个常随,两个小厮来回走,根本不带侍卫,呵呵呵……这些侍卫们都是家生子,祖上跟着平南王大小战阵没少经历,他们也是家传的武艺。”   赵仁河却知道,这些侍卫们也不跟他们的老祖宗一样了,他们也是娇生惯养下的富家子弟,看着英俊潇洒,威武不凡,会一些武艺,但是要上战场,可就差多了。   平南王府多年不摸兵权,每一代世子爷的那点军功,也是算计好了的,太大不行,会让京中不安,以为他们想重掌兵权;太小了也不好,无法显示出平南王府每一代都有的那点子威名,血性以及兵道上的优秀天赋。   这个度,不好把握。   “以前啊,平南王府……。”渣爹告诉了赵仁河一些平南王府的历史,不过都是爷爷辈儿的事情,近三代也没有什么太突出的战绩。   车子小跑了一上午,中午他们在一处驿站休息。   这里的驿站建设的跟大型客栈似的,赵仁河当这里是公办的酒店。   平南王府在这里竟然有单独的两个院落!   都是给主子们准备的,其他王府里来往的下人们,只在前头打尖吃饭,从不住店。   只有主子们来往,才会在这里休息一下,睡个午觉什么的。   当然,用餐也只在院子里,这里的饭菜比不上王府,但也算是精致了。   一道乱炖海杂鱼,颇得赵仁河的喜欢,他就着米饭,吃了好几筷子:“这个入味的很,父亲吃一些。”   “你喜欢就吃吧,我不吃。”赵希伊乐了:“在军中,这种菜经常有,都吃腻了。”   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海鱼,收拾干净之后,直接丢入大锅里头,放入大把的调料,加上盐,放上豆瓣酱,一炖一大锅,好了之后,就给士兵们一勺一勺的分了吃,算是一顿饭。   兵营里头的饭,按照规定都是大米饭。   但是采购那里有抽头,又有损耗等等,这大米饭里头,就不是纯的大米了,也会夹杂一些玉米,或者豆子,总之,能省下来三分之一的大米,或者采购费用。   这都是军中默许的潜规则。   海鱼也是最便宜的杂拌鱼。   都是渔民们手里头卖不出的海产品,军中去买,一串铜钱能买到一大筐,海货市场下午就有军中的买办去收底。   赵希伊这种东西吃的多了,且也不爱吃。   难得小儿子爱吃。   “就是吃个有趣,父亲,儿子还没见过这么小的鱼呢!”赵仁河从一个大肚子的鱼里头,扒拉出来一个只有豆芽菜那么点大的鱼,小的可以。   把赵希伊都给逗笑了。   张三他们吃这样的伙食,反倒是有了点怀念的意思。   何大根倒是吃什么都虎头虎脑的,他这人嘴壮,干掉两大碗饭,一盘子的乱炖海杂鱼,半盘子凉拌菜。   众人在这里休息了一中午,吃了一顿饭,又午睡了一个时辰,便启程继续往府城走。   前头有王府的下人出来办事,也跟着三老爷的车队一起,这是外院外围的办事奴才,平南王府的奴才也分远近亲疏,这是最底层的那一批,跑个腿儿,赶个车什么的,平日里难得见到主子,这次一起出来,没想到到会跟两个大小主子遇到一起去,赵仁河又好奇,隔着车窗跟人聊天,问这问那,那些人见父子俩算是平易近人的那种,中午的时候,赵仁河又偷偷的让何大根给他们前头的人,每个都添了一只鸡腿作为赏菜,一个个铆足了劲儿的跟他说笑,争取再有点子什么别的赏赐,也好捞点油水,回去也能跟人吹嘘一番。   其实是赵仁河怕他们走的太快,万一跟府城那里的人认识,有通风报信之嫌。   现在跟他们一起走,那就甭想提前到。   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到了府城,彼时天色尚早,赵仁河看向大门上头刻着“平南府”字样的城池。   古城的样子,跟他旅游的时候,见过的那些沿海古城都差不多,只是很大,看东西城墙的长度,粗略一算,这是一个比平南王府大四倍左右的城池,他们走的是侧门旁边的专门通道,这是给贵人们准备的,免得贵人们跟一群贩夫走卒一起排队。   大门那里走车,旁边的侧门走的是人。   城墙上有一些岁月的斑驳,守城门的士兵倒是个个精神,本以为会有城门吏收钱什么的,结果没有!   这里是有士兵站岗,但是没人设摊收钱,来往的人也不检查,只需得保持距离,出出入入的不少人呢,看着应该是很繁华的一座城池,甚至他还看到了不少红头发绿眼睛的外商,一个个的打扮也跟这里的人差不多,只是他们身上背着褡裢,牵着搭载货物的牛马,进进出出的跟普通人一样。   众人进了城之后,走的是中轴线,一马平川,周围两边都是商家,各个店面很大,有酒楼,食肆,往里走就是各种店铺,越往里头走越是繁华。   这“府城”相当于是一省的省会城池了。   “我们先去集市上看看?”赵希伊道:“每一座府城东西都有两个集市,东市乃是常驻商家,西市则是流动商贩,你想去哪儿看?”   “那宅子离哪儿近就去哪儿看吧!”赵仁河看了看天色:“看完了,卖东西之后好去宅子里过夜。”   “也好。”渣爹心情好,儿子说什么都听,一行人本去西市看看,那跟来办事的仆人要去办差,被赵仁河拦住了:“既然天色已晚,什么差事要黑天办的啊?跟我们一起去吧,一会儿也去宅子里安歇,明日一早再办也不迟,我听说你们是来买一些杂货的?那正好,反正都要去嘛!”   那些仆人里有几个焦急的,本不想去,无奈赵希伊发了话,都去!   不给他们离开队伍的机会……不由得更着急上火了。   他们不仅是来采购杂货的,还有其他事情要办!  155接二连三一锅端   155接二连三一锅端   赵仁河可不管他们急不急,反正他不着急。   倒是赵仁河的两位武师父,说是回家看看,早在进入城门之后就离开了队伍。   其他人一路跟着来,周围又都是护卫,自然是离不得。   一行人去了西市,因为晚上了,西市上的流动商贩基本上都走了,人家下午就要归家,太晚收摊的话,回到家里天都黑了。   但是店铺还开着呢。   西市是平民款的集市,贵重东西没有,生活用品一大堆。   赵仁河看到光是卖咸鱼的就有好几家,还有杂货铺子,干调的也不少,纵有那么一二家大店面的,也是卖的便宜货。   古色古香的街道,旌旗招展的酒家,让赵仁河看的目不暇接。   他都没见过这样的铺子。   第一次出门,什么都好奇啊!   看到一个卖风车的也好奇,那编的非常小巧精致,买了一个自己玩。   看到卖竹蜻蜓的也好奇,来一只!   看到……看到什么都好奇的结果,就是买了一些小玩意儿,还拉着赵希伊看了一会儿街头卖艺的杂耍,他们人多,基本上将那地儿给围住了,加上护卫们要保护两个大小主子不被人挤到,更是防护的水泄不通,他们看完了,后头的人光看了个后脑勺。   还是跟来的何大根,拿了一个小银锞子,一两的那种,丢给了卖艺的把式:“我们老爷少爷赏你们的。”   这才让一群耍把式的弯腰道谢,不然他们就该气势汹汹的上来找揍了,没见过这样看戏法的,围起来看,旁人还看不看了?   逛完了街,买了一堆东西,华灯初上,他们也饿了,赵仁河就拉着赵希伊的袖子:“父亲,我们回去吧,该吃晚饭了。”   “好,回去!”赵希伊一挥手,众人皆从。   这会子正好是挂灯笼的时候,他们要去的地方啊,就在西市北边出口不远处,那里也是整个府城的中心点,有平南县的县衙,以及平南府的府衙坐落其间,中间是贡院,考试用的地方。   县衙旁边是平南县书院,是给秀才以下,没有功名的人求学的地方。   府衙的旁边则是平南城书院,是给有功名的秀才们读书的地方,从这里出去的人就是举人了。   赵仁河要读书的地方,首先就是平南县书院。   他得过了童生试,才能当秀才,中举人,成为进士。   一环一环的考上去,其实并不比现代的学业轻多少。   众人走到平安巷,就有侍卫觉得不对了:“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多了些吧?”   “是吗?”赵希伊看了看周围:“是多了些。”   “且都是些闲汉,酒鬼,赌徒,虽然是路过,但是并非一定要走这里,何况里头是住家,又不是旁的地方。”两个侍卫头子都是小旗,是在军中历练过的斥候,一看事情不太对,立刻让人都散开,车子停在了一处隐蔽之地,其他的下人丫鬟婆子的守着车子跟两位主子,他们进去一探究竟。   “我跟你们一起进去!”赵希伊却道:“我倒要看看,这地方能闹出来什么幺蛾子。”   “三老爷,不合适吧?”侍卫头子怕有个万一,他们回去不好交差。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也是军伍上的出身,没见过大仗,平时军营里头那些人打架,倒是没少看,这里头一共才八户人家,就算是都闹起来,也就那样。”赵希伊道:“我去看看,有我在,你们干什么都便宜。”   有个平南王府三老爷在,平南王的亲儿子,这个身份,什么事情都能压得住。   “我也去,父亲,我也去!”赵仁河很想去看热闹。   “你不怕吗?”赵希伊看着蹦蹦跳跳的小儿子,逛了这么久,这小子还这么精神。   “有父亲在,孩儿不怕。”赵仁河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子。   何大根在一边也道:“小的也要跟着,小的也要跟着!”   因他跟赵仁河一起长大的,又是他奶娘唯一的儿子,赵希伊也看他壮实,喜爱他的忠心,不自觉地也包容了一些他的些许冒犯:“好,带你们俩一起去,但是要躲在我身后,不许随便出头,知道吗?”   “知道了!”俩小少年齐齐点头,并崇拜的看着赵希伊。   于是一行三十几人,浩浩荡荡的围着大小两个主子,一起进了平安巷。   平安巷是个中等人家的所在地,不长,只有八户人家,但是每一户都很富裕就是了。   只是现在有七户人家都没什么动静,唯有一户人家,第二个宅门上,竟然挂着红灯笼,那些来来往往的人,进进出出,门扉半遮掩,院子里还传来女人的娇笑声。   赵仁河跟何大根两个半大的少年,惊奇地看着那宅子,赵仁河更是火上浇油了一下:“这是我们家的那个宅子?”   来来往往的人不多,但是这些人都趁机往那门里头看几眼,其中还有那结伴同行的,啧啧吧嗒嘴,眼神猥琐,表情暧昧。   赵希伊已经脑门冒青烟了!   “给我进去,给我冲进去!”这家伙不知道被触动了哪根神经,已经气得脸色铁青:“把里头的人,都给我抓起来!”   “是!”幸好跟来的人多,一伙人乌拉拉的冲进去,里头顿时,鸡飞狗跳。   等到里头完事,父子二人才进去,看到里头有五个粉头打扮的姑娘,还有两个纨绔子弟打扮的少爷,以及那一家子看宅子的下人。   两个纨绔子弟也是带人来的,只不过,带来的那五六个随从,如何是这帮侍卫们的对手?全都给困了。   其中一个嗓门特别大:“你们知道这是谁吗?这是平南县县令的小舅子!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也敢放肆?这里是平南王府的别院!”   他不说还好,一说赵希伊的脸啊,都没地方放了!   赵仁河看着他渣爹的眼神都带着好奇了,他相信,这地方要是有个地缝,他渣爹肯定钻进去。   “给我拉出去,狠狠地打,狠狠地打!”赵希伊那也是在军伍上当差的,就算是个文职,多少也沾染了一些武将的风气,并兵痞的匪气,这会儿在气头上,顿时显露出来暴躁了:“这一家子,给我发卖出去,既然这么喜欢,那就女的卖去青楼楚馆,男的去那里当龟公!”   “老爷饶命啊!”那家下人的男人哭诉:“只是没办法维持生计,才干了这个。”   “你说什么?”赵希伊的脸跟阎王爷有的一拼。   “小的全家自打来了这里,府里头一文钱都没有给过,这宅子要修缮,维持,自家也要生计吃饭啊!”男人哭的不行:“本想跟府里说一声,结果说了好几次,楞是没人回话,不得已,只好干了这个,这个来钱快,且为了不辱没门庭,只接待官家爷们儿,不待那些贩夫走卒……。”   “放屁!”可怜斯文人的赵希伊啊,竟然被气的都说脏话了:“你身上这件绸缎褂子起码二两银子!你腰间带着的玉佩起码十两银子!你媳妇儿头上插金戴银,你闺女手腕子上都是金镯子,你缺钱?你缺钱就糟蹋我的地方!”   何况那五个粉头也穿戴的好,打扮得也好,甚至有一个最漂亮的头上戴着的是一支金步摇,坠着的三颗珍珠也很漂亮。   那男人没词儿了。   最后的结果几乎是按照赵仁河想象中的完事。   这一户下人果然被卖进了青楼楚馆里去,来的那俩少爷一听说是是平南王府的爷们儿,顿时怕了:“我们也是来看个热闹,说这里是平南王府爷们儿的外宅,养的外室……。”   他们没等说完,已经让赵希伊派人捆了起来,送回家里去,看他们家里怎么办吧。   又命人赶紧将灯笼摘下来,屋子里的那些东西也都换了,谁家不年不节又不娶媳妇儿的挂什么大红灯笼?   何况这是国丧期间,大行皇后走了还不到半年呢。   勋爵之家不可饮宴、戏酒以及聚会行乐。   这宅子一晚上是收拾不出来的,赵仁河不由得拉一拉赵希伊的袖子:“父亲,我饿了,我们去别处吃饭吧,此地乌烟瘴气,不好。”   在小儿子跟前丢人了,赵希伊也有些老脸挂不住:“好,去吃饭,外面的饭菜也不好,去你大哥哥那里,他在这里有一栋宅子,是你嫡母给他办置的,去他那里吧,今夜也住在他那里。”   “好。”这个赵仁河没反对,他们都是娇生惯养下的王府中人,再好的客栈,也不如自家宅子来的舒坦。   于是一伙人留下婆子和几个健仆在此地打扫卫生,其他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平安巷,走了很久才到一处地方,赵仁河抬头看,上头写着“如意巷”,不由得一赞:“好名字!”   “此地的地形有点像是如意,而且这里有十八户人家,都是官宦子弟在此地读书的落脚点,取这个名字,也是想他们年纪轻轻的都如意考上去。”赵希伊想着:“且都是嫡出,我不想你跟他们住在一起,这样不好。”   嫡庶之间,天差地别!   赵仁河明白的点点头,他们进了来之后,直奔第二个宅子的大门,敲开门之后,一门子揉着眼睛道:“谁呀?”   “滚开!”赵希伊一看这门子醉醺醺,加上衣服也没穿整齐,就知道这人不规矩,他这火气发了一半出去,还剩下另一半,本来想自己消化了的,但是现在嘛,就要拿下人出出气了。   一脚把人踹飞,那边侍卫们已经堵住了这个家伙的嘴巴,不让他出声,那人酒醒了一多半,一看来人,吓尿了裤子:三老爷来了!   大少爷还在屋里……完蛋了!   赵希伊没想那么多,他直接进去,这里他来过好几次,知道怎么走,绕过影壁,是一进院落,乃是他大儿子的书房,以及会客的地方,二进是他休憩的地方,三进则是库房,以及周围的一圈三十几间的下人房。   这宅子东边是个花园,西边是车马棚子。   他长驱直入,也没人通报,这个时间点儿,下人们都在用饭,且遇到那么几个,都让侍卫们在他们喊出声之前,捂住了嘴巴。   赵希伊想来个“突击检查”,赵仁河只当自己是个看热闹的,尤其是看到这里比平安巷那里可要大多了!   何大根看的这里大,就为三爷不值当,那个平安巷第二宅,有这里一半大?   结果赵希伊进了二进正房的门,就看到他大儿子,左拥右抱俩娇美的婢女,正在吃人豆腐,眼前的餐桌上,蒜烧黄花鱼、酥嫩烤烧鸡、瑶柱扒菜心、花开富贵虾、海参炖蛋、蓑衣黄瓜、鱼丸粉丝汤……吃的比他这个当爹的在府里头吃的都好!   赵清一抬头,脸蛋子上还有刚才一个俏丽的大丫鬟亲的口脂印子,比赵希伊见到的那俩去自己私宅里寻欢作乐的纨绔,还要不堪。  156两位嫡兄失意   156两位嫡兄失意   亲爹悄无声息的来了自己的爱巢,赵清被惊得魂飞魄散!   赵希伊本来觉得嫡长子应该很好,学业虽然差强人意,但是修养不错,哪怕考秀才的成绩不是很理想,那也是有缘故的,自家太太总说孩子在外求学艰难辛苦,每次回来都给塞一些钱,还有让孩子在外别拮据,该请同窗吃饭,喝酒的就请一请,不要端着王府爷们儿的架子,让人说嘴。   又说清瘦了,读书辛苦,家里的补品,隔三差五的就拿一些给儿子们。   当然,这“儿子们”不包括同样在读书的赵仁河。   且海姨娘那里也不缺这些东西,比起三太太的抠搜,海福龙因为地利之便,那就差初一十五来王府一趟了。   每个月,或者两三个月必来一趟,送的东西也多,当然,贵重的没几个,但也有贵重的啊!   燕窝,鱼翅的都一斤二斤的送。   海姨娘吃不了那么多,就都给儿子吃了。   赵希伊一看,小儿子也没少吃,就这么默许了,妻跟妾之间的这种“互不相干”的默契。   而且大儿子跟二儿子,他不是没来过这里,他们吃的也很清淡。   大儿子当时说的是:“同窗们都是吃的这些,我虽然不能都跟他们一样吃的清淡,但没有吃过也不好,所以我也吃一点。”   二儿子当时说的是:“清淡一点也好,颜回夫子说过的”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夫子能这样,我虽然不能跟夫子看齐,但是吃点简单的餐食,还是能办到的。”   当时他们俩的餐桌上,可不是这样!   只是凉拌茄子,一点油水都没有;还有白切肉,虽然是肉,看着也素的很;炖四白、凉拌菜。   当时他觉得,两个儿子很好,没有因为出身王府而养成骄娇二气,当年他也是为了跟同窗打成一片,也曾经吃过一段时间的“苦”。   那些拙劣的茶叶,清贫的饮食,甚至是穿着不甚舒服的普通衣服,都让他记忆尤甚。   不过也有好处,跟同窗们的关系处理得好,一起温习,一起读书,都有不小的收获。   对他学习很有帮助。   所以他当时很看好两个儿子,能吃苦,就不错,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   作为他的嫡子,两个儿子不会永远待在舒服的王府里,作为男人,将来是要当家里的顶梁柱的,在外面奔波劳累,养家煳口。   甚至要出人头地,就免不了四处奔走,什么苦头都有可能吃。   年轻的时候吃点苦,老了才有成就。   就像他,年轻那会儿,谁看重他?   五世同堂里,他一个庶子,嫡母严苛,亲父事忙,能帮他的有限,那个时候不止是同辈之间的竞争,还有在长辈之间的表现,父辈倒是没有竞争,可是祖辈有啊!   那个时候,他挺过来了,后来在人情往事上,他料理的很合适,就是因为有过这样的经历。   可他没想到啊,自己的儿子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对他这个当父亲的还撒谎,跟他玩两面派!   赵希伊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将两个美婢两脚踹飞,对着大儿子那张错愕而英俊的脸,就是“啪啪”两大巴掌。   不用说,这大少爷被收拾了!   赵希伊又想到二儿子,干脆让人堵了大儿子这里的门,亲自带人去了二儿子那里,结果……回来之后,气得脸都青了。   二儿子那里也不比大儿子这里好多少,甚至大儿子这里好歹是俩美婢,起码是自家干干净净的丫头,二儿子那里竟然招了几个粉头,饮酒作乐不说,还放浪形骸!   气死他了!   赵仁河赶紧给他顺气:“父亲,不要生气,你脸色都不好看了,我怕!”   看到小儿子吓白了脸(其实是饿的),赵希伊摸了摸他的头:“不怕,饿了吧?来,我们去吃饭。”   大儿子二儿子都跪在庭院里,屋子里,赵希伊带着赵仁河,坐在饭桌上,吃着丰盛的晚饭。   赵清一口没动的东西,赵希伊也不会吃儿子的剩饭,直接让人重新做了一桌。   大概是厨子也被吓的不轻,老爷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大少爷二少爷都吃了挂落儿,跪在庭院里请罪呢。   厨房的人更不敢怠慢老爷了。   将各种珍贵食材都做了出来。   四凉四热八碟菜,各个都是精品。   那上汤海参,那牡丹鱼片,那一卤鲜煎鱼……各个做的色香味俱全。   赵仁河他们也是真的饿了,虽然赵希伊这个渣爹吃不下去饭,但是不妨碍他们一群人的胃口。   当然,赵仁河也还是给他夹了点菜,担忧的看着他。   “父亲没有胃口,你吃吧。”赵希伊摸了摸小儿子的头,这孩子现在好好地,以后可别跟他两个哥哥一样。   “哦,那父亲,您别生气,气坏身体无人替呀。”赵仁河又给他端了一碗牡蛎萝卜汤:“这个顺气,您喝一点?”   赵希伊现在都气饱了,还吃饭?   “你吃,你吃吧。”赵希伊一狠心,给他小儿子将上汤海参里的海参给捞了出来:“吃这个,海参,名贵着呢,贡品!”   赵仁河不敢多说什么,两个嫡出兄长跟他也不熟悉,他也无法言说此事如何如何,干脆吃饱喝足,然后被渣爹打发去了后院睡觉。   夜间,何大根说是给他守夜,其实就是睡在外间,里间赵仁河住,外间从来都是何大根的地盘,俩人睡不着,干脆躺在一个大床上聊天:“你说,老爷怎么收拾他们俩?”   “这我不知道,何况,我们也没想到,两个哥哥会这样!”赵仁河感叹了一句:“真是搂草打兔子,两不耽误。”   “可不是,我看老爷气坏了。”何大根担忧得道:“回去太太那里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太太想必也气坏了。”赵仁河道:“本来都望子成材,可两个哥哥貌似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太太不是要给他们说亲娶媳妇儿吗?这名声坏了可怎么娶?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亲嫂子呀?”   “太太这些日子就不舒服,可别真的火上浇油了。”何大根怎么会关心三太太?只不过是因为这里是三老爷在,人都是他的心腹,俩人的对话,绝对会被外面守夜的婆子丫鬟的听了去,他们俩说话可注意了。   “我娘常说,别看太太如此,就是性子左了点,但是大家子过日子,都这样!”赵仁河跟何大根俩少年说了点子无关痛痒的话,就困顿的睡在了一张床上。   等后半夜,赵希伊来看的时候,发现小儿子跟他的奶兄弟睡得四仰八叉,小儿子裹着被子,竟然骑在奶兄弟的身上,他那奶兄弟倒也乖觉,睡着了还记得给他裹上被子,嗯,是个好孩子。   第二天众人起的都晚了些,赵仁河在早餐桌子上没看到大哥二哥,再看庭院里,俩人还跪着呢!   “父亲,别气了,大哥二哥知道错了,这都跪了一夜吧?虽然是热天了,冷不到,但膝盖总是会难受的……父亲。”赵仁河晃了晃赵希伊的胳膊:“您就饶了他们这一次吧!”   “你知道他们干了什么你就给他们求情?”赵希伊其实气消了一些,但是心里总是郁闷的,看到两个儿子就想起他们的所作所为,这股气就又上来了。   不由得狠狠地发作了他们俩。   不止打了手板子,还罚跪一夜。   他们身边的下人仆役,丫鬟婆子等等,清一色的都发卖了出去,不管是家生子还是外面买进来的人,都给卖了,且特意找的人牙子,卖去矿区劳作到死。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三太太选出来的,可赵希伊是男主人,一句话的事情,这帮人连卖身契都不用出示,直接就被人牙子给领走了,走的时候是绑着的人,堵着的嘴。   免得他们哭嚎唠叨求饶的,烦心。   “不就是那么点子事情吗?”赵仁河天真的道:“我读书里头也有不少才子吟诵佳人的句子,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先生也讲过的,是诗经呢!”   “那样的也算是淑女?”赵希伊撇嘴。   “是不是淑女不重要,我听先生讲过的,男孩子长大了就要成家立业,可是大哥哥都及冠赐字了,二哥哥也很大了,都没有给我娶嫂子,家里守孝没办法,这一年又是国丧,父亲,你就原谅他们吧?”赵仁河求情的声音很大,他们本来就在屋子里的正厅用早饭,屋子外面的庭院里跪着的俩人,听得见他的声音:“父亲!父亲!两个哥哥都跪了一晚上,膝盖会很疼的,父亲……。”   拉长音,又是求亲又是担忧,到底把赵希伊磨得没了脾气:“让他们俩起来,去收拾东西,从今天开始,你们俩给我住到书院里去!”   “父亲!”俩人目瞪口呆。   书院的宿舍管理严格,半夜偷跑出去都容易被先生抓到,何况,书院一个月就给两天假,能干什么啊?   而且在书院里头,饭食也不怎么样,他们都吃不下去!   平日都是中午在书院里吃点子东西,装装样子而已。   要是真的常年累月的吃,可真受不了。   何况书院里都是男人,哪儿有家里美婢艳奴来的好?   “还不快滚!”赵希伊生气的道:“若非你们三弟求情,今天非得让你们跪碎了膝盖不可,有辱斯文的东西,就这样还想娶什么淑女为妻?做梦去吧!”   两个青年都及冠赐字了,一个赵仁清,一个赵仁泽。   偏偏因为连年守孝,国孝家孝的混着来,蹉跎了青春年华不说,考试也没考好,亲事上更是磕磕绊绊。   母亲不知道科举的艰难,竟然要他们俩会试的时候,去京城北围,顺便相亲。   他们俩就算是去北围,万一也榜上无名,亲事岂能好了?   万一榜上有名也不安稳,要是后头同进士了,还不如名落孙山。   三年之后再战会试。   但是亲事就……。   正满腹牢骚呢,这就被亲爹抓了个正着,真要在书院里住了,日子可怎么过?   偏偏亲爹还一直戳痛脚,真心是水深火热。   可惜,赵希伊是什么人讷?说一不二,两个嫡子不出息,难道日后他要指着庶出的小儿子过日子吗?   可怜见的小儿子,才多大点子?第一次来府城,对哥哥们敬仰期盼无比,却见到了这么一个场面,心里失望之极还要给两个不争气的哥哥求情。   一时之间,对小儿子怜惜的不得了:“你也别劝我了,他们不争气,就得好好地修理,你乖,吃饭吧,吃完了,再去看看宅子收拾的怎么样了?”   赵仁河见事情已经差不多了,俩哥哥起不来,被下人搀扶着起来去收拾东西,预备着去书院里“苦读”了。   早饭很丰盛,赵仁河吃的饱饱,便跟着渣爹,去了前头的平南县书院。   两个哥哥早已经是在平南府书院里,“寄宿读书”了,跟赵仁河不是一个书院。   但是书院里,有不少跟赵仁河差不多大的赵氏子弟在求学,倒是能照顾一下赵仁河。    网页订阅啊! 157京中来的讣告   157京中来的讣告   平南县的书院,不大,三进的套院,以及后面的住宿区,加在一起也不到百亩地大,但是里头的学生很小。   从八岁到三十岁都有,超过三十岁,书院就不收了。   因为那就没有读书取士的可能,还不如在家好好过日子,或者教导儿孙努力。   书院的东边是小书斋,只给十二岁以下的孩子启蒙,走读,因为这里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精力。   西边的大书斋,则是给十二岁及以上年纪,尚未有功名的白袍书生授课,这是准备科举入仕的人,才会在这里读书,每日研读的东西很多。   中间的院落,第一进是接待访客的,第二进乃是一个很大的庭院,可以站下所有的学生,是山长(即校长)发布消息,训话的地方。   三进则是挨着学生们的斋房,这里所说的“斋房”不是说寺院那等出家人之地,而是书斋的“斋”,就是学生们自习的地方,交流一下学习心得,自习室的意思。   过了这排斋房,后头就是寝室了。   寝室东边是伙房和饭厅,西边是洗漱的水池,水池后头则是沐浴间。   公共卫生上很讲究,另外还有专门洗衣服的地方,当然,要想不自己动手,就得请这里的洗衣婆子们帮忙,是要花钱的!   赵希伊带着赵仁河过来,山长亲自接待。   山长虽然不姓赵,但是山长的亲娘姓赵,媳妇儿也是姓赵的!   “徐泾山长,乃是你族姑母的儿子,我也要叫一声表兄,你要叫表叔才是。”赵希伊牵着小儿子的手,跟徐泾山长道:“泾表兄,这是我的第三个儿子,赵河。”   “哦,是小河啊,听优表弟提过,这次进来是想攻读一番?”徐泾虽然是“表兄”,但是徐泾年纪可比赵希伊大多了,且头发花白,胡须雪白,一副老学究的样子。   穿着非常朴素的山长长衫,头戴璞帽,看起来很有学问的样子。   “是,不过他还小,才十二岁,我在外面的宅子,让他住,加上海将军的荡寇将军府也在外面,平时放假了可以去那里看看,就不麻烦书院了。”赵希伊说的很委婉:“但走读也要有规矩,有常随跟小厮陪他上下学,出去玩耍不读书可不行,得您多多关照。”   “看你说的,自家孩子,我不看着点,能行吗?”徐泾摸摸胡子:“来,带你们看看书院。”   “书院有所改动吗?”赵希伊道:“当年我可是在这里上过学的。”   “你上学那会儿都什么时候了?”徐泾笑道:“现在书斋那边啊,又加了不少新的书籍,还有几个孤本,不少学子抄书抄的都入迷了,还有后头的伙房那里,新增了两个小灶,学生们要是实在馋了,还可以花点小钱,去小灶那里买两道炒菜,肉的,或者炖一锅鱼也成。”   其实改建的也就那么两处,还有就是宿舍重新装修了。   显得焕然一新,里头的衣柜、床榻和书桌都是新的!   不过虽然是新装修的,家具也都是新的,但是在赵仁河看来,果然不如家里稍微有点头脸的大丫鬟,住的地方好。   或许是男女有别的关系,男人住的地方,简洁宽敞即可。   丫鬟们的住处,不说熏香,锦被棉裘,绣花枕头,样样都精致。   这里的床榻就是普通的样子,就连褥子,也是两层薄薄的褥子,再有就是上面铺了干净的床单,床单是土布的料子,上头再是一层凉席,一个凉枕,一层同样是土布的夏被而已。   王府里头的粗使健仆才用这些东西,稍微有点脸面的丫鬟都不用,细皮嫩肉的丫鬟们,床单都是细棉布的,而非土布。   土布粗,耐磨,价格便宜,细棉布的柔软,细腻,贴肤,又透气,价格中等。   但是很干净,赵希伊甚至带儿子去了一趟茅厕!   没有赵仁河印象里的那样肮脏,茅厕更像是九十年代的卫生间,一条粪坑,但是自带流水冲走脏污,很不错,赵仁河很满意。   王府里的主子们,专用的茅房就是不太起眼的角落里的抱厦,用的马桶每次用完都会有人在你看不见发现不了的时候,给你换个新的,屋子里的角落堆满干花,味道清新自然。   赵仁河意识到,这又是穿越前辈的杰作,没搞出来冲水马桶,搞出来冲水公共卫生间了。   看过之后,又看了看书院读书的地方,他应该算是大班的学生,但是年纪小,这里分三个班,一个是初级的,就赵仁河这样的学生。   中级的班,是一个真正的学习班。   高级的班,那就是冲刺班了。   为了考秀才而准备!   秀才试每年都有,年年不间断。   观察了半天,中午在书院里吃的饭,大锅饭。   乱炖海杂鱼,土豆炖豆角,小鸡炖粉条,山东大拌菜,一道菠菜鸡蛋汤。   主食就是粗粮蒸饭。   玉米豆子掺的大米饭,蒸熟的大锅饭。   这样的家常菜,别人吃的很香,但是出自王府的人,却吃的有些食不下咽。   赵仁河终于知道,为什么渣爹不喜欢吃鱼了。   这沿海地区啊,海鱼最不值钱,他感觉去哪儿,只要有大锅饭,就有这道乱炖海杂鱼!   而且这海杂鱼没有什么别的味道,就一个字,咸!   其他的菜也没什么好滋味,勉强吃完,将就着吃饱了肚子,跟徐泾告辞。   出了书院,他们回了大少爷住着的地方。   兄弟俩已经走了,带着行李,一个下人都没带……也没下人给他们带。   赵希伊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叹气不已:“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被惯成了这样?”   以前在家的时候,两个孩子学习的确很好,德行也十分君子。   怎么出来才多久?   在外面求学,不说艰苦朴素,可也不至于,一个调戏美婢,一个召了粉头取乐。   简直枉读圣贤书。   “父亲,两位哥哥也许只是年少风流而已,您别生气了,他们都是秀才了,日后难免有些时候,需要应酬,我听舅舅说,他也不喜欢那些打扮的妖精一样的女子,但是没办法,要应酬嘛!”赵仁河笑呵呵的道:“以后小河也会要应酬。”   “你敢!”赵希伊气坏了:“小小年纪,想什么呢?”   “没有啊,到时候我就不应酬,他们喝酒我吃菜,他们取乐我只看着,君子动口不动手。”赵仁河乱七八糟一解释,倒是把赵希伊逗乐了:“好,你以后不应酬。”   父子俩在这里没什么事情,又去东市看了看。   东市比西市更繁华,买卖东西更好更多更贵。   第二天才打道回府,傍晚到了王府,赵仁河即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换衣服,然后去见海姨娘。   进了门一看,顿时就乐了:“娘,您这里是大变样啊?”   寒露居已经大变样了,平时多宝阁上摆着的东西并不名贵,名贵的海姨娘也摆不起,没有好东西;更摆不了,那不是一个妾室该摆的东西。   现在不同了,多宝格上的白玉圆盘,像是一轮明月一般美丽。   那三足金蝉,更是有一对红宝石镶嵌而成的眼睛!   鸡翅木框边的双面绣,非常精美。   “我这都是王妃娘娘派人送来的,摆着好看,好东西。”海姨娘道:“你们进城了,怎么样?”   “可有乐子了。”赵仁河当下就跟海姨娘跟李奶娘说了他们的事情。   俩人听得同样目瞪口呆,尤其是李奶娘:“两位少爷据说学的非常努力辛苦,三太太不止一次跟人说,若非家里连年守孝,国孝家孝撞到了一起,两位少爷都是才子!”   “谁知道竟然是这么一个才子!”海姨娘抓着儿子道:“你可不能学他们,我也没那么多银钱给你去挥霍。”   赵仁河连连点头:“我知道的!”   三老爷回来之后,去找了三太太,夫妻俩不知道第几次爆发了争吵,同时,三房的两个少爷的风流韵事,也被人传的到处都是。   三太太气得病了,卧床不起,本就忧郁,再加上两个儿子给她雪上加霜,更是折腾的三个小妾苦不堪言,而且她放话病了,并不管赵仁河的事情。   嫡母不管庶子出去求学的事情,两个儿子不学好,让老爷抓了个正着的麻烦,她还没解决,哪有时间去关心庶子如何如何?   赵仁河无所谓啊!   她管了还怕给自己添堵呢!   赵仁河收拾好了东西,将七号院里不能让人知道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让六个少年常随分别驾车,六辆车子足够大,装得下。   另外有枫丹白露四个丫鬟乘坐的一辆大车,六个她们亲自挑选出来的一等丫鬟,也跟着去照顾三爷,乘坐一辆大车。   又有四个粗使婆子,去洗洗涮涮,做些粗活。   四个粗使健仆,打更熬夜,噼柴担水等等,还可以充当马夫。   人还没去,马车先运东西过去了,十辆大车走了三趟,那边留了一般的人手看东西,归置,等赵仁河去了,直接就是拎包带人入住。   赵希伊不知道的是,赵仁河已经单独买了一个大院子给自己的人住,他给的那个小院子,实在是太小了,连一个活动的练武场都没有,而且名声也不太好,虽然说是必须住过去,但是赵仁河可没想过让其他人也住过去。   倒是有个不小的花园子,里头小小巧巧,精致非常。   如今那里已经收拾妥当,只等着他搬家过去就行了。   至于七号院,当然还是他的,府里头盘算得很好,日后娶妻生子,不也得在王府里么。   留下来的人一个个臊眉耷拉眼儿,均不是三爷的心腹人,留在这里看这个空院子,且海姨娘会三不五时的过来看看儿子的院子,卫生啊,洒扫啊,合不合格,不能伺候主子,空守着一个院子有什么趣儿?   不过赵仁河才不管他们。   府城里的小宅子被清理干净,周围邻居们也告状成功,获得了王府的赔礼。   没有教导好下人,是王府的规矩宽松了。   赵希伊回来就跟王爷爹告了一状,惹得王府里的奴才们又被梳理了一遍,不少人都消失了。   至于是被发卖了还是撵出去了,那就不知道了。   三房的三爷去求学,大车小车的拉了十几二十辆,跑了好几趟,人手跟去的也不少,王府里其他房都看热闹呢,三太太没有出现,但是其他几房有头有脸的仆妇,都在一边看着呢。   赵仁河才不在意这些,东西拉完了,就差拉人了。   他就真的这样大摇大摆的走人,临走之前,去寒露居,带上了已经整装完毕的海姨娘,这次她有幸跟老爷一起送儿子去书院读书。   至于嫡母?据说是病了,渣爹说了,三太太病了,请安问好就免了,在秋院大门口,磕一个头就行了。   赵仁河就照做,不磕头不行,要尊重嫡母。   磕完渣爹就带着他上了车,一家三口坐在一辆豪华的马车里,出发了!   这次去的人快要上百了,一半是仆役下人,一半竟然是侍卫们,护卫他们去府城。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一队风尘仆仆,穿着下人服饰,腰间扎着白腰带,明显是戴孝的七八个人哭着上门了,领头的是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一辆简单的小车,一看里头坐着两个仆妇模样,头戴白花的婆子。   这是奔丧的架势啊!   说是来找三房的,门房上的一耳朵听了这话,不由得上前一问:“找三房哪位?”   “找三房三太太,我们是京中马家的下人,我们家老太爷……去了!”来人哭嚎的让人耳朵不舒服。   一耳朵目瞪口呆!    网页订阅啊! 158荡寇将军府   158荡寇将军府   这马上就要出了国孝……且,三房如今是多事之秋,一个请封的滕妾,正儿八经,名副其实的“二房”,就在三老爷这一支呢!   本房的太太本来就过得不如意,前些日子还说,要在京中娘家找个合适的儿媳妇,少夫人,结果这才多久啊?   两个儿子在府城没干好事,让当爹的抓了个正着,勒令日后在书院里头读书,不许住在外面寻花问柳,事情闹得王府里头都知道了,王爷特意问过三老爷,三太太还没想好怎么应对,这京中就来了讣告……娘家老爹没了!   偏偏明年还是乡试之年,考举人的乡试。   乡试三年才举行两次,本来国孝那次,恰好没中举,本以为明年考一把,如果成了举人,也好去京中会试,顺便相看媳妇。   结果现在外祖父去世,按制,身为外嫁女的母亲要守孝一年,虽然在婆家不用披麻戴孝,但是也要头戴白花,与丈夫分房而睡一年。   作为外孙子的也要守孝一年啊!   错过这一年的乡试,又要等一年,才能再次开考……这么一算,三年又没了!   这道理,做奴才的都知道,何况是三太太。   不过一耳朵还是马上派人去二门上传话,带人从侧门旁边的偏门走了进去,没敢走侧门,这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你一戴孝的不好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去,何况府内王爷跟王妃娘娘年岁已高,忌讳这些东西。   三太太这边刚吃了三老爷一顿排头,正闷气,歪头在榻上哼哼唧唧,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办?能让老爷放过俩儿子。   最起码也不要住到书院里去,那过得是什么清苦的日子,两个儿子从小就没吃过那么多的苦。   外头就连滚带爬的进来俩婆子,头戴白花,腰上白腰带,一进门就跪地磕头,哭得不能自己:“小姑奶奶,老爷去了……!”   三太太好悬没在病榻上滚下来:“你说什么?”   “老爷……猝了!”   三太太顿时就昏了过去!   她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自己的亲爹,乃是京中四品官。   正四品京官,比外地的三品大员还要有地位。   如今父亲去世了,娘家哥哥也只是个京中六品官而已。   六七品的官儿,在京中狗都不咬一口,能有什么用?   而且家中一旦父亲不在了,肯定要分家啊!   母亲不用说,跟大哥一起过,因为大哥是嫡长子。   二哥三哥是要分出去的,他们的品级也不高,七八品的小官儿,在京城那种地方,是个人都能踩一脚。   不由得悲哀万分,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在三太太悲苦的时候,赵仁河一家三口正在路上,海姨娘十几年来第一次迈出王府的大门,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看的赵仁河心酸不已,赵希伊也觉得对不起这个小妾。   海姨娘倒是高兴的很:“许久不曾出来了,外面的天都比府里的蓝。”   一路上走的并不慢,所以下午他们就到了地方,住进了平安巷的宅子里,这里早已经大变样,那些浮华的东西都撤了下去,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赵仁河的人早已经将这里占据,看似济济一堂,各管一摊,安守本分,实际上也都是做给赵希伊看的,其他的下人就更不用说了,凑不到三老爷跟前去。   海姨娘一看这里就很满意:“离学堂近,又有这么多人伺候着,好,好极了,老爷,这里真的不错。”   “你满意就好,其实当年我也在这里住过,虽然说,在书院里读书是很方便,但是孩子还小,书院里的饭菜又很清贫,还是住在这里好,有丫鬟婆子伺候着,我们也能放心一些。”赵希伊道:“何况我会三不五时的过来看看他,放心吧。”   “这是你们爷们儿的事情,我就不操心了,明天我能去一下我大哥家,我就高兴了。”海姨娘感叹了一句:“我大哥成亲这些年,孩子都满地跑了,我这当姑姑的都没回过娘家,三太太的娘家远,就不说了,我这娘家离得近,竟然没回去过,说出去,真是丢人啊。”   “行,明天就去拜访一下,这样,晚上让人去递帖子。”赵希伊大手一挥,自然有人去办此事。   他不知道的是,赵仁河早就跟舅舅通过气了,就连上次抓包,都是他舅舅一手安排的,只是没想到,他那俩嫡出兄长如此给力,竟然也被连带着抓包。   三太太更没脸了。   反倒是自己的亲娘,成了滕妾。   三太太病了,亲娘都没去侍疾。   却无人说什么,因为亲娘今时不同往日啦!   一家三口在这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吃过了早饭就开始收拾,不止女人要化妆,男人也要打点好自己的行头,然后一家三口出了门,浩浩荡荡的去了海福龙的家。   荡寇将军府   不大但是很有名气,是所有草根平民崛起的经典案例。   他们到的时候,将军府中门大开,海福龙站在门口,挺胸腆肚,笑容满面。   左邻右舍也知道这位将军乃是草根出身,故而对他也不惧怕,反而上前跟他打听了起来:“您这是在迎接谁啊?这么隆重?”   “我妹子!”海福龙乐呵呵的道:“她回娘家,十几年了,都没回来过,这次带着儿子回来,可不得打开中门,隆重一些么。”   邻居只知道他有个妹子,但是没听说嫁去哪儿,大概是远嫁。   更没想到的是,那妹子来的如此隆重。   虽然那些侍卫们没有穿戴那侍卫的服饰,是便服,但是清一色都是同一款式的便服,看着也够威风的了。   加上这马车,一共两辆乘坐人,两辆拉着礼物的车子,其他人都在骑马。   这架势,绝对是大富之家才有的样子。   没打平南王府的旗号,是因为平南王府的正室夫人们,都有来历。   海姨娘如果敢说是三太太,谎话一定会被拆穿。   所以他们都是便服,就连赵希伊都没穿的太显眼,而是非常低调的在大门口下了车,而门口已经被侍卫们围住了,其他人只看到这架势庞大,可现在只看到外围的侍卫们,里头的人根本看不清脸。   也不知道来的是哪一家,但是知道这肯定是个大户。   一家三口进了门,舅舅是去招待三老爷了,而海姨娘则是拉着儿子的手,直接由丫鬟婆子们拥簇着,绕过了五福影壁,看到了二门。   将军府二门上,站着一个穿戴富贵的少妇,少妇穿着一件略嫌简单的素白色的长锦衣裙,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   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反而还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一举一动皆引得纱衣有些波光流动之感,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平添了一份儒雅之气。   到底是秀才家的姑娘,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一头乌黑的头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妇人发式,发髫上插着一跟翡翠制成的玉簪子,别出心裁的做成了带叶青竹的模样,真让人以为她带了枝青竹在头上。   素净的皮肤略施粉黛,只在唇上点了淡淡的胭脂色。   并没有穿着大红大紫的颜色,也没有以正室自居,更没有看不起海姨娘的意思,家里中门大开,自己站在二门上,带着儿子女儿等在这里,这是对一个已经出门子了的姑奶奶,最隆重的欢迎方式。   身边站着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小子儿,穿着一袭锦衣,一看就是家里的嫡长子。   旁边一个奶娘打扮的人,怀里抱着一个不到周岁的奶娃娃。   “是姑奶奶吗?”少妇看到海姨娘,发现这来人眉宇间,与自家丈夫那相似的神情,顿时肯定,这就是自家那没见过面的姑奶奶。   “是……是嫂子吗?”海姨娘有点不敢叫人。   “是,是!”少妇迈出二门,主动伸手,拉住海姨娘的手:“快,快进来,自打前几日听说了你要回来,我们夫妻俩都高兴的要没边儿了,来,进来说,进来说!这一走,就是多少年,你大哥每提起来都有些懊恼,这次你能回来看看,真是高兴。”   赵仁河立刻跟进来,二门内是一个花架走廊,爬满了紫藤花儿,盛夏时节,开的非常漂亮。   左右厢房门口都站了两个婆子。   家里下人规矩很好,安安静静的站着,也不好奇家里归宁探亲的姑奶奶。   进了花厅,分别落座之后,都是让海姨娘跟自己坐在主位上。   “来,姑奶奶,这是你大侄儿海洋,那是大侄女儿海浪。”少妇指了指自己:“我姓孙,名兰。来,洋洋,给姑妈磕头。”   “姑妈好。”海洋小娃娃跪地上就干脆的磕了个头。   “好,好!”海姨娘眼泪都要流下来了,这个孩子长得很像大哥小时候,准备好的礼物也拿了出来:“来,姑妈给的,戴上,戴上!”   一整套纯金的小儿饰品,以及二十个五两重的笔定如意的金锞子。   这份礼物很贵重。   还给了海浪小姑娘一套纯金的小儿饰品,只是没有金锞子,给的是二十个五两重的银锞子。   送完了礼物,海姨娘拉过赵仁河:“这是小河,我儿子,在家排第三,您叫他小河就好。”   “小河给舅母请安。”赵仁河规规矩矩的行了一套大礼,第一次见这位舅母,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好,好孩子。”海孙氏赶紧亲手把孩子扶起来:“来,这是舅母给你的见面礼。”   是一块翡翠玉牌,雕刻成“竹报平安”的样式,坠着一方络子,翠绿色。   很搭配今日赵仁河穿着的衣服颜色。   也真的是凑巧了。   相互见过孩子们,海姨娘就对自己的侄子侄女爱不释手,抱着侄女儿哄着,跟侄子聊天。   都喜欢什么啊?口味如何?   又跟嫂子问一问娘家里的情况。   “家里一切都好,你大哥这人粗心大意的很,不看着不行,不过他倒是在军中交情好,外面的人也肯给他面子,几个家境不太富裕的小旗,我在家里头,也时不时的接济一番,唉,男人们的事情,管的不那么多,不过他在家里头倒是很认学,虽然学得慢,好歹认识了不少字……。”其实闲话家常也就这样。   聊了很多,感觉怎么也聊不够。   赵仁河则是趁机,跟小表弟混到了一起。   一个三四岁的奶娃娃,老有意思了,赵仁河不一会儿就给忽悠到手里,一大一小凑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聊什么,还挺热络,奶声奶气的问题,不太成熟的回答,有些童言稚语,但或许是因为血缘的关系,一大一小孩子竟然成了好哥们儿。   聊了半晌之后,午饭时间到了。   因为有男有女,所以午饭设在了二门里头的膳厅。   同时,海姨娘带着儿子,也要拜见一下海福龙的老丈杆子。   老丈杆子同样也姓孙,大名孙诚,字应嘉。   赵仁河本以为是个老头子,花白胡须,温文尔雅,嗯,也有可能是瘦弱老迈,一副穷酸样子?   总之,一个老秀才,能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要不然也不会守着个独生女儿过日子了。   结果看到孙老爷子的时候,海姨娘跟赵仁河都愣住了。    网页订阅啊!支持一下江湖,谢谢。 159有趣的老头儿   159有趣的老头儿   进来的是个中年的男人!   乌黑的头发挽起来,干净利落,头上只佩戴一根白玉簪,一双眉毛漆黑如黛,一双俊目非常好看,带着三分笑容,六分威严,一分慈爱。   鼻若悬胆,嘴唇有点薄,显得人比较刻薄。   一张俊脸,舅母就有三分像他。   并没有人们常见的胡子,他连短须都没有留。   穿着一袭淡紫色的长袍,外罩一件广袖长衫。   脚上一双踏云履的文士鞋子,走路都带着一点轻松与惬意的感觉。   腰间挂着荷包,香囊,扇袋以及一块“松鹤延年”的玉牌,下头坠着万事如意的结,同一颜色的两道流苏,随着步伐,一晃一晃,极有韵律。   这哪儿是个老秀才啊?   明明是一个俊美的中年大叔!   赵仁河终于知道,为什么舅母那么不像是个简单的小家碧玉了,这老头儿看着也不像是个普通的老秀才啊?   亲舅舅跟人站在一起,别说像是老丈杆子跟毛脚女婿了,简直是文武兄弟俩的架势。   再看渣爹……好吧,渣爹反正被比下去了。   渣爹的气势跟人持平,但是没人家那气度。   何况,按照辈分,他还比人矮一辈呢。   不过长得年轻,那也是长辈,海姨娘带着赵仁河请安问好,得到了老……额,真的是一点都不老的老爷子赏赐的见面礼。   海姨娘是一幅画,是一副《花卉草虫图》,乃是前朝杜大成所画;赵仁河的是一方端砚,乃是牧童骑着牧牛的样式,观赏性大过实用性,但是赵仁河喜欢啊。   母子二人接了礼物,赶紧道谢,然后就落座,开了个席面,男子一桌,女子一桌。   中间隔了个屏风,上头坐着孙老爷子。   两边男左女右分坐两席,肥鸡打鸭子的流水一般端上来。   虽然没有府里头做的那般精致,但是颇有野趣儿的是,有三只野鸡是舅舅前天去外头打猎打来的,有三条海鱼是舅舅昨天亲自去海边捞来的,有三只大鹅是舅母昨天就采购回来的……总之,所有的东西都是一式三份。   男女桌上各一份,俊美的老美男自己享受一份。   食不言寝不语这个规矩很好,起码不怕小孩子卡着,这时候可没有外科手术,取不出气管里头的异物。   故而吃了一顿悄无声息的饭。   因为赵仁河都十二岁了,半大不小,跟进二门里,乃是因为此地是他舅舅家,又是第一次进门,不得不跟进来拜见舅母,并见一见大表弟大表妹。   现在见也见过了,亲情也续过了,就被渣爹拎着跟男人们一起去了前头休息的客厅。   但孙老爷子不太待见武夫女婿跟绣花枕头的便宜亲家小子,非常干脆不见外的拎着赵仁河去了自己的小院儿,美其名曰:午休。   留下他女婿跟人对付着,自己倒是优哉游哉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   海福龙对老丈杆子是很好的,他们这二进院有个月亮门,东边是一个套院,老丈杆子自己住,这套院是个二进带后花园的院子。   前头的倒座房是给几个丫鬟婆子住的,一熘儿的厢房是茶房、水房以及库房,正房五间,全部打通,作为书房使用,二进的五间则是卧房。   后头的后罩房没有,但是有一个面积不小的花园子,里头亭台楼阁,非常精致,颇有江南水乡的意味。   将赵仁河带进他的书房,指了指旁边的床榻:“困了就眯一会儿,不困就跟我这老头子聊聊天。”   “呵呵呵……。”赵仁河其实看这老头儿有点发憷,一般长成这样的男人,不是修炼千年的老狐狸,就是狡诈无比,诡计多端的老妖怪。   总之,肯定不是什么好鸟!   说是老头儿,跟个美大叔似的,哪儿老了?   赵仁河乖乖的上了床榻,喝了一点酸梅汤,漱了漱口,本来很紧张的,但是大概因为这里是舅舅家,老妖怪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所以他放松了下来,躺在那里竟然睡着了。   等他睡到自然醒之后,发现孙老爷子已经坐在了他对面,中间隔着个炕桌,炕桌上放着一盘水果,一壶花果茶,两个精致的茶杯。   对面那位正拿着一本《春秋》在细细的观看。   “醒了?”孙应嘉淡淡的问,眼睛没有离开书本。   “嗯。”赵仁河点头:“您没睡啊?”   “睡了,又醒了,老了,没那么多觉。”孙应嘉的语气就像是在跟多年的老友在聊天:“你倒是能吃能睡,一个时辰才醒。”   “您可一点都不老,您这是青春永驻啊!”赵仁河喝了口花果茶,清醒了一下:“怎么保养的啊?我也想容颜不老。”   “我女儿都嫁人生孩子了,我还不老?”孙应嘉放下手里的书籍:“我知道你这小子不简单,我那毛脚女婿,可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在军中站稳脚跟还不算,还能步步高升,手下人都卖命的跟着他,我以为我要对他修理一遍,他才能明白这个道理,谁知道他在军中混的如鱼得水。他藏不住话,我问了他就说了,是你的主意。”   “我这舅舅还真是藏不住话。”赵仁河摸了摸鼻子:“是小子的主意,您也知道,我那舅舅身份地位都平民的很,在军中,这样的人很容易被利用,军功估计也很容易被夺,我不想我舅舅最后一无所有,或者拼了半辈子,最后却穷困潦倒的从大营里出来,只落得一身伤病。”   古代军队也是黑暗的很,不然平南王府如何能把持整个平南水军大营?军功那么好立的话,平南王府早就都是“将军”了。   “要是知道他跟平南王府有关系,这门亲事根本成不了。”孙应嘉颇为生气。   “您不必如此,若我舅舅都不合适,您想给我舅母找个什么样的?身份地位有我舅舅高的吗?就算是有,高门嫁女,低门娶妇,那得多低的门槛啊?嫁进去,我舅母能幸福吗?第二个孩子,能姓孙?”赵仁河才不信,还有比他舅舅更合适的人选。   古代人的宗族观念很重,血统观念更重,自家的孩子,尤其是男娃儿,怎么能跟外人姓?   亲家的也不行啊!   要是海家有直系长辈在,此桩亲事定然成不了。   好就好在,海家没有直系长辈在,海家村的那些人,也管不着海福龙,他已经是个官儿了,是整个海家村最出息的人。   谁敢管他?   且海家村没几个有文化的人,什么宗族观念对于普通同姓族人有用,对于官员没用,何况这官员还是个武将,更是百无禁忌。   加上对方乃是秀才的女儿……海家村没秀才!   所以才导致这桩亲事的成功,孩子生了俩,一男一女,等到身体养好了,再生就是,只要能生,不愁生不出儿子来。   “我就吃亏在没儿子上头了。”孙应嘉脸色不好看。   “没事儿,没儿子,有孙子就行。”赵仁河摆了摆手:“日后一家两姓,兄弟还能搭个伙儿过日子,总比我这老哥一个,单打独斗的强,幸好我聪明,亲娘不生,我可以找几个帮手。”   “我家孩子不给人当马前卒。”   “我也没兴趣拿自己表弟表妹当什么马前卒。”   “也不馋和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也没乱七八糟的事情要人掺和。”   “小子,少给我打马虎眼,我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米都多!”   “孙先生,小子绝对不跟自家亲戚打马虎眼,说的是真心话!”赵仁河嘴快,说了后世的称唿,这位看起来真的一点都不老,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喊自己舅舅这个一点都不老的老丈杆子。   “你才多大点子?”孙应嘉一下子笑了:“就知道顺杆爬,喊我先生?”   赵仁河这才反应过来,这里的“先生”不是他前世的“先生”了,不能随便喊人。   “我就是那么一说,您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是落魄的老秀才,老秀才要都您这样,全天下的读书人都得去跳黄河了!”就这样的,哪儿像老秀才了?   “那你去跳啊!”不老的孙老秀才,嘴巴子也很毒舌。   “您真的姓孙吗?”赵仁河皱眉看他:“不是姓黄?”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孙应嘉回看他:“为什么你觉得我应该姓黄?哪个黄?皇帝的皇,还是黄色的黄?”   “您这么一个美大叔,张嘴就往禁忌的颜色上靠,真让人不适应。”赵仁河嘀嘀咕咕了一些让孙应嘉听不懂的话,不过他还是告诉他:“我听说过一个姓黄的人,他叫黄药师,外号黄老邪,乃是一位奇人。”   “这名字是听古怪的,听起来应该是个很有个性的奇人。”孙应嘉好奇地问:“你如何认识的?”   “小子怎么会认识?是在府里头的藏书阁里看到了一些记载。”赵仁河索性道:“据说此人正中带有七分邪,邪中带有三分正;乃桃花岛主,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琴棋书画,甚至农田水利、经济兵略等亦无一不晓,无一不精。个性离经叛道,狂傲不羁。性情孤僻,护短,行事怪异却不失潇洒,身形飘忽,有如鬼魅。武功造诣非凡,已臻化境,偏偏此人虽然漠视传统礼教,却最敬重忠臣孝子,说此乃大节,不可违背。”   “他还会武功?”谁知这位孙应嘉竟然问了个非常有重点的问题。   “会!”赵仁河乐了:“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   “听起来不错。”孙应嘉有些好奇:“桃花岛,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只在家中藏书阁的书里头看到过记载,此人乃海外奇人之一,他的碧海潮生曲,据说就是看潮涨潮落,悟出来的一首曲子,以音律作为攻击手段,非比寻常!”当年没少熬夜看小说,且后来为了能写出好的作品,不仅拜读了金大神的著作,更是细细的研究了其中的写法,各种人物的设定:“还有落英神剑掌,是看满岛桃花,落英缤纷,而顿悟出的一套掌法,可以空手夺白刃。”   说的孙应嘉有些心驰神往:“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奇人异士?”   “还有玉漏催银剑,剑锋成弧,旁敲侧击,去势似乎不急,但剑尖笼罩之处极广,除非武功高于其对手以兵刃硬接硬架,否则极难闪避。”赵仁河也是放开了忽悠:“噼空掌、灵鳌步、附骨针……。”   “此人……可还在世?”孙应嘉古井无波的心里有了一点涟漪。   “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赵仁河一摊手,金大神倒是去世了,可是他书里头,可没写黄老邪最后死没死。   “这人跟您同样,只有一个独生女儿。”赵仁河道:“而且独生女儿也找了个不甚聪明的女婿……。”   《射雕英雄传》是一本好小说,他跟孙应嘉说了黄老邪的平生,孙应嘉脸色却突然变得古怪了起来。    很想写一个黄老邪似的人物,多有趣啊! 160兄妹回乡   160兄妹回乡   海福龙不知道自己那古怪的老丈杆子,对自己聪明伶俐的外甥,有什么好聊的?   这都一下午了,要不是便宜妹夫要走,他都不敢派人去催。   赵仁河乐呵呵的走出小院儿,孙应嘉却在书房看他离去的背影,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一家三口在依依惜别中,上了回家的马车。   “杜大成是谁啊?”赵仁河看过亲娘的见面礼,是一幅画,他不知道杜大成是谁,就直接问渣爹。   “杜大成啊,前朝的一个比较有名的读书人。”赵希伊告诉他:“字允修,号三山狂生,一作山狂生。江苏南京人。嗜声诗,工音律,善画禽虫花木,嫣秀生动。不过他这人太狂了点,虽然号称狂生有些名望,却不得前朝那些人的青眼,一生也就那样子过了。除了绘画有名外,他作诗还有点看头,不过也没留下什么诗作,只在《明画录》里有所记载,不过他的各种花卉、草虫之类的小画倒是流传甚广。”   “哦,原来如此啊!”赵仁河点头。   随后想到,在这里当然不觉得一副前朝的名画多贵重,在他前世那可老贵重了。   一行三口人回到宅子里之后,便收拾一下用了一顿晚饭,还没等休息,门口来人求见,是三太太的人。   赵希伊以为她这是追来找茬儿了,脸子拉得老长,叫人进来,却不马上就让上来回话,而是坐在堂上喝了一点子花果茶,晚上不宜喝茶,会走了困觉,俗称失眠。   他顺气了半天,才叫人进来。   结果对方一进来,赵希伊就皱眉了,因为对方是个仆妇,但是头上却戴着一朵白花!   “老爷,太太娘家的老太爷,离世了!”这仆妇乃是刘三儿家的,素日在三太太跟前也是有姓名的那一挂仆妇,且话不多,但办事牢靠,这才被派来,她男人是赶车的,这夫妻俩是套了三房的一挂小马车,紧赶慢赶的才在城门关上之前,入了城。   饭都没吃,饿着肚子等回话,如今总算是见到自家老爷了。   不由得大声哭诉:“奴婢早就来了,可姨奶奶不让进来回话,愣是等到现在才见到您!”   这刘三儿家的也是煳涂了,她以为内宅的事情都是归女眷管的,太太不在跟前儿,这后宅之事八成是海姨娘说了算,既然如此,海姨娘故意晾着她不让进来回话,也是想给众人一个下马威,好树立她的威风,连太太的人都要等着回话,可见海姨娘的权利威严有多大。   她就要告一状!   这老爷的老丈杆子去世,可不是一般的事情,海姨娘敢压着这样的事情不让人上前来回话,这可是大不敬!   就算是滕妾,也戴不起这样的高帽子。   殊不知,这不是海姨娘的意思,海姨娘压根儿就没打算管这里后院的事情,她是个谨小慎微的女人,赵仁河又是个懒散的性子,管家太太有多累?看看世子妃娘娘就知道了,王妃娘娘也很累,逢年过节她们更累。   所以海姨娘不会争权夺利,赵仁河也不想自己亲娘累的跟什么似的,最后还要得罪一群家生子,说她怎么怎么刻薄寡恩的,多划不来。   当小妾,也有当小妾的好处。   万事不愁,上头有王妃娘娘和世子妃娘娘顶着,下头有正房太太接着,她在中间只管享清福即可。   有了儿子之后,她连老爷都不用怎么勾搭了,反正下半辈子有依靠,老爷爱找什么样的鲜嫩女子,就去找好了,反正着急上火、拈酸吃醋的不是她,自有人上杆子去招惹收拾那些小妖精。   何况他们就来这么一日,海姨娘纵然想抢班夺权……貌似也不太可能。   这里一切都是赵希伊说了算,赵仁河这个当小儿子的都没跟他渣爹抢着这里的话语权,所以那娘俩儿早就回到后面的三进去打理行囊,明儿海福龙来找海姨娘,兄妹二人要带着赵仁河回去海家村一趟,一个是回去看看父老乡亲,另外还要去给父母上坟。   哪儿有心情管这个宅子?   一心只惦记着回老家看看,给父母上坟扫墓了。   刘三儿家的搞错了人,也告错了状。   赵希伊本来惊讶与他那老丈杆子逝世的情况,后头一听这泼妇竟然在这个时候还不忘告状,顿时气炸了肺,手里头的茶盏子直接就丢了出去,“哐啷”一下子砸在了刘三儿家的膝盖前,吓了刘三儿家的一大跳:“老爷?”   “好你个泼妇,竟然在这里诬陷海夫人?”赵希伊气坏了:“这些都不关她的事,这里是老爷我在做主,你竟然在这里指桑骂槐,谁给你的胆子?”   刘三儿家的傻眼了:“这后宅之事,没有夫人太太的点头,谁敢这么干?奴婢在这里等了一晚上,饭都没吃……?”   “那是因为我们也没用膳!”赵希伊厌恶的看着这个仆妇:“来人,将她丢出去,日后不需要他们伺候了,一家子打发到偏僻的庄子上去种地,不许再进二门里伺候。”   这是自己这一房的奴才,他想怎么打发,就怎么打发,不用给府里报备。   反正卖身契都在他这个三房的老爷手里头捏着呢。   跟王府里没什么太大的牵扯,干脆眼不见为净,将人堵了嘴巴拖下去处理掉,但是带来的消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怎么就死了呢?”   老丈杆子跟他感情好?那不可能!   他跟妻子成亲这么多年,只在当年在京中见过一面!   后来妻子千里迢迢嫁过来,三个舅兄当年不是官儿,就是在翰林院,根本没时间送嫁,加上妻子名声不好,所以是一个堂弟,一个堂叔来送嫁的,这么多年了,一直是通信联络,也没有机会去京中看一眼。   感情是没什么的,倒是妻子这些年没少搜罗这边的特产往京中的娘家送,京中也给了他一些小道消息,让平南王府多一个渠道知道京里头的动静。   现在人没了,他这岳家也散架子了。   “您这是怎么了?”海姨娘听到前院有动静,就出来一看,发现三老爷脸色不好看。   “我那老丈杆子去了。”赵希伊一点伤心的意思都没有,只犯愁道:“如今又要守孝了。”   海姨娘一甩手里的帕子:“那您就守么,又不是没有守过。”   这都轻车熟路了好么!   “关键是,要守孝一年之久,现在已经六月份了,再有半年国孝结束,想让孩子们下场一试,这次又不能下场了,小河尚可不碍事,他是庶出,可仁清跟仁泽就又要等一年。”赵希伊关心的当然是自己家的孩子事情,至于老丈杆子?对不起,没那么多心思去想。   “那是你们爷们儿的事儿,我不管,明天还能不能回我老家看看了?”海姨娘惦记的是自己的那点子思乡之情:“我大哥可明儿来接我,你要不回去,我跟我大哥一起去,后天回府,如何?”   没有三老爷跟着是不太好,但是她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见了大哥家,再回乡去看看,这辈子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女眷本来就不容易出门,这次她说什么都要走到了。   “也好,明天我势必要回府的,你改去哪儿去哪儿,带着儿子去看看你老家吧,这些年,你也没少照顾他们,给父母扫墓上一炷香,多烧点祭品纸钱。”赵希伊知道他必须要回去,虽然下人处理了,但是这事儿太大,他回去都是晚了的,但没办法,当时他不在府里。   海姨娘这才满意的退回了后院,跟儿子唠叨去了。   赵仁河知道嫡母的亲爹玩完了,也没什么感觉,只因为这些年来,京中来的年礼里,就没他的份儿。   “这样也好,有他跟着,我都觉得不自在了。”赵仁河别看跟赵希伊这个渣爹感情好,实际上都是靠他在小心翼翼的维护这段浅薄的父子之情,赵希伊自觉对他够好的了,但是他对儿子的好,走不走心,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赵仁河活了这么大,也就十岁之后才敢让人知道他聪慧,但是却一直没在渣爹跟前露过一点真心,因为渣爹真的很渣啊。   他是不得已跟渣爹保持这段时不时都要他填补的父子亲情,心灵鸡汤更是每个月都要灌那么一两回。   有他跟着,他都不敢大声说话了。   加上父子俩其实看似亲密,实际上,能好好的在一起吃饭聊天,一叙天伦之乐的时间很少,赵希伊忙,赵仁河更忙!   “也是,我也不自在。”海姨娘道:“明儿他回府里去,想必也有一番折腾,让他睡在外面吧,今天你也睡在偏房那里,都要好好休息,才有精神。”   于是晚上三口人都分开下榻,一人一个房间睡的,第二天一大早,赵希伊就用了早膳,在便宜大舅哥来了之后,将母子俩交给大舅哥照顾,自己带人往回赶路去了。   海福龙看他们走了,才开口道:“这也是倒霉到家了,老丈杆子这个时候完蛋,啧啧啧!”   “行了,他死他的,我们回老家看看,我都十几年没回去了。”海姨娘催促着道:“走了,走了。”   这回就放松多了,海福龙带了不少人,因为妻子需要在家照顾一家老小,就没跟来,他带着妹子,妹子带着儿子,回了海家村。   海家村其实就在平南县的名下,一共十二个村子,其中海家村毫不起眼。   要不是出了海福龙兄妹俩,这小渔村简直是沙滩上的一粒沙硕。   海家村只有三十几户人家,都姓海,祖上便是在这里世代居住,只可惜,这里没发展起来,前些年又经历过几次大规模的海盗登陆劫掠,虽然朝廷的水军一直在打击海盗,可这海盗就像是海边的沙子一样,怎么也清理不干净,隔三差五的还有大规模的海盗登陆事件发生,又有海边多风雨,若是发生海啸和飓风之事,更是生计艰难。   若非朝廷轻徭薄税,早就生活不下去了。   “后来我进了府里头,因我不怎么花销,攒下来的月钱,以及你父亲给的贴己,都周济了海家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海姨娘对于自己的家乡还是很惦记的。   “好多了,许多茅草屋如今都换成了砖瓦房,不怕日后有了大风,房盖子被吹飞。”海福龙就在车外面骑马跟随,带的人虽然多,却都是些健仆,赶着马车拉着礼物。   “海家村怎么不找一个背风的地方,海风大的能把房顶都吹走?”赵仁河前世是个东北人,那地方,千八百年的能遇到一次吹得非常巧妙的台风,还是从远处吹来的,到了内陆基本上都没什么劲儿了。   今生降在王府里头,最大的风,也就那样,且王府自然是富丽堂皇的很,就连下人住着的地方都是砖瓦房,想象不到,被吹飞了房顶是个什么情形?    网页订阅啊! 161海家村   161海家村   “你是生在富贵窝里的人,没见到海边渔民的苦日子。”海福龙叹了口气:“虽然有不少山田,但产出少,且以打鱼为生,靠天吃饭,靠海捞鱼,各家都有舟楫,撒网打渔,也不走得太远,没有大船就是吃亏,要是有大船,可以走的远一点,能捞到的海货就多一些,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村里现在还没有大船吗?”海姨娘问:“我记得我捎回来不少钱的。”   “你那点钱能干什么?我给村里造了三艘大海船,如今有几个老成持重的人组成了船队,每个月跑两趟远海,打捞点儿好海货回来,也能卖上价格,日子好过多了,且村子里三十五户人家,都盖了砖瓦房,咱家的房子也盖了,一个二进的小院子,我给盖了新的,当祖宅了。”海福龙道:“免得我们回来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我以为家里还是那个房子呢!”海姨娘乐了:“这十几年,早就风吹雨淋,破败的不成样子了。”   “早就塌了!”海福龙道:“还有船,也换了。”   兄妹俩有很多话要说,想当年之类的事情,不要太多。   当初在王府里,一言一行皆要符合规矩,也不敢放肆的说些什么,现在周围都是兄妹二人的人,连碍眼的赵希伊都没在这里,这回可是有时间好好的说道说道了。   赵仁河只是听着,顺便看看外面的情况。   他这才知道,平南王府是坐落在一处巨大的山脉的后面,怪不得王府风吹不着,雨淋不到呢。   合着前面有两道交叉的山峰以及一条巨大的山脉作为屏障。   而另一面,平南府应该是在东边山峰的边上,同样也有遮风挡雨的山峦地势为屏障。   又恰好有一条大道通向海边,与平南水军大营,平南王府成为三角形,互为依据。   他们去海家村,也是走了很久,天刚亮就上路,出城之后一路走的都算是好的道路,虽然没有水泥,但是平整的也不错了。   中午随便找了个树林子休息,夏日沿海地区的太阳,热情的很。   下午继续赶路,等到太阳都要西沉了,才到了一个小村庄。   说是小,是因为房子不多,乍一看单单薄薄,不过村子里的房屋都是砖瓦房,一共就两排房屋,全都是二进的小宅子规模,且周围一圈儿具是菜园子,周围的围墙不高,反倒是村子外围的围墙很高,还有个木头的了望塔呢。   且有几个人在村口看着,了望塔上的人喊了一嗓子,那些人立刻拉开村口的大门,迎了上来。   来人是七八个老爷子,并两个打前哨的劲装汉子。   海福龙骑马过去,到了跟前儿才下了马,说了两句话,就让车队直接进入村子,直奔两排房屋后头,那单独的一栋院落。   这栋院落尤其大,虽然只有三进,但是左右各有两个小院子,且都是二进,周围又有很大的菜地,种满了蔬菜,靠墙的地方搭了黄瓜架子,院内又种植了几株果树。   且有一个很大的房子,里头放着一艘还散发着清漆味道的海船。   “别人家的海船,都放在船坞那边,你这怎么还放在家里了?”海姨娘下车看到新家,都愣住了,尤其是看到海船的时候,更惊讶了。   “我们家这艘船,就是个摆设,船坞那里有新的大船。”海福龙道:“先休息,明天开始,才能出门去看大家,今天太晚了,赶了一天的路。”   “好。”海姨娘也不废话,带着儿子进了家门,这宅子的大门上,只挂着一个门匾,上面写着“海府”两个字。   进了门之后,一进自然是归了海福龙,以及带来的人;过了二门之后,才是后宅的范围。   海姨娘进了门,看到这宅子小巧玲珑却很整齐。   且不论桌椅床榻俱是上好的黄花梨木打造,多宝格中的前朝古物;单看门上挂着的是柳叶绿撒花绣锦软帘、窗子上煳的是连王府里头都不多见的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   并这会子正青烟袅袅的三足缠花枝的博山熏香炉,墙上悬着的说是拿来镇邪的南梁照胆剑……。   桌上放了绿如蓝润如玉的洮河砚,一套时新景德镇的青花瓷文器,旁边摆着一架小巧的缠枝玫瑰玻璃桌屏,非常精致,显见是海外来的东西。   桌子后头的墙角,有一落地碧峰翠色的汝窑大花瓶,里头插了从外头剪来的数枝初开的龙船花。   且是双色的龙船花,黄白二色,相映成趣。   她恍惚觉得如此富贵的屋子,有些像是梦一般,自家的祖屋成了这样,比起王府里自己的房间,也不差什么了。   “祖屋挺好。”赵仁河也看了看自己这空空如也的“外家”:“娘,这里是正房。”   “是,正房。”海姨娘勐然惊醒:“我去西边看看。”   来的时候说了,西边是给海姨娘留着的院子,外嫁女能在祖屋有个单独的院落,是娘家对外嫁女的看重。   母子俩到了西院,发现西院布置的更好一些,四周都种满了各色鲜花,估计一年四季都花开不败。   而屋子里的设置更是温馨,虽然不如王府里豪华,但却有家的气氛。   海姨娘高兴极了!   “当年家里最好的日子,也不过是三间木板屋,茅草的房顶,冬日里不冷而已,如今却家家户户都是砖瓦房了。”海姨娘摸着祖屋的各种家具摆设:“当年何曾想过这样的日子,做梦都没想过!”   赵仁河早就跑去外面到处熘达了一圈儿。   何大根也好奇的看了一圈儿:“这就是海夫人的娘家啊,我得好好的看看,回去学给他们听。”   “你怎么改了称唿?”赵仁河扭头问何大根:“以前不是喊海姨娘的吗?”   “不一样啦!”何大哥挠头道:“我先前一直没改过来,海姨娘被朝廷册封之后,便有了身份,不能称唿姨娘了,要叫海夫人,只是这事儿本该是太太提起,或者世子妃娘娘,或者是王妃娘娘最好,不过世子妃娘娘到底是老爷的大嫂子,不好管小叔子房里的事情,三太太那样肯定不会主动让人改口的,王妃娘娘最好了,可是此事她不先开口,谁敢改口?我娘说,不如归宁之后,回到王府里,我们先改口,谁也挑不出来错儿。”   “还有这一出啊?”赵仁河却不高兴了:“为何我半分都不晓得?”   “那个时候你光顾着高兴了,我娘说让你高兴吧,其他的事情,我们给你办了就好,你只要改口叫娘就行了。”何大根呲牙:“何况,当时我们也高兴坏了。”   所以,粗心大意之下,此等小事就给忘了。   当天晚上在老家吃了一顿清淡的晚饭,就洗漱睡下了,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就有人陆续前来拜访,幸好自家祖屋占地广大,空白的晒谷场上,接待一下全村人没问题。   其实全村也没多少人,男女老少,包括老掉牙的老人跟吃奶的孩子,一共才二百来号人。   晒谷场上扎了彩棚,旁边的大锅灶支起来,所有人跟过节一样开心,每来一户人家,海姨娘就扯着赵仁河去见一面。   步骤是这样的:海姨娘先跟人打招唿,简略说一说彼此的事情,然后扯过赵仁河,自豪的介绍:“这是我儿子,赵河!”   赵仁河就得给人见礼,没办法,他年纪小,辈分也挺小。   如果遇到辈分比他还小的,得,就得给见面礼。   索性这里的人不太讲究高门大户那一套,见面礼也很普通,多数人家拿来的都是自家晒得咸鱼,鱼干等物。   村长也是海氏一族的族长,年纪不到六十却苍老的跟七十岁似的,不过老头儿精神非常好,他送给赵仁河的见面礼,就是一个比赵仁河个头还高出一头的超级大咸鱼!   “乖孩子,这是出海打捞回来的大鱼,普通海边没得卖,这个给你吃。”老头儿还摸着胡子突兀的高兴着:“你舅舅跟你娘都是好孩子,好孩子啊!”   老头儿别看年纪大了又老迈的很,当年他能鼓起勇气对抗纨绔,还给自家亲娘出了个碰瓷儿的主意,可见人老精、马老滑。   “谢谢您了!”赵仁河苦着脸把超级大的咸鱼接了下来,幸好身后有健仆马上接了过去,何大根憋笑憋得都快得内伤了。   又有各家奶奶大娘婶子蒸的鱼糕,以及各种炸的干干的小鱼干。   海姨娘如今成了“海夫人”,不能亲自下厨了,但是她坐在女眷里头的主位上,跟诸多女眷们聊天,红光满面的,虽然她们的言语不乏粗俗,但浓浓的亲情却是比府内要好多了。   赵仁河则是负责将带来的点心糕饼,分给村里的孩子们。   孩子们都一个个长得牛犊子一样,只是穿着比较普通,且有好几个都爱光着脚跑,赵仁河看到一个小男孩儿,七八岁的模样,跟前世小学一年级的孩子差不多大,拖着鼻涕,衣服也不甚干净,又光着脚丫子,背上竟然背着一个更小的,大概二三岁,同样是鼻涕邋遢。   手里头抓着糕饼,就要往嘴里头塞……那样会把鼻涕也吃进去的!   赵仁河赶紧把他拉过来,给他用手帕子擦干净鼻涕,还有小的也一样:“不要这样吃东西,不干净,你擦干净了鼻涕,擦干净了手,才可以吃点心,这是你弟弟吗?”   “是我弟,我叫海大富!”那孩子还挺有意思,大声地报了自己的名字。   赵仁河好悬没摔一个跟头!   海大富!   看过金庸大神名作的人都知道,这特么的是一个太监的名字。   他还指了指背后的孩子:“这是我弟海大贵!”   大概是他声音太大了,把他亲娘给招来了。   孩子的亲娘也是个老实巴交的村妇,以为儿子闯祸了,按照辈分,赵仁河还得喊她一声表舅母。   只是没见过什么世面,更不敢在明显是贵人出身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家的小少爷说什么了。   倒是赵仁河,非常善良的笑道:“这是海福宝表舅家的表舅母吧?这是海大富大表弟,跟海大贵二表弟?”   “是,是,家里的臭小子,不懂规矩。”虽然对方叫了表舅母,但是海福宝家的根本不敢应承。   扎着手,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合适,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孩子!   长得跟个玉雕的一样,自家俩臭小子,站在人家跟前,就像是地上的泥土跟天上的云彩之别。   可怜的福宝表舅母,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许多年之后,已经是太夫人的老太太,还时不时地回忆起这次见面,每次都说自家已经是一品大将军的俩儿子:“就是不如表外甥好!看着你们俩就烦,叫我曾孙儿来,你俩该干嘛干嘛去!”    剧透了一点点哈! 162海氏族亲   162海氏族亲   现在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海家村村民的媳妇儿,两个孩子的娘而已。   赵仁河看她紧张,不由得笑道:“麻烦表舅母打一盆热水来,给孩子们洗洗手,不要着急,点心有的是,糕饼也都是现成的,每个人都能吃到。”   孩子们也不多,也就二三十个……额,没办法,在这个没有计划生育的年代,孩子们是一串一串的生,只要能生,就得生。   不然流产?   先不说危险,一副打胎药可贵着呢。   不过也有生下来养不活的,孩童夭折率很高。   索性穿越前辈是个靠谱儿的,起码养活自己的子民没问题,土豆玉米地瓜可劲儿种。   “好,好!”这个表舅母赶紧去做事,很是麻利的端来了一盆热水,赵仁河就挨个给孩子们洗手,然后再给他们发放点心,一人一个,吃完了再来拿,而且只许吃两个:“剩下的打包给你们带回去吃,一会儿就要吃席了,这会儿吃饱了肚子,一会儿席面上的大鱼大肉要往哪儿装?”   他这话说的很直白,偏偏孩子们都觉得有道理,一个个的竟然克制住了,只吃两块,其余的都看着装好,自己拎着,撒丫子先送回家藏起来再说。   不然要被爹娘没收!   那个叫海大富的孩子,背着弟弟,赵仁河看着辛苦,特意给了他两个点心盒子:“一个是你的,一个是你弟弟的,不如把弟弟留在这里,我替你看着,你送点心回去?”   “好,谢谢……表哥!”他倒是论亲论的很清楚。   虽然说这是“一表三千里”的表哥,好歹是外家的族亲。   “乖!”赵仁河摸一摸他的头,将他背上的孩子抱了下来,身后有个婆子想要帮忙,却被赵仁河躲开了:“我抱着吧。”   “这?”婆子小声的道:“您会抱吗?”   这么小的孩子,柔软可爱是柔软可爱,但是也不好带。   “抱一会儿而已,若是交给你们,我何必要自己接过来?”其实要是仆妇接过来的话,海大富是不会给的,因为这些人不认识,没介绍,所以不会将弟弟交付给这些陌生人。   但是赵仁河不同,这是表哥!   福宝表舅母已经去忙了,一盆热水也脏兮兮,被何大根给倒了,换了一盆热水过来,还有两块干净的毛巾。   海大贵很乖,在赵仁河怀里也不哭,赵仁河拿了一个鱼糕,掰下来一点点,喂给他吃。   孩子还小,也就吃一点尝个味道。   而且小孩子有点子奶膘,大眼睛纯真的看着你,赵仁河一个正太模样,内里却是一个大叔的心,顿时觉得孩子可爱的不得了!   直到若干年后,那个叱咤南疆海域的贵大将军,一脸的络腮胡子,同龄大的眼睛,一笑起来惊天动地,吃起饭来狼吞虎咽,一点都看不到小时候的可爱模样,气的赵仁河直唿他长歪了!   还他小时候可爱奶白的一表三千里的贵表弟来!   现在么,他觉得这孩子好可爱好乖巧,一点都不哭呢。   果然,不一会儿,孩子们都回来了,这次倒是又弄脏了手,何大根干脆又给他们擦了一遍手,包括脸在内,一盆水换了三五次才算完事。   等到收拾妥当了,那边也开饭了。   乡下的规矩,似是这种吃席的时候,小孩子是不上饭桌的,但是无奈这次赵仁河跟来了。   他十二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最后干脆给小孩子们单独开了两桌,由赵仁河主持,一群小孩子第一次单独吃一桌,而不是跟大人们混在一起吃饭,且开的席面,跟外面大人们吃的一样。   不过因为他们跟赵仁河不熟悉,一个个老实的听赵仁河的话,收拾干净了,乖乖坐在那里等饭,四凉四热八碟菜,肥鸡大鸭子的摆上来,自然有四个仆妇站在一边,洗干净了手,伺候一群小孩子用饭。   期间还有酒酿圆子这道甜点,因为带着点点酒味,赵仁河权当自己带了一群孩子,充当一天的幼儿园义工。   以前他为了找灵感,也当过义工,去养老院,去福利院,甚至是幼儿园。   别看孩子小,他们是两面体,一面是天使,一面是恶魔。   不过这里的孩子没有那么折磨人,一个个听话的很,又因为有那么五七八个的少年人帮忙一起照顾,倒是平安的将饭吃过了。   还一人干了一小碗的酒酿圆子,搞得跟过家家一样,偏孩子们都很开心,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   只是赵仁河问他们上学了没?   孩子们都摇头,最大的一个跟赵仁河同岁,叫海大春,苦着脸道:“去私塾要很多钱,家里日子虽然富裕了,但是还没到能读的起书。”   “这不行,总得认识字,哪怕就学个基础呢?”赵仁河看着一群孩子心里觉得可惜,这可是族亲啊!   倒是他大舅那边,听说了此事之后,晚上休息的时候,特意找了赵仁河过来:“你说我在这里办个私塾怎么样?就教导这群小子读书识字,一点子束脩,你舅舅我还出得起。”   “那就请一个开明一点的先生,这里是海家村,不是什么高门华府,连个大户人家都算不上。”赵仁河却摇头:“舅舅,你可想好了,要是能有几个出息的自然好,但是要没有出息,他们会不会怪你耽误他们孩子的时光?”   “这有什么?”海福龙却道:“保媒拉纤,还管包生孩子的吗?我只让人教导他们读书识字,不做个睁眼儿瞎,要真是有出息的孩子,大可以考个功名回来,哪怕是个秀才也能光宗耀祖了。”   海家村就没出过秀才!   “全村就没个读书识字的吗?”赵仁河觉得不可能吧?   “就老村长,你见过的,我的一个同族大伯,他认识点子字,勉强能看得懂契约文书之类的东西,要不然也当不上村长。”海福龙道:“就教他们读书识字,别被人诓骗了去。”   “他们家境也算好的了,怎么一个个甚少穿鞋子?万一扎脚了怎么办?”赵仁河想起今天看到的那一双双赤脚。   “你呀,到底是王府里的贵公子,不懂这渔家的规矩。”海福龙说完托了自己的靴子,露出脚底板给他看:“你看?”   “舅舅,你要是再不穿上靴子,我就吐给你看!”赵仁河第一时间是捂住鼻子。   他舅舅是个大汗脚丫子,臭的很,咸鱼味儿的!   “我让你看我的脚丫子,不是让你闻味儿!”海福龙特意翘起脚丫子。   赵仁河看了一眼,发现脚丫子扁平大,脚底板厚厚的糨子,这是多年在海船上的结果。   “我们的脚丫子是不一样的,你从小到大,不说金尊玉贵的养着,也差不多了,虽然是个庶子,却很得宠,我知道你聪明,但有些事情上你又一点都不知情,海边的孩子,尤其是男娃儿,日后是要上海船,去外海打渔捞海里的宝贝的,从小光着脚丫子跑,将来上了海船也是如此,脚底板子打磨出来了,下了水也跟鱼儿一样,游得快。”   赵仁河打了个机灵:“若是穿着鞋子多好?这地面并不干净。”   这会子可没有水泥,更没有什么青石板儿,此地最好的地面也就是用土夯实了的土道而已。   这不就是从小培养起来的人工鱼鳍么?   虽然残忍了些,无奈了些,但是海边多少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为什么这里人口少呢?   因为出海打鱼有危险,不少人都葬身大海,死的快,生的慢,长得更慢。   养了二十年的大小伙子,可能一个大浪飞来,就不见了踪迹。   生活太艰辛了!   “为此,我想让他们读书识字,不要做个睁眼瞎让人忽悠。”海福龙感叹了一句,顺便把靴子穿上,没看他外甥一直捂着鼻子说话呢,随后又狠狠的道:“我当年要不是让人忽悠了,能去服军役么?九死一生的回来,你娘都生了你,你都满地跑了。”   “还得识数,不然钱都数不明白。”赵仁河小小的翻了白眼儿,不捂鼻子了:“这样吧,我那里有个叫宋大千的人,他不错,通读四书五经,还会算术,过来给他们当个小先生绰绰有余,且不会跟那些腐儒似的一板一眼,把好好的孩子都给教的木头似的。”   世代打渔为生,从小就在海边长大,天生的水手人选。   进了水军,马上就能上船,还不用担心晕船不适应。   好地方,一定先站住了,一旦事情不妙,他还能带人跑路。   陆地上怕是不行,这破地方封建的很,天大地大皇帝最大,往海外跑吧,隔着大海,那么多岛屿,他们哪儿不能藏身啊?   任他水军人再多也没用,大海啊……全都是水!   或许是前世的小市民心态作祟,他总是担心平南王府有一日被人反攻倒算,自己也被殃及池鱼。   “我也不认识什么读书人,你说那个宋大千好,那就他吧!”海福龙道:“明儿给你外公外婆去扫墓上坟祭祀一番,回头在家里摆个豆腐宴,宣布此事。”   “好。”赵仁河点头。   半晌,发现他舅舅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怎么了?”不由自主的抬手,摸摸脸蛋子,心说该不是吃饭的时候,让哪个小孩子给抹了饭粒子了?   不能吧?   自己不知道,何大根可不会不知道。   要是顶着饭粒子跟人说了半天话,可丢人死了。   “你跟我老丈杆子都说什么了?你们走了之后,他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平素他不叫,我都不敢迈过那院子门槛儿,可那天我说要回乡祭祖,他竟然也随后出门了!”海福龙一脸的好奇样子:“平时很少有人能跟他相处超过俩个时辰,一般也就半个时辰,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冷嘲热讽,嘴巴毒得很,我都不敢惹他的!”   何况老丈杆子管得严,他的一点子小动作,不管多隐蔽,都逃脱不了他老丈杆子的眼睛。   “说得多了,您就别打听了。”赵仁河揉了揉眼睛:“我困了,去睡觉了,舅舅晚安。”   “嗯,晚安……这又是哪门子的规矩?”海福龙觉得王府的规矩真是多啊,这要睡觉了还要道晚安。   他们就没这个习惯。   可惜,前世的赵仁河有啊,更可惜的是,他只能跟亲娘和何大根道晚安,别人都挨不着要睡觉的他。   一夜过去后,第二日竟然有些阴天,恰好衬托了气氛。   海福龙跟海如花的父母坟墓早就修缮过了,包括他们祖父母的坟墓也修缮的不错,再往上数就是曾祖父母的坟墓了。   再再往上数……那就是三代以上的坟墓,不能修也修不了,修人祖坟是有讲究的,超过三代的不能修,不然估计得整个坟地都要重新修一遍。   海氏祖坟的所在地倒是不错,是一个朝阳背阴又风景秀美之地,只是大大小小上千个“土馒头”有点多。   且他们来的早,可是有一伙人,比他们来的还要早。   而海福龙看到那些人之后,冷哼一声,那些人就哆嗦了一下,一脸的惶恐模样。  163陈年往事   163陈年往事   海姨娘、哦,不是,海夫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赵仁河看了看对方,发现长得跟舅舅和亲娘有点像。   只是穿着寒酸了些,又畏首畏尾,眼神飘忽,心虚的厉害。   “娘,这是何人?”赵仁河的声音不大不小,偏让所有人都听了个正着。   “这可是有名头的人!”海夫人咬牙切齿:“当年要不是他们给人通风报信,我未必……逃不开那纨绔泼皮!”   原来当年是因为有人通风报信,赵仁河明白了。   他就说么,海家村这么小,这么偏僻,谁会发现自家亲娘要熘走避祸?还被人抓了个正着?   “你们来干什么?”海福龙的口气很不好。   “我们来看看……阿龙阿花,这么多年了,你表弟他也知道错了……。”一个年迈的妇人可怜巴巴的道:“你们就饶了他吧。”   “他当年要不通风报信,我妹子至于被人……?”海福龙怒瞪那个老妇人:“看在你是我亲姑姑的份上,我不杀他,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海福龙是什么人?这十几年的军旅生涯,让他杀伐果断,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让人欺负到家门口的渔家小子了。   眼睛一瞪,气势一开,一个小老百姓哪里受得住?   那老妇人顿时吓得两股战战,就要昏死过去了!   她身边的老头子也缩头缩脑,并不肯开口说话。   生怕说了什么惹海福龙生气的话,一家子都得不了好。   身后跟着的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更是畏畏缩缩,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女儿倒是一脸的七个不平八个不忿。   可是不来又不行。   终是后头年纪大一点的大儿子开了口:“福龙表弟,二狗子已经知道错了,你就消消气……这些年我们家的日子也过得苦,前几年福龙回来,二狗子的腿就被打断了,至今都没爬起来,快三十的人了,连个媳妇儿都没……。”   “他还能明媒正娶,我妹子这辈子都毁在他手上!”海福龙却不甘心,一点原谅的意思都没有。   “可是现在如花看起来也过得不错啊?”两个人的女儿开了口:“比我强多了!”   “那我成全你,也给你找个老爷,当个妾,好么?”海福龙阴恻恻的看着那年轻一些的妇人:“大表妹,你觉得你现在的夫家不好是吧?可以和离,我把你送到高门大户里当个姨娘,怎么样?”   “不要!”少妇吓了一跳,立刻躲到了她母亲的身后,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出声了。   赵仁河皱眉:“他们怎么了?”   “当年姑姑家的三表弟,给人通风报信,我差点被抓,不得已,只好入了府,但他们家的名声也坏了,姑父家的村落容不下他们,直接驱逐了出去,海家村也不收留,他们全家只好去了杂兴村,哦,就是一些不同姓氏的人家组成的村落,可名声坏了谁乐意跟他们打交道?那纨绔子弟被你父亲收拾了,这家人也跟着倒霉,老爷发了话,谁敢不听?外出做工都没人用,自家田地种了产出有限,除却缴纳赋税之外所剩无几,打渔也没得收成,且家里一叶小舟,能打到什么好海货?”海夫人解气的道:“这么多年都这样半死不活的过着贫苦的日子,这是老爷在给我出气,你舅舅回来了,更是狠狠发作了他们家。”   至于怎么发作的?   海夫人不说,怕吓着儿子。   反正不是什么好看的场面。   “所以,现在这是来求饶了?”赵仁河明白了:“堵在祖坟这里?过分了吧?”   “海家村他们进不去,你不知道你村长外公的厉害,当年他跟你外祖父最要好,后来你外祖父母去了,他也最照顾我们兄妹,现在也最喜欢你。”海夫人道:“他老人家是个睿智的人。”   当然睿智了,不然当年也不会大着胆子让海如花去碰瓷儿赵希伊。   那老妇人看海夫人跟赵仁河说话,且赵仁河一直拉着海如花的手,就知道这是海如花的孩子了。   不由得讪讪一笑的往前走了两步,离母子俩近了点,再往前她就不敢了,扎着手道:“这是如花的儿子吧?长得可真好看,我是你姑姥啊!”   赵仁河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这老妇人虽然看着老实巴交的样子,但是眼中有过那么一丝算计的神色,且看似讨好的笑容,却带着一点对海如花的轻蔑。   也是,这年头,给人当妾的女子,多少都要受到一点歧视。   何况这样的山野村妇懂什么?   做妾,也有不同的“妾室”。   像海夫人这样的算是做到“妾室”的最高级别了,都朝廷册封了。   日后还想更进一步的话,那只能是赵仁河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朝廷封赏,势必会对其母有所施恩,封个诰命夫人什么的,海夫人就也能穿红挂绿,而不是只用红色镶边了。   但乡下人不懂这些,只觉得给人当妾的女人,都不是好女人。   所以她有资格鄙视海如花。   却不想想,若没有她儿子的“通风报信”,海如花未必会走那一步险棋。   说是碰瓷儿,变数极大。   万一被马车真的撞死了呢?   贵人或许没事儿,海家村一定会吃挂落儿。   万一被破了相呢?贵人肯定没事儿,最多赔偿点银子罢了。   海如花毁容了,这辈子估计都嫁不出去。   万一……。   很多个万一,一切皆有可能。   一想起自己好好的亲娘,会有这样的遭遇,赵仁河心里就不痛快,哪怕他的芯子是个来自不知道哪个世界的孤魂,在这里却也是生长了十二年。   海如花这个亲娘,他是认定了的,虽然这个亲娘出身不过普通渔家;虽然这个亲娘也不甚聪慧;虽然这个亲娘没有什么绝世美颜……但她辛辛苦苦生养了他,小心翼翼的护着他长大。   他这人有个毛病,那就是护短,何况这是自己的亲娘,一想到这家人就是出卖当年才十六七岁的亲娘的行踪,顿时一股火气就冒了出来,冷冷的看着那个老妇人:“你再说一遍,你是我什么人?”   “我是你姑……姥……。”老妇人被赵仁河冷冷的看着,眸子里无悲无喜,面无表情的看,看的都后背冒凉气了。   最后连话都说不利索,自称什么的,更是说不出口。   “来人!”倒是赵仁河,拿出平南王府小三爷的气势,直接一挥手:“把人抓起来送官法办,就说他们以平民之身,冒认官眷。”   这是古代封建社会,平民百姓敢冒认官眷是要治罪的事情。   哪像他前世,公务员的亲戚连做生意都小心翼翼,生怕给自家亲戚惹事招祸。   一群王府跟过来的侍卫,虽然算是便装,但那也是练家子,哪儿是平民老百姓见过的阵势?   上来如狼似虎的就把人都押了起来,拿绳子捆好就要堵嘴送官法办。   “不是,我们不是……不是啊!冤枉啊!”那一家子顿时吓坏了。   连个挣扎都没有,就被人拿下,眼看着就要送官府去了,吓得鬼哭狼嚎,更有两个妇道人家都吓尿裤子了。   恰好这个时候,海家村的人也抬着祭祀用的纸扎过来,看到这样的情况,头一扭,纷纷当没看见。   唯有村长叹了口气,上前来抱了抱拳,算是朝海福龙这个荡寇将军,以及海夫人这个滕妾夫人见礼了,再看那被捆起来的几口子人,一脸的不耐烦:“早年作孽,如今报应来了吧?都说了别往跟前凑,老实过日子,非不听。”   “大伯父啊,要是日子能过下去,我们也不想来碍眼,当年的事情,本就被人压下来了,且我们家日子越过越往下,现在家里都要断炊了!”老妇人哭嚎着道:“婆家娘家的村子我都回不去,一大家子人在杂兴村那里住,苦苦挨着过日子,带去的渔舟也烂了,再也下不得水,这两年都是给人打渔,赚点养家煳口的钱,可是现在日子真的过不下去了……呜呜呜……。”   她说的可怜,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但是海福龙却一点动容都没有:“所以你们来这里是为了赔礼道歉?赔礼呢?恐怕是听说我们兄妹俩回来了,来这里沾光的吧?”   这个亲姑姑的哭声戛然而止,因为海福龙说的是事实,点破了他们的来意。   “你连你亲姑姑都不顾吗?非得逼我们全家去死是不是?”一看这来软的不行,老妇人也不哭了:“就像当年我那可怜的亲弟弟一家一样,是不是?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当年叔父一家要将我卖了,我得了势,自然不会放过他们!”海夫人却淡淡的道:“我没逼死他们,只是将他们告了,衙门的大人判的刑罚,他们诬告我男人强抢民女,按照大顺律,诬告反坐,他们全家都被发卖为奴,送北边儿给边军做奴才去了。”   “嗯?”赵仁河仰头,看向海如花。   “家里还有个二叔,是你外祖父的亲弟弟,当年想要占了我家的舟楫,被村长大伯训斥了一顿,但是他们却想着卖了我,这样家里就没人了,那房屋舟楫都是他们的了,他家有两个男娃儿并一个妹子,人口多,驾舟打渔都不用跟人合伙。”海夫人摸了摸儿子的头:“后来更是跟府里的二老爷有了点子牵扯,那个时候你父亲带我回府,动静不小,他们家没得了好处,却跟二老爷派来调查我的人看中,竟然没了良心,上衙门状告你父亲强抢民女为妾,谁知后来被你父亲反将一军,诬告罪的下场就是反诬告处理,罪名反坐,他们全家都被消了良籍,打入奴籍,送去北边与边军为奴,三代不得回老家。”   赵仁河心下恍然大悟,怪不得来了海家村之后,自家外祖父外祖母的亲戚,不是堂亲就是表堂亲,外祖父又不是独生子,却没有一个亲的兄弟姐妹。   根子在这里呢!   怪不得最近的一个亲眷,也就是村长大伯,那是海福龙跟海如花的堂伯父。   “把人放了吧,你们以后也别来我们海家村。”村长大伯却道:“阿龙要不是运气好,祖宗保佑,这会儿连尸骨都找不到!如花要不是性子好,去的是个好人家,这会儿别说儿子了,自己恐怕坟头都长草了,你们还想来打秋风?找错人了,也找错了门!”   老头儿说话气势十足,最后海福龙看了看赵仁河,命令抓人的可不是他,是人家平南王府的小三爷。   “放了可以,但是以后不许出现在这里,也不许再出现我们眼巴前儿,不然我见一次,抓一次,送官法办一次,我舅舅我娘挨着情面不会下死手,我可不管那些个,反正我这个年纪的熊孩子,允许犯错。”赵仁河放了狠话:“滚!”    小虾仁也霸气了一把…… 164“海夫人”了   164“海夫人”了   一大家子人,惶惶然的跑走了,鞋子都跑掉了也不敢回头捡,其他人唏嘘了一下,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众人都来了,就当这是一个小插曲,也不以为意,上前帮忙除草扫墓,摆放祭品,点燃白蜡烛,烧起三炷香。   墓碑上写着赵仁河外祖父母的名讳,一看就是新修的,隔壁是外曾祖父母,还有太曾祖父母。   其余的虽然都是土丘的样子,但是这来的人多,也都七手八脚的给清理了一遍。   每一个坟头上都焕然一新。   又在每一个坟头上,都压了新的纸钱,上香烧纸,供奉一碗米饭,两块鱼糕。   而赵仁河也跟着亲娘,给外公外婆的坟墓磕头,算是见过外公外婆了。   祭祀过后,回到村里头,晒谷场上已经做了豆腐宴。   吃过了豆腐宴,孩子们都跑回家去送糕点,赵仁河带来的一车点心可是被这群孩子惦记上了。   而海福龙则说了建立私塾的事情,甚至连先生都安排好了,只管让海家村的人建个私塾即可。   “这是好事儿,成!”村长大伯非常赞同,别人亦是欢喜非常。   今日他们见到了赵仁河,才知道自家孩子跟外人的差距,别的不说,就何大根,就没有孩子比得上。   这还是赵仁河乳母之子呢。   要是赵仁河的兄弟,指不定差距多大。   何况他们心里明白,海如花是给人做妾的,那正室夫人得是个什么样的厉害妇人啊?   简直不敢想!   下午的时候,海夫人将带来的礼物,挨个分了,派人给各家都送去,赵仁河看了一眼:“娘,有点简薄。”   “不简薄了,你在王府眼界高,没过过普通人家的日子,这样的礼物最合心意。”海夫人道:“你给他们金子银子,他们还不敢收呢,唯有这些普通的东西,才是居家过日子用得上的,对了,每家再给五百个铜钱,不拘新旧,就说是给孩子们的见面礼,我这一离开就是十几年,当年的小孩子都长大了。”   海夫人给各家准备的礼物也怪不得赵仁河说太简薄。   各家只得粗麻布四匹、细麻布四匹、粗棉布两匹、细棉布两匹、两匹花绸子。   另有一对银耳环,并一麻袋的干玉米粒子而已。   只是盛装的麻袋子大了一些,估计有二百来斤。   再加上五百个铜钱,满村子一共才三十来户人家,家家欢喜非常。   海福龙又给每一家都送了五十斤大米,又在各家收了一些鱼干、虾干等物,海边人家吃不了,留着也是要卖给外人的,海福龙给的价钱又高一些,两下欢喜。   第二天他们启程离开,海家村里的人送了很远。   他们一路走得快,到了晚上回到了平南城,住了一夜,第二天海福龙又亲自送妹子跟外甥回了平南王府。   本来赵仁河不用回去的,但是嫡母的亲爹亡故,他也得回去看看。   这是孝道上的大义,不回去不合适。   可是一进王府,下了车子,前来迎接的仆妇婆子们,齐齐弯腰,称唿海如花为“海夫人”!   赵仁河一扬眉,跟何大根对视一眼。   何大根就蹿到了李奶娘跟前儿:“咋回事啊娘,她们这是听了什么人的吩咐?”   “是王妃娘娘,昨天说的,海姨娘日后应该称唿其为海夫人,以示尊重。”李奶娘笑的见牙不见眼:“更提高了海夫人的月例银子,三太太等人都是一个月三十两银子了,海夫人的一个月二十两。”   以前海姨娘的时候才五两银子,后来有了儿子提到十两,赵仁河自己更少,小孩儿那会儿一个月就二两银子,一年也才二十四两。   如今他亲娘成了滕妾,待遇立刻上去了,阖府皆称唿“海夫人”不说,连月例都成了二十两,一年就是二百四十两,比一个八品的小吏都要高!   从七品的年俸银子也才二百五十两!(142章有介绍)   海夫人当然比海姨娘好听啊!   所以一伙人虽然是板着脸进了门,但是眼中俱是欢喜之意,跟三太太的秋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进了门之后,赵仁河就在寒露居换了一身素色的衣服,海夫人也换了一身颜色淡雅的衣裙,娘俩儿一起去了秋院。   以前无事的时候,海夫人从来不到秋院里来,这次是没办法了。   果然,一进门,院子里一股化不开的哀愁气氛,且兰姨娘都多月份了?竟然挺着个肚子,在三太太跟前儿伺候。   三太太都没让海夫人进二门,打发了董瑞家的过来,跟海夫人说她哀伤过度,病倒了,不用来看她,回去歇着吧!   董瑞家的支支吾吾,说的虽然客气,但是何尝没有三太太跟海夫人怄气,针尖对麦芒的意思在里头?   海夫人也不生气:“既如此,请太太节哀顺变吧。”   说完就带着儿子回去了,也没有耀武扬威的意思,更没有看旁边出来的三个妾室一眼。   这三个如今被太太拘在身边磋磨,兰姨娘还好,是个孕妇,不敢太过分,但是剩下的两位姨娘,却被折腾的厉害,整个人都瘦了不少,也憔悴的跟蔫了的花儿一样。   赵仁河更是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亲娘拉着手走人了!   并且打发他回前头七号院去:“你父亲肯定给你一个交代。”   赵仁河一头雾水的带着何大根走了。   他们虽然搬家走人,但是七号院还是他的居所,倒也方便他休息,晚饭竟然是他自己吃的,只听何大根说:“老爷去了寒露居。”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他渣爹就来了:“你嫡母的父亲去世,本该按制守孝,但你庶出,且又小的很,不比你两个兄长,你且去书院读书吧,家里的事情不用担心,在外穿的素净一些便好,该吃吃,该喝喝!”   “这不太合适吧?”赵仁河也不想给一个素未蒙面的便宜外祖父守孝,但与礼不合。   “很合适,你要听我的话,我是你父亲,让你回去念书,你就回去念书!”赵希伊却微怒道:“何况你那嫡母,半分大家子主母的样子都没有,你娘亲去秋院,她竟然不见,还让人连二门都没进去,还重病卧床,哼!”   赵仁河知道了,太太给母亲下马威,赵希伊知道了,且心情不好,得,连带着自己都不用守孝了。   “儿子知道了,吃过了饭这就回城。”赵仁河也巴不得一了百了呢,赶紧答应下来,又劝了一下渣爹:“您莫要跟太太计较,毕竟那边老爷子刚去。”   又正儿八经的将海夫人托付给渣爹,请他多多照看一二:“此次跟娘亲回海家村,才知道当年的事情,简直是惊险,若非遇到父亲,娘亲或许自裁才能保住清白,但府中五房,唯有父亲这里有我娘亲一个海夫人,听闻早些年,二伯也曾联合外人告父亲一个强抢民女的罪,幸好父亲略施手段,反败为胜,还将对方坑了去,我怕日后我娘也在后院被各房太太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但凡正室夫人,没有一个会喜欢妾的……。”   “我明白,难为你一个半大的孩子,还惦记这些事情。”赵希伊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谁让我命不好,摊上了这么一个妻室。”   说完拿起脚来就走了,一丝死了老丈杆子的悲哀都没有。   赵仁河倒是轻松了,吃过早饭立刻带着何大根抬脚走人。   一路回了府城,进了平安巷的第二个大宅门,这里早已经收拾妥当,众人见他回来了,纷纷凑了过来,一起用了一顿晚饭,赵仁河就在大院子里乘凉消食顺便开个会,把他这些日子的经历都说了,又提起太太家的老爷子亡了,京中来了报丧的云云。   宋大千第一个就道:“你让我去教书育人,可我……这身份合适吗?”   他还是个奴才呢!   “合适。”赵仁河让何大根拿了个盒子过来,打开之后,一人发了一个纸口袋:“这里是你们的户籍,我让我舅舅给你们重新上了户籍,你们六个大一些的连房子都建好了。”   宋大千他们听了愣怔半晌,随后各个打开口袋,发现里头果然是良民的户籍,他们的卖身契也在里头。   皆因当日他们是私卖,非是公家的官卖奴才,像是海夫人那个什么二叔家的情况,那才叫官卖的奴才,别说这辈子了,三代之内都不允许赎身出奴籍。   三代之后,能传宗接代下去,就不错了,很多奴籍的下人奴才,待遇并不好,且生死都在主家手里头攥着。   但是宋大千他们当年是私的人牙子,只是给各个大户人家买卖一些下人而已。   要是去官府办理过户手续之类的,还是很麻烦的,且这些人具是良籍之人,要打入奴籍,你总得给个说法吧?   一没偷,二没抢的,没犯罪怎么打入奴籍?   便有了这样的私下里的卖身契,这种卖身契一般都叫白契,有官府承认备案的那叫红契,只因为红契上头有官府的大印,走到哪儿都能有理。   白契则不同,这东西主家只能握在自己的手里,丢了就没地方补去了。   但官府也承认这白契,但只认原件。   平南王府财大气粗,每隔几年就有一次下人买卖的,又因为赵仁河庶出,府里头并不在意一个庶出小爷的奴才,是不是红契。   且赵仁河分到人之后,立刻就让海夫人要了所有人的卖身契过来,也没交给三太太,只握在自己的手里头。   现在拿出来正好还给他们,且他们没有在官府备案,名义上他们都是良籍,都是良家子弟。   而赵仁河给大舅舅打了个招唿,海福龙立刻在平南县下头找了个地方,新立了一个村子,赵仁河给起名叫“新手村”!   将所有人的户籍都落在了那里。   一人一个户籍,一人一个家,那里现在虽然只有六个院落,但是却个个都跟海家村那里的宅院差不多的样子,民居最多只能三进,故而全都是三进的院落,各带两个跨院,又有车马棚子并库房等等。   且都是挨着的,搞得跟联排别墅似的,工工整整。   赵仁河没去看过,但是新手村的图纸是他亲自规划的,能想象得出,那里是个什么样子。   只因为此事需得保密,故而一直不为他们所知,到了现在,终于可以拿出来了。   果然,大家震惊的都哭了!   唯有何大根不服气:“那我呢?”   “你我是真的没办法啦!”赵仁河一摊手:“要给你办的话,也得连着你娘一起,还有你死了的爹,以及你家祖上那些先辈们,全族都得从王府里头摘干净,而且一动你的户籍,保证全府都知道。”   这就是家生子的威力!   跟花生一个道理,拔起来一个,带出来一嘟噜儿。   何大根眼睛都红了:“所以呢?”  165我的未来   165我的未来   “你跟你娘的卖身契在我娘那里,等到有朝一日我离开那府里了,再带出来不迟。”赵仁河道:“我从未把你跟奶娘看做外人。”   “我知道。”何大根咧嘴:“我就是有些不甘心而已。”   “放心,早晚脱离了那府。”赵仁河拍了拍他的肩膀:“日后将奶娘也接出来,到时候,不用为人奴婢,你好好的孝敬她老人家。”   “你就不孝敬了?”何大根斜眼看赵仁河。   “我当然也孝敬了,但是奶儿子不如亲生儿子的孝敬,让她开心嘛!”赵仁河一耸肩膀:“我也想让我娘开心的,我亲娘。”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俩有娘,还是亲娘,这个以后再论,先说说,我的事情。”宋大千打断他们俩无聊的对话:“我又不是秀才,可能让我去教孩子们读书?”   “这不是有了户籍吗?改天去考一个就是了。”赵仁河道:“我说的那私塾还没个影子呢!”   他特意给他舅舅规划了一个好坚固好大的私塾。   用的木料啊,石料啊,瓦片啊,都要最好的,且地点选的也很不错,另外鉴于他们那里每过个十几二十年的就有海匪啊,海盗的上岸劫掠,故而要给村子里建好围墙还不算,还要有个避难之所,让外人一时半会的攻不破,私塾就很好,平时地方大孩子们也跑动的开,一旦遇到危险,全村的人都能躲进去,故而建设起来就要坚固无比,海盗海匪上岸是不会带多余的东西的,他们就一身衣服一把刀,或者一把剑之类的轻武器,重武器也就个把人的斧头。   他要坚固的连攻城器械一时半会儿都打不破的地方。   能防得住贼人就行。   何况平南水军大营就在这附近,只要坚持到水军来,那些坏人自然就撤走了,要不就得留下给水军大营的人充填军功。   反正不用他花钱,他舅舅战利品可没少捞,自家用不了,存着又让上官眼红,恐怕有一日会被人惦记上,不如都贴补给外甥,且大营里都知道,他有个妹子在平南王府做妾,颇为得宠,又有一个外甥很出息,他当便宜舅舅的给一点补贴,很正常。   这样上官又有了忌惮,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心思。   当然,反正这个花销也不多,对于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来说,战利品不要太丰厚,且上头又有额外的赏赐,海福龙当上了荡寇将军的时候,朝廷就赏了他五百两银子。   穿越前辈在钱财上面很舍得花销,文官就高薪养廉,武将就丰厚赏钱。   且武将的战利品,竟然是跟皇家三七分!   是皇家,不是朝廷,且皇家只要三,当然,这三是各种好东西,例如龙眼大小的金珍珠,那就不是个人能截留的战利品,势必要上供给皇家,这玩意儿品级低的人家是不可以用的,收藏都属于逾制。   只有皇帝的帽子上,才可以镶嵌这玩意儿,或者皇后的凤冠上。   七是归将军,当然,这七里头,也不都是将军的,还有手下人的呢。   一般都是非常俗气的金银珠宝,士兵们只喜欢钱,越俗气越好,那些珠宝看不上,金锞子银锞子勉强给点压箱底就行,大把大把的铜钱,才是他们的最爱。   这些都是赵仁河从舅舅那里听来的,以及两个武师父说的军中闲话。   “故此,那私塾起码盖个一二年,你老实的学习读书,待我能科举了,咱们也好一起去!”赵仁河叉腰,豪气干云的道:“我们从此飞出高墙,冲上天空啦!”   “这话说的好没文化。”却被人嫌弃:“应该说我们一起大鹏展翅任飞翔,扶摇直上九万里!”   众人哄笑了一阵子之后,安静了下来,最初的六个小少年,如今已经是青少年了,沉默了一下后,侯大宝摸了摸头:“这辈子都没想过,还能考科举,我以为我们读书识字,强身练武,是为了保护少爷。”   “难道你们日后就不保护我了?我可是你们之中最小的那个!”赵仁河呲牙:“我带你们出来,就是不想让你们当一辈子的下人,你们都是我精心培养起来的人才,不是奴才!”   众人感动得一塌煳涂,赵仁河又道:“你们跟我这么多年,也看得出来了吧?我这不是一般的小孩子。”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并报以善意的哄笑。   赵仁河揉了揉鼻子:“不意外,不意外哈!”   众人又笑了半晌,才收敛了笑意。   “我么,若是自己冒头的话,不说就咱们三房的那位太太了,就是王妃娘娘恐怕都要对我忌惮深深,我可是庶子的庶子,我特么的成了个孙子!”   喜枫她们几个女孩子,噗的一声,又笑了出来。   “这是事实!”赵仁河一摊手:“我装孙子装了特么的十二年,抗战才打了八年。”   众人不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索性他继续道:“不装我活不下去,你们也知道了,刚跟九殿下有了点子那似有若无的交情,嫡母就敢让我长水痘,要是真出人头地了,保证我死的比谁都快!”   众人点头,这是实情,他们都看在眼中。   “所以,我不能一个人出头,要冒出来,我们一起,人多了,我就不显眼了,纵然我是最显眼的那个,不是还有你们陪着我吗?”赵仁河坏笑道:“兄弟姐妹们,我们是一个Team!”   “少爷,我们是一伙的,Team是什么?”何大根举起手:“替谁找老母?”   “闭嘴!”赵仁河这个气啊:“这是外国话。”   “少爷还会外国话?”   “哪国的?”   “我知道东边有东瀛,北边有高丽。”   “听说海外有那洋鬼子的国家,各个金发碧眼,还有红头发的人。”   “这是团队的意思!”赵仁河敲了敲桌子:“Team是英语,团队的意思,是由基层和管理层人员组成的一个共同体,它合理利用每一个成员的知识和技能协同工作,解决问题,达到共同的目标。团队的构成要素总结为五,分别为目标、人、定位、权限、计划。团队和群体有着根本性的一些区别,群体可以向团队过渡。总的来说,团队就是由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相互作用,相互依赖的个体,为了特定目标而按照一定规则结合在一起的组织。”   “那我们的团队叫什么名字呢?”丁大力挠了挠头:“书上说,名不正则言不顺,我们总要有个名字,日后也好行事。”   “不错。”宋大千已经激动过了,这会儿心平气和之后,想的就更多了:“还有个人的身份,我们好办,都是男孩子,顶门立户过日子没问题,可喜枫她们女孩子就有些……除非嫁人的时候,给个良家女子的身份。”   “给什么良家女子的身份再嫁人?一个婢女如何能有好婚事?且那夫婿婆家也定然知道,她们都是奴婢出身。”赵仁河不赞同:“直接立个女户更好,男人能顶门立户,女子就不行了吗?我们的姐妹,何必委屈了她们?就是良家女子,女户怎么了?女子有本事,有田地家产,自己当家做主,若是看上了什么男人就去追,追上了成亲过日子,自由恋爱来的婚姻,总比盲婚哑嫁来的好,且年纪小小的,不宜成婚,怎么也要过了十八岁,不然生孩子有危险,孩子身体也不好。”   众人哑然,从来没想到,少爷还知道这些。   果然是“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啊!   “看不上就自己自由的过日子,总比嫁人后,因为出身的问题,低眉顺眼的给人当不要钱的大丫鬟,仆妇,伺候一大家子人还不落一点好处。”赵仁河却道:“要不找个上门女婿,生了孩子跟自己姓,家业自己掌握!”   培养几个古代女强人,也不错。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喜丹她们一群丫鬟都听傻眼了。   “我自小看我亲娘过日子,太憋屈了!”赵仁河抹了把脸,比划了一下:“我是从小被关在府里头,长大了头一次出门,就看什么都新鲜,回府里过了一夜我都觉得憋闷,一次我就玩野了,且只回老家看看,兼来府城读书而已,我娘小时候自由散漫,在沙滩上风跑,在山林间玩耍,多自由啊?结果一入府门,就硬是憋了十几年,最多就是跟太太娘娘们出门去东边的道观、西边的寺院,上香打醮,吃吃斋饭,就算是出门放风了,一路都是闷在轿子里,或者马车上。过的什么日子呢?”   这些日子,众人在外面也玩野了,玩开心了,要是再回到王府里去,的确是不舒坦。   可一想到,赵仁河的生母,海夫人被闷在府里头十几年……丫鬟们各个都打了个哆嗦:“我们听少爷的!”   都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且她们被卖之时,若非赵仁河全部收下,指不定还要流落到何方去,未来是什么样子呢。   “歪楼了啊!”刘大柱拍了拍桌子:“话题扯回来,我们的团队叫什么?总不能叫替母吧?听起来像是给人当后娘。”   “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侯大宝在一边懒散的说了一句。   被宋大千瞪了一眼,立刻摆正姿态道:“我们的宗旨是什么?再说个合适的名字呗。”   “我们的未来不是梦。”赵仁河提了一个非常具有后现代化的名字,自觉挺好。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这么长?”   “说起来也没什么气势。”   “就是!”   于是,这个名字被小伙伴们一致否决了!   赵仁河无奈:“那你们说,叫什么合适?”   “大侠组合?”   “水浒帮?”   “我们靠海,就叫大海帮!”   “听起来像是个帮派的名称。”   “叫聚义?”   “像是土匪的山寨。”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没一个合适的,且越发的偏离了主题,气的赵仁河拍桌子:“你们都从哪儿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没讲给你们听啊?”   “你回老家的时候,我们跟着两位师父去外面玩了好几天,听戏,听评书,还有看杂耍的,可过瘾了。”   事实上,他们还去各处踩点儿,熟悉地皮,就没告诉他。   但是这也够让赵仁河羡慕的了:“等我休沐了,我也出去玩,每次休沐都出去玩儿!”   “先不要说玩不玩的事情,我们的名字还没想好。”见到一群人说话总是抓不到重点,宋大千不由得来气:“快点,一会儿该晚了,洗漱后熄灯上床睡觉去,明天还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呢!”   于是众人开始憋着劲儿的想名字……。    工作顺利啊!周一了…… 166不是梦   166不是梦   且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唿都起了出来,一晚上什么事儿都没做,就想名字了。   最后没想出来,散了,去洗漱休息。   半夜有人说梦话都在想名字的事情。   最后吃早饭的时候,还是赵仁河想到了一点:“既然起不出名字名字,就叫无名联盟好了,我们都是盟友!”   “无名啊?有点寒酸。”   “没名字的意思啊!”   “联盟……我们算什么联盟啊?”   几个人叽叽歪歪,还是不服气。   赵仁河对他们道:“昨日我说过的。团队的构成要素总结为五,分别为目标、人、定位、权限、计划。同时,也分为问题解决型团队、自我管理型团队、多功能型团队、共同目标型团队、正面默契型团队。日后我们有本事各自带领一伙人,可我们依然是联盟,彼此互相帮助,我们是一伙儿的嘛!”   众人细细琢磨他说的话,半晌,还是喜枫鼓起勇气:“少爷,我们跟着您,是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那当然!”赵仁河笑呵呵的道:“我这是王霸之气!”   “少爷,你昨晚还说这是王八之气呢!”何大根就是专注拆台一百年的那个猪队友。   “管他什么气,反正我们跟着少爷就是了。”   众人说来说去,最终定下了“无名联盟”这个名字。   没名字的联盟,更隐蔽,更可靠。   名字定下来了,彼此还只是一个萌芽,所以大家都努力的读书,另外,赵仁河又提到了给他们买的大院子:“去看过了吗?”   “早就看过了!”其他人异口同声:“少爷选的地方不错!”   “不错吧?”赵仁河笑了:“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背靠背的邻居啊。”众人都笑了。   原来赵仁河托自己的舅舅买的大院子,就是他们现在这个地方的后门那里的一个大杂院儿。   平安巷隔壁是丁户巷,那里住着的是一些平民,而且是一大家子一大家子的那种,宅子占地大,房间多,住三五十口子人没问题。   跟他的这个渣爹给的地方,正好是后门对着后门,而且后门那里很安静,是一个很僻静的小巷子。   最妙的是,这两个地方,分别有不同方向的大门,在外面根本看不出来,这俩地方有什么牵连,走正门的话,起码要一刻钟的时间。   但是走后门的话,分分钟就到。   平时他们在大院子里跑跑跳跳,练武习字。   等渣爹来检查的时候,他们也能快速的回到这个小宅子里。   “另外,我雇佣了一户人家给咱们打掩护。”丁大力道:“是隔壁街的一户姓田的人家,他们家的田大叔是个大厨,田大婶是个厨娘,家里的田大哥是帮厨,田大嫂子就给我们洗洗涮涮,收拾一下卫生,田二哥可以做一些重活,田二嫂子也可以帮忙,全家七口人,还有一个田大伯,虽然身体不是很好,但是可以当门房。”   反正门房也不用干什么,只需要看门即可。   “每个月给二两银子的工钱即可,当然,全家都在咱们这里吃饭,回去他们那里住,田大伯住在门口旁边的倒座房,而且他们家还有两条厉害的狗,下了一窝小狗崽儿,我花了五十个铜板买了下来,养着看家,请田大伯帮忙照顾一下,一个月多给田大伯五十个铜板。”   “这家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家的人口多,孩子都在家里,嗷嗷待哺,他们家在府城里,城外只有二十亩地,又不会打渔,只能找一些零活,很是辛苦,田大伯多年前因为护送媳妇儿子回娘家,遇到了几个被打散了的海盗,媳妇儿跟儿子都被杀了,他也身受重伤,临死之际,水军大营的人搜来了,救了他,给他治伤,虽然人是活了下来,可伤了根本,干不得重活儿,田大叔不放心他,就把人接到了家里,全家干活儿,平时让他看一点孩子,现在孩子有长大的,可以带小孩子了,我们这里又缺一个门房,就干脆请了田大伯来担当,主要是门房的活儿轻松,再养点狗崽子,每日晒一晒太阳,工钱还丰盛。”   “只要口风紧,不会被人收买就行。”赵仁河想了想:“我们这里后厨的一些厨余,用不了的都可以让他们带回去给家里的孩子们吃。”   这里的气温高,如果有剩饭剩菜的话,是没有冰箱可以保鲜的,人吃不了,留着就是丢弃,还不如给厨子带回家去吃掉呢。   “可以,但不能剩太多,不然厨子连咱们家,带他们家孩子们的饭菜都一锅做了。”这件事情,交给丁大力去办了。   吃过了早饭,赵仁河见了田家的人。   虽然是帮工,但是也要见一见赵仁河这个主人的,田家人一看就是老实人家,田大叔胖墩墩,田大婶跟他很有夫妻相。   田大伯有些沉默寡言,但是他拎着个柳条筐来的,筐里头趴着五只小狗崽子,活蹦乱跳的特可爱。   赵仁河喜欢狗狗,还摸了摸:“您辛苦养着,每日喂一点饭食,哦,有吃剩下的骨头,也给它们啃一块,磨磨牙。”   “哎!”赵仁河跟田大伯说两句话,田大伯很开心:“会好好养。”   田家人算是在这里帮工了,只做一些无关紧要的活计,赵仁河身边依然是贴身大丫鬟们在打理。   他准备了两日,第三天,才带着何大根,在两个武师父的护送下,去了书院上学。   山长徐泾亲自带他去的课堂,将他交给了一个熟人!   “优……先生?”赵仁河竟然见到了赵优。   “我刚过来,学堂那边,已经有另外一个同族的兄弟去了,那可是一位解元。”赵优笑道:“你来这里正好,这几个孩子也刚来,我一起教了。”   有了熟人好办事。   赵仁河入学非常简单,手续齐全。   两位武师父闲着无事就在门口坐着晒太阳,或者去他们后头的宿舍眯一觉,那里赵仁河交了一个舍的钱,一舍两张床,正好两个武师父一人一个,反正赵仁河午休的时候,那两张床就是他跟何大根的了。   因为他年纪小的关系,书院允许他带一个“书童”进来照顾自己。   本来宋大千他们要来的,被赵仁河制止了。   让他们在家好好学习。   只是孩子们好奇书院是什么样的?   赵仁河就让他们挨个跟来看一看,满足一下好奇心。   且平南城不止“官立”的两个书院,还有三五个私立的书院。   赵仁河再把他们的户籍都弄妥帖了之后,请两位武师父帮忙,将他们都送入了私立书院就读,且是分开的,大的带着小的也不会在书院里被人欺负吃亏,两个武师父就代表了家长,只说是亲戚朋友家的孩子即可。   私立书院管的不那么严,家里有事情,立刻就能请假回家。   而且赵仁河也让侯大宝回去两次王府,打听了一下府里的情况:海姨娘成了海夫人,日子顿时更舒心了;三老爷要给老丈杆子守孝,三太太也要给亲爹守孝,两位少爷同样如此,一家四口人仿佛屏蔽了海夫人跟赵仁河。   虽然赵仁河依礼应该也守孝,但天高皇帝远啊,这里又不是平南王府,他就是吃肉,也没人知道。   但海夫人依然闭门不出,在家也象征性的吃了一个月的素,可马上就出事了!   赵仁河顿时紧张起来:“出了什么事?”   “不是海夫人,是老爷的兰姨娘,她……难产,一尸两命来着,府里头都说,是因为太太平素吃的疏肝解郁的药,活血祛瘀的,孕妇闻着就对胎儿不利,偏她总是以太太的身份,让三个姨娘去侍疾,本来怀孕艰辛的兰姨娘,大着个肚子,生产的时候都没力气了……老爷为了此事,已经将太太卧房里的所有东西都砸了个稀巴烂!”   “那是肯定的,兰姨娘素来受宠。”赵仁河点头:“且她最为年轻貌美,虽然怀孕了却一直都很注意保养,哪儿跟我娘似的,怀孕那会儿,我娘连个脂粉都不敢擦,生怕熏着肚子里的我。”   “更狠的是,那兰姨娘肚子里的是个小少爷,一个男娃!”侯大宝比划了一下:“老爷发了狠,命两个少爷给兰姨娘披麻戴孝,太太不肯,差点挠了老爷的脸皮!”   赵仁河张大了嘴:“啊?”   哪有小妾死了,让嫡出儿子戴孝的道理?   从古至今,闻所未闻!   “老爷非要如此,太太气的当时就厥过去了!”侯大宝越说越兴奋,整个一毫无职业道德的娱乐狗仔状态:“世子妃娘娘听闻此事,也不方便管,就去回了王妃娘娘,王妃娘娘立时去了秋院,将老爷大骂一顿,可巧太太醒了过来,一顿哭啊!一边哭也一边说,自己没了亲爹,因为是外嫁女,府里头王爷这个公爹和王妃娘娘这个婆母年纪都大了,为了不犯忌讳,连披麻戴孝都没有,只在头上戴白花,吃素守孝,两个儿子连学业都耽误了,在家闭门守孝,也是没披麻的,凭什么要给一个贱人戴孝?王妃娘娘这次倒是很支持太太,只可惜,太太又撒泼,王妃娘娘听不得污言秽语,让人堵了她的嘴巴,命她禁足一年,好好的给自己的亲老子守孝,又把老爷撵去了外书房那里休息,除了两个美艳的奴婢,剩下的都是小厮,常随跟粗使的健仆,连个仆妇都没有!”   “守孝期间也不能那什么,那什么了也不能让女人怀孕,不然就得流产……整个一死循环!”赵仁河瘪瘪嘴,又问:“那我娘呢?”   “夫人好的很,如今听说已经将寒露居后头的小花坛清理了出来,改种了一些秋菜,且寒露居如今有了一个小厨房,不用每日都要去大厨房那边提膳了,自己做饭吃,都是热乎的,一出锅就能吃到嘴里!”侯大宝道:“等您回去看夫人,就能吃到热乎饭菜了,这可是王妃娘娘允许的事情,以前都只是各位太太的院子里有小厨房,如今我们夫人院子里也有了呢!”   赵仁河就安心了:“这两个月我不回去了,休沐也要在城里待着,家里气氛不好,回去容易被太太扣下来,火上浇油的是,她的两个儿子在家憋着,我却在外面求学,太刺眼。”   有火没地方发的老女人最让人头疼,且太太那年纪,也快到更年期了。   且女人的更年期很有弹性,从几个月到五年甚至是更长都有可能,没办法预测,没办法确定时间。   幸好他长大了些,不再拘泥于后院那方寸之地。   只是担心亲娘,会吃暗亏,又想到有李奶娘在,那妇人虽然神神秘秘的,但是对他们娘俩儿是真的好,他跟着亲娘回海家村,无非是想着,李奶娘既然不是王府那一挂的人,难道是外家的什么人呢?结果也不是!   海家村那地方,培养不出来这样出类拔萃的女子。  167平南王府藏书阁   167平南王府藏书阁   既然她对自己娘俩儿暂无恶意,离开她那几年也的确过的艰辛,不如放她在亲娘跟前儿顶两年,等自己有了能力,再把人想法子弄出王府,总比一直住在里头,说了不算、算了不说的强。   大不了出来之后,给李奶娘多一些银子,虽然她未必是想要银子,但是好歹是自由身,儿子也不必与人为奴,估计她会更开心一些。   “不回去也好,这些日子府里头的事情又多,听说海大夫人有了身子,阖府都宝贝蛋儿一样的护着,王妃娘娘跟世子妃娘娘连她的请安都免了,也不让她劳累,另外,听闻二房老爷的姑娘,梦大小姐,也在相看人家。”   “哦,除了二房,接下来有女儿的就是我们三房,我大姐也十三四了,及笄之后就该定亲了。”赵仁河摸摸下巴:“十七八就该出嫁了。”   一般大户人家的女孩子,或者官宦之家的小姐,都是十三四相看人家,及笄之后就定亲,走完六礼,也该一二年之后了,再备嫁一年半载的,十七八嫁过去,十八九生孩子,二十几岁就儿女满地跑了,等到过了三十不到四十岁,就该当祖母、婆婆、外祖母了。   他们家的几个堂姐妹,说实话,赵仁河一个都不认识,不是没见过,关键是一年就见那么几次面,他又有点子轻微的脸盲症,并非过目不忘的那种人。   所以他对那些女孩子没什么感情,何况男女是分开养的,女孩子一过了七岁,就要去夏院。   男孩子过了七岁都要上学堂,赵仁河要不是被嫡母算计了,也不会十岁才去学堂,背课文背的昏天暗地,就想着弥补一下自己晚上了两年学堂的时间。   且科举取士,他都打听的清楚,不就是考试吗?应试教育下出来的流水线产品,他虽然不是特别的那一个,但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本科生。   读的又是文科,考试他不怕的,就怕流程太麻烦,自己没搞清楚,何况他不止自己要考,还有身后一群兄弟们呢。   培养了多年的人才,不能让他们白身不是?   “是,所以王妃娘娘才不要太太冒头,在自家院子里发疯无所谓,出去丢人现眼可就不好了,再说,二房的梦大小姐是王妃娘娘唯一的亲孙女儿,阖府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女孩儿。”其他房也有女孩儿,却都是庶出:“前些日子其他房的姨娘生产,都是女娃子,没有男孩儿。”   “倒霉催的,我还是最小的那个男丁!”赵仁河嘟嘟囔囔了一句:“家里无事就好,明日我去舅舅府上看看去,这都上学俩月了,都没去过。”   头两个月休沐只有一日,赵仁河一天跟大家伙儿一起出门逛了逛东西两市。   另一日在家写了一天的功课。   等到第三次休沐,他就带着买来的一些小玩意儿,以及自己做的一些小孩子的玩具,去了荡寇将军府,舅舅没见到,只见到了舅母。   原来舅舅前日去了军营。   虽然赵仁河两个月没来,但是两家下人之间也有走动,巧得很,田家的对门邻居家的亲家,就在舅舅家旁边的小巷子里住着,来回传信极为方便。   “前两个月怕你忙,知道你读书辛苦,就没去打扰你,横竖你带来的人都说你过得不错,可我看着怎么像是瘦了呢?”作为舅母,孙兰是合格的,作为亲舅母,她是心疼晚辈的,所以拉着人不撒手,还一叠声的吩咐身边的管家娘子:“去告诉伙房,做点好的来,别竟是肥鸡大鸭子的,做点那个将军带回来的那个燕窝,给表少爷补一补。”   “别,在家就吃这些个,来您这里就想吃点家常的东西,何况我这么小,吃那些作甚?”赵仁河哭笑不得:“只舅母平日里的饭菜即可,清清淡淡的更好。”   “那就听你的,你想吃什么都行!”这舅母可真是亲舅母,赵仁河有些担心表弟妹们会被舅母惯成熊孩子。   谁知他去看大表弟的时候,发现大表弟才几岁啊?就开始站在树荫下背书了。   看着他的是孙应嘉,这个外祖父。   他坐在石桌子旁边,桌子上摆着两个盘子,一个里头装了二十几块小点心,孩子可怜巴巴的看着本属于自己的点心在桌子上,偏偏不能吃,背书也只是背的《三字经》而已。   赵仁河站在一边看着,不出声,结果这孩子看到表哥来了,他还记得这个好看的表哥,表哥来了喂他吃的,跟他玩儿!   可怜孩子三岁多,周围没有跟他一边儿大的,他一个人玩耍,没什么趣儿,又不得出门去,只有一个妹妹还在襁褓里呢。   他又是将军之嫡长子,这身份,周围的孩子也不可能跟他玩一起去,小孩子这么大都是不知道轻重的,万一打闹出来,下了重手可怎么办?   也就赵仁河这个大表哥,肯跟他玩儿。   又大他那么多,又有趣儿的很。   一走神,背错了!   就看孙应嘉拿了盘子里一个点心,放到了另外一个空盘子里,那空盘子里已经有三块点心了。   这是第四块,估计大表弟背错了四处。   赵仁河依然站着不动弹,也不吵闹,更不给他可怜的大表弟打眼色。   大表弟才三四岁的年纪,背完了一小段的《三字经》,又开始数数,数了三十个数,错了俩,又没了两块点心。   背完了,孙应嘉才道:“点心拿去吃吧!”   大表弟欢唿一声,哒哒哒跑过来,拿了一块给孙应嘉:“请外祖父享用一块。”   赵仁河本以为孙应嘉不会吃小孩子的点心,本就不多的点心,个头也不大,背错了书,被扣了五六块,这点心五分之二就没了,再分给外祖父一块,又少了一块。   谁知道孙应嘉,竟然接了这块点心,还放到了嘴里吃了!   “嗯。”   大表弟就眼巴巴的看着他外祖父将点心吃了,咽下了肚子,这才拿起另一块点心,举起来给赵仁河:“大表哥,吃点心吧。”   “乖!”赵仁河赶紧接过来,也吃了,是带着点奶香味儿的鸡蛋小糕饼。   软糯,带着一丝蛋香。   很适合幼儿吃,且也很小,做成小贝壳的样子,煞是可爱。   看大表哥吃了,这孩子才自己拿了一块开吃,旁边有半碗果汁,孙应嘉时不时的喂他喝一口果汁儿,且不许他一口吃两个,一口最多吃一个。   虽然是不跟自己姓氏的外孙子,但是孙应嘉还是照顾的很细致周到,周围有两个仆妇并两个小丫头伺候着,并不敢上前帮忙,一直到孩子吃喝好了,他才道:“去找你母亲玩儿吧,或者去看看你妹妹,不许调皮逗哭妹妹,要是没得玩儿,就去站桩。”   “是,外祖父。”孩子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不甚规矩的礼,摇摇摆摆的走了两步,转头看了看大表哥:“外祖父,那我能跟大表哥玩儿么?”   “下午可以,上午不行。”孙应嘉道:“中午可以跟大表哥坐在一起用膳。”   “好呀!”这回高兴了,小孩儿摇摇摆摆的带着两个婆子两个丫鬟去找他娘了。   孙应嘉这才抬头看赵仁河:“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来看看舅舅舅母以及您。”赵仁河行了一礼:“没打扰您的清净吧?”   刚才我可一句话都没说。   “没有,坐。”孙应嘉指了指旁边的石凳。   一个石桌边上围了五个石鼓凳,上面还放着柔软的藤编垫子。   坐下不会硌屁股。   “哎!”赵仁河赶紧坐下,站半天了,也口渴了。   幸好,这个时候啊,一个利索的仆妇过来,送上来一壶果茶,两个新的茶杯,以及两碟点心,一盘普通的灰汁团子,一盘常见的橘红糕。   赵仁河先喝了半杯果茶,才吃了一个灰汁团子,这东西在王府里是看不到的,因为属于平民款,橘红糕的样式也不如王府的精致。   单有一种家常的味道。   足够胜过那些华而不实的点心。   “你说的那些书,我在你们王府里的藏书阁,没找到。”谁知道下一刻,这位就语出惊人。   “您去了我们王府的藏书阁?”赵仁河差点被噎着。   平南王府的藏书阁,赵仁河去过,但是他年纪小,只进去看了看,在藏书阁里找了两本不怎么珍贵的书籍。   一些珍藏,都好好的收着呢,岂能随意给一个庶子看。   赵仁河当初那么说,也是因为王府藏书阁的藏书量很大,光是藏书阁就有三层,且外面围绕着一圈儿人工水渠,是为了防火;另外,藏书阁占地面积广,八角形通风设计,内里用的木料都是香樟木,防书虫。   且看守藏书楼的不是家里的家生子,乃是赵氏一族的四位族老,每年要给四位族老一百两纹银,作为敬老钱。   四个老头儿加上伺候他们的儿孙,十几个人,日夜守着藏书阁。   “你是怎么进去的?那里在王府最深处,周围层叠都是各个院落,还有人十二个时辰的守着。”赵仁河惊讶了:“不是我说,王府那地方,下人们的眼睛都长在头顶上,您虽然……与众不同,但是想进去藏书阁,难了点儿。”   “不难。”孙应嘉却道:“虽然你们家是军功封王,但三代不摸兵权了,府中虽然规矩森严,但是对我来说,如履平地。”   “不能吧?”赵仁河不信:“府里虽然松懈,但是外面方圆百里之内,都是王府的地盘,您老跑得了那么快么?”   “我只是在你们家门口的几个客栈里住了几日,只是说来看个亲戚,可惜,亲戚不在家,带媳妇儿回娘家去了,你们家亲戚太多,随便说一个,他们都不会怀疑,白天在外面吃点喝点,王府的气氛不错,晚上就去藏书阁,你看的是什么书?你们家藏书阁太大,我找了几日都没有找到。”   “我们家藏书那么多,您老找不见很正常。”赵仁河一直好奇:“到底是怎么进去的啊?”   王府的守卫在赵仁河看起来还是很森严的,起码普通人要进去,绝对不会悄无声息,估计会通过重重禀报。   从大门到藏书阁,起码十几道门!   就算是晚上进去,其中也有五六次夜间巡逻,还有各处门上守夜的婆子,这么多人,他怎么进去的?   赵仁河当时十分好奇!   但是孙应嘉他不说,赵仁河抓耳挠腮也没用。   “你家藏书最多的是兵法,其次是四书五经,然后是各色杂记,单独有一个架子上,放满了各色海图。”孙应嘉道:“就是没有你说的那些记载。”   赵仁河噎了一下,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过去这道坎儿。  168渣爹突然来访   168渣爹突然来访   赵仁河咽了咽口水:“会不会没有了?”   “没有了是什么意思?”孙应嘉不明白了。   “就是,只有我看到的那些?我小时候父亲管得严,嫡母又处处找茬儿,我不得不小心翼翼,会认识字之后,我也是偷偷的去藏书阁看书,守门的老爷爷,我可没少给他送好东西,他重孙子满月,我娘送了一整套小儿金饰呢,你以为轻易的就能进去啊?那帮人,老贪了。”   孙应嘉瘪了瘪嘴:“世家大族,无非如此。”   “您老要是喜欢,等小子长大了,有能力了,直接给您老建个图书馆,里头放满各色书籍,让人随便翻着看,永远都不愁没有书读!”赵仁河也是看出老头儿爱书来着,不然不会凭借自己瞎胡诌,就冒险去了平南王府的藏书阁。   “那我得等到什么时候?”孙应嘉不瘪嘴了,嘴角微翘,却用嫌弃的口吻说:“你什么时候能出息?”   “不知道,我现在才上书院不到百天。”赵仁河一摊手:“等我考了秀才中了举,再进士及第,翰林院里熬三年……。”   “行了,别说了。”孙应嘉脸色又臭臭的:“等我埋在土里了,你指不定还在那个犄角旮旯里蹦跶呢。”   “瞧您这话说的,万一我走大运,三十不到就成一方霸主了呢?”   “还一方霸主?一方把住了就不错了。”   一老一小侃了半天大山,兰舅母就派人来请这两位去用午饭。   这次的午饭就比上次来的要家常许多。   蒜香多宝鱼、萝卜烧鲳鱼、糖醋黄花鱼,豆豉烧带鱼。   一连四个热菜都是鱼类,凉拌海蜇头、香辣海带丝,两个凉菜,一道海参汤,算是名贵的了。   就一个赵仁河,加上何大根,因为舅母知道这是他的奶兄弟,且何大根会说话,又嘴甜的厉害,健壮的小少年谁不喜欢?   故而何大根也在桌子上吃饭,孙应嘉并没有嫌弃的意思。   食不言寝不语,消停的吃过了一顿午饭,赵仁河挨着大表弟,给他吃的鱼肉都是赵仁河亲自挑的刺儿。   小家伙儿也口壮的很,不挑食,什么都吃的下,吃得香。   午睡的时候非得跟大表哥一个床榻,没办法,赵仁河就带着小家伙儿,跟何大根一起,照顾他午睡。   海洋睡在中间,赵仁河跟何大根俩睡在两边,既要留出可供小家伙儿打滚翻身的地方,又要注意不能让小家伙儿打滚再掉下床榻去……床榻下面虽然铺了柔软的褥子,以及一层凉席,但是跟床榻还是有接近十厘米的距离……。   这个午觉睡得一点都不安稳,小孩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一会儿扒着大表哥睡觉,一会儿滚到了何大根的怀里,又一会儿,就在梦里头练拳脚。   何大根苦笑:“这是什么孩子?梦里头都在练武功啊?”   “小儿多动症而已。”赵仁河将大表弟摆正睡姿:“或许你小时候也是如此呢。”   “不可能,我娘说我小时候可乖了。”何大根才不同意他的说法:“你今天去看了孙老,怎么样?”   “没怎么样,你也看到了,他一点都不老。”赵仁河仰头看着房顶上的房梁,上面刷着清漆,还画了祥云纹。   “是啊,我见过所有五十岁以上的人,都没他那么年轻,看起来跟三十似的,田大叔跟他同岁,你看看田大叔,再看看他!”何大根砸吧嘴:“我的妈呀,说他二十八都有人信。”   赵仁河笑了:“这才叫青春永驻,天下女人都羡慕死他了!”   殊不知,窗户后头就站着孙应嘉呢!   听到赵仁河说“天下女人都羡慕死他了”这句话,嘴角抽了抽,他一点都不想被天下女人羡慕,真的!   站在他身边的孙兰憋笑着走出门,随后就笑的不成了,婆子们扶着都扶不住,她第一次听说自家亲爹还能被“天下女人羡慕”,不过大外甥说的也对,她爹的确是年轻的过分。   但是没人敢说!   以前父女俩住在小村子里头,那里的人都认为她爹是个老神仙,好多大娘都想给她爹介绍一个续弦,可她爹一个都没答应。   下午的时候,赵仁河跟何大根俩,陪着大表弟海洋玩了一会儿,小孩子体力不支,下午也要睡一觉,晚饭前起来玩耍一下,就吃晚饭了,吃过了晚饭之后,再玩一会儿就该睡觉了。   小孩子的觉很多。   不过下午趁着大表弟睡觉的功夫,赵仁河跟何大根就走了,晚饭没在这里用。   这个月第二次休沐,赵仁河跟大家伙儿在家吃了早饭,就去了后门那里,进入另一个真正的,属于他们的天地,那所大院子!   正在一起研究二进制,孩子们学习数学,有长处的自然是要更进一步,没长处的就要学会基本的加减乘除,至于二进制?能学会就学,学不会,只当是见识一下。   正研究的来劲儿,门房田大伯跑进来:“老爷来了!”   “快!”赵仁河一挥手!   所有人快速收拾,然后集体通过后门,回到了平安巷二号宅院里。   赵希伊来肯定不是一个人,他来是有小排场的,等他下车,进入院门,赵仁河那边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他的场面。   赵希伊下了车子,就不让人通报……他还不知道早就被人发现了行踪。   因为田家的孩子没事儿就在巷子口那里守着,他们都认识平南王府的车子,看到来人就会给报信,车子走得慢,小孩子撒开腿跑进来报信可快。   所以赵仁河他们刚准备好,赵希伊就下了马车。   身边的余婆子不解的道:“老爷怎么不通知三爷一声?”   “上次我没通知老大老二,他们俩什么样儿?这次我来看看老三。”赵希伊是在家待烦了,想到一个好好地儿子没了,娇俏的小妾也没了,真的是非常不爽。   自己的妻子整日的唉声叹气,自己的两个儿子在家憋闷的厉害,还有心思偷看娇俏的美婢。   想一想,都觉得头疼,去夏院看自己的女儿,却发现大女儿被教养的外表端庄内里狠毒,但凡是有个不顺心的就会责打身边的婢女。   二女儿三女儿被教养的老实怯懦,鹌鹑一般!   这三个女儿也太极端了。   只剩下三儿子,希望不要让自己伤心失望了。   余婆子低眉顺目的没吭声,老爷是今天一大早就决定要来看看的,还不让人通报。   赵希伊进来的时候,遇到的人都不吭声,只弯腰问好,倒是让赵希伊省事了。   他进了书房,正好看到书房里,赵仁河在一面墙上,悬腕练字。   墙上铺了很大张,尚未裁切好的宣纸,有一床被子那么大!   赵仁河的手腕下面用绳子拴着一个砖头,何大根正好给他系绳子呢:“三爷,这么系着真的有用吗?”   “应该是有用的吧?我试一下,我这笔力不够,写出来的字好看,但是如果手腕子沉一点的话,那我就能写好字了,悬腕练字,古书上有记载的,我看过!”赵仁河大声的道:“不管好不好用,先试一试再说,父亲说过的,字就像是一个人的脸面和心性,不写好了多丢人?”   “小的觉得老爷的字就很好看,书院里优先生的字,不如老爷的好。”何大根眨巴眼睛道:“您说呢?”   “老爷的字当然是最好的了,优堂叔的也好,只是他一个举人,如何能跟一个进士比字?老爷的字,起码强出他三分去。”赵仁河悬腕在墙上用毛笔写了几个字:“嗯,果然,这手腕子沉了,这字写得就有了风骨。”   赵希伊这是听的“背后言”,越发显得真实。   故而心情大好,也不站在俩小少年背后了,轻咳一声:“你这样悬腕,累手腕子。”   “父亲?”赵仁河扭头,看向赵希伊,一脸的惊喜表情:“您怎么来了?”   赶紧放下手里的笔,何大根七手八脚的解了他手腕子上的绳子,一脸的憨厚样子,他这人背地里早就学的油滑,众人在一起的时候,甚至活泼好动灵性的很,偏偏他生了一张老实巴交的脸,只要他不吭声,没人知道这小子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赵希伊就更不知道了!   只觉得这孩子是个忠仆。   “我来看看你,家里事情多,这两个月都顾不上你了。”赵希伊很满意小儿子的自律性,休沐在家也不玩耍,而是在想着如何练字:“你这样的不行,悬腕墙书,人家悬腕,腕子上都扣着一对铁护腕,若是一直拴着绳子,不勒得慌吗?”   “原来是这样!”赵仁河揉了揉手腕子:“怪不得我觉得不舒服,看看,这才一会儿的功夫,我这手腕子上都勒出红痕了。”   可不是么,白皙的手腕子上,一条红痕特别明显。   “傻孩子,下次可不能这么试了。”赵希伊有点心疼小儿子:“你一个小小的孩子,每日想着读书就好,不用想那么多,你两个哥哥也没你这么用心上进,还不是一样考了秀才。”   赵仁河心说那是,他们俩差点成了附生,我要是成了附生,你该不这么说了。   但嘴上还是要说的:“知道了,父亲,您这么早过来,是晚上走得夜路吗?多危险啊!”   赵希伊轻咳一声,他倒不是走的夜路,昨天来的府城,傍晚时分入得城,只是没来这里,宿在了一家暗门子里,那里的姑娘热情好客,他好好地享受了一把温柔乡,早上结算了嫖资这才出来。   但是这事儿不好跟儿子说。   “父亲,今日来了就好好的在这里休息一下吧,儿子请了一个手艺好的厨娘来,做的各色小吃味道很不错,父亲尝一尝?”赵仁河一看就知道渣爹没干好事儿,但他是人儿子,不好追问说你昨天去哪儿了?他要是“三太太”八成还有这个发问的可能。   可惜,也就是问一问,要是赵希伊不打算回答,也没人敢逼他。   “行,为父就在这里住一夜。”赵希伊本来就是出来散心的,而赵仁河也非常懂事的早就给他和海夫人都准备好了房间,且日日有人打扫,人来了就能住。   又有刘大柱他们出去买了点子新鲜的食材,回来之后,厨房是一阵的煎炒烹炸。   赵仁河又拿了预备的功课请教赵希伊,爷俩儿好一阵讲书。   赵希伊虽然在男女事情上渣了许多,但是他的确是有真才实学,讲的也比优堂叔好很多,赵仁河受益匪浅,临吃午饭的时候还有些意犹未尽:“父亲讲的真好,比优堂叔强多了。”   说的赵希伊满面得色,偏偏又要谦虚两句:“你优堂叔也是个好的,就是不那么好而已。”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更好一些。   赵仁河又陪着他用午膳,其间自然少不了父慈子孝的互动。   午睡过后,下午的时候,赵仁河又跟着两个武师父,以及自己的常随小厮们一起练武,其实就是锻炼一下身体。   只是没想到,赵希伊这个渣爹也会两下子,一把长剑被他舞的虎虎生风,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   网页购买,全票推荐,谢谢! 169隔墙有耳   169隔墙有耳   赵仁河看的眼睛都直了!   这绝不是作假,也不是拍戏。   真真的是一套剑法,用的行云流水一般。   “我爹文武双全!”等赵希伊收了招式之后,赵仁河兴奋的都要头顶冒烟了:“文武双全!”   “老爷文武双全!”一群青少年、少年们也这么喊。   赵希伊摸着自己的短须,乐呵呵的将宝剑归鞘。   唯有张三李四两位武师父,一个字儿都没说,只站在一边看热闹,眼中并无崇拜神情,只有戏谑之意。   但是其他人都觉得好看啊,那行云如流水一般的招式,寒光凌冽的剑法,搭配上他渣爹还可以的气质,果然是一派高手风范。   反正他觉得不错。   赵希伊在这里过得很开心,但是儿子要上学,他也不能在这里居住,还得去军营看一圈,没什么事情的话,他就回家继续窝着,守孝不就是这样么。   于是,第二天,赵仁河送走了他。   等到送走了渣爹,赵仁河又问两位武师父:“我那老爹的剑法如何?”   “花架子。”俩人给了这么一个评语。   李四道:“如果是在战场上,这样的花架子,用不了一刻钟就得阵亡。”   张三更狠:“我遇到了这种对手,一个回合就能干掉他!”   “千万别啊,好歹是我亲爹。”赵仁河愁眉苦脸:“还以为他多厉害呢。”   “也就煳弄煳弄你们这样的小崽子,真正军伍上出来的人,杀伐果断,招式大开大合,力求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价,最有效的办法,杀掉迎面扑来的敌人,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在战场上,只有同袍,和敌人之分,谁还有时间让你摆姿势啊?”   赵仁河回想了一下,发现渣爹的姿势的确非常优美,像是在跳舞一般,白色的广袖长袍,一柄长剑飞舞,剑穗子在空中荡出一圈优美的弧线……还真是,没有一点实用性。   “得,收拾收拾,上学去了!”赵仁河伸了个懒腰:“过几日,找个小学堂,把你们也都送去上学,日后也好有个出处。”   别看古代通讯不发达,但是科举看的也很多,想考秀才起码联保和认保。   联保还好一些,找几个同学(童生)凑够五个相互担保,一人作弊另外四人也要受惩罚。   认保麻烦一些,需要找本县的廪生认保证明他们有考试的资格,如果出现问题廪生也要受处分,互不相识还要担风险,人家凭什么给你作保?   这就需要花钱了,倒也没有明码标价,按家庭富裕情况适当给予好处。   考试之后朝廷规定要给封卷钱,大概每人三分银子,但到了各地实际情况不同,有的会多收。基本上考一次以后,一个普通家庭几年的收入就全没有了。   想要考秀才,考试还不止一次,各地规定不同三次到五次不等,中一次只是“童生”,数次全中才算正儿八经的考上秀才。   考中秀才这么艰难,但是好处和前景也是可期的。成为秀才便代表了有“功名”在身,又称“生员”,是国家承认的学生,在地方上会受到一定的尊重,亦有各种特权。   比如免除徭役,见知县时不用下跪,知县不可随意对其用刑,遇公事可禀见知县等等。   秀才中部分人是贫穷家庭出身,仅仅免除徭役一项就可以减轻不少压力,如果学习好的话,还能当上廪生,又能给人作保,得到一些外快,算是一项比较有油水的兼职吧。   还有一点,古代民间的房屋建筑风俗认为,居民各家的房屋高度必须相同,不可高出四邻,要不然在风水上有害于四邻。   古时常因此而引发邻里纠纷,甚至是动手的都不少见。   但是,如果某户人家出了秀才,那么他家的房屋就可以比别人家高出三寸,这三寸的高度就是秀才为其家族光耀门楣的具体表现。   所以才有“门第”一说。   一个人所得功名越高,这门第就越高,要不怎么有“光耀门楣”这一说呢。   也有人叫“改换门庭”,因为子孙后代有出息啊。   将自家房子抬高,自家门楣改好,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平南王府不算在内,那是王府,按照规制,他们家真正的正房建筑,银安殿,正殿中设座,高八尺,广十有一尺,修九尺,基高尺有五寸,朱裸彩绘五色云龙,座后屏三开,绘画四爪云蟒,各色花卉。   任你是多高的功名,都没得比。   得到秀才功名虽说会比普通人多一些特殊待遇,却不一定可以带来财富,因为只有“生员”资格的秀才并没有俸禄,如果不能通过之后的“乡试”考中举人,也不够资格当官,除非花钱买官或者受到举荐,那更难。   有很多秀才在功名上未能更进一步,只能回乡以教书为生,成为在经济上并不富裕,但在社会上社会地位稍高于平民的读书人。   像孙应嘉那样的就是如此。   所以他才会有资格,将女儿嫁给一个武官,自己也理直气壮的让这个武官养老。   赵仁河在又一个休沐日的头一天晚上,将人集中起来:“我们找个时间去踅摸一个私塾,也给你们报个上学的地方。”   “可是万一老爷再来个突然袭击,怎么办?”何大根犯愁道:“我们在家自学也一样。”   “不成,到时候要考试,要的东西多,联保我们可以保彼此,但是认保就不行了,到时候人家一定会问你们在哪儿上的学!”赵仁河犯愁道:“答不上来可不行,人家给你们人保,是需要担风险的,我又不能让家里人知道你们的事情。”   实际上,现在他名下就一个下人,那就是何大根,其他的人都被赵仁河办成了良籍,他们都是自由人。   籍贯都是新手村。   且不论男女,家里都没个兄弟姐妹,只除了张家哥俩儿,他们哥俩儿也是单独立户的,但是一听名字就知道这是哥俩儿,亲哥俩儿。   “原来你还放了他们自由!”一个声音在外面响起。   众人都吓了一跳!   赵仁河抬头一看,外面施施然进来一美大叔,正是孙应嘉。   “您这是怎么摸进来的?门口可有狗!”赵仁河才不信,田大伯能把人就这么放进来。   田家以前辛苦做工,一个月也剩不下几个铜板,一家老小都要张嘴吃饭,城里头他们家又不能种菜,城外的田地种了粮食,也只够一家人半年的嚼头,其他时间仍需要勒紧裤腰带,到处给人做席面,打零工赚钱。   现在可倒好,全家都在这里吃饭,剩饭剩菜拿回去,也够家里几个小的饱肚子了。   平时更是有统一的下人衣服给他们穿,并不磨损家里的破衣烂衫。   甚至身体不好的田大伯,还可以单独住在门房那里,赵仁河请来城里逛一逛的孙大夫给看了看,说是血流得太多,伤了根本,需要大补之物,且不能累着,赵仁河就给了一些府里头分来的补品,他一个才十二岁的孩子,吃什么补品啊?   一半给了两个武师父补身体,剩下的一半又分了两份,一份给了舅舅家,其实舅舅家也没人吃,但是给不给是赵仁河的态度问题。   剩下的另一小半就给了田大伯补身体,每日这么补着,才三个月,田大伯走路就不喘了!   效果超级好!   为此,田大伯对于自己的工作那是非常尽心,连家里的孩子都被叫来当小哨兵了。   就为了能在老爷来的时候,及时发现,及时通报!   晚上太阳不落山,他们家大门就关上了,样的五只小狗崽子半大了,每日都跟巡视领地一样,围着宅子内墙绕一圈,各处都看妥当了才回去睡觉。   且还会训狗,上次赵仁河从外面回来,这五只狗子竟然齐齐蹲坐在一起,朝他摇尾巴。   当时就把赵仁河逗笑了,送了田大伯一整套新衣服。   要说田大伯会放他进来,那不可能,敲门都不会开的。   可现在孙应嘉就在他书房门口,那么走进来了。   众人里有一半是没见过孙应嘉的,尤其是小丫头们,喜枫她们倒是听说过其人风采斐然,但是听说跟见到真人是两回事。   尤其是枫丹白露里,最爱美的喜白,看到孙应嘉之后,嘴巴都长大了:“真的不老,不老啊!”   赵仁河一头黑线:“这位是我亲舅舅的老丈杆子。”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要叫什么好。   叫“孙老”吧?他明明不老啊!   叫“老孙”吧?他明明是长辈!   “我来看看你,发现你这里很有趣,在你这后面的宅子里,竟然有另外一个院子,里头的木板子上写的是什么意思?”孙应嘉一点都不见外,他直接就坐在了赵仁河的书桌后面,那里正好是正位的位置上。   “那是二进制的数字题,那个,您知道二进制吧?”赵仁河虽然是个学文科的,但是当年数学也不错。   “二进制,没听过。”这位非常干脆的摇头:“怎么回事?”   赵仁河想了想:“就是,一种数学的运用方法。”   二进制的产生,乃是公元前第一个千年的初期的《周易》,开始主要是一部占卜用书,里边的两个符号可能分别代表“是”和“不”,这本书只对莱布尼茨的研究有参考和启发的作用,如果就此说二进制乃是起源于古代中国,那么《周易》便是二进制的起源。   莱布尼兹是第一个认识到二进制记数法重要性的人,并系统地提出了二进制数的运算法则。二进制对后来的计算机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他于一七一六年发表了《论中国的哲学》一文,专门讨论八卦与二进制,指出二进制与八卦有共同之处。   所以说,二进制其实是脱胎于阴阳八卦。   赵仁河说的有些笼统,加上他解释了一大堆专业名词出来,说了半天,他才道:“您听得明白吗?”   “听得明白。”谁知道,学过二进制的都有些听煳涂了,孙应嘉竟然听明白了:“还挺有意思。”   众人面面相觑。   “你们要找个私塾?”结果下一句,他又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   “是,您既然知道了,我就不瞒您了,他们都是自由身,良籍之人,可以考科举,就连几个女孩子都是如此。”赵仁河道:“我不想他们拘束于奴籍的下人身份。”   “这我不管,不过,我看他们这些小子有点子意思,我受累,给你们当先生好了,明儿收拾收拾那宅院,就当个私塾,日后也好有个出身之地,老夫名下的户籍,也迁徙到那个什么新手村去,是叫新手村吧?”孙应嘉弹了弹衣袖子上的一小点儿落叶:“好古怪的名字。”   “您来了多久啊?新手村都听到了?”赵仁河面色古怪。   他们刚才说了几次新手村,大家讨论问题的时候,皆认为这里安全,谁知道会隔墙有耳呢?    黑科技会越来越多的啊!哈哈哈……二进制关系到摩斯密码,前头就提过的哦 170对着月亮骂嫦娥   170对着月亮骂嫦娥   “来了好几晚上,你们谈论的一些事情,有的能听懂,有的听不懂,但很有意思,难得有个有意思的地方,一群有意思的小孩子。”孙应嘉说话能气死人:“加我一个,老夫给你们当夫子,你们高兴去吧!”   “不是,您老……那个,我们得找人作保,科举考试。”赵仁河道:“请的夫子务必得有个功名,还得有同窗是廪生……。”   说白了,他找的夫子不是单纯教学,还得给学生们作保才可以。   “那又如何?”孙应嘉却是拿出来三个卷轴:“看吧!”   赵仁河拿起来一看:“哇哦!”   一个是秀才的“毕业证”,哦,就是一个小卷轴,孙应嘉竟然是一个廪生!   另外一个卷轴上,乃是这里原来的知县,给与他的证明,证明他一连十年都是廪生,足够举荐的条件了!   最后一个卷轴,是朝廷给的,认证他为博学鸿儒。   说白了,这三个东西,是朝廷对孙应嘉才学的认可。   “可是,您老为何没有出世?”赵仁河皱眉,能有这三样东西的人,不说名满天下,起码在平南府,也得是个名人了。   怎么没听说过“孙诚”的大名,更没有“孙应嘉”的名声传颂。   “懒得应付那些人,而且如果我出名了,我闺女怎么办?到时候,一群的臭小子围着她转,我纵是个八臂的哪咤,也有护不住的时候,干脆隐姓埋名的过日子,养大了闺女,找了个女婿,生孩子,有一个跟我姓氏即可,孙家不算是灭了香火就行。”孙应嘉说话非常干脆:“但不代表我就什么都不是,一个普通的读书人家的女儿,能找个军伍上的小将当丈夫么?我观察你那大舅舅很久,才决定将女儿许配给他的,他敢对不起我闺女,看我不拔了他的皮!”   “您……威武!”赵仁河竖起大拇指:“怪不得我那舅舅,连青楼楚馆都不怎么去,除非是应酬,也只是喝酒,不过夜,更不睡女人。”   “他那是不敢,十年水军生涯,他的身体也不太好了,是我给他调养好了,才有了儿子,不然到老了他遭罪去吧。”孙应嘉一伸手,那边喜枫麻利的送上了一个茶盏子,里头泡了上好的大红袍,赵仁河都不舍得喝,他才分了二两,渣爹那里有两斤,王爷那里留了十斤。   一共才不到三十斤的极品大红袍,他能分的二两就算不错了。   “好茶!”孙应嘉喝了一口:“极品大红袍,不错。”   “您要是看得上小的们,小的们就集体拜您为师,您看行不?”赵仁河算是看出来了,这一点都不老的老头儿,是个怪人,同时也是一位奇人异士。   他以前的事情不得知道,但是有一身本事,他有才华,又通医理,也擅长教养孩童,光看他大表弟就知道,才三岁的小奶娃娃,要不是他穿越过来,孩童身子成人的心思,他不一定比得过他的大表弟。   “别,只教你们读书识字,不是收为弟子,你们还不够格让我收为弟子。”孙应嘉道:“我这人的徒弟,要求很高,你们达不到。”   “达不到就不当徒弟,当学生也好啊!”   “就是,我们的先生是一位不老神仙!”   “这个称唿好,不老神仙!”   一群青少年、少年们七嘴八舌的都表达了自己的意愿,虽然孙应嘉嘴上说他不会收他们为徒,但是被一群青春年少的孩子们崇拜,当然心情好了。   “好了,明天去把那院子收拾收拾,买一些桌椅板凳来,再请两幅画,一个至圣先师孔子,一个亚圣孟子的就好。”孙应嘉又喝了一口茶:“最主要的是干净,不许脏了吧唧的碍人眼。”   “这个您放心,我们都很爱干净。”赵仁河拍着胸脯道:“保证收拾的纤尘不染。”   孙应嘉站起来,将茶盏子里的茶水喝尽了,放下茶盏子:“那我就回去了,三日之后,过来验看私塾,叫个什么名字你们起,只我的束脩不可少了。”   “一定,一定!”赵仁河忙不迭的点头:“绝对少不了。”   他舅舅早就给他置办了两个铺子,但是没挂在他的名下,而是挂在海夫人的名下,充作嫁妆,又有上百亩好田,租赁出去,每年只吃租金,海夫人又涨了月钱,她也没什么花销,攒钱都给儿子用了。   赵仁河别看在外读书,但是按照府里头的规矩,爷们儿在家也就一个月五两银子、十两银子的待遇,但是外出的爷们儿不管干什么,月例银子都是一个月二十两,读书的话,三十两呢!   考上秀才的话,每个月的月例银子就是五十两,足够普通小门小户的人家,两家人舒舒服服的过一年了。   考上举人的话,就有每一个月一百两银子的月例银子啦!   考中进士,更是每一个月都有一百五十两银子的丰厚月例。   当然,当了官之后,这月例银子也就没了,都当官了还花王府里的钱,就不合适了。   当官了就有一些额外的孝敬钱,什么三节两寿,正是搂钱的好理由。   赵仁河现在每个月的月例银子已经涨到了三十两,三十两啊,他花不够的花,立刻决定拿出十两银子,每一个月给孙应嘉开出“十两银子”的高工资,这样的奇人异士,他是求之不得呢。   孙应嘉走的时候,喜枫赶紧将剩下的一两多茶叶,找了个好看的小罐子装了,给他放到了手里头:“这是剩下的极品大红袍,您笑纳,我们三爷根本不知道品茶,且他年纪太小,我们也不敢给他多用茶水。”   “你这丫头有眼力见儿,但你将主子的东西随意送人,合适吗?”孙应嘉一扬眉,俊美的脸庞有点子邪气。   “我不是他的奴婢,他是我弟弟。”喜枫乐了:“您知道的,我们都是良家女子。”   她倒是胆子大,小小的噎了孙应嘉一句。   “好,好个小女子,你们这一群孩子倒是有趣,有趣!”说完,他捏着那小茶罐子,脚下一用力,竟然是蹦起来,先是踩了一下门前的廊柱中间,然后犹如一片燕尾蝶一般,轻巧巧的飞上了房顶,月色下,临风而立,袍袖飞舞,顺风飞跃几个大家的房顶,直接隐没了身形。   赵仁河仰头,傻子一样的看了半天,一拍大腿:“卧槽!”   穿越过来十二年,头一次怀疑自己的眼睛:人岂能违背地球吸引力,在空中腾挪跳跃犹如灵猫一般。   难道我穿越的不是架空历史,而是武侠世界?   “卧槽!”其他人也一脸懵逼样子。   哪个孩子没有一个武侠梦啊?   执剑策马亦潇洒,御风逢雨衔落花。   浮生逍遥落白发,鼓瑟萧萧近酒家。   蹉跎岁月浪淘沙,山水独行话桑麻。   温酒布棋不羡仙,酿酒舞剑不谓侠。   武侠是成人的童话。每个人都有一个江湖梦,一箫一剑走江湖,一人一马闯天涯。而年少的我们又总是轻狂,路不平就拔刀,看不惯就出剑。总是有太多的儿女情长,恩怨是非……。   赵仁河现在整个人激动地都要打摆子了!   他们声音太大,把两个武师父“卧槽”来了,张三板着脸,手里头拿着一把竹剑:“都干什么呢?大晚上的不睡觉,一个个站在这夜空下骂大街,欠抽了吗?”   李四就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别说得那么难听啊!”   两个人里头,张三是个铁面无私的家伙,李四比较好说话:“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呢?”   “两位师父,晚上好啊!”赵仁河扯嘴角笑了笑:“那什么,你们俩准备休息了吗?”   他给两个武师父准备的是单间,一人一个的那种单身宿舍,但是他们俩搬到了一起住,说是相互有个照应。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照应”,反正俩人整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是啊,但是耳朵比较尖,听到你们在集体骂街。”张三笑的一点温度都没有:“说说看,都想什么呢?三更半夜不睡觉,一个个这么精神?难道想出去跑两圈儿吗?”   他们俩是知道,后头的院子里的后门,通着另一个院子,平时他们练武就在那边,晚上回到这边来休息,那边另有田家的两个儿子顺带儿媳妇过去住宿,另外算一份工钱的。   所以那大宅子才会干干净净,还有人守夜住宿,外面看起来,跟普通人家一样。   “我们……。”众人神色有点怪异。   刚才孙应嘉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书房,田大伯不知道也就罢了,偏偏他还没惊动狗叫。   现在可倒好,两位武师父,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有一个大活人,在宅子里来去自如。   这还是武师父吗?   “你们……?”李四的脸色不太好看了。   张三板着脸,却悄悄地将李四护在了身后:“你们发现了什么?”   这举动,这架势,以及俩人住在一个房间里的习惯……赵仁河以他前世今生两辈子的断袖之身心经验来看,八成有问题啊!   “我们发现一对很好看的发簪,我想送给两位武师父,那是一对儿发簪!”他特意强调:“一对儿!”   他都这么说了,其他人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过来,一个个看向两位武师父的眼神,都带着一点子好奇,和一点子小心翼翼。   李四身体一僵,张三倒是还冰块脸的样子:“是又如何?我跟李四是在一起了,跟夫妻在一起过日子一样。”   “哪个,挺好的。”赵仁河摸了摸鼻子:“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我们就不琢磨两位的妻子人选了哈!我舅舅说,让我给二位养老送终,二位放心,我说到做到!”   其他人也忙不迭的点头:“我们也一样,给养老送终!”   “我们俩且活着呢!”张三黑着脸,但是嘴角带了一丝笑意:“小兔崽子们还没说,三更半夜的瞎叫唤什么?”   “我们……。”赵仁河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我们对着月亮骂嫦娥来着……这不快八月十五了吗?”   刚说完,就被张三拎着竹剑一顿揍,一个个都没跑脱,捂着屁股蛋子去洗漱,然后老实的躺床上去了。   窝在自己的被窝里,赵仁河摸了摸被打的酥麻的屁股蛋子:“没想到两位武师父还挺开放的啊!”   又砸吧了一下嘴巴:“这世道可太诡异了,有个穿越前辈不算,还特么的是一个有着武侠存在的时空,我以后可怎么混啊?”   自我感觉,压力倍增!   可惜,没人能体会他的心情,第二天大家吃完早饭就去收拾那边的大院落了,取名字的话,赵仁河直接很心大的取了一个“黄浦书院”的名字。    这个章节名,就很有一看的冲动啊! 171黄浦私塾   171黄浦私塾   “有什么说法吗?”丁大力看着这名字挠了挠头:“可要孙先生亲自书写题字?”   “我希望我们可以成为这里的一员,也跟它的名字一样。”赵仁河叹了口气:“一门黄浦逐鹿天下。”   虽然后来输了,但不能否认的是,黄浦一门将帅在初期,还是非常给祖国争光的,后来玩脱了,好的都死了,腐败的都活着,就败了。   但也没死,愣是退守到了一个小岛上,苟延残喘了那么多年。   这就是本事啊!   “你就知道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众人将庭院打扫干净,因为要用的桌椅板凳不多,干脆买了现成的来。   屋里挂上孔、孟二圣的画像,放好香炉,摆好点心水果。   就算是差不多了。   三天之后,孙应嘉来了,看了一圈儿,勉强同意,但是看到名字的时候,毫不客气的对赵仁河毒舌道:“你这里什么都没有,就敢叫书院?”   “不都这么叫吗?”赵仁河觉得自己这里还可以啊?   “书院,书院,说的是有藏书的地方,你看看你这里,哪儿有藏书?”孙应嘉一边嫌弃一边讽刺道:“这里就叫黄浦私塾,叫书院,你得有藏书阁,甚至是藏书楼才行。”   赵仁河想起来了,不管是府城的书院,还是县城的书院,貌似都有藏书的地方,他们这里就没有!   所以,不能叫“书院”,得叫“私塾”!   “好吧,私塾,就私塾。”管他呢,只要能让这个不老神仙,教他们本事,叫什么都成,叫狗窝都没问题。   于是,“黄浦私塾”四个字,被孙应嘉写了出来,然后拿去做了门匾,转天就挂上了。   也不知道孙应嘉是怎么办到的,反正他们的私塾,得到了官府人可,这样就有资格保举自己私塾里的学生去考试了。   找了个黄道吉日,开学了!   不过,开学第二天,赵仁河的书院就放假了,因为八月十五到了。   中秋节,他势必要回到王府里去过的,书院也放了三日的假期给学子们。   王府的中秋节,当然热闹了,但是三房因为守孝,无法出席,跟家里人同庆,只分了点儿素食小吃,素馅的月饼,以及一桌素席面。   这次吃席,赵希伊跟马静坐在主位上,海夫人坐在了赵希伊的右边,跟三太太马静平起平坐。   三太太愤恨的咬牙切齿,但是却无能为力。   且海夫人比她镇定自若,头上也带了一串白玉兰花,这可讲究了,白色,玉兰花儿,一个是给主家太太的父亲的尊重,一个何尝不是给兰姨娘的一个纪念?   三太太有火发不出来,憋得脸都茄子色儿了。   一桌素席,三个儿子,三个女儿,一个妻子,一个滕妾,两个小妾,团团圆圆的挺好,但是气氛很不好。   吃饭也没人吭声,赵仁河看了一眼三个姐妹,她们三个也就是漂亮的小姑娘而已。   大姐傲气,二妹三枚胆小。   吃个饭,一家人都吃出了楚河汉界的味道。   吃完了饭,就各回各的院子,没人想过在家玩个什么,赵仁河在七号院里自己的房间里看着月亮,何大根回家了,跟他亲娘过个中秋。   结果刚看的有了点中秋节的情怀,孙应嘉来了!   “这大月亮地的,您是怎么忽悠进来的?”赵仁河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王府守卫不至于这么松懈吧?   他们家可是独立的一个地方,周围都没有人家的,全都是王府的人呢。   “没什么,就这么走进来的,你们家过节,下人们吃酒赌钱睡小老婆的不少,何况我特意走的僻静之地。”孙应嘉道:“这次来,是因为你回来了,带我去藏书阁,找你看过的书!”   他是为了这个而来!   赵仁河怎么可能带他去?   他自己都没看过,顺嘴胡诌的,上哪儿找书去啊?   “那可不巧了,当年我还小,看过的书也不太记得书名,何况那本书后来因故损毁,家里头的藏书阁又那么大,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再遇到有所记载的书籍了。”赵仁河一摊手:“何况那么多书呢,我需要时间,慢慢的找啊!”   “真是费事儿!”孙应嘉明显不高兴。   “没关系的,您要是喜欢,我默写下来也好啊!”赵仁河可是看上了人家的本事,别的不说,这容颜不老,就是一绝。   他不怀疑别的,舅母长相有一半像这位亲爹,他们肯定是亲父女,但是这位的外貌跟年龄真的不符啊。   要是他四十来岁的时候,也看着跟二十七八似的,那他还不美滋滋?   “那你可要好好的默写。”如今没有了原件,看看誊录的也好。   孙应嘉不高兴地走了,赵仁河特意趁着月色好,看着他走的,家里的下人竟然真的没有一个发现的,连狗都没叫唤一声,可把他给吓坏了。   一个孙应嘉还好,这世上指不定多少能人异士,到时候都随随便便的摸进了平南王府,全家人的性命都不安全。   不行,一定要多学点子本事,起码自家人要有自保的能力。   第二天他就回了府城,反正他现在是“求学”,回去也正常,临走的好时候,又跟渣爹灌了一通心灵鸡汤。   后院的三太太知道了,恨得牙痒痒:“本想让他留下来守孝,可王妃娘娘偏偏不许,说都有两个儿子守孝了,这个小的就让他去上学吧,气死我了!我儿子在家,他倒是外出快活。”   “太太,两位爷们儿在家也有好处。”董瑞家的凑上来笑的献媚:“老爷不也在家吗?书院里的先生学识如何,奴婢是不知道,但是咱们老爷那可是进士及第,太太不如请老爷教导两位爷,这父子么,老爷肯定倾囊相授啊!”   “你还知道倾囊相授?”三太太看了一眼董瑞家的:“他们父子教学倒是一件好事。”   “肯定是好事儿啊,父子血脉,天伦之乐,无非如此而已。”董瑞家的笑眯眯:“到时候,太太可以给送个果盘茶点的,不用多,几个月之后,两位爷中了举,老爷起码一半的功劳。”   三太太算了算,如今八月份了,再过几个月,他们就该出孝,到时候,狠狠地攻读一年,中个举人,要是会试的话,还能去京城北围,替她看看娘亲。   顺便找一门亲事。   她本来自京中,时常梦到未出阁的时候,京中的繁华,岂是这荒蛮之地可以比拟的?   平南王府再怎么样,也只是繁华自己这王府以及周围,天下没有一个城池,能跟京城的繁华相提并论。   所以三太太一直认为,京城什么都好,平南府什么都差了那么一点点。   “也好,免得老爷只喜欢那个小贱种……。”三太太想到了什么,立刻叫人去准备。   过了两日,海夫人得到了消息,三太太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老爷竟然亲自教导两位爷的课业。   “教导就教导吧!”海夫人不以为意:“人家父子教学,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可是,若是他们父子感情好了,我们三爷……?”李奶娘有些担心:“老爷并非什么心志坚定之人。”   “无所谓,我儿优秀着呢。”海夫人却道:“我们不管此事即可,何况,你知道两位爷的水平什么样?我觉得不怎么样。”   李奶娘想了想:“还是夫人您看的清楚明白,我们这是瞎操心了。”   海夫人淡淡一笑:“你这是关心则乱,两位爷从小被太太娇生惯养,不像我儿子,小心翼翼的过活十几年,他们出了这府,就跟没了舵子的海舟,随便浪荡了,结果还不是被老爷抓了个现行?老爷那人,对自己放松,对别人可要求严格,我儿子能自律,他们能么?你看着好了,这父子之情固然会丰厚很多,但这苦头,也少不得吃。”   果然,不几日,两个嫡出的爷儿们,被赵希伊这个三老爷收拾的苦不堪言。   赵希伊也气坏了,他觉得两个儿子大了,学问应该是好的,只是时运不济,频繁守孝而已。   但是守孝也没有耽误了他们的学业啊?   结果他这么一教儿子才知道,两个儿子的学识太差,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好,这就来气了。   本来一肚子邪火就没地方发,将两个嫡子修理的苦不堪言,却又不敢跟亲娘抱怨,毕竟他们现在在家里。   过不了几日,连在府城里的赵仁河都听说了,不由得大乐:“让老爷修理他们太好了!”   从小他的两个嫡兄,就没用正眼看过他几次。   现在好了,俩人受到了渣爹的严厉教育,且熬着吧。   倒是他们这“黄浦私塾”,乍一开起来,竟然有官宦人家的小孩子想送来上学。   但是都被孙应嘉给拒绝了:“此地不收外人。”   他一句话,赵仁河就得出面,他倒是没跟人说别的,只道:“此地乃是我舅舅安置一些军伍上他那些老兄弟们家的子弟读书识字的地方,且并不教导人如何科举取士,只认识几个字,不当个睁眼瞎罢了。”   “公子是何人?”来打探消息的不止一家官宦奴仆,好几个青衣小帽的一看就是主子跟前得用的人。   赵仁河这么个小少年,见过他的人没几个,且下人们更不可能认识他。   “我们爷乃是平南王府,三房的三爷,几位哥哥回去麻烦跟家里大人们说清楚,此地乃是私塾,我们家舅老爷乃是荡寇将军。”何大根在一边出头开口:“这位教书先生也不是外聘的,乃是荡寇将军之老丈杆子,平日闲来无事,来教导几个孩子而已,图一乐和。”   这又是平南王府的,又是荡寇将军,来头一个比一个大,谁还敢找这个小私塾的麻烦?   不少人家都偃旗息鼓,再也不敢来踅摸什么了。   就这样,这私塾开了起来,却静悄悄的,上头的人都闭紧了嘴巴,下头的人就有样学样,全都消停了。   但是赵仁河他们一点都不消停,赵仁河白天要去书院读书,晚上回来还要给大家上课,顺便默写上一世看到过的金大神写过的各种经典小说。   因为有一个催告的孙应嘉在,他是一点都不敢拖稿的……好累的说!   不过这样一来,他的字进步飞快。   而孙应嘉也果然是个奇人,他给每一个孩子都摸了骨,发现有适合练武的就教练武,不适合练武的就给两个武师父,随便学点拳脚功夫,日后也好防身健体。   至于女孩子们?   赵仁河的想法是:“请您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练武?不合适的话,能教导她们学医么?”    吃完早饭都看了一集电视剧了,才发现昨天晚上没定时! 172收徒弟么   172收徒弟么   “女孩子怎么让我摸骨?”孙应嘉一脸黑线:“学医可以,但要看天赋,学不好别怪我。”   “好,只要您肯教,她们一定努力学习!”赵仁河乐了:“您看上几个好苗子啊?”   “就那么几个,老夫暂且看看,要真是个好的,才能收在门下。”孙应嘉看了看给他端茶过来的侯大宝:“这小子骨头轻。”   侯大宝瘪嘴:“您看我这身材,别说骨头轻了,就是肉都没多少。”   侯大宝跟众人吃喝都在一起,可他就是长了一个没有良心的肚子,干吃不胖。   孙应嘉又看了看侯大宝的手:“咦?”   赵仁河也顺着看了过去,侯大宝的手细长,比一般的男子的手都要细那么一点儿。   侯大宝往后退了几步,眼看转身就要跑,被孙应嘉一把抓住!   然后就把侯大宝的爪子,五根手指头往开分,只听得一阵骨节脆响,侯大宝的手似乎变大了一些。   侯大宝没有惨叫,强忍着疼痛,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您看不惯小的也不用这样吧?”   这是要把他挫骨扬筋吗?   “你小子有一双好手。”孙应嘉却道:“我看你骨骼精奇,秀外慧中,是一个练武的好苗子,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有老夫在,你依然有望成为一流的高手,如果你肯叫我一声师祖,我就教你。”   “辈分不对吧?”赵仁河挠了挠头:“不该是师父么?”   “那他就跟你舅舅一个辈分了,你乐意?”孙应嘉瘪嘴:“我还不乐意呢。”   “不是,孙先生,我叫您什么都成,祖宗都没问题,但是您上次给我们摸骨,可没有看上我的手。”侯大宝这家伙猴精猴精的:“现在看了我的手,就要我拜师爷爷?您教我什么本事啊?”   孙应嘉直接就伸手,呈鹰爪状,将眼前这一方绿檀木的小炕桌,“啪”一下子,就给戳出来五个洞!   “九阴白骨爪?”赵仁河顿时瞪大了眼睛。   “什么?”孙应嘉看他一眼:“这叫鹰爪功!什么九阴白骨爪?听起来真是丧气。”   “要九阴白骨爪,我可不练。”侯大宝也不干:“鹰爪功?这名字听起来倒是霸气的很。”   “这功夫看着刚勐,实际上去需要柔骨的人才能练成,你这孩子骨头轻,我有一套《天鹰功》,你可以学,学会之后,宛如九天之上的飞鹰,没人能把你怎么样。”孙应嘉得意的道:“轻功,鹰爪,搭配在一起,这世上你哪儿都能去。”   “皇宫里头也能去吗?”侯大宝立刻就将了孙应嘉一军。   “你小子野心挺大的啊?”赵仁河都被惊讶了。   “我本就出身王府,能比王府更好的地方,那就是皇宫了啊?”侯大宝呲牙:“我还没见过皇宫什么样呢,进去看看,听说皇宫里的御膳房,什么好吃的东西都有!”   “你就这点出息啊?”孙应嘉喝了一口茶:“就为了点吃的?”   “民以食为天。”侯大宝立刻就道:“没吃的,干什么都没力气。”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赵仁河还在一旁敲边鼓。   “行了行了,教你。”孙应嘉放下茶碗。   赵仁河立刻扯了扯侯大宝:“快,换一碗新茶来,拜师敬茶啊。”   “现在不用,找个黄道吉日,一起拜师吧!”孙应嘉还是很讲究的,收徒是有讲究的,可不能稀里煳涂、简简单单的敬一杯茶就完事了。   得有个仪式!   而且他不止要收一个徒弟。   侯大宝这回乖了,眼看着就要学真本事了,可不乖么。   赵仁河舔着脸,将自己的小嫩手也伸了过去:“那什么,您看看我的?其实我也是骨骼精奇之人,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天才,只是我这人一向低调,不太喜欢炫耀,孙外公,您看看我这是不是也合适某个功法?”   “你啊!”孙应嘉看了一眼赵仁河都快要伸到他鼻子底下来的白嫩小手掌:“你这两只手,只适合拿筷子吃饭,拿笔写字,人家是细长瘦,筋骨都在上头,你这是短粗胖,天生富贵命,没事儿学着打打拳,踢踢腿,挺好。”   就差说赵仁河这是个小废物了。   赵仁河不服气:“我有那么差么?我日后一定努力习武,让你们看看,我的天赋!”   “那你努力。”孙应嘉喝完茶,吃了点心,就赶人了。   后来孙应嘉选了个良辰吉日,他收了六个青少年跟十二月为徒,还有枫丹白露她们一群女孩子们。   一口气收了这么多……徒弟,就是没有赵仁河在内。   赵仁河负责观礼,羡慕嫉妒恨的嘴脸,看的孙应嘉心情大好:“你可以暂时当个记名弟子,学会了一项武功之后,再谈拜师的事情。”   好歹没有直接说死,赵仁河还有点希望。   不过,这孙应嘉倒是真有一手,他白天教这些孩子们医术,不管男女都要学:“不为良相,即为良医。这世上的人,吃五谷杂粮,绝不会一直健健康康,早晚都会得病,所以,才会有悬壶济世这个词儿,你们日后要好好学习,将来就算不当大夫,不给人看病,自家人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你们也能自己看个明白,不至于被庸医耽误了病情。”   “知道了,师父!”所有人都异口同声。   剩下两个武师父看的眼热,人家这师父当的,这才叫师父,威风啊。   “平时你们还要积极锻炼,跟着你们两个武师父,把筋骨拉开。”孙应嘉道:“我教你们的东西,先从吐故纳新开始。”   孙应嘉能把几个孩子都安排的好,并且还指点了一下张三李四,让俩人受益匪浅。   舅舅剿匪回来,又得了不少战利品,其中竟然有一些海外来的海药,也就是些海外药材。   这下子,他老丈杆子孙应嘉高兴了。   他给老丈杆子的是这些东西,给媳妇儿就是好多金子打造的首饰,给外甥的是一些散碎的银子,虽然银块子不大,但是架不住多啊,里头几百两银子,都是小碎块,用一个小箱子装着:“你留着花吧,反正每日采买东西都要花钱,这散碎银子省的找钱了。”   “这不好吧?”赵仁河觉得钱太多了。   “没什么不好的,这是我从一个大人的战利品里头顺来的,我花着扎眼,你花正合适。”结果他舅舅告诉他:“日后让你大表弟来这里读书,这就算是束脩了。”   赵仁河没办法,只好收下了。   天气渐冷,赵仁河他们都换上了厚实的衣服,拿了手炉子取暖。   王府里送来了二百斤银霜碳,五百斤红烙碳,以及一千斤的柴。   赵仁河又在集市上买了一点子菜干、虾干之类的东西,虽然府里头肯定不缺,但是府里采买都是大宗,一旦东西多了难免良莠不齐,他这虾干挑的都是一指多长的大虾干,菜干也都是干干净净的那种,带着送回了府里,发现渣爹跟两个兄长怄气,每日里相互折磨,他趁机灌了渣爹一顿心灵鸡汤,这才在第二日回了府城。   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年底的时候,丁大力他们竟然长高了三寸,所有的衣服都要重新做了,不然露胳膊露腿儿的都小了许多。   “这些衣服都不坏,爷们儿也不将就那些,我就改一改,给自家小子穿了。”田大婶就在赵仁河跟前说明白:“姑娘们的衣服也是好的,我这年纪是穿不得了,改一改,洗干净了放着给我家那小丫头留着。”   “行,您看着办就好,只要不糟蹋了,给谁穿不是穿。”赵仁河笑了:“勤俭度日,我辈优良传统,我的那些衣服,有小了的,也拿去,不拘自家孩子,还是左邻右舍的,都能捡着穿。”   这时代什么都不发达,肚子能填饱就不错了。   至于衣服,平民老百姓们讲究的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穿着方式。   不像他这样的王府子弟,他一年四季的衣服,穿不完的穿,因为按照规定,府里头的爷们儿每一季都有公账上给做出来的十套衣服,这不只是外衣,而是包括内衣裤、中衣跟外衣在内,从里到外一整套,还包括跟衣服搭配的头带、腰带和鞋子,或者是靴子。   这还不包括亲娘给做的,奶娘给做的呢。   这会让又加上了舅母给做的,三个女人,每一位给他做两身衣服,这就六套了。   更有身边枫丹白露给做的那些。   一季也才三个月而已,一换季又有了新的,剩下的过了二年也没法穿了。   放着还会被虫蛀,丢了又可惜,不如送人的好,田家孩子多,刚来的时候,大人都穿着打补丁的衣服呢。   现在好多了。   当然,他们的衣服,也不是小门小户的田家人能穿的,势必要改一改,大的改小了,奢华的改朴素,还有一些坠饰之类的都不能戴,不然就是逾制。   虽然鸿基皇帝开放了一些,趁着立国的时候,改革了不少弊端,例如女人不许裹小脚之类的陈规陋习,但是有些阶级分明的东西,他也无能为力。   比如平民百姓是不能穿黄色、紫色、朱红色这种官服上有的颜色。   成亲的时候例外。   另外就是捡旧衣服穿,改掉一些,就可以了。   “谢谢三爷!”田大婶高兴了:“这些衣服都是很好的料子,虽然颜色淡了点,但是都八成新呢。”   穿着出去,说是新衣服都不为过。   在一众亲戚朋友里,极有面子呢!   一直到进了腊月,赵仁河这才结束求学生涯,去了一趟舅舅家之后,就带着人回了平南王府,喝腊八粥了。   府中干什么都热闹,两位武师父却是留在府城里自己的家过年,不过他们俩现在成了孙应嘉那位奇人的小兄弟,三个人还挺合得来,幸好没成为记名弟子。   不然这辈分非得乱了套不可。   腊八粥喝完了,府里头就该准备过年了。   这个年也过得稀松平常,看了十几年的热闹,赵仁河也看腻了,没有春晚,没有报时,光有烟花爆竹也什么趣儿。   尤其是三房还在孝期,虽然出席了除夕宴,但是三房的夫妻身边,另有一个位置,那是海夫人的,几乎所有人都看了三房这边好几眼,海夫人坦然自若,落落大方,很有“夫人”的派头。   再看三太太,愁眉不展,连个喜庆的笑容都没有,且看一眼海夫人,就愤恨的抿嘴撇一下,人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嫉妒啊。   唯有赵仁河觉得这个年夜饭还不错,起码不用吃素,还有红包可以拿。   一圈红包收下来,因为他是年纪最小的男丁,反倒是比其他人丰厚一些。   只是三太太看他的眼神,隐隐含着不善。  173京中又来讣告   173京中又来讣告   可惜,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在家里闭门守孝不说,两个儿子也被困在府里头,且她还弄死了一个妾室,一尸两命啊!   倒是赵仁河,在正月里的时候,因为还在守孝嘛,没有被渣爹带出去见客。   他去了两趟赵希伊的内书房,发现他身边的那一对姐妹花,没了!   不见了!   换了两个新的通房大丫鬟,一个叫喜音,另一个叫喜舒。   喜音竟然会唱戏!   喜舒则是温婉可人。   赵仁河跟海夫人吃饭的时候,就提起来了:“咱们家的老爷又换了通房大丫鬟?”   “不换不行了。”海夫人却淡定的很:“那俩姐妹花,看上了大爷跟二爷,太太一生气,把那俩小妖精弄走了,给老爷换了俩老实的,这俩人的家里人都被太太捏在手里头,可是两个家生子呢!”   “啊?”赵仁河都不知道,家里还有这样的趣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府里头没几个知道的,三太太处置的非常快,只可惜,两位爷们儿貌似不太高兴,好几天,母子都不见面了。”海夫人道:“还有,老爷也不太高兴,对付两个爷们儿更是狠厉,听说手都打肿了。”   “呵呵……。”赵仁河都无语了。   “你好好地外面求学,没事儿少回来,现在老爷跟大爷二爷,都不对付呢,太太有火没地方发,每天光顾着折腾那俩姨娘了。”海夫人道:“我只管在这里享清福,嘛事儿不管。”   “您倒是看得开,哈哈哈……。”赵仁河笑道:“舅舅也说,这几年忍一下,等我出息了,就好了。”   “嗯。”海夫人给他加菜:“娘就指望你了。”   等到刚过了正月十五,好么,三太太出孝了!   赵仁河就不是一个人回城了,而是被渣爹送回城,包括两个哥哥在内。   幸好,他们没有住在一起,不然绝对会相互影心情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渣爹也要住在城里头,赵仁河待了两日,看出来了,他渣爹是不放心他们三个。   索性大儿子那里住一夜,二儿子那里住一夜,三儿子这里住一夜。   轮班来!   孙应嘉看的闹心:“你把你爹摆平。”   “得令!”赵仁河立刻一拱手:“马上就搞定。”   没出正月,事情确是很多,因为赵希伊守孝,他也耽误了不少公文,加上过了年就要去围剿海盗了,他有的忙。   于是刚过了二月二开笔的日子,他就不得不在军中忙着了。   也没时间来看儿子们。   赵仁河也恢复了正常的上下课,两个兄长那里没人看着了,又不用守孝,渐渐地故态复萌,大哥睡了个美艳的小丫鬟,二哥找了个暗门子里的情姐姐,赵仁河知道这件事情,还是侯大宝外出遇到了同样是伺候在兄弟俩跟前的人,请他们下馆子去吃肉喝酒,喝大了之后说漏嘴的!   “他们忙他们的,我们忙我们的!”赵仁河只当个笑话听了,并没有多上心。   赵希伊呢,虽然又有两次突然到来,但是赵仁河应对的非常及时,倒是两个儿子,又被他抓到一次,好一顿没脸。   以至于后来他不怎么来赵仁河这里了,倒是总去两个嫡子那里,搞得两个嫡子日子过得胆战心惊。   时光匆匆如流水,转眼一年又到了年尾。   赵仁河的学业不错,甚至他终于得到了孙诚,孙应嘉的青睐,嗯,抄了整套的金大神作品给他,感动的孙应嘉一高兴,允诺收赵仁河为徒了!   这一日繁琐的拜师仪式之后,赵仁河终于有了“孙诚之徒弟”的称谓。   又急匆匆的开始走礼,毕竟都是半个大人了,他亲娘的娘家,亲舅舅家就得送一份厚礼,当然,舅舅也给亲娘送了一份厚礼。   这一年风调雨顺的过去,除夕夜,烟花绽放,这一年赵仁河十四岁了。   本来这一年,他的渣爹说了:“能考试的就去给我考试!”   但是刚开笔,也就是刚过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京中的讣告又来了!   “姑奶奶,老太太她……去世了!”来人哭的天塌了一般。   三太太一口气没上来,撅了过去!   赵希伊也脸色难看的一屁股坐了下去:“你说我岳母……她老人家……去了?”   海夫人当时也在,听了这个噩耗,顿时傻眼了!   这都是个什么命啊?   眼看和就能科举考试了,得,外家祖母没了!   眨眼这又要守孝一年……中举是没希望了,还得再等二年,小河倒是等得起,反正过了一年,他科举考试也只是考个秀才而已。   可两位嫡出的爷,这都多大了?   三太太踅摸了好几年的儿媳妇,却一直没踅摸好人家。   这家孝来了,又来了!   一耽误就是三五年的光景,再想一想大小姐的年纪……海夫人也有些撑不住了。   “幸好我生的是儿子,不怕耽误时间,幸好我儿子聪明,日后科举取士,也能一帆风顺,幸好啊,我家爹娘都没了,不用没完没了的守孝!”海夫人擦了擦眼角,跟李奶娘嘀咕:“太太这回可真是……啧啧啧!”   李奶娘笑而不语,给她端来了一杯茉莉花茶。   三太太果然是伤心了,这次哭嚎的不能自己。   本来赵希伊是不高兴的,这不是耽误自家孩子的大事吗?结果看三太太哭的那么伤心,自己也陪着她掉起了眼泪。   话说好歹这么多年的夫妻了,爱情什么的就不要说了,亲情还是有的,再加上岳父岳母在的时候,京中每年送来的年礼虽然不多,但绝对用心。   可是岳父不在了,京中送来的年礼就不如往年的昂贵和花哨,倒是太太往京中娘家送的年礼,依然如故。   今年的年礼比起前两年来又薄了一成,连往年一些贴心的小物件都没有有了。   京中奔丧来的人说老太太年前就不舒服了,年礼都是大夫人准备的,也就是马静的大哥的妻子,她的娘家大嫂准备的,东西不够昂贵也就罢了,连用心上都不如以往,马静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结果现在,自己娘家老妈没了,她的心啊,感觉彻底的凉了。   当时她就病倒了,丧仪礼品等事情,还是赵希伊亲自出面打点的呢。   倒是海夫人,不太明白了:“上次她也是如此,折腾死了兰姨娘,这次又玩什么花样?”   “倒不是玩花样。”李奶娘却告诉海夫人:“她这是伤心呢,娘家倒了,没了依靠,就咱们老爷那多情的脾气,指不定还得升一个姨娘,找两个新鲜的通房大丫鬟呢!”   “她娘家倒了吗?”海夫人想了想:“不是还有三位兄长在么?听说也有几个庶出的兄弟呢。”   “那又如何?庶出的兄弟,跟她有什么兄妹之情?当年在娘家的时候,她也是娇小姐一个,她的亲兄弟们,在京中官职也不高,这守孝三年,刚出孝,亲娘就死了,又要守孝三年,一连五六年的时间,他们家都不能出现在京中的交际圈子里,何况,官职那么低,等除了孝,又要走动一番,才能让上头想起来,还有他们这一号人,一般丁忧之后,想要复出,得走动一番,不然谁会想起来,消失了五六年的六七品小官?”   海夫人顿时惊讶了起来:“京中这么复杂?”   “不是京中这么复杂,而是官场如此,想当年我小的时候,我的主家也是如此,哎,夫人,您是不知道,官场不比战场差多少。”李奶娘道:“舅老爷在外不容易,您在王府也不容易,三太太这一会儿应该又能消停个一二年。”   “这一二年,爷们儿还等得起,可小姐们就……这珠大小姐去年就该议亲了!”海夫人叹了口气:“她可比小河大了三岁啊!去年出孝她就办了及笄礼,虽然十六岁才及笄,但守孝么,也没办法,现在可是十七岁了,连个人家都没有。”   “还不是去年,三太太挑来挑去,这个不满意,那个不喜欢,又要家世好,长相好,为人品性好,不能花心,婆母也不能不好……有这样好的亲事,早就有人家了,还会看上一个十六七岁的未定亲的女孩子?”李奶娘撇嘴:“出身上来说,梦大小姐可比她身份贵重多了,且梦大小姐定亲了,可是平南将军家的嫡长子,听说那位少将军,军功卓著,为人豪爽,武艺高强!三太太看着眼热么,少将军将来就是平南将军,未来就是平南大将军,平南水军大营将来的话事人,三太太是按照人家这样的标准找,上哪儿找去啊?”   二房的梦大小姐,就算是日后世子继承王位,那也是人家梦大小姐的亲伯父。   是嫡系一脉的姑娘。   三房乃是庶出,日后分了家,就是个水军之中,总书记官的女儿,品级还可以,但一个文官在军营里的话语权少,谁会娶这样一个人家的女孩子?   何况珠大小姐的脾气秉性也不好。   真以为这王府里头,密不透风吗?   赵珠的脾气,是夏院里头所有小姐里最大的那个。   身边的贴身大丫鬟,换了三四茬儿,没有一个待得久,不是被打的受不了,就是被打的遍体鳞伤。   这些贴身大丫鬟,离开珠大小姐身边之后,岂能说她的好话?   王妃娘娘知道这个事儿,可珠大小姐也不是她的亲孙女儿,她才懒得管这等小事。   王爷更不用提了,谁会跟他说后院里的那些事情?   世子妃娘娘也不会管,她自己没女儿,小妾生的女儿还在学走路呢。   “幸好我生的不是闺女,不然非得急死不可。”海夫人道:“可怜两位姨娘了。”   两个庶出女孩儿,只比赵仁河小了一岁而已。   如今也是十三岁的小姑娘了。   赵仁河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书院里上课,下午就跟徐泾山长请了假。   徐泾算是知道平南王府的人,他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儿:“你们家这也真是……你也辛苦了,给你三天假,回去之后还得回来读书,你已经十四岁了,明年就要科举,起码一个秀才是要考一下的,中举的话更好,到时候你十七八岁,中举了也好说亲。”   “您想的太长远了。”赵仁河哭笑不得:“我的嫡母现在卧病在床,就算不用我这庶子侍疾,也得回去看看,我父亲也很伤心。”   徐泾放了人,赵仁河就去跟舅舅家说了一声,孙应嘉也给他放了三天假,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带着人,唿唿啦啦的跑回了平南王府。   平南王府还是一如既往,但是回到三房的时候,气氛就不对了。  174悲哀的三房   174悲哀的三房   赵希伊看到三个儿子前后脚的回来,知道他们兄弟三个是没有相互通气,心里很不高兴,一点团结的意思都没有,不是说“兄友弟恭”么?   可是他在儿子们的身上,从来没有看到过“兄友弟恭”的场景,甚至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都很少,除了逢年过节之外。   他跟儿子们身边的人都有问过,兄弟三个人,从来没有在城里,聚到一起的时候。   大儿子,跟二儿子,偶尔聚在一起,也是喝个花酒,或者聚在一起,跟一群人开个诗会,做个对子。   从来没有带过三儿子!   “父亲。”赵仁河看到赵希伊的时候,吃了一惊,赵希伊憔悴了不少,头上都见了白发了!   “都回来了?去看看你们的母亲。”赵希伊道:“她很伤心。”   这次是真的伤心了。   他能体会到,多年夫妻,他知道妻子最大的靠山,就是京中的娘家。   只是现在,京中的娘家是她大哥说了算,是她大嫂掌中馈,她跟大哥大嫂的感情,从节礼上就能看出来,不那么好。   兄弟当家,跟父母当家,是不同的,赵希伊只是联想到了自己,物伤其类罢了。   “是。”哥三个难得一起去了秋院。   海夫人也在,虽然说三太太没点名要她来侍疾,但是海夫人不能不有所表示。   她来了,还带了五盏燕窝,八条干海参。   不用侍疾,也得送点补品给三太太,以示自己这个滕妾,当的非常安稳且没有野心。   不然该有人敲打她了。   但是见到儿子是意外。   她还不知道儿子回来了呢。   赵仁河也没来得及跟她说。   一回来在七号院安顿好,就去见了渣爹,又被渣爹打发来秋院看嫡母。   “我们来看看太太。”赵仁河看了一眼嫡母:“太太节哀。”   马静本来是一个美丽的少妇,赵仁河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位嫡母的时候,她真的很好看,比自家亲娘可要漂亮多了,人家有嫁妆,气度和打扮上,就比海夫人好。   可是现在,马静穿着一袭秋香色的不带任何绣花与珠饰,素色的衣裙,头上勒着个白色的抹额,神情疲惫,毫无精气神儿。   床边坐着的是珠大小姐,旁边立着的是两个庶女,旁边的秀墩子上,坐着海夫人,海夫人身后站着俩小妾。   加上他们三个,一家人差不多聚齐了。   三太太心情不好,脸色蜡黄蜡黄的,看着济济一堂的人,勉强笑了笑:“都是大人了,很不必为我担心,这父母之恩重,一朝离去,我这心也跟着撕裂了一般,可惜山高路远,无法成行,不然真的要回家奔丧,看父母最后一眼……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哭的赵珠也眼泪直流:“母亲……。”   看着眼前青春靓丽的大女儿,三太太这心啊,油煎一般,女儿都十六七了,还没个婆家,摊上守孝,难道要十八九才能定亲嫁出去?   现在这年纪,找婆家都不好挑了,再过一年,可怎么办啊?   按照大顺律规定,这女孩子过了十八岁要不定亲的话,可就不好听了,过了二十岁要还没成亲,那就要强行婚配了,不然要缴纳罚金。   虽然平南王府不差这点钱,但是名声可就全毁了!   “我苦命的儿啊!”三太太抱着女儿一顿痛哭。   两个小妾也悲悲切切,大小姐的亲事都难,她们俩所出的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   唯有海夫人淡定自若的拉着儿子,让儿子站在她身边。   看着儿子仿佛没有多瘦,穿戴上素净的很,倒也没什么要说的,何况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哭了半晌,才消停下来,自然有人伺候这群女人洗漱,重新梳好头发,正好赵希伊也过来了,看到满屋子的人很满意:“我就不多说什么了,你们哥三个也看到了,太太心情不好,你们也别杵在跟前儿闹腾她了,都回去吧,明儿就回去书院上课,今年考试是不行了,明年吧!”   这就几句话,打发了三个儿子回去,另外,海夫人也走了。   两个小妾如今敢当着赵希伊的面,也跟着海夫人走了,都没给三太太一个留恋的眼神。   三太太想要计较,又碍于丈夫就在跟前呢,忍下了:“珠儿,带着你两个妹妹回去夏院吧,母亲这里无事了。”   “是。”赵珠哭了一通,也不舒服呢,她已经长大及笄了,却连个亲事都没定下。   心里有事情,脸色也不好看,恹恹的跟父亲母亲告辞,带着两个庶出的妹妹回了夏院。   留下夫妻俩不知道说了什么。   海夫人倒是一出门就欢喜了很多:“你回来,今天晚上来娘这里用膳,我让人给你做点好的补一补。”   “知道了,娘,我去洗漱一下,就来您这里用饭!”赵仁河也高兴:“舅舅说三月就要出去剿匪,二月在家没事可做,就跟着大表弟一起被孙先生收拾,可惨了,学的还不如大表弟快!”   “少笑话你舅舅,他一个将军,认识点子字就行了,还真的要去考个举人是怎么着?”海夫人乐了一下:“回去吧,让大根回家跟他娘亲近亲近,你们这俩臭小子一跑出去就没影。”   “知道了,娘!”赵仁河赶紧回一趟七号院,他那里也要管一管,虽然有亲娘照顾,但是他回来住一夜,那些留守的人们,一个个上赶着巴结,希望可以跟三爷去府城伺候,而不是守着这么一个空屋子。   只可惜,赵仁河不是不愿意带他们,而是不能带他们去,他那里的秘密太多了。   孙应嘉那么聪明的一个奇人异士,都不问他什么,但是却表示出很大的兴趣,尤其是他教导自己那群人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听课呢,也不知道谁是师父。   何大根回到家里也很高兴,虽然离开母亲没有多少天,但是能见面自然是高兴的了。   李奶娘给他在伙房那里借了个灶台,做了点好菜回来,炕桌上摆着四道菜一道汤。   一大盆米饭,娘俩儿对着坐好,何大根抱着饭碗吃的满嘴流油。   李奶娘照顾他吃饭,自己没吃多少,吃完了饭,又给儿子拿了一壶果茶来:“你在那里怎么样啊?三爷的学业如何?”   “好,好着呢!”何大根不在乎的道:“先生都说三爷学得好,估计十五岁就该科举了。”   “那就是明年?”李奶娘一愣:“急了点吧?这才学了多久?”   正儿八经的上书院攻读也才二年多而已,上小学堂的时候都十岁了。   “可以了,三爷的学问没问题,您是不知道,我听先生说,三爷要是考试的话,案首都有可能拿到呢,只不过三爷觉得自己还小,出那个风头不好,就想着晚一年再考试,正好,这不来了孝么!”何大根可能是因为面对着亲娘,就放松了一些:“再说了,大爷跟二爷虽然是秀才了,可连个廪生都不是,三爷要是考个小三元回来,家里那位还不得红眼病啊?”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你怎么懂这么多?”李奶娘回过神来,发现儿子不知不觉间,懂了好多东西。   什么“小三元”、“廪生”、“案首”的说法,她可从来没跟儿子说过这些。   “先生讲的么,三爷听的时候,我就在跟前,一起听了。”何大根发现自己说的太多了,就往回折:“三爷还说,日后有机会,给我脱籍,虽然不能考试科举入仕,但是当个清白的平民,总比当人奴才强,到时候我带娘一起出了奴籍,也给娘盖上个带花园子的大宅,买上个几顷地,当个地主婆,再找几个婆子丫鬟伺候着娘……。”   他说的突兀高兴,李奶娘却听得皱眉:“等等,三爷要放你自由?”   “额,暂时是这么说的,但是您也知道,我们娘俩儿是家生子,我祖父他们虽然都不在了,可是我们娘俩儿依然是王府的奴婢,奴才。”何大根挠了挠头:“除非三爷分家出去。”   “想得美!”李奶娘拍了拍他肩膀:“你以为分家那么容易啊?就三爷这样的,没有三五十岁,如何能从这府里分出去?就算老爷分了出去,父母在,不分家的道理不懂啊?等到老爷夫人没了,他那个时候早已过而立之年,再分出去,再给你脱籍……我那个时候还不指定死活呢。”   “不会的吧?”何大根可没想那么多。   “少做那些白日梦,三爷在书院里有没有受到欺负?上学堂那会儿,离家近,不怕他受欺负,这会儿上了书院,每日跟一群聪明的孩子混在一起,万一被人欺负了,你们也不知道。”下人是不能进入书院的,除非是很小的需要照顾的,或者只能在书院里当书童,收拾一下寝房。   而且一个人只能带一个,要么是书童,要么是小厮,否则书院是不许下人们进入大门一步的地方。   说的何大根蔫了。   但是李奶娘还不放过他:“是不是你求的三爷?脱籍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主家的恩典,主子不开口,自己去求的话,就有背主的嫌疑,儿子啊,我们虽然孤儿寡母,但是靠着王府,起码有口饭吃,将来……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你再也不许提脱籍的事情了,知道吗?”   何大根本来还想跟他亲娘说道说道,但是一抬头,看到母亲红了眼眶,眼泪无声的滴落,不由得吓了一跳:“娘,娘你别哭啊!我以后不提就是了,三爷不是那样苛责的人,待我也好。”   何止是一个“好”?   他们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   但是他却潜意识里的瞒着母亲。   不是信不过母亲,而是他渐渐大了,见识的也多了,心眼子也灵活了,看得出来,自己的这位亲娘,可不像是个“奶娘”。   就这通身的派头,见识,甚至是手段,都不是一个奶娘该有的,虽然三爷说母亲是大户人家千金小姐的贴身丫鬟,本来是按照副小姐的姿态教养长大的,但他却不太信。   三爷也肯定看出来了,他那么聪明,但是他也没说。   何大根知道,三爷是顾惜奶娘,但是自己的母亲,也是真的帮衬着海夫人,在这王府后院里安稳的生活。   可总这么下去,不是事儿啊!   “你知道就好,跟我说说,三爷在城里……。”自己的儿子,李奶娘自持了解,故而不曾在意儿子的脸色变化,加上何大根自己掩藏的好,李奶娘就直接问了关于赵仁河的事情。   何大根嘴里应付着亲娘类似盘问的话,心里却流着宽面条泪。   他的亲娘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呐?    网页订阅啊,谢谢! 175一死一升啊   175一死一升啊   偏偏他还不能不说,又不能说真的,三分真话,七分胡扯。   李奶娘因为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也让何大根煳弄了过去。   何大根晚上睡觉的时候,不由得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娘这也太明目张胆了,虽然自己是她的儿子不会怎么样,但是万一被人察觉了呢?   一晚上烙饼似的不得安稳,第二天见到赵仁河的时候,赵仁河正在吃早饭,叼着个土豆丝鸡蛋饼,朝他招了招手:“快来吃早饭,吃完了,我们就回城。”   “不去跟太太道别吗?”何大根凑了过来,不见外的拿了一个土豆丝鸡蛋饼吃,那边自有丫鬟给他也盛了一碗海鲜粥。   在寒露居的丫鬟们都知道,在海夫人这里,三爷跟何大根是以兄弟论的,李奶娘自己恪守规矩,但是儿子却被海夫人跟三爷惯得不像话,跟主子平起平坐,称兄道弟。   “不用,老爷说了,这就走吧,免得耽误学业。”赵仁河眼下嘴里的食物:“跟他打一声招唿就行了。”   何大根点头,吃饱喝足了之后,就跟着赵仁河去了书房,果然是跟赵希伊打了一声招唿,他们就走了。   守孝也只是嫡子的事情,还轮不到他这个庶子,三太太是不肖让庶子给她的亲娘守孝的,她觉得庶子不配!   所以也不强求庶子非要在家不可,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其实她想也没用,赵希伊是不会答应的,赵仁河这些年的心灵鸡汤不是白让渣爹享受的,这种时候,“嫡庶”两个字眼儿,可是很刺激渣爹的玻璃心。   赵仁河也跟何大根道:“幸好我是个庶出。”   不然还要在家里守孝,多郁闷。   回到继续学习,三月的时候,舅舅出征,舅母有了身孕,已经一个多月了,算一算的话,这个孩子应该是正月里落地,赵仁河不仅感叹了一句:“生日大啊!”   正月里的,可不是大生日么。   舅母摸着肚子,温婉的道:“希望是个男孩儿。”   如果是一个男孩子的话,就会跟她姓,姓孙。   “没关系,慢慢努力,肯定会有第二个男孩子的。”赵仁河笑道:“将来如果有了第二个女孩子,也姓孙,那孙老先生,也是儿孙满堂之人了。”   这年头又没有计划生育,只要舅母能生,早晚会再有第二个儿子的,孙应嘉也是如此认为。   教导他们更加的严苛了,不过严格有严格的好处,眼见着,众人的本事一天比一天渐长,偏偏孙应嘉只教导赵仁河一些吐故纳新之法,拳脚上赵仁河也算过得去,小身体顿时抽条了一般的长,衣服每一个月都要做几套新的才行,不然长得太快不合身。   只是一些拳脚他会,可眼看着侯大宝都开始飞檐走壁了,小如腊冬月那样的,小飞镖射的飞常准,还有耍刀片子的,练大力金刚掌的……总之,更像是一个武林门派似的,这些人统一的长处,就是轻功都非常厉害,蹬萍渡水还达不到那么厉害,但是他们攀墙上屋,如履平地一般,看的赵仁河这个羡慕啊:“师父啊,你教师兄师姐们这些东西,该不是指望他们当什么梁上君子吧?”   “你这里还缺钱?要他们出去偷东西?做梁上君子?”孙应嘉斜眼看着赵仁河,一脸的傲娇状态:“还是想让他们做江洋大盗来养活你?”   赵仁河一噎,随后又想到了一个可能:“这轻功如此卓越,逃跑肯定飞快啊!”   “我的徒弟,保命第一!”谁知道孙应嘉却道:“人活着才有资格报仇雪恨,死了纵有万世英名,又有个毛用?”   “啊?”其他人一听师父这论调,有些惊愕。   而赵仁河却拍了拍巴掌:“师父说的太对了,英雄多半死于逞能;反派多半死于话多。大家记住了,日后面对敌人,干脆利落,别给他死前发表什么临终遗言,那么他就有可能死不了,死的是你了,或者从你手下熘走,让你悔恨万分。”   加上赵仁河不仅默写各路大神的武侠小说,还跟他们讲评书来着,他也是闲着无聊,整日看书会把人看傻的,他就用讲评书什么的来给自己缓一缓脑子,谁知道宋大千觉得不错,遂让张氏兄弟俩做记录,还有赵仁河的各种武侠小说,都修订了一番,成了初步的草稿。   “等有朝一日,我们能有自己的印书坊了,我们就专门印制这些话本子,肯定有人买!”宋大千摸着人工抄成的十几个武侠小说,非常有信心:“不过这样我们就当练字了,没事儿抄一抄,积年累月的也能整出来几十套。”   “那你们慢慢的抄吧,不过最好是没事的时候练一练,我们主要是学习,还得考科举呢,哪怕是考个秀才也好啊,以后见官不跪。”这一点,赵仁河非常在意。   古代动不动就跪地磕头,他真的有些忍受不了。   自己不习惯给人下跪磕头,也不习惯别人给他下跪磕头。   这么多年了,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他的这个习惯,弯腰九十度就是最大的让步了,三爷最讨厌给人下跪磕头,同时也讨厌别人给他跪地磕头。   所以他们除了在人前摆个样子之外,其余的时间里,根本不遵循什么主仆之礼。   反倒是让大家伙儿相处的融洽。   “这个当然,考试第一!”   众人嘻嘻哈哈的乐了一场,就算是过去了,抄书只是为了练字而已,他们的字体进益非常快。   等到了盛夏时节,平南水军大营回来了,此次围剿海盗,又是一场胜利而归,解救了百八十个人质,又抓了不少海盗的活口回来,供百姓们报仇雪恨,其实就是当众绞杀一些头目,普通海盗,都是年轻力壮的,带着镣铐,每日劳作不休,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   大军回来,自然是热闹的,赵仁河也请了一日的假,去了舅舅家,结果舅舅人没回来,他身边的亲兵头子老江却送回来五大马车的战利品:“将军说了,头一车是给孙老太爷的;第二车是给夫人的;第三车给姑奶奶送去;第四车给表少爷;第五车让夫人您入了自家库房即可。”   “这什么东西啊,还成车往家里拉。”孙应嘉好奇的打开自己的那一车,女婿给他的礼物,势必最好最珍贵。   果不其然!   这第一车里头装的都是海外来的各色香料与药物,什么乳香没药龙血竭、海龙海马安息香、乌贼骨头海螵蛸、苏和艾纳龙涎香。   全都是上好的海外来的药材啊!   可把孙应嘉高兴坏了!   赵仁河也流口水,想当年,他想要一块龙血竭,都不可得,还要舔脸去王爷祖父那里要一块长见识。   现在可倒好,他舅舅给他老丈杆子拉回来一麻袋!   里头起码十几片龙血竭,还是原装的那种。   比贡品也不差什么了。   还有一麻蛋的龙涎香,虽然看着不那么纯粹,但是那也叫龙涎香好么!   给舅母的东西就简单了,一些带着异域风情的首饰,以及半车各色布匹,也带着一些异域色彩,都应该是来自外国的,不是本国的东西。   给自己母亲的东西跟舅母的差不多,都是女人们喜欢的玩意儿!   给舅母让入库的都是一些俗气的金银锞子,这个赵仁河更没兴趣了,他直接就毫不客气的打开了舅舅给自己的那一车东西。   只见车里头不仅有金银等俗气的东西,竟然还有好几本书!   “这是什么?”赵仁河拿起来,结果没等先看书,先被这书本上的臭气熏了个大跟头:“这么臭啊?”   “这些东西不知道在海盗窝里头放了多久,臭气的很,听说是用羊皮写的?有的都泡烂了,海盗窝里这些书本能有什么好待遇?”老江笑了:“表少爷要看的话,恐怕需要找人将这些东西放一个通风的位置上,用香薰个三五日,去去味道才行。”   “那就装回去,好臭啊!莫要熏到我舅母并大表妹,快!”赵仁河捂着别字第一个把书丢了回去。   其实这也就几本书而已,无奈用羊皮做成的书,忒大了!   一个箱子里装的都是这个。   然后是两块小一点的龙涎香,以及各色香料,还有一箱子的各色染料,均是来自海外的好东西。   另有几个奇形怪状的武器,一看,也颇具海外风格。   其他的就没了,一辆马车也拉不下那许多东西,光是金银就够上千两了。   家里人欢欢喜喜的收了东西,当天赵仁河就住在了舅舅家,可惜就就没回来,说是在善后。   赵仁河第二天就亲自带着一车礼物送回了平南王府,指明是给自己亲娘之礼物。   其他人干看着眼红,却无法从中得到一点子好处。   而赵仁河回去之后,又过了半个多月,七月七都过了,他舅舅才回来,一回来就派人去告诉了赵仁河,当天晚上赵仁河就来了舅舅家。   小半年没见到人,舅舅依然龙精虎勐,身上威严日盛,但是见到大外甥就开心的裂开了嘴巴:“快过来,让舅舅看看!”   “舅舅。”赵仁河本想行礼的,但是无奈舅舅手太快,把他拖了过去,摸摸头,摸摸肩膀:“健壮了许多,这才像个大小伙子。”   赵仁河的确是长高了很多,也健壮了许多,但是他的骨骼是随了亲娘,骨架子小,看着就不如别人家的小伙子那么高壮,依然是一个偏偏小书生的样子。   都没胖,光抽条长个头儿了。   “舅舅安然归来就好,舅母担心的很。”赵仁河道:“母亲也很担心。”   “放心吧,从今天开始,你舅舅我日后就算是想披荆斩棘,冲锋在前都难了。”海福龙哈哈大笑:“你舅舅我官职又升了两阶。”   “又升官了?”赵仁河眨了眨眼睛:“我嫡母的亲娘,年初刚去世……一死一升……我娘在府里头的日子,越发的好过了!”   “可不是么!”海福龙拍大腿:“日后看谁还敢欺负我妹子!”   “就怕你妹子欺负别人。”孙应嘉看了看他:“你少给我兴起的了不得,一点子小军功,看把你的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顿时,把高兴的不得了的海福龙那点子高兴劲儿,给打消了下去,且他还不敢生气。   谁让这位是他的老丈杆子呢?   看毛脚女婿不那么兴起了,孙应嘉这才板着脸,让人上茶,点心,以及叫女儿去后头看看晚饭,其他的他们三个人聊一聊,女眷不得在场。   这重男轻女的态度不能更明显了!   等到舅母大着肚子去后头张罗晚饭。   其实也不是她做,只吩咐一声,让厨房做晚饭就行了。   赵仁河第一个替母亲喊冤:“我娘不会欺负别人。”   “你娘不欺负别人,就是在欺负别人了。”孙应嘉一摆手:“那些都是后院里的事情,跟我们没多大关系。”  176南中郎将   176南中郎将   赵仁河瘪了瘪嘴:“我懂,下一个话题!”   以前是三太太的娘家高贵,京中正四品官员的父亲,兄长们也都是官员,三太太又是嫡出,当然有资格,也有实力在赵希伊的后院里兴风作浪,作威作福。   就连海夫人,当时王府里唯一的一个良妾,也不得不受委屈,赵仁河一出生,没有洗三,没有满月宴,要不是后来赏赐不断,以及赵希伊回来了,恐怕百日都会被省了。   却对隔壁两个贱妾生的女儿,还挺看好,要不是后来老王爷薨逝,那两个女孩儿都要有洗三跟满月宴了,到时候,还是“海姨娘”的海夫人,情何以堪?   后院那种地方,捧高踩低很常见。   海夫人还没有娘家可以依靠,恐怕日子更不好过。   这就是当时马静的手段,光明正大,让人挑不出错儿来。   正室夫人的手段,就是这样。   所有妾室都有苦说不出,包括那些通房大丫鬟们,死了的不止一个。   可是现在不同了,太太的娘家式微,海夫人的娘家却起来了!   海福龙这次升官,乃是从五品直接越过了从四品的杂号中郎将,直接成为了正四品的南中郎将。   乃是正儿八经的将军了。   南中郎将麾下有振威中郎将、建义中郎将、奉义中郎将、平虏中郎将四位杂号的中郎将不说,每一位中郎将麾下还有一队讨寇校尉的护军,人不多,也就千百百个,但是绝对是忠心的武力。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从五品的偏将军,一位从五品的裨将军。   以及鹰扬将军、折冲将军、虎烈将军、宣威将军、威远将军等五位真正率兵两千人以上的小将军。   而他自己直接有兵三千。   凑一凑,一万多人跟他混日子呢。   加上他原来的人马,都归他调配。   手下小熘儿两万多人,他可是真的在水军大营里头出名了。   “以后你舅舅在水军大营里算得上一号人物了!”海福龙复又高兴地很:“幸亏外甥你教的那一招,不抛弃,不放弃!现在你舅舅敢说,自己手下的兄弟最为团结!”   “一个将军,不仅要团结友爱,还要有头脑!”赵仁河毫不客气的道“舅舅,你现在是将军了,一言一行都有人看着,手下的人团结很重要,但是你这领头的人一定要有自己的想法,不能上头让你去冲锋陷阵,你就真的带着兄弟们冲锋陷阵去了,万一上头当你是炮灰,你可惨了!也怪不得孙先生说你。”   “我这也不是第一次当将军了。”海福龙还是有些自得的,在外头多少人恭喜他呢。   “你那是什么将军?”孙应嘉平时说话就够嘴毒的了,现在对着自己的毛脚女婿,嘴巴更是跟抹了砒霜一样:“找个傻子,只要指点两句也能当好那个将军,不就是带人冲锋陷阵么?死了你,后头指不定多少傻子等着去送死,三条腿儿的金蟾找不到,两条腿儿的大活人,遍地都是!”   说的海福龙羞愤的要死,这守着大外甥的面儿,说的他也太无用了些,偏偏这是他的老丈杆子,且能耐深不可测,他又无法反驳,憋屈的要命。   赵仁河看他舅舅这样,苦笑道:“舅舅啊,您这老丈杆子说话不好听,但是自古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啊!”   “我知道,唉,我明儿就回到大营里去看看情况。”海福龙也不是傻子,人家平白无故的给他升官,必有所图。   另外就是他一个草根出身的人,就算是有军功,有某个贵人相帮,也没道理帮了一回帮第二回吧?   上次他就连跳三级,很是出了一把风头,这才二年多不到三年,又给他升官了,还是越了一级,成了南中郎将。   这种在正规军中序列的将官,日后哪怕是有个什么作战议事的活动,他在大将军帐里头也有一席之地了。   身份上的变化,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他日后就真的不必冲锋陷阵了,但是他手下的人却依然需要冲锋陷阵。   上头下的命令,他也要斟酌一二,免得让人给当了炮灰,回头他建立起来的这点子威信,顿时就不成了。   须知他能上位,就因为他带的人,一个都没死!   最多是落个残疾,可以退伍回乡,退伍的钱不少,加上他们多年军中积攒下来的战利品,以及海福龙心疼手下,发给自己兄弟们的补助金更多,而且他还时不时地派人去看看那些因伤退伍回老家的兄弟们,免得他们被人欺负。   因为是不定时的派人去看,他又是个“将军”,这个将军在水军大营里当然不值钱,但是在平民百姓家却是个大人物,很能给那些因伤退伍回去的人仗腰杆子。   当然,他也不许那些人因为有他仗腰杆子,就去欺负人。   横竖只保着他们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即可,从不仗势欺人。   “你回到大营去,看看接替你的是什么人?有无嫉妒之心,或者眼红你得利多的那种?日后你这一哨人马,是出去打仗的时候多?还是留下来看大营的时候多?战利品如何分配?可还如此这般丰厚?”   “哦?”海福龙眼珠子一转悠,顿时明白了:“有人想我让出肥缺,可我没有任何过错,又有平南王府的关系,他们不敢打压我,只好捧我上去,好把肥缺让出来!”   “我的舅舅,您可是想明白了。”赵仁河动作夸张的一擦汗:“幸好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   “你舅舅是那样的人么!”海福龙尾巴又有要翘起来的意思。   忘了刚才是谁那么兴高采烈的跟他外甥拍着胸脯子保证,自己能给外甥仗更硬的腰杆子来着。   正好此时有婆子来说晚饭已经做得了,请三位爷们儿去饭厅用膳。   因为孙兰怀孕,这一胎口味轻一些,所以她单独吃孕妇餐,并不与他们三个一处用膳。   三个男人吃的饭食也很不错,厨房特意做了一条红烧的大海鱼过来,放在桌子中间很有气势。   周围摆了四凉四热八碟菜,俱是山珍海味。   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食不言寝不语这一条就省下了,孩子在他母亲那里用膳,就不用怕他吃饭说话会呛到嗓子。   吃了两口菜,又开始聊上了。   “查清楚了,暂且不要乱来,以观后效。”孙应嘉的话,海福龙还是听得进去的:“如果不如现在呢?那岂不是明升暗降,我不服气!”   海福龙好日子才过了多久啊?就要断了他的财路,他心里顿时就不服了。   “也是,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赵仁河咬着筷头子道:“偏偏他们上头官职比舅舅高。”   不高也调动不了他舅舅的职位。   而且人家明显是有备而来啊,舅舅这官都当上了,才回过味儿来,可木已成舟。   改不了了。   “甭管什么官儿,这平南水军大营去剿灭海匪海盗海寇的可不是过家家!”海福龙皱眉了:“冲锋陷阵是得到战利品最多的那一拨,但是那一拨也是用命拼出来的,一般人上去不熟悉战法,或者配合不好战阵,多少人都是去送死,死的时候还尸骨无存。”   大海那么宽广,啥人掉进去,都九死一生,何况是在打仗的时候。   能当上海盗的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人,打起仗来不要命的很!   而且有些外国海盗,红眉毛绿眼睛的,看着就渗人的很,再一吱哇鬼叫的,初次上战场的人很容易被吓到。   另外又有各种火炮、水雷等等,哪次不是血与火的洗礼?   “真当我们这些战利品是白来的吗?火炮先打开局面,鱼雷随后就撒出去,等到接近了之后,又要跳帮作战,哪个容易了?这帮人打过一场仗没有啊?就敢撬我的位置?”说起带兵打仗,海福龙太有话语权了:“到时候别上了战场,再尿裤子,拖累大家伙儿!”   “此时我们说什么都是枉然。”赵仁河道:“等您在军中打听清楚了,再做打算。”   孙应嘉也是这个意思,这顿饭吃的倒也算是和乐。   海福龙心里头有事情,就第二日去了军营,结果一去就是一个月,赶在八月十五之前回来了。   在赵仁河休沐的前一天才派人去接,将大外甥接来吃晚饭。   只说他在海里捞了一网的秋刀鱼,叫大外甥来吃。   秋刀鱼这种为表层洄游性的鱼类,在这个时节正好是洄游产卵的时候,而且在外海才能捕捞得到,近海是不行的,内海的沿海更不行。   的确是一味少见的季节性美食。   赵仁河来的时候正好,孙兰命人做了一大桌子的秋刀鱼宴,从香煎秋刀鱼、炭烤秋刀鱼到豆豉辣酱秋刀鱼,真的是样样俱全。   未了还煮了一道汤品上来,也是有秋刀鱼的汤。   正儿八经的像是那么回事儿,其实赵仁河知道,吃秋刀鱼不过是个借口,来了之后,果然,餐桌都摆好了,但是伺候的人都被撵了出去,剩下三个人吃饭。   海福龙阴沉着脸坐在那里,一脸的不高兴,眉头皱着,且有些杀气四溢的状态。   孙应嘉自顾拿起筷子吃饭,赵仁河也饿了,也拿起筷子吃饭,俩人吃的差不多了,海福龙这股子气也消了大半,拿起筷子吃饭,赵仁河就看他舅舅夹了一条香煎秋刀鱼,从鱼头那里入嘴巴左边,从右边出来,一条鱼就剩下鱼头跟一根刺儿了!   吃鱼的速度相当的快!   赵仁河比他早动筷子,都吃到一半了,结果一起撂下的筷子,一起吃完的晚饭。   “舅舅你这是怎么了?”赵仁河看他舅舅这样,有了不好的猜测:“军中的事情,不太妙?”   “何止是不太妙,简直是莫名其妙!”海福龙抿嘴:“的确是因为我们这一支队伍太显眼,每次都能拿到最多的战利品,且我做事公平公正又是公开,手底下的人也都信我,故而我们作战用命,却不死人,几年之后,上头的人觉得海盗也就那样了,我们的平南将军,徐昌,徐双日,这不是有个儿子么?不是他的嫡长子,嫡长子之子,徐少将军,已经娶了平南王府的二房嫡出大小姐为妻,跟平南王府也有了瓜葛,他这个是宠妾生的小儿子,自诩是个能人,偏偏在婚事上难了些,已经及冠了还没成亲,说是身份提不上去,于是他老子就托关系进了平南水军大营,本来也没什么,可他看我的战利品眼热了好几年,这次自己组织了人手,也就是他那便宜外家的表兄弟们,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亲戚、家生子等等,组成的杂军,就想撬我的墙角!”   说到这里,海福龙一拍桌子:“没办法找我麻烦,就给我高升了!一群纨绔子弟,如何能带兵打仗?”   上了战船,一旦开炮,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还惦记战利品?  177十四岁的重阳节   177十四岁的重阳节   赵仁河却想到了一点:“舅舅,你先别火炽火燎的,下次出海剿匪,得是明年的事情了吧?”   “是,明年或者后年,大军动一次不容易,三年两次剿匪,时间不定,五年之内务必有一场大围剿,荡平周围上万里海面,靖海之后,战利品也最多。”海福龙道:“平时叫剿匪,大行动就叫靖海。”   他们也不是每一年都要集体出动,战利品也有的时候多,有的时候少,全看海盗们是否肥硕。   有的海盗抢劫远道而来的商船,上面的活物全部宰了,值钱的货物会被留下来,要么他们转手销赃,要么就自己消化。   有的海盗只喜欢吃的喝的,这是基本的生存需求。   他们囤积的也都是粮食,鱼干,以及柴碳,海上可以烧火的东西,最多的就是船,都是木头制作的嘛,但真正的柴碳可不多见。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衣服,海上也有冷的时候。   海盗们又不会做衣服,更不会缝缝补补。   东西多少,名贵与否,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大家要公平公正,还要公开。   不然如何服众?   海福龙是草根出身,对于同样是苦孩子的草根阶层,天生就有一种亲和力,加上他为人大大咧咧却豪爽的性格,加上这“三正”的规矩,所以才能平衡两万多人。   换了那徐家的少将军,真的可以吗?   “你这两年都不要出海了。”孙应嘉道:“固守大营,或者在海边设伏,打杀那些偷偷登陆的匪人,出海就不要去了。”   “这……?”他没怎么明白。   “舅舅,你现在不大不小也是个南中郎将了,带着两万多号人,无法做到不损失一个的地步,而且上头对你恐怕有点子想法,你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你不出头,自然有人高兴,与你行个方便,你固守大营也是一份军功,战利品横竖少不了你的,该分润的军功也会摊在大家的头上,不然就会引起众怒,让那帮人去吧,等他们被海盗打垮,甚至是损失惨重的时候,就知道这点钱不是谁都能伸手拿的!”赵仁河虽然没当过兵,打过仗,但他逛了好几年的铁血论坛,军事论坛以及各种机械论坛。   嘴皮子上的功夫,没人说得过他。   他也只是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可是这个时候,谁知道他光会动嘴皮子?   就连孙应嘉都看了他好几眼:“你这前瞻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赵仁河呲牙:“我也就眼光好而已。”   谦虚了一句,没人搭理他。   八月十五的时候,赵仁河回了一趟平南王府,王府自然还是那样的富丽堂皇,三房就有些沉寂了,也是,接连守孝都耽误了孩子们的婚事。   尤其是八月十六的时候,已经出嫁了的梦大小姐、哦,结了婚就该叫梦大姑奶奶了,派人来了消息,重阳节的时候,跟丈夫回娘家看看。   赵仁河知道,这不仅是回来看看的意思。   因为她不止通知了娘家,还特意跟三房单独的打了招唿。   搞得赵希伊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意思?”   他跟二房的二哥感情还没有跟四房五房的弟弟好,因为三房、四房和五房都是庶出,大房跟二房是嫡出。   从小到大,都是什么好东西都是大房的,大房不要或者要不了那么多的就给二房,等到再有剩下的,才是他们三、四、五房平分。   偶尔父亲有个偏颇,也会给三房多一些。   小的时候,兄弟们比读书,比才学;大了之后,兄弟们比的是宠爱,比的个人妻子的家世,身份地位;年过而立,比的就是儿子们了,女儿的容貌,才情,亲家的身份高低……他岳家是倒霉了,可他便宜大舅子却扶摇直上,成了南中郎将,比他的品级都高了半级之多,且他手下就那五十几个账房和一百多个打下手的辅兵,便宜大舅哥那手下两万多人!   这才让三房没有落于下风。   在兄弟面前,他才能挺直腰板。   但是二房的儿子跟他可不熟,何况是二房的女孩儿了。   赵梦见到他,规规矩矩的叫一声“三叔”都是好的了。   一年到头见面得次数,一双手都数的过来,跟三太太的关系也不多好,人家有爹娘,又是嫡出的女孩儿,根本没多大关系。   出嫁的时候,也只是按照惯例,添了妆而已,没多名贵的东西,回门的时候也没说特意关注三房。   这次怎么了?   不由得,让赵希伊想不明白,就带着疑问,去了秋院,跟三太太难得的犯嘀咕了:“到底什么事儿啊?还要特意跟我说?”   虽然没表示什么,指定什么,但是那意思就很明显了,想要跟三房商量点子什么事情。   “该不会,是咱们珠儿的亲事?”三太太想的就可远了:“珠儿翻过年就十八了,过了年赶紧找一个合适的吧,她二房大堂姐嫁的就挺好,再给珠儿也找一门这样的婚事,岂不好?”   “给珠儿说亲事?”赵希伊想了想:“是么?”   “不然呢?就是清儿跟泽儿。”三太太道:“家里就这三个没说亲了,四房跟五房的都还小,不够说亲的年龄,咱们家老三还是个白身呢。”   赵仁河她看不上,平时是提都不提一句的,但是现在,她不介意说一说庶子。   “也好。”   关键时刻,还是利益至上。   赵希伊更是如此,他本就没什么主见,这会儿跟妻子气氛正好,三太太也不傻,抓紧这个机会,跟丈夫好说好商量的,破裂的感情缓和了一些。   两口子现在也不说什么感情了,嘴里一概都是孩子们,   大儿子二儿子大女儿,这都是事儿啊!   至于赵仁河?   赵希伊还是下意识的觉得,庶子就是庶子,正事上找不到他,所以八月十七就让他回城里读书去了,家里的事情用不到他来操心。   赵仁河也不滞留在家,而是痛快的走人了,他走了,赵仁清跟赵仁泽都很满意他的知情识趣。   赵仁河回到府城就继续自己的求学生涯,因为前年渣爹给他打了一副“铁手腕”,他一直带着在墙上悬腕练字,后来所有人都这么干,他就一口气给每一位小伙伴在内,都给打了一副铁手腕,要不是他出身平南王府,这么多铁手腕,人家铁匠还不一定给打呢。   这年头,茶叶、盐巴和铁器都是朝廷管控的东西。   茶叶跟盐巴还好,只是不许走私给外族,尤其是北地关外,严禁走私。   铁器就更是如此了,火器民间就不会做!   赵仁河在府城,重阳日是去舅舅家过的,孙应嘉带着所有人一起去爬了府城外最高的那座观音山。   此山外表酷似观音像,是周围山峰里最高的一座,且山路陡峭难行,山顶却是平坦一片,有几位文人雅士,曾经出资在山顶修建了观音阁。   是一座占地只有一顷左右的阁楼,三层,八面,可以观赏周围的风景,乃是不少人重阳登高的去处,只是仅限年轻人。   老年人是上不去的,那地方太陡,有的拐角处,只有四人并行的狭窄栈道,也不知道当年是怎么开辟出来的,女子妇人就更别提了,小孩子也不行。   一伙人里,赵仁河也背了一兜子的水果,其他人不是背着新鲜的茱萸和盛开的菊花,就是背着各种酒水、食物以及蒲团、矮桌和桌布。   “这可真是遭罪啊!我没事儿提什么野餐?”赵仁河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   “而且你还点菜了。”何大根自己背了一篓子的狝猴桃。   “对,我还点菜了!”赵仁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的妈呀,我也太不自量力了。”   “你还要求有酒喝,后头那俩一人一坛子的菊花酒!”何大根指了指后头张家兄弟俩,张大林跟张大森,一人背了一个小架子,架子上用绳子固定了一坛子酒,起码二十斤。   换成别人早累趴下了,他们哥俩儿却嘛事儿没有。   都是这二年来,孙应嘉让他们不止外练筋骨皮,还内练一口气的结果。   可怜赵仁河,因为不适合练武,他也就只能内练一口气了。   但是终究体弱了一些,不如其他人练得好,何况他白天没时间,晚上除了教学之外,还要学习,他有一张密密麻麻的课程表,一天十二时辰,他规定有五个时辰是自己休息的,其他七个时辰,真的没有一天是浪费掉,全都是学习、学习,再学习!   他的第一个五年计划,就是考取举人功名。   第二个五年计划则是进京,会试,进士及第。   第一个五年计划,这是第四年,他十四岁了。   从十岁开始他就有所计划,只不过后来遇到了孙应嘉,做了一定的调整。   “是啊,我喝酒最多一碗,还是那种小酒碗……。”赵仁河哀嚎:“可是你们都跟着我起哄。”   没人支持他,他能想到秋游吗?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当着孙应嘉的面说,结果被勾起了好奇心,好么,一伙子人各个都背了东西,就连孙应嘉自己,都提了两个柚子在手里,轻轻松松,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走在最前面,这身体素质,哪像个五十岁的人?十五岁还差不多!   倒是张三李四两位武师父,自从被众人撞破了那点子关系之后,俩人也不背着人了,当着众人的面,就手拉手,勾肩搭背的,外人以为是哥俩好,实际上他们俩是在秀恩爱。   “我们也好奇嘛,秋游,就这么游啊?”何大根他们从来没有出府城玩过,以前都是从府城,到王府,从王府,到府城的,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也没时间去。   众人都知道学习的机会来之不易,三爷冒着被老爷发现的危险,给他们都除了奴籍,成了良民,甚至为了让他们能得个功名庇护,还给他们暗暗的铺路,将来也能有个功名在身,再也不怕随意被欺负了。   “就这么游!”赵仁河咬牙切齿:“下次我们就去学游泳,去水边游泳!”   家里没有水池子,不然啊,他就修建一个游泳池。   “明年开春之后再游泳吧,现在天气凉了。”旁边的重月听了这话,难得开口道:“而且一开始不能去海边,只能找一个不深的水池子练习,熟悉了之后再去海边游泳,也不能去深海,在浅海沙滩上玩儿就行了。”   “对,去海里的话,可以练习踩水。”   “蹬萍渡水!”   “一苇渡江!”   得,歪楼了。   赵仁河不吭声了,闷头吭哧吭哧爬山,一群傻瓜,这个时候还说话,留着点力气,爬山吧!   他们在辛苦爬山的时候,平南王府也迎来了一队车架。  178赵梦,赵珠   178赵梦,赵珠   这是平南王府第三代,第一个出嫁的姑奶奶,带着夫婿在重阳节这一日回娘家探亲。   虽然徐少将军的父亲与祖父就在平南水军大营里任职,但是徐家并没有在平南府城那里居住,那里只是徐家的一处大宅子,平时给徐大将军与徐将军歇息休憩的地方。   徐家是在平南府东北边的广城府。   那里是徐家的大本营,广城府里单独有一个“徐家巷”,住着千多户人家,都是徐氏族人。   最出挑的自然是徐大将军这一支,“大将军府”跟“将军府”都是坐落在广城府,位置就在徐家巷外面的对面街道那里。   但是徐家巷里头的是祖屋。   徐少将军虽然居住在将军府里头,但是偶尔也会回到祖屋那边,住一两日。   祖屋空着也没人敢住进去。   因为祖母在大将军府里头,母亲在将军府里头,他就跟媳妇儿随着母亲一起住。   平南水军大营在广城府也有一个队伍,用来保护那里的港口安全。   人不多,三五万人,但都是这位徐少将军在统领,而且都是年轻人,最大的年纪都不超过三十岁。   可以说,这是徐家真正在平南水军大营里的嫡系部队。   平时都不来平南水军大营,说是水军,其实是挂靠在那里,另一份军饷而已。   自然,这位实权的少将军,英武非凡,陪媳妇儿回娘家,也是煊煊赫赫,旌旗招展。   不少人都出门去迎接这位姑奶奶,与少姑爷。   二门那里,更是站满了女眷。   梦大小姐的车子是从侧门而入,直接绕过银安殿那边的前院,直接走到了二门这里,在几个仆妇婆子的伺候下,车子里下来俩漂亮的大丫鬟,然后扶着梦大小姐下了马车。   看到迎接自己的规模如此庞大,梦大小姐满意了。   加上夫婿把她送到了二门这里,骑在马上,弯下腰来,跟她笑着道:“我去前头见见岳父大人与岳祖父,你在后面跟岳母大人好好说。”   “知道了。”赵梦眼里心里都是自己的夫婿,这么好的夫婿,她很满意。   “那我走了!”徐少将军一拍马,转身走了,没往二门那里看一眼。   这是规矩,也是礼仪。   那里可站着不少婆子,婆子们身后就是丫鬟,丫鬟们身后可就是后院的女主子们。   这时候嫡庶之分可是很严格的,庶子没有继承父亲遗产的权利,只能分家常十分之三,或者更少一点,十分之一!   更不要说爵位了,如果庶子想出人头地,就只能自己去打拼,或者记入嫡母名下。   许多没有生儿子的嫡妻就是这样干的,一边不至于让家产落入别人手里,二来也有人养老送终。   庶子还好一些,是个男人,可以自己打拼。   而庶女则在嫁人时选择的余地要小很多,许多人家宁愿娶地位低些的嫡女,也不愿意要门当户对人家的庶女。   这些庶女只能嫁入小户人家或者当别人的妾室,好命一些的或许能当继妻,再幸运一些的就是走选秀的路子,入宫作为皇帝的女人,那不论出身如何,都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而最好的情况,就是被嫡母抱养,充作嫡女。   两个妹子都是庶女,她们的姨娘还活着呢,马静也不可能收她们做女儿。   她自己的女儿还操心不过来呢。   赵珠自己的亲事还艰难呢,如何会想到庶妹?   那俩在她跟前儿,连站一站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二房大堂姐不同,那是一位嫡系的嫡出小姐不说,还嫁给了一名少将军,她们一群女孩子偷偷地来看姐夫,长相帅气,身材壮硕,一看就是个堂堂男子汉!   赵珠她们一个个在花墙后面偷窥,面颊绯红,心如鹿撞。   三太太却看着这样的仪仗心里发热,要是她的女儿也能嫁如此好的一个夫家……她就什么都不求了。   赵梦知道她们会来偷看,看就看吧,反正已经是她的丈夫了,让她们眼热去吧。   赵梦非常骄傲的回了娘家,回了后院,进了父母住着的地方。   夏院是给未婚的小姐们居住的,不是给已婚了的姑奶奶们住的地方。   只是落座之后,她看了一圈,尤其是看了一眼三房那边,发现三房除了三婶子之外,就是珠大妹妹。   就这母女俩,庶女不见踪迹,那位海夫人也没来。   不由得皱起了眉毛,看向了三房母女俩的眼神,就不太和善了。   赵仁河还不知道府里的大堂姐回娘家,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他此时此刻正跟人在观音阁里头的第三层那里,守着八个大窗户之中的一个,将里头打扫干净,铺上他们带来的席子,放好桌子,铺好蒲团,干干净净都摆放好水果鲜花,酒菜茶炉。   等到孙应嘉就坐之后,其他人才按照年纪大小都坐下,孙应嘉跟前有一篮新鲜的茱萸。   坐好之后,孙应嘉拿了一根茱萸,给自己插在了头上:“剩下的彼此插一根。”   “是!”众人忙了半天,终于可以玩了,挨个插茱萸,一篮子很快就剩下那么几根,剩下的都扎在了这帮人的脑袋上。   有各色菊花,有小菜美酒,还有一群学生在跟前闹,更有红泥小火炉,煮着金丝菊。   这东西别人家里没有,是赵仁河特意从平南王府里找来的,王爷祖父那里有分来的十斤。   五房儿子,每一个儿子分一斤,赵仁河就从渣爹那里搞来了半斤。   自己不私藏,都送了孙应嘉。   这东西在他上一世也挺贵的,听说金丝皇菊不能喷药,一喷撒农药就完了!   现在这个时候,金丝皇菊可以说是贡品一流,普通人还喝不到呢。   孙应嘉很喜欢这金丝皇菊,用一个很漂亮的玉壶来浸泡,八个同样品质的小玉碗。   白色的玉碗,金黄色的茶汤,幽幽的菊花香。   其他人都在凭栏远眺,这里地势高,俯瞰的也远,平南府的景色一览无余。   又有重阳糕吃,各色应季的水果,加上菊花酒,一群青春的少年们热闹的很,他们也开始学习吟诗作对了,所以一个个跃跃欲试。   孙应嘉只是做了个引子,他念了一首唐寅的《菊花》:故园三径吐幽丛,一夜玄霜坠碧空。多少天涯未归客,尽借篱落看秋风。   “唐寅唐伯虎?”赵仁河眼睛瞪大了:“那个点秋香的?”   脑海里不自觉地就想起了周大神的著名电影《唐伯虎点秋香》来了。   “什么点秋香?”孙应嘉一愣:“你说说,什么故事,让你将唐伯虎,跟什么秋香凑到了一起?”   其他人也好奇的看了过来。   赵仁河咽了咽口水,他眨了眨眼睛:“那什么,听说当年唐伯虎……。”   当然,他是修饰过的故事,唐伯虎点秋香,最经典的就是“三笑”定姻缘。   要真按照周大神那种诙谐的作风讲述这个故事,这帮人还不得笑死啊?就这,一个个都笑得不行了。   《唐伯虎点秋香》又名《三笑姻缘》,说的是华太师的夫人,与其贴身美婢春香、夏香、秋香、冬香四香在船头观赏西湖美景,谈笑风生,吸引了正在苏州游玩的才子唐伯虎,唐伯虎对秋香一见钟情,痴迷不已。   为接近秋香而卖身进华府当书童……。   赵仁河平时说书讲故事都习惯了,这下子说的更是幽默,点缀一下之后,又是才子,又是高门华府,又是美婢的,不少来登高的人竟然也听了个入神,等他讲完之后,才发现好多人都在听呢,笑声大的差点掀翻了这观音阁的房盖。   尤其是其中那对子,对的无比巧妙,众人摇头晃脑了半天,品了又品,果然是绝对!   不由得议论了起来。   本来就是同一个府城里的学子们,加上赵仁河又认识几个同窗,一说,都是各个私塾和书院的,那就更好了,大家都是读书人。   谈论起来更起劲儿,他们并不知道何大根他们都是什么出身,不过因为府城很大,几个私塾他们也不可能都去过,只知道是读书人,自然就生了亲近之心。   一番谈论下来,倒是建立了初步的友谊。   这一日过得非常愉快,上去的时候累得要死,但是下来的时候就轻松了。   吃的喝的全都进了肚子,空酒坛子才多重?加上下山可比上山容易多了!   只是他不知道,王府里也有了变化。   本以为是好事儿,可在赵梦提出要见一见海夫人的时候,三太太的脸顿时就僵住了!   就像是红果果的站在人群里一样,众女的眼光看的三太太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连赵珠都忍不住低下了头,脸色惨白,手里的帕子都要被她撕碎。   这一屋子的夫人太太小姐们,竟然当着面就提起来海夫人,要见海夫人!   而不是见三房的太太,三房的嫡出女儿?   “怎么?三婶,我见不到海夫人吗?”赵梦不太高兴了:“本以为很贱的事情,要不,我去寒露居?”   二太太一甩帕子:“不用,叫人去请海夫人来就好,不过女儿啊,你找海夫人做什么?”   嘴上尊重的叫一声“海夫人”,但是心里还是当那打渔的是个妾室,这样的场面,根本没人想到寒露居那一位。   没看来的人,都是正室太太,嫡出的小姐们。   “当然是有些事情,想跟海夫人聊一聊,女儿在家的时候,都没跟海夫人多打交道,母亲,您可要帮我啊!”赵梦的话说的很明白,有正事要说,让三房的三婶识相一点,快把人叫过来。   只是三太太心里不高兴,这脸上的表情也僵硬了很多:“海夫人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恐怕来不了。”   二太太不高兴了:“我怎么没听说海夫人身体不好?前天还看到李奶娘,说海夫人的娘家在八月十五送来了不少秋刀鱼,各个房都送了一些呢!”   “一点子秋刀鱼,二嫂就跟人这么好了啊?”三太太忍不住刺了一句。   “一点子秋刀鱼不算什么,可人家好歹送了,总比某些人,连个鱼刺我都没见到。”二太太如今儿子争气,女儿嫁得好,底气十足啊:“不过那秋刀鱼也挺好吃,还有鱼籽呢。”   其他人只顾着赔笑,并不掺和这样的事情。   四房跟五房的太太只是来看热闹的,剩下的女孩子们,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赵珠看母亲吃亏,想开口说点什么,被身后的奶娘扯了扯衣摆,闭上了嘴巴。   奶娘满意了。   回头就教导她:“姑娘啊,你还未出阁,这种事情,少掺和,即便是三太太吃亏了,那不是二太太,还得求着咱们三房的人么?海夫人也是三房的人,是滕妾,越不过太太去!”   但是现在,她只能选择闭嘴。    这就是差距啊! 179有个小事儿   179有个小事儿   寒露居   海夫人不用早起去请安问好,所以懒床了一会儿,起来之后,梳洗打扮起来,拿起一支碧玺珍珠花型银簪簪在头上,花心垂下的流苏尾端是三颗圆润的珍珠,衬得她的脸色越发好看。   以前她可没有这么好的东西,现在,她的亲哥哥是将军了,儿子也出息了,又不受府里太太的牵制,自己也有了身份,这日子才有了奔头:“你说,日后给小河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儿?”   “当然是知书达理的了,少爷读书的人,找个武将家的闺女不合适。”李奶娘给她挑了一对跟着碧玺珍珠花型银簪相配的珍珠耳坠子,戴在耳朵上:“早饭吃点什么?小厨房那里有熬得鱼片粥,还有一些鱼酱,都腌制好了,没放多少盐巴,不咸,不然下次少爷回来又该吃的齁住啦!”   “他们就是好日子过得,我们那儿一坛子鱼酱,吃一年呢!”海夫人乐了:“那就吃鱼片粥,来点小菜吧,鱼酱就不吃了。”   “行,我让人去端来早饭。”李奶娘也没吃呢,这俩人处的姐妹一般,坐在一起吃早饭。   早饭当然不止鱼片朱跟两碟小菜,还有海鲜包子、凉拌的海蜇丝、泡椒海带根等等。   俩老姐妹别的没说,就在讨论儿媳妇的事情了。   吃罢了早饭,又在院子里熘熘食儿,看看太平缸里的鱼,缸里的碗莲,又瞅了瞅花房送来的金秋菊花。   “这天气冷了起来,花儿也少了。”海夫人看一朵花儿看的好看,用剪子剪了下来,随手插在了一个叫喜柯的丫鬟头上:“嗯,这个好看,你也好看。”   喜柯脆脆的道了一声谢,美滋滋的摸着头上的花儿,跟同伴们炫耀去了。   寒露居的规矩,只要干好了自己的活儿,其他的时间可以歇着,也可以跟小伙伴们玩。   女孩子能有什么玩的呢?   踢毽子啊,玩口袋的,再有就是一起做个绣活儿什么的,可以拿出去换点子脂粉钱,海夫人这里有一些不用的布头啊,或者剩下来的绣线,大家都可以捡来用,海夫人并不阻止。   只要不浪费,干什么都行!   倒是喜梅,从外面跑进来,告诉海夫人:“外面好热闹啊,二房的梦小姐回来探亲,还有姑爷跟着呢!”   “哦,那是他们的事情,我们不管。”李奶娘道:“中午吃什么?我看厨房那边有鲤鱼,要不做个红烧鲤鱼吧?”   这里是内陆出海口,有淡水鱼也有海水鱼,最不缺的就是鱼类了。   “行,再来一个熘豆腐泡儿!”海夫人想了想:“再氽个鱼丸汤。”   “好,再来个蔬菜饼子吧?”李奶娘道:“或者做个萝卜饼子?”   “蔬菜饼子吧,萝卜饼子吃完不雅。”海夫人小声的道:“晚上吃,就没事了。”   在被窝里就自己,放屁就放屁吧。   李奶娘被她逗笑了:“你呀!”   海夫人在李奶娘吩咐完午饭之后,叹了口气:“如今这日子,过得才叫舒坦,前些年那都是什么日子啊?看来还是有个娘家好。”   “是啊,你再看看太太,娘家倒了,如今连个年礼都不像样子,听说去年年底的时候,太太一式三份,送了三个哥哥家,一人一份年礼,千八百两银子的东西,结果过了年,那边的回礼只有不到二百两的价格,京中的一些时兴花样的布匹,还是细棉布的那种,以及一些北边的腊羊肉,牛肉干之类的东西。”李奶娘瘪嘴:“跟普通百姓家的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能吧?”海夫人吃惊不小:“那可是京中大户人家!”   “什么大户人家啊?这都守孝呢,还以为是当官儿那会,能有点子钱捞?冰敬碳敬可没有他们的份儿,三节两寿也没人去的,日子可不过的清苦么。”李奶娘道:“何况这走礼也需要人手,还要准备好礼物,他们都在守孝期间,两重孝压下来,五六年呢,起复的话,不得花钱打点一二啊?岂能随便乱花钱,光顾着面子好看了,以后可怎么办?”   “这样看起来,还是武将好啊,有战利品可以拿。”海夫人若有所思,她这几年过的尤其的好,大哥回来了,且屡屡高升,给她的东西也越来越好,府里头的下人们都是捧高踩低的主儿,如今给她的小厨房送来的食材,可比前三年的都要好上三分。   老姐俩儿正在说话呢,喜梅又跑了回来:“好多人都去看姑爷了,说姑爷长得可好了!”   “你这丫头要是想成亲了,我放你出去。”海夫人乐了:“或者你想在府里头找个也行。”   “才不呢,奴婢在夫人这里好得很!”喜梅呲牙:“等奴婢要走了,奴婢就把这一摊交给奴婢的妹妹喜桃,让她啊继续伺候您,要是她也嫁人了,就让奴婢的三妹过来,总之,您身边一直都是自己人。”   以前哪里会想到,过这样的日子?   太太身边都是家生子,以及自己陪嫁的人手,根本用不到她们这些外来的丫鬟。   夫人身边就不同了,她们那一茬儿的年纪都不大,她还认了几个小姑娘做妹妹,从小就培养起来,李奶娘说的,自己人才最可信。   所以她都想好了,自己的亲妹妹喜桃是个厉害的,小姑娘牙尖嘴利,又忠心。   三妹妹是个认的干亲,虽然人小,但是懂事儿早,又因为长的瘦小的缘故,夫人不让她做什么,只负责照顾一下那几个花盆里的花儿,以及走廊下挂着的鸟笼子而已。   小小的丫头也记得谁对她好的,现在这寒露居里的下人们,可团结了。   “行行行,你们看着办。”这些事情,海夫人都不关心的,她只要使出手段来,将自己的地方经营的风雨不透就可以了,丫鬟们一个个人比花娇,出嫁的时候,海夫人从来不吝啬,不止她们的那点子小私房可以带走,就是她也会给一份不错的添妆,体面的嫁出去。   前几个丫鬟都是如此,后头的丫鬟看了,自然会想到,她们也有那么一天,所以她们对她,更是忠心。   这也是三太太一直没能往这里楔进来一颗钉子的原因。   喜梅又跑出去打听八卦了,海夫人也不拦着她,有她这么一个天生喜欢听新鲜事儿的丫鬟在,她这里从来就没滞留过什么消息。   当然,都是听外人说,她自己并不八卦,喜梅在外人看来也是个老实的姑娘。   只是一会儿之后,喜梅就急惶惶的跑了进来:“夫人,奴婢听人说,梦大小姐要见您!”   “见我?”海夫人听了一愣:“没听错么?”   “没有,如今府里头,就您一位海夫人。”喜梅的眉头都皱成了一个疙瘩:“咱们跟她没来往啊!”   何止是没来往啊?简直是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说起来都有些没人相信,一个府里头住着这么多年,海姨娘入府的时间都快赶上梦大小姐的年岁了,确实是没见过几次。   “二太太跟三太太呛起来了,不过估计一会儿,还得来找您。”喜梅吓坏了:“怎么办?”   “见就见,怕什么?”李奶娘却稳重的道:“我们舅爷的官职比她丈夫的高,老爷的官职也比亲家公低了那么一级而已,谁怕谁?我们是王府!”   这个就没得说了,平南王在平南地界上就是土皇帝。   就这一句话,众人都安心了。   但是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二太太身边的一个得用的婆子过来了,这婆子倒是没有趾高气昂,因为海夫人不仅身份不同,娘家也给力啊。   说了请海夫人去一趟,自家大小姐还没谢过海夫人给的添妆云云。   其实都是借口,海夫人当时给的添妆是什么,恐怕赵梦自己都不记得了。   但就是借口,海夫人也得去看看,到底什么事儿啊?连她这个半透明的人都要见一面?   “行,我这就收拾一下,看看去!”海夫人没有马上走,而是回屋里重新洗漱收拾了一下,又跟李奶娘商量了一番,这才乘坐了由四个健妇抬着的一顶软轿,去了二房那边。   满屋子的女眷,就在等待闲聊中,等来了海夫人。   赵梦穿着一身正红色的衣裙,上面绣着漂亮的牡丹花,头上更是插着一支青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她身姿纤细,容貌娇媚,又是新婚,这么一身打扮,很是好看。   正室能穿红,所以她这一身耀眼的很。   海夫人来了之后,没有行礼,因为海夫人是有品级的滕妾,而赵梦的夫婿虽然号称“少将军”,但是这是他们自己人恭维的瞎叫唤。   正儿八经的职位,才是一个从五品的伏波将军,俗称“小将”的那个职位。   而海夫人可是正五品的滕妾。   她又是晚辈,这礼没办法行。   所以俩人见了面之后,反倒是要赵梦给海夫人行半礼,她的册封还没下来呢,她依然只是个白身的新媳妇儿。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海夫人这样的待遇,能直通御前,一年到头,每天都有不少官员请封内眷的折子,礼部基本上都是压着一点,不然朝廷哪儿有那么多闲钱,养活一群诰命、敕命?   何况一些人也没有那个修养,不合格的根本不会给与封赏。   以至于现在见了面,赵梦才发现,尴尬了!   海夫人不在意这些,她不给任何人行礼,其他人她也不要求对自己行礼,跟几个正室太太问好后,一看赵梦尴尬的样子,就知道她想到了这一点,于是笑着道:“这嫁了人就是不一样了,看起来又娇美了三分,成熟了许多,孩子别站着了,做下来说吧,听太太的人说,有事情跟我说?”   海夫人上身穿着浅金桃红二色撒花褙子,配着一条桃红绣白玉兰花的百褶裙,看上去雍容华贵,比起三太太那种浅薄,她更像是个“夫人”该有的气质。   年过三十,但容貌却保养得极好。   她头上的发髻用水晶蓝宝石簪挽起来,另外配着一对三翅莺羽珠钗,即庄重,又显得靓丽清新。   殊不知,这是底气撑起来的雍容华贵。   “是有个小事儿想问一下……。”赵梦看了看四周竖起耳朵想听点子什么八卦的女人就不高兴了。   二太太立刻就开口:“行了行了,一会儿午膳的时候,咱娘们儿一起好好的乐一乐,这会儿都先散了吧,梦儿啊,你跟海夫人去里头坐着说话。”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撵人了。   四房跟五房的人立刻就告退了,这种时候留下来就是讨人嫌呢。   可三太太不服气:“怎么,跟海夫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说?”   “不会说话就闭嘴!”突然,她的身后大门口那里传来一声训斥,众人纷纷行礼:“见过王妃娘娘。”   王妃娘娘的身后,跟着世子妃娘娘。  180二房来人请回府   180二房来人请回府   王妃娘娘一来,所有女眷都低头,她的话,在这后院儿就是圣旨。   三太太灰熘熘的带着自己的女儿赵珠走了。   其他两房太太也纷纷告辞,要说刚才还有看戏的心情,在看到王妃娘娘来了之后,这点子心思已经像是夏天的冰雪,融化的一点痕迹都不剩。   至于梦大小姐跟海夫人说了什么?   王府里从来都是藏不住秘密的,到时候再打听就好了。   赵仁河回到城里没有回自己的地方,而是去了舅舅家。   以至于第二天早上,他在舅舅家用了早饭之后,直接去了书院。   又在书院里一日学习,然后放学,才回到了平安巷,就看到门口有个下人急的团团转,偏偏那人虽然穿着王府的下人衣服,可田大伯并不认识他,根本不让他进去。   “老人家,我真的是平南王府的人!”来人虽然是青衣小帽,但是却是长衫,带着一顶管事帽子,这是个管事的,不是普通的跑腿儿下人。   可惜,田大伯是固执的老头儿:“我跟你说了,三爷不在家,上学去了,后头都是女娃子们,怎么能让你进去?要不你去书院找啊?”   “我要是能进去书院,还来这里干什么?”书院就不许下人进入。   他一个奴籍之人,根本进不去,想要托人传话,可在上课呢,就算是托人,那也得等下课放学,那他还不如在这里等着了。   “那你就在这里等么!”田大伯坚持不让进去。   这人他不认识,王府那么多人,他不可能都认识,所以最保险的办法,就是不让进去,在门口等着吧。   那管事的倒不是进不去,用上强硬的手段,就可以进去,但是田大伯身边,趴着两条大狗,四肢健壮,眼神犀利,皮毛油光水滑。   一看就是上好的看家狗。   身后还跟着两条半大的狗崽子,这是田大伯从一个来城里贩卖青菜的老菜农那里,要来的两只小母狗,打算跟自家的公狗配对,下小狗崽子。   如今院子越来越大,三爷又不肯多找人手,也是怕人多口杂,乱起来,指望不上人,只能指望狗子给点力。   “我……!”管事的气坏了,站在大门口算怎么回事儿?也没有丫鬟来服侍他,在王府里他还有两个小丫头子伺候呢,这会儿可倒好,除了赶车带他过来的车夫,连个小厮都没有,他在这里站了半天,连口水都没得喝。   可气死他了。   赵仁河知道,田大伯别看是个打零工的老头儿,实际上可有眼力见儿了,他们院子里有不少的小秘密,随便放人进去可不行。   田大伯是个固执的老头儿,认为三爷对自己家有恩,所以要好好的看着大门。   还把自家孩子放出去当小哨兵。   赵仁河的车子旁边就站着一个七八岁流鼻涕的小子:“就是他,三爷,他说是府里来的,要进去等您,大伯没让。”   “嗯,我知道了。”赵仁河拿了装着二十个铜板的小荷包给他,还给他拿了两块自己马车里的糕点:“去玩儿吧。”   “谢谢三爷!”孩子跑远了,他一天也只有一块糕点吃,没有铜钱,这是他第一次有了二十个铜板的“巨款”,高兴。   赵仁河轻咳一声,走进了平安巷。   “三爷回来了!”看到赵仁河的车子,田大伯高兴的道:“你去吧!”   那管事的一脸不爽:“哼!”   田大伯也不以为意。   这样的王府豪奴,他也在意不起来。   管事的几乎是要贴着赵仁河了,跟着进了门,当然,只能是一进,但是没有赵仁河的允许,管事的只能站在院子里等。   赵仁河刚回来,需要换衣服,洗漱,以及问一问家里的事情。   身边的人围着他团团转,什么事情都要说一说,还有冬日里的柴碳已经到位了。   众人的冬衣也都做得了,挡风的棉帘子要换新的……。   别看这个家只有一个爷们儿是主子,但是下头的事情多了去了。   那管事的也知道,但是这么干等着,他是又累又饿,别提多难受了。   其实,赵仁河他们就是在拖延时间。   “这人来干嘛的?”赵仁河指着外面那慌脚鸡一样的家伙:“看着不像是三房的人啊?”   三房的人不说都认识吧,但是能是管事的,他应该也有点面熟才是。   “这人不是三房的,看打扮应该是二房的,你看他的靴子了吗?那是千层底的靴子,用的是青色缟布,而且靴子底比旁人的多了三层,为的是耐磨扛穿,再说他腰间的腰牌,那是二房的样式。”侯大宝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而且是个得脸的,你看他的衣服,都是棉绸做成的,可贵了!”   “二房的得脸管事,来看我?”赵仁河想了想:“我们跟二房的没有什么关系吧?”   “一点瓜葛都没有,去年梦大小姐出嫁,您只是去吃了喜宴,送嫁也没您的份儿。”   “是啊,而且二房可是嫡支。”   他们三房乃是庶出。   天然的就不对盘。   “再加上,当年二房的二爷,可是用海夫人做过文章,陷害过三老爷的呢!”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了一些关于二房的话。   “不过,二房的梦大小姐,不是嫁给了徐少将军了吗?徐将军跟徐大将军可都是平南水军大营里,当权掌印。”倒是侯大宝,这家伙消息灵通得厉害,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都能注意到。   还有重月:“听说梦大小姐要在重阳节回来娘家住几日,姑爷也会来。”   重月平时沉默寡言,但是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此时说出来,众人沉默了一下,赵仁河摸着下巴:“大家换好衣服,一会儿叫那个人进来看看。”   “是!”   徐汇在外面急的团团转,但是没办法,他得等待,谁让二房跟三房不熟,跟三房的海夫人更不熟,而海夫人所出的河三少爷,更更不熟悉了。   二房的管事的跟三房的三爷,那差距,不是一般的大,要不是他曾经有幸见过这位“深居简出”的三爷一面,恐怕连人都不认得。   跟来的赶车的车夫,小心翼翼的问:“徐管事,今夜在这里住宿吧?”   其实昨儿他们就到了,走的夜路呢。   “今天在这里住下了,我们走的了夜路,三爷也走不得。”徐汇想了想:“你去,安顿好车马,跟这里的车夫也吃点喝点,这是二两银子,足够你们吃喝一顿好的了,问一问,三爷在这里的日子怎么样?可缺少什么不?平日里喜欢什么?爱看什么书?对哪个丫鬟有意思?知道吗?”   “这个小的懂!”车夫抱着赶马的鞭子,笑出一嘴的大黄板牙:“小的以前就是马棚里的,现在府里头的车夫都认识。”   他们这些赶马车的也有技巧,如何选择道路,如何走的让马车又快又稳,甚至据说给王爷赶马车的那都是“世袭”的,马车赶的要求很高,放一碗水在车里头,不论马车走到哪儿,这碗水不能洒出去!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技巧。   “行,去吧!”徐汇挥了挥手,又用手帕子擦了擦汗。   没办法,等待是最难熬的时光。   好不容易啊,里头走出来一位小哥儿,这小哥儿样貌忠厚,体格健壮,一看就是个忠仆的料子:“徐汇管事吧?请进,三爷这会儿刚得空,请您进去回话。”   这人就是何大根了。   “好,谢谢这位小哥儿了。”徐汇拿了一个小荷包,悄悄地塞给了何大根。   何大根悄无声息的将小荷包,收在了袖口里:“这边来。”   徐汇跟着他进了书房,发现三爷这里的确是个学习的地方,北边墙上一熘儿的书架子,上头密密麻麻的摆满了书籍,书籍里还夹杂了许多的小纸条子。   屋里一股子樟脑、冰片等等防书虫东西的味道。   还有一点子墨香,书桌后头坐着的少年郎,头发完全放了下来,只系成一束垂在脑后,眉清目秀的样子,有些雌雄莫辩。   穿着一袭柔软的细棉中衣,外面罩着一整套蟹壳青色的厚衣服,腰间束着的宽大腰封上,挂着一枚非常鲜艳的翡翠玉佩。   还有荷包、香囊和扇袋。   一派富贵小公子的模样。   “三爷好。”徐汇非常低姿态的行了一礼。   “你是二伯那边的管事,徐汇?”赵仁河手里头拿了一卷书在看,抬头看了看徐汇:“你来我这里什么事儿啊?”   “二老爷二太太想请您回去一趟。”徐汇冷汗都冒出来了。   实在是这位三爷的气势有些强,他在二房是二爷的心腹,可二爷跟三房也不和。   这次他来,是提前听了消息就走,三房派来的人,还没到呢!   而且他在城门口那里安排了人,三房派的人来见三爷,因为是走了一天的关系,进了城就晚了,他安排人缠住三房派来的人,带他们去喝花酒,玩个通宵,第二天起不来最好。   所以他这心里紧张,额头上的汗水,一直冒个不停。   “回去一趟?什么事情啊?要我回去?我们三房的老爷和太太怎么说?”赵仁河惊讶的是,叫他回去,不该是三房来人吗?   怎么是二房?   而且说得是二房,来的人也是二房的,那三房的人呢?   “这个小的不知道,但是二老爷说了,请您回去一趟,有事情商量,小的就来了。”徐汇道:“此事王爷也知道。”   他是怕赵仁河不回去,拿王爷压了他一把。   赵仁河想了想:“那明天回去吧,今天这天色也晚了,城门也该关了。”   “是。”只要能跟自己回去,就行。   徐汇被安排在倒座房那里住一夜,单独一个房间,里头收拾的干干净净,被褥也都是新的,简陋的家具,跟他在王府里头的房间没法儿比。   但是现在他也没心情计较,只要三房的三爷回府里去就行。   晚上给徐汇吃的饭菜也不如他平时吃的好,只有两碗米饭,一盘海杂鱼炖白菜,一盘凉拌的海带丝,一盘清炒豆芽菜,一盘的油炸花生米。   他问了一句来送饭菜的小厮:“你们吃的什么?”   “海杂鱼炖白菜,凉拌海带丝。”小厮低眉顺眼的道:“还有一道大骨头汤。”   他也就比下人们吃的多了个清炒豆芽菜,和油炸花生米而已。   以前他在府里,平时吃的都比这个好。   但是出门在外,他也就不强求了!   小厮退下之后,徐汇吃的食不知味,勉强吃了一碗饭,等小厮将其余的东西都收拾走,他也就洗漱了一番,躺床上睡着了。   而书房里,赵仁河他们可没睡,田家老大正在跟他们汇报情况:“那马夫说了,是梦大小姐回来了之后,要求见海夫人,然后不知道聊了什么,三房的人正在争执,要不要请三爷回去,而二房的人,在听说梦大小姐说要见海夫人跟三爷,就派人出来了。”    还是舍不得小虾仁啊,给他一个小三元吧! 181退一步   181退一步   “没说是什么事情?梦大小姐回来了,那就是跟徐家有关系了呗?”赵仁河摸了摸下巴:“那明儿就回去,正好明儿休沐,不过要跟书院请一天假。”   安排好了回家的事情,众人才散去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就洗漱完毕,吃过早饭后,外头马上就准备好了,上车就可以走人。   下午就回到了王府。   赵仁河回了七号院换了衣服,才去见海夫人。   而他的车子进了王府,二房那边就知道了,二房知道了,赵梦也就知道了。   赵仁河刚到寒露居不到一刻钟,那边赵梦就带人来了寒露居。   赵梦回到娘家住了两日,打扮上就不如回门那一日那么张扬。   此时的她,大概是因为跟着海夫人打交道,所以没穿大红色。   赵梦走进来的时候,赵仁河就知道是他那位“大堂姐”了!   只见她穿着一件粉红玫瑰香紧身广袖上衣,外头罩着一件藕荷色缠枝莲花六团褂子,内里是一条绣淡紫色蝴蝶月牙色荷叶裙,长发挽成回心髻,发髻左侧簪着两支金崑点珠桃花簪,右侧则是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并一具鎏金穿花戏珠步摇,光是这样的装扮就价值百八十两银子。   尤其是发髻中央,还别着一枚鎏金喜鹊的珠花,上面的珍珠漂亮的不像话,端的是华贵大方又端庄。   看到赵仁河,未语先笑:“河堂弟!你回来啦?”   说得好像多亲热似的,实际上,她正在看赵仁河,希望记住他的长相,免得日后见了面认不出来,这很有可能啊!   “梦堂姐好。”赵仁河很有礼貌的站起来:“是,今日二伯母派人来说有事情找小河,就回来看看,什么事情,要让二伯母派人去专门叫我回来?”   他说的时候,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娘。   海夫人穿着的是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用琥珀连青金石花形的领扣别着,底下是柳黄色绣油绿色缠枝纹综裙。   她的发髻上簪着几支鎏金珍珠碧玺花簪,左手手腕上还戴着一个赤金镶红宝石的镯子,这算是全身上下唯一的红色。   虽然身份高贵了,但是海夫人一如既往,谨小慎微,这种事情上,她从来不发表意见。   她只是低着头,手上把玩着那只赤金镶红宝石的镯子。   样式不那么精致,但是上头的红宝石个头有鸽子蛋那么大,特别显眼。   其实一共有八块这么大的红宝石,海福龙觉得妹子不能穿红,是个心病,所以给了自己媳妇儿四个,给了自己妹子四个!   这种红宝石,三太太也才有几个首饰而已,且没有这个大!   以至于三太太很久都不曾戴红宝石的首饰了,因为没有海夫人的红宝石大,她自己看了憋闷,被人看到又觉得会被笑话。   赵仁河这么直接的发问,倒是让赵梦噎了一下,她想的是起码要客气客气,寒暄寒暄。   “这个,很久没见了,回来看看……。”赵梦以前都是被人捧着的,后来嫁了人,那也是少将军夫人,本身又是平南王府嫡系所出,要不是因为是生在二房,她百分百会是一位县主。   平南王是郡王的爵位,所以平南王的嫡长女,就是一位县主,比贵女还要高一级的那种。   虽然不是郡主,亲王的女儿才是郡主。   但在一众贵女里也是冒尖的存在了。   只可惜,在她出嫁之前,请封县主的折子,被礼部打了回来。   以至于她现在请封的折子,一直在礼部挂着呢。   “梦堂姐不必如此遮遮掩掩。”赵仁河却道:“小弟虽然不才,但也是您的娘家人,您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好歹我们都姓赵,您就算是出嫁了,那也是徐赵氏,是我的大堂姐。”   赵仁河这么说话,直白的可以,倒是让赵梦不太习惯了:“你这样说,好让姐姐难做啊!哈哈……。”   赵梦看自己一个庶出的小堂弟都这么干脆利落了,她也不拐弯抹角了:“是这样的,你姐夫家有个不成器的弟弟,虽然是庶出,但是因为他是最小的幺儿,家里很是娇生惯养的不像话。”   家里为什么要娇生惯养呢?不过是往废了养而已,一个庶子,成家也就三千两银子的事情,最后分家能得个三五千两银子,那都得说是大妇仁义。   不过是后院的捧杀罢了。   “谁知道他竟然异想天开,想要进军伍里去闯荡一番,我那公爹没奈何,答应了,却把人放在了你堂姐夫名下,非得要兄弟一起上阵去,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他那庶弟顶替的就是海将军原来的那个职位。”   说到这里,才反应过来,赵仁河也是庶出!   可话都说出去了,她又不好改口,只好有些讪讪的道:“海将军他没生气吧?”   赵仁河莞尔一笑:“当然不会了,我舅舅还升官发财了呢!”   原来根子在这里,说是庶子折腾的,何尝不是徐家人想自己捧自己的儿子上位去?   但是也够让赵梦尴尬的了,可是话又不能不说:“只要海将军不生气就好,那孩子也是个小霸王的脾气,不知道海将军最近还出不出海啊?”   明显是来探问的啊!   海夫人不太高兴了,自己哥哥的差事都被顶替了,这明升暗降的话,她可是听儿子说过。   “最近是不出海了,我舅母过了年就要生了,虽然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但是舅舅都想让孩子随舅母的姓氏。”赵仁河道:“所以这一胎很重要。”   言下之意,就是海福龙会在家守着媳妇儿跟孩子,至于军功?他就在水军大营里,不怕以后没有。   且他都南中郎将了,是坐镇指挥的将军了,再也不是冲锋陷阵的那个,军功还不是手到擒来?   赵梦一听,顿时喜笑颜开:“那可真是恭喜了。”   说完了,她也就没什么事儿了,再跟母子俩说了两句话之后,就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三太太的人就来了:“请海夫人跟三爷去一下秋院。”   “说了是什么事儿么?”海夫人不高兴,对来人也爱答不理的,来人发那倒是不敢在她面前造次,低眉顺眼的道:“这个奴婢不知道。”   没办法,她不说,母子俩也知道是因为什么。   还不能不去。   “娘,走吧,去看看太太有什么事儿?”赵仁河站起来,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这一天折腾来去,耽误我读书的时间,真是的……。”   嘟嘟囔囔的很不满意。   秋院还是老样子,只不过,这次三太太身边站着的是自己的女儿,见到海夫人跟赵仁河的时候,三太太勉强露出来一些慈祥的笑容,赵仁河见了之后,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知道姐姐找我们母子来,是有什么事儿?”海夫人随意的一摆手,连行礼都没有,赵仁河随后行了礼,三太太基本上是扭曲着脸叫起的,海夫人就直接开口了,连客气一点的意思都没有。   她正不高兴呢,看谁都不顺眼。   也懒得跟太太虚以为蛇,直接跟她儿子一样,大刺刺的问了出来。   “你这是什么规矩?”不等三太太马静说话,赵珠先不干了:“一个妾室……。”   “我是妾室,也是有朝廷册封的滕妾,珠大小姐,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有什么资格训斥你父亲的滕妾?真是好大的脸面!”海夫人这些年不是白跟李奶娘学习的,这会端起架子来,还挺能唬人:“你母亲,太太都还没说话,你张的什么嘴?舌头那么长吗?”   说的赵珠满脸通红。   她是太着急了些,且也很眼气海夫人。   就海夫人这一身的华服钗环,比正室夫人的也差不了多少。   反观三太太,因为娘家式微,她的嫁妆虽然丰厚,但是也要想着留给两个儿子未来的媳妇儿,以及女儿的嫁妆也要好看一些。   还要时不时的在过年的时候,往京中送丰厚的年礼,一式三份。   京中给的回礼是没指望了,那还不如府里头管事们之间的礼物值钱。   所以三太太这两年来很是见老不说,穿戴上也很节俭,一些金饰之类的也不再耀眼,逢年过节也不说炸一下,翻翻新。   自己的嫁妆却打点的越发的上心,两个儿子年纪大了,这花销上就多了,女儿也要踅摸好人家嫁了……所以三太太现在的精气神以及穿戴上,虽然还是胜过海夫人,但那是因为海夫人不想跟她争锋,不然的话,非得气死三太太不可。   但海夫人也不是当年那个良妾了,儿子被太太用手段起了水痘都要忍下去的女人。   她哥哥现在是南中郎将,儿子也大了,马上也要成才了,还跟她们客气什么?   三太太顿时生气了:“你……!”   偏偏这个时候,赵希伊回来了!   “你什么你?”赵希伊是穿着外出的衣服回来的,风尘仆仆的样子:“二房那边是个什么意思?用上我们三房了,就靠嘴上说啊?”   “还没说呢!他们家的大小姐的夫婿,庶出的弟弟,当了我哥哥以前当过的官职,现在想着别让我哥哥生气,嘴上想着呢,现在又要问我哥哥是不是要出海,哼!”话不用明说,这里头的事情,赵希伊比海夫人知道的可要多多了:“还把儿子从府城里头叫回来,耽误孩子的课业,三房的人追着二房派去的人屁股后头回来的!”   说的赵希伊气性更大了:“我知道了,你们娘俩儿回去,明儿小河就回府城里去,家里的事情有我在。”   他是刚从水军大营里头听到了消息,回到家里来的,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上,这帮人竟然想要绕过他,直接找上自己的小妾跟儿子。   自己这个没脑子的妻子,跟更没脑子的女儿,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海夫人趾高气昂的带着儿子回了寒露居:“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想要捞点儿好处,又怕舅舅不高兴,不过舅舅这些年捞的都多得了,趁机沉寂起来也好,免得养的太肥,让人当年猪宰了。”赵仁河道:“而且他们也不可能就这么拿走机会,会给我们一些补偿的,到时候,娘拿着就是。”   “那是属于你舅舅的机会!”海夫人不同意:“他们说拿走就拿走啊?”   “夫人,他们这样拿走最好,要不然,遇到战时,人家给舅老爷下个套子,舅老爷可就危险了!”李奶娘也帮忙劝着:“三爷说得对,舅老爷捞够了就歇两年,给旁人一个机会,总比被人暗地里下黑手,放冷箭要强。还能卖上头一个好。”   “就是,舅舅自己都是这么想的呢。”赵仁河告诉海夫人:“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赵仁河跟李奶娘你一言我一语的劝了半天,才让海夫人不再生闷气。   倒是晚上的饭菜,除了惯有的份例之外,还有二太太送来的红烧鲍鱼,梦大小姐送来的两碗鱼翅羹,以及前头王妃娘娘赏来的冰糖燕窝。   更主要的是,王爷也赏菜了!    这就是现实啊…… 182十五岁了   182十五岁了   虽然只是一道非常普通的牡丹富贵虾而已。   但是这代表男主子对海夫人以及三爷赵仁河的看重之意。   这回连李奶娘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送走了来送菜的人,又给了一个荷包,算是海夫人的打赏了,两个女人两个半大的少年,看着这一盘牡丹富贵虾。   名字虽然好听,但是菜品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儿,一圈儿的椒盐大海虾,中间放了一朵用红心萝卜雕刻成的牡丹花。   从色泽到摆盘五一不美观,味道么……赵仁河吃了一个:“还挺好,娘给你吃。”   给他娘夹了一个,那边何大根第一口没吃,给了他娘一个。   四个人的餐桌,愣是用了二十个人的位置,无他,菜品太多,不放个大桌子,根本摆不下!   吃饱喝足了之后,两个少年又跟各自的母亲说了一番外头的趣闻,他们故意逗笑两个母亲,才算放心。   但是这一晚,不少人彻夜未眠。   银安殿前头,平南王的书斋,更是有吵闹声传出,因为里头一个下人都没留,都是赵家的爷们儿,故而什么原因吵起来的,不得而知。   本朝虽然承袭前朝的一些规制,但也略有不同。   男性发型更多的是像电视剧里半拾髻,梳一半留一半,看起来很有美型,成亲后的男性会束发揪,扣上各色发冠,所以才有“及冠”一说,不到二十岁的男孩儿,没有发冠可以戴,只有“及冠”,取字之后才可以戴。   但偶尔也梳那种半拾髻,全看个人的喜好。   女性多为各色发髻,且搭配的满头珠翠步摇之类的饰品,华丽非常。   赵仁河也十四岁了,早上起来洗漱过了就去了寒露居,海夫人竟然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个非常漂亮的男孩子戴的头钗,给赵仁河束了半拾髻,用钗别好,系上头带,非常美型的一个古风美少年就出现在了旁人的眼前。   “儿子,去上学吧,家里的事情不用操心,你有老爷在前面顶着,什么都不用想。”海夫人道:“想也没用!”   “知道了,娘,我走了哈!”赵仁河微微拱手,带着同样跟娘道别过的何大根出发了。   留下两个人的娘,看着他们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但没过多久,午饭都不曾起灶的时候,就有人给寒露居送礼了。   一个蜂腰削肩,鸭蛋脸,乌油头发,高高的鼻子,两边腮上微微的几点雀斑的小丫鬟笑盈盈的走了进来:“海夫人在吗?奴婢是二房太太跟前的喜春,来给夫人送东西了。”   “送的什么啊?”海夫人身边的喜梅应了声,走了出来:“还要喜春姐姐你亲自跑一趟?”   喜春可是在喜字辈的丫鬟里,数得上名号。   光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嫡系那一脉的丫鬟,而且是家生子。   “是我们家二太太,觉得委屈了海夫人,这一大早的刚吃过饭,就翻起了库房,忙活了半天,挑了点好东西出来,给海夫人过过目。”喜春自持是家生子,在二房那也是副小姐一般的生活,但是也不敢在海夫人跟前儿掐尖要强,可是话说得好听:“如有不喜欢的,可以退给我们太太。”   “这有什么?快进来吧!”喜梅赶紧请人进来。   喜春是带着四个婆子过来的,每一个婆子都端着个小托盘。   越是数量少的礼物,越是精贵的东西。   一个托盘里是一对老坑玻璃种的翡翠镯子,这么好的水头,很少见。   一个托盘里是一条琥珀连青金石的手串子,乃是上好的物件儿。   一个托盘里是两匹绣茜草红紫玉兰色的宫缎,这东西在王府里也不多。   一个托盘里是放了整整齐齐的二十个金元宝,每一个都有一两重。   这四样东西,单个拿出来是不怎么样,但是放在一起就金贵了。   海夫人这里的上用布匹都用的差不多了,府里头分来的也就那样,大哥给她的不可能有上用的东西。   就是有,海福龙他们也不敢留下,都得交上去。   所以那两匹缎子算是送到了海夫人的心坎儿上了。   她自己不用,却喜欢给儿子做衣服,穿在身上好看。   特意给了喜春一个装着两粒金花生的荷包,小姑娘美滋滋的回去复命了。   下头又有喜字辈的大丫鬟来了,这次是王妃娘娘的,赏赐的东西不多,只有一个,那就是一个小儿手臂高的白玉观音像。   海夫人赶紧收拾出一个房间改成佛堂,将这座佛像供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听说,秋院那边也得了一尊佛像,却是一尊铜鎏金的菩萨像。   晚上又听说,王爷赏了三老爷一个小庄子。   而晚饭之后,赵梦派人送来了一整套的珍珠头面,以及一个小箱子,打开看,里头是整整齐齐一百两的银锞子,一两一个的银锞子,是崭崭新的呢。   “果然如同我儿说的那样,这帮人,都精得很!”海夫人是来者不拒,谁给什么她都接着。   这样一来,谁都满意了。   赵仁河回到府城继续自己的日子,不过在过了九月十五之后,他舅舅收到了两张契书,一个是府城里一座三进宅院的房契,一个是府城远郊一百亩上等良田的田契。   找了个时间,他就去办理了过户手续。   他没过到自己身上,而是过到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之后,又过到了另外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最后才过到了自己老丈杆子的名下。   这样转了两圈儿,将将在腊八前办完手续。   腊八之前,书院就放假了,进了腊月就开始办置年了,学生们也无暇安心读书,不如早早的放假。   其实古代的书院,腊八之前放假,二月二才开笔,一放就是两个月,的确是够长的了。   寒假暑假一起放了。   赵仁河却没有直接回去,而是说跟着武师父再练练拳脚,强身健体,而且舅舅家也有事情,舅母大着肚子如何操办年礼?   少不得舅舅操心,他这个外甥可以当半个大人用,正好给舅舅跑跑腿儿。   王府欣然同意了。   “你怎么不想回家呢?”海福龙不理解了:“王府啊,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   “我就是想多学点东西,每天去书院,跟一群凡夫俗子读书,读的我都要吐了。”赵仁河赖在舅舅家的外书房里的床榻上打滚儿:“烦得很,明年我就去科举。”   “有把握吗?”海福龙对读书人有一种天然的崇敬,他自己不会读书,也读不好书,但是觉得会读书的人都很厉害,例如他老丈杆子,例如他的大外甥。   “有!”赵仁河一握拳:“早日考取功名,免得浪费光阴!”   他一个应试教育下出来的流水线学业产品,还不如古代这群死脑瓜骨?   为此,赵仁河又求了孙应嘉,孙应嘉本来不想让他这么早就下场:“你才正式上学多久啊?”   “不考不行了。”赵仁河叹了口气:“我舅舅那样您老也看到了,眼光有限,未来……看老天爷给不给他一个灵光了,我们府里头的事情更复杂,二房的蠢货,把女儿嫁给了徐家,徐家那是平南水军大营的统帅,平南大将军的嫡长孙,平南将军的嫡长子,娶了平南王府嫡出二房的嫡长女,你说朝里头会怎么看待平南水军大营?一个个的还以为是好事儿呢?殊不知,刀都要架在脖子上了!”   现在更好了,竟然合起伙来明升暗降有功之臣,排除异己。   要不是海福龙的亲妹子,是平南王府的海夫人,还给平南王府生了一个男丁,恐怕就不是明升暗降这样的结果了。   所以他要赶紧科举,拿到一个有话语权的身份,不论在王府还是在外面,都能当个大人看待,而不是像个小孩子一样,被人随意的唿来喝去。   “行,过了年,开笔之后就考试去!”孙应嘉也是个怪脾气的人,这就同意了。   让赵仁河准备了一肚子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赵仁河在小年之前回到了平南王府,受到了渣爹的热烈欢迎,问了亲娘才知道,渣爹这两个月在府里头说话很大声,对二房更是各种数落,二房自知理亏,也不跟他计较。   三太太也跃跃欲试,过了年,出了二月二,她就能出孝了。   海夫人道:“别的不说,三个孩子的婚事不能再拖了!”   “那就好,她忙的团团转,我才有机会……。”赵仁河笑的意味深长。   每一年的除夕夜,只要不是守孝的时候,王府都是很热闹的,万紫千红的烟花在王府上空绽放,不知道多少百姓,过年的时候,都会在附近欣赏平南王府的烟花盛景。   十五岁的少年长身玉立,穿着一身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脚踏绣着祥云卷头的文士鞋子,披着苍色流云纹的大毛披风,看上去正是温文尔雅的翩翩美少年。   正月里就是各处走礼的时候,还有就是见客。   不少人都知道三房有了一个海夫人,还有一个三爷,所以不论是男丁还是女眷,都对三房好奇不已。   本来去年三太太就使了手段,压制住了海夫人跟赵仁河人前露面,后来就是守孝了。   今年却不行了,只能含恨的看着这母子俩各自风光。   等到二月二的时候,开笔了,过了开笔的日子,二月初三,三太太他们出孝了。   二月初五三太太就忍不住给她提前相看好的人家去了帖子,想去拜访一下……。   而赵仁河,则是跟小伙伴们一起,准备考试了。   这事儿没瞒着家里,但是王府太大了,人也太多了,何况赵希伊又去了军营,故而送消息的人就是随口跟人说一声,最后那人因为三太太不在家,三老爷去了军营上班,只好派人跟海夫人说了一嘴,就完事了!   以至于赵仁河都准备好了要下场,平南王府知道他要考试的人,还不到十个数!   在没有功名的时候,一定要低调!   而贸贸然进官场,那就是去送死。   人脉,金钱,名望,学问,缺一不可。   一抹红晕在天际边晕染开来,随着马车逐渐靠近贡院,那一抹红晕也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后整个太阳都升了起来了。   天,亮了。   车子也到了跟前,因为考试的关系,车子在三里地外就不叫走了,考生需要下车,拎着自己的东西,走过来。   人太多,马车根本过不来!   赵仁河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天际,晨起时的寒肃之气已经荡然一空,整个天空都亮了起来,叫人的心情也跟着转晴。   他深吸了口气,神清气爽。   “加油!”跟来的人,只跟他对着击掌,握了握拳头。   “努力!”一群青少年,一看就是来考试的学子,众人看他们这么朝气蓬勃,不由得会心一笑。   年轻真的很好啊!   赵仁河拎着东西,带着自己的小伙伴们,混进了人群里,气氛有些紧张,辰时时分。   贡院的外帘官开始搜查。    赶紧趁机考个秀才吧,不然又怕三太太作妖 183红案小三元   183红案小三元   史书有记载,因着科举舞弊严重,考生夹带小抄手段层出不起,故而外帘官检查时,多半严苛细密,非但要学生除掉外衣,甚至有些还检查身体隐私部位,非是存意折辱儒生,而是历来常有人出此下策。   赵仁河还好,在检查的时候托了王府的名头,加上他亲舅舅的关系在,检查的士兵也没有要他脱、光光,只是难免全身上下都被摸了个遍,是个总旗检查的,摸完还拍了拍他的肩膀,古铜色的肌肤,露出一口大白牙:“进去吧!”   这应该是认识舅舅的,赵仁河腼腆的笑了笑,就进去了。   进去的时候,他听到后头传来的搜查声,是他们一伙的,那人也没为难,因为他们穿着统一的衣服样式,准备的东西都是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一起的嘛。   旁边的搜查就过分了,看的众人心有余悸地摇头,这检查实在有些过分。   但是他也知道,即便检查的这么彻底,依旧有人科举舞弊,而且渣爹甚至告诉他,那舞弊的方子还多数是代代相传,祖传父,父传子,子传孙。   这玩意儿也能“代代相传”,也算是个奇葩的传授了。   进去之后的赵仁河,被分到了宇字,八号房。   赵仁河拿着号牌找到了自己的号房。   站在门口,打量了下号房内外,心里松了口气,这号房并不如历史上说的那样狭窄,里头有一个双人床那样大小的木板床,门口则是有门,一旦关上,除非考完,或者考生中途离场,否则是不会打开的。   旁边是一块固定的木板,普通的木板子,擦洗的干干净净,是充当桌子用的,另一块低一点则是充当凳子。   至于提供的被褥,也很干净,且是白色的,有点像是医院病床上用的那样,有枕头,还有枕巾,枕头上印着“平南府”三个字。   赵仁河心中万幸,穿越前辈干了点遗泽给他的事儿,这房间里面还有一个小房间,是个卫生间,里头有带盖的恭桶,也是干干净净的,房间里还有一束鲜花,去味的很。   满屋子的花香气,卫生间后头一个小门,有人每天给更换恭桶,以及鲜花,也就是南方这样了,北方没有鲜花,只能用熏香,或者是冷天在烧炭的时候,放上两个橘子皮。   虽然简单但是赵仁河很满意,何况,没有被分到火房附近,他已经足够幸运了。   臭房离考场也挺远,而且是冲水沟的那种公共卫生间,一般是给这里巡场的监考官员以及兵丁们出恭用的。   考秀才的要求很简单,要求考生通三经以上,通五经者为上上《孝经》和《论语》为必选;大经的《礼记》《左传》可选一,也可都选;中经的《诗经》《周礼》和《仪礼》可选一经或二经;小经的《易经》、《尚书》、《公羊传》和《毂梁传》可选一经,按指定段落默写,这一方面即考了记忆,又考了书法。   一天里可休息三次,食物和饮水由专人送来,如需如厕也要有人跟着。这时候想要下场考秀才需要两个禀生作保,也不知道孙应嘉是怎么搞到两个廪生给做的担保,反正是一切手续都办妥了,就看他们考试的成绩如何了。   正月里舅母生了个男孩儿,如今还没出月子呢,但是已经有了大名,叫“孙海”,随了舅母的姓氏,以舅舅的姓氏为名。   当时孙应嘉看着孩子看了一天,表情非常有趣。   后来他就安排众人考试的事情,但也每日去看望自己的“孙子”。   现在他的“徒弟们”(名义上都是徒孙,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这样)考试,他也没来现场,而是在家看外孙子外孙女儿跟他的大孙子。   还说他们要是考得不好,就甭回来了。   可见对少年们的学问,是很看好的,他亲自教导了三年呢。   赵仁河这第一次下场考试,心情很不错,在家早就模拟过考试环境了,还可以,众人没有不适应。   而且秀才试是要考三场的。   童子试亦称童试,分为“县试”、“府试”及“院试”三个阶段。   县试在各县进行,由知县主持。   大顺朝此时一般在每年二月举行,连考五场。   通过后进行由府的官员主持的府试,在四月举行,连考三场。   通过县、府试的便可以称为“童生”。   参加由各省学政或学道主持的院试。   府试考取的就叫生员,也就是秀才。   而第一个县试的要求,要有四名同一村庄里的人和一名秀才(即廪生)保举方可参加考试。   府试要求五名同村的人和一名秀才(即廪生)保举,方可参加考试。   院试则要求有六名同一个村庄里的人和两名秀才(即廪生)保举才可以。   如果保举的学子出了问题,这帮人都是连坐!   为的是证明学子的出身清白,品行兼优。   赵仁河听了这样的规矩之后,十分庆幸:“幸好我给你们落户籍的时候,都落到了一起去。”   他们都可以有人担保,但是赵仁河这个就有些难办了,平南王府啊!   找谁担保去?   最后还是舅舅出面给做的担保。   而且这里的知县也不会真的跟赵仁河较真,较不起啊。   赵仁河他们连考了五天,回来还活蹦乱跳的对题,看完之后,孙应嘉很满意:“下次继续,一口气考过了最好。”   “是!”众人纷纷施礼,意气风发。   一连五日考试过了,放榜的时候,赵仁河他们都去了,考试的人很多,看榜的人更多!   其他人都是学子服,唯有何大根一个,穿的是短打扮,但看着又不像是下人那样畏畏缩缩,别人不方便挤进去看,他倒是毫无负担的挤了进去,看到第一名顿时乐了:“我兄弟第一名!”   往下看,好么,都是他们一伙儿的,基本上相互认识的,同一个书院的,以及赵仁河那群小伙伴们,他们承包了前一百名!   一时间,认识的都相互恭喜,尤其是赵仁河他们这一伙人,一个个竟然都好年轻,最大的不过二十岁,最小的十五岁,就是腊冬月,他生日最小。   有他们一群人在,赵仁河虽然也十五岁,但是没那么显眼了。   只是还不到高兴的时候,回去继续攻读,书院里也放了假,给备考的学子们单独开小灶。   赵仁河没去,只说家里请了一位老先生指点他,徐泾知道赵仁河的身份,也不强求,只说让他考中了之后,务必要去府学读书:“不是府学里的先生教的就是最好的,而是要拓展人际关系,懂吗?”   “学生明白。”赵仁河行了一礼:“请山长放心,学生必不辱没门庭。”   “好,好孩子!”徐泾摸着胡子笑了。   他们在家闭门攻读,王府里的消息却也没断了,何大根每个月都跑回去三五趟,横竖他也不能考试,倒是跑前跑后给大家做好了后勤工作。   王府里的消息也很及时的传递过来:三太太想看了一家高门小姐,想要求亲结果人家那边转眼就跟别人定亲了!   三太太看上了黄将军家的长孙,想要跟人结亲,结果黄将军夫人没同意,人家直接给自己的儿子定了上司家的女儿,二品大员家的千金,可比自家珠大小姐出身高多了。   珠大小姐说是“王府千金”,可她也只是庶出三房的女儿。   而且年纪也大了,虽然说是因为守孝的缘故,有点高不成低不就。   以前曾经想跟三房结亲的人家,三太太看不上,现在回头再看看,人家成亲的成亲,定亲的定亲,其中一个最好的,孩子都过了周岁。   三太太有些后悔了,如今娘家守孝,不可能给两个儿子在京中找什么名门贵女,她就想着在南边找一个吧。   偏偏南边的一等大户人家里,没有适龄的男孩女孩儿。   二等大户人家里,倒是有几个,可三太太又看不上……。   三老爷则是在水军大营里,没办法,现在徐家强势崛起,平南王府发现徐家跟他们家也不是一条心。   虽然是姻亲关系,可这面子却不太好用,何况二房闺女嫁过去一年多了,却没有揣上孩子,这就有些让平南王府二房在亲家公面前,直不起腰板子了。   更何况是三房。   他们三房靠的也是姻亲。   平南王府的姻亲可不少。   就在三老爷被困在军营里一大堆文书里、三太太在踅摸儿媳妇以及女婿的时候,赵仁河迎来了院试。   还是那一套程序,考完之后归家等消息。   放榜之后,赵仁河依然高居榜首。   又过了十天,府试也考完了,众人“考”的都快要熟了,这三个考试可是过了。   回头默写出文章来,孙应嘉看过之后点头道:“肯定能过,但是名次不好说,你们学的都一样,只是小河比你们眼界宽一些。”   能不开阔么?赵仁河可是穿越过来的,他那个时代,一个网络就能沟通全世界。   现在可倒好,通讯基本靠吼,赶路基本靠走。   别说动车了,连个最原始的火车都没有一挂。   其他人纷纷点头承认:“三爷是比我们强多了,我们都是他的学生。”   孙应嘉这才知道,这帮人识字的启蒙之人,竟然是赵仁河。   “那我收他为徒,收你们为徒孙,正好!”孙应嘉一拍巴掌:“就这么办了。”   “不行啊师爷爷,我舅舅是您女婿,亲女婿。”赵仁河赶紧提醒他:“您大孙子是我表弟,亲表弟啊!”   孙应嘉瘪嘴:“好吧,那就还叫师爷爷。”   “别人都是师爷,您老是师爷爷么,高兴点,辈分比他们都大。”何大根在一边鼓吹:“是吧?师爷爷……。”   那声音甜的啊,让赵仁河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是随后,他也跟何大根一样,对着孙应嘉一顿拍马屁,众人一哄而上,把个孙应嘉的毛儿顺的,无比的舒坦。   等到放榜的那一日,所有人都去了,连刚出了月子的孙兰,都抱着孩子坐在家里等消息。   放榜出来那一日,也有不少人去看榜,其实第一次考试,就已经刷下去一半的人了。   一连考了五场的试,不少人都扛不住这个考试的压力,何况考试的内容也很广泛,赵仁河都没法儿押题。   所以县试几千人,到了院试就剩下三千人了。   过了院试就剩下一千五百来人。   等到过了府试,成为秀才的也才五百人,三分之一而已,加上越龄了的一百多人,剩下能考举人的也就三百多号。   而赵仁河,力压群雄,他考了个第一!!   “少爷是小三元!”何大根高兴地都要疯了:“案首啊!”  184王府的反应   184王府的反应   众人哗然,案首,肯定是红案。   但是案首,不一定是小三元。   现在出了一个,那这个人的学识肯定不一般。   倒是没人觉得是因为赵仁河的出身,因为前二十名的考卷,是要公示在衙门门口的八字墙上的,供众学子们学习的,没有暗箱操作的可能。   只是众人好奇,高门华府里出个才子都不容易,何况是王府里的?   但是赵仁河的卷子贴了出来,所有人都服气了。   那卷子卷面整洁,笔体沉稳大气,字体优美,加上思路清晰,竟然没有一个错别字。   就连第二名的卷子,字体虽然也不错,但是思路就没有第一名案首的那么宽广,但是比自己的可要强多了。   “案首啊!”赵仁河摸了摸下巴:“小三元唉!”   “现在回家,准备礼物去,还有,估计有官差去王府报信了。”孙应嘉站起身来:“你准备好了红包没有?”   “准备好了。”赵仁河道:“不止是我的,所有人的都准备了。”   他不是一个人考试,而是带着所有的男性小伙伴们一起考试,所以他们都中了秀才,喜枫早在去年就挑好了布料,做了一大堆的红包,里头都装了二两银锞子。   在他们看来钱不多,但是在一些人看来,这样的赏钱已经很丰厚了。   尤其是他们给的银子都是新的银锞子,闪闪发光的那种,含银量也很高,乃是正儿八经的好官银。   不是那种民间私铸的钱。   “让他们都回自己的那个村子里去,做戏做全套,我已经安排了一些人住进了新手村,有村长,有邻居,这才是个村子,还有几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也被那里的人收养了,这样一个村落就形成了,免得让人看出破绽。”孙应嘉道:“你放心,那些人都很可靠。”   “谢谢师爷爷。”赵仁河知道自己想的不那么周全,但是有了孙应嘉的收尾,就完美多了。   “那附近的田地也都挂在他们名下,是个挺富裕的小村庄。”孙应嘉笑了:“他们回去自己的家里等待报喜的人吧。”   “好!”赵仁河点头。   “可是我们回去了,谁伺候三爷?”宋大千道:“而且我们不跟在三爷身边,府里头说不过去。”   “就说你们留在这里看家,让张三李四,跟何大根一起送他回去,再带上几个女娃子,就行了。”孙应嘉早就安排好了:“你们安顿好了之后,还要去府学上课,别忘了,以后你们就是秀才了。”   “有这个必要吗?府学里的先生,未必有师爷爷的学问大。”丁大力挠了挠头:“何况我们如果考了举人,是不是要拜别的座师之类的?”   “前朝是如此,但是本朝不用,因为前朝的党派,就是在科举的时候,就以师生关系结为同盟,一个座师,在地方上形成势力,在科举上拉帮结派,最终导致前朝政治糜烂,所以本朝的科举,取消了座师这一潜规则下的名份,谁敢那么做,谁就是故意拉帮结派,想挑起党争!”孙应嘉道:“而且有了秀才名分,方可游历天下,穿州过府,行动便利。”   “原来如此!”众人这才知道,有了功名的人,可以到处流蹿。   于是一哄而散,他们一起走,剩下两位武师父跟一个奶兄弟,带了几个丫鬟,驾车慢悠悠的回了平南王府。   他们到家第二天,报喜的差役就到了平南王府。   当然,他们还不敢随便冲进平南王府的大门,即便是报喜,也走的是侧门,这已经是很高的待遇了,平时都走的是旁边的小门,那里专供人出入,不供车子出入。   这来的七八个差役,能走侧门,顿时荣耀的跟什么似的,待到了前头的七号院那里,便敲起了响锣,报了名号跟喜报。   赵仁河早有准备,一人给了一个荷包,领头的那个班头,得了个装了五两银子的荷包。   却已经是惊动了王爷,派人来询问,一听说是庶出儿子的庶子,考了个小三元,摸着胡子笑了:“倒是个聪慧的好孩子。”   遂吩咐人给厚赏,来报喜的差役们又各自得了个中等封的赏赐,一人赚了十两银子的赏赐,各个眉开眼笑的走了。   而赵仁河这里,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外面又有王爷的人送来了赏赐,这次可重视了,赏给赵仁河的东西也多。   各色笔墨纸砚就不用提了,还有各种布料以及各色饰品,挑好的来不受,还有整整一百两的金锞子,一千两的银锞子,以及一万枚崭崭新的铜钱。   赵仁河故意扭捏了一下:“祖父给的太多了,还给了这些钱……。”   来送东西的是沈云,他也是看了半天,确定这位三爷还是那个好孩子,就笑着道:“王爷说了,三爷在外面也是个有功名的人了,花销上可不能束手束脚,让人说我们王府的爷们儿不局气,您在外面考了个小三元出来,听说卷面非常受人推崇。”   其实是听来报喜的差役们说的,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赵仁河去考试的事情,如何能知道他的卷面精彩?   不过是闲带了一句夸奖而已。   赵仁河也不在意这个:“只是大家恭维,恭维。”   得了赏赐就得去谢恩,别人的可以不去,但是王爷祖父的不得不去。   去了之后,在王爷祖父的书房里聊了聊,被鼓励了几句,就放了回去,一个庶子的庶子,平南王即便是看重,也不会越过嫡出子嗣去的,只是这孩子考了个小三元,平南王府还没有子弟有这样的殊荣,略微隆重了一些,也是可以的,但是太隆重了就不好了。   虽然他觉得不隆重,可后院却炸了锅。   首当其中的就是三房的三太太这里的秋院。   “小三元?他凭什么?”三太太马静的脸庞扭曲的厉害:“我儿子才是个普通生员,他就案首了?”   “千真万确,王爷都搬赏了!”董瑞家的也满嘴的苦涩:“这些日子您光顾着出门相看,这就让他钻了空子,在府城不声不响的就考了秀才回来,还是案首,小三元……王爷赏了三爷,王妃就赏了海夫人。”   王妃赏的东西无非是一些布料啊,首饰之类的东西,海夫人不缺那些,但是这个面子却是大的,脸上有光啊。   “最主要的是,三太太嫡出的两个爷们儿,不如我儿子出息!”海夫人拿了一个赤金镶宝石的金镯子,套在了李奶娘的手腕子上:“你也辛苦了,这孩子能如此出息,也有你一份功劳。”   李奶娘却不甚高兴:“只是这样一来,太扎眼了,我们一直都很老实的……。”   “扎眼就扎眼吧,我儿子大了,她想拿捏也没理由。”海夫人眼眉吐气的道:“我儿子,就是最好的!”   她倒是记得儿子的叮嘱,除了自家大哥之外,别人都不知道儿子小时候就聪慧。   其他房的人也送了东西来,权当贺礼了。   不过赵仁河赶紧跑去寒露居,跟他娘与奶娘说要准备科举:“明年有乡试,考个举人回来。”   “当个解元!”海夫人意气风发的道:“我儿子是小三元。”   “解元不敢说,但是中举是可以的。”赵仁河道:“但是我要好好地学习才行,所以这庆祝什么的就算了,什么时候我能进士及第再庆祝吧!”   那个时候他估计都不在王府里头了。   “好,我儿尽管去读书,娘在家里给你安排好。”海夫人如今意气风发的厉害,赵仁河当真拿起脚来就走了,回到府城里继续读书。   倒是李奶娘想张嘴说些什么,却没来得及,赵仁河来去匆匆,她儿子跟在赵仁河身边,更没时间跟她说上两句话。   一腔心事无法安排,李奶娘憋住了。   海夫人果然是学的非常好,李奶娘这些年没白教导,她在王府里将事情打点的很妥当,就连赵希伊回来了,想要请客吃饭,庆祝一番的时候,她都给回绝了:“孩子刚当个秀才您就这样兴冲冲,要是日后中举,进士及第了您还不得高兴地撅过去啊?孩子还小,明年又是有乡试的年岁,不如让他安心读书,我听说,那个什么伤董永的?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故事,儿子可不能那样……。”   一顿唠叨,愣是让赵希伊打消了带小儿子出去风光的心思。   另一边,三太太被外人恭维几句,心里是憋气又窝火,还不得不撑着笑脸儿:“那孩子从小就聪明。”   屁!   个小贱种!   考的小三元,谁知道是怎么来的?   她倒是跟两个儿子嘟嘟囔囔了一番,却让大儿子赵清给提醒了:“母亲,科举考试严格着呢,就算我们出身平南王府,若是没有真才实学,也考不上的,您这番话自己说说就算了,可不能外传,不然比惹祸端。”   二儿子赵泽也是如此:“母亲乃是内宅妇人,不知道外面的事情,可莫要再谈论科举之事了,历年来,科举舞弊之事,均不得善了,多少才子人头落地,多少家破人亡。”   把三太太给吓住了!   但是也不服气啊:“那你们俩的亲事可怎么办?还有你们妹子的亲事。”   “母亲,不要再挑了,我们俩的岳家差点就差点吧,反正也不是嫡出,将来我们自己过日子,又不是一生都要指望平南王府。”赵清看的很明白:“我们终究是庶出。”   出了府才知道,这嫡出跟庶出的差别有多大。   他们兄弟俩也不是什么吃得了苦头的人,所以这学业上也就那样了,实在不行,找个普通的岳家,也免得受媳妇儿的气。   这些年,他们兄弟跟妹妹,可是看够了父亲受母亲的气,从小就是这样,母亲从来都是高贵的,看不起父亲的,等母亲想要跟父亲和好了,外祖家也败了。   父亲却是没有那个心情,跟母亲和睦相处。   且海夫人娘家起来了,有个出息的大哥,都南中郎将了。   两个儿子都这么劝了,三太太可以跟自己的丈夫对着干,却很听自己儿子的话。   加上她又发现海夫人并不预备大肆庆祝,心里安慰自己:算她识相。   但是心里终究是有了个大疙瘩,因为庶子比嫡子出息,她这口气难以下咽,只是一时忙着交际应酬挑亲家,没空收拾庶子。   倒是让赵仁河躲过一劫。   且赵仁河回到府城,用王爷祖父赏赐的钱财,又在平安巷里买了个宅院,给丁大力他们居住:“日后或许有同窗需要应酬,我们就在这里安排,平时私塾那边也要去听课。”   八百两买了这里的宅院,赵仁河又给每个人准备了二百两银子,以及上千枚的铜钱:“日后不用再当我的下人了,大家都是同门。”   “可我们依然感激三爷。”宋大千抱了抱拳头:“若非三爷,我们没有今日。”   “说得对。”丁大力憨厚一笑,挠头道:“还没给三爷干点子什么,这就一直吃您的,住您的,还要您供着读书科举。”   说起来,大家欠着三爷的太多了。  185有眼无珠赵希伊   185有眼无珠赵希伊   就连喜枫她们一群女孩子,都趁着这次回了一趟新手村,那里的人也都认了个全。   以后她们就是有家的人了。   各个欢喜非常,回来之后,恨不得掏心掏肝的为赵仁河效死命。   可赵仁河并不需要她们为自己拼命啊!   “小伙伴们,我们的未来,是星辰大海,这里只是我们的起点而已。”赵仁河趁机灌了大家伙儿一顿心灵鸡汤。   说的一群小伙子们热血沸腾了。   唯有喜枫她们女孩子不高兴:“我们就只能困在后院虚度年华了。”   “不可能。”赵仁河道:“将来妇女能顶半边天。”   说的十几个女孩子目瞪口呆:“什么?”   “横竖将来你们都有自己的事业,我可不想女子就知道在后院宅斗。”赵仁河瘪嘴。   他辛辛苦苦这么努力,是要给自己培养几个机要秘书的,不是等她们大了之后就嫁人生子,然后当一只锅台后的蚂蚁,就围着那一亩三分地转悠。   等激动过了,孙应嘉也来了:“你这院子里重新买些个下人来伺候吧,丫鬟还好,男仆不成。”   “不用了,我也用不到那么多人,日后就说丁大力他们给我去管理铺子了。”赵仁河道:“他们从小也不起眼儿,大了之后,换一身装束也没人认识他们。”   为奴为婢的经历,也就没人知道,更不会有人提起。   “你父亲不认得他们吗?”孙应嘉吃惊不小。   “师爷爷,你知道的,平南王府多少下人?成千上万,家生子还是土生土长的呢,都认不过来,何况是他们这样外面买来的?”赵仁河乐了:“师爷爷要是不信的话,下次等我那父亲来了,我只是说宋大千他们是我的同窗好友,他肯定认不出来!”   孙应嘉还不信:“那我们打个赌。”   “好啊!”赵仁河点头:“如果我输了,师爷爷想要个什么赌注?”   “给我再写两个话本!”孙应嘉的要求很简单:“如果我输了呢?”   赵仁河想了想:“那您老给我们唱个小曲儿?”   孙应嘉脸一僵:“我不会。”   “唱歌都不会?”赵仁河瞪大了眼睛:“我以为您老无所不能呢。”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真不会唱歌啊?”   “真不会!”孙应嘉抿嘴。   “那要不,我们给您唱歌?”赵仁河一看这家伙有要爆发的趋势,立刻改口:“您看行么?”   “唱的不好,耳朵难受。”   “唱的肯定好。”赵仁河凑了过去:“而且我们要当举人的话,不得有一技之长吗?君子六艺之一。”   “君子六艺里头没有唱小曲。”孙应嘉斜着眼睛看了看他们一群小子:“要不带你们去青楼楚馆一趟?”   “那有什么好看的?里头的粉头长得恐怕都不如我们家的三等丫鬟好看,不去!”赵仁河却立刻否决了这个提议:“要不带我们出去游玩一下?”   “对啊,游玩一下嘛!”   “去哪儿啊?总不能是平南王府吧?那里也不让游玩啊?”   “要不去观音阁?去年去过一次的。”   “太高了些,我想带着姑娘们一起去。”   “那就只剩下前头的浪潮湾了,那里景色不错。”   “我觉得黄花湾那里也不错啊!”   “带你们去绿叶湖那里好了,那里的鱼不错。”最后,孙应嘉答应他们,要是他输了,就带全体成员,去绿叶湖那里垂钓,吃鱼:“那里还有我一个庄子,僻静了点,但是吃喝不愁。”   “好耶!”一群小子欢唿了一声,各个一副胜利在望的样子。   果然,不几日之后,赵仁河就迎来了他的渣爹,赵希伊。   他们是提前得到了消息的,海夫人的手,终于神出了后院,在前院有了那么几个得用的人。   其中就有经常往来府城和王府之间的跑腿儿。   赵希伊头一天晚上回到王府,赵仁河就知道他第二日必定来他这里看一看。   果然,第二天他就来了,下午到的他这里。   彼时赵仁河已经从县城书院,搬去了府城书院,他是个秀才了。   另外,临走之际,他送了书院山长徐泾一份厚礼,又送了赵优一份厚礼,其余的先生均有薄礼一份,同窗们也得了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   随着他一起走的还有好些个考中成秀才的人。   而案首得到的奖励,他都留着呢。   正好,渣爹来了,他就将东西拿出来,那一天,赵希伊进了门之后,发现他儿子这里有客人!   十八个大小不一的少年人,跟他儿子的年纪相仿。   一个少年钟灵毓秀就够让人心情大好的了,一群这样的少年们在一起,那朝气蓬勃的样子,让赵希伊觉得自己都仿佛年轻了十岁一般。   其中有六个年纪大一些的青年,气度沉稳,穿着也很不凡,眼神坚定,手中的折扇上,更是绘了浮云苍狗之类的工笔画,还有题字的,一看就是才子啊!   剩下的少年们,不是淡雅如星子,就是优美如樱草,且各个皮肤白皙,穿着同样的书生袍服,戴著书生帽子,两条飘逸的博带下,是漆黑如墨的长发。   小儿子跟他们站在一起,穿的一样,只不过是帽檐上多了一道正红色的锦缎压边,上绣福字花纹并在额前缀着一块品质极佳的翡翠。   这是案首才有的待遇。   不过因为小儿子是小三元,帽子上又多了一个圆圆的翡翠扣而已。   见到渣爹过来,赵仁河故意惊讶的应了上去:“父亲?您怎么过来了?”   “进城办事,来看看你,这是?”赵希伊看到的清楚,这些青少年们都是府城的学生。   因为穿着府城书院的学生服呢。   他也曾经在府城书院里上过学。   现在学生都有校服,古代学子也要穿“学生服”。   在古代,着装有严格的等级之分,不同阶层的人不能混搭。“青衿”是中国古代最传统的“学生服”,明朝的秀才便全着青衿。   所以,明朝的程登吉在《幼学琼林·衣服》中云:“布衣即白丁之谓,青衿乃生员之称”。   《诗经·郑风·子衿》中有诗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诗句。   现在这群青少年,全都穿着淡青色的的“青衿”!   众人看到来人,一个个纷纷站起来,一起施礼:“赵大人。”   他们称唿的是“大人”,因为赵仁河是有官职的人。   众人不可能叫他什么“世伯”,他们有功名在身,也不可能叫“三老爷”。   所以只能称唿“大人”。   “父亲,这是我的同窗,这是宋大千,这是重月……。”赵仁河挨个介绍:“宋大千可是考了第二名呢……陆月考了第六……。”   成绩都很突出,主要是这群人都是廪生!   也就是说,学习好的孩子啊!   古往今来,学习好的孩子哪个家长不喜欢?   “好,都好。”赵希伊果然高兴的眯起了眼睛:“都在这里干什么呢?”   “我们在研究习题。”赵仁河乖巧的道:“还有吟诗作对。”   “听闻大人也是进士及第,不如一起讨论一下学问?”侯大宝笑着道:“也请大人指点一二。”   “就是,不如请大人来看看我们的答案谁的最好?”   这群小伙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跟赵仁河仿佛关系很好的样子,另外,就是不着痕迹的跟赵希伊套近乎,吹捧他。   赵希伊岂是他们的对手?   不久之后就跟他们一口一个“贤侄”,他们也一口一个“三叔”的叫着……别提多其乐融融了。   这三年里,赵希伊也不是一次来这里突袭检查,但是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那些下人们。   何况每次来都是晚上,起早又都是丫鬟们伺候着,平时他们更不往赵希伊的跟前凑,加上换了衣服,一个个气质好的根本不像是下人,赵希伊正眼看他们,发现都一个个白白嫩嫩的青少年样子。   跟以前那种当下人小厮的那会儿,大不相同。   所以赵希伊真的没有认出来!   他只是模煳的觉得有些眼熟,不过是因为看到他们穿着府学的青衿,他也穿过,也看同窗们穿过,就没太往心里去。   也不知道孙应嘉是怎么安排的,这些人多少都跟平南水军大营有点瓜葛,不是总旗的表弟、就是都尉的外甥,反正都有那么一点官宦子弟的意思。   赵希伊就更满意了,儿子的同窗都是有身份的人。   等到哄走了赵希伊,一群青少年直奔孙应嘉的黄浦私塾:“师爷爷,我们煳弄过去了。”   “没想到你那个渣爹,有眼无珠。”孙应嘉很不满意。   “他就是那样,下人在他眼里,与阿猫阿狗没什么区别。”赵仁河一摊手:“要是何大根的话,他还认得出来,旁人他根本没看在眼里,就何大根,也是因为他跟在我身边。”   他不得不看在眼里,要不然的话,何大根也是个透明人。   “好了,明天带你们去绿叶湖。”孙应嘉瘪嘴:“玩一天。”   绿叶湖并不远,与府城就隔了半个山头,但是走小路的话,两个时辰就到,所以他们要想玩的话,需要起早起床,贪黑回来。   不过为了玩,众人豁出去了。   女孩子们第一次出门玩儿,上次重阳节,也只是男孩子们跑出去,她们依然在家里闷着。   这次集体出发,相当的兴奋。   按照大顺朝的规矩,太阳升起来,就要打开城门,太阳落山之后,就关门。   一年四季没有定时开城门关城门,一切随着日升日落而来。   而且此时乃是盛夏时节,天长夜短,早早地他们赶了马车出城门,车里不只有吃的跟喝的,还有用的,最主要的是还有喜枫她们一群女孩子,今日田家的人看家,有人来了就说出门会友去了,其他人今日也休沐。   其实也不会有人来的……只是留个借口而已。   喜枫她们从来没有出过门,就算是从王府来府城的时候,也是坐在马车里,那是赶路,没心情看风景。   回新手村是回家,谁看风景啊?   这次不一样,赵仁河找了上好的清濛纱煳在车窗上,从里面往外看,看的清清楚楚,从外面往里看,一片雾蒙蒙。   这种纱料是专门给大户人家的女眷,蒙轿窗、车窗用的。   赵仁河很重个人隐私,他住着的地方的纱窗,均是如此。   走了两个时辰,到了地方。   绿叶湖就在隔壁山坳那里,因为湖的样子像是一片绿叶,周围又都是绿色的树木,故而名为绿叶湖。   夏日里的景色果然宜人的很,山色青翠,水光云澜。   周围没有人家,唯有一个绿野山庄,就是孙应嘉的地盘。  186绿野仙踪孙应嘉   186绿野仙踪孙应嘉   “绿野山庄……绿野仙踪!”赵仁河一打响指:“师爷爷,您这里可以直接提”绿野仙踪”四个字。”   “绿野仙踪?”孙应嘉品了品这四个字:“不错!”   能得他一句“不错”的评语,赵仁河美滋滋了。   其实这四个字,原本是清朝时期一位叫李百川的人所写的小说的名字。   《绿野仙踪》是一本世情小说更多于志怪小说。   小说的主人冷于冰,在其成仙的道路上,收徒并且帮助其亲人弟子诛杀为祸世间的妖怪。   人情关系很多时候影响了原本属于志怪小说的天马行空的特点。   从文笔和批注来看,本书也很能反映古代小说的特点,也是明清小说的一个代表。   其作者李百川正好也是江南人。   但其生卒年及生平均不详,后世人们考察猜测,其大约是清高宗干隆中前后在世。   着《绿野仙踪》一百回,《中国通俗小说书目》传于世。   清干隆年间,喜欢谈鬼说怪的李百川在四处奔走、历经艰苦挫折的生活旅途中,花了九年时间,才写成了《绿野仙踪》。   后来有无数的国家和著作用上这个名字,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这四个字,如此优美的词汇,是诞生在中国!   可怜这个大顺朝的人,更没人知道“绿野仙踪”这四个字了。   进了山庄才发现,这山庄很小,只有三户人家在这里照顾田地,负责耕作和照顾这里。   但是这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山庄就是个“面”字形,外面是四个四合院拉长了组成。   中间一个“目”是四进的四合院,周围亭台楼阁回廊连接,精致小巧,透着江南水乡的婉约与娴静。   后面那是一排的仓库,没有花园子,因为旁边就是绿叶湖,还要什么花园子啊?   旁边的东门那里,正好是有上千株的紫藤花搭建起来的花环回廊,连着山庄的外面,跟绿叶湖的湖边。   这湖边竟然都大手笔的铺了鹅卵石的小路,周围的杂草更是控制在一定的高度,免得淹没了小路。   周围还有一些搭建的人工鸟窝,这附近种了一圈儿的水曲柳,各个高大挺拔,上头的小鸟窝儿无数,各种叽叽喳喳。   又有一些避雨的棚子和歇脚的凉亭,加上此地虽然离府城近,却偏僻,很少有人来。   孙应嘉第一次带着外人来,还是这么多年轻人,守在这里的三户人家,都惊诧不已。   “老爷,这些人是?”来人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只是走路踮脚,身后跟着的媳妇儿倒是个好的,长相算是眉清目秀的半老徐娘了,偏偏腰间插了一把砍柴的大刀。   另外一对老夫妻俩,也是长得粗大,说话声如洪钟。   最后一对是年轻的夫妻俩,只是男的脸上破了相,女的倒是健健康康,很有一点子书生气。   这三户人家都有孩子,还都是儿女亲家。   有三个不大的孩子,只有六七岁,满地跑的年纪。   看到外人还挺好奇,一点都不害怕,趴在那里看热闹。   喜枫等女孩子一下了车,就看到了几个孩子,各个都给点心掏出来,送给孩子们吃。   “这些都是我的徒孙。”孙应嘉难得不板着脸:“来这里看看。”   “恭喜老爷了。”庄子里的人纷纷行礼,虽然不甚整齐,却带着那么一股子豪迈的作风。   赵仁河眼睛滴熘熘的转了好几圈!   将人跟马车都迎了进来,众人纷纷自我介绍。   那对老夫妻,一个叫樵伯,妻子就叫乔大娘。   中年踮脚的汉子就自我介绍叫“瘸子”,没报姓名,妻子自称“花大姐”。   也不知道姓氏。   年轻的破了相的汉子叫“马大刀”,女的叫“书娘”。   “师爷爷,这里你买下了吗?”赵仁河看了一圈儿,发现这里人迹罕至。   “当然,我毕生的积蓄,买了这里。”孙应嘉远眺:“准备养老用的地方。”   “您养老有我舅舅在,不用来这里,一个人怪孤独的,他不养你老,还有我们呢,还有您闺女,您孙子外孙子外孙女儿呢,这么多人,哪个都比他强!”赵仁河知道,孙应嘉掐半个眼珠子都看不上自己那粗狂的舅舅,实在是舅舅走了狗屎运啊,娶了个好媳妇儿。   且因为自己的母亲就是与人为妾的,让舅舅从心里对妾室就反感的很,所以别看成亲这么多年了,舅舅真的对舅妈一心一意。   在外面喝花酒可以,从来不过夜。   有手下给送礼物,旁的都可以,哪怕是一条咸鱼,他也不嫌弃。   但是女人不行,什么“做个铺床叠被、暖被窝的贴身丫鬟”之类的事情,万万不可。   为此,舅舅没少给那些送女人的手下脸色看。   时间长了,他们就都知道了,舅舅的脾气,后来知道了母亲的事情,更是明白了舅舅的禁忌和逆鳞在哪儿。   何况舅舅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但是该说的话,一定要说出来,赵仁河最讨厌那种说话说一半,留一半的人。   让人去“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都是傻瓜。   “就是,一个人住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不如很多人住在这里的好。”   “是啊,这湖里头有鱼么?”   “也可以放养一些螃蟹。”   “那边看到有虾来着!”   于是话题成功歪楼,这帮人平时都有个午休、午觉的,偏偏这会子都高兴的很,也没人想去休息睡觉了,往日里男孩子女孩子都一起上课,也就是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平时在田家人跟前都是男女在一起上课学习的,田家人本是普通百姓,没有那些富贵人家的瞎讲究,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奇怪的是,这里的人们也当平常,他们一伙人入住之后,就趁着天光正好的时候,跑去湖边玩耍了。   湖光山色,相映成趣。   加上年轻人特有的朝气,笑声里都带着一股子青春飞扬的意思。   孙应嘉也心情大好,看着一群少年少女们在他眼前肆意的奔跑,放声长啸,一股子勃勃生机,油然而生。   中午就在湖边的一处二层的轩亭里用了,男孩儿坐在左边,女孩子们坐在右边,吃的其实并不太好,就是干净的白米饭,咸鱼茄子煲,这个菜简单啊,搭配的凉拌菜,拌的还是野菜。   但是心情好啊!   吃什么都香,吃完了也没人去休息,都坐在亭子里纳凉消食,孙应嘉就问了他们各自的君子六艺到底要学什么?   “乐器好歹选一个,总不至于日后遇到什么场合,自己什么都不懂。”孙应嘉看着这群孩子们:“一般都选择笛子,箫这样便于携带的乐器,七弦琴之类的少见,不方便拿,或者箜篌。”   乐器不分男女演奏。   “一般的乐器算什么?我们需要开拓创新。”赵仁河在一边闭着眼睛晃荡着脚丫子:“要有个奇怪的,偏门的乐器,谁想跟你斗乐,先把乐器搞出来再说!”   “你这是什么思路?”孙应嘉都愣住了:“奇怪的乐器,能有多奇怪?我知道北方关外民族有那个兽皮鼓,不过好像是宗教乐器,祭神用的吧?或者那个云南那边的葫芦丝?巴乌?”   “那都是能在这里找到的,找不到的才是真的稀奇乐器,西洋乐器就不错,你们知道的吧?”   “知道,那些红眉毛绿眼睛的人的国家,能有什么好乐器?”孙应嘉瘪嘴:“朝廷在广州城、舟山以及福建、青岛那边开阜,虽然有十三个港口,分别让十三行掌管贸易,但是也就那样,外洋来的玩意儿,还不如国内的好,也就一些小座钟啊,玻璃制品好一些,其他的也没见什么昂贵的货色,那蕾丝啊,不如丝绸柔软,也就那些蔷薇水、玫瑰露好一些,但是那里的女人们看着有伤风化不说,喷了那什么香水一股子冲鼻子的味道,不喷香水的时候,各个都有一股子体臭的味道。”   “您……怎么知道的?”赵仁河张大了嘴巴:“听说他们那里不洗澡,就连国王跟王后都满身的虱子,一生就洗三次澡,第一次出生的时候,第二次结婚的时候,第三次死亡的时候。”   “那得多脏啊?”众人纷纷嫌弃的要命。   尤其是侯大宝:“我们在人牙子那里,也是一个月洗一次澡,衣服虽然不好,但也都是干干净净的,因为只有这样才会在有人来要买人的时候,看好我们。”   他在讨饭当乞丐的时候,一年还要洗几次澡呢。   “是,他们那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但是他们那里的人……都很聪明。”赵仁河并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年代,但是看一些海外来的东西,应该是十六七世纪左右,但是具体是什么时间段,他确定不了。   也就无法描述出来,只能自己憋着。   “我以前去过那边,在那里住了二年,那些西洋人漂洋过海的来了中原,也不知道图的什么,一群男男女女,就没有什么气质。”孙应嘉道:“而且他们不管男女都爱喝酒。”   “何止,他们干什么都能喝一杯。”赵仁河本想告诉他们西方人所图的是什么,但是又无法确定现在西方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想当年他上大学那会儿,为了点学分,还兼修了西方史!   没事儿的时候,就爱看中西方历史对照……。   一看近代史就来气,一看古代史就高兴。   赵仁河也才知道,穿越前辈还挺有见地,开了十三个涉外的港口,沿海基本上都有进出口的地方,只是明朝时期让出去的濠境一直没有收回来。   那里也成了那些远航船只停靠最多的地方,只可惜,地方太少,那里又有葡萄牙人盘踞,所以只能补充一下给养,而不敢停靠太久,还是要十三个涉外港口的其中之一停靠,去了别的港口会被当地的水军扣押。   以海盗登陆对待。   到时候,不论是人,还是他们带来的货物,都将损失的一干二净。   “好了,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了,我们去划船,垂钓,带了钓竿过来的,另外那边有个露天的浴场,女孩子们可以去泡个澡,放心,都是干净的,周围有人守着,不会有谁来偷看。”孙应嘉这么说了,女孩子们还忍得住?   一个个立刻拿了自己的衣服,过去一看,发现书娘子在,还有那位花大姐和乔大娘,已经拉了帷幔,而且那里本身就够僻静的了,四周都是高大的桩子,撑着帷幔,外面最高处又有花大姐在那里站着观望。   男孩子们则是没有下水的意思,他们在钓鱼。   顺便有两个一直在关注那边女孩子们的动静,万一有什么的,大家也好跑过去帮忙。   倒是赵仁河,看到这湖水,跟孙应嘉建议:“以后没事儿来学个游泳吧!带着我表弟他们。”   “可以。”孙应嘉一口就答应了。    本文双洁!主受,谢谢。 187乐器行一日游   187乐器行一日游   他们实实在在的玩了一天,下午因为赶不回去了,就只好在此地住了一夜,幸好赵仁河怕时间不凑巧,将休沐日凑到了一起。   加上府学的休沐日是每个月三日,就是为了方便某些学子来回家里的,毕竟到了他们这个秀才的功名上,有不少人都成家了。   为了方便,有走读的,也有在书院里住宿的,赵仁河虽然年纪幼小,但是他走读,每日车接车送,加上出身,众人都不太敢惹他。   他自己也跟众人和平相处。   加上其他人也在书院里,这帮人形成一个小团体,在新生里还挺有名气,另有赵氏族人,以及赵仁河的两个哥哥也在书院里读书,但是赵仁河跟他的小伙伴们可都是上舍的廪生。   也就是所谓的“尖子班”,最好的先生,最好的宿舍,都是他们的,待遇好啊。   其次是监生,前面提过,监生其实就是花钱进来的有钱有势的人,他们不一定会认真读书,但是绝对会有机会读书。   因为童子试关卡重重,有否其他途径入仕呢?   其实,应试者老是不经过童子试、科考的,也能参加乡试。   方法是参加所谓“纳粟入监”。   这个制度始于明代中叶,一直行至今。   “纳粟入监”就是花银子捐一个监生,取得乡试入场资格(更多的是,有钱不学的人捐监后并不入场应试,因为一考试就露馅儿啦)。   这个途径,往往被看轻,花钱买到的“监生”是很不受读书人待见的。   但也总有意外:明代罗圭七次应考都不能通过童子试,捐监后却在乡试、会试中连获第一名。   这样的人不是有钱就是有权,当然要住的好,吃得好,睡得好了。   但是一般都是来混日子的,没几个真心读书。   主要是跟这里的学生们打好关系,不少人都是奔着结交关系网来的。   再其次就是普通的生员,考试普普通通,学问勉勉强强,就赵仁河两个嫡兄那样的,能考就考,考不过就混日子。   再往下就是增生了,然后是附生,前面都有介绍。   尤其是赵仁河这个小三元的案首,他虽然不在书院里头住着,但是却有单独的一间南北通透的房舍,内里装修的很好,还有湘妃竹的帘子,红松木的床榻。   他午间就跟奶兄弟在这里睡一觉。   充作他书童的何大根平时也能蹭着他的光,在他们教室的北窗下听一听这里先生讲的课。   其他人没这个待遇。   赵仁河就琢磨给他脱籍的事情了。   “我不着急!”何大根道:“你可别动作太大,让老爷知道了,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还有,大爷跟二爷也都在隔壁上课,只是没有理由和借口来这边找咱们的麻烦,但早晚是个事儿啊。”   就自家太太的脾气,何大根不得不防。   “可你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赵仁河还挠头了:“这一年大二年小的,早晚是要脱了这奴籍,好歹娶个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给何家传宗接代,你母亲每日看着你,就不提这事儿?”   何大根都十六了,按照府里头的规矩,二十岁之后,不论男女都要成个家,没人管是没人管的,何大根又不是没人管,李奶娘精明着呢。   “我娘不着急,你着什么急?”何大根道:“你把他们都弄成了良籍,本身就够冒险的了,我可以再等等,男子不怕年纪大,我就是三十了照样能娶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回来,给我生七八个娃儿。”   “那是你未来的媳妇儿,不是老母猪,还七八个娃儿……。”赵仁河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算了,等我能出去的时候,带你母子俩一起走。”   刚说完嫡亲兄长,嫡亲兄长那边就有事情了。   大哥赵清,被赵希伊定亲了,定了的媳妇儿是平南府新任知府林韶,林致远的嫡出大女儿。   二哥赵泽,也定了亲,定的是广城府新任知府贾明,贾崇真的嫡出三女儿。   两个儿子,都娶了知府的女儿,还都是嫡女。   赵珠也定亲了,她定亲的人家,是绍兴知府沙琥,沙明玉的嫡次子,沙林,字子轩。   都是知府的官职,正五品跟从五品的人家。   “三太太这是挑的好人家啊!”众人纷纷叹息,以前三太太看的可都是四品以上的人家,现在再看看定亲的人家,儿媳妇还好,都是嫡女,可女婿,却是个嫡次子。   跟赵梦的夫婿没法儿比。   定了亲,不代表婚事就顺利了。   何大根回去两次,就带了消息回来:“听说三太太跟人家吹牛两位少爷的学业上进,亲家公那边就说了,等考中了进士再完婚,要来一个”大登科后小登科”呢,三太太就同意了,三老爷在家都骂了她三天了!”   “是该骂,我那两位兄长,大家都在书院里头读书,什么样儿你们不知道吗?书院里半年考试他们俩的成绩都在中下游,如何能中举?”赵仁河摇了摇头:“就算是头悬梁锥刺股,那也只能逼着他们来,中举吊车尾可以,进士及第就……难了。”   “没关系,我们只当看戏,三太太还是有点子手段的,她相看的人家姑娘年纪都还小,能等个二三年。”何大根如今也跟侯大宝似的,喜欢八卦消息了:“有的是时间,呵呵呵……。”   “嗯,他们有时间,我们没有,趁着年轻,赶紧考试。”赵仁河看着外面蔚蓝的天空:“早点自立才行。”   但他还是需要时间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赵仁河也开始学习更深奥的东西,君子六艺里,有曲乐一篇,赵仁河小时候没少去蹭学习班。   因为声乐学习班,头三期都是免费的,他就什么都试学了一下,最后发现,感兴趣的一个都没有。   倒是各种乐器他玩了个遍。   从古典乐器,长笛、短笛、古筝;到西方乐器的长号、短号、风琴等等。   不过呢,都是一瓶不满半瓶子咣当。   只会揍个小曲儿,无法达到熟练或者精通的程度。   赵仁河挑了好几天,也没确定下要搞个什么乐器。   “要不,你出门去乐器行看看?”书院里的山长,是一个叫孔峰,孔友佳的六十岁老头儿,据说是孔府上的旁支。   老头儿虽然花白的胡子,满脸的褶子,跟孙应嘉同岁但是看着像是两代人。   但是他乃真正的鸿儒,起码也是一个国学大师级别的存在。   一身书香气,气度儒雅,目光慈和。   “山长,学生也不知道要学什么乐器,以前跟同窗们在一起学习乐器,培养气度,但是什么乐器都能拿到手里头,但却不感兴趣。”赵仁河自己也挠头:“外面的乐器行,乐器比较多吗?”   “是,听说外面的乐器行的乐器比较丰富,还有外洋来的西洋乐器。”孔峰摸摸胡子:“我们还没人会那东西呢。”   “那学生去看看,万一学生看上西洋乐器呢?”赵仁河乐了:“我们书院的人还没有会玩西洋乐器的呢?”   “那老夫跟你一起去看看,西洋乐器啊,老夫也没见人演奏过,港口有一些西洋的水手们倒是演奏过,可总觉得那些五大三粗的人,弹奏出来的调子,不太合适。”孔峰山长也是人老心不老,竟然真的跟赵仁河一起,带着好些个学子出门,一群人去了本地最大的一处乐器行。   那里的乐器的确很多,也有西洋乐器。   但不多,可赵仁河也看到了熟悉的乐器,竟然有小提琴、管风琴和圆号,以及一些,赵仁河也认不出来的西洋乐器。   乐器的发展史,赵仁河知道一点,一些乐器在古代和现代是两个样子。   所以他能认出来的,不多,也就那么两三样。   不过对于他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其他人只是好奇的看了看西洋乐器,实际上他们都不知道这些东西要怎么玩儿。   赵仁河非常自信的走了过去,拿起了小提琴,他想给他们演奏一曲《梁祝》,这个经典啊。   但是当他将弓弦放上去,一拉……“咯吱”的声音,特别像是毛驴放屁的动静。   他这动静太突出了,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孔峰山长摸着胡子,差点儿揪下来自己心爱的胡须:“赵河,你要是不会的话,就别摆弄了。”   声音好难听啊!   连乐器行的掌柜的都道:“这是洋人们玩的东西,我们就是图个新鲜,才进来一批货,但是一直卖不出去,实在不行,我们就打算送去港口那边,看那些洋人要不要。”   国人根本不会摆弄这东西。   “不是,我就是试一试。”赵仁河满脸通红:“我调试一下。”   他还真的会调试小提琴,这可是童子功,但是可惜啊,众所周知,调试乐器要不断地发声,这动静可不怎么好听。   他又解释不了,最后一咬牙:“这个小提琴,我买了!”   众人的表情,一言难尽。   赵仁河低头,他只是买了一个没有调试好的小提琴而已。   然后他就看到了二胡,这个好,他会拉《二泉映月》!   “这个……你要不试试?”众人看到他又看上了个拉弦的乐器,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我试试。”赵仁河就真的坐在那里,动了动手指,紧了紧弦,想了一下,没有拉《二泉映月》,而是改拉了一曲欢快的《赛马》。   《二泉映月》曲风有些悲伤,还是《赛马》好一些。   果然,拉完之后,他赢得了掌声!   “这首曲子从来没有听过,叫什么?”孔峰山长非常喜欢这个曲子:“充满了张扬的活力。”   “这个叫赛马!”赵仁河笑了:“乐曲以其磅礴的气势、热烈的气息、奔放的旋律而深受人们喜爱。无论是气宇轩昂的赛手,还是奔腾嘶鸣的骏马,都被二胡的旋律表现得惟妙惟肖。音乐在群马的嘶鸣声中展开,旋律粗犷奔放。由远到近清脆而富有弹性的跳弓,强弱分明的颤音,描绘了赛马盛况的情形。二胡快弓、跳弓技巧的运用,拨弦、颤音技巧的运用,在我们面前展现了一幅生动热烈的赛马场面。只可惜,这里没有群马的嘶鸣声。”   “好曲子,我们在海边见过大海,却没有看过草原呢!”   “果然是首好曲子。”   “是小河案首自己做的曲子吗?”   “哦,这个不是。”赵仁河摇头:“是一位叫黄海怀的老先生创作的,我听过好几次,他是北边的人,见过辽阔的草原,这次是来看大海的,很有意思的一位老先生,只可惜,他不几日就离开了这里,回老家去了,听说老家是在关外。”   众人纷纷惋惜,但这首曲子,的确是让人耳目一新。   倒是别人也有相中的乐器,丁大力这样的壮汉,竟然喜欢吹笛子,他中气十足,一口气能吹好几个曲子!   宋大千喜欢葫芦丝:“这个东西很有趣。”   赵仁河看他竟然拿了葫芦丝:“这个我也会吹。”  188十六岁啦   188十六岁啦   “那你吹个我听听?我听说这东西都是一些云南那边的人吹奏。”宋大千没想到这个葫芦丝,三爷也会。   赵仁河就吹了一首《月光下的凤尾竹》,果然,宋大千瞪大了眼睛:“真好听!”   “好听不?这是我听府里头一位过客吹过,就记住了,他还教我如何吹奏这个呢,他是个云南人。”赵仁河早已经想好了理由。   “王府内真是人才济济。”   “王府?对,小三元么!”   “不容易啊,庶出的男孩子,能考中小三元。”   “小三元是庶出?”   “是真的……。”   因为大家在一起,一开始有些人会先不嫉妒恨么,赵仁河又只有十五岁,后来听说他出身平南王府,赵氏一族,更多人说酸话了,但是后来知道他是庶出,就有很多人同情他了。   尤其是在某些长蛇头的赵氏一族的子弟嘴里头,听说了海夫人的事情,以及海夫人现在已经是滕妾了。   有品级有朝廷的册封,更没人敢说嘴了。   作为有学问的人,作为秀才,他们是明白人,在他们考秀才之前,就已经熟读《大顺律》和各种法律条文了,免得一不小心犯了错,丢了读书人的脸面。   这也是后来,赵仁河在书院里,并没有受到什么排挤的原因,一个庶子,成了小三元,而他的两个嫡亲兄长,竟然只是普通的生员,连廪生都不是,这就让一些人心里平衡了。   不是我们不努力,是那小子太妖孽!   买完了乐器之后,众人又知道了赵仁河一点,他还很喜欢西洋乐器,但是演奏的就不怎么样了。   不过二胡跟葫芦丝倒是手拿把掐,还曲调优美。   回头赵仁河偷偷的找了个时间,独自躲起来调试小提琴的琴弦,却被孙应嘉找到了!   他一脸嫌弃的看着赵仁河:“洋人的乐器跟驴叫似的,你就这么喜欢?”   “不是,我在调音!”赵仁河赶紧喊冤,可惜,没人听他的啊!   于是小宇宙爆发了,在七月七的时候,给所有人演奏了一曲《梁祝》,听得别人如痴如醉,孙应嘉目瞪口呆:“你这是什么曲子?”   “梁祝!”赵仁河美了:“这才是小提琴该有的动静,以后谁敢再说什么驴叫,试试!”   随后几日,孙应嘉心情不太好,赵仁河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只好去问舅母,舅母就摸了摸他的头:“你是个好孩子,我父亲只是想起了我母亲而已,据说他们就是在七月七的时候认识的……。”   哦,懂了,想老伴儿了。   盛夏酷暑一过,就是金秋八月了。   过了中秋节,这次走礼的时候,就多了三户人家,那就是三户亲家,三太太为了不输面子,硬撑着,给三户亲家都准备了丰厚的节礼,赵珠为未来的婆婆做了一个精巧的抹额,没给未来的公爹做什么,也没给未来的丈夫做东西。   倒是三太太,给的节礼内,包含一对玉佩,一个是大鲤鱼,一个是小鲤鱼,正好是子母佩的样式,非常适合亲家公跟未来的女婿。   三家虽然是官宦人家,但是仅仅是知府,官职不高,回礼也不甚丰富和名贵,书画最多,其中一幅《蝴蝶兰花图》最让赵希伊喜欢:“不愧是书香世家出来的,当了官也是这么清雅。”   三太太却嘀咕:“一堆东西都不如我那一对玉佩值钱。”   海夫人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跟自家的大哥走礼了,海福龙这一年没有出去捞军功,如今在家带孩子,顺便被老丈杆子收拾,让他有点军事素养。   活在快乐和痛苦之间,快乐是孩子带来的,痛苦是老丈杆子带来的,他一读书就犯瞌睡。   海福龙给海夫人的节礼可是让三太太眼红了,无他,全都是钱!   一百两金子,一两一个的金锞子,一百个!   五百两银子,一两一个的银锞子,五百个!   一万枚铜子,全都是崭崭新的那种铜子儿,说是给妹子赏人用吧。   还有十个金月饼,说是给外甥玩儿的,那金月饼上清一色的“蟾宫折桂”的浮雕,做的相当的精致。   虽然俗气了点儿,但是海夫人喜欢啊!   三太太那里正缺钱花呢,她这里就这么多钱过节,可把三太太给呕的不行。   赵仁河在府城书院里,不论是文采,还是艺才,都不愧他“小三元”的名号,加上他才十五岁,不少人都看好他。   孔峰山长尤其喜欢他,还说自己要不是因为孙女儿太小,他都想把孙女儿许配给赵仁河了!   “山长,您老人家的孙女儿,才五岁好么!”赵仁河一脸黑线:“我都十五了!”   惹得孔峰山长哈哈大笑,他一脸郁闷的表情,明显娱乐到了老头子。   赵仁河心里犯嘀咕:我一个同,如何找个女孩子过日子?   就算是在古代,女子以夫为天,他也不忍心让一个女孩子,守一辈子的活寡,可要他跟人那什么,他还不行!   他是个纯零啊!   找个女的做姐妹吗?   他又不是伪娘哪一类型的……烦!   这事儿一想他就烦得要命,这也是他拼命要出人头地,好有话语权的动力之一。   只是孔峰山长的话传到平南王府里,平南王好一阵高兴,进了腊月,临过年的时候,平南王还赏了赵仁河上好的一方砚台。   砚台是一方前朝雕竹林七贤的老坑洮砚。   赵仁河是胎穿过来的,在富贵窝里长到十岁,什么没见过?   他不是不知道东西贵贱的菜鸟,这砚台贵重非常啊。   古文里写的“绿如蓝,润如玉,发墨不减端溪下岩。然石在大河深水之底,非人力所致,得之为无价之宝”便是这洮砚。   做的像是一个绝世精美的艺术品。   赵仁河拿出来看了好几次,却不敢用,最后干脆当做年礼,送给了自己的师爷爷,孙应嘉。   殊不知,三太太听了这话之后,气的三天没吃好饭,要过年了也不敢吃药,会被人说晦气。   她就只能吃点药丸子,可这心里总也不舒服。   身边的人就惨了,要过年了,主子太太这就牛心左性了起来,这可怎么办啊?   董瑞家的都想撂挑子不干了!   但是不行啊,给人当奴才的,主子不放人,她也走不了,只能打叠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伺候主子:“您这是何必呢?他就是个庶子而已。”   “可是那寒露居现在抖起来了,都敢跟我吊膀子了!”三太太一生气,连多年不见的京都话都冒出来了:“当了滕妾又如何?妲己再美也是妃!”   她倒是没说,后来妲己也成了王后。   “您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您看您马上就要当婆母了,等咱们三房的大夫人进了门,再给您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跟她置气,不值当,不值当啊。”董瑞家的知道太太心里不痛快。   因为三老爷虽然当了官,也是平南王府的爷们儿,但是三房的私产,其实也就是三太太的嫁妆,以及三老爷的那点子小金库。   两个爷们要成亲,按照王府里的规矩,庶子成亲也就五千两,嫡子成亲多一些,七千两。   但是三房乃是庶出,所以再减一成,六千两银子。   这就是王府所出的成亲用的钱了,又有当时先王太妃分来的那些钱财和东西,三太太咬牙接了下来,两个儿子的亲事,她非得要办的体体面面不可。   可她还有女儿啊!   按照府里的规矩,庶女出嫁,嫁妆也就三千两银子,嫡女五千两。   又因为三房乃是庶出,可孙女儿却是嫡出,王妃做主,就按嫡女的规矩来,给了五千两的费用钱。   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赵珠的嫁妆,五千两根本打不住,三太太将自己的嫁妆分了五分之一给女儿,不能全给,她还有儿子呢!   两个儿子,大儿子五分之二,二儿子五分之一。   她也要留下一点来维持这个家的开销,虽然说在府里不用花什么钱,可是她也要有一点棺材本。   所以她留了两个铺子,每年租出去,拿租金回来即可,省事又不用操心别的。   算一算,三太太的私房也就能剩下三五千两而已,这在王府里根本就是个穷媳妇儿了。   娘家尚在孝期,也不可能给她多少帮助,估计还得靠她的年礼度日,孝期丁忧了的官员,是有俸禄可以领。   可京城居大不易,那点子俸禄能够全家吃饭的吗?   何况哪个官员是指望俸禄过日子的?俸禄才几个钱?冰敬碳敬和三节两寿才是他们可以光明正大收点子钱财礼物的时候。   而且她的兄长们官职也不高,这冰敬碳敬跟三节两寿收的礼也不多。   想一想,她就憋屈带窝火,再看海夫人,哥哥都是南中郎将了,那节礼年礼送的,名贵之物就不说了,还有钱!   海夫人因为出手大方,在后院的下人们谁不巴结她?   过年的时候,海夫人的寒露居,所有下人都是一个小银锞子,一两的那种,身边的大丫鬟们更是二两之多,听人说给李奶娘的是二两金子!   下头的人都羡慕坏了,何况海夫人如今已经不是海姨娘了,她都入了平南王府的族谱了。   一个妾室,过得比她这个正室都潇洒。   “可是我憋屈啊!”三太太哭了出来:“三老爷就给了我一万两银子,清儿成亲四千两,泽儿三千两,珠儿三千两,就没了!”   董瑞家的低头:“这也是老爷最大的能力了。”   其实不是,这采买上的油水十足,他们这帮子下人没少捞,一颗珍珠,外面卖二两银子,他们买个大点的,少见一些的,五两银子,回来就敢报账十两银子,有那红色的珍珠,号称“凤凰血”,十两银子买的,就敢报账五十两银子一颗!   就这样下来,本来可以办置的很好的东西,都让他们给缩水了三五倍,三太太又是个内宅妇人,不可能亲自出门去采购,三老爷又忙于军务,根本不知道自己媳妇儿被下人给忽悠了。   “他凭什么得了孔峰山长的赞?我儿子也很优秀,怎么不见他说亲?”三太太哭了一阵子之后,又开口抱怨起来:“我大儿子不行,二儿子还不行吗?”   赵清其实长得挺帅的了,但赵泽长得比赵清还要帅一些!   赵仁河比俩人更帅一些,是不同的帅哥,他们老赵家的血统好啊,娶得又都是美女,几代基因改良下来,可不是男的俊俏女的靓丽么。   “那孔峰不过是一个书院的山长,您当时为什么要去他们家提亲啊?”董瑞家的还记得,三太太最初选定的儿媳妇人员里,有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孔峰山长家的小女儿。   三年前人家就定亲了,二年前出嫁的,至于嫁给谁?   竟然是两广总督的嫡长子。   当时三太太自己闷在屋里头一整天,都没出门,可是平南王府送去的添妆却不少。   甚至王妃娘娘带着世子妃娘娘都去送嫁了呢。  189谁来了?   189谁来了?   “你懂什么?那是孔家的闺女,孔圣人的后代!谁家娶了她们,都是跟山东孔府有了亲!”三太太轻蔑的看了一眼董瑞家的:“就是皇子妃,人家也是当得的,京中的顺郡王的正妻,顺郡王妃,就是山东孔府的嫡系姑娘,千年的大世家,圣人后裔!”   三太太羡慕得很:“我见过一次顺郡王……唉……。”   当年,当年她就是一时犯煳涂,顺郡王乃是翩翩君子,哪像这里的男人,一个个都好色成性,娶了自己还立了一个良妾。   这事儿本来董瑞家的想着,算是过去了吧?   结果第二天,她就被太太叫来,吩咐了她一些事情,她有点不敢相信:“这能行吗?”   “有什么不能行的?”三太太道:“就说我病重了,要他回来侍疾,他要是不回来,就是重功名而轻孝道;回来给我侍疾,他就别考试了。”   董瑞家的汗都下来了:“太太这个方法可真……好。”   “记得到时候别告诉我两个儿子,直接去点名找他!”三太太可是分的很清楚:“他不是名气大么?秀才那么多,小三元就一个,当然是找他快一些了。”   董瑞家的本想安慰一下三太太,谁知道接了这么一个活儿。   而且三太太还说了:“让你当家的那个董瑞,亲自去!”   “是。”董瑞家的腿都有些软了。   她怎么就摊上了这个破事儿啊!   赵仁河将东西送了出去之后,还有点舍不得,谁知道正月里赵仁河去舅舅家拜年,发现孙应嘉正在用那方洮砚!   “您心态真好,我都不敢用。”赵仁河看到他用了,竟然诡异的有了一股子放松的感觉。   被孙应嘉尖酸刻薄的训了一顿:“东西做出来,就是让人使用的,这砚台就是用来磨墨的,何必因为制作精美,就白白放着,东西物品,只有人越用才越有灵性,人乃万物灵长。”   赵仁河听了之后想了半天,这才明白过来。   孙应嘉是那种不为外物所喜所忧的人,对他而言,什么古董宝贝的不过是普通的日常用品罢了。   就像是他的王爷祖父那样,随便的就赏了他这个输出的孙子,一方如此名贵的砚台。   而赵仁河却珍惜的不得了,甚至不敢使用,反而当做礼物送了出去,送给的人却用了!   他还有点吃惊!   这就是世家贵族与暴发户之间的区别,暴发户得了好的东西,总是高高的摆着,供着,而世家贵族该怎么用就怎么用。   虽然这么说,自己有暴发户的嫌疑。   但真的是,他就是个小市民的心态。   不过过了年,他十六了,可以准备乡试了。   乡试一般由各地州、府主持考试本地人,在八月举行,故又称“秋闱”。   明朝的时候定为每三年一次,在各省省城(包括京城)举行,凡本省生员与监生、荫生、官生、贡生,经科考、岁科、录遗合格者,均可应试。但是到了大顺朝的时候,就每隔一年考一次,一般都是三年两次。   逢子、午、卯、酉年为正科,遇庆典加科为恩科,考期亦在八月。   各省主考官均由皇帝钦派,比较重视,赵仁河的理解,是从初中考入大学。   中试称为“举人”,第一名称“解元”,第二名称为亚元,第三、四、五名称为经魁,第六名称为亚魁。   中试之举人原则上即获得了选官的资格。   凡中试者均可参加次年在京师举行的会试。   会试那就三年一次了。   赵仁河他们一伙人抱团读书,就算是休沐,还要让孙应嘉给开小灶。   而且赵仁河还拿出后世的一些考试技巧,押题啊,做题海啊,又从书院里找出上三次的乡试题目,以及前十名的答卷来参考。   平时孙应嘉就教导海洋,以及田家的三个孩子,他们都在书院里上课,孙应嘉倒是教导一群女孩子的时候更多。   以至于一群女孩子们,各个都成了才女。   很快,就到了要举办乡试的时间,这段时间众人都上紧了弦儿一样,个个都绷着。   乡试由天子钦命的主考官主持,凡属本省生员、贡生、监生(包括未出仕者和官员未入流者)经科试合格,均准应试,原则上包括州府县学中经过科考名列第一、二等级的生员以及三等的前三名,但实际上凡经过科考,录科、录遗合格的考生均可以应试。   但有过失而罢黜的官吏、街头艺人、妓院之人、父母丧事未满三年的,均不准应试。   另外,什么在奴籍之人、出身不正的等等,早在秀才那一茬儿就被刷掉了。   在乡试的前三天里,书院更是放假了,不考试的都走人,考试的都在书院里加班加点的看书,然后孔峰山长就拿来了乡试考核的一些要求。   其实大家都考过秀才,知道什么能带,什么不能带。   故而都准备的很充分,赵仁河更是为了以防万一,给他的伙伴们,包括他自己,准备了备用的整套物品。   但是在八月初八的时候,就有人来找赵仁河了,来人自称是“王府里三房的奴才,请见三爷赵河。”   书院是不许奴才进去的,他进不去,只能找人通传,这通传的人也是个直肠子,直接就奔赵仁河所在的书斋去了:“有人来找小三元!”   “谁来了?”孔峰山长怒了:“找什么小三元?”   “说是王府里三房的奴才,来找他们的三爷赵河。”通报的人老实巴交的道:“也不知道为甚!”   这第二天就要考试了,现在秀才们都不回家了,就在这里住着!   赵仁河听说有人找他,跟自己的人相互看了一眼,其实他们本来是想在家里出发的,可是何大根回家一趟,回来却说三太太有点子不安分。   她是嫡母,赵仁河也没有办法直接对她出手,所以只能避到书院里头来。   索性他们这个小团队人多,抱团,又有赵氏子弟都在,赵仁河又说书院离贡院近,他们可不用乘坐马车,一出门就走过去了。   要知道考试的时候,贡院周围是不许马车通行的,可排队要进入贡院的秀才上千,有那文风鼎盛的地区,上万人一起考试。   所以要想不被路上堵住,大家就都留在了书院,还有旁的地方来的秀才,书院就收留他们住在这里,离贡院近啊!   此举为书院赢得了秀才们的好感,以至于平南县书院也照此办理。   现在这么多人都在等待考试,谁家的下人会没眼色的找上门来?   “让他赶紧走,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他一个下人捣什么乱?”孔峰山长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这都不用通知赵仁河,孔峰山长就给处理了。   董瑞连面都没见到,就要被人打发走,他也是急的了不得,这事儿他被交代了半年,特意来府城踩点,三爷住的地方,以及他舅舅家都认过门了。   就等着这个时候好派上用场呢!   谁知道前两天他一大早去了平安巷的宅子,找三爷,门房那老伯说好几天前就没回来了!   可是他明明看到何大根那个小子,每日进进出出……他不知道这里头的事情,还以为这宅子里跟以前一样,他以前跟自家的老爷来过一次,不过后来就没再来了。   门房不认识他,也不肯放他进去,这个他倒是有所耳闻,这门房一看就是个固执的老头子,身边趴卧着好几条大狗,谁敢硬闯?   好不容易堵到了何大根,一问才知道,都在书院呢!   “所有的考生都在书院里等待考试,书院的山长看着大家伙儿呢,我都好几日没见到三爷了。”何大根如今是所有人里不用考试的那个,所以他就给大家伙儿跑外围,现在更是单独一个,对付董瑞。   董瑞这个人,是三老爷的心腹,三太太肯把自己的陪嫁嫁给他,是为了拉拢他,如今见了成效,二十来年下来,这夫妻俩可是被三太太笼络到手,儿女的前程,也依赖三太太。   所以,他不能不来。   不为了家里那半老徐娘,也得为了儿女们啊。   结果他就来了这里……但是也没见到三爷!   眼看着,明天就要考试了,他再不见到三爷,可就晚了!   所以,他一定要见到三爷!   秋闱分为三场进行,三场的日期也分别定为八月初八、八月十二、八月十五;每场提早一天入场,中间一天子时开始发试卷答题,后延一天退场,总共是九天七晚。   今天是初八,便是考生进场的日子。   所有的学子都拎着自己的考篮,考篮里都是考试需要的东西。   刚要出门,赵仁河他们身后就有一个秀才放声大哭了起来!   “怎么了?”   “徐茂怎么哭了?”   赵仁河就挤了过去,徐茂乃是本地徐氏茶楼老板家的庶子。   徐老板家的嫡长子已经考了举人,但是会试了三次,屡试不第,最后无奈回了来,幸好家里有点子钱,上下打点了一番,当了个小官,远在外地,家里的生意也渐渐地转型,最后只留下了祖业徐氏茶楼。   徐茂是徐老板的老来子,母亲却早早地去世了,嫡母对这个同样出息的庶子很是不满意,他出息了,自然是要花家里的钱的,本来就两个儿子,剩下的三个女儿都出嫁了,徐老板疼爱小儿子,供他读书,他也争气得很,考中了秀才,名次还不低,现在考举人,很有把握一次就中举。   结果现在他的考篮不小心掉到了地上,他捡起来打开一看,发现里头的东西,并非是他先前准备好了的,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换了。   里头的毛笔都秃了!   墨条也是一摔就碎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他可怎么办?   这考篮他一直都放在自己的身边,唯有在家里要出门来这里的时候,才去辞别父母,父亲一定不会调换他的考篮,唯有嫡母,跟他说了很多似是而非的话,家里的人都听嫡母的……徐茂哭得不能自己。   庶出又不是他的错!   赵仁河看了看时间,这马上就要到点了!   他跟徐茂才也算是同病相怜,平日里因为都是“尖子生”,也有过一点子交集。   “茂才兄,别哭了!”他说的是徐茂的字,徐茂已经二十一了,故而及冠之后就有了字,就是“茂才”二字。   他父亲希望他成为栋梁之才。   所以他的嫡母对他更是看不顺眼。   “呜呜……嗯?”徐茂抬起头。   赵仁河直接将自己备用的考篮给了他:“用我的,我有两个备用的考篮,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子困难算什么?将来我们一定能一飞冲天!来,站起来!”   他伸出手,朝徐茂道:“我们要去乡试了。”  190因祸得福   190因祸得福   徐茂蹲在地上哭得伤心,他以为完了呢,结果赵仁河却朝他伸出了手,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亮了!   “起来!”赵仁河板着小脸儿道:“走!”   “嗯!”一抹眼泪,他站了起来,同时站起来的,还有他的内心:嫡母,我再也不忍让了!   赵仁河将人拉起来,将考篮塞到他怀里:“你检查看看,没问题我们就走了。”   “是!”徐茂低头清点了一下考篮里的东西,都是合格且好的用具。   能不好么,赵仁河早早地就准备了这些东西,检查了不下五十遍!   且那笔墨纸砚乃是出自平南王府,里头有平南王府的印记在,有了这个考篮,连检查他们的“号军”都会客气三分。   徐茂算是因祸得福了。   因为他的关系,不少人都聚到了这边,其中就有赵仁河的两位兄长。   看到赵仁河的表现,俩人都有些神情复杂。   家里的情况他们不是不知道,但是这个庶弟平时跟他们也不热络,他们俩也不爱搭理这个小了好几岁的庶弟。   现在却在一个书院里读书,他们是普通监舍的秀才,人家是上舍!   小三元一出,他们兄弟俩更是嘴里发苦,心里发酸!   但是赵仁河在书院里,还大方的分享了自己的成功秘籍,什么题海战术啊,押题啊,破题啊,请人查找上几次的乡试考卷,甚至因为他平南王府的出身,大行方便之门,找来的东西,又多又详细,他还不藏私。   别说上舍的人了,整个书院的人都受惠非常!   他们俩也……受益匪浅。   现在看到赵仁河的做派,赵清没忍住,站出来道:“你这样,万一你的考篮出问题了怎么办?”   好歹是自己的弟弟不是?   赵泽也趁机帮腔:“就是,你小孩子不懂这些,出什么头?”   赵仁河拉起了徐茂,一看这俩兄长站了出来,就笑了,心里想着:你俩可是出头了,不然我还得找你们俩。   “我要是考篮出了问题……?”赵仁河话没说完,一群人举起了自己的备用考篮:“我的给你!”   简直是异口同声!   这个时候就看出人缘的好坏来了。   让两个王府三房的爷们儿下不来台。   赵仁河却趁机一手一个的拉着两个哥哥:“走吧,我们出门去,这眼看着就到点了。”   不由分说的跟两个哥哥走在了一起,他站中间,一手拉一个,很兄友弟恭的模样,别的人尚且知道他们哥三个的那点子官司,被惊动过来的孔峰山长却很满意的点点头:“不错,走吧!”   书院一起出来的秀才们,自然不会乱糟糟的了,他们都是一排一排的出来的,一排五个,这是暗含“五行”的意思,另外又有“五经”,所以“五”这个字数很吉利。   赵仁河跟两个哥哥走在同一排里,旁边是宋大千,隔壁就是徐茂那个倒霉蛋儿。   结果他们五个一排,一起走出去的时候,旁边一下子就蹿出来一个人!   这人青衣小帽的但是一看就是好料子的衣服,加上这人是坐车过来的,还有个车夫伺候着,虽然是下人的装扮,但是好歹也是个管事不是?   “董管事?”赵清认识他,他跟他媳妇儿都是他娘亲的人。   王府里不管内外院子,都是有各自的心腹之人的,就连王妃娘娘也不例外。   有些时候,赵希伊来府城,都是这位董管事提前告知两位爷,如何应对老爷。   但是后来老爷喜欢上了突击检查,两位爷吃了不少苦头。   “大爷、二爷……三爷!”看到哥三个一起出现,还是在这么多人群里头,董瑞顿时觉得像是被卡住了脖子一般。   他不是没有眼力见儿的人,三太太的吩咐,他明白是什么意思,算计的唯有一个人,那就是三爷。   所以他才单独找三爷出来,又是在书院门口,只要闹开了,这三爷不能去乡试,就行了。   或者坏了他的名声,书院的人肯定就不待见他了。   其实这个办法有些恶毒,可没招儿啊,上头太太看着呢。   可他看到哥三个一起出来,他顿时就无语了!   要是说“太太病重”的话,那不止三爷要回去“侍疾”,两位嫡出的爷们儿也不可能去考试了。   人家三爷还是庶出的呢,你们俩可是嫡出!   要真轮起来,这兄弟俩……更应该回去侍疾。   总不能要庶出的兄弟回去给自己的亲娘侍疾,你们俩安安心心的进去贡院乡试?   那到底是谁“不孝”啊?   名声坏了可怎么往回补?   所以这个借口不能说,也不能单独跟三爷说,这眼看着就要出门了,说什么呢?   “董管事,你有事情?”赵泽看到董瑞就皱了皱眉头:“可是家里有事情?”   “不是……不是的……是太太不放心三位爷,叫奴才来看看。”董瑞吭哧瘪肚了半天,见三个人都皱眉看他,旁边还有人催促他们快点,一咬牙,这事儿他不能说,就改了词儿:“太太叮嘱三位爷,小心谨慎,切勿操心旁的,只管好好考试即可!”   “好,我们知道了。”赵清直觉董瑞没有说实话,但是现在也不是询问的时候,他们还要去乡试,没时间再耽误了。   随即带着两个弟弟,去了他们书院的队伍里,他们过去之后,就有官差前来清场,为了让考生们都能站的下,这贡院方圆都不让闲杂人等聚集看热闹的,董瑞再是平南王府的管事,那也是奴才一流的人,官差可不惯着他,很快就被驱逐出一定的范围,只能遥遥的看到贡院的牌匾。   狠狠地一跺脚,转身上了马车:“回府!”   他得赶紧跟太太说一声,不是他不办差,而是不能办,要是办了的话,两个嫡出的爷们儿也得跟着遭殃。   再说赵仁河他们,来到贡院前的时候,已经有一些秀才提前到了。   加上他们这一伙,看着密密麻麻的,幸好他们是从斜刺里出来的,加上来的挺早,在这里立刻就有了一席之地。   考生们有的三三两两的好友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缓和心情,有的面带得意高谈阔论,有的自言自语念念叨叨,因为是参加乡试,众人都统一穿了件月白色的细布直缀,看着普普通通,可是价值却不菲,主要是赵仁河他们这一伙人都年纪不大!   各个都是青春洋溢,举止也彬彬有礼,加上统一的服饰,很惹人眼。   两个嫡兄却不同,他们虽然穿着一样的衣服,但是却只跟某些家庭有背景的官宦子弟打招唿,自成一个小团体。   也不说带一带赵仁河这个庶弟。   赵仁河也懒得管他们,只是对身边有些紧张的那些人,不停地给他们打气:“我们还年轻,不要紧张,中不中榜不重要,志在参与。”   随着人越来越多,太阳升起来了,人群里也安静下来,一起等待那震耳欲聋的炮竹声结束,借着便有老吏拿着一本名册,高声叫道考生的籍贯姓氏。   这份考生的名册,是由各处官员按照自己手中统计的童生情况再逐一核对的,以防有人“替考”。   叫到名字的考生便提着考篮上前,衙役便上前检查,先是核验身份,后是搜身、检查提篮,看有无夹带小抄,等到确认无误后才由号军领着考生进入贡院,来到自己的考号,不过号军并不离开,而是一直监视考生,知道考试结束。   所谓的“号军”,乃是于考场中设置的检察监视人员。   《明史·选举志三》云:“试士之所,谓之贡院;诸生席舍,谓之号房;人一军守之,谓之号军。”   这样的检察人员乃是从军中调拨过来的军卒,比如这会的号军,就是从西北守军大营里调来的一军,领兵的是谁不得而知,但是这帮军卒与本地一丝瓜葛都没有,这也是为了防止作弊。   彼此毫无瓜葛,且号军也不怕被人记恨,根本不在一个地方,两边不相认识,更谈论号军给行个方便了。   一军大概三五千人,足够应付一个乡试。   他们要是检查出来一个作弊的秀才,可以得到不少的奖励,以至于他们都将此次任务视为美差。   检查的时候,赵仁河给众人拿的东西,起到了一点作用,但凡是有“平南王府”字样的东西的考生,号军们不说多加照顾,但是也不那么过分了。   他们刚才还检查了一个秀才的“粪门”,从里头抽出来一个小纸条,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的密密麻麻……赵仁河看的都要吐了!   不管是作弊的,还是检查的,都是狠人!   幸好他们没有人想过要作弊,一个个平安无事的进入了考场。   因为乡试多在八月举行,故又称为秋试、秋闱。科举考试中的常科是定期举行的,除非朝廷发生重大事件,一般考试时间不会变动。   所以不需要预先发放通知,到时全国考生自动做好应试的准备。   若遇皇帝、皇后、太后等人寿诞、登基等庆典活动,还会临时加一场科试,此科称做恩科,意思是恩典的科试。   主持考试的正副主考官由朝廷委派并由当地的政府官员组成临时机构进行主持活动。   早在初六日考官们就入闱了,就是进入贡院考场里,先举行入帘上马宴,凡内外帘官都要赴宴。   宴毕,内帘官进入后堂内帘之处所,监试官封门,内外帘官不相往来,内帘官除批阅试卷外不能与闻他事。   考试共分三场,每场考三日,三场都需要提前一天进入考场,即初八,初十、十四日进场,考试后一日出场。   赵仁河他们进来之后,就被分了号码牌,上面有他们考棚的排号。   考棚又叫“号房”,跟考秀才的时候差不多,都是一间一间的,鸽子笼似的!   作为专供考生在贡院内,答卷和吃饭、住宿的“考场”兼“宿舍”。   科举考试是考生每人一个单间。   贡院里的监考很严,考生进入贡院时,还要进行二次严格的搜身,以防考生的身上藏有“夹带”,很明显,文官们信不过武将那些粗糙的手下。   搜查过后,考生进入考棚,就要锁门。   考生们参加考试期间,“吃喝拉撒睡”皆在“号房”内,不许出来,直到考试结束。   幸好穿越前辈修缮了考场,不然自己就惨了!   考棚里还为考生准备了一盆炭火、一枝蜡烛。   炭火即可以用来取暖,也可以用来做饭。   赵仁河他们不用取暖,但是要吃饭的啊!   考生考试期间与外界隔绝,吃饭问题得自己解决。   监考官,只管考试作弊,至于考生在号房里的其他动作,监考官一概不问。   除非你有生命危险,或者是在里头发疯了,那样的话,站在你考棚门口的号军,会把你拖出来,丢出门去!   非常不讲情面,但是也没办法,这就是科举的残酷之处。   徐茂则是打开了考篮,看了一眼里头的东西,抿紧了嘴巴。  191乡试   191乡试   赵仁河的考篮能不好么?   好的都过分了!   里头不止有笔墨纸砚等备考的用具,还非常贴心的放了牛肉干,脱水的蔬菜,以及米饭团子。   虽然被那些号军搜检过了,米饭团子都被捏开看了,但是只要倒进锅里头,牛肉干、蔬菜干加上水,再加入米饭团子,起码是一顿吃食。   这里都准备好了,他本来以为自己要饿着肚子答题呢!   不由得心里更感激赵仁河,他早上本吃了饭菜的,现在也不饿,却把考篮里的东西拿了出来,挨个检查了一遍。   比他自己用的那个考篮,这个临时借给他使用的考篮,更好上一些。   等到关了贡院大门,考试开始了!   八月初九为第一场,试以《论语》一文、《中庸》一文或《大学》一文、《孟子》一文,五言八韵诗一首,经义四首,初场的三道关于四书的题,每道都要写两百字以上,四道经义题则需要写三百字以上。   有号军给你分发纸张,然后又有一队号军,举着牌子巡场三圈,牌子有点类似“回避”等官员用的牌子,但是上头现在不是“回避”字样,而是考题。   你要是看不清楚,还可以请号军在考棚前略站一站。   赵仁河看到题目后,粗略的扫视一遍,都是熟悉的,心里略微安定,但是毫不意外的看到了一道截搭题,割裂《孟子》“王速出令,反其旄倪”,出上完下截题《王速出令反》,赵仁河不由吐槽这种题目就想到于后世高考中葛军所出数学题目一样。   几乎是每科必备!   而且考题的题目,他们早早地讨论过,甚至还写了好多遍,简直是熟背于心。   但并不急着答卷,而是先把这里收拾了一下,尽管贡院有人打扫,但那些人怎么可能真的将此地打扫的纤尘不染?   只大面上过得去即可。   所以要先清扫一下考棚,然后可以请门口的号军,帮忙打一壶开水来。   号军是不会跟考生多说话的,有的号军更是当自己是个哑巴,一个字儿都不说。   赵仁河前世就是考了无数的各种“试”,心理状态不是一般的强悍。   加上在他的提议下,不管是书院,还是他们自己那个小私塾,都模拟考试过无数遍,故而他们这一群人都很稳重。   惹得前来巡视的考官纷纷猜测,这是哪家的孩子们?都差不多大,各个沉稳。   看着竟不像是头一次乡试。   但看档案里记载,的确是第一次乡试。   他们在考试,考场外面百米之内不许有不想干的人在,更不许人大声喧哗,街面上干净的狗子都没有一只!   再说董瑞,一路紧赶慢赶的到了王府,连夜找了一耳朵派人去联系自己的媳妇儿。   一耳朵就笑话他:“怎么?这几日不见嫂子,您还想了不成?”   “少废话,家里有点子事情,要跟你嫂子商量一下,快派人去叫,我要是能进去后院,我早就自己进去了。”董瑞没心情跟他打趣,只得焦急的催促:“快点!”   平时还好,现在这个时候,不是打连连的休闲时光。   一耳朵也是个有成算的,要不然,这门子也不是谁都能当的,立刻就正色道:“那请董大哥等一下,小弟这就去找张妈妈。”   张妈妈就是而门上专门给三太太通风报信的守门婆子。   不一会儿董瑞家的就知道了,此时太太尚未传饭,她就火急火燎的跑了出来,在二门旁边的二角门那里见的面:“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三爷呢?”   “别提了!”董瑞还生气呢,将事情说了一遍:“我不能那个时候,当着众人的面说啊?到时候,大爷二爷不也得回来吗?要是只让三爷回来,那明显是有鬼!何况当时那么多秀才公都在,我实在是不敢冒险,又有学院的山长,就你说过的那个孔家的旁支,我更不敢了!”   别说他一个奴籍出身之人了,就是普通的清白人家,见到这位孔圣人后裔,也会从心里敬畏一番。   “这……太太那边都准备好了。”各色白的珍珠粉,用来画个惨白的病容装束。   还有熬了药汤子,虽然是一些甘草啊,熟地黄之类的普通药材,但是那味道是有了,中药的汤汁子不管是什么,都有一股子无法掩饰的特殊药味儿。   装病装的非常完美,为此,还找了那两个贱妾过来给她侍疾,让女儿给她熬药,让两个庶女给她端茶倒水。   反正就是没事儿折腾起来,连海夫人都来看过了。   就差三爷回来了!   结果人家没回来!   “准备好了也没用,回不来,如果要回来,就都回来了!”到时候,太太还不得弄死他啊?   “那行,我去跟太太说一声。”董瑞家的明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太太想的挺好,无奈三爷太幸运,他跟着两位爷们儿一起出门的,这就投鼠忌器了。   董瑞家的嘴皮子利索,进去之后,给三太太打了眼色,三太太就把小妾跟庶女都支使出去干活儿了。   干什么活儿呢?   烧水的,沏茶的,给她看着点熬制汤药的,还有给她看看厨房里的饭菜的,甚至还有亲自下厨给她做点心的,哪儿不用人啊?   等人走了,董瑞家的凑了过来,小声跟她说了一下,自己男人没完成任务,但是她说的很有技巧:“要不是为了两位爷,我们家那口子,早就……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打老鼠又怕伤了玉瓶儿。”   将赵仁河比作老鼠,将自己的两个儿子说成玉瓶儿,这三太太当然高兴了。   “那也没办法,但是让你男人再去一趟,考试不是一天就完事的,在考完试之后,想办法把他给我弄回来,一次不行,还有第二次机会,第二次不行,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好好干,我亏不了你们夫妻俩。”马静从自己的手上退下来一金镯子,丢给了董瑞家的:“戴着我累手腕子,赏你了。”   “唉,谢谢太太,谢谢太太。”董瑞家的心里发苦,嘴上还要感恩戴德。   没办法,现在她要敢说不让自家男人去,太太非得发作了他们两口子不可。   正好,饭菜端来了,药汁子也端来了,趁着太太正在找两个姨娘的麻烦,董瑞家的退了出来,撒腿就跑。   赵珠将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将来她也可以用来对付自己的庶子。   她没有想过丈夫会只有她一个妻子,那些小骚狐狸们,无孔不入,而且为了显示自己的贤良与大度,她也会主动为丈夫纳妾。   庶子庶女肯定会有,端看她到时候的手段如何了。   她还记得奶娘说过的话,母亲原来很好,平南王府也看重母亲娘家,她略微有点印象。   后来因为外祖家落没了,母亲就开始犯煳涂了,以前还能压制住的姨娘跟庶子,现在也压制不住了,海夫人娘家的崛起,与外祖家的落魄,简直是一场梦一般。   赵珠看到了这些,却一个字都没说,权当自己是看了一场教学,日后她也有个办法对付庶子。   每日看着母亲如何收拾小妾,如何刻薄庶女,看到就是学到了啊!   再说董瑞家的匆匆忙忙的出了院子,去了二门上的角门那里,跟她男人坐在石凳子上,一脸的晦气样子:“太太还让你……。”将三太太的吩咐都说与男人听了。   说完,叹了口气:“还赏了我个金镯子,这可真不好拿,烫手啊!”   “烫手也得拿着,太太给的。”董瑞也叹了口气,两口子坐对愁眉不展,甭提多晦气的样子了。   半晌,董瑞家的才问她男人:“你说,咋办?”   “咋办?咋办也得办啊!”董瑞想了想:“你那儿是不是还有点子药?”   “有倒是有,但不多了,而且那都是太太的秘药,用来惩治小狐狸精们的,上次那个谁,不就是这么完蛋的么。”董瑞家的道:“轻易不可使用,就那么点子了。”   不太多了,太太用的都很很节省呢,何况,还要传给珠大小姐一些。   娘家没了指望之后,太太对这些东西更是非常在意,生怕用没了,就真的配不齐了,何况,估计也配不起。   “海夫人那里有没有认识的人?”董瑞问他媳妇儿:“粗使婆子不行。”   “还真只有一个粗使婆子,其他的都被陆陆续续的撵了出来,也不知道她得了什么高人的指点,这些年竟然渐渐的起来了,跟太太颇有两头大的意思,太太做什么都不顺当,真是气死人了!”董瑞家的嘟嘟囔囔:“太太生气起来,倒霉的都是我们!前头那个许三家的,后面陈三家的,不都是这么去的吗?还有那谁家的也是如此,我这整日里提心吊胆,生怕给咱家惹事儿。”   “海夫人啊,现在没人指点也底气十足,南中郎将,中郎将这个职位,在水军大营里头只有四个人!”董瑞在外面跑了半辈子,见识自然比自家婆娘大多了:“以后少惹海夫人,真争执起来,海夫人稳赢。”   董瑞家的一听,更沮丧了:“现在她也稳赢!太太娘家起复都困难。”   她的父母兄弟们也在京都,前次通信说日子不好过,父母被大老爷留下了,但是兄弟被二老爷家分去了,姐妹被三老爷家分去了。   如今三家人都在熬日子,她父母已经年纪大了,不堪驱使,被主家赏了二两银子,开恩放出了府去,放到了庄子上荣养到老,就是养活到死的意思。   庄子里如何能跟府里头比呢?   兄弟姐妹去看过二老,那里不如府里日子好,但不用做工干活,通俗点讲,就是混吃等死呢。   送到那里荣养的老仆役们,没有工钱,一年四套新衣服就算是“荣耀”了,等到死了,给子女们十两银子的“烧埋银子”(俗称丧葬费)就算是全了主仆一场的恩义。   董瑞家的想一想都心酸。   当年老太爷还在的时候,是何等的风光?现在连起复都有困难,这二年来走的年礼,备受王府中人的白眼儿。   也不怪人家海夫人能立起来,三爷也比大爷跟二爷争气。   “算了,我出去踅摸点儿泻药来。”董瑞也就只能想到这个,毒药他是不敢的,泻药可以。   “不会被人查到吧?”董瑞家的紧张了:“你亲自去?”   “不怕,我这几日便秘,谁都知道,还有马房的黑蛋儿,也便秘呢,他是辣椒吃多了;库房的老张、花房的金老二,都这毛病,今天我找他们一起去拿点子泻药,日后查起来,这都是有怀疑的人,让他们查去吧!”在外面没少给主子们办事儿的董瑞,也是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他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又细心周到,且从不多嘴多舌。   最主要的一点,他轻易不伤人命,一旦迫不得已,必定做的干脆利落!  192董瑞   192董瑞   再说对手是小主子,他杀赵仁河是不敢的,但是让他拉个肚子,耽误一科乡试,还是可以的,小主子才十六岁,耽误一科不算什么,二年之后还有一科乡试呢!   “行,那你去办吧,这次一定要成功,刚才太太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了。”董瑞家的一抹脸:“我回去了。”   董瑞点头:“行,那我去了。”   夫妻俩分开,依然是愁眉不展的样子。   董瑞按照计划去找了那几个人,然后一起结伴去了府内的药房,在那里要了点子番泻叶,以及一点子巴豆粉。   药房配药的人跟他们也熟悉,还开玩笑说:“你们几个集体吃药啊?”   “去你的吧!”   “要不你也来点子?”   “就是,尝个新鲜嘛!”   “去你的,你才尝药!”   “我看你想尝的是壮阳药吧?”   一群大老爷们儿,荤素不忌的笑骂了一阵子,就拿着药离开了药房。   董瑞请客,请的就是他事先看好了的人选,谁让这里头他油水最丰厚,捞的最多,得到的赏赐也最丰厚。   他们直接出了王府,去了外面的一个酒馆,在那里点了一桌子的好菜,虽然做的不如王府里的精致,但胜在盘子大,舍得放油,又是某个在主子面前得脸的奴才的亲戚开的,实际上就是那个奴才开的,只不过挂着亲戚家的名头,让亲戚的人管理一下而已。   大鱼大肉的上来了,众人一顿胡吃海塞,又喝了点酒,一个个醉醺醺的就在店里头住下了,反正明天也不是他们当差。   董瑞没有多喝,而是出了门,雇佣了一辆外面的马车,连夜回了府城,天亮的时候,城门开了,他雇佣的马车,进了城,没去熟悉的地方,而是去了一个客栈,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又把巴豆粉,偷偷地研得更细一些,外出去了一家糕饼铺子,在那里买了三盒糕点。   乃是用米糕、松糕、蒸糕、白糕、年糕、马糕、碗糕和方糕组成的八方糕点盒子。   一口气买了三个,店家还挺开心:“一开门就来了开门红。”   “我家三位爷一起进了贡院,我想着买一盒糕点给送去,讨个好彩头。”因为这种八方糕点盒子,像是一口“钟”,谐音“高中”的意思,一盒可不便宜,二两银子呢。   三盒就花了六两银子。   “那可真是要恭喜了。”店家也会说话:“到时候,一口气全中了,简直是光耀门楣!”   董瑞笑了笑:“是啊。”   考试结束之后,赵仁河他们出来了,但是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海福龙的家里,那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们了。   一群人进了门之后,立刻有人接了他们的考篮,去更换新的内里盛装的东西。   然后女孩子们出现了,给他们挨个号脉。   “没什么事情,就是休息的不太好,累着了,休息好就行。”   得到的结果都是如此,徐茂也被裹挟了过来,看到有女孩子给他看诊,吓了一跳,随后就……脸红了!   “你这人别不好意思,我们都是学医的出身,在我们眼里,不分男女。”喜枫乐了:“身体很好,一会儿一起去洗漱一下,吃点子东西,然后睡一觉,就好了,明天可以休息一日,后天继续努力!”   喜枫虽然只有十五岁,刚刚及笄,但是在古代,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所有人都去快速的洗漱,喝了一点粥,乃是人参燕窝粥,大补之物,喝完之后,就躺在了柔软的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他们是到了这里睡觉,睡得安稳了,睡得深沉了,外面董瑞都快要找人找疯了!   他守在贡院门口,等待贡院开门,但是贡院考生那么多,一出来一大群人,而且外头也有不少人来接人,他只有一个,根本没找到三爷!   倒是他在人散了之后,去看了大爷跟二爷。   俩人分别在家休息,他送上来糕点盒子,得了赏赐之后,就问了三爷在哪儿呢?   “不知道,当时出场的时候,一窝蜂地就走了,谁知道他在哪儿啊?”大爷赵清不耐烦的道:“赶紧的给我按按后背,这几日在那里待着我都难受死了,地方也就我这里一间卧室大小,够干什么的啊?”   或许在赵仁河看来,考场安排的考棚,有点像是单身公寓,三十几平米,足够用了。   但是在赵清这样的王府爷们儿看来,那地方比他在家出恭的恭房,都要小一倍。   所以他觉得憋屈,憋屈的要命!   “你找我们什么事儿啊?考试的关口堵大门?”赵清还记得董瑞当时可是斜刺里冲了出来,明显是有急事的样子,不过后来改口了。   “没什么,只是太太担心您二位,您也知道,太太可是跟亲家太太说了的,进士及第就大登科后小登科。”董瑞怎么能说实话?两位爷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赵清看了看董瑞:“你不说,我也不问了,你知道该怎么办,我母亲是个内宅妇人,但她有丈夫,还有两个已经长大成人了的儿子。”   女人,丈夫是靠不住的,但是儿子却不一样。   丈夫能有很多个女人,但是儿子只有一个母亲。   “是,是!”董瑞擦了擦汗,别看清大爷科举上艰难了些,但是人情往份上却最是犀利。   二爷赵泽更是,一回去就各种不舒服,让两个娇俏的大丫鬟伺候着,捏肩揉背,顺便吃吃豆腐,软玉温香才让他得劲儿。   看到董瑞拎着糕点,不由得瘪嘴:“你给我送什么糕点啊?我那里不少糕点吃。”   “只是讨个好彩头。”董瑞关心的道:“二爷觉得考得如何啊?”   “还行!”赵泽不由得想到了那个庶出的弟弟。   这几年平南王府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要么孩子流产坐不住胎,要么就是生下来就夭折,能生下来还养活起来的,全都是女娃子们!   以至于他这个弟弟,当时是最小的男丁了!   但是后来世子家的海大堂哥,得了一个儿子。   世子的嫡子长孙,全王府都高兴坏了,海大堂嫂走路都带风。   他母亲羡慕的不得了。   这位庶弟虽然没了那最小男丁的身份,却依然对他们淡淡的,同在一个书院里上课,他们当然是不想跟这个庶弟有什么交集,因为兄弟们在一起就容易被人对比,他们俩嫡出,庶弟却是个小三元,这点就让人别扭了。   等到时间长了,他们发现庶弟有些东西还是很有意思的,例如那历代考卷什么的,近期三次的乡试考卷,以及主考官们的各种好恶,性情如何等等。   就说这一任的副考官,主考那肯定是朝廷派来的,但是副考官是本地人啊,一共四位副考官,一个喜欢文辞华丽,一个喜欢张扬文章,一个喜欢辞藻繁重,一个喜欢字体优美。   所以他们这一科的文章,必须张扬!华丽!写的花团锦簇,字体还要优美。   符合这四点,高中的几率很大。   就连先生们都觉得,这个办法很好,不由得偷偷地给自己的学生们开小灶,连他们普通的监舍都有听闻,不过众学子们有志一同的三缄其口,不说出去而已。   他跟大哥也没少为之努力。   希望这次能考中,他们俩对自己的才学,说实话,太知道了!   能中的话,也是托了庶弟的福,没他整理那些东西,他们未必能寻到那些阅卷副考官们的脉络。   “那就好,那就好,奴才这就去三爷那里看看,都得走到了,不然老爷该说奴才了。”董瑞很有眼色的道:“奴才谨在这里,恭祝二爷桂榜高中,魁星鹿鸣!”   乡试考中的称举人,俗称孝廉,第一名称解元。   乡试中举叫乙榜,又叫乙科。   放榜之时,正值桂花飘香,故又称桂榜。   放榜后,由巡抚主持鹿鸣宴。   席间唱《鹿鸣》诗,跳魁星舞。   他这么说,也是提前恭喜的意思,哄乐了赵泽,又得了一五两银子的荷包,这才退出来二爷的宅子,拎着最后一盒点心,去了平安巷。   他故意这么走的,第一是大小有顺序,嫡庶有别,他先来二位爷们儿的宅子,三爷也不能说什么。   难道要先去看他这个庶出的三爷,再去看嫡出的大爷跟二爷吗?   所以他是很正常的这么过去,谁也挑不出错儿来。   而且他是下午去的平安巷,晚上就能顺理成章的住下来,总不能不让他在平安巷的宅子里过夜,要跑去外面找客栈吧?   董瑞坐着租赁来的小马车,晃晃悠悠的到了平安巷的巷子口,就将马车打发掉了,他不能给三爷赶他走的任何借口。   所以他在太阳下山,华灯初上的时候,饥肠辘辘的到了这里,想着顺势蹭个饭,然后就顺理成章的住下来。   他又不是没住过!   结果他到了地方,遇到了田大伯!   田大伯倒是认识他:“董瑞?我见过你,董瑞管事,你这是?来给三爷送礼?”   “是,来看看三爷,老爷跟太太都很担心。”董瑞特意抬了抬自己手里头的点心盒子,又吹捧了一下这个寓意:“大爷跟二爷那里都送到了,就剩下三爷了,您老让一下,我进去看看三爷,也好让老爷跟太太放心。”   说完就要进门,谁知道田大伯竟然没有让开的意思!   “董瑞管事,不是老汉不让你进去拜见三爷,实在是三爷他不在家。”田大伯慢悠悠的道:“而且家里都没人,全都去各个寺庙啊,尼姑庵的给三爷祈福去了,三爷考一把试,家里人都跟着紧张得不得了,老汉的亲弟弟,连觉都不怎么睡好了,半夜都不打唿噜了。”   可见有多操心三爷的考试情况。   “不在家?那在哪儿?”董瑞一下子蒙了,谁能知道,三爷考完试不回家,去了哪儿?   不是说,考完了试,出来都没什么力气走路了吗?为什么三爷还能活蹦乱跳到处跑?   “这个老汉就不知道啦!”田大伯笑呵呵的道:“只要过了这几日,三爷考完试就会回来的,不要着急。”   董瑞脸都气红了,他能不着急吗?   “那我去别的地方看看,三爷情况怎么样,我总得看到才放心,也好跟老爷太太交差。”不过他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三爷真的不在家?”   “不在的了,要不你进去看看?别人也不在家。”这回田大伯倒是痛快得很:“或者你在这里歇歇脚?吃个晚饭?我让我弟媳妇儿给你做个垮炖杂鱼。”   在田大伯看来,这就是个好菜了,下饭又饱肚子。   可是在董瑞看来,王府的杂役才吃垮炖杂鱼,他们这些有头有脸的管事们,吃的可都是清蒸多宝鱼这种好菜。   但是他又想进去看看,确认三爷真的不在家。  193点心   193点心   “我进去看一眼,一会儿就出来!”他将点心盒子放在了一进门旁边的石桌子上,这平时是田大伯的饭桌。   然后他就大摇大摆的进去了。   田大伯没拦着他,而是朝外面摆了摆手,跑进来一个半大的小子:“大伯父?”   小子手里头拎着一个一样的点心盒子。   “换了,拿去给你先生。”田大伯麻利的把两个一样的点心盒子掉了个个儿。   “大伯父,这样不行。”谁知道那个半大的小子,却将盒子打开,他直接把里头的点心给换了:“我打听到了,他一共买了三盒点心,给大爷二爷的肯定没问题,为了不弄混,他肯定在点心盒子上做了记号,我们不能找到记号,没那个时间了,直接换了芯儿就行。”   “这孩子,跟你先生才学了几年啊?这心眼子多的!”田大伯很是高兴的摸了摸自己大侄子的头:“去吧!聪明劲儿!”   半大的小子,就是田家田大叔的大孙子,田勐。   这孩子已经在黄浦私塾里读了一年多的书了,孩子小,可塑性强,又聪明,这会开了窍,更是聪明的过分。   都知道怎么算计人了。   换了点心盒子之后,拎着一熘儿烟的就跑没影了。   董瑞能进去的地方也就是前院,后院他是不可能进去的,他都多大年纪了?就算三爷的后院没有三夫人,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也不可能大刺巴拉的进去。   要知道,贱籍之人,不得允许,进入后院的范围,那就是一个死!   不管你是什么人的铁杆心腹,这是一条铁律,哪怕后院里只是一些丫鬟婆子们在,那也不行。   所以董瑞只能在前院的范围熘一圈,加上他在二门外站着看了一会儿,发现后院连个狗叫声都没有,只有两个婆子在端饭,路过而已,其他的地方,都是黑灯瞎火的样子,唯有下人房那边,有几盏亮光,一看就是有人在用饭,飘出来的饭菜味道,也只是普通的跨炖鱼、炒白菜的味道。   看来是真的没在家,不由得赶紧退出来:“既然三爷不在这里,那我就去郎将府看看。”   海福龙当了南中郎将,这府门上的牌匾,自然就改成了“郎将府”了。   “行,那你去吧!”田大伯也不留他:“或许去了还能吃一顿晚饭。”   很明显,田大伯也知道,人家没看上他们这粗粝的晚饭,其实田大伯觉得自家吃的挺好的啊?   垮炖海鱼,醋熘白菜,还有个萝卜汤。   大白米饭吃着,里头为了调味,还放了一些鲜甜的玉米粒子,这是三爷最爱吃的饭了!   说单吃大白米饭腻得慌,放点子鲜甜的玉米粒子才好。   以至于很多人家田地里尚未成熟的鲜玉米都被他们家买来了。   搞得农户们感恩戴德的,跟做善事似的,其实他们也觉得三爷是在做善事。   哪个贵人爱吃鲜玉米粒子啊?   不过是找个借口,接济一下那些倒霉的农户罢了。   董瑞拎着点心盒子,丝毫没有怀疑被掉了包,而是急匆匆的出了门,这个时候有点后悔,早早地把马车打发走了,他只好饿着肚子,腿着去了郎将府。   可是等他走到地方,真的是又饿又累。   中郎将府的门子不认识他啊!   他又跟门子墨迹了半天,说是来看他们家三爷的:“就是中郎将大人的亲外甥,我们三房海夫人所出的三爷。”   现在他也不敢说海夫人是“妾室”了,更不敢没眼色的说三爷是庶出。   “哦,你说的是表少爷啊?他们都休息了。”门子倒是热情:“先进来吧,我们家夫人还没睡,这几天可是难熬呢。”   就这样,董瑞进了郎将府。   自然有小厮跑去通传,大户人家的规矩,他懂。   一时半会儿的也没个回话,倒是前院的一个叫毛五的管事,主动出面迎接他:“还没吃饭吧?我让人给你做了点吃的,先垫一垫肚子,夫人正在里头哄孩子睡觉,可得等一阵子。”   “好,多谢五兄弟了。”董瑞很客气,而且他也的确是饿了,反正都到了地方,早晚能见到三爷。   毛五很会办事,给董瑞准备的晚饭也很有军中的特色,都是大海鱼,清蒸的大海鱼一整条端了上来,大碗的红烧肉,都冒尖了。   大白米饭,清爽的小菜,以及一小壶的酒。   毛五陪着,吃的很开心,等吃完了,又给他安排一个单独的房间入住,周到的让人找不到错处。   “且等一会儿子,夫人说了,少爷睡了就请您去前院的花厅回话。”终于有小厮过来回话:“大少爷倒是睡了,二少爷还在迷煳着呢。”   “行,知道了。”毛五打发走了小厮,又跟董瑞哈拉了一会儿,后头来了一个婆子,叫董瑞去前院花厅回话。   董瑞以为一个秀才的独生女,小门小户的能有什么见识?   他还是能对付的,谁知道到了前院的小花厅,才发现他错的离谱,非常离谱。   这花厅的布局倒是中规中矩,但是一扇八仙过海的屏风打开,彻底将整个花厅隔成了两间。   屏风前头站着四个仆妇,束手而立,各个低眉顺眼,敛息精气,一看规矩就很好。   屏风内里什么情况他看不到,但是能看到有几个丫鬟的身影,而后头肯定有座位,上面坐着的是谁?   不言而喻,能打着屏风见他,肯定是中郎将夫人啊!   “奴才董瑞,给夫人请安。”董瑞的规矩是打小就练出来的,王府里的规矩最大,他这点上的确是不给王府丢脸。   “起来吧。”   果然,屏风后头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淡淡的问他:“董管事来这里要看你们三爷,本来不该拦着,但是小河他们考完了试都累坏了,如今却是睡在我父亲的院子里,这夜已深,不好打扰,明天又要去考试,故而就不让你去见了。”   这话说的完全没问题。   董瑞脸再大,那也是奴才,总不能为了让你见三爷一面,就把人吵起来吧?何况那个院子里,不止有赵仁河,还有海福龙的老丈杆子,那是一位“老人”。   董瑞没见过孙应嘉,在他的印象里,老秀才那得是个寒酸抠搜的老者形象。   “这……奴才就看一眼三爷,送上点心即可。”董瑞坚持,他不见一面不行啊,点心都弄好了,不给他吃怎么办?   里头的夫人沉默了一下:“那明日起早,你见一面吧,不要耽误他们考试。”   “是!”董瑞也明白,今晚是见不到了。   不过没关系,明天早上也好,考试反正要好几天呢!   而且时间的确是太晚了,他都耽误在路上了,不过找到了人就行,知道行踪,总比没头苍蝇一样的乱转强。   再说了,他也的确是困了。   身娇肉贵的董瑞管事,自从当上了管事之后,还没走过这么多的路,饿肚子又拎着点心盒子。   然后他就被打发回去,睡觉了!   而当天晚上,一抹身影,拎着一个点心盒子,到了赵泽住着的地方,轻巧的将食盒调换了出来。   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那里。   回到了中郎将府。   赵仁河他们休息了一天一夜之后,又雄赳赳气昂昂的准备出发了,只是一出门,就遇到了董瑞,他拎着个点心盒子:“老爷太太担心三爷,命奴才来看看,这是带来的点心,想讨个好彩头,求三爷吃两块,奴才也好回去交差。”   董瑞的姿态摆得很低,跪在地上,双手举着点心盒子,他这样,赵仁河还怎么拒绝?   “好,那我吃一块,其他人也分一下吧,哪怕一人一口呢!”赵仁河很大方,其他人也不客气。   纷纷拿了东西一起吃。   董瑞低着头,没人看到他的表情。   “大哥二哥那里可送了?”他低着头,让别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同样的,他也看不到赵仁河这位三爷的表情。   赵仁河问这话的时候,表情非常的值得玩味。   “都送了,并且见到了大爷跟二爷。”意思就是您这里是最后一个,董瑞低头,恭敬的道:“祝愿三爷高中桂榜。”   “嗯。”赵仁河不耽误时间,所有人一起行动,青衿直缀,行动如行云流水,出了府之后,没有马车,他们直接走了巷口那边的近路,从后头穿插过去,到了贡院门口。   十二日为第二场,试以五经一道,并试诏、判、表、诰一道,议论文要求三百字以上,以后又有变通的内容,很是麻烦,学问不高的人,会被烤煳。   索性赵仁河他们一群都是“久经考验”的,平时就没少做题。   而另一边赵泽早上起来,匆忙吃了几口送来的点心,他也是想讨个好彩头,因为他住的比较远,起的又晚了,不得不慌里慌张的到了贡院门口。   赵清比他好一些,但也是差不多踩点来的贡院门口。   同样是号军检查,依然是严厉又无情,进了门之后,亦如昨日重现一般,开始了考试。   头一天还好,第二天赵泽就肚子疼,不断地去跑厕所不说,拉肚子拉的腿都软了,拿笔手都哆嗦。   晚上实在忍不住,找了号军,他放弃了考试,被送了出去,外面自然有人等他,见他出来,赶紧接回去,请了大夫来看诊,一号脉就说是被人下了泻药!   “泻药?”赵泽瞪大了眼睛:“不可能,我吃喝上很谨慎。”   何况这里是他的地盘,别说泻药,自打开始准备乡试,他这里的管事,就把他房间里的小座钟,给放到了高处去,取“高中”的意思。   还有董瑞更是送来了讨好彩头的点心。   家里做菜也多是一些寓意吉祥的“独占鳌头”、“雀屏中选”之类的花样,吃个蓑衣黄瓜,还要摆成孔雀的样子,他只吃中间那一点,就叫“雀屏中选”。   就连主食,都很讲究,什么“解元饺子”、“举人米饭”等等。   恨不得他立刻高挂桂榜,身边伺候的人,走路都跟猫儿似的,可见对他考试这件事情,有多重视!   更何况,他自己也想中举,免得老是在庶弟面前抬不起头来。   所以更是小心谨慎,考篮赵仁河也才有一个备用的,大多数都有一个备用的,他有三个!   一个月前就开始注意饮食,按时睡觉了。   都没碰过美艳的丫头们,这个时候,哪个丫鬟要是还分不清,在爷们儿跟前乱晃荡,勾搭爷们儿不看书,不用他说,管事就把这丫鬟给料理了去。   大哥那里处置了一个丫鬟,他这里一口气处置了三个,顿时就消停了。   且他们哥俩儿身边的人,乃是母亲亲自挑选来的,绝对忠心耿耿。   “老夫不会看错,而且这是番泻叶跟巴豆粉一起来,所以才会如此勐烈。”老大夫摸着胡子道:“幸好你身体底子不错,只是拉肚子而已,没有脱肛。”   赵泽:“……!!!” 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194高中   194高中   赵泽心不甘情不愿,但是无奈,已经是既定事实。   所以他很愤怒,送走了大夫之后,他立刻就招来了他这里的管事:“查,给我彻查!”   于是,他这个小宅子,被翻了个底朝天。   书房里,他看着桌子上放着的点心盒子,半天都无法释怀,招唿管事的:“这个也要查一下。”   “二爷,这是董管事送来的东西!”他这里的管事,说白了,也不过是个小管事而已,在王府里,地位不如董瑞。   因为董瑞跟着的是三老爷,他们跟着的是三老爷的儿子而已。   “我知道,他说的是老爷太太送来的,但是不可能,太太可以给我们送东西,但是不可能给老三送。”赵泽道:“他一式三份,看似公平,但是我知道,我母亲不可能公平,父亲要送的话,也不会给这样的点心,一式三份,呵呵……做梦呢。”   嫡庶之别还在呢。   “这……好吧。”管事的无可奈何,拿了点心下去。   第二天的时候,却查出点心无恙,狗吃了也没有拉肚子,更没有什么死亡之类的事情发生。   “再查,给我掘地三尺也要查清楚。”赵泽才不信,自己会无缘无故的就拉肚子,还是药物导致的,他被人算计了。   第一时间,他就怀疑了他那个庶弟赵河。   但是第一场进入贡院之后,他们就没再见过面,出来之后更是各回各家。   好几天都没见面了。   而且这里的人,也不可能被他一个庶子收买,母亲若是只有一个嫡子,算计了嫡子之后,可能庶子还能有所建树。   但是两个嫡子如果都出了事,王爷祖父也不会同意。   何况他们还有一个精明的王妃奶奶。   可是管事去了卖糕点的铺子,去了两个时辰才回来,还一脸沮丧的样子:“二爷,查不到啊。”   “他不肯给你看账册子?”赵泽正好有气没地方发火呢,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身边娇滴滴的通房大丫鬟,一下子就被滚到了床榻下,胸口略低,露出一点子风情。   可惜,没人看。   “不是啊,他倒是给奴才看了,可是那账册子上买的人太多了,而且一半以上都是高门大户。”没点子实力,也供不起一个读书人的花费:“这个时候,买这种点心的人家可不少,都是有秀才去考乡试。”   所以,要想找什么线索,有些难啊。   “滚出去!”赵泽一股子火儿没地方发,直接摔了床榻上的瓷枕,又把通房大丫鬟一顿臭骂,这股子火气也没能消下去。   可是第二场考试,已经结束,众人出了贡院,直接就去了平安巷,那里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跟第一场一样,众人又号了脉,洗漱过后吃了点子饭,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赵清也回到了自己的宅子里,一顿忙活之后,他是倒头就睡,因为他只能休息一日。   八月十五日,还有第三场考试。   虽然赶上了中秋节,但是考试比过节重要。   他迷迷煳煳的睡了一个好觉,又开始考试了!   拎着考篮的时候,他瘪嘴跟身边的常随道:“我真不想考试了。”   常随却嬉皮笑脸的道:“奴才就是想考试,也没那个资格啊。”   逗了个趣儿,让赵清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点。   上了马车之后,还有些打盹儿呢。   十五日为第三场,试以五道时务策即结合经学理论对当时的时事政务发表议论或者见解,还有就是在考试之前,体能方面的测试,名为“君子六艺”。   这是最后一次考试,所有考生的神经也是最紧绷的时候。   赵仁河也不例外,自从知道他那好二哥,拉了肚子之后,他就心情超级好。   而且在这第三场考试之前啊,围着贡院跑三圈,一圈大概三千米的样子,万米长跑一圈下来,竟然有三分之一的人没完成,这下子,直接就被淘汰了。   赵清勉强完成了万米长跑,累的气喘吁吁,腿儿都软了。   不过看到那些被淘汰出去哭嚎的人,他心里又平衡了很多。   跑步之外,还有射箭,骑马以及一点子才艺展示。   不能光是知道读书,那是书呆子,不是朝廷想要的栋梁之才。   赵仁河倒是会骑马,而且他这骑马还是用王府里的好马练出来的,算南方的马匹普遍身高都有些低,但是王府里有从北方来的高头大马,自然,赵仁河的马术就比别人好一些。   高头大马都能骑得好,何况是这种南方的小马了。   而跟着赵仁河的小伙伴们都是如此,倒是徐茂,骑马有些生疏,等到他下了马之后,也才勉强及格。   “你在家没骑马吗?”赵仁河小声问他。   “骑过,但是很少。”徐茂同样小声道:“嫡母也不太喜欢我出去骑马,遛弯,射箭……。”   其实这种活动,书院里也经常举办,为的是让学生们不至于死读书,读死书。   成为“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书虫。   骑马过了之后,又有十几个人被刷了下去。   然后是射箭,这个倒是都通过了。   驾车这一点,赵仁河勉强通过,他没有多少经验,但是会赶马车倒是真的会赶了。   这些就用了一天的时间,第二天应该是曲艺方面的才能展示,但是给取消了,改成了写策论!   等到第三天,交卷了之后,才考曲艺。   此时能表演曲艺的考生,基本上都是榜上有名的了。   赵清也在这些人里头,他却没有看到自己的亲弟弟赵泽。   而庶弟赵河,却在其间,而且分数相当的高!   赵清的曲艺选择的是雅箫,长相好就是占便宜啊,赵清血统基因不错,站在那里,穿着青衫直缀,头戴黑色镶嵌翡翠平安扣的纱帽,后头坠下来两道长长的冠带,端的是玉树临风。   那雅箫有二十三管,长尺有四寸。   他用雅箫吹走了一曲《颂圣》,非常应景。   因为考试的人多,所以这最后放松的时刻,大家都很有时间,听众人一曲一曲的过。   只是每个人的时间只有一炷线香,也就是大概七八分钟的演奏时间。   “这曲艺上,越是难搞的乐器越是受到器重。”   赵仁河他们来之前,还听孔峰山长提过这个乡试的潜规则。   而考试准备的乐器也的确是非常齐全,甚至连大鼓都有!   但是很可惜,很多人都选择一些小巧轻便的乐器来展示自己的曲艺水平,像是赵清那种雅箫已经很另类了。   大一点的鼓啊,编钟都没人去尝试,但是赵仁河想去尝试一下。   宋大千的葫芦丝算是开了另类乐器演奏的先河,他们这一群小伙伴们,各色乐器都拿得出手,用古老的“埙”、“笙”、“石馨”、“方响”、“箜篌”等等,让几个考官频频点头。   等到这一组最后一个上场的赵仁河,众人看了半天,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朝廷派来的这位考官,面容严肃,皮肤白净,但是留着捶胸的黑色长须,是个中年长须美男子。   “当然。”赵仁河用大红的鼓槌,指了指鼓面:“《左传·昭公五年》:”使臣获衅军鼓,而敝邑知备,以御不虞,其为吉,孰大焉?”《三国志·魏志·陈登传》”陈登者”裴松之注引《先贤行状》:”登手执军鼓,纵兵乘之,贼遂大破。”北魏郦道元《水经注·睢水》:”作兹征钺军鼓,陈之于东阶”,此乃战鼓!”   没错儿!   赵仁河选了全场都不会有人选择的“鼓”,还不是小鼓,而是大鼓,中鼓和小鼓组成的一个鼓架:一面大鼓,两边是中鼓,然后是一排小鼓。   听了他的话,考官们都一致点头:“嗯,你来演奏一曲。”   能知道这么多书名,以及内容的,这孩子肯定“博览群书”啊!   赵仁河表面上做昂首状,实际上心里的小人儿直蹦:前世为了一首喜欢的曲子,没少查找资料,其中就有“战鼓”的来历,古代人读破万卷书才能知道的东西,他当时只是在度娘里查一下就能看到了。   “咚!”   “咚!”   “咚!”   三声鼓响,随后又是一连串的鼓响,一次比一次急,最后赵仁河敲的鼓点让人听的都要上不来气了!   古曲表现了将军升帐时的威严庄重、出征时的矫健轻捷、战斗时的激烈紧张。   共分四段:散板、慢板、快板和急板。   一曲终了,全场寂静。   “这是什么曲子?”最后还是主考官比较镇定。   “这是学生改了一下的古曲《将军令》,学生给起名叫《男儿当自强》。”赵仁河腼腆的笑了笑:“还配了歌词呢。”   但是肯定不能在这里唱就是了。   “好!”   赵仁河笑的阳光灿烂,赵清却心里冒冷气,这个庶弟,还真是小瞧了他。   考试自然是顺利的通过。   在等待揭榜的日子里,赵清终于知道他亲弟弟的事情,也帮忙一起查,甚至兄弟俩回了府里一趟,毕竟是母亲派来的人。   就在他们查的人仰马翻的时候,赵仁河在舅舅家休息放松。   孙应嘉也心情好好的样子,教导的徒孙们都成才了,能不高兴么。   赵仁河问孙应嘉:“他怎么没有查到?”   “我半夜把点心又给他换了回来,他查个什么?查到的都是好的点心。”孙应嘉摸一摸下巴:“不过那点心好贵啊,而且还很难买到。”   “这个时候,都想要个好彩头,自然不好买,平时还是很好买到的点心盒子。”赵仁河赶紧的道:“师爷爷花了多少钱?我们给报销。”   又吹捧了好几句,终于将师爷爷孙应嘉捋顺了毛儿。   “考完了也不能放松,快点去练功!”孙应嘉一指外面:“明天看你们练得怎么样。”   “又要考试啊?”赵仁河哀嚎一声:“我不想考了。”   “你那点子功夫,也就逃跑用一下,身子骨轻的我都不敢教你别的。”孙应嘉乐了:“快点去。”   赵仁河只好垂头丧气的跑出去练功,吐故纳新,然后就是跑的快,跳得高,这就是他学来的功夫。   没办法,像是侯大宝那样,飞檐走壁的,是不可能了,只能跑得比常人快一点而已。   但是他羡慕的看着重月,跟他一样的年纪,就有了那么一点子大侠的风范,各种羡慕,嫉妒!   还有其他人也比他强上很多。   其他人却看着他笑得开心快乐,他们这么努力,为的不过是这个人是他们的伯乐。   放榜之日,何大根挤掉了所有人,以一身蛮力破开人群,挤到了桂榜跟前儿,第一眼,他就瞪大了眼睛:“少爷中了!中了!中了!”  195解元!   195解元!   他为什么一眼就能看到赵仁河的名字了呢?   因为赵仁河是“解元”:他考了乡试第一名!   其他人全都是榜上有名,都高中了,连赵清都赫然在列。   而且成绩还不错,没有吊车尾,他在中间的位置,一百名之后,二百名之前。   相当于全省初中考试第一名啊!   全省参考的秀才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他考第一,多少人惊叹?连赵清都有些佩服自己这个庶弟了。   只可惜,赵清跟赵泽还在王府里查泻药的事情。   而且赵仁河到底是王府的爷们儿,留下的地址,那也是“平南王府”啊。   所以三个儿子乡试,两个儿子都榜上有名。   三房露脸了!   其中一个还是解元。   赵仁河他们知道了消息之后,都聚在孙应嘉跟前:“师爷爷?”   “嗯,都不错,赶紧的回去准备一下,报喜了之后,九月十五就要有鹿鸣宴了,都回去吧!”孙应嘉美滋滋的去抱着自己的大孙子,对大外孙子考校了一番学问。   又去看了看自己的大外孙女儿。   赵仁河他们没办法了,只好回到了平安巷的院子,田家人已经来恭喜了,照旧分了红包给人家,然后一伙人聚到了书房里。   赵仁河第一个发言:“这次我们是光着屁股上城墙啊!”   众人都纷纷起哄笑的嘎嘎的,唯有女孩子们红了脸,喜枫更是啐了一口:“三爷真是的,不知道好好说话啊?”   “知道,知道!”赵仁河抹了一下脸:“露了一次大脸啊!”   众人更笑的大声了。   半晌才停下来,倒是稳重一些的宋大千道:“此次三爷考了解元,大爷也才是个举人,连个亚魁都不是。”   前头说过的,乡试之后,中试称为“举人”,第一名称“解元”,第二名称为亚元,第三、四、五名称为经魁,第六名称为亚魁。   中试之举人原则上即获得了选官的资格。   凡中试者均可参加次年在京师举行的会试。   赵清这个嫡出的兄长,连前百名都没进去,何况是前十了。   如今庶子比嫡子出息,任何世家大族都是不允许有这样的情况的,除非那庶子的确“非常出息”。   “太太那边的小动作都被我们化解了,她肯定郁闷,三爷得了解元,她更得郁闷了。”喜白就是个内宅小灵通:“还有董瑞家的,听说他们两口子这几日过得颇为艰辛,董瑞是个聪明人,竟然是雇佣的马车进出府城,现在就跟老爷狡辩说他要是真的办事,肯定会乘坐王府里的马车,而不是普通的马车,何况此事乃是太太吩咐人去办的见不得光,他们夫妻俩硬挺了,太太也给他们说好话,老爷哪儿能不知道这里的缘由?”   “老爷纵然知道了是后宅妇人之间的拈酸吃醋,累及庶子,也不会怎么样的,你看着吧,此事肯定不了了之,哪怕太太他们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会咽下这口气。”喜枫开口谈论道:“不过三爷这解元,的确是显眼的很。”   “平南王府几百年,赵氏子弟数千个考乡试,也没出过一个解元。”张大森道:“三爷这个解元,分量可够重的了。”   “是啊,二爷还落榜了。”张大林笑了:“他就没考完。”   半路就退了出去。   拉肚子嘛。   “我们也都是中了举的,日后就光明正大的站在三爷身后,给他壮声势,我们这么多举子,看平南王府还有什么亏,给三爷吃。”刘大柱道:“而且我们还有舅老爷,还有师爷爷。”   不管文武,都有人在。   “这不行。”刘大柱却摇头:“这样的话,别人更会注意到三爷了。”   这个“别人”是谁?   大家心知肚明。   “这样,我们先看看形势发展如何,大不了我们见招拆招。”郑月道:“何况,太太那里,有更着急的事情。”   “什么事情?”   “大爷跟二爷的亲事。”郑月笑道:“太太可不是不止一次对大房的长子嫡孙羡慕不已了。”   大房的长子嫡孙,那是世子的孙子,王爷的曾长孙。   未来的世子爷,将来的平南王。   三太太羡慕人家有嫡长孙不是一两日了。   众人纷纷笑了一下子,随后又分析了一下,太太有可能接下来的举动,赵仁河感叹了一句:“跟开作战会议似的,将来若有军队,你们定是能大鹏展翅,荡平天下的劲旅。”   “我们惟愿三爷能平平安安,不被人欺负。”宋大千感叹不已:“想当初,我被卖做下人,何曾想过有今日?”   “可想要复仇?”赵仁河立时想起自己的小伙伴们,无一不是有故事的孩子。   “复仇?”宋大千一愣:“三爷怎么会想到这里?”   赵仁河呲了呲牙:“吃了亏就这么算了,可不是我们的联盟的脾气,我们奉行的是睚眦必报。”   “哪儿那么容易。”宋大千却笑道:“我本出身西北那边,辗转千里才被卖到这里,为的就是眼不见心不烦,在附近卖我,乡里乡亲的必定名声不好,而将我发卖的远远地,将来说我出去做活儿不回来了即可,我家的东西,都归了我那狠心的叔叔婶子。”   “纵是如此,你的户籍依然在,你依然是良家子。”赵仁河却道:“我查过了律例,你若回去告你那叔叔婶子,势必会成功,虽然会背负一定的闲言碎语,但是你那叔叔婶子将会被反坐,成为奴籍之人,你若是狠得下心来,未尝不可将其绳之于法。”   “即这么着,那这个仇我自己报,很不必三爷操心。”宋大千沉稳的道:“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虚弱的小小少年了。”   这些年宋大千的确已经成长了许多,他本就不笨,又跟赵仁河混了这么多年,加之孙应嘉教导的好,已经具有青年才子的气质与能力。   “那好吧,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一声。”赵仁河看了看周围的小伙伴们:“你们也是如此,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其他人都点头说好,其实心里都决定自己去报仇。   他们之中很少有人是自愿被卖出来的,但是也有自愿的,所以想要动手报仇的人有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一,不是家破人亡就是无牵无挂了,其中以侯大宝为代表。   “剩下的就是给大家一份中举的礼物,然后各回各家,先把这一波应付过去再说。”赵仁河早就让人准备好了荷包,银票以及碎银子,铜板等物:“一人一份,赶紧回去装个良民。”   众人嘿嘿一乐,纷纷拿了礼物,他们也不道谢,那太见外了。   倒是陆月,他的算数最好:“个人拿了赏赐,还有去领了大家的月钱,这可不能省,府里一直认为我们都在三爷身边伺候呢,每日的开销啊,都有例可循。”   “好啊!”不干活还给钱,当然要了。   不要的是傻子。   反正这是府里头出的钱,不要白不要。   后来就散了,各自去休息不提,第二日分头行动,回家的回家,回王府的回王府。   赵仁河前脚刚到府里头,刚换完衣服,外面就有沈云过来了:“王爷请三爷去一趟。”   “好,请前面带路。”一回来就叫去问话,赵仁河知道这解元的帽子扣下来,王爷祖父都坐不住了。   到了王爷的书房,果然,王爷祖父,大伯父,二伯父,以及渣爹,四叔,五叔都在座。   还有两个官差,一脸的笑容:“恭喜这位秀才公,您已经是举人了,头名,解元!”   “是啊,日后该称唿您赵解元了!”   两个官差是来报喜的,跟赵仁河前后脚到的王府,只不过他们乃是报喜的官差,这次却是走的正门,没办法,这是喜事儿,荣耀,走侧门有些说不过去了。   可王府的正门要打开,那也是有规矩的,不是谁来都能走正门。   一般都是王爷、王妃、世子、世子妃这四个人大张旗鼓的出门,才会开启正门。   其次是宣读圣旨,任命的时候,例如上次九殿下来的那会儿,不止九殿下走的正门,就连他的那些仪仗,也都是走的正门。   然后是各种赏赐,能赏给平南王府的,那都是皇家的赏赐,自然有资格走正门。   平日里正门是关闭的,一般人可走不了,侧门都走不了,王府里上上下下,进进出出走的最多的是东西两边的偏门,主子们才走侧门呢。   现在可倒好,三房的庶出三儿子,竟然成了解元,小三元那会儿,倒是能走侧门,可解元就不一样了,这必须的走正门啊!   尽管三太太在知道庶子中了解元之后,很想让人不声张,无奈开正门这种事情,势必要通过前头爷们儿,甚至是王爷都惊动了,她一个三房的儿媳妇,实在是没有资格阻止。   所以,所有人都知道,三房出了个解元,就是庶子赵河。   “好,好孩子!”平南王赵安,看着赵仁河,摸着胡须笑得很开心:“不愧是我赵家儿孙,一鼓《将军令》,打出了我赵家的气势,一个解元公,文采华然,力压群雄!”   “祖父廖赞了。”赵仁河弯腰,恭谦有礼。   来报喜的喜差,一人得了二十两银子的荷包赏赐,领头的更是得了五十两银子。   欢天喜地的走了。   他们走了之后,其他人看赵仁河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你当了解元,可有什么打算?家里能帮你什么?尽管开口。”平南王赵安,难得高兴地看着这个庶出孙子。   他不比王妃娘娘,这庶子的庶子,跟王妃娘娘没什么关系。   王妃娘娘平时也不管他们三房的事情,四房五房的也不太管。   因为庶子本身就跟她没什么,何况是庶子的庶子。   如果是嫡子的庶子,看在同是自己孙儿的份上,她可能会照拂一二。   赵仁河开了口:“孙儿当了解元,高兴之前还有件事情需要祖父与父亲先为孙儿办理一下。”   “什么事情?”   “孙儿尚未及冠,没有表字。”   “这个好办,立刻开祠堂,给你办个及冠礼,上表字。”平南王爷点头:“只是你这中了解元,后头事情还有很多,这及冠之礼恐怕就要简单的办了。”   “这没什么,现在是要给孙儿一个表字,不然日后出席一些场合,总不能让人叫孙儿小河吧?”赵仁河笑了一下:“何况,两位嫡兄早已经办过及冠之礼,现在都有表字了,如今孙儿也中举,三房一门三个举人,多好?”   他说完这句话,其他人的脸色就变得很奇怪。  196热热闹闹   196热热闹闹   “你二哥他考试的时候闹肚子,没能榜上有名,你大哥倒是中了举人。”开口说话的是赵希伊:“你的表字,就是仁河,你大哥乃是仁清,二哥是仁泽,你正好,就是仁河。”   “多谢父亲赐字。”赵仁河先是规规矩矩的道谢,然后才好奇的道:“二哥怎么了?我们一起进的贡院,出来之后才分开的,第一场考的人都要被烤煳了呢,后来就没见过面,只是父亲派了董瑞管事来看我们,还带了糕点,我们都吃了的,儿子没事,大哥没事,怎么二哥没有注意饮食吗?”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的脸色更奇怪了。   赵仁河奇怪的看着他们,一下子就猜到了点子什么,但是他聪明的没有追问下去。   赵希伊摆了摆手:“这件事情是你二哥的错,他不好好保养自己,反倒是吃坏了东西,拉了肚子,就在家休养一下吧。”   此事就此揭过,没有人再提起。   只有当事人赵泽愤愤不平,大哥都举人了,他却不是,最要命的是,庶弟都解元了。   站在一起,他太丢份儿了!   同样觉得心里不平衡的还有三太太。   府里头开了祠堂,给赵仁河办了一个简单的及冠礼,幸好平南王府里男丁也不少,什么家伙事儿都齐全,他这及冠礼一办之后,就有了表字。   这表字是指在本名以外所起的表示德行或本名的意义的名字。   按照远古时代的规矩,有姓,有氏,有名,有字。   姓氏名字,这才齐全。   但是后来渐渐的就简化了一些。   这个时代的汉族男子二十岁冠礼女子十五岁笄礼后,不便直唿其名,故另取一与本名涵义相关的别名,称之为字,以表其德。   凡人相敬而唿,必称其表德之字。   后称字为“表字”。   冠礼呢,则是古代嘉礼的一种,是古代汉族男性的成年礼。   冠礼表示男青年至一定年龄,性已经成熟,可以婚娶,并从此作为氏族的一个成年人,参加各项活动。   成年礼(也称成丁礼)由氏族长辈依据传统为青年人举行一定的仪式,才能获得承认。   一般都是二十岁以后才会举行,所以才有“二十而冠”的话,不过也不是死规矩,提前及冠的也有不少,赵仁河都十六岁了,又是解元,不得不及冠,取字。   所以古代二十岁,又叫“弱冠之龄”。   赵仁河还不到二十岁,他就姓赵,名河,字仁河。   以后所有人称唿他的时候,就可以叫他“仁河”,或者“赵仁河”了。   当他被人叫“仁河”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才是在这个时代落根了,他前世的名字,就叫“赵仁河”。   不戴他感慨多久,就有各种事情找上了门。   首先就是王府的庆祝活动,这个必须要他出面,解元啊,平南王府大肆庆祝的同时,各种赏赐都往他的七号院里送。   这次回来,他带了枫丹白露她们一群女孩子,另外,就是何大根,他现在在七号院里充当外院管事一职,主要是接收王爷、跟王妃娘娘、世子跟世子妃娘娘的赏赐、各房送的贺礼、各院送来的贺礼等等。   枫丹白露只管给那些贺礼登记造册,送进七号院的库房里去。   然后就是王府的公账上出了十几份的厚礼,赵仁河就开始分发礼物,他要亲自去送才行。   又有各家亲戚们都来恭贺,这会儿,赵希伊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让海夫人跟自己的妻子马静一起出来会客。   董瑞家的来通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太太发疯的准备,别说太太了,她们都有些不敢相信,老爷会做这个决定!   那再是朝廷册封的滕妾,那也是妾啊!   一个如夫人,如何跟在正室太太的身后,出来跟别人家的女眷打交道?   三太太马静,已经气得冷静了下来:“既然老爷这么说了,那就去通知海夫人吧。”   “太太!”其他几个贴身大丫鬟、管家娘子以及管家婆子都不敢相信的看着马静,这怎么可以?   “他都不怕丢人,我怕什么?”马静咬牙切齿:“不就是看她娘家起来了,我娘家落下去了,就给我脸子看么?一个打渔的女人,能有什么规矩?到时候在一众太太夫人奶奶跟前儿出丑,我可不给她描补。”   众人一听,可不是么!   “这规矩上要是出了丑,可就是大问题,她可是解元的亲娘。”董瑞家的立刻就道:“到时候,老爷可怪不得太太。”   自从当家的没办好差事,他们夫妻俩没少遭罪,当家的差事也差点被撸了下来,幸好他们夫妻俩讲义气,没有说出太太来,这才保住了差事和体面。   不然像是他们这样的陪嫁女加家生子的组合,不知道多少仇家在盯着呢,一旦落了下去,日子还怎么过?   现在好歹保住了体面跟差事,日后要多加小心才行。   幸好她男人聪明,她也不笨……唉!   “就是!”马静满意了:“让人去准备吧!”   “是!”   寒露居   海夫人也没想到,老爷会这么安排。   “这合适吗?”海夫人至今还没有见到儿子,知道儿子考了个小三元的时候,她就高兴坏了,等到儿子中了举人,成了解元,她就跟做梦一样:“我去会客?”   “是老爷的决定,看来老爷很看重三爷。”李奶娘却有些担忧:“夫人不能拒绝,这是给三爷长脸的事情。”   “我知道!”海夫人一咬牙:“我去会客。”   “您放心,有我在呢。”李奶娘扶住海夫人的胳膊:“我们什么风浪没见过?这是给三爷长脸的时候,您可不能软弱下去。”   “好!”海夫人点头,目光坚毅:“给我换一身衣服,洗漱一下,上妆,上大妆。”   外面,赵仁河是真的没有时间去看亲娘,他在忙着分发礼物,关系远一点的就让何大根代表自己送去礼物,但是有些人,他必须亲自去送礼物。   第一个就是他的“启蒙恩师”赵兴,赵老爷子。   但是他老人家去了自己儿子当官的地方颐养天年,估计回来就是棺椁了,所以王府亲自安排了一队人马,专门押送了两车礼物,去看老爷子。   第二个要看的就是赵优,这位赵仁河名义上的第二个先生,赵优老家是在赵家镇那边,但是他本人是在府城那里居住的,所以赵仁河拖了一车礼物给他。   另外还有曾经教导过他的先生们,包括两个书院的山长,都得打个招唿,奉上礼物若干,表示自己能高挂桂榜,多亏先生们的教导。   赵仁河是连夜走的,第二天进了城之后,开始挨个拜访,第一个去的就是山长家,徐泾跟孔峰家里都没多留他,说的词汇都差不多:知道你忙,我们跟你还见外什么?快去忙你的吧!   礼物留下了,得了一二句的嘉奖和训话,就放他去忙了。   的确是很忙,一天的时间,办完了所有的事情,晚上却拖着一车礼物,在舅舅家过夜。   夜晚,夜凉如水,赵仁河恭恭敬敬的奉上礼物,给孙应嘉:“师爷爷,这是徒孙给您的礼物。”   “什么啊?”孙应嘉并不看他,而是拿着一卷书看的目不转睛。   “是一整套的《楚留香传奇》。”赵仁河捧着一大摞书籍:“是一个叫古龙的才子写的话本。”   赵仁河已经抄袭了金大侠的十四部小说给孙应嘉看了,没办法,把古龙大神也给抄袭了一把。   古龙大神也是个名人,著名武侠小说家,新派武侠小说泰斗,与金庸、梁羽生、温瑞安并称为中华武侠小说四大宗师呢。   代表作有《多情剑客无情剑》、《绝代双骄》、《英雄无泪》等。古龙把武侠小说引入了经典文学的殿堂,将戏剧、推理、诗歌等元素带入传统武侠,又将自己独特的人生哲学融入其中,使中外经典镕铸一炉,开创了近代武侠小说新纪元,将武侠文学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峰。   没办法啊,孙应嘉看小说的起点太高,一般小说他就算是默写出来,也无法引起他的注意力,要是质量下降了,他就该倒霉了。   所以只能挑选一些好的作品抄袭给他看。   同时庆幸自己前世幸好是一个写手,要是个工科男,那就惨了。   难道要给他打造个机关枪什么的,讨好这奇人异士吗?   “就这一套有什么趣儿?等我看过了,再给其他人分一分,给我多抄几份出来。”孙应嘉这才转过脸来,给了赵仁河一个好脸色,当然,主要是看小说的面子上。   赵仁河老实的在师爷爷跟前装孙子,反正有不是没当过孙子。   孙应嘉却道:“知道你忙,我也不耽误你时间,但是你务必要记得,如果你们家安排你明年去京城会考,北围的话……?”   “徒孙肯定不去!”赵仁河立刻就道:“说什么也不去。”   “嗯?”孙应嘉乐了:“为什么啊?”   “师爷爷,您小看徒孙了。”赵仁河叹了口气:“我才十六岁,过了年也才十七岁,这么小就是解元了,挺好,可京城是什么地方?那是我家太太的娘家所在地,哪怕他们正在守孝呢,也不是我能去招惹的,何况我们家太太也不会让我好过,她算计我多少次了?有千日做贼的,可没有前日防贼的,我这一日日的努力,无非是想让我娘在府里日子好过一些,自己能出来读书,少受一些后宅女眷的约束。”   更何况,他只有亲身经历过科举,才知道这条道路上有多难走,比当年高考难多了。   以前还是自己想的太美好,但现实太僵硬,他这幸好是遇到了孙应嘉这么一个奇怪的人,他别看性格乖张,又一脸的风流潇洒样子,那真才实学不知道高出外人多少倍去。   毫不客气的说,赵仁河觉得自己的这个师爷爷,比孔峰那个出自孔府的旁系远支,都要有才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在意名声和仕途,宁愿当个秀才。   都说大隐隐于朝,他这是小隐隐于市啊!   “本来会试,分为南北两个贡院举行,按照你们平南王府的户籍所在地来划分的话,是要在南贡院举办的春闱里考试,但是你们平南王府为了表示忠心不变,每回会试基本上都是去北边的京城北围。”孙应嘉道:“你若是想要挨贡考试也使得,只是要辛苦很多,既要防备你那嫡母,又要操心学问,的确是不合适。”   赵仁河这才知道,原来会试有两个地点,一个在南京,一个在北京。   南京的叫“南围”,北京的叫“北围”。   以长江为划分线,穿越前辈,你真有才!  197焦灼的三太太   197焦灼的三太太   赵仁河在舅舅家里一直等到大舅舅第二天回来,海福龙是从兵营里头赶回来的,连铠甲都没脱下来,就带着二百亲卫跑了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了他那出息的解元外甥,正站在那里,朝他笑的阳光灿烂:“舅舅!”   “唉!哎!”海福龙上前就把外甥抱了起来,转了好几个圈儿:“我外甥是解元!解元啊!”   高兴地不得了,仰天长笑,状若疯狂。   “舅舅,放我下来。”赵仁河等他笑完了,才开口:“外甥在家等你,是有话要对你说。”   “我知道,走,去书房!”恢复了理智的海福龙,依然笑的见牙不见眼。   他的书房其实就像是一个摆设,但的确是商议事情的好地方。   “是不是明年又该出海了?”赵仁河找他就是为了出海剿匪的事情。   “是,这不是秋天了吗?现在就开始秣马厉兵,粮草现在就开始征集和购买,大营里该回家的兵卒也赶紧回家一趟,每次大战之前都是如此,为的是一旦战死,好知道家里都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说起这个,海福龙如数家珍一般:“等到日后分润军功,也要给的一笔钱。”   海战,战死的时候,很少有尸体被带回来,所以很多人家只能立一个衣冠冢。   这就是古代冷兵器的残酷之处。   当然,现代的海战也不见得就能留下全尸。   可终究是战争,赵仁河听了也有些黯然,海福龙却道:“你放心,你是解元了,打仗也打不到你这里。”   赵仁河嘴角抽了抽:“那可不一定,万一外甥我也有披甲上阵的那一日呢?”   “那除非你舅舅我战死了!”海福龙不爱听这个:“你一个读书人,干什么披甲上阵?少说风凉话。”   赵仁河一摊手:“没什么,明年您不去吧?”   “不去,打仗打烦了,明年也该轮到我休息一下了。”海福龙道:“早在七月份军前议事的时候,我就跟大将军提了此事,他们出去剿匪,我在家守着大营即可,只别忘了分我一份军功,他也欣然同意了,这本来就是说好了的,你跟我那老丈杆子千叮咛万嘱咐,我岂能忘记?”   何况他也看出来了,他的强势崛起,大概是妨碍到了某些人的上升之路,人家开始明目张胆的跟他说了,要他让路。   他没有任何背景,一个平南王府,还不足以压制住整个平南水军大营里那些桀骜不驯的将官们。   所以他非常知情识趣的退了一步。   就像是老丈杆子跟外甥说的,他退了一步,竟然得到了不少人的欣赏,逢年过节给的节礼都比往常厚了三分。   海福龙能在这十几年的海战里活下来,他也不是二愣子的脾气,相反,他越来越油滑了。   应付起上面来,也越来越有手段了。   “好!”赵仁河不由得给他舅舅叫了一声好:“现在这个时候,大家都挺忙的,舅舅,我就不使劲儿崇拜您了,您就等着看吧,那帮人成功是侥幸,不成功的可能很大。”   一群初出茅庐的小兔崽子,就想跟他舅舅这个在海战上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老手相提并论,这是过度自信还是过度的自负?   在舅舅家里住了一夜,吃了一顿晚饭,第二天起早吃过了早饭,又开始马不停蹄的跑回平南王府,王府里也该开宴了。   舅舅来不了,他能回家一趟就不错了,甭想去王府庆贺,大营里现在事情多着呢,他是留守的一军,不能玩忽职守,必须要熟悉各军的地盘、日常、营帐等等。   还要做好大军回营的准备工作,包括伤兵营在内。   事情太多,早做准备,总比事到临头,手忙脚乱的要强。   赵仁河也不得闲,他虽然出身平南王府,但显赫的家世,随之而来的就是各路人马。   世交、官场中人、军中大员等等,简直是蜂拥而至。   他被迫在王府里待了一天,应酬各种人物,好么,各色礼物收的他手软,见的人让他都记不住有多少个了。   等到晚上宴席散了,他才得空回七号院去休息一下,换一身衣服。   而在请客庆祝的当天,在一群太太夫人奶奶等正室的面前,海夫人一点都没有露怯,她一身碧色上衣跟葱黄花卉刺绣马面裙,外头罩着一件墨绿色的比甲,绣着嫩绿色的缠枝花纹,倒是在深秋里添了一抹生机勃勃,鬓间的是镶金点翠缠枝菱花,只别出心裁的在旁边又簪了一支鉴银镶南珠珠花的簪子,显得格外的别致。   腰上挂了一个金累丝绣花香囊,做工精细,看得出来,绝非一般的妾室能有的东西。   一伸手,手上竟然还带着金镶珍珠翡翠碧玺的戒指,手镯子也是赤金镶红宝石的,手上更是拿着一柄半透明刺木香菊轻罗菱扇。   这时候正是秋老虎最热的时候,早晚却是阴凉的很,所以海夫人这一身打扮,却也拿了一柄菱扇,并不突兀。   可她这一身的装束,打扮上可不像是个妾室,更像是个正室!   再看三太太,众女的眼神就有些微妙了。   三太太其实穿着打扮也不错,穿着一身香色漩涡纹纱绣裙,外头罩着一件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发髻上簪着两支长的镶嵌暗红玛瑙圆珠乌银扁钗,又有一朵珍珠金步摇,插在上头。   手上也是一只赤金缠丝手镯,另一只手上挂着的是碧玺香珠手串。   也是大户人家太太的装扮,但是比起她“中规中矩”的装扮,海夫人这可太出挑了。   而且三太太的打扮略显老气了些,没办法,三太太根本就没想过要给庶子做脸什么的,也就没有精神头打扮自己,虽然自己的大儿子也中了举人,可是府中庆祝的名头,可是“解元公”。   跟她的儿子有什么关系?哼!   结果现在,一下子就尴尬了!   可是海夫人却落落大方,手上的琥珀连青金石手串也不比三太太的差多少。   三太太咬牙不输气势,两个女人面和心不和的应付着场面,最后一个个将客人送走。   后院的战争简直是不见硝烟,赵仁河也是回来跟母亲一起用晚饭的时候,才看到他亲娘回来的一刹那:“娘,您真漂亮!”   这气势,谁敢说他娘是个妾室?   当个娘娘都绰绰有余了好么!   “哼!”海夫人仰头一哼哼:“你娘为了你,今天陪了一天的座,你那个爹啊,让我一个如夫人去跟太太一起待客,你是没看到,太太的脸色啊!”   “父亲让你去的?这……这是好事。”赵仁河心里到底是觉得自己这一世的亲娘很不错了,丝毫不比任何正室夫人差多少。   “当然是好事了,给你长脸呢!”海夫人乐了:“也多亏了李奶娘这些年的教导,太太还想让我丢脸,顺便丢你的人,结果她反倒是吃了个暗亏。”   赵仁河哭笑不得:“您还挺高兴的嘛!”   “那是,你娘我今天可是扬眉吐气了!”海夫人得意地笑。   她是扬眉吐气了,那边三太太都要呕血了。   “太太,这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董瑞家的也要吐血了,海夫人倒是得意地回去了,剩下她们一群奴婢,要承受三太太的怒火。   “不行,事情不能这样下去了!”三太太双眼都要冒火了:“我儿子务必要更风光。”   今天那帮女人的恭喜,就像是一柄柄利剑一般,将她戳的千疮百孔。   还有那个打渔的竟然如此厉害,实在是气坏了她,明晃晃的刺眼啊!   “太太?”董瑞家的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等到事情消停了,赵仁河回了府城,九月十五要有鹿鸣宴的,他要去参加。   还有赵仁清也是如此。   唯有赵仁泽,要回去继续攻读,也好在二年之后,也能榜上有名。   哥三个一走,王府里就消停了,一个解元而已,热闹过后,王府也没多看重。   就算是状元又如何?   每隔三年就有一个状元诞生。   赵仁河在府城里参加了一次鹿鸣宴。   鹿鸣宴是古时地方官祝贺考中贡生或举人的“乡饮酒”宴会,起于唐代。   兴盛于前明,大顺朝延续至今。   饮宴之中必须先奏响《鹿鸣》之曲,随后朗读《鹿鸣》之歌以活跃气氛,显示某公才华。   《鹿鸣》原出自《诗经·小雅》中的一首乐歌,一共有三章,三章头一句分别是:   “呦呦鹿呜,食野之苹。”   “呦呦鹿鸣,食野之嵩。”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   其意为鹿子发现了美食不忘伙伴,发出“呦呦”叫声招唿同类一块进食。   读书人认为此举为美德,于是上行下效,天子宴群臣,地方官宴请同僚及当地举人和地方豪绅,用此举来收买人心,展示自己礼贤下士。   甚至还认为乐歌“用之于宾宴则君臣和”,有了美食而不忘其同伙,表示这是君子之风。   据说春秋时孙穆子被聘到晋国为相,晋悼公办饮宴款待嘉宾,席间即颂《鹿鸣》三章。   不过此宴只是发达地区才认为时尚,穷困之地却不时兴,因为吃不起!   更因为鹿与“禄”谐音,古人常以鹿来象征“禄”的含义,以此为升官发财的盼望,而新科入举乃是入“禄”之始。   但由于这些人们自谦含蓄,并不愿将财富放在嘴边,因为与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思想有出入的,于是取了“鹿鸣”这么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   赵仁河听的一脸黑线,却不得不带头跳魁星舞。   回来之后,就跟众人道:“简直是没事瞎折腾!”   “但是鹿肉很好吃。”龙双月却摸着下巴道:“就是不能多吃。”   “小傻瓜就知道吃,你又不是没有学过医,那鹿肉燥热,我们都还没成亲,吃多了你可怎么办?那些成了亲有家眷的倒是可以多吃点。”华月拍了拍他的头:“一会儿去喝点子果汁儿。”   被众人一顿讪笑,小伙伴们这次也都是举人了。   赵仁河本以为日子可以顺利的到过年,谁知道,他舅舅就在某一日让人去叫他回府里吃饭,说是舅舅在海里头打了一条超级大鱼回来,特意给外甥带了回来做好,请这个解元去吃大鱼。   等赵仁河去了才知道,孙应嘉出门访友,走了两天了,而海福龙来是找他有事:“能不能给舅舅找几个识文断字,又能掐会算的?”   “舅舅,你想找算命先生啊?”赵仁河都愣住了:“还要能掐会算?”   “不是算命先生那种。”海福龙道:“我要几个人才,识文断字,又会打算盘的那种算,有么?”   赵仁河笑了:“还真有。”   “要实在人,把握的,不能被人收买的那种,有么?”海福龙又问他:“给的工钱丰厚,而且是在军中当差。”   听得赵仁河眼睛一亮,中气十足的回答他舅舅:“有!”    今天要回家去整理东西,换门,换窗台贴边,晚上不知道几点回来,明天的更新有可能延后,但一定会更足三章。 198一团乱糟糟   198一团乱糟糟   “你可别煳弄你舅舅,这可是要有真才实学的人,那样的人都喜欢去科举,将来可比在军中出息。”海福龙也知道,这样的人才,可遇不可求。   可他也是真的没办法了。   大营里光是一群大老粗也不行。   随着官职的越来越高,海福龙不止自己学习,也更让手下人学习,无奈的是,他们没有一个好老师。   另外就是一些账册,文书,无人掌管,海福龙这段时间一直在踅摸人选,可没有找到合适的,尤其是这些东西里,某些是见不得人的,属于军事机密的,更是要找一个可靠的人掌管。   实在是没办法了,他才想到外甥,这乡试,恐怕有不少人,落榜了。   希望能找几个合适的人选,进了大营就是自己人了。   “不煳弄您,而且是算术高手。”赵仁河正色道:“还可以教导您的手下那些人,读书识字,还要学算数,免得被人贪污了自己个儿的战利品,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的军人,就不要指望他们能读书,能认识自己的名字就不错了,知道银子怎么算,就是能人了。   可在赵仁河眼里,差的太远了。   “有这样的好人?”海福龙有点子怀疑:“还能去我那地方?”   想当初,他想找个秀才去给手下教书,不求别的,字儿认全了就行,可依然没有人去。   哪怕那个秀才穷的只有两身好衣服,他也不去赚那份有丰厚束脩的活儿。   可气死他了!   “有,不止有,而且还是自己人。”赵仁河抿嘴一乐:“您放心吧,此事交给我去办。”   赵仁河当天晚上回去,就跟伙伴们说了此事:“谁想去军中?你们都是有举人的功名,可以一入军营就担任官职,虽然品级会低一些,但是在军中可以一展才华。”   “您是想插手平南水军大营?”宋大千消失了半个多月,后来再出现,他就拿了他原本的户籍册子,告诉大家,他现在是老哥一个,无牵无挂。   众人就知道他是了了自己的恩怨。   “也不算是插手,我们都是走的文科路子,但是有变的时候,还是需要武力保护自己的,我也不算是杞人忧天,就我们家那摊子事儿,早晚要被人清算。”赵仁河道:“何况我舅舅在大营里官职越来越高,他需要的人手也越来越多。”   他更想有一个海军陆战队。   可惜,现在条件不成熟,他也只能先安插人进去,熟悉了军中一切再说。   “那我们兄弟去吧!”第一个响应的竟然是张大林:“我们兄弟俩本来就是在海边长大的,要不是遇到了海寇,我们俩也不至于失去父母亲戚与家园,军中我们也喜欢。”   赵仁河看了看他们兄弟俩:“你俩决定好了?要不,让大森继续考下去?”   “三爷,不用想了。”张大森摇头:“我们哥俩儿能考中举人,多亏了三爷您的鞭策,以及师爷爷的指导,要说进士及第,当官做宰,恐怕是为难我们哥俩儿了,到哪儿都是当官,不如在水军大营里,有舅老爷照顾着,我们俩一定能帮上忙。”   何况,他们哥俩儿这辈子都没想过能科举,能有功名在身,能有机会去水军大营里当官。   赵仁河知道,张大林是一个沉默寡言全能型的人才;他弟弟张大森,则是一个冲锋陷阵,敢打敢拼的战将型人才。   但是他们俩去,合适吗?   谁知道这个时候,一直不怎么冒头的夏月也举起了手:“我也想去。”   “你去了只能当个书记官,甚至是账房。”赵仁河知道,夏月除了识字读书考功名之外,最稀罕的就是算盘了,他随身带着一个金算盘,用金珠子当算珠,那是他的宝贝。   众人在中举之后,也都由孙应嘉举行了成人礼,各自都有了表字。   而夏月的表字,就是金匮。   愿意就是金色的盒子,一般用于存放比较贵重的或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他还挺喜欢这个表字的,因为一听就很值钱!   “那也无所谓啊,我只是喜欢打算盘,写账册子,对了,三爷教导的那种借贷记账法,我很想试一试。”夏月,夏金匮道:“军中的账目肯定好玩。”   他们现在的账目太简单了。   “三爷你没有做生意,只是将店铺租赁出去,账面上干干净净,跟狗舔过的一样,没什么挑战性,我还是去大营里看看吧!”夏月的野心很大的样子:“何况,军中肯定有不少做账高手。”   他也想去会一会他们。   “既然如此,我也去帮一下舅老爷的忙,与他做个幕僚总可以吧?”郑月也开了口:“我们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那好吧,你们四个去,先在那边摸清情况,然后才有所行动,不要怕花钱,我这里有的是钱,不够了就开口。”赵仁河现在是个有钱人了,因为他解元的身份,不仅有朝廷奖励的三千两银子,还有府中给的一千两银子的赏赐,以及各种礼物,他都收着呢。   “我们也有一点自己的积蓄,不过还请三爷给一千两银子的银票,那种一百两银子一张的,来十张,我们四个人,每个人兜里都揣两张以备不时之需,另外二百两,换成十两一张的小银票子,留着赏人用。”郑月立刻发挥了他的聪明才智:“再给我们一点您不要的各种小礼物,不要昂贵的那种,但是也不能太普通。”   “这个你们自己去库房里头挑吧。”赵仁河一指旁边正在数钱的腊余月:“钱找他要就行。”   外面的活动经费,赵仁河都让腊余月管了。   这里生日最小的他,自己承认没出息,就喜欢数钱!   所以他掌管了赵仁河他们这个“无名联盟”的钱库。   “除了要教导他们读书识字学会算术之外,还要教导那些军卒的德行。”赵仁河正色道:“要知道尊重长官,要知道爱护百姓。”   其实就有点军政委的意思,他好好地跟他们都叮嘱好了,才在第三天,他舅舅又回来的时候,去见了海福龙。   海福龙当然知道他们的底细了,更知道这些都是他那老丈杆子十分喜欢的徒孙。   挨着他的身份,这些孩子们都没认师父,认得师爷爷。   “你们四个说真的啊?”海福龙简直惊喜过头了:“跟我去大营?”   “是的,将军没有看错,我们四个跟你去。”郑月一拱手:“日后就跟着将军遨游四海,升官发财了。”   “好!好!好!”海福龙大喜过望:“好孩子们,有你们在,我可放心了。”   没有人比他们更可靠的了。   这四个人就跟着海福龙进了平南水军大营,因为四个人都是举人,又都是一百名之内的那种高材生,区区一个军的账册子,对他们来说小意思。   郑月成了海福龙的小幕僚,夏月在三个月之后,就将海福龙这一军的后勤全部拿下,包括账册、书籍在内。   而张大林跟张大森哥俩儿,却成了海福龙手下嫡系的总旗。   再说赵仁河,成了解元他也在努力的读书,另外,成为举人之后,他们可以关注到朝廷的一些政策和消息,邸报这个东西,其实就是官场的通告。   “邸报”又称“邸抄”(亦作邸钞),并有“朝报”“条报”“杂报”之称,四者皆用“报”字,可见它是用于通报的一种公告性新闻,是专门用于朝廷传知朝政的文书和政治情报的新闻文抄。   且《邸报》是世界上最早的报纸,从上面情况可以得到证实。   西方有不少人认为最早的报纸是罗马帝国凯撒大帝在公元前五十九年所创建的《每日纪闻》,这是一种传递紧急军情的官报,但是这种报纸的寿命不长,不久就停办了。   就办报年代而言,我国的《邸报》出现在西汉初年公元前二世纪左右(汉朝的时候就有了邸报),比罗马帝国的《每日纪闻》大约要早一个世纪。   赵仁河才真正接触这个世界的一些政策。   还有朝廷的一些消息。   例如如今的天子,貌似有点子多情,对元后留下的两位嫡子,也不是很喜欢,正应了那句话,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皇上在元后去世一年之后,就立了一个皇贵妃,倒是没有立继后的意思。   但是太子却因为是嫡长子,又是储君的关系,守了三年的孝,一天都没有少。   而这三年里,那些皇子们可没有消停,虽然因为太子殿下还没有娶正妃的关系,他们也都没有成亲,但是皇子庶妃却没少过,唯有赵仁河认识的九皇子李钊,他也跟太子殿下一起,守孝了三年,然后他竟然投身军旅,在京中成了个另类的皇子。   太子殿下在出孝了之后,朝廷开始有人张罗选太子妃。   皇帝挑来挑去,挑中了承恩公高家的闺女,给太子做正妃。   朝臣们很推崇嫡长,太子即是元后所出的嫡子,又是皇帝的长子,谁也越不过他去。   而承恩公高家,那可是鸿基大帝的高皇后的娘家,历代皇后的娘家都是承恩候,只有高皇后这位开国皇后的娘家,乃是承恩公。   只是这位高大小姐,年纪有些小,虽然定了亲,但是要等几年,起码要及笄之后才能嫁入东宫。   于是,太子殿下就等自己的小新娘长大,今年终于及笄,明年听说就要嫁入东宫了。   只是太子的太子妃都定下了,九皇子李钊却在婚事上,是个倒霉蛋儿。   最开始,他也定亲了的,但是那女孩子出门上香的时候惊了马,死了!   第二次定亲是一个文官家的小姐,据说诗词歌赋是一绝,可这位小姐得病死了!   第三次就是在去年,是一个武将家的千金,将门虎女,这个身体超级好,总不会生病死了吧?   结果这个女孩子在跟人动手的时候,被人给宰了!   这么一来,京中都说九殿下命硬克妻,谁跟他定亲谁死啊!   就没有一个活着走完六礼的,基本上一、二礼就准会出事。   所以尽管九殿下已经及冠,且样貌堂堂,又是个嫡出皇子,身份贵重,却毫无女人缘。   跟着邸报一起来的还有京中的一些子小道消息,据说九殿下身边连个大宫女儿都没有。   曾经有大宫女儿想要爬床,结果第一个被惊慌失措的九殿下当成刺客给宰了。   第二个被当成刺客掐死了!   第三个……反正最后都死了!   连皇帝都头疼他这个九儿子。   “这比我还倒霉啊?”赵仁河当趣闻看了。   算一下,他们也有快十年没见面了,估计对方早已经忘记了他这么一个路人甲一般的小伙伴。   赵仁河也没有再惦记,然后看起了一些邸报上提及的其他事情。   这一年的除夕,赵仁河过得很辛苦,他已经取字,再也不能当个小透明了,要跟着父亲去应酬,幸好,两个嫡兄貌似对他严防死守,不让他太出彩。   赵仁河也乐得他们给自己当个挡箭牌。    先更一章,另一章正在码……昨天回家一个字都没写…… 199出事了吧   199出事了吧   过了年之后,一直热闹到二月二,开笔之后,赵仁河就继续去读书,但是实际上,二月二之后,王府里的人也开始忙了起来,赵希伊已经进入了平南水军大营。   而且此次他虽然也是不上战场的,但是平南王府的女婿,可是要上战场的,包括女婿的庶弟,都要去镀金。   所以他们忙,很忙,非常忙!   清明节一过,平南水军大营就开始陆续的有军队开拔,徐家的人也开始频繁的活动。   赵仁河只是冷眼旁观。   同时,早在开了笔之后,三太太竟然领着自己的大儿子,去了京城,会试!   当时赵仁河听了消息就觉得不可思议:“她哪儿来的那样的自信?还带着大哥去北围?”   “去就去吧。”孙应嘉根本不当一回事:“快点去读书。”   现在赵仁河是解元了,就没去府城读书,而是在黄浦私塾里混日子,他现在关注的是今年的剿匪,毕竟他有四个小伙伴,在舅舅的麾下干活儿呢。   不过一直到出征,舅舅那一军,也没有任何动静。   四月的时候,南北会试,赵仁河是知道的,可没有过多关注。   他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忙。   剿匪不到半个月,就传来了不利的消息:徐家的那个庶子贪功冒进,带着徐家的一半人手,陷入了一处海岛,被海盗给围了起来!   “他是傻子吗?”赵仁河听到这个消息,人都懵圈了:“被海盗给围了?”   “这可真是有意思。”孙应嘉瘪嘴:“又是升官,又是发财的,结果他们就派了这么一个小子,领着人踏进了海盗的陷阱里去。”   “可不是么!”赵仁河自己不敢相信:“老徐家该不是当水军太久了,脑袋就进水了吧?”   “这些年来,剿匪的结果,都是水军大获全胜,偶尔打个平手,海盗们也恨水军入骨,这会儿捏住了一个大官家的孩子,还不得拼命地打他啊?”孙应嘉想了想:“你就在这里读书,家里有事情也不要回去,我想,有人会找你母亲说说情,求援。”   “没事儿吧?我娘能干什么?”赵仁河不高兴了:“让她老老实实的在家里过日子不好吗?自从三太太带着我大哥去了北围,我娘不知道有多高兴。”   赵希伊在大营里出不来,三太太带着赵仁清去北围,会试了。   赵泽也跟着去了京都,三太太走的时候,很是风光,只是如今三房当家做主的是海夫人。   结果过了两日,又有消息传来,徐少将军带人去救援自己的庶弟,结果也被人给包了饺子!   哥俩儿都被困在了那个海岛上。   “海盗们玩了一手围点打援啊?”赵仁河一看这情况,立刻就猜到了海盗们的打算。   “你舅舅是守着大营的,不会去支援。”孙应嘉看着小说特别投入:“你说,这里头的功夫是真的吗?”   “师爷爷,那只是小说而已。”赵仁河一脸黑线。   同时,平南王府又迎来了回门的姑奶奶,赵梦!   海夫人在府里头也没有什么消息来源,但是赵仁河经常回来看她,以及何大根也跑的很勤快,就知道了一些外面的事情。   何况老爷太太都不在家,他就自由了,顺带的,娘亲也自由了。   本来她以为,外面的事情,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一个妇道人家,能知道什么?   谁知道在家里也有人找上门来。   回门来的赵梦,穿着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用琥珀连青金石花形的领扣别着,底下是柳黄色绣油绿色缠枝纹综裙。   她的发髻上簪着几支鎏金珍珠碧玺花簪,左手手腕上还戴着一个赤金镶红宝石的镯子,虽然穿戴上都很亮眼,但是脸上没有了以前的骄纵神情,那股子趾高气昂的气质也不见了。   反倒是双目通红,看着海夫人的眼神,带着一丝哀求:“真的不能请海将军去支援一下吗?”   “大小姐,说实话吧,我一个后宅的如夫人,都知道军中大事,连王爷都不能指手画脚,我一个妇道人家,连大门都出不去,如何跟我哥哥说出兵的事情?”海夫人一本正经的道:“何况,这剿匪的事情,不是大将军他说了算吗?就算大将军不开口,不是还有徐将军吗?那可是他们家的长子嫡孙吧?”   海夫人穿着一件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袖上衣,外头罩着一件藕荷色缠枝莲花六团褂子,下着一条绣淡紫色蝴蝶月牙色荷叶裙,长发挽成回心髻,发髻左侧簪着两支金崑点珠桃花簪,右侧则是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并一具鎏金穿花戏珠步摇。   发髻中央还别着一枚熘银喜鹊珠花,端的是华贵大方。   跟着一起前来的二太太都看的眼热不已,三太太去了京城没在家,三房这里虽然有人看顾,但是她可知道,三房的妾室们每日都来这寒露居请安问好,海夫人如今就差一个正儿八经的名份,就是“三太太”了。   只看这样的打扮,单独住一个院子,这房间里的各色摆设,人家还缺什么?   何况当年是他们威逼利诱的讨来了这个差事,又是以势压人,又是送了厚礼,还给大哥升官了。   如今徐家养的那点子人马全都陷进去了不说,庶子倒霉,牵扯到了嫡子,尚且不知道那嫡子的生死,赵梦也是抓瞎了,来找她一个如夫人求援。   就算是能支援,海夫人也不想让自己大哥去冒险。   何况,她多少听儿子说过,如果大哥当时不后退一步的话,很容易会在战场上被人算计。   这帮人既然急着去送死,那就去好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要说海夫人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当初徐家人联合平南王府,给海福龙施压,海夫人心里怨气都要爆棚了好么!   结果现在你们不成了,想到我大哥了,早干什么去了?   前两次赵梦回来,不也是趾高气昂的以势压人,对海夫人虽然客气,但是那种客气可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哪怕是想让海福龙让出肥差,也不至于吃相那么难看,连亲戚的面子都不顾了。   现在出事了,找她来了,有什么用?   “真的不能……不能吗?”赵梦有些不甘心。   “不能。”海夫人拒绝了赵梦的请求、。   赵梦失魂落魄的被亲娘带回了二房,二太太皱眉看她:“情况很糟糕吗?”   赵梦眼泪就下来了:“他带着的是徐家的个中好手,可也架不住那个庶弟拖后腿啊!”   二太太不高兴了:“当时怎么就跑去支援呢?现在俩人都被困在那里,只能等待大军回援,海夫人那里说的也对,女婿是昏了头吗?”   赵梦自是知道为什么夫君跑去支援庶弟,因为传说庶弟在那边搂了不少战利品。   可不能说出去,为了战利品就被海盗给围了,这理由太丢人。   赵仁河比较关心舅舅那一军,至于渣爹?他在大营里没事儿。   又过了一个月,大军回来了。   此次围剿海盗,竟然是以失败告终,已经有快一甲子的时间,大军跟海盗对垒,没有失败过了。   而且此次失败,损失了二十万大军!   这二十万大军,都是徐家的嫡系人马。   徐家的庶子死了,死在了海盗的刀下,徐家的嫡长子倒是活着,可少了一只胳膊,一个大将要是少了四肢,还怎么当将军?   古代不像现代,可有义肢,可以一只手开枪。   上阵的大将,谁的兵器不上个百八十斤?谁打仗的时候,不是双手挥舞着兵器?单手挥舞不起来不说,杀敌效果也不好。   赵仁河见过海福龙的武器,那是丈二长矛,上头的矛头都是蛇形的,起码八十斤以上,一个壮汉,挥舞着这样重的兵器,可不是所向披靡么。   这还是海福龙告诉赵仁河的:“你的那四个发小不错,郑月说不要我动弹,我就没动弹,还是老徐家自己人去救的,二十万人啊,就回来两万多伤兵。”   “平南大将军徐忠这下子恐怕坐不住了吧?”赵仁河是知道的,平南水军大营里的大将军是平南大将军徐忠、徐金忠;而平南将军则是他的亲儿子,平南将军徐昌、徐双日。   赵梦嫁的就是徐双日的嫡长子,而那个惹祸的庶子,是徐双日颇为得宠的一个姨娘的孩子,看到嫡长子迎娶了平南王府的千金,眼红了呢。   儿子才十五岁,就娇惯的不成样子,这样的情况下,带上战场,就是给对方送人头去的,还拖累了整个徐家的嫡系部队。   “何止?”海福龙提起此事就痛快:“已经上了请罪折子,而且此次别的军都多少有些斩获,只有他们那一支,不仅没有战果,还失败了,他下令全军去支援,别的军去了,要不然,他那长子嫡孙也得折进去,只是现在残了,也没多大用处了。”   赵仁河就明白了:“这么说,徐家完了?”   “完了!”海福龙点点头:“幸好当初你们都说让我退一步,不然此次战败的就有可能是我了。”   原来那些海盗往年都是被海福龙打埋伏,这次他们纠结了人马,是想打海福龙一个埋伏,皆因历年他们的所得都被海福龙割韭菜一样的扫荡走,还不敢登岸劫掠,只敢在南边的小国打打游击,劫掠一下过往的商船。   海福龙打他们,每每都胜利不说,还不伤自己这边一个兵卒,战果却丰硕,海盗们每次都死伤不少,还被海福龙搜刮。   “舅舅,人家都说受到了欺负,是让人骑在脖子上拉屎,您这是骑在人家脖子上拉肚子啊?”赵仁河算计了一下,海福龙这欺负海盗的时间可不少年头了。   “边儿去,你舅舅我这是军功卓著。”海福龙得意了。   军功卓著的海福龙,这就被海盗惦记上了,能当海盗的能有几个好脾气的人啊?   被海福龙这么欺负,他们也有脾气的,几个海盗头头就纠集起来,要找他算账。   只是没想到,海福龙没来,却抓了两个徐将军的儿子!   海盗们有可能不知道皇帝是谁,年号是啥,但是肯定知道平南水军大营的大将军是谁,平南将军又是谁。   他们生擒了庶子,打败了十万大军,又看对方另有十万大军前来支援,知道自己不可能跟平南水军叫号。   于是海盗们见好就收,他们要撤走了,但是外面被围的水泄不通,于是他们就将庶子杀了,又冲杀一阵子之后,见还有人来增员,就将嫡子的胳膊砍了一根,送到了对面的军队当中,然后他们就顺利的出了包围圈,将抓到的徐少将军放了。   见到心爱的小儿子的尸体,以及少了一只胳膊的嫡子,徐将军当场憔悴的像是老了十岁。   大将军看着残疾了的长子嫡孙都要疯了!    第二更了啊 200二房哭,三房笑   200二房哭,三房笑   消息传回平南王府,同样要疯了的还有二房。   本来二房就有些不甘心,大房就因为生的早,所以才占了嫡长子的名分,同样是从一个娘的肠子里爬出来的,凭什么对方就是世子,将来就是王爷,自己则只能当个小官。   没有世袭爵位,日后亦要仰仗王府鼻息。   二房的孩子也不比大房的差,所以二老爷才会愤恨,以自己在大营里的关系,将唯一的女儿,许给了徐少将军,这个前途无量的青年人。   等他的祖父跟父亲都当过了平南大将军,就该他当了。   那个时候,指不定是谁仰仗谁的鼻息过活。   二老爷就是这么想的,谁知道,徐家竟然会出事。   二十万精锐尽成海上亡魂,又有十万伤兵,整个平南水军大营,满员编制也才五十万,其中有三十万是精兵,十万辅兵,以及十万役夫!   这下子可倒好,损失了五分之二,伤了五分之一,剩下五分之二,根本就不能打仗。   留守的一军倒是强兵悍将,偏偏先前把人得罪的最狠,人家宁愿固守营盘,也不去救援。   结果现在这情况,其他人都有战败的罪责,唯有留守的这一军,因为固守大营有功,而免了罪责。   二房一片哭声,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强力的姻亲,刚风光几天啊?居然就要完蛋了。   哭得最大声的是二太太,赵梦可是嫡出的千金。   赵梦已经一路哭嚎着回去徐家了。   偏偏这会儿,三房的人来报喜:大爷在京城考中了!   平南王府里热闹了起来,至于二房的哭声,谁会在意?一个嫁出门子的女孩子,就像是泼出门子的水一样,那是外人家的媳妇儿了。   三房不止来了消息,还有三房的太太带着大儿子要回来了。   果然,两天之后,三太太带着赵清回来了,娘俩儿喜气洋洋的样子,让下头的人蠢蠢欲动:三太太这是要起来了啊?   唯有赵仁河站在海夫人身边,看到亲娘脸色有些不好看,就小声的道:“娘,不用担心。”   “她的儿子成了进士,你……你还是个解元……。”海夫人是怕儿子的前程没了:“这次进京,也没带着你。”   “不带更好,我这水平可不能进京会试,万一不中,或者被她算计了,得不偿失。”赵仁河道:“我看这里头有猫腻儿,就大哥那学问,考中都勉强。”   “嗯?”海夫人来了精神:“难道她说谎?”   “不能吧?”李奶娘摇头:“这可是大事。”   三太太再如何不着调,也不至于说谎,大爷要是没当上“进士”,她可丢大脸了。   “快去打听一下,万一是真的呢?”海夫人眼睛都亮了。   李奶娘也不耽误,真的去打听了,结果回来之后,一脸的难以言表:“太太没说谎,大爷的确成了”进士”。”   “啊?”海夫人失望了。   赵仁河却没有:“那得恭喜大哥了。”   “只不过,大爷的”进士”之前,要加一个”同”……。”李奶娘小声的道:“大爷考了个同进士回来。”   赵仁河听完就笑了:“果然,太太这避重就轻的能力,还真让人不能小瞧。”   “同进士是什么?”海夫人对这个“同进士”并不知道,她对朝廷科举那一套,几乎都不清楚,要不是儿子考了小三元,后来成了解元,她就更不知道了。   光知道大嫂家的亲爹是秀才,对她来说,那就是读书人了。   至于三老爷的进士及第,她一直觉得应该是更厉害的读书人。   这就是海夫人对于科举上的一些了解,反正说破大天去,就是谁更会读书而已。   “娘,你知道科举分为三甲吧?”   “这个知道!”海夫人立刻就道:“头甲三人,即状元、榜眼和探花,赐进士及第!你那父亲跟我吹嘘什么进士及第,我还以为都有这个进士及第呢,结果他就是个骗子,根本没有他什么事儿,他又不是头甲。”   赵希伊在家里怎么跟小妾吹嘘自己的功名,赵仁河还真不知道。   “那个,娘,你听我说。”赵仁河赶紧打断海夫人的话,告诉她,头甲三人,即状元、榜眼和探花,赐进士及第;二甲第一名,称“传胪”,不过,起初三甲头名亦称传胪,后仅限于二甲头名,中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人数最多,赐同进士出身。这里的“同”实际上表示的却是“不同”,目的当然是为了给落第贡士(非举人,举人是乡试合格者,只有经过会试合格,才能进行殿试)一点心理安慰,省得他们一时想不开了上街游行,破坏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   这话赵仁河说的出口,海夫人什么都不懂,却听得津津有味,李奶娘嘴角抽了抽。   “我大顺朝的会试万名举子,最后中了的也不过千八百人而已,比起前朝来要多多了。”赵仁河道:“一甲的头三名是固定的,二甲却取士八百,这个条件可够宽松的了,前朝二甲取士最多三百!等到三甲的时候,就是”若干名”,没有固定的取士数字,听说只要考的不差,走走关系塞点银子,还是能当上同进士的,我想,太太这次去,花了不少钱吧?”   “是,这次太太带走了一万两的银票,以及五百两黄金。”李奶娘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消息,非常灵通:“回来却没剩下多少。”   “这就是嫡长子啊!”海夫人一听就明白了。   “那可不一定。”赵仁河却道:“娘只管安坐,太太可是毁了大哥。”   “都进士了,哪儿毁了他?”海夫人瘪嘴:“我看他好着呢。”   “不一样的,同进士啊……。”赵仁河却心情大好的去给他大哥赵清恭喜了。   赵清脸色不是很好,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实际上却神情里带着一些抑郁。   可是三太太马静却兴的了不得,整日在家里进进出出不说,还给亲家去了信,商量婚事的问题。   赵希伊得了消息,百忙之中,从水军大营里回来了一趟。   当天三太太是想风光一把的,所以带着儿子,小妾,庶子的一起欢迎赵希伊,难得的是全家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   其间赵泽是怎么看他大哥怎么刺眼,母亲对大哥的看重,以及付出的心血与财力,都让赵泽心里不舒服。   再看自己对面坐着的庶弟就更不开心了。   大哥成了进士,庶弟是解元,如今就他,还是一个秀才。   加上这家宴都是自己人,他还喝了点酒,心情不好之下,就想抓个人出出气。   男子这一桌子上,除了赵希伊就是赵仁清,那是他大哥,他不能跟大哥对着干,让庶弟看了笑话。   跟父亲更不可能了!   唯有庶弟是个软柿子,可以捏一把。   “仁河啊,今天家宴,听说你诗词造诣不错,不如与为兄对一下如何?”虽然是家宴,但是男女是分开座的,中间隔了一扇屏风而已。   两边说话都能听到,屏风尽头就是一个大桌子,乃是赵希伊与妻子马静的饭桌。   三太太这边坐着海夫人,两个小妾与女儿们。   赵希伊那边就坐着三个儿子。   “好啊,为父还没见识过我儿的风采呢。”赵希伊这段时间在军中忙得够呛,如今好不容易放松了下来,就想看看自己小儿子“解元”的风采。   “那请二哥出上对。”赵仁河嘴上笑着,心里却骂了赵仁泽好几句脏话。   他从来没有跟人说过他擅长什么诗词歌赋,作对子之类的事情。   科举考试,他学的都是如何应付这种制式考试的东西,谁有心情去研究什么诗词歌赋?   还对对子,他又不是唐伯虎。   赵仁泽竟然真的开口就来,他看了一眼赵仁清这个大哥,就道:“进士!”   越是简单的对子越是难对,因为要工整。   赵仁河一愣,随后他就指了一下太太:“夫人。”   进士,对,夫人。   还挺应景的呢。   就连一向看他不顺眼的马静,都微微一笑了。   赵仁泽没想到庶弟竟然这么机敏,将他母亲对了出来,还有点子讨好的意味。   想到母亲为大哥花的钱,明显不会给庶弟也花的,但是他又不够资格去会试,他还是个秀才,不是举人呢。   一心以为庶弟也想去会试,中个进士回来。   他顿时心里更不平衡了,于是张口就来:“同进士!”   赵仁河立马改了目标:“如夫人。”   同进士,对,如夫人。   这说的是他亲娘,海夫人。   海夫人可不就是“如夫人”么。   众人皆是一愣,随后发现这气氛不对了啊?   赵仁泽生气了:“同进士出身!”   他这是诅咒赵仁河,会试也只能是个同进士出身,一个庶子,够给他面子了。   赵仁河却立刻接了下一句:“如夫人洗脚!”   你敢诅咒我,我就敢让你给我娘洗脚丫子去。   赵仁泽差点气个仰倒:“赐同进士出身!”   这个“同”字,其实就是“不同”的意思。   “同进士”的名分,着实令人尴尬:好似饥肠辘辘之时,旁人端上好饭好菜,却赫然发现盘中粘着一只青头苍蝇,为肚肠计,不能不伸筷子;一伸筷子,又恶心得难受。   因此,稍稍自尊自爱之徒,都会将“同进士出身”当作一种不能一洗了之的难言之隐,其实就是准进士,是进士的后备人选。   在古代科举等级上,比进士低但又高于举人。   不上不下的悬在那里,让人尴尬的无以复加。   赵仁泽这是不要面子了,一再提及,这是非得踩下赵仁河不可。   结果赵仁河一摊手:“替如夫人洗脚。”   给小妾洗脚的,那得是什么样的人啊?   反正给海夫人洗脚的是府里的三等丫鬟,而且洗脚婢在古代也不是什么好听的职位。   “够了!”太太马静的脸色都涨紫了。   赵仁清连眼眶子都红了:“父亲,跟您说一声,儿子是考中了,但是是三甲,同进士。”   赵希伊傻眼了:“三甲?”   “是,三甲,同进士!”说完,推开椅子就跑了。   实在是没脸在这里待了,刚才二弟说的那是什么话?三弟又对出来是什么?   庶弟才华横溢,解元之身,将来就是会试,那也必定是赐进士出身的二甲。   甚至好一点的话,他要是会试得了会元,殿试的时候必定状元,那就是“六元首”!   千古以来,状元无数,六元首有几个?   赵仁清在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的时候,将能看到的东西都砸了!    三更啊,补齐了 201赵清的大事   201赵清的大事   前头已经乱了套了!   赵泽第一个就懵圈了,他哪儿知道他大哥考个了“同进士”回来啊?   他只是想踩一脚庶弟而已。   没想侮辱大哥啊!   天地良心,他真的不知道。   马静已经很平静的遣走了女儿们跟小妾,就连海夫人都带着赵仁河离开了。   赵希伊气的掀了桌子:“考不上就考不上,何必买个同进士回来,孩子这一辈子就是个同进士了!”   “同进士总比考不上强!”马静也拍了桌子:“孩子都多大啦?再不成亲,还有好姑娘肯嫁给他吗?”   一句话,说的赵希伊就像是漏了气的气球一样,一下子就瘪了。   赵仁河跟海夫人回到了寒露居,就放声大笑了起来:“我就说,他那水平,也考不到进士,竟然是花钱买了个同进士。”   “怪不得带了一万两银子的银票,五百两黄金,都不见回来……原来是花钱买了个同进士出身。”李奶娘也喃喃自语:“何苦呢?”   “何苦不何苦,那是他的事情了。”海夫人心里舒坦了。   但是此事在平南王妃引起了一阵涟漪。   这买来的功名,终究是不如真才实学来的光彩,本来要庆祝的宴席也悄无声息的撤了下去。   而三太太也不知道跟三老爷说了什么,反正两口子感情竟然好了那么一些,虽然都这么大年纪了,什么娇艳媚骨的三太太也不具备那个条件,但是她却跟三老爷联起手来,夫妻俩将此事给压了下去,然后,三太太要给自己的大儿子,捐个官儿!   平南王府竟然给了一千两银子的费用,就撒手不管了。   “好好地一个孩子,就这么完了。”海夫人听了这事儿,也有些替大爷惋惜:“太太这是亲娘吗?”   “是亲娘。”李奶娘也有些不明白三太太在想些什么了:“这年头,这样的亲娘少见啊。”   “见过坑爹的,没见过这么坑儿子的。”赵仁河也想不明白,三太太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啊?   另外,邸报上传来消息,说朝廷对平南水军,十分不满!   尤其是战败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徐家的庶子,想多得一点战利品。   且随行回来的伤兵们异口同声,说徐家要独占战利品八成,余下两成才让将官们平分,小兵们根本没分到几个铜板。   为什么会被围住呢?   因为他们要搬运各种战利品,那位领兵的庶子,也只是个总旗而已,偏偏他上头没有将官,一群人就听他一个吆喝。   然后瞎指挥之下,不乱套才怪!   再说捐官,这种制度在前朝是很普遍的一个升官制度,为的就是补充国库里不足的银钱。   捐官时对买官的人无任何限制。地主、商贾且不必说,连流氓、盗贼等也无一例外。   按照捐纳制度,士民不仅可以捐官,而且可以捐封典、捐虚衔及穿官服的待遇。   自然没有了限制便意味着买官的人就多了起来,可是这官职是有一定的数量的,毕竟有官职就代表着需要支出俸禄,若是同等级的官职设置的多了,每年需要支出的银子便多了。   可即使如此,卖官对于朝廷的国库来说也是笔只赚不赔的买卖。   比如买一个相当于县丞这个级别的正八品等级的小官需要五千两银子,但其等级的薪俸每年只有六十两俸银而已。   品级更是小的不得了!   除非对方当一百年的这个小官,否则是赚不回这些买官钱的!   往上的话,贫瘠之地的知县,要一万两银子,可从七品的俸银才二百五十两,这得多久能赚回来啊?   且贫瘠之地,哪儿有油水可以捞呢?   虽然贵到离谱,可这世界上永远都不会缺少有钱人,而有钱人的数量,绝对会比这空缺的职位数量要多的多。   因此买了官不一定能立刻就当上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亦或者很长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这批人便如同官员候补一样,无期限的等待当官的机会。   所幸在本朝,这样事情并不是很严重,真正严重的时期是在前朝末年,上千买官人等待几十个职位的空缺,很可能这辈子都补不上去。   本朝开国之后,前朝的官员,自然是不会被承认。   但是这个捐官的制度却被保留了下来,只不过前朝萎靡的官场让本朝的人警醒非常,故而本朝的捐官制度被设定了很高的门槛。   第一要是官宦子弟,不能谁家阿猫阿狗都能拿钱买官。   第二就是身家清白,起码三代之内,不能有犯法之人。   第三要会读书识字,总不能连官文都看不懂的白丁来当官吧?   第四不一定保证能候补得上官职,别想将买官当成投资,前朝就是前车之鉴。   不过这些规矩对于平南王府而言,都不是事儿。   大少爷是个会读书的人,会试的时候,也是考中了一个……咳咳,同进士。   再由三老爷出面运作了一下,花了点银子,连京中都没去候补,直接就进了水军大营。   如今是水军大营,后路大军的文书,官职只有七品,但是很受人尊重。   因为后路大营,说白了就是后勤。   要说这个职位也够有意思的,原来的文书啊,为了出去捞钱,花费重金,从后路大营,挤去了前头,跟着徐家小公子,也就是那个庶子的那一支队伍,去捞金了,结果就死在了外面,没回来!   有了空位之后,三老爷再出面运作一番,就成了。   掌管文书的人,都是能读书识字的,而且他又是同进士,不管怎么说,在一群大老粗待着的兵营里,非常鹤立鸡群。   说是掌管文书,实际上,他手下有二十几个账房,五十几个打算盘算账的师爷,以及一百多给他跑腿的,他只管总领,偶尔会亲自出面,跟一些商家结算账目。   因为他出身好,名头大,谁敢欺负他,就是欺负平南王府。   所以有什么事情他出面,一般都会办的顺顺利利,风风光光。   整个平南王府没出息的爷们儿都是这样的安排,可能没出息的爷们儿多了点,所以……安排的也就多了点。   而且这活儿还是在亲爹的手下当差,三老爷是做总书记官的,后勤的调度归他管理。   大少爷的官职就是这么来的,虽然不太光彩,但是总是官身,吃上了官家的饭。   既然当了官,接下来就是成亲了。   三太太仿佛是再次复活了一样,整日里进进出出,忙活的开心又快乐。   跟二房的愁云惨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二太太看三太太的眼神都淬着毒一样。   可惜,三太太得意的很,根本不在乎二太太的感受。   另外,王府的男人们也在一起嘀嘀咕咕,赵仁河因为年纪太小又是个庶子,倒是被排除在外了。   尤其是二老爷,现在他是彻底的蔫儿了,三老爷却解气的很,想当年,这个二哥没少欺负他。放豹锦驱毒+整理。   大哥自持是嫡长子,处处显露自己的大哥哥风度,并不跟弟弟们计较,但是二哥不同。   他顶不过大哥,就跟他们这一群弟弟们较劲。   他跟四弟、五弟没少受气,还找不回场子来。   如今二房倒霉了,四房五房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是高兴的,这两日没少跟三房亲热,礼尚往来的,那叫一个热闹。   不过二房也不是没有好消息,赵梦怀孕了!   三个月而已,但是也足够让徐家人在愁云惨淡当中,有了那么一丝喜信。   而三房这边,不到一个月,一切手续都办好了,各种走礼也都过了,定了一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就把喜事给办了。   婚礼头一日,新娘的嫁妆就送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给三房长脸,这三房的大儿媳妇,带来的嫁妆整整五十六抬,不说都是金银珠宝,可也差不多了。   一般人家嫁闺女,也就四、六、八抬的嫁妆,富豪一点的十二抬到二十四抬的都有。   官宦人家的姑娘,根据品级的不同,从二十四抬到四十八抬不等。   有爵位的人家,也是如此。   但有高官、勋爵高的人家,女孩子的嫁妆就六十四、六十八抬。   嫡女的话,高一等,嫡长女再高一等。   三房的大儿媳妇是嫡长女,所以有了五十六抬嫁妆,其中有三房给过去的聘礼,也都折成了嫁妆,让女儿带回来,这就有一半的分量了。   再加上娘家给准备的嫁妆,就有了这称得上是十里红妆的架势。   正日子的时候,王府中门大开,迎了花轿进来,过二门后进了三房的地方。   拜堂的时候,三太太穿了件鲜艳明媚的石榴红褙子,下着折枝海棠松花色的马面裙,头上戴着金嵌红珊瑚如意钗,鬓边插了红宝石梅花式的珠花,耳朵上缀着一对赤金丁香花坠子,戴着一挂金镶点翠珊瑚坠领,整个人显得喜气洋洋的……终于是娶了大儿媳妇进门!   三房的喜事操办的也不错,王府么,就算是庶子的儿子成亲,那也是轰轰烈烈的,不少人来参加婚礼,门房那里早就换上了赵希伊的几个清客师爷去帮忙了,家里门房认识字有限,不可能记得清谁送了什么来。   等到热闹过后,整个平南王府依然是一片红彤彤,晚上的闹洞房倒是没有多过分,主要是几个堂兄弟起哄,不过被赵清几个红包打发走了,如今年纪最小的是赵仁河,他不去闹,赵清更高兴。   一夜红烛燃尽,太阳东升。   第二天新娘子起来给长辈们请安问好,并且敬茶改口,另外就是要见一见家里人。   这一日是属于三房的,第二日才是去见其他房的人,第三日就要去拜见王爷跟王妃娘娘。   第四日回门,等到回来了,就要去祭祀宗祠,写入族谱了。   所以今天的新嫁娘,着一身大红遍地织金的袄,下着杏黄色百蝶穿花十二幅月华裙,青丝梳成如云高髻,正中簪了赤金衔红宝石的凤钗,一边带了金累丝童子戏珠头花,耳上带了一对金拉丝牡丹耳环,俏脸微红,低眉顺眼,温柔又娴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好教养。   而海夫人今日的装扮也非常惹眼,一身银朱红细云锦广绫合欢长衣,搭配了一条翡翠色泽的撒花洋绉裙,领扣是花卉型赤金宝石花样,头上带着的是一整套的翡翠头面,虽然没有浓妆艳抹那么夸张,但是绝对不容人小觑。   加上她的身份,这个时候,正位上坐着父母,即赵希伊跟马静,而她则是坐在赵希伊身边,中间就隔了一个小茶几而已。   虽然不是主位,但却是第一副位。   小夫妻俩要是给父母跪地敬茶的时候,难免不会有“跪海夫人”的嫌疑。   但是这种设定,三太太还反对不了!   赵仁清也不得不让自己跟新婚的妻子,就这么含煳的跪地行礼。   没办法,自家娘亲的娘家都那样了,他也没有底气跟父亲这个如夫人来硬的,只是在敬茶的时候,出了一点小麻烦。  202嫁娶·不想长大   202嫁娶·不想长大   虽然新娘子知道丈夫家里头有个如夫人,但是没想到这位如夫人在这样的场合里,竟然是坐在公爹身边的,跟自己的婆母,平起平坐!   穿着打扮上,更是肆意而张扬,看着颇有威仪。   而自己的婆母竟然也容忍了下来,看来婆母对于妾室,压制不住啊。   另外,自己给公爹的三个小妾准备的东西都差不多,可是如今看来,给海夫人的礼物简薄了一些。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磕头,敬茶,送表礼。   又挨个认人,第一个当然是海夫人,新嫁娘送给海夫人的是一对赤金镶嵌绿宝石的手镯子。   给两位贱妾姨娘的是一只赤金镶嵌绿宝石的手镯子。   只不过给海夫人的是贵妃镯的样式,给两个姨娘的是韭菜叶宽的手镯子。   要说名贵,当然是给海夫人的礼物名贵一些。   但那要看跟谁比。   新嫁娘给自己婆母的礼物,可是亲手做的一双绣鞋,做工精美,针脚细密。   送给自己公爹的东西则是一套酒具,一只白玉酒壶,搭配了六只小酒盅子。   更让赵希伊喜欢的是,这套酒具上光滑如镜,没有一丝雕饰。   却玉质白皙,隐隐有透明的意思。   加上白玉无瑕,更显得少见。   送给赵泽的礼物是一整套的《四书五经》,带着注解的那种,是新娘子的父亲亲自批改过的,她的父亲是那一年殿试的传胪。   也就是二甲第一名。   比赵希伊可要强多了。   送给赵仁河的是一套笔墨纸砚,材质好一点,也就王府里普通的水平吧。   可见没怎么看重这个庶弟。   赵仁河也不在意,但是海夫人很不高兴,海夫人给这个算是半个晚辈的新嫁娘,可是准备了一对华贵的孔雀步摇,送给这位大少夫人。   三房的大少夫人。   可是最后,海夫人给了她一支,另一支被海夫人携在袖子里,给带了回来!   “娘,哪有给人一支步摇的啊?”赵仁河哭笑不得,他的亲娘真是越来越小孩子脾气了,这又不是过家家。   “放心,拿回来放好,等你二哥成亲了,给你二嫂。”海夫人理所当然的道:“我对两位爷,可是一视同仁。”   “娘,一视同仁不是这么说的。”赵仁河给她端了一杯养颜的花茶来,这东西是他说过几次,然后就被枫丹白露她们四个给捣鼓了出来。   然后就被善于做生意的杨月将方子整理好,找人洽谈买卖秘方的事情。   对方给了个高价。   赵仁河索性又给了不少这方面的养颜花茶的方子,杨月还给起了个名字,叫“童颜饮”系列。   反正他空手套白狼的搞来了十万两银子。   起初,赵仁河想着自己开个花茶店,赚钱岂不是更多?却被杨月拒绝了,他说的是自己没时间,何况这东西搭配简单,谁都是一学就会,不是个长久的生意,一锤子买卖才最合适。   一整套“童颜饮”系列配方,价值十万两雪花银,他们要是自己开店做买卖,什么时候能赚够这么多钱?   于是,赵仁河就放手让他做生意去了,反正杨月也是个举人了,出门也没谁敢欺负他。   当然,海夫人这里是最早最先品尝到“童颜饮”的地方,而且她还有不少儿子给的“私密配方”,说是孙应嘉先生给的,有这个活广告在,海夫人每天都喝:“算了,您高兴就好,喝茶,喝茶。”   海夫人得意了,不过随后她就告诉赵仁河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儿子啊,你也长大了,看看,是不是该知道人事了?”   赵仁河一愣:“我长大了吗?”   “你都及冠了,还没长大吗?”海夫人抬手,摸了摸坐在身边的儿子的头上,戴着的一顶银镶宝石的头冠:“十七岁了,大人了,你又是解元,不知道你父亲给你踅摸一个什么样的姑娘为妻,你是庶出子,这是个硬伤,改变不了。”   海夫人怕的是,那个不着调的赵希伊,给她儿子娶一个不合适的妻子回来。   儿子乃神童降世,娶个凡女已经是委屈他了,要是再不可心,以后不能琴瑟和鸣,可怎么办?   儿子聪明的简直就不是人!   赵仁河要是知道他的亲娘这样想他,不知道是个什么感受。   现在他的烦恼是:“我不想长大。”   他一个喜欢男人的男人,怎么娶媳妇儿啊?   虽然这个时代,哪怕他一辈子不碰女人,嫁给他的女人也不会说出去,但是他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一个姑娘一辈子,那是很不人道的行为。   不像是他那个时代,形婚都有不少,有的女孩子一辈子也不想找个男人结婚,家里催的急,就找人来个形婚……等父母亲人都去世了,爱离婚离婚,不离婚就这么过,也有的是,免得到老了去养老院,都没人给签字。   可古代不行啊,女孩子嫁人就像是第二次投胎一样,要是选择好了,一辈子吃香喝辣的富贵荣华,选择不好,那可真是火坑里过一辈子,苦水里泡一辈子。   要不赵仁河怎么千方百计,给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女孩子们那么大的自由度呢。   又是立女户,又是给置办家产的呢。   赏赐也是很大方的,有钱大家一起花。   “傻孩子,你长大了也好,你是个男人,可以在外面闯荡,只要你好好地,我呀,什么都不求了。”海夫人笑了:“看太太是个什么意思?下次老爷来的时候,我也跟他谈一谈,你都十七了,等二爷的喜事办过了,就该张罗你的了,等你大姐出嫁了,你也该办喜事了。”   “这么快?”赵仁河一愣:“大姐都要出嫁了?”   “下个月初一的日子。”海夫人道:“二爷在月末,没办法,守孝守得这都十九了,还没嫁人,说不过去,要不是她乃平南王府的姑娘,亲家那边早就等不及了。”   “这可真快啊!”赵仁河感叹一句。   随后就回了七号院,郁闷的睡了一觉,他都十七了。   可能是母亲提到了这件事情,赵仁河晚上竟然做了一夜的春梦,只不过梦里头的人,无一不是高大英俊的男人,没有一个美娇娘。   三房的老大成亲了,随后就是老二成亲,又是折腾好几日,等到赵泽也成了亲,第二天敬茶的时候,海夫人果然给了新嫁娘同样的孔雀步摇:“我给你大搜一支,给你一支,公平合理,日后多为我们三房开枝散叶。”   就连说的话都差不多。   清大夫人脸上的笑容都很勉强了。   一个弟媳妇,能跟她一样吗?她是嫡长媳妇,三房这一支的嫡长媳。   她丈夫是进士,同进士那也是进士,如今还是军营里的文书。   二弟现在还只是个秀才而已,要不是实在等不及了,估计婆婆也不会这么着急娶二儿媳妇进门。   因为再过几日就是三房大姑娘出门子的日子。   赵仁河在家里整整待了两个月,因为家里喜事连连,他笑的脸都要僵硬了。   赵珠终于是要嫁出去了。   海夫人给的添妆不少:“珠大小姐,我知道你是嫡出,对我这个如夫人看不上眼,但你终究是老爷的嫡亲女儿,女儿在家千日好,出了门子万事难,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你可能也不稀罕,这是一千两银子的银票,一百两一张,一共十张,给你压箱底吧,日后有了什么用钱的地方,不至于别手。”   赵珠眼泪差点没掉下来:“谢谢海夫人。”   这声“谢谢”是千真万确的,因为三太太为了大儿子的前途,二儿子的婚事已经花费了很多,到了女儿这里,虽然也是操心了的,可女儿如何能跟儿子比?   赵珠要出嫁了,才知道自己的嫁妆也就五千两银子置办下来的,加上母亲分来的她的陪嫁,以及一些人的添妆,婆家送来的聘礼加在一起,都不够一万两!   而婆家可是给了三千两银子的聘礼!   也就是说,她的嫁妆,是远远不如二房梦堂姐的,当初梦堂姐那可是上万两银子的嫁妆,听说光是压箱底的银子,就有五千两之多。   还有一千两金子!   自己这嫁妆都不到人家的一半,赵珠这个时候才知道,女儿跟儿子是没法儿比的。   不仅埋怨自己的母亲。   可是也没有办法,三房如今风光只比二房少了那么一点,二房的梦堂姐都没能回来,礼物倒是送到了,可人没回来,听说是在家照顾堂姐夫。   她的压箱底的银子只有两千两而已。   铜钱倒是有一万枚,那有什么用?   海夫人也是心软了一下:“到了婆家别摆太高的姿态,也别以为自己是王府里出去的女孩子,就金贵了,说白了,你是三房的闺女,不是嫡系的女儿,在外面头三年当人媳妇儿的都得吃苦头,忍过去就好了,日后要抓紧生个男孩儿傍身,好好的相夫教子,嫁妆在手里,你又是正室妻子,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赵珠有些怔愣住了:“可是母亲说,我是王付出去的姑娘,谁敢欺负我?”   “你看你母亲也是堂堂京中的贵女,怎么远嫁的?傻姑娘,到了婆家你先冷眼旁观两日,就什么都明白了。”海夫人道:“我虽然是当人妾室,但是也见过一些夫人太太的,嫁入婆家的日子,头三年最难过,后头就容易了。”   这是海夫人的肺腑之言。   海夫人来得早,这个时候还没人来看新娘子,她跟这个女孩子说了两句就走了,因为接下来还有不少人要来看新娘子呢。   走出夏院,李奶娘就道:“夫人心太软了。”   “到底是看着长大的女孩子,这一年年的,我来王府也有二十年了。”海夫人感叹了一句:“若是我儿娶妻,你说,我能坐在正堂上,受他夫妻俩的跪拜吗?”   “这……按礼是不能的……。”李奶娘的话虽然有些打击人,但是海夫人知道这是实话。   赵仁河是弟弟,也给了添妆,只是一套普普通通的银制镶珍珠的头面而已。   毫不出彩。   送走了花轿,赵仁河就直接回了府城,在家里这两个月,待得他哪儿那儿的都不舒服。   “在外面野惯了,回去真是受不了那种约束。”赵仁河一回来就跟孙应嘉抱怨:“师爷爷,想个办法让我赶紧离开那个地方,带着我母亲一起。”   “这件事情我想不了办法,你得自己来,想要脱离平南王府这棵参天大树,你要多想想了,没有了它的荫蔽,你会怎么样?或者你有能力面对外面的风风雨雨?”孙应嘉一直知道,赵仁河总是在迫不及待的离开那个王府:“虽然说平南王府早晚是要翻船的,但是现在它依然挺立。”    想起SHE的《不想长大》了 203储君丢了?   203储君丢了?   “依然什么啊?”赵仁河叹了口气:“我看了朝廷的邸报,徐家完蛋了。”   “哦?”孙应嘉看了一眼朝廷邸报,他光顾着看小说了,没看朝廷的邸报,现在看了看:“是完蛋了。”   朝廷终于宣布了对平南水军的处置,在八月十五之前,这就下了命令,徐家从上到下一撸到底。   徐大将军跟徐将军父子,都成了白丁,虽然没有贬为庶民,但从此之后就只能当个普通老百姓,颐养天年了。   徐少将军倒是因为支援及时,虽然也有过错,可他断了一臂,朝廷给他按照力战伤残处理,保留了一个荣誉军衔,那就是五品的杂号将军,殄夷将军的头衔。   没兵没将,光杆将军一个。   “殄”这个字的意思可不太好,本意是指断绝,竭尽,也指剔解后的残骨。   该文字在《诗·大雅·瞻昂》和《左传·宣公二年》等文献均有记载。   封他一个殄夷将军的头衔,还真贴切。   正五品的武官职位,不去上班,每年都有五百两银子,五百斤大米。   这是朝廷给与徐家的最后安慰。   徐家折进去朝廷二十万大军,还有无数的钱粮,以及士气。   没有直接斩首,或者抄家,那是因为徐大将军跟徐将军军功不少,父子二人几乎半辈子都在军中渡过,看在这样的情分上,皇帝到底没有将徐家赶尽杀绝。   但徐家肯定会就此落寞下去,因为除了殄夷将军,徐家其他的庶子,都被徐将军夫人,给打压的够呛,一个不成才,另一个干脆就是个纨绔子弟,第三个庶子死了。   就是那个连累了全家的庶子,其他的庶出,都是庶女,一副嫁妆就完事了。   现在没有没出阁的闺女,也没有了什么没成亲的庶子,但是徐家完了,大将军府和将军府都被朝廷收回,他们全家都要回到祖屋那边去住。   可是徐家族人在他们家风光的时候,当然是趋炎附势了,可如今他们家带累了整个徐氏一族,徐氏一族的人纷纷翻脸,幸好,殄夷将军还是一个武官的身份,压制住了徐氏一族的那帮人,在祖宅里安顿好之后,就立刻派人来了平南府,在平南府这里找了一个大宅子,买了下来,要举家搬迁过来,可不是么,这里是平南府,乃是平南王府的地盘,赵梦再如何,那也是平南王的亲孙女儿,日后就算她伯父继承了王位,她也是平南王的侄女儿。   一个正五品的将军护不住徐家,平日里得罪的仇人,谁不想上来踩一脚?   所以徐家绝对不会等死,搬来这里就好了,有这一层姻亲关系在,谁也不能将徐家怎么样。   就算是有强大的仇人寻上门来,那也要看看,是在谁的地盘上,让赵梦求援也近一些。   “听说徐夫人不顾体面,将那庶子的姨娘直接捆了起来,卖去了青楼楚馆呢!”这种时候,徐家的一举一动都够惹眼,一有点风吹草度,不少人都会立刻知道,包括海福龙:“既然管不住裤腰带,当时干什么要纳妾?这不是添乱么?”   赵仁河看了一眼孙应嘉,发现孙应嘉很满意自己女婿的说辞。   “就是,夫人还是一个好。”赵仁河深刻觉得,他舅舅真的有他舅母一个就好了。   因为海福龙一年之中,有一大半的时间都不在家,不是在海上,就是在军中,夫妻俩本来就聚少离多,要是在团聚的时候,再有个第三者插足,那多膈应人啊?何况这个时代,小三小四都是合法存在的时候,那女主人就更憋屈了。   还是这样好,出去就如同蛟龙入海一般勇勐,回来就媳妇儿孩子阖家团聚。   还有老丈杆子在一边看着。   而且就他看来,孙应嘉这脾气各色的很,海福龙这个二杆子的舅舅,要真的有那个贼胆敢纳妾,估计他出去一趟再回来,纳的小妾不死也得失踪。   “那平南水军大营现在的平南将军是谁?”孙应嘉问他:“谁接了平南水军大营那一烂摊子?”   “现在的平南将军是原来的平南水军大营里的先锋将军武雷,武雨田接任,如今大营里都归他管。”海福龙美了:“武将军人不错。”   看来跟他很合得来的样子。   “那就好,如今要入冬了,加上你们大战刚过,士气低落,不会再起战事,老实的在大营里待着,别瞎掺和那些事情,如今的平南水军大营可乱的很。”孙应嘉提醒海福龙:“记没记住?”   “记住了,郑月也跟我说,不要掺和进去,一切等尘埃落定再说。”海福龙点头:“我们只管自己这一摊。”   “不错。”孙应嘉终于满意了:“郑月那孩子是个好料子,不许委屈了他们,都是我的徒孙呢。”   “是,都是好孩子,很多事情他们都办的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海福龙提起这事儿就高兴地勐夸:“现在我们那一军是全大营里头最干净的,读书识字最多的,文明程度最高的,账册子也最干净的,有不少小子外出还做了点子善事,就有邻村的媒婆过来保媒拉纤,解决了不少问题,成了的我都给十两银子的喜钱。”   当是他这个将军的一点子礼金,给东西,都有贵贱之分,不如直接给银子来的痛快,反正他也不知道手底下的兵,娶得媳妇儿都喜欢什么,给钱就好,喜欢什么自己去买呗。   赵仁河也高兴,舅舅的自己人好了,将来就有可能出更多的人才,大海捞针,那也能捞上来几个有用的不是?   高兴了没几天,朝廷的邸报上出了一件大事,太子殿下……失踪了?   “这怎么……就失踪啊?”赵仁河看到邸报上的消息,都有些傻眼了:“前几日不是说,过了年就成亲的吗?”   因为太子乃是国之储君,他的婚事也是一波三折,而且人选也不好定,听说当今陛下踅摸了好久,才定下太子妃的人选。   这不得不慎重,因为选的不止是太子妃,还是未来的皇后,一国之母的人选,甚至是将来的皇太后。   太子这个当大哥的不成亲,下头的弟弟们光是定亲,也没成亲的,一年年的拖下来,再也拖不起了。   可是这突然的,好好地皇太子就失踪了。   这也太突然了吧?   就没人去找一找?   “储君在八月十五这种日子里出事,不是个吉兆。”孙应嘉皱眉:“都回去好好地待着,别惹事,估计朝堂上,又要有一番动荡了。”   失踪了不代表就死了,何况,皇宫大内,皇太子都能失踪,这里头指不定有多少事情呢。   他的话,就像是一个预言。   赵仁河回平南王府都有一股子压抑的气氛,虽然下人们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主子们沉着脸,谁还敢笑的开心快乐?   只是赵仁河听李奶娘讲:“这几日不知道老爷跟太太在忙什么,大爷也是,三天两头的回来一趟,特别的频繁。还有二爷,一家子人聚在书房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事出反常即为妖。”赵仁河头疼:“这又要闹什么呢?”   “还有,夫人这两日,竟然在挑选娇俏的丫鬟,想来是给您先放两个通房大丫鬟在身边……。”李奶娘剩下的话没说出口。   但是赵仁河明白是什么意思。   按照规矩,府里头的爷们儿十六岁之后,就算是成丁了,虽然不可能十六岁就成亲,但是屋里头该放那么一两个美丽娇俏的丫鬟,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赵仁河十六岁的时候在考试,十七岁前半年事情出的又太多,基本上没人想到这一点,但是此时已经是九九重阳节之后了,老爷的迷煳,太太的不怀好意,以及大爷那若有似无的敌意,二爷的漠不关心……都让海夫人愤怒之余,不得不防。   “太太也在挑选娇俏的丫鬟吗?”赵仁河问李奶娘:“还是说,老爷有什么不同以往的地方?”   大概是离得远了,赵仁河这两年放松了对渣爹的心灵鸡汤的灌溉,就怕渣爹有让他始料未及的惊人举动。   去年还时不时的突击检查,今年却一次都没有了。   而因为事情太多,赵仁河也找不到时间跟他聊一聊。   这其实都是马静的计策,她这次回了一趟娘家,可不是白去的,不仅带回来几个在母亲身边伺候过的婆子,还有大嫂二嫂三嫂子教给她的一些小手段。   这第一个就是要隔开这父子俩,果然,现在就见了成效。   又过了几日,朝廷的邸报又来了,因为太子殿下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宣布亡故,立了衣冠冢。   又因为大臣们觉得太子殿下还在,只是找不到而已,所以储位空悬,朝中的形势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外面的官员们也有些迷煳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而平南王府后院,秋院的内书房里,赵希伊有些不确定的道:“真的要如此做吗?”   “老爷,不是我不体恤仁河这个庶子,首先这事儿可遇不可求,人家要不是遇到了难事儿,能便宜他?何况,您在军中待了半辈子,结果呢?还不是被二哥压在头上,有他一日,您就出不了头。”三太太马静正在努力的劝说丈夫:“这次我回去,也联系了一些当年的手帕交,我儿媳妇都娶进门了,当年的事情,不提也罢,只是这次,承恩公府可是答应了,只要事情成了,您就能从平南水军大营里调任出去,主政一方不是问题,做出点子事业来,让公爹也知道知道,您的才能,在平南水军大营里,简直是埋没了啊!”   赵希伊听的脸红脖子粗:“真的能……?”   “当然是真的了,这一个月的来回通信,您不是看到了吗?”三太太又道:“若不是好事儿,怎么能跟我说?我就是个例子,远嫁是远了点,但是总比在家呆一辈子,当个老姑婆强吧?何况她那种情况,不远嫁,不低嫁还能干什么?”   “可是,万一牵连了家里怎么办?”赵希伊还没有被妻子描绘的美好前程给吹嘘的晕头转向:“这可是株连九族的事情。”   “怕什么?定亲了就分家,成亲了就分宗,这还不容易?”三太太却立刻就给出了解决的方案:“到时候,他们就算是株连九族,这都分家分宗了,还如何株连?大不了就断绝关系呗。”   “还要断绝关系?”赵希伊有些不高兴了:“那是我儿子。”   “名义上断绝关系,实际上不过是让小两口去另过日子而已,真有了什么事情,我们还能不认孩子?”三太太马静立刻又道:“何况,就算是让他尽孝心了,老爷,您都多大年纪了?再不拼一把,日后真的要跟赵家镇上的族人们一样?”   看赵希伊有了意动的意思,她再接再厉:“何况,他也不是全无依靠,他不是还有那个舅舅家么?到时候让他带着海夫人一起走,日后也让花娘妹妹当个老太太,守着儿子,再给生几个孙男娣女,老爷若是想她了,再去看她就是。”    原来一起定时,只能在更新页显示发表的最后一个章节,如果是隔开十分钟再定时,就会全部显示出来!所以,江湖日后八点零一分更一章,八点十分更一章,八点二十更一章! 204定亲·嫡庶   204定亲·嫡庶   她都说的如此大度了,赵希伊也的确是动心了,于是就真的依了妻子的提议,给京中去了信。   赵仁河这几日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他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在海夫人叫他回家吃饭,顺便叫了两个大丫鬟过来:“这是千娇,这是百媚,外面买回来的干净孩子,给你当两个丫鬟吧。”   千娇百媚,的确是人如其名。   俩女孩子十五六的年纪,但是发育的很好,前凸后翘,虽然只穿着普通的桃红色比甲,翠绿色的襦裙,这是府里头丫鬟们的标准打扮。   而且这二位还特意梳了好看的双环望仙髻,戴着好看的珠花,耳朵上也戴着漂亮的珍珠耳坠子。   脸上还化了妆,站在那里,的确是好看的很。   可是再好看,她们也不是赵仁河的“菜”啊!   “娘,你这是干什么?”赵仁河不高兴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你怎么解决?你身边的那几个丫鬟,我看了,一个个都被你养的不像个丫鬟,反倒是像个大家闺秀,最差的也跟个小家碧玉似的,而且你身边的人,是陪着你一起长大的,娘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不会跟她们有什么想法,可你十七岁了,身边再没个人,不好。”海夫人看了两个丫鬟一眼:“她们俩我让李奶娘教了很久,懂事又贴心,这二年先喝避子汤,等到你成亲了,要是你媳妇儿不喜欢,就将她们带出去配人,送点子嫁妆而已。”   赵仁河一头的火气,却无法朝自己的亲娘发:“娘,您就别添乱了,我不要,让她们好好伺候你吧,实在不行,就送点子嫁妆,嫁出去好了,反正我不要。”   说完,气唿唿的起身就跑了。   “你等会儿啊?儿子、儿子?”海夫人在后头大唿小叫,可惜,赵仁河别的没有练好,这轻功可不错。   赵仁河打算明天就回府城,不到过年不会再回来。   结果第二天他想走的时候,愣是让他渣爹从车上把人给拽了下来:“去书房,找你有事请。”   赵仁河一头雾水的跟着渣爹到了书房,发现嫡母也在,那得先给嫡母请安问好啊?   “母亲。”赵仁河行了一礼。   “你这孩子,这又不是在外面,这么客气干什么?”很反常,嫡母马静一脸的慈祥笑容。   “礼不可废。”赵仁河可不想给她一个说教庶子的机会。   因为海夫人跟赵仁河的强势崛起,三太太还真没有机会磋磨他们娘俩儿,且赵仁河是个庶子,男人在外面的广阔天地里,三太太一个后宅妇人,还真管不到他。   现在人长大了,三太太想着,要是再不下手,就来不及了!   一旦成家立业,还有什么可以打压他的呢?   “好了,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赵希伊却道:“你坐下,今天我跟你母亲,有事情对你说。”   “请父亲,母亲吩咐。”赵仁河客气的很,因为他觉得气氛不太对。   这两口子什么时候这么夫妻相得益彰了?   “不是吩咐,是你的终身大事。”三太太笑的非常慈祥:“我跟你父亲,给你定了一门亲事。”   赵仁河没有害羞,反而是惊愕的样子:“定亲了?”   “是啊,已经交换过庚帖了。”赵希伊这明显是“先斩后奏”的架势:“你准备一下,不要乱跑了,有喜欢的通房大丫鬟,也要约束起来。”   这是跟他说婚事吗?这是通知他一声而已吧?   不知道这些人都在想什么,亲娘给他张罗千娇百媚的通房大丫鬟,嫡母给他张罗亲事,渣爹给他连婚事都定了。   “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名门淑媛?”赵仁河一点惊喜羞涩的样子都没有,这不是一个少年,听到定亲了之后该有的反应。   “是京中承恩公府的嫡出女儿。”赵希伊还挺荣耀的样子:“这门亲事很好,要不是你大哥二哥都成亲了,我还不给你说这门亲事呢。”   意思就是,好的都给你留着呢,你小子还不感激我?   赵仁河能感激他才怪了去了。   从书房里“被”通知定了亲之后,赵仁河就板着脸告退了出来,一脸面无表情的回到了七号院,然后就直接上车走人,他要回府城去!   七号院里没有可以商量的人。   在马车上,赵仁河找回了一点理智。   他一个庶出,对方却是一个嫡女!   在这个古代,嫡子、嫡女与庶子、庶女的差别是非常大的,古人的嫡庶观念远远比电视剧所表现出来的还要更加的根深蒂固,甚至可以说是深深地刻在骨子里了,拨不出去的。   这种观念体现在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在古代人眼中,嫡代表的不仅仅是这个孩子为正妻所生,孩子妈是一家之主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来的;除此之外,嫡还是这个孩子身份尊贵的一种象征。   直接体现在日常的吃穿用度、丫环配备上,还体现在外出所受的尊重程度上,甚至还决定了孩子日后的婚姻大事是和怎样的人完成,最重要的就是决定孩子日后是否有继承权。   可以说古代人的一生完全系于从哪个肚子里出来。   像是赵仁河这样的庶子,别说妻子的出身,高过嫂子了,就是出门会客,都不跟嫡兄们一起的好么!   外出聚会的时候,年轻公子小姐们爱做那些个赏花呀、吟诗呀,还有作画等风雅的事情。   在这样的聚会上,庶出的孩子多是不会和嫡出的公子小姐在一起的,在嫡出的公子小姐眼里,庶子庶女是上不得台面的,眼界小,身份低微,只配和别家的庶子庶女玩在一起。   他就从来没有跟兄长们,在除了鹿鸣宴之外,一起赴过宴!   交际圈子都不重叠的,以前在一个书院上课都不见面,除却不是一个班级的之外,就是嫡庶有别了。   后来他中了解元,更是不跟他们一起上课了。   他一直在黄浦私塾里,让孙应嘉给他开小灶。   这不仅仅是在嫡出孩子眼中是这样,在世人眼中可以说都是这样,据说这种情况,在皇族中体现得尤为深刻。   本朝更是如此,皇族中有规定,皇子们选妃必须选择世家大族的嫡女为皇子妃,甚至侧妃都可能是大臣嫡女;反观那些庶子庶女身份太低,连嫁个好人家或娶个好姑娘都不能由自己决定。   除了这些方面外,嫡庶最大、最直接的差别就在于嫡子享有家族直接继承权,而庶子则被排除在外,哪怕你先出生,是长子,也不可能比得过正妻生的嫡子。   《吕氏春秋》中记载这个商纣王继承大统前发生的嫡庶之争的事情,里面这样说道:“纣之同母三人,其长曰微子启,其次曰中衍,其次曰受德,受德乃纣也,甚少矣。纣母之生微子启与中衍也,尚为妾,已而为妻而生纣。纣之父、纣之母欲置微子启以为太子,太史据法而争之曰有妻之子而不可置妾之子。”   不是王后生的,哪怕你是长子,在继承王位之上也没什么用处。   可见古代人的嫡庶观念简直是深入骨髓了。   这是最初,嫡庶观念的由来,被后来人奉为圭臬。   也就是说,真正意义上的关于“嫡庶有别”的规矩,这要从周王朝的宗法制度说起。   在宗法制度中,核心关键就是“嫡长子继承制”,它是为了树立继承秩序,防止骨肉相残的一个保护性制度,不过万事有利有弊,也正是因为这个制度,延展出了我们前面所说的所有嫡庶不公。   所谓的嫡长子继承制就是正妻生的嫡长子拥有绝对的继承权,而嫡长、嫡长,是要先嫡后长,发展到后来,就成了“立嫡不立长”。   要是有小妾玩心眼子,用手段,抢在正妻前头生了长子,也没事,就等着正妻生下嫡子,才确定继承人。   反正庶出是没有资格继承家业的,除非嫡妻没有儿子。   这种观念最开始只是皇族中比较盛行,到了后来,民间的世家大族也觉得皇族的这个做法很好,免去选继承人的麻烦,也开始接受这个“嫡庶观念”,自此,嫡庶观念在人们脑中生根发芽,难以剔除。   而承恩公府可是高家,鸿基大帝的皇后娘家,世袭承恩公,高家的血脉,贵在流淌于每一个皇家人的血管里!   他们家的嫡出大小姐,要嫁人,京中多少青年才俊,勋贵高门里没有适婚的少爷公子?   非得远嫁来平南?   这让赵仁河想到了太太,当年太太为什么要远嫁来平南王府?   顿时,赵仁河别说脸都绿了,整个人都要成“绿巨人”了好么!   他觉得,要是对方真的心里有人,他不介意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一把,但是如果心里有人,还嫁给他……他虽然是个小零,也不能戴绿帽子啊。   何况,他真的不想成亲。   这个女人嫁给他,耽误一辈子都是轻的,守活寡才真的让人难受。   不行,要跟大家伙儿商量一下,这可是他的人生大事。   跑回府城已经天色很晚了,没在家吃饭,跑去舅舅家。   恰好小伙伴们也都在舅舅家,跟孙应嘉正在聊着什么,看赵仁河跑进来,孙应嘉看了他一眼:“我是该说你是见了鬼,还是捡到了钱?这是个什么表情?”   “我这是被吓到了。”赵仁河端起茶杯一口饮尽:“饿了,吃饭!不吃饱了我都没力气说这事儿。”   “你舅母早就准备好了晚饭,去吃吧。”孙应嘉站起来:“都一起去。”   孙兰很贤惠,并不因为一群青少年整天来蹭饭而烦,加上这都是自己父亲的徒孙,做的饭菜很是丰盛,大鱼大肉的正是长身体的他们的最爱。   不过也上了两盘子青菜,并且来上菜的婆子说了:“夫人说请诸位,包括老太爷都要吃一些才好,不许挑食。”   惹笑了众人,但是那青菜也的确是人人都跟咽药似的吃了好几口。   赵仁河吃饭的时候最下力气了,一吃饭他就容易冒汗,这次也是如此,一道麻辣海鱼,是赵仁河最稀罕的下饭菜,他吃的嘴巴都红了,咻咻的往嘴里扒拉米饭,自己就吃了三碗米饭,又吃了半盘子的麻辣海鱼,还有一小碗红烧肉。   半盘子的凉拌菜也很好吃。   吃过了晚饭,赵仁河这心里安定了一些,看到身边的师爷爷,以及小伙伴们期盼的眼神,赵仁河叹了口气:“我那渣爹跟嫡母,给我定了一门亲事。”   这一句话,简直是石破天惊!   “定亲了?”孙应嘉皱眉:“哪儿的女孩子?谁家的?”  205分家?分家!   205分家?分家!   “京城里,承恩公府的嫡出姑娘。”赵仁河叹了口气:“有这样的好事,能落在我头上?”   “门第这么高?”小伙伴们倒吸一口凉气:“三太太她脑子进水了?”   “我那渣爹还说,要不是我两个兄长都娶亲了,这好事还轮不到我呢。”赵仁河皱眉犯愁:“可这事儿不对啊!”   他跟众人普及了一下嫡庶之别,加上对方的高门大户,说什么,他们俩也不般配。   “你爹娘都求亲成功了,那是对方答应了,你已经十七岁了,我看你每日吐故纳新,却固守元阳,虽然说是洁身自好的表现,可你不能不找个媳妇儿吧,传宗接代也是必须的,虽然你看不起你那个渣爹,但是你母亲不能没有孙儿吧?”孙应嘉却道:“成个亲也好,这个女方高门大户,想必教养不错,你若是娶了,将来也有一个助力。”   “我的前途我自己会争,要我依靠一个女子的裙带关系,那可不行。”赵仁河瘪嘴:“何况,我也不喜欢女子。”   “啊?”众人大吃一惊:“不喜欢女子?”   赵仁河决定跟他们摊牌:“我跟张三李四两位师傅一样,我就喜欢男子。”   小伙伴们纷纷相互看了看。   “放心,不是你们这样的!”赵仁河无奈的道:“兔子不吃窝边草。”   “不不不,我们觉得,窝边草也不错。”谁知道一向稳重的宋大千却道:“既然说到了亲事,那跟你说一声,我们都自己找到了媳妇儿的人选。”   “啊?”这回轮到赵仁河傻眼了:“你们都有喜欢的人了吗?”   “是啊!”宋大千一指喜枫:“徐茂看上了喜枫,只可惜,喜枫没有看上他,我看上了。”   “嗯,我也看上你了。”这是喜枫的回答。   赵仁河在两个人中间左看看,左看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很久之前了。”宋大千道:“喜枫为了解决后顾之忧,特意挑了几个姑娘跟我们一起来的府城,你还记得吧?”   “记得是记得……但那不是工作需要吗?”赵仁河知道,喜枫来府城的时候,还挑了一些二等丫鬟过来,但都是忠心耿耿之辈。   “是需要,也是人才培养。”喜枫道:“我们都是女流之辈,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还是能办到的。”   “那也不用这样……拉郎配吧?”赵仁河不高兴了:“我是想给你们最大的自由,不是让你们这样稀里煳涂的成为一对。”   “自由我们都有,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外嫁出去,夫家会让我们做这些事情吗?”喜枫拿出一个账册子:“这是我们这些人的各种开销,盘算,生意以及消耗等等,如果我们嫁人了,就会被关在后院那四方天地里,二门都出不去,不如嫁给熟悉的人,大千哥不会关我在后院见不得人,我也能在少爷跟前儿帮忙。”   “若是我们都外嫁了的话,少爷的后勤怎么办?如果他们都娶了妻子,万一妻子对少爷有意见怎么办?少爷的事情是我们所有人的事情,何况,我们这样的见识,学识,也不容与那些凡夫俗子们。”喜白也道:“我对消息灵通,外人就会说我是长舌妇,婆家会觉得我犯了口舌之忌。”   所以他们打算自己找另一半,就在这个小圈子里找,不去外面找。   “何况我们彼此都看对眼了,没您什么事儿。”喜露道:“不用内疚,我们也不给人当小老婆。”   其他的小伙伴们也是如此表示,他们都自己找另一半。   赵仁河扒拉了一下手指头,发现他们男女配对,竟然正正好,没有一个人是单着的:“你们这群家伙,对我一个单身狗,实施了全方位的刺激!”   众人哄堂大笑:“你才知道啊?”   见到他们都自己解决了单身的问题,赵仁河也不操心他们了,他还得操心自己:“那我怎么办?”   “你若是想独立出来,成家立业是必须的。”孙应嘉却摸着下巴道:“不如顺势而为,反正你可以用读书作为借口,不回去住,实在不行,等你能出来了,再和离也成,给她找个合适的男人,你又不碰她,将来再嫁,对方的男人也不会介意这个。”   又不是二手货,那是个黄花大闺女。   他们还没商量出个结果,第二天就有人找上门来了,渣爹让他回去。   赵仁河不得不心不甘情不愿的回到了王府,结果就是那边已经交换完了庚帖,六礼都走完了!   “这么快?”赵仁河吃惊不小,这都快赶上火车提速,深圳速度了。   “不快了。”赵希伊笑呵呵的道:“今天叫你来是说一说,分家的事情。”   “分家?”赵仁河更傻眼了:“家里祖父母都在,您二老也在,我娘更在,分什么家?”   古代讲究“父母在不分家”,看看原来的王府,拥挤的不得了,都没说分家的事情。   等到父母不在了,才提起分家。   何况,赵仁河的身份尴尬。   一般来说,当家主母大多会将家产逐渐转化为祭田,祭田为嫡长子所继承,便可确保大部份的财产都落到了自个长子手上,再做点帐,或将家产以聘礼的方式到女方家转一圈,再以嫁妆的方式回来,以后这女方的嫁妆,自然是归自己的孩子继承。   剩余的家产这才分给其他儿子,再加上默认的嫡七庶三的规矩,如此一来,庶子分到手的自然少的可怜。   但是现在三房还在平南王府里住着,吃用都是走的王府公账,三房的私产能有多少呢?   何况赵仁河还是一个庶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的岳家这么要求的,为了这门亲事,为父答应他们,定了亲就分家,免得你媳妇儿进门来还要立规矩。”赵希伊说这话的时候,连个停顿都没有,要说不是事先排练过,都没人信。   “可……我娘呢?”赵仁河突然开口:“我要带着我娘!”   “可以。”赵希伊竟然答应了:“你娘就你一个孩子,自然是要跟你一起过,但你要孝顺她,你媳妇儿也不用去给你娘立规矩,毕竟你娘是如夫人,非正室。”   “这个孩儿明白。”只要能带着亲娘远走高飞,赵仁河不在乎什么立规矩不立规矩的,何况,这个时代的婆婆与儿媳妇的相处真的让赵仁河无语。   儿媳妇要像大丫鬟一样对待婆母,端茶倒水,盛饭舀汤。   就差真的当大丫鬟使了,而婆母管这个叫“立规矩”,听亲娘说,大嫂二嫂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赵仁河也终于知道,那句“多年的媳妇儿熬成婆”是个什么意思了。   一代代的这么折腾下来,后院的女子们都快憋成变、态了!   “你知道就好。”赵希伊拍了拍手,有人请了赵仁清跟赵仁泽过来,哥俩儿明显恭候多时了。   因为是庶子,所以赵仁河分到的家产有限。   在赵家镇上,有一个三进带四个跨院的宅子,算是很大了吧?实际上,因为是建在镇子的外围,地方可劲儿的划拉,建多大都成!   反正整个赵家镇,都是平南王府的族地,只要平南王府同意了,能盖多大的房子,就盖多大的房子。   没人会去管你。   何况,那四进的宅子是正儿八经的样子,但是四个跨院什么样,就不一定了。   这里头的猫腻,赵仁河心里清楚,但是却无法反驳。   “你也成家了,心里也该有个数。”看着眼前这个乖巧的儿子,三老爷其实心里是舍不得的,这个儿子什么都好,聪明,读书好,学习上进,长的又乖巧可爱,可惜,是个庶出。   要是嫡出,他说什么也会护着他,给他最好的培养,将来说不定这一房,就是他顶门立户了。   可是不行啊!   为了自己的前程,只能委屈他了,其实也不算委屈,对方的出身,嫁妆,那都是顶顶好的,配他一个解元,值得了,且这门亲事还好在,女方的娘家那边,就算是有所波及,也不会怎么样的……吧?   他也没把握。   “老爷,我知道。”赵仁河乖巧的看着他的生身父亲:“我分家之后,能请您去住两日吗?或者回来看看您?”   “能,能!”三老爷被三儿子这句话说得,眼泪差点掉下来:“你回来看我,谁也不会拦着你,不让你进门!”   这话说的,赵仁清跟赵仁泽脸都扭曲了一下。   “嗯,那就好,父亲如果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去儿子家小住几日,儿子一定扫榻以待。”赵仁河知道三老爷是个感情用事的人,还有点小愤青,这样的话,最能打动他:“有时间的话,也会来府里给太太请安问好。”   但是赵希伊没有注意到,刚才赵仁河的称唿,他以非常公式化的将“父亲”称唿为“老爷”了,嫡母也称唿为“太太”。   “好,一定去,一定去!”赵三老爷果然又感动上了。   “父亲,还是说说,给三弟多少产业吧!”赵仁清知道自己这个父亲一感慨起来就没完没了,赶紧提正事要紧。   “对,仁河啊,你这分出去了,也得有安身立命的本钱,父亲没有多的东西,除却那栋四进的宅院,分给你两个赵家镇上的铺子,下人就分给你四户人家,加上你媳妇儿陪嫁过来的人足够用了。”赵三老爷道:“跟着你的人都带走吧,另外还有一百亩水田,一百亩旱地,以及平南城的一座三进的大宅院,一座二进的小宅院,还有你现在住着的平安巷的院子,也给你了。”   “谢谢父亲。”赵仁河不谙世事的道谢。   大哥赵仁清跟二哥赵仁泽一脸的云淡风轻的样子。   实际上,赵仁河心里更清楚,这些东西在平南王府的人看来,算个什么啊?   说是两个铺子,还是在赵家镇上的铺子。   要是在平南城的还说得过去,在赵家镇上的铺子才值几个钱?   那些田地里的产出,最多也就够煳口而已,要想攒下钱财是费劲了。   再说,赵家镇上都是赵氏族人,能赚什么钱啊?   不过只要能带着母亲离开这里,赵仁河相信,自己一个穿越者,还不能发家致富了吗?   所以他很平静地接受了分给他的家产,哪怕这并不公平。   “对了,还有五百两金子,三千两银子,以及十万枚铜钱。”赵三老爷道:“分出去了手上可不能没有钱。”   “知道了,老爷。”赵仁河又道:“家里分了我这么多东西,可还够家用?”   他这话问的就有些恶心人了。   堂堂平南王府的三房,还能少了花用不成?   何况庶子成亲,本就有三千两银子的花用,另外还有下聘的礼金等等,三太太是把这些钱都当做分家的家产,算给了赵仁河,里外里三太太能省下三五千两的银子。   还落下个慈爱的名头。   赵仁河觉得这女人真是要不得了,什么钱都敢抠出来花。  206赵家镇   206赵家镇   他这么说,不过是被嫡母的做派恶心到了,要说这样的分家方式,没有嫡母的手笔,他是不信的,嫡母既然想要恶心他一把,他同样要恶心回去。   就算没什么效果,也要说出来,免得一直憋在心里,憋屈坏了自己。   “这个你放心,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三老爷赵希伊轻松地道:“你跟你媳妇儿好好的过日子就行。”   “嗯。”赵仁河乖巧的点头:“我知道了,老爷。”   分家就这么雷厉风行的分完了,另外,两个兄长为了表示“兄友弟恭”,一人给了赵仁河五百两银子的银票。   三老爷很满意两个嫡子的表现。   赵仁河老实不客气的接了银票。   不要白不要!   赵仁河从书房里出来就去了寒露居,告诉了海夫人这个重大的事情。   “分家?”果然,海夫人眼珠子差点没瞪下来:“你才定亲,就要分家?”   李奶娘也傻眼了:“这、这、王爷知道这事儿吗?”   “不管他知道不知道,我们是被分出去的人。”赵仁河手里头一打的下人们的卖身契:“房契地契跟大家的卖身契,还有银票子,都分给我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这样也好,娘,我能带您出去了,日后您想去舅舅家,就去舅舅家,想回海家村,就回海家村,想去哪儿,儿子陪您去哪儿,哪怕想去看看天尽头,也可以组个庞大的旅行队伍。”   说的海夫人眼睛顿时就亮了:“对,分家了,我跟你一起走,我们娘俩儿单独过。”   看到海夫人没有不高兴的意思,赵仁河就放心了,这一世第一个牵挂就是这个生了他的女人:“那娘您赶紧看看,是打包什么东西?我明儿就去赵家镇看宅子和地。”   “哎!”海夫人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像是鲜活了一般。   不再是平淡如水的过日子,立刻就开始张罗了起来:“喜梅?喜梅?你跑哪儿去了?快回来,我有事情找你!李奶娘,快,看看你要带走什么不?破烂咱们就不要了,带去也是麻烦,出去了就给你们娘俩儿也搞个户籍,做个平民百姓,也娶个小家碧玉当儿媳妇……。”   不妨碍她们老姐俩儿的唠叨了,赵仁河去了前头的七号院那里用晚饭。   难得他回来吃饭,本以为院子里的人会张罗的很欢实,结果只有何大根这个奶兄弟给他送来了他们俩的饭菜。   江南红烧肉,酱炖海鱼块,一盘的牡丹燕菜,一盘的凉拌海蜇头。   这看起来并不像是他一个爷们儿该有的待遇,要是何大根这样的“下人”吃这样的菜色,还说得过去。   赵仁河不是嫌弃,而是不解:“你怎么亲自送饭来了。”   “我要不来,你今天可能就要饿肚子了。”何大根不跟他客气:“分家了吧?”   “是啊!”   “全都搬出去了吧?”   “是啊!”   “这里的人卖身契,没在你手里吧?”   “是啊!”   “所以啊,人家不伺候你了。”何大根给他一双筷子:“快吃吧,吃完了,我叫几个人来帮你收拾东西,另外,请夫人那边派几个丫鬟过来,这里不让人随便进了,免得顺走了你的东西,你都不好找回来的,我们快点打包,搬家!”   何大根比赵仁河都要着急。   “行,家里就交给你来看着打包东西了。”赵仁河同样不跟他客气:“我明个儿就去赵家镇看看地方。”   “嗯,让我娘她们也赶紧收拾东西,现在都十月了,我们起码要在自己家里头过年。”何大根扒拉饭:“我觉得这是太太故意放出来的风声,让那帮人认为你要走了,伺候你不值得了,就干脆都消极怠工。”   “那就怠工去吧,这是卖身契,你看看,谁该留,谁该走,你决定,我不管,我现在累得要死,你说,他们把那么好的一门亲事给我,是为了什么呢?”赵仁河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虽然我很想脱离这里,但是这样的脱离方式,还真是少见。”   “不用多想,我们只管好好的搬家,离开这里,到时候,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啦!”何大根一摆手:“到时候我也要找个读书人家的女孩子当媳妇儿。”   赵仁河趁他不注意,赶紧的夹一筷子江南红烧肉,这个江南红烧肉的味道啊,跟他平时吃的湘西红烧肉味道不一样,好好吃!   且主子们的餐桌上,很少出现这种“粗劣”的食物。   第二天,一大早,赵仁河就去了赵家镇。   赵家镇是赵氏族人的聚集地。   地方很大,且建筑大多数都非常不错,因为有钱啊!   没有破破烂烂的,尤其是赵仁河家的院子,是新搭建起来的,就在镇子把西头,独门独户,高墙大院。   而赵家镇呢,是赵氏祖先选择的风水宝地。   赵家镇的确是个风水宝地。   背靠一座高山,名为杨梅岭;西边则是一片矮山峰,山上长满了桃树,桃子熟了的时候,赵家镇的人都能吃到桃子。   而南边则是一条大河,名为永赵河,意思就是永远都养育着赵氏族人的河。   不过当地百姓就叫赵家河。   河上搭建了一座非常大的青石板桥,东边是成片的农耕地,水田居多,赵仁河分到的田地,在东边靠近大坝的位置,灌溉省事,每年扣点河里的河泥,还能肥田。   而旱田则在他们宅院这头,靠着桃林。   等于是出了宅院大门,过了大道,就是他们家的田地了。   守家在地,好地段。   “这里我倒是头一次来。”赵仁河坐在马车里,跟身边的赵瘸子道:“这地方倒的确是个风水宝地。”   “那是啊!”赵瘸子别看人瘸,可心眼儿不缺,知道这是王府里出来的少爷,哪怕是个庶出,也比他们这些远亲强多了,于是巴结的道:“据说第一代老祖宗,当年是孤儿出身,后来当了王爷,生了三个儿子,但是王位只有一个啊,便想着,找个祖传之地,王府虽然会代代相传,但是别的儿子也得生活啊?于是就看了半天,定了这里作为族居之地,只是没想到,三个儿子,两个战死了……;第二代王爷倒是太平了,生了九个儿子,一个继承了王位,剩下八个便是分为八房,如今住在这里的赵氏八房,是八房族人了;第三代的儿子……上次大海战的时候都死了,就剩下了老王爷一根独苗,继承了王位;第四代是分过来的那三位老太爷,是第九房;你这隔了好几代,又是嫡出那一房的,但是已经分家了,就算做第十房,你是房头,这一房的事情你说了算!”   赵瘸子就是来接他的人,赵仁河没来过赵家镇,这是渣爹给他安排的族人,带他熟悉赵家镇的,也不知道赵瘸子哪儿得了渣爹的眼,反正赵仁河觉得这个人油滑又世故,是个领路的好苗子。   “那可要跟其他房的房头碰个面,也认识一下。”赵仁河知道这些氏族里的事情多了去了。   不安排好,会让人说闲话的。   “那您可有个准备啊,那些房头的老爷子都七老八十了,你一个年轻后辈,进门估计没等说话,就得先磕一圈头。”赵瘸子憋笑:“都是太爷爷辈儿的人了。”   既然他这么说了,赵仁河也不能说不去:“去看看也好,好歹我也是个解元。”   “那是,那是!”赵瘸子笑着道:“祠堂在镇子中间,占地最大,祠堂旁边就是王府的祖屋,一直有人清扫,每过几年就有王府里的人来祭祀祖祠……。”   他一边说一边带了赵仁河去祠堂。   赵仁河第一次来祠堂,但是他知道,族谱上来说,他已经分家了,这是渣爹运作的结果。   且他是一个庶子,没有资格单独祭祀祖宗,索性他是个解元,赵氏一族八位族老都在,赵仁河规规矩矩的请安问好,功名在身,不必跪拜,但鞠躬行礼是必须的,又奉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晚辈初来族地,希望不会给各位长辈们带来麻烦。”   “此言差矣,你既然分家出府另过,不来族地,去外面岂不是被人欺负?好好的安心搬过来吧,这里都是自家人,谁敢欺负你,三爷爷给你做主。”赵氏一族三房的房头是三爷爷的儿子,三爷爷就是这里的族老之一,他儿子因为是个举人,故而说话声音最大,也最有底气。   赵仁河再次谢过,其他人也表示接受他这个“族孙”的存在,他就告辞出了祠堂。   在赵瘸子的陪同下,赵仁河先去看过了他在赵家镇分到的宅院。   的确是个四进的宅院,占地很大,宅院明显是新修建的,这一点,赵三老爷没有亏待他。   新修的宅院的房契已经过户到了他的名下,房契也给了他。   宅院坐北朝南,一进就是大门,带四个倒座房,以及一个通向西边跨院的侧门,西边的第一个跨院,是车马房。   进入一进就是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这是给赵仁河接待客人用的地方,以及他的书房所在地。   二进依然是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三间,是给赵仁河起居之地。   而二进西边的跨院,是厨房所在地。   三进是给海夫人住的地方,在王府里都是住的单独的侧院落,现在分家了,当然要住在正房了。   四进乃是后罩房,那里是给在后宅伺候的丫鬟们住的地方。   外面还有一圈下人房,足够所有的下人住的了。   再外围还有一圈两米高的围墙,将整个宅子都围起来,严严实实的,保护意味十足。   不过,赵仁河更满意的是东跨院,东跨院只有两个,第一个很大,是客院。   而第一个东跨院跟第二个东跨院之间,空间非常大,乃是一个修建的漂亮的花园。   不说小桥流水吧,但是种满了各种花草树木,还有架起来的秋千,引来一汪清水,缓缓流过,还有个小池塘,种满了睡莲,莲叶下是粉嫩的江团。   第二个跟后罩房齐平,但是独立成一个院落,前头是花园,后面是丫鬟们住的地方,不仅干净清雅,一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园中的美景,地理位置超级好。   这让赵仁河很满意,派人来收拾了一下,里头的家具摆设什么的都是新打造的,可以看得出,收拾这里的人很用心。   可见,三老爷对这个庶出的儿子,还是很关心的。   既然一切都很不错了,那就寻个好日子,搬家吧!   当天他没回去,只是在赵家镇上的赵氏客栈里居住了一夜,这是赵家镇的“公有财产”,客栈每一年的盈利,都给族里交上去,然后分发给读书人家,供孩子们上学用。   第二天,赵仁河走了,他没有回到平南王府,而是去了平南城。    出来啦!终于出府了! 207惊人的嫁妆   207惊人的嫁妆   到了府城,他就去见了小伙伴们,把房契地契和田契等等契约,一股脑的丢给了宋大千跟喜枫:“你们俩看着办吧。”   “这么多东西?”宋大千皱眉:“老爷怎么说?”   “分家了。”赵仁河淡定的道:“我被分家了。”   一个“被”字说明了一切,其他人倒是起身对他一抱拳:“恭喜,心想事成啊!”   “可不是么!”赵仁河这才露出笑容来,说了他分到的家产,以及日后的自由度又大了许多。   众人都高兴,他们始终不能明目张胆的站在赵仁河身边,陪他回王府都不敢,三老爷不认识他们,那是因为三老爷眼高于顶,当年可没正眼看过他们这帮人。   可不代表别人不认识他们!   所以他们只能在府城这里,以举子的身份,也要小心翼翼,因为这府城里也有不少平南王府的人。   如果他们能离开这里,外面的天地更加的广阔。   众人欢欣鼓舞之后,又商量了一下将来的事情,而且觉得他们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太明显就该引人注意了,所以他们要“顺其自然”一些。   “这样,我现在把一些房产过户到你们谁的名下去,跟我没关系,谁要是去查我的房产啊,田地之类的,就会发现,我就分家的那点东西。”赵仁河可精明的很:“另外,你们也不要直接真身上阵,先过几户之后,过个几个月,再回到你们谁的身上去。”   这种过了几手之后的交易,就以现在府衙的办事效率,想要追根溯源,很费劲的。   他就是要这么七拐八弯,将产业“洗一遍”之后,再放到自己人的名下,他的名下不要挂,怕被渣爹跟嫡母算计。   但是让赵仁河意外的是,他这边想尽办法要跟府里头撕撸开,府里头竟然也不在意,去年他解元的那会儿,王爷祖父恨不得把他天天挂在裤腰带上跟人显摆,自己熬出了一个解元。   可是这会他分家了,竟然没有召见他。   虽然听说王爷祖父发了脾气,可没办法,这家都分了,户籍都迁出来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渣爹跟嫡母的胆子真大啊!   背着平南王就敢私自分家了,而且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摆平了王府里的人。   赵仁河觉得这里头肯定有事情,但是是什么事情呢?他不知道,不过日子久了,肯定会显露出来。   现在的他,不着急。   他是不着急了,但是貌似他的另一半很着急把自己嫁过来,在赵仁河张罗搬家的时候,他的渣爹就催了他好几次,并且派人帮他们搬家,那架势,恨不得他早点分出去才好。   亲事已经订下来了,家也分了,赵仁河用最快的速度,搬了家。   此事在平南王府也引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赵仁河虽然“被”分家了出去,可还带走了他亲娘,海夫人如今可还是赵希伊的“如夫人”呢,只不过是搬出去跟儿子过日子。   名义上,她还是赵希伊的如夫人,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除非赵希伊“弃”了她,那需要很正经的理由,因为海如花是有册封的滕妾。   平南王大发雷霆,无奈,赵希伊那边连衙门的手续都办完了,才跟平南王禀告此事,且因为他乃赵仁河的父亲,有权利处置自己儿子的亲事,甚至是主持分家,反正他分的是自己那一房的“家”。   不管平南王府什么反应,反正赵仁河是搬家出去另过了。   寒露居里,海夫人正在整理行李,她要搬出去,搬出去!   而一个月之后,赵仁河刚搬完家,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就拿到了他“未婚妻”的嫁妆清单。   因为嫁娶的太匆忙了,女方那边并没有派人来测量新房,加上山水迢迢,这大件的家具也不方便搬运,所以就没有陪嫁家具。   但是嫁妆清单很是丰厚!   赵仁河拿到嫁妆清单的时候,看了半天,才确定:“我这是娶了一个财女啊!”   这位嫁给他的“新娘子”可有一副好嫁妆。   清单上排到第一的就是“首饰”,各种各样的首饰,最昂贵的当然摆在前头:赤金掐丝凤簪一对;金镶宝石头面一套;赤金头面一套赤金镶宝石头面一套;银镶宝石头面一套;银镶白玉头面一套。   其次是各种成对的钗、簪等物:镶玉凤金簪一对;展翅金凤挂珠钗成对、银鎏金凤首发钗成对、紫铜鎏金发钗成对、珊瑚鎏金点翠发钗成对、红珊瑚金丝发钗成对、青白玉福禄寿发钗成对、三多纹银制发簪一对……一口气,三篇纸上都是各种首饰,样样都稀少昂贵。   然后是衣物和布匹。   貂皮端罩成件、元狐端罩成件……上半页全都是各种皮子做成的衣服,赵仁河咧嘴,他们这里是沿海地区啊,别说大毛衣服了,皮衣服你都穿不住好么!   这些东西带来只能留着压箱底。   一堆的皮毛衣服之后,是各种成衣,大概是紧急赶出来的衣服,明显是适合南方这边穿着的湖色春绸衫成件、宝蓝江绸单袍成件、石青江绸单褂成件、湖色春罗衫成件、绛色实地纱袍成件、石青实地纱褂成件、湖色春罗衫成件、宝蓝芝麻地纱袍成件……。   还有各种匪夷所思的东西:漆纱珠翠庆云冠、金嵌宝凤凰挑心、金镶玉嵌宝群仙庆寿钿儿……这都是难得一见的首饰珍品。   然后是各种布料:一开始还是各种皮子,玄狐皮六张,水獭皮六张,银狐皮六张,狼皮六张……。   随后是各种料子,只是这料子,看的赵仁河皱眉,因为上面写着:   上等丝绸二百匹,各色彩缎二百匹,花缎二百匹,折枝锦缎二百匹,云锦两百一十二匹,蜀锦两百一十二匹。各色绢纱两百十二匹,绒呢两百一十二匹,上用的宫绸两百,宫缎两百,宫棉两百、云缎四百匹,另蟒缎、妆缎、金花缎、蝉翼纱、软烟罗、石榴绫等、各色荷包两百件。   别的还好说,各种上用的宫绸、宫缎什么意思?   没有家具,但是有摆件,这东西小,好搬运,只是上头的东西也很有特色:青玉佛手、青玉浮雕福寿如意、玛瑙狮钮兽耳活环炉、翠狮钮活环四足长方盖炉、白玉雕松鹤人物插屏……。   然后是古董字画,更是占据了大篇幅。   什么北宋钧窑玫瑰紫釉鼓钉三足洗、磁州窑白釉褐彩刻龙纹瓶、青铜错银兽耳扁壶,这种东西是谁家都能陪送给女孩子的吗?   字画里更是包括了江贯道《江居图》,赵大年《夏山图》这样的瑰宝。   看的赵仁河摸不着头脑,更有随后附上的各色日用品,什么朱漆高甩小提桶、紫金雕花子孙桶、掐丝珐琅连蝠长方手炉、画珐琅开光鸟兽椭圆手炉的都不说了,更有大到被子、小到成双的毛巾都有,甚至连红、绿两色的鸡毛掸子都包括在内。   还有药材,一打头就是两对千年老山参;一对百年紫灵芝;冬虫夏草一盒(一斤);阿胶十斤;白胶十斤……都是大补之物。   什么雪蛤都来了四斤;还有一副熊胆;一对羚羊角。   越往下看,赵仁河越是觉得口干舌燥,不禁咽了咽唾沫。   另外因为是“远嫁”的关系,就不陪送田产铺子了,让他们“小两口”在自己家跟前儿置办吧,故而没有田产和铺子。   但是这位新娘子提前在这边买了一个有着万顷水田的大粮庄,光是这庄子的产出,就够他们一家三口的开销了!   不过,这位新娘子的娘家陪嫁不止这些,还有陪嫁大丫鬟四个人;小丫鬟四个人;八房陪嫁的下人,每一房都是四口人。   据说是那些丫鬟的家里人。   另外还有奶妈一家子,六口人,奶妈一个,奶妈的丈夫,以及奶妈的两个儿子,两个儿媳妇。   更有十个大力健仆,这是壮劳力,不知道随着大小姐嫁过来,还不是抬轿子的轿夫。   这么健壮的仆人,是打算帮大小姐打姑爷的吗?   除此之外,光是送嫁的家丁护院就有上百人,当然,送嫁之后他们要回京城的,不会留下来,可是,送嫁的竟然没有一个娘家人!   就来了一个什么远房的堂兄,是个翰林院的翰林。   虽然看似清贵了,但是官职也太低了些,跟承恩公府的嫡出小姐的身份不匹配啊。   赵仁河摸了一下额头,随后往下看,人口交代清楚了,剩下的就是陪嫁的银子。   他知道自己这边给出去的聘礼,实在是寒酸的可以。   一个庶子的亲事,按照王府的规矩来的话,也就五千两银子的开销,其中,聘礼大概三千两,一千两办置酒宴,一千两算是给庶子的“红包”了。   当初分家的时候,这笔钱没有分给他,当时还是嫡母说了,他还没成家,可不能乱花钱,所以这笔钱就被扣下了。   现在拿出来给他下聘娶媳妇儿,可想而知,能有多少聘礼啊?   但是这位新娘子却带了一万两白银嫁过来了!   还有三千两黄金,十万枚崭新的铜钱,这还是在明面上的钱,压箱底的银子到底有多少?   只有那新娘子能知道。   哪怕是要来这边打造家居,也没必要给那么多钱吧?   赵仁河看的直皱眉,有这样的一副嫁妆,哪怕是在京中,也能找个很好的亲事了,或许是在京中有不妥,那外出找个合适的人家,也很容易啊!   何必,非要从遥远的京中,远嫁到这里?   而且家中不是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他上头是有两个哥哥不假,成亲了也是真的,但是自己只是一个庶子而已。   四房跟五房同样有适婚的嫡出公子哥儿。   为何会匆忙定亲,然后定亲了就迫不及待的分家?   然后眼看着,他就要成亲了!   而且他这里更是只有一句话,这亲事就定了,然后他就在家等着迎接新娘子,一切进行的太快了,快的让他心里都没底。   要知道,这种嫁妆,一般人家可置办不起。   比如里头的一个叫“三多”纹银制发簪。   一般人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好么!   要不是赵仁河出身平南王府,他也不知道。   这玩意儿啊,可有讲究了。   “三多”是指石榴、佛手与桃三种果实的组合。   石榴多子,佛手的“佛”谐音“福”,而桃比喻长寿。   所以“三多”象征多子、多福、多寿。   这些精心设计的花卉、植物纹样都有不同的象征意义,多是对生命繁衍、前程似锦的期盼。   有这手艺的银匠本来就不好找,何况是打造首饰的银匠。   就算是在京中,那也是很难得的手艺人,加上这样的东西,打造起来可是很讲究的,吉时啊,纹路啊,这都需要时间,起码半个月能完成,可是他们这么着急成亲,那边肯定不会等半个月那么久,就为了一件首饰。   只有一种可能:这些个嫁妆,是很早就准备好了的,不仅多,还很讲究。    今天一号,开门红,加更一章! 208仓促的婚礼   208仓促的婚礼   而且看这规模,别说是嫁给他了,就是嫁给“平南王”当正妃,这嫁妆都够了。   有这么多嫁妆的少女,难道在京里头嫁不出去吗?   跟三夫人一样?   不能吧?   他那渣爹别的可以容忍,要是跟三夫人一样,他肯定忍不了。   何况,这是嫁妆啊!   古代妇女在结婚时带到她丈夫家里的钱、物。亦称“陪妆”、“妆奁”。   定好日子发送后,女方即准备嫁妆,某些大户人家当女儿出生时还特地酿酒,装入酒埕,埋在灶口地坑,称“女儿红”,待出嫁日,让亲友分享。   嫁妆又称为“陪嫁”,按照古代习俗,嫁妆一般是彩礼的数倍甚至数十倍之多。   但是这也太多了吧?   多到赵仁河觉得像是在做梦一般。   虽然说,嫁妆的数额一般代表女子娘家的权势地位和女子在娘家眼中的价值,所以嫁妆的多与少是衡量一个女性在其娘家和父母眼中地位的重要性标志,可这也太重要了一些,他莫不是娶了一个公主回来吗?   而且在嫁妆中,除了名贵的珠宝金饰外,还有许多象征好兆头的东西。那种以痰盂作子孙桶,希望女儿开枝散叶,儿孙满堂,那子孙桶用的都是紫金打造而成。   以红尺作子孙尺,有良田万顷之意;花瓶代表花开富贵;铜盘及鞋则寓意同偕到老;银包皮带有腰缠万顷之意;剪刀有指蝴蝶双飞;龙凤被、床单及枕头一对,祝福新人恩爱缠绵;片糖则比喻甜蜜幸福;龙凤碗筷作衣食碗,有丰衣足食之意……看起来十分讲究,并不是随便应付了事。   既然女方如此受到重视,怎么会嫁给他一个庶出之子?   而且他还没当官,他只是一个举人而已。   就算是个解元,可南七北六加上直隶,起码有二十个解元。   没结婚的也不止他一个。   要知道,在《礼记·内则篇》有记载:子妇无私货、无私畜、无私器,不敢私假,不敢私予。   就是说,已婚妇女没有私财,没有私自处理财务的权利,妇女的嫁妆与丈夫同居共财。   这嫁进了门,这些嫁妆可都是赵仁河的了。   拿到清单之后,赵仁河没给旁人看,但是这份清单,已经过了三太太的眼,三太太的红眼病又要犯了。   可惜,这次她眼馋也没用,赵仁河不仅匆忙搬家来了赵家镇,还通知了送嫁队伍,直接来赵家镇成亲,不过王府的大门!   然后他直接将清单给了自己的亲娘来保管。   等到新娘子的嫁妆送到了,就直接以清单为准,对照清单清点嫁妆。   三太太想插手已经晚了。   于是三太太一鼓作气,根本没派人来张罗成亲的事情。   “这女人有这么多嫁妆,日后也不怕再嫁吃苦,这些都是她的,我一分不要。”赵仁河摸着下巴:“她应该会很高兴,带着这些嫁妆,找个真心疼爱她的男人嫁了,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他想的可美好了,现实却狠狠的打压了他这个“穿越之子”一巴掌。   不到半个月,新娘子就到了,暂时住在赵家镇的赵氏客栈里,包下了整座客栈,非常豪横,不止有送嫁队伍,还有不少家丁护院随行,各色嫁妆,当天就进了赵仁河家里的大门。   整整八十六抬嫁妆,真正的十里红妆,前头都进了赵仁河家的后院二门里,后头的还没出客栈的大门呢。   前来观礼的人也很奇怪。   平南王府人没来,但是送了很厚的贺礼,因为现在朝堂上风云变幻,平南王府隔着千里之远,竟然也受到了波及,被皇帝下旨训斥了一番,着令全府闭门思过!   没办法来贺喜。   这倒是成全了三太太的心思,不给庶子一份多余的助力。   赵氏族人倒是乐意帮忙,只是他们跟赵仁河也不熟悉。   海夫人搬过来之后,真正的自己当家做主了,但只限于后院,前头的事情,她也是一筹莫展。   幸好,赵仁河的小伙伴们很给力,包括女孩子们都过来帮忙了。   当李奶娘知道他们都被放了良籍,眼神变换了很多次,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暗中注意,这些回来的女孩子们,一个个神采飞扬,根本不像是当丫鬟的样子。   也因为有了他们在,这婚礼看起来是热闹了一些,因为来的都是举人,且他们当时在榜上还很靠前,又有书院的人也来喝喜酒了,包括孔峰山长在内,他一来,这婚礼的逼格立刻上去了许多,这可是孔圣人后裔。   还有海福龙,他现在还是南中郎将,但是听他的意思,是要往上升一级了。   “往上升一级?”赵仁河不太明白:“可有确定的消息了?”   “已经有了眉目,估计是中坚将军,正四品的常设将军职位,也就是中军大营里的骨干了。”海福龙笑的见牙不见眼:“现在大营里人心惶惶,士气低落,唯有我的兵是全建制的,而且你那四个人可有意思了,现在我的兵可以说都会写自己的名字,都认识字儿!”   这一年的时间里,郑月别的没干,就安排人手读书识字,并且要求他们遵守军规军纪,现在可是大变样。   以前那走路都不穿鞋,因为水军经常是要光着脚踩在甲板上的,然后就被板正了这个习惯,必须穿鞋,光脚踩在甲板上容易打滑,张大林不知道哪儿弄来的办法,竟然在鞋底子下头夹了一层木板子,带齿的那种,还是软木板的,踩在甲板上,一点都不滑!   还有一些其他的小改变,都让海福龙的这只嫡系队伍越发的深沉内敛,往精英上靠了。   军中若是能识文断字,又能打能杀,前途不可限量。   多少厮杀汉,一辈子都在刀头舔血,哪怕立有大功,也不可上升高官,因为他们不认识字啊!   朝廷搬赏毫不吝啬,但也就只能搬赏一些黄白之物,如何能给官职?   海福龙要不是被孙应嘉教导出来,硬逼着他一个七尺壮汉,写出一手端正的小楷,朝廷疯了才会给他连续升职。   军功再多,大不了多给赏赐,而不会给升职。   朝廷的将军还没有那么廉价。   海福龙来了,跟他熟悉的一群下属也来了,都知道他有个外甥,出身王府,但是却莫名其妙的被分了家出来,不少人都觉得可惜,还有人认为是海福龙的关系,该不会被牵连进来吧?   平南水军大营里如今风雨飘摇,简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今天某个将军升职了,明天就有可能被拿下,谁知道什么原因?   皇太子的失踪,就像是一个火线,引燃了一切,朝堂上动荡不安,也波及到了天下各个方方面面。   赵仁河他们能聚到一起,谈的都是这样的事情,而赵氏族人聚到一起,谈的就跟他们不一样了,什么这家的丫鬟美艳啊,那家的小妾风骚啊,这种桃色新闻是他们的最爱。   这样一来,这婚礼的档次,立马就被他们拉低了。   幸好,赵仁河的小伙伴们都很有涵养,跟来宾们也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虽然婚礼十分的仓促,但是热闹倒是真的热闹。   拜堂的时候,新娘子身体不舒服,被两个喜婆扶着,都有些虚弱,赵仁河见状就赶紧的道:“既如此,不用这样折腾了,赶紧送去后面休息吧!”   拜不拜堂无所谓,这人虽然蒙着大红盖头,但是看起来很虚弱,脚都无力站稳了。   “这?”喜婆为难了:“不拜堂?”   “算了,算了,这一路走来,山水迢迢的不说,肯定水土不服的厉害,看看这脚丫子都站不稳了,赶紧的去休息,今日进了门,就是我儿媳妇了,别人不心疼,我心疼!”坐在主位上的是海夫人。   今天儿子成亲,海夫人在象牙白中衣外穿上一件大红刻丝蝴蝶葡萄褙子,外头又罩着一件淡紫底子折枝辛夷花刺绣小袄,下面搭配的是一条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   朱红色腰封上坠着一对绿玉佩环。   她的长发挽成堕马髻,发髻上簪着一对垂银丝流苏翡翠七金簪子并一具金镶玉蝶翅步摇,衬着几簇鎏银南珠的珠花,是这些年少有的华贵打扮。耳珠上戴着一对鎏金点翠花篮耳坠,右手手腕上还戴着两只鎏金水波纹镯子。   打扮的如此耀眼,就是为了今日,但是看远道而来的儿媳妇,这么不舒服,她也有些心疼,拜堂不拜堂的,她不在乎,反正她也没有拜过堂,且儿子都这么说了,她不能让人说儿子不守规矩,她开口说就没问题了:“这些俗礼日后再补就是了。”   虽然没有父亲,但是“母亲”这个位置上,海夫人坐的稳稳当当,所以她开口,别人也不能说什么。   “谢夫人体恤!”喜婆喜不自禁:“奴婢这就扶着小姐进去休息。”   就连陪嫁过来的新娘子的奶娘都给海夫人跪地磕了一个头:“自从半路上小姐吃错了东西,就一直水土不服,可婚期不能耽误,吉日也不能更改,这一路上都没吃好也没睡好,加上要出嫁了,整个人都绷紧了弦儿一般,奴婢真的怕绷得太紧了,人受不了,多谢夫人体恤儿媳妇。”   “甭客气,这孩子千里迢迢的来了这边,放心,我不是那口蜜腹剑的人,今日婚礼有些仓促,也是对不住了。”海夫人光看嫁妆清单,就知道这儿媳妇在娘家肯定受宠,不然不可能有这么一份嫁妆。   儿子庶出的身份是硬伤,自己再怎么样,也只是个如夫人,能娶到这样的儿媳妇,可谓是烧了高香。   加上对方出身公爵府邸,又是嫡出,自己唯一的底气就是婆母的身份。   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好好相处,日后生儿育女了,她就能带着孙子孙女儿享清福了。   还没有讨厌的太太在一边压制她,海夫人现在可不在乎那些凡夫俗礼了。   人再这么折腾下去,真的怕折腾出病来。   说是这么说,奶娘还是让小姐的贴身大丫鬟,抱着一只母鸡跟赵仁河拜了堂,勉强算是煳弄过去了。   众人也能理解,京中来的娇小姐,水土不服连堂都拜不了,丫鬟抱着一只小母鸡拜的堂。   海福龙小声跟他外甥道:“这身子骨儿,今天晚上你还能洞房花烛吗?”   他还不知道赵仁河只喜欢男人的事情。   “舅舅,今天我不一定洞房啊!”赵仁河还犯愁呢。   他不想碰那个女人,但是要今天不碰,也说不过去。   找人替代自己更不可能,这个时代这么做了,会逼死人的!  209没有洞房的花烛夜   209没有洞房的花烛夜   成亲,乃是男女双方结秦晋之好,结发之盟。   唯有第一次成亲,男女双方才能结发,这是古代婚姻的习俗之一。   是一种象征夫妻结合的仪式。   当夫妻成婚时,各取头上一根头发,合而作一结,男女双方结为夫妻。   古时汉族男子二十岁行冠礼,女子十五岁行笄礼,表示成年可婚嫁。就是把头发盘成发髻,谓之“结发”,然后再戴上帽子,在《说文》里:冠,弁冕之总名也。   二婚就没这个待遇了,哪怕你二婚娶得是公主,天之娇女,也不能叫“结发妻子”,唯有头婚才可以。   这是洞房花烛夜,该有的仪式。   但是现在,赵仁河很不想进去,同时,站在洞房门口的十几号人,也不想让他进去。   这十几号人,都是新娘子的陪嫁丫鬟,陪嫁嬷嬷跟陪嫁过来的奶娘。   赵仁河身后跟着一群全是他的小伙伴,其他宾客都已经送走了。   双方的气氛都很紧张,尤其是新娘子这一边的人,看到赵仁河不是一个人过来,而是一群人,顿时就变了脸色。   喜枫她们一个个都是少女的装扮,又都不像是丫鬟,可她们却在后院帮忙张罗的很欢实,那种当家做主的气度,绝对不简单!   要不是她们一个个青春少艾,明显还是黄花大闺女,新娘子的奶娘,郑奶娘都以为这是姑爷的通房大丫鬟了。   而宋大千他们过来,也不是闹洞房的,他们知道赵仁河根本不想、也不能洞房。   孙应嘉把这个事情当做给他们的考验,要是过了他们就能出师,要是煳弄不过去,就继续在他门下学艺十年。   众人也就姜此次帮赵仁河过关的事情,当做结业考试了。   谁知道他们连给新娘子下迷药的事情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对方貌似更不愿意让赵仁河进屋。   赵仁河想进去的时候,就被人拦住了!   其他人更是一脸的诡异表情。   郑奶娘硬挺着头皮,跟新姑爷赔笑脸:“小姐这一路很累,又水土不服,这会时不时地呕吐上一下,屋里味道也不好,这……实在是不适合……您看,改天行么?”   陪嫁的几个婆子将房门挡的严严实实,倒是陪嫁的几个丫鬟,往前站的齐刷刷,在灯火下越发的娇艳了。   可惜,赵仁河并不欣赏她们的娇艳。   比起自己身边的人,哪怕是二等丫鬟,也是读书识字儿明理的女孩子,且女孩子们独立自主性非常强,这在气质上就胜过了这些为奴为婢的陪嫁丫鬟们。   “没关系,我只是来看看。”赵仁河正好还不想进去呢。   但是他说完这话,郑奶娘她们却面露惊恐的神色,最后还是来送亲的远房堂兄过来,这位叫高彬,字智胜。   是个翰林,而且有一点子书生意气:“你这婆子好不知事,这是你们的新姑爷,连新房都不让进?”   高彬很生气:“妹妹呢?也这么说吗?”   “彬少爷啊,不是小姐不出来,而是小姐现在折腾的晕晕乎乎,吐得一塌煳涂,连说话都费劲,还说话?”郑奶娘对上不知道根底的新姑爷不知道要怎么答对,所以才小心翼翼,对于这个有些迂腐的彬少爷却直起了腰杆子:“就算新姑爷进去了,那满地狼藉,好看啊?”   高彬也见过喝多了的人,吐得满地都是,那股味道不好闻,何况这妹妹可是公爵府的嫡出姑娘,他这次能送嫁,也是万分荣幸的,只可惜,就见了妹子一面,没说两句话,就再也没见过了。   而且他也不知道这妹子为什么非得远嫁,嫁的人勉强不错,一省解元,长得也好,文质彬彬。   但是新婚之夜,不让新郎进门是个什么意思?   “可……。”高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新房里送出来一束“缨”给赵仁河。   赵仁河嘴角抽了抽:“那夫人就先安寝吧,我也喝得有点多,就不叨扰了。”   他拿了这一束五彩丝绳,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犹豫,让身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赵仁河转了个弯之后,却更疑惑了:这下人们不要他接近新娘子,也不对头啊?   好歹见一面,他至今为止还不知道新娘子长什么样儿,万一来个丫鬟替嫁什么的,到时候,他可是要安排人“和离”的,这个时候,也就“和离”能让女方带走自己的全部嫁妆,要是休妻的话,别说嫁妆了,娘家还得赔给夫家一定数量的礼物。   “怎么回事?”他们想了三五日的各种办法,这就全都白想了?   “人家都不让进门了,那还不好?”宋大千却道:“回头让夫人知道了,还不得闹腾开啊?”   “那就不让她知道。”赵仁河却潇洒得很:“我们都便宜行事。”   他搬出来的时候,下人们就处理了一批,但凡是心怀不轨的统统发卖掉,哭天抢地也没用,赵仁河都搬家出来了,谁还会顾忌王府里的下人们之间的关系网?   现在他这个家不说铁桶一般,可也差不多了,家里的丫鬟再也不是枫丹白露她们客串,而是在外面采买来的,全都是红契,过了明路的丫鬟,喜丹特意去挑选的,都是朝廷上这次风波被波及到的人家卖出来的,都是已经成熟了的丫鬟,规矩上都不用怎么教。   家里就没有那么多划分,丫鬟就贴身大丫鬟,一等丫鬟跟二等丫鬟,没有什么三等、小丫头子那种,粗活自然有仆妇们去做,王府中分来来的仆妇可有八个之多。   都是孤家寡人,赵仁河承诺等她们老了不堪驱使了就在家里养老,这八个仆妇对此感激涕零。   死心塌地的跟着来了这里,不在王府里当个受人欺负的粗使仆妇。   另外,赵仁河彻底跟王府撕撸开的还有户籍,他现在是这个小家的户主呢。   所以传到后院的海夫人耳中的情况,就是儿子心疼儿媳妇,洞房花烛还要照顾儿媳妇,儿媳妇怕丈夫累着,何况屋内的味道也不好,就请丈夫去了书房休息。   多可爱的一对儿啊?   海夫人满意了。   李奶娘抹了抹汗,这么多年了,海如花还是这样的好说话,完成任务不容易啊。   新娘子送出来的五彩丝绳,也叫缨。   《礼记·曲礼上》:“女子许嫁,缨。”   缨就是五彩丝绳,女子许嫁以后用它来束发。   郑玄注曰:“着缨,明有系也。”   就是说,缨是许嫁的标志,表示这一女子已经有了对象。   这条束发丝绳,直到成婚的当夕,才由新郎解下,这就是《仪礼·士昏礼》所说的:“主人(婿)入室,亲脱妇之缨。”   故缨始终是夫妻关系的信物。   结发本指女子许嫁时的系缨束发,后移指成婚当夕的夫脱妇缨。   这就是古诗中所说的:“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苏武诗)、“结发为君妻,席不暖君床”(杜甫《新婚别》)。   可是他现在没有见到新娘子,如何“结发”?   赵仁河没有将这五彩丝绳跟自己留下来的头发系在一起,而是单独找了一个大红色绣着双喜字的荷包,将五彩丝绳装了进去。   单独放在了一个檀香木雕琢的盒子里。   结发也指新婚夫妇须在饮交杯酒前各剪下一绺头发,绾在一起表示同心,他没有交杯酒,更没有掀盖头。   结发就指不上了。   但是名义上,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虽然,连面都没见上,但是礼法上,和律法上,他们都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赵仁河是在书房里安寝的,过了一个没有洞房的花烛夜。   没有人知道,他睡得可香了!   第二日一大早,这会儿必须去见新婚的妻子了,赵仁河却很轻松,因为最难熬的“洞房花烛”都过去了,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开开心心的去接媳妇儿,他也终于见到了新媳妇的面。   这少女十八九岁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两颊有不太正常的红晕,眼珠子黑漆漆的,透着一点淡淡的寂静味道。   一身大红色镶着金丝银线祥云花纹的衣裙,在阳光下反射着点点的霞光,风儿微微吹起裙边,带着一股子淡淡的威仪,以及一种脆弱的坚强。   相貌娇美,肤色白腻。   别说北地罕有如此佳丽,即便是江南也极为少见。   头上堕马髻,流苏钗,耳坠月明铛,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像是一个新嫁娘的样子,也只是像而已。   实际上俩人昨天都没见过面,一大早起来就要夫妻相称,很是不习惯。   对方估计也没想到赵仁河会是这样的一个人。   赵仁河继承了父母的所有长处,样貌上就不说了,他一个解元,腹有诗书气自华,这句话不是随便说说的,今日因为要去给娘亲敬茶,他也换了一身比较喜庆的颜色的衣服,一袭朱红色锦袍穿在身上,头上的银色头冠,自然垂下来的两条与衣服同样颜色的锦缎头带,边上是用银丝线绣的封边。   一个玉树临风的偏偏佳公子模样,又带着那么一丝喜气洋洋,标准的新郎官的架势。   可实际上,他们第一次见面!   “夫人。”赵仁河一拱手,直接就说了:“我娘乃是如夫人,但出身良家,她的事情……。”   他直接就跟这女孩子说了自己亲娘的事情:“所以,敬茶的时候,只管叫娘即可。”   “妾身知道了。”女子一福身:“妾身高慧,尚未取字。”   “慧,儇也。从心彗声。”赵仁河知道,这是让他给取字的意思:“儇慧也。二篆为转注。慧古多假惠为之。柔质受谏曰慧。胡桂切音曰惠。不如就叫香穗,如何?我看过你的八字,生在金秋时节,正是稻香穗垂的日子。”   女子的小字,只能丈夫叫一叫而已。   赵仁河一出口,对面的女人就知道这个男人是个学富五车的才子,不由得抿嘴一乐:“好,日后香穗就请夫君多多指教了。”   “不敢,在下赵河,字仁河,去年侥幸得中本省解元,十七岁。”赵仁河一拱手:“夫人有礼了。”   “香穗见过夫君。”高慧自称“香穗”,就是臣服的意思。   但是那高贵的姿态,实在是不像个普通人家该有的媳妇儿样啊!   赵仁河在前面走着,高慧跟在后头,也是被两个身强体壮的婆子扶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不舒服,她落后赵仁河一步的距离,走的却很慢,渐渐地都落后三步了,赵仁河不得不停下步子等她。   几步路就这样了,赵仁河严重怀疑,她是因为身体不好,嫁不出去了,才被远嫁给他。   “是妾身这身体太虚弱了。”高慧有些不好意思,她很想挺直胸膛,但是无奈,气喘吁吁。   “不怕,我们的院子,就离娘住的院子只有几步路而已。”赵仁河体贴的道:“前头就是了,敬过了茶,就回去歇着吧,娘这人和气,没什么讲究,不用你立规矩。”   听到“不用你立规矩”这六个子,高慧身边的郑奶娘眼睛都亮了!  210水土不服的高慧   210水土不服的高慧   海夫人一大早起来,喜气洋洋的坐在正厅,正堂上,李奶娘更是准备了茶水点心。   看到儿子跟儿媳妇进了门,笑的更慈祥了。   赵仁河看到他娘的打扮,一下子就皱眉了:“娘,你这是什么装扮?”   “你别管什么装扮,赶紧的敬茶了。”海夫人一挥手,很是大气的样子:“快点。”   “哦。”赵仁河看到她这样,也只好先办正事。   正事就是俩人一起给海夫人磕头,奉茶。   “娘,喝茶!”赵仁河笑嘻嘻的奉上了茶水。   “嗯。”海夫人喝了一口,给了儿子一个托盘,上头放着一套男子用的饰品,用的是和田青玉打造而成:“娶了媳妇就好好的过日子,日后我跟你媳妇儿就指望你了。”   “知道了娘!”赵仁河很轻松的就过了这一关。   “娘,喝茶。”高慧却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恭敬地奉上茶水。   谁都不知道这一刻她在想什么,眼眶微红,抿紧了嘴巴,眼皮下垂,低眉敛目,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   “好。”海夫人喝了一口,随后就给了她一个托盘,上头是一整套金累丝镶嵌五彩珍珠的头面。   虽然不是宝石,但是珍珠却很多,有乳白、粉色、红色和黑色以及金色的珍珠所组成,可比宝石名贵多了。   在古代,女性的发饰有“头面”之称,它不仅代表了财富、审美还有身份地位,因而它不能随便乱戴。   敬了茶,拿了礼物,又有高慧身边的奶娘端了一个小托盘上来。   “这是送给娘的礼物。”高慧呈上了自己的礼物。   竟然是一支挑心,不过特别的是,这是一种发簪,乃是金挑心。   “这是什么?”海夫人看着东西都震惊了。   “此乃镶宝石王母驾鸾金挑心。”高慧道:“送给娘。”   挑心以凤驮王母为造型,金凤呈展翅飞翔状,王母盘腿端坐其上。凤凰周身镶嵌红、蓝宝石。   这东西不贵在金子上,也不是昂贵的宝石,而是这根簪子的手艺,可以说是巧夺天工了。   赵仁河扫了一眼,目测那簪子长十二三厘米吧,高大概三四厘米的样子,但是做工的确非常精致。   这样的手艺,非大匠不可得!   “好,好孩子。”海夫人开心得不得了,儿媳妇给她的礼物越贵重,越证明她看重自己这个“娘”的身份。   不能叫“母亲”,因为按照礼法来说,赵仁河能叫“母亲”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赵希伊的妻子,三太太马静。   所以赵仁河管海夫人叫“娘”,背地里也叫过好几次“母亲”,一般的时候,“母亲”就是叫三太太马静;“娘”就是叫的海夫人。   这就算是完事了,赵仁河没有伸手去扶高慧,郑奶娘去扶了高慧站起来,本来是应该一家三口去饭厅那里用早膳的,但是郑奶娘犹豫了半天,才一下子跪下来,对着海夫人就磕了一个头。   海夫人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夫人,奴婢有话要问。”郑奶娘为了高慧是豁出去了。   “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干什么非得跪地磕头的?起来回话。”海夫人也不喜欢被人跪地磕头,总觉得那样的自己很不是人似的(这话是她儿子经常说的),而且她也不太爱给人跪地磕头了。   出来才几天啊?她已经尝到了儿子所说的自由的滋味。   自己当家做主,跟在王府里不一样,她今天想吃酱炖海杂鱼,就能吃到酱炖海杂鱼,没有人会说三道四,更不可能认为她吃的东西,丢了府里的脸面。   想吃萝卜就吃萝卜,放屁也没人笑话。   想啃白菜帮子就啃白菜帮子,也没人说她不可以。   现在这个家里头,不会有人动不动就跪地磕头了,新买的下人们都知道主家慈善,不会苛责他们,所以现在海夫人的日子刚过的舒心惬意,这就有人朝她跪拜了。   “夫人请容奴婢把话说了,奴婢是我家姑娘的奶娘,听姑爷说,您最是心软慈爱,不用我家姑娘立规矩,奴婢在这里,代我家姑娘给您磕头了!”郑奶娘抢先把此事敲定跟脚,免得海夫人反悔,新姑爷说话算不算数她不知道,所以一定要这位“海夫人”说了才行。   “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儿呢,起来吧。”海夫人乐了:“你放心,我儿子说的话,就是我说的话,何况这个家里头,就我们娘俩儿,她来了,就我们一家三口啦,平时没事儿不用来请安问好,我又不是重病不能离人,要儿媳妇床前侍疾,她刚来,这都折腾的不像个样子,何况北边的人,到了南边不习惯也是有的,慢慢来,时间长了,你们就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郑奶娘看海夫人没生气,也没斥责她,更没有趁机给她的小姐一个下马威,顿时就觉得,这个海夫人脾气果然很好。   “谢夫人,谢夫人!”郑奶娘麻利的爬了起来。   高慧也没想到,海夫人的脾气如此好,不用立规矩,她以为只是随口说说,客气一下,真不用立规矩,那不可能。   除非是像她以前那样……。   “谢谢娘。”高慧是真心实意的道谢。   “对了,娘,你这一身是咋回事?”赵仁河终于找到了时间,皱着眉头看着海夫人:“这么老气的衣服穿你身上不好看。”   “傻孩子,我都有了儿媳妇,还要好看干什么?”海夫人抿嘴乐了:“日后你娘就是老夫人了,你媳妇儿是夫人,你是老爷,解元老爷。”   “我才十七岁,老爷什么老爷?您见过十七岁的老爷吗?”赵仁河一个头两个大:“而且您才三十七岁,都不到五十,穿这么一身,也不嫌老气啊?”   海夫人今天的装扮简直了!   头上梳了个髻子在脑袋后头,头顶扣了个西子嵯峨高髻拥,其实不严谨的说法就是假发髻。   髻一般用金银丝或马尾、头发等材料编成,外覆皂色纱,呈中空的网状圆锥体,使用时将其扣在头顶,罩住由真发结成的发髻。   平时都是一些老太太们,因为人老了,头发就少了,或者簪不住首饰了,才会戴这个东西,可是他娘不至于这样,就是为了显摆自己是“老太太”了,才带了这么个东西在脑袋上。   看着平白无故的老了十几岁似的!   一身绛紫色万寿纹的衣裙,腰间系着黑色绫子的腰带,上头挂了玉佩,却是个松鹤长青的浮雕,并且打了个长寿络子花样。   脚上一双老寿星鞋子。   全身上下都充满了老气横秋的意味,明明昨天拜堂的时候,她还打扮的很富贵荣华呢。   对于家境殷实、衣着讲究的人来说,一副完整的头面一般由十二三件首饰组成,有的甚至多到二十几件。   可是他娘这次虽然十几件首饰,可头面里的东西,都是一些比较老的物件。   什么老金子的手镯啊,老银子的扁方。   显得庄重的同时,就老气横秋的了,看的赵仁河非常不喜欢,明明他娘才三十七岁而已。   在他上一世,三十七岁正是一个女人最具有成熟魅力的年纪,事业上升期,家庭稳定期的黄金时间段!   他带着亲娘出来,也是想给亲娘一个安全的,安稳的生活环境,要是她想开了,找个第二春,他不介意有一个后爹。   以他的本事,完全可以不用担心有了后爹就有了后娘这种事情。   只是这个打算他还没跟亲娘说,一个是有点子惊世骇俗,另一个则是怕他娘想不开。   如今这世道,对女子非常不公平。   男人可以在外花天酒地,那叫风流潇洒。   女人不可以出二门,哪怕是农家女,可以出门去卖菜,卖绣品,下地做农活儿,可要是多看男人几眼,立刻就会被人说不守妇道,要是跟男人拉拉扯扯那更惨,一个水性杨花的罪名就扣在了脑袋上,别说找婆家,嫁个好男人了,就是给人当填房,续弦都没人要。   “以后就叫夫人,管我叫三爷,这个叫三奶奶,什么老爷,我才不老,我娘也不老,我媳妇儿更不老。”赵仁河一脸黑线的纠正众人的称唿:“就这么说定了。”   其实他本来想叫下人叫高慧“三太太”的,恶心一下他的嫡母,但是不行,他不想被人叫“老爷”,所以就叫三奶奶好了。   “应该叫少夫人才对,你看你海大堂哥的媳妇儿,阖府都叫大少夫人的。”海夫人提醒他:“你大哥的媳妇儿,也叫清大夫人,二哥的媳妇儿,都叫泽二夫人。”   “我都分家了,媳妇儿还跟他们的一起排行啊?”赵仁河却我行我素:“以后我就是三爷,我媳妇儿就叫三奶奶,挺好。”   叫“三爷”是因为大家都叫习惯了。   但是媳妇儿没必要跟着叫什么河三夫人。   就叫少奶奶,挺好。   “不行啊,海夫人日后就是太夫人好了,这样也占了半个正室的风光。”李奶娘开了口:“您日后就是家里的老爷,不叫老爷也得叫三爷,这个没问题,少奶奶就是夫人,当家的夫人,不然日后如何主持中馈?外出交集?太夫人是个妾室,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跟一群正室打交道。”   李奶娘的话说的很有道理:“既然不跟着府里头的排行,那干脆就什么都不跟着了,我们自己上尊称。”   这话说到了赵仁河的心里去:“那好吧,以后我娘就是太夫人,我是三爷,这个是夫人。”   其实,三爷就是老爷了。   是这个小家的当家老爷。   最后定了下来,海夫人就成了“太夫人”;高慧是“夫人”;赵仁河是“三爷”。   这个称唿定了之后,一家三口才去吃早饭。   饭厅里布置的也很雅致,另外还有各色冬日里盛开的鲜花,这在北方是看不到的,让高慧的脸上露出点笑容来。   早饭是海鲜包子,虾仁小笼包,以及素三鲜包子。   粥品是海鲜粥,鱼片粥,以及蔬菜粥。   另有若干个小菜,有荤有素,还有卤蛋跟蛋羹。   只是刚坐下来,上了早膳之后,高慧选了蔬菜粥,素三鲜的包子,以及蛋羹。   刚吃了两口蔬菜粥,吃了一勺蛋羹,就皱眉了。   接下来,赵仁河最喜欢吃的就是虾仁小笼包,吃了两口之后,又要了一碗鱼片粥。   鱼片粥鲜香的味道,还有海鲜粥的味道,荡漾开来。   高慧捂着嘴巴就冲到了外面,她的奶娘立刻跟上,身边的两个贴身大丫鬟也变了脸色。   不一会,外面就传来好几声呕吐的声音。  211高慧,高香穗   211高慧,高香穗   郑奶娘回来,讪讪的笑道:“不好意思啊,我们小姐不太习惯这海鲜的味道……。”   “嗨,这有什么,她不喜欢,日后就不吃这个了,也不早说,厨房里的海物可不少。”海夫人笑了笑:“带她回去,好好休息,她的院子里有单独的伙房,我看陪嫁过来的人手,有个厨娘?让她做一些京中风味的饭菜给她吃。”   “是,多谢太夫人。”郑奶娘赶紧道谢,让人搀扶着高慧回去。   赵仁河却不耽误吃喝:“这样的体质,可真不好伺候,怪不得这一路行来,憔悴的不成样子。”   “内陆来的孩子,从小没吃过几次海物,不习惯也情有可原,你看她吃的都是菜,可怜见的,让人送点燕窝过去。”海夫人可大方了:“你在家这几日多陪陪她,新婚呢。”   “那可不行,我明天要去一趟府城,后天回来正好要送她那个堂兄带人回去。”赵仁河早就安排好了日后的行程,不要跟新婚妻子单独相处,免得被要求洞房。   接下来的时间里,赵仁河故意让自己忙起来,奇怪的是,后院的人也不来找他这个姑爷,找个机会跟小姐圆房。   三日之后,高彬看自己的堂妹在这里日子过得好,尤其是听郑奶娘说,海太夫人很慈祥,体恤小姐远嫁,水土不服的厉害,特意叮嘱,不用小姐立规矩。   这在高彬看来是一个慈祥的长者,才有的慈爱之心。   他就放心的带着高家的人回去了。   而赵仁河则是跑去了府城,这几日在家他是想方设法的不去后院啊。   到了府城发现大家伙儿也正要去找他:“你媳妇儿的事情,我们调查清楚了。”   “什么啊?”赵仁河哭笑不得:“你们知道的,我跟她可没什么,我又不喜欢女的。”   “不是,你听我们说完。”宋大千打断了他的话:“你知道你父亲为什么非要结这门亲事吗?”   “不知道,当时就跟吃错了药似的。”赵仁河摇头。   有这么多嫁妆的女孩子,不该说给大哥么?就算大哥成亲了,不是还有二哥么。   他相信,以自己嫡母的心态,她是不会给他这么一门优秀的亲事的。   但是嫡母就跟脑子进水了一样,竟然促成了这门亲事,但为什么亲事成了,他们一次都没派人来看过,更没提出什么要求,这就让赵仁河有点子惴惴不安了。   “好吧,高慧,是现在承恩公府的嫡出大小姐,承恩公高亮跟其妻子高温氏的第二个孩子,第一个孩子就是承恩公世子,承恩公高亮虽然有很多孩子,但是嫡出的就这两个,一男一女,接下来的十年之间里,他都得的是女儿,加上嫡出的孩子,一共七个女儿,号称高家七仙女,世子都娶媳妇儿了,高亮才有了第二个儿子,还是高温氏的一个远房的表妹,给他生的庶子,可惜,那女子难产死了,这孩子就被高温氏养在身边,加上世子也生了儿子,就把这小儿子跟大孙子放在一起养了。”   “她是嫡长女?”赵仁河果然大吃一惊。   “不错,嫡长女,真正的千金大小姐。”侯大宝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消息:“而且,她定过亲。”   “我就说么,好人家的女孩子,嫡母怎么可能说给我?”赵仁河知道,这个时代对女孩子的要求非常苛刻:“定过亲了,是男方死了?说她克夫?还是定过不止一次亲?男方都出事儿了?”   这是赵仁河能想到的情况,怪不得高慧那么憔悴,身体不好,估计是心里苦的很。   “不,就定过一次亲。”侯大宝瘪嘴:“定亲的人,据说是皇室中人,但是不知道是哪个,如今朝中动荡不安,光是二三品的大臣,都倒下了十几家,估计承恩公府也是怕了,加上皇太子失踪了,所有的皇子都有嫌疑,据说九殿下差点抄刀子砍人!没看皇上都没再说立太子的事情么?储位空悬,谁都别想当太子,所以承恩公府就将女儿解除婚约,然后远嫁出去,免得吃挂落儿啊!”   赵仁河:“……!!!”   傻眼了!   怪不得高慧那气质好得一塌煳涂,要不是从小精心教养,能有这么好的气质么?   那可是要当皇子妃、不,皇子将来不会登基当皇帝,但是绝对会当个亲王什么的,最差也是个郡王,跟平南王妃还要高半级的那种。   再说海夫人这边,因为有了儿媳妇跟她作伴,她还挺开心,只是儿媳妇水土不服的厉害,海夫人也不去折腾儿媳妇,每日去看看她,然后让人给做京中的饭菜:“你在这里尽管怎么舒坦怎么来,我明儿去海家村看看,那是我老家,本想带你去的,但是看你这样子,就不去了吧。”   高慧有些愧疚的道:“这身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早晚会好的。”海夫人乐呵呵的道:“家里的事情你放心,等你病好了,都交给你打理,我呀,当个老太太。”   “您可一点都不老。”高慧笑了笑:“三爷都说了,不要您往老气里打扮呢。”   “嗨,我这不是,想稳重一点么。”海夫人自己都笑了。   她又改回了原来的装扮,看着像是一个少妇一般,因为赵仁河坚持不许她打扮的像个老妪,所以她就改了装扮。   海夫人趁着儿子不在家,自己也自由的时候,又想回海家村一趟了。   现在她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根本没人管得了她,于是,这就准备好马车,礼物,随行的人员。   赵仁河搬出来之后,给自己家置办了两户粗使的下人,以及十几个丫鬟,伺候亲娘。   另外有雇佣来的,两位武师父熟悉的退伍下来的人,作为护院,也有三十个,分三班倒,平时没事的时候,还可以在外面练练武艺拳脚。   还有媳妇儿陪嫁过来的人,其实他们三口人,却有七八十号人伺候,主要是护院,赵仁河说了,保护太夫人出门熘达是第一要务,第二是守好家门。   其实在赵家镇这个族群聚集地,还真没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但是怕有一些膈应的事情发生,所以赵仁河必须要保证自家人的安全。   另外,赵仁河雇佣了赵瘸子给他当管家!   别看这人油腔滑调,但是他过的清苦,因为是打仗瘸了腿,退下来之后,也没能成个家,家里父母双亲去世之后,就剩下他一个单蹦,兄弟姐妹,成家的成家,远嫁的远嫁,他的两个弟弟对他还挺好,弟媳妇也给他洗洗涮涮,只是他一个单身汉终究是差了点,分给他的田地,都是两个弟弟帮他种植,到了年底他也只收一半的收成,剩下的都给两个弟弟分了。   但是赵仁河看中他在赵家镇的人脉关系,以及他本人的老辣世故,就聘请他当了管家,每年给一百两银子,一百斤大米,一百斤白面,一年四季各有三套衣服包括鞋袜在内,还有逢年过节都有赏赐。   赵瘸子欣然同意了。   他也的确是很会办事,赵仁河初到这里,一点都没有不适,都是他的功劳,为此,赵仁河已经提前赏了他五十两银子。   他干得更起劲儿了。   如今穿着管家的衣服,带着个小帽,再也不塌肩弓背了,直起了腰板子,指挥人手将马车拉出来七八辆之多:“再给马车上多准备一袋子的红罗碳,太夫人的手炉不能断了热乎气儿,还有,多装一车的米,老家的人冬天也能喝点子热粥,那个糯米装半袋子去。”   他张罗的很热闹,还让人带了钱财:“到了地方,买来两只大肥猪杀了,给老家人多一点油水。”   “知道了!”负责此次跟着太夫人出去的是家里的大管事,一个从奴仆堆里头挑出来的能耐人。   海夫人现在出门,都是一脚出八脚迈的架势,威风极了!   拖着十几车东西,海夫人坐着宽敞舒适的马车,就去了海家村。   这算是送了年礼的意思,反正要过年了,这都进了腊月,她带了三十多个火腿,给村里人一家发一个,足够了。   她倒是豪无后顾之忧的走人了,家里就剩下高慧一个女主人。   在送走了海夫人之后,高慧就斜倚在暖榻上发呆,南方没有北方的火炕,但是有熏笼,屋里也暖暖的,阳光正好的时候,还可以打开门窗通通风,透透气,更有盛开的腊梅花,插在瓶子里,熏得屋子里都有一股子淡淡的幽香味道。   高慧半躺在那里,静静的,像是一幅美丽的仕女画一般。   身边的四个贴身大丫鬟,四个小丫鬟,八个少女陪着她,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是不敢发出来。   郑奶娘看着这样的高慧,忍不住红了眼眶子,端了一碗燕窝粥过来:“小姐,吃点东西吧。”   除了早上吃了点蔬菜粥之外,小姐连口包子都没吃,一碗蔬菜粥能当什么用?   “我吃不下,奶娘,不用忙了。”高慧脸上,连个表情都没有。   “小姐。”郑奶娘眼泪都下来了。   “奶娘,别哭了,哭也没人心疼。”高慧说话的时候,神色不变,眼神呆滞无神,就连姿势都没有一丝变化。   “小姐,你要是这么说,让夫人怎么想?让世子爷怎么想?”郑奶娘哭着道:“虽然这门亲事,的确是低嫁了,可总比没了命强啊?家里那些小贱人们,哪个不想着踩您一脚?二姨娘还要将您说给她的什么内侄子,被夫人直接就抽肿了脸,世子已经把她娘家所有人都发配边关,配给那里的边军为奴了。”   以至于在公爵府里头,本来有点子脸面的二姨娘,彻底的完了,她所生的二小姐,也被夫人嫁给了一个八品小吏,还是填房,二姨娘头都磕破了,夫人都不为所动,胆子肥了,竟然想将嫡出大小姐,嫁给自己的那个有名的纨绔子弟里的底层渣滓,夫人肺都要气炸了。   承恩公也非常生气,对二姨娘彻底的失去了兴趣和宠爱。   任由老妻处置了这个不安分的女人。   这下子,后院的那些女人们全都消停了,小姐们也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   但是她的小姐却再也不是骄傲的公爵府邸千金了。   “那又有什么?”高慧依然像是木头人一样:“太子殿下失踪了,失踪了啊!”   “小姐!”郑奶娘一使眼色,身边四个小丫鬟立刻出门去守着,门前俩,窗下俩。   四个大丫鬟赶紧站在一边,关窗户的关窗户,关门的关门。   速度很快,一看就非常有默契。   “这话可不能乱说,内宅女眷不得议论政务,这是家里的铁律之一,您忘了吗?”郑奶娘紧张的要死:“何况这里还不是咱家!”  212接下来的日子……   212接下来的日子……   “我知道这里不是咱家。”高慧只有在提到太子殿下的时候,才会这么激动,红着眼睛擦了擦眼泪:“但是我既然跟人成亲了,这里就是我的家了。”   “可是……可是……。”郑奶娘看了看高慧的肚子:“这可怎么办?不如让人给姑爷来点子”桃花散”?”   所谓的“桃花散”,是一种闺中少见的壮阳药,男人吃了之后,心猿意马的厉害,但是并不伤身体,跟外面青楼楚馆用的那种春·药,不一样。   “这能行吗?”高慧的皱眉:“何况……我……。”   “小姐啊,男人嘛,多喝点酒,就迷煳了,再来一点桃花散,您身边的春夏秋冬四个丫鬟,都跟您在一起长大的,你看看春兰,多像您?穿上你的衣服,鱼目混珠一下,应付过去不是问题,到时候,只要说是做床喜,算好了日子,就说孩子是早产的,不就得了?”郑奶娘很有办法:“我那个儿媳妇,可是个医女,到时候,就让她来诊断。”   高慧身边的四个贴身大丫鬟,分别是春兰秋菊,夏荷冬梅。   四个小丫鬟分别是兰香、菊香、荷香与梅香。   这八个丫鬟都是高慧身边最死忠的那一群,她们的家人都在公爵府里头,是家生子。   从小陪着她一起长大,陪嫁过来的丫鬟,也是给姑爷预备的,给小姐固宠用的,只是现在看起来,姑爷出门去了,太夫人也出门了,要是姑爷回来了,后院太夫人没留下什么人手,就连李奶娘都去了,她们更是行事方便。   只要成了,日后小姐也能“师出有名”。   “奶娘,我有些怕……。”再如何,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姑娘,她受到的教育里,虽然不乏阴谋诡计,但是绝对没有这么大。   何况她也没见过外面的天地,心如死灰之下,要不是身边的人看的紧,她早就自杀了。   “小姐啊,您不为了自己着想,肚子里的这个,也得着想啊!”郑奶娘知道小姐,心生死志,但是为了让小姐活下去,她还是想多劝劝小姐,不为了别人,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想一下。   “不要说了!”提起肚子里的孩子,高慧泪如雨下:“出去,都给我出去!”   所有人都乖乖的退了出去,这房间里的布置她们废了不少心思,连个坚硬一点的东西都没有,包括高慧的头上,都是圆头的小簪子,而不是尖利的长簪。   周围坚硬一点的东西都包了起来,说句不好听的,要是赵仁河进来,看到这一切,肯定会怀疑,这是一个精神病人的房间。   人都出去了之后,高慧突然伏在暖榻上,无声的哭了起来。   如芙蓉滴露,娇花泣血。   海夫人这边到了海家村,发现海家村越来越好了,就连第一次来的李奶娘都惊讶:“这还是您口里那个小渔村吗?”   家家户户都是青砖瓦房不说,村里还有祠堂跟学堂,村子外面更有围墙保证安全,周围还种了不少树木,据说挡风效果非常好。   村子里的孩子也各个干干净净的,读书都很用功,见到海夫人,都是轮亲戚的叫着,不是什么“海夫人”,是亲戚,是族亲。   李奶娘更是乐呵呵的给孩子们发了不少点心。   这里的人都很淳朴,李奶娘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海夫人在王府后院二十多年,都没沾染上骄娇之气,出生在这么淳朴的渔村里,海夫人天生的胸怀就如同外面的大海一样。   自己这样的“下人”她都能容得下,一容就是十八年。   还海家村待了三天,又去了府城,除了看赵仁河之外,就是看看亲哥哥。   “出来了就好,出来了就好!”大着肚子的孙兰擦着眼泪:“本来要去看你们的,但是我这身子不方便,你大哥说什么都不让我去。”   “嫂子啊,都说了,我出来了,孩子也出来了,日后有的是时间,你身子要紧,如今海家可就指着您开枝散叶了。”海夫人非常欣喜孙兰能再有身孕。   这几年,嫂子跟大哥感情好,孩子每隔一二年就生一个,如今已经是两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了,如果这一胎再生个女孩儿,就姓孙。   这样的话,姓海的一男一女;姓孙的一男一女。   都是儿女双全。   日后儿子也能有几个帮手,王府里的那群就不指望了,也指望不上,还不如自己娘家人可靠。   就儿子跟大哥关系这么好,日后表兄弟之间相处的更好。   想到这里,海夫人就下意识的笑的更甜蜜……结果外面就看到,赵仁河举着鸡毛掸子,追着他大表弟满院子的乱蹿:“谁让你给我的书本画插画了,你这个小兔崽子!”   “我看到了,我也会飞天!”海洋别看人小,但是从小就被他外祖父训练大,小脚丫子一踩墙下的花盆,瞬间就攀上了花墙,顺着花墙就麻利的蹿到了角房的屋顶上去。   赵仁河的轻功也就这个程度,跟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一样,因为他习武太晚了,只能吐故纳新,锻炼一下身子骨儿,武艺从小练习,或者吃苦头,才能有所成就。   他的小伙伴们也就是练一练外家功夫,内家的气息绵长,需要从小就打基础,他们这样半路出家的,只能是十成功夫练个六七成。   没有他这小表弟得天独厚的条件。   何况小孩子上房揭瓦很正常,他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少年就不行了。   气的赵仁河用鸡毛掸子指着上房了的小家伙:“你给我下来!”   “我不!”海洋已经知道他这个大表哥就是看着凶悍,实际上软绵绵的可好欺负了。   看的海夫人眉毛都要竖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要担心,他们这样我都习惯了。”孙兰却笑着道:“这家伙肯定是惹到了他大表哥,上次海浪还喜欢仁河的一个玉佩,仁河也是二话没说就给了她,一个女孩子喜欢男孩子的玉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眼光。”   李奶娘甚至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儿子抱着一个小女娃娃满院子的跑,明显这俩是感情很好,而且孙兰也不介意自己的女儿被一个男人抱着,再说俩人相差的年纪比较大,就算是想往歪了去,也歪不了。   还有其他人,跟这里更像是在家一样。   这些都让李奶娘有些不敢相信,再有,孩子们竟然都正儿八经的拜入了孙应嘉的门下,这位看着不像是五十来岁的人,让李奶娘都有些吃惊的张大了嘴巴:“这可真是老神仙!”   外面逛了一圈,她也大开眼界了,在王府后院一待就是三十年,她都觉得自己成了井底的一只蛙。   坐井观天了。   如今跳出王府来,感觉又大不相同。   在府城她们还在孩子们的陪同下,去逛了街,也就是两边都是家里的健仆,以及海福龙的亲卫,内圈才是女眷们,去银楼挑了首饰,去茶楼喝了茶。   海夫人还发现了童颜饮!   “天哪!”海夫人惊唿:“我在家每日都喝上两杯的养颜八宝,这里竟然要一两银子一杯!”   感觉喝的不是茶,是银子!   赵仁河也没怎么在外面的茶楼吃喝过东西,觉得这里的东西也就普普通通,跟王府的精致不同,这里更多的是实惠。   正喝着茶,重月从外面进来了:“给我三万两银票。”   一进来就要钱。   赵仁河二话没说,指着掌握他们这伙人财政大权的腊余月:“找他要。”   “我兜里就带了五万两的银票,你要干什么用?”腊余月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数钱,加上他们这一伙人知道没钱不行,所以他们都有不少来钱的道儿。   “赎人,然后砸了那里。”这是重月的原话。   “你先去办事,办完了,我们再详说,要什么帮手尽管带去,我们先把娘跟舅母送回去。”女眷不适合在外面逗留太久。   重月拿了银票就转身:“好。”   他带走了海福龙的亲卫,赵仁河他们一群人快速的送了女眷们回家,然后就出了门,直奔出事地点。   到了地方才发现,这里好安静!   “重月这孩子平时看着挺稳重的,怎么一出手就这么大?这可是一座南风馆!”看到这“花草楼”的名字,海福龙就黑了脸:“这地方他怎么找来的?”   “这地方,重月早就来过了,来了好几次。”宋大千叹了口气:“重月将这里包了下来,本来想买下来的,但是一直没有谈成,这里有一个孩子,是重月的义弟,比他小五岁呢,可眼看着这孩子越长越好,马上就要……重月这是急了,才跟你要钱,估计是一口气,买下了这里。”   “这里以前是徐家见不得人的买卖,现在么,八成靠山没了,这也就卖了出来。”侯大宝道:“我就跟他说,不用着急,他的钱都花在了这里,这里人不多,还都是少年人,七八个吧,他包场子一包就是这么长时间,自己分去的那点子钱,都丢进来了。”   赵仁河觉得这种地方就不该存在:“走,进去。”   这“花草楼”,前脸是三层的高楼,后头是一个三进的大宅院。   他们进来之后,就看到的是一个很大的厅堂,只有六七个少年坐在旁边,有些瘦弱的少年们瑟瑟发抖。   而他们周围则是一群彪悍的,嗯,海福龙的亲卫们。   对面是一群一看就是打手的家伙,只不过他们都躺在地上哼哼呢。   一个穿着有点子花哨的男人,正一脸便秘色的坐在桌子旁,对面是重月,桌子上放着银票,以及房契,还有一摞的卖身契。   “签字。”这是重月的话。   “我说,这位少爷,就算是签字,你也没必要,把我的人打的这么惨吧?”花哨男人的三角眼带着那么一股子算计:“这几个小子你也看了,各个都是摇钱树,只要养得好,日后不难赚回大笔的钱。”   “签字。”重月还是那句话,两个字。   板着脸的重月,就连赵仁河都不敢轻易地招惹,别看重月排行小,但是他是个很有成算的人,有的时候,一锤定音。   “这位少爷你都包了这里……。”花哨男人还要说什么,海福龙不耐烦了:“买下你这里是看的起你,徐家都倒台了没牵连上你是你的幸运,拿了钱,散了手下找个地方安生养老去吧,别做这些缺德事儿了,再啰嗦,老子宰了你跟杀一只鸡没什么区别!”   海福龙可不是重月,他的气势太强烈,一看就是那种真正见过血的家伙,而且是位高权重那一款。  213变废为宝   213变废为宝   那男人马上就签了字,画了押,宋大千一招手,外面进来俩个衙役,以及一个师爷,一个衙门里的小吏,当场就给办理了过户手续,这里的房产,地契,以及所有人,都成了重月的了。   “现在,你们给我滚!”重月一指大门口:“再敢磨蹭一下,再敢回头一次,再敢往回迈一步,我就以私闯民宅的名义,告你们,让你们死得其所。”   花哨男人立刻带着他的打手,屁滚尿流的跑了。   既然没有了人压制他们,重月直接拿起了卖身契,开始一个个发给那六七个少年郎:“以后你们就是自由的了,攒下来的钱都拿着,是想做个小买卖?还是跟着我们混?你们自己选择,日后没人知道你们的出身,我让人给你们办理户籍,就落在新手村那里,跟我一个村子。”   一共七个少年人,虽然穿着都很华贵的样子,但是打扮上比较偏柔弱,像是古代的伪娘。   头上戴着的也不是头冠,或者帽子,头带之类的东西,而是绢花,看着还挺雅致。   但是一个少年人头戴绢花,又是在这种地方,能有什么雅致?   “重月先生,我们都是无家可归的人,想在您的庇护下过日子,只当我们全都是您买下来的家仆吧。”一个最年长的少年低头道:“何况,我们什么都不会,出去也是饿死的命。”   “原来的那些大哥,都在徐家倒台之后,拿了银子赎身走了,我们是仅剩下的七个人。”另外一个少年道:“老爹还没将我们卖与他人,我们也不想那样。”   “哥?”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从人堆里钻了出来:“我跟你在一起。”   这小少年有点害怕的看着外面的人,但还是挺身站了出来,抿紧了嘴巴。   对方巴掌大的小脸,大大的眼睛,自然而微尖的下巴,皮肤也很白皙新嫩,不得不说,真是个极其漂亮的孩子,虽然才十四岁,但是看得出来,将来长大了,指不定多漂亮呢!   这种漂亮,就像是奶油小生,青春偶像那种。   赵仁河前世见多了那些漂亮的明星们,不管男女,不管是天生的还是后天整容的,那都好看的很,比起来,眼前这些也就一般好看,所以他只是惊讶的看了一眼,随后就笑了:“这个弟弟真好看!”   “嗯,他叫蓝月。”重月道:“我弟弟。”   “哦,好,你好啊,蓝月。”赵仁河问重月:“他姓蓝啊?”   “嗯,本名叫蓝吉柱,后来叫蓝月。”重月道:“我给起的名字。”   “好,那就叫蓝月,字吉柱。”赵仁河看着他们道:“这里以后不叫花草楼了,至于干什么,我们以后再说,现在,你们回去收拾东西,这里不能再住人了,起码这段时间不能住人了,跟着我们走吧,带你们去另外一个地方安置。”   这些人不能住在这里了,这里名声不好,周围不是青楼楚馆,就是暗娼门子。   这里又是有名的相公楼子。   带着人,去了平安巷那边的院子:“这里曾经是平南王府的地盘,现在是我的名下,我舅舅是南中郎将,我是解元,我姓赵,赵河,字仁河,你们可以喊我赵哥哥。”   “叫三爷。”重月却道:“我们都这么叫。”   “不太好吧?”赵仁河自己有点“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三爷!”少年们已经叫上了。   “哦。”赵仁河挠了挠头:“那就这样吧,暂时安排在这里,田家的人还都在,有人照顾你们。”   “谢谢三爷。”少年们的教养很好,但是他们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怒了这里的人,这不是一个少年该有的状态,少年人就该朝气蓬勃,就该事宜欢笑,而不是现在这样,各个都抱着一个小包袱,鹌鹑一样的跟在后头去看自己将来住的屋子。   赵仁河一招手:“我们一会儿跟他们商量一下,看看都想干点什么?或者想学点什么,现在,重月,说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蓝月,是我在人贩子那里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小弟弟,当时他更小,我们俩在一起有点相依为命的意思,后来,那男人来挑人,蓝月为了我,特意站在了前头,让人挑走了,不然,被挑走的人就是我。”重月道:“这些年,蓝月也没少想办法跑路,但是他太小,又什么都不会,不过他已经十四岁了,按照楼子里的规矩,十五岁就可以接客,这已经是年底了,那男人想让他提前挂牌,可以大赚一笔,他手里头养了好几个少年,我一直在找蓝月,可我不知道当初买走他的人是在哪里,本以为没希望了,谁知道那天蓝月再次逃跑,后头有打手追他,我正好在街上,就这样遇到了。”   “后来我要买下这些可怜人,那男人不许,还抬出徐家来压我,我只好暂时包了整个楼子,不让他们接客,但并非长久之计,后来徐家垮台了,我帮那些可怜人离开这个地方,又谈判要买下这里,几次拉锯战,那男人竟然还想提前让蓝月他们出来挂牌接客,我一气之下就同意了他要的高价。”重月抿了抿嘴:“我会好好赚钱,还给您。”   “这个以后再说,我不担心钱的问题,把人安顿好了,我们吃个饭,吃完了就商量一下,要怎么安排他们?不可能一无是处,我看他们都聪明的很。”赵仁河却道:“不干别的学个手艺也好,日后也能独立自主,成为我们的帮手。”   人才,赵仁河自己培养起来的人才,他都觉得不够用呢,何况这有现成的可以信赖的人。   “他们能干什么呢?从小在那种地方长大,倒是都认识字,不过是会一点子诗词歌赋,附庸风雅,为了提高身价的手段。”重月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平时他都是很沉默的样子:“难道教导他们打算盘吗?”   “这个可以啊!”谁知道腊余月却道:“你们都是知识型人才,但是算术型人才也不能缺少,日后我们的各种产业多了,账册子不能不理清。”   “而且他们认识字,省却了教导认字的过程。”这个就很不容易了,虽然说是从那个地方出来的,但是英雄不问出处,何况又不是他们自己愿意的。   当天晚上他们吃晚饭,就看出来不同了,七个少年吃饭秀秀气气都不敢去夹菜的样子。   吃的也很少。   尤其是田大婶觉得孩子们太瘦了,给做了一大桌子的好菜:“都吃,都吃,日后婶子每天给你们做点好吃的,补一补,这孩子这么瘦,一看就没少吃苦。”   田大婶看着已经换下了那些锦衣华服的少年们,穿着青衣看着有那么一点书生气,很是喜欢,她就喜欢读书识字的好孩子。   赵仁河见他们吃得少,也觉得不可思议:“这饭量,太少了。”   “没办法。”最年长的少年苦笑道:“老爹说不给吃饱,免得太胖太壮不好看,而且吃饱了还总是要跑。”   时间长了,他们就吃不饱。   身体自然瘦弱,弱不胜衣,也弱不禁风。   “以后只管往饱了吃,头一天来,吃点素菜,往后慢慢加肉。”重月给蓝月夹了一筷子的豆芽炒肉丝:“以后谁敢让你们吃不饱,挥起拳头揍他。”   少年们貌似对重月很相信,但是对他人都跟兔子一样。   饭后,众人聚到一起,赵仁河问他们七个:“你们几个,可有名字?不能就蓝月有名字。”   “我们都是楼子里的,名字都是花名。”年长的少年道:“我们不想用了。”   “那就跟蓝月一样,起个名字好了。”赵仁河道:“你们可有姓氏?”   “没有,从记事开始就没怎么吃饱过。”   “小人过年都没吃饱过。”   蓝月在一边小声的道:“我三年没吃过菜了。”   “啥?”赵仁河傻眼了,伸手把他拎出来:“咋回事?”   “老爹为了让我身体散发自然的香气,只允许我吃点子鲜花,花瓣或者蜂蜜,喝一点粥水。”蓝月瑟缩了一下:“要不是哥哥们一人省下来一口吃的给我,我哪儿有力气逃跑啊?早就被饿死了。”   赵仁河他们立刻就伸脖子去闻了闻蓝月,还别说,这家伙果然带着一股子淡淡的幽香。   “你一个男孩子,要什么幽香?以后该吃饭吃饭,该喝水喝水,怪不得刚才你就吃了半碗饭,菜都没吃几口。”赵仁河皱眉:“将来长得玉树临风,身高八尺,看谁不顺眼,就给他身上开几个窟窿,这才是男子汉该有的气势,你们都别怕,既然出来了,卖身契也还给你们了,自然,你们就是自由人了,何况你们弄得是白契,根本没有过官府那一遭,想改成良籍可比红契方便多了。”   红契虽然经过了官府那一关,可要改成良籍,第一是三代之内不能科举,三代之后才能考取功名;第二就是要改成良籍需得有不少人作保,还得联名,这在古代甚少有人乐意,为的是怕名声有损。   白契就方便多了,私下里搞出来的卖身契,只要拿到了卖身契,就能去官府上户籍,就是良民了。   “嗯!”蓝月笑了,这孩子一笑,就有一种春暖花开、阳光灿烂的感觉,实在是个好孩子的模样。   “先把名字都起了,你们都跟着蓝月姓蓝好了。”重月又道:“自己给自己起个名字,蓝月姓蓝,字吉柱。”   “那我就叫蓝星,字……子豪!”   “蓝风,字天啸!”这名字起的相当的霸气。   “蓝羽,字双习。”名字跟字简直是遥相唿应。   “蓝毅,字文建。”   “蓝明,字清章。”   “蓝林,字文灿。”   光是这六个人给自己起的名字,赵仁河他们就看得出来,这七个人果然是读过书的,只有读过书的人,才会给自己起这样的名字。   而且他们气度很好,在不受到惊吓成为鹌鹑之后,他们一个个都直起了腰板子,挺胸抬头,盼顾生辉。   有了新的名字,仿佛新生了一般。   七个本来只是相公楼子里的小废材,也能让赵仁河变为宝贝。   “既然有了名字,那就说说,你们日后打算干点什么?放心,职业自由。”赵仁河敲了敲桌子:“想读书的读书,想考功名的考功名。”   谁知道第一个举起手来,怯生生说话的竟然是最小的蓝月:“我能唱戏么?我从小就喜欢唱戏。”   “可以,但是不能唱普通的戏。”赵仁河笑眯眯的道:“而且我们要振兴艺术,发展戏曲,在你唱戏之前,必须要先当个名人,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轻看你。”   古代的艺人可跟他那个年代的明星不一样。   那可是下九流行当里的,并不受人尊重。    又找到了几个帮手 214做床……喜?   214做床……喜?   七个少年有了新的生活,新的身份,新的生活目标,在半个月之后,他们就熟悉了暂住的这里,另外,因为这里到底曾经是平南王的地盘,没人来捣乱。   何况,赵仁河也不是吃素的,这个地方可是他们在平南城的大本营。   后头就是黄浦私塾。   如今黄浦私塾稍微在上流圈子里秘密的流传开来,因为黄浦私塾一口气考出来二十多举人,还有一个解元,加上孙应嘉的存在,不少人暗暗地想将孩子送来上课,可这地方,孙应嘉说了算。   他招了田家的孩子来上学,还有海福龙几个下属家的孩子也送了过来,现在加上这七个少年。   在知道他们的经历之后,孙应嘉这个神仙一样的老先生,很是怜惜的道:“出来了就当是新生了,不要想太多,在这里好好的学习,日后考个功名,挺起胸膛,堂堂正正的做人。”   “是!”七个漂亮的少年,非常有礼貌,上学了之后,他们就像是永远吸不满水的海绵,学什么都快,学什么都认真,学的又多,就连休沐的时候,还去研究草药。   不过他们的经历,到底是奇特了一些,这七个孩子上街不干别的,光顾着吃,各种小吃,百吃不厌。   因为原来没得吃,也不能吃,现在有了机会,可劲儿吃!   这七个少年本来长得矮小又瘦弱,赵仁河在他们面前还挺有成就感,他个头比人家高啊。   后来这七个少年却是吃饱了,人也精神了,才半个月,就长高了一点,脸色也不再苍白,有了血色,粉扑扑的看着可爱的不得了。   加上他们七个长得好,又一群出去熘达,一吃小吃就一大堆,只不过买一份小吃,七个人分着吃,还挺友爱,不少人都喜欢这七个小少年,长得好看又有礼貌。   赵仁河又在府城待了一个月,都腊月了,海夫人叫他回家过年,他也不回去,只让何大根回去帮忙。   倒是高慧这边的院子,高慧的身体好了很多,也不再呕吐,虚弱的连路都走不了,而且脸色也好了许多,只是整日愁眉不展。   海夫人以为她是见不到儿子愁的,不由得有点怨念:“你说,小河这是干什么啊?看不上他媳妇儿?”   “不能啊,太夫人,夫人可是公爵府邸的千金大小姐。”李奶娘也觉得不可思议:“何况,就算不喜欢夫人,你看看夫人身边那四位,娇花似的,别说男人了,我这半老徐娘看了也觉得养眼。”   “是啊!他一个庶出的能有这样的媳妇儿,我都怀疑是那边的太太脑子进水了。”海夫人皱眉:“可这孩子怎么就不着家呢?除了新婚那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去了府城,一待就是这么长时间,眼看着过年了,他也不回来,让我们自己张罗着过年,怎么想的啊?”   儿媳妇虽然出身高门大户,但是礼数周到,虽然没有每日早早的来请安问好,但是隔三差五的就送给她一点礼物。   有可能是自己缝制的抹额,有可能是一个精致的荷包,或者是一个好看的镯子,适合她身份的新布料,都是从北地来的好货,以前海夫人可没有这么好的东西用。   就连李奶娘,都没有被当做下人对待,而是当半个长辈,给了李奶娘一些尺头,或者是一根精致的银簪子。   全家上上下下都被笼络的非常开心,高慧这个“夫人”虽然是新来的,却坐的很稳当。   加上下人们也被管束的很好,在这个家里头,只要认真干活,做完了自己分内的活计之后,就可以放松了,聊天可以,但是不许传瞎话,嚼舌根子,另外就是这里的吃食也很好,从来不克扣,也没听说丫鬟被打什么的,是个好地方。   只是赵仁河不回来,让海夫人很纳闷,就算高慧是“下嫁”,可是她也没有颐指气使,更没有盛气凌人。   甚至,将自己陪嫁来的健仆,也打发到门口的门房那里听用,带来的陪嫁侍女之类的人,也没有耍什么脾气。   而且她嫁过来的匆忙,冬月嫁过来,这马上就进入了腊月,赵仁河在府城一待就是快两个月,一个多月的时间,只派人送回来一些东西,人没有回来。   现在都要小年了,还不回来,海夫人心里觉得不对了。   李奶娘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没有表态。   海夫人每隔一天就派一个人去府城,催促赵仁河回家。   赵仁河终于在小年之前,也就是腊月二十二回来了。   家里的两个女人都去迎接他,赵仁河发现高慧的脸色红润,也不再呕吐,可这个人却好像是没了精气神一般。   自从知道这个人曾经有过最好的亲事,差一点成了皇家的媳妇儿,结果却嫁给自己,虽然自己也不是心甘情愿的,但是他肯定,这个十六岁的姑娘,绝对不会心甘情愿。   从新婚夜都没有洞房的举动上看,就知道,她肯定对这桩婚事,百分之一百的不满意。   这正中了赵仁河的下怀,他也不想成亲,本来打算将人过两年就和离,然后二嫁出去。   反正他也不会碰她。   这么丰厚的嫁妆,一嫁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嫁的时候,可就是随自己的意思来了。   以他的眼光看来,高慧绝对不是没有主见的女孩子。   结果他一回来,海夫人就喜气洋洋的告诉他:“你媳妇儿有了身孕,才诊断出来,算一算日子,这可是做床喜!”   所谓“坐床喜”,就是民间说的洞房花烛之夜就怀孕的意思。   在大婚当晚怀孕就是俗称的“坐床喜”。   古代人认为“坐床喜”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   有的人家在婚后一个月,还要为“坐床喜”者另摆宴席,披红挂彩,吹吹打打,加以庆贺。特别在一些人丁单薄的人家,认为有“坐床喜”是讨了吉利,怀孕的妇女身价倍增,引以为豪。   但是赵仁河却没有引以为豪,而是惊讶万分!   他根本没有碰过这个新娘子,哪怕是在他们新婚的院子里,俩人也是分开睡的,都没有住过一间屋子。   海夫人不知道,不代表赵仁河这个当事人不知道啊!   高慧低头,像是一个羞涩的新嫁娘一样,实际上,赵仁河知道,她是不跟自己对视。   “这孩子,高兴傻了吗?”海夫人乐呵呵的道:“快进来,扶着点你媳妇儿。”   赵仁河抿嘴:“哦。”   他伸手,郑奶娘前先一步,扶着高慧,献媚的朝赵仁河笑道:“姑爷,老奴来。”   赵仁河看了她一眼:“那好。”   他去扶着海夫人:“娘,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也是喜事儿,那就别让香穗再操劳了,在院子里养胎吧,第一胎要好好的养。”   而且这一胎,是她在这个家里的最后一胎。   同时,心里也明白了,为什么三太太这么积极的给他说了这门亲事。   合着这位早就跟人有了私情,都揣了崽子……不对啊?这进门才不到两个月,他从定亲到成亲也是一个半月就完成了,火箭一般的速度。   说是做床喜,这孩子起码三个月了吧?   赵仁河猜测,这是知道了什么,然后火速定亲,远嫁,然后……就充当做床喜,差一两个月的孩子,在一出生可能看得出来,但是等孩子过了一岁,大小就都差不多了,日后再长大,这个微弱的差距,就会越发的不明显,等到五六岁之后,没人会看得出,这孩子是五岁,还是六岁了。   何况这孩子估计会养在深宅大院里起码七八岁之后,才会去族中学堂上课,长大了,这几个月的差距更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赵仁河以前是干什么的?   写小说的啊,什么狗血情节没有啊?比这更离奇的都有,记得有个作者写一部关于秦始皇的小说,愣是比划出,赵姬怀孕的时间是十二个月!   这么扯得事情,竟然有读者看的津津有味,还说他的切入点很神奇。   是挺神奇的,哪个女人怀孕十二个月啊?   又不是《封神演义》里的李靖媳妇儿,那个更能耐,一怀孕就三年,生了个哪咤出来。   怪不得一生下来就满地跑,谁家孩子三岁了,也满地出熘。   赵仁河心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回到了自己家的后院。   儿子回来了,媳妇儿有了喜信,海夫人不知道有多高兴!   一家三口马上就要变成一家四口了。   “明天就是小年了,祭祖过后,就张罗一下过年吧,管家订了两头肉猪,我答应族里头,给祖宗供应一只猪头,两只羊,五只小公鸡。”海夫人道:“还有啊,家里的鞭炮也要买一些,烟花也要,对了,还有干菜,今年我们分家出来,秋收的时候,粮食都给收走了,过了年,跟佃户们说一说,种什么粮食呢?要缴纳多少租子?这可是大事!”   海夫人觉得事情太多了,自己这个当家做主的太夫人,真忙啊!   “这些事情好办,我一样一样的去办就是了,年礼也得给王府送去,给王爷王妃一份,给三房一份,其他的都不用。”赵仁河道:“而且也不用多丰厚,送点咸鱼腊肉什么的就够了,土特产多一点就行了,那个家里暖房里的那个什么西瓜啊,青菜啊,以及培育出来的蘑菇,放点进去。”   这些都不怎么花钱,他也没想过露富。   早在来这边之后,赵仁河就已经单独弄出来三间房子,冬日里培养一些小青菜,反正沿海也不冷,只要烧点火,屋里的温度就很高了,窗户打开,阳光照进来,一些生长期短的青菜,就能很好的生长,什么韭菜、小白菜的比比皆是,还有一个屋子不见阳光,里头放的是一些枯枝烂叶子,长出来的小蘑菇很新鲜。   算是少见的东西了。   “家里下人们也都有红包,多少不一样,族里我去看看几位族老即可,其他人我们家都没有走礼的必要,谁家怂了什么礼,我们照旧回过去即可,不用多丰厚。”赵仁河道:“这些事情我来办,娘不用操心。”   赵家镇上说白了,都是赵氏族人,虽然富贵人家居多,但也有很多穷亲戚,他们都是去平南王府打秋风,逢年过节,送王府两条咸鱼,王府就回他们一条猪腿什么的,反正比送的礼贵重那么一二倍,成了赵氏族人巧妙的发财行动之一。   或者去平南王府找个理由,得个十几二十两银子,就能很好的过一年。   赵仁河他们这一房新来赵家镇,而且刚分家,肯定手里有不少分家得来的银子。   他不露富,是怕被赵氏一族的人盯上,他们可没有王府那么丰厚的财务来源,所以他就装穷。   但是这些事情不能跟高慧说,所以赵仁河给海夫人使了个眼色。   “夫人去休息吧,这怀了孩子就该好好的养胎。”赵仁河尽量显示自己的温柔体贴,不能在亲娘面前露馅。   “是。”郑奶娘巴不得带着人回去,她们的院子最安全。   等人走了,赵仁河才撂下了脸子,海夫人莫名其妙,李奶娘也有点复杂神色。    求推荐票,全票推荐啊!来个四星让江湖开心一下? 215一顿胡说   215一顿胡说   “怎么了?”海夫人看儿子不高兴,小心翼翼的问:“儿子啊,出了什么事情?让你生气?”   “娘,没事。”赵仁河抿嘴:“让人都出去,张罗过年吧。”   “哦,行,都出去吧。”海夫人将丫鬟婆子的都出去,只留下了李奶娘:“就剩下我们三个了,你说吧。”   赵仁河想了想:“有一个问题,我暂时还没法说,等我捋一捋,娘,您跟奶娘暂时先把这个新年过了再说。”   “好吧,儿子,外面的事情,我们女人也不是很明白,你尽管放心,你娘不是那种管东管西的人,我只管好后院就行。”海夫人出了王府,才知道外面的天地广阔,同时,也知道了儿子在外面的艰辛,所以她不想给儿子添乱。   “好,娘,奶娘,你们在这里好好的,中午我想吃点热乎的饭菜,酱炖海杂鱼,我去隔壁院子看看香穗。”赵仁河说完就去了前头,他换了一身衣服,去了正院。   正院是他的地方,而正院的后院,就是高慧的住处。   那是一家主母的院子。   这个院子里,尽管在冬日都繁花似锦,被海夫人吩咐打理的很漂亮,但是此时此刻,这个院子里四个大丫鬟,四个小丫鬟,六个粗使婆子,还有郑奶娘,都是女眷,但是一个个如临大敌一般。   赵仁河一进来,她们就各个紧张的不得了。   “我见一下高慧。”赵仁河没好气的道:“你们也别这样,我又不是来要怎么样的。”   “姑爷,是我们对不起你,请您看在小姐不容易的份上……。”郑奶娘的脸皮很厚:“小姐她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赵仁河心里火气很大:“就给我戴绿帽子?”   郑奶娘嘴里苦的厉害,其实她们一直想着,等姑爷回来了,趁着太夫人不在家,好一举拿下姑爷,谁知道姑爷腊月里才回来,小姐的肚子等不起啊!   何况过年是很忙碌的,姑爷又不可能保证回来就跟小姐圆房,何况太夫人的手段,管理后院井井有条,她们毕竟是外来的,地皮子都没踩熟,办事不可能滴水不漏。   加上她发现,那位李奶娘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导致郑奶娘的一些手段用不出去,也不敢用。   而且这家里的规矩不是一般的严丝合缝,要不是那位太夫人好说话,小姐甭想隐瞒这么长时间,一个立规矩,就能被发现苗头。   其实她们是赶上了好时候,海夫人想再去海家村看看,已经想了很久,如今家里有了儿媳妇,她就能走得开了。   再去哥哥家住个十天半个月的,还看儿子跟儿子的那些小伙伴们,做了一件好事,大好事。   加上赵仁河也不许家里下人跟太夫人嚼舌根,那些下人们都是新来的,同样没有摸清楚主人家的脾气,赵仁河手里头可是有他们的卖身契,且都是红契!   是经过府衙认可的卖身契,非白契能比,虽然会缴纳一定的税钱,可赵仁河不在乎。   他要的是百分百的放心,所以这些人现在一个个都很老实,谁也不敢轻易地嚼舌根,尤其是这种大事情。   内外院交流都没有,自然,外面的人更不知道后院的事情了。   他该庆幸,这里男女之间的沟通等于零吗?   不然此事可就瞒不住了。   小家,也有小家的好处。   双方僵持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门就打开了,高慧站在那里,木木的道:“进来说吧。”   赵仁河很客气的推开郑奶娘,进了屋里,才发现屋里的不同,这是他第一次进入新房,当然,卧室他是不会进去的,但是客厅可以,可就算是客厅,也有些太过“富丽堂皇”了些。   就一个红木打造的八仙桌,上头竟然铺了几乎及地的大红色锦绣。   上面精巧的绣了百花争艳图,边上都是大红色流苏穗子;而周围更是摆了八个同样绣法的绣墩。   绣墩又称坐墩,圆形,腹部大,上下小,其造型尤似鼓,故又叫鼓墩。墩与凳是一个意思。   所以绣墩又叫绣凳。   因为有些硬,所以要放上一方帕子垫着,或者干脆就用绣好的罩子罩上,上面再放上柔软的垫子。   这是一种闺房里才有的东西,外面基本上看不到。   光是这一张八仙桌加八个绣凳,就价值不菲,上头的绣法看起来大气辉煌,更胜南边的精巧。   起码五百两!   赵仁河第一次对自己的这个不是媳妇儿的女孩子,有了直观的认识……用的东西,比他在王府里用的都好。   “坐下吧。”赵仁河看到这样的高慧,心里那股气,发不出来,又憋不回去,甭提多难受了,但是一看这样一个女孩子,像是被大雨打蔫儿了的鲜花一般,就有点不知所措,这到底不是个事儿,不说清楚还不行,十六岁,过了年也才十七岁的女孩子,有了身孕,在这个封建时代,他足够把人直接沉塘了。   而且京中的承恩公府绝对不会说什么,甚至连嫁妆都不会要回去。   但是啊,他下不去手。   一尸两命什么的,他真心没那么狠,生气归生气,但是没有生气到弄死人的地步。   高慧木木的坐了下来:“你都知道了?孩子已经三个多月,不能打下去了,打下去我也会死,而且孩子血脉高贵,不能打下去。”   赵仁河心里如同乌云蔽日一般,偏偏他又不忍心,这女孩子十六岁,就有了身孕,是谁的种?   她未婚夫曾经是皇子啊!   自己头上一片绿,难道那皇子头上就不绿了?   或者说,是那个皇子的?   没听说哪个皇子倒霉啊?   一旦牵扯到皇子,邸报上面不可能没有说法,或者,是秘密处理了?他们离朝廷太远,影响也影响不到他。   只是,这个十六岁的姑娘,未婚先孕,自己喜当爹了。   总得问个清楚明白吧?   还有,他得找个理由,煳弄过去。   赵仁河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是你未婚夫的吗?我只知道你以前在京中定过亲。”   高慧沉默不语。   赵仁河就当她默认了,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远嫁千里之外,却发现身怀有孕,这样吧,我不会碰你,你也可以安心养胎,孩子日后就是我的儿子,你放心,我会视如己出。”   “不会的,你日后有了亲生骨肉……。”高慧非常现实的告诉赵仁河:“他就碍眼了。”   家中母亲生了兄长,后来的姨娘生了弟弟,其他姨娘只是生了女儿而已,那看自己都不顺眼呢,母亲看她们也不顺眼。   那还是父亲的亲生骨肉,尚且如此,何况这非亲生血脉。   赵仁河眼珠子一转悠:“其实,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不能有孩子。”   高慧一下子蒙了!   “我是庶出,你知道的,所以小时候,我那嫡母对我……后来我之所以能分家,是因为我不能有孩子,没有后代,等我死了,这些家财一样会被家里收回去,或者过继我那两个兄长家的孩子继承家业,不然你以为我嫡母为什么能给我分家,又让我娶了你这样一位嫁妆丰厚的财女为妻?”   高慧眼睛转了转:“如果我们夫妻俩没有孩子,或者纳妾,妾也不生孩子,就不是女人的问题,是你的问题,你……当真不能生?”   “不能。”赵仁河回答的斩钉截铁:“而且我嫡母也不会让我生,你大概不知道,我是解元不假,但是我那嫡出二哥……。”   赵仁河将家里的那点子事情,都一股脑的跟高慧说了,当然,是经过他的加工:“所以,你想一想,要是可以的话,请放宽心,这个孩子就当是我的孩子,我会跟你一起将他抚养长大,如果是女孩子,就坐产招婿;男孩子更好了,血脉这么高贵,将来肯定聪明。”   他这么说也是没办法,因为赵仁河在高慧的眼中,看到了死志!   一个十六七岁,花儿一样年纪的女孩子,暮气沉沉,不是心有死志是什么?   自己进来的时候,高慧就像是一个木头人,脸上连个表情都没有。   好歹是个孕妇啊!   加上赵仁河自己也要有个办法,以绝后患,所以干脆胡说八道了起来,先把人忽悠住再说。   “是吗?”高慧没那么容易相信赵仁河的话,但是她又想不出来,赵仁河为什么骗她?   “放心吧,你好好的养胎,我这几日张罗一下过年的事情,你不必操心别的了。”赵仁河知道今天丢下的炸弹已经把对方忽悠的或许不想轻生,给他来个一尸两命了,索性见好就收,赶紧起来走人。   高慧将人送走了,便叫了郑奶娘进来,她什么事情都会跟奶娘说,奶娘是她现在唯一的亲人了。   其他人她信不过,而且现在她也很混乱,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姑爷真的这么说?”郑奶娘却非常惊喜:“小姐,您没骗老奴吧?”   “奶娘,我骗你干什么?”高慧一脸的苦笑:“都到了这个时候,我有必要骗你吗?”   郑奶娘却想的更多:“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我们是因祸得福了呢?您肚子里这个本来就血脉高贵,继承这样的一个家业,他们老赵家烧高香了!不过,也要看姑爷说的是不是真的,一旦是真的,我们安枕无忧;要是假的……孩子的外家是承恩公府,晾他一个小小的解元,也不敢怎么样!”   “奶娘,你这样的想法不好。”高慧的笑容更苦涩了:“我累了,你不要说出去这件事情,一切,就这么过吧。”   她的心很乱,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郑奶娘想了想:“小姐,一切顺其自然了吧。”   她还能说什么?小姐遇到这种事情,自杀了好几次,要不是看的严,早就是一座新坟里的红粉骷髅了,唉!   赵仁河当天晚上就若无其事的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而且可以光明正大的睡在书房里:“分开睡最安全。”   海夫人想了想:“要不,给你送俩丫鬟?儿媳妇那边也有备用的通房大丫鬟吧?”   “娘,你可别瞎操心了。”赵仁河哭笑不得:“我哪个都不需要,趁着这段时间,我拢一下咱们家的账本,明年看看那些田地都怎么办?还要去看看才行,佃户那边也该沟通一下,我想着家里人少,日后这佃租也不需要多少,还要让佃户知道新的租赁条件,免得被一些管事的中饱私囊。”   家里人口少,不代表他就不知道这些弯弯绕。   现在他们可不是在平南王府了,该给的待遇他给,但是不能姑息养奸,养肥了蛀虫。   “好,外面的事情你去办吧!”海夫人很好说话,而且她也不想给儿子塞人,但是又怕儿子忍不住向外发展。   年轻人,哪有几个不贪欢的?    全票推荐啊,最好能上五星,话说江湖的作品,好像没有五星的呢! 216何大根的变化   216何大根的变化   不过儿子拒绝了她的安排,海夫人竟然很开心,儿子就是个洁身自好的正人君子。   还跟李奶娘道:“比他爹强多了!”   李奶娘抿嘴偷乐:“您现在很少提起三老爷了。”   “提他干什么?”海夫人却嗤之以鼻:“现在恐怕他得意的很,身边好几个美艳的丫鬟,儿子都成亲了,孙子都有了,庶子也扫地出门了。”   要说心里没有恨,是不可能的!   虽然海夫人不知道儿媳妇有什么错,被家里人远嫁千里之外,甚至让赵希伊在定亲之后就麻利的分家,但终究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她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就打算这么闷头过日子,要是真有那一天……她也只能认了。   不然还能怎么样?   这就是他们娘俩儿出王府的代价。   没有出来,不知道自由的可贵,出来了,才知道自由的日子是多么的舒服。   赵仁河是真的忙,他要给李奶娘一个惊喜,正与何大根在努力。   另外,赵仁河打发赵瘸子去采购一些过年的必需品,例如鞭炮,烟花。   赵瘸子带着四个健仆就来了平南城,在平南城买了不少东西之后,带着人趁着天亮,城门刚打开的时候,就出城了。   而在城内的一个偏僻茶楼的楼上,窗边站着一个人。   这个茶楼的位置很奇特,看似偏僻,但是旁边的侧面,有五个窗户,打开窗户,面对的就是最繁华的街道,视野开阔,是最佳的观察点之一。   而此时,那里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男子,已经及冠的年纪了,因为他穿了件宝蓝色遍地锦的华服,用金冠束发,腰间玄色暗纹的腰带,用的乃是金累丝三龙捧珠的绦环系着,更显得身子挺拔,腰间没有像一般的贵公子那样缀着玉佩,香囊等物,却是拿着一把比普通宝剑更大更宽更厚的重剑!   这种重剑用起来,非常吃力,一般人练不了,只有冲锋陷阵的战将才会用,而且是用在近身战斗的时候,用起来的效果非常好。   或者臂力惊人的武林高手,才能以此为武器。   这男子静静的站在窗边,身边跟了十几个身穿劲装的护卫,以及楼下三十多个骑士。   他看着楼下几辆马车穿行而过,马车上装着一些年货,领着马车进城采购的是赵瘸子,这家伙如今意气风发的厉害,带着人买了鞭炮和烟花,以及不少时兴的东西。   “那就是赵家的管家,赵瘸子,原名赵乐,没有取字,军汉出身,赵河,赵仁河就是迎娶了高大小姐的人。”身边一个军师打扮的人小声的道:“而且,已经有了身孕,据说是做床喜。”   “嗯?”男人冷哼一声:“做床喜?”   “属下们觉得,不太对。”那人道:“高大小姐什么眼光,会心甘情愿接受一个庶子作为丈夫吗?当年二皇子、三皇子一直到八皇子,哪个不想联姻高家?为了等这位大小姐长大,诸位殿下都没有娶妻,连个侧室都没有立,庶妃有,但是没有一个有孩子的!听说有庶妃偷偷怀孕,都被一尸两命了。何况,据说高大小姐刚来的时候,身体很不好,呕吐不止,食欲不振。”   “去赵家镇。”男人一转身,披风的两角旋即飞起,就像是他的人一样,冷冽,又高贵。   赵瘸子还不知道自己是带了“尾巴”回了赵家镇。   只知道今天自己回来赵家镇,听人说,有一伙押镖的人,路过赵家镇,在此地歇脚,顺便,包了赵氏客栈过年。   这伙人押送的东西已经送走了,只是回程的时候路过这里,赶不回去过年,干脆就在这里过年了,因为也有人会做饭,并且都是一些大老爷们儿,就不麻烦店家了,他们自己做吃的就行,合着连伺候都不用,赵氏客栈的掌柜的跟伙计可是捞着了,一人得了二两银子的赏钱,就高高兴兴的将客栈留给这伙人住到正月十五,拿了钱就回家过年去了。   反正都在赵家镇上,不怕他们半夜熘走,或者把客栈给拆了。   这里是赵家人的地盘,一点子风吹草度都会被他们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当天晚上天气更冷了一些,有上了年纪的老人说近几日可能会有风雪,沿海下雪很少,但不代表没有。   尤其是冬日,季风都是冷的,吹来的风雪或许会更大。   果然,第二天,天气阴沉沉,黑云压顶一般。   有人站在赵氏客栈的最顶楼,刚好能看到那边,新建的大宅门口。   赵仁河正好亲自送家里的佃户代表出门。   他除了要打理自己分来的田地,还有媳妇儿的,正好连成片,那里有上百户人家,自家也有土地,偶尔还出去打渔,但是也需要佃租别人家的地种植,不然不够一家子吃的。   赵仁河开出的条件很低,土地都要种植粮食,他收租子,是收税后的租子。   也就是说,一亩地产出三百斤粮食,朝廷要有一百斤,剩下二百斤,赵仁河收十分之三,也就是二百斤粮食,赵仁河收六十斤。   别看六十斤少,架不住他这亩数多啊!   收回来的粮食,他就算自家吃都吃不了,还得送人一些,尤其是新手村,那里的粮食每年也消耗不少,不如就送去那里,也省得再外买了。   而且赵仁河这个主家很大方,一亩地的产出就定在了最低标准三百斤,其实一般都是三百五十斤到四百斤。   可主家定了这个标准,剩下的就是佃户自己承担了,伺候的好,高产;伺候不好,减产。   产出不够三百斤,你也得按照产出三百斤的租赁给主家。   平时打渔,有了好的海货也可以送给主家一些,这个主家就不收钱了,不过赵仁河让人打造了一些海船,放在最近的船坞里,要是有人想出海打渔就驾船出海吧,船随便用,到时候给点海货就行,家里连买菜的钱都省下了。   他在门口跟佃户老伯们说话,观察老伯们的反应,他这个租子定的不高吧?   殊不知,也有人在观察他。   不到弱冠的年纪,身材高挑修长,相貌俊朗,尤其是一双眼眸,流光溢彩,灿若星辰。   乌黑的头发用羊脂玉簪子束着,穿了件月白色竹叶纹的直缀,清雅而矜贵,含笑着和大门口一个明显是佃户的人说话,表情恬淡温和,举手投足间是那种大户人家才培养出来的干净气质。   一身书卷气,但他敢保证,这小子绝对会点子防身之术,因为普通人跟习武之人走路的姿势,是有些微的差别。   赵仁河送走了这些佃户的代表,心里也去了一块大石头。   第二日一大早,赵仁河将亲娘跟奶娘请到了一起,并且带着何大根进了来。   看到何大根的时候,海夫人一愣,李奶娘则是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你、你这是什么打扮?”   何大根生的高大威勐,平时只做青衣小帽的装扮,看起来像个健壮的常随,加上他一直没在人前显露什么,故而连他亲娘都被瞒了过去。   现在,这家伙一身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没有缀什么美玉,而是一小排的飞刀。   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一般顺滑,浓眉大眼,虎背熊腰,脚下一双千层底的踏云履,好一个男子气概十足的少年侠客!   “这才是我大根哥平时的装扮。”赵仁河乐了:“奶娘,您一辈子辛苦,如今我们出来了,自然要兑现承诺,我已经给您与大根哥落户在新手村,良籍,大根哥给您置办了一个二进的院落,二百亩上好的田地,一百亩山地种菜,以及两个婆子、两个丫鬟一个管家的伺候您,家里的田地租赁出去,足够您过日子用了。”   海夫人欢喜的眼泪都流下来了:“好孩子,好孩子,不忘本,不负你奶娘这些年来对你的付出!”   说的李奶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说什么都不合适!   何大根已经走上前去,跪在地上,给海夫人磕头了:“大根多谢夫人多年照顾我们母子俩。”   海夫人说李奶娘辛苦,可何大根又何尝不知道,海夫人也辛苦呢?   没他们娘俩儿,人家也有别人可以帮衬他们,但是他们娘俩儿没有夫人跟三爷,肯定不是如今这样的情况。   他已经是良籍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落户的,他父亲和祖父虽然是王府的家生子,但是竟然是良籍!   他不用等三代之后才可以科举,他现在就能科举,只不过,他不想考文举,他想考武举。   “好孩子,好孩子!”海夫人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拉着李奶娘的手:“快点把孩子扶起来,你们娘俩儿回去过个团圆年,这里不用担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李奶娘有点子挫败,又有些感动:“你们啊!我们娘俩儿的事情好办,日后抬籍就行了,这么突然,家里还有一堆事情要办……。”   “没事的,娘,太夫人这里都安排好了,娘,我带你回家。”何大根不用李奶娘扶,自己就爬起来了:“我们回自己的家。”   何大根一直想给自己的母亲也铸造一个家,只可惜,在王府里是不可能实现的,现在出来了,他也忙了两个月,新手村里早就搭建好的房子就有他一套,这次只不过是打扫干净了,又派人买家具,安排人手伺候老娘。   如今一切准备就绪,可以来接老娘回家了。   赵仁河只是莞尔一笑,走过去,扶着海夫人,看着李奶娘懵懵懂懂又有些骄傲的被何大根带走了。   等人出了大门,直接上了何大根带来的马车,一辆马车,一个车夫,何大根是骑马来的,带着老娘就走人了。   “娘,您舍不得了?”赵仁河看海夫人在发呆,不由得伸手扶着她回到屋里坐着:“不如叫大根哥在这附近买个宅子?”   “你说什么呢?”海夫人摇头:“这样就很好,也算是成全了我们这一段情谊,她始终是个隐患。”   母子俩都不傻,只不过是在人前装的而已。   李奶娘在最初的种种异常之后,也的确是收敛了很多,但很可惜,母子俩不可能一点都不怀疑,只是当时情势所迫,不可能主动丢掉这一助力。   现在出来了,赵仁河给他们母子俩安顿好了,日后也就跟何大根打交道了。   李奶娘?   她的影响已经波及不到赵仁河了。   “是,我舍不得大根哥,您也肯定舍不得李奶娘,这样就很好,成全了他们,也成全了我们。”赵仁河低头笑道:“娘,我们真正的自由了。”    下一章,小攻要粗来啦! 217风雪夜来人   217风雪夜来人   “嗯。”海夫人这一刻,只跟儿子在屋里,却觉得心里头更舒坦了。   赵仁河道:“日后我也不再受困后院,李奶娘的作用小了很多,何况,她出了这个院子,就别想回来了,何大根很孝顺,我们一起读书识字,从小一起长大,我也不想让他为难,李奶娘的事情,我们就当过去了,日后当亲戚相处吧。”   出了平南王府,赵仁河能更好的观察李奶娘了。   他发现李奶娘没有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儿子,不然何大根不会不说,这些年,赵仁河用温水煮青蛙的手段,拉拢了何大根在身边,同时也教导他一些东西,让他更聪明。   以何大根如今的心智,恐怕早就看出他娘不妥的地方了。   他不说,也不能点破。   估计,跟自己想的一样,他们都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   可能,何大根觉得海夫人跟赵仁河是没有发现的吧……。   “不说他们娘俩儿了,说说你媳妇儿吧。”海夫人对李奶娘的情分也就这个程度了,她更关心儿子:“你查到了没有啊?她怎么嫁给了你?”   李奶娘在的时候,海夫人不敢这么问,也不敢让李奶娘察觉,有些事情,海夫人还是分得开轻重缓急的。   “人家以前定过亲的,对方可是皇子!”赵仁河决定慢慢的让亲娘接受:“不过因为朝廷上风波不断,连皇太子都能在宫里头失踪,你说,谁家还敢跟皇室联姻啊?今天这个皇子被圈禁了,明天那个皇子被贬为庶人了,好好地公爵府嫡出千金,难道要跟着吃一辈子的苦吗?所以还不如远嫁,我不是条件最好的,但我分家了啊?出来之后,您又不是真正的正室夫人,只要您不为难她,她还不是日子过得清闲?何况您也不是那苛责的人,你看看她那些嫁妆,就知道他们家有多疼她了。”   “那是,你娶了个财女回来呢。”海夫人不由得笑了,儿媳妇的嫁妆清单,据说三太太看过了之后,好几日都没吃下饭。   她虽然离开了王府,但是李奶娘貌似有几个认识的姐们儿,在王府里能听到一些消息。   一听到这个消息,海夫人多吃了半碗饭!   “避难来了咱们家,娘做得很好,让她老实的在家待着吧,也不要张罗什么通房大丫鬟,我不爱那个,您知道的,何况,我现在外面事情也多。”赵仁河别看貌似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是他的那个小团体,已经有些蠢蠢欲动了。   尤其是他们在钱财方面的需求很大,所以赵仁河出了几个办法,就是卖配方。   只是一开始还可以,时间长了不行。   而且他也想好了,众人各有所长,让喜欢做生意的去赚钱,让喜欢打打杀杀的去军中,让喜欢探听消息的建立个关系网,虽然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他们应该有一个坚强的资金后盾。   过了年就开始考察,立项目,进行建设,开买卖,赚钱了。   他的事情很多啊!   这个世界太危险,来自皇权的压力,平南王府的压力,以及尚未涉及的官场、军中……事情好多,一样一样的解决。   他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看着外面阴沉的天气:“今天估计是要下暴风雪了,家里的柴碳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何况这瑞雪兆丰年嘛!”海夫人叫丫鬟们进来:“多加点柴碳,对了,让厨房炖个热热的海鲜锅子过来,中午我们娘俩儿吃。”   没让人给儿媳妇准备,因为儿媳妇不太爱吃海物,一般都是那边自己单独开火。   不过儿媳妇会送一些好的菜过来孝敬一下。   海夫人这样的日子,就很享受了,她又不是非得让儿媳妇在跟前立规矩的老婆子。   赵仁河更是给他亲娘安排了无数可以玩的东西,什么双陆棋啊、踢毽子啊、丢沙包这都是小意思,他让人学了如何打麻将,家里好几个丫鬟打得好,陪他亲娘每日搓两圈。   将亲娘的空闲时间填的满满,让她笑口常开。   中午,果然只有娘俩用饭,但是有海姨娘让人炖的海鲜锅子,还有新来的厨子为了显摆手艺,做的红烧肉炖土豆,干锅土豆等热乎的菜肴,有点子辣,但是吃完之后,全身都热乎乎。   加上赵仁河让人在屋子里放的熏笼,屋里热度够,出门就得披上大氅了。   下午的时候,天上就刮起了风,下起了雪。   赵仁河跟海夫人道:“幸好昨天就让佃户们回去了,今天回去非得赶上下雪天不可。”   “是啊,这么大的风雪。”海夫人看着外面的风雪:“冷得很,也不知道佃户家是不是也有房盖被掀开。”   这样的大风雪,对于沿海的一些村庄来说是个灾难。   因为他们地处热带,很少见到这样的风雪,所以房子盖得都不是很结实,房梁上用木头支撑好,再盖上茅草就能住人了。   但是遇到这样的风雪天,那茅草屋子是要被大风掀开房顶的,甚至连草房都有可能被吹飞。   “放心吧,娘,一个月前就派人过去看过了,虽然不是家家户户砖瓦房的,但是土胚房子还是有的,房盖上也是抹了杨草泥的,干透了之后,风吹不走。”虽然明年过了一夏之后,还得继续抹泥。   但是总比那茅草房顶压得住风雪。   “那就好。”海夫人又去后面看了一下:“倒是这梅花开的挺好。”   这里冬天开的花最好的自然是梅花了。   以前王府里也有一片梅林,是红色的梅花,冬日里开得灿烂无比,只可惜,小妾是没有资格戴红的,用红色的梅花也不可以,所以海夫人从来没有红色的梅花。   但是现在,赵仁河给自己家后花园里种了七八棵红色的腊梅树。   家里的盆栽,仙客来之类的,也是大红色,反正海夫人喜欢。   外面的风雪很大,傍晚时分,厨娘来问菜品:“后头有兔子肉,有个辣子兔丁,还用大酱干辣椒炖了海鱼,还有腌制的麻辣小鱼干也好了,可以早上吃点。”   “早上吃辣的不好吧?”赵仁河对养生很在意,自己算是稀里煳涂的穿越了过来,好不容易,不用爬格子码字,翻身码农把歌唱,他还要长长久久的活着呢。   “也没有很辣,是麻辣甜口,不会伤胃,而且也不多上,只有一小碟子,天气太冷了,吃点这样的饭菜驱寒。”厨娘知道主家人好,也做的很用心:“而且还有一些小杂鱼熬的汤。”   “嗯,那就上点这个吧,给家里人也炖点热乎的东西吃,柴碳不能少了,不然这么冷,容易冻出毛病来。”赵仁河在这里十七八年了,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风雪,以前在王府里,估计是王府占地比较好,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风雪。   因为风雪太大了,很多人都在屋子里头烤火,连门房也不例外,这个时候,整个赵家镇都是寂静的,没人会在外面逗留。   结果就有人偏偏在这个时候,带人来了赵仁河家。   敲门的声音,在风雪里像是砸门。   门子生气的裹着一个老羊皮的袄子跑了出来:“谁啊?”   打开门,瞬间就僵住了!   赵瘸子本来也是在屋里,准备吃晚饭之后,再去各地巡查一下,大门要关严,小门更是要上锁,虽然是在赵家镇,但是他知道赵家镇也不是铁板一块,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   而且赵家镇还有一点不好,就是都是族亲,七大姑八大姨的都能跟你扯上关系,就算是被人摸了空门,抓住了也不能怎么样,都是亲戚,在一个地方住着,好意思撕破脸吗?   唯一的办法,就是看好门户,不让人有机可乘。   可是门子连滚带爬的闯进来,他就知道,这顿晚饭他吃不消停了。   赵仁河正在跟海夫人说笑,赵瘸子就找人进来通报了:“有贵客来访,请三爷出来一见。”   “这个天气,谁来了?”海夫人猜测:“是某一位族老吗?那你赶紧去看看,什么大事儿啊?这个天气还来。”   族老都是老人家,一个个都六七十岁的那种。   古代人平均寿命不长,所以才有“人生七十古来稀”的话。   这大风雪的,年轻人都不爱出门,何况是老人了。   “我去看看,娘,你让人做晚饭吧。”赵仁河正好也要出门去走一走,还有,顺便去放个水。   “我看后厨有海鱼,我给你亲自下厨,做个酱炖海杂鱼!”海夫人手痒痒了,也想下厨去做个什么。   “行,每次娘做的酱炖海杂鱼,我都能多吃一碗饭。”没别的,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咸。   赵仁河到了前院,发现院子里站着很多护卫,各个高大威勐,气质冷冽:“这谁来了?”   “是个贵人!”赵瘸子就这么回答他。   赵仁河想了想,难道是王爷祖父,大驾光临了?   不能吧,后天就出除夕了,这个时候他会来这里?   进了客厅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客厅正座上,坐着一个人,一个很年轻但是耀眼的男人。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虽然白净但是绝对是经历过风霜的璀璨,鼻梁高挺,长眉斜飞入发鬓,一双深邃幽静的眸子宛如夜空里的星辰一般熠熠生辉。   身上穿着的衣服,脚下踩着的战靴,都说明这个男人的不同常人。   用他们写手的话而言:浑身上下全是掩盖不住的王霸之气。   但尽管这位满身的煞气,可他看着、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呢?   那人见到赵仁河,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身材很是高大挺拔,跟赵仁河说话需要微微的低头,那压迫感更大了一些。   尤其是声音,磁性十足!   低声问他:“还记得我么??”   声音若玉石撞击,说着便盯着赵希伊仔细看起来。   赵仁河打了个哆嗦!   只觉得他的眼睛犹如千年寒潭一样,让人如置冬日冰雪中一样。   “那个,这位山大王,我这里也没多少银钱,你若是看上什么便拿什么吧?”赵仁河咽了咽口水,如今身边没人,他也不能暴露自己的底细,何况,他这里真的没有多少钱,倒是让宋大千他们带走了不少存款:“我上有老母,下有带崽儿的媳妇,多少钱财,东西拿走都没事儿,只要别伤害我家里人。”   这里的所有都是分家分来的,以迷惑渣爹嫡母那边。   同时心想,大过年的赶上响马下山了吗?   赵家镇的治安情况……堪忧啊!   此时的赵仁河,心情就跟外面的天气一样,糟糕透顶。    小攻出现了!小攻出现了!小攻出现了! 218十年碧血翻沧浪   218十年碧血翻沧浪   “来人!”响马头子喊了一嗓子。   “在!”立刻就有人跳了出来,这位膀大腰圆的,一看就是个小头目。   “从今日起,住在这里了,其他人不得上门叨扰。”那人冷冷的吩咐:“你过来。”   他叫的是赵仁河。   赵仁河磨磨蹭蹭的过去:“那个,我看你有点子眼熟,但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我是九皇子,李钊,如今及冠,我父皇赐字”贵德”,想起来了么?”九皇子稍微低头看着赵仁河,跟他记忆里的小孩子差不多,看着活泼可爱又有点软了吧唧的样子。   “你是九殿下?”赵仁河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九皇子李钊,一甩衣袍,坐了下来:“这是王旭,王九阳。”   他身边一个穿着广袖长袍的男人一拱手:“赵解元,久仰大名啊!”   “王先生,我们貌似没有过什么交集吧?”还久仰大名,这话太假了。   “当然久仰大名,九殿下能称之为童年玩伴的没几个,你算是一个,虽然只玩了不几日,就没再见过面。”   “我们十年没见了。”赵仁河看了看坐在那里像是一个煞神的九殿下李钊:“他的变化好大,小时候的九哥哥,可不是这样。”   小时候的九殿下李钊,多可爱?   走迷路了还会礼貌的问路,跟他一起吃点心。   后来还会跟他一起玩,他呢,也对一个孩子没有什么戒心,加上压抑的太久了,就……就没大没小的跟人胡扯流拉,说了什么他自己都不太记得了,但是侃大山砍得非常痛快。   反正这么小的孩子也不会当真!   “你倒是跟小时候一样。”这是李钊的原话。   “当然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啊?”知道是九殿下,九皇子,赵仁河心里各种念头转了个遍。   “殿下只是长大了而已。”王旭在一边道:“我们远道而来,被风雪阻在了附近,客栈又被一群走镖的人占了,只能到府上叨扰。”   “这个没关系,家里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是还能供得起你们几顿饭。”赵仁河其实不相信他们的这个借口,路过?赵家镇可不是在什么主要路段上,虽然有官道通过,却不是什么必须走的官道。   这里能通官道,只不过是因为这里是赵氏一族的族地,每隔三五年,平南王就会带家眷回来祭祖。   可以说这条官道最多的时候,就是平南王在上头走过,也有赵氏一族的人在走,所以这条路一直是赵氏一族在维护。   本朝不像前朝那样,官道只许官家使用,本朝的开国皇帝就允许百姓们走官道,而且修建的官道是四道并行,一道是专门走官差的,过快马,不允许堵塞;一道是专门的御道,虽然皇帝可能几辈子都不带走的这条道,但是皇亲国戚都可以走;一道是专门修建给百姓们走的,修建的最宽阔,用的也最多;还有一道是军道,过军队用的。   一来一回,整整八条大道。   四通八达,他们能有什么事情,非得路过赵家镇?   赵仁河朝赵瘸子喊:“派人去后头通知一声,让太夫人拿钥匙,开了仓房,大鱼大肉的都上来,家里来了贵客,告诉太夫人,十年前的贵人,她就知道了。”   “是,是!”赵瘸子弯腰低头,就差九十度鞠躬了,从进来到出去,他就没抬起过头。   “你们是怎么欺负我的管家了?这都要四肢并爬走路了。”赵仁河怒瞪了王旭一眼,他没胆量怒瞪九殿下,李钊的变化太大了,他印象里的九殿下,九哥哥,不是这样的,那个柔软的生物,跟现在这个冰冷的男人,相差太大!   当年那个迷路的小男孩儿,跟现在这个家伙,简直就不像是一个生物。   “自己没见过世面,关我们什么事?”王旭乐了:“你这管家不行啊,见识不大。”   “不行也是我的官家。”赵仁河偷偷看了看李钊。   发现李钊坐在那里,像是一尊冰雕像,自然撒发着寒凉,看赵仁河的眼神里,没有什么波动,不像是来看童年小伙伴的,因为没有任何怀旧的意思,或者是跟他这个小伙伴聊聊天。   李钊见赵仁河偷偷的看他,就对王旭说了两个字:“礼物。”   “是。”王旭对九殿下跟对赵仁河不同,令行禁止,一看就是在军中练出来的应对反应。   外面有跟来的人抬进来两个箱子,一箱子十二匹锦缎,一箱子装了几个小盒子,里头是一整套的赤金镶宝石头面,一整套的金累丝裹北珠头面。   还有一整套男子用的饰品,以及五百个一两一个的金锞子。   来的匆忙,他只能办这样的一份简陋的礼物,李钊看了看赵仁河:“送太夫人,跟你的。”   赵仁河想了想:“让管家叫几个婆子抬去后院,殿下,在这里用一顿晚饭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吃过了饭再聊。”   赵仁河肯这么说,是因为他发现,李钊这个人变化很大,而且他身上的冷,除了气质之外,还有他头上与放在一边的大氅上,那已经融化了的雪花,有水滴落在地上,非常明显。   这是一路走来,身上都覆盖了积雪的关系。   王旭跟他插科打诨,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赵仁河只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看他们来意,八成跟自己的那个未婚先孕的媳妇儿有关系。   既然如此,那就留下吧,好歹是熟人,不是下山的土匪。   “好。”李钊从进来开始就言简意赅,赵仁河瑟缩了一下脖子,他觉得重月肯定跟他能处得来,这俩人都是三棍子打不出来个屁的性格啊。   海夫人一听“十年前的贵人”,马上就想到了九殿下:“真的是九皇子来了?这大雪天的这孩子怎么跑来了?”   “您可真猜对了。”海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叫梦雪,是一个犯官家里发卖出来的大丫鬟,各种规矩礼仪都不错,而且人也老实,才十五岁就各种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赵仁河承诺她,二十岁了之后,就给她相看人家,日后出门子也是良家女子的身份,有一份不菲的嫁妆,就让这女孩子死心塌地的在海夫人身边照顾了。   同时,他们出府之后,喜梅她们都到了年纪,一并在年前发嫁出去,她们倒是不爱离开王府,所以嫁的人,也都是王府里的家生子。   等于又回到了王府里去。   这也是他们跟王府的关系看似断开了,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能打听到的,喜梅她们就是消息来源的其中之一。   而且她们跟海夫人这么多年,海夫人对她们什么样,她们心里清楚,出嫁海夫人还给了嫁妆,以及偷偷地,一人给了一百两银票,算作是她们的私房,压箱底的银子。   这些新来的丫鬟们可都看在眼里,这就更放心了。   如今伺候海夫人,一个个别提多用心了,现在没了李奶娘,他们更是海夫人身边的第一人,尤其是梦雪,皮肤白皙,人长得也周正,此时就笑着道:“听管家说,的确是九皇子,没想到太夫人和三爷还认识这样的天潢贵胄,十年了呢,说是一提您就能猜到。”   这交情肯定不一般!   “什么啊?我跟你三爷,就认识这么一个贵人。”海夫人叹了口气:“当年那么一个半大的孩子,千里迢迢的来王府奔丧,还……算了,不说了,正好,我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两个菜吧。”   这个家里头,有资格让太夫人下厨做菜的也就是这位主动登门的贵人了,而且贵人还送了太夫人很多礼物。   当赵仁河看到餐桌上摆着的是酱炖海杂鱼、韭菜炒八爪鱼、氽鱼丸子汤等如此接地气的菜色,就笑了:“这是我娘亲手做的饭菜。”   李钊看到如此普通的菜色,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当听说这是海夫人亲手做的饭菜之后,就抄起了筷子,吃了一口:“好吃。”   就两个字的评价,然后就是默默地吃饭。   赵仁河也是真的饿了,他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吃饭,一点没有惊慌失措或者异常尊重的意思,本来他就对皇室没什么看法,反正是他老乡的后代。   倒是王旭,一直站在一边,想要侍奉殿下用膳,结果李钊只是指了指外头,他就明白了,让他自己去用饭,不用侍奉。   不由得有些不想出去:“您身边需要有人……。”   这人生地不熟的,殿下身边就有四个侍卫在,侍卫又不是宫里的太监,不可能伺候殿下用膳,王旭就想着自己来吧,以前也不是没有伺候过,殿下过得太清苦了。   在其他殿下都在歌舞升平,享受一个皇子该享受一切的时候,他的主子,九殿下,却是在边关,跟着军队一起冲锋陷阵,厮杀外敌;当其他的皇子还在醉生梦死的时候,他的主子九殿下,却在挑灯阅读兵书,练习骑射,马上对战。   别的皇子软玉温香的时候,他的主子九殿下,在查看伤兵的伤口。   辛苦,付出,就有回报。   起码军中,九殿下的名声,如日中天。   王旭出去之后,自然有了一个专门的房间安排他,里间住宿,外间会客,还有一个饭厅可以用膳,跟里头的饭菜一样。   吃饱喝足了之后,王旭亲自安排了这个陌生宅院的防卫工作,然后才去书房,李钊依然坐在主位上,此时他的手里头乃是一杯新沏的红茶,赵仁河也抱了一杯暖手,见他来了,给他也倒了一杯热茶:“家里书房我不爱放人,就没什么小厮书童的伺候,将就一下吧。”   “不用这么客气,我没有那么娇贵。”王旭接下了茶水。   李钊一指旁边的椅子:“坐。”   王旭就坐了过去。   赵仁河有点子头疼:“你这是怎么变成了这样子?我记得你以前不这样的啊?”   “说。”李钊又命令王旭。   王旭刚要开口,赵仁河就举起了手:“停!我要听你说,而不是听他说。”   “听我说什么?”冷冷的开口:“我说的跟他说的一样。”   “不一样,当事人的话,跟旁观者的话,不一样。”赵仁河却摇头:“说说吧,这些年是怎么了?你一个天潢贵胄,来我这里?别说那些扯淡的话,儿时的玩伴,都特么的长歪了,好好地孩子都成了冷冰冰的男人,我可没有自大的认为,你对我这个儿时的玩伴有什么惦记的,是不是跟我后院的媳妇有干系?该不是,她曾经定亲的对象,是你吧?”   李钊听了这话,一愣,随后就摇了摇头:“不是我。”   “哦,那就好,我可真怕来一出什么什么剧,那我可真的要吐血了。”赵仁河松了口气。   谁知道,他这口气松早了。    我们九皇子就是这么言简意赅! 219一片丹心照旌旗   219一片丹心照旌旗   “是我嫡亲兄长。”李钊说话冷冽里带着一股大喘气的意思。   赵仁河正在喝茶,听了这话,顿时“噗”的一下子喷了出来!   李钊乃是嫡出的九皇子,他亲娘就是已经逝去了的元后,如今后位空悬,储君之位也空悬了起来。   他的兄长有八个,但是够得上“嫡亲”二字,算得上是“一奶同胞”的就只有失踪了的皇太子!   高慧是皇太子的未婚妻,差一点就成了太子妃的女人,甚至是皇后、皇太后!   赵仁河觉得脑仁儿嗡嗡疼:“真没想到。”   太震惊了。   “我皇兄失踪了。”李钊的脸色未变,平淡的口气,就像是在说天气一样:“当年我来王府奔丧,其实是我母后安排的,为的是让我避开宫里暗中的大清洗,谁知道我都远在千里之外了,还差一点着了道,就是我迷路的那一次,要不是遇到了你,我想,我会在王府里丢失,或者是起码失踪几天,平南王府……哼!”   赵仁河听得冷汗都下来了!   当年他还小,自保尚且不容易,何况外面的事情,他们娘俩儿都极少听说,根本没有渠道获得。   “我母后去世之后,我们兄弟俩也长大了,当年你跟我说的话,我都记得。”李钊看向赵仁河的眼中终于带了一点温度:“所以,我就一点一点的尝试,果然有用,若不是常年经营得当,我想,我皇兄就不会是失踪,而是暴毙了!”   赵仁河大汗!   当年他说什么了?   貌似说的很多,侃大山嘛,管不住嘴的下场,就是他这样。   “后来我一心参军,在京中四大营里都待过,还跟戍边军一起打过仗。”   赵仁河非常汗颜。   打嘴炮打习惯了,何况当年的九殿下,也真的让人生不起防备之心,就一个小男孩儿而已。   “暗地里经营许久,接手了我母后留下的人手,外家也很支持我跟皇兄,只可惜,还是棋差一招,让我皇兄着了道。”这是李钊第二次提起皇太子,还用了第二次“着了道”。   可见他对这件事情有多在意。   赵仁河已经是瀑布汗了。   他本以为还要努力个十年八年的,成了气候之后,再努力个十年八年的才能够到朝中大事的边儿,没想过这么直接,就能听到皇室的秘闻,一般这样的情况,不是成为对方的铁杆,就是成为对方的刀下亡魂。   “你当年说的太对了,枪杆子里出势力,大势所趋才能让自己挺起来,我就是努力的不够,才没有保护好我皇兄。”九殿下李钊,冷冷的一握拳头,手里的三才盖碗被硬生生捏碎了:“我就是太心软,才让我皇兄出事,从那以后,我就知道,我跟他们,不死不休!”   赵仁河已经是成吉思汗了好么!   自己当年跟他调侃了什么?貌似好像是有这个话题来着?他当时对兵权啊,皇权啊,都是当远在天边那样的事情看待的,反正,调侃不犯法,吹牛不上税,他就……他嘴上就没了把门的!   “此次前来,是因为我亲自请命,来平南水军大营。”李钊想了想,还是跟赵仁河说明白一点的好,根据他的调查,赵仁河的亲舅舅,海福龙,可是平南水军大营里的一员悍将。   为人公平公正又爱护手下,是个难得的人才。   这也是他为什么非要在上任之前,来找赵仁河的原因之二。   第一当然是高慧,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皇兄的种,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他都会好好的照顾,等皇兄回来。   “呵呵……。”赵仁河已经是尼亚加拉瀑布汗了。   这又是皇室秘闻,又关系到军队的,什么节奏啊?   “徐家是皇帝安排过来的人,先帝的时候就过来了,好不容易爬上了高位,在平南水军大营里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势力,却不思回报君恩,竟然起了不改起的心思,将自己人放在进出口岸那里养肥,更是在先帝去之后,不服管教,想要听调不听宣,最后更是联姻平南王府,若不是联姻,他们也不会被我父皇那么厌弃。”   赵仁河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合适了。   这里头还有这样的事情存在,徐家真的是内心太膨胀了,他们是皇帝派来夺权的啊!   平南王府在平南水军大营里的威望有多高?   赵仁河通过舅舅海福龙,已经知道的比较清楚了。   徐家要是一直努力下去,三代之后,或许真的会取代平南王府赵家在平南水军大营里的地位。   可是他们家下了一招臭棋,那就是联姻平南王府。   另外,更是不知满足的让自己家的庶子,出去捞钱,捞军功。   平南王府掌握平南水军大营,三代打造的坚强品质,以及百战余生下的威望,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人替代的,当年赵氏一族几乎是破家的为鸿基大帝平定了南海之患,也获得了鸿基大帝“世袭罔替”的郡王爵位。   徐家是什么?   半路接手平南水军大营,就算同样是百战余生,可开国之战,跟平时围剿海盗那能一样吗?   何况徐家也太自我膨胀了,赵氏一族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们家还想成为第二个赵氏一族吗?   以至于一出事,上头连想都没有多想,就放弃了他们家,要说徐家没有突出的业绩,显赫的战功,那是昧着良心说话呢。   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就是皇家的态度。   赵仁河听的两股战战:“所以,这次来接替徐大将军”平南大将军”职位的,是您?”   一个皇子,来接管平南水军大营,皇帝真的同意了?   “我只是代管,平南水军大营我不可能掌管,别说我那些兄弟们了,就是我父皇,也不会同意。”李钊依然冷冷的样子,他仿佛是不会笑的冰雕,只有长长的眼睫毛在不断地煽动:“要遴选出适合的人,平南水军大营,不容有失。”   “嗯嗯……。”赵仁河咽了咽口水,抱着茶杯大口喝干了里面的茶水,又自己动手添了水进去:“需要我做什么?”   没有需要也不会过来就是了。   “保住高慧,保住她的孩子。”这是李钊现在的打算。   “这个好办。”赵仁河道:“我本没打算怎么样她。”   “还要跟她说明白。”王旭道:“太子殿下现在只是失踪。”   不是死了。   “就因为是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其他皇子想要当上太子,难啊!”赵仁河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太子殿下失踪了快半年,储位竟然纹丝未动。   第一是太子殿下还有嫡亲的兄弟在,那就是九殿下。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在有嫡子的条件下,谁也越不过九殿下去。   第二就是万一太子殿下出现了呢?   那就尴尬了!   人家“嫡”、“长”二字占得全不说,当年先帝可是亲口立了他为“皇太孙”的……不然现在的成康帝也无法顺利继承皇位。   “说明白有什么用?”这是李钊的原话,高慧名义上,已经嫁做他人妇了。   “有用,有用!”赵仁河立刻就道:“她来的时候,身体不舒服,我们根本没有拜堂,是她的丫鬟抱着个小母鸡,跟我拜堂的!”   这个时候,赵仁河觉得自己当时的“宽容”,太有先见之明了。   “嗯?”李钊眼睛亮了一下。   哪怕没有成亲,那也是自己亲哥的未婚妻,自己的嫂子。   “谁的心中不向往至死不渝,一生不变的爱情?人都是感性的动物,最是敏感和脆弱,所谓的坚强,也不过是因为心里有在意的人事物,有必须去完成的欲望。”赵仁河尽量把话说得高大上一点。   “这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王旭觉得赵仁河说的太虚无缥缈了些。   “站着说话还腰疼,是肾虚的表现。”赵仁河语气诚恳,还用非常关心的眼神看了对方一眼,尤其是腰部以下的,不能描述的位置。   然后下一秒,就看见对方憋红了脸。   气的!   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这种事情好么!   “你有病啊?”果然,对方跳脚了。   “你有病,我有药啊,你敢吃么?”赵仁河气定神闲,小样儿,跟我斗嘴,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说死人不偿命”。   “你!”王旭恨不得掐丝赵仁河,他自以为自己够牙尖嘴利的了,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   今儿他算是遇到对手了。   “人是在我这里,你们放心,保证她毫发无损。”赵仁河想了想,也服软了一点,毕竟嘴上怼的过人家,实力上也不行:“将来孩子也会平安无事,是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王旭也冷静了下来:“也好,若是女孩儿,也算有个出身。”   “若是女孩,就坐产招婿。”赵仁河趁机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王旭嗤之以鼻。   一个孩子?   只要身体没问题,想生多少生多少。   还一个孩子,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   “我没有生育能力。”赵仁河同样淡然的丢下一个炸弹:“我是庶出,嫡母的手段。”   这个是他打算好了的事情,就说嫡母用了手段,他生不出孩子,日后就不会有人给他塞女人了。   男人跟女人干那种事情,最终目的不也是为了传宗接代吗?赵仁河只要表现出足够的厌恶情绪,有理由拒绝任何人给他塞女人。   包括亲娘在内。   他是个纯零啊,如何跟女人在一起?   一个迫不得已娶进门来的妻子都是个麻烦,其他人更不要考虑了。   九殿下那一连串儿的未婚妻变故,估计也是宫廷倾轧的结果,而且他在外多年,京中宫里的住所都是田公公在打理。   王旭傻眼了!   九殿下皱眉:“你嫡母?”   “是!”赵仁河深吸一口气:“我也同样,没有碰过高慧。”   所以高慧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不用明说大家都心里清楚。   “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真的是一片丹心照旌旗!”赵仁河就差赌咒发誓了:“天地可鉴!”   同时,风雪夜里,春兰气喘吁吁的跑进了高慧的卧房,在里间门口,床榻外,弯腰躬身道:“小姐,打听清楚了,来的,是九皇子,九殿下!”   夏荷她们都欣喜不已,九殿下来了,是来给她们撑腰的!   唯有郑奶娘,跟高慧一脸的惊恐表情!   九殿下来了,那是不是说,秘密保不住了?   让现在的婆家人,怎么看待高慧,以及高慧肚子里这块肉?    不好意思,上一章名字写串了,已经改了过来,这一章就发的晚了点 220新年新气象   220新年新气象   后院紧张的一夜都没睡好,前院也谈到很晚才去休息。   赵仁河将他的卧室让给了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而他自己则是去了书房的卧室居住。   另外,这里的所有人都被统一了口径,对外就说是赵仁河的朋友,因为有些事情,被阻隔在外地,没能赶回家过年,就来朋友这里过年了。   反正这里也没有人十分清楚赵仁河的交友情况,拜这个时代封建规矩所赐,就连海夫人,都不清楚,所以外人就更加不知道了。   海夫人只知道,九殿下私自来访,白龙鱼服,不能声张。   其他人就更是如此了,尤其是高慧,她的那个院子安静的不得了。   不过第二天,属于高慧院子里的小厨房,早上就给赵仁河以及“贵客”送来了银丝蛋饼和抱蛋馄饨。   赵仁河第一次知道,馄饨还能这样做。   李钊却看着这两道菜,默不作声。   在中午的时候,送来了两道菜,一道翡翠鸡丁,一道上汤菠菜。   晚上更是送来了四色小炒,鲜菇丝瓜鸡蛋汤!   赵仁河看着菜色皱眉:“这是跟鸡蛋干上了?”   这一日送来的菜,无一不跟鸡蛋有关系。   “只是一种态度罢了。”李钊淡淡的拿起筷子:“用膳吧。”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不再是那种看着就盛气凌人的厉害的装扮了,但是人依然是冷冷的样子,仿佛不会笑一样,或许,可以称之为“威严”。   翌日便是除夕,赵仁河去十几家长辈那里拜过年之后,就回了自己家,其他的人没必要拜会。   因为不熟悉,加上他也拜不过来。   而自己家也来了不少人,却只能在前院走个过场,拿了礼物,就被赵瘸子巧妙的打发走了,过年都忙,何况夫人新婚有喜,更不能打扰,太夫人辈分高,又有朝廷册命在身,谁敢让她出来接待这些连品级都没有的普通百姓家的妇人?   所以他们平安无事的到了除夕夜。   这一晚的年夜饭,是要在一起吃的,这个时候,就麻烦了。   要是李钊他们没来,那没什么意外,赵仁河将会跟自己的亲娘,以及名义上的媳妇儿,一起吃。   可李钊来了,按照时下的风俗,男女七岁就不同席了,除非是至亲,或者是夫妻。   后来还是海夫人发了话:“都来后头吃饭,大不了,桌子中间放个屏风隔开就是了,我都快四十的人了,九殿下当年也在平南王府住过一段时间,还吃过我亲手做的饭,都不是外人,大过年的要分开吃年夜饭,多别扭啊?”   赵仁河一拍脑袋:“我忘了还有屏风这个东西!”   这就好办了。   不过后院,李钊这么一个成年男人还是不要进去的好,于是年夜饭就安排在前院的花厅里,花厅位于前院跟后院之间,旁边就是二门。   取了中间的位置。   因为是在沿海地区,这里气候就算是风雪天,也会有花朵盛开,所以花厅被布置的名副其实。   靠墙的花架上摆着两盆正盛开的君子兰;而两边的茶几上,则是一些盘子里放点水就能养活的水仙花。   落地的青花瓷里,插满了从后院剪来的红色腊梅。   窗边的桌子上则是盛开的迎春花,四角还放了薰炉,屋里花香阵阵,但却很淡,并不熏人,却很暖和。   很大的一张长方桌子,中间有一个桌屏隔开东西两边的视线。   有侍膳的丫鬟给夹菜,不用自己动筷子,也能吃到对面的菜品。   海夫人亲自拟定的年夜饭菜单,连年有余,好大一盘子,里头装了鲢鱼跟鲶鱼各一条,首尾相连,形似太极。   还有海边人家过年都有的一些菜品,清蒸鲍鱼、白云猪手,一帆风顺和五丝菜卷。   高慧的小厨房做的京都排骨,肉皮冻子,松仁玉米跟大丰收。   主食是两种,素三鲜的饺子,跟南方沿海地区最常见的鱼糕。   最后是一道年糕,不过是两个盘子端上来的!   过年要准备年糕,是表示喜庆。年糕因为谐音“年高”,再加上有着变化多端的口味,几乎成了家家必备的应景食品。   年糕的式样有方块状的黄、白年糕,象征着黄金、白银,寄寓新年发财的意思。   北方的年糕以甜为主,或蒸或炸,也有人干脆沾糖吃。   南方的年糕则甜咸兼具,例如苏州及宁波的年糕,以粳米制作,味道清淡。   除了蒸、炸以外,还可以切片炒食或是煮汤。   甜味的年糕以糯米粉加白糖、猪油、玫瑰、桂花、薄荷、素蓉等配料,做工精细,可以直接蒸食或是沾上蛋清油炸。   因为有南方人也有北方人,海夫人这才让人准备了两份年糕。   一南一北,口味不同,但是一样能吃到年糕。   梅兰竹菊四个丫鬟,守在自己小姐身边,高慧刚刚升起的一点生机,现在又不见了,木木的坐在那里,脸上连脂粉都没有,有些苍白,双目无神,行动木讷。   郑奶娘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姐,笑一笑,过年呢。”   “奶娘,我笑不出来,对面坐着的就是九殿下。”高慧木木的道:“我以为,我不会再见到皇家的人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郑奶娘也是有文化的奶娘,不然也不可能成为高慧的奶娘:“小姐,忍一忍吧,反正我们是后宅妇人,九殿下再如何,也不可能随意闯入人家的后宅来。”   不一会儿,海夫人来了,赵仁河引着九殿下也来了。   九殿下坚持以晚辈之礼见过海夫人,虽然冷淡的可以,但是海夫人却觉得这才是皇子殿下该有的样子。   海夫人也没有坐在主位上,九殿下不肯坐,海夫人干脆就跟儿媳妇坐在一起,隔着一扇屏风,她能看到儿子跟九殿下,但是儿子跟九殿下看不到高慧。   “晚辈敬您一杯。”李钊对海夫人很客气:“祝您松柏长青。”   “好,多谢殿下。”海夫人端起酒盅:“祝殿下万事如意。”   这就算是祝福过了,赵仁河可不管那个,他举起酒盅:“我祝娘青春常在,祝殿下一帆风顺,祝娘子平平安安。”   “臭小子。”海夫人笑骂了他一句,还“青春常在”呢,知道儿子嫌弃自己穿的老气横秋,可她眼看着就要有孙子了,怎么还打扮的跟少妇似的呢?   就算儿子不满意,海夫人也往成熟了打扮。   粉红色已经不适合她这个年纪的人了。   作为新嫁娘,作为新媳妇儿,作为一个孕妇,没人会让高慧喝酒,她喝的是温开水,或者是汤,加上男女有别,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这一晚上高慧都没说一句话。   李钊也不可能跟人家的年轻女眷说些什么,他一开始就把海夫人当半个长辈敬重,是对的,但是不可能跟赵仁河的新婚妻子说两句话,那样海夫人该起疑了好么。   年夜饭不像王府那样丰盛,但是绝对是很地道,尤其是两份年糕,让赵仁河都笑了,他还特意去抢了一块九殿下他们北地的年糕:“这个也好吃。”   他前世就是北方人,吃到了家乡味,虽然是上一世的味道,但是也好感动的样子。   李钊对于这个敢在自己面前,伸筷子从自己面前的盘子里,夹走年糕的家伙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自己低头吃饭,虽然饭菜的味道,无法跟宫里的比,但是却带着家的味道。   像是母后给自己做的鸡蛋羹。   用了年夜饭,守夜也不能在一起,何况,一个孕妇,一个“老妪”,如何守夜?   就剩下赵仁河跟李钊还有王旭在书房里大眼瞪小眼。   赵仁河不由得无聊的道:“这要守夜到明天,不如我们玩点东西啊?”   “六军双陆棋?”这是李钊很怀念的游戏。   “小孩子才玩那个,或者我娘也挺爱玩,我带你们玩个新鲜的。”赵仁河跑去将他新制作好的薄木片做成的扑克牌翻了出来,本来是想教给海夫人玩耍的,现在只能暂时拿来渡过这个漫漫长夜。   于是,三个人,加上赵瘸子也被拉来,凑了个局,玩斗地主。   用崭新的铜钱做赌注,一局最多九枚,最少三枚,一开始,说完了条件之后,赵仁河坐庄,赢了。   第二局,继续赵仁河赢。   掀翻了作为地主的王旭。   第三局,又是赵仁河赢。   打败了作为地主的李钊。   吓的赵瘸子差点尿裤子!   第四局开始,赵仁河成了地主,然后他就被三人联手掀翻了!   李钊竟然难得开口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玩的。”   合着前几局人家都在摸索条件,参悟玩法,才让赵仁河赢了不少,现在这三个人都学会了,各自为战,或者是偶尔联手,一个牌局愣是玩出了“三国演义”的气氛。   玩了半晚上竟然没有人困,都精神抖擞。   可怜赵仁河损失了一千多枚铜钱,都让这三个人给赢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赵仁河先是跟高慧一起给海夫人拜了早年,得到了海夫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里面包着一百枚崭崭新的铜钱,压岁钱。   然后是高慧回去继续养胎,海夫人来花厅,接受了九皇子跟王旭的拜年,海夫人竟然也给他们俩准备了压岁钱:“虽然我不够资格,但是还想跟你们说,新年好,这是压岁钱。”   李钊郑重的收下了这个压岁钱,自从母后去世,他就没有了压岁钱,父皇不会给这个,外公和舅舅也不会给,因为他是皇子。   他们送他新年礼物,各色名贵的奇珍异宝,其实在他眼里就是那么回事,没有母后给的压岁钱,在他心里的分量重。   王旭也没有想到,自己都及冠的年纪了,竟然还有拿压岁钱的一天,让他仿佛找到了小时候的感觉,就厚着脸皮跟海夫人道谢:“多谢太夫人,已经好几年没有收到压岁钱了,我们殿下也有给太夫人的礼物,来人啊,抬进来!”   能用“抬”这个动词,可见东西有多大。   抬进的是一个竖起来的长方形的箱子,被人慢慢的打开,露出里头的东西:那是一个珊瑚树盆景!   青花瓷的小矮缸子里,一下子的珍珠,这是作为“土壤”一样存在的碎米珍珠,虽然一颗不值钱,但是这么多可值点钱了。   珍珠上“栽培”着一棵三尺多高的红色珊瑚树,树上镶嵌着各色珍珠,以及用金累丝手艺卷在一起的各色宝石做成的花朵。   又用翠玉做成了树叶的样子,整个盆景的全称是:青花瓷坐地缸珍珠红珊瑚树宝石盆景。   而且红色的珊瑚上,还有点点金星,这珊瑚是红金星珊瑚!   在海边的富贵人家基本上都有点子珊瑚,但是都作为贵重物品,能有那么一两个珊瑚首饰都不错了,像是这样的珊瑚,只能说,是贡品!  221分宗?   221分宗?   看的海夫人都有些惊讶了:“这太贵重了。”   来的时候,已经给了不少“赏赐”,海夫人把那些贵重的礼物,视为赏赐。   但是眼前的这个,她在王府里都没见过,也有可能是没资格见。   她当时房间里只有一个一尺多高的珊瑚盆景,还是她当了如夫人之后,王妃娘娘赏赐的,巴掌大小,放在一个漂亮的小花盆里。   如今一看,这个是祖爷爷级别的,那个只能算是个小孙子。   “一点都不贵重,在过年这个时候来叨扰,是我们的不是,太夫人还亲自下厨招待我们,鄙人等不胜感激。”王旭现在就是一个偏偏佳公子的形象,跟昨晚在牌桌上大唿小叫的样子,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十五之前我们会告辞离开,在这段时间里,就麻烦太夫人了。”   赵仁河早就看的流口水了:“这可是真的啊?就是有点矮,要是三米高还行。”   “你见过三米高的珊瑚树啊?”王旭跟海夫人客气,但是跟赵仁河可不客气,因为他觉得赵仁河没有他预料中的那么好。   总觉得缺点什么。   那是当然的了,赵仁河跟他不熟,又不可能跟他说自己还有一个天才团队,他们的无名联盟。   赵仁河瘪嘴:“想象一下嘛,年纪轻轻的不要那么固执,思想都僵化了。”   王旭不跟他斗嘴,海夫人收下了这份大礼,并且准备当做传家宝,传下去,即便是在海边的城镇生活,也没有见过这样大的珊瑚呢。   大年初一,没人出门,大家都忙着回去补觉呢。   大年初二就有人上门来拜年了,但是赵仁河都给否决了,他要带着亲娘去王府拜年,结果还没等他们动,王府来人了,是个外院的管事,告诉他们不用回去了:“府里头现在是奉旨闭门思过,这拜年就不用回去了,何况,三老爷他们年后也还不能出门,这需要圣旨下达解禁才可以。”   大年初三,赵仁河本该带自己的亲娘去府城舅舅家,可要是他们走了,就留下高慧跟九殿下一群人,不合适,带着高慧吧,她又开始不舒服了。   没办法,只好让赵瘸子跑一趟,这边的确是有事情走不开,而且他写了好几封信,让赵瘸子带出去,结果这些信件,全部被王旭过了眼,要是不过眼也带不出去。   其实他不知道,赵仁河写了密码信出去,他看不懂而已。   不知道那边的人准备的如何,反正赵仁河是在家里被关住了,只能每日在镇子里熘达,给这家拜年那家拜年的,红包没少发,尤其是小孩子们,赵仁河每个都给了一串用红色丝绳穿着的十二枚铜钱,代表的是十二生肖的意思,给小孩子们随手拿去玩的,结果给出笑话来了!   “小河,这个不能给!”赵仁河正笑眯眯的给一个半大的少年一串压岁钱,就被旁边的一个老者给拦住了:“这是你堂叔,排行第一百三十七,你得叫叔叔!”   只有长辈给晚辈压岁钱的,哪儿有晚辈给长辈压岁钱的?   “那一百三十七叔……这个排行也太长了吧?”赵仁河一脸黑线。   半大的少年腼腆一笑:“我叫赵伦。”   “哦,那我就叫您伦叔了。”赵仁河把压岁钱收了回去,拿了一个荷包出来,这荷包里装的就不是铜钱了,而是二两银子的银锞子,是笔定如意的样式,就是用来送礼走人情或者赏人用的,他看赵伦虽然半大不小,也穿着簇新的衣服,却是个消瘦的样子,而且衣服料子不甚好,应该是家里有些拮据的那种族人,这孩子刚才还跟他问好来着,又不知道辈分,要不软就该赵仁河跟他问好了:“这是侄儿孝敬伦叔的小玩意儿,伦叔拿去赏玩吧。”   赵伦不想接,但是赵仁河已经把荷包塞给他了,然后就笑呵呵的走人了。   那老人看了看赵仁河,再看看赵伦:“伦弟啊,你要是真的打算好了,就去跟仁河说吧,他不是那低看他人的人。”   “我知道的,十三哥,我走了啊!”赵伦挥了挥手,就揣着荷包回去了。   赵仁河在家憋到正月十三,九殿下他们才走,这帮人来的悄无声息,走的也不引人注意,一伙人十三的晚上,悄无声息的离开,连镇子上的狗都没有惊动。   赵仁河第二天就张罗十五去府城里过,因为夫人身体不舒服,就不去了。   娘俩儿也要去海福龙家里看看。   当天没能进入府城,在城外十里坡那里投宿的客栈,幸好客栈也是新开的,东西什么的虽然少,但是干净。   第二天一大早就进了府城,直奔舅舅家。   正好,海福龙过年竟然没回来,而是在军营里过的,这都正月十五了,也没回来看一眼,只是捎信回来说一切都好。   “军中的事情我也不好打听。”大着肚子的舅母说笑着:“过年的时候孩子们来看我们,说你家里来了客人不方便出来,也是,侄儿媳妇又不舒服,我们一年不走动也没什么,以后还有很多年呢。”   “来的什么贵客我就不说了,你这一胎好好养着,是个闺女的话,那就好了。”海夫人羡慕的看着满地跑的侄子侄女们:“我家就仁河一个,有些单薄了。”   “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再要一个?”孙兰小声的道:“仁河一个人也难。”   “我从府里头才出来几个月啊?”海夫人笑了:“在那个地方,我想要个孩子都难,小河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才艰难拉拔大,再要一个?我如今也半老徐娘啦,从我们搬出来开始,老爷一次都没来过。”   孙兰顿时惊讶了:“这么绝情的吗?”   好歹还一日夫妻百日恩呢,虽然这是一个妾室,可也给他生了个儿子,还是个解元,分家也就罢了,还一次都没来看过。   要是妹妹跟外甥做错了什么事情,尚且情有可原,可明明什么都没错,就被分家,然后就跟没事人一样,平南王府三房太过分了。   “绝不绝情的就是那样了,我也不多去想,如今我守着仁河好好过日子就行了。”海夫人笑了:“何况,府里头并没有缺少我什么。”   的确是,王府至今还给海夫人发分例呢,只不过是一次性给一年的,其他的就不管了。   她出来的时候,王府就给了她一年的份例。   而赵仁河却是在这里见到了孙应嘉,孙应嘉一见到他就笑了,当然,是嘲笑:“应付完贵客了?”   “是啊,应付完了贵客,这就来看您了。”赵仁河早在来的时候,就跟海夫人一起给孙应嘉拜过年了。   现在是他们师祖徒孙俩单独在书房里,相互吐苦水。   孙应嘉抱怨:“自从教了你们几个,就变成了一群,然后就每年都有人上门来骚扰我,过个年还不消停,这个来了那个来,礼物不收还不行,跟以前清清静静的没法比。”   赵仁河也抱怨:“搬去外面是自由了,可是族人太多,今天大哥明天大叔的,还认错了辈分。”   他用自己的糗事,逗笑了孙应嘉。   他们来过十五,其他人也在中午之前赶到了,聚到一起难得的说笑了两句,然后赵仁河就问何大根,开春之后想不想下场一试?   “我不想考文举,我要考武举!”何大根说了他的目标。   “你不考文举?”赵仁河一愣:“为何?”   “你们都是文举出身,虽然郑月他们去了军营里,但是文武不同道,不缺文人,那就只能缺武者了,我不能跟师爷教导的那群小孩子相提并论,但是我外家功夫练得不错,考个武举正好,日后可以带兵打仗,你说过的,这年头,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   所以他想做最大的那个拳头,保护他要保护的人。   其他人经他这么一说,才发现,武举也是一条出路啊。   “我看海家村的那些孩子不错,考文举有些困难,武举倒是可以试一下。”宋大千第一个支持:“日后也可以去平南水军大营里某个差事,比当普通的大头兵强多了,说到底,作为将官的人,不能没有一个好出身。”   看看海福龙,十年生死拼杀,然后又是接近十年的各种经营,才走到如今这一步,一个先锋营的将军职位,已经是顶天了。   但是看看武雷,就因为他出身武举人,现在已经是从先锋将军,变成了平南将军,虽然平南大将军还没有人选,但是众人都觉得,武雷将军下一步,就该成为平南大将军了。   反正九殿下也不可能在这里当平南大将军。   倒是因为他的“皇子”身份,在军中有不少人巴结这位殿下,让他的行事方便很多。   “也好,文武双全才能齐头并进。”赵仁河摸了摸下巴:“我们当初怎么没想到呢?”   全都一股脑的考了文科。   要是个武举人什么的,进了平南水军大营岂不是更胜受人尊重,还能领兵打仗,美得很,美得很啊!   “对了,我查了一下,平南王府正月初十就接到了消息,说有人来这边接手平南水军大营,还说正月十五会有圣旨下达,是解禁的圣旨。”侯大宝道:“而且我查到了一点关于三爷的消息,三房打算分宗。”   “分宗?”孙应嘉皱眉了:“为什么?分家就算了,还要分宗?”   “不分宗也不行了!”赵仁河却道:“我家里那位,乃是预定的太子妃,都定亲了,太子失踪,她远嫁千里之外……还特么怀孕了。”   众人纷纷惊奇不已。   “你不是不喜欢女子吗?”   “我说她怀孕了,没有说那孩子是我的啊?”赵仁河一摊手:“何况皇太子的亲弟弟,九殿下大过年的就带人过来了。”   众人瞬间就脑补了一番爱恨情仇,这个时候他们的想象力非常丰富。   “原来这就是九殿下千里迢迢来这里的原因啊!”   太明白了,这孩子不是赵仁河的,他没有那个兴趣。   那就是失踪了的那位皇太子殿下的种了!   失踪,不代表死亡;但是有可能死亡……毕竟那么多皇子想要夺嫡,这第一个要干下去的就是这位名正言顺的国之储君。   现在恐怕不只是皇帝在找自己的嫡长子,那些皇子们都在暗地里找,找到就痛下杀手,以除后患。   要是让人知道,未婚太子妃,怀了身孕,这可是名正言顺的长子嫡孙,虽然是未婚的,但不可否认,这块肉的价值。   “高家人知道么?”这是孙应嘉的一问。  222分宗!   222分宗!   “这个还真不知道,承恩公府那么高大上的人家,来送亲的还是一个远房的堂侄儿,毕竟承恩公府貌似没有合适远行送亲的人。”赵仁河抓了抓头:“我连我老丈杆子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   也就是完全没有沟通。   写信?   拉倒吧,他都不知道地址,而且信送去了,能被收下吗?   那可是承恩公府,鸿基大帝第一任皇后,高皇后的娘家。   “我知道啊!”侯大宝凑了过来:“我终于搞明白了,你那三房的父亲跟嫡母,干了啥好事儿。”   “嗯?”   “三老爷年后开了笔,就会跟你分宗,分宗之后就会从平南水军大营里退出来,去西北一个叫马关县的地方担任县令,实权县令哦,听说那里特产宝马良驹,还有啊,入了地方,就可以一步一步的往上升,升到京城去不过是几年的事情。”侯大宝道:“而且调动他的人,就是跟承恩公府有关系,不然,他一个七品的县令,没必要非得跟军中挑选人。”   “他现在堂堂四品官当着,还要千里迢迢的去外地赴任,还是个七品官……这不升反降了吗?”赵仁河有些傻眼。   他渣爹不至于那么没出息吧?   “可是从军营里出去,他就能堂堂正正的走文官的路子,而不是被二老爷压在头上,要是二老爷不动弹的话,估计三老爷一辈子也就是个四品官的命,而且还是在平南水军大营这种地方。”侯大宝道:“一个进士出身的文人,要在武将堆里混一辈子,他不甘心啊,三太太好有办法,把你都给踢出来了!”   这多好啊,解决了庶子,还顺带着把海夫人都弄出来了,分家之后,还能得到亲家的帮助,从此官途顺畅,将来也不用看大房的脸色过日子。   “我看,她娘家也得到了不少好处吧?”刘大柱却道:“京中也有一些马家的传闻,说是家里守孝过了,竟然得了承恩公府的举荐,起复了官职。”   “好啊,这是把三爷利用了个彻底!”   “还有,京中因为皇太子的失踪,不少人家都倒了霉,承恩公府却急匆匆的嫁女儿,要是皇帝不想到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还好,要是想到了,你这个捡了大便宜的人,还不得吃挂落儿啊?”   “这也太……。”赵仁河简直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了。   “你这嫡母学聪明了。”孙应嘉倒是对三太太来了一句类似赞赏的讽刺之言。   “不过这样也好,如果分了宗,我就彻底跟平南王府没关系了,他们是飞黄腾达还是大厦将倾,都没我什么事儿了!”赵仁河一转头就想开了:“也挺好。”   众人就乐:“可不是么。”   说开了就没事了,也就不再关注,反倒是九殿下的到来,让众人有些措手不及。   “他来也是因为高慧,何况,九殿下接管平南水军大营,总比平南王府接管平南水军大营要好,不然我舅舅首当其冲,王府就容不下他一个出了府跟儿子过日子的妾,亲哥哥在里头混的风生水起。”   “其实我们也可以在平南水军大营里培养自己的势力。”去了大营一段时间,郑月越发的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三爷以前提过的。”   “我提过?”赵仁河笑了:“我提过的事情太多了,我自己都不记得。”   “海军陆战队,你还记得吗?”谁知道郑月却记得很清楚:“什么海豹突击队,海军陆战队,以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水军还需要陆战,可是你说需要,而且还提到了两栖蛙人的概念。”   赵仁河抿嘴:“我那是一个想法,你想实现的话,很难。”   就如今这平南水军大营的整体素质,稂莠不齐,认字极少,更别提更高级的手语了,各种训练也根本无法实现,除非他也能进入平南水军大营,亲自设定那些训练科目。   郑月很在意这个,但是赵仁河也说了难处,尤其是海军陆战队的训练科目跟普通的水军还不一样。   他们有登陆作战的能力。   水军只需要水战,或者说是海战就行了。   这个时代的水军战斗非常简单,先是远距离火炮对轰,这个准头就只能祈祷了,有成熟的老炮手那都是用弹药训练出来的手感,可水上不是陆地,而且战场也并非静止不动。   近距离了就相互射箭,箭如雨下。   再近距离就是“跳帮近身搏杀”了。   系统的训练肯定有,但是在赵仁河看来简单地过分,也是,古代的兵法大家,一般都是将自己的那点子知识,捂得牢牢地,轻易不示人。   皇帝也没有大方到,遍地刊印兵法书籍。   比如《六军镜》,那是唐朝开国功臣李靖所编著的兵法书,根本就没传下来。   “六军镜,照太平,扫六合,天下清。”这是一段出自五代十国的童谣。   传闻“六军镜”是由大唐战神“李靖”所著,自李靖死后,这面镜子也随之失踪。   英明神武如唐太宗,都没有那么宽广的胸怀。   众人也学过一些兵书韬略,但是缺少实际经验。   “不如试上一试,万一成了呢?”刘大柱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们如今还在寂寂无名,应该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发展一下。   众人在讨论了半天之后,晚上出去逛花灯,猜谜,赢了一堆花灯回来,让一同出游的海夫人,心满意足的很。   第二日又讨论了一天,才最终定下来,可以尝试一下。   正月十八,赵仁河才带着海夫人回了家,赵家镇上一如既往,可没等到正月出去,九殿下李钊,又带着人,悄无声息的来了赵家镇。   “你知道海军陆战队么?”结果一来就跟赵仁河说了这句话。   “你怎么知道的?”赵仁河惊讶了。   “一个叫郑月的人跟我说的。”李钊道:“何况,你也说过。”   当年赵仁河就跟他提过这个概念,当时人还小,但是他却记住了。   “我当年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啊?”自己这张嘴啊,需要一个把门的:“好吧,那你来是?”   “听说训练的时候,需要一些特别的东西,你画出图纸来,三日之后,我亲自来拿。”这就是他的目的。   “哦,好。”赵仁河想了想:“你在平南水军大营里还好吧?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去找我舅舅,他叫海福龙。”   “好。”李钊定定的看了一眼赵仁河。   赵仁河一缩脖子:“我这就去画图纸。”   第二天九殿下就带着人又悄无声息的走了,赵仁河都不知道这是位皇子殿下啊?还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大盗团伙。   真的是一点都不像个皇子呢。   除了冷了点,面无表情了些,其他地方还挺神秘。   海军陆战队的训练被称为魔鬼训练,不过并不是每个男人都有机会亲身接受这种魔鬼训练,不可否认的是,陆战队的操练课程对于体型修改及体能锻炼有极佳的效果。   赵仁河把自己前世逛论坛看到的东西整理了一下,想了想,他怕自己年纪大了,忘记的东西也多,于是做了一本很厚的笔记本,将自己能想到的东西都记在里头,用的还不是现在的文字,而是用的简体字加拼音,以及一些英文单词。   这个笔记本他个人收藏。   三日之后,李钊又来了。   赶巧的是,他来了之后,赵仁河的大哥,赵仁清也来了!   李钊直接就躲到了屏风后头,赵仁河竟然跟他很默契,一捋衣袖,赵仁清已经在赵瘸子的带领下,进了书房。   “大哥,新年好啊!”赵仁河笑脸迎人,虽然新年马上就要结束了。   “嗯,新年好,老三,跟你说一声,后天去祠堂,分宗。”赵仁河不废话,直接就说了他的来意。   这才分家不到半年,就要分宗?   屏风后的李钊没有出声。   “分宗?”赵仁河心里巴不得分宗呢,但是表面上要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为什么呀?”   这也太快了吧?   “能有什么为什么?”赵仁清道:“后天你就去祠堂,我找了人主持分宗。”   赵仁河一头雾水:“这……老爷知道吗?”   这还没到开笔的时候吧?   “父亲有事情要忙,没工夫搭理这些小事。”赵仁清道:“你准备一下,后天别忘了早点去祠堂。”   赵仁河红了眼睛:“为什么要分?我做错了什么?”   赵仁清看赵仁河这样,也有些心软了,毕竟是出自他们三房的人:“三弟,你也别怪父亲,你这是个特例。”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银票,放在了赵仁河的书桌上:“这是一万两银票,你留着应急,其他的不要多想,让你分宗出去,那就分宗好了。”   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人了。   搞得赵仁河莫名其妙:“分宗就分宗,至于这么着急跟我划清界限吗?”   不过白得一万两银子,赵仁河将银票非常自然的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李钊从屏风后面走过来,看了一眼赵仁河,发现赵仁河一点都不见外的样子,小脸皮略厚啊。   “行了,我马上就要分宗了。”赵仁河看了他一眼:“你也赶紧收拾一下,去平南水军大营。”   “嗯。”李钊点头,拿了一些图纸,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他的事情也很多,来这里主要是拿图纸,交给别人他不放心。   第二天赵仁河就知道了,平南王要来了。   第三天人就到了,而且这次来的早了些,还没开笔,人也来的很齐全。   赵氏祠堂里,挤满了人,赵仁河站在一边,看着平南王,仿佛老了好几岁,其他房的男丁也到了,相互打眼色。   平南王平淡的宣布分宗的事情,众人虽然惊讶,但是更多的是不解,可平南王府都来了平南王,他说的话,在这里就跟圣旨一个效果。   分宗就分宗吧!   赵仁河丝毫没有舍不得啊,哭啊,闹啊,平静的不像话。   倒是让平南王有些意外:“仁河啊,你父亲这事儿做的不太好,但是终究是你父亲,你也别怪他。”   “我知道的,祖父。”赵仁河很平静:“只是分宗之后,我想搬迁去别处居住,不过,我妻子有孕在身,不能长途跋涉,所以要她生产之后,孩子能经得起颠簸了,我再搬家,届时我将处理我手上的田产,地产和房产等物。”   赵仁河早就想好了,分宗之后就搬家,在平南府的地盘上,是绕不开平南王府的势力范围,但是搬去别处,就另当别论了……惹不起你,我躲得起!  223恩断·义绝   223恩断·义绝   赵仁河的这个反应,让平南王府的人都意外的很,就连赵希伊都觉得,这个三儿子该不是破罐子破摔了吧?   后头一想,可不是么!   有这么一房媳妇儿,还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行,你放心,在这里分了宗也没人敢欺负你,你还说我孙子。”平南王也不是不知道老三的打算,但是人家跟他玩了一手先斩后奏,他也没办法,何况隔了一代人,这个孙子有爹有娘,他就是想管,也有些力不从心。   而且这事儿还真不能管,一旦牵连王府,赵氏一族,那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听说那女子怀孕了,但愿他们能白头偕老。   开了宗祠,赵仁河就被“分宗”了出去,他的名字、海夫人的名字,一起被挪了出去,赵仁河这才想到,自从成亲之后,他还没有开宗祠,将高慧的名字,记入族谱。   按理来说,成亲之后,新人一般在三天或者一个月之后,就拜宗祠,将新妇的名字,记载在族谱里。   一般都是男主人的名字,后头配上娶妻某氏,有门第高一点的会记上正儿八经的名字以及来历。   就像是平南王府现在的平南王妃。   她的记载就很详细,张氏,名华,安东王府嫡出女等等。   像是三太太就很简单了,庶子赵伊,字希伊,娶妻马氏。   仅此而已。   下头就是赵希伊跟马氏所出的子嗣,就是旁边曾经碍眼无比的如夫人海如花那一栏,被用笔墨勾去,写了“分宗”二字。   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魔贴之类的东西可以修改错别字,何况也不可能允许,修改族谱,他们连本地的知府都请来做见证了!   然后下一秒,赵希伊在分宗之后,又将家里庶出的两个女儿,记在了三太太马静的名下。   这是一般人家的小手段,庶出女儿毕竟名声不好,但是如果在女儿稍微大一大的时候,记在嫡母名下,也能充当嫡女一下,其实就是在说亲之前,将出身掩饰那么一下,抬高一下女儿的名份,仅此而已。   赵仁河的两个庶妹比他小一岁,他都十八了,那俩女孩子也十七了。   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但是一年到头都见不上几面,何况是说话了,现在更是连面都见不上了。   这一看,就是要定亲了的意思啊!   也是,这都十七岁了,就算是过了年出嫁,那也是十八岁了,在这个时候都成了“大姑娘”了,过了十八岁,立刻就成了滞销货,有好亲事也无法说了。   想到这里就想到了高慧,十七岁的年纪,这就带了个球。   这一日热闹的极晚,纵然赵仁河分了宗出去,不也得“立宗”么?   平南王大概是因为觉得亏钱了赵仁河吧?给了赵仁河不少“分宗”该得的东西。   首先就是钱,给赵仁河补偿了三万两银子,算上赵希伊给的,这就四万两了。   的确是一笔巨款。   但是这笔钱虽然多,却是买断了跟宗族的关系,古代人重视宗族情况,就像是现代人重视感情是一样的。   另有五顷良田,也送给了赵仁河。   这两样才是大头,不管日后赵仁河卖不卖掉,这都是他的了。   平南王府在这里有千顷良田,给赵仁河五顷,如同九牛一毛。   另外,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布匹啊,首饰啊这都是小头了,但是也让人看得眼热。   赵希伊看的脸色变来变去,明显王爷亲爹是对他不满,给与老三这么多东西,他一边觉得高兴,一边又觉得不安,但是在三太太派人来跟他说了两句话之后,他就抿紧了嘴巴,不再不安了。   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后悔。   赵仁河很晚才回去,东西也都带回来了,但是回来却发现,海夫人竟然还没有睡!   “娘,你不高兴?”他一进来就发现,海夫人神色寡淡。   “三爷,太夫人的册封没有了!”梦雪在一边立刻就告状了:“今天有人上门来说,老爷那边都降级成了正七品的县令,太夫人的滕妾名份也跟着一起没了!”   “没了就没了,这都分宗了,连族谱上都没了名字,还要什么滕妾的身份?”赵仁河却舒了口气:“娘别生气,也别灰心,这分了宗,就是儿子说了算,再也不受族中人那鸟气了!”   赵氏一族在此地盘桓已久,有不少人都是靠着打亲戚秋风过日子,海夫人是如夫人,终究是出身不正,这过年,就有那么几个极品的女眷上门来,虽然很快就被牙尖嘴利的梦雪她们这些大丫鬟给“请”走了,可也让海夫人心情不好。   现在更是连“滕妾”的名份都没有了。   “可是……没了这个名份,你可怎么办?”海夫人自己不在意,不代表,不想着儿子。   “怕什么?”赵仁河道:“我早有打算,娘放心,日后您就是我们这个”赵氏一族”的老祖宗,我把您啊,放在族谱的第一页!”   一般族谱的第一页,都是开山始祖,记载的很详细的那种。   其实族谱就是家谱。   但是记载这一类信息的东西,名称繁多,大致有宗谱、世谱、族谱、家乘、祖谱、谱牒、宗谱、会通谱、统宗谱、支谱、房谱等称法。   皇帝的家谱称玉牒,如新朝玉牒、皇宋玉牒。   家谱是记载某个姓氏家族子孙世系传承之书,具有区分家族成员血缘关系亲疏远近的作用,   此次分宗,是分的很彻底的那种,都没有“联宗”啊,彻彻底底的从赵氏一族这里分出去。   连统宗谱上都没有记载,有赵仁河这一支!   所以说日后,赵仁河母子俩,就跟整个赵氏一族都没瓜葛了。   “我不懂外面的事情,你看着办,只要别被人欺负了,实在不行,我们就搬家去府城,挨着你舅舅住。”这是海夫人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没到那个时候。”赵仁河扶着她往卧室里走:“娘,去休息吧,我有办法,放心,有很多事,您不知道,别瞎想。”   外面的事情很多,他现在还不能跟娘说的太详细。   “好。”海夫人终于去休息了。   赵仁河困得要命,回到屋里也洗漱过后睡下了。   他这边睡得倒是轻松安逸稳了,有的人一晚上都没睡。   那就是赵希伊,还有三太太,这次跟着来,他们还有别的事情没办呢。   “已经分宗了,应该没事了吧?”赵希伊犹豫不决。   “老爷,那女人都怀孕了!”三太太不高兴的道:“还说是什么做床喜,还不是用了手段,早点怀孕,才能在这里站稳脚跟,就那打渔的,能跟京里来的大小姐斗心眼儿吗?看了邸报了没?我二哥来信说,京中现在成批成批的往外发卖犯官家眷,连年都没过好,不彻底断了关系,老这么藕断丝连的,日后被牵连了可怎么办呐!何况您马上就要去西北了,为了没有后顾之忧,还是趁早吧!”   赵希伊有些舍不得:“非得如此吗?”   “不如此,日后他们真的被上头发作了,难道要全家跟着一起吃挂落儿啊?”三太太立刻哭天抢地:“我可怜的孩儿们啊?非得为了这么一个,带累全家啊,我的孙儿啊……我的孙女儿啊……。”   三太太这么一哭,赵希伊就麻爪了,这半年来的邸报他都看了,京中情况的确非常不好,朝堂上波诡云异,虽然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但是绝对是自己的孙儿辈,为了他们,也得……。   于是,第二天,赵仁河才吃过早饭,就迎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赵希伊。   “老爷,您来了?儿子还想着,收拾好了这里,趁着府里头的禁令解除,就去府上看您,或者是请您来这里小住两日,院子都给您收拾好了。”其实并没有,这里赵仁河根本没有给赵希伊准备专用的院子,倒是客院有两个,收拾的还算不错,准备拿出来一个忽悠赵希伊。   结果没等他开始忽悠,赵希伊就开口了:“我找你有事要办。”   “什么事儿啊?”赵仁河这次真的是一头雾水了。   都这步田地了,还有什么事情,要找他办理?   赵希伊就跟赵仁河去了书房,后来甚至请来了海夫人。   见到赵希伊,海夫人神色淡淡的,赵希伊也知道对不起他们娘俩儿,但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反正,他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这是放妾书,这是义绝书。”   他直接拿出来了:“一个给花娘你,一个给小河,日后我们互不相欠,两不相干。”   赵仁河惊讶的张大了嘴,海夫人直接捂着嘴,扭头跑回了后院去,一路上都能听到她的哭泣声。   “为什么?”这是赵仁河唯一想问的三个字。   放妾书,意思就是海如花以后跟赵希伊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相当于是离婚了的意思,而且还是不用付任何赡养费的那种离婚。   义绝书,就是跟赵仁河恩断义绝,生养之恩,断了。   用现代话来讲,就是“断绝父子关系”,这种事情,就算是在赵仁河前世,都是被人诟病的,何况是在这个封建的古代。   父亲跟儿子断绝关系,这儿子就成了没有出处的人,犹如浮萍一般,多可怜?   “没有为什么。”赵希伊有点狼狈的往外走,头都没有回:“好好过你的日子就行了。”   赵仁河目瞪口呆:“这算怎么回事?”   半天,赵瘸子才端了一杯茶进来,放在桌子上:“三爷,您还好吗?”   “我还好。”赵仁河摸了摸头:“对了,你跟外面赵氏一族过来的人说一声,要想离开这里不做工了就离开吧,我不会拦着的,要想继续在这里做工,就继续好了,跟以前一样。”   他这里看似安稳,实际上都是花钱雇人在打理,赵家镇上的人有几个,都是品性好的,不然他不敢雇佣。   “三爷,小的有句话要说。”赵瘸子正色道:“我想跟我的两个弟弟,跟您分宗出去,到您的族谱上去。”   “啊?”赵仁河有点傻眼:“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不止我跟我的两个弟弟,还有赵伦,他带着他的寡母,与弟弟妹妹一起,想跟着您,过户到您的族谱上。”赵瘸子道:“日后您去哪儿,我们跟着去哪儿就是了,大不了重新建一个我们的”赵家镇”。”赵仁河都惊呆了:“你这想法很大胆啊?”   赵瘸子苦笑道:“三爷,您不用说好话,小的以前什么样,您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是您从泥里将小的提拔起来,小的还在烂泥地里趴着呢。还有赵伦,他明明十分聪慧,就是因为他太聪明了,想考个秀才贴补家用,可族学里的先生是有数的,其中一个考了童生,还不是秀才的人,是三房的长子嫡孙,他要是考了秀才进了族学,岂不是要将人比下去?故而他们家穷困潦倒,愣是没办法让他能安安心心的去考个秀才。”  224另立族谱   224另立族谱   赵仁河还记得赵伦,那么尴尬的认识过程,想忘记也难。   只是跟他不熟悉,也就见过那一面而已,怎么也要跟自己?   “赵伦在族里是没有出头之日的,他还有个寡母,以及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家里现在他说了算,他想跟着分出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家的那三十亩地,被人看上了,那人正逼着他们家卖地呢!”赵瘸子道:“他打算卖了地之后,就以此为借口,脱离宗族,但是又不能真的成为无根的浮萍,所以他想来投靠您。”   “是吗?”赵仁河想了想:“请他来一趟,我跟他谈谈。”   “好,他就在门房那里候着呢。”   原来人家早就来了,只不过赵瘸子没让人进来而已。   不一会,赵伦就来了。   他别看才十四岁,但是论起辈分来,是跟赵伊同辈。   只不过,他还是穿着那天见到的时候,穿着的那一身衣服,这都要出正月了,没换过吗?   还是说,他只有这么一件体面的衣服?   “侄子。”赵伦倒是个敢开口的,一开口,赵仁河就比他矮了一辈。   “那天我怎么会以为,你是个好孩子呢?”赵仁河摸头苦笑:“坐吧,伦叔,你怎么想的?跟我一起分出去?”   “不然呢?”赵伦却道:“我父亲去世得早,我娘含辛茹苦的将我兄弟妹妹三个孩子拉拔大,我学习刻苦,可就因为有人不想让我出人头地,就压着我不许去考试,我娘虽然半老却有点子姿色,如今家里日子过得苦,就有人打起了我们家田地,房产,甚至是我娘的主意,我护不住他们,还怎么挺胸抬头活在天地间?”   “这样啊。”赵仁河想了想:“跟了我,你们全家就是我的责任,但是你要知道,赵氏一族在本地可是个参天大树。”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赵伦却淡淡的说了一句很恐怖的话:“眼看他楼塌了。”   “想的这么好?”赵仁河也笑了。   “实不相瞒,那几日,我在你家附近徘徊,却没有鼓起勇气上前敲门,可我却看到有不少人进进出出,各个都是高头大马!”赵伦比划了一下:“比我们这里的马高多了,我七岁就给旁人家放了三年的马,为的是赚点柴碳钱给我娘和妹妹取暖。”   赵仁河觉得这家伙日子过得挺苦啊?   “南边的马,比北边的马要矮上一个马头或者一个半,但是海上有运来的外邦马匹,阿拉伯马就很好,还有一些其他地方来的马,不过北边的马不一样,北边有跟大海一样大的草原,养出来的马匹比南边的好,而那些人的马匹都是一水儿的北方马匹,我偷偷的凑了过去,假装路过,掀开了一个马鞍子,那马鞍子子底下垫着的是杏黄色的锦缎。”   “帝后用明黄色,皇太子用金黄色,皇子用杏黄色。”赵仁河记得这种颜色的规制。   其实,鸿基大帝是个很开明的皇帝,他允许百姓用百色,不用忌讳什么。   不过啊,这个时代的一些染色技巧,注定了只有为皇家服务的染坊,才有熟练的染色师傅,只有熟手的老师傅,才会浸染出真正的明黄色。   这种颜色不好染,用料昂贵,精细,又要精益求精,不可能用便宜的布料去染,只有锦缎、绸缎等等昂贵的布料,才有资格被染成明黄色。   而这样的珍贵布料,百姓们是买不起的,买得起也不管穿出去啊!   皇帝再开明,那是皇帝的事情,不代表,下头的人就真的仪仗这句话胡来。   所以能用杏黄色锦缎作为垫子的势必是皇族中人。   而能阴晦的放在马鞍子里,而不是光明正大的放在外面,肯定是要隐匿行藏,还是秘密的来赵仁河家……想一想,就知道,赵仁河绝对不是表面上那么软弱好欺。   “何况,我娘打听过了,三太太如今春风得意,走路都带风呢,可见她是忌惮你的,忌惮到,她无所不用其极的非得把你踢出门墙去,才会安心,只有这样,你这个庶子,才不会碍了嫡子的道儿。”赵伦抿嘴:“他们都小看了你,你有能力,分出来后过得很好,我也要分出来,我父亲那一辈有兄弟八个人,却各个觊觎我们家那三十亩上好的水田,那是我父亲辛辛苦苦转下来的家业!我就是卖掉,也不会让他们占便宜的!”   “你有很全面又细微的观察力,很好,这样吧,开笔之后,你就卖掉水田,银子你留着,再把你的房子卖了,带着你母亲和弟妹来我这里,暂时现在客院那里居住,你去府城,我给你安排,去读书吧,想考功名就考功名,你母亲在这里就当是陪我娘了,都是女眷,不碍事,你弟弟可以跟你去府城读私塾,我有认识的私塾,送进去没问题,你妹妹若是你舍得,等到七八岁之后,也送去吧,我舅舅家的大表妹也在那里,有女先生教导。”   所谓的女先生,就是孙兰。   “这……着得花多少银子啊?”赵伦苦笑了一下:“我家穷的,我就这一身体面的衣服,说实话,要不是那一日,得了你的荷包,我连去看望几个长辈的礼物都不凑手。我卖房子卖田地,也支撑不了多久。”   “这个你放心,你卖房子卖地的钱,一个铜板都不需要动,当成你家的存款吧。”赵仁河想了想:“我分了不少东西,在府城有一座二进的小宅院,过到你的名下,这样你就有理由光明正大的搬过去了,而且府城那么大,镇子上的人去想找到你也得费点事,你母亲跟妹妹不在家,你跟你弟弟住校的话,家里只管铁将军把门,我们已经分宗了,就是没有干系的两个赵氏,他们敢破门而入,你就报官!”   赵伦目瞪口呆!   “你娘来这里算是客居,可不是来当老妈子的,我娘现在的月例银子是一个月五十两,给你娘也该二十两,你弟弟妹妹都还小,就按照我小时候的份例来,一个月二两银子,你算五两好了,都算是在我家客居,要是入了族谱,呵呵……就是至亲了,总共才几个人啊?我都养活的起!”赵仁河看赵伦惊呆了的样子,哈哈大笑:“我以为你是个妖孽呢,结果也只是个聪明的小孩儿而已。”   “我是你叔叔!”赵伦气鼓鼓。   逗得赵仁河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翌日,赵仁河再次去了赵氏祠堂,给族老们送了厚礼,就将赵瘸子以及他两个弟弟家,还有赵伦一家子,都从族谱上划走了。   也不知道九殿下是什么意思,他派了王旭回来,竟然送给了赵仁河一个“族谱”,这族谱用明黄色的封面,证明这个很厚实的本子,是皇帝所赐。   明黄色的绫子上面还留有空白。   但是九殿下提了字,上头写着“赵氏族谱”,字体竟然是大篆,但是笔锋犀利,气势磅礴。   打开之后,第一页上还有一个红色的印章,上面写着“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八个字。   “这是?”赵仁河看到了这个陌生的印章。   “这是皇上的私章。”王旭道:“皇上年号,成康。”   赵仁河一想,可不是么!   成康帝!   现在皇帝的年号,就是“成康”。   “有了这个族谱,任何人,都不敢动你们。”王旭道:“这是九殿下特意找出来,送给你。”   “谢谢。”赵仁河的确是松了口气。   他已经想好远遁他乡,又怕日后有了事情,平南王府跟赵氏一族,纠缠不清。   现在,有了这个东西,谁敢放肆?   赵仁河将东西放好:“希望有一日,能请九殿下来见证,我们赵氏一族的立谱仪式。”   其实就是找个有分量的见证人。   这个见证人,赵仁河不可能找平南王来担任。   整个沿海地区,没有一个人能有平南王的分量。   但是现在他有了一个人选,那就是九皇子李钊。   除了现在的皇帝,将来的皇帝之外,李钊的身份,最高!   “可以。”王旭点头:“我会跟殿下禀告。”   第二天,王旭就带人走了,每次来都神秘兮兮的,赵仁河却从来不问。   而三日之后,就是二月二,龙抬头,开笔的日子。   赵伦就带人去了府城的县衙,办理了过户手续,他将家里三十亩地的上等水田,卖给了三族老家的四儿子。   算起来,赵伦要叫他同族的伯父。   这个人比较公平,给赵伦家的价格也是高估过的高价。   而买了他们家房子的是六族老家的七孙子,用来做新房的,他明年成亲。   家里人口太多住不下,不得已分了家,他没分到房产,只分到了钱和三十亩土地。   所以他马上用钱买房子,准备成亲用。   这两家都是有族老的家庭,买了赵伦的田产和房产,绝对不会有麻烦,赵伦的几个叔叔能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却绝对不敢跟买了田产和房产的族老家对着干。   而且赵伦全家都脱离了族谱,改换了宗籍。   并且全家都离开了原来的宅子。   赵仁河说到做到,果然将赵伦全家都接进了自己家大门。   海夫人听说有人跟她作伴,立刻就高兴了,见到赵伦母亲的时候,大吃一惊。   赵伦本人长的周正,是个青葱一般的小少年。   他的弟弟才七岁,养的很好,胖墩墩的小胖孩儿一个。   母亲本身拉着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儿,怯怯的看着眼前的人。   而赵伦的母亲,有着一张白皙的鹅蛋脸,柳叶眉毛杏核眼,有些紧张的抱着女儿,穿着一身非常朴素的细棉布衣裙,身材有些清瘦,腰肢纤细盈盈一握。   虽然穿着很普通,甚至是寒酸,但是瑕不掩瑜,这的确是个小家碧玉型的少妇。   算一算,十六岁成亲,大儿子才十四岁,她也就三十出头,比海夫人小个十岁左右的样子。   脚下一双简单的绣花鞋,头上的长发,用一根老银扁方盘着一个简单的发髻。   耳朵上一双耳环,手上没有任何饰品。   身后背着个大包袱,赵伦的身上背着的大包袱更大,还有一辆马车,车上堆满了家伙事儿。   “可是翠婶子?”海夫人提前坐过功课,赵伦的母亲,人称翠婶子,名字叫韩翠,嫁入赵家镇十六年,丈夫去世六年,女儿是遗腹子。   怀孕四个月的时候,丈夫出了意外,就守寡至今。   长成这样,怪不得有人打她的主意,长得的确很好,尤其是皮肤白皙,南方的女子皮肤很少有这么白皙的,这个优点,遗传给了她的孩子们。   “是。”翠婶子有些局促的道:“海夫人。”   “唉,叫什么夫人,叫我花娘就好。”海夫人上前摸了摸男孩儿的头:“来人,快,把东西都收拾好,带翠夫人去小院儿安置好,来了就别见外……。”  225新的征程   225新的征程   海夫人热情的招待,让翠婶子受宠若惊。   进来之后,马上就有一个小院子给他们入住,另外,他们的家伙事儿,也都立刻安置好,丫鬟们笑语嫣然,让翠婶子放松了不少。   海夫人更是拿了两身她没穿过的衣服,送给翠婶子,暂时换下那一身寒酸的半新不旧的衣裙,连带的还有一些简单的钗环,等到吃午饭的时候,全家来了个大变样!   本就很好看的翠婶子,穿上了并不华丽但是簇新的衣裙,头也重新梳过了,就连孩子们也换上了合适的衣服,很明显,这是早有准备。   午饭是大家坐在一起吃的,除了高慧,她在养胎。   “都是一家子骨肉,不用这么客气,还都是孩子,长辈们,吃饭,吃饭!”海夫人跟翠婶子还挺投缘,俩人都是普通人家出身,能说到一起去。   今天的饭菜也很接地气,都是普通的家常菜,只不过大家坐在一起,有些热闹,就连赵瘸子都在座。   “我挑个黄道吉日,立族谱,请几个有分量的人来做礼宾。”赵仁河道:“到时候,我们都上族谱,包括妞妞也一样,以后我们赵氏的闺女,都金贵,全都上族谱。”   赵伦乐了:“嗯!”   赵仁河安顿好了家里,才带着赵伦去了府城,将他介绍给所有人认识:“我的伦叔,嗯,族叔,还有你们认识的赵瘸子,我的管家,赵瘸子,这都是我的族人了。”   见到这么多人,赵伦有些惊讶。   等到听说这些人都是举人的时候,更惊讶了。   “哦,伦叔。”几乎所有人都对他行了一礼。   孙应嘉对这个十四岁的孩子很感兴趣,留下赵伦在黄浦私塾里上课,顺便准备今年的考试,起码也要考个秀才回来。   而海家村的孩子们则是要准备考武秀才。   比起文秀才,他们更喜欢武秀才。   郑月也回来了:“还要出海去剿灭海盗。”   “还要去?”赵仁河一听就皱眉了:“去年都大规模剿匪了一次。”   “但是去年失败了啊!”郑月道:“因为一次失败,今年海盗就泛滥成灾了,往来船只损失不小,包括某些勋贵与高官家的商船,听说还截了不少往来承载贡品的船只,这朝廷哪儿忍受得了啊?今年必须一雪前耻。”   “也是,去年损失惨重,不管那是谁家的兵马,在外人看来,那就是平南水军大营的失败。”赵仁河问了一句:“我舅舅呢?”   “早就在大营里待着了,这次他领兵,先锋将军,很多人都知道他是个顾念兄弟的人,且每次去都是零伤亡,重伤的兄弟他一个都没丢下过,分的东西还多,主要是人能带出去多少,就带回来多少,又顾念兄弟情分,是个好将领。”郑月道:“这次也让张大林跟张大森去捞一些军功回来,也好升职。”   “那可要当心啊!”赵仁河道:“配好的伤药,带齐全了,还有那些火药,火炮之类的东西。”   “这个您放心,大家心里有数,炸药包没少带,还在船上搭配了小型投石机,只要点燃了炸药包就丢出去,还做了防水处理。”这就是郑月的手段了,在后勤,以管理便利的方式,做出来防水炸药包,搭配投石机,当火炮用。   毕竟,不是每一艘船上都能有火炮,那东西沉不说,成熟的炮手也不多。   小一点的海船都搭载不了火炮,且勉强搭载一两门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   还是防水炸药包比较实惠,用个小型投石机就能抛出去,比弓箭的威力大多了。   这是他们今年的杀手锏。   全军都在秘密的进行防水炸药包的制作,以及搜罗一些投石机。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有信心,能用一场大胜,抹去去年的惨败。   而且没有了徐家父子俩,他们的势力也随之崩盘,权力真空地带,大家都看着呢。   “九殿下来了,很器重将军,武雷将军那里也是很好说话的样子,现在就想着一战雪耻,士气高昂。”这是好事儿,大战之前,士气很重要。   众人对军中的变动,比对赵仁河族中的变动关注多了,反正脱离了出去,众人都跟着松了口气。   就在大军要开拔的前七天,九殿下来了赵家镇。   这次不是悄无声息的来,而是大张旗鼓的来,不止李钊,还有海福龙。   俩人来了赵家,包括平南府的知府,平南县的知县,四个人给赵仁河做了见证,赵仁河立了族谱。   赵家外面站满了九皇子的护卫,以及海福龙的亲卫。   赵氏族老一个都没放进来,但是赵瘸子已经跟他们说了:“九皇子殿下跟我们家舅老爷,是来立族谱的,府尊大人跟县尊大人也是如此,没看连户籍师爷都给带来了吗?”   赵氏一族的人面面相觑,这几日正有人起了心思,想着在赵仁河这里沾点便宜,谁知道“哐当”一声,人家没了王府当靠山,却来了个九皇子。   李钊的身份,对他们而言,就像是天上的月亮一般,只能仰望,无可企及。   回头就派人快马加鞭的去了平南王府报信。   而平南王府呢,正在送老三一家子出府门。   赵希伊的调令已经下来了,他要去西北赴任,走之前,匆匆的将两个庶女嫁了出去,然后只带了自己的妻子和两个通房大丫鬟上任,两个小妾留在府里,看顾三房的宅院。   两个小妾哭嚎苦求,也没能如愿以偿。   上午他们全家上车走人,傍晚时分,赵家镇的消息就到了:“九殿下亲自去的?”   平南王有些不敢相信。   “是,据说,现在是九殿下主持平南水军大营,跟海将军关系很好,他们作为礼宾来观礼,还带上了平南知府,跟平南知县。”来人是大族老的三孙子,派他来是他比较熟悉平南王府,另外就是此事是个露脸的事儿,当然交给自己的孙子来办了:“据说那族谱也是九殿下赐予的,贡品,上面还有皇帝的私章。”   平南王赵安有些不安了:“九殿下怎么会去他那里?”   当年的事情,平南王府是欺负九殿下人小,不懂这里的弯弯绕,才会压下来,换成现在他们全家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祸事。   本以为九殿下不会记得一个玩了几日的小玩伴,谁知道九殿下一来这里,去的第一家就是赵家,却不是他们平南王府的“赵家”,而是赵仁河的“赵家”。   他还不知道,李钊早就去过赵仁河家了。   但一直是瞒着人来往的,现在这么大鸣大放的过去,闹的人尽皆知。   赵仁河被平南王府弃如敝履,人家一转身,九皇子都亲自登门给他立族谱了。   平南王招了在家的几个儿子商量。   二儿子赵希候一听这话就蹦了起来:“都怪老三!”   “老三都走了,你怪他,他也听不到。”对于三儿子,平南王是失望的,白白培养了这么多年,那么大年纪了,还听他那不着调的媳妇儿的话。   “父王!”赵希候一脸的失望:“您想想,这次九殿下来是为的什么?我们能拉下徐家,就能拱上去一个海家,海福龙可没有什么后台,如果他当了平南水军大营的平南大将军,我们赵家岂不是等于重新掌握了平南水军大营的权柄?他可是老三的便宜大舅哥儿!比我那便宜女婿可要近多了。”   “还有,仁河那孩子跟九殿下交好,如果他能跟他舅舅,搭上九殿下,他舅舅在军中,他在外面也很有名声,九殿下初来乍到,还不是事事都要依靠他们来办?现在我们对大营里的事情,虽然知道的多,但是九殿下那里我们是一概不知,人员安排调动也插不上手,这不是白白错过了一个天大的好机会了吗?九殿下是皇子啊,他不可能担任平南水军大营的大将军,这个大将军之位还不是要旁人接手?武雷已经老了,海福龙却正当壮年,且名声又那么好……哎呀!老三这个家伙,走了一招臭棋,臭棋!”   平南王世子跟两个庶出的弟弟面面相觑,他们其实也有点子想法,但是没有老二说的这么明白。   众人这才觉得,老三这事儿办的,不地道。   “可是木已成舟,想反悔也晚了,没听人家连族谱都另立了吗?”平南王有些沧桑的道:“一步错,满盘皆输。”   “父王,老三是跟人分家分宗了,可他还是您的孙子,老三的儿子,不如,就以亲情论?”平南王世子想到了一点:“他还是您的孙子,您是他的祖父,这是事实,日后他科举晋身,祖宗三代上,还不是要写我们平南王府?”   赵仁河这科举履历上填写的祖宗三代可是比旁人更具有震撼力。   父亲是赵希伊那个没出息的七品县令,但是祖父却是平南王,曾祖父是先平南王。   他们还不知道,赵希伊跟赵仁河母子俩早就“恩断义绝”了的事情。   赵希伊没敢跟家里人说,就这么上任去了。   所以第二天,傍晚,赵仁河收到了一车礼物,来人是沈云:“王爷惦记着您,就让小的送点常例过来。”   “这点礼物,仁河不敢收。”赵仁河却拒绝了。   沈云脸色不太好看:“三爷,这是王爷的意思,你的王爷祖父……。”   “沈……老先生。”赵仁河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唿才合适了,您还不知道吧?我父、赵希伊大人,已经与我和我娘,恩断义绝,放妾书跟义绝书,已经过了明路,没有了父子关系,又何谈祖孙关系。”   而且巴不得跟他们没关系。   “什么?”果然,沈云顿时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前几日,我知道平南王的意思,不过,九殿下只是来看看我娘,看看我而已,当年我娘也算是间接的照顾过殿下,何况,想必王爷也知道了,我媳妇儿先前定亲的对象是谁。”赵仁河小声的道:“回去吧,不要碍人眼,打扰到贵人。”   沈云已经彻底的懵圈了。   跟着平南王从世子走到继承王位,外面没少办事,一辈子都见过这样的神转折,沈云最后只能供一拱手,失魂落魄的带着礼物,连夜赶回了平南王府。   赵仁河却一弹衣袖,去后院跟海夫人道:“事情解决了,娘,我们明日去府城熘达熘达。”   “好,你舅舅马上就要出征了,你舅母身体越发的厚重,我们去照顾一下。”海夫人正在跟翠婶子聊天:“也带翠婶子一起,去看看你伦叔。”  226集体成亲·徐茂   226集体成亲·徐茂   “同样不带你媳妇儿吗?”海夫人觉得不带媳妇儿有点子过分,从媳妇儿来家里之后,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正的大家闺秀做派。   其实海夫人也没见过几个大家闺秀,更不知道大家闺秀平时都干什么。   赵仁河就更不知道了,他们家男女是分开养的,他连自己的几个姐妹什么样的生活习惯都还不知道呢。   于是母子俩都一头雾水的任由高慧在家养胎,然后带着翠婶子一家去了府城。   赵仁河去府城也是为了躲开平南王府,万一再派人来,说那放妾书跟义绝书不算数怎么办?   虽然他抬出来九殿下,可无奈的是,平南王始终是他的长辈。   若是亲自前来,他倒是能抹开面子,就怕对方抹不开面子。   所以他用了躲避这一招,而且去的还是自己舅舅家,他就不信了,平南王敢去舅舅家。   去了才有热闹看呢。   到了府城之后,赵仁河发现小伙伴们早就等他了。   宋大千告诉他:“我们决定成亲。”   “也该成亲了。”他们都比自己大三五岁,这个世道是该成亲了,成亲的对象不用说,是枫丹白露她们一群女孩子。   都是良籍,成亲也合适。   赵仁河跟海夫人说了,海夫人立刻就兴奋了起来:“那可得有人张罗。”   于是,海夫人忙碌了起来。   众人在府城半个月,算是送走了出征的人之后,立刻去了新手村,主持婚礼。   赵仁河第一次来新手村,发现这里一水儿的二三进的小院子,外面更是良田千顷,是个很美丽的海边小村落。   鸡犬相闻,生活富足,家家户户都有余粮,有咸鱼,有自己种的小青菜吃,海夫人就喜欢这样富足的农家生活。   比起城里,她更喜欢这里。   只可惜,赵仁河不会让海夫人她们搬过来,因为太引人注意了,这里是他的秘密基地。   但海夫人也没有求搬来,她来了,入住的是儿子的别院,赵仁河在这里也有一所宅子,跟旁人没什么不同。   这所宅子的隔壁,就是李奶娘家。   两个妇人见面,开心的很,又又有翠婶子在,三个人真是到哪儿都不分开。   这段时间,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成亲的事情,赵仁河也才知道,孙应嘉迁徙来的住户们,都很有“特点”。   跟其他人的关系也处的很好,喜白就跟一个单身的婶子认了干亲,如今两家并为一家,喜白要奉养这位婶子终老。   还有其他人,总归都是有了亲人的样子。   这种事情赵仁河不管,他只管给每一个男生,发了一千两银票:“我没什么给大家的,这个就当是给你们的家当了。”   没有人拒绝,都拿了钱,赵仁河很高兴的道:“恭喜了。”   “不客气,我们的喜事,你比我们都高兴啊?”   “你们这是成亲,我那是完成任务,大不同,大不相同!”   热闹一直持续了半年,没办法,好日子太少,成亲的又太多,赵仁河这边忙着给小伙伴们张罗婚事,平南王府那边的确是又派人去了赵家镇,但是赵瘸子留下的门子是他的老弟,最是老实巴交的一个人,来人问啥他说啥。   “三爷呢?”   “去府城了。”   “那海夫人呢?”   “也去府城了!”   “能求见三夫人吗?”   “在养胎,不能见外人。”   来人郁闷的走了,过了几日再来,还是这一套对话,等了一个多月,来人都烦了:“到底是什么事情,一个多月不回来。”   “那你为什么不去府城找啊?”赵老蔫儿,也就是赵瘸子的老弟,名字叫什么都没人知道,但是他老实巴交的性子,是出了名的,故而叫赵老蔫儿,就是这么一个人,气的来人都要吐血了:“要能找去,我们不找啊?他们说去了新手村!”   可他们连新手村在哪儿都不知道。   衙门里的记录含含煳煳,地名有,户籍也有,可在哪儿呢?   这就是孙应嘉的高明之处了,怕被人顺藤摸瓜,所以新手村的所在地周围,都让他在这几年布置了一番,不是本地熟悉地形的人,连门口都摸不到。   以至于连平南王府的管事都被难住了。   “那我就不管了。”赵老蔫儿的倔脾气跟肉蛋的性格,简直能把人憋屈死。   来人不得不再次无功而返。   “小的觉得对不起王爷的嘱托。”简直是他管事生涯里的一个污点,送礼都送不出去。   “算了,他大概是故意躲着本王。”平南王赵安仿佛又老了几岁,挥手将人打发下去,自己起身,慢悠悠的去了后头,找老妻安慰一下自己:“这孩子的脾气倒是倔强。”   “都是我不好,给老三说了这么一门糟心的亲事!”王妃娘娘也不高兴,当年只想着娶个嫡女,风光一下,也让上头的两重婆婆高看自己一眼。   当年她嫁过来的时候,上头可还有太婆婆,与婆婆,就是丈夫的祖母。   她办了这件事之后,还得了老祖母的赏,说她有大妇之姿,容人之量。   其他的小妾也为了能让自己的儿子娶个嫡女回来,对她那叫一个千依百顺。   她也的确是给庶子们都娶了嫡女,但是老四跟老五家的都出身不高。   可是现在,她有些后悔了。   老三家的真不是个好东西!   老两口愁眉不展,新手村却迎来了一个意外的客人。   “徐茂,你这是?”赵仁河看到徐茂,大吃一惊。   徐茂是来过新手村的,参加大家伙儿的婚礼,可是这次他来,却带着三车行李。   “我父亲去世了。”徐茂一身白衣,苦着脸道:“嫡母将我分家了出来,这是我所有的家当,我想来新手村落户。”   “快进来再说!”赵仁河赶紧把人迎了进来:“管家,赶紧的给安排一下。”   “哎!”赵瘸子麻利的答应了。   “怎么回事?你这好歹是个举人,你家有你在,不愁不出息。”赵仁河知道徐茂也是庶出,而且比较倒霉的是,徐茂的娘,只是当家太太的一个婢女,因为某一日,是奉了太太之命,去酒楼的后宅给老爷送午饭,结果饭送去了,因为天阴下雨的关系,就被雨隔在了酒楼后宅那里,又因为太太给老爷准备的鹿血酒,老爷喝了之后就心痒难耐,抓了这个年轻的婢女一逞雄风,这婢女就有了孩子!   又因为是老来得子,很是喜欢,可婢女没几年就去世了,留下这么一个老儿子,真的是眼珠子一样的养大,还供其读书,执掌门户的大儿子,没能考取个功名,这个老儿子却出息的很,成了举人!   正室太太早就看不过去了,如今老爷子前脚去世,办完了丧事之后,后脚就把庶子踢出家门,说是分家,一没有给家产,二没有给田产,三更没有给地契。   徐茂能带出来的,就是他的一车书籍,一车衣服被褥等生活用品,以及他自己乘坐的一辆车子。   一粒米都没有给他!   倒是给了银子,一百两,这就是徐茂分家后的结果。   “我无处可去了。”徐茂的脸色,跟他身上的孝服,一个色儿。   “不怕,那就来这里吧!”赵仁河道:“正好,我们这里有个小私塾,缺个教书先生,你来吧。”   徐茂的个性虽然有点子软,但是他的学问足够,举人的功名也让他不会被人欺负。   “嗯!”徐茂点头:“我会好好教导学生们。”   赵仁河点头:“好。”   徐茂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之内就办好了手续,正式成为新手村的一员,并且担任新手村私塾的先生。   新手村只有不到十个孩子需要上学,而且新手村新成亲的人,各个都很有才,比徐茂强多了。   不过,赵仁河这一日正在看新手村的规划图,海夫人突然找了过来:“那个徐茂,成亲了吗?”   “没有。”赵仁河摇头:“娘,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你看梦雪怎么样?不是我说,梦雪的教养,比一般的小家碧玉还要强一些,要是她成为良家女子,是不是能说给徐茂?”海夫人这段时间当媒婆当的可有劲头了:“我看他们俩挺合适的。”   “他那老父亲才去世,如今连热孝都没过呢!”也就是还没过百日,他娘这就要给人说亲,有点子不好呀。   “谁说现在成亲了?先把事情定下,也让梦雪放心,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我老是让梦雪去给他送饭,送东西,这一来二去的就送出来感情了,梦雪那孩子有些心事,觉得自己一个婢女出身,就算是日后嫁人,也只能找个普普通通的汉子,当个平头正脸的娘子罢了,可徐茂这孩子好啊,有功名人又善良,我就想着,梦雪只差个名份,不如就成全他们,你看呢?”海夫人现在真是越活越有活力了:“要是徐举人那边没什么意见的话。”   “这事儿……我问问吧。”赵仁河对徐茂的感官不错,而且徐茂的出身,说实话,还不如自己呢。   所以赵仁河就被海夫人催促着,去了徐茂家。   如今徐茂花了一百两,他分家得到的钱财,买了这三进的宅院,前头有两棵桂花树,后面还有一个小菜园子,徐茂自己一个人住倒是没关系,可他一个读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也不会做饭,更不会洗衣服,于是直接雇佣了隔壁的一位婶子来帮忙,一个月给一百个铜板。   婶子负责洗洗涮涮,噼柴挑水这种事情,就得徐茂自己来了,幸好他不是真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那种人,而且院子里有井,不用跑出去担水。   就是吃的有点不方便,他自己不会做饭,婶子到点了也要回家去做饭的,所以海夫人就让梦雪隔三差五的送点饭菜过去,还送的很多,起码下一顿热一热,还能美美的吃上一口。   这年轻男女,本就青春慕少艾,送饭送了半个多月,徐茂也觉得梦雪不错,第一是这丫鬟身上没有任何奴颜婢膝的样子;第二就是长得足够漂亮,说话轻声细语不说,还识文断字;第三就是对自己也很好。   并没有瞧不起自己的意思。   赵仁河过来,跟他三言两语的说了此事:“你要是心里有疙瘩,就摇头,拒绝此事即可,不用看我面子,我娘也是一时心血来潮,你这热孝还没过呢。”   “我觉得很好。”谁知道徐茂却道:“等我孝期过了,可否请您做个媒人,给我说这门亲事?”   “那可不成啊!”赵仁河乐了:“这媒人非我娘莫属。”   徐茂笑的像个孩子:“嗯呢,非海夫人莫属。”   事情就这么说定了,徐茂给了赵仁河一对鸳鸯玉佩,做工不错,是个古物:“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东西,鸳佩我戴着,鸯佩麻烦送给梦雪姑娘,算是我的定情信物。”   “好!”赵仁河笑眯眯的道:“我是不是成了男红娘?”   徐茂更笑的直不起来腰了:“那您得穿一身大红色才成。”  227礼仪嬷嬷:丁香   227礼仪嬷嬷:丁香   赵仁河又不辞辛劳的跑回去,给自己的老娘报喜:“事情成了。”   将玉佩交给梦雪:“这就算是定下了,这是定情信物,你留好了,等他出孝之后,我娘就做了媒人,他找人来提亲,到时候给你办户籍,就良家女子,嫁人就是举人娘子了。”   梦雪激动地哭泣不已。   她身边的晚舟也激动地不得了。   晚舟跟梦雪是唯二的两位大丫鬟。   以前梦雪信海夫人,故而她在海夫人面前是头一份,但是晚舟却将信将疑,这会儿看到梦雪连亲事都定下来了,晚舟这才觉得,海夫人说的都是真的!   晚舟以前也好好地干活,服侍海夫人,但是现在,她更有奔头了!   梦雪的现在,就是她的将来。   晚舟激动地推了推梦雪:“快点谢恩,别哭了。”   梦雪这才擦了眼泪谢恩,没有跪地磕头,因为她知道,三爷跟太夫人都不喜欢人,动不动就下跪磕头的样子。   “日后可送不得饭菜了。”赵仁河打趣了一句。   结果第二日,给徐茂送饭菜的人就变了,成了海夫人身边的刘婆子,这婆子还很会说话:“梦雪姑娘好着呢,你也别担心她,现在正开始绣嫁衣,等您除了孝,就该成亲了,再得一个大胖小子,这日子才有奔头。”   乐的徐茂直呲牙。   半个月之后,徐茂就得到了一整套衣服,用的是比较少见的蟹壳青色做成的,不妨碍他守孝,但是针脚细密,还有一双鞋子。   赵仁河听说了这事儿,还跑去围观:“难道梦雪来给你量尺寸了?”   “我们的事情还没有过了明路,她一个姑娘家,给我量什么尺寸?这是她见我的次数多了,偷偷记下来的,针线上女红出色的闺女,打眼一看,就知道大概的尺码了。”徐茂拿着新衣服,高兴地道:“想不到我未来的娘子,手这么巧。”   得意的样子,让赵仁河看的郁闷:“早知道,就让梦雪教授几个丫鬟,这份眼力见儿,会的人可不多啊。”   他以前做衣服,府里头的裁缝,也是去看他一趟,回来就能做了。   也没见谁量过尺子。   当然,据说只有最熟练地老裁缝,才有这份眼力。   就连海夫人都跟李奶娘说:“这一对看起来多好!”   李奶娘哭笑不得:“我以为这事儿成不了呢。”   李奶娘如今在新手村的日子,过得可滋润了,家里有房,有田地,她还在新手村单独买了一个靠村口的地皮,建了一排的小房子,做买卖用,房契在她手里捏着,自家只开了个杂货铺子,提供一些油盐酱醋茶之类的东西,另外的铺子租出去,谁想开个买卖尽管来,于是,新手村不仅有了杂货铺子,还有的人开了铁匠铺、小饭馆、小酒馆之类的买卖。   虽然生意不多,但图个乐呵。   在新手村过了许久,娘俩儿才打道回府,不过没回家,而是回到了府城,在府城一直住到盛夏,孙兰生了个女孩儿,按照约定,依然姓孙。   孙应嘉高兴坏了,他也算是有了孙子孙女儿的人了。   一直到孙兰出了月子,娘俩儿才真的打道回府,回了赵家镇。   而此时的高慧,也要临盆了。   肚子很大,整个人有点浮肿的厉害,海夫人每日去看她一趟,给她安安心:“第一次生产都这样,别紧张,家里一切都备的齐全,何况你的陪嫁里还有稳婆呢,用自己人,放心。”   可是高慧的精神头还是不怎么足。   海夫人跟赵仁河嘀咕:“要不你去看看?你媳妇儿那样,真的看着不太好啊。”   “好,我去看看。”赵仁河知道高慧的心结,可他有什么办法?能用的能想的能办的他都做到了,何况现在他更关注平南水军大营的战况如何?   带出去那么多让人出其不意的装备,可别交上来一个鸭蛋的成绩。   赵仁河来了后院,进了高慧的院子,发现这里的人一个个就跟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依然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还有就是丫鬟们动不动就朝他抛媚眼儿,可惜,赵仁河一个都没看上,直接去了客厅,没有直冲卧房,是为了尊重高慧的个人隐私,何况人家一个女子的卧房,他进去不合适。   “三爷。”高慧被人扶着走了出来,郑奶娘紧张的看着赵仁河,生怕赵仁河会突然发狂一样。   “你现在要生产了,多走动走动,好练一练力气,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你安心的生孩子,别的不要多想,何况,九殿下就在平南。”赵仁河说到这里,发现郑奶娘跟高慧,竟然有些紧张兮兮,更有点惊惧的恐慌。   想到这个时代的女人,一般都不经事,也就没在意。   “你这院子里单独设一个产房,要用烈酒消毒,用开水煮过的白棉布,晒干了备用,其他的事情我会帮你料理好。”赵仁河知道自己出生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设置,但是普通百姓家,跟王府是没法儿比的,但是他有这样的能力,自然是要保证产妇跟孩子的平安。   说完就办,高慧没有说“不”的权利。   她的卧房在西边,所以东边的套间就被布置成了产房,虽然盛夏很是炎热,但是产房嘛,肯定不能通风,却也在外间设了通风口,保证空气流动,又用醋熏了一遍,其他地方用烈酒消毒,都是北方来的老白干,赵仁河试验过,一点就着,火苗蓝汪汪的,反正他是没有勇气喝一口。   赵仁河这边在捣鼓产房,海夫人那边则是见到了许久不曾见面的李奶娘。   老姐俩儿聊了一天,最后,海夫人决定给孙子找个礼仪嬷嬷。   这嬷嬷,要会伺候孩子,又要懂得各种大家礼仪,从小教导,将来孩子就形成了习惯,自然而然的,举手投足之间,就有了大家公子的样儿。   于是,海夫人就决定找一个合适的人来照顾她的孙子。   李奶娘的原话是:“他母亲是大家闺秀,身边的奶娘也是好人,可终究是小姐闺房里的好手,孩子生下来,不能长于妇人之手,你看看我们三爷,要不是自小就跟老爷亲近,现在能有这样的出息?可我们离开了王府,就没有合适的人选,来教导小爷了。”   “说的也是,当年我是没见识,不得已,多亏了有你,现在,我也得想一想了。”海夫人道:“给孩子先挑个合适的人。”   李奶娘第三天就找到了合适的礼仪嬷嬷。   礼仪嬷嬷姓丁,就称唿“丁嬷嬷”,实际上名字叫丁香。   可人跟名字可不一样,这丁香嬷嬷圆圆的脸,一笑起来眉眼弯弯,和蔼可亲。   说是嬷嬷,可也是刚从宫里放出来没几年,还不到五十岁,松花色的对襟袄,竹青色绣梅花的祾裙,头发梳成圆髻,只带了一根五福捧寿的赤金簪子,赤金柳叶耳钉。   看这架势,绝对是最合适的礼仪嬷嬷了。   海夫人问了两句,听说是从宫里头放出来的嬷嬷,就高看了人家一眼,随后又听说这嬷嬷还曾经负责教导过皇子,顿时更满意了。   “就是这月钱怎么算?”海夫人觉得这丁香嬷嬷好是好,可肯定很贵。   光看这一身打扮,没有上百两银子下不来。   一个月起码二十两的月钱,逢年过节的赏赐,以及三节两寿主家都要有所表示……海夫人的荷包虽然丰盈,却还是小门小户的心态,舍不得花钱。   “太夫人说笑了。”谁知道这位丁香嬷嬷却苦笑着跟她说了自己的身世。   丁香嬷嬷是这南边的人,但是自小就被家里人卖了出去,当做小丫头带去了北边,正好被一家人给买了去,本想当做童养媳,后来这家男主人犯了事儿,家里女眷没入宫中,大一点的就进了教坊司,小一点的就进了宫做宫女。   丁香嬷嬷是个伶俐的小女孩儿,在宫里头那种地方,艰苦奋斗四十年,终于成了礼仪嬷嬷。   嬷嬷,在宫中的意思,就是“妈”,是负责照顾小主子的女子。   别看丁香嬷嬷一辈子没嫁人生过孩子,可她照顾过上百个小孩子,有了这样的经验,熟练了之后,加上本人无恶疾,品性好,长相佳,才有资格照顾皇子。   可是这次宫里头出事,不少人都受到了牵连,死的人多了去了,她侥幸没事,但也因此受到了牵连,被提前放出宫,说是让她们出宫享福,实际上还不是被撵了出来?   幸好平时丁香嬷嬷省吃俭用,逢年过节得到的赏赐也都攒了起来,让她在上下打点之后,得以平安出宫,只是她举目无亲,只好回到了生养她的平南城。   可惜,记忆中的家里,地址模煳不清,何况过去了三四十年,早就物是人非了。   别看她现在穿的不错,这是她少有的几件体面的衣服,以及身上的饰物,是她压箱底的宝贝了。   手里头只剩下一个包袱,两身换洗的衣服,以及二十两银子而已。   她只求能有个吃饭的地方,有片瓦遮身即可。   “那你以前在宫里,月钱多少啊?”海夫人听了她这样说,不由得问她在宫里是多少。   “一个月五两银子。”丁香嬷嬷道:“因为宫里头有吃有住,故而这点子月钱是可以存下来的,但是要有二两银子打点和走人情。”   “家里不比宫里头,这样吧,你的月钱就二两银子,你放心,家里没人要你打点,这是能存下来的实在钱数,另外,你一年四季的衣服鞋袜都家里包了,还有过寿辰另有安排,你无家可归,我们家孩子你抚养长大,送你终老。”海夫人将条件开的很足,家里这么多人,在乎这么一个老女人的一双筷子,但是一定要尽心竭力的照顾好自己的孙子。   “多谢太夫人,多谢太夫人!”丁香嬷嬷感恩戴德,行了大礼,尽管如此激动,规矩上却一点没出错,一看就是那种将礼仪规矩刻在了骨子里的状态。   海夫人很满意。   赵仁河不满意了:“怎么能把我的孩子交给外人来管?当他没爹啊?”   “你会什么?你懂什么?”海夫人却道:“人家那丁香嬷嬷,是来自宫里的好手,是教养过皇子的人,以后说出去,谁敢说我孙儿没教养?我是个出身不正的人,你媳妇儿病病歪歪的我真怕她不长寿,而且急匆匆的嫁过来,肯定有不妥的地方,跟皇子定过亲的人呢,心气高着呢,如今我们请了宫里头出来的嬷嬷,教养她的孩子,还有什么气,顺不过来?唉,要不是担心我孙儿,你以为我乐意雇佣丁香嬷嬷啊?”   赵仁河一个头两个大:“李奶娘怎么来了?”   他记得,何大根科举考试中了秀才,李奶娘应该忙着何大根的事情才对。   武秀才那也是个功名啊。   虽然说,武举不是每年都有,但是三五年的还是有那么一两次,等到何大根成了武举人,就有资格进京成为武进士了。   只是这次李奶娘自己雇佣了马车来,却没有听说何大根跟来。    感觉像是没有什么变化呢?江湖分开发,也没见刷屏啊? 228大捷!生了!   228大捷!生了!   “你李奶娘放心不下你,这都半年没见了,何况你娘子就要生了,来看看怎么了?我也心里没底,有她陪着放心多了,还有你翠婶子,早就做好了各种小东西,我也准备了两大摞尿褯子。”海夫人唠唠叨叨,赵仁河只好败北而归。   不见何大根,也没办法撵李奶娘走。   索性李奶娘看起来很安全,加上现在这个时候,他也的确是关心不过来那么多事儿。   因为何大根正在府城备考,他竟然考了个武秀才的小三元。   然后他要备考武举人,今年正好有一科,而且因为考武举人的少,他很有信心考上去。   “只是听何大根说,他跟他母亲貌似吵了一架,他母亲不希望他太出人头地。”来的人是侯大宝,如今所有人里他的消息最为灵通,他也最坐不住的一个人:“不过听大营里来的消息,此次大捷啊!”   “是吗?”赵仁河一听就乐了。   侯大宝点头:“是啊,据说缴获了七八艘海船,五千俘虏,杀敌五万!”   “只要胜利就好,胜利就好,战损如何?”赵仁河比较关心这个:“他们都还好吗?”   “说起战损,这才是重点。”侯大宝兴奋的不得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死亡。”   “嗯?”赵仁河瞪大了眼睛:“怎么会?”   海战,没人战死?   “是真的!”侯大宝整人都要蹦起来了:“远程打击够犀利,近战的时候就会少了很多麻烦,何况,爆炸掀起来的海浪也不小,对方被掀翻了船只,只能落水,再配上爆炸,落水的就立刻成了沉海了,所以形势一片大好,暂获无数不说,大捷,这的确是大捷,最主要的是,没有损失一个兵丁!”   “好,好!”赵仁河是真的高兴,海盗死多少都无所谓,何况这个时候的海盗多数都是外邦人,他对不是本国人天生就有一种反感。   只要不损失兵丁,比什么都强。   果然是好,三日之后,大军回来了,大捷的消息在沿海地区都传开了,而且因为这次是九殿下主持大局,一个兵丁都没有折进去,就算是重伤的都带回来好生安置了,众人都说这是有真龙天子的血脉到达了沿海,才保佑他们大捷,海龙王都给这位皇子面子,可见他们的天子有多牛逼!   当然,这个传言以风一般的速度,传到了京里头,经过各种润色和加工,更突出真龙天子的重要性,让皇帝好不得意,下令给了他的九儿子不少赏赐,并且许他专权独断,平南水军大营之事,由他全权负责和处理。   而在大捷后的第三天,高慧要生产了!   整个赵家陷入了一片紧张的气氛当中。   赵仁河也在原地转圈圈,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也不是自己的媳妇儿,可好歹是个产妇,这年头,女人生产就像是在过鬼门关。   这里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措施,赵仁河也只能听天由命。   正在这个时候,赵瘸子跑进来:“九殿下来了!”   “这个时候他来干什么?”赵仁河一瞪眼睛:“还嫌不够乱的吗?”   他名义上的“媳妇儿”生孩子,名义上“媳妇儿”的前任未婚夫的亲弟弟来家,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快点出去吧。”赵瘸子却赶紧的道:“人家是皇子啊。”   赵仁河只好出去,到了书房正好迎面跟大摇大摆进来的九殿下撞上。   九殿下穿着江牙海水纹的青色蟒袍,站在灯火阑珊之处,依旧可见面如美玉,目似星辰,气质高贵。   身后跟着一群侍卫们,已经将整个院落围了起来,外面跟来的五百守军,将整个赵家也围了起来。   如临大敌一般!   赵仁河因为怕热的关系,一般到了夏日里,他的装束都比较素净,除了纯绿色的衣袍和鞋子之外,头上束发的发簪发冠,以及周身上下所佩的其他配饰都是银质的,还有一把折扇在手里。   “怎么样了?”一见面,九殿下李钊就简单明了的问了出来。   “还在生。”赵仁河却神奇的明白了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钊郁闷了一下:“没生完?”   “你以为生孩子是什么样的?”赵仁河都乐了好么?   李钊不吭声了。   他怎么知道?   “像是老母鸡下蛋,噗的一下子就出来了?”赵仁河瘪嘴,告诉他:“没有一天半天的时间,生不下来,何况这是头一胎,更艰难一些,若是二胎会好一点,三胎四胎就家常便饭了。”   说的站在九皇子身边的王旭直瞪眼:“你少满口胡言乱语。”   当着九殿下的面,说什么女人生孩子的事情啊?这也不跟九殿下配套。   “我哪儿胡言乱语了?世界上最伟大的就是母亲,知道吗?女人每次生产,都像是在过鬼门关,没有她们拼死生产,能有你们这些大男人?所以啊,等待生产是难熬,可是里头生产的那位更难。”赵仁河打开扇子勐扇风:“这天儿也闷热的很,看样子又要下雨了。”   的确是,外面天空阴沉的厉害,偶尔有闷雷从远处传来,声音不大,但更显得压抑。   九殿下端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全身嗖嗖冒凉气,赵仁河不怕死的凑过去,实在是这个时候,这位殿下的身边最凉快了。   王旭眼睁睁的看着赵仁河慢吞吞的凑够去蹭凉气,自己却不敢过去,殿下脸色不好看,他才不敢凑过去呢,万一被当成出气筒可怎么办?   他还记得在宫中的时候,被殿下当做出气筒,揍成了猪头的二殿下。   那个时候皇后娘娘刚刚大行,安寝在皇陵之后,皇上在后宫升了贵妃为皇贵妃,代掌凤印,二殿下立刻就兴的了不得了,然后在九殿下面前端架子,一个庶出皇子,如何能有嫡出皇子贵重?   偏偏二殿下还以为自己的母妃马上就要被扶正了呢,嘚瑟了起来,被九殿下一顿胖揍。   这一顿揍,打消了所有人想要欺负没娘孩子的心思,也打没了皇贵妃的扶正可能。   还没成为继后呢,她儿子就敢欺负元后留下的孩子,要是成了继后,这些皇子们还不都得被欺负死啊?   于是,朝中关于立皇贵妃为继后的声音,一下子就消失了。   皇贵妃娘娘,为此哭了半个多月,二殿下也立刻蔫儿了起来。   以至于皇贵妃娘娘虽然执掌凤印十载有余,却一丝入主中宫的希望都没看到。   皇上也没有特意宠爱皇贵妃娘娘,更像是给后宫找个老妈子代管一样,这让二殿下也同时不被看好。   所以有事没事的,他也不敢往九殿下身边凑合,尤其是殿下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一身武艺,可以说是殿下心情郁闷的时候找到的一点子发泄的方法,小时候勐烈练武,长大了武艺超群,现在更是不得了,每次见到人一言不合就上手。   二殿下为此没少吃亏。   还不敢声张出去,当哥哥的打不过弟弟什么的……更丢人!   赵仁河蹭了“冷气”,总该跟人说点子什么,于是开口问:“此次剿匪顺利吗?”   “嗯。”九殿下李钊点头:“顺利。”   这是难得的说话了。   “听说没有折损一兵一卒,可是真的?”   “真的。”   “那就好啊,说话这次能有如此大捷,应该能遮掩过去年的失败了吧?”   “能。”   “我舅舅呢?功劳如何?”   “大功。”   “那可太好了,舅母生了四个孩子,只有两个是他守着出生的,剩下两个都是他不在的时候生的,回来孩子都满月了,老大那会儿回来,孩子都过了百日。”   “嗯。”   “这次大捷,朝廷肯定有搬赏,战利品也不少吧?哦,对了,那防水炸药包功不可没,可一定要多多制作。”   “嗯。”   “但是制作的地点可不能设在水军大营里,一旦出事,整个大营就会被一锅端。”   “嗯?”   “我说的是,这种危险的东西,要单独存放,搬运小心,且不可见明火,储存也要有一定的规章制度……。”赵仁河吧嗒吧嗒说了一大堆,对方估计也听进去了不少,王旭一开始离得很远,后来听赵仁河说话,竟然凑了过来,还拿着笔墨记载了起来。   赵仁河也是紧张的过了头,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起了关于“爆破危险品的生产与储藏”的各种规章制度。   要问他是怎么熟悉的?   当年他父亲工作的地方有个烟花商店,就因为管理不严,爆炸了!   那时候可是个大事情,后来再有烟花商店,都不开在闹市区,哪儿偏僻在哪儿开,哪儿荒凉在哪儿开。   平时那一片没人去,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有顾客光临,或者有谁家办红白喜事之类的去那里买烟花爆竹。   屋里头说的热闹,外面轰隆隆的打下来闷雷,偏偏光打雷不下雨。   而高慧在产房里,全身上下如同刚从水里头捞上来一样,郑奶娘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小姐,坚持住,坚持住,使劲儿!”   这屋里来来回回的丫鬟们都端着一盆盆的热水进来,端出去一盆盆的雪水倒掉。   所有人都穿着相同的衣服,发髻简单的束在脑后,就连来陪产的海夫人跟李奶娘都是如此。   “香穗啊,使劲儿一点,使劲儿一点,孩子就出来了。”海夫人也在一旁陪同:“好孩子,生了就好了,生下来就好了,女人都要走这一遭的,放心啊,我在这儿陪着你。”   高慧感动的眼泪都下来了,握着海夫人的手,喊了一嗓子:“母亲!”   这是她真心实意的称谓。   高慧不是没有见识的女人,在家里的时候,不说别的,她的亲娘,承恩公夫人,也是要在祖母,承恩公太夫人面前立规矩的,小时候不懂,长大了才知道,做人儿媳妇,跟做人闺女是不同的。   母亲就这么一年一年的立规矩,一直到祖母去世,才算是脱离苦海。   可是她嫁来这里,虽然是远嫁,下嫁,但是海夫人对她有着天然的优势,她是她丈夫的亲娘。   哪怕出身不正,分了家,她也是她的婆母。   她也该敬着,供着,别说让她立规矩,就是有给她苦头吃,她也得忍下来。   可是海夫人没有。   这个家里干净的出乎意料之外,本以为自己怀了孕,婆母可以光明正大的送来美艳的同房丫鬟,但是没有,后来赵仁河的话,让她暗自庆幸之余,又有些伤感,海夫人知道这些事情吗?   后来他们母子俩全然的信任她,将家里交给她,让她能安然的养胎,待产,直至生产,一切都给料理的很好,她该心生感激的,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乖孩子,乖啊!”海夫人也忙出了一身的汗,握着儿媳妇的手:“加把劲儿啊好孩子。”   赵仁河在外面,讲完了这些话之后,喝了一口茶,外面一声惊雷“咔嚓”划过天空,大雨终于倾盆而下,一声婴孩的啼哭声,响起。    要是一直这样的话,还不如都统一八点零一分发出来呢 229儿子·洗三   229儿子·洗三   “生了!”   众人都站了起来,包括外面执勤的那些侍卫们,看着小院的神色都激动不已。   李奶娘直接冲了出来,笑呵呵的对着赵仁河道:“生了,是个儿子!”   “好!”赵仁河一握拳:“我去看看。”   九殿下往前迈了一步,却硬生生停住了。   王旭也激动不已,可惜,也停住了脚步。   “殿下,我们深夜来访,是为了那防水炸药包之事,跟人家妻子生孩子没关系。”王旭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何况,这东西的设计者,就是赵河,赵仁河。”   “嗯。”九殿下点头。   “殿下,您需要给赵解元也上一份请功的奏章。”不然他们师出无名。   “好。”   “另外,您看海将军怎么样?比起武将军,海将军更适合那个位置,而且他身边有不少能人相助,这次那先头开道的张氏兄弟俩,犹如海中蛟龙,将那些海盗杀得片甲不留。”说起这个,王旭就激动:“担得起勐先锋的称唿。”   这张氏兄弟此次战役表现勇勐,知进退,最主要的是开了一个好头,先锋有的时候就是代表,一个标杆,他们没有损失一兵一卒,后头的人也有样学样,这也是这次大捷最大的亮点。   “上表。”就是上奏折夸功,九殿下也觉得海将军看着顺眼很多。   王旭继续嘀嘀咕咕,终于烦的九殿下转身,冷冷的看着他,看的王旭闭上了嘴巴。   赵仁河怀里抱着个大红底绣五蝠捧云团花的襁褓,满脸慈爱地看着襁褓中正在酣睡的儿子。   儿子啊!   管他是谁的种,反正现在是自己的儿子了!   刚刚出生的孩子,皮肤应该有些发红发皱,但因为在肚子里养得好,一出生就皮肤白嫩,一点不像是刚出生的孩子,一点都没有小猴子的样子。   抱着孩子傻乐了半天,才想起来要抱出去给另一个人看。   赵仁河抱着孩子,没想出去,因为外面下雨,空气潮湿不说,孩子这么小,刚出生,如何能走出去?   “请九殿下来看看新生儿!”最后还是海夫人体贴儿子:“你媳妇儿在里头正在收拾,这是东厢房,挨着门,隔壁就是给孩子准备的院子,孩子也不用抱出去,只路过门口,不进你媳妇儿的院子。”   也就不碍什么男女有别了。   “好!”赵仁河抱着孩子就跑去了隔壁的院落。   去了之后发现那里早就准备的妥妥的了!   李奶娘在里头帮着忙活,翠婶子亲自去请九殿下移步,到了隔壁的小院子,李钊看了一眼这个院子,这院子很大,正房五间,左右厢房各三间,主要是院子里种满了花草树木不说,还有小秋千、小木马等等,赵仁河特意让人打造的各种小孩子喜欢玩的东西。   看得出来,这是一副宠溺的架势,才出生就有这样的东西,摆在院子里,日后还不得惯出来个纨绔啊?   这么想着,李钊面无表情的进了屋,晚舟轻手轻脚的替这位殿下引路到了东内间。   好么,东外间还挺正常,东内间半个房间,都是一个很大的床铺,床铺上铺着柔软的褥子,凉席之后又是一个小小的婴儿床,摆在床铺上头,里面放着柔软的被褥,如今被褥里,躺着一个小小的新生儿,刚吃完奶,正闭着眼睛,攥着小拳头,砸吧着小嘴巴睡得香甜,头上的胎毛干了,还戴着一顶柔软的小帽子,身上系着一个大红色的娃娃肚兜。   一双小腿儿竟然是圈着的!   小小的一团,看的九殿下眼睛都直了!   赵仁河却是脱了鞋子,坐在婴儿床旁边,看着自己的儿子傻笑:“看,我儿子,好看不?”   “好看。”九殿下也脱了靴子,只穿着足衣走了上来,发现这床榻上铺着的东西很柔软,应该是两层厚棉花缝制的炕被,这东西北方常见,南方可不多见。   而那一个小肉团子,才是他眼中最好看的风景。   这就是他兄长的孩子,他的亲侄子……真小啊。   赵仁河正用手摸着新生儿的脚丫子,九殿下看的很眼热。   “你也来摸一下,摸脚丫子就好,让他能感觉到身边有大人守着,可以放心的睡觉哦。”赵仁河高兴地小声道:“你伸手过来。”   九殿下就真的伸手过去了,赵仁河拉着他的手,慢慢的摸上新生儿的小脚丫子:“看,这样的话,他就会感觉到安全,不会哭闹。”   果然,拿开了手,孩子就蹬腿儿,觉得有人在摸着小脚丫子了,就不哼哼了。   “为什么腿是圈着的?”九殿下看着孩子圈起来的腿,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知道他脾气的人就会明白,这位殿下又生气了。   “人家在亲娘的肚子里,这么圈着十个月,一出来就想让人伸直了,那不可能,起码圈个七八个月,才会伸直了长。”赵仁河笑了:“我以前也问过我娘这个问题。”   “你不是我娘。”九殿下一脸黑线。   “我可不敢是!”赵仁河撇嘴:“好了,看看就行了,让伺候孩子的人过来,看着孩子点儿,别看小家伙儿小,要伺候的人早点到身边来,才行。”   熟悉了也就不闹腾了。   “嗯。”九殿下依然言简意赅,但是他没有动弹一下的意思。   赵仁河就懵圈了,这是个什么意思?   人就光明正大的赖在这里不走了,你能怎么样?   把人强行拉出去?那不可能,就块头而言,赵仁河就不是人家的对手。   重量级不对等。   最后,他想了个损招儿,摆手叫来一个奶妈,孩子要喂奶了!   奶娘是个少妇,干干净净的,但是手放在胸前,眼睛却看着自家三爷跟这位贵客,总不能哺乳的时候,你们俩还看着吧?   羞不羞?   九殿下就黑着脸,被“羞”走了,赵仁河也随后就去“恭送”九殿下,结果九殿下就住在了他的主卧那里,根本没打算离开。   高慧肚子疼了一夜,第二天临近中午的时候才生产,赵仁河他们午饭都没吃,下午干脆吃了个晚饭,丰盛无比,全是炖菜!   过了第一天,长开了一点点,退去那一丝新生儿的囧色,孩子的眉眼非常的好看,加上养得好,白白嫩嫩的像是一个玉娃娃。   家里养了四个奶娘,丁嬷嬷看孩子看的跟眼珠子一样。   海夫人在大孙子出生之后,立刻就派了丁嬷嬷总领,四个奶娘只管好吃好喝,养好奶水,给孩子喂奶。   另外,孩子的身边配有四个大丫鬟,这都是他母亲的陪嫁丫鬟。   八个一等丫鬟,都是海夫人身边调拨过去的,忠心耿耿的丫鬟。   十六个二等丫鬟,却是家里能挑出来的好女孩子们,各个手脚勤快,一天恨不得将少爷待得院子清扫三五遍!   三十二个三等丫鬟,是外面买来的,早就养好了身体,在院子里干一点子粗活,主要是这三等丫鬟里,有一半是培养起来接替上头几个丫鬟的人,等丫鬟们到了年纪就要放良嫁人的,他们家没有要使唤丫鬟一辈子的打算。   剩下的一半是派来监视其他人的“小监工”,免得有人要是背地里对孩子不好,立刻就能知道!   另有十二个粗使的婆子守门,洗漱一些东西。   可以说,这孩子刚降生,就有六七十号人围着他团团转。   因为孩子小,便溺都不方便,这时候也没有什么尿不湿,为了不让孩子的小屁屁遭罪,只能是他尿了就换尿布,拉了也得换尿布,那尿布都是选的最柔软的布料裁剪成型,他光是晾晒尿布的晒杆子,就有十几个。   不只是晒尿布,还有尿褥子了,小被子了……反正赵仁河要求自己的儿子必须享受最高待遇,他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六个时辰是在孩子的身边渡过,搞得所有人都紧张兮兮。   另有海夫人对自己的大孙子那不是一般的溺爱。   母子俩对这个孩子赋予了几乎所有的精力!   在孩子他娘肚子疼的时候,就连夜送信出去,孩子出生第二天,就有人上门恭贺了,眨眼就到了洗三的日子。   除了至亲的舅舅家,还有一些同窗好友们,来了起码三五十人!   加上赵家镇不请自来的,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感情好不好,这个时候人家来祝贺,总不能拦着吧?   赵家别看人口少,起码地方大,一次接待了大量的客人,勉强安排妥当。   也幸好,大家都相熟,客房加上自家的一些厢房,还都住下了,何况赵仁河还承包了赵氏客栈。   虽然另立一宗,但是人家孩子洗三,来的人各个都不是白丁,不是举人就是武将,竟然也能聊到一起去。   赵家镇很久不曾这么热闹了,每次热闹都是平南王府的人来的时候。   孩子被抱到洗三的场地之后,只见场地周围围了一圈的人,正在一起互相的聊天,场地的中间设上了香案,上面供奉着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香炉里盛着小米,当香灰插香用。   蜡扦上插一对“小双包”(祭祀时专用的羊油小红蜡),下边压着黄钱、元宝、千张等全份敬神钱粮。香案的不远处也备好了挑脐簪子、围盆布、缸炉(一种点心)小米儿、金银锞子,什么花儿、朵儿、升儿、斗儿、锁头、秤坨、小镜子、牙刷子、刮舌子、青布尖儿、青茶叶、新梳子、新笼子、胭脂粉、猪胰皂团、新毛巾、铜茶盘、大葱、姜片、艾叶球儿、烘笼儿、香烛、钱粮纸码儿、生熟鸡蛋、棒槌等等。还有熬好的槐条蒲艾水,用胭脂染红的桂元、荔枝、生花生、栗子若干,这些都是一会儿洗三要用到东西。   东西送上来之前,起码有五个人检查过,没有问题了才敢往外端,现在赵家的母子俩,对新生儿看的比眼珠子都重要!   就连亲娘都不能轻易的接触孩子,谁要抱孩子,先洗漱更衣再说。   这时候可没有什么卫生讲究,孩子那么小,有个什么万一,赵仁河可承受不了,所以孩子周围护的是风雨不透。   随着收生姥姥对着香案拜了三拜之后,请来的全福人徐赵氏的和张石氏,这全福人可不好找,要上有父母公婆、下有儿女双全,丈夫在侧的妇人。   俩人就是这样的家庭结构,所以带头往洗三用的盆子里添了一小勺清水并几个特意打造的小金馃子,随后一圈的人按亲疏远近,长幼有序的一个个的往盆子里添了东西,有的是金银馃子,有的是金锁银锁之类的,还有的顺手添了一些清水、枣儿、桂元、栗子之类的喜果,收生姥姥就在一旁说些“早儿立子(“枣”与“早”谐音,“栗”与“立”谐音),连生贵子(“桂”与“贵”谐音);桂元,桂元,连中三元。”之类的话来讨喜,这个也就是所谓的添盆了。   其中,唯有一个人特别,混在一群太太奶奶里,丝毫不违和,因为这人是个公公!  230红颜   230红颜   田公公是代表九殿下来的,九皇子李钊没有成亲,所以他代表九殿下,来给这个小娃娃添盆儿,他给出来的是一对金如意!   虽然只有巴掌大,但是的确是金子铸造而成的如意。   添盆完了之后,收生姥姥便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搅,说道:“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唿噜都来啦!”这之后才开始给小包子洗澡。   但是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田公公的脸色很奇怪。   小包子一挨着水,就哇哇的放声大哭起来,周围的人看了,不怒反喜,一个劲儿的向赵仁河贺喜。   这个说:“不愧是名门之后啊,听听这嗓子,多响亮啊!”   那个说:“贵公子身体可真好啊,将来一定会是个有大出息的!”   “小公子身体健壮,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必是一块良材美玉啊!”   各种美好的祝愿,在小包子的哭声里冒出来,非常的……不和谐。   赵仁河一脸黑线,他就不明白了,这才出生三天,不到四天的时间,拎出去洗个冷水澡也就罢了,身体好和有出息,这两者之间有关系吗?   身体好证明在胎里养得好,哭声大那是嗓门儿高,肺活量不错,将来唱歌肯定错不了。   气唿唿的指使丁香嬷嬷:“把孩子抱回去!”   再热乎的天气,用冷水洗澡也不行啊!   其实,那里头的水不是冷水,一早用热水替代了,担任收生姥姥的老妪又不傻,这可是赵解元的小公子,来的人里头可有皇子在呢!   所以她只是抱着孩子,象征性的撒了点水,算是讨个吉利,真给洗澡了,洗出病来谁负责?   何况,收生姥姥高兴着呢,这些添盆儿,按照规矩,都是给她的,她可赚着了。   众人围着赵仁河又是一通的恭维,喜气洋洋的样子,说的赵仁河骨头都轻了三两,满脸冒着红光,虽然嘴里一直在不停的谦虚着,但是从面上看来心情那是明显不是一般的高兴。   人家一般孩子也会洗三,只是办大办小而已,他又不是没见过别人家的孩子洗三?   他们去别人家参加孩子的洗三礼,也只是在外头听听哭声,因为人家都是女眷围在一起,男人们也就看看,凑个热闹。   现在自己家孩子洗三礼,看的就有些心疼孩子了。   洗三礼结束之后,小包子立马被包的严严实实地送了回去,跟他的母亲待在了一起,而一干来客分男女各自入席,第一席当然是给九殿下坐着了,他坐在那里跟一尊煞神似的,也就赵仁河跟他的小伙伴们胆子大,将第一席、第二席跟第三席坐满,第四席到第十席,都是亲朋好友、左邻右舍的坐着了。   海夫人给孙子洗三大礼办的可隆重了,光是这席面就有八个菜,号称“八大碗”的北方口味,在南方沿海地区,非常少见,出彩的很。   这次的八大碗还用的是细八大碗:柴鸡炖蘑菇、排骨炖豆角、大丰收、红烧肘子、清炖羊肉、萝卜炖牛肉、四喜丸子、松肉。   众人的确是第一次尝到这样的菜色,海夫人骄傲的告诉他们,这是北边的风味,儿媳妇带来的厨子跟厨娘做的,北边的菜色就是大油,重盐,颜色深。   舍得放料,口味醇厚。   众人果然称赞是好味道。   外面的热闹,丝毫影响不到内院,安静的内院,沉睡的新生儿,以及脸色苍白的产妇。   “小姐……。”郑奶娘泪如雨下的看着她的小姐,虚弱的连喘气都费劲。   “不要……告诉他们……不要说……。”高慧费劲的道:“等我真的……油尽灯枯的时候……再叫人进来……我虽然……不是他的女人,但是……我是他……名正言顺、八抬大轿的、抬进来的结发妻子。”   四个大丫鬟也哭的不能自己,小姐要是真的去了,她们还有什么指望?   姑爷吗?   姑爷可是知道,这孩子不是姑爷的,小姐来了之后,俩人连同坐在一张床上都没有过,更别提鸳鸯合帐了。   “太夫人是个好人,我到时候,拼了临终遗言,求她老人家,照顾你们……看看梦雪姑娘,马上就要是举人娘子了,多好!”高慧淡淡的一笑:“我这一辈子,生的高贵,却在最好的年华,遇到了最难的事情,我真的没有那个毅力和脸面,再活着了。”   外面喜气洋洋,屋里却一片哀伤。   赵仁河并不知道高慧的情况,因为产妇坐月子的产房,他不方便进去,只能在门口站着,问一问里头的情况,海夫人她们倒是进去看过了,说人很好,能吃能睡,这个时候没人怀疑产妇有什么不妥,争命一样才生下这个孩子,还不让人好好休息几日啊?   结果洗三刚过,也就孩子出生第五天的傍晚,郑奶娘才不顾体面的跑来了前院的书房:“三爷,求三爷去看看小姐吧!”   “怎么了这是?”赵仁河已经在王旭那里听说,给他也报了功,因为他让人设计的那个防水炸药包非常好用,威力大,不怕水,即便是在风雨天,也能用,而且用小型投石机就能抛出去,比火炮可要方便多了。   哪怕是不用投石机,人力投掷也可以,大不了做小一点呗!   赵仁河本想婉拒来着,结果九殿下没给他这个机会,王旭说完,九殿下就启程了,根本没有给他婉拒的时间。   赵仁河刚送走那位来去如风一般的殿下,郑奶娘就跑来了,一脸的哀伤,仿佛天塌了一般。   而且赵仁河知道,陪嫁过来的人,都管高慧叫“小姐”,这是十几年的习惯,改不了口了。   不过按照规矩,应该是管高慧叫“夫人”的,因为她毕竟是嫁了人,嫁入赵家。   不管赵仁河是什么样的人,她嫁了人,就该“以夫为天”,要是赵仁河以此为由,可以把这些陪嫁来的人都打板子发卖出去,高慧求情也没用。   她要当她的小姐,这辈子是不可能了,就算是回到娘家,她也是个“姑奶奶”,外嫁女都是这个待遇。   赵仁河没有管的那么宽,海夫人也觉得没什么,娘俩儿都不计较此事,倒是让下人们更加的泾渭分明。   以至于这连孩子都生了,郑奶娘还是叫高慧为“小姐”。   “小姐要不行了,您去看看吧!”郑奶娘哭的眼睛都肿了:“求您了,小姐八成是回光返照了。”   “这不可能啊?”赵仁河纳闷了:“我娘今天早上还说挺好的,吃了一碗鸡汤面呢?”   “其实小姐生了小少爷之后,就不好了,只是一直熬着,她不想小少爷被人说什么生而克母的话,就这么硬挺着,如今过了五日,再也熬不住了。”郑奶娘趴在地上呜呜哭:“求您去看一眼吧。”   赵仁河也没办法,连送客穿着的衣服都没换,就到了后院,在外面换了一身素纱袍子,这才进了里头。   月子房,里头能有什么好闻的?   闷热是必然,就这,还因为这房间的外间足够通风,内里才不那么“味儿”,不然味道更难闻。   可就算是这样,赵仁河进来了,也还是觉得燥热。   “这是怎么了?”再看床上躺着的人,好么,高慧原来还有点子肉,现在脸上都瘦的脱腮了,脸色苍白,偏偏脸颊泛红,眼睛也充满了血丝,却精神亢奋。   这的确是一副,回光返照的架势啊?   “我生产的时候,难产,孩子养的太好,太大了,不好生,最后用了狠药才下来,孩子好了,我就不好了。”高慧喘了口气:“我不让人告诉你,就是不想坏了孩子的名声,生而克母,不好听,我强撑着一口气,过了这五日,就好了,听说洗三礼很大?好啊,你疼他,我看得出来。”   “那也是我的儿子。”赵仁河皱眉:“我去请几个大夫过来吧?你放心,女大夫。”   他认识的人里头,好些女孩子都是跟孙应嘉学医的,现在还在家里住着没离开,为的就是以防万一。   “我看过了。”这个时候,枫丹白露里,医术最好的喜白进了来:“这位小姐心生死志,我医得了病,治不了命。”   跟她一起进来的还有海夫人:“这是怎么说的?白天还好好的……。”   才吃过晚饭,就说人要不行了。   “一直瞒着,不想坏了孩子的名声,和大家的喜气劲儿。”高慧笑了笑,那笑容有一种脆弱的凄美,其实真心来讲,高慧绝对是个漂亮女子,只可惜,再漂亮的女子,赵仁河也没办法心动,他前世见的女明星们,哪个不漂亮?漂亮到惨绝人寰的也不是没有,还有冻龄这一大杀器,三十岁的女人,演起十七八岁的高中生,一点都不违和。   但是赵仁河来了这么久,没有真的直面谁的死亡。   高慧是第一个!   他在平南王府那会儿,去世的长辈们,平日跟他也不见面,从头到尾,他跟这辈子的高祖才见过几次啊?   现在却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名义上的“媳妇儿”去死。   赵仁河的脸色很不好看:“为什么?”   “时也,命也。”高慧艰难的抬起手,握住赵仁河的手:“三爷,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可怜人,看在我们都是两个可怜人的份上,孩子我就拜托给你了,我的所有嫁妆都给你处理,我信你。”   赵仁河一噎:“他这么小就没了亲娘的照顾,你也舍得?”   “有您,跟太夫人,没关系的。”高慧的笑容很耐人寻味:“跟我陪嫁过来的下人们,就交给婆母了。”   “你这孩子别说丧气话,让喜白给你看看啊!”海夫人急了:“喜白是个好闺女,医术很好的,给很多人接过生的,真的,她是孙老神仙的弟子啊。”   “谁的弟子也没用,您没听这位喜白医女说吗?我这是油尽灯枯之兆,回光返照之时。”高慧喘了口气:“等我去了,不要给京里去信,我生孩子也不要告诉他们,权当我跟京里没关系了,孩子日后平平安安的过一生,不求他出人头地,飞黄腾达。”   赵仁河想到这孩子的“生父”,就理解了这女人的心思。   是啊,一个失踪了的皇太子的儿子,要不是出了意外,这就是皇帝的皇长孙。   要是不出意外,高慧嫁入东宫,这做床喜就能让她赢得一片叫好声,等到生了儿子,这孩子一出生就是长子嫡孙,还是皇家的长子嫡孙!   不出意外的话,这孩子就是日后的皇太子,以后百分之九十五可以继承皇位,成为皇帝,剩下的百分之五,是出了意外,被人夺嫡弄下去了。   作为一个写手出身的人,赵仁河的思维散发的不是一般的厉害。   “孩子的名字你来起,我身后之事你来办,但不要葬回北方。”这是高慧对身后事的要求。  231薄命   231薄命   “我答应你。”赵仁河点头。   “好,谢谢。”高慧随后看了一眼海夫人:“母亲,你是我的婆母,孩子就拜托给您了。”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你忍心丢下他吗?”海夫人不是很明白儿媳妇的想法,就算是下嫁,就算是委屈了,孩子都有了,宁愿去死,也不要这样跟儿子好好过日子吗?   可是看起来又不像。   “不忍心也不行啊,媳妇儿身体不好,从打来了之后就不舒服,一直到现在,这千里迢迢的水土不服也没办法,母亲,虽然相处日短,但我心里知道您最是慈爱,孩子,就麻烦您了。”高慧的眼中,神采逐渐流失,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地小了。   海夫人哭得不能自己,这个儿媳妇别看出身高门,但是对她的确是好,每一日都有给她敬献一道北方的菜,或者是点心,甚至还有草原上的人喝的那种咸咸的奶茶,让她每一日都有惊喜。   李奶娘也泪流满面,她担心的是赵仁河,这才新婚,有了儿子,就死了媳妇儿……也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扛得住,毕竟是少年夫妻。   翠婶子已经麻爪了!   好好的就要死了,她还没转过弯,没想明白呢。   剩下的丫鬟婆子跪了一地,痛哭失声。   唯有赵仁河,因为离高慧最近,他听到了高慧最后细不可闻的遗言,她眼睛里的神采渐渐散去,看着床帐顶上,叫的却是“太子哥哥”这四个字。   赵仁河:“……!!!”   白感动了。   不过人死为大,他也不可能跟一个死人论长短。   赵家的当家主母死了,虽然这个当家主母也没怎么当过家,但是赵仁河还是大肆操办了一下,让高慧死后哀荣。   只是,这刚生了孩子就死了,也太不吉利了。   可是赵仁河给出的解释,是“产后不谐”,换言之,就是有那么一点女人病的意思。   一般这样的情况,是没人会追根究底的,再说赵家人对新媳妇儿那是真好,赵家镇上的女眷谁不知道,海夫人不用儿媳妇立规矩,儿媳妇因为身体不适,也不能立规矩,所以每一日都给海夫人进献一道菜,或者一碗汤,一道点心之类的东西。   逢年过节,东西从来都没少过,可以说是婆媳的典范了。   后来海夫人失去了那“如夫人”的册封,也没见她儿媳妇怎么变,依然如故。   可见是真心孝顺婆母的,就是没见她孝顺过“嫡母”。   说来也孝顺不到,毕竟都分家了,最后恩断义绝,分宗了。   虽然是年轻妇人,但是赵仁河依然让人给她收殓妥当,当天夜里就去镇子上的棺材铺子,相看棺木了。   因为是急用,棺材铺子里早有准备好的棺木,就是价格贵一些,平时慢慢打造可能只需要一百两银子,但是你急用的话,棺材铺子就敢要价二百两。   这东西怎么讲价啊?   只能咬牙买下来了。   不过这口棺木的确是不错,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人初死入殓前要给死者招魂、沐浴。   赵仁河连夜请了赵氏家庙里的大师傅,带着一群小师傅过来念经。   又连夜派人去了府城的平南道观里,请那里的道长带着徒弟来祈福。   而殓这一部分,是分小殓和大殓两步进行。   小殓是给尸体裹衣衾,一般用布帛,富庶人家用丝绸,有的皇族用玉衣,赵仁河用昂贵的丝绸,这个就交给海夫人她们去处理了。   大殓是把尸体装进棺材。   棺材称“寿材”,男棺刻有“寿”字,女棺刻有“福”字,而赵仁河给高慧买的棺材,则刻以“福禄寿”三字的合写体。   算是与众不同了一把,其实按照高慧的身份,这一点,丝毫不过分。   小殓时还要把米放在死者口中,富庶人家含璧、珠等,皇族含玉,称之为“饭含”,赵仁河给高慧的口里含了一个玉珠子。   大殓时往往随殓一些物品,一般人有衣、被及日常用品等物,富庶人家及皇族随葬物品繁多且贵重。   而赵仁河将高慧的一些日用品都给她陪葬了,不过郑奶娘说有些东西是小姐留给小少爷的,希望小少爷不要忘了她这个生身之母,所以就没全陪葬。   赵仁河这边刚收殓,还没出殡呢,九殿下就来了。   “怎么回事?”九殿下像是夏日里的三九天之风,刮得屋里头生冷。   “她心存死志,我也没办法了。”赵仁河光明正大的一摊手:“如今斯人已去,无力回天。”   九殿下看着棺材里躺着的高慧,眼神有些哀伤:“想不开吗?”   “可能是吧。”赵仁河道:“你现在来不太合适吧?”   不能我“媳妇儿”有点子什么事儿,你就跑在前头,这样久了,谁看不出来猫腻儿啊?   九殿下就看向了王旭,王旭立刻就找到了借口:“哦,我们还有点事情要请教您……关于炸药包的事情。”   赵仁河一脸黑线:“一个炸药包而已,请教起来,没完没了啊?”   “本来是有了结果的,但是有一点小问题,现在看到你这样,我们也不忍心继续叨扰,不如,暂时先停下来,料理了您夫人的后事,再谈也成。”王旭他们来,是听说了高慧死了,这才紧赶慢赶的过来看个究竟,赵仁河没胆子也没必要故意弄死高慧,再听旁边郑奶娘的话,看来这位高慧小姐,是一心寻死,生了孩子大出血,硬挺了五天才咽气,是个硬脾气的女人。   赵仁河要表现的哀伤,也要支撑起这个家,媳妇儿死了,固然要操办,九殿下在这里不方便,被王旭连拖带拽的弄走了。   没有了他这个“大人物”在这里,赵仁河松了口气,他有点子怕九殿下了。   这个男人气势太强,身手也很不错,位高权重的男人嘛,他最怕了。   他理想中的男人,应该是温柔的,细致入微的,而不是这种一看就是很强势的那种人。   太强势了就会显得他很弱,本来他就很弱,而且皇子,又是嫡出皇子,以目前朝廷上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各种事情来看,夺嫡是百分百了。   皇太子都能在宫里头无缘无故的失踪,宫里头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发生?   这人其实现在很危险,嫡子失踪了一个,还差一个,就是他。   所以赵仁河他们在南边可以对他抱大腿,但是要跟他有别的牵扯,赵仁河却不想,这人出身高贵,不是他能“觊觎”的啊。   送走了九殿下,跟他的那些人,赵仁河继续“治丧”,然后他就发现,古代这封建制度真的是太烦人了。   以前在王府里的时候,因为有人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只管到时候,干嚎两声就行了,现在分出来了,什么事情都要他来拿主意,做决定,赵瘸子也是忙的飞起,还有李奶娘,自己的娘是不成了,李奶娘管起了后院,翠婶子管起了厨房,不然赵仁河会更乱。   好不容易,快刀斩乱麻,熬过了出殡。   出殡,就是从死者死亡的地方,去到外面停靠棺材的地方,停柩于殡宫,殡期长短不一,少则三日,多则一个月,主要由奔丧者而定。   古代多停棺三个月而葬,至多达七个月,主要是道路难走,而汉族传统习俗,父母死亡,儿女必奔丧,否则为不孝。   而亲朋好友将来哀悼祭奠死者,称之为“吊丧”或“吊唁”。   奔丧者均要丧服,以表示哀悼之意。   关键是高慧不要通知京里头的娘家,这还是她的遗愿,另外,高慧也不要回到北方安葬,而赵仁河呢,又立了族谱,被踢出了家门,没有祖坟。   怎么办?   “买一个地方,当祖坟吧!”赵仁河一抹脸:“我去看看地图。”   他们早就有本地详细的地图了,打开看了看,选中了一座叫“朝阳山”的地方,那里远离嘈杂的人群城镇,跟海边又隔了几道山,附近没有村屯农田,是个比较偏僻的荒山。   赵仁河匆忙的买下了朝阳山,然后请小伙伴们去看了看,说风水不错,等到半个月后,该来吊唁的人都来了,就下葬了。   送葬的时候,古代汉族一般是“孝子”在前执绋,挽柩者唱挽歌。   可他们家的“孝子”连满月都没到,怎么送葬?只好由郑奶娘代劳,赵仁河身为丈夫,一同扶妻子的棺木去了朝阳山。   到了地方他才发现,这里还挺幽静,宋大千他们早已经帮他在山脚下快速的搭建了几栋供大家暂时落脚的木屋,山前有一道小溪流过,取水没问题,来的人就几个,除了高慧自己陪嫁的十个大力健仆,抬着她的棺木,还有奶妈一家子都来了之外,其他人就是赵仁河,以及他的小伙伴们。   海夫人在家,守着她的心肝大孙子。   说起来,高慧是晚辈,海夫人不用来送也可以,何况高慧“走”在海夫人这个长辈之前,按照时下的言论来说,属于“不孝”。   所以海夫人没来,也是没办法,这大热天的,海夫人又心情不好,人都蔫儿了,每日绿豆汤喝着,生怕她中暑。   “这里偏僻是偏僻了,就是没人守墓。”宋大千看了看这附近:“荒郊野外的,一旦没人看守,被人盗墓了就不美了。”   “她带来的那八家庄户,迁来这里,给她守墓,这里往南走有一片田地,还有一条官道通向赵家镇,那片田地是平南王府分给我的,给那八家庄户种植,不收任何东西,一切收入都归他们自己所有。”赵仁河道:“日后我要是搬走了,祖坟,也还放在这里吧。”   “行。”宋大千他们没少帮忙,可以说,这丧礼有一大半是他们给办下来的,也让赵仁河轻松不少。   第二日,选了一个风水宝地,挖坑,下葬。   “再美的棺材,也是要埋进土里的啊。”赵仁河看着这个墓穴散发着思维。   这个墓坑,挖的很深,内里用墓砖搭了一个小房子,一面是空的,一面放了棺材下去,另有各种“制式”的陪葬品,虽然不名贵,但是痒痒都很齐全。   除此之外,封土之后,赵仁河亲自立碑,并且烧了不少香烛冥纸,纸扎的人马车等等祭品。   又在山下住了一夜,第二天才返回,不过,他们走后不久,宋大千就联系了人手,来这里盖房子。   好给守墓人家居住。   葬礼以后,又做了断七、百日等追悼仪式,并将牌位送归祠堂,这已从葬礼时对人的仪礼转为对“鬼灵”、“祖灵”的仪礼。   赵仁河将家里的一个小院落暂时改建成了祠堂,供奉高慧的灵位,郑奶娘自请全家给小姐守坟:“求三爷成全。”   “好吧,送你们全家过去,那里就交给郑奶娘你了。”有郑奶娘在,赵仁河对那边的祖坟终于放心了。   祖坟那里有五顷田地,赵仁河都买了下来,立为祭田。   给十户人家免费种植,而且朝廷规定,族田、祭田这样的田地,除非是阖族获罪,否则,是不会被缴获没收的,只要他这个“赵氏一族”还有人在,族田跟祭田就不会被没收走。  232低调的满月宴   232低调的满月宴   哪怕他们阖族都不够一百人。   一般来说,族田的产出,会平分给族里每一户人家,赵仁河的赵氏一族一共才五家,雇佣人种植五顷族田,一家能有一顷族田的收入,不过去掉族田的各种人工费用,一家也就能收下个二十几两银子。   这点钱,赵仁河给了,族田的产出都给佃户们。   另外,祭田,顾名思义,就是祭祀祖先用的东西,祭田的产出,都是用来供奉祖先的,赵家没有祖先,只有一个刚死了的夫人。   所产出来的东西,换来祭品,祭祀高慧。   剩余的可以佃户们平分,赵仁河不要那点可怜巴巴的产出,给他们这么多惠好,只需要他们尽心竭力的保证祖坟的安宁。   或许日后那里会形成一个守陵村。   谁知道呢?   一切忙活过去之后,海夫人到前院去找赵仁河:“孩子满月了,你看要不要办个满月宴?你媳妇儿虽然去了,但是我孙子是无辜的,他这辈子就一个满月。”   “办。”赵仁河就一个字回复他娘。   他还记得自己没有办满月宴,亲娘非常不服气。   说的也是,一辈子,就这么一个满月的日子。   海夫人心神都放在孙子身上,现在更是看孩子跟眼珠子似的,这小小的幼儿,却有三五个妇人看着,海夫人、李奶娘、丁香嬷嬷、翠婶子以及四个奶娘等等。   没娘的孩子,总会让人更心疼一些,虽然这个孩子还没有满月。   满月宴办了起来,满月宴上,不仅平南王府派了人送了厚礼,赵家镇上更是家家户户都送来了礼物,贫穷者就送了一篮子红皮鸡蛋,富贵者送的东西那就多了去了。   光是整套的长命锁、银手镯、银脚镯这样的小儿饰品,就上百套。   更有九皇子殿下,平南水军大营的暂时管理者,摆明车马,亲自来庆贺,还送了一整套的金质长命锁、手镯与脚镯,不仅如此,上面还阴刻了龙凤纹不说,还镶嵌了各色宝石。   这一套东西,一看就是出自宫廷里的大匠之手!   不过鉴于赵仁河妻子新丧,并没有大操大办。   只在自家接待相熟的亲友,且没有给平南王府发什么请帖,自然是不当他们是“亲戚”了的意思。   可人家都送了厚礼,赵仁河却没有收,而是给返了回去,这让来送礼的沈云一脸的尴尬。   “请回吧。”这是赵瘸子的原话,赵仁河都没出面,可见是真的想跟平南王府撇清了。   这次因为女主人去世的关系,虽然热孝里,但是满月宴上的菜肴,就是粗八大碗了。   而且都是素菜!   炒素虾仁、烩五香素鸡丝、全炖蛋羹素蟹黄、素海参丸子、素肉、清汤素鸡、拆烩素鹅、家常烧素鲤。   跟洗三的时候,用的细八大碗不同,这次全素不说,就连酒,都只是米酒。   也热闹不起来了。   沉默的吃完了饭,就散了。   索性这次来的都是真的自己人,也,没人介意。   其实要不是九殿下光明正大的上门来,赵家连满月宴也不会请太多人来,毕竟死了媳妇儿啊。   赵仁河跟所有人都打过招唿了,自己要在家给妻子守孝三年,以寄托哀思。   其实是不想出去。   “感情这么深?”宋大千他们都不敢相信。   “我这是想个办法,拖延时间。”赵仁河犯愁:“平南王府那边还不死心,我是跟父母断绝了关系,但是那边的态度你们也看到了,他是觉得还是我祖父,跟我没有断绝关系,现在这个挡箭牌还没有了,日后恐怕又将拿捏我的婚事。”   “不能了,头婚听从父母的安全,再找就任凭自己的心意了。”宋大千道:“不过你暂时守孝不出门也好,你的那个防水炸药包的战场应用效果很好,九殿下已经替你请功了,估计,平南王府会眼红。”   平南王府多少年,都没有摸到过兵权,参与过军中决策了?他们一向是在后勤上做手脚。   账册子,采买上等等,这是他们家的领域,可也不敢过分,不然平南水军大营那么多人可敬着平南王府,没道理敬着赵氏的人,克扣自己肥了赵家那些来当官的子弟。   何况,赵仁河给出来的办法的确是好,等于新增了一项非一般的火器。   以前他们只有大炮,哪儿来的炸药包啊?   还防水的呢,现在大营拨出三分之一的经费,去制作炸药包。   “那就不出门好了,我也该想一想,我日后该做点什么。”赵仁河道:“你们呢?还想去京城会试吗?”   “去吧,越是往上考,功名越高,越能护住你。”宋大千的想法很简单:“等到日后我们想做点什么,只要举起大义的旗帜,就百无禁忌。”   他们的一些想法,甚至是学说,可以说是另类的,尤其是越长大,越有见识,就越知道,赵仁河从小教导他们的那些东西,有多神奇。   赵仁河知道,炸药包的起源,这个在正史上没有记载,后来人勘测历史,只发现了一点,太平天国起义时候,太平军曾经用棺材装炸药攻破城市,后来清军反攻时候也使用了同样的技术,这是关于炸药包起源的唯一记录,剩下的中西方历史上,并无其他爆破记载。   换而言之,这个时代没有炸药包。   赵仁河逛过铁血论坛,也看过各种冷热武器的发展史,他记得炸药包的做法是循序渐进的,最开始用的是猪皮、牛皮等物包裹炸药,引燃后丢出去,那是最早的炸药包形态,后来因为一战和二战的爆发,才有了炸药包的产生,以及后来的各种精进。   这次他用的防水炸药包只是小儿科,真正的炸药包,分为延时炸药包,就跟定时炸弹一个作用;小型炸药包;中型炸药包;自动导火索炸药包等等,比这个还需要点燃引线才丢出去的强多了。   这东西一出现,被九殿下惊为天人,王旭亲自监工,督造了两万个之多,后来才知道,这个办法是赵仁河想出来的,通过他的同窗传到军中,本来是给他舅舅用来防身的,不过海福龙是个护短的,自己的兵丁自己护着,老母鸡似的,做了很多出来,就为了不让自己人吃亏。   “也好。”赵仁河觉得宋大千说的很对。   刚说到这里,宋大千又道:“只是你往上考就难了。”   “嗯?”   “你父亲与你断绝了关系,同时也是断了你的科举之路,日后若是要会试,填写三代,你怎么写?你已经跟赵希伊没干系了,三代不填写,如何取中?”宋大千握紧了手里的折扇:“三太太这一招,可真是釜底抽薪啊。”   赵仁河一想:“对啊,还有这个说法呢!”   他跟赵希伊断绝了关系,自然,父辈这一代就填写不了,同样的,祖辈那一代也填写不了。   赵仁清起码还是个同进士,赵仁泽努努力,起码有考上去的希望,赵仁河有什么?   只“祖上三代”就断了他的晋升之路。   要想科举出仕是不成了,只能另辟蹊径。   不然他们也不会在九殿下来的时候,暴露了防水炸药包的事情,论起炸药包,这东西小时候赵仁河就跟他们说过不止一次,还有各色捆绑炸药包的图纸呢。   只不过是防水炸药包,更适合海战而已。   在这个时代,没有一包炸药包炸不开的城门跟高墙,要是有的话,再加一包就是了。   这是赵仁河的原话。   “所以你现在只能剑走偏锋,出人头地。”宋大千气的咬牙切齿:“我们没考虑到这一点,还是师爷爷说,那女人……简直可恶!”   “别生气了,我也就是这样了,我觉得挺好,只要再换两个住处,让他们找不到我,我就安稳了。”赵仁河始终觉得这里别扭,他想要从头开始,就要摆脱平南王府以及赵氏的一切。   离开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那你想好要去哪儿了吗?”宋大千他们一直都知道,赵仁河本想在这里长久居住下去。   想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北边吧。”赵仁河想了想:“去有雪的地方看看。”   前世他就是东北人,结果这一生却是南方人,沿海,大海他还没看过。   因为根本没人让他走那么远,倒是小伙伴们都看过了。   “那你过个一年半载的,暂时先出门游历一下,你也该看看外面的世界了。”侯大宝笑了:“就在附近走走也好,那个时候一年之期已经过了,你也可以出门透透气。”   事情果然如同他们设想的那样,平南王府从知道“防水炸药包”这么一个东西横空出世,让平南水军大营不费一兵一卒,就获得了大捷,而这东西还是被踢出家门、分了宗的赵仁河搞出来的!   “早不出头,晚不出头,偏偏这个时候出头。”平南王还没怎么样,平南王世子就不高兴了:“父王,我的军功到底能不能拿到手了?”   “一定能,若是没有军功,日后恐怕朝廷有借口降等袭爵,那平南王府可就真的毁了!”平南王深吸一口气:“既然老三惹了事,那就让老三来摆平好了。”   “父王,他都去西北上任了,还有个什么善后可言?”平南王世子想起来就牙根痒痒:“我要是有这么好的一个庶子,绝对不会赶出家门去。”   平南王府也不知道是不是风水不对,赵仁河这个庶子,依然是平南王府这一代最小的男丁,因为他之后,出生的都是女孩子。   另外,除了大房有一个男丁之外,剩下成亲出生的都是女孩子。   没有男孩儿!   虽然他们不缺女人,但是有点缺儿子啊,尤其是嫡支一脉,一概是单传。   也就父王这里有两个儿子,往上数,父王就是单传。   到了他儿子是单传,孙子还是唯一的男丁。   平南王妃却开口:“他能把小河分家出去,我们也能把他,分出去。”   “啊?”平南王世子有些惊讶了:“可……父母在,不分家,这……?”   “他跟他那媳妇儿也在,不也分了家了吗?”平南王妃恨的是老三坏了他们家的打算,要是老三没有做得那么绝,赵仁河这小子,也不会摆脱平南王府的束缚。   连带着他那亲生的母亲,都出了平南王府。   可拿捏的人跟事务,一个都没有了。  233闭门守妻孝   233闭门守妻孝   早不显露聪明才智,晚不显露那点子能耐,却在分家,断亲之后,人家就跟九殿下牵扯上了,他那个媳妇儿算什么?远嫁过来就说明高家放弃了这个嫡长女,远嫁只不过是眼不见心不烦而已,何况承恩公府也不会想要一个嫁不出去的嫡长女,那日后让她之下的女孩子们怎么办?   结果远嫁过来,水土不服的情况下又怀了孩子,保养得太好,生的时候艰难,孩子下来了,人也完蛋了。   早知道,何必非得要撇清关系,人都死了,再给小河娶一房续弦,不就得了?   平南王妃在意的是赵仁河那“炸药包”的点子。   要是给了儿子,儿子这世子之位已经稳当了,就差军功了,再有这么一个功劳在身上,铁板钉钉的会继承“平南王”的爵位。   不会让朝廷有借口削减爵位的等级。   “世袭罔替”是说着好听,可谁会真的相信,朝廷每一代都会封“平南王”啊。   万一找个借口,就给你降成了“平南公”你不也得受着么?   平南王府在京中和宫里头都有特殊的消息来源,以及各种亲家关系,故而前两代也抓紧机会,立了军功,没有给朝廷借口。   现在更是如履薄冰。   “母妃,听说小河要给他媳妇儿守孝三年。”世子妃娘娘却小声的道:“要不,您看看,有谁家合适的女孩子,给他再说一门亲事?”   果然,在婚事上打主意了。   “不可能的,他原配刚死不说,这也不是他想要的婚姻,再续弦的话,不会听我们的,那边都几次退了礼物回来,他这是要跟我们划清界限的意思。”   平南王府就犯愁了,关键是老三干的太利索,现在想把人往回拉,都没有理由。   只能这么郁闷着。   赵仁河依礼给妻子守孝,他的这个举动,在同窗圈子里,还赢得了不少人的赞誉。   第一个赞扬这种精神的就是孔峰。   唐代以前,女人家的地位还是挺高的,朝廷也允许和离,被休弃只是会遭人耻笑罢了,想再嫁人还是可以的,而且嫁妆丰厚的嫁个好人更有可能。   但自宋朝开始女子的地位就开始受到限制,尤其在宋明理学兴起之后,各种刻薄的法令简直不要更多。   以夫为天毫无自己还是轻的,因为丈夫的关系女人死了,丈夫没有责任;反过来的话,女人怎么死都不为过。   世道彻底进入男尊女卑时代。   等到了大顺朝,鸿基大帝相对开放一些,不过也只是争取了女人的嫁妆不得被婆家侵吞这一点。   妻子为丈夫守孝三年,终生不得二嫁的比比皆是,二嫁的少之又少,还会被人诟病。   而丈夫为妻子守孝一年,是常例,一年之后就能续娶了,守孝三年那就是情深义重,连娘家人都会感到脸上有光,要是终身不娶,简直是凤毛麟角。   当今圣上为元后守孝三年,不立继后,都被天下赞扬为“痴情”了,何况皇帝还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那么多女人。   而孔峰只有一个妻子,虽然年老色衰,但是他对妻子忠贞不二,自己的三个儿子也都是只娶了妻子,并没有纳妾。   “所以老头儿是坚定的一夫一妻主义者啊?”赵仁河是第一次知道孔峰山长还有这个好处。   以前都没发现呢。   “可不是么,他跟老夫人在这边,儿子们另有差事要办,无法随行侍奉父母,但是派了孙子过来照顾二老,听说了你的事情,觉得你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嗯,在人前夸了好几次了。”侯大宝笑着道:“还有徐山长也是如此,徐山长的妻子虽然是续娶的,但是他也的确是给自己的原配妻子守孝三年,那原配是他老师的女儿,算是青梅竹马,虽然没有留下一儿半女,但是徐山长至今还时不时地提上一句。”   这就是肯定了赵仁河的“重情义”的名声。   赵仁河就老实的在家里给媳妇儿守孝,小伙伴们现在都长大了,在外面奔波劳碌,不知道都怎么样了。   再说他的便宜儿子,小孩子现在才不足三个月,却已经长得虎头虎脑,圆滚滚的小手圆滚滚的小腿,浑身上下都是胖嘟嘟的,还散发着奶香味儿,整个一奶香白面包的模样。   赵仁河每天都要看好几次,甚至守着儿子睡一觉。   还学会了怎么给儿子换尿布,洗屁股,小孩儿用的爽身粉,都是珍珠磨成的最细的粉末。   相当的奢华,这是九殿下亲自送来的礼物。   而第一年的秋收就这么到了,佃户们收了田地里的产出之后,送来了佃租。   三千斤的带壳稻谷,这个是为了方便储存,只要不打落稻谷的外壳,在第二年将稻谷打成大米的时候,还是新米的味道。   五千斤的玉米,上万斤的土豆,以及一些白菜、萝卜等物。   剩余的还有各种干菜,上百只的鸡鸭鹅等等,更有十只大肥猪送来,上千枚的各色家禽蛋类。   还有在山上打猎抓到的一窝小野猪,据说大野猪他们平分吃了,小野猪养了两天,就给送来了,老农大爷还笑着道:“这个吃烤乳猪正好,肉筋道,香!”   这是他们唯一能送给主家的好东西了。   来送东西,赵仁河都收下,承包了赵氏客栈安排他们住下,吃喝都算主家的,赵仁河掏钱。   海夫人怜惜农家不容易,加上家里其实并不缺这些东西,但是收下是应该的,没有地主家白给佃户种田的道理,但是海夫人却每一家都给了两匹素色的细棉布,这算是主家的赏赐,回去裁两身新衣服穿。   这就赢得了佃户们的尊敬,觉得太夫人真是菩萨心肠。   赵仁河每日吃的虽然是素菜,但是知道是素菜荤做,这个时候没办法,只能如此。   倒是中秋节的时候,缴纳了佃租之后,赵仁河又去看了一趟祖坟那边,有郑奶娘在,他们这里倒是安静,田地里的东西收了,足够吃喝用,然后就是盖房子。   十户人家盖房子的钱都是赵仁河掏的,一个小小的村落很快就形成了,他们不比新手村那边讲究,但是赵仁河喜欢规划,所以一排五个二进的院落,一排五个三进的院落,之后又在旁边盖了一个三进带俩跨院的宅子,作为他们家祭祖落脚的祖宅。   这些活儿都交给了郑奶娘的丈夫来总领,两个儿子管事。   中秋节,赵仁河带了很多的祭品上了山,在新立的坟墓前,看了看这个名义上媳妇儿的坟墓,拿了个盘子出来,摆在供台上:“这是母亲亲自做的月饼,这是我亲手包的包子,孩子很健康,他在你的肚子里养的很好,不用担心。”   他这么说,郑奶娘在一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奶娘不要悲伤,她在这里挺好,高山常青树,脚下长流水。”赵仁河觉得这个地方风水是很好。   “小姐福薄……福薄啊姑爷。”郑奶娘眼泪哗哗的流。   赵仁河安慰了她半天,郑奶娘的两个儿媳妇才上来扶着婆婆下去休息,哭的都要厥过去了。   倒是郑奶娘的丈夫,一个老实巴交的汉子,搓着手道:“她是没女儿,说句不敬的话,她把小姐当亲生闺女一样的看,小姐没了,她也跟着丢了半条命。”   “我懂。”赵仁河点头:“我的乳母,我都给她放良了,她还时不时地来家里看看,一到换季还叮嘱我要多穿点,一直当我是小孩子,我跟我娘出了王府,她也跟着出了来,是个很唠叨的妇人,但是我跟我娘都没有烦过她。”   说起来,李奶娘虽然来历成迷,但是的确没有对自己和母亲产生什么危险,就是让人对她,只有九分信任,达不到十分。   会让母子俩在心里,防备那么一点,无法全然信任,感觉很奇怪。   所以出来之后,大家都半年多了,才见面,要不是家里头出事情,见面之后,就没李奶娘什么事儿了。   结果李奶娘现在一个月来一次,住个十天半个月的,海夫人也不可能赶人啊。   赵仁河过完中秋节,就回家继续闭门守孝,倒是何大根,传来了好消息,武举,他通过了!   伙伴们给他庆祝了一番,李奶娘却不那么高兴,只一心催促他,找个媳妇儿成亲。   何大根被闹的连喜庆劲儿都没了,为了躲开亲娘的唠叨,他决定出门去游学。   其实就是去府城继续读书练武,另外,这个时代游学是一个长时间出门在外的事情,要准备的东西可不少,加上他其实是想跟赵仁河一起出门走一走,一个是要开眼界,另一个则是保护赵仁河。   所以提前准备很有必要。   怎么说,都要过了年的。   现在在八月末,九月初。   重阳节之前,九殿下又来了。   这次是来给赵仁河搬赏的,光是大车就有十几辆,源源不断的进了赵家的大门。   王旭拿着清单递给赵仁河:“因为你制作的防水炸药包,让平南水军大营大捷,朝廷特意给你搬赏。”   “给我的啊?赏了什么?”赵仁河抻脖子往外看。   “在这里呢。”王旭看着面无表情的九殿下,只好自己将赏赐拿了出来。   赏给赵仁河的东西多,外面十几车东西,但是清单只有一张。   打头就是万两白银。   “万两白银啊?”赵仁河惊讶了:“一万两是”万两白银”,九万两也是”万两白银”,怎么不写清楚?”   这个数字太模煳了,尤其是关系到钱财方面,想他那个时代,会计们连一分钱的差别都不允许,这写的如此模煳,在他看来简直是没有必要的失误。   九殿下竟然抿嘴,好像是笑了一下?   赵仁河觉得是自己眼花了,从他认识这个成年版的九殿下李钊之后,他就没看他笑过,小时候阳光灿烂小男孩儿,长歪了。   “赏赐你九万两白银。”王旭咬牙切齿,因为赵仁河竟然跟九殿下说的一样,他们俩对钱财上的这种模煳不清非常敏感。   “哦,这还挺好。”赵仁河就在清单上那“万两白银”后头写了“九万两”三个字。   然后是“黄金千两”的字样。   这会儿不用赵仁河问,王旭就主动告诉他:“九千两黄金。”   剩下的珍珠一斛,宝石盆景一对,宫缎十匹、宫绸十匹、官缎二十匹、细棉布五十匹……竟然还有一些皮草。   他一个南方沿海地区,要皮草干什么?   捂痱子吗?   媳妇儿带来的那些皮草,都还在库房里压箱底呢。   另外赏赐的不是钱的东西,也非常名贵,清一色出自宫里头。   “这也太多了吧?”赵仁河再喜欢钱,也不是这种喜欢法儿。  234千金市马骨   234千金市马骨   “皇上这是千金市马骨,你一个人能弄出炸药包来,别人呢?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王旭一脸的羡慕嫉妒:“你摊上好时候了。”   “是吗?”赵仁河看了看九殿下,发现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冷。   “嗯。”九殿下点头,并且频繁的往后看。   赵仁河瘪嘴,别误会,后院除了自己的亲娘之外,就是那个臭小子了,现在是吃了睡,睡了吃,四个奶娘围着他一个转,这小子口壮的很,虽然没有亲妈母乳喂养,但是吃奶娘的母乳都一样。   养的白白胖胖的儿纸!   但是这人想看孩子,表现得很明显,没耐心在这里干坐着,看他们俩对着清单相互怼着玩。   赵仁河也知道,不能得罪这个男人,谁知道下一秒,他有什么惊人的举动?万一擅闯后院呢?   “东西我收下了,这样,我带你们去看看我儿子,然后我们去书房谈一下,关于改革炸药包的事情。”赵仁河赶紧起身,将清单交给了一边的赵瘸子:“让人去抱少爷过来。”   后院是不会让进的,但是在正房的东侧间,那里避风遮雨,孩子被抱来的时候,裹得严严实实。   打开之后,这孩子竟然在睡觉!   赵仁河就不高兴了:“怎没说孩子在睡觉?早知道睡觉了就不抱出来了。”   “是太夫人说,难得九殿下来一趟。”其实是看到了九殿下的好,听说那什么炸药包是儿子研究出来的,九殿下没有贪功,而是上报了上去,皇上就赏了这么多东西下来。   海夫人在平南王府这么多年,眼界倒是历练出来了,这些东西一看就是好玩意儿。   尤其是那对七彩色宝石盆景,一眼就喜欢上了。   何况皇子能喜欢自己的大孙子,那是荣幸!   就让人小心的将孩子抱了出来,忘了儿子最疼孙子,这样会不会让儿子不高兴?   赵仁河果然不高兴了:“好了,留几个人在这里看着他,醒了才能再抱回去。”   “都退下!”九殿下却看着熟睡的小奶娃娃稀罕的不得了,而且讨厌这帮女人在这里。   可人家奶娘也不是善茬儿:“三爷?”   她们的主子是三爷,九皇子再高贵,会照顾这么小的奶娃娃吗?   别扯犊子了!   恐怕连抱一抱都不会,还照顾?   “去外间伺候,这里不用你们。”赵仁河赶紧指挥她们去外间伺候,这里要给九殿下一个空间。   王旭站在一边看着,而九殿下已经坐在了床边,板正的身躯,看着那个睡着了的小奶娃娃。   赵仁河可比他随便多了,在儿子哼唧的时候,就用手摸着小奶娃娃的脚丫子,给他捋直了小腿儿。   小腿儿还是有点子罗圈的样子,这是必然的,日后再长一长就直了。   “怎么要人哄着睡?”九殿下李钊对着这个孩子看的稀奇却不敢伸手摸一下,总觉得这么小的柔软生物,在他看来就是脆弱,怕碰不对了,再哪儿哪儿坏了可咋办?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小的孩子。   但又不得不过来看,实在是惦记的厉害。   “不是要人哄着睡,小孩子没有安全感的,身边有人陪着,他觉得有人在看着他,他才会老实下来,才会安心睡觉。”赵仁河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好么,前世资讯那么发达,且他身边有不少人都是有孩子的,虽然男人跟女人看孩子的眼光不同,可赵仁河也看到过自己的大嫂是如何照顾小侄子的,那可真是,面面俱到。   自己的母亲也养过孙子的,那孩子七八岁了,还要跟爷爷奶奶一起住呢。   赵仁河趁着奶娃娃睡觉的时候,摸着小脚丫子,摸着小手,看小家伙儿睡得香甜,结果他等了半天,发现九殿下就那么在一边看着,坐的板板正正的跟一尊守护神似的。   “你摸摸孩子啊?”赵仁河抬头看他那坐姿,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别说孩子看了会哭,他看了也想哭,这是看孩子的样子吗?这是当神明的样子吧?   “嗯。”九殿下伸出手,摸了一下白白嫩嫩的小手,就缩回去了!   缩回去了啊!   “你摸地雷呢?”赵仁河这个气啊:“摸一下又不会爆炸。”   九殿下立刻想起了在海上打仗的时候,爆炸的炸药包,他皱眉看着睡觉的奶娃娃:“好软。”   “这么小的奶娃娃当然软了,白白胖胖的多厚的小奶膘啊!”这是赵仁河的骄傲,他养了四个奶娘不是白养的,这四个奶娘是他精挑细选过来的人,出身都一样,是被婆家休掉了的弃妇,一样的借口,她们生了女儿,婆家重男轻女,寻了个错处就给扫地出门了。   有两个的女儿体弱,一生下来就夭折了。   还有两个的女儿倒是活了下来,可她们要是不卖身做奶娘,拿什么养活自己跟孩子?   赵仁河要的就是这样的人,她们到了这里之后,直接将同样没了娘亲的小少爷视如己出,而且赵家给的条件不错,吃穿上从不克扣,小少爷一个人吃不了四个人的奶,多出来的奶正好喂养那两个小女孩儿正好。   而且两个小女孩儿渐渐大了,已经可以吃辅食,倒是不会跟小少爷争夺那口奶。   倒是旁边的王旭,来了精神:“地雷是什么东西?”   “地雷是一种价格低廉的防御武器。埋入地表下或布设于地面的爆炸性火器,最早的地雷发源于……等等。”赵仁河抬头:“我说地雷了吗?”   “说了。”王旭指着九殿下:“你说殿下摸孩子像是摸地雷。”   “地雷有什么用?”这是李钊的疑问:“跟孩子很像么?”   直觉上应该不像。   “地雷呢,主要用以构成地雷场或地雷群,形成障碍,阻滞敌方行动,杀伤敌方有生力量或破坏敌方装备,并给敌方造成精神上的威胁。”赵仁河想了想:“这是一种,嗯,跟炸药包差不多的东西,跟孩子不像,但是你刚才的动作,很像!”   赵仁河做了一个小心翼翼的摸东西的样子:“真的很像!”   地雷的组成部分非常简单,主要由雷壳、装药和引信组成。   但是地雷的分类就很麻烦了,这东西用在防御上绝对是无形的铜墙铁壁,可真用起来讲究也是颇多的。   按用途来说的话,分为防步兵地雷、防坦克地雷、防直升机地雷和特种地雷;按所用引信,分为触发地雷、非触发地雷和操纵(遥控)地雷(见遥控地雷);按制作方式,分为制式地雷和应用地雷。   防步兵地雷按其杀伤作用机理不同,又可分为爆破型防步兵地雷和破片型防步兵地雷。   防坦克地雷按其破坏目标的部位不同,又可分为反坦克履带地雷、反坦克车底地雷、反坦克履带车底两用地雷(又称全宽度攻击地雷)、反坦克侧甲地雷(又称路旁地雷)和反坦克顶甲地雷。   不过这些都是赵仁河给出的书面解释,这年头连个蒸汽机都没有,何况柴油机了,汽车都没一辆,如何有坦克啊?   “去书房画出图纸来!”王旭激动地声音有点大。   小奶娃娃不高兴的哼哼唧唧,赵仁河赶紧轻拍着小奶娃娃的后背,小声的哼着摇篮曲:“小宝,快快睡,梦中会有我相随……。”   九殿下李钊看向王旭的眼神带着杀气!   王旭赶紧找了个旮旯坐好,再也不出声了,虽然心里猫爪一样的痒痒。   一直到小奶娃娃醒了,看到熟悉的亲爹当然高兴,但是旁边自带杀气的九殿下不认识,小奶娃娃懂什么啊?直接哇哇就哭了起来,奶娘第一时间冲了进来,一边走就一边扯开了衣襟上系着的扣子。   三个男人落荒而逃,奶娘赢得了胜利,抱着小少爷给喂奶,吃饱喝足了又裹得严严实实的回了后头,给更换尿布。   到了书房里,三个人安坐下来,有人上了茶水点心,王旭还记得那地雷呢。   “这个东西很简单的,我给你画个草稿就知道了。”赵仁河道:“我说的是,引线的部分……。”   炸药包可以不用点燃引线,可以用抽拉引线,更方便快捷。   同理,地雷也是如此,它用的是撞击摩擦引起的爆炸……。   又在书房里说了半天,晚饭都是在这里用的,一直到七日之后,九殿下才离开这里,赵仁河以为事情就算是完结了,结果马上要过年了,他又一次迎接了这位九殿下,带来了跟上次一样的封赏。   “你的那个地雷,我们交上去了,这是给你的封赏,这是兵器,你以后别对外人说那些东西了。”王旭这次来,正色的很:“而且你的名字在御前已经挂了号,没人会跟你过不去,谁敢强行朝你要配方,就是造反!”   赵仁河吓了一跳:“这么严重?”   “总之,你记住了,管住自己的嘴!”   “当然!”赵仁河做了一个封住嘴巴的动作:“那什么,快过年了,没事儿吧?”   “没事,我们在你家里过年。”王旭却道:“算是给你仗腰子了。”   赵仁河呲了呲牙:“好吧,欢迎之至。”   其实他想去舅舅家过年,再不济去新手村也好,有这俩人在,其他人不好来跟他玩耍。   还有就是他们来,家里势必会被严格保护起来,他想出门都出不去,跟去年不同的是,今年他能过一个消停年。   首先就是守孝呢,不过百日之后,海夫人倒是能吃肉,孩子还在吃奶,无所谓肉不肉,他能吃肉的时候,早就出孝了。   九殿下是贵人,王旭也是客人,带来的侍卫们各个人高马大,武艺高强,都是吃肉的主儿。   所以海夫人决定吃肉,只不过不吃红肉。   就是牛羊肉那一类的大动物的肉。   但是鸡鸭鹅鱼猪的肉都要吃。   要不然这个新年的年夜饭可不好做。   小年之前,赵仁河去给妻子上坟,九殿下也去了,两个人站在坟前默默无语了半天,才回转。   到家的时候,赵仁河吓了一跳:“我家怎么这么多人?”   “保护你。”这是九殿下的回答。   “保护我?”赵仁河惊讶了。   “嗯。”九殿下的回答啊,永远都是那么言简意赅。   “为什么啊?”赵仁河无法理解了:“我这又不是什么高贵的府邸。”   他也不是什么高贵的人儿?  235安信太夫人海如花   235安信太夫人海如花   还保护自己?全家就三口人,剩下都是没啥关系的仆役们,说句不好听的,人家要是在这里干干活就不干了,他也照样得给人放行啊?   没必要死扣着人家的卖身契不给,非得让人当牛做马一辈子不是?   何况,赵仁河将他们都视作长期签了劳务合同的人,而不是视为随意打骂的奴仆。   也因为此,别看这个家小,但是在这个家做活的人,却觉得很幸福。   “因为你的炸药包,跟地雷,都是很好的东西,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们派一个总旗,带着八个小旗,在你家站岗放哨,让人知道你这里是有人保护的,别打歪主意。”王旭的解释就全面多了:“而且你这里也不安生,不是么?”   “你们知道什么?”赵仁河警惕的看着王旭。   “没什么,平南王府这段时间一直不消停,到处打听炸药包的配方,管后勤的几个赵家人可活泛了,可惜,按照你说的,我们单独制造炸药包跟地雷,那里都是我们带来的御林军在周围保护,守大门的都是禁军,别说他们平南王府,就是一般的皇子都不敢放肆。”   赵仁河知道,御林军就是皇帝的亲军,禁军更是皇帝的亲兵。   跟禁军动手,无异于直接跟皇帝对上,那是造反。   所以尽管平南王府在这里很有势力,却不敢真的干点什么,因为他们去求见九殿下,却没有一次见到这位的面,九殿下被烦的不行,直接就派了王旭去平南王府,只问了一句话:当年的水痘怎么样了?   然后平南王府就老实了。   平南王府当年是理亏啊,不过九殿下也抓住了平南王府的这个把柄,不然九殿下也不可能在平南水军大营里混的这么开。   平南王府不敢使坏,生怕让这位真正的天潢贵胄想起来点什么,或者又有什么把柄被人家捏在手里头。   不然这段时间,赵仁河也不会过得这么安稳。   “那他们、我家……这?”赵仁河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这些人在你家里,为的是你的安全,你家人的安全,放心吧,他们领着朝廷的俸禄,吃住在你家,军中也有一些补贴给你。”王旭直接就道:“而且他们吃的东西,跟你家里人吃的都不太一样。”   海边人都喜欢吃豆瓣酱炖海杂鱼这种菜,可北边来的人都爱吃红烧肉,牛羊肉更是喜欢。   吃不惯齁咸齁咸的咸鱼茄子煲。   还是大块大块的红烧肉好吃。   再炖上点子土豆,那就更美了。   “好吧。”赵仁河想了想,没有拒绝,反正这是家,他的一些东西,秘密的还是在新手村。   而且他写的东西,只有自己能看懂。   或者小伙伴们能看懂个七八分,全看懂是不可能的,赵仁河生怕自己忘了一样,一有空就在书房里使劲儿的记下来他所能想起的一切。   守孝也有守孝的好处,没人来打扰他。   而且分家了,自己当家做主日子就是过得舒坦。   既然要在家过年,海夫人当然高兴了,只是家里被保护了起来,海夫人有点害怕:“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没事的,只是例行保护,九殿下在咱们家过年,时不时地来看看您,总要为殿下的安全着想。”赵仁河一顿胡说八道,把海夫人忽悠晕了:“是吗?”   “是啊!”赵仁河点头。   海夫人半信半疑的去张罗过年的事情了。   这次没了高慧在,海夫人又是“长辈”,连屏风都不需要放了,都坐在一起吃的年夜饭。   而且赵仁河吃了点素菜,其他人都是吃的满嘴流油。   且在正月里,朝廷竟然来了八百里加急,皇帝在封笔前,特意给了海夫人敕封!   原来海夫人册封滕妾的任命早就收回了,赵希伊不是正四品官职,她这个滕妾也就随之没有了。   所以海夫人现在的身份是拿不出手的,幸好也不需要她出面做什么。   但是始终是个隐患。   现在不同了,她得到了朝廷单独的敕封!   曾经她是一个妾,连敕封都不可能,只能是“册封”,有册子证明她是滕妾,却没有“敕封卷轴”与她。   那是正室才有的待遇,当时她只有一个小册子,“册封”么,妾室没有那么多讲究,而且在义绝之后,也被收回去了。   可是现在,她有了敕封。   “朕惟干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内外治成,雍和之用。咨尔海氏如花。柔嘉成性。淑慎持躬。毓生名阀。协辅中闺。温惠宅心。端良着德。备令仪之淑慎、彰厥有常,敕封为五品宜人,赐尔安信为号,特称太夫人,尔其祗勤夙夜、襄壸范而弥嗣徽音。衍庆家邦、佐妇职而永膺渥眷、钦哉。”   圣旨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骑士十一人,早就被请下去安顿了,宣读圣旨的是九殿下。   读完之后,海夫人激动地伸出了手,接了圣旨,王旭在一边指点她接圣旨的礼仪,如何跪拜之类的,最后接完了圣旨,扶起了海夫人,赵仁河还有点懵圈:“我娘这是,敕封了额?”   想的很不一样,给了那么多的钱财,还给娘一个敕封,皇帝挺大方啊?   “这是给你的奖励,好好收着吧,没给你官职,是因为你才是个举人,虽然解元听着不错,可你这没办法再上一步了,何况还在守妻孝,就没给你封个官,这些日后再说也来得及。”王旭道:“知道你孝母,给太夫人封个敕命的五品宜人,轻轻松松。”   这只是一个五品宜人的敕封加一个号,因为子孙的功绩而封夫人的,要前面加“太”字。   只是宜人不是夫人,但是有皇帝开口,特称准许,所以海夫人是五品宜人的品级,却可以自称“太夫人”,这是荣耀,天大的荣耀。   而且女眷那里能花朝廷多少钱?   无非是名声上好听一些,而且圣旨上也说了,海夫人是因为养育出了赵仁河这样一个优秀的为国为民的好儿子,才得以被敕封为五品宜人,而且还有封号,有了封号,就比正经的五品宜人高半级。   安这个字不错:《诗经·小雅·何人斯》:尔之安行,亦不遑舍。   信这个也不错,人无信不立,说的是海夫人的品性很好,这是赞美的封号,有了这个封号,海夫人在谁跟前都立得住了。   以前小妾的身份,也不再是海夫人的短板,反而是她,即便是当了妾,也对自己的孩子教导有方,做一个对朝廷有用的人。   这是赵仁河的想法。   海夫人都要乐疯了:“这圣旨要供在祠堂里,这可是要传给后代子孙的宝贝,宝贝啊!我也不枉,活了一辈子。”   说着说着,就流下了热泪:“我儿子,我儿子是天才,是神童,他们都不知道,不知道啊!哈哈哈……赵希伊,你错失了一个好儿子。”   九殿下李钊朝赵仁河看了几眼,小时候的印象很深刻,长大了也是如此,这人,很有趣。   王旭更开心一些:“安信太夫人开心了吧?这个年没白过,您啊,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海夫人回去重新洗漱换了衣服,她换上的就是五品宜人的那一套行头了。   本朝沿袭了前朝的很多习惯和设定,这在当时是很方便的和快捷的一个办法。   根据前朝的设置,命妇一品,冠花钗九树、两博鬓、九钿。   穿绣有九对翟鸟的翟衣,素纱中单,黼纹领,用朱色縠镶袖口及衣襟边。蔽膝绣翟鸟两对。   玉带,佩绶,青色袜舄。   二品,冠花钗八树、两博鬓、八钿。穿绣八对翟鸟的翟衣,犀带,余同一品。   三品,冠花钗七树、两博鬓、七钿。衣绣翟鸟七对,金革带,余如二品。   四品,冠花钗六树、两博鬓、六钿。衣绣翟鸟六对,金革带,余如三品。   以下五品至七品每低一品,减花钗一树,减一钿,衣减绣翟鸟纹一对。腰带用乌角带。   自一品至五品衣随夫色用紫,六、七品衣随夫色用绯。   外面的大带如衣色。   后来又有所改变了两次,一直到最后,洪武二十六年的时候,才最后做了改动,主要是对对命妇官服作了一些更改,主要是简化了冠饰,如一品命妇冠为珠翟五,珠牡丹开头二,珠半开三,翠云二十四片,翠牡丹叶十八片,翠口圈一副,上带金宝钿花八支,金翟两支,口衔珠结两挂等等。   等到了大顺朝,虽然承袭了前朝的规制,但是在基础上又有所改变,那就是红色用的比较多了,尤其是大礼服,不管是多小的夫人,她们的衣服底色都是正红色,代表了正室的颜色。   海夫人梳了大妆出来,特髻上银镀金鸳鸯四只,口衔珠结。   正面的珠翠鸳鸯一对,小珠铺翠云喜花三朵,后鬓翠鸳鸯一对,银镀金云头连三钗一支,小珠帘梳一支,镀金银簪一对,小珠梳环一双。   霞帔上施绣云霞鸳鸯纹,镀金银钑花坠子。   褙子上施云霞鸳鸯纹。其余的竟然跟四品官员的衣服一样!   赵仁河突然想起了,赵希伊做到最高的官职,恰好是正四品!   感觉好神奇。   而海夫人现在的衣服,为镶边绣云霞鸳鸯纹长袄,横竖襕绣缠枝花纹长裙。   就连五品宜人的常服都很讲究。   常服的头冠上,小珠翠鸳鸯三对,镀金银鸳鸯两对,挑珠牌一面。   鬓边小珠翠花两朵,云头连三钗一支,梳一支,压鬓双头钗一对,镀金簪两支,银脚珠翠佛面环一双。   而且用的镯钏皆银镀金。   他娘看起来金光灿灿,银光闪闪。   比较像是一个珠宝展示台,但是古代这样的衣服,可是让女人们趋之若鹜。   家里下人们都来拜见“安信太夫人”,比过年的时候都要热闹。   就连王旭都凑热闹的一拱手:“见过安信太夫人。”   “你这孩子就是瞎客气。”海夫人笑的开心极了,她发现王公子比儿子更会说话。   王旭哄人的确有一手,这人八面玲珑的厉害,真正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跟他的主子,九殿下是两个极端。   也是,九殿下李钊这样的冰块身边,再不跟个能说会道的,非得把人憋死不可。   赵家竟然接了圣旨!   这件事情瞒不过平南王府。   当平南王府听说,海氏被敕封为“安信太夫人”的五品宜人之后,平南王沉默的在书房里独自待了一日,第二天找到老妻,即平南王妃:“老三他们回信了吗?”   “还没有,我是以年礼的名义送人带东西过去的,不知道路上是不是太远了,没走到地方?还是回来的迟了?”平南王妃苍老的脸庞上都是焦急的神色:“年后希文的事情,安排好了吗?九殿下就在这平南府的地面上,不会察觉到吧?”  236游学散心   236游学散心   “放心,不会有事情的,那一伙海盗就在那边猫着,等本王安排妥当,就让希文带人过去,剿灭海盗,大功一件。”平南王想了想:“赵家镇那边让他们看着点,不要欺负了小河。”   “他都不认我们了。”平南王妃是生气赵仁河母子俩翻脸不认人,平南王府都低头示好了,他们竟然无动于衷。   “是我们对不起人家母子俩,这一点,老三做得太过了,你说的分家,我想了想,分了吧,不过要一视同仁,我打算跟祖父学,等希文有了战功,就退位让他继承王位,我跟你去祖父养老的安乐居,安享晚年。”   “好啊,让小海成为世子。”平南王妃一下子就焦急了:“到时候,我们也含饴弄孙,嗯,跟祖父一样,还得看着下一代,再下一代成家立业,但是不能都住在王府里,容易生事端。”   还记得全家住在一起的时候,多闹心。   现在府里头就该分家,都分出去,就留下嫡支一脉,挺好。   “我们给二房多分点银钱好了,三房、四房跟五房,只分家产的十分之一,合起来也有十分之三了,二房独占十分之二,给大房一半的家产,剩余的只有嫡支和继承爵位才能拥有的东西,都不得算进来。”   平南王妃刚才想说什么,但是听到后来就闭上了嘴巴。   家产,可不是祖产。   平南王府里有一半的东西,是只能“王爵”才能拥有的,包括历代皇家的赏赐在内。   能“分”出去的无非是那么一点子家产而已,平南王妃不在乎,给小儿子多点自己的私房钱就行了呗。   而且分出去了,也不用再操心嫡长子会为难,不用担心嫡长媳主持中馈的时候,看儿子孙子们不顺眼……是其他房的儿子孙子。   平南王府这次很有眼力见儿,没有再派人来送什么贺礼。   反倒是赵仁河,接到了赵希伊跟马静送来的“断亲书”!   这是将自己跟平南王府的那点藕断丝连也给斩断了,因为三太太听说平南王府还给赵仁河送礼,她就不平衡了,然后发现,只是自家跟赵仁河断了,平南王说起来还是他的祖父呢。   这层亲戚没断开!   义绝书只是说,他们父母没有教养赵仁河的义务了,赵仁河也没有孝顺他们的义务。   还没断开这血脉亲情。   于是,大过年的,都没过正月十五,赵仁河就拿到了断亲书。   他非常痛快的签字之后,又去了平南县衙,大过年的断亲,县衙里干了一辈子的积年老吏都没见过这种事情。   赵仁河又不怕麻烦的去了一趟府衙,将此事敲定砖脚,免得他们后悔。   来办事的是马静派来的人,自然更是巴不得,俩人一拍即合,办事办的利索无比,那人也没打听别的,办完了事情立刻就启程回去报喜了,所以赵希伊他们错过了很多事情。   有了“三书”的保证,赵仁河可是大松了一口气。   放妾书,义绝书,断亲书。   他彻底跟平南王府没一点干系了。   以后平南王府再上门来叨扰,他可就真的不客气了。   而且赵仁河留了个心眼儿,他让人将这些东西弄了六份。   一份自然是给带回去的,一份留在县衙备案,一份留在府衙备案。   一份他直接就让人送去了平南王府!   剩下一份他留着,最后一份,他送到了舅舅那里,请师爷爷帮忙收藏起来:“这是六份原件之一,放在我那里我都不敢保证能万无一失,放到您这里,我就放心了。”   “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孙应嘉特别口嫌体正直,嘴上说着嫌弃的要命,身体却很诚实的将东西收了起来。   赵仁河给舅舅家早就送来了年礼,他因为守着妻孝的关系,也不宜在这里多停留,所以很快就回去了。   他不方便出面,年礼都是赵瘸子挨家挨户送去的,加上九皇子李钊就在他们家,旁人也不能去,去了光是检查就要过三关,年礼更是被翻的乱七八糟,生怕有人对李钊不利。   而且赵仁河还在妻孝当中,众人又要隐瞒势力,故而只是送了普通的年礼,看着花团锦簇,没有过“死门子”。   就是没有不跟人来往的意思。   李钊其实也就在这里过了十五,才离开赵家,但是留下来人,保护赵家,但是赵仁河觉得,好像是保护他那小侄子,他儿子似的。   不过这样一来,赵氏一族再也不敢上门来骚扰他们家了。   在开春之后,播种之前,何大根跑来了:“我都准备好了,咱们可以去游学了,虽然只在附近走一走,但也比在家里闷着强。”   “行,我也该打点一下行装。”赵仁河道:“你看我们带谁出门合适?”   “就我,你,还有两位武师父。”何大根道:“两位武师父也想出门走一走,他们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   张三跟李四这一对儿,本来伤痕累累,甚至都影响到了他们的寿元,本来想着回来就等死的,后来被海福龙介绍给了自己的侄子,在平南王府开始就在调理身体,后来赵仁河出来之后,也没断了给他们调养,加上孙应嘉后来给配了药丸子,这些年调养下来,彻底的好了。   寿元无碍,身体好了,俩人对徒弟们就更好了,加上赵仁河要出门走走,觉得是要去散散心,这才申请要同行,在附近转一转。   其实是有自己的想法。   在平南府城里,一座清净的二进小院里,李四正在打点行装:“三爷也是够倒霉的,亲事亲事不舒心,媳妇儿娶进来,生个孩子还难产,最后还死了,是得出去散散心,这也太憋屈了,大过年的不说年礼,来了个断亲书,要我,我也得憋屈。”   “我们不是跟彼此的家里都断亲了吗?还提这个做什么。”张三看他将东西打理成包袱:“别带太多的东西,我们骑马呢。”   他们都是军伍出身,出门不爱坐车,都是骑马的,其实他们更喜欢乘船。   “带多点吧,方便路上用,其实也没几件衣服。”李四又把药丸子装了个小盒子:“再说了,三爷肯定坐车走,到时候放他车上去。”   他们在聊天,赵仁河也在跟何大根聊天,何大根在朝他吐苦水,老娘的逼婚,让何大根非常苦恼:“我娘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要我赶紧成亲,可我也没有相中的姑娘家。”   因为赵仁河的不幸,其他人都成亲了,现在只有几个是单着的,其中就有何大根。   别人都是没爹没娘,没人催。   何况自己也没有心上人,随着眼界的开阔,他的想法也更多一些,想跟兄弟们一样,找个合适自己的女子成亲。   看看宋大千,如今跟喜枫的日子过得特别美好。   再有刘大柱,也跟喜丹在一起,喜丹的肚子都大了,立秋就该生了。   其他的人也都各有归属,他因为有个母亲在,怕婆媳关系不好相处,倒是没有女孩子跟他看对眼儿。   在外人眼里,无父无母不是好事儿,可在他们这个小圈子里,却是择偶的条件之一。   且他们都是跟自己人能说得上话,要是娶了或者嫁了外人,那规矩就跟世间一样,还有什么趣儿?   后宅里,更是如此。   海夫人自从名正言顺的成为了五品宜人之后,阖府都喊“太夫人”喊得响亮,这日子过得越发的舒坦了,如今正抱着孩子逗乐。   孩子已经七个多月,正咿咿呀呀地发出声音,像是在学着说话那般。   小小的孩儿,穿着一身宝蓝底菖蒲纹的小衣裳,因为天气热所以露出了小手跟小脚丫儿,白白嫩嫩的样子,四肢圆滚滚的十分可爱。   “我大孙子真可爱。”海夫人忍不住亲了孩子一口,笑着道:“将来大了,肯定是个帅小伙子!”   小孩子越来越可爱,别说海夫人,就是赵仁河这个大老爷们儿都喜欢的不得了。   时不时来看看的李奶娘更是如此,对自己儿子考科举的事情都不关心了,反而关心起了儿子的婚事:“也不知道要找个什么样的女孩子,这段时间一直在给他相看,就是不同意,看不上,还要张罗着出门去游学。”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我都是内宅妇人,不如外面爷们儿有眼光,他们总得自己愿意才行,你看看小河,要不是被太太摆了一道,至于有了儿子就没了媳妇儿吗?我说太太怎么那么好心?合着这女孩子身子骨儿不成,一命呜唿了,可怜丢下我孙儿……唉,都是命。”海夫人提起这个就很怨念。   三太太全家都去了西北,连带着儿子跟儿媳妇,就留下俩小妾在王府里,占着三房的院落,当个看家望门的,比狗都不如。   “那也不能总是单着啊。”李奶娘貌似很着急的样子:“要不,夫人给看看?有认识的合适的女孩子。”   一旦到了她们这个年纪,关心的就不是什么美颜打扮的了,而是孩子们的婚事。   无奈的是,何大根一直是拒绝的,被李奶娘逼急了,连出门游学的招数都想出来了,虽然走的不远,可的确是躲出家门去了。   “你啊,太着急了,我家要不是因为赵希伊跟马静的关系,我能让我儿子这么早娶媳妇儿吗?”海夫人现在已经能直唿赵希伊跟马静的名字了:“何况他才十九岁,不到及冠的年龄,都是个武举人了,一身武艺,我儿子可不及他这个奶兄弟,不过兄弟俩,一文一武,多好,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海夫人现在抱着大孙子,又有尊荣,心境平和的很,而且眼光也越来越看的长远了。   她多少号知道儿子那一圈小势力,一个个都是出色的孩子,日后的成就,肯定低不了,有人成亲,却都是在那个小圈子里找的另一半,何大根这个有点麻烦,因为李奶娘。   在没有摸清李奶娘底细之前,估计没有那个小圈子里的姑娘会嫁给何大根。   这话李奶娘听了,心里着急可脸上却不宜再显露出来情绪,只能忍下了这股子焦急,改为看孩子。   六七个月大的孩子,已经学会坐着了,只要他坐在那里,就笑呵呵的看着所有人,赵仁河每次看到,都觉得幸福的不得了。   管他是谁的儿子,现在这就是老子的儿子!   可爱的小奶娃娃谁不喜欢?哪怕是睡觉的时候,赵仁河看着都觉得好,小家伙儿的吃穿用度很奢侈,但是没办法,他亲叔叔就在跟前看着呢。   光是珍珠爽身粉,就十斤八斤的送,用的配方据说是宫廷里的秘制。   九殿下李钊每个月都要来看看,只是这个月没来,说是出门办差去了,回来再看孩子。   赵仁河趁机收拾东西也出门去走一走,散散心。   “我也不走远,就在附近走动走动。”赵仁河逗弄着小奶娃娃,又跟亲娘与奶娘道:“散散心而已,大根哥跟我一起。”   “那你们俩早去早回。”知道儿子郁闷,海夫人没有反对,李奶娘就更没有理由反对了。   只是叮嘱他们:“注意安全啊!”  237山清水秀一路游   237山清水秀一路游   赵仁河他们准备的其实也算充分。   一辆赵仁河乘坐的舒服的小马车,这是赵仁河亲自督促人打造的,这年头没有什么减震弹簧,他只能尽量让马车舒服一些,车轮子用的木料都是软木料,虽然不抗磨,但是出门之后,也起到了一点减震的效果,起码不用哐哐哐的震得慌。   其次就是马车里铺了薄被凉席等等,他上去坐着也好,趴着也罢,或者躺着都可以,怎么舒服怎么来。   第二辆马车上则是拉着一些日用品,甚至包括被褥在内,因为这个时代的客栈,可不怎么讲究。   有的被褥都不洗的,盖在身上不说有没有臭虫跳蚤的,就是一股子汗泥味儿,也受不了啊?   所以他们六个人,拿了六套整齐的被褥,甚至还有二十条床单跟被罩,可以更换的那种。   枕头也都拿了。   虽然说轻车简从,可起行的时候,还是有六个人。   赵仁河是坐车的,加上给他赶车的车夫,是赵瘸子的另一个弟弟,叫赵二愣子。   他们兄弟三个人都很有特点,赵老蔫儿是那种蔫了吧唧的人,但是人家别看不吭声,却是茶壶煮饺子,肚子里有数。   赵二愣子是赵瘸子的二弟,长得膀大腰圆,干起活来非常给力,会赶马车,伺候马匹,还会放牛牧羊,是个全能型的人才。   有人指点,干活下力气没问题,特别听话。   没人指点就该放松自己,然后就愣头愣脑的出事情。   选他当车夫跟着出游,是因为赵瘸子觉得二弟起码比三弟有力气,头脑简单也有简单的好处。   加上二弟妹有了身子,不宜夫妻老在一起,家里有弟妹照顾,府中婆子好多,不缺人打理,让他跟车出去,一个是他赶车挺好,第二就是当三爷的肉盾,遇到什么事情,起码能挡一挡。   第三就是赵瘸子觉得自家人可信一些。   除此之外,就是何大根,这家伙一副少侠的打扮:一身玄色衣裳,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轻薄柔软的布料,一看就价值不菲,绝非普通人能穿的料子,且衣袂仿佛能够无风自动,给他增了几分飘逸和洒脱。   配上他如黑曜石般澄亮耀眼的黑瞳,眸子里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在看似平静的眼波下,偶尔闪过锐利如鹰般的眼神,配在一张端正刚强、宛如雕琢般轮廓深邃的英俊脸庞上,更显气势逼人,令人联想起热带草原上扑向猎物的虎豹豺狼,充满了潜藏的危险性。   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全身上下都很懒散,但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看。   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红唇这时却漾着吊儿郎当的笑容。   见到他这样,张三跟李四小声道:“当年谁能想得到,这群孩子有这样的境遇?”   一个个不是文举人,就是武举人。   如今郑月已经成为了平南水军大营里的一位文书,当年赵希伊一进入平南水军大营,不也是当的文书么?   要不是郑月说,清账要一点一点来,恐怕他早就当上了总书记官了。   “是三爷人好,当年我们又何曾想过这些?”李四叹了口气:“只是可惜了你我,没有个后……。”   “你要找女人生孩子?”张三的脸,哌嗒一下子就撩了下来。   “说什么呢?”李四脸一红:“你这个狗脾气可改一改吧,这样不好,我要是想要孩子,还跟你混啊?我是想说,我们也养个孩子吧,看有没有办法去育婴堂抱养?”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张三有些不理解了,以前可没有听他说过,想抱养孩子的事儿。   “这不是,看了好几次小少爷,就……就想了。”李四小声的道:“小少爷多好啊。”   张三顿时哭笑不得:“你当养孩子容易啊?”   光看到小少爷好了,你看到小少爷作的时候了吗?   光看看小少爷身边那阵容,就该知道,养好一个孩子多不容易?   何况他们俩大老爷们儿,怎么养孩子啊?   他们家的小院子,现在还是雇佣隔壁的婶子和大娘来帮忙打理收拾,平时他们并不着家,更多的时候是在黄浦私塾那里,跟着孙老先生读书,顺便教导一群小娃娃练武而已。   要是他们回家住几日,赵仁河他们这帮在府城里有家的就会派人去打扫卫生,清洗衣服之类的,将军府,也就是海福龙家,就会有将军夫人派来送饭的婆子,生怕他们饿着肚子。   要是有个孩子,他们可怎么照顾呢?请人?还得是可靠的人。   吃穿用度不说,长大了要读书吧,考科举要查父辈吧?他们俩都是爹?   “我就是想一想。”李四被打击到了。   “不怕,我们有这么多徒弟,还不够操心的吗?听刘大柱那小子说,将来生孩子也要拜我们做师爷爷呢,到时候,一群小崽子在你屁股后头追着要抱抱,要饭饭的,忙不死你。”他可是知道,当年跟着他们俩一起练武的小子们,没有一个简单的,姑娘们也不简单,一个个别看都是嫁了人,可谁家的媳妇儿都没闲着,他们集体搞出来的一些小生意,也是越做越大,还卖秘方给外人,忽悠的人家一次性买断配方,攒了几十万两的银子,也不知道三爷都从哪儿搞来的配方,惹得那些商家都捧着银子找上门,说日后再有什么秘方,第一个通知他们,他们多多的给高价。   有了钱,就好办多了。   加上赵仁河是个受到皇帝关注的“方外高人”,皇赏都给了两回了,海夫人都敕封为五品宜人了。   以后且有着好日子过呢。   那些孩子们自有自己的打算,他们只管给带孩子就行了。   还怕没有孩子带吗?   到时候,就怕带不过来啊!   这么一说,李四心里好多了,自己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养孩子可就要对孩子负责,他现在想一想,自己俩人还真不合适。   那么小的孩子养起来费劲,又要小心翼翼的;大一些的孩子,又怕孩子反感俩人的关系,想一想,他还真是觉得,不如就养徒弟们的孩子好了。   有开明的父母,才有更开放的孩子。   “聊什么呢?”何大根已经上了马:“两位师父,走啦!”   “你这小子,一说出去玩儿,就这么开心。”俩人也赶紧上马,赵仁河已经在马车里,掀开车门帘往外看:“两位师父,我们起行啦,头一站是二十里地外的木华镇。”   马车一天能走三十里,但是他么这不是游学么?一边走路一边看风景,中午还要吃饭和休息,故而每一日赵仁河就规定走二十里路,他早看过地图,这沿海富庶之地,他转一圈,过七八个镇子,到兴南县,再过个三五个镇子,就到了经南县,绕道东北边的广城府,从那边出海,在近海逛荡一圈,回到平南港口那里下船,回到平南府,再回到赵家镇,就算是完事了。   这一圈都是在非常安全的区域内,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更不会在近海遇到海盗,要是真在近海都能遇到海盗,平南水军大营的人都该自刎谢罪了。   而且赵仁河这么一走,他算是看出来了,什么“保护你”都是借口,他出门游学,家里那些守卫没有一个跟他随行的,人家具体在保护谁?不言而喻。   不过有他们在,他也不怕亲娘跟孩子有什么危险,太安全了。   御林军守护,禁军把门,谁敢乱来?   一路上景色优美,空气新鲜的不得了,高级氧吧也就这样了,赵仁河他们中午还吃了一顿野餐,两个武师父竟然去打了猎,六只兔子烤了吃,自家带的饼子也烤了,还寻了一点野菜,洗干净了吃掉。   等到了傍晚时分,他们到了木华镇。   这个镇子盛产的是木材,四面环山,山上都是各色木材,延绵好几座,是几个小星山脉的汇集处,所出的木材,打造海船很得用。   所以木华镇很是繁华,加上此地山林茂密,一些山珍也不少,尤其是菌菇类。   他们这里的木华客栈,接待南来北往贩木材的商人,赵仁河他们这一伙人不算起眼,只是这里人流比较大,卫生状态肯定不如赵家镇的赵氏客栈。   而且人来人往的,闹腾的慌。   赵仁河不太乐意住进来,何大根去前头看了看,打马跑回来:“前头有一个新开的木氏客栈,看着挺干净,就是比较清静的地方,偏僻了些。”   “那就去那家!”新开的,一切肯定都是新置办的,就去他们家!   木氏客栈的确是新开的,一切都崭崭新,这个时代是没有什么装修污染的,全部都是天然木料制作,只有一点淡淡的木香气息,直接就能入住,不用放味儿。   赵仁河直接承包了天字一号房一直到天字五号房,其中天子二号房是一个双人房,赵仁河给了两位武师父住。   说是双人房,其实是个里外间,给女眷入住的,还是给年长的女眷,年轻的女眷,都是在地字一号房一直到十二号房。   六个人入住之后,东西暂时存放在店家提供的新的库房里。   赵仁河六个人下了楼,天字号房在三楼,地字在后楼那边,小单间在二楼,大通铺在一楼东西两边,一楼后头是厨房,厨房后头就是水井跟柴房,用水方便。   楼下大厅是吃饭的地方,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外面是个热闹的街道,他们坐下之后,店小二就来了:“几位客人要吃点什么?我们这里今天有新来的好几筐各种蘑菇,可要来几盘?”   “来几盘新鲜的吧,再来六碗大米饭。”赵仁河道:“再来一盘白切肉。”   他吃素可以,别人不用跟着一起吃素。   总的来点荤菜不是?   他们六个坐在这里聊了一会儿,就上菜了。   果然是新鲜的蘑菇,一道干锅茶树菇、一道清炒白玉菇、红烧杏鲍菇、鸡蛋炒平菇。   四道炒菜都是菌类。   还有一大瓮的菌菇汤,一盘白切肉。   五菜一汤,上了六碗大米饭,六个人动手一尝:“嗯?这菜味道不错啊?新鲜。”   “材料好,这人的手艺也不错,好吃!”赵仁河觉得素菜也不错,而且菌菇有着特有的鲜劲儿,清炒都很下饭。   吃饱喝足了之后,又出门去熘达了一下,发现这里到处都是木材,山上还有人专门负责种树,不然这些山早就秃了。   李四指着一种黄红色的木材道:“这是制造海船的船体材料,不过最好的是油桐木,抗磨,耐用。”   赵仁河跟何大根就凑上去看看。   算是长见识了。   第二天众人起行,去下一站。   同时,远在西北的赵希伊,收到了平南王府的消息:分家。  238交朋会友   238交朋会友   不管赵希伊他们是什么反应,平南王府分家是一定要进行的,而且并不是跟他们商量,而是通知。   赵仁河并不知道平南王府的事情,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在附近走一走,说实话,风景很好,而且人文也不错,在到了兴南县之后,他才看到这个时代的“县城”风貌。   因为平南县就在平南府里头,是连着的,看不到一个单独的县城样子,繁花似锦的平南府城,谁知道,繁华的是平南县,还是平南府?   兴南县不同,这里是一个单独的县城。   县城很大,正所谓“三里之城,七里之郭”,这里的县城,只比平南府小了一圈而已,但是城高墙厚,防御力很不错。   城池东西四座瓮城,双双相对,上西门、下西门、上东门的瓮城城门均向南开,形似龟爪前伸,唯下东门瓮城的外城门径直向东开,据说是造城的时候就想好了,来个万八千人的都打不下来这座县城,皆因为这里有的时候会有海盗光顾,比起前头的村镇,自然是县城更繁华,油水更多一些,平南水军大营荡平海盗,不代表没有漏网之鱼。   据说六十年前,就有千八百的海盗真的越过防线,跑了过来,没有对沿途村镇下手,是看不起那些苦哈哈,就算是敲骨吸髓,能有多少钱?县城不一样,住在县城里的都是有钱人,何况兴南县是除了平南县之外,最富裕的县城,这里是进入平南地界的第一个县城,南来北往的商队可不少。   而这里的民居,建筑布局严谨,轴线明确,左右对称、主次分明、轮廓起伏,外观封闭,大院深深。   搭配上南边精巧的木雕、砖雕和石雕配以浓重乡土气息的剪纸窗花、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站在石楼上,看的清清楚楚,只是能看到布局,却看不清楚屋檐下走动的人。   城内纵横交错的四大路,八小街,十六道,三十二弄堂,六十四巷子,分的非常清楚,另有东西两市,人流如织,货品极多。   一行人进来之后,犹如大水缸里进了一滴水一般,瞬间就被淹没了。   “找个干净的客栈,暂时先投宿,明天再看热闹!”赵仁河很喜欢这样的繁华,古代的空气跟环境就是好,赵仁河已经有点乐不思蜀了。   “前头找个新开的客栈,价格可挺贵的,但是环境好,你说的,干干净净,那床跟马桶都是新的,没人用过。”何大根知道赵仁河的“洁癖”与众不同,吃什么粗糙的食物他都吃得下去,穿什么样料子的衣服他不在意,但是必须干净!   不仅食物,水,衣服都要干干净净,就连做饭的人、烧水的丫鬟,洗衣服的婆子都得干干净净,不然他就不用。   哪怕烧水的是个大爷,只要精精神神,干干净净的,他也不嫌弃。   但是你要鼻涕邋遢,衣服脏乱的样子,哪怕你干活再干净,他也不用。   恰好这家客栈新开的,不论是掌柜的还是店小二都干干净净,就连烧水的大娘也很是利索,所以何大根看了几家之后,就替他们定下了这家。   “走,去那家新开的,叫什么名字?”赵仁河问何大根。   “悦来客栈。”   “客栈都叫悦来,俗气啊!”赵仁河摇头晃脑:“怎么不叫如归客栈?”   “人家爱叫什么叫什么,你操的什么心?”何大根想起赵仁河那一系列武侠小说里,好像客栈都叫“悦来”?   忍不住就乐了出来。   赵仁河也哭笑不得:“算了,进去吧。”   他们一行六个人投宿在了悦来客栈,没有去什么上房,而是承包下了一个后头的清净小院子。   在这里投宿之后,晚上吃了一顿丰富的晚饭,六个人出门去逛了逛,没有夜市,倒是他们六个因为不认识路,竟然逛游到了青楼楚馆林立的一条街上,清一色的风尘女子站在门口,香帕翻飞,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六个人里头,三个都是只爱蓝颜不爱红妆的龙阳圈里的人,如何看的了这样的场面?   不由得纷纷揍了领路的何大根几下子。   何大根几乎是抱头鼠窜的带着他们跑走,这地方不适合他们老实巴交的人设。   跑出了那一条街的范围,赵仁河尤不解恨:“你说说你,带我们去那里干什么?当心张三师父收拾你。”   张三早就一脸黑如包公的样子,不善的看着何大根:“臭小子皮痒痒了。”   “冤枉啊,我看那边挺亮堂的就去了。”何大根也没去过那种地方:“谁知道,是那种地方?我又没去过。”   可怜何大根,被收拾的吱哇乱叫。   赵仁河却道:“怎么也没个夜市烧烤的地方。”   “烤东西知道,烧烤是什么?”这个时候,何大根立刻就声援赵仁河,兄弟俩默契十足的转移了话题。   “竟然没有烧烤,也是怪了。”赵仁河摸摸下巴:“明天晚上我们吃烧烤。”   听说有好吃的,其他人也就消停了。   外面没什么可以逛的地方,六个人垂头丧气的回了客栈,洗漱之后就睡下了。   第二天早饭过后,赵仁河跑出去买了一些牛羊肉回来,还有竹签子。   何大根看着竹签子:“这东西都是冬天里卖冰糖葫芦的人才买的,你买回来干什么?”   “当然有用了。”赵仁河亲自动手,切肉的活儿交给了两位武师父,穿肉的活儿交给了何大根,他自己亲自配料,搅拌,腌制。   忙活了一上午,中午简单的吃了点东西,下午就开始准备银霜碳,结果这里没有!   “那就用无烟的红萝碳。”赵仁河这才知道,银霜碳那是只有贵人家才能用的东西,他出去转了一圈,愣是没买到!   就只有次一级的红萝碳,还卖的死贵,赵仁河只好捏着鼻子买了一点回来,烧烤用的不多,不然他宁愿买竹碳去了。   傍晚时分,六个人聚在一起,赵仁河开始了他的烧烤之旅。   “以前不敢这么干,在府里头稍微吃个过分点的菜就有人说三道四,出来之后也是忙来忙去,没有闲暇的时候,现在好了,出来散散心,就该开心的玩,快乐的笑。”赵仁河一边翻着手里头的烤串一边开心的道:“现在我们就该好好的玩。”   “就是,这个熟了吧?”何大根早就口水滴答的看着这些烤串了,刚才他穿串儿可是非常给力,肉块大,两个瘦肉块中间夹杂了一块肥的,现在正烤的滴油呢。   “熟了,吃吧!”赵仁河一发话,剩下的五个人也不客气,不管是车夫还是武师父,都是标准的食肉动物。   而赵仁河只是吃了点烤的青菜,蘑菇和豆腐干。   早早的就冰镇上的酸梅汤,在炎炎夏日的傍晚里,吃着小烧烤,喝着酸梅汤,跟亲近的人谈天说地,非常美好。   这香味儿引来了不少好奇之人,这里的老板一看,干脆也搞起了烧烤,反正东西很简单,他只看到赵仁河撒了芝麻和孜然,以及辣椒粉,没见到过赵仁河腌制的手法,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很吸引人了。   等到赵仁河他们要走的时候,老板主动出面,免了他们的食宿费用,只求那烧烤的方子。   何大根给了他一个地址:“你去这里找一个叫商务通的人,他有秘方可以卖给你,日后你可以开一个烧烤店么,晚上营业最合适!”   客栈老板,千恩万谢。   等到都出了县城,赵仁河才问何大根:“商务通是谁?”   “谁都不是,谁有时间去那边,谁就是商务通,就是个代号,没少忽悠傻瓜们的钱财,你那些秘方都是这么卖出去的,什么花茶配方啊,烧烤配方啊,水煮鱼的各色方子等等,更新换代最快的就是菜谱。”   赵仁河就明白了,这是他们圈钱的一个小手段。   又过了几日,他们路过经南县,又去了广城府。   广城府比平南府还要大,还要繁华,因为这里是有一个广城港的地方,是十三个开阜的港口之一,来往的多是大商家,外国的商船等等。   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也不少见。   加上孔峰山长的儿子就在这里做学政官员。   赵仁河考试的时候,这位学政官员还给他们找过人作保呢。   而且他的儿子孔念,同样是那一届的生员,也考中了举人。   只是尚未会试,因为要避开自己的父亲,所以是去隔壁的省府,考中的举人。   早就知道赵仁河要来,又因为赵仁河媳妇儿去世的关系,守妻子的孝,不用那么严苛,何况,赵仁河又是这么一个情况,大家也都能理解,所以在城里有名的望海楼,摆了一桌素席面来迎接他。   一群小年轻,都是同窗,在这里坐下吃饭,没有酒水,没有美婢,上菜的清一色都是大妈!   本省的解元,是一个叫邓崇的年轻人。   素菜,素酒,没有女眷,于是今天就不说八卦,也不知道要八卦什么,一群读书人,自诩端方君子,怎么能当长舌妇呢?   于是就胡扯,侃大山,从凉拌野菜这道农家菜,说到饥荒又军粮问题,何大根虽然是武举人,可他文采也不差。   一群人畅所欲言之后,又说到了军需,军需很重要啊。   又转到军需的各类,然后又说了兵器的演变。   当然,是冷兵器的演变啊,说到了赵仁河的领域里来了。   他比他们还熟,不是他多热爱冷兵器,这玩意儿热爱的也有限,是他前世逛论坛,跟人掐过记忆深刻啊!   然后从马蹬是鲜卑人发明的开始扯到民族问题,然后就是各民族的奇风异俗。   邓崇年长听过的多些,其他人就那么幸运了,赵仁河知识面广(拜前世万分发达的网络所赐,加上他写手出身),孔念看的书多,可说道这武备上的东西,最擅长的莫过于何大根啊!   他是武举人,这都是他应该知道的事情。   末了一群人居然为“五胡”是哪五个争了起来!   其实这个问题,哪怕是在他的前世也一直没有定论,不少“砖家”、“叫兽”的都玩命的研究过,却无法给出正确答案。   只知道那“五胡”后来是一个都没传到二十一世纪。   一个说“匈奴、鲜卑、羯、氐、羌”;另一个说“五胡次序无汝羌名”;还有一个喝高了,叫嚣着要灭了五胡……争论不下,借着酒劲,险些挽了袖子打起来。   最后全让何大根这个家伙给撩到了,不是将人打晕的,而是一个个灌了烈酒,喝蒙圈了。   一开始上的是素酒,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成了烈酒,说多了口渴就喝了,然后就醉了,最后就都趴下了。    双十一的加更啊 239山穷水尽疑无路   239山穷水尽疑无路   殊不知,他们醉倒了之后,隔壁的雅间里,有人气的鼻子都歪了!   “这样的记载,如何跟上面交代?”这个雅间里,也坐了好几个人,看他们面前摊开的各种笔墨纸砚,以及上面的记录,竟然是赵仁河他们侃大山的内容!   “可是他们都喝醉了,最后说的什么,我们都记下来了,可没漏抄。”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委屈的道:“这说的都是些什么啊?”   他们刚才奋笔疾书,隔壁的人声音大的根本不用偷听,光明正大的听都能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可是这明显是一群人在调侃闲聊,值得他们这么多人,快速记录他们说的每一个字?   听听他们都聊的什么啊?   根本就是风牛马不相及。   大家都是读书人,侃大山跟聊闲篇,还是说的重要事情,都分得清楚好么。   “一群废物!”坐在上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虽然做富家老爷的装扮,可眉宇间却透着一股子戾气:“都给我闭紧了嘴巴,笔墨纸砚都留下,领了银子就走人,谁敢给我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   众人都是被花钱雇佣来做记录的穷秀才,闻言知道这人不好惹,各个都如鹌鹑一般,拿了二十两银子就走人。   其中一个秀才拿了银子回了家,半晌之后又出门去了一个相熟的同窗家里,在同窗家里混了一顿晚饭,还了前两日,他借同窗的一两银子,又去了一家食肆,那里有卖一种咸鱼豆瓣酱,他进去之后,买了一坛子,然后又去里头挑了几条咸鱼,出门来,去市场买了一些别人卖剩下的茄子,这就是他接下来一个月的伙食了。   而那个食肆的一个伙计,已经跪在一个人面前:“董秀才说了,对方什么收获都没有,他默写下的内容在此,请您过目。”   伙计跪着呈上了好几张纸,上面记录的都是赵仁河他们闲侃的内容,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那人接过来东西,对伙计道:“下去吧,过几日,就关了店,去别处,有用你们的地方。”   “是!”伙计低头弯腰的退了下去。   行动之间,有一点军中的影子,只是到了前头的店铺里,又扬起笑容,看起来就跟普通的伙计一样。   里面的人看了看纸上的记载:“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乱七八糟的,殿下,您看呢?”   “无妨。”殿下低沉的声音在阴暗里响起:“我只要拿到平南水军大营的账册子,谁都跑不了。”   “也是,这人喝多了就开始胡说八道,以后恐怕没人会打着”酒后吐真言”的主意了。”因为都是白费功夫。   赵仁河对此一无所知,他们到了这里之后,自然是住在孔家。   孔念在这边上学,有自己的一个院落,单独居住,平时也是有家里人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而且他这人好交朋友,家里的客房极多,他们到了这里就落脚在他们家了。   “今日可不能再出门用膳了,那些酒楼的人忙晕了头,竟然给我们上了烈酒,喝的我头疼!”孔念抱着脑袋跟赵仁河抱怨:“要是让祖父知道,我让你喝了烈酒,非得收拾我不可。”   “放心吧,我不会跟山长说的啦!”赵仁河也头疼,昨天侃大山侃的太开心,一时忘形,喝了点烈酒,喝的他也不舒服,宿醉的滋味儿啊,太不好受了。   在孔念这里待了两日,邓崇又邀请他们去爬山,那山上有一个寺庙,众人纷纷去礼佛了。   赵仁河又认识了邓崇的堂弟邓峰,以及孔念的二三个好友。   在这里盘桓了几日,就出发去了港口,本想在港口登船出海玩一圈,结果在港口等船的时候,发现港口的码头那里非常兴旺!   各种小吃摊子不要太多。   海鲜面、鱼丸汤、鱼皮饺子、鲜虾馄饨……太多了!   就是没有卖烤鱿鱼的,但是有卖烤生蚝的,一文钱三个,生蚝上面撬开了的,露出蚝肉来,放上一点蒜沫,一点香菜,没有粉丝,因为这个时候,粉丝卖的比生蚝本身贵多了。   再点上酱油,不用放盐,生蚝本身就够咸的了。   烤生蚝的摊子最多,赵仁河特意找了一对小夫妻开的生蚝摊子,那里地方比较偏僻,主要是小夫妻看着干净,身后一艘小渔船,身旁的水桶里装满了生蚝。   六个人,两辆车子和几匹马围着,他们蹲在人家的小摊子上吃烤生蚝。   烤熟了就你一只,我一只的吃,这东西吃不饱人,但是非常有营养,赵仁河一边吃一边道:“再放点粉丝就好了。”   “粉丝太贵,买不起,只能这么吃,多放点葱姜蒜沫儿。”烤生蚝的小哥是个渔家汉子,憨厚的笑道:“这些东西是去附近的海岛上敲下来的,鱼获颇丰,卖完之后,就来这里摆个小摊子,赚点油盐酱醋的钱。”   “这个好吃,你家的酱油也新鲜的很,我们都很喜欢。”赵仁河吃的很是舒心,他们六个人直接将这里包圆了,所有的生蚝都被吃了个干干净净,也才花了一两银子而已,不过他们家还有晒干的鱼鲞!   鱼鲞是指剖开晾干的鱼干儿。   而且鱼鲞是宁波人很喜欢的一道菜,在老宁波的口味中,淡鱼鲞是下酒的好菜,咸鱼鲞是地道的压饭榔头。   原来这小哥的新媳妇儿就是宁波人,来了这边之后,手巧的女子,就晒了很多的鱼鲞。   “其实就是家里卖不了的剩货,就让她给晒干了存起来,这次带来是想着,若是在外面过夜,就用来做菜。”小哥拿了好几个筐子出来,赵仁河一看,就十分惊喜:“好东西啊,都是少见的海货。”   当然少见了,海狼鱼晒的鱼鲞、海鳗鱼晒得鳗鲞,甚至还有少见的只有海边渔家才能享受到的美味:星鳗晒制的鳗鲞!   这些都是几只几只,几个几个的,量少,加上这些鱼获的长相不好看,当然就不好卖了。   但是在赵仁河眼里,这可都是少见的海货珍品。   只是这个时代的人不识货,只能是让渔家留下来,自己消化了。   赵仁河遇到了,二话不说,给了二两银子:“这些我都要了!”   “这些不值钱的?”渔家小哥有些不好意思,都是自己娘子捣鼓出来的剩货,自家吃的东西,卖了二两银子,有点多,他觉得好像是坑了这位贵客似的。   “这不是一锤子买卖,你跟你媳妇儿要是有心的话,就多晒点子这样的鱼鲞,我派人来采购。”赵仁河就喜欢这样的海货,晒干了之后可以放很久,做出来的菜,也很有特殊风味。   在这个没有冰箱保鲜、冰块保存海鲜的年代,他也只能吃吃干货了。   小夫妻俩欢天喜地的接了银子,并且小娘子也胆子大了许多,亲自开口告诉赵仁河:“每个月都有这样的海货,小妇人晒好了留着,等您派人来买,您放心,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用纱罩罩着晒干的,绝对没有蚊虫落上去。”   这小妇人胆子还挺大,赵仁河也高兴,留下了他们家的地址,并且说了他的管家是个瘸子,来的时候认准了:“千万别卖给旁人了去。”   “放心,不能,不能!”小夫妻俩高兴的答应了,将攒下来七零八碎的鱼鲞,都留给赵仁河。   赵仁河遇到了美事,当然开心了,付了钱,做了约定之后,才要上马车走人,却看到了一个熟人!   这人面团团一个,脸圆乎乎,身材也很有肉,裹着一身富贵员外才穿的黑底洒金的绸缎长袍,戴着个璞帽,上头还镶嵌了一块好看的翠玉。   身边跟着几个小厮和常随。   见到赵仁河的时候,眼睛一亮,赶紧朝他招手:“赵解元!”   “田……叔,您怎么在这里?”赵仁河赶紧下了车子,一路小跑过去,扶着他的胳膊搀着:“您不是在家吗?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跟着九爷过来的,他有一批东西要运走,但是不想让人知道,正在犯愁的时候,看到你了,好,好事儿啊。”这位小声的跟赵仁河道:“我们已经是山穷水尽了。”   赵仁河抬头一看,才发现,在他们吃生蚝的时候,外面的码头上,已经有不少陌生人出没了。   这些陌生人统一的都是男人,还都是青壮的男人,一个个一身黑衣短打扮,手里头有武器,自称是镖师,押镖来了。   是,大顺朝允许镖局有武器,那都是要登记在册的,也允许镖师配发武器随身携带,但是这么多的镖师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少见。   赵仁河的额头滑下一道道的黑线,是他太村儿了吗?   如此明目张胆的在这里瞎熘达,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   别人的脑袋都进水了,才看不出来他们的目的,绝非什么押镖。   什么样的镖局这么大阵仗,什么样的镖,这么严重,都几百号人上码头来熘达了?   “怎么回事?田叔儿,您老可是个妥帖的人。”赵仁河小声的道:“而且您一个内宦,在这地方一出现,就像是摆在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显眼啊!”   他扶着的人,乃是田公公,九殿下李钊的贴身内监。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赵仁河才七岁,而田公公仿佛不会老一般,这么多年过去,好像还是原来的样子。   很神奇啊,大概是没胡子的关系,田公公的容貌都没怎么变化。   “我没穿葵花服,谁知道我是内宦?”田公公小声的道:“没办法,九殿下跟王旭去吸引别人的注意,咱家带着东西走人,没想到啊,这里竟然被堵住了,咱家不管别的,豁出命去,这一车的账本不能丢。”   “一车的账本?”赵仁河看了一眼田公公身后停着的一辆跟他们车子差不多的小马车,上头放着的应该就是账本了。   一车的账本子,不用问,肯定是平南水军大营的啦。   “嗯。”田公公眼中有些着急:“快点想办法,这帮人一会儿就该查过来了。”   “不用您老拼命。”赵仁河抹了把脸:“要是轮到连您老都要撸胳膊挽袖子的跟人拼命了,除非我们都死了。”   让一个算得上是三级残废、却算不上是男人的上了年纪的宦官拼命,那他们这些人也太没用了。   赵仁河扶着田公公过来,将自己的马车,跟田公公的调换了一下,而何大根非常麻利的将刚买到手的鱼鲞等物,直接就倒在了那些账册子的上面,掩盖住了下头的账册子。   又把行李车上的东西,分了一点在新加入的马车上。   然后两伙人并为一伙,赵仁河跟田公公坐在了马车里。   田公公告诉赵仁河:“我们只要出了码头就好办了。”   “您放心。”赵仁河深吸一口气:“大根哥,我们不出海了,回去吧,我想了想,还是在路上走一走的好,出海我晕船。”   “行,那我们往回走。”何大根给两个武师父使了个眼色,张三跟李四就守在了最后一辆行李车的两边,这样的走法,看起来两个人也有点子押镖的意思,只不过他们是押车而已。   只是刚到了码头出入口那里,几个黑衣的镖师就想拦,但是看到对方这架势,明显也是富贵人家,生怕惹麻烦,不由得朝旁边的一队码头执勤的官兵用了个眼色,那队官兵之中,一个小旗就带人拦了过来:“等等,这车子干嘛的?”    努力,加油啊!大家工作开心点,生活中对自己好一点。 240大家都是认识的   240大家都是认识的   田公公紧张的不得了。   赵仁河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您放心,这点事情,我来应付。”   说着,他就掀开了车帘,钻了出去:“我说是谁呢?这不是邓家弟弟的手下吗?”   本来这里今日执勤的总旗正在关口旁边的茶摊那里喝茶乘凉,手下人去执勤就好,他就在那里吹吹风。   结果一看自己小弟拦了马车,本以为有什么不妥,谁知道马车里钻出来的人,是自家堂哥的朋友。   “赵解元?”远远地看到车里出来的人,邓峰也傻眼了。   邓峰跟邓崇是堂兄弟,还是亲堂兄弟,他们俩的父辈,也是一文一武,相互扶持着,倒是感情很好。   在赵仁河来之后,邓崇还把自己的这个出息的堂弟介绍给赵仁河认识,因为他知道,赵仁河的亲舅舅,那可是平南水军大营里的一个传奇人物。   自己这个堂弟什么都好,就是自己家并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在这里守着港口,保卫开阜的安全,油水是不少捞,可同样的,升迁上就没那么容易了。   以前这里可是徐家的地盘,现在徐家玩完了,目前这里属于真空地带,所有人都眼巴眼望的看着呢。   虽然邓家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但是想往上爬是每一个当官的心愿。   不求能跟徐家似的独霸一方,但求有个什么好机会,能让对方想起自己家。   如今邓峰在这里执勤,赵仁河是知道的,只是没想过跟人打招唿,毕竟只是两面之缘,他能记得这个人,跟他舅舅在有需要的时候提一提,就算是不负邓崇的心意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这个关系。   邓峰一看出来的人是赵仁河,一口茶差点喷出去,赶紧丢下茶碗,一熘儿小跑的过来:“赵家哥哥,你这是?”   “我想着来海边买点特别的鱼鲞回去,你知道的,我那里的鱼鲞不如这里的样数多。”赵仁河笑着道:“何况,我出来也许久了,这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热,我可得回去避暑啦!”   赵仁河穿着一身雪色锦缎的广袖长袍,外罩白色轻纱衣,墨染般的发丝在海风的吹拂下,雪白色的发带轻轻地飞舞着,一张俊逸至极的脸庞挂着淡然清雅的笑意。   这样的人,在哪儿都不会让人生厌。   何况邓峰从小最听他堂哥的话,自己没本事,一上课一看到书本就犯困,一舞刀弄棒的就开心,就特别精神。   所以对于能考中举人,并且是解元的堂兄,他是真心实意的羡慕,听他的话,准没错儿。   “是啊,这天气越来越热,过几日恐怕还有大风,是得回去了。”邓峰看了看拦下了车子的小旗:“郭通,你小子干什么呢?拦着车子不让走?”   “不是啊,总旗,上头不是说,让严格检查进出码头的人吗?”郭通这小子眼神有点闪烁:“小的这也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那就奉命行事,这个车子我检查了,你去后头看看,那边那辆车子,我看着就很可疑,去吧!”邓峰如何看不出来,这里头的猫腻儿?   郭通这小子仗着郭家的势力,没少作威作福。   只可惜,郭家也就在码头上有那么几艘海船而已,让自己家的子弟来当兵,其实也是迫不得已,总想在码头上有个自己人,一旦有点子风吹草动的,起码能及时知道。   但是最近郭家却有些过分了。   郭通这小子整天上蹿下跳的,太过活泛,就是有问题。   而郭通一听邓峰指着让他去查的车子,扭头一看,差点气歪了鼻子。   那车子一看也是个富贵人家的车子,而且车子旁边跟了好几个膀大腰圆的家丁,一看就不好惹。   赵仁河这里虽然也不好惹,可人比那边的少,又是外来的,比较好对付,何况,刚才那几个人的意思,就是搜查一下这个可疑的马车。   虽然惹不起邓家,可他们家攀附上的这一家,邓家也惹不起!   “总旗,这也得有个先来后到。”郭通强行顶上来:“何况,这可是金家交代下来的事情。”   “金家?”邓峰一愣,随后就怒道:“区区商贾之家的话,你这么听,将本官的话,置于何地?”   “金家是不是金勋,金元昌家啊?”赵仁河也是一愣,说了个人名出来。   “是,勋少爷是金家家主的嫡出小儿子。”邓峰一听赵仁河这话:“您认识?”   “认识啊,前些天还在一起喝茶呢,他前些日子不是定亲了吗?我说我一个守妻孝的不方便去参加他的婚礼,他说亲事订在了三年后,对方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礼数必须周到,所以光是走礼就要走三年之久,他呀,还得三年才能抱得美人归,倒是明年的会试,他可以去北边一展才华,我是不行了。”赵仁河笑着摇了摇头:“是他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连你们都被托了事儿?”   “这话说的,可不太好开口了。”郭通一听这都是认识的,而且听那语气,这位少爷跟金家的少爷也是相熟的很,那么这位少爷的家,那也是非富即贵。   不由得松了口气,同时,为了巴结人,他抢先开口:“其实说起来也是丢人,金家的一个大掌柜的跟有夫之妇偷情,还拿了金家柜上的银钱,后来被金家发现了,就要清算一下账目,打发他走,这人人品不咋样,可手挺快的,他竟然偷了金家的账册子,跑了!金家的账册子很要紧,里头还有这前半年账本的存根呢,故而拜托我们这些在码头上的人,多查一查,只要人不出海,陆地上总能找到他。”   赵仁河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我这里的东西不多,后头是装行李的马车,张三师父,李四师父,打开来让他们看看!”   “好。”张三李四就真的打开了行李车上的箱子。   三箱子各色鱼鲞,一些日用品,一看就没什么问题。   尤其是鱼鲞,的确是很少见的那种,只能是在各个渔家那里买到,商铺里是没有这种鱼鲞的。   外表看着不咋地,吃起来可别有风味。   都是海边长大的,谁还不知道这点常识?   “的确是好鱼鲞。”邓峰看了一眼赵仁河,发现他没有生气的意思,到底是读书人,解元公,这心胸,就是不一样。   要是换了他,非得将郭通揍一顿不可,不,两顿!   郭通呢,也是松了口气,箱子打开了,他扫了一眼:“哦,狼鲞啊!”   狼鲞就是青狼鱼做成的鱼干,青狼鱼在海中深处,且灵活异常,不容易打捞上来,加上此鱼凶悍如狼一般,一网下去,有一条这样的鱼,其他的海鱼肯定会被咬死,或者咬伤。   其他的鱼鲞也的确如赵仁河所说,很是特别。   另外就是赵仁河的态度,一点都不像是他们要找的人。   更主要的是,他摸不清楚赵仁河的底细。   郭通别看只是一个小旗,但是郭家能让他在码头上当差,可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眼力是从小就训练过的,虽然他未必能拥有那些宝贝,但是他看东西的眼光,可比邓峰更犀利。   赵仁河穿着素净,是为妻子守孝,但是他腰上垂着的一方“竹报平安”的白玉牌子,却是标准的羊脂白玉。   且上面的竹子雕刻的精巧细致,下方还坠着一对龙眼大小的珍珠,用的流苏也是上好的白色流苏。   光是这一方美玉,就价值千两,黄金有价玉无价啊!   再看他身边的人,不像是随从,更像是伙伴,穿戴上也跟赵仁河差不多。   身后几个少年郎,微微瑟瑟的看起来更像是伺候人的小厮,三辆大车,两辆上都是日常用品,可见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人,不然就他也算是富户人家的孩子了,出门也不过是一车就成行,人坐一半,东西占一半车内空隙而已。   再看他们骑着的马,都是宝马良驹,南边人家养马的少,这种高头大马更是少见,只有高官显贵家里才有这样的马匹。   不过郭通也去看了一眼,他倒是没有伸手去翻一下,他要是翻一下的话,就会发现下面装账册子的箱子了。   他没敢!   因为张三跟李四在上头给鱼鲞都码的整整齐齐,且那位渔家娘子是个爱干净的,做的东西也干净,这鱼鲞看起来就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摆在那里,他要是伸手翻乱了,怎么办?   何况鱼鲞是海鱼啊,体表泛了那么一点盐卤出来,看着就白白净净,可干净的很。   就郭通一伸手……他也不是不爱干净的人,但是在码头上,检查来往车辆,你说他的手,能干净到哪儿去?   指甲缝里都有黑的好么!   就算洗干净了,他好意思伸手翻,赵仁河可不一定乐意让他翻捡自己的东西。   “是啊,我只吃过两次海狼鱼,那味道,绝了!”赵仁河笑眯眯的道:“这次带点狼鲞回去,给我娘亲尝一尝。”   “那太夫人肯定高兴!”何大根貌似不经意的策马过来,正好挤开了凑过去看一眼的郭通:“上次见太夫人的时候,发现屋里有一对五彩宝石盆景,很漂亮啊。”   郭通听得眼睛都亮了,五彩宝石盆景?   一听就是高大上的东西,普通人家能有这玩意儿?   “别人孝敬她的东西,我不爱那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她喜欢,就放屋里头吧,但是已经被臭小子扒拉下去好几次了,幸好地上铺着波斯地毯,厚的那种,没摔坏,最近已经认识颜色的小奶娃娃,就摔那个玩儿呢。”赵仁河一转头:“邓总旗,那赵某就告辞了。”   “赵家哥哥慢走,我还有公事在身,就不远送了。”邓峰一抱拳。   赵仁河一拱手,上了马车,坐了进去,而且很大方的打开了帘子,里头端坐着一位富贵的员外,其他人都当是他长辈,俩人坐在车里头,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了码头,慢悠悠的朝官道的方向走。   马车里,田公公舒了口气:“吓死咱家了!”   “你应该说,吓死老夫了。”赵仁河乐了:“怕什么啊?说起来,这地界上,谁不认识谁啊?我随口说出来的人,就是金家的,他不止放行,还一劳永逸,谁会怀疑,跟金家认识的人,会偷运账册子出来?”   “你真的熟悉金家?”田公公拍着胸脯,看着赵仁河。   “在一起吃过饭是真的,也在一起喝过茶,聊过天,算不上熟悉,认识,是认识的。”赵仁河揉了揉鼻子:“但是,金家是干什么的?”   他还真不太清楚,只知道金家如同他们的姓氏一样,很有钱。   这一点,从请他喝茶的那位金举人,一顿茶点钱就二十两银子看来,他真的是花钱如流水啊。   田公公抿嘴一乐,刚要开口说话,车后头,传来一阵马蹄声。   顿时,田公公的脸色又不好看了。  241柳暗花明又一庄   241柳暗花明又一庄   赵仁河赶紧喊停车,钻出了车厢,站在车辕子上往后看,只见一身华丽的正红色战袍,外罩暗银色铠甲,大红色的披风,在风中翻飞,驾一匹黑马,如同一团黑色与红色的火焰,直奔他们而来。   “九殿下,是九殿下。”赵仁河眼神好,朝车厢里已经瑟瑟发抖、并且掏出匕首,也不知道是要自卫还是要反击的田公公,喊了一嗓子:“别怕,是我们自己人。”   李钊策马奔到他们车子跟前:“嗯?”   田公公连滚带爬的从车厢里出来:“都在,都在呢!”   李钊这一声“嗯”是个疑问句,赵仁河莫名其妙的时候,田公公已经知道九皇子是什么意思了。   赵仁河看了看李钊,发现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样子:“要带东西走吗?”   “你有没有地方?”李钊难得开口:“要安静,隐蔽,又有人照顾。”   “啊?”赵仁河更莫名其妙了:“你要干什么?”   参禅悟道,才需要这样的地方呢。   “查账。”李钊抿嘴,更难得的是,他竟然跟赵仁河说的很详细:“那几个少年都是会算账的人,让他们在一个安静,没人能找到的地方,核查账目明细。”   “哦,审计啊。”赵仁河知道审计的就是平南水军大营的账目,看来里头有猫腻哦。   “有么?”   “倒是有一个地方。”赵仁河道:“保证安静,但是安全问题?”   “我们送他们过去,然后离开那里,不会有人追踪到。”这是李钊给赵仁河的保证。   “好吧,我信你。”赵仁河缩回了马车里:“走!”   他们一行人,其实很扎眼。   赵仁河他们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李钊身为皇子,在皇太子失踪过之后,他的身份最为贵重,一般皇子有三百亲卫,他则是有五百之多,加上他到了平南水军大营之后,海福龙又从自己的手下里,调了一总旗人马给他打下手,他身边随时都有上千人可用。   这一路他们走得很急,起早贪黑的赶路,但是没有一个人喊苦。   另外,这一路上,他们都没有遇到过人!   前头有斥候,后头有断后的,一条路就他们一伙人快速通过,而且人也越来越少,一开始唿啦啦上千人,后来走着走着是少了起来。   赵仁河脸色都不好看了:“他们人呢?”   “分批走,吸引追踪人员去跟着他们,最后目的地,平南水军大营。”李钊仿佛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竟然解释了这么多。   “王旭呢?”赵仁河心说,不是去送死就行,只要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在平南水军大营主持常务。”李钊警惕的看着四周:“这是平南府的地界了。”   “是,跟我来吧。”赵仁河指挥他们走入了一个茂密的丛林里,在那里穿过一个小树林,蹚过一条很宽的小溪之后,再次走上一片草皮,往后一看,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然后转入一片林荫大道里,一直走,到了一个山庄。   山庄的牌楼古朴怏然,上面只写了四个大字:绿野仙踪!   “这里是什么地方?”李钊难得瞪大了眼睛,他没有想到,在平南府附近,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几乎是拐个弯,就是平南府的官道了。   “这是我师爷爷的地方。”赵仁河下了车:“樵伯?乔大娘!我来啦!”   赵仁河大声地喊起来,动静都带回音了。   “河少爷?”马大刀从旁边的林子里转了出来,身上套着绳索,背后拖着个木筏子,上头躺着一头起码八百斤重的大公野猪,还有一头五六百斤的母野猪,两头大猪都死了,不过上头堆着的几只小野猪还活着。   “刀哥,你这是?野猪?”何大根几步走过去:“我帮你。”   说着就麻利的拉起另一条绳子,丝毫不在乎,他名贵的衣衫,跟粗糙的麻绳一交流,肯定被刮坏。   “嗯,山上来了这么一对大家伙,怕下来糟蹋庄稼地,就给宰了,没想到还挺沉。”马大刀还是老样子,看到李钊他们也不惊讶,倒是对赵仁河漏了个笑容:“河少爷与大根来,带着朋友啊?”   “是来这里躲猫猫了。”赵仁河知道自己力气小,也不上去帮忙,只跟着他们一起走:“这是我认识的朋友,李九,那些是他的下属。”   这一路走来,田公公很神奇的给九殿下换了一身行头,还是很低调的乳白色常服,虽然看起来依然英武不凡,但是好歹没有一眼就让人觉得是天潢贵胄了。   可就算是如此低调,赵仁河觉得,一身暖色系的常服,也掩不住九殿下这冷如冰块一般的气质。   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凡人。   他们进了山庄之后,才发现这里就这么三户人家,但是生活得很好,很殷实的样子。   另外这里很凉爽,外面都很热,这里却很凉快。   还有就是很多的房间,足够安排下他们所有的人。   但是还有一队人马,他们送人进来之后就退了出去,一路清扫了所有留下的痕迹,然后在官道上直奔平南府城而去。   在他们走后的第二天,又有一些人到来,追踪着那点可有可无的痕迹,去了平南府城。   至于山另一边的绿野山庄,根本没人知道。   他们一行人很快就被安置了下来,但是要热水得自己去砍柴挑水烧热灶,这里人少,伺候不过来。   幸好啊,田公公是打理的一把好手,加上李钊身边有人去忙活,很快,洗澡水就烧好了,李钊去洗了个澡,然后出来他又换了一身衣服。   赵仁河也是如此,他的洗澡水可是自己跟何大根烧的,又伺候两位武师父洗过澡了,他们俩才洗澡。   跑了这么多天,他们都没有去客栈落脚,要不是一直紧张兮兮,没出多少汗,早就一身汗馊味儿了。   就这,也够脏的了。   他们是中午到的这里,等到洗漱完了,都傍晚了,肚子饿的咕咕叫。   乔大娘给他们烙了金丝大饼,樵伯给他们做了鲶鱼炖茄子,书娘做了个凉拌菜,这就是他们的晚饭。   瘸子哥晚上带着花大姐回来,看到他们来了,也不惊讶,俩人去洗漱一番之后,就坐在旁边开始吃饭。   吃饱喝足之后他们就回去休息了,这一路上走的太累了,赵仁河几乎是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子了,赶紧打坐,吐故纳新之后,舒坦了很多。   出门跟几个小孩子热闹了一下就去吃早饭了。   早饭很简单,普通的大米粥,熬得浓稠,糖蒜、凉拌茄子等小菜,还有煮鸡蛋。   吃饱喝足了之后,赵仁河就与和大根俩去了李钊那边。   那边的人都安顿的很好,田公公领了一小旗的人给他们负责后勤,虽然不会做饭,但是田公公以银子雇佣了乔大娘,就管做饭,挑水噼柴这种活儿都有人代劳。   而且这里粮食很多,又有野猪的肉,后头菜园子也不错,可以说,吃喝都有了,衣服就自己洗,都是老爷们儿,不自己洗的话,只能雇佣花大姐来洗了。   书娘负责缝缝补补,一共就三个女的,剩下的俩,都才六七岁的年纪,能干啥?   剩下那六七个少年人,则是去了一个空着的账房那里,被鱼鲞掩盖的箱子被挖了出来,这些少年人,每个人都有一摞账册,赵仁河随后拿了一本看了看,就皱眉了:“这是平南水军大营的流水账,这么多,要看到什么时候去?”   “没办法,只能慢慢整理清账。”田公公叹了口气:“在大营里的时候,根本没办法安静的理账,而且那些人都被养的肥肥的,谁乐意少了丰厚的油水呢?”   赵仁河发现,少年们每个人都是十二本账册,这是一年的流水账,里头记载的账面,说实话,赵仁河看了一页就有些头晕脑胀了。   而少年们一天最多只能看一本,清理出来一本,也就是一个月的,这是平南水军大营十年的账册子。   “这得看道猴年马月去?”赵仁河皱眉了,他发现少年们很努力了,熬得眼睛都红了,可一天一夜也只能看一本,理清楚一本。   还没发现里头的漏洞,能给平南水军大营做账本的,都是账房先生里的高手啊。   就凭这些少年会看账本,却不知道要如何寻找漏洞,这账本看着也费劲。   “那也得清理一下啊!”田公公也有些急躁:“殿下的大事不能耽误。”   赵仁河想了想:“我有个办法,我的……我认识的人里头,有专门打理商务的,对账册子很有一套。”   “什么人?”九殿下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自带气场,屋里瞬间就降温了,起码十度。   “可靠,是自己人。”赵仁河道:“我们有一种新式记账法。”   其实就是借贷记账法,这种后世烂大街的记账方式,这个时代却没有。   而且他们用的是阿拉伯数字,比较方便。   李钊定定的看着赵仁河,漆黑的眸子里,有一点情绪波动。   赵仁河也正面看着他,这个时候虽然觉得这男人冷的厉害,气势吓人,但是不能退缩,自己说的是对的,这么多账本,他就凭这几个少年,得捋到什么时候?   万一师爷爷来了,就孙应嘉那古怪的脾气,烦了他们的愚蠢,将人撵出去可怎么办?   太丢面儿了。   “好。”李钊只说了一个字,就转身走了,他带人出了这里,就没再回来。   反倒是留下来的田公公,乐了:“九殿下难得这么相信一个人,你可不要让他失望。”   “放心吧,失望不了。”赵仁河强撑着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腿软的不像话:“哎呀,还是害怕了。”   不一会儿,何大根熘熘达达的过来:“你这是跟谁置气呢?”   “跟我自己。”赵仁河写了一封信:“你送去新手村,让人来帮忙。”   “你确定要掺和进去?”何大根正色道:“我们不宜暴露太多。”   “我欠人家的人情啊!”赵仁河道:“他为我娘上了奏折,我娘才能成为五品宜人,且有封号,安信太夫人,将来,我再做点什么,我那死了的便宜媳妇儿,也能有个安信夫人的封号,多好!何况,他的确帮了我不少,起码在某些事情上,帮我遮掩了锋芒。”   何大根想了想:“你今天去看了账册子?”   “是啊!”赵仁河摸了摸下巴:“我发现,我也有了那么一点野心。”    小虾仁要宦海沉浮啦 242牛刀小试:闲谈皇商   242牛刀小试:闲谈皇商   “我们的野心,一直很大,不是吗?”何大根乐了,英俊的脸上,带着勃勃生机。   “是啊,我们的野心,一直很大。”赵仁河呲牙:“那就请你跑一趟啦。”   “没问题啊!”何大根更阳光灿烂了:“我们拿平南水军大营的账册子,用新式记账法看看效果如何,算是牛刀小试啦!”   赵仁河明白,他们学的东西极多,又杂,更是实用,只是为了他,而不得不藏拙,现在他彻底离开了那个府,自然,他以前的话就要兑现,他说过的: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而九殿下李钊,则是跟何大根差不多一起走的,一路风驰电掣的回到了平南水军大营里,他一露面,其他人顿时就消停了。   给他顶班的王旭擦了擦汗水,等那些不讲理的武将们都散了,他才让人端了茶水过来。   军中不比宫里头,这里没有酒水,有的只是茶水。   还不是什么好茶水,只是最普通的茶叶子,泡的水。   只能有一点茶味儿,这些后勤采购,也只能提供这样的茶叶水给皇子殿下饮用,所以后勤才会如此惊慌失措。   “殿下,事情顺利么?”王旭比较关心的是他们的账册子,那可是他们费尽心思,又有海福龙那里的人帮忙,才搞到手的,要不然,他们这外来的强龙,可找不到那些地头蛇,藏起来的账册子。   而且他们也不能大张旗鼓的去找,会打草惊蛇的。   “顺利,赵仁河帮了不少忙。”想起赵仁河帮的忙,九殿下心里一暖,不是谁都能在那个时候,伸出援手的,他要不是没人可用了,能让田公公出去冒险吗?   “他?”王旭想了一下:“嗯,应该的,您也没少抬举他。”   “不一样。”李钊却摇了摇头。   王旭等下文,没等来,李钊却简单的跟他说了一下经过,尤其是他相信赵仁河,请来的人,一定是盘账的高手。   “这……能行吗?我们此次行事,乃是秘密。”王旭皱眉:“皇上可看着呢。”   提起成康帝,李钊就有些冷了:“他看着就看着吧,山高皇帝远,我是嫡出皇子。”   王旭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交给他的话,只要能保住秘密,就行。”   “放心,我三日之后再过去一趟,你替我料理好这里。”九殿下却道:“我不盯着也不能放心。”   “是!”王旭低头:“属下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九殿下没说话,但是气氛好了点,这就行了。   三日之后,何大根回来了,跟九殿下前后脚到的,他带了一票娘子军回来。   枫丹白露她们都来了。   而且都是穿着男装,且没有束胸。   明显看着是女子,还是嫁了人的少妇。   “这是干什么?”田公公看的眼晕,给他们算账的少年们一个个累的半死,眼袋都出来了,熬夜熬得眼都充血了。   “她们就是我找来的算账高手。”赵仁河笑着道:“放心吧,都是陪着我一起长大的好女子,她们如今虽然说嫁了人,可本事可没丢。”   “这……?”田公公犹豫了。   幸好,李钊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却相信赵仁河的话:“可以。”   这就是允许了。   枫丹白露她们一群娘子军,一共十六位,其中,十二位算账,四位汇总。   她们都带了自己的算盘过来,而且她们都会写字,带了空白的账本过来。   桌椅板凳都摆好,就连茶水杯子都是大的那种,这些娘子军们开始了清算。   她们直接推翻了原来几个少年努力清算出来的结果,而是从头开始算。   且超级快速,她们用的是阿拉伯数字的“123”这种书写方式,加上是借贷式记账法,更方便快捷,也更容易一目了然,甚至每一年,都有列出来一张表格。   看的更是方便透亮。   而且她们只工作四个时辰,不熬夜,天黑就睡觉,天亮起床,洗漱吃饭后,还要休息半个时辰,才开始动手。   明明少年们都是三更睡觉五更起,点灯熬油似的,也只能一天清理出来一个月的账册子,她们这样优哉游哉的,却一天就能清理出一年的来,而且清理的那叫一个一目了然。   那些做账高手无非是穿插着记录乱账,让人查不清楚而已。   可这些娘子军们却更是高手,连一斤肉、一袋米的去向都查的清清楚楚。   后勤里那些东西,分门别类之后,它们的走向,非常清晰。   尤其是采买上的猫腻儿,鱼干写采购价是十两银子一石,也就是十两银子买了一百来斤的鱼干,这个倒是合情合理,毕竟鱼干制作也不容易。   但是你“鱼鲞”的采购价竟然是一百两银子一石!   鱼鲞不就是鱼干吗?   海边人管鱼干叫“鱼鲞”,你就用来煳弄不懂内里玄虚的人,上报上去还得了批准。   赵仁河买的那些鱼鲞,也没这么贵啊。   各种猫腻都被找了出来,清理出来的账册子也很简洁明了。   看到战果喜人,田公公高兴的很,带着人把一票娘子军伺候的可周全了,少年们则是吃惊之余,看向了九殿下李钊。   他是在娘子军到了后又出去的,而第三天,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绿野山庄的,只是这次带的人少,只有不到五十骑,但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且带来了不少补给,大米、面、油以及三只大肥猪。   以供这里的人食用,又有一些普通的布匹,送给这里的人。   李钊看到账本上的记载之后,朝赵仁河看了好几眼,看的赵仁河忍不住开口解释:“这是你小时候见过的阿拉伯数字,你还记得吧?呵呵……那个,现在用来记账,非常方便。”   “还有你的那个,汉语拼音?”李钊还记得,赵仁河捣鼓出来的黑板,跟板书。   他当时写的很糟糕。   “那个先不用提,用来读书识字最好了。”赵仁河讪笑了一下。   看到赵仁河请来的人,虽然都是女子,却一个个精明能干,不由得心情好了一点,她们算计的这么精准又快捷,算盘珠子扒拉的响亮。   再看赵仁河,觉得请妇人来算账,还是很有保密性的,毕竟内宅妇人,平时并不能出门,谁能知道,这些内宅妇人是算账高手?   这心情就更好了!   最后他还发现,这些内宅妇人竟然写的一手馆阁体!   这东西,几乎是个读书人就会写。   千篇一律的馆阁体一出,谁也看不出来,这是出自女子之手。   心情更更好了!   赵仁河不明白,他都说得这么清楚了,这位九殿下怎么还用眼神在刺他啊?看的他有些瑟缩了好么。   男人的眼神太具有侵略感,他这小胆子承受不住啊!   “你很好。”李钊竟然破天荒的给了赵仁河一个笑脸儿!   虽然只是勾了勾嘴角而已,但是能给一个笑脸儿,赵仁河已经很吃惊了好么。   从打十年之后再见面,他就没见这位融化过,当然,对着他儿子,也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摸孩子跟摸地雷似的,估计也是没见过那么弱小柔软的生物,赵仁河自己度没见过。   后来孩子渐渐长大了,他倒是敢抱着哄着,甚至是陪玩。   但是九殿下每次来,都只敢用摸地雷的姿态,摸一摸小脚丫子,就完事了,从来不敢抱。   而且严肃的态度,像是认真对待某件大事,而不是看个小奶娃娃。   现在竟然对他笑了!   笑了啊!   那么一点点,也是笑容啊。   赵仁河也不知道为什么,瞬间就精神抖擞了!   自己在心里唾弃自己的节操,但身体上却很诚恳的露出了阳光灿烂的笑容:“等她们算完了,让那些少年们也跟着学一学,别老是用那本办法。”   “让他们跟着学。”这是李钊的吩咐。   那些少年们也同样非常努力的学习,而且各个灵巧,一点即通。   看妇人们算账的进度喜人,田公公闲暇之余,乐呵呵的躺在摇椅上:“就算是那七十二家,也没有这样的账房娘子啊。”   “什么七十二家?”赵仁河虽然是土生土长的土著,但是他对一些事情也并不知道,在府里的时候,他一个庶子,能平安长大就不错了,还能考个解元回来,王府就够高兴的了,但是要说仔细培养他,那不可能。   嫡母也不可能这么干。   “就是十三个开阜港口,除却十三家商行之外,另有七十二个商贾世家,有皇商资格,每年进献宫里的银子那可多了,金子更是一家一个绣墩那么大的金墩子,所以啊,这七十二家皇商,也叫七十二门墩,意思就是他们每年进献给皇帝七十二个金门墩子,其他的金银财宝也不少。”田公公乐呵呵的道:“你不是问过金家吗?金家就是这七十二家之一,家里富裕的很,肥的流油啊!”   赵仁河这才知道,原来历史上的“十三洋行”果然出现了!   只不过,不是“洋行”,而是“商行”,也不是只有十三家人经营,而是内务府组织的十三家商行,几百个商贾加入,买卖的是本朝出品的瓷器、丝绸、茶叶三大拳头产品,且严禁给外国人透露关于茶树的事情。   他知道,后世的什么大吉岭红茶啊,斯里兰卡高山红茶,母株都是从华夏偷渡出去的茶树枝子。   世界上三大饮料之一就有茶。   另外,他们跟西洋人做生意,也不是只卖不买的,他们购买外国的各种大炮,重型武器,还有那种火绳枪,哦,现在叫火铳。   就算没有这样的东西,他们也跟附近的属国做生意,购买粮食,布匹等生活必需品,朝廷就用这些贸易顺差得来的粮食,充盈粮库,赈济灾民,所以别看百姓们日子过得紧巴巴,可朝廷已经尽量不刮地皮,灾年也能及时的赈灾。   这就已经很好了。   更因为不缺粮食,戍边军都很有战斗力。   “怪不得他们这么有钱呢!”赵仁河终于知道,为什么金勋请他喝个茶,吃个点心都能花费一个普通百姓家,一年的花销,二十两银子那么多了。   这家伙是个土豪啊!   “除了他们之外,最有钱的就是江南的盐商,别看盐商低贱,可他们握着盐巴这么一个人人都需要的东西,那钱也赚的多了去了!”田公公难得有时间闲谈侃大山,不由得指点了一下赵仁河:“江南盐商豪富,当年鸿基大帝,率军路过江南地界,一口气挑了五十家盐商,从此之后就没缺过军费使唤,那些盐商前朝的时候都藏拙,后来被鸿基大帝挑了之后,世人才发现,盐商之豪富,也就十三商行跟七十二商贾世家能媲美,不过听说现在又开始装孙子了。”  243闲谈:盐商与银子   243闲谈:盐商与银子   前朝中前期的时候,来自西北的山西、陕西商人(时人谓之“西商”)聚居于扬州最繁盛的下关一带,他们以贩盐致富,雄霸一方。   后来众人见有利可图,徽商便大举涌至扬州经营盐业,等到大顺朝开国的时候,这些盐商各个都肥的流油,银子放在地窖里都长毛了!   鸿基大帝连续挑了五十家盐商,其他的盐商立刻就服软了。   钱再多,能抗的住大军抄家灭族吗?   鸿基大帝是个铁血帝王,他的一生,有五分之四的时间都在征战,只有五分之一的时间,他想在去世之前,搞好民生,结果天不假年。   后来的大顺朝,虽然沿袭了明制,却又有了一点不同,那就是不指定灶户,就是提炼盐巴的盐农们,他们可以卖给所有官府批准的盐商们盐巴,谁给的价格高,就卖给谁,起初,这是一个很好的防止有人打压盐价的措施,可是盐商已经是在前朝就形成了势力,在最初的动荡过后,欺压盐农们,都成了惯例,一个个又肥了起来。   “在暴利面前,商人是没有底线的。”赵仁河摇了摇头。   听田公公说,朝廷特许的具有垄断食盐运销经营特权的食盐专卖商人。他们借此特权而攫取巨额的商业垄断利润,成为显赫一时的豪商巨贾。   大顺朝的盐商,以扬州盐商最为闻名,扬州的盐商主要有晋商、陕商、徽商,其中一半左右是徽商。   盐商垄断了全国食盐流通的全过程,肆意压低买价,抬高卖价,剥削灶户和普通百姓,获取巨额的商业垄断利润。   这些盐商们,大多生活奢侈,尤以扬州的两淮盐商为甚。   据说山陕盐商联手在扬州对抗徽帮,结果是“徽进、陕退、晋转”。   徽商凭借与官方的良好关系,逐步蚕食陕商的固有优势,最终把后者挤出扬州。   陕西盐商无奈退出扬州盐业市场而转战四川,陕商以“借地入股”方式介入川中井盐生产,一举成为左右自贡盐场的大型盐商资本集团,促成了闻名于世的自贡盐业。   同样失意于扬州的山西商人,几乎就此完全退出了盐业。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尽管失去了地盘,但是这门生意却还在经营,蚊子腿儿再小也是肉啊!   田公公道:“这可是独门生意,他们就是死不撒嘴,苟延残喘都能获利颇丰,现在的盐商可乱的很,远不如十三家商行,跟七十二商贾世家,不过啊,盐商那是从前朝就开始存在的,哪怕被鸿基大帝给砍瓜切菜了五十家,那剩下的还都富得流油,而且啊,他们世代豪富,家里窖藏的金银不计其数,又是在江南鱼米之乡,膏腴之地,你看看,那些秀才为什么不喜欢南围呢?因为钱多了,几代之后啊,就能考科举了,这些人家有不少钱财,从小就培养孩子读书识字,将来长大了,一个个都是才子,江南的才子多,就是因为江南风水好,有钱人多,北围能考个解元,南围可能就只在中上了;北围考个状元,成了”进士及第”;南围可能就是个”赐进士出身”而已。”   赵仁河听到这里,知道文也有南北之分。   北边好考一点,南边难考一些,他那渣爹,为什么去北围?说是去京都,以表忠心云云……真的不是怕在南边考不过去吗?   还有他那同父异母的大哥,在北边考还能同进士出身,要是在南边考,可不得名落孙山吗?   “您知道的真多!”赵仁河讪笑:“我这都不知道。”   “你是好孩子,不知道这些事情是正常的,咱家在宫里头,什么人没见过啊?知道的多一点,对九殿下好一些。”田公公道:“何况,你当盐商们没有成算吗?这帮盐商们,家里但凡是有漂亮的女孩子,都送进了各大府邸做妾室,随身带着都是十几万两的银票,别的不说,就说三殿下,身边就有两个七十二商贾世家的嫡次女,做的是贱妾,名份上低贱,可人家进宫的时候,一人塞了二十万两银子!”   赵仁河目瞪口呆:“倒贴钱啊?”   不止送上个娇滴滴的大姑娘,还倒贴钱给对方,别人尚可说一声“卖女求荣”什么的,他们这是什么?   说出去多不好意思啊?   “何止啊?人家说心疼闺女,每年都给闺女一万两银子的”零花钱”,一万两,俩人就是两万!”田公公吧嗒嘴:“我们家九殿下,一年的花销也才一万两而已。”   “啥?”赵仁河差点蹦起来:“九殿下一年花一万两?这么多?”   “这多什么啊?但凡是没有出宫开府的皇子,一概视为亲王级别,亲王的俸禄,就是一年两千两,但是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算下来,一万两都是抠抠搜搜的了,不过殿下有元后的嫁妆,当时元后是一式两份,一个儿子一份,不偏不倚。”   “那一年花销一万两也够多的了。”赵仁河为之咋舌。   在这个二十两银子,就够普通的人家舒舒服服的过一年的时代,一万两银子,那么多的钱,他都干嘛花了?   难道承包了花魁吗?   他想到什么,脸上就露出来那个意思了。   “别瞎琢磨啊!”田公公顿时为之气结:“我们殿下洁身自好的很。”   “嗯,听说了,殿下貌似已过及冠之年,怎么没有……说个亲事呢?”赵仁河的八卦之心顿起:“是心上人不妥?还是没有找到?”   “什么啊?”田公公都被气笑了:“是我们殿下不想找,而且……殿下乃是嫡出皇子,在这个太子殿下失踪了的时候,殿下的婚事,更引人注意,以前就是那几个殿下搞的鬼,惹得我们殿下烦了,直接就跟皇上说,暂时不考虑议亲,皇上没办法,犟不过他,只好让殿下出来散散心,正好,平南水军大营的事情闹了出来,我们就跟着殿下来了。再说,皇太子殿下失踪之事,我们在京中找了三个月,都没什么消息,而……唉!”   皇太子殿下失踪了,九殿下在京里差点将地皮都给掀开了查。   结果又得知,承恩公府急着将皇太子的未婚妻,高大小姐远嫁出去,匆忙,太匆忙了。   后来他们才探到消息,说对方大概,可能,或许,跟太子殿下有了肌肤之亲!   在家的话,她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就算没了太子殿下,将来也会再嫁人,而她的身份,嫁的人肯定也是皇室中人。   除却九殿下之外,其他的那七个可都不是善茬儿!   万一太子殿下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以这位的出身,肯定不会在家守什么望门寡,百分之九十都是要嫁给其他皇子,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对方并非完璧之身……?   所以,承恩公府急着将人远嫁出去,可就算是这样,到了地方之后,那夫家岂能容得下这么一个,失了贞洁的女子?   太子殿下对这个未婚妻,也算是从小青梅竹马了,太子殿下为了等这个未婚妻,等了五年,才定亲交换了名帖,算了八字,定亲之后还没等走过六礼呢,太子殿下就出事了。   就这么着,他们才来了平南府。   谁知道一来,就碰到了一个惊喜,高慧有喜了,算一算日子,肯定是太子殿下的无疑。   再加上,遇到的人竟然是十年前的旧交,赵仁河。   赵仁河不止好好地照顾了高慧,也没有跟她有什么,甚至,因为他庶子的出身,竟然是不能有后代的,这一点,对赵仁河来说可能是坏消息,对高慧来说,确是幸运。   田公公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发起了呆,赵仁河也不打扰他,这些日子,都是田公公在照顾他们,可以说,他成了这里的大总管,三五十号人的吃喝拉撒睡,被他管理的井井有条。   赵仁河也不催他,半天他才回过神来:“老奴又发呆了?”   “瞧您说的,您是我田叔。”赵仁河给他倒了一杯冰镇酸梅汤:“您说他一个人,一年花费万八千两的是不是奢侈了啊?”   “一点都不奢侈。”田公公笑道:“你说都是他一个人花销的,不尽然。”   “请您指教。”赵仁河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九殿下的花费一点都不多,才一万两而已。”田公公:“王旭,是九殿下的表弟,不过是两姨表弟,他的外祖母,跟皇太后是亲姐妹,王家七八个儿子,只有王旭,正大光明的站在九殿下这边,其他的人都保持中立,不过也有人与某几个皇子,暗通款曲。九殿下的钱,主要是花在几件事情上,第一是给与身边人一定的财物,让他们能衣食无忧;第二就是要有皇子的排场,九殿下这个已经是很简单了,主要是跟着他的那些亲兵们,那是卖命的活儿,上了战场,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拼死都要保证九殿下的安全,而九殿下给与他们的就是荣华富贵,后来他们彼此交心,过命的交情,九殿下有责任,也有义务,让他们衣食无忧;第三,就是各种赏赐,九殿下不赏的话,会让人觉得没有……。”   没有什么?   田公公没说。   “就是脸面,对吧?”赵仁河懂,他们斗升小民去吃个饭,给店小二两个铜板的赏钱,就算是有面儿了。   改成九殿下李钊,他要是不赏店小二二两银子,他都不好意思享受人家的服务啊!   明白了,这出身高贵也有出身高贵的难处。   而且田公公还有一点没有说,不管是储君,还是九殿下,虽然有元后的嫁妆可以花用,但是他们绝对不够用。   不管古今,不管干什么事情,都少不了钱。   少了钱的支持,什么都干不成。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啊。   没钱谁给你卖命啊!   就连皇子,不也得纳两个小妾,“卖身”赚点零花钱吗?   这种事情,他估计李钊干不出来,而且他一直在军中,战利品弥补了没有小妾这一来钱道儿的缺憾。   光是这样也是紧巴巴,该花的钱,花了。   可要想拉拢朝臣,甭想了,没那个财力。   赵仁河一脸明白了的意思,倒是让田公公觉得不好意思了:“其实,九殿下还是有点家底的,元后留下的嫁妆,皇子的俸禄,各种赏赐算下来,足够他衣食无忧一辈子。”   可要想给皇太子殿下报仇雪恨,跟其他几位皇子争夺天下,就差的太远了。   “嗯,一分钱憋倒英雄汉啊!”赵仁河现在觉得,李钊冷着脸,也没那么压力山大了。   一想到他也很穷,他就……觉得皇子也挺接地气。    孩子的那一段,取材于江湖的大侄子,好小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他爸爸说为什么腿是圈着的?江湖的老妈就说在肚子里都圈着,如今出来了,一时半会儿的直不起来…… 244新式记账法   244新式记账法   他们俩闲聊之后,天色也差不多了,田公公去张罗晚饭,张罗烧洗澡水,赵仁河则是去找几个小孩子,几个孩子在山庄里也是放养长大的,野性十足,一到晚上不爱回来,以前是爹娘就任由他们在外面玩到天黑,可赵仁河不放心啊,这么小的孩子,在外面玩什么玩?天黑了也不怕被狼叼走。   赵仁河就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活儿,每天黄昏的时候,挨个去抓那几个小娃娃,回来就洗澡。   洗干净了,成了香香的娃娃,才允许吃晚饭,然后才洗漱睡觉。   又过了十日,九殿下来了。   工作完成,两箱子的账册子,七八百本之多,最后汇总成了二十四个大账本。   李钊吃惊之余,随便打开一本,发现上头汇账、总结、分类一个不差,还有各种节略,上面记载了各处不妥当的地方。   最后算出来,相差九千八百五十万零六百七十八两银子!   赵仁河很满意这样的工作成果:“娘子军们辛苦啦,明天我们去游湖。”   少妇们欢唿一声,一个个收拾了东西,回去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少年们也学会了这种方式的记账法,查起账来方便快捷又有效率。   “日后你们可以在军中推广这种记账法。”赵仁河掐腰,挥斥方遒指点迷津:“甚至是全天下都用这种记账法,肯定能让账目更清晰。”   “恐怕很难。”九殿下这个获益者却摇头:“水至清则无鱼。”   赵仁河就卡壳了。   任何时候,都是如此,后世那么健全的制度,严格的监督,也没让那些贪官不犯错误。   何况,这个时代账房先生一手好的做账本事,乃是一门手艺,就靠这个吃饭呢。   你搞得这么清清楚楚,账房先生还不得失业啊!   还有,但凡是有大账本的地方,无一不是油水丰厚的衙门,或者差事,你搞得清清楚楚,大家都没得油水可捞,还不得恨死你啊?   “可以在商铺里用上。”赵仁河立刻就想到了:“不管别人怎么看待,我名下的铺子就这么干,账目清楚,总比稀里煳涂的强,谁家想学了去,尽管学就是了,日后满天下的账目这么清清楚楚,就某些地方的账目一团乱麻,看他们怎么说?”   “那你努力。”九殿下带着账册子,以及人手,来去如风一般,离开了这里,没留下任何痕迹。   他的人在这里,就连床铺上的一点划痕都没留下,端的是训练有素。   赵仁河也话付前言,带着男士们,给女眷站岗,让她们在湖里头,游玩了一天。   然后又送他们回了新手村,自己才转道回家。   他走的早,特意算过时间,他到家的时候,正好是上午,家里准备做中饭的时候。   他的归来,自然是全家都高兴,加上何大根跟两位武师父也来做客,虽然说守孝不迎客,可人家都不介意来了,他们也只能迎接一下。   海夫人亲自下厨做了干煸鱼鲞,不给儿子吃,给客人吃还是可以的。   吃饭的时候也不见外,都在跟前,一张桌子吃饭。   “儿子啊,你不是要过一个月才会来的吗?孩子那个时候周岁,这回来早了点,该不是,你也听说了吧?”海夫人吃饭的时候,一看都是自己人,根本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想法,直接就在餐桌上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知道什么?”这段时间,为了保密,赵仁河他们根本没有出去过,在绿野山庄里,过得跟隐士一样。   “平南王府分家啦!”海夫人这话,简直是石破天惊。   赵仁河差点被嘴里香香的饭菜给噎着,而何大根已经被噎着了!   李四给他倒了一碗汤:“快点喝下去。”   何大根灌了一碗汤才顺过来。   张三想了半天:“没听说平南王薨逝啊?”   要真是薨逝了的话,九殿下也不会那么安静沉稳的在绿野山庄那里来来回回一个多月,还有心思搞定那些账册子?   而且一路过来,也没见平南府有什么治丧的动作,记得先平南王薨逝那会儿,不说满城缟素,可家家户户也都挂了白灯笼。   其实平南王府在本地的势力还是很大的,只是平时不显而已。   “没死,活的好好的呢。”海夫人道:“不过啊,年纪大了是真的,也不知道哪儿没想开,竟然分家了,听说三房火急火燎的回来,如今正在王府里闹腾呢,分了家,他算个屁啊?一个七品芝麻官,我估计啊,在那边也过得不好。”   “不能吧?”何大根八卦起来也很厉害:“当初为了这个差事,他把小河的婚事都做了筹码,跟京里那家人定了亲的,不然小河至于守妻孝吗?那女的身体不好,要是嫁不出去,就会死在娘家,那多晦气啊?”   古代讲究“独阳不长,孤阴不生”的,如果未婚男女死了,就属于“独阳”跟“孤阴”,是不能埋在祖坟里的,要另外择吉地安葬才行。   如果这样的葬入祖坟,会坏了风水。   这也是为什么,古代“冥婚”盛行的原因。   哪儿像现代的人啊,公墓里头埋的骨灰,那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别说什么未婚男女了,宠物死了都有买墓地安葬的事情。   一个出车祸的旁边可能就是一个得癌症的墓地,一个娇俏女子的墓地旁边可能躺了一只宠物狗……这谁说得准啊?   但是何大根他们知道内情,孩子不是赵仁河的,可海夫人不知道啊。   何大根也有所猜测,就是高慧身体不好,急着远嫁是怕死在家里头,那要择地另行安葬,可这年月,别说盗墓贼了,有那孤独的大户人家的坟茔,周围老百姓都去瞧个热闹。   真逼急了没钱,手里紧巴了,去盗墓的不一定是盗墓贼,也有可能是附近村子里的二流子。   在祖坟就没这个隐患了,有守墓人啊。   而且不止一个人,是一大家子一大家子的,就像是郑奶娘,她要给高慧守墓,就一大家子人都去,还有另外陪嫁过来的那八家佃户,守墓还有很多好处的,一个是显得忠心耿耿,一个是种田不用缴纳租子。   只缴纳一点给朝廷的粮食就行了。   “啊?她……算了,别说死人的不是。”海夫人摆了摆手:“我听说啊,平南王上了奏折,想要将王位传给世子,自己跟王妃娘娘去安乐小筑,颐养天年。”   赵仁河还记得安乐小筑:“是年纪挺大了,分家也好,不然那么多人聚在一起过日子,多闹心啊?”   “是挺闹心的,不过,分家的话,除了大房之外,其他的都吃亏啊?”何大根叼着筷子道:“我听田叔说,这次那什么,大营里头可波动不小,后勤一直是赵家人在管,这下子,不好说了啊。”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后勤多少年都被攥在赵家人手里头,是平南王府对平南水军大营仅剩下不多的掌控之力。   只可惜,后勤油水太大了,一二年的他们能做到公平公正,清廉如水。   可当银子流水一般的从手里头过,他们能忍住不贪一两下来?   贪了一两就想多拿一两,贪了二两就想再拿三两,天长日久的贪腐下,银子多少都不够用。   何况,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拿顺手了,又发现没事儿,可不就心安理得的身手拿钱了么。   拿了这么多年,都没事儿发,现在却被九殿下查账,已经查出来不妥的地方了,处罚下来,准没好果子吃。   这其中唯有大房是干干净净的,这一脉都是世子,然后是王爷。   可其他房就惨了,被查出来,罪名肯定不小,这边分了家,虽然还有王府的名头可以用,可王府的名头也没有这么用的啊?   “只要分了家,就算是给我报仇了,哼,当初他们分了我出来,现在也要被人分出来了。”赵仁河却立刻就想到了,“被”分家出来虽然是他的梦想,但是表面上还得装作义愤填膺才行。   “他们分了就分了,不过三房回来,会不会找上门?”海夫人担心的道:“毕竟,我听人说,三房好像在那边过得不好。”   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   何况三房的差事,还是赵仁河那正儿八经的岳家,给办理调动。   这亲家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了,可……海夫人知道三太太的尿性,就怕欺上门来。   “过得好不好跟我们没关系。”赵仁河戏谑的道:“娘,你现在可是五品宜人,还是有封号的那种,他们要是敢来,您直接全套行头站出来,他还得给你先见礼才行。”   何况,赵仁河没有说出口的是,“三书”都在他手里掐着呢,他们断的一干二净,敢找上门来,他不介意让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   实际上,平南王府如今的确不太平。   “父王,在九殿下清查账目的时候分家,不太妥当。”二房的赵侯,赵希候不高兴的道:“如果不分家,还有威慑,分了家,我等不就是成了任人鱼肉的无根浮萍吗?”   他当然不想分家出去,在王府里,他是王府的二老爷,在外面他就是个正四品的参军,还是管理后勤的那种,可有可无的存在。   “是便,父王,父母在,不分家。”四房的赵仿,也不想分家。   他在平南水军大营里只是个小小的书记官,从六品而已,但是他在王府里就是四老爷,王爷的亲生儿子。   甭管是不是庶出,这个名头很大。   如果分了家,他就芝麻大的小官,还不得人人都能上来踩一脚啊?   五房的赵伟也是这个意思,而且他三个儿子啊,要是在王府里,当然会结一门好亲事,成亲的花销跟排场都是王府来管,他就不用多操心,可要是分了出去,三个儿子以及还有三个女儿的他,可没多少家产。   妻子跟他说过的,要是在王府成亲,还能找个对儿子有利的亲家,一旦出了王府,他们家这样的能找个什么人家做亲家啊?   最激动的莫过于赵希伊:“父王,为什么要分家啊?这不是过的好好地吗?”   “好什么?”平南王不满的看了他好几眼:“你都能给你的庶子分家,本王为什么,不能给我的庶子分家?”   赵希伊:“……?”   同时,在后院同样很激动的三太太,也大声地跟平南王妃表示不满:“父母在,不分家,这是规矩!”   “你不也给你的庶子分了家吗?”平南王妃劳神在在的道:“我这还是连嫡子都分出去了呢。”   三太太一噎,脸都红了!  245平南王府要分家?   245平南王府要分家?   平南王府要分家了?   这个新闻已经盖过了九殿下查账的事情,好多人都在猜测,为什么啊?   “日子过得好好的,怎么就分了呢?”   “可不是,听说连参军都被分出来了,那可是嫡出啊。”   “嫡出怎么了?上头那个可是个皇子,这事儿要查出来个好歹,前连王府怎么办?赶紧分家啊!”   “听说原来的总书记官可不怎么样。”   “那个叛徒!”   可不是么,平南水军大营里,都将赵希伊视为叛徒。   经过郑月他们的努力宣传,他们都知道了,总书记官卖儿子求荣,攀上了高枝儿,从平南水军大营调走了,还是走的文官路线。   去了西北一个县里当县令!   官职高低差就不说了,他这样的从军中直接调到了地方,可是从武官去了文官的序列。   哪怕他在大营里头干的就是文绉绉的活儿,那也是武官,武将中的文官。   但是他去当了县令,甭管是哪儿的县令,那也是文官了,从今往后他升迁到一品,那也是文官的一品大员。   而不是武将的一品大帅。   这不是背叛是什么?   为什么要当文官呢?   国朝承平日久,现在军功不好捞了,而且不管怎么样,在军中总归不如在文官系统里干活安全,稳定,又有油水可以捞。   战利品这东西虽然有,但是官员的三节两寿、冰敬碳敬也不少。   再说,他上头压着个二房嫡出的兄长,他能有什么出息?有出息的都得是二房的机会,跟他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反正在郑月的用心下,走了的赵希伊,那名声在平南水军大营里,顶风能臭十里地去。   “你这么办事,合适吗?”夏月如今管理着后勤,而且他一来,就立刻盘点了东西,并且单独建立了账册,原来的账册子,他都封了起来。   等到九殿下来了,他是第一个交出账册子的人。   特别麻利!   海福龙为此还奖励了夏月一百两银子,说他办事利索,这么一来,整个大营都知道,海福龙这么多年都在大营里“独善其身”,结果九殿下一来他就靠上去了。   “你们都傻了吗?”海福龙指着另外三位中郎将:“九殿下那是凤子龙孙,是皇上的嫡出亲儿子啊,他来了我还硬着脖子顶着干,那是要干啥?造反啊?还是兵变?”   说的另外三位中郎将脸上都没好色儿了。   “你们也想清楚了,徐家是个什么能耐人家?看看现在,上头一纸调令下来,他们家还不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要不是娶了个平南王府的闺女,如今在平南城,八成也是个任人宰割的局面,再说了,就算如此,他们家往年那些仇家,如今不也渐渐地使坏报仇了吗?前些日子我还看到,徐将军、哦,现在该叫徐老爷了,出门去买个什么东西来着?还让一个不满二十岁的纨绔子弟给截了胡,你们说说,以前谁敢这么干?现在可倒好,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上前来踩一脚了,偏偏徐老爷还不能吭声,因为出事的那个庶子,是他的种!”   所以徐老爷在家的地位,是一落千丈啊。   嫡长子都不待见他了,要不是他坚持送那个庶子去捞军功,家里至于一败涂地吗?   家里的嫡系说好了要给嫡长子继承的,结果却派了一万嫡系人马,去跟着庶子耀武扬威,要不是为了这一万嫡系精锐,他至于去支援庶弟,更甚者,二十万大军深陷其中,惨白而归?   “九殿下来了,那是代表皇上的态度,他老人家要是觉得平南水军大营不安稳了,会派自己嫡亲的儿子来善后吗?来了不赶快抓紧机会,还等九殿下抄家下大狱啊?”海福龙很不客气的对这帮执迷不悟的人吼道:“日后别让老子去接济你们全家!”   他平时不发火,或者说,不真的发火。   现在看来是真发火了,还是大火的那种。   于是,但凡是海福龙这一系,或者说是跟海福龙要好的那些人,都瞬间臣服在了九皇子的脚下。   至于没有臣服的,九皇子自然心里有数。   这次清查账目,就是个信号,九殿下恐怕要动手了。   夏月是怕郑月背地里搞得这一手,没什么太大的用处,还暴露了自己的手段,万一被人警惕了就不好了。   他们一向是偷偷地玩儿,还不到曝光的时候。   “不怕,九皇子查了账册子,你当赵希伊是个清白的吗?他是交割明白了,可他的账册子当时你收的时候,直接封存了,一切都是从零建起来的数据,原来的呢?你这人我可知道,赵希伊走的着急,你可没少给人下套子,现在也到了勒紧套子收网的时候了。”郑月喝了一口军中粗粝的茶叶水:“他就算是离开了平南水军大营,但前些年还不是他在负责采购?别忘了,他之前,那也是平南王府二房的在管,他们哥俩儿,一个都跑不了。”   “还是你聪明啊!”夏月老实的坐在那里将算盘放在一边,他的算盘是特制的,赵仁河为了给夏月装门面,特意让人打造了一个金算盘,沉,是沉了很多,但是那算盘一拿出来,谁敢说,夏先生会贪污?贪污下来的那点钱,还不够夏先生手里头的金算盘上,那两颗黄金算盘珠子值钱。   夏月的确是一来就准备好了,他这般动作,别人只当他是怕接手上一任的烂摊子,实际上,他这是给上一任,也就是迫不及待的离开的赵希伊,留下了隐患。   “我还不知道你?”郑月笑了:“那么多人,就你是个盘账高手,你也喜欢这些东西,不过啊,你更重要的是,想给三爷出口气。”   “你别说我,你不也是要帮三爷一把吗?”夏月也笑了:“看看我这一身,穿的跟土财主似的,我给他们放饷银的时候,就坐在那里,扒拉着金算盘,我这头上的金冠都有二斤重,亏得三爷从他那一堆东西里,挑的最贵的给我扣脑袋上了,那帮人都说,他们一年的军饷,都不如我这身行头一半贵,这么长时间了,别人说我贪污,楞是没人信!”   “一开始我们都还不知道,三爷为什么非得把你包装成了这样子,现在知道了,你一伸手,好么,手指头上带了八个戒指,就这个赤金镶嵌碧玺的戒指,就够海将军麾下一个月的粮饷了。”郑月指着他手上那俗礼俗气的八个戒指:“还有旁边这个镶嵌着一对金珍珠的,金珍珠这东西,我就看太夫人戴过一次,好像是个什么朱钗上头的,就一个金珍珠,记得当时听喜枫说,三太太羡慕得不得了。”   而如今夏月的手上却是一对金珍珠镶嵌在一起的一个戒指,这东西非上面赏赐而不可得。   战利品里头有这东西,谁都是跟上头换钱,也没见有谁敢明目张胆的戴出来,可是他敢!   因为他有三爷那边的关系。   离开了平南王府,他们将再无掣肘,还不放手给三爷出口恶气啊?   “听说平南王府分家了,真的假的啊?”夏月也有八卦的时候:“三房那边还不气炸了肺啊?”   “气炸了肺也没用,没听人说么,人家连嫡子都分出去了,他们家一个庶出,还想赖在府里头不出门啊?”郑月一收手里头的扇子:“等到出去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你查到了他在哪儿上任吗?”夏月一看郑月的样子,就知道他早有预谋。   “打听到了,原来是在西北的一个边陲小县,先前说是盛产宝马良驹,结果我派人去问过了,什么宝马良驹啊?他们那里的府城盛产宝马良驹,那里的的县,盛产宝马良驹……的草料!穷的嘎嘎响不说,还民风彪悍,那里的人有不少混血后代,半耕半农,不服管教的多了去了,而且马匪、沙盗络绎不绝,附近势力错综复杂。”   “不能吧?”夏月一愣:“那可是、那可是承恩公府给的差事!”   “三太太忽悠了人家,承恩公府有苦说不出,自然,连带着,也要报复回去。”郑月冷笑一声:“万般算计,最后全都落了空!”   可不是“万般算计都落了空”么。   赵仁河就算是没有出门的意思,但是外面的风言风语也都传进了他的宅子里,抱着儿子,扶着他站起来,赵仁河觉得很幸福,小家伙儿三翻六坐九来爬已经会爬的很利索了。   但是站起来就不行了,小腿儿软哒哒,必须扶着东西,才能一使劲儿,站起来。   可能是还很小的关系,才十个月多点,不到十一个月呢,现在还不太敢迈步。   必须得有爹爹在跟前,才敢迈动一下小短腿儿。   他扶着儿子站起来,小奶娃娃站在他大腿上,一蹦一蹦的那叫一个可爱,流着哈喇子也可爱。   海夫人看着他们爷俩儿玩,自己在一边打扇子,顺便跟儿子聊聊天:“眼看着这孩子就要周岁了,这抓周大办么?”   “不大办,也不能悄无声息,只给相熟的人家下帖子,来热闹一下,不要摆流水席了。”赵仁河道:“我亲自写帖子给九殿下,他应该能来。”   其实是肯定能来,他跟田公公聊过之后,就知道,九殿下能来这里,八成是对着这个小奶娃娃,二成是因为平南水军大营。   或者说,是对着高慧来的,只可惜,高慧一心寻死,生了孩子就更是解脱了一般。   虽然去世不到一年,但是赵仁河的心里,印象只停留在他初次见到高慧的时候,那样的深刻。   至于病逝的时候,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已经有点模煳了。   到底是不曾真心爱过,或者用心喜欢过的,他对高慧的记忆,很少,尽管名义上,他们是夫妻。   甚至还有了个儿子。   赵仁河能想起儿子刚出生的时候的样子,却不太记得高慧在家里的时候的样子。   “他来,是不是动静太大了?”海夫人趁着屋里没人,小声的跟儿子道:“九殿下怎么对咱家这么照顾?”   别以为她在家里头万事不管,只安享尊贵,九殿下是什么身份她知道,当年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就能压得平南王府满府上下抬不起头,虽然平南王府也欺他年幼无知,可人家也拿了平南王府送上的昂贵赔礼。   现在他们离了王府,九殿下不去平南王府,却来他们这个被踢出门的娘俩儿,就算儿子再如何帮忙,也没必要这么给自家面子吧?朝廷赏了,九殿下也送了一些礼物,尤其是孙子,洗三、满月都到场了。   给的面子太足,让她有些不安心。  246平南王府要分家!   246平南王府要分家!   “放心吧娘,没事的,你儿子我啊,能耐着呢。”赵仁河心说,他看的不是自己,看的是自己扶着的这个小奶娃娃。   小家伙儿噗噗的吐出来两个口水泡泡,小短腿儿踩在赵仁河的大腿上,一蹦一蹦的很是活泼。   笑呵呵的小奶娃娃,谁不喜欢呢?   祖孙三代,一家三口都老实的在家待着,偶尔何大根会告诉他们一些关于平南王府的事情。   第一次过来告诉他们,三房老爷太太回来了。   第二次过来告诉他们:要分家啦!   第三次……赵仁河示意何大根不要说了:“我已经看到了,他们来了宗祠。”   平南王驾到,那排场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跟赵仁河已经没关系了。   要不是为了守孝,他早就搬家了。   何况孩子小,搬家也怕孩子折腾。   等孩子身子骨儿硬一硬的,不怕折腾了,就搬家离开此地。   起码也得三岁之后,能长途跋涉了,才可以扛得住搬迁之苦。   “赵宅”的位置也很特殊,就在边上,加上宅子占地大,又有人把守站岗,颇有一点离群索居的意思。   加上现在赵仁河跟赵氏一族其实也没什么关系了,所以大家对这里也颇有点“敬而远之”的意思。   反正平南王府也跟他们家没关系了。   九殿下给他们家撑腰,这里的人更是对李钊“敬而远之”了。   那冰块似的态度,没人敢凑上来,自讨没趣。   所以,尽管平南王大张旗鼓的回来祭祖兼分家,赵仁河也没有出现。   但是在赵氏宗祠那里,却是有一处热闹上演。   分家已经成了事实,三个庶子一个嫡子反对也没用,平南王赵安积威甚重,且拿三房做例子,搞得二房跟四房与五房,对三房是恨之入骨:要不是他们先分了家,王爷能想到分家上头去?   “我们分家是我们三房自己的事情!”三太太如今炸毛炸的厉害:“谁也管不着,王爷要分家,却是给世子铺路,给大房让地方呢!”   她想将战火燃到大房去。   世子妃娘娘可不是其他人,直接就开了口:“是,给我们家世子爷铺路,王爷以年过半百,高寿一甲子以上,眼看着,就人生七十古来稀了,能有几年的清福可以享?好不容易有了个出息的解元孙子,还被人给坑了,三弟妹,你说呢?”   “我坑他什么了?高门大户的千金,要不是我儿子娶妻早,能轮到他?”三太太到现在都还执迷不悟:“就是我的出身,都没有我那儿媳妇高。”   “可拉倒吧!”二太太一甩手里头的帕子,眼神不善,语气尖酸又刻薄:“谁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你那儿媳妇要真是个好的,能一生孩子就死掉吗?还不是身体不好,你肯让你儿子当鳏夫啊?可怜堂堂解元郎,一年不到就丧妻,要不是大夫妙手回春,恐怕孩子也剩不下。”   这是海夫人那边说的,说当时请了名医,其实“名医”是哪个,没人会在意,更不会有人知道,名医是枫丹白露她们一群妇人。   只要知道,高慧身体不好,怀孕的时候就一直在内宅养胎,很少见外人,可以说,基本上不见。   孩子保下了,大人却受不了,最后撒手人寰。   平南王府的人都认为这是女方身体不好,可能是皇太子失踪导致的,这么大的事情,整个朝廷都动荡了起来,京都被翻得底朝天,也没找到。   一个深闺女子,能不受打击吗?   本来是要当太子妃,当皇后,当太后的,结果现在什么都没了!   嫁给一个庶子,估计这口气也顺不过来,最后就想不开,身体垮了,人也完蛋了。   就这,还说是为了庶子好?   说出来,不怕笑掉人大牙。   “三嫂就是能耐人,我们可比不了,我家那几个庶女,将来我可得好好看看婆家,总不能让她们没了着落,这辈子就算是毁了!”四房的太太也不是善茬儿,她是知道的,三嫂这个嫡母当的非常失败,为了给三房筹措钱财,竟然将两个庶女,都嫁给了商贾人家,要的聘金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一个庶女卖了三万三千两银子,一个庶女卖了两万八千两银子。   一个庶女给一个商贾人家的嫡次子当了续弦;一个庶女给一个大豪商当了第三任填房。   结果嫁妆还是府里头出的,按照庶女的标准,一人三千两的银子,就给打发了。   这样的婚事,说出去都丢人!   何况,三房的庶女如此低嫁,你让其他房的庶女怎么办?   更有嫡女没有出嫁的更是上火,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一条鱼闹腾的满锅腥。   为了银子,连脸面都不要了,还大家闺秀,还嫡出女子,我呸!   “可不是,这平南王府的金字招牌,商贾之家休想攀附,也不嫌丢人。”五房的太太最生气了,因为她也有一个嫡女,虽然还小,但是前头有姐姐嫁了商贾之家,还不是原配,都是继室,说出来多难听?   日后也会影响到她女儿的亲事的,气死她了!   这几个妯娌可不好说话,三太太以前在府里也算是谨慎小心的了,不过出去了一年,她在当地乃是最高贵的妇人,加上那地方偏僻的要命,连个正儿八经的世家大族都没有,穷的她都不敢相信,那是她丈夫要治理的县城!   到了地方之后,赵希伊的确是想一展才华,各种忙碌,各种应酬,各种辛苦。   她呢,也想当个贤内助,就算每次办内宅宴席的时候,来的都不是什么高雅的妇人,她也要捏着鼻子,听着她们那大刺刺的恭维。   时间久了,她这脾气就渐长,这次回来,本以为以自己的口才,说两句话,王妃娘娘跟世子妃娘娘就会明白事理,不会坚持分家。   结果,她太高估自己了。   这个时候,一人一句话,就像是一人给了她一刀一样,将她割的遍体生寒。   一句一句的讽刺的她脸都白了。   后院里三太太如此,前头三老爷也是如此。   赵希伊被兄弟们一人一句说的舌头都打结了,尤其是世子大哥的话:“老三啊,你不想让庶子压过嫡子,我这当嫡长子的也不想碍着你们的前程,但是分家也要有个分家的说法,祖上有祖上的规矩,按照规矩来就是了,日后你们若是想回来看看父王母妃,尽管回来,你们的院子我还给你们留着,起码在父母双亲都在的时候,留着,肯定留着!”   留着有甚用?留着他们也不再是平南王府的爷们儿了。   三房夫妻既然回来了,那么就可以开祠堂祭祖分家了。   乌泱泱的来了赵家镇,因为赵仁河的宅子太显眼了,一下子就让所有人看到了。   尤其是宅子外面的守卫,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随扈人员。   “这是怎么回事?”赵希伊纳闷儿了。   “你不知道?”二老爷赵希候看了他一眼。   赵希伊一脸的茫然:“我该知道什么?”   赵希候突然笑了,笑的特别意味深长:“老三,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结果我发现,你也是个凡夫俗子。”   听的赵希伊一脸的不高兴:“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赵希候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了,肯定是三太太扣下了关于这里的一切消息,后宅的事情,一向都是他那好三弟妹打理的:“你回去问一问三弟妹就知道了,对了,你这人做事就是干脆利落,放妾书,义绝书,断亲书,三书你都给了,也怪不得你不知道。”   说的赵希伊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们到了别院,就住了下来。   当天晚上,平南王跟王妃商量:“你说,请小河过来观礼怎么样?”   他还是不死心。   尤其是在听说九殿下在平南水军大营里清查账目。   “王爷,您还想跟小河套近乎,探听九殿下的目的?”王妃娘娘跟他一辈子夫妻,太知道他的心思了。   “听说九殿下在平南水军大营里清查账目,虽然我心里清楚,清查账目什么的都是费劲不讨好的事情。”   “可是,人家清查账目,也有正当理由啊!”   “我怕的是,清查账目是借口,真正的想法,是将赵家人清出去,平南水军大营我们家留下的人手本来就很少,为了安全都在后勤上,你也知道,那地方肥的流油,不可能不贪一点,年深日久的,肯定数量庞大……。”平南王有些犯愁。   “这事儿啊,不用担心。”平南王妃却道:“那平南水军大营里的文书们也不是傻子,那都是做账的高手,尤其是流水账,王爷啊你想,那么大一个平南水军大营,一日的流水有多少?要想理清的话,一年半载的吧,这么长时间,九殿下能在这里待多久?”   “嗯?”平南王道:“继续说。”   “这一年,大捷,平南水军大营里头可事情多着呢,京中太子殿下失踪,现在所有的皇子都被拘在宫里头读书,不让出门办差什么的,唯有九殿下来了南边,可能是为了追自己的未婚嫂子,但是木已成舟,等到高慧逝去了,九殿下还有什么可在这边久留的理由?就剩下平南水军大营了,可宫里头那些皇子们,好不容易搬掉了太子殿下,下一个目标,就是他这个嫡出的皇子了,他在平南水军大营里待的越久,宫里头的皇子们就越是担心,万一他收服了平南水军大营呢?”   “这不可能!”平南王摇头:“平南水军大营里的人要是能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当年我也不会历尽千辛万苦,也才搞了一点军功,等此次分家结束,就让老大去一趟那个海盗窝,立点战功回来,也能博一个军功世家的名头,不坠了我们平南王府的名头。”   “所以啊,我们不用着急,只需要给京里头几位皇子的外家送个消息,说一下九殿下在这里的情况,他们恐怕比我们更着急。”平南王妃理智的道:“何况,其他皇子对我们这边的情况不知道,他们也怕被九殿下捷足先登,拿了这边的兵权,那他们可就输了,南边物华天宝,文风鼎盛,要是再有了兵权在手,九殿下又是嫡出,它们要想夺嫡,更难!”   “不错,爱妃想的很是。”平南王这下子就不着急了:“本王这是急昏了头,这就亲笔写上几封信,给京中的一些世交好友,我分了家,总不能不言语一声。”   “很是,日后礼尚往来可别走错了门。”平南王妃温和的笑道:“再有,谈一谈老大的勇武。”   哪怕老大不勇武,在京中谁知道?   只要旁人认为老大勇武过人就行了。   到时候,军功一拿到手,就立刻上表报捷,到时候,名份已定,九殿下……也不能怎么样了。    第三章要过一会儿才能发哈,有的地方需要修一修 247平南王府大分家   247平南王府大分家   到时候,九殿下恐怕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要是按照平南王妃的想法,的确是合情合理。   但是她漏算了一点,李钊遇到了赵仁河这个外挂。   新式记账法让算账不再难,流水账编的再多也无非是几个数字而已。   可惜,她不知道啊!   以至于,他们错失了最早动手的机会。   现在分家是大事,王妃娘娘自有她的打算。   这一晚同样没有睡好的还有很多人,例如赵希伊,他终于从自己的妻子那里得知,赵仁河与他母亲的变化:“要是早知道,就不断亲义绝……。”   “你可别想的那么好。”现在的马静,比以往更尖酸刻薄一些:“他娶的是什么人?你不是不知道,那个扫把星,死了也不让我们安宁!”   这二年在那边的日子,并不如马静所想的那么舒坦:“九皇子能在这里一辈子啊?京中那些皇子夺嫡起来,杀得血流成河都是小意思,你还想跟他有关系吗?”   “要不是你,他至于娶了那么一个扫把星吗?”赵希伊这个时候心里有些后悔,听了这个婆娘的话:“身体不好就别远嫁,当年你也没有一生孩子就死了啊?”   “你是恨不得我死是不是?好给那个打渔的让地方?做你的春秋大梦去!”马静已经不再温柔婉约了,反正这次回来分家,只有他们夫妻俩,儿子跟孙子都留在县衙,顶替丈夫,不然丈夫如何能回来分家?   “你不可理喻!”赵希伊气的脸通红:“我这说正经事呢,你要是想丢人现眼,尽管大声嚷嚷!”   马静瘪嘴,声音压小了一点:“那你这是什么意思?跟我算账吗?老爷,我就算是不为你着想,我也得为孩子们着想啊?谁知道这事儿能闹腾的这么大?我们要是不断个干净,日后真有什么事情,可怎么办?你看看今天父王母妃的脸色,我们日后没有了平南王府做靠山,被分了出去,就得靠老爷您了,那扫把星的娘家摆了我们一道,竟然给了我们那么一个地方去治理,多亏了老爷您,治理有方,不然的话,我们全家可怎么办啊?”   她丝毫不说自己的错过。   在定亲之后就分家,成亲之前就义绝,连一杯媳妇儿茶都没有喝。   她这样对待远嫁过来的高慧,高家人岂能给她好果子吃?   不想沾染麻烦,又想要好处,哪儿那么容易?   高家人之所以将人远嫁来平南王府,要的就是平南王府这个遮天大伞,可以在平南地界上,护住高慧。   结果呢?   还没等嫁过来就“被”分了出去,娘家人能高兴吗?   “可是现在分家已经不可阻。”赵希伊也有些颓废:“日子以后可怎么过啊?”   “老爷,您这么想啊,日后您的仕途没了平南王府掣肘,以您的才能,迟早会升上去的,我听说咱们那府尊大人,后年就要任期满了,他家夫人是京里头的高官家的贵女,这一辈就她一个女孩子,日后肯定要回京的,到时候,我们活动一下,您做个知府绰绰有余。”马静又开始劝他:“再从知府往上升一下,待得日后我们也能入京,老爷或许还能在京里,堂堂正正的做个堂官呢!”   “堂官”这个词儿啊,是对中央各部长官如尚书、侍郎等的通称,因在各衙署大堂上办公而得名。   另外“堂官”对“司官”而言,是各部以外的独立机构的长官,也就是实际掌权者,坐堂问事之人,如知县、知府等,一方父母官,亦可称“堂官”。   这种对未来的期许,让赵希伊心里好受了一些。   “就怕明天的分家不顺利,我们家是庶出,恐怕分不到多少钱财。”赵希伊立刻就想到了别处。   “这次我跟着您回来,为的就是分家的事情!”马静眼中精光流转:“想少分我们家产,我可不答应。”   一两银子也别想少他们三房的!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很骨感。   第二日盛大的祭祀过后,一上午时间就过去了,中午就在祠堂前摆开了流水席的家宴,整个赵家镇上的人都能来吃,甚至有好事的还在赵仁河家附近大声的说话,没敢上门,更不敢跳墙进去,不说这高墙,跳墙的难度有多大,就赵仁河家养了好几条狗,每日都在遛墙根儿,别说人了,就是猫都不敢跳。   自然,赵仁河他们家没人去吃什么流水席,他们家今天吃的是凉拌菜,香煎豆腐跟素馅的包子。   浓稠的米粥,爽口的饭菜,让赵仁河吃的饱饱的,然后趁着太阳没上来,赶紧抱着儿子在院子里走一走,等到太阳上来了,立刻躲进屋里去。   南方天气潮湿闷热,为了不让孩子起湿疹,在肉叠肉的地方,藕节一样胖乎乎的小胳膊小腿儿那里,都要擦上爽身粉,一天甚至要擦两三遍。   穿的衣服也非常简单,就是一个小肚兜儿。   赵仁河记得看过嫂子给小侄子小侄女儿买的那个肚兜,是带着小裤子一起的,为的是防止兜不住肚脐眼儿,再让孩子受了风,于是他就这么一说,海夫人赶紧给孙子做了个合格的出来,丫鬟们看到了,立刻动手,不到一天,就做了二十几个出来,其他人还在继续做,这孩子的连裤小肚兜儿,一天就要换个十几二十身。   他们一家三口过得清闲自在,何大根跑来看热闹,还有侯大宝,这家伙现在又换了一身衣服,自称是赵氏族人,赵家镇上的人一万多,不可能人人都认识,他就这么混了进去,看了个现场!   回来之后,绘声绘色的讲了上午祭祖的过程:“我还混了个祭肉吃。”   所谓的祭肉,其实就是白斩鸡,一人分一块,意思就是同宗同族,同甘共苦而已。   然后他就在这里混了个午饭,下午又跑走了。   “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好信儿呢。”海夫人哭笑不得的看着侯大宝跟何大根俩蹿出去的背影。   “我们娘俩儿不方便出面,让他们去打听个消息,也好。”赵仁河知道外面很热闹,但是他不去凑那个热闹。   却不妨碍,他的兄弟们乐意去啊!   平南王府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果然是热闹的,下午的时候就开始分家了。   平南王说了话:“御赐之物,祖传之物,都是给嫡长这一支的,你们拿了是僭越,所以,这些东西都是要留在平南王府里的,你们可服气?”   “服气。”   几个儿子都点头,这是事实。   平南王府不少御赐之物,指明了是“赏赐给平南王”的,或者是“赏赐给平南王世子”的那种,他们要是拿了,就真的是僭越。   这罪名可大了,十恶不赦之罪里头,就有一个“大不敬”之罪。   “府中的祖产,自然是要给嫡支一脉,祭田、族田与一些其他的田产,房产在内。”平南王府点了好几处都是成千上万顷上等水田的地方,几个儿子都知道,这是平南王府的根基所在,不可能分出去。   眼红,眼热,也没用。   接下来就是家里的“家产”了,这个才是他们要分的东西。   按照规定,嫡子占七成,世子表示自己不参与这份家产,七成就给二房吧。   赵希候这才脸色好看了一些,他是嫡出次子,就因为晚出生了几年,成了老二,王位没他的份儿,家产还不能多分给他一些吗?   其他人脸色就不好看了。   这份家产看着不少,可是能分的就那么点儿,二房就因为嫡出,独占七成,他们三个儿子都是庶出,占那剩下的三成,好么,一家就分一成家产出来啊?   马静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是这里的气氛太肃穆,她愣是没敢发出声音来。   而且人家王爷也说了,按照规矩来。   别说三个庶子,就是生了三十个庶子,也是平分那三成。   这都很公平了,一般人家的庶子,只有二成的家产可以拿,因为要留下一成家产,给嫡长子,用来奉养父母双亲。   但是王爷跟王妃已经表示不用奉养了,这份家产分了吧,孩子们都大了,分家之后,还得过日子呢。   多慈爱的父母啊?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最后赵希伊一家,分到了十顷地,五顷水田,五顷旱地。   分到了一万八千两银子,一千两金子。   另有水牛十头,马车两挂,拉车的马三匹。   一栋四进的大宅子,在平南府那里。   两家平南府的铺子,租赁出去的,可以收到房租。   其余的零碎东西就多了,什么摆件啊,盆景啊,首饰啊,布匹之类的,还分了一万斤的大米,五千斤白面来。   看着挺多,实际上细想想,都不值钱。   而平南王妃呢,也发了话:“我也年纪大了,学一学老祖母,也把我的嫁妆分一分,庶出的我就一人给一千两银子,一百两金子,不多,算是我这嫡母最后的心意了。”   三个庶出子,脸色更不好看了,嫡母这是要跟他们划清界限啊!   平南王妃也是出身高贵的千金贵女,当年她嫁过来的时候,平南王还只是个长子嫡孙呢。   所以她的嫁妆虽然按照规矩,是六十四抬,但是却按照八十六胎的规格来盛放的,嫁妆箱子被堆放的满满当当。   且她的嫁妆里包括店铺、田地等等,这些年又不断的产出,已经是一笔巨款了。   只给了每一个庶子那么点东西,打发要饭的呢?   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三个还不能说什么,女眷那边,只有三太太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这么点儿,够干什么的?”   她自以为说的声音小,可该听见的都听见了。   赵希伊恶狠狠地回头,瞪了她一眼,三太太只是瘪了瘪嘴吧。   一脸的不高兴的样子。   王妃娘娘笑了笑:“老三家的话,本王妃听见了,既然老三家的看不起这点子东西,那就别分了,给老四老五家平分老三家的那一份就好。”   赵希伊一脸的惶恐表情:“母妃,是她不懂事,您千瓦别生气,气坏了身体可不好。”   “老三啊,我这辈子自以为做事干脆利落,唯一走眼的就是给你娶了这么一个女人为妻,搅得你不安生。”王妃娘娘的态度很端正,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字字都跟刀子一样:“早知道今日,当初就不给你说这么一个婆娘回来了,以至于让你妾离子散,卖子求荣。”   这话说得,一般都是“妻离子散”啊!   而且“卖子求荣”什么的,不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吗?   突然被人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赵希伊的脸啊,红的跟猴屁股一样了。  248方女官来赐赏   248方女官来赐赏   以前不觉得,是因为没人捅破这层窗户纸,现在被人当面这么说,他感觉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马静低头了,感觉全身都不太舒服。   “不过,你也是个能耐人,卖了庶子,就给自己换了个地方,可是啊,那地方太远了,分了家之后,你的户籍就迁过去吧,在那里好好干,将来前途无量。”   “不错,老三啊,你虽然是庶出,但是父王也不会拦着你上进。”平南王也是这个意思:“日后想念父王母妃了,可以回来看看。”   “就怕山高路远,你们这一分家啊,就不爱回来了。”平南王妃又道:“知道你们走得远,我再给你分一辆马车。”   赵希伊这会儿脸色从红到白,终于体会到了,自己三儿子“被”分家出去的心理历程。   嘴上说的再好听,无非是家里不要他了。   他再不通经济仕途,也知道,平南王府是一个大靠山。   分家跟不分家是两回事!   “父王,母妃,我……。”赵希伊想说点什么,平南王妃却继续开口道   :“剩下的东西,我分一半给老大,一半给老二,这是我的嫁妆,我自己能做主,是吧,王爷?”   “当然!”平南王点头。   妻子的嫁妆,自然是她分配。   何况,也没有让嫡妻分嫁妆给庶子的道理。   能分庶子一点银子,那是嫡妻大度,不分也没人会说什么。   平南王妃不止给庶子分了钱,所有出嫁女,都得了五百两银子的“体己钱”。   银子不多,架不住人数多啊!   可见平南王妃这私房钱,有多丰厚。   分完了家,又是祭祖,在族谱上,分了子嗣出去,就连户籍都迁走了,日后赵希伊的户籍上,住址就不能填“平南王府”这么上档次的地方,只能填写他那个小县城的地址。   因为他是县令啊。   当天晚上又在别院住了一夜,平南王开了家宴,大概是最后一次团圆饭,吃的都非常丰盛。   只是女眷那边,气氛不太好,因为三太太听说,那个打渔的被朝廷正式册封了。   虽然只是个荣誉头衔,但是她觉得,那打渔的不配。   “配不配的,是你说了算?”世子妃娘娘如今端坐在那里,用半个眼珠子轻蔑的看着这个三弟妹:“还是朝廷说了算?是你家老爷说了算?还是皇上说了算?御笔亲封的如夫人,你们都能给分家出去,三弟妹啊,不是我说,你家的胆子,可真大。”   “她一个打渔的,万岁那么忙,能记得她?”三太太仗的就是这个:“何况,夫贵妻荣,我家老爷都七品了,她没了一个滕妾的身份怎么了?难道一个七品官,也能有滕妾么?”   “那是谁好好地四品官不当,偏偏去当个七品的县令啊?芝麻大的官儿,啧啧啧!”三太太的人缘不好,她不开口则以,一开口,从世子妃娘娘,到二房四房和五房的太太,都不会轻饶了她。   要不是她在搞鬼,三老爷能给庶子订了那么一门亲事?   能定了亲就分家,成亲都没去看一眼。   尽管各房的太太,包括世子妃娘娘,都是有庶子或者有庶女的人,她们也对庶出的子女看不顺眼,但是那又如何,谁也没有想过,将庶子庶女给卖了啊!   最多是庶女教导严厉一些,庶子的生活上克扣一点,也不敢太明显,毕竟四房跟五房同样是庶出。   “世子妃娘娘,是看不起当县令的父母官了呗?”三太太也不是吃素的,她的牙尖嘴利,以前是没用武之地,如今家也分了,还跟她们客气什么?日后恐怕连面都见不到了,不发泄一下这些年的郁闷,还等什么?   于是,后头女眷那边简直是刀光剑影,说话都带着刺儿。   也许是最后一夜的放纵,众人的心情都不是很美好,除了嫡支一脉。   二房的人虽然被分了出去,但是他们得到的家产很多,因为是嫡出啊!   他们家产七成归了嫡支一脉,其中有两成被分给了二房,加上王妃娘娘的嫁妆,二房分的最多。   而且二房就在平南府这地界上不挪窝,有个当平南王的父亲,再有一个当平南王世子的亲哥哥,二房的日子,过得滋润着呢。   三房么,就比较有意思了。   这些平南王府的宝眷们,第二天上车的时候,都是黑着眼圈,口干舌燥,甚至是口舌生疮。   没办法,吵得太厉害了。   回了平南王府,又是一顿扯皮,家里的下人们也要分出去的,谁乐意离开平南王府啊?   二房的下人还好说,三房谁乐意跟去那苦寒之地?   就是粗使的婆子也不乐意去啊!   又是一顿乱,最后强行撕撸开,平南王府也乌烟瘴气的了。   一直到,赵仁河都给自家小宝贝过周岁了,也没见平南王府那边消停一天。   经过侯大宝跟何大根俩人的转述,虽然赵仁河当天没去和赵氏宗祠看热闹,却知道了当时的情况。   听众还有海夫人。   她听完十分解气:“就该这样!”   听说三房分了十分之一的家产,海夫人不服气:“分了那么多,我们当时才分了多少啊?”   “我们分出来多少无所谓,您儿子能赚钱。”赵仁河哭笑不得:“何况,他们分的那点钱,估计不够他们花销的,以后的日子可就要省着点了。”   他是知道的,两个嫡出兄长,是很能花钱的,据说他大哥买个艳婢就能花三百两银子的“豪富公子”。   二哥也是个青楼楚馆,花魁娘子的入幕之宾。   据说那花魁娘子,一夜的“夜资”就一百两。   他二哥隔三差五的去一趟,都成了青楼楚馆的常客。   赵仁河知道这里有青楼楚馆,可他一个纯零去干什么?   这倒是成了他洁身自好的证明。   不知道这些家产,够不够两位哥哥出门艳遇的?   赵仁河恨不厚道的想着。   不管怎么说,平南王府已经跟他没关系了。   他张罗给儿子过周岁,顺便起名字的事情,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如果按照平南王府的规矩,赵仁河这一辈都是水字旁,那么下一辈就该是木字旁,因为“水生木”。   可是赵仁河并不想按照平南王府的排名顺序来,他总觉得要是按照这个顺序来,还是等于自己是平南王府的子孙。   在有了断亲书之后,他已经不当自己是平南王府一脉了。   所以也不想儿子跟他们的排名走。   自己这个是没办法,儿子可以自由一些。   为此,赵仁河写了一堆名字出来,孙应嘉也送了一大堆名字过来,海福龙也是如此,海夫人跟兰夫人(即舅母孙兰)送了一大堆小名儿过来。   宋大千他们也跟着起哄,各自写了自己心仪的名字,有着急的连表字都给一块儿写了。   结果光是名字就有十几张纸,各人都有参与。   结果儿子抓周的前两日,九殿下又来了,一来就问赵仁河:“名字定下来了吗?”   “没有。”赵仁河摇头:“起名的太多,我都挑花眼了。”   说着,拿出来那一沓子纸,都把李钊吓了一跳:“这么多?”   “是啊,大家都想给孩子一个十全十美的名字。”赵仁河自己都吓了一跳:“好名字太多,我都不知道该用哪个好。”   每一个名字,都寓意吉祥。   他犯了选择困难症了!   结果第二天,家里又来了一个客人。   “方姑姑?”看到来人,李钊都站了起来:“您怎么来了?”   “是宫里有差事派下来,奴婢就请旨过来了。”方女官仿佛还是老样子,看九殿下李钊的眼神带着慈爱:“殿下在这里一切可好?”   “好。”李钊眉头一动:“您来是?”   “万岁有旨,赏赐五品宜人海氏,蓝夜水晶镯一对,嵌珠珊瑚蝙蝠花簪一对,水滴宝石莲花金簪一对,百花妆缎六匹、闪缎、袍缎、蓝缎、彩缎、青花缎、衣素缎、线缎、帽缎各四匹。”方女官直接就开口道:“茶叶四瓶,茶膏一盒,砖茶二块,女儿茶十盒,白玉全枝蔡花洗一只,玛瑙菊花瓣碗一只,玛瑙葵花碗一只,玛瑙葵花碟一只,葫芦器藏糖二匣。”   这赏赐之丰厚,让赵仁河咋舌!   要不是知道自己亲娘没有见过皇帝,他都以为皇帝是要泡他亲娘呢。   “皇上说了,太夫人不用跪地接旨,反正都是口谕。”方女官笑的那叫一个亲切啊:“另外还有一百个金元宝,五百个银元宝,一万枚崭崭新的铜钱。”   九殿下板着脸,连个笑容都没给。   方女官也不在意这个,倒是海夫人吓了一跳,无缘无故的皇帝给她这么大的脸面,儿子好像也没干什么啊?   “太夫人不用害怕。”方女官笑道:“皇上有皇上赏赐的理由,您儿子还在守妻孝,不好赏赐,但是您就可以啊,这些东西,外面可没有,都是贡品,您快看看,喜欢哪个就戴哪个。”   方女官是什么人?   在宫里头混到女官这个职位的,都是能说会道,又智力超群的女子。   一辈子没嫁人也没关系,自己就能立起来。   三两句话,就让海夫人不那么紧张了。   说起来这还算是半个熟人呢,去了后院不到半天,就能跟海夫人有说有笑。   等到了晚上,她已经能跟着海夫人称姐道妹,甚至,海夫人还带她去看了自己的大孙子。   赵仁河挠头的看向九殿下:“怎么回事?”   九殿下眉眼阴沉沉:“恐怕京中有人蠢蠢欲动。”   赵仁河轻叹一口气:“给了这样丰厚的赏赐是为了哪般?”   “不知道。”九殿下坐在那里,挺直的腰板,俊美的五官,却像是一把出鞘的剑,饮血的刀,仿佛随时都要战斗。   赵仁河看他这样子,不由得开导他:“你别绷得太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在平南水军大营里做得好,上头都看着呢。”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孩儿他娘,赵仁河根本不想跟这帮人扯上关系,既然不能避免,他就想找个粗壮的大腿抱一抱,根据暗中的观察,宋大千他们都觉得九殿下人不错,听跟着他的人讲,九殿下是个“五好青年”。   天下第一的好家世;出身好;学习好;品行好;洁身自好。   听着赵仁河的话,李钊抬头看了他一眼,幽深的黑眸里,有一点温度。   赵仁河嘿嘿一乐,有点小狡猾的道:“你的账册子清查完了吗?什么时候动手?赵希伊应该在缉捕名单之内吧?他可是当了好些年的后勤呢。”  249儿子抓周   249儿子抓周   “嗯。”李钊点头,赵伊的确是在名单之内,不止赵伊,还有赵侯。   往前的人去世了,但是这哥俩儿可还活着呢。   一管就是这么多年,搂下的银钱可不少。   集腋成裘,聚沙成塔,积少成多啊!   “但是平南王府分家了,你知道吧?”赵仁河提醒他:“去抓人的话,直接去他们新家,平南王府那边恐怕要摆脱关系。”   “不会牵连王府。”九殿下难得多说两句话:“暂时不收拾平南王府。”   那就是日后收拾了呗?   赵仁河喜滋滋。   九殿下李钊看他这样,不由得问他:“你不为他们求情?”   “求什么情?”赵仁河立刻就道:“我手上有三书,放妾书,义绝书,断亲书,你说我求的哪门子情?”   “嗯。”李钊一想也是,换成是他,非得报复回去不可。   转天,又有人来,这次来的人都是真正的自家人,就连王旭也带着礼物过来了,他自己的,以及九殿下的,东西不多,但是意思表达得很明白,他们很看重这个孩子。   但是抓周的东西,竟然是方女官带来的,是一整套,宫里头只供皇子公主们抓周用的各色物品。   赵仁河将孩子抱了出来,小家伙儿看到这么多人还有些害怕,不过随后看到有好多人都是经常来的,他就不害怕了。   “来,儿子,去看看,喜欢什么拿什么。”赵仁河将孩子抱过来,亲了亲,又安抚了一会儿,才放到了毯子上,毯子上放了不少东西,跟当年他抓周的时候略有不同,比如那算盘,就是黄金打造的,还有那官印,的确是缩小了的官印样子。   白胖胖的娃娃,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扁着小嘴,眼瞅着就要哭起来,长着小胳膊想要父亲抱抱。   “儿子乖啊,去拿一样东西给爹爹哦。”赵仁河又哄了一会儿。   这孩子才勉强趴在毯子上,看了看这些东西,其中,有一方团龙佩很是惹眼。   镂空雕刻工艺,团龙图案,保持了龙的完整性,周围又有祥云纹,装饰味很浓,团龙图案在这个时代,可是是等级最高的图案。   一般只能用于宫廷,唯有皇家子弟能佩戴。   团龙是权势、高贵、尊荣的象征,又有攘除灾难,带来吉祥的寓意。   这只玉佩品相完整,上面系着一个明黄流苏,以及两枚白色的珍珠束缀。   不用说了,这是皇帝用的东西。   如今出现在了这里,赵仁河都皱眉了。   但是其他人却诧异了一下就不再关注,而是关注那个在毯子上爬动的小家伙儿。   小奶娃娃没有他老爹的幼儿身成人魂,真正的幼儿,就是看见什么新鲜的抓什么而已。   他一下子就看到了那一枚团龙佩。   明黄色的流苏,看着是那么的新鲜。   于是,这小娃娃就爬了过去,拦路的珠花、金算盘,都被他给丢到了一边去,一直到拿起那个团龙玉佩,呲牙笑得开心。   “小少爷选了这团龙玉佩,将来一定能鱼跃龙门。”方女官很高兴:“恭喜太夫人,恭喜解元公。”   因为赵仁河没有任何官职,但是他又是正儿八经的解元,所以现在人都喊他赵解元,或者尊重一点的解元公。   “谢谢。”赵仁河朝方女官点头:“我儿子当然好,呵呵……。”   这种略微厚脸皮的样子,逗笑了方女官,她没想到,赵仁河是这样的一个人。   小时候看着可爱,大了也是清隽的样子。   “只是这名字,还没定下来。”赵仁河刚开口说了这句话,方女官立刻就道:“解元公,名字不着急,上头另有话说,请等一段时间吧。”   赵仁河一愣,宾客们也都愣住了。   都是自己人,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世不简单。   但是上头那位……能给这孩子起名字的,除了九殿下就只有那位天下至尊了。   这是重视皇太子的血脉吗?   要是真的重视,会让皇太子在宫里失踪?   九殿下李钊当时回去之后都要疯了,将宫里清理了三次,刮地皮一样的清理。   宫外,整个京城彻底大搜了三次,都快被翻过来了。   皇上虽然任由九殿下疯了一般的寻找自己的亲哥哥,但是作为一个帝王,他要是真的重视储君的话,会让儿子在宫里头失踪?   要是被人行刺,这都说得过去,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是方女官这么说了,她不可能信口雌黄,那就是那位的意思了。   “那就再等等,说实话,这么多名字,我都挑花眼了,呵呵呵……。”赵仁河主动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拿了一大堆名字出来,众人哄然大笑,这才遮过去这股尴尬的气氛。   抓完了周,海夫人将孩子抱了起来,其他丫鬟婆子一起上,将毯子收了,这日后就要封存好,是少爷抓周的东西,至于那个团龙玉佩,则是让海夫人掖在了孩子的腰上。   李奶娘也来了,竟然还记得方女官,俩人还挺聊得来。   方女官在这里住了一夜之后就带着人回京复命了,海夫人准备了很丰厚的仪程给他们,另外还有一起回去的,九殿下的人,他们是顺路回去递奏折的,正好一起走。   方女官这一行人是皇差,又有内宫女官在,所以到哪儿都有人提前打点好,这一路走得就是游山玩水,公费旅游而已。   这个赵仁河倒是不担心。   他只是觉得,九殿下的人,明明可以通过四百里加急,递送奏章回去,还能早点儿办理那些贪污犯们。   为什么要慢悠悠的跟着方女官一行人走呢?   要知道,方女官因为是内命妇的品级,她出行有一定的规章制度,每日走多少里路都是固定的,到点就安营扎寨,或者投宿驿站。   且为了保证方女官的安全,她的身边跟了一位总旗,十位小旗,上百号人,都是禁军!   随便一个人站出去,二品大员都不敢招惹,因为禁军代表的是皇帝。   御林军拱卫皇城,禁军拱卫的就是皇帝。   对御林军动手,跟犯上一个道理。   跟禁军动手,就跟造反划等号了。   谁敢跟他们动手啊?又不是不要命了。   就像是九殿下给赵仁河派了御林军护卫,派了禁军站岗一样,就连平南王府都不敢轻易硬闯了。   他好奇,但是没有追问的意思,九殿下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他在这里送走了方女官,才离开赵家镇,回了平南水军大营。   赵仁河还是在家待着,孩子是夏日出生的,天气越来越热,赵仁河去给高慧上了一趟坟,告诉郑奶娘,孩子很好,前些日子刚过完周岁,抓周抓了个团龙玉佩。   郑奶娘皱眉:“团龙玉佩?哪儿来的?”   “是我给九殿下出谋划策,得来的赏赐。”赵仁河没说是方女官带来的,只是跟她说了说家里一切都好,他们夏收的东西交了税之后,就是他们自己的了。   南边这里一年能种两茬水稻,一茬麦子,或者是一茬水菜。   郑奶娘这才没有继续追问,跟着去给她的小姐扫了墓,赵仁河在这里的别院住了一夜,第二天回去自家,郑奶娘目送赵仁河走了之后,回去又趴在她小姐的坟上,哭了个稀里哗啦!   赵仁河回到家里之后,就老实的在家待着,守孝,也要有个守孝的态度。   他哄着孩子,顺便孝敬老娘。   到了夏收时节,赵瘸子就出门去看看自家田地的产量如何?   他们家因为人少的关系,只收一茬庄稼的租子,二茬跟三茬都不收。   不过田地的产出,要佃户自己交田亩的粮税。   穿越前辈定的粮税很低,且不要后世子孙更改,故而这农人们的日子虽然过得不甚富裕,可也能吃饱肚子。   如果有一个像是赵仁河这样大方的主人家,那佃户们会在吃饱喝足,温饱的前提下,攒下一点钱。   夏收过后,忙着种植第二茬粮食,赵仁河也拿到了佃户们送来的各色田地产出,租子是第一时间就交上来的,然后是各个佃户送给主家的一点心意。   知道主家人口少,他们送的礼物不是粮食,而是各种杂粮,以及二十几头猪,成百上千只的鸡鸭鹅。   这么一闹腾,一直到八月十五之前才消停。   而海夫人回赠给佃户们的依然是一户两匹花布,一匹素布,以及每户都有的五斤盐巴。   说是给大家伙儿过节的一点小礼物。   而这点小礼物,得到了所有佃户的喜欢,海夫人永远都知道,普通人过日子需要的都是什么东西。   赵仁河估计就不行了,他那个年代,盐巴算什么啊?除了隔壁岛国上核爆炸那次,就没听说盐紧张。   八月十五,中秋节。   团圆的日子,赵仁河逗笑自己的亲娘,再抱着自己的儿子,觉得人生圆满了。   升官发财死老婆。   他占了两样,够可以的了。   老婆虽然牵强了一些,但是发财是真的,他对海夫人感叹:“我发现离开王府之后,立刻就财运亨通了,看看这些赏赐,不比他们三房分家得到的家产少。”   “是啊,比他们日子过得滋润。”海夫人如今日子过得好了,心胸也越发的宽广了:“何况我们家就三口人,他们家起码是我们的两倍!”   赵希伊,马静,加上他们俩的两个儿子,以及儿媳妇,还有儿媳妇生的孙女儿,再有两位姨娘,儿子的小妾……起码十几口子人呢。   哪能跟他们家的人比?   家里花钱的也就是在雇佣这些伺候自己一家三口的人身上了,其他的地方,儿子赚钱,她花销也少,孙子这么点点大,能花多少钱?   家里的产业,一年到头都能攒下八九百两银子,这在海夫人看来,已经是上上等人家的日子了。   全家人舒心的过了个节日,九殿下又来凑热闹,虽然赵仁河知道这种人惹不起,他一开始也有些担忧和惧怕,但是时间长了,说实话,他就没有那么见外了!   这家伙自来熟的性格还是决定了,他很快就能在九殿下面前,成为一朵自由行走的花儿。   王旭却没来,而是在大营里,替九殿下的班。   赵仁河发现,这俩人现在不是形影不离的架势了,而是相互在平南水军大营坐班,他来了,王旭就不来;王旭来了,他就不出现。   而且过来只是过个中秋节,给儿子十二个金子打造成的小月饼,上面浮雕着十二生肖。   以前不觉得,皇子都有钱,但是现在再看,赵仁河觉得怪不得他一万两银子都勉强够花销,就这花钱的样子,妥妥的败家爷们儿没商量。   送走了这位来去如风的皇子殿下,赵仁河在家又猫了下来,这些年他一直绷着神经,如今冷不丁松散下来,他觉得应该给自己休息一下,然后再规划一二,继续下一个五年计划、十年计划什么的,想着这些事情,赵仁河在这个月色如水一般澄净的晚上,躺在他宽阔的大床上,睡得四肢都摊成了一个“大”字,肚子上盖着薄薄的蚕丝锦被,唿吸间,空气里都是外面种植的桂花树的香气……突然,一道人影,突兀的从外面,风一般的刮了进来,带起一片凉意。   直奔赵仁河的卧房!    小虾米的名字还没有定下来,在网页上有选择名字的投票,大家可以去看看哦!江湖很民主的哦。 250半夜飞奔而来   250半夜飞奔而来   赵仁河睡觉有个毛病就是热的时候啊,他穿不住睡衣。   小时候光着小屁股穿肚兜儿,大了之后,连亵衣他都不穿,就穿亲娘给做的大裤衩,这个好,高腰的,护得住肚脐,光着嵴梁板儿,四肢摊开来,头发也披散着,睡的喷喷香。   脸上的笑容可猥琐了。   因为他梦到了自己又穿了回去!   他写了此次穿越之旅的感想,将其写成了一本小说,《爱丽丝梦游仙境》算什么?他《赵仁河穿越大顺》也成了经典。   然后就梦到自己一书封神,成为大神之后,各种约稿,各种采访,他站在了人生巅峰,就是没有个伴儿,有些遗憾……他站在领奖台上正遗憾的时候,领奖台塌了!   他在地动山摇中醒来:“卧槽!”   发现摇晃他的不是天灾,也不是什么地动山摇,而是一脸面无表情的九殿下,九皇子,李钊!   这家伙一身露水,头发上还有露珠呢,就这么站在了他的床前。   “九皇子,九殿下!”赵仁河在梦中被人摇醒,迷迷瞪瞪睁开眼,帐子已经挂在银钩上,零碎月光透过窗纱撒了进来,有个人影立在床前……三更半夜的你怕不怕?   等到看了是他之后,顿时无力了:“这么晚,你干嘛呀?”   赵仁河不用人守夜,是从小到大的习惯,结果现在被人摸到了床头,吓了一跳。   他的美梦啊!   那点子遗憾啊!   在看到九殿下李钊的时候,都化为乌有了!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作为一个小纯零,赵仁河赶紧抱住了自己的蚕丝锦被。   “这本书,是你写的?”九殿下李钊的手里头,捏着一本书。   赵仁河揉了揉眼睛,趁着月光看到了被尊贵的九皇子殿下,捏在手里头的,已经有些扭曲了的书的封面,上面写着《神探狄仁杰》的大字,小字是“第四部”,书嵴上有一个阿拉伯数字“3”,表示这是《神探狄仁杰》系列丛书第四部,第三册。   这本书的底页上,肯定有一个赵仁河COS日月神教的日月图章,那是“赢家图书馆”的图章。   本来想叫“应嘉图书馆”的,但是众人觉得“应嘉”不如“赢家”听着那么爽,孙应嘉也觉得以自己的名字命名一个专门收集话本子的图书馆,太羞耻了,叫“赢家”挺好。   这是他们内部人才知道的一个图书馆。   里头收藏的是各类赵仁河“抄袭”出来的各色小说,让他狠狠的过了一把“伪”大神的瘾。   除去孙应嘉喜欢的武侠小说,还有赵仁河想给小伙伴们开发智力用的各种侦探小说。   例如这《神探狄仁杰》,历史上的狄仁杰也的确是个破案高手,据说狄仁杰刚从地方到大理寺,积压的案件已非常多。   他一心扑在工作上,夜以继日,笔不停批,整整奋战了一年,就把积压案件全都清理了,涉案人员达一万七千人之多,事后竟然一个喊冤的都没有。   数量之多,质量之好,在当时传为佳话。   这还是在古代的唐朝,那个时候可没有什么电话手机,电脑网络。   后世关于这位的影视作品、小说等等都写出花儿来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人家这智商绝对一百八以上!   赵仁河最爱的就是《狄仁杰》系列的影视作品,看的他每次都能灵感如泉涌。   还有《小神探柯南》,当然,这个是赵仁河的心头好之一,只不过将里头的一些东西改了改,也编出来了一个系列,只可惜,他比较遗憾的是,在他莫名其妙穿越之前啊,都没能等到大结局。   青山刚昌这个作者可真够拉长线儿的了。   也不知道最后要怎么收尾。   更有《福尔侦探全集》这种西式中化的抄来的侦探小说,超级烧脑的那种。   赵仁河这些年来闲暇时光,基本上都用来写书了。   另外就是自己记得的所有东西,能教导给大家的都教了,他怕自己不这样做的话,会忘记原来的生活。   所以这些东西他都用笔记录下来,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自己。   可这是怎么回事?   “你干嘛呀?”赵仁河一脸黑线:“三更半夜跑来我床头,就为了给我看这话本子?”   “话本子?”九殿下抿嘴:“那是你写的吗?”   “以前听人讲过一些狄公案,自己又编了一些上去,才凑齐的,不过这一系列都没完呢!”他也想将《神探狄仁杰》写的长长久久,让小伙伴们的智商,再锻炼的高一些。   “你会断案?”九殿下黑黢黢的眼珠子,感觉在黑暗里都放着冷光。   “我不会啊!”赵仁河摇了摇头:“我会写话本不代表我就会断案。”   “可是这些是你写的,你还不会断案?”李钊的口气有些急迫:“他们都说是你写出来的东西,很是匪夷所思。”   “谁这么大嘴巴啊?”赵仁河哀怨的道:“让你三更半夜的跑来打扰我的美梦。”   “郑月、夏月。”九殿下李钊立刻就出卖了他人:“还有张大林,张大森,以及你的舅舅,海福龙中郎将,都是这么说的,你舅舅尤其推崇,说你心有九窍。”   “他说的是我脑袋瓜儿灵活吧?”赵仁河瘪嘴:“心有九窍这种话,他一个大老粗是说不出来的。”   九皇子殿下捏着手里头的东西:“你能写出这样的东西,肯定对断案有所心得,对不对?”   赵仁河被他问烦了:“是有那么一点子心得,你干嘛呀?三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尤其是他只穿着个大裤衩的时候,作为一个气势这么强横的具有侵略性的男人,他真的很没有安全感啊。   “如果我要你推算一下,太子殿下失踪,他在哪儿?你能推算出来吗?”九殿下简直语出惊人。   “我的妈呀!”赵仁河抱着被子裹好自己,盘膝坐在床榻上:“九皇子,九殿下,你当初在太子出事之后,都快翻了天,那么寻找都没有任何结果,你以为我神仙啊?去了就能找到太子殿下的踪迹?”   “为什么不能?你这么聪明!”九皇子仿佛是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浮萍一样:“你还会断案,这里面的东西,我都看过了,匪夷所思!”   他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   九皇子李钊不是不聪明,但是他已经有些乱了分寸。   “是匪夷所思,那也不代表,我就是破案高手,神奇侦探啊!”要是写个话本就能成为名侦探,那他前世那些写手,各个还不得成为科学怪才啊?   写个侦探推理小说,就是破案高手了,那刑警们都能兼职写这个小说了。   写那些鬼怪奇谈类的还不得都是天师啊!   这么说,写盗墓的都是风水大师……。   什么逻辑啊?   李钊看到赵仁河气鼓鼓的样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架势,这才发现,自己来的太突兀,刚才进门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对方貌似光着睡觉来着?   何况他觉得一般的高人都一个臭德行,清高,愤世嫉俗。   自己这么硬闯进来,是很不礼貌、甚至是不理智的行为。   再说,月光下,赵仁河露出来一对白皙的肩膀头,精致的锁骨,和有点小肉的胳膊,白白嫩嫩的看起来像是在散发着光一般。   整个人气嘟嘟的样子,还挺可爱。   李钊收敛了一下心神,手里头的话本子也拿了回来,自己从人家床头上下去,站在床边,整理了一下仪容。   看的赵仁河目瞪口呆之余,又莫名其妙了起来,这是要闹哪样儿啊?   谁知道九殿下看了看他:“我在书房等你。”   赵仁河很想躺下去继续自己的美梦,但是他又明白,九殿下李钊有一股子执拗的劲儿。   不由得穿了自己的睡袍出来。   真蚕丝的丝绸睡袍,他的最爱。   这个时候,穿着睡裤,外面再裹着睡袍,头发随便找了个发带系上,赵仁河觉得自己简直是飘飘然!   九殿下的到来,虽然是三更半夜,但是也惊动了不少人,起码赵瘸子就起来了,觉得这么晚来,肯定有什么急事吧?或者秘密的事情?   他亲自去烧的开水,冲泡的热茶,还捡了两盘子,打算明天早上奉给太夫人享用的点心,送到了书房去,然后出来,打发那些被惊动了的人,该干嘛干嘛去,没看九殿下的人亲自站岗了吗?那些大爷可比自己家里这些只会三脚猫功夫的护院,强多了。   书房里,李钊已经脱下了铠甲,穿着一身战袍,站在那里,青松一般挺直的身躯,俊美的容颜,高贵的出身,都非常吸引人眼球,但是赵仁河现在只想让自己的眼球休息,他好困!   李钊看到赵仁河进来,还愣了一下。   因为赵仁河穿的的确是非常……随意,秋风一吹,衣袂飘飘,加上赵仁河长相出色,很是有一种仙气儿。   披散着头发,随意的束在脑后,感觉更有一点潇洒的不羁。   “哈……你喝茶。”赵仁河打了个好大的哈欠,去旁边的避纱橱里一顿洗漱,让自己精神了一些之后,又出来了,坐在那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人算是清醒了一半,但是眼皮子依然很沉。   等到赵仁河坐好了,喝了茶,人算是清醒了一点之后,九殿下李钊便上前向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贵德欲向赵解元讨个锦囊妙计,寻到太子殿下真迹。”   贵德,李钊的字,这是成康帝在他成年行了冠礼之后,赐予他的字。   贵,尊也。   德,惠也。   这是一个非常尊贵的字,皇帝将其赐给了自己的嫡出次子,九皇子李钊。   “我的九殿下,咱们都这么熟悉了,不用来这一套。”赵仁河吓了一跳之后,哭笑不得的道:“我们好好坐下说。”   “可是你刚才说,你没有办法……。”李钊现在清醒过来了,觉得自己莽撞了,可是事关自己的亲哥哥。   “九殿下,我能理解你急迫的心情,但是,这件事情我真的无能为力。”赵仁河喝了口茶,继续道:“不信,我们这就分析一下,太子殿下失踪案,如何?”   “好。”九殿下点头,他坐在了赵仁河的书桌前,赵仁河书桌上有笔墨纸砚等物,在等待赵仁河的时候,他亲自磨了墨。   赵仁河看他那架势,这是要记录啊!   也行,实际操作自己不可能千里迢迢的跑去京师,冒着生命危险,主动跳入那个大染缸里,但是做个分析报告还是可以的,以前没少干这事儿。   何况,在太子失踪之后,他们一群人,也没少做过案件分析,一个个都是侦探迷。  251太子失踪案分析   251太子失踪案分析   “你要是准备好了,我就开说了啊?”赵仁河看他那样,也挺可怜的,要是自己的亲妹妹赵仁美失踪了,自己也会发疯的,所以他选择了原谅李钊的无心之失,顺便,他也挺好奇,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啊?   太子殿下这就失踪了?   “本皇子洗耳恭听。”李钊这会儿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赵仁河的身上。   “九殿下,你这是病急乱投医啊!”赵仁河苦笑了一下:“先不说事情过了这么久,线索啊,痕迹什么的估计都没了,就是这远隔千里之外,我又不是神仙,能运筹帷幄千里之外给你破案。”   “不求破案,只要能多想想也是好的。”九殿下握紧了手里的笔杆子:“我还有人在京中继续寻找,甚至京城,京郊,远郊都有人在找!”   “九殿下,首先就说说失踪的人。”赵仁河知道这人是有点钻牛角尖了,不由得跟他摆事实,说道理:“太子殿下是什么人呢?国之储君,不说在朝堂上的地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说在宫里头,估计也是这样吧?元后凤驾归天之后,宫里除了皇上就是太子殿下这位储君地位最高,连您在内,也是要俯首称臣的,是不是?”   “当然!”   “那么如此尊贵的人,不说万众瞩目也差不多了。”赵仁河道:“就说我儿子,现在才周岁,身边跟着贴身伺候的就四个奶娘,每天都能看到最少两个奶娘跟在身边,半拉眼珠子都不错的盯着,哪怕是在我娘那里玩耍,练习走路,都会跟着,孩子小归小,却被照顾的很好,有个奶娘因为自己孩子没了,看我儿子就跟自己孩子一样,每天都要守着孩子才会觉得安心,再说太子殿下,他身边的人,恐怕比我儿子多多了,不过,他身边的人,除了大内侍卫,就是太监宫女儿,姑姑嬷嬷了,是吧?”   “是。”   “那么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他都能失踪,为什么呢?”赵仁河掰开手指头算计:“跟着他的人,是一起失踪的吗?失踪的都是什么人?各种人际关系如何?可有一起被人收买,遮掩太子殿下踪迹的可能?”   “没有。”九殿下摇头:“太子哥哥身边跟着的都是他的人,值得信任。”   能被他这么说,那就是真的值得信任了。   “那么是什么样强大的势力,让这些跟随在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以及太子殿下一起,消失的无影无踪?那里是皇宫,不是外面的菜市场,随便人进出的,何况,皇宫外就是内城,那里住着的都是达官显贵,小老百姓是住在外九城的,平时连卖菜的都不会去内城吆喝,何况九门提督衙门也不会放行。”赵仁河道:“这么多人,一起失踪,那得是个什么样的势力才能办到?还是在皇城里,宫里的门禁之森严,当世第一。”   说的九殿下李钊,都愣了半晌。   “这样的一股势力,在暗中,连太子殿下都能中招,何况是我这样的小人物。”赵仁河道:“我敢说,您要是带我进京,我估计就没法活着回来了。”   “我会保护你。”   “你要是有这个能耐,太子殿下也不会出事。”赵仁河却瘪嘴:“不是我看不起你,能有这么大的势力,绝非简单的人物,不说手眼通天也差不多了,再说,太子殿下走的时候,恐怕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吧?”   “二十八个大内侍卫,六个内侍,八个宫女,两个姑姑,两个嬷嬷。”   “你看,这么多人,一起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算是这么多只鸡,也是好大一堆,何况是这么多人了。”赵仁河道:“我虽然没有去过京城,但是也听人说起过京中风貌。据说外城尚且可以随意进出,可内城户籍管理极严,生人死人都要报备,便是有外地人入京暂住,也要去衙门登记造册,活人进出或者无碍,何况那些人也不可能被人裹挟,悄无声息的离开内城,内城不同其它,那里住着的都是皇亲国戚,高官显贵,而且紧贴着皇宫,一出皇宫就是内城,所以便是死人出殡,棺材也要留待出城查验之后才能钉死。至于晚上那就更不可能了,宵禁之后,城门关闭,城里各处道路都用栅栏锁死,兵丁看守,到处都有兵丁巡逻,莫说是带着尸体,便是凭白逗留行走都会被扣留。就算这些兵丁个个玩忽职守,到了城门,那也是万万出不去的。”   “所以说,太子殿下还活着?”李钊的眼睛都迸发出了一种耀眼的神采。   只要人还活着!   只要人还活着就行。   “额,我说的是可能,不能完全保证。”赵仁河道:“那么多人,就算是都杀了,也运不出去。”   “你不是说背后的势力很大,制造个假户籍。”   “就算能替这些死人造出完美的户籍、将他们光明正大的运出城外埋了,当然可以。”赵仁河又道:“可是若是如此的话,不知要惊动多少势力,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十次二十个的话,除非经手人都是傻子,否则绝对不会这么干!”   死人无法运出去,那只能活着,活人不好控制。   那么多活人,还有那么多会武的侍卫,能当大内侍卫的人,那伸手肯定差不了,不说以一敌百,以一敌十肯定能达到,能跟在太子殿下身边的,无一不是高手。   “人死不死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对方实力很强,势力很大,在宫里头都能把太子殿下给搞失踪了,太子殿下别的不说,他应该是走到哪儿都是一个耀眼的人,能将一个耀眼的人,弄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见对方的行为很是严密,严禁,整个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不过看结果,却不是很理想。”   “这还不理想?”   “不是我说啊,我猜测,他们的理想结果,是弄死太子殿下,而不是现在这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比起现在这种悬而未决的状态,弄死太子殿下岂不是更痛快一些,哪怕是夺嫡,没有搞失踪的道理,弄死了才会放心,万一没弄死,就这么失踪了,哪天太子殿下蹦出来,谁能有他更名正言顺?”赵仁河道:“现在无非是有几种可能。”   “几种可能?”这么多?   “第一种可能,太子殿下死了,跟着他的人都死了,被人埋在御花园啊,或者丢进了宫里头的枯井里。”   “御花园我掘地三尺,翻了两遍!”   赵仁河一噎:“您真是个好弟弟。”   这得是多熊的孩子,把自家花园子翻了两遍,亏得成康帝惯着他。   “我父皇不出声,有几个妃嫔不高兴,唧唧歪歪,我说,要么让我找我太子哥哥,要么,就将她们的儿子带来,埋了。”什么贵妃的芍药,德妃的蔷薇,淑妃的百合,贤妃的丁香,反正都给扒了,地皮翻了过来。   “那皇上就没说什么?”赵仁河好奇地问:“就让你翻了两遍地?”   “父皇说,明年种花不用翻地松土了。”九殿下抿嘴,还知道解释一下:“后来那些后宫里的女人们,就不吭声了。”   皇上都发了话,这帮女人还唧唧歪歪什么?   当时的九殿下,就是一个火药桶,皇帝都不管不了的那种。   连活埋皇子这种话,他都说得出口。   “第二种可能,就是太子殿下是换了什么侍卫的衣服,混出了皇宫,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太子殿下突然就失踪了吗?”赵仁河所知道的消息,都是从邸报或者口口相传来的,真正的情况是什么,他还真不是很清楚。   只知道太子殿下失踪了,但是失踪之前在干什么?怎么就突然失踪了?   “我不知道,在北边巡边,赶在中秋节前回了京中,进宫之后刚安歇,就听人说太子殿下失踪了,我去找他,没有找到。”李钊说得简单,他当时在京中闹出来的动静特别大。   连身在千里之外的赵仁河,都有所耳闻。   “你去的时候,太子殿下已经失踪了,是么?”   “嗯。”   “也就是说,你也没亲眼见到太子殿下失踪,只是听人说,听谁说的?”   “我父皇。”   “这就难以验证了,皇帝说太子殿下失踪,是怎么说的?”   “中秋节家宴,太子殿下出现了,第二天早朝,没有出现,东宫说太子殿下没有回来,可家宴过后就各自散去了。”   “也就是家宴过后,到第二日早朝的时候,人就没了,半个晚上的时间,而且在皇宫里头,人就这么无缘无故的消失了,我说的是,可能太子殿下遇到了什么……嗯,危险,然后被侍卫们护着,就算是出宫去避难,能去哪儿呢?”   “不知道。”   他们兄弟俩,皇宫就是他们的家。   “以此类推下去,太子殿下被迫出宫避难,那么为什么不回宫呢?有人拦着他,不让他回宫!”赵仁河打了个响指,越说越觉得是那么回事:“承恩候府呢?”   他说的“承恩候府”,就是当朝元后的娘家,因为开国皇帝的皇后娘家高家是世袭罔替的“承恩公府”,以后的皇后娘家,一概是承恩候府,不得超过祖先。   “去问过了,没人敢隐瞒太子殿下的行踪。”李钊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没有波动,但是掷地有声。   “现在你知道了吧?最好的结果,就是太子殿下离宫避难,流浪在外,无法回宫;最坏的结果,就是被人悄无声息的杀了,埋了起来,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小。”赵仁河道:“那么多人,就算是丢进枯井里去,也得臭气熏天,太明显了一些;还有一点,他被人活捉,藏在了宫里某处,不被人知道。”   李钊却道:“这更不可能,禁军将整个皇宫,搜了五遍,大内女侍卫们,连各宫娘娘的床榻都搜了,而且用的不是一群人,而是五群人。”   当时他怕被人煳弄了,大肆搜宫的时候,一口气用了五群人,就怕他们有所隐瞒。   他是嫡出皇子,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赵仁河为之咋舌,搜宫啊!   还不止一次,五次!豸弋政历   “既然如此,那我更倾向于,太子殿下还在,只是不知道在哪儿,而且这个机会千载难逢,恕我直言啊,你那些兄弟们,夺嫡之心肯定有,如今严防死守,谁都不想太子殿下再次出现,估计太子殿下想回宫,难!他一露面,保证成为众矢之的。”赵仁河道:“何况,太子殿下那么明显的穿着打扮,除非跟人换了衣服,发现太子殿下的衣服了吗?”   “没有。”李钊摇头,他觉得从来没人跟他讲这么系统和详细,赵仁河的分析,的确是面面俱到。   可就是太面面俱到了,让他像是之身在狂风暴雨中,摇晃不定。   如果太子哥哥真的被人囚禁……他简直无法想象!   如果太子哥哥在外流浪,身边的人,会照顾好他吗?   如果太子哥哥想要回宫,却发现回不去,哪儿哪儿都有人堵着他……。   只要想一想,他就暴躁的火大。 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投票定名字,求宣传,求打赏,求订阅,各种求……还有,最好网页订阅哈! 252我发现我吃亏了!   252我发现我吃亏了!   “那你能知道,太子殿下可能在哪儿?”赵仁河的分析给了李钊一点信心和希望。   “我哪里能知道啊?”赵仁河乐了:“何况,我这么分析,其实全靠嘴动,你记下来可以做个参考,何况,只要没有找到尸体,没有任何消息,就是好消息,起码,有一半的几率,太子殿下还活着。”   “他是储君。”   “那又如何?”赵仁河耸了耸肩膀:“一个堂堂国之储君,在大顺皇宫紫禁城里头,无缘无故的失踪了,你觉得,这话好听?”   “不是无缘无故,有人说,他跟我父皇争执了一下,父皇说是政事,后来他们俩不欢而散,之后就没人见过我皇兄了。”李钊握紧了手里的毛笔:“不会是我父皇?”   “虎毒不食子,何况,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太子殿下可是当年先帝立的皇太孙。”赵仁河“嗷”了一嗓子:“有皇太子的皇帝多,但是有皇太孙的皇帝少,皇上当年恐怕也是因为太子殿下这位皇太孙,才能安稳继承皇位,不然据说当年的齐王可是个人物。”   成康帝的兄弟不多,但是各个都是精英,尤其是当年的齐王,几乎要夺嫡成功,可惜啊,被先帝临死前给收拾了,不然成康帝也不会放过这个兄弟。   李钊松开了手里的红松狼毫笔:“那就是剩下的几位”皇兄”了。”   赵仁河看了看他:“其实,你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如果你立了起来,我说的是,实力强大无匹,谁敢动皇太子?甚至是你父皇,都要忌惮你的时候,你就算三更半夜要皇城敞开大门,以方便皇太子随便进出,都没问题,说白了,你们兄弟俩,还是太弱了,皇太子可能是端方君子,但是他是个失败的人,都把自己搞失踪了,自己的女人还被远嫁千里之外,要不是遇到我这样的好人,恐怕大的小的都活不下来。”   在这个男女牵手都不能光明正大的时代,一个未婚先孕的女子,就算是公主都不会有好下场,何况高慧不是公主。   换个人,大小都得完蛋。   “也不知道高家是怎么想的,这就把闺女嫁了出来。”赵仁河摇头:“太子殿下还没消息呢,着什么急?”   “他们……我不清楚。”李钊摇了摇头:“谢谢你保住了孩子。”   女子至于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兄长的血脉一定不能出问题。   其实赵仁河的话,李钊是听进去了的,可是心里总是没有底,赵仁河的各种可能,其结果都很不好,如果太子殿下无事却不回宫,为什么不回去?   何况,皇宫就是他们家,在家里,有什么事情,是连父皇都无法保住他这个太子的呢?   这个疑问,不止李钊这位九殿下,皇太子的亲弟弟有,估计全天下的人都有这个疑问。   这个时候,天都亮了,海夫人也才知道,九殿下三更半夜的来了,不由得对翠婶子道:“估计是有什么急事,这样,让厨房多多的做点早饭,那些跟来的人八成都没吃呢。”   “可不是,多做点早饭,我记得昨天有卤肉来着?本来是给家里吃个三五日的,现在都捞出来,切了送过去。”翠婶子过日子是把好手,虽然客居在这里,却给自己揽了半个管家娘子的活儿:“还有厨房的面,我们吃素没关系,给他们做点肉臊子吧。”   “行!”   于是,早上,九殿下的早饭是很丰富的,赵仁河就一碗米粥,两碟咸菜,还有两张土豆丝鸡蛋饼。   “说实话虽然有些伤人,但是我个人觉得啊,一旦人失踪超过三天,就危险了,因为人不吃不喝最多也就坚持三天。”赵仁河送李钊出门的时候,特意跟他道:“如果失踪超过一个月,基本上找回来的可能就是尸体了,如果失踪了一年以上,那除非对方碰到了脑壳儿失忆了,否则回来的估计就是灵柩了,失踪五年以上,基本上就算是亡故了。”   按照他那个时代的说法,失踪之后,二十四小时可以立案,七十二小时之内都是黄金救援时间。   一旦过了这个时间,百分之七十都就不是活着回来的。   回来了,八成也是痴傻,或者……狗血一点的失忆了。   想一想,一个皇太子,失忆了,这特么的又不是写狗血的言情小说?   “只要没见到他的尸体,我就当他活着。”这是李钊最初的坚持。   “好吧,但愿老天爷保佑,国之储君,会逢凶化吉。”赵仁河道:“你一路顺风。”   “好。”李钊就这么带着人,走了。   赵仁河已经习惯了这个来去如风一般的男子,送走了人,就回了来,换好衣服之后,才去了后院。   儿子正在练习走路,大概是刚学会走,小小的一个人儿,走几步,就站不稳要摔一跤,丫头奶娘在身边护着,可海夫人却不许她们上手去扶。   海夫人只是看着坐在地上扁着小嘴,拧着眉头,却硬是不哭的大孙子,拍了拍巴掌,笑着说道:“大孙儿来,站起来,到祖母这来。”   “祖祖。”   “哎,乖孙儿哦,来,站起来!”海夫人弯着腰,笑的非常温柔,拍拍手,柔软地毯上的那个小奶娃娃,两只小手往地上使劲儿一撑,圆滚滚的小身子像个不倒翁似的,刚要起来就又坐在了地上!   让一旁看着的丫鬟奶娘都跟着着急,有那心急的都出汗了!   小人儿几次站起来,走一步就坐下了,可无论几次,他还是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这让海夫人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当初赵仁河学走路时也是一样,不管摔倒几次,都没见儿子掉一滴眼泪。   在小奶娃娃又一次努力失败之后,一双大手突然托着他的腋下,把他从地上捞了起来。   “儿子,到底是什么事情啊?让九殿下三更半夜的跑来?”看到儿子过来了,海夫人异常高兴:“我第二天早上起来才知道。”   院子大了就这点不好,前头有什么事情,她都不知道。   “遇到点麻烦,他没想明白,来找我问问。”赵仁河抱着儿子亲了一口:“我儿子会走了啊!”   “趴趴!”小虾米也抱着亲爹亲了一口,父子俩亲来亲去的看着就那么有父子爱,只是叫“爸爸”还是“爹爹”都不清楚,一叫“爸爸”就成“趴趴”,喷的赵仁河满脸奶香味的口水。   抱着儿子玩了一下午,晚饭开始,喂儿子吃辅食了。   一开始只是一点米粥,后来是鸡蛋黄,再后来就是各种瘦肉粥了。   等到重阳节过了,侯大宝跑来告诉他一个劲爆的消息:“平南水军大营后勤全都被抓了!”   “啊?”赵仁河一愣:“那后勤谁管啊?”   “九殿下带了新的人来,将后勤一把抓了,对了,郑月成了总书记官,就是三老爷赵希伊以前的那个官职,后勤现在归他了。”侯大宝乐了:“而且,被抓的人里头,还有平南王府二房的老爷哦,现在这位赵参军已经被单独关押了起来,跟他有关系的人都抓了,并且派了人去抄家,听说他贪污了三五百万两白银!”   “这么多?”赵仁河觉得自己有个五万两的存款,有房子有田地,又有马车代步,有亲娘有儿子,挺知足的了。   还觉得自己在这个时代是个有钱人了。   再一听他曾经的二伯,虽然没见过几次面,但是能贪污这么多钱,让他大为吃惊之余,不得不佩服人家。   看看人家这贪的,相比之下,自己那曾经的渣爹,逊毙了。   “三房也贪污了不少,一百八十七万两银子。”结果,侯大宝又告诉了他一个非常残酷的事实:“分给你的连个领头都没有。”   赵仁河脸色变了变:“我发现我吃亏了!”   一百八十七万,他就分了多少?满打满算也就三四万两银子而已。   怪不得当初赵仁清给他一万两银票,给的那么痛快呢。   合着人家根本不在乎这些啊!   “也没什么啦,这都十多年了,他贪污的多,但是架不住是一年贪污个万八千两的,这么多年了,王府里,世子有王妃娘娘填补,二房人家也有点私房,三房、四房和五房有什么啊?不在那位置上捞点,怎么过日子?总不能花媳妇的嫁妆钱吧?不过四房跟五房都没有贪污多少,在分了家之后,可能是看出来点苗头,竟然填补了贪污的财款,活动了一下,在抓人之前就跟三房一样,出了平南水军大营,去了外地赴任。”侯大宝道:“算是逃过一劫,但是二房跟三房就不行了,他们胆子太大,加上日积月累的,这就没法儿说清楚了。”   “那他们之前的人呢?”   “之前任职的人,不是自然死亡了,就是出事情了,反正都是死了,死无对证,查出来也没用。”侯大宝道:“人都死了,就算是抄家,那家业都分了呢。”   赵仁河一想也是:“怪不得就查近十几年的账册子,而不是二十年,我还想怎么不查个整数。”   说是十几年的账册子,其实就是从赵希候进入平南水军大营开始查起。   连带着,赵希伊属于第二目标。   第三目标是那些人到中年,位置也颇高的后勤管理者们。   一个个都肥的流油!   也难怪,九殿下来了之后,这些人收敛了起来,但是一场大胜,战利品多的新建了二十个仓库保存,这帮人眼红啊!   上头给的奖励不敢扣,战利品分润下来他们是后勤人员,也拿不到什么好的,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做点手脚,你贪一点,我贪一点,一点一点的加起来,就多了。   本来九殿下就坐镇在平南水军大营里,与兵卒们吃的都差不多。   按照平南水军大营的规定,普通士兵早饭就是鱼片粥,谁让他们这里离海近呢,各种海产品,方便啊!   中午跟晚饭都差不多,要一荤两素,或者是一荤一素一汤。   吃的主食是各种米饭和面食,这个就不固定了。   说是一荤,实际上,豆瓣酱炖海杂鱼就是荤菜,素菜一般都是凉拌菜啊,或者凉拌海蜇头,都算是好的了。   可更多的时候,都是一些紫菜虾皮汤,用来凑数。   每隔三日,要吃一顿东坡肉,每隔两日吃一顿白切鸡,或者白斩鸭,或者是深井烧鹅这种禽类。   当官的最好的待遇,也就是比普通士兵多个小炒肉,或者氽鱼丸子汤。   再大一点的小将可能会有个爆炒蛤蜊啊,辣炒蛏子。   真正的将军一类的人,他们的饭食会固定一份骨头汤,或者是梅菜扣肉。   九殿下的饭菜,就更有讲究了。    江湖现在有点行动不便,已经好几天没下楼了,大腿内侧长了个火疖子! 253开始抓人啦   253开始抓人啦   按照规定,皇子每日有三餐,早上用膳要有粥品四份、主食四份、小菜八份、大菜两份。   中餐要有主食八份,粥两品,汤四种,肉菜八碟,素菜六道。   晚餐因为要少吃养胃,故而主食只需要六份,粥四品,汤四种,肉菜四碟,素菜四道。   更有其中要求的冷盘热碟的不计其数,包括各种山珍海味,各种肉类。   因为一个皇子每餐用的银子是五两,凑不够这些,剩下的你贪污了?   何况,这都是简便的了,听说皇帝一顿饭,普普通通还四十道菜呢!   九殿下这已经是精简过的饭菜了。   就这,田公公还不高兴呢,可是九殿下坚持要跟普通的将军们一样,他是按照海福龙这位南中郎将的伙食标准给自己定的,海福龙中郎将是个什么伙食标准呢?   海福龙出身就是个草根儿,要不是十年磨砺,成了才,又有一个暗中给他出谋划策的大外甥,和一个牛逼的老丈杆子,他能有今日成就吗?   所以他很惜福。   他的饭菜一向不讲究的,能吃就行。   早饭就粥,鱼片粥配上各种烙饼,只要能吃饱就行了。   因为上午他要带着所有人出操,这是郑月给规定的,张大林跟张大森带头,每天五千米,必须要跑到。   第一个要带头跑的就是他这个中郎将。   因为地方不大的关系,他们是跑圈的,他跑得快的话,会追上末尾的那个,他就开心了,可以大脚丫子上去踹屁股。   他们管这个叫“跑圈”,一般跑下来,被末尾踹了屁股的几个人,都会被群嘲。   跑第二的会被羡慕,跑进前十的早饭能多个鸡蛋!   午饭跟晚饭,士兵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当然,也不可能没有点不同,后厨会给他做两个小炒,一个凉拌菜。   晚上会多出来一碗骨头汤,或者是虾米汤。   都是补钙的东西,这是赵仁河告诉他的,必须要多喝点汤汤水水,以补充水分,同时也补点钙。   当然,最后一个他没说。   每次吃到红烧肉,都是海福龙最幸福的时候,他觉得红烧肉好好吃!   九殿下也照着他的菜单来一份,不过后厨可不敢给做的那么简单,最后,九殿下比海福龙多了道肉菜,或者是鸡,或者是鸭子,或者是鹅这一类的家禽。   厨子将自己的手艺发挥到了极致……也只是做的味道不错,而不是什么难的的美味。   可九殿下照吃,他也不挑嘴,从山珍海味的御膳,到这兵营里的豆瓣酱炖海杂鱼,他都吃的饱。   但是在大捷之后,吃了不到一个月的饭菜,他就发现,时不时应该有的红烧肉没有了!   没人敢克扣他的饭菜,那就只能是火头军没有做。   问了才知道,说猪肉都快半个月没见到了。   买来的鸡不少,可是烧鹅没有了,因为大鹅比较贵的关系,鸡便宜啊。   而每个月该有那么三五顿的牛肉,也没了。   每个月该有三顿的羊肉,也不见采购去买。   豆瓣酱炖海杂鱼,豆瓣酱没有了,改成了不知道哪儿买来的非常水的酱,炖的海杂鱼,为了祛除鱼腥味,往里头放了很多辣椒,蒜头跟大葱。   而且味道越来越咸,跟吃咸菜似的!   后勤采购并不知道,九殿下也吃这些大头兵们吃的东西,要不然绝对不会“虎口夺食”的克扣食材。   但是很可惜,他们没能提前知道,而且海福龙就是从底层小兵上来的人,自然知道,普通士兵吃了亏,就只能忍下来。   所以他知道之后,第一个就炸了!   马上就去找了九殿下告状,现在平南水军大营里,最高长官就是九皇子李钊,他暂代平南水军大营的平南大将军。   九殿下更是以此作为借口,直接将后勤给收拾了,从采买到仓管,一个都没跑。   侯大宝幸灾乐祸的道:“据说已经派人去抓赵希伊啦!”   赵仁河听了这事儿,总算是开心了:“这还差不多。”   他是开心了,那边被找上门来的赵希伊不开心了,何止不开心啊?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三太太马静不敢相信的道:“我丈夫是此地县令,先前的确是在平南水军大营里任职,但是已经交割完事了啊!”   “他贪污了一百八十七万两银子。”这是来拿人的御林军总旗告诉她的:“现在清查完账目,按律抓人,此乃批捕令,另外有人接替此地县令职位,麻烦夫人早做准备,此案连万岁爷都关注了。”   早在他们来的时候,就明目张胆的打了御林军的旗号,不然此地乃是唿延家的地盘,他们家镇守大西北不是一代两代人了,而是从宋末就镇守大西北,一直到现在,前朝这里过得并不太好,但是鸿基大帝登基之后,兵备上就大肆改革,让这里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尤其是戍边军,军械粮草都是足额供应。   不然唿延家也不会投桃报李,归顺鸿基大帝。   西北大将军府,就是唿延家几代人居住的地方。   如果不是御林军的话,来了这里是要经过唿延家点头的,因为这里的一切军事活动,都必须要经过唿延家的手。   他们家将西北这里经营的风雨不透,但是对外族,这个家族是狠下心,黑的下手。   但是御林军来了一百多人,一个总旗的数量,然后直扑……一个小县城,马曹县!   这个地方,专门盛产马草料,县令是个……嗯?   唿延家的人一想,就不做声了。   估计平南水军大营的事情,东窗事发啦!   这年头,军伍上的人,谁不知道军需是个肥差啊?   平南水军大营的后勤一直是赵家人在把持,很是让唿延家看不过去,同为武侯功勋起来的家族,就算子孙后代不适合舞刀弄棒,那学个武功经略之类的总可以吧?只要不出武将序列,早晚会找回祖上的荣光。   唿延家曾经一度失去了兵权,那是老将军病亡,大将军战死,少将军十岁的孩子啊,不得已,西北大营让朝廷的人来带领,无法主动出击,只能被动防御,少将军的身体不好,只能读书识字而不能练武强身,后来迎娶了一位妻子,生了健康的儿子之后,将家传武学,从旁支那里继承回来,等到儿子长大了,上了战场几次,又把祖上的荣光,给赚了回来。   镇北大营的兵权也是如此,镇北王杨家,一度跟祖上一样,只剩下一门寡妇一个男丁,男丁才会吃奶而已,女将上阵很少,且女子毕竟不如男人有力气,打起来吃亏,但是两代人之后,杨家又兴旺了起来,十几个男丁一起努力,最后还不是拿回了镇北大营。   武勋家庭就是如此,可平南王府的做法,就让武勋世家不怎么看得上眼了,子孙后代没本事,光知道读书,你倒是读一读兵书也好啊!   失去了兵权就在后勤上抓挠。   钻进孔方兄的钱眼里,算怎么回事儿啊?   安东王府虽然也不怎么样,但起码没有平南王府那么龌龊。   不过安东王府上一任家主的嫡女,是嫁去了平南王府来着。   西北大将军府不吭声,装作没看到御林军在自家地盘上抓人,其他人更是不敢多管闲事了。   于是,很不幸的,赵希伊就被囚车压着回了平南府地界,都没有给他见外人的机会,堵上嘴巴捆着手脚,乘坐的囚车外面,用大黑色的布罩罩着,就进了平南水军大营临时设立的牢房营。   而且还是单独的牢房,一人一个帐篷,人呢,被铁链子锁在中间的立柱上,有铁环相连,可以在里头走动,但是只能像是拉磨子的驴一样,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转圈圈,而不可能摸到帐篷里其他的任何一样东西,有本事,你就“力拔山兮气盖世”,拔了这柱子逃跑。   只可惜啊,这些人摇笔杆子行,一点武力都没有。   被关起来之后,四周静悄悄,什么动静都没有,即没人审问,也没人动刑,更没人来看过他们,一日三餐,清清淡淡,便桶一日一换,来送饭的人,不管他们用什么说辞,对方都是一言不发,不管他们许诺什么,一概没有任何回应。   赵希伊甚至许给送饭的兵丁,五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对方都不开口说一句话。   所有被抓的人,都心里有鬼,知道自己在任上亏了多少,现在被抓进来,没人搭理自己,估计是在盘账?   这是他们唯一剩下的时间了,一定要想出办法来!   他们这些囚徒急的够呛,外面九殿下李钊已经见到了前来求情的一二三四五六七的大人们。   包括平南王在内。   此刻的平南王赵安,衰老的厉害:“老臣教子无方,膝下出了这两个败类。”   “王爷您客气了。”九殿下端坐在那里,气势十足,一声不吭。   王旭就自己开了口:“虽然是您的儿子,但是他们都当祖父了,这教子一责,您只有一点而已。”   换句话说,对方连家都分了,还有什么责任?   平南王选在这个时候分家,也算是一种阴晦的表态。   不然这次他们就不是去各个府邸、任上抓人,而是去平南王府抓人了。   那时候,才精彩呢。   “老臣汗颜啊!”尽管接话的不是九殿下,可平南王赵安,还是倚老卖老,对着年纪轻轻的李钊道:“让他们不知道感念祖宗遗德,顾念万岁天恩,竟然为了一点子金银钱财,就黑了心肝,您千万别看在老臣的面子上,对他们重拿轻放,一定要严惩,以儆效尤!”   这几句话说的那叫一个有料啊!   嘴上说着要严惩,实际上又是老臣,又是祖宗的,鸿基大帝当年平定海患的时候,赵氏一族几乎是倾族出战,战损过半,回来的人全部负伤。   后来又因为伤势,死亡了很多,最后勉强留下一点香火。   平南王这个时候提起这些陈年往事,只不过是想卖卖惨,希望九殿下不要让平南王府太难做人。   丝毫忘了曾经在自己的府邸,女眷动手差点将九殿下传染上水痘的事情。   水痘这个东西,小孩子得了可以有希望痊愈,但是大孩子得了却更凶勐。   九殿下李钊可比当时的赵仁河大!   如果感染了水痘,更危险。   九殿下听到他这么说,只回了一个字,且掷地有声:“好!”   平南王府赵安:“……?”   好?   好什么好?   他不是那个意思!   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九殿下已经起身走了出去,他直接就要跟上,但是王旭拦住了他:“王爷,王爷不要动怒,虽然您两个儿子不争气,但是您的嫡长子还是很好的嘛!”  254为亡妇提照   254为亡妇提照   提起嫡长子,果然,赵安停下了脚步,脸上的凄惨表情也不见了,恢复了老狐狸一般的样子:“王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说世子爷出门游历……哦,打猎,还是出门散心?不小心去了海边,路过一个渔村,却发现那里是个隐藏起来的海盗窝点,据说被世子爷带人给屠戮殆尽,大获全胜啊!”   “那又如何?”   “报功的奏折上去了吧?这不大不小吧,也是个喜讯,你说,要是朝廷将功抵过……世子爷这不是白折腾了吗?”王旭笑的还是那么温文尔雅:“这平南王府出了二老爷三老爷这样的子孙,那别的姓赵的要是都这样,我们九殿下这一年没干别的,光顾着剿灭海盗,查账清贪了,一年两百万两的军饷啊!朝廷供给五大营的费用,每年一千万两银子是固定的,可皇宫一年才花费五百万两银子而已,国库每年的结余也才三五百万两银子,就这,还怕今日发大水了,明日闹旱灾了,宫里动不动就减膳一等,节省开支,太子殿下一年才三万两银子度日,您二儿子一个人,就贪污了三五百万两银子,啧啧啧!九殿下一年的花销也才一万两,您三儿子却贪污八九千两白花花的银子,不包括各种战利品在内,啧啧啧!”   他这话说的不紧不慢,但是夹在里头的意思,却让平南王皱眉。   自家的事情自己知道。   当年他们也没有多少钱财,孩子们就更没有了,二十年前,他们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   虽然有母妃偷偷贴补,可母妃也不是开金矿的,补贴的少,其实,平南王府没分家那会儿,基本上都是花销的媳妇儿的嫁妆多一些,所以正室的身份高。   三儿子后来跟媳妇儿不好了,日子有一段时间过得紧巴巴,可他偏偏搞了一个良妾回来,不贪点采买上的油水怎么过?   当时他觉得三儿子情有可原,后来发现二儿子还找了三儿子麻烦,俩儿子闹的有点不可开交了,他亲自出手收拾了他们一顿,这才好了很多。   当时没觉得,现在发现,这俩人根本没有和解的意思,而是在另一方面比拼,就是谁“攒的”钱多!   二儿子因为职位高的关系,“攒的”最多。   三儿子不服气,使劲儿的拼,也“攒了”不少。   一个个都不让他省心。   可二儿子跟三儿子,加在一起,都比不过大儿子重要啊,大儿子是世子,世子不能有任何闪失,这是所有勋贵世家的共识。   因为世子就跟太子一样,是继承人。   “王爷,您自己想一下吧。”王旭说完这些,就熘熘达达的出去了,他还有神多事情要办,没时间陪着平南王发呆。   平南水军大营里发生的事情,赵仁河并不知道。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家,陪着亲娘跟孩子,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   现在赵仁河在做什么呢?   他在画画儿!   画的却是高慧。   “你这是?”何大根看他作画,是个女子的形象,就愣了一下:“谁啊?”   不是说,喜欢男的吗?   怎么还思春,画了个女的?   “画一下高慧的样子,我都快要记不得她的长相了,不管怎么说,名义上都是我的结发妻子,还给我生了小虾米。”   “小虾米?”   “就是我儿子。”赵仁河瘪嘴:“我知道,你们管我叫小虾仁!”   “我们以为你不知道呢。”何大根乐了:“这个外号最开始是海将军叫的,后来是师爷爷,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啊,我是小虾仁,我儿子,就是小虾米。”赵仁河正在调整画像颜料的颜色:“这是我给他起的小名儿。”   这个小名儿,海夫人已经叫上了。   “我怕我忘了高慧的长相,将来小虾米长大了,问我他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忘了吧?”赵仁河日后可是要一劳永逸的,对“亡妻”感情深厚,故而终身没有续弦。   所以他要趁着自己还记得高慧的样子,赶紧画下来,何况,他觉得儿子还是很可怜的,别看物质生活很好,将来他可是单亲家庭,祖母跟母亲还是不同的啊。   “那不如找人搞个石像?”何大根提议:“或者雕塑一个?”   古代讲究不给活人塑像,但是可以给死人弄个像,木头的,石头的,雕塑的,都成,尤其是各种神仙像,做的无比精美。   “算了吧,她又不是什么牌面上的人,搞个雕像不好说。”这年头只有神仙啊,大善人什么的死后有人雕塑祭拜,高慧在这里待了不到一年的时间,连大门都没出过,做的好事没一件,唯有对自己的亲娘比较孝顺,每日一二样菜品,点心的没少搞。   可那只针对自己人,外人,高慧一个都没搭理。   别人不会说赵仁河什么,但是没有分宗之前,赵家镇一些长舌妇背地里说她是京里来的大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高高在上。   高慧在高墙大院里也听不到,这就是家里大的好处。   不想见的人呢,就不见,外面自然有人拦着,而且庭院深深,门禁众多,想闯进来,也难。   她对普通民众,以及这个朝代,没有任何贡献,凭什么要塑像啊?   他可没那么厚脸皮。   画个“遗像”什么的还行,而且他运用了一点写实画法,以前上学的时候,母亲送他去过绘画班,嗯,蹭了人家十节课,学了个皮毛,但是已经够用了。   赵仁河在家用了几日的功夫,画了七八张高慧的画像,将其中一幅坐像,亲自送到了祖坟那边,那边已经盖好了一个小小的赵氏祠堂,只是里头只供奉了高慧的灵位,赵伦父亲的灵位,以及赵瘸子他们父母的灵位,四个而已,有些孤单。   赵仁河在墙上挂了高慧的画像,是高慧坐在一个很大的椅子上,端庄的坐着,目视前方,眼中平静,带着一丝慈爱,因为将来是要给儿子看的,所以赵仁河画的特别用心,且美化了不少。   还抄了一首纳兰容若的《南乡子·为亡妇提照》在上头。   看起来情深义重的很,赵仁河这已经是一年多的守孝时间了,李奶娘来打听了两次,想问他是不是要续弦?   他一直都是否认的,海夫人也不想过早谈论续弦的问题,儿媳妇虽然年少早夭,可留下了大孙子给她,多少是个安慰。   加上海夫人也发现了,儿子当时没看出来对儿媳妇多上心,结果儿媳妇一死,儿子貌似才发现,自己还是喜欢媳妇儿的吧?颓废了不少呢。   其实赵仁河都是装的啊!   倒是郑奶娘,看到赵仁河这样,又哭了一鼻子。   赵仁河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了:“郑奶娘啊,你每次见到我都要哭,我都不敢来看她了。”   惹笑了郑奶娘:“老奴就是眼泪窝子浅,姑爷别介意,小姐也希望您能尝尝来看她。”   看着画像,郑奶娘擦了擦眼泪:“您画的真好。”   “当然好了,这是孩子的画册。”赵仁河又拿出来一个书本一样的画册,上头是每个月的小虾米,名字就叫“成长画册”,这是一年来小虾米的样子。   他将画册放在了画像下面的供桌上:“这个留在这里,您要是想念孩子,就回去看看。”   赵仁河算是发现了,郑奶娘是所有人里,跟高慧关系最好的那个。   郑奶娘自己没有女儿,只有两个儿子。   他能理解,一些做保姆工作的妇女,也有的会跟雇主家的孩子产生感情,那是一种不是血脉的亲情。   以前看过好几个报道,保姆在孩子小时候照顾过孩子,孩子大了也将曾经的保姆视为亲人一般,孩子结婚,保姆还会随礼送红包。   就跟自己家孩子结婚差不多。   那还是在人情比较淡薄的现代,这里是封建时代啊,一个奶娘跟着小姐出嫁,等于是跟着小姐一辈子了。   所以赵仁河对郑奶娘一家很好,让他们管理这些佃户,种什么也是他们说了算,只要求他们守好高慧的坟墓,以及这里新建的赵氏祠堂。   忙完了这个他回到家里头,侯大宝又来了:“听说平南王妃正在到处活动,想办法捞出二老爷。”   “三老爷被抓了回来吗?”赵仁河关心的是这个。   “当然!”侯大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消息灵通:“不过没有在府城的牢房里,而是直接被带进了平南水军大营!那里的消息现在都传不出来了,我听回来给海中郎将拿衣服的人说,海中郎将发了狠,告诉所有人,在没有查出来那些银钱,谁都不能离开平南水军大营,他们的饷银,军需,就看能从那些蠹虫里抠出来多少了,所有人贪污的钱财必须都交出来,不然抄家都是轻的!”   言下之意,都有可能砍头。   “是吗?应该的,不知道算不算利息。”赵仁河听了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那个时代,那些贪污犯们也没有最后将贪污款项都还回来,因为都花掉了,那是他们一辈子都赚不来一个零头的巨款。   “好像没算利息!”侯大宝突然想起来个事儿,就跑了。   几天之后,他又跑过来,告诉赵仁河:“我跟郑月说了,一定要算利息,郑月最后定了一个比较合理的利息,是按照京中四海钱庄的最低利息来算的。”   “那是多少啊?”赵仁河并不问他别的,只关心算多少利息钱。   “好像是按照一两银子一个铜板的利息算的,年息。”侯大宝比划了一下:“积少成多啊,好大一笔利息呢。”   赵仁河就乐了:“这还差不多。”   其实他猜得出,众人对此事如此看重,不是为了帮李钊,这个九殿下,而是为了他,希望赵希伊倒霉的不止他一个。   “不过,我听说,平南王府现在对你这里更重视了,怎么办?”侯大宝道:“如果他们依照礼仪,上门来拜见,你跟太夫人,恐怕躲不开了。”   赵仁河叹了口气:“那是肯定的啊!”   就算分家了,就算分宗了,就算断亲了,对方要是依照世俗礼节,上门来拜见,他还真不能不见。   “你想好怎么对付他们了吗?”侯大宝道:“这次可是不一般呢。”   “跑路呗!”赵仁河道:“让我娘先出出气,第一个找上门来的肯定是女人,我娘现在是五品宜人。”   就算赵希伊还是七品县令,三太太也要比海夫人低两个级别!   因为县令的夫人是七品孺人。  255惹不起   255惹不起   虽然时间已经十月下旬,天气转冷了,但是赵仁河依然坚持出行,他要出门去“散散心”。   “你这是又想你媳妇儿了吧?”海夫人叹了口气:“虽然说是少年夫妻,结发情深,但你也不能……。”   “不是的,娘,我就是那么一说。”赵仁河叮嘱她:“是因为那边有点事情,八成会求上门。”   不用点名,海夫人就知道“那边”是哪儿了。   “不能吧?那可是王府啊!”海夫人惊讶的用手掩饰了一下自己张开的大嘴。   “那又如何?上头要办他们,九殿下要找他们的麻烦,谁拦得住?”赵仁河却道:“娘,那些人可能会求上门来,我不方便跟他们见面,但是您可以,我想,三太太很快就改找上门来,她原来还是个七品孺人,现在估计这个都保不住了,您可是五品宜人,到时候,你想怎么出气,就怎么出气,而我不可以,好歹是内眷。”   曾经是自己的长辈。   赵仁河很想过把瘾,爽一下,但是不行啊!   名声这东西,建起来不容易,坏掉却很容易。   “娘明白了。”海夫人跟儿子的默契,让她立刻就知道了要怎么办。   赵仁河打点了行装,这次是走得比较急,幸好啊,上次出行的东西还在,何大根不能随行,但是侯大宝可以。   其他人都有事情,两位武师父也跟着去:“走一走也好,看看外面的风景。”   除此之外,还有一队小旗的御林军跟随!   “胡小旗,没必要这么严重吧?”他出行而已,不至于有御林军跟着吧。   “不一样的,以前您随意,但是现在可不行,起码要我们跟着才可以,没人敢跟御林军作对。”胡小旗是个精壮的汉子,一口正字圆腔的官话:“跟着您一起走,保护您的安全,放心吧,我们就说是您雇佣的保镖,护院,什么都成,家丁也可以。”   “拉倒吧,就我雇佣的镖师,您也不看看,您几位这样,哪点像是家丁啊?更不像是护院,这样精干的护院,我可养活不起。”赵仁河乐了:“镖师就镖师啦。”   一行二十几个人,算上车夫在内,三天之后就出发了,赵仁河的目的地,是比较远的一处,乃是济南府。   平南府往西走,就是济南府,他想去看看趵突泉。   甚至都想好了,在那边看看,或者过济南府,进入山东腹地,去看看这个时代的孔府?   还能有孔峰山长的面子在。   或许能进去看看。   一行人刚走,第二天,海夫人起来之后,正给大孙子喂早饭,李奶娘就来了,有些愤愤不平的道:“我听大根的那些朋友说,三太太要来找你麻烦?”   “你听谁说的啊?”海夫人给大孙子擦嘴:“可能会来,但我觉得不能够,她那人你还不知道?恨不得这辈子都对我们娘俩儿,眼不见心不烦呢,小河成亲的时候,三老爷都没来,现在来干什么?”   “你还不知道?”李奶娘一愣。   “我该知道什么?”海夫人将大孙子给奶娘,让抱回去,自己洗了洗手:“你吃饭了没?吃点早饭吧。”   刚才光顾着喂孙子,她都没吃几口,现在要正儿八经的吃早饭了。   “没有呢,一早就起来了,昨天走了一夜的路,累死我了,吃完了我就去睡觉。”李奶娘擦着汗,坐在一边,梦雪给她上了同太夫人一样的饭菜,翠婶子也来了。   这三个女人凑到一起,聊的热火朝天。   而三太太则是急的热火朝天了。   他们一家人急匆匆的从老爷任职的县衙里被赶了出来,幸好,仗着平南王府的势,没被为难,让收拾了东西走人,新的县令在老爷被抓后的第二日就上任,处理公务了。   一家子老弱妇孺,就指着两个儿子了。   老大跟着他父亲走的,虽然老大因为在平南水军大营里任期短,还没有开始贪呢,就跟着他爹走人了,可好歹也在里头混过一段日子,加上平南王府的脸面,赵仁清一路送赵希伊进了平南水军大营,才跑回平南王府求救。   赵仁泽带着老娘大嫂跟媳妇儿,以及三个孩子,暂时安顿在了平南府的一间客栈里。   “为什么不回府?”住在客栈里,哪怕是最好的一套院子,三太太也忍受不了这附近嘈杂的环境,各种不舒服。   “母亲,我们已经分家了,带着这么多东西,一副要搬回去的样子,您觉得,大伯会同意吗?”赵仁河颓丧的道:“大哥来了信,让我们暂时在这里落脚,看看附近有没有谁家卖房子?我们买一套暂时住着。”   当时分家,他们走的决绝,老爷跟太太,在这边连个宅子都没留下来,田产土地和宅子都处理了,只带着钱回去的,还想着日后就算回来祭祖,看望老人,也是住在王府里,不会住在外面。   兼职太想当然了。   要是回来走走看看,探探亲,当然欢迎,王府里有的是客院,后院里空房间多得是。   但那是临时住着可以。   可他们这次回来,是搬家回来的!   县衙后头的住宅,要给新的县令家眷居住,他们这大包小裹的搬家回来,岂能进入王府?   家都分了,当初不是没给分宅子,是他们自己不要卖掉了,怪谁?   现在当务之急是安顿好家小,然后再跑平南王府勤快一点,好歹平南王是亲祖父,这要是亲大伯,他们还差了一层呢。   三太太听二儿子这么一说,噎了一下,当初是她坚持,要跟这里断个一清二楚,所以连宅子都不肯留下,全都处理了。   只带着银子回了西北。   客栈的确不方便,赵仁泽只能出去踅摸宅子,仗着对此地熟悉,他买了一栋三进的宅院,带着四个跨院,价格很高,因为这是新的宅子,原本是给一个大户人家的儿子准备成亲用的,谁知道亲事黄了,这宅子他们家又不想要,因为他们家有自己的祖宅。   所以就卖了,但是价格很高,但赵仁泽觉得不错,这栋宅子足以住下自己全家。   主院当然是给父母住,两边的跨院,给自己和大哥住正好。   他们这次回来的匆匆忙忙,什么东西都没归置好,家里又出了事,他只能买下这里,从客栈里搬出来,进了这栋宅子。   府门口,就只能挂上“赵宅”两个字。   因为他们家已经没有任何官职在身了。   住进来之后,女人们赶紧收拾家里头,下人们也忙碌的厉害,同时,人心浮动,这老爷都入了大狱,日后还不得抄家啊?   家里的烂事情,赵仁清没去管,他现在每日就是平南水军大营,平南王府,两头跑。   跟着他祖父一起办事,没办法,被抓的人里头,还有二伯父呢,他不顾庶子,还能不顾嫡子?   这是母亲说的,要想将二伯父救出去,连带着自己父亲就能出来。   只要跟着祖父,一切就都没问题。   三太太在家越想越憋屈,这地方再大,那也不能跟官衙后院相提并论。   而且府城里头大宅子不是没有,她不想买,因为花钱多,她还想着离开这里呢。   搬来之后,连个乔迁之喜都没有,更别提流水席了,现在家里头焦头烂额,听儿子说,老爷的事儿,是九殿下亲自办理。   “那我们去求一求九殿下?”赵清的妻子提议:“听说九殿下当年还来过平南王府奔丧。”   她嫁过来还不到三年,算是新媳妇了。   可是这基本上是一年一搬家的速度,可把她给折腾的够呛。   现在公爹被抓了,她这心里就没底儿,给娘家去信,却没有任何回复。   “不行!”三太太想都没想的就给否决了。   儿媳妇嫁进来的时间短,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当年她可是得罪过九殿下的,现在找上门去,不是给人报复的机会吗?   “老三那边倒是跟九殿下熟悉,可我们都分家断亲了。”赵仁泽道:“父亲的事情,他不一定管。”   三太太一甩手里的帕子:“他管什么管?都分家断亲了。”   “可父亲那边……。”赵仁泽很想去找赵仁河的,但是没有母亲点头,他不能去。   “老三都分家断亲了,以后家里头只有你跟你大哥。”三太太却道:“你们不要管了,这件事情我来办。”   “您?”赵仁泽一愣。   “家里没有什么老三,但是你父亲不是还有个良妾么?”三太太一瘪嘴:“一日夫妻百日恩,那个打渔的好歹做了你爹二十年的良妾。”   也被自己压制了二十年,虽然没太占便宜,但是终究在自己面前低一头,让她去找那个小贱种说一说老爷的事情,岂不是很便宜?   赵仁泽没怎么接触过海夫人,也没怎么关注过庶弟,看他母亲这样有恃无恐,就随她去吧,明天他还要去跟大哥碰个头,问一问父亲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三太太马静回了自己的屋子里,身边就剩下曾瑞家的了。   “太太,这事儿能成吗?”曾瑞家的并不看好这件事情。   当年她男人曾瑞就吃过大亏,一次就受够了教训,从那以后就再也不去招惹那娘俩儿了。   “怎么就不能成了?她是老爷的妾,良妾也是妾,放妾书给了又如何?有了放妾书,就没有给老爷当二十年妾的事儿了吗?”三太太想的很理所当然:“现在老爷身陷囹圄,她要不伸把手,看我怎么教训她!”   马静的眼神有些迷离:“我是正室她是妾室,我是太太她只是个如夫人。”   曾瑞家的看着她这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心里想着的却是:到底要不要陪着主家吃苦?还是就这么离开的好?   三太太这样子看着怎么那么渗人呢?   第二天,三太太就架起马车,带着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去了赵家镇。   其实三太太本可以去平南王府的,但是分家的时候,几个妯娌闹的不可开交,她抹不开面子,求到她们跟前,柿子还是找软的捏,海如花那里就不错。   一个被踢出了门墙的妾室,有什么可厉害的?   自己到了还不马上出门迎接,跪地磕头?   曾瑞家的却听自己的男人说过,三爷虽然被分了出去,但是很得九殿下的赏识,赏赐可不少呢。   这样的情况,海姨娘,还会跟当初在府里头一样,被太太压着一头吗?   看太太一副“惹不起”的架势,真的……合适吗?    江湖昨天有事情,没有码字,今天发布的晚了点哈! 256躲出去   256躲出去   不管如何,三太太是雄赳赳气昂昂的来了赵集镇,只可惜,她到了地方之后是晚上,没能直扑赵家,只能在镇子里的客栈住下了。   大概是客栈条件不好,她又发了一顿脾气,要不是身边人劝着,估计跟来的丫鬟会挨巴掌。   晚上吃的也不顺口,第二天早上也只是吃了一碗自己人连夜熬煮好的燕窝粥,这才气顺了,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去了赵家。   赵家依然有人站岗,放哨,但是这三太太是女眷,身边只有三个车夫,两个丫鬟,四个婆子,车夫是不可能进入大门的,剩下的几个女人,真的一点威胁力都没有。   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禁军的人呢,在赵仁河跟海夫人面前是很有礼貌的,其实他们在外人面前是很高傲的,他们谁不敢打啊?   这帮子禁军都出身良好,说句不好听的,基本上都是勋贵之子,但不是继承家业的那种,要想博一个好的出身,只有三条路可以走,第一是科举,甭管文武哪个,只要能考上了就有功名在身,日后家里头再运作运作,做得好的不难有个好前程。   第二就是进入御林军,当上禁军,虽然是“军”但是有区别,别的军,那是保家卫国,他们这个“军”是为了保护皇宫,保护皇上!   第三就是在家混吃等死,当个纨绔,当个色狼,或者连这个都不突出,一辈子碌碌无为。   就这三条路,前两条路不好走,第三条路基本上有一半的人会选择。   说白了,人家的出身也不低,只不过不能继承家业,自己早早地出来打拼而已。   禁军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是这样的出身,剩下的三分之二,挑选来自御林军。   而御林军的人员补充是京郊附近四个大营挑选出来的优秀兵丁。   这样层层叠叠选拔上来的人,最大限度的保持住了质量的优秀。   现在的禁军,虽然只在赵仁河家驻守一个小旗的人马,每日派遣两个人把守大门,两个人带队巡逻,已经很够意思了。   十二个人三班倒,一组四个人,执勤一天休息两天。   看到来人虽然是女眷,但是没见过(当然,他们来的时候,人家三房都搬走了),一定要问一问。   三太太这人,自我感觉良好,这段时间一直在西北待着,那里的女眷身份没有一个比她高的……比她高的她也见不到。   而且西北大将军府的女眷要求会舞刀弄棒,生的女儿,那也是将门虎女。   跟文官太太没什么交集,更不会主动凑过去。   所以三太太这二年别的没干,脾气倒是让那些小妇人们给捧起来了,加上她这年纪越大,越是牛心左性,以至于让她更不知天高地厚啦!   对方询问了一句而已,态度说不上好,但是跟着三太太的人也有些懊恼,在王府里的时候,就没正眼看过一个良妾,凭什么这么大的架势啊?   “我们太太,那是海姨娘的主母,还不让她快点出来跪地迎接?”这个婆子说完,还用鼻孔哼了恒:“也不知道哪儿找来的护院,看看你们这眼神。”   禁军小哥都懵圈了好么!   他们来的时候,可没听说太夫人是个妾啊?   就算是妾,但是听说分家了?而且皇上都亲子册封赐号了,就算是扶正,都够资格。   这个时候,翠婶子出来了。   翠婶子认识这是三太太,平南王府三房的太太,几次来祭祖,远远地看到过,翠婶子这样的“穷苦族人”,三太太是不会认识的,但是翠婶子认识啊。   当年祭祖,翠婶子也是有头有脸的媳妇子,只可惜,在丈夫去世之后,就不行了,家业差点被人夺了去,还是大儿子有魄力,全家都投奔了太夫人跟三爷,如今连宗都分了。   这个时候的翠婶子,打扮上可不输给任何人。   虽然是守寡之人,穿着打扮上不宜有艳色,但是翠婶子一身深绿色绣竹叶马面裙,淡绿色的刺绣缠枝褙子,头上梳着简单的坠马髻,但是却带着一套白玉兰花的簪子,耳坠和白珍珠项链,手上的白玉镯子都是一整块白玉打造而成。   脚下白云头的千层底鞋子,没有描眉打扮,素素净净的往那里一站,看着吧,是守寡之人的装扮,但是眉眼之间,一缕轻愁,看着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寡妇。   因为养得好,翠婶子并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瘦弱愁苦,她现在愁的是大儿子年纪渐长,日后要娶妻生子,可得找个好人家的姑娘,因为她不止有一个大儿子,还有二儿子跟小女儿呢。   因为没女孩儿,海夫人跟李奶娘俩一直当丫头们是闺女一样的养着,谁出门子都给二十两银子的压箱底钱,丫头们自己攒的私房钱也都当陪嫁带过去,现在有了名正言顺的闺女,就是她家的小丫儿,这才几岁啊?   海夫人跟李奶娘就手松的给了一匣子的各色铜钱,银锞子,金豆子等等,说是让姑娘从小就攒下点儿私房钱。   她这是看不下去眼,出门来透透气。   结果就这么巧,她遇到了她们议论过好几天了的三太太!   三太太这会儿以为来的是那个打渔的,自己就下了车子,结果一看,迎接她的是个寡妇!   这就来气了!   “怎么着?”三太太一生气这说话就不好听了:“老爷这还没死呢,你们这里就戴孝了啊?”   翠婶子一愣,随后小脾气也上来了,她大儿子去年已经考了秀才,她现在也是秀才的娘了:“这是哪儿来的太太?来拜访也不递名帖,怎么着?是打上门来的仇家吗?”   要说翠婶子,那也是在普通媳妇子堆里头混过的女子,再是小家碧玉,也见识过自家夫君死后,那些族人对自己家的态度,本来好好地日子,就这么落魄了下去。   再温柔的女人也学会了刻薄。   何况,翠婶子还分人,对她好的她依旧温柔以待,对她不好的她也绝不客气。   妇人之间的对话,就算是禁军小哥也没插嘴的余地。   “你是哪儿来的丧门星,也敢跟我们太太这么说话?”只要不是海夫人,董瑞家的就有十足的底气:“这家难道又死人了?”   她说话也不客气。   但是三太太很高兴:“一个两个的丧门星,都聚在一起,还有个好?叫那个打渔的出来!”   翠婶子很想将人拒之门外,这个时候李奶娘出来了,是赵瘸子管家去后头叫人请出来的,李奶娘一来,就先对翠婶子道:“婶子先去后头看看小丫儿,等会带着孩子来后头的正屋。”   “好吧。”翠婶子一甩手里的帕子:“多少年了,没见过这么不尊重的妇人。”   她年纪不大但是辈分高,她儿子跟赵希伊是一辈的,都是“单人旁”的那一排名。   按礼,三太太也得喊她一声“翠婶子”。   但是都分宗了,也就不用计较这些个,但是对方守寡,却喊人家丧门星,这就过分了。   三太太自我感觉良好,其他的人都觉得这妇人是不是脑袋进水了?   “李婶子?”禁军小哥好奇的叫了一声:“这个?”   “放心,放心啊,太夫人发话了,放她进去。”李奶娘有些兴奋,眼睛亮晶晶:“不会有危险的。”   她们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三太太或许不知道三老爷的具体事情,但是李奶娘却是从儿子那里听说,三老爷这次惨了。   三太太还这么嚣张,以前听三爷说,会找上门来,她还不信,谁那么傻,这个时候找上门来不是自取其辱吗?   或者说,苦苦哀求什么的……三爷这么急着离开,该不是怕抹不开面子吧?   现在她知道了,不是怕抹不开面子,这男人跟女人不同,她们要是吵起来……就算是打起来都是“妇人们之间的事情”,好说。   可要是跟三爷这样的爷们儿纠缠不休,那就真的是丢人现眼了。   不止是三太太丢人,就是三爷这个曾经的庶子,也丢人现眼啊!   原来三爷是“惹不起”这胡搅蛮缠的家伙,他这是躲出去了!   但是她们无所谓,正愁没办法出一口恶气,这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没有小辈人在就是好,她们可以不顾形象的……大大的出口气。   里头都准备好了,就差三太太啦!   “这不是李奶娘么?”就算三太太不认识,三太太身边的人也不会忘记,后院里,要不是有这个刺头在,海夫人也不会过得那么顺遂。   “我现在被放了良籍。”李奶娘神色淡淡的道:“太夫人在里头等你们。”   “她怎么不亲自来接?”三太太又不舒服了,高傲的道:“我可是她主母。”   “您进去就知道了。”李奶娘一改常态,对董瑞家的神色淡然,对上三太太却换了原来的样子,卑躬屈膝的像个普通人家的奶娘,在面对主母的时候的态度。   看的旁边禁军小哥一愣一愣的,李奶娘来回走了好几次,大家都认识了,没见过她这样啊?平时都慈祥的很,还给他们每个人都做了两双快靴,手艺可好了。   “搞什么鬼?”三太太是来找人办事的,她觉得自己亲自来了,就是给对方压力,对方吓得不敢出来,充分满足了她的自大心理:“去就去!”   说完,打头往里头走,身后跟着四个大丫鬟,四个婆子。   车夫驾着马车去了旁边等待,他们觉得太太进去了,估计会很快出来。   但是赵瘸子却让他们去旁边的一个小饭馆等待:“坐着等吧,没那么快出来,饿了就叫他们做吃的吧,我已经给过钱了,保证你们吃好吃饱。”   三个车夫被说的一愣一愣。   赵瘸子不仅给付了饭钱,还指点他们哪儿有浴池,可以去洗个澡什么的,马匹都有人照料,还加了三十个铜板,给上点好料养一养,这些马不错。   再说三太太一行人,因为都是女子,禁军小哥倒是没拦着,再说他们虽然执勤呢,却没有穿官服。   毕竟能穿官服给站岗的,以他们的身份,只能是在皇宫里,保卫皇帝。   其他的时候,他们都是便服,但腰上挂着令牌,以证明他们的身份。   可怜的是,三太太虽然在京中长大,但是却没有见过几次禁军,更不会有人跟她专门说禁军的一些事情,如果禁军穿着官服,三太太肯定会认出来,也不至于,这么嚣张跋扈,螃蟹一样的带着人,就跟着李奶娘,横着走的架势,进了赵家的大门。   这是三太太第一次来这里。   以前不觉得,现在看了却有些嫉妒,因为这里明显要比自己在府城的那个新家,好上太多了!    第三更哈!不好意思,江湖可能有些累了,昨天十点就睡觉了,结果今天早上八点才起来,勉强码了一章,吃点饭,困得上眼皮跟下眼皮直打架!就好像是不睡觉就不行了一样,最后只好在十点多的时候再睡,一直睡到两点才醒过来,终于有了点精神 257撞色儿了!   257撞色儿了!   赵家这宅子大归大,但是就三个主子,一个还在牙牙学语,蹒跚学步。   太夫人又不怎么爱园林院落,花草鱼虫之类的意思,倒是高慧陪嫁过来的春兰秋菊,夏荷冬梅,都是有眼光的好丫头,她们将庭院打理的非常好。   前院管不着,也不可能在前院,这种见外客、男客的地方,种植花花草草,那不太尊重。   但是后院不同,后院种植的槐树,桂树,梨树,各种开花结果的树木,一年四季都有花儿开放。   两旁呢,也种了一些金银花,薄荷叶这种芳香味道的药材,因为摘了金银花、薄荷叶的泡澡,可以防止湿疹。   这是给小少爷预备的,已经洗了一年多了。   小少爷夏日里从来没有起过湿疹子,用的爽身粉也很好。   何况这样一来,整个庭院,郁郁葱葱,风好花香,而屋檐下则是因为夏日里避光,用的都是湘妃竹帘,冬日里就卷上来,但是挂着几个赵仁河亲手做的鸟窝,是那种小房子的样式,敞开的门,方便小鸟进出,你还别说,有几个野生的黄鹂跟翠鸟就在此处安家,屋檐下还有燕子窝。   家中不说雕梁画栋,像是王府那边金碧辉煌。   但是却胜在清静幽雅,别忘了他们家里还有个花园子呢,有小桥,有溪水潺潺,尽管已经是冬日,却也一片苍青翠绿,又有竹林风声。   家里的的下人们各个精神抖擞,日子有奔头,才有这样的精气神儿,另外就是丫鬟们,没有王府里那么多,主要是伺候小少爷的,其他的也就后厨多一些,前院根本没有丫鬟伺候,都是些大老爷们儿,书房是两个不识字的婆子,只负责打扫卫生。   但是这会儿,三太太来了,家里的下人们各个都穿着崭新的衣服,前两天刚洗过澡,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就算是负责扫地的婆子,脑袋上都带着一根银簪子,耳朵上带着大银耳环,怎么富贵怎么来。   有的人连过年穿的新衣服,都提前穿出来了,总不能跟太夫人丢脸不是?   全家人呢,不一定会给三爷这个当家的爷们儿做脸,但是肯定会给太夫人张目,太夫人可是个好人。   今天可有个恶客上门。   于是一个个,精神抖擞的看着客人。   三太太有些暗恨,这么好的地方,偏偏让老爷给了那个小贱种,真是浪费,要是留着,他们何必在府城那里买房子,还花的高价。   头进院落很大,又是主院,端庄大气,过了一进之后,是二进,算是后宅的地方了,又有两边的花架子,光是院子里伺候的,就有四个婆子,在给太平缸换水的,给两棵桂花树松土的,还有给两棵梅树根下头施肥,是比较老土的那种农家肥,黑不熘秋的埋在树根下头,等到冬天梅花开的时候,树木有力。   三进是寝房所在地,又有孩子在,海夫人是不会让三太太去三进的,从二进到三进,有十几个婆子守着,就怕三太太暴起,伤着孩子,如今四位奶娘,带着两个小姑娘,跟小少爷放在一起看着,屋里头不开窗户不开门,这个时候要有什么人敢靠近少爷,这四个奶娘是最后一道防线,估计会将来人撕碎。   所以在二进院的正房堂屋里,只有海夫人在等待马静的到来。   三太太马静越看这里越好,心里立刻就起了让老爷将这栋宅子要回来的想法。   结果她大摇大摆的进了堂屋,看到正座上的海如花,愣住了!   先不说海如花如何如何,就说这屋里头的摆设,那叫一个昂贵啊!   正堂客厅里,左边是苏绣八仙过海的香木屏风;右边是一整扇岫玉雕琢而成的插屏。   正堂的主桌上摆着一株成人高的摇钱树,金枝玉叶,非常华美!   左边一株金星珊瑚,右边一棵翡翠白菜,简直就是精致奢华到了极点!   客厅里的博古架上,一排青铜器,古竹简,一看就很有文化;多宝格上,摆着奇珍异宝:拳头大的夜明珠(平时赵仁河都不让摆出来,恨不得直接丢掉,这玩意儿谁知道有什么辐射啊?)、玲珑玉(这个是九殿下送给小虾米的玩具之一,海夫人心疼东西,一般都是在铺着柔软被褥的床上,拿出来让孙子滚着玩儿)、芙蓉雕(这个是皇上赏赐的贵重物品之一)是应有尽有!   嗯,都是能找到的最昂贵的东西了,在李奶娘的火眼金睛下,这屋里头被布置的那叫一个富丽堂皇啊!   多宝格上还有白玉的如意,金子打造的蟾蜍托宝,一看那造型,就是大匠人做的,普通匠人可没有这样的手艺。   脚下铺着艳丽而柔软的波斯地毯,两边一熘八张椅子,都搭着素净颜色的椅搭,底下四副脚踏,椅之两边,也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   而海如花呢,就端坐在这样的屋子里的正座上,正座上就一个位置,一个很大的太师椅,上面铺着月牙白绣点点白梅花的褥子,正面置一大白银线绣吉祥云纹的靠背,耦合色绣团牡丹花的引枕,两边摆着,是一对儿。   身后的供台上,两边放着一对儿五彩宝石花盆景。   这本来是要当传家宝用的,现在拿出来炫耀一下!   按照李奶娘的话来说,不能僭越,但是可以拿出来上头赏赐的东西一用。   赏赐的玩意儿吧,有两个说法,拿出来用呢,叫共沐皇恩,让人知道这是御赐之物。   收藏起来吧,也有说法,叫内敛供奉,皇帝赏赐的东西,不说找个供板给供上也差不多了。   所以这些御赐之物,怎么处理,全看主家怎么说。   然后,就成了这个样子。   再说海夫人,她本来啊,就不爱打扮,原来打扮起来是为了在后院争宠,有一席之地,出来之后,她又当了婆婆,虽然做了老妪装扮,却被儿子给否了,后来虽然做少妇装扮,可也不那么在意打扮什么的,主要是以舒适为主。   不过今天啊,她把自己的那身行头给穿上了!   还是在李奶娘的帮助之下,关键是这玩意儿一般时候她都没机会穿,又不出去应付什么大场面。   现在不同了,她是按品梳妆。   但不是穿着官服,而是一身常服。   什么叫“按品梳妆”呢?   女子有品轶的说法,也就是外命妇,有按品大妆,通常是指诰命夫人按照各自的等级穿戴打扮,要穿上大礼服,佩戴相应的首饰,是正式场合的隆重装扮。   要么是进宫朝拜,要么就是在正式场合上的穿戴。   而按品常服呢,就低一等,就是按照各自的等级穿戴打扮,要穿上规定的常服,虽然不是正式的场合吧,但衣服是古人的第一张名片,通过这身衣裳,能看出这个人的高低贵贱,古代的贵族凭着一身约定的装束体现身份,当然,换下紫袍玉带,就与普通百姓无异了。   五品宜人的常服,乃是头冠上,小珠翠鸳鸯三对,镀金银鸳鸯两对,挑珠牌一面。鬓边小珠翠花两朵,云头连三钗一支,梳一支,压鬓双头钗一对,镀金簪两支,银脚珠翠佛面环一双。   而且用的镯钏皆银镀金。   海夫人现在的衣服,为镶边绣云霞鸳鸯纹长袄,横竖襕绣缠枝花纹长裙,皆是正红色的底色,就连鞋子,都是大红色软缎白底绣花鞋。   三太太愣住了,她没想过会有这一出。   虽然听说这卖鱼的因为那个小贱种,得了九殿下的青睐,又有赏赐给了她,但是她以为她不会先摆出来。   当年被册为如夫人,滕妾,不也是被自己压制的死死的么?   现在却打扮成这样,是要干什么?   而且因为海夫人现在过得顺心如意,日子好了,赵仁河是隔三差五的就让人给他娘炖个燕窝,搞个海参的吃,以至于海夫人的容貌一直没怎么变化,她又不操心别的,又穿的这么艳,看起来像个少妇。   海夫人看到三太太也吃了一惊。   在她的印象里,太太一直是个强势的,高贵的妇人。   三太太出身好啊,别看娘家爹娘都没了,但是也不可否认的是,她乃四品官员的嫡女。   就算教养方面不那么好,可她的出身在那里摆着,说实话,连二太太都没她出身高。   二太太是嫡女不假,却是嫡次女,家里头上有嫡长女的大姐姐,又有嫡幼女的小妹妹,她在家里头并不那么显眼,但是嫁的最显眼,是因为她性格温顺,王妃娘娘当年取中二太太,就是因为不想找个强势的二儿媳妇,进门之后怕跟大儿媳妇争夺管家权。   三儿媳妇就好说了,管家权这种事情,没有庶出儿媳妇什么事儿。   所以当时也没有多挑选,有个合适的,还是个嫡女,就给娶了进来,现在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而三太太其实当时挺好的,甚至一直都很好,海夫人记忆里的三太太,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别看三老爷的官职很低,但是三太太的气场很高的,现在看起来,却有些……憔悴。   又有些老气,以前伶俐的眉眼,年轻的时候,就很干脆麻利的意思,可等她显得老气之后,看起来就有些刻薄了。   以前白嫩细致的皮肤,也有了发黄的意思,还有些鱼尾纹了。   体态有些发福,穿戴上也有些俗气。   三太太一身朱红色的八方马面裙,绣的是百蝶穿花,正红色的长褙子下坠着一些小珍珠的流苏,脚下踩着一双半高的小绣靴子。   头上带着一整套赤金镶宝石的头面,看着是挺华贵的,但是跟海夫人那一身一比,就有些暴发户的味道了。   海夫人身边站了两个大丫鬟,四个一等丫鬟,八个婆子,一熘儿雁翅排开,梦雪跟晚舟两个大丫鬟,穿的并不比一般的小姐差多少,四个一等丫鬟也都差不都,各个小家碧玉似的。   就是那八个婆子尴尬了。   这八个婆子都是家里的粗使婆子,有一把子力气的那种,关键是,这八个婆子就是那种将过年的衣服,提前拿出来穿的,她们的衣服颜色,也都是朱红色!   只是朱红色的缎子,里头裹着的是小羊皮,在南方沿海之地,保暖效果就不错了,里头再穿上一条薄棉的裤子,正好过冬。   所以现在她们八个都穿着统一的朱红色长裙,配上正红色的马甲,主家女眷穿长褙子是因为舒服,保暖,好看,她们为了干活方便,就将褙子改成了马甲,只是在边上用白兔子毛镶嵌了一圈儿,看着特别好看而已。   但是跟三太太撞色儿了!  258想好了再来   258想好了再来   先期的什么摆设啊,威慑啊,都不如这个撞色儿来的刺激。   三太太身后跟着的丫鬟啊,婆子什么的,穿的都是很淡颜色的衣服,无法跟三太太争奇斗艳,也不敢啊!   结果就导致,三太太这边的人,都穿的比较素净,也有些风尘仆仆,毕竟这些天,她们这些人也没歇着,赶路加搬入新宅邸,又是各种收拾,累坏了啊。   所以在精气神方面,就不如人家,穿戴上更是不敢跟三太太“争奇斗艳”,生怕现在正气不顺的太太对自己有什么看法。   夏天那会儿,有个丫鬟穿了一身罗红色的衣裙,很是美丽,结果就被太太给骂了半个下午,什么难听骂什么,后来那丫鬟羞愤之下,差点跳井,被太太知道了,直接让她穿着那一身衣服,卖给了马帮。   卖去马帮的能干什么?   想一想,就不寒而栗。   所以她们这些人跟海夫人的人没法儿比啊!   精气神上比不过,穿戴上更是比不过,海夫人就喜欢丫鬟们穿的青春靓丽一些,小姑娘不要穿的那么老气横秋,不过因为还在守孝期间,也就逢年过节穿的喜气一点,平时都是素色的,这回不一样。   按照世俗的规矩,这一年过了孝期了,只是三爷对三夫人是真心,少年夫妻嘛,突然死了一个,伤心难过是必然,这不,三爷决定守妻孝三年。   如今过了一年,饭食上也见了一点荤腥,只是不是大荤,是小荤腥,也就是鸡鸭鹅这种“白肉”,而不是猪牛羊那种“红肉”。   衣着服饰上也见了一些艳色。   但是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跟找上门来的女眷,撞色儿了!   海夫人愣神之后,就笑了,犹如花儿盛开般的美丽:“瞧瞧,这是谁啊?”   三太太马静还没回过神来,她非常没有礼貌和教养的抬起手,食指指着正座上的海夫人:“你这一身,是、是什么意思?”   这一身衣服,她非常熟悉。   为什么呢?   因为她也曾经当过五品宜人好么!   这是一身标准的,五品宜人的常服。   现在三太太还能背诵出这套行头的要求,连那用的镯钏,她都知道,别看是金灿灿的,但是却是银镀金。   不是带不起金的,而是朝廷就是这么规定的,可不能戴纯金的,那就是僭越!   在古代,僭越这罪名很大。   但是,为什么要穿着五品宜人的衣服,跟她见面?   海夫人很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儿:“当然是给你一个下马威了,见了本宜人,为什么不见礼?”   这是李奶娘教她的,现在她有这个优势。   三太太的七品孺人已经没有了,因为三老爷的县令官职都被撸了,相对应的,她的七品孺人也就烟消云散。   现在的三太太,只能是一个普通的妇人。   尽管还是穿金戴银,但是却没有正规的朝廷给与的品级。   她已经不在外命妇的序列里了。   哪怕是最低级的孺人,七品孺人都不是了。   就算她还是七品孺人,可她比海夫人矮了两级!   不管她是,或者不是,都要给海夫人行礼问安,海夫人说起,免礼,她才能直起腰来,不然的话,就得一直弓着腰回话,海夫人要是再狠一点,让她跪着回话都是没问题的!   三太太的眼睛都瞪大了!   见礼?   她一直是给自己见礼的,自己给一个曾经的良妾见礼?   凭什么?   “凭什么?”三太太说完就后悔了,当然是因为人家有品级,她没有了啊。   海夫人嗤笑一声,没回答,李奶娘却毫不客气的站在那里,对着三太太一顿冷嘲热讽。   早就知道李奶娘是个厉害人物,但是今天却是让海夫人以及其他女眷开了眼界。   为什么呢?   因为李奶娘一个脏字都没有的整整说了一个时辰,将三太太气的脸色青了白,白了青,差点气吐血。   当年,三太太的人,可没少给李奶娘下绊子。   如今人家李奶娘是良籍的妇人,那些婆子还都是贱籍呢,她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在这里跟李奶娘顶嘴,因为贱不能冒犯良家。   再说了,在这个地方,谁敢啊?   就海夫人这摆出来的架势,还真是给三太太一个下马威。   这下马威给的也太狠了,直接从马上摔下来了。   董瑞家的心里最是不舒服,早知道就不跟来了。   这丢人现眼的……啧啧啧,看来太太还真是不行了啊。   最后,三太太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屈膝,给海夫人见、礼!   可海夫人没说起,更没说免礼。   她就那么看着三太太,三太太身后跟来的人,都跪下了,跪了一地。   这些人,她有的认识,董瑞家的,很熟悉,这个女人曾经一来后罩房,她就害怕,很害怕,怕她来抱走自己的儿子。   另外那个婆子也认识,每次来后罩房说话,趾高气昂。   还有对李奶娘指桑骂槐,这都是常事,后来她立起来了,才好一些,等出了府,她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们了呢。   儿子果然没有忽悠她,这就可以出气了!   三太太屈膝,卑躬屈膝的样子,其他人都是下跪磕头。   但是上头没喊起,也没说免礼,她就只能保持这个姿势,抿着嘴,眼中凶光闪烁。   “怎么,连问安都不会了?”李奶娘还要狠狠地踩一脚:“不会说话吗?这位乃是五品宜人,万岁圣旨亲封,安信夫人。”   还有封号?   三太太这会儿如同三九天燃烧的火焰,被浇上了一盆冰水。   这种话不能乱说,她知道对方受封五品宜人,但是,没听说还有封号啊!   其实是来打听的人也不太懂这些,何况后院的情况,怎么能让外人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我们都叫太夫人,毕竟我们家里头还有一位夫人。”哪怕是死了,那夫人的位置也是占得牢牢的:“问安吧。”   三太太张了张嘴,憋得满脸通红,却说不出一个字。   最后她可能是实在受不了这个了,比起海夫人第一次去给她请安问好,被收拾了一顿,跪在地上半天没人搭理的情况而言,她觉得这是羞辱,一甩手里的帕子,转身就走。   李奶娘还要拦着她,海夫人却摇头:“以后想好了再来啊!”   气的三太太脚下一个跟呛,差点儿摔倒,身边的人爬起来去追她,还被她就近打了一个大耳刮子!   恰巧是马静这次带回来的大丫鬟,这大丫鬟长得也只是清秀,她怕找了太美丽的丫鬟,再让老爷看上了。   如今老爷身边的通房大丫鬟,就是以前自己身边的,长得美艳,就被老爷收用了。   到现在,她身边的丫鬟,已经不需要找美丽的过来,给她固宠了。   儿子都娶儿媳妇了,孙女儿都有了,还要什么“固宠”啊?赶紧让儿媳妇给她生个孙子,比什么都重要。   本来趾高气昂的来,想着没什么难度,结果却是被人如此这般的对待,马静觉得再在这里待下去,每一刻都在承受着羞辱,所以她要离开这里,等老爷出来,等老爷官复原职,等老爷当上三品大员,她再来这里,看谁给谁请安问好!   看着马静狼狈的带着人滚出了自己家,海夫人却仿佛松了一口气,李奶娘不太明白了:“为什么不收拾她?”   “一次收拾了有什么趣儿?今日她看到这些好东西,我不信她回去不心动,听说那个人贪污了不少,九殿下要往回找的话,需要钱,很多钱……。”海夫人看了一眼自己周围:“你们还不赶紧收拾了,我吓得都不敢动弹了!”   别人以为她威风凛凛,实际上,她只是不敢动弹而已,怕这一身行头再动弹坏了,还有周围,摆的那么多贵重物品,打碎一个都是大损失啊!   翠婶子跟李奶娘赶紧上前,将她扶了下来,一件件的给她卸妆。   等都倒腾完了,都过了饭点儿了,她们是一大早来的,中午吃的晚了点儿。   海夫人又去看了看大孙子,这孩子睡觉呢,听说吃饱喝足没什么事儿,四个奶娘给他照顾的很好,这才去休息。   起早就折腾了,昨晚就知道三太太要来,海夫人这口气出了,觉得高兴的很。   但是她觉得,三太太不会这么就算了的,今天她露富,也是勾引她惦记上,再来,她再出口气!   一点点来,当初害得儿子起水痘,她就心里意难平。   她当个妾,真的没有野心,也不跟她们争风吃醋,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太太,你也有今天?   当年她第一次去请安问好,跪了一下午,说是要让她知道一下规矩,回来后,膝盖都青了。   后来更是百般折腾,一直到她怀孕,这才好一些,儿子出生之后,就更好了。   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终究是救了自己一把。   海夫人在夕阳余晖里,看着庭前的花草树木,想着,儿子现在在干什么呢?   赵仁河在干什么呢?   他也在欣赏夕阳余晖。   顺便,跟侯大宝侃大山,因为侯大宝说他寻到了一种好玩的东西,叫“发烛”。   “发烛?”   “对,发烛。”他滔滔不绝地往下说,“史书上载,昔日杭人削松木为小片,其薄如纸,熔硫磺涂木片顶端分许,名曰发烛,又曰粹儿,盖以发火及代灯烛用也。这不就是发烛是什么?”   这一段话,出自元末明初陶宗仪的《辍耕录》。   安全火柴,这里是指火柴头和火柴盒侧面分别涂着氯酸钾硫磺和红磷,将强氧化剂和强还原剂分开,而且红磷没有白磷或是黄磷的毒性,所以比较“安全”。   那么发烛就是不安全的火柴而已!   赵仁河一脸黑线的告诉他,改革后的才叫“发烛”,改革前的那叫“不安全发烛”。   “是吗?”侯大宝赶紧记下来。   “以后就叫安全火柴吧,别发烛了,听着别扭。”赵仁河一脸正色的告诉他:“这个东西要制作的话,大概需要很多违禁品,可不能随便制作。”   火柴的成分,都是易燃物,也是制作各类炸药的成分,必须要考虑好再说。   “好吧,我会回去说明白的。”侯大宝收起了自己的记录本。   他们一行人到了一个叫济平县的地方,这里是个交通要道,属于山东境内,泰安府的管辖范围之内,再往西北走,过了泰安就是东昌府,然后就是济南府了。   另外,济南府是与北直隶的河间府挨着的。   只是他们一行人走在官道上,路过一片树林子的时候,里头冲出来一个人!    第三章需要现码,更新延后一下,谢谢大家的体谅哈,江湖要是还不舒服的话,就得去医院看看了 259又一次伸出援手   259又一次伸出援手   夕阳余晖下,这人迎面就冲出来了。   “什么人?”不愧是当禁军的,胡小旗他们都是在第一时间拔了刀子。   他们当禁军的遇到这种事情,话不过三句,要说不清楚来意,直接就挥刀砍人了。   砍错了也没事儿,他们就是干这个的,错了算你死的冤枉。   但朝廷绝对不会追责禁军,因为他们保护的人是皇帝,很少保护外人,不过就算是保护外人,这一刀子剁下去,也没错儿。   谁让你“冲撞”禁军来着。   这事儿御林军也能干,但凡是保护“重要人物”的时候,御林军也就比禁军差了那么一点而已。   “是我!”来人嗓门儿不大,但是胡小旗却听明白了:“任冲?”   “胡宗,你们这是?”任冲也是小旗,不过任冲家里的祖母,乃是宗室的一位郡主,虽然跟皇室的关系远了些,但是任冲是家中的嫡次子,很得祖母的喜欢,就被塞进禁军历练,日后也好结一些善缘,   俩人是认识的,同样出任务,在一个总旗手下当小旗。   “我们随着三爷出来走一走,你们不是跟在九殿下身边吗?”是自己人,就收起了手里的刀。   “你们来了太好了!”任冲小旗高兴地露出一口健康的大白牙。   赵仁河听到外面的动静,就有了不好的预感:“怎么回事?殿下呢?”   这个任冲有个外号叫“人宠”,为什么这么说呢?有一次,赵仁河跟王旭闲谈,才知道,这人出身富贵,家里可以说是京中上游水平的人家了,这在地方上绝对是一霸的存在,他因为是嫡次子,不用承担家业,从小就娇生惯养,后来倒是因为小时候淘气,且淘气的厉害,父亲气坏了,就给他请了个武师父,你淘气不就是因为太活跃了吗?给你找个武师父,练武去吧!   结果还练出来名堂了,任冲一杆长枪,端的是威风凛凛,俗话说得好,月刀年棍一辈子的枪,刀练得好,一个月就能有模有样,棍子要想练得好,就得一年以上的时间,才会成型,可是枪,要练一辈子,一天都不坠的勤学苦练,才有所成就。   所以别看是被宠溺着长大的,任冲这人还有点韧劲,一把银枪被他练的有模有样,这才能在九殿下跟前儿出彩,跟着出来办差。   “殿下在树林里,受了伤。”任冲说话没什么底气。   “快,先去见殿下!”赵仁河一听受伤了,顿时就提起了心,李钊可不是一般人,他别看打仗的时候都冲锋在前,但是他身边围了不少人,他是不可能也不能有任何危险的,这都受伤了,可见情况有多糟糕。   想一想,都觉得憋屈:“这次又拿了谁家的账本啊,我的老天爷!”   赵仁河一边下车一边嘟囔,进了树林里才发现,人都躲在灌木丛里头,加上有树木的遮盖,还隐蔽的很。   十几个人,正好是一个小旗的人数,围着九殿下李钊,这帮人全都挂了彩,其中一个严重的都拖着一条腿,明显是骨折了。   另外,伤的最轻的是李钊,除了任冲没有受伤之外,其他人多少都有些流血。   “这是怎么闹的啊?”赵仁河看到之后,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天啊!”跟来的侯大宝也吓坏了:“赶紧的,药呢?”   “用没了。”任冲抿嘴:“我需要进县城去买药,但是他们这样我放心不下。”   “别留在这里了,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你们这样留在这里太不安全了。”赵仁河吩咐跟来的禁军们:“去车上拿药,大宝哥跟着去,还有我车里有备用药箱,需要先给你们处理伤口。”   “好!”侯大宝知道,他们的药都是好药,是师爷爷给配的上好良药,比宫里的御药还要好三分,是武林中不可多得的秘方呢。   其中,他们自己贴身带着的更是好东西,师爷爷还给其中一种磨成粉末状的止血粉,叫什么“血见愁”,听起来跟毒药似的。   赵仁河走到了九殿下李钊跟前儿:“这是怎么搞的?连你都受了伤。”   伤在胳膊上,已经用白布条勒紧了,但是还有红色的血丝冒出来,可见是止血没有做好。   “大意了。”九殿下坐在一个树墩子上,尽管是在野外,尽管受了伤,尽管有些狼狈,但是这个人,依然将一个普普通通的树墩子,坐出了皇城大内的感觉。   啥都好,就是脸色有些苍白。   但感觉更冷了那么三分。   “干什么我也不问了,一会儿收拾妥当了,怎么走?进城?”赵仁河问他:“野外露营是不行了,看看都带着伤呢。”   “这么多人进城,还带着伤,太显眼了。”九殿下李钊皱眉。   “好好打理一下,趁着天黑之前,阳光不那么足的时候进去。”   侯大宝带来了药箱。   两个人都会包扎和处理伤口,以前练武的时候,也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但是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受伤。   赵仁河亲自上手,解开了李钊胳膊上的布带子,看到伤口都翻卷了,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大的伤口?”   李钊抿嘴没说话,他觉得有点丢人,每次遇到什么事儿,狼狈的时候就会遇到赵仁河。   赵仁河赶紧给消毒:“有点不舒服,您忍一下!”   用烈酒消毒,然后用药水清洗伤口,又上了止血药粉,止血之后用羊肠线缝了两针。   全程,九殿下都没有吭一声,但是他很好奇的看着赵仁河这一套处理方式,尤其是缝线的举动,还挺熟练。   赵仁河用的药好,加上这里头受伤最轻的就是九殿下李钊,所以他马上把人的伤口处理好,因为衣服是深颜色的,看不出来有血迹,大氅一披就更看不出来了。   然后又帮其他人处理伤口,人数不多,腿断了的那个给上了个夹板,固定好之后,放在了车子上,这样的就不能骑马了。   “先进城过夜再说。”赵仁河把人都带上了马车,幸好这次出行,他带了四辆马车,野外过夜的时候,马车就成了会移动的卧房。   其中三辆是能住人的,一辆拉行李。   如今,一个马车躺着一个,两个重伤员,一个马车是赵仁河跟九殿下李钊,还有一个马车里是四个轻伤员,伤到了腿不宜赶路的那种。   剩下的还可以骑马赶路。   因为都是穿着深色的衣服,不细致看不会发现不妥。   一行人重新上路,太阳已经到了山顶,马上就要落山了。   不得不赶紧进城。   县城门口已经有兵丁在站岗,看到他们来了,查了路引还不算,还打量他们这一群人:“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济南府。”赵仁河早就想好了怎么回答。   “做什么?”   “探亲。”   “探亲?”   “是,家里远嫁的姑母。”赵仁河叹了口气:“都小熘儿十年了,因为离得远,十年才走动一回,这次去了,就在姑母家过年,也看看姑丈和堂弟妹。”   他们这个时间段出门,去济南府,肯定赶不回来过年。   他说的还挺是那么回事儿。   加上赵仁河他们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穿戴上更像是出远门的富家公子,而且赵仁河还是读书人。   “去探亲,不用这么多人吧?”守门的小旗警惕的看着他们,实在是因为这些人,看起来很是彪悍的样子,身手不错,各个都配着刀枪剑戟的。   “没办法,十年没见,家母很是想念姑母,父亲去世得早,当年是家母发嫁的姑母,这次前去探亲,还带了一些贵重的礼物,不得不多雇佣一些镖师随行。”赵仁河说谎都不眨眼睛:“这也是为了给姑母仗腰子,呵呵呵……。”   他说的天衣无缝,那些人就放行了。   进了县城之后,直接找了个大客栈,包了一个小院子落脚,而且这家客栈很贴心,院子里有伙房,还有一眼井,可以自己做饭吃,也可以去外面吃,还能在客栈里点菜吃,只要客人高兴,怎么着都成。   他们选择自己做饭吃。   赵仁河出门在外带的调味料不少,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侯大宝亲自下厨,做了简单的米饭,以及炖了一大锅红烧肉,还有一大锅酱炖海杂鱼,他现去买的食材。   这里是交通要道,倒是有不少商队走进走出,他们这点人根本不起眼儿。   到了地方之后,更是请了一位专业的郎中过来,给几个人看了看,只说是在外头遇到了流匪,跟人激战导致受伤了,流匪当然是死了。   估计郎中也见过不少这种事情,没有丝毫的意外,不过对伤口上的用药很感兴趣,当听说是从京中购买到的上好伤药的时候,就知道没戏了。   晚上禁军轮番执勤,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倒是让李钊他们好好的休息了一下,第二天早上用膳之后,九殿下才跟赵仁河说实话:“要去济南府,那里的守备是我的人,要把东西递到京里去。”   赵仁河没有问是什么东西,而是考虑了一下:“那我们就去济南府。”   “可以进去么?”今天在城门口,看到有人把守询问过路的人,李钊就知道,那些人没有放弃追踪。   只是他们不敢随便进城,可他们进了城,也并不安全。   谁知道地方官员,是不是跟他们有勾结?   在这里他们人生地不熟,还都受了伤。   “可以!”赵仁河点头:“我带你们走。”   “好。”李钊看了看他:“过年就得在外面了。”   “我知道,遇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赵仁河很不见外的翻白眼:“你说我每次外出见到你,你都这么倒霉呢?”   九殿下一点都没有被逗笑:“嗯。”   赵仁河叹了口气:“你这样不行啊,不说不笑,冷冷清清,不讨女人喜欢的啊。”   “不需要。”   “不需要什么?”   九殿下没吭声,以赵仁河的精明,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他就是要逗一逗这个家伙,长时间的接触,赵仁河在九殿下可以接受的边缘范围内,疯狂的试探,也好有个度,让自己不至于日后得罪这个家伙。   他们一行人在这里住了两天三夜,才又一次上路,不过这次,赵仁河就在路过的一些地方,买了一些礼物。   都是比较贴心的东西,昂贵的也就是一套在某处银楼里相中的人家的镇楼之宝,被赵仁河大手笔的买下了。   还有路过一个盛产丝绸的地方,买了不少昂贵的布料。   九殿下他们就真的跟“保镖”一样,虽然一路上有些颠簸,但是他们到了最接近济南府的一座县城的城门下,一些轻伤都痊愈了,只有几个重伤号,还在马车里,美其名曰,负责看管贵重物品。   但是在城门下,这座名为“安平县”的地方,却有不少衙役在城门口设防,还有不少黑衣人来回的走动,看起来像是个江湖门派,进出的百姓都很小心,生怕惹恼了这些面色不善的恶人。  260在哪儿都有亲戚   260在哪儿都有亲戚   李钊心里有些沉重,这一看就是对方严防死守,他们要想通过,很难。   赵仁河他们这一行人的确很惹眼,这安平县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偏偏他们这些人一看就都是练家子。   赵仁河还是那套说辞。   只是他们要去的济南府,也是对方最关注的地方。   “去哪儿家走亲戚?我也是济南府的,那里的人还算认识。”领头的总旗是个精明的汉子。   “哦,就是做布匹生意的林家,上林下立是我姑丈的名讳。”本以为要被问住了的李钊,已经手摸上了刀把,就想实在不行就硬闯,只要到了济南府地界上,找到济南府驻军就算是赢了,当然,估计得是惨胜。   “林老爷?那可是个大善人。”那总旗一愣之后,笑容真诚了许多:“我明儿也回去府城,要是顺路的话,就一起走一遭。”   “那感情好啊!”赵仁河笑了:“我们这一路走来,因为带的东西有些招眼,都挨了好几次抢,要不是雇佣的镖师多,恐怕还真保不住。”   那总旗看了看后头车里头受伤的三个人,笑了:“那可真不走运。”   其实李钊他们都有负伤,只不过养得好,药材也用的好,就痊愈的快,不过重伤的那三个就好的慢了点。   不过这有伤员,才能更好地圆谎。   赵仁河这话说的也很贴切,而且他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啊!   进了城之后,他们找了个客栈投宿,没有单独的院落,就直接承包了所有天字号房。   车里的贵重物品,搬进来搬出去的,也有不少人看到。   但是晚上的时候,九殿下就直接问赵仁河:“明天去了府城,怎么办?那个姓林的可不是你姑丈。”   平南王府的姑娘,再不济,也不会嫁给一个布商。   就算是下嫁商贾人家,那也是嫁给大商巨贾,区区一个布商,平南王府的大丫鬟都娶不到。   而且那个姓林的,八成是赵仁河道听途说,顺口胡诌出来煳弄人的,结果现在有些骑虎难下,明天要是在济南府里头动了手,动静可就闹大了。   不过不怕,实在不行,他就亮身份,暗的不行来明的!   “放心吧,那真是亲戚家。”赵仁河告诉他:“千万别冒险,我们安安稳稳的到了地方,别人不会怀疑的。”   李钊看了他好几眼,看的赵仁河心里小鹿乱撞。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启程了。   那个总旗果然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府城。   这个小县城因为离府城近,也算是个繁华的小县城,一路上,就听侯大宝跟那个总兵吹牛侃大山。   侯大宝也是个举人啊!   但是那总兵竟然也是个武秀才!   俩人算是找对了,侯大宝侃大山能把人侃到天上去,那总兵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人。   中午的时候,他们是歇脚在一处山村野店,这种路边的店子提供吃喝,也能提供热茶,歇歇脚。   这俩人还在店子里吃大块肥美的东坡肉,喝店家自己酿造的劣质米酒,也能喝得很开心。   倒是赵仁河他们一行人,表现得非常有教养,以及警惕性。   总兵不由得问侯大宝:“这帮人看着身手不错。”   “你以为呢?”侯大宝小声的道:“我跟我同窗出门来游学,当然要保证安全了,不然,人都没了,还游个什么学?这一年到头,枉死鬼可从来不缺。”   说的总兵一愣:“你们是同窗好友啊?”   “世交,我家就我一个,他家就他一个,两家的老娘都是狠角色,为了怕我们俩有什么闪失,花了大价钱雇佣人手保护。”侯大宝吹起牛来不打草稿:“其实我更想要干娘那对儿五彩宝石花盆景,老太太不给,还说除非我成亲生孩子,不然休想,那是给我媳妇儿的聘礼之一。”   这些人里头,有人还是没成亲的,侯大宝就是其中之一,还有重月等等几个,都还单着呢,其他人成亲的成亲,外嫁的少,但是男多女少啊!   说的这个总兵一愣一愣的!   走了一天的时间,就到了济南府。   济南府可是个大城市,此地历史悠久,人文荟萃,四周又景色优美,不少人游学此地,加上算是南北交通要道之一,繁华兴盛的很。   而赵仁河他们直接进了城,直奔林宅而去。   到了地方之后,赵仁河让人递了一块玉佩给门子:“拿去给你们家老爷或者夫人看,就知道是谁来了。”   门子虽然不识货,但是一看这架势就不是普通人啊,赶紧进去通报。   跟来的总兵看了半天,心想要没人迎接,他就直接动手了!   实在是这队人马太像他们要查找的人了,可又有些拿不准。   第一是这些人看着就是出自大户人家,他怕自己得罪不起。   第二是这些人看着都是男的,且武艺高强,是个狠茬儿啊!真打起来,他就算是胜利,也是惨胜。   所以除非确定,否则他不会动手,万一动手,打错了,正主儿来了,他拿什么跟人拼?   何况,没在县城堵到人,只能来府城碰一碰运气,只要速度快,不惊动驻守在外的大营就行。   第三是他也不想因为这么一个私下里给的任务,而得罪什么贵人。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林宅大门打开了!   出来一个中年男人,这男人穿着一身富贵的员外袍子,有些富态,白胖胖一个商人,未语先笑,一看就是个生意人。   “可是姑丈?”赵仁河下了马车,见到来人,就笑起来打招唿。   “是啊,我是你姑丈林立。”林立笑着道:“看到玉佩,你姑母哭的不行,刚才就在后院安慰她,可她不听啊,哭的眼泪一大把,我就来这里接你啦,估计一会儿见到你,就不哭了。”   “小侄见过姑丈。”赵仁河行了一个大礼。   “好,好孩子,你姑母还在后院等你,走,跟我进来再说,不见到你,她是不会停下泪水的。”林立乐呵呵的携着赵仁河的手,就往大门里头走:“你是不知道啊,她接到你的消息,兴奋的一晚上没睡觉,后来就天天的去客院准备,亲自去打理,有你小时候喜欢睡得虎头枕,习惯盖的锦缎蚕丝被,抱着睡得小老虎……。”   一路上唠唠叨叨,别人都跟着进来了,总兵在门口一愣一愣的,不用问了,这肯定是自家人啊!   他身边的小旗在旁边小声儿的问:“总旗,怎么办?”   “你领着人看两天,里头要是真的亲戚,就赶紧回来,要不是的话,我们可就不客气了。”总旗说的咬牙切齿:“不过,林家不能得罪。”   “是!”小旗挥了挥手,自己带来的人,就潜伏在林家左右。   而进来的赵仁河等人,真的跟人家正常亲戚一样,直奔二门,二门里,站着一个穿着典雅大方的贵妇人。   这个妇人手里头拉着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身后有个奶娘怀里抱着个刚过周岁的男娃儿。   身前还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   赵仁河他们一行人走过来,李钊惊讶了。   就算是商贾人家,也不会让女眷抛头露面,并且让这么多人来到二门这里,这可都是外男。   赵仁河看到女眷的时候,就笑了:“是何花姑母么?”   “可是三爷?”贵妇人往前走了两步,眼神细细的打量赵仁河:“跟小时候一样,快进来说话。”   “是,是我。”赵仁河笑的更灿烂了:“我来看您了。”   “来,进来说话,进来说话!”作为当家的男主人,林立主动招唿他们进入了二门,到他们家的二门之内,私宅范围。   林立就是当年那个迎娶了何花的商人。   如今林家在济南府是有名的商贾,因为做的是布匹买卖,走的是销量,终端市场而已,自家在济南府地面上有八个铺子,还有一个染坊。   收购上来的土布染了色之后,就能转手卖个好价钱。   林家只有两个铺子,是设在济南府的,卖的是高端绸缎等昂贵的料子。   而林家就在济南府里的林宅居住,周围基本上都是商贾人家。   林家的生意做的不大,但是长久,十几年的好名声,加上林老爷乐善好施,林夫人又是有名的善良妇人,府城里的安乐堂,就有他们家出一半的钱盖起来的。   另外还有小道消息说,林夫人出身很神秘啊,林老爷从来不说自己岳家如何如何,每次有人问起来,只是神秘的一笑。   可是他大儿子有一套小儿饰品,乃是宫里头的手艺。   林夫人有两套衣裙,用的料子乃是贡品才有的好料子。   多年过去,颜色依然鲜亮。   故而别看林家日子过得殷实,生意做的不大,但是却没人敢欺负。   都传说林夫人是个有背景的女人,但是听说是远嫁,而且林夫人是个很内敛的女人,一般什么赏花啊,看戏啊,她都不去。   越是神秘,越是让人看不透,这十年来,他们的日子过得顺心如意。   三个孩子,两男一女,也足够让何花在这里站稳脚跟。   别人不知道媳妇儿娘家什么情况,作为迎娶了何花的男人,林立能不知道吗?   但是他不往外说,而且去年娘家还来了消息,娘家侄子在脱籍之后,托了关系,三代都是良民了,甚至考了科举,成了一个武举人。   这个简直是最好的消息。   谁知道这一日,他在家,想着过年的时候要走礼的事情,竟然有人递了玉佩进来。   这玉佩的样式,他在妻子的嫁妆里见过类似的,赶紧拿着东西去给妻子看,妻子看了之后就说外面来人必是遇到了麻烦,能找上门来的只能是认亲。   林立当年跟宗族闹翻了,自己也没有个兄弟姐妹,根本没有亲戚上门。   何花当年是远嫁,娘家乃是平南王府的下人,尽管嫂子来信说已经脱了奴籍,成为良人了。   可没见到也还是不放心。   但是远嫁过来十年,嫂子跟侄子只有通讯,要是来的话,肯定早说了。   再说当年嫁出来的时候,丈夫都说了,没想到她的嫁妆这样丰厚,而且她为了支持丈夫,将嫁妆里的活钱,都给丈夫拿去做生意了,自己只留下压箱底的银子,所以十年之间,家里有了十个铺子,八个在各个县城,两个在府城。   而来人只能是平南王府的人,平南王府里,知道她嫁到了这里的只有嫂子,侄子,跟海夫人和三爷,不管是谁,来这里,她都会认下来。   老爷也是豁出去了,竟然将人都带了进来,认亲了。   李钊看了看赵仁河:“这是到哪儿都有亲戚啊?”    剩下的两章晚点更新哈1 261林家的助力   261林家的助力   赵仁河抿嘴一乐:“这要多谢李奶娘。”   当年要不是李奶娘将小姑好好地发嫁出来,也没有今日他们的躲避之所。   而李奶娘多年与小姑书信不断,也是一个善举。   这年头,没有娘家支援的女子,在婆家是很难立足的。   林立热情的招待了他们,并且告诉管家:“这是太太的娘家侄子,武举人,那位是太太的干侄子,文举人。”   管家也没见过多大的世面,但是“何少爷”带来的礼物,却非常昂贵。   夫人姓何,管家理所当然的认为“河少爷”就是“何少爷”啦!   太太家肯定是兴旺发达的大户人家。   反正他亲自出门去采买,有人问他今日为何买了这么多新鲜的食材?   “当然是因为何少爷来啦,我们家老爷说了,新鲜的食材要现买,才好吃。”管家指着卖河虾的小贩:“这些都是今天早上捞上来的?”   “是啊,都是新鲜的河虾。”小贩道:“做一道油爆虾,绝对好吃。”   “那这篓子都要了!”   旁边的一个卖蟹子的小贩道:“这河蟹也是早上捞上来的,做个醉蟹也好,切蟹也成。”   “那就都要了!”   管家这一顿采买,闹的整个集市上都知道了,林家来了贵客,林夫人的亲侄子来看他出嫁十年的姑母啦。   守在外面的小旗自然也知道了,还知道林夫人姓何,管家叫进去的少爷为“何少爷”,这可不就是跟林夫人一个姓么。   这有什么可说的?   的确是人家的亲侄子来看姑母,而且管家身边呢,带着一个健仆,最是碎嘴子的,平时不爱带他出门,就是嫌弃他嘴上没个把门的,但是今天他带人出来采购,也是宣传一下,自家夫人的娘家也是高门大户。   这十年来没有娘家人出现,只有来往的书信,说实话,让人猜测不断,还有人想给他家老爷送小妾,都被老爷婉拒了,家里的丫鬟都是到了年纪就出嫁,从不爬床,也有那心大的,都被老爷打发了。   如今夫人的侄子亲来给夫人过三十大寿,看那些人还有什么话说!   其实赵仁河并不知道何花的生辰,他只是找个借口,好带人进入济南府而已。   不过能在林家落脚,不起眼的情况下,还是让九殿下很满意:“这样就好。”   “那要将身份告诉林立夫妻吗?”赵仁河道:“好歹是在他们家。”   “暂时不要,我们的身份对他们而言,是祸不是福。”九殿下看了看这普普通通的客院,虽然尽力做到最好,在他眼里依然是普通人家的款式:“等我们走了,他们可能会遭到报复,就这样吧,你带我们进来济南城就不错了,过几日你就在这里过个年,然后回去即可。”   “好吧,我也不问你们什么事儿,就说你们是镖师,要什么时候走?”赵仁河知道某些事情,九殿下不方便说,或者是不能说,他既然不告诉自己,那自己就不方便知道。   好奇心这个东西,他虽然多,还很旺盛,但是却能抑制住。   “过几日我们就以回镖的借口,离开林家,从南门出,北门入,那里正好是驻军衙门所在地。”九皇子李钊哪怕是在这个时候,都有一股倜然的贵气,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结果他们在这里吃过了饭,住了一夜之后,第二天还没等出门,就被林立拦住了:“外面有人守着,估计是什么人在看你们的行踪。”   “那怎么办?”胡小旗急了:“我们耽误不起的!”   早一日联系上驻军将军,才能安心下来,不然九殿下这白龙鱼服的,他们实在是提心吊胆。   “好办,我就说,带你们去城外游玩,我们在外面绕半圈路。”林立一咬牙:“就是委屈几位得继续充当镖师。”   他跟夫人都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但是知道赵仁河的,他们并不知道分家分宗的事情,但是就李钊这勉强算是冷面镖师,可他一开口就贵气十足,谁能将他当做镖师看待?   唯有诸多人混在一起,把他围起来,大家一起行动,人多就可以掩饰他的不同。   “好。”这是九殿下第一次对林立说话,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林立胡感动了一番。   马上就去做准备,不仅自己出门,为了让人多一些,还带了老婆孩子一起。   小孩子只知道来人是他的“何表哥”,八岁了的林超小盆友,是林立的嫡长子,赵仁河哄小孩子有一套,不一会儿就跟他何表哥玩上了,就算是出门,也要坐在何表哥的车里。   看起来真的像是一对感情很好、但年龄相差有点大的表兄弟。   一伙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门,林立老爷坐着马车,敞着车厢,有遇到熟悉的人打个招唿,就说是去出门看风景:“这孩子刚来,想去外面走走看看,正好,拙荆想去长春观拜一拜神仙。”   所以一些人就这么大包小裹的出了门。   济南民间有“先有长春观,后有济南府”的说法。   有个传说称,明朝重修长春观时,从长春观内废井中挖出块残碑,上面有“大观五年初建”字样。   “大观”是宋徽宗年号,仅延续四年,第五年改成政和元年,残碑上面的“大观五年”也许是“大观三年”的误写。   创建于北宋大观五年的长春观,是济南历史最悠久的道观之一,也是“全真七子”之一丘处机曾经修炼过的地方。   在济南府这里是很有名的道观。   其他人就算是跟着去看,也是看到车队浩浩荡荡的直奔长春观。   长春观这里乃是全真教的地盘,这里的道士们多少都会一些武艺,以前身健体、保护道观为由,各个都练了一手。   所以一般人不敢也不能,更不会在这里放肆。   这里香火鼎盛,来往人多,一群人撒下去,就跟一把沙子进了沙漠一个道理,根本没法儿继续跟踪。   加上他们还在此地拜了神仙,吃了素食,更是在一处风景优美的院落里住了下来,第二天才返程回家。   第二天又去了关帝庙朝拜。   第三天去了百花洲看花儿。   第四天……。   每日出门,人员不定,今天多一点,去的可能是关帝庙,因为武人谁不拜关二爷?   所以不管是镖师还是护院,哗啦啦都去了,光是骑马的就有百八十个,各个都是练武之人,虎背熊腰,面上带煞。   去百花洲看花那是娘们儿的事情,镖师们不感兴趣,护院也不去,就几个臭小子想去看年轻貌美的小娘子,跟着一群丫鬟管家娘子和婆子们的身后去了百花洲,女眷占了大部分。   就连府里头的粗使婆子都去了。   夫人还买了好多花儿回来,说是放在河少爷的卧房里。   进了腊月之后,城外的梅园里腊梅盛开,五颜六色非常漂亮,梅园是本地学子最爱开文会的地方之一,到了冬日,满园梅香。   赵仁河要在这里过年,喜的何花真是精神头都十足了,林立在外应酬,更是将自家这位“内侄儿”夸赞的不要不要的,尤其是别人知道赵仁河的山长是孔峰的时候。   这是跟孔府都搭上关系了啊!   结果腊八刚过,赵仁河就接到了一个帖子,指明给他的,是梅园诗会。   去的不是秀才就是举人,乃是一个文人聚会的邀请函。   “去不去?”侯大宝问他。   “你想去?”   “去玩一玩么,我们出来就是游学的幌子。”侯大宝道:“他们都走了好几日了。”   “可不是么,也没听见什么动静。”赵仁河摸着下巴,看着窗外盛开的一株腊梅花。   早在第一天出门去游玩的时候,李钊他们就在长春观那里的后门出去了,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长春观的观主竟然认识李钊!   小声喊殿下的时候,赵仁河恰巧就站在李钊身边,听到了。   老道士花白的胡须,锅盖一样的道士头,让赵仁河想笑之余,又有些想不通,这么个地方,还有人认出李钊来,岂不是很危险?   老道士看出他的担忧,不由得摸着胡子笑道:“这里大概唯有你我知道殿下的身份,贫道认识殿下,乃是因为贫道进京入宫主持过大行皇后的身后事,我全真教现任掌教真人,乃姓李,先帝的从侄,算是一位皇室宗亲。”   在老道士的掩护之下,没人知道乌泱泱的一群人里头,少了十几个。   因为老道士又给几个年轻的俗家弟子打扮上,换了九殿下他们的外袍,充当镖师,跟着回去了。   第二日去的关帝庙,这些人又在庙里头换了衣服走人了。   第三日又有那么多女子出行,很是惹眼,谁会注意几个傻大个儿?但凡是注意或者打听的必定是“有心之人”。   不过,大概是因为林家以前就不起眼儿,又神秘兮兮,低调的一塌煳涂,他们家还真没有什么缝隙给人钻。   也没有惹来什么觊觎的目光。   而赵仁河的到来,只是给他们家披上了一层,有靠山的光环而已。   至于请帖,那是文人们的聚会,林立羡慕得很,但是他去不了,一个商贾如何跟文人攀关系?   赵仁河就去了,带着侯大宝,俩人好歹都是有功名的人。   所以侯大宝是文士装扮,因为他挺瘦的,故而被何花命人多做了两套衣服,都是很厚的那种,怕他冻着,这么一装扮,侯大宝有了一种不胜衣冠的文弱感。   只要不看他滴熘熘乱转的眼珠子,绝对是个魏晋名士的风格。   赵仁河则是因为冒充了何大根,不得不做武生的装扮,为了显示富贵荣华,赵仁河穿了一件交织绫的劲装,腰间绑着一根靓蓝色蛛纹角带,一头鬓发如云发丝,用一顶银镶宝石的头冠扣着,剑眉下有着一双明亮的朗目,他本来就身材颀长,脚下踩着踏云履,手里一把白玉剑柄银色剑鞘的宝剑,当真是貌似潘安潇洒文雅。   “哎呀呀,这是要相亲去吗?”俩人这一打扮上,可了不得,来回伺候的丫鬟都脸红了。   何花看到俩人的装扮,顿时笑的合不拢嘴:“好,都是好孩子,好孩子!”   多年没有娘家人来了,哪怕来的是个假的,那也是给她做脸。   老爷清点了礼物,好么,昂贵是真昂贵,不止有大件,还有三五样小件,据说都是精品,宫里出来的宝贝!   那做工,那料子,普通人家可没有。   惹得何花更是底气十足了,本来就恩爱的夫妻俩,更是铆足了劲儿,招待赵仁河。   下人们也偷偷地传说,河少爷是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看给夫人的礼物就知道了,昂贵的金珍珠啊!   那东西,全府都第一次见到。   “不是去相亲,是去相会啊姑母。”赵仁河还潇洒的挽了个剑花:“如何?”   “好!”何花一拍巴掌:“我侄子就该这样,文武全才。”    江湖家隔壁在装修,好吵! 262冒名顶替的赵仁河   262冒名顶替的赵仁河   于是,文武全才的河少爷,就带着好友去了梅园诗会。   本来他顶替何大根,是个武举人,人家的诗会没想过找他,但是有的人就想确定一下他的身份,甚至不惜千里迢迢请了平南府那边的人来,看来还是不死心。   结果赵仁河跟侯大宝到了梅园,进了会场,发现这里虽然人多,但都是文士,赵仁河这身打扮,特别显眼!   “这位……兄台。”一个明显是举人的年轻男子走过来,一拱手,看了看赵仁河:“您是?”   赵仁河递了请帖过去:“来梅园诗会,只是没想到,都是文士,我一个武人不搭调啊!”   他不说还好,一说众人哄然大笑:“可不是么,文士堆里混进来一个武士,多新鲜啊!”   “太明显了哈!”   口气都很调侃,善意的哄笑,可见众人的素质还是很高的,那举人也笑了:“那您就坐在当间儿,我们啊,也学一回众星捧月。”   “那我来的时候,就不该拿宝剑。”赵仁河一甩剑穗子:“该拿一把月牙铲来,那更应景。”   众人又笑的不行。   笑过了之后,才相互介绍见礼。   这些人都是本地的才子,赵仁河跟侯大宝则是外来的,还有几个同样是游学过来的人。   这梅园是济南府一个大户人家的别院,专门清理出来,一开始是为了自家大公子交朋好友,有个清净的去处,后来这梅园越发的有名气了,就成了文人雅士聚会之所。   如今满园的文人荟萃,众人见过面之后,便开始了展示才华,聊文章,说朝政。   赵仁河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文人圈子里的盛事,侯大宝装的还挺像,而且他看着文弱,还让人请到了暖阁里去。   而且文人圈子里的消息也很快。   首先,赵仁河就知道,京中的皇子们都被皇帝分封出宫建府了!   二皇子封了个春郡王,就在京中建郡王府。   这个封号比叫中庸,“春”其本义是草木的种子生根发芽,后延伸至以“春”作为一年四季的第一季名。   《说文解字》认为“春,推也”,也即有“春阳抚照,万物滋荣”之意,故又可延伸至生机勃勃,充满活力等意。   是个好字,但不该给二皇子,毕竟除了九殿下之外,在没有太子殿下的情况下,他是最年长的皇子。   而且他的母亲还是皇贵妃!   只可惜,皇帝给了他这个封号,出宫建府,就没别的示下了。   三皇子封了敏郡王。   四皇子封了宁郡王。   五皇子封了庆郡王。   六皇子封了敦郡王。   七皇子封了荣郡王。   八皇子封了诚郡王。   而九皇子,因为是嫡出,一跃超过诸位哥哥,直接就封了亲王,乃是用他的名字作为封号,钊亲王。   这是年前最大的事情了,圣旨一出,天下哗然。   赵仁河也挺惊讶的,这都分封出宫建府,宫里头只剩下公主跟年龄幼小的皇子们,皇帝不打算立太子,这情有可原,可是太子长时间不出现,这都三年了,最多再有三年,站队的朝臣们肯定会再上书,求皇上立太子储君以安天下民心,按理来说,成康帝年纪也不小了。   古代的医疗条件又很差,就算是皇帝,一个阑尾炎,也能要了他的命。   没有继承人,或者说,没有指定继承人,是很危险的一件事情。   一旦他龙驭归天,众人就只能……或者天下大乱……想一想都可怕。   另外,还有如今的首辅大臣,次辅大臣,内阁大臣一个个的人名,都是赵仁河没有听说过的,一些政策,也是士子们谈论的话题。   他们在如画美景里,谈论古今,指点江山,意气风发。   园子里还提供食材,士子们可以吃到美味佳肴,喝到琼浆美酒。   赵仁河他们来了半天之后,又有几个人过来,竟然都是武举人!   据说是跟何大根认识。   赵仁河眉头一皱,他是个假的,怎么认识?   可是那几个人看了看赵仁河,一张口:“何兄,别来无恙啊!”   赵仁河眨了一下眼睛,立刻就道:“几位也别来无恙啊?”   刚一见礼,对方就揉身而上,对他动起了手!   侯大宝很想上前帮忙,但是发现,这些人对赵仁河,还够不上伤害。   赵仁河辗转腾挪间,轻功简直让他如同海燕,快的就剩下一个人影了。   而对方也是如此,旁边几个武举人还说:“徐虎这家伙的轻功就是比不过何大根,偏偏他还不服气,每次都要这样。”   “徐成,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何大根的轻功的确让人赞赏,但徐虎不服气是因为他考试的名头被何大根压了一头。”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王武,你也别挑拨离间,你就真的心服口服?”   赵仁河耳朵又不聋,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知道跟自己打斗的是徐虎,那边的那个是徐成,还有最早说话的是王武。   旁边的那个是王武的族地,王翔。   还有一个叫许照的,这五个人都是武举人。   不过看样子,他们跟何大根认识,也有限!   不然不可能赵仁河换一身衣服,他们就认不出来了。   估计也就是一面之缘的认识而已,且他们不记人啊。   赵仁河自己有点子脸盲症,就觉得别人也是如此。   他还真猜对了,这五个人是跟何大根同窗,但是考试的时候上千人,打斗的时候又都是拳拳到肉虎虎生风,谁记得谁啊?   说是同窗,实际上只是一起考过试而已,他们想来梅园游玩,但是又没有请帖,只好说跟何大根认识,见到之后,看人这样,有些小嫉妒。   这个何大根名字土里土气的,但是人长得可真好看,像个文武全才。   赵仁河别的不擅长,轻功倒是不错,跟人斗了个旗鼓相当,他气息绵长,对方却气喘吁吁,高下立判啊!   “好了好了,都是相互认识的,不要意气用事。”作为本次诗会的主要发起人,这位梅举人倒是站出来做了个和事佬:“来,诸位看看,这些食材,可有人喜欢烹饪之道?”   这些食材其实是很新鲜的,梅园的主人送来的东西。   很多,甚至还有海边冰冻过来的海鲜,赵仁河看到这些,眼前一亮:“我倒是有个菜,可以做一做,希望大家喜欢。”   “好啊!”众人里也有三五个是吃货属性的,跟赵仁河一起去了专门为他们搭建的厨房。   赵仁河做了个佛跳墙!   反正有海鲜,有山珍,又有的是时间,一直到晚上他们才吃到此菜,各个赞不绝口。   临走的时候,一人要做一首咏梅的诗句出来,侯大宝倒是能做,可赵仁河做不做呢?   他现在是一个武士呢,旁边那五个,都写了呢。   “花时归客怕花残,烽火漫漫道路难。断送东风多少恨,凭谁留寄一枝看。”赵仁河却没有多为难,提笔就写了下来。   这是一位清朝诗人的咏梅,赵仁河偶尔看到过,就记了下来,当时只是觉得读后唇齿留香,现在写上正好应景。   其他人看了之后,也说好。   于是,赵仁河煳弄过关。   等到小年的时候,他们倒是得到了信儿,听说这边的守军被调去了平南府,干什么呢?   不知道啊!   赵仁河缩着脖子假装自己是何大根,不去打听某些事情。   这个年是在林家过得,热闹是真热闹,林超大概从来没有跟和么大的表哥们一起过年,兴奋的里外跑动,赵仁河还抱着他,一起点爆竹,放烟花。   侯大宝更是跟个猴儿似的,抱着孩子上蹿下跳,惹得小林超嗷嗷的叫。   院子里的欢声笑语,墙外都能听到,盯梢的人早就撤了。   何花看着大儿子玩的疯了一般,不由得皱眉:“这要是玩野了可怎么办?”   “不怕。”林立拍了拍夫人的手:“这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   虽然林立不过问,但是他看得出来,这些人可都不是一般人。   穿着看似普通,却件件都是精品,他是做布匹生意的,一眼就看出来,那些所谓的“镖师”穿着的是上用的墨色锦缎,这东西他见过,也摸过,是这里的一位豪商家专门贩来往北边去,送入内务府的东西。   外面没得卖!   还有赵仁河送给妻子的布匹,其中有两匹妆缎,上头还贴着“内宫封赏用”的红色镶嵌黄边的布条。   光是这两匹布,他就能拿去放在店里,当镇店之宝。   妻子也是这么想的!   “好吧。”何花很听话的道:“这次三爷来还带了两匹袍缎,我亲自动手裁了,成衣这几日就得了,年后你出门会客,就穿那一身。”   这也是何花的一个小心思,她一共做了六套衣服,自己丈夫四套,给赵仁河跟侯大宝也各做了一身。   不是她心疼自己丈夫,而是这袍缎颜色深,比较适合中年人,那两个都还年轻呢。   赵仁河在林家过了个热闹的年,一直到正月十七才往回走。   临走的时候,何花可算是当家做主了一把,她都快把家里的库房给搬空了,自家是做布匹生的,知道三爷不爱那些花哨的东西,就给赵仁河搬了一车二十匹的细棉布,全都是蜡染的那种,全都是土布,赵仁河就爱这个。   还有济南府的各种特产,整整四大车!   阿胶就给拿了两大盒!   还有莱州的月季花也抱了四盆子。   红玉杏干、糖酥煎饼这都是赵仁河的最爱。   侯大宝喜欢的冬枣,章丘的大葱都没少带。   还有最重要的碑帖,也拿了一百来张。   就连趵突泉的水都灌了两大壶,真的是连吃带拿啊!   车子多,走的就慢了点,一路上因为带的都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反倒是不招人眼,走的平平安安。   等到回到家里,都过了二月二了。   看到迎面走来的亲娘,赵仁河都愣住了好么!   “娘,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啊?”看到“金光闪闪银光灿灿”的亲娘,在看到身后跟着气势汹汹的翠婶子,以及兴奋莫名的李奶娘,他有点发懵。   这么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是要闹什么?   “哎呀,三爷,您是不知道,九殿下开笔之后,就给了判决。”李奶娘乐呵呵的道:“三老爷的事儿,有结果了。”  263抄家   263抄家   “怎么说?”赵仁河听了这话,连衣服都没换,立刻就追问:“是……判了坐牢吗?”   “都不是。”海夫人看着孩子风尘仆仆的就道:“去换了衣服过来,今日娘高兴,给你下厨做个菜,慢慢说。”   海夫人都这么说了,赵仁河只好忍下,跟侯大宝俩快速的去换衣服,洗漱,风尘仆仆的回来,不洗漱不行啊!   不一会,何大根竟然也来了。   三个人聚到一起,其实何大根也是刚回来,去哪儿了?赵仁河没问。   午饭是海夫人亲自下厨做的拿手菜,豆瓣酱炖海杂鱼,咸鱼茄子煲,以及清炒油麦菜,醋椒小白菜。   汤是李奶娘做的鸡蛋汤,这个是两个孩子都爱喝的,翠婶子就给小孩子们做了蒸蛋。   自家的小儿子小闺女,还有小虾米,都要吃的。   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也不分什么男女之别了,反正不是长辈就是一家子骨肉,分那么清楚的是在外人面前,现在这里没有外人。   吃饭的时候,也不在乎什么食不言寝不语了,几个小不点儿首先被喂饱,然后由奶娘们抱下去消食儿,但就在院子里,一抬头就能看到。   以方便大人们谈事情,一抬眼还能看到他们。   “娘,到底怎么判了?”赵仁河好奇的心里猫抓似的痒痒。   “九殿下早就将证据都呈上去了,后来冬月的时候,又派人呈上他们的供词,众人对罪名竟然是供认不讳!”海夫人眉飞色舞的道:“太太本来还想跟我摆谱呢,结果被我给了个下马威,哈哈哈哈……痛快啊,儿子,这么多年了,她也有今天!你娘我没白生你这个儿子。”   “是啊,是啊!小河,你是不知道,当时夫人有多威风!”翠婶子觉得那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三太太来的第一次,我就躲在后头看热闹呢!”   “第一次?这么说还有第二次了?”赵仁河皱眉:“我就知道,她没完没了了。”   “第一次来明显就是有求于人,还摆出一副正室太太的谱儿,结果被你娘给来了个下马威,直接从马上摔下去了!”李奶娘道:“让她给你娘行礼都费了半天劲儿,问好的话,说什么都出不了口,憋屈半天,自己把自己憋屈走了。”   赵仁河能想象,那种画面一定非常美好。   “是啊,因为受了憋屈,腊八前都没来,后来腊月十五又来了!”海夫人吧嗒嘴:“这次倒是能伸能屈,卑躬屈膝的请安问好,我也就不为难她了,谁知道她的脑子就跟那八九十岁的老太太一样,煳涂了似的,跟我论起了一家人的话,我一个堂堂正正的五品宜人,皇上赐号安心的太夫人,凭什么跟一个罪臣的妻子,论什么一家人?当时就把她给噎着了,何况,李奶娘可是说了,这话要是被外人听到了,我是可以赐她板子的,因为这话说的算是僭越,大不敬之罪!”   “好!”赵仁河喊了一声好,红光满面的追问:“后来呢?”   “后来她就又被气走了。”海夫人一摊手:“年前的时候,又来了一趟,结果没进来门。”   “嗯?”赵仁河更好奇了:“娘,快说说。”   “九皇子来了!”海夫人乐呵呵的道:“整个赵家镇都戒严了,九殿下来看孩子,来看我这个安信太夫人,还有京中来的钦差大人,人很和气的,竟然是王公子的亲哥哥,哎呦呦,大家公子就是不一样,对我可客气了,还看了看咱家的小虾米,呵呵呵,还奉旨赏赐了我一番,东西不少呢,还有你的,只是你没在家,我替你接了。”   赵仁河听的只能“呵呵”两声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不过我听说,九殿下被封为亲王了?”海夫人道:“真的假的啊?”   “是真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召回京里去。”赵仁河道:“殿下在这里的事情了结了吧?”   这都判决了,应该是吧?   “好像不是啊!”李奶娘却摇头:“当时太太被九殿下的人挡在了外面,据说在外面等了三天,那个时候,九殿下跟钦差都在咱们家,别说咱家这宅子了,就是整个赵家镇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太太在客栈里住了三天四夜,都没能见到太夫人的面,别说太夫人了,就连门子都没见到,当时有不少人都来了赵家镇,想要求见九殿下,求见钦差大臣的,还有想求见太夫人的,就连世子妃娘娘都来了拜帖,可惜,太夫人一个都没见。”   海夫人笑道:“我算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啊?我见人家?我这安信太夫人的名号,是我儿子给我赚来的,我不能不知道好歹,给我儿子添麻烦,要是见了一个,就有第二个,而且这些人真的是来拜访我的?不见得!都是看在九殿下和钦差大人的面子上,搞那个,迂回战术呢,我懂!只要我这里应对不好,就有可能让人钻空子,我何必给孩子惹麻烦?九殿下看重的是你,不是我这个婆子,也不是你那儿子,我听说了,你给九殿下打掩护,都不是第一次了。”   赵仁河心说:还真是看在小虾米的份上。   不然人家能知道我们娘俩儿是谁啊?   就幼年时代那相处的几日,能有多少情谊?   “给的赏赐多,都是我们娘俩儿冒险的功绩,儿子啊,娘知道你想让我出口气,已经出来了,我呀,现在就守着小虾米过日子了。”海夫人感叹的道:“当年,老爷出身那么好,太太出身那么高,我难望其项背,现在他们都求到我跟前了,我也折腾了她们两次,够本啦,够本啦!”   想起上门来让她出气的三太太,海夫人觉得心口那股郁闷之气,终于散发出去了。   “不够,娘,还记得我的水痘吗?那次,我差点死了。”赵仁河可没有那么容易出气,当年三太太下手太狠,赵仁河是知道的,水痘有多容易导致小孩子死亡。   何况当时,若非李奶娘有先见之明,不用府医的药,而是自己去外面抓药来吃,恐怕他的水痘,好不了。   而且水痘这种病,痒痒得很,小孩子又没有什么自制力,一旦忍受不住,挠了脸,破了相,科举之路就会彻底断绝。   毕竟当官需要面目清正,而不是面上有疤痕。   要知道,古代选拔人才的标准非常的严格。不是只要你有才能就能当上官员,就能在朝中任职。   除了很杰出的才能之外,还有很多优秀的品德,另外还对外貌有很高的要求。在古代,如果你的脸上有疤的话,你是无法在朝中担任官职的,毕竟朝廷的官员是一个朝廷形象代表。   如果你长的五大三粗,脸上还有疤,那简直就是一个土匪一样。   老百姓看到也感觉很害怕,没有什么亲和力,这样的形象是不符合朝廷的用人标准,除非你是个武官,那就没什么问题了,但是这样的武官,除非是有大军功,否则,这辈子官职上升的高度有限。   三太太的做法,不弄死赵仁河,也是断了他的前程。   赵仁河要是没有了前程,海夫人还有什么指望呢?   这是要“憋屈”死他们娘俩儿。   后头又给他搞了这门亲事。   赵仁河现在才知道,高家为什么要把高慧远嫁,第一是高慧的亲事,牵连不小,皇太子一失踪,她就立刻换了亲事,安排远嫁事宜。   他推算过孩子的生日,孩子一出生,根本不像是早产儿,当时海夫人也说孩子在娘肚子里养得好,虽然不足月出生,但是一点都不弱。   那孩子就该是太子殿下的,是高家察觉到了什么,太子殿下前脚失踪,后脚承恩公府就给高慧找人家远嫁了。   他跟高慧的“手续”走的都是八百里加急。   三天一个来回,幸好当时是平南王府跟承恩公府,两家都不缺钱,更不缺势。   一个月就定亲完事,第二个月新娘子就来了。   这么仓促的成亲,要说内里没什么事儿,谁信啊?   不过夜因为这门亲事,让赵仁河跟他们断了个干干净净。   要是赵仁河不是穿越过来的呢?   现在海夫人是个什么样子?他又是个什么样子?   “儿子啊,我知道不够,所以下次他们再来,你就可以出气了。”海夫人幸灾乐祸的道:“知道九殿下是怎么判决的吗?”   “正等着娘您说呢!”三个人是一样的表情。   “九殿下对他们说,万岁爷是个仁慈的皇帝,故而对他们贪污是深恶痛绝,但是呢,因为他们都出身好,又有平南王府世子爷,以功抵罪,就不砍头了,全都贬为庶民,抄家清算,要他们将贪污的钱,都给填上。”海夫人乐的非常开心:“不管是他们自己的家产,还是儿媳妇的嫁妆,全都给抄了!”   赵仁河三个人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的问:“抄家了?”   “是!”海夫人点头:“除了两身衣服,女眷身上戴着的首饰之外,所有的东西,包括下人,都被抄了,就这,还不够呢!二房还差一百六十五万两白银,三房还差八十四万两。”   “噗!”   “噗!”   “噗!”   三个听众都喷了,不是喷了汤,就是喷了口里的茶,幸好这一桌子菜都吃的差不多了,不然多浪费。   “怎么会还有那么多欠款?”赵仁河瞪大了眼睛:“他们贪的钱呢?家产也不少啊!”   “这还是九殿下看在平南王府的面子上,给他们免去了零头。”李奶娘笑道:“您不懂,这贪污啊,常年累月的贪,一年一万两白银能干什么呢?大少爷买个艳婢还花八百两呢,可是这个艳婢被他收入房中之后,就不值钱了,就算是卖给青楼楚馆,破了身子的女人,能值几个钱?最多就值八十两;三太太当年可没少往京中走礼,给自己娘家送礼都是三五车的走,什么燕窝海参的比比皆是,这都是钱啊!她京中的娘家后来落魄了,能给她什么好的回礼?还不是她装大方,穷讲究,给娘家的厚礼就没变过,可她娘家给的回礼却越来越薄。”   丫鬟们赶紧给他们三个送来了干净的湿毛巾,擦一擦脸。   顺便,婆子们将晚膳都撤了下去,这也吃不了了,端上来一些点心,热奶茶,没吃饱的可以用点心遛一遛肚子。   赵仁河捏在手里头一块米糕,一口就干掉了。   再看何大根,也是如此,李奶娘不由得道:“慢点吃,慢点吃啊。”   “不,娘,我们需要吃点东西,那个,压压惊,压压惊啊!”何大根又吞下去一块绿豆糕。   翠婶子看着这样不行,就对旁边的婆子道:“去厨房,煮三碗桂花米酒小汤圆来给他们吃,另外,别用干桂花,用那个糖桂花。”   “是,您看是不是再拿点那个牛肉干?”因为厨房的婶子看着他们三个好像没怎么吃饭。   “行,再来一、不,五盘牛肉干。”翠婶子想到他们的饭量,就不拿一盘了,一盘怕不够吃,先来五盘吧。    隔壁又在砸墙了 264赔钱   264赔钱   等宵夜的时候,三个人都吸了吸鼻子,去洗了手,换了一身衣服回来,刚才喷的衣服上也有了。   不过这次他们挪到了正堂上,孩子们被抱去睡觉了。   “二房还差一百六十五万两白银,三房还差八十四万两。”海夫人又道:“九殿下说,三房在平南水军大营里待了十五年,前五年还好,贪污的少,后来就贪污的越来越多,最后一年大概是因为要走了的关系,临走还贪了五千两的那个什么钱,没太记得,反正啊,我们娘俩儿最亏了,分家给那点钱,真不算什么。”   “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赵仁河摇头:“何况,他们当时也没分家呢。”   “是啊,这分了家,得了的家产,还不够填补贪污的窟窿。”海夫人又笑道:“后来还是王爷出面了。”   “平南王府替他们还账了?”赵仁河觉得不可思议。   “哪儿啊,平南王府拿出来的银子也不多,给二房一百六十万两,这其中有二十万两是王妃给的;三房给了八十万两,其中有二十万两是王爷给的,不过啊,从此之后,平南王府跟他们两房,再无瓜葛!这是世子爷的意思。”李奶娘兴的了不得:“当年他们将您分家出来,还断了亲,给的那点分家的钱,打发要饭的呢?现在好了,世子爷可是要继承平南王府的人,平白无故的受到了牵连,本来王爷还想给他让位,现在也不提了,因为要是让位的话,生怕上头有借口,削了王爵,改成平南公。”   虽然说“世袭罔替”,人的嘴,两张皮,上下一磕碰,有的是借口。   例如,要求武勋起家的爵位,必须要有战功,才能“世袭罔替”,不然平南王府为什么非得让世子去端一个海盗的老巢?   为什么都不摸兵权了,还养着万八千的亲卫老兵们?   为的就是守住自家传承不易的王爵。   结果现在一切都化为了泡影,他本来可以马上继承平南王的王位的,就因为亲弟弟跟庶弟给他拖了后腿!   “平南王府一口气拿出来的可是二百万两银子,加上王爷王妃各出二十万两,一共二百四十万两银子啊,平南王府再有钱,这次也伤筋动骨了,而且贪污的是谁花掉的?还不是他们自己家花的吗?”李奶娘继续道:“再说了,世子爷用自己的军功啊,换了两个弟弟的性命,这话说出去,谁不说世子爷的好?可世子爷心里怎么想的?辛辛苦苦立下的军功,就这么没了,心里气能顺?”   “恐怕王府里,都动了压库的银子了,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拿出去了啊!”海夫人道:“听说是九殿下亲自带人去接收的,拉了好多车才走,直接就送进了平南水军大营。”   赵仁河听完就更乐了:“这下子,平南王府在平南水军大营里的名声算是完了。”   当兵的,是随时都有可能没命的,而且水军死了有可能连尸体都找不到。   发饷银肯定够数,不然当兵的也不干啊!   可是除了饷银,他们还要吃饭,还要穿衣,还要休息,睡觉。   大营里不能有房屋,只能有帐篷,海边风大,雨大,好多帐篷都漏雨,一下雨他们就得被浇着……每二年才修补一次帐篷,每五年才换一次。   可是上头规定,每一年都要修补帐篷,每三年就要换一次帐篷啊!   吃的东西越来越不好,见到的油腥越来越少,逢年过节朝廷给的赏赐也越来越薄。   这都不是朝廷的错,这都是那些管后勤的人,给贪污了!   平南王府的威名在这件事情过后,下滑的厉害,赵家人还有那么几个在后勤的,也是缩着脖子做人。   九殿下在这里用了一年的时间,将平南王府的名声,破坏殆尽。   “还有更好玩的,九殿下是拉着银子走的,可还没还完呢!”海夫人乐不可支的道:“二老爷跟三老爷被放了出来,但是二房还欠五万两,三房还欠四万两!”   “呵呵……。”赵仁河搓了搓手:“他们打算怎么还?”   “二房的太太跟儿媳妇都回娘家去求救,三房的太太也是如此,两位儿媳妇也回去娘家……大概是借钱吧?”海夫人犹豫了一下:“你说,她再来,是不是也要我们借钱啊?”   “肯定会来的,不过,我来应付。”赵仁河道:“娘不用担心。”   海夫人道:“我只是怕带累你的名声。”   如今赵仁河在文人圈子里还是很有名望的,少年高中,又是解元,娶妻高门,却不幸鸳鸯失伴,而赵仁河守孝三年,更是被赞誉为“鹣鲽情深”。   只是没人注意到,赵仁河从来不跟高家这个正经的岳家来往。   而承恩公府呢?也从来不跟这个陌生的女婿来往!   别说走个年礼之类的事情了,就是一封书信都没有。   海夫人不知道家里有多少存款,以及儿子是不是有别的小金库,她只知道,绝对不能借出去!   “如今他们在哪儿安置呢?”赵仁河关心的是,他们有多惨。   “平南王府给了他们一家一个二进的院落,暂时落脚在那里,具体情况现在打听不出来了,两家都是闭门不出,躲羞呢吧?”李奶娘道:“不过啊,我看他们迟早会找上门来,太太可是见过我们家的富贵,肯定会惦记上的。”   “惦记也没用,这次就不要放进来了。”赵仁河抿嘴一乐,语气却冷得很:“我也该,会一会他们了。”   年前躲出去,是因为不想给人一种落井下石的感觉。   现在已经尘埃落定,他回来了,多年的隐忍,也该出口气了。   赵仁河跟侯大宝以及何大根一起,在家歇了一天,就去了府城,他们的“基地”之一,黄浦私塾。   孙应嘉一看到他,手里头就拿着紫竹打造而成的教鞭,这东西是他现在的权力象征,因为只有山长的教鞭是紫竹的,先生们的教鞭都是金刚竹的,他看到赵仁河就问了一句话:“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这本是寒山问拾得的经典名句。   拾得的回答是: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但是赵仁河却冷笑回答:“血脉,礼仪,仁慈,都是虚幻,我这人,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若有人敢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我是不会忍耐的,我会啐他,扇他,捶他,踢他,踹他,揍他,灭他全家!以前我小,不忍也得忍,现在,我不忍了。”   “说的好,不愧是我的徒孙!”孙应嘉本就是个奇人异士,世俗礼仪在他看来都是狗放屁,赵仁河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培养身边人,培植自己的势力,学的东西又多又杂,他也没觉得这孩子是个妖孽:“就该如此!放开手去折腾,你要是回答认了,忍了,我就要揍你了!”   “我做了这么多,就是不想忍下去,现在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怎么折腾都不为过。”赵仁河一向是笑脸迎人的,这次却拉长脸,学了李钊的样子:“看他们过得不好,我就放心了。”   赵仁河再次见到李钊的时候,是三月,清明节前夕,钦差大臣已经回京了。   王旭也总算是根李钊同一时间出现了,跟着王旭的竟然是郑月!   他们俩竟然凑到了一起,四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赵仁河还有些懵圈:“你俩咋认识的啊?”   “在大营里就认识了,郑大人可真是个人才!”王旭这贵公子,可是个眼光高的人,他连平南王世子都没看上,却对郑月有了这么高的评价。   “三爷,知道为什么平南王的退位计划没成功吗?”郑月神秘一笑:“九殿下绕路,走的军报,八百里加急,跟平南王报捷的折子,一起递到了御前。”   赵仁河勐地扭头,看向了李钊:“这就是那个非得在年前送去的东西?”   “嗯。”李钊点头。   赵仁河明白了,全明白了!   这人真是蔫儿坏啊,知道抹不过面子,平南王又是地头蛇,一旦他这条强龙压制不住这条地头蛇,很有可能被毒蛇反噬。   所以他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点,破坏了毒蛇的计划。   虽然路上被人围追堵截,也让他摸清了哪些人还是平南王的钉子,哪些人已经不听平南王的调动了。   年后开笔,他一边给抓了的人定罪,一边上了奏折,再次摸清了平南王府的势力范围。   那些隐藏的很深的钉子可能还有,但是一般的钉子,李钊已经摸得差不多了。   同时,他也把这个烫手的山芋递给了京里头坐镇的,他的那位父皇,皇帝要怎么处理呢?   皇帝的处理办法也非常狠毒,明面上饶了死罪,可是这死罪可免,活罪就得受着了。   别看四五万两银子少,可那要看是谁。   赵仁河现在有不少钱,没有十万两也有八万两了,但是他就是不给,又能怎么样?   在知道他们有那么的钱,却只分给了他这么点家产之后,那一点点亲情也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如今他们都是普通的平民了,一家人都没什么生活技能,日子要怎么过呢?   一定非常有趣。   郑月却告诉赵仁河:“听说二太太回了一趟娘家,只带了一万两银子回来,二太太的儿媳妇也带了一万两,还有三万两银子要还呢!不过听说这婆媳俩都跟娘家断绝了关系,闹腾的挺大,才有这两万两银子。”   “那还差三万两银子呢?”   “那就只能慢慢还了。”郑月一摊手:“人家二房还好一些,三房的太太是哭着回来的,也是带了一万两银子,可也跟娘家彻底决裂了;还有两个儿媳妇,各自带了五千两银子回来,听说三房的太太要去找嫁出去的两个庶女要钱,结果被人拒之门外,差点被放狗咬啊!”   “两个庶妹那么不讲情面吗?”赵仁河皱眉:“她们俩嫁去哪儿我都不知道。”   “不是两位小姐不讲情面,而是在抄家之后,我已经安排了人,将两位姨娘赎买了出来,各自送去了两位小姐那里团聚。”郑月却道:“两位小姐过得不太好,我用你的名义,给她们仗了仗腰杆子,又给了两位姨娘卖身契,她们日后就是良家妇女了。”   在得知两位小姐嫁的都是商贾人家,郑月就一直有这个打算,如今三房缺钱,肯定会找上门去,所以他提前动手了。   母女团聚之后,自然是对三房恨之入骨!   既然三房有钱,当初为什么要将两个庶女低嫁出去换彩礼?   这个时候,两个小姐要是肯帮娘家才是怪事!   姨娘都赎出来了,三太太还有什么可以威胁到她们的?   可能三太太自己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庶女拒之门外。    江湖码完第三章发出去,就出门躲避啦! 265全花了啊   265全花了啊   三太太马静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两个庶女将她拒之门外,搭了车回到府城,两万两银子就交了上去,还有两万怎么办?   而且家里一个下人都没有,两个儿媳妇都是大家闺秀,不会做饭,厨房里乌烟瘴气,这都要从头学起,还不会洗衣服,两个儿子砍柴差点把手给剁了!   一进家门,看到躺在炕上消瘦的男人,心里一把火,烧的她整个人都要干了!   外面的厨房里,两个儿媳妇又开始相互谩骂,这个说烧火不行,那个说做饭不成。   两个儿子也在相互指责,你去挑水,我去砍柴的,以前他们哪儿干过这种活?   家里没有下人,两个儿媳妇连个饭都做不好,家里脏衣服一大堆,也洗不过来。   抄家,抄的好利索!   他们只有两身体面的衣服,以及身上的饰品。   从家里出来之后,王府就安排他们入住了这个两进的小院子,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管了。   自己跟两个儿媳妇将身上带着的首饰都卖了,还有华服美裳也都换了成了细棉布的衣服,一件换了五六件之多。   不然衣服根本不够穿。   全家都缩在这个小小的二进院落里过日子,这日子怎么过去下啊?   家里的米面油都需要钱,还有菜,就算不大鱼大肉,也得见点油腥啊!   还有老爷的病,不需要请个大夫,因为是心病,平南王府跟二房和他们三房断绝了一切关系。   大哥、大哥怎么能这么绝情?   三太太马静本来就是个偏执的人,现在她不会去想自己丈夫贪污的事情,更不会去自我检讨,没能攒下那些钱,她只会怨天尤人,这才不到三个月,跟她过了三年似的,鬓角斑白,头上再也没有了华丽的钗环,而是一方半旧的绸布,包裹着头发。   算了算,家里还有不到一百两银子,这是他们家唯一的财产了。   “母亲。”两个儿子灰头土脸,两个儿媳妇也差不多,还有哭嚎的两个孙女儿。   大儿媳妇跟二儿媳妇都生了,但是都生的女孩子。   “家里不能这样下去了。”马静想了想:“我还有点贴己钱,去买两个粗使婆子来,洗衣做饭吧,我们都不会下厨,白白浪费东西。”   说着,狠狠地瞪了两个儿媳妇一眼。   两个儿媳妇还委屈呢!   她们都算是大家小姐,官家贵女,怎么就非得会下厨做饭洗衣服啊?   要会,是真的会,一个会做一些小点心,一个会熬煮一点粥。   可点心是昂贵的梅花糕、精致的雪片糕,又或者是传统的马蹄糕。   各个精致,工序繁琐,味道好的同时,也非常费时费事。   汤呢,燕窝粥、人参鸡汤等等,这种汤她倒是会煲,还煲的很好。   问题是,现在他们家连个人参须子都没有。   普通的饭菜她们俩的确不会做,烧火都不会,每次不是做生了回锅重新做,就是煳锅了。   洗衣服也是如此,洗不干净不说,这冬日里衣服也要三天才干透。   大家都在忍耐,可眼看就要忍不住了,三太太也知道孩子们的想法,可是家里头真没多少钱了。   “买两个粗使婆子即可。”赵仁清道:“我跟二弟也不用干什么挑水噼柴的事情,我们出去找点子营生,养家煳口。”   这话说的有些艰难,平时何尝想过,有朝一日,还要养家煳口啊?   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你们俩……是我无能,让你们受苦……。”三太太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从小娇生惯养的儿子啊,怎么能出去给人做工?   可是家里不能坐吃山空。   她一个老妪无所谓,但是两个儿子需要养活家小,老爷……老爷从进了这个家开始,将自己当成了大家闺秀,真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架势。   他们家有官府的人守着,一旦钱财超过一百两就会被收走还账,一直到还完为止。   她其实还有压箱底的银票,但是那个不能动啊!   那是最后保命的钱,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花。   “母亲,不要说了。”赵仁清看了看东边卧房里躺在床上的父亲:“我们当年享受了父亲带来的荣华富贵,这会儿也该还回去了。”   赵仁泽一抹汗水:“母亲,我们会好好地过日子。”   其实,这只是给自己打气而已,想到以前的日子,只能是在梦里回味了。   这三个多月来,兄弟俩成长的飞快。   见识到了人情冷暖,以及亲情的脆弱。   一直视为靠山的平南王府,再也不给他们庇佑,祖父给他们还了债,可还差一些,实在是没钱了。   平南王府为此不惜卖了不少田产铺子来凑钱。   能动的都动了,可平南王府也要过日子,他们不会这么想,只会埋怨平南王府为什么不还清?   留了个尾巴给他们。   “不,还有个地方,我们没去!”三太太一抹眼泪儿:“那地方,荣华富贵的很,起码能扣出来一万两银子。”   “哪儿?”赵仁清他们兄弟俩都愣住了,他们能拜托的人家都拜托了。   能要钱的地方都要了。   不是借钱,是要钱,因为他们要是借钱的话,根本还不起。   “那个小贱种的地方!”三太太恶狠狠的道:“当初分宗,还分了他们一万两银子呢。”   “母亲,你去了三五次,每次都是无功而返,还去?”赵仁清道:“何况,我们跟那边都没关系了。”   放妾书,义绝书,断亲书。   三书在手,人家凭什么给你一万两银子啊?   赵仁河又不傻,他们的功名都被剥夺了,可赵仁河因为是分家出去的,又有三书为证,解元的名头还在头上戴着。   又听说他在九殿下那里,很是得脸。   可得脸的时候,为什么不给父亲求求情?   明显是不当父亲是“父亲”了而已,赵仁清跟赵仁泽心里非常明白。   母亲这样去,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   “不去也得去,我要带着老爷一起去,她不待见我,那老爷呢?”三太太这会儿什么都豁的出去:“好歹是一起过了二十年,老爷还救过她!”   丝毫忘记了,赵希伊当年也是见色起意,不然,海如花岂能一眼就让他决定出手救人?   每天多少人遇到不幸,没见赵希伊救过第二个。   赵仁河还不知道那边又要上门来,他在得知三房过得不好,而且所有功名都被剥夺了之后,就开心了。   郑月更是告诉他:“其实我们查到,三太太回去娘家,一个哥哥拿了四千两给她呢,她只是拿出来一万两填补欠款,剩下的两千两,她存着压箱底了,不给人知道,是存了心思的,两个儿媳妇也是如此,其实回娘家拿了六千两银子,只是上交了五千两,剩下一千两,换成银票贴身藏着呢。”   “她们婆媳关系不好。”赵仁河道:“三太太一开始挑选的都是高官家的小姐,她看上了人家,人家没看上她的儿子,后来挑挑选选的加上守孝,好几年,不得已选了现在的两个儿媳妇,一进门就要立规矩,何况那个时候,在平南王府呢,上头两层婆婆,三太太又不得王妃娘娘的喜欢。”   “对了,平南王妃这次出钱给二房三房堵窟窿,可没少折腾啊!也怪不得平南王世子不高兴,平南王拿出来的可都是银子,不够的只能变卖家产,听说没少被人收购啊!”   “那些人里头,该不是有你们吧?”赵仁河可是知道的,小伙伴里头有几个经商的,有几个爱财的,这回又是事关平南王府,恐怕没少下狠手。   “当然了!”郑月守着九殿下也不见外:“我们花低价买了二十顷上等水稻田,还有八个铺子,两个四进的大宅子!”   这都是平南王府着急处理的东西,而能吃下这些东西的人可不多。   何况平南王府要的是现银,他们早就准备好了,两栋大宅子一转手就各赚了三四千两,实在是那宅子很不错呢。   又有田地,买下来之后,再转卖出去,不能留在手里头,怕被平南王府事后算账。   另外的铺子,倒是倒腾了几手之后,挂在了新手村的几个老人的名下,几个老人都是孤寡,也不知道孙应嘉哪儿招来的,为了不让老人们觉得自己白吃白喝,挂在他们名下,铺子租赁出去之后,钱就给老人们当养老用的,等他们没了,铺子再收回来即可。   “九殿下没少数钱啊?”赵仁河打趣李钊:“数钱数到手抽筋了没?”   “没有。”李钊竟然老实的摇了摇头:“钱不多。”   “这还不多?”赵仁河扒拉手指头给他算:“有没有一千万那么多?”   “一千三百五十万两银子。”九殿下告诉了他一个准确的数字。   “这还不多啊?”赵仁河眼睛都冒星星了。   “平南水军大营五十万人,每个人领十两银子,五百万两银子就没了。”九殿下却道:“兵卒三十万,一人再领十两银子,三百万就没了。”   赵仁河咋舌:“你干嘛给他们发钱?”   “发钱的时候,要求本人来领,借此机会,重新建立了花名册,跟箕斗册,顺便清查一下平南水军大营。”王旭笑着道:“好歹钱不能白花。”   虽然不是自己的钱,但是也不能随便乱花不是?   古代军队有《箕斗册》,即登记士兵指纹,以便检查。   指纹这个东西,可很少有人能作假,花名册上的人,要跟箕斗册上的人相对应,指纹不一样怎么对应?   想浑水摸鱼的可就露馅了。   “还剩下五百万两银子,各级将官分一点,最后剩下二百六十几万两,我更换了所有的帐篷,花没了,就剩下五十多万两,让后勤重新采购了猪肉,鸡鸭鱼等食材。”最后就没有剩下什么了。   赵仁河点头:“用钱开道,清查了平南水军大营,不错。”   最主要的是,这笔钱本来就是平南水军大营的,只不过被人贪污了去而已。   现在用到了平南水军大营里,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而且花完了这些钱,我们殿下告诉他们,这些钱就是被贪污了去的,普通的辅兵得了十两银子,兵卒得了二十两,军装换了新的,帐篷换了新的,吃的大鱼大肉,睡得不漏雨的帐篷,铺盖都给换了新的,你说,他们能不感谢我们殿下?何况这些钱留着也是个隐患,万一朝中以此为借口,不给批粮饷了怎么办?”一千多万两银子,很惹眼的好么。   尤其还跟兵权扯到了一起,不赶快花了,怕被人诟病。    码完发布完毕,赶紧出门去,隔壁敲墙,震动的江湖耳朵疼! 266落魄的渣爹   266落魄的渣爹   九殿下将罚款都花在了水军大营里,平南水军大营才没有那么大的怨气。   另外啊,也不是都跟赵氏哥俩儿似的那么幸运,有个当王爷的爹。   “有八个赵氏族人被斩首了,因为贪污的太多,抄家之后,他们家就被赵氏一族给除族了,全家流放戍边;其次,有十七八个普通小吏,也被斩首示众,让后勤的大大小小官员去看着行刑。”郑月道:“是我提议的,让他们见一见这样的场面,日后想要贪污了,就想一想后果。”   赵仁河叹了口气:“贪污之风,古今不绝。”   “不能断绝,起码也得有个震慑。”郑月道:“哪怕把一个人的胆子吓小了,也是好的。”   话题最后谈的有些沉重,而王旭若有似无的询问,也让赵仁河觉得,他们可能又有大动作了。   果然,不到三天的时间,平南水军大营,突然就出海扫荡海盗,比起以往闹的人尽皆知,这次进行的特别悄无声息!   很突兀的就出海了,平南水军大营几乎是倾巢出动。   只留了一些老兵,火头军以及辅兵在大营里看家,再有就是后勤这会儿运行的非常高效又快捷,王旭跟郑月被委以重任,赵仁河只知道,舅舅海福龙也带兵出海了,这次他将一个总旗的人马,留给了郑月,这一百多号人,总旗竟然是何大根!   这家伙没有继续考什么武贡生,而是以一个武举人的身份,进了平南水军大营。   这一总旗的人马,就是赵仁河曾经提过的“海军陆战队”。   何大根新组成的人员,都是他一个个挑出来的,为何这么说呢?因为这一百多号人,都是从海家村,以及新手村里挑出来的好苗子组成。   别看只有百多号人,但是从小就是孙应嘉教导吐故纳新之法,教导读书识字;两个武师父打熬的好筋骨。   不说以一敌百,以一敌十绝对没问题。   加上新颖的训练方式,从小又是在海边长大的娃子,不论是在海里,还是在岸上,都是精英。   赵仁河动嘴可以,要他跟着去训练是不成的,但是何大根可以,他不懂的就回去问赵仁河,竟然磕磕绊绊的将这个队伍拉了起来,虽然都是新兵,还没见过“红”,但是一个个训练的精气神都不错。   而赵仁河则是在大军开拔之后,就回到了家里,天气渐热,他有些不耐热了,因为他知道,渣爹跟他的大老婆就要来啦!   “你……他要来?”海夫人听儿子说,赵希伊要来,表情就有些不太自然了:“他现在过得好吗?”   “能好吗?”赵仁河道:“家里欠了那么多外债,又跟平南王府断了关系,不过听说他们家最后还是买了两个粗壮有力的健妇回家,专门负责洗衣煮饭,打扫卫生。”   说白了,这一家人都是生活不能自理的那一种。   以前的日子过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现在让女眷下厨房无异于火烧厨房。   让她们洗衣服估计是对衣服的一种惩罚。   都是娇生惯养下的,没有人伺候,是不行的啊。   伺候人,她们更不行!   马静还好,是婆婆,两个儿媳妇要伺候她,可她们也不是伺候人的妇人。   “他……要来的话,你怎么办?”海夫人到底是心软的女人:“别给他难堪,可以吗?”   “娘,你心里……是不是还有他?”赵仁河倏然一惊。   他娘在他的眼里,年轻貌美,就算是“离婚”了那也是一个富婆儿好么。   要是娘有心思走一步,他并不介意有个后爹。   他也不怕娘再有第二个孩子,就不要他了。   第一他已经成年了,且有了个“儿子”,甭管是谁的血脉,这孩子名义上就是他的!   第二就是他也想让自己的这个娘,有个美满的人生,而不是这么年轻就坐困后院,红颜枯骨。   沿海地区比较开放,在王府里,那肯定没办法。   但是在外面,找个不介意二婚的汉子有的是!   “说没有感情是骗人的,但是他不该拿你的婚事作伐子,给他搭了一条道出来,他的什么锦绣前程,都是用你一辈子的幸福换来的,真当娘是傻的吗?儿媳妇那么一个高门,能嫁给你一个庶子?”海夫人苦笑道:“我连让人立规矩都不敢啊!”   这样的高门贵女,不给自己脸子看就不错了。   可是对方没有!   不仅没有还对她很是恭敬孝顺,虽然没有晨昏定省,可是只要身体好了点,就会来看她,每日的一款菜品也是必须的,让她不出门就吃到了京中的饭菜跟点心。   可是啊,这不正常。   因为亲家没有来,甚至家里人都没有来,来的还是个远房的堂哥,一个毛头小子,送亲千里之外,亲家连一封信都没有写。   儿媳妇去世之后,更是连报丧,都不要给亲家去。   亲家那边都四年没有接到这边任何消息了,难道不派人来看看吗?   竟然是不闻不问的态度!   这是怎么回事啊?   想不通,但是知道这不正常。   这不是秦晋之好该有的样子。   “娘。”赵仁河张了张嘴,不知道要不要跟他娘坦白从宽。   “你不用说了。”海夫人一摆手:“娘知道你外面事情多,所以从来不问你外面的事情,但是这次不同,怎么说,他当年也救过我,虽然我的目的不纯,他也是看上了我的颜色,可好歹……是养了我们这么多年,要是来了,你……别让他难堪就行。”   到底说不出来帮一把手的话。   海夫人知道儿子的心结,当年多好的父子俩啊?   但那也是儿子机灵,主动示好卖萌,那么小的孩子,能坐得住吗?可儿子却一天一天的练习写字,还给自己手腕子上绑了小砖头,在墙上写字,就为了字体好看。   从小就要讨好他,这不是父子相处之道。   看看现在儿子跟孙子是怎么相处的?儿子什么事情都耐心的教导孙子,就算是孙子不听话,他也不恼,更不会生气,她一次都没见过儿子因为什么事情生孙子的气。   孙子一点不像他爹,就是个正常的孩子样儿。   “我知道了,娘。”赵仁河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渣爹虽然渣的可以,换女人跟换衣服一样,他怀疑要是自己不穿越过来,那个孩子真的“胎死腹中”,海如花未必能等到海福龙回来找她,估计那个时候,能找到的只是一捧骨灰,一个“土馒头”了。   果然,三日之后,赵希伊两口子来了。   这次没有了车马如簇的架势,更没有什么马车、车夫、常随的跟着了。   两口子只是驾了一辆小马车过来,马静坐在车里头,赶车的竟然是赵希伊。   而且一见面,赵仁河就揉了揉眼睛。   以前的印象太深刻,二十年的时间,他一直以为嫡母,哦,三太太,是一个外表艳丽张扬又尖酸刻薄的女人,因为他知道自己母亲的劣势,在他出生后,没有遇到九殿下,没有舅舅找上门来之前,他们娘俩儿一年的月钱加在一起,都不如三太太手上戴着的一个赤金镶宝石的手镯子。   而渣爹一直是一个,风流潇洒的样子,身边的女人,几年就换一茬儿。   通房大丫鬟,睡了不知道多少,最短的三个月,最长的也就三年。   在他的印象里,赵希伊一直是个渣男。   哪怕是睡得女人多一些,你留下那些女人们也行啊,不说当个通房大丫鬟,当个姨娘,也比死了、被卖出去不知道流落何方的强。   好歹是他的女人,怎么能不管不顾呢?   可是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三太太穿着一身细棉布的衣裙,还是那种脏红色,而不是藏红色的,一看就是半旧的,头上包着一块退了色的旧绸缎。   身上首饰一件都没有,头上用来固定头发的簪子,都只是一节粗粗雕刻而成的杨木簪子。   穿着一双半新不旧的鞋子,鞋子上连个绣花都没有。   而赵希伊呢,一身半旧的棉布衫子,没有什么广袖常服了,穿着这么一身,头上也没有了金冠银带的,而是用一根木簪子别着,没有什么发带,只有一个半新不旧的布头缠系,满面沧桑,眼中的神采都没有了。   以前赵仁河心里有怨气,但是真看到了如此落魄的赵希伊,心里还会有些不好受的,不管怎么说,在他年幼的时候,赵希伊的确是很照顾他们娘俩儿。   这一路走过来,赵希伊看到了赵仁河过得很好,看到海如花的时候,也愣了一下,海如花摆出了以往接见三太太的架势,第一是不想在他面前摆出一副弃妇脸。   第二是要让他知道,自己已经今非昔比了!   不再是他的良妾,只是一个五品宜人,安信太夫人而已。   三太太如今站在这里,心里难受的要命,看到他们过得好,自己却过得……越来越不好,这个难受啊,别提了。   赵希伊看海夫人,笑了笑:“这一身挺好看。”   海夫人突然泪如雨下:“你知道,是不是?”   “是,我知道。”赵希伊开口:“只是当时舍不得啊,你像是个受惊了的猫儿一样闯入了我车里,我知道,但我觉得帮你一下挺好。”   “为什么?”海夫人又问了一句。   俩人像是在打哑谜,三太太的脸色啊,黑如锅底。   赵仁河却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悠,这俩人打什么哑谜啊?   “年轻气盛,觉得妻子不忠于自己,就想找个好人家的女儿,轰轰烈烈的爱一场,后来,逐渐忘了那样的冲动,对不起,花娘。”赵希伊笑着,却流下了眼泪:“我忘记了,我也是庶出。”   忘记了最初的想法。   忘记了自己的出身。   忘记了原来的自己。   忘记了对花娘的怜惜,对儿子的慈爱。   三太太脸,更黑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说点正事吧!”   “正经事就是你还没见礼。”赵仁河站在一边冷冷的道:“我娘现在是五品宜人。”   “你!”三太太气结,却无可奈何。   “你们男人去谈事情,女人就不掺和了。”海夫人一甩手:“去书房谈吧。”   三太太大声地道:“我也去!”   赵希伊脸一僵:“你也去?”   “是,我也去!”三太太怕赵希伊心一软,开不了这个口,这个时候客气就是日后的遭罪。   “走吧。”赵仁河只好郁闷的带着他们两口子去了他的书房。   再次来到这里,赵希伊很是唏嘘。   他其实没有去过后院,自从他们搬出来之后,他都没有见过海如花的面。   倒是这个书房,来过一次。   赵仁河进来之后,坐了主位上,夫妻俩坐在了下首的首位上,有婆子上了茶水点心。   让三太太心里别扭的是,这里进进出出打扫卫生,端茶递水的都是婆子,跟她年纪差不多,但是打扮上可比她富贵多了。   而且她也饿了,拿起点心就吃,一般人家,书房里的点心,不是用来填饱肚子的,是用来品尝的。    今天隔壁终于不用再砸墙了,江湖也不用躲出去了,只是更新会晚一些,体谅一下哈,明后天就能恢复正常 267再见,渣爹   267再见,渣爹   赵仁河看向三太太的眼神是没有温度的,但是看到渣爹的时候,还是有些情感:“家里落魄成这样了吗?”   一句话,渣爹脸通红。   三太太一下子就哭出来了:“家里都要没法儿活了啊!还欠了两万两白银的外债,九殿下派人守着家门口啊,赚够一百两就要拿去抵债……家里都没有隔夜粮……。”   或者,真的是,贫贱夫妻百事哀。   赵希伊脸色涨红的看着结发妻子。   他知道妻子每日都要出去奔波要钱,但是不知道是这样的丢人,这样让人发狂。   可他又不能阻止。   家里虽然没有像发妻说的那么凄惨,但是也的确是很……清贫了。   买了两个婆子回来,打扫卫生,洗衣做饭,可是,做的饭菜只能勉强入口,没有什么美味可言。   洗的衣服只能是干净,想要绫罗绸缎……他两身上好的锦缎中衣,贴身穿着的那种,以前怎么洗的他都不记得了,但是两个婆子一人洗了一件,就都给洗碎了。   从此之后,家里只有抗磨耐洗的粗布衣服,细棉布的都不敢使劲儿洗,自然,也谈不上穿着多干净,多舒服。   以前不曾想过的清贫日子。   让他也没有了那个底气,跟这个被他亲自断了关系的儿子说话。   赵仁河就那么看着三太太哭嚎,半天过去了,三太太独角戏也唱不下去了,话锋一转:“找你也不是为了别的,当年分宗的时候,你哥给了你一万两银票,你没花了吧?分家那么多钱,你媳妇儿又嫁妆丰厚,想必是不会花销掉的,如今家里这样,你分去的家产里头也有你父亲当年贪下来的一部分,所以要还回去!不多,把那一万两给我们就行。”   这话说的,赵希伊差点找个地缝钻进去。   贪污,这个罪名,是赵希伊每次听,都想要吐血的罪名。   说实话,前几任哪个不贪污?   一年万八千两的都是常例,谁知道后头那些人会贪污的那么多?   何况别人贪污都没事儿,寿终正寝的好几个,凭什么就他倒霉啊?   二哥那里,嘴上说的不管不顾,可王妃娘娘能真的不管他吗?   自己就不行了,庶出子,亲爹对自己失望头顶,分家,分宗,义绝,断亲。   他也尝到了儿子当年能尝到的滋味。   这种感觉,让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儿子的残忍。   可惜覆水难收……不过这样也好,儿子不会受他牵连。   想到家里头那俩嫡出的儿子,赵希伊就想叹气,其实家产可以更多的,但是两个儿子到了西北那地方,彻底的豪放了起来,买个艳婢就花了六百量,睡个青楼的粉头还要个头牌,那样的女人,一夜的缠资就要一二百两。   还有说是关外来的漂亮女奴,金发碧眼的洋妞儿……唉,那钱花的流水一般,去一趟京城会试,二儿子带了三万两银票,以及一千两的现银,回来花的一个子都不剩,还名落孙山。   他去京城北围的时候,才带了三千两银票,五百两现银,跟去的人也就十几个而已。   他就考中了进士。   大儿子去京城北围的时候,他妻子跟着去的,带了上万两银票,好几千两的现银,跟去的人三五十个,丫鬟婆子,保镖护院一个都不落,结果考了个同进士回来。   二儿子去京城北围的时候,好么,上百号人浩浩荡荡的去,却两手空空的回来,没考上!   再想到小儿子考试那会儿,他不太记得了,后来打听了才知道,妻子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准备。   等到小儿子得了秀才,又是小三元的案首之后,妻子就下了手,安排的人明显是不安好心,他那个时候在干什么呢?   好像也没有多关心,而是在忙着在军中上下其手,捞银子,贪战利品。   一直到儿子考了解元回来,全王府的人都来恭贺他……那个时候,他怎么就不想想呢?   以小河的资质,进京北围,起码也能考个进士回来,日后好好运作一番,未必不能有个好前程。   他这边陷入了回忆里,那边三太太见自己一个人说也没用,一看他又不吭声,不由得使劲儿推了推他:“你倒是说句话啊?家里那么大个窟窿等着填呢。”   赵仁河看着赵希伊,想知道渣爹怎么说?   赵希伊张了张嘴,到底是在赵仁河干净而清明的眼光里,没有说出那没有自尊的话,只是说了一句:“帮一把吧。”   赵仁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终于开了尊口:“按理来说,分家,分宗,义绝,断亲,我这都经历过了,跟你们没什么关系了,但是我跟我娘是个心软的,何况,你们的钱,我也不想要,这两年我也没有太大的花销,银子还是存了点儿,但是不会给你们,只有那一万两银票,我一直留着呢,我想,赵马氏,应该是打听过了吧?”   他不叫三太太“太太”了,也不称唿什么“嫡母”,那都不合适。   她算个什么“太太”?赵希伊就是个戴罪的庶民,一家子的功名全都没有了。   一个庶民的妻子,也只是个“赵马氏”而已。   当然,赵仁河觉得,她该叫“找骂氏”才对!   赵希伊又瞪了马氏一眼,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啊,看小河的样子,跟海氏的意思,他觉得自己还有那么一点机会,跟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团聚,谁知道,马氏就给他办了个露脸的大事。   这种时候,摆的姿态越低,越能激起小河跟海氏的怜悯之心,才能以后有所发展。   现在全完了!   不管在什么时候,打听人家银票有没有兑换,都是大忌。   马氏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打听出来了,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的能耐。   “是又如何?”马氏也是破罐子破摔了:“我们不求你将家产都给我们,只要那一万两。”   能少一万两的外债,就少一万两吧。   马氏也是没办法了,现在才知道,过日子不容易。   没有了唿奴呵婢,连饭菜都不好吃,家里现在连个像样一点的衣服都没有,更别提首饰了。   她跟两个儿媳妇,现在耳朵眼上穿着的只是茶叶梗而已。   而对方家里,哪怕是扫地的粗使婆子,耳朵上也戴着的是银耳环。   家里三个女人,连个首饰都没有,生下来的两个小孙女儿,又要人照顾,两个儿媳妇也做不了别的,只能买一些针线刺绣做点小零件,送去绣庄换点钱,用这钱再买点柴米油盐回来。   “好!”赵仁河却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给你们一万两银子,但是记住了,日后我们互不相欠,也互不相干,要是让我听到一点风声,说道我跟我娘的闲言碎语,我可不客气,我毕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而你们,只是庶民而已。”   时至今日,赵仁河已经可以不用隐瞒自己的情绪了:“就算我不能收拾你们两口子,可你家老大老二,也是庶民,别逼我下狠手。”   赵希伊瞪大了眼睛,看着完全陌生的赵仁河。   “你也不用吃惊,其实我从小就聪明,只是不敢显露出来而已,我娘也是如此,出来其实对我们娘俩儿来说是求之不得。”赵仁河道:“还记得我小时候的担忧么?”   赵希伊点头:“记得。”   那么小的小儿子,就有了忧愁,有了平南王府会倒台的想法。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九殿下这次来,对平南王府不假辞色,连他二哥那个嫡出的平南王府二老爷都没放过。   要不然,未必会治罪。   可就是这么治罪的,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一切按照《大顺律》来,他们世子大哥的军功,都被拿来抵罪了。   大哥那么老实的人,都发了脾气。   “所以我不愿意跟你们有任何关系!”赵仁河放下茶盏子,书房就进来赵瘸子这个管家,他双手拿着一个托盘,上头放着一张一万两的银票,正是当日赵仁清给他的那张。   另外上头还有五个银元宝。   十两一个,一共是五十两。   “当年给了我一万两,在这里;听我娘说,当年你买下我娘的纳妾书上,也写了五十两银子,那是我娘的身价银。”赵仁河道:“我一并还给你。”   他只对赵希伊说话,丝毫不搭理一旁的马氏:“今后你我两边陌路。”   赵希伊也知道,这是儿子对他最后的孝顺了。   家里头两万两白银的欠债,跟谁去要钱呢?   难道要去乞讨吗?   两个儿子出门去找活做,可没有多少适合的,出卖力气,哪儿有力气呢?   “好。”赵希伊点头。   赵仁河用一万两银票,斩断了最后的羁绊,用五十两银子,买断了赵希伊跟海如花之间的藕断丝连。   用银子能办成的事情,赵仁河觉得都不是什么难事儿。   他没有给赵希伊什么特殊优待,这样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拿了银票的是马氏,她要去还给九殿下的人,赵希伊则是拿了那五十两银子,说这是他的“私房钱”。   他明目张胆的这么跟马氏以及孩子们说,他们反而不好要这五十两银子了。   等两口子离开之后,赵仁河才去了后院,海夫人已经换下了那身五品宜人的常服,也让人将那些富贵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翠婶子在一旁的院子里听人说了三爷的处置方式,反而很开心:“三爷这样的人,就是重感情,是个心软的好人。”   这下子,她该放心大儿子了。   翠婶子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在这里生活,随着主人家的喜恶为喜恶,自己的情绪却不敢透露出去,如果三爷跟太夫人对原来的三老爷都像是对待三太太那样的话,她心里恐怕就真的要担心大儿子的选择了。   可是结果让她意外,又像是在意料之中一般,到底是善良的人啊。   善良的赵仁河回到后头,看到亲娘哄睡了儿子,娘俩儿就守在小虾米的小床跟前聊天:“娘,你跟他打什么哑谜呢?”   “我是跟他说,当年我闯进去的事情,是我们村儿,故意设计的英雄救美,他可能一眼就看出来了,但是他还是救了我,纳我为妾,唉,当年的他多善良的人啊?现在怎么能贪污那么多钱?还都花销了,家产都不够抵债的吗?”海夫人觉得不可思议,当年的三少爷多年少英明的一个人啊?   “人是会变的,娘,日后我们跟他们,就没什么关系了。”赵仁河看着儿子的睡脸:“以后我们一家三口过日子。”   “嗯。”海夫人轻轻的点头。   是啊,以后跟那个人,再无瓜葛。   虽然钱给了,但是三日之后,侯大宝又跑来告诉赵仁河:“二房找到了一个差事,是在平南王妃的陪嫁铺子里当掌柜的,一年一千二百两银子的工钱,就算一年还一千两,还有留下二百两过日子,这二十年也能还清欠款了。就是三房那边,你干嘛给他们一万两银子啊?”  268不妙的消息   268不妙的消息   “为了斩断一切联系么!”赵仁河摸了摸鼻子:“二房是有了指望了,那三房呢?”   “三房就没那么幸运了,王妃娘娘肯暗地里照顾二房,已经不错了,至于三房,他们虽然有了你给的一万两银子,可还有一万两银子没还上呢!”侯大宝给他算了算:“就算三房一年赚一百五十两银子,除却三房吃喝拉撒睡之外,还能剩下一百两,这在普通人家还是很能赚钱的情况下,他们家也要还上一百年,他们家可还欠着一万两银子呢!”   说白了,二房跟三房还是不一样的待遇。   赵仁河没有仔细算过,被侯大宝这么一说,顿时傻了眼:“欠债还钱一百年?”   “是啊!”侯大宝道:“这还是他们不断干活赚钱的情况下,要是赚不到那么多,可能欠债的期限还要长一些。”   “这也是……报应啊,当年贪钱的时候倒是攒点啊!”赵仁河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要是他贪了钱,肯定买房子置地,这是不动产,什么时候都不会贬值。   结果呢,他们花钱大手大脚,最后抄家的时候,美婢艳奴的没少抄出来,那又值几个钱?   何况赵仁河很反感把人当物品一样买卖。   他只是暂且没有那个能力,不然肯定要废除奴隶制不可。   侯大宝在这里闹腾了一天,又跟孩子玩了半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跑了,这家伙也不知道干什么了,每次都来去匆匆,而且消息灵通的厉害。   可是三日之后,他再次跑了回来:“出事了!”   “怎么了?”赵仁河吓了一跳,看侯大宝双眼都有了血丝,这是熬夜了?   “将军跟九殿下已经是第五日了,都没有消息传来!”侯大宝道:“上一次消息传回来还是五天前,说去了一个什么小吕宋岛。”   “跑那么远?”赵仁河吃惊:“那都五天了,没消息,你们都是死人啊?”   “以前也有过七八天没消息的,后来得知是传消息的人出了意外,这次大家也是这么想,但是我这心里头总觉得不太对。”侯大宝道:“我们买下来的那个船厂,如今已经打造了两艘大船,虽然不是钢铁大船,却是在船身之外包了钢皮的!”   要不是三爷告诉他们,他们哪儿知道,钢皮竟然也能像是擀面一样的擀出来?   这是他们的秘密制造之一。   “我们想出海去找一找。”侯大宝道:“大家都拿不定主意,我就来找你问一问。”   “我跟你去,平南水军大营那里的消息不能断。”赵仁河立刻就道:“叫上所有人,在桃花坞那里安置。”   桃花坞,他们的秘密基地之一,其实那里是一个船坞,也就是他们买下来的一个小型造船厂,一开始当然是一个正常的造船厂,打造的船只,是中小型海船,在当地经营不善,就活不下去了,连船厂地址带里头的材料,以及多年的老师傅,一起卖给了杨月。   杨月是所有人里最喜欢做生意的人,他成立了一个“华联号”的商号,将所有买卖拢到一起,挂在这个商号下,而这个商号,被他运作的有九殿下一成干股,有海福龙一成干股,这叫扯着虎皮拉大旗。   以前名声不显,现在杨月负责赚钱了,倒是大笔资金的往回搂,赵仁河他们竟然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   可同样的,身上多了一份责任,赵仁河在群体里是个掌舵人,但具体怎么实施,还得看执行人的魄力。   在买下船坞之后,杨月就派人在那附近种了不少桃树,拓宽水道,有手艺的老师傅们更是被他整体将家眷迁徙到了桃花坞新盖的房子里,桃花坞后头的千亩良田都被买了下来,免费给这些家眷种植,这样的话,他们除却缴纳赋税之外,剩下的都是他们自己的收成,加上桃花坞外面的水道连着海,没事的时候还能去近海打渔,生活的富足和稳定,很快就让这些老手艺人对于新的老板感激涕零,连老板有些不着调的设计都给参验好,并且付之行动。   得到了以木船为基、外包厚重钢板的包钢大海船!   虽然只有两艘,但是老师傅们认为,这样的东西,再建那么三五艘的话,他们就能摸到窍门了。   赵仁河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跟着侯大宝跑了,他没有跟海夫人说,怕她多想。   到了桃花坞,他们俩直接就奔桃花坞里的一栋宅子而去。   人已经都聚齐了,除了几个怀孕的女眷之外,其他人能来的都来了。   “舅舅他们已经失联了五日,算上今天是六日,最后一次消息说是去了小吕宋群岛。”赵仁河的背后墙面上,一面巨大的海图展开,这是他根据自己的记忆,画的三幅世界地图,这幅海图是另外摘画出来的。   有标准的距离标注,唯一不同的是,这是手工绘制,他们内部自己流传的一个“资料海图”。   标尺他们都是自己内部统一的标尺,只有他们这个小圈子里的人知道,明白,会用。   “是,如果七日之内再没有消息传来,我们就要出海一探究竟了。”抽空出来的何大根,已经成了一个黑黢黢的水军总旗。   只是他虽然没有经历过战火的洗礼,却训练的比旁的水军更精神。   “前面的消息给我看看。”赵仁河道:“我看看都是怎么说的?”   重月立刻给了他一摞抄写下来的消息,直接拿军中消息给外人看不行,但是抄写的可以。   赵仁河一张一张的看。   一开始说战况激烈,因为他们是突袭,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这次平南水军大营集体出动,玩了一把先斩后奏。   遇到了更多的海盗,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那肯定的啊!   海盗们也不傻,他们在岸上也有一定的消息来源,至今没有查明白,但是不代表九皇子李钊跟海福龙就不会防备。   这次突然封锁海岸线,突然全体出战,就是为了打对方一个突击,以往有消息灵通的海盗会躲出去,这次看他们怎么躲?   前十天传回来的消息都是如此,战况激烈的很,当然,战功也非常多,海盗们的脑袋,就是水军们的功勋。   过了十天之后,传回来的消息更有意思了。   “有人跟海盗通风报信,被抓了个正着?”赵仁河看到消息都气乐了:“这是谁家?许家?哪儿的啊?”   “是沿海港那边的一个做外洋买卖的人家,已经让王旭带人去抄家灭族了。”郑月道:“王旭气的脸都白了!据说那家人祖孙三代都是经商奇才,可实际上,他们家只是跟海盗勾结,做无本买卖,家里有大船,通风报信非常及时,让那些海盗一直能躲开大军的扫荡。”   不管是什么时候,海盗都是让人深恶痛绝的存在。   勾连海盗,跟里通外敌没什么区别,一样是要灭族的大罪。   尤其是王旭还在他们家,搜查到了尚未发出去的信件,里头竟然提到了九殿下,还想要里应外合,活捉九殿下,让朝廷投鼠忌器。   你说他能不后怕吗?   有这么一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未知仇敌,王旭胆子都要后怕的爆裂了。   所以他一个谋士,竟然也下起了狠手,将那许家的整个家族都连根拔起。   此举大大的震慑了有小心思的人。   “看得出来,这里都写了,还发现了几个隐藏起来的海盗窝。”赵仁河看到二十个消息之后,就发现了,消息里提到,形势一片大好,不仅挖了几个海盗窝,还救了不少被海盗们抓了去的商贾与百姓。   这才打到一半,军功就比以往每次荡寇都要多了,全军将士,上下都欢欣鼓舞,战斗力杠杠的啊!   更因为有防水炸药包的使用,他们更是无人战死,反倒是有几个倒霉蛋儿,落进了海里,灌了一肚子的海水。   伤的最严重的的一个,也只是胳膊上挨了一刀。   现在有了防水炸药包加上投石器这么一个东西,远程打击就够海盗们的呛,近战跳帮这种事情,很少发生。   最多有几个落水的海盗,想要攀上海船求生,有几个幸运的上了船,也被水军乱刀剁了下去。   不过有的海盗见势不妙,往南跑,水军追杀过去,追着追着,就追到了外海,再往外就是小吕宋。   小吕宋再往南就是大吕宋。   赵仁河在地图上找了一下:“卧槽啊!”   原来古书上的吕宋岛,就是现在的菲律宾的马尼拉湾。   赵仁河对菲律宾的了解,仅限于菲佣,貌似很流行?   还有什么来着?貌似那边的人都很黑,贫富差距很大?   而古书上的吕宋岛是个小国,称为吕宋。   宋元以来,华夏的商船常到此贸易。   甚至《东西洋考》和《明史·外国列传》等均有专条记述。   明之吕宋有大吕宋和小吕宋之称:赵仁河对“吕宋岛”和“吕宋国”的印象,没多大,可是郑月却给了他一个查出来的吕宋的记载。   吕宋物产丰饶,贸易繁荣,曾于明洪武五年到明永乐八年间,三次遣使朝贡前朝,明朝也投桃报李,遣使报聘。   明永乐三年,三保太监郑和统率巨型舰队至吕宋,即奉永乐帝诏书委任晋江华侨领袖许柴佬为吕宋总督,统揽该国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大权,在任达二十年之久年。   此期间许柴佬不遗余力地弘扬中华民族文化,施行孔儒礼仁之治,传播闽南农渔工商先进技术,大兴造船、纺织、制陶、种茶诸业,为吕宋国社会稳定、经贸发展、文艺繁荣作出了贡献。   正因为如此,东南沿海商民同吕宋的交往相当频繁,开始有华侨留居吕宋。   赵仁河在海图上找了又找,划定了小吕宋的范围,吕宋岛的整体范围位于菲律宾群岛北部,菲律宾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经济最发达的岛屿。   它东接菲律宾海,南临锡布延海,西濒南海,最主要的是,北隔吕宋海峡,与宝岛是隔海相望的一个地方。   赵仁河看着这幅海图,突然想起来了,貌似西方史上有记载,十六世纪西班牙殖民者侵入菲律宾北部,在马尼拉一带遇到顽强的抵抗。在罗阇(国王)苏莱曼的指挥下,马尼拉人民奋勇抵御西班牙的侵略。   而一五七一年六月三日苏莱曼在海战中阵亡,其后吕宋逐步为西班牙所征服。   但是三年之后,也就是一五七四年跟七五年,两年的时间里,海盗林阿凤就带着海盗团进攻吕宋岛,被西班牙人联合明军打退,一五八二年的时候,西班牙人在卡加延战役中以少胜多击败了倭寇。   然后西班牙就在马尼拉建立殖民统治,可是明代史籍仍称之为“吕宋”。   一直到后来的一八九八年为美国所占。   太平洋战争期间,美军于一九四五年的一月到七月,在菲律宾吕宋岛对日本实施进攻战役。   他们该不是,遇到了海盗团,被人给围了?还是遇到了西班牙的远征军,被人给抓了?   一想到有好几种可能,赵仁河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 269以我私人的名义   269以我私人的名义   “安排人手,我们两艘船,明天就出海,直奔……小吕宋。”赵仁河知道,他们若是到了那里,恐怕真的是有危险了。   为什么呢?   那里很有可能是海盗的聚集点之一。   他想到了那些怎么剿灭也剿灭不绝的海盗里,那些外国海盗们。   红头发蓝眼睛、棕色头发绿眼睛的等等外国海盗,他不太能分清楚外国人的长相,反正异于大顺朝的人就是了。   东方人跟西方人的差异太多了,一眼就能看清楚。   赵仁河也曾纳闷过,这些外国海盗哪儿来的?   这里是东方啊,又不是原来的世界,飞机满天都是,动车更是便捷,跨国还有些困难呢,这些人是怎么从西方到了东方的啊?   要都是沙俄的人,也不对,那帮人都在北方呢。   这个时代的航海技能并没有多高明,依然是木头船只,建的再好,在大海里长途航行,都有一定的危险,他们哪儿来的那么大胆子,穿过大洋来到彼岸做海盗?   有这本事,你贩卖点什么货物不好吗?   大顺朝没有闭关锁国,反而开放了十三个港口用来同外邦通商,商业发达的很。   赵仁河家里都有好多“舶来品”,西洋的钟表做的大小不一,但很精致。   还有彩绘玻璃,香料以及外洋来的粮食,东洋来的倭缎,虽然不如进贡的倭缎好,但是有着一股异域风情,还是很受人欢迎的衣服料子。   就连传教士都有一大群,只可惜,在大顺朝的传教士,很难布道,因为风土人情不同,他们只有在洋人的圈子里有用,很少有大顺人信仰洋教。   而赵仁河能想到这一点,是因为他前世选修过西方史,以及近代史。   虽然对菲律宾陌生,但是他对一战和二战可不陌生,这都是影响世界的战争。   从历史上可以看出,挨着华夏大陆近的国家,无一不是被西方列强选为殖民地,成为进入中原大好河山的踏板。   所谓的“海盗”,到底有几成是真的?   赵仁河很怀疑,那些怎么也不扫不干净的外国海盗,其实是人家的先锋,探子,斥候。   还有倭寇,也是如此。   历史告诉他,这些都不简单。   他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的人,但是他却不想舅舅出事,还有九殿下,如果他有个万一,想必整个沿海地区都将掀起滔天巨浪。   就算舅舅平安回来了,恐怕也没有好果子吃,去,必须去!   “好,三天之后就能出发!”郑月道:“我们准备万全。”   他们有自己的武器研发小团队,不止有防水炸药包,还有长柄手雷,虽然在赵仁河看来只是粗苯的东西,但是在这个冷兵器时代,这些热武器,足够赵仁河的两艘包钢大海船,在海上折腾了。   这次郑月也是急了,不止两艘隐藏起来的包钢大海船要出海,还包括两艘补给船,以及三艘轻型大海船。   光是装清水的水桶,就有三艘轻型大海船,六百桶。   另外还有大米,豆瓣酱等等,包括不少绿豆,这东西拿上海船,到时候发成豆芽,补充维生素。   赵仁河第一次知道,出海还要带这么多东西,包括水果干在内,还有水果茶,茶叶,以及乱七八糟的很多东西。   只是在出海的理由上,众人卡住了。   “我们不能说是去救援。”这是郑月的唯一要求:“不然军心不稳。”   如今大军倾巢出动,你说“救援”,那就是说,前方战事不利啊!   “以我私人的名义。”赵仁河道:“这船坞里的两艘大船,就说是挂在我的名下,我要出海去看看,一个海边长大的娃儿,却没见过真正的大海,上上次就说过要出门看海的,结果没出去。”   上上次出门,他在码头渔港就遇到了田公公,帮九殿下瞒天过海偷运了账册子出来。   上次出门又遇到了九殿下,他帮着打掩护,连年都没有在家过。   “两艘船还没有命名。”郑月道:“不如你起个名字?就当是你的船,日后我们也好有话说。”   给船命名,唯有船的拥有者才有这个资格。   “一艘虾仁号,一艘虾米号。”赵仁河直接将自己跟儿子的小名给按了上去。   让众人一脸黑线,堂堂包钢大海船,叫了这么个名字,人干事?   可是虾仁号跟虾米号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老师傅们立刻将名字雕刻好,挂在了船头上。   三日很快就过去了,赵仁河上了船,没有任何仪式,就扬帆起航。   赵仁河前世是北方人,旅游的时候,见过大海,也做过渡轮,可旅游跟此次不同,那个时候他乘坐的是高科技产品,这次乘坐的是个“原始”高科技产品。   但是搭建的很好,木头吸潮,钢皮透进来的点点潮气都被吸收了,加上他们采取的并非人工划船,而是用机械浆,有两头水牛在蒙着眼睛,架着绞索盘,船上本来给划船的水手们居住的地方,都改成了牛棚,牛的力气,可比水手们的力气大。   吃的是草,还能挤牛奶,牛粪晒干了还能用来栽培一些苜蓿草,喂牛不愁草料。   在海上,不能缺少青菜和水果,要补充维生素。   米也要多带,盐也不能少,但是别的就不用多带了。   因为水军要是饿死了,那就是天下的一个笑话,一大片渔网撒下去,捞上来的就是他们的菜!   赵仁河的船走得很快,本来普通的船只走一个月的海途,他的船只走十天,就到了外海。   再走三日,就能到目的地。   赵仁河第一次在船上过了这么久,在船上,主食很单调,饭菜更单调,酱炖海杂鱼是常菜,每顿都有,还有清炒豆芽,每次吃饭都有一杯花果茶,或者茶水,全员都有。   另外,果子酒的酒味很淡,但是果香味十足,这都是行船需要吃的。   赵仁河在船上要求很多,尤其是卫生,他带了大量水上来,不要求每个人都能洗澡,但是每晚务必要用湿毛巾擦遍全身,可以用海水洗澡,最后用淡水冲一下,擦一下。   不然这个时代的卫生,他真的很担忧,幸好,两艘船上的人都是陆战总旗的人。   两艘主力海船上,每一艘都有六十人。   补给船上的都是普通的水军辅兵,操纵海舟可以,但是打海战就勉强了,幸好他们也不需要打仗,前头那么厉害的两艘大船,足以把他们护在中间,安全航行。   赵仁河身为“老板”,待遇是最好的,但也只是在现有条件下,待遇最好。   例如一网下去,最大的鱼,自然是要给老板吃,最珍贵的海货,也是老板享用。   赵仁河甚至吃到了现烤八爪鱼。   这东西上岸之后很难吃到活的,因为这个时候还没什么高压氧箱呢。   这次好不容易能吃上新鲜的了,辣酱爆炒,韭菜爆炒等等一顿爆炒,还有水煮的,清蒸的,尤其是现烤的,不止有八爪鱼,还有鱿鱼,章鱼等等软体海物。   赵仁河很想尝试一下传说中生吃的八爪小章鱼,但因为自己一直下不去口,旁边的人看的也是目瞪口呆,他就没生吃成。   一路走,竟然没有遇到过别的船只,他们就这么大刺刺的到了第一座岛屿。   这上头有淡水,他们就补充了一下淡水,实际上,他们的损耗基本上没有,不过赵仁河还是让他们都抓紧时间洗了个战斗澡,然后继续航行。   结果第二天他们遇到了另外一个岛,只是上面没有活人了,都是死人。   “这里叫马扎岛,以前就是个海盗窝,后来被扫了,就一直没有海盗再来,这次突袭,估计是海盗临时落脚,没有任何可以躲避风雨的地方,他们只能来这里,被灭了。”   这是何大根派人勘探后的结论。   赵仁河点头:“那我们继续走吧!”   虽然是以赵仁河的私人名义,但是两艘主力大海船上都是水军的陆战总旗的人,故而要何大根这个总旗发号施令才行。   又过了两日,他们前方发现了战船!   “看样子不是我们大顺朝的船只。”这是了望塔上的了望手传回来的消息。   “备战!”何大根唯有这两个字传出去。   赵仁河被何大根塞进了正艘大船里,唯一的安全房间:“三儿,你在这里,未言胜先言败,万一我们真的不如人家,你就可以坐船走人,这里当初的设计很巧妙,你放心,如果一旦被抓了,你就说你是个商人,有很多钱,给家里去信,他们会救你。”   “不要想的那么悲观,我们这么聪明,这两艘船可是我们一手打造出来的包钢大海船,就他们那破船,炸药包炸不碎,撞也能撞碎他们了。”赵仁河道:“我不会打仗,更不会发号施令,这些人,包括我在内,都听你指挥,好好干!”   然后他就老实的蹲在了这个小房间里。   何大根跑出去发号施令了,他打开一个一寸见方的小格子,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太远的看不到,近处的人们忙忙碌碌,补给船都后退到了战圈之外,大海太大了,且四面八方都能走船,所谓的“战圈”也只有对面来的四艘海盗船,以及自己这边的两艘包钢大海船。   何大根根本没想过近战,他们的船只配给,说句不好听的话,比水军的主力海船配给还要高出一大截。   毕竟水军是有各种规矩,规定,他们不是,他们没有!   他们的东西也是最先进的,为了救回舅舅,找到九殿下,郑月他们是以最大的权限给何大根配给,加上桃花坞的库存,可以说,这包钢大海船,已经武装到了牙齿。   而对方虽然挂着海盗船的标志,可船上也配有笨重的火炮,就是这东西射程太短,只有三百米,必须要靠近了,才能开炮,且这玩意儿的准头性……不提也罢。   何大根直接就上了重型抛石器,这玩意儿能把轻盈的防水炸药包,抛出去一千米,当然,有效且准头好的抛射距离是八百米,而水军里的有效的抛射距离是五百米。   比对方的火炮延长了二百米之多。   有这二百米的距离,干什么不成?   可何大根他们训练有素,愣是将效果提升到了八百米。   整整比对方延长了五百米,对方尚且在算距离,那边何大根已经让人抛射防水炸药包了!   就见对方一阵爆炸声响起,木质的船帆直接就被炸飞了。   挂在上头的海盗旗都落了下来,何大根一顿狂轰滥炸,赵仁河都还没怎么看清对方是个什么船呢,四艘海盗船就剩下一大片浮在海面上的木头残渣,以及残渣上扒着木头唿喊的海盗们了。  270找到了舅舅   270找到了舅舅   有的海盗还想爬上船去,可船身乃是钢皮包裹,海盗们的破烂刀片子,往船身上一扎……冒出一熘儿火花来,他们的破刀烂剑直接就绷断了。   何大根直接身先士卒,拿着长枪,对着还活着的海盗们就捅了下去。   他们不需要俘虏。   第一是因为他们人不多,一百多号人,分到两个船上,一条船上也才六十几个人而已。   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看管俘虏。   而且一旦俘虏上了船,反抗起来也是个麻烦。   第二就是他们要前行,而不是回航,要是回航的话,他们不介意将海盗们拖在船后头带回去,也是军功一件不是?   但是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带着俘虏走人,那就只能全部杀了。   海盗没有一个清白的,他们都是满手血腥的坏蛋。   就连最心软的赵仁河,都对这种事情不管不顾,他希望看到的是自己人毫发无伤,敌人全都完蛋。   等到海上开始有鲨鱼鳍出现之后,赵仁河知道,海盗们真的完蛋了。   一点血腥气就能引来鲨鱼,何况是这么多人飘在海里头,鲨鱼美美的饱餐了一顿,何大根竟然招唿人手,要多割两头鱼翅回来。   被赵仁河阻止了:“我可不想吃,泡在血水里的鱼翅。”   虽然明知道鲨鱼不是吃素的,在海上可能连腐尸都吃过,但是眼不见心不烦啊!   听赵仁河这么说,才让何大根打消这个念头,进而宣布起航,他们的船队很快就穿过了这片被血染红了的海域,留下后面一群鲨鱼,正在开启美味大餐。   赵仁河一点都不担心,那些海盗会有装死逃过一劫的人,因为那些鲨鱼会连皮带骨的将人吞噬。   再走了一日之后,他们遇到了一群海盗。   这些海盗的船只五花八门什么样式的都有,围着一个海岛,像是一群鲨鱼围着猎物一样游弋着,结果赵仁河他们到来,对方不分敌我的先奔着他们杀了过来,结果不用说,这附近一共十八艘海盗大船,二十艘轻型补给船,全都被赵仁河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补给船都被防水炸药包,炸上了天。   海盗们的船只虽然多,但是他们没见过这样的船,有两个海盗船非常勇勐的撞了过来……结果却被包钢的虾米号给对冲的碎成了八瓣儿。   虾仁号上的指挥更是犀利,虽然是第一次出海战斗,但是整个陆战总旗的人马,配合上那叫一个默契啊。   赵仁河在安全屋里都看在眼里呢。   战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里头突然有了动静,被海盗包围起来的内里,也传来了爆炸声。   赵仁河眼睛一亮!   能有防水炸药包的肯定是平南水军大营啊!   被海盗们围着的很有可能是自己人。   何大根也是如此想,他指挥人手将外围快速的清理掉,就看到了平南水军大营的船只,靠在海岛的临时码头那里,他们的船因为有些特殊,不敢靠近,免得被误伤,而是派了小船先去联络。   小船很安全的过去了,不一会儿,风一般的回来了:“是自己人,是海将军!”   海福龙如今是先锋营的将军。   “走,去岛上!”   是自己的舅舅那还说啥了?大船开进来,小船跟进,一起靠了岸,这地方看起来还行,应该是个避风港之类的海岛,上头应该有淡水,因为看到水军的时候,他们没有一副缺水的样子。   上了这个临时码头,赵仁河有点头晕,刚从船上下来都这样,他适应了一会儿,才缓过来,然后就被人带着,去了一处类似荒村野店的地方。   这里已经被水军占领,其中竟然有几个妇女,正在做饭。   “这里是?”赵仁河懵圈了。   尽管他的无名联盟很开明,甚至有女性成员,但是在这个大环境之下,他也是不敢将那几个聪明的嫁了人的少妇们带上船,因为别人不同意。   水手们宁愿在海上漂泊一二年,忍着没有“夜生活”,也决不允许带着女人上船!   一旦在海上,遇到了有女人的船只,就连海盗们都不会留下女人的活口。   他们会在发泄之后,直接将女人杀死,尸体抛入大海。   赵仁河看到这里有女人,惊讶直接写在了脸上。   他如今被何大根扶着,给他套了一身简单的铠甲,看着像是个小将,但实际上,他都不是平南水军大营的人。   只不过是煳弄一下不知情的水手跟大兵们。   还是可以的,只要赵仁河显得像是一个小将,那就行了。   于是见到自己大外甥的海福龙都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打扮?”   “不管是什么打扮,能见到您老就好。”赵仁河有些心疼的看着海福龙:“舅舅啊,你这是糟了什么大罪?手臂都受伤了啊?”   海福龙现在的形象可不怎么样,满脸的大胡子不说,战袍也是破破烂烂,盐渍咸菜一般,皱皱巴巴的,胳膊上打着吊带,吊在脖子上。   眼睛里有红血丝,眼窝深陷,一看就是好几天没有睡好了。   “舅舅无能啊,还让你来救我。”海福龙一看外甥的这个架势,就知道是来救自己的:“丢人。”   “不丢人,舅舅,我们歇口气,放心吧,外面的海盗都去海龙王那里报道了。”赵仁河道:“我也歇口气,这些天在海上咣当的我都快没食欲了,这些妇人是怎么回事?”   说着说着他就拐了个弯儿,直接问了出来。   “都是一些可怜人,这里是一个隐藏的海盗窝,岛上地方大,还有淡水资源,更主要的是,这里有个金矿!”海福龙提起这件事情,就兴奋的双眼放光:“金矿啊!”   “舅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已经快半个月没有消息传回去了。”赵仁河正色道:“就为了这里的金矿?海盗们就对你们围追堵截?”   他也是才发现,这里的人虽然没有损伤,但是也各个都挂了彩,他们下船之后第一时间就是给他们处理伤口,修补渔网跟船只,补充他们的粮食缺口。   “也不是,最开始我们是分开行动的,整个扫荡的界面就像是一把扇子,铺开了就大撒网,总能捞上来东西。”海福龙吧嗒嘴:“谁知道这次捞的东西太多了,网都差点破了,要不是有那个防水炸药包,恐怕真的要坏菜了。”   他们最开始的确是战果辉煌,可是后来他们发现了更多潜藏起来的秘密。   例如有一个他们一直认为干净的岛屿,实际上却是一个海盗的老巢,他们每次都能得到消息,躲开大军的清缴。   还有一个看似贫瘠的岛屿,实际上却有一个淡水水源,那里被海盗们当成了埋藏宝藏的地方。   更有岛屿看似是有人居住的,实际上那里的人都是海盗装扮的,真正的岛民已经被他们贬为奴仆,替他们干活抗工。   一旦军中清缴开始,他们就把这些“奴仆”藏起来,不让他们见到军队,不然怕藏不住秘密。   谁知道这次水军来的太突然,他们没有接到消息,那些本来温顺的“奴仆”们见到了水军,就跟见到了亲人一样,啥都说了!   岛上的海盗装良民装不下去了,只能拼死一战,可惜,水军精良的装备,将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   解救了岛上的岛民,同时,海盗也有拼死跑出去的,而这个岛屿之所以被海盗长期霸占,皆因这个岛屿上有个内岛湖,是个淡水湖,而另外的岛内山上,是个金矿山!   有淡水的海岛可值钱了,又有金矿那就更值钱了。   而且他们来的很及时,这个金矿采集了好几年,最开始是不得法,谁也不知道怎么采集金子不是?   后来慢慢摸索出来一点门道,倒是知道怎么采集了,可人手少,又要保密,故而速度很慢,一直到现在,才采集了一万两黄金,本想着运出去,结果海福龙就来了!   海福龙道:“我给九殿下去了消息,他那边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必须要去一趟小吕宋,我说太远了,他没听就直接去了,不过你放心,我基本上将多余出来的东西都给他送去了,保证他的安全。”   其实现在海福龙心里是没有底儿的,毕竟在海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前两天,海上下了两场大雨,也是这两场大雨,让外面的海盗有了淡水补充,这才将他们围了起来,但是海盗们不敢轻易进攻,都是被炸药包这玩意儿给搞怕了。   如今的平南水军大营,可威风了,海盗们就怕遇到他们,因为隔着远,有大炮的海盗不多,就算是有大炮,隔着那么远,人家能随便的炸你,你的火炮却够不到对方。   只能挨打不能还手,憋屈不憋屈啊?   尤其是某些跟虚假一样的人家,以往还能在平南水军大营里说说情,掺一掺沙子,那是因为平南水军大营里的将官都是亲戚连着亲戚,就平南王府那些姓赵的族人,就不下三五百个在平南水军大营里任职。   扯上平南王府的大旗,说句不好听的,都能自成一派了。   可换上了九殿下管理就不同了,他第一时间就重振了平南水军大营的声望,用一场大胜,让自己彻底融入了平南水军大营;又把平南王府的势力,清出平南水军大营,还让他们名声受损;现在更是说都不说一声,直接就率兵出征,一举捣毁了多少隐藏起来的海盗窝啊?   这份战绩拿出去,太亮眼了。   海盗们也怕,可一旦有机会,他们肯定不惜一切代价,会杀了九殿下。   因为他的威胁太大了,对海盗来说,这个人,只要活着,他们就会一直挨打,一直被追杀。   所以他宁愿自己被海盗困住,也不能让九殿下有危险,于是将船上多余备用的东西,全都给九殿下送去了。   “这次不止海上损失惨重,陆地上的血就没有断流,不只是许家,还有几个人家,看着挺好实际上却是海盗的下家,销赃的下家。”海福龙道:“你来了,就暂时别回去了,你的那个是什么船?我怎么没见过?”   赵仁河一翻白眼:“您啊,甭惦记我的船了,赶紧休息一下,然后带队守住回航的路线,再给后方去消息,让他们加紧戒备,我去小吕宋。”   “应该是我去才是。”海福龙笑了:“我是先锋将军。”   “可拉倒吧!”赵仁河戳了一下他的胳膊上的伤口,海福龙顿时呲牙,赵仁河就道:“受了伤的先锋将军,只能趴窝养伤,顺便,先把黄金带回去,给后方吃个定心丸,就说你们在海上发现了金矿,一定要鼓舞士气,让人都知道,水军又发大财了!”   “这……合适吗?”闷声发大财才是惯例吧?  271会发光的战船   271会发光的战船   “以往当然是闷声发大财的好,可你们这么久没消息,后方的王旭跟郑月都要急疯了。”赵仁河道:“王旭一个谋士在后方都杀了个血流成河,郑月那家伙,每日看别人的眼神,都像是淬了毒。”   不论是高贵的九殿下,还是亲近的海福龙,谁出了事情,都不是他们能承受的,所以别看俩人急躁,却努力的稳住了后方。   出来之前,宋大千也说了,不管是什么情况,一定要“报喜不报忧”。   这次宋大千没有跟出来,但是有几个跟着出来的,侯大宝就是其中之一。   此时正好带了东西过来,给海福龙解开绷带,看到里头的伤口:“很好,没有化脓。”   说完就给海福龙重新清理伤口,消毒,包扎,顺便说了说这里的情况:“黄金不能再耽误了,在这里并不安全,必须运回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水军大胜,并且发了大财,我们来的时候,平南王府已经蠢蠢欲动,大营里的气氛不太好,众人都担心的很。”   “就是,舅舅,你是先锋官,你回去了,别人才会相信,水军大胜的事实,平南将军呢?”赵仁河没看到武雷。   “平南将军跟九殿下一起走的。”海福龙道:“你不用说了,舅舅听你的就是。”   在这些事情上,海福龙非常能听人劝。   何况这种事情,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一万两黄金,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啊,当时腿都软了。   细想想,大外甥说的很对,这些黄金放在这里并不安全,还是带回去吧!   “战船正在修补,回去完全没问题,我把备用的第一套防水炸药包,以及长柄手雷都给你们留下,以防万一。”赵仁河道:“其他的等我们安全回航了再说。”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藏拙了。   长柄手雷是赵仁河提过一嘴,就被几个酷爱热武器的小伙伴给弄出来了,虽然很原始,但是威力极大,赶得上二战时期的“土豆搅拌器”,德军的二四型柄式手榴弹了。   集束起来,比炸药包轻一半的重量,能用抛石器抛的更远,威力更勐。   安全性能上来说,也比防水炸药包更好一些。   说完这些事情,饭菜也做好端了上来,赵仁河发现这些妇人们黝黑的皮肤其实还挺好的,虽然黑了点吧,但是人都干干净净,而且她们都有家人在附近,砍柴的,挑水的,虽然不能参与战斗,但是后勤保障做的不错。   做的饭非常有特色。   大概是因为远离陆地的关系,这里的主食就是米饭,没有面类的食物。   然后菜就是用盐巴腌制一下,就上火烤的各种海鱼,以及像是树皮一样干巴巴的、远航船只带过来的腊牛肉。   估计也没什么调味料,这些妇人们是抓到什么就往锅里头放什么,所以菜的味道有些杂,咸味、辣味、甜味混合在一起,吃的赵仁河鼻子都皱起来了。   其他人却一无所觉似的,吃的喷香。   看到不爱吃甜食的舅舅,都一口干掉了一个甜酸口味的蒸鱼,他就什么都不说了。   吃过了饭,海福龙特意去大外甥的船上看了半天,他是专门打海仗的行家,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新样式的船只。   “这不是铁皮吧?”海福龙摸着手感不太对。   “要是铁皮的话,早就被海水侵蚀的生锈啦!”赵仁河得意了。   “那这是什么?”海福龙不敢相信的猜测:“钢皮?”   “是钝化后的钢皮,普通钢皮还不行。”赵仁河道:“我的秘密武器,要不是因为找您,我才不让人看到呢!”   这样的东西,是赵仁河他们一群人的第一个成品,起码也得用来装个逼什么的,现在只能用来解围救人了。   海福龙在看到船体上镶嵌着的名字的时候,脸上都表情,简直没法儿用语言来形容:“虾仁号?虾米号?”   “是啊,我的外号,加您大外甥孙子的小名儿。”   海福龙的幻想破灭了,他大外甥就这点不着调:“这样的海船,不错,是谁的?你怎么……你不是平南水军大营的人,怎么能有这样的海船?”   “我怎么不能有了?我要外出游学,这是以我私人的名义,打造的两艘海船,供我远洋航行,不行吗?”赵仁河却道:“不管怎么说,我还不是官面上的人呢。”   他现在就是个举人,无官一身轻。   不像海福龙,还得考虑这个,考虑那个,当了官,反倒不自由了。   “有你这这样的船去找九殿下,我就放心了。”海福龙提起来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一些。   赵仁河他们在此地休息了半日,顺便将海福龙的队伍重新整理了一下,海福龙他们人没有损失,多亏了海盗们不敢靠近,生怕被抛石器上的防水炸药包炸飞了。   所以远程打击下,海盗们吃了大亏,不敢靠近,这样的战斗方式,让海福龙的手下与“损兵折将”彻底绝缘了。   人没有损失,就比什么都重要。   有了这些全员编制在,海福龙就算是押送一万两黄金回去,也没多大问题。   加上赵仁河给他的东西,完成任务很轻松。   主要是他们的食材,有菜,没多少大米了。   所以他们将大米留给了他们一半,两伙人分道扬镳,没有留下任何人,镇守这里的金矿,因为人太少了,周围的海盗太多了,守不住。   除非派大军前来。   可驻军的费用,比金矿里捞金子,花费的还多。   这个难题,暂时解决不了,反正金矿就在这里,又不会长腿跑了。   所以他们只带走黄金跟救下来的岛民,其他的都不管了,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管。   赵仁河继续往小吕宋那里挺进,海福龙则是带着大队人马押送黄金回航,并且通知其他将军回航,等到他们回航之后,再次组织人手,跟赵仁河的联系不能断,然后大军出来迎接九殿下。   海福龙之所以走得这么痛快,是因为他看到了他大外甥强悍的两艘好船,既然是他大外甥的,那就等于是他的,到时候让大外甥给他多打造几艘,他带着这样的船,基本上就能在海上横着走了!   这样的海船,撞击上简直是没有敌手!   赵仁河则是马不停蹄的继续往南航行,还遇到了大雨。   幸好他们的船只够“沉稳”,海浪不大,就是下的雨很大。   倒是补充了一把淡水,现在船上的燃料就是煤炭,这个比木柴都要省事,燃烧的温度高,做个大锅菜熬个汤什么的没问题,而且赵仁河要求所有入口的东西,包括水,都得是白开水,必须烧个开,洗澡也要讲究起来,不是赵仁河洁癖,而是这个时代的卫生情况让人堪忧,要是不想得什么毛病,必须如此。   这么多人生活在船上,要是再不讲究点卫生,发生一些事情,很有可能啊。   下大雨的时候,好多人跑出来洗澡!   这个时候,就连赵仁河都无法说什么,海上淡水珍贵,他只能让人用水擦拭身体,而不能痛痛快快的冲一个澡,下雨的时候例外,海洋季风都是暖的,下的雨滴都是热的,跟淋浴没啥区别。   洗完澡的陆战队队员们,甚至给整个船都擦洗了一遍!   等到太阳出来之后,两艘船,身上闪闪发亮啊!   赵仁河哭笑不得的看着嘿嘿傻笑的众人,无语了都。   他们这一个小船队在大海上毫不起眼,但是他们往前走了不到半日,就遇到了一群海盗船。   没有大船,都是轻型海船,海盗人数很多,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厉害,可惜,都被何大根挨个将海船炸碎,人都掉进了海里去,附近的鲨鱼闻风而至。   这些海盗里一半以上都是西方人的面孔。   同样没有任何俘虏,武力碾压过后,就剩下航行了。   航行了不到半天,天就黑了,但是他们依然没有见到陆地,赵仁河在船舱里头看海图:“明天早上就该到了。”   他们有指南针,拉绞索盘的牛换着来,船上的人休息,船不停的前行。   “那就早点休息,明天早上到达目的地,很有可能是一场恶战。”何大根抻了抻懒腰:“我发现,打仗也就这样了,远程打击下,我们没有敌手。”   都在战圈外把人给收拾了,他的一身好武艺,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现在是这样,以后就不好保证了。”赵仁河道:“战舰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们还想制作纯粹的钢铁战舰。   桃花坞正在为此努力中。   “还没什么头绪,主要是防腐和避雷,以及油漆上不行,一般的油漆刷的都是木料,没人刷过钢铁。”何大根心驰神往的道:“还有大炮,一直在瘦身当中。”   现在的大炮动不动就上万斤,移动非常不方便。   防水炸药包的射程,到底是不如大炮的远。   在海上他们当然是无惧的,但是如果抢滩登陆呢?   人家架起大炮来,他们就只能挨打了。   “这种时候的大炮不行啊!”赵仁河也头疼:“一万斤重的大炮能打一千二百米,两万斤的大炮能打两千四百米,这跟重量画等号的是个什么意思?”   “我们研究出来的大炮,五千斤,能打一千二百米。”这是他们研究出来的最轻的重量了。   “那也不行啊!”赵仁河疼痛:“上了五百斤我就觉得没意思了。”   他记得二战时期,有那种轻型山地炮,一匹马拉着跑的嗖嗖的!   还有掷弹筒,对,掷弹筒!   单兵就能使用的掷弹筒!   赵仁河兴奋了:“等回去了,我给你们画个新的武器,掷弹筒,那玩意儿,可比大炮强多了。”   运输方便射程远。   兴奋过后就剩下疲倦了,众人收拾了一下就分开去休息,明天要起早。   果然,第二天,太阳没升起来呢,他们就都出了船舱,洗漱过后,终于见到了一丝陆地的影子,只是这影子外围,还有很多船只在游荡,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炮火的声音,海面上时不时地被炸起巨大的水柱和浪花。   而赵仁河他们将补给船停留在外围,不让他们前行,而是找个僻静的地方躲着,一般海盗们也不会伤害补给船,他们也要吃饭的好么。   虾仁号跟虾米号两艘战船却是例外。   两艘船马力全开,船上的人全员戒备,在晨曦下,闪闪发光的船体,给人一种不似凡物的感觉,直接就冲到了迎面而来的海盗船堆里头,炸药包不要钱似的往里头丢,爆炸声比内圈的动静还要大!  272找到了九殿下   272找到了九殿下   这种出场方式略微有点子拉风啊!   赵仁河美滋滋的想。   他在安全屋里蹲着,四房都有细小的窥视孔,他能看到四周的情况,但是却不会有人发现,这里另有干坤。   外面打的很热闹,因为虾米号跟虾仁号太耀眼了。   耀眼的让人都嫉妒。   海盗没有什么纪律可言,他们看到好东西,唯一的想法就是抢过来。   好几十个海盗船围了上来,大大小小的都有,密密麻麻的在海面上看着气势汹汹,一般的海船估计也不敢往里头闯,可是这两艘例外。   远程就直接用防水炸药包炸,那么多海盗船聚在一起,根本连瞄准都省下了,直接抛过去,保证能炸一艘,要是运气好,落在两艘船中间,能“一石二鸟”呢。   近战就更有趣了。   这能围上来的海盗船,竟然没有一个配备了火炮的,也是,这都是轻型船只,火炮最轻的也得七八千斤,上了船,这船上还能承载几个人啊?   所以他们没有火炮,只有弓箭,还舍不得用。   就想着贴近了好跳帮,赤膊打仗。   第一呢,不会损伤这船上的外表。   第二就是海盗人多,比船上的人多。   他们自觉,自己拼的起,这两艘船一看就是宝贝啊!   在海上混饭吃的,都有一双看船的“火眼金睛”。   这船好啊,好的都耀眼,好的都让人看在眼里,拔不出来了。   可惜啊,船是好船,可船上的人,却不好对付。   赵仁河在安全屋里头待了能有两个时辰,外面一直有爆炸声,惨叫声,满天的烟火,血腥气引来了大量的鲨鱼在这里游弋,还能偶尔听到惨叫声,那是落水没死的海盗,被鲨鱼生吃了的时候,发出来的惨叫声。   等到何大根过来,打开了安全屋的门:“三爷,外面好了,出来吧。”   赵仁河这才爬起来,换了一身颜色素淡的沙袍,像个偏偏佳公子一样出来了。   何大根皱眉:“怎么换了这么一身?”   明明有为三爷量身打造的轻型铠甲,在给舅舅解围的时候,三爷穿过的。   “咳咳!”赵仁河轻咳一声:“我不是军人,也不是水军里的什么人,这两艘船是我出门游学乘坐的海船,后面是补给船,嗯,不是还有两艘原来是商船吗?现在它们就是商船了。”   “为什么?”何大根不高兴了:“你不是水军,我们是啊!”   “你们是顺路搭载我的船,来南洋寻找九殿下的踪迹,记得临走的时候,郑月给你的那些公文么?”赵仁河道:“拿出来,准备好。”   “干嘛?”临走的时候,郑月给了一大堆东西,其中就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公文。   何大根从小就不爱学习,要不是赵仁河带着,他能放养到成年,整日里无所事事,练武倒是挺喜欢。   不然也不会在这么多人里头,他的武艺最好,虽然受到了年龄的限制,无法成为绝顶高手,但是普通高手还是可以的,加上他力道勇勐,是个武将的材料。   所以他才考的武举人。   “不要说我们是来救援的,就说我们是来给九殿下送公文的,你们一百多号人救援,显得有些儿戏。”赵仁河笑着道:“还有,我是来散心的,游学也可以。”   总之,不能是救援!   什么叫救援?   救援是指个人或人们,在遭遇灾难或其他非常情况(含自然灾害、意外事故、突发危险事件等)时,获得实施解救行动的整个过程。   军事救援也是如此,被敌人围困,才需要救援。   如果他们是来“救援”的话,那无异于说明,九殿下是失败了。   这可不行!   奔波万里之遥,就一个“失败”的结果,那可不行。   不为了九殿下着想,也得为了跟着他,奔波万里而来的将士们着想。   所以他们的基调只有一个:胜利,大胜!   而且是发了财的大胜!   因为舅舅这个先锋将军,可是找到了金矿,哪怕是在外海,那也是大顺朝的海域范围,那金矿也是大顺朝的,还被海盗开采出来,连采矿和冶炼都省下了,直接装金子走人。   一万两黄金,也算是一笔巨款了吧?   加上战利品之类的,还不算大胜么?   “所以,你是来办公事的,不是来救援的,懂了吗?”赵仁河“刷”的打开了手里头的折扇:“这地方真热啊!”   说完就弯腰出了安全屋,何大根挠头跟他身后:“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虽然想不太明白,但是何大根是很听赵仁河话的,带了公文出来,另外,刘大柱跟丁大力护在赵仁河身边。   何大根带着人跟在身后,海上的海盗船已经被炸的稀巴烂,再也没有一艘在水面上飘荡了,他们的船直接到了码头上。   这个码头也被战火波及,只勉强能用,不少水军看到虾仁号跟虾米号的时候都傻眼了。   这样的海船他们见都没有见过,还有,上面的名字也太……?   倒是九殿下李钊,看到那上面的名字,竟然抿嘴,嘴角上翘:“去迎接一下。”   “谁呀?”武雷将军也受了伤,这会儿气不顺。   “是我们的人。”李钊率先迎了上去。   其他人一听说这么生勐的两艘船,是自己人的,顿时欢唿出声。   “我们的人?我们的人有这样的船只?”武雷将军捂着受伤的胳膊:“我怎么没见过?殿下,您可别?”   “放心。”李钊却摆了摆手:“是我们的人。”   李钊信心十足,武雷半信半疑,俩人带着人迎了上来,看到了何大根,以及何大根带着的人,还真是自己人。   李钊看的却是赵仁河。   他这身打扮,以及身后两个护卫一样的高手,一看就跟周围格格不入。   倒是赵仁河看着迎面走过来的九皇子,一身红色战袍搭配的暗银色铠甲,眉目如画一般,在漫天的硝烟味道里,朝他看了过来!   那一刻,赵仁河觉得,自己有点心动了!   李钊看着格格不入的赵仁河:“你怎么来了?”   “哦,来散散心。”赵仁河一摊手:“好像每次散心都能遇到你们的麻烦事。”   “那两艘船是怎么回事?”武雷将军凑了过来。   他大概是刚刚恶战一场的关系,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还有半支箭矢插在那上头。   “我的天哪!”赵仁河可不想跟他谈论虾米号跟虾仁号的事情,所以故意用扇子遮着嘴巴惊唿:“您这是怎么了?还不快点去处理一下?卫兵!卫兵!快点来看看这位……将军的伤,赶紧的处理,这样的伤势不处理好了万一化脓就麻烦了!”   于是,立刻就有陆战总旗的人过来,扶着武雷将军:“武将军,快单过来,这箭矢要尽快取出来……。”   武雷将军就这么被两个大小伙子扶走了。   剩下九殿下李钊,难得面无表情,但说话的口气还挺温和:“你不想他知道,就不要让他看到。”   “没办法,不看到怎么救你?”赵仁河用扇子掩半张脸,凑到九殿下身边:“他们是来送公文的,需要您批复的公文,我是来散心的,普通百姓一个,这两艘船是我的,我以私人的名义出来的,放心,不是救援。”   “好。”九殿下就说了一个字。   他不是何大根,立刻就明白了赵仁河的意思。   赵仁河抬眼看他,以前不敢直视啊,因为怕么,九殿下这人一脸的生人勿近的表情,高贵的出身,再加上那气势,谁敢直视啊?   不过靠近了看,赵仁河却发现,他的眼眸和他的墨玉球一样漆黑幽深,整个人的五官,远看就已经知道非常英俊了,近看还是一种带着骄矜之气的俊美。   李钊也低头看赵仁河。   他比赵仁河高了一个头好么!   不低头根本看不到人。   看到这人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李钊的心里,无端的就快活了那么两分。   不过这种对视也只是几秒钟而已,因为还有很多事情要他们去处理。   首先就是要给李钊带来的人包扎伤口,不要小看一个小小的伤口,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又是在海边,热风一吹,处理不好,很容易就化脓,进而产生感染,最后高烧不退,人就完了!   其次是战利品。   海盗们已经连人带船都被炸的稀碎了,还有什么战利品?   有,海盗们在这里建立了窝点,甚至隐约有了正规军的样子,而本土的势力极力的清缴海盗,在李钊来之前,双方打了个平手。   小吕宋一半被本地土著以及汉人后代占据;一半被各色海盗盘踞。   大吕宋那边派人支援小吕宋和汉人后代;海盗们则是组成联军,一起抗击。   双方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这吕宋啊,就给大顺朝送贡品,顺便想求大顺朝的水军出来帮个忙。   吕宋早在宋明时期就给中原朝贡了,给大顺朝也是如此,只是近十年的时间,竟然断了进贡。   大顺朝不知道什么原因啊。   李钊这次来吕宋,其实是为了宣扬国威,吕宋不能一直不给进贡,要知道,大顺朝的番邦属国可不少,都跟吕宋似的还得了?   加上吕宋特产是黄金啊!   这地方可不能随便放弃。   谁知道一来就被海盗给盯上了,他带着人杀了进来,跟这里的土著以及汉人后代汇合,一起将海盗驱逐出小吕宋的地界,结果海盗在海上游弋不去,还阻断了他们的消息。   “原来如此。”牵扯到朝廷的颜面问题,赵仁河不打算参与。   但是何大根请九殿下批复那些文书的时候,告诉了九殿下,海将军拉了一万两黄金以及无数战利品,回到了平南水军大营,重整军务,在回航的路线上安排重兵继续清缴海盗。   可九殿下却道:“我这里还有三万两黄金。”   “黄金大批发啊?搞了这么多?”赵仁河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   四万两黄金,那不是四万只鸡!   就算是这个时代的黄金不纯,那四万两黄金啊,也很值钱了。   “是这里的海盗们提炼出来的,这么多黄金,是他们几伙海盗的公有财产,被我缴了来,另外,又有吕宋的贡品,他们不是不朝贡,而是被海盗拦住了去路,派人联系我们,竟然没有回信,我要查一下,是谁敢隐藏了吕宋的消息。”十年未朝贡,他们也派人去联系大顺朝的,但是派去的人,带着贡品,就像是泥牛入海,踪迹全无。   吕宋的贡品暂且不说,朝廷的脸面不得不顾。    隔壁不砸墙了,好像是在钻墙,电钻声,和敲打声,一大早就响起来了! 273吕宋   273吕宋   “不管怎么说,这次打败了这群海盗,大获全胜,还是先押着黄金回去,你们这一个月都没消息,后头急的火上房了。”赵仁河压下心底的悸动,这个点儿,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再有两个月,该有海洋季风了。”   海上有那么一两个月都是风大雨大的日子,季风很容易形成台风,到时候别说包钢大海船,你就是包的金子也没用。   古代人都会躲避这种天灾。   现代也是如此,每年都有的休渔期,禁海期就是这么来的,因为现代的环境还不如古代的好,厄尔尼诺现象频繁出现,台风也是一旦形成就好几个,沿海地区的树木可是倒了霉了,被吹得折断不少。   赵仁河以前在东北,还是内陆呢,竟然也刮了一次台风。   东北啊!   可见那台风有多大。   “嗯。”九殿下想了想:“我们的船只赶紧修复,带着吕宋使节一起上路。”   这次一定要带着吕宋使节回到大顺,然后朝贡!   他自己说,有人不信,吕宋使节说,总该有人信了吧?   而九殿下的这个想法,吕宋也是这么想的,这里没有国王,只有当年永乐帝亲封的晋江华侨领袖许柴佬的吕宋总督。   许家将这总督职位世代相传,如今这里有华侨一百五十余户,土著三百多户,还有其他旅居此地的人口不下万人。   而整个吕宋国,统治者叫罗晢,也就是国王的意思,而继承者叫拉干,是王子的意思。   此时的吕宋国统治者来自渤泥,与渤泥统治家族有亲属关系,信奉的是伊斯兰教,但也只是家族信奉,在这个大杂烩一般的吕宋国,伊斯兰教还不普遍。   他们不仅有可以容纳三百人的战船,还有自己的制作火炮的炮房。   且这里有马尼拉城堡,乃是当地汉人主持修建的,为的就是防御海盗登陆。   罗晢跟拉干都来了,还有当地的吕宋总督,许华,字宗元。   许华是纯正的汉人长相,罗晢跟拉干都有些混血的意思,三个人的关系很好,因为许华的妹妹,就嫁给了拉干做正妻。   大吕宋跟小吕宋是挨着的,唇亡齿寒的道理,罗晢跟拉干都懂,不然也不会全力支持许华这位吕宋总督,跟海盗们死磕了。   如今事情暂时平息了,罗晢就想让拉干带着妻子,贡品,一起去大顺朝。   “请拉干王子去?”这个人选,可是出乎九殿下的意料之外。   “天朝上国的皇子殿下啊!”罗晢这人说话有些夸张:“我们吕宋苦啊!这帮海盗三不五时的来骚扰,惦记我的国土,屠戮我的国民,吕宋虽然是小国,但也有尊严的,我吕宋自宋明以来,一直对中原皇朝毕恭毕敬,从来没有起过二心,如今属国蒙难,请求宗主国给与帮助和支援,求宗主国庇佑属国。”   罗晢有六个女儿,只有拉干这么一个儿子,他的媳妇儿有七八个,可就是不生。   生了也是女儿,这拉干的地位,在吕宋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又是他的独子,派遣自己的独子前去朝贡,可谓是诚意十足。   虽然贡品什么的,只是对于吕宋而言是很名贵的东西,但是在大顺朝的皇族看来,也就普通货色。   不过,这次是十年来唯一的一次有机会朝贡,见到大顺皇帝的时候,所以吕宋也是拼了。   他们搞了一个快两米高的珊瑚树!   “这是本国的镇国之宝。”罗晢指着暗红色的珊瑚树道:“朱红金星珊瑚树,全天下恐怕没有比这个更高的了,前些年得到的时候,就想着进献给皇帝陛下,可惜啊,这边的贡品跟人员一送过去就有去无回,这次跟着您,应该不会了。”   “很好。”九殿下言简意赅。   除此之外,吕宋还进献黄金三千两,进献金珍珠一百颗,进献乌色珍珠一百颗,进献粉色珍珠五十颗,进献墨色珍珠五十颗,进献绿色珍珠十颗。   这五色珍珠倒是非常不错。   另有龙眼大的珍珠一百颗。   可以说,这是吕宋最好的珍珠了。   拉干王子还带了一千两金子作为此次朝贡的花费,而王子妃许氏则是带了上千颗大小不一颜色不一样的珍珠,还有不少黄金首饰。   又有随行的二十个王子的随从,以及十二个王子妃的侍女。   一个王室里的王叔作为持节使,相当于是副使,也带了二十个人。   这样一来,他们这个使节团有五十多个人,乘坐一艘他们自己的大船,这艘船算是中型的吧,有二十多个船员,本来能装一百多人的,装下他们这七八十个人,小意思。   赵仁河趁着九殿下应付罗晢跟总督还有拉干的时候,已经叫人修补了李钊他们的战船。   武雷将军终于在伤势稳定之后,活蹦乱跳了,就非要上虾仁号,或者虾米号去看看。   “武将军,这不是你们平南水军大营的海船。”刘大柱站在武雷将军面前,侃侃而谈:“这是赵河的私人船只,根据大顺律规定,属于私人财产。”   也就是说,不是谁想上去,就能上去的,平南将军也不行。   “只是上去看看,也不行吗?”武雷将军阴沉着脸:“我就看看。”   没说要据为己有的话,他也知道这不可能据为己有,当时虽然在打仗,场面一度混乱不堪,可外围那爆炸声大的,惊天动地!   还有那战斗的速速,匪夷所思!   再细想想,他们从平南水军大营出发,到吕宋岛,用了快三个月的时间,就算中间有剿灭海盗的战事发生,那他们也是用了快两个月的时间到达的吕宋。   可是算一算,他们跟后方失去联系的时间,再到赵仁河的两艘虾仁号、虾米号战船的出现,这时间不对啊!   对方的航行速度,快了他们一倍不止。   另外,他们船上的条件很好,因为在第二天他就吃到了清炒豆芽菜、韭菜炒鸡蛋、牛奶木瓜粥等等。   甚至他第三天还吃到了鸡蛋灌饼、草帽饼等等面食!   要知道,这地方的面食基本上没有,而他们的船上竟然还带了一点白面。   受了伤的人,每天都有一杯牛奶。   怪不得这么一个热的地方,赵仁河那个书生,还能皮肤白皙水嫩的比大姑娘都大姑娘。   他甚至看到赵仁河将喝剩下的牛奶,也不浪费掉,而是用来敷脸!   再看自己跟自己的手下,一个个晒的黑梨蛋子似的,除了牙白,就剩下眼白了。   “看看也要有赵老板的允许啊。”丁大力笑道:“何况,您的战船,我们不也没上去看看么。”   “那能一样吗?”武雷将军铩羽而归。   他的战船,那是属于平南水军大营的,平时连不是他手下的人都不被允许登船,何况是跟平南水军大营毫不相干的赵仁河等人了。   丁大力一步不退,武雷将军也没办法。   毕竟他干不出“以官欺民”的举动,再说了,丁大力也不是好欺负的人。   最后,虾仁号还是赵仁河乘坐,但是搭上了九殿下李钊。   虾米号则是何大根带一半的人马驾驶,交给别人赵仁河也不乐意。   其余的水军,还是乘坐当时来的时候,乘坐的海船,另有两艘巨大的船只,负责运送黄金,这是缴获的最好的海盗船改成的运输船。   上面都是水军的人,一个闲杂人都没有。   九殿下说了,上头的黄金要是少了一两,这些水军全部按照军规处置。   以至于这些水军吃喝拉撒睡,全在船上渡过,就连洗澡都是如此。   另外就是一艘吕宋的船只,载着他们的王子跟王子妃,以及随从人员和那昂贵的贡品。   他们启程之后,吕宋又开始了戒备,防止海盗们反扑。   虽然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们,反扑的几率很小,因为赵仁河的两艘会发光的船,不是吃素的,将对方全歼,海盗要是不摸清情况,是不会胡乱出来,继续进攻吕宋的,但愿儿子跟儿媳妇能讨得大顺皇帝的开心,将那种海船的铸造技术学来,到时候,他们也能跟海盗在海上决一死战,而不是在自家地盘上,将自家的岛屿,打的千疮百孔。   然而上了海面之后,四周没有遮挡物了,众人才发现,虾仁号跟虾米号,速度那叫一个快啊!   整个船队都被抛在身后了。   九殿下是在虾仁号上的,别人不能干的事情,他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这船很好。”   不只是大,还能吃水,稳当航行下,乘风破浪,速度快,在海战上就占了三分便宜。   加上外面包的钢皮,一般的水鬼都凿不透船底。   “好吧?”赵仁河得意了:“这船的外皮还不算什么,你见过动力系统了吧?以牛拉动绞索盘,转动尾叶,这船走的就比人工划桨要快多了。而且有牛在,还能建立一个微循环系统……。”   这艘船是几个人合力想出来的,赵仁河也将几个小伙伴的名字提了提,因为他发现,九殿下的大腿,或许可以抱的更紧一些。   以前是不想惹麻烦,但是现在不行了。   第一,他儿子实际上就是个定时炸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第二,他在去桃花坞之前,就已经察觉到,平南王府对他们家,或者说,单独的对他,有了一些不喜,以前是不搭理自己,现在摆明了是讨厌自己。   这个时候的赵仁河,已经决定搬家走人了。   在当地,得罪了最大势力的地头蛇,不赶紧跑路等死啊?   何况,平南王府以及赵希伊的纠缠,已经让他失去了耐心,要不是这次出事情,他就真的打算出门去找个安家的好地方了。   起码不能在平南府地界,或者说,沿海地界都不行。   他得带着老娘跟儿子,出去躲一躲,起码十年八年的不想回来了。   等到本地的人遗忘了那些,或者平南王府更新换代,再狠一点,平南王府倒霉了,他才能安心的带着老娘儿子回来。   那个时候,他就安全了。   因为到底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儿啊!   平南王府要收拾他,轻松又愉快。   九殿下在他们不敢动手,但是九殿下不会永远在平南这边待着的,毕竟他已经在这里三年多,此次又立刻如此大功,想必这次回去,九殿下很有可能带人进京朝贡,他都是亲王了,以后想出来都不方便了。   没了这个遮天大伞,舅舅自己也独木难支。   他这边在想事情,那边李钊也在想事情,俩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一起,迎着海风,披风飘起,衣角翻飞,像是一幅完美的画卷,静谧而美好。   看到这一场景的人,包括丁大力这样的憨货,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 274亲,你想争天下吗?   274亲,你想争天下吗?   回航一开始就不太顺利,虾仁号跟虾米号太快了。   其他的船只累死也赶不上这飞一般的速度,最后还是李钊开了口:“让虾米号快行,去前头报信兼探路,我们慢点走,虾仁号是打头的,走快点没关系,后头的速度,我们在黄金岛上补充一下。”   黄金岛,就是海福龙曾经被困住的那座岛屿,现在上头没人,他们可以在那里休息一下,然后继续回航。   他们到了黄金岛之后,发现那里竟然没人了!   黄金岛不大,他们搜遍了全岛,发现真的没人了。   “看来海盗们暂时不敢回来了。”丁大力道:“我们休息一晚上,第二天再走。”   他们带着那么多黄金,又有九殿下李钊在,更有吕宋使节团,不敢冒险,更不敢耽误时间。   “可以。”九殿下李钊点头了。   赵仁河却提出来一个奇葩的要求:“洗澡,洗漱过后,用热水,给每一个人,都要烫脚,泡两刻钟。”   也就是泡脚半个小时。   九殿下莫名其妙,但是赵仁河非要如此,于是,所有人洗澡,这里有淡水,倒是可以洗的干净,然后就是泡脚两刻钟。   包括九殿下李钊在内,他也泡了两刻钟,而且他泡脚的水里头,赵仁河特意放了点药材:“这样能泡的舒服一些,晚上睡觉解乏。”   赵仁河为了取信于人,自己用的泡脚药材都跟九殿下一样。   俩人在一个四处漏风,但勉强能遮雨的亭子里,面对面坐着,脚下各有一个小木桶,里头一下子热水,能没了小腿的那种。   脚丫子伸进去,热乎乎的感觉就出来了。   这地方风大,基本上没有哪个蚊子勇士能飞得起来,所以这里倒是少见的没有蚊虫。   也难得的俩人能在这里安静的相处一下,虽然有点怪。   “还没有恭喜您,已经是亲王了。”赵仁河道:“皇上封了您钊亲王。”   “嗯。”李钊抿嘴,貌似不高兴?   “怎么了?您不高兴?”赵仁河有点懵圈,要是他当了亲王,肯定高兴地能上天。   “燕之北郊曰钊,秦晋勉之曰钊,金有芒角,摩弄泯之曰钊。”九殿下道:“何况,成为亲王之后,便要出宫建府。”   宫里的规矩,成了年,并且有了分封的皇子,都不能继续在宫里头住了,是要出去建府的,唯一有资格在宫里头成婚之后还住着的只能是皇太子。   如今皇太子失踪三年,皇上不说立太子的事情,反而将所有成了年的皇子分封出去。   包括李钊这个嫡出的九皇子在内。   那是不是说,皇上没打算在这些分封了的皇子里,挑选一个储君出来?   别人没希望,嫡出的九皇子也没有希望了吗?   “我一开始就在军中经营,本想支援我皇兄的,结果现在变成了我必须要争取的支持。”九皇子低垂眼眸:“或许是我也不甘心吧!”   文臣有种天然的正统思想,即使周礼熏陶下的嫡长继承,绝大多数文臣不用表态在心理上就是偏向太子一边的,如今太子没有了,但是嫡出还在。   那就是九皇子!   嫡长继承,嫡长继承,“嫡”在前,“长”在后。   也就是说,有嫡立嫡,无嫡,才能立“长”,现在的情况是,有嫡子在,其他人都“长”与这个嫡子,名分大义上,它越不过去啊。   武将就不同了。   能封爵的,必得与军功有些联系,从开国传下来的家族更是如此,这些家族非常之油滑,往往占据了各种世袭的军职,虽然能跟太子这样的储君一心,却未必能跟嫡出九皇子一心。   因为武人看重的是军功,有了军功,囚犯也能封爵!   为什么呢?   因为军中有陷阵营,里头就是各地送来充军的囚犯,大顺朝死刑很少,最常见的重罚,就是发配充军,遇到战事,这陷阵营就会冲锋在前,有了军功,就能免死罪;再立军功,便能免罪!   三战过后,还能活在陷阵营里头的人,就是平民百姓了,想回家,军中掏二十两银子路费钱;不想回家,可以直接入军籍,成为一个小兵。   若是再立军功,就有升迁的机会了,从普通的士兵到小旗、总旗、都尉、小将……一层一层的往上来,只要你有足够的军功,当个一品大将军都么问题!   军中从来不看出身,他们看的都是谁的拳头硬,谁的军功多,谁的武艺好,武力值高。   可惜啊,天下承平已久,四周虽然偶有摩擦,但是没有大战爆发。   且朝廷也没办法,历史太久了,弄不清哪里就与什么人有了点子什么交情。   真正的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根头发牵不得动不得,弄不好就是天下哗变的结果。   因此,皇帝要想借机清理军中一些个地方,换上自己的人,就不得不从最微小的地方做起。   同时,皇子们也想借机夹点私货,这年头,没兵权不行啊!   都是学过历史的人,哪个朝代的皇位传承,能跟军队没关系?   九皇子也是这么想的,没办法,他的兄弟们都已经动手了,各自有了地盘,九殿下虽然名义上是正统嫡出,可他还不是太子呢!   而这个全局的主意,是他父皇在把控,仍然不由他说了算,也就是说,他还没有自己的牢固地盘。   年少,只有外家没有母后,兄长堂堂一国储君,落了个生死不明的结局。   他要是不竞争,不管日后哪位皇子登基称帝,别人尚且可以求活,唯有他不行。   谁会让这么一个元后嫡出的皇次子,还封了亲王,还在军中有些声望,在各处戍边军都历练过的皇子,安稳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亲,你想争天下吗?你不争就是个死,你一定要争,而且必须争的赢。”赵仁河深吸一口气:“逐鹿天下啊!”   以前玩儿游戏的时候,不少游戏设定就是逐鹿天下,可是真正的逐鹿天下哪儿那么容易?   他们不用夺嫡,因为本身就是“嫡”,他们是要防止别人“夺嫡”,另外就是要那把椅子。   李钊抬眼看了看赵仁河,没说话。   他有这个心思,但是从来没有人跟赵仁河说的这么直白。   赵仁河陪着他泡完了脚丫子,这个话题有些无疾而终的意思,但是彼此的心里,怎么想的?   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或许是因为泡脚泡的舒服一些,晚上的睡眠质量都很好。   第二天上了船,各个精神抖擞,迎接最新的回航路程,这一路上再想靠岸可就难了。   但是他们却没有缺了蔬菜水果吃,回去的路上,照样撒网打渔,上来了什么全都一锅炖了,而且豆瓣酱还是辣口的那种,是豆瓣辣椒酱,大片的生姜,拍碎了的蒜瓣子,能去除海鱼的腥气,大锅炖出来的还挺好吃。   他们还能每天吃到一道炒菜,清炒豆芽菜,或者韭菜炒鸡蛋。   务必保证维生素够用,不然长期在海上漂泊,吃的海鱼,没有维生素不成,那样会得坏血病。   赵仁河也终于吃到了,平南水军大营最正宗的豆瓣酱炖海杂鱼,你还别说,什么都一锅炖了,吃的时候就有惊喜了。   有个小兵吃一条大鱼,结果在鱼肚子里翻出来一个海蚌,这鱼没有鳞片,厨子只是掏出来苦胆而已,没有将内脏都掏出来,内脏炖好了也很好吃的,谁知道里头竟然有个海蚌,手掌大小,小兵觉得有趣就用刀子将蚌壳给撬开了,结果里头有一枚拇指大的珍珠!   小兵这下子可是发了财了,何大根用五十两银子买了这个珍珠,说是要带回去给李奶娘炖汤喝。   因为这枚珍珠被炖过了,不可能戴在头上,只能是作为“食材”来用。   又或者撒网下去,捞上来的有大乌贼,这种东西可不多见,深海的大乌贼,可遇不可求,这样的大乌贼体内的乌贼骨,又叫海螵蛸,具有收敛止血,涩精止带,制酸止痛,收湿敛疮之功效。   常用于吐血衄血,崩漏便血,遗精滑精,赤白带下,胃痛吞酸;外治损伤出血,湿疹湿疮,溃疡不敛。   是一种昂贵的海药!   如今的科技,还不足以深海打捞,所以这种东西,价格非常昂贵。   就是大乌贼的肉,很是劲道,赵仁河吃的时候,感觉在嘴里咀嚼的腮帮子都酸了。   偏偏味道超级好!   像是这种趣事还有很多,倒是给回航的日子里,增添了几抹欢声笑语。   而拉干王子跟王子妃还很稀奇,觉得这大顺朝的水军也当的太开心了吧?   不见有人愁苦,受伤了的也好得很快,而且船上跟陆地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每日都能吃到蔬菜,甚至还吃到了醋椒小白菜这种凉拌的开胃小菜。   每天的航行夜以继日,前方迎接他们的永远都是安全的海域,连个海盗毛都没有看到。   就这样一路太太平平,走走停停的回到了大顺朝的近海,赵仁河的两艘船直接回到了桃花坞,至于平南水军大营的船只,当然是回到平南港口那里了,那是军用港口。   赵仁河回到桃花坞之后,立刻就看到了留下的小伙伴们都在等待他。   “我回来啦!”赵仁河意气风发的掐腰到:“此次航行顺利,有人做了详细的纪律,供我们参详。”   “参详先放到一边去。”宋大千将赵仁河拉了过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虾仁号跟虾米号,可露脸了。”   “将所有的资料准备好,送去平南水军大营。”赵仁河道:“我的妻孝也差不多过了三年,也该出孝了,然后,搬家,离开这里。”   “有必要吗?”宋大千皱眉:“非得避开平南王府不可?”   “是,有必要,一定要避开。”说这话的是侯大宝:“我打听到了一点消息,平南王府这次恐怕被牵涉其中。”   “我早就料到了。”赵仁河却道:“知道么?在听说,吕宋那边的贡品和人,每次派出去都如同泥牛入海,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就猜到了,有这个能力的,除了平南水军大营,就只能是平南王府了,截留贡品啊!”   尤其是海外的海盗那么多,许家那么一个小小的商人之家,就敢勾结海盗销赃,平南王府那么大个王府,难道没有胆子,截留一下某个小国的使节和贡品吗?   那金色的珍珠,赵仁河就在平南王府见过!   要说他们没关系,谁信?   赵仁河就是想到这里,才想着赶紧脚底抹油,走人吧!  275打算搬家   275打算搬家   “你走的这两个来月,平南王府频繁的打发人来探听你的消息,有人还想进入赵家镇的家里,不过那里有御林军跟禁军在,没人敢动粗。”留守的杨月道:“我已经准备好了包钢大海船的资料,详细的很,这就给海将军送去。”   有功劳,当然是送给自己人了。   海福龙是三爷的舅舅,是他们的“自己人”,东西给他,还能得到朝廷的封赏。   “东西不能给舅舅。”赵仁河却道:“我是以私人的名义,出海的,这海船的设计图纸,也要以我私人的名义,送过去,不能给舅舅,不然一个”图谋不轨”的帽子,很容易就要扣在舅舅的头上。”   这样的海船,你有了设计图,不是第一时间交上去,而是自己瞒着人,设计出来了,你是何居心?   赵仁河没关系,他是个读书人,想给自己搞个结实点的船只,出海游历天下,甚至是散心都说得过去。   个人能有多大的能耐?   海福龙不行啊,他是平南水军大营的先锋将军,在平南水军大营里,第一就是平南大将军,其次是平南将军,第三把手就是先锋将军。   毕竟先锋营掌握着最新式的热武器(各种炸药包)、最强健的悍卒(陆战总旗的人马)、最团结的传统(海福龙把不抛弃不放弃贯彻到底,所以他不论升官到哪儿,都一团和气)。   海福龙在平南水军大营里的影响越来越大,他从军二十几年,从来没有抛弃过任何一个人,哪怕只是一个小兵,他都爱惜的很。   平南水军大营里的士兵,哪个不想在他麾下当兵?   上头没人的海福龙,就是靠着这种支持,才磕磕绊绊的走到了今天。   入了九殿下的眼之后,他也投桃报李,在九殿下刚来平南水军大营的时候,旗帜鲜明的支持了九殿下。   不知道被上面多少皇子盯着呢,别看离得远,不代表没人注意到。   所以海福龙不行,只能是赵仁河,反正他有炸药包打前站,也不怕被人注意到,他一没官职二没兵权。   家里养了个定时小炸弹,但同时也是保护伞。   看皇帝那关注的意思,不一般啊!   可能真的是隔代亲?   还是因为,大儿子失踪了,这大孙子又不能光明正大的认回去,所以格外关注,长大了,八成还得补偿点什么?   赵仁河想的就多了。   可惜,很快就被宋大千给砸了一脑门子的现实:“行,那就给九殿下,以你的名义给,不过,平南王府那边的确是个麻烦。”   “不麻烦,我回来了,就不是麻烦了。”赵仁河道:“后天我就办一个低调的出孝礼,然后就张罗搬家的事情。”   “你出去躲两年也好,家业这边都隐藏起来,我们在这里继续经营下去,等你再搬回来。”宋大千想了想:“何况,我们也要去会试,好歹有个高一点的功名,也能帮你一些。”   不是给朝廷当官,而是为了三爷。   他们虽然都是自由人,但是这“自由人”的身份是怎么来的?别人不知道,他们心里清楚的很。   赵仁河在桃花坞洗漱一番之后,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天蒙蒙亮,就启程回家了。   剩下的事情,他交给了宋大千去处理,如今宋大千越发有领导的样子了。   而且众人也服他,他跟喜枫的儿子都过了周岁,起名叫宋明。   是希望孩子日后长大了,能读书明理,做一个明明白白的人。   赵仁河被丁大力跟刘大柱联手护送到家,他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需要护送的?   可是丁大力却道:“我发现我们武力值不行,我打算找几个身手好的人,组成个护卫队,专门保护你。”   “啊?”赵仁河莫名其妙:“我有什么可保护的啊?”   他又不是什么政界名人,也不是什么明星大腕。   “你不懂。”丁大力摇头:“我这就去办!”   赵仁河想喊住他都没来得及,这家伙骑马就走了,风一般的快。   “你就不用操心了。”刘大柱竟然也是这个意思:“我们会安排好。”   赵仁河叹了口气:“何必呢?你们可以有更好的发展。”   这些人整日围着自己转,这不是他的初衷。   “我们知道。”刘大柱哈哈笑着摸了摸赵仁河的头,像小时候那样:“你只要好好的就行,你的那些点子,才是我们的核心机密。”   没有人知道,赵仁河给出的那些好主意,都起到了什么作用。   从军事,到商业,从杂货,到高端的商品,赚钱的,博名望的,甚至是当官升职的都不在少数。   赵仁河可能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他们这群人可是知道,要是运作得好,三爷必能博个封妻荫子,世代公卿。   可是他没有,而是给了他们,大家一起参详,一起隐蔽的做着好多事情。   赵仁河晃了晃脑袋:“好吧!”   听人劝,吃饱饭。   送走了这俩人,赵仁河才进了家门,简单的洗漱一番,去了后院看亲娘跟儿子。   儿子已经能稳稳的走路了,见到赵仁河,竟然还记得他,伸手朝他要抱抱:“爹爹!”   竟然能清楚地喊人了!   “哎!”赵仁河乐呵呵的抱起了儿子,亲了一口儿子胖乎乎的脸蛋子:“小子还记得爹爹啊?”   “爹爹!”小家伙儿清脆的又喊了一嗓子,有点子奶气,还回亲了一口赵仁河这个当爹的脸蛋子。   海夫人见到儿子回来就放心了:“这一跑出去就两个多月,只知道你安好,也不知道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放心吧娘,没事的!”赵仁河抱着儿子,跟海夫人坐在一起聊了聊这段时间的家常。   海夫人说的都是夏收了,佃户们送了粮食过来,海夫人依然是按照老传统,赏给辛苦的佃户们一些布匹跟盐巴。   听说有几家佃户都买了牛呢!   这是佃户富足的表现,有了大牲口,人就省力气。   赵仁河在佃户家寄样的牲口,就是给他们用的,虽然每年用牲口都要花点草料,但那是必须的,主家给你用大牲口不能白用。   不收钱,也不要粮食,只要养大牲口的草料。   已经是非常仁慈的主家了。   赵仁河则说了一下去海上找舅舅的事情,只说有趣的,好玩的,例如他舅舅竟然带了一万两金子回来;九殿下带了三万两!   还有走的时候,吕宋国王送给赵仁河这位“读书人”的礼物:整整二十颗粉色的珍珠。   这东西,可比金色的珍珠更稀缺。   金色的珍珠,没有一定的品级或者受到赏赐是不能戴的,粉色的却可以,赵仁河直接让人用金子打造了一条手链,将粉色珍珠镶嵌在上面,不打孔,怕打孔之后就不好了,所以这条赤金粉珍珠手链,立刻让海夫人喜笑颜开。   哄好了亲娘,第二天,赵仁河才跟海夫人说,要搬家走人。   “搬家?”海夫人都愣住了:“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走?”   “娘,真的好好的吗?您在家每日就是哄孩子,连门都不出,出去就是舅舅家,再不就是海家村,连去上个香,都怕被人堵着,平南王府这些日子没少上门骚扰吧?都被御林军给拦下了,可这并非长久之计,这次吕宋使臣来朝贡,其拉干王子与王子妃都来了,九殿下也封了亲王,早晚是要回京的,我们可扛不住平南王府的惦记。”赵仁河道:“趁着九殿下还在,我们赶紧搬家走人,过几年,如果平南王府更新换代了,我们再回来不迟。”   “那……我们要去哪儿?”海夫人有些惶恐:“你舅舅呢?”   “舅舅没问题,他在平南水军大营里,谁敢动他?平南王府也不行。”赵仁河道:“我们不行,尤其是我,这次更出风头了,平南王府恐怕不会放过我们,再说了,您也不想三房那边,总来找您吧?”   赵希伊是不可能再来了。   但是架不住马氏是个“事儿妈”啊!   “那倒是,可日后真的会回来?”海夫人想了想:“那岂不是还要面对平南王府?”   平南王府屹立不倒,这种印象深植在海夫人的想法里:“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儿子。”   “放心,他们没一世那么长了。”赵仁河笑着道:“我们搬走,也是想带您走一走,看一看,您恐怕连平南府的地面都没出去过。”   三太太马静还去过京城呢!   自己的亲娘连平南府的地界都没出去过,在王府后院一圈就是二十年,出来之后,其实也是三点一线的生活,有了孩子之后,更是以大孙子为主。   基本上也不出门去逛街,也不出门去交际应酬……她也没有什么交际应酬。   这不是一个太夫人该有的生活方式。   在这里,恐怕娘没办法放松自己,外面的人哪个不知道她呢?   普通百姓不知道,那跟她打交道的都是高门大户,谁不知道?   “是啊!”海夫人笑了笑:“那我们搬去哪里?”   “我想去北边看看,起码不要在南边儿。”赵仁河道:“虽然北边冷了点,但是北边的人都很豪爽,比南边强多了。”   海夫人想了想:“那好吧,外面的事情我也不太懂,你看着办吧。”   去北边吗?   北边也好,听说北边民风彪悍,气氛开放,或许会生活的自由一些。   赵仁河乐了:“您放心,我先去打前站,等一切安排好了,再让您搬家走人,保证您到了地方之后啊,拎包入住。”   “边儿去!”海夫人抱过小虾米:“你可要想好了,你儿子可是要去北边的,我听说北边很冷,半年都是冬天呢!”   “知道,儿子会安排好的,您放心好了。”前世就是北方人,赵仁河比谁都知道,北边的情况。   刚跟海夫人说完这件大事情,刘大柱跟丁大力招的人就到了。   丁大力竟然招了几个镖师过来,这几个镖师都是闯荡江湖已久的老镖师,只因为不想再过漂泊的日子,就想找个合适的稳当的饭碗,这就被丁大力给招来了,这些镖师都归两位武师父管理,负责看家的护院。   而丁大力所谓“护卫队”,则是退役下来的水军大营里的人。   没有什么人,比他们更可信了。   可是看到刘大柱招来的人,赵仁河就一脸黑线:“你给我找女人?”   刘大柱招来的是母女四人。   母亲看着就又高又壮,又粗又膀!   黑胖黑胖的大圆脸蛋子,膀大腰圆,更可怕的是,还有点胡子!   要不是看到胸前鼓鼓囊囊,赵仁河毫不怀疑,她是他,是雄性荷尔蒙爆发!   而身后三个……那是姑娘吧?  276赵宣,字昊干   276赵宣,字昊干   应该是姑娘。   虽然都是短打扮,但的确是姑娘家的装扮。   就是长得很像她们的母亲啊!   这粗壮的样子,估计一般人家不敢娶,怕进了家门,压着丈夫,女霸王一样。   “你想多了,这不是给你准备的,再说了,你这小身板子也不行!”刘大柱将赵仁河推到一边去,带着人进了后院,找到了海夫人:“太夫人,这是朱大娘,这是她家的曹大妞、曹二妞跟曹三妞。”   海夫人扎着手,看着眼前四个“女巨人”傻眼了半天:“啊?”   小虾仁坐在地上正在玩爹爹给特别制作的积木,看到眼前的四个女人,也直眼了,他三岁了,都没见过这么高大的女人。   四个奶娘、四个大丫鬟也都傻眼了!   可以说,这一屋子的女人,合起来都打不过这娘四个其中的一个。   因为这娘四个腰上都圈着一圈儿的鞭子,不是皮的,是那种铁索连环鞭子,抽人一下子,保证破皮见血,几下子下去,肯定伤筋,要是十几下子的话,保证骨头都给你抽断了去。   赵仁河随后跟进来,一听这姓氏,就知道是朱大娘嫁了个姓曹的男人。   朱曹氏?猪槽子?   “太夫人好!”娘四个齐齐行礼,声音大的很,嗓门儿也很高。   跟她们的身板子,绝对是相称。   “好……这个,怎么回事?”海夫人看儿子进来了,直接就问儿子了。   有事情,找儿子,有问题,问儿子。   结果儿子也一头雾水:“大柱哥,你干什么啊?”   招来这样的娘四个,是要干什么啊?   “这四位,娘四个,都是卖身入府,给太夫人准备的。”说着掏出来卖身契,塞给了赵仁河:“放心,是白契。”   “不管是白契还是红契,这……这也?”赵仁河还有些发懵。   刘大柱一指朱大娘:“你自己来说吧!”   朱大娘就上前一步,大着声音道:“我是朱曹氏,这是我大女儿曹大妞、二女儿曹二妞、三女儿曹三妞。我们娘四个卖身入府,跟在太夫人身边,保证太夫人的安全。”   “哦……是四位女保镖啊!”赵仁河恍然大悟。   “我男人是走镖的镖师,我爹也是,我爹死后,家里的镖局就给我们两口子经营了,后来镖局走镖,丢失了一宗贵重的货物,当家的也死在了路上,迎回来棺材埋了之后,货主找上门来,我卖了镖局赔给了货主,我们娘四个也没地方可去,正好赶上大柱兄弟要找几个会武功的女子,跟在太夫人身边,我就带着三个闺女自卖自身,来了府上。”朱大娘说话嗓门儿大,但是吐字清晰:“我只有三个闺女,没儿子,我们娘四个就抱团过日子,女儿们的武艺都不错,打个三五个男人没问题,可我们不会绣花,做饭也只是煳弄而已,能弄熟了,但好不好吃不保证!跟了太夫人,自然会护着太夫人安全,日后只求主家能给我们一口饭吃,就行了!”   赵仁河懂了,这世道,男人生存都不易,何况是女子,她们这姿色……她们就没有姿色好么!   除了是个女的之外,跟男人有啥区别?   海夫人听了之后,愣了半晌,随后就笑道:“那感情好,我这身边有了你们娘四个,可是安全了。”   赵仁河一抹脸:“行吧,让人给她们娘四个准备一下,沐浴更衣,安排住处,哦,还有,准备饭食。”   这件事情有海夫人去操心,赵仁河带着刘大柱出了后院,到了前头的书房,刘大柱就告诉他:“平南水军大营现在很严,因为大营里头有四万两黄金呢!”   “是啊,这笔巨款,不知道九殿下是不是会亲自押送回京。”赵仁河摸了摸身后悬挂着的海图:“他要是走了,我可得赶紧搬家。”   早走一步,免得被平南王府找麻烦。   “恐怕不会,我听说,应该是王旭押着黄金,带着使节进京,九殿下要在平南水军大营坐镇,别忘了,如今的平南水军大营,一直没有平南大将军。”刘大柱道:“大千哥说,除非有了平南大将军,九殿下才会回去。”   “那我舅舅有希望了啊!”赵仁河却眼前一亮。   “你是说,海将军有望成为平南大将军?”刘大柱一愣:“可是,武雷将军现在是平南将军,他再进一步,就是平南大将军,武雷将军在平南水军大营三十年,资历深厚。”   “他资历深厚,但我舅舅战功彪炳!”赵仁河摸着下巴分析道:“而且我舅舅还有一个优点,他从带兵开始,就没有折损过人。”   这是海福龙的幸运之处。   尽管有赵仁河在背后出谋划策,可临战之际,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能做到全员无损,已经是海福龙指挥有方,甚至是幸运的奇迹了。   “很有可能啊!”被赵仁河这么一说,刘大柱也觉得好有道理:“要是海将军真的成了海大将军,那可真是太好了。”   以海福龙舅舅的人品,掌握整个平南水军大营,是迟早的事。   到时候,他们就能一展所长。   这个可能被刘大柱跟丁大力带回了他们的秘密基地,被所有人知悉,这些人更是欢唿雀跃,要是真成了,那可太好了!   赵仁河在家看地图,想着要去哪里安家。   平南水军大营在一个月后,终于统计完成,王旭果然是带队押送黄金,顺便带着吕宋国的王子跟王子妃去京城的人,这次去的人里头,有何大根的陆战总旗,以及张大林、张大森哥俩儿的突击总旗。   三百多号人,加上运送黄金的辅兵,整整上千人的队伍,大张旗鼓的架势,连老百姓都知道,这是从海外缴获的黄金。   整整四万两!   谁敢朝这批黄金伸手,谁就是心怀不轨的人!   听到连平民百姓都知道,四万两黄金,还有吕宋国的王子跟王子妃,王叔组成的豪华使节团,平南王的脸色阴沉的厉害。   只可惜没人知道,平南王的不高兴是为了什么。   九殿下依然坐镇平南水军大营,迟迟不见他归京的消息。   赵仁河在家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出孝仪式,然后又去祖坟那边给高慧上了坟。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赵仁河,郑奶娘都哭,哪儿来的那么多眼泪呢?   而一个月之后,天气凉了的时候,中秋节来临,九殿下又来赵家过节。   赵仁河跟海夫人已经习惯了,这位殿下在南边儿的这几年,三节都是在自家过的,端午,中秋,春节。   孩子的生辰,也会来府里一起庆祝。   平时有时间,就来这里看孩子。   虽然来去匆匆,但是每次都很有礼貌的备上各种礼物,不一定名贵,但肯定精致。   “你的功劳,我也报上去了。”这是一见面,九殿下就告诉赵仁河的话。   “哦,谢谢啊!”赵仁河正在认真的烤一只鸡翅膀。   中秋的活动,就是自己在院子里搞个小型烧烤会,都是自己家人,包括九殿下在内,自己动手烤东西吃。   “嗯。”九殿下抿嘴,他在认真的烤一只兔子。   “你这手艺不错啊?”赵仁河吸了吸鼻子:“好香啊。”   “这是宫里头的调味料,御厨特意做的。”九殿下用的调味料是自己带来的,而赵仁河只知道烧烤要用的是孜然、芝麻跟辣椒粉。   当然不如九殿下做的香了。   但是他烤鸡翅膀,刷的全都是海鲜酱油。   难得的俩人在一个院子里烧烤,一边烤东西一边还能聊个天。   其实主要是赵仁河说,九殿下李钊的话很少,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很多时候,赵仁河以为他没有表情呢。   但实际上,他还有那么一点表情的,只是不多见而已。   赵仁河聊的也都是一些家长里短啊,长柄手榴弹啊,还有他的包钢大海船。   九殿下只是听着,并不发表什么意见。   夜凉如水,月色下的九殿下看起来更冷了三分。   赵仁河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得这么冰冷了呢?   小时候,明明很爱说爱笑的啊!   过完中秋,九殿下就回了平南水军大营,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只是来赵家镇这一个地方,其他地方从来不去,有些人想要宴请他都不答应。   甚至想要找到人都难,在军营里,谁敢乱闯?   赵仁河这里也被保护的滴水不漏,谁都进不来,挨不上。   就连平南王府都一样。   等到过重阳节的时候,赵仁河都没敢出门,海福龙在大营里也没出来,两家只是通了消息,蛰伏起来,这个时候,谁都不动弹,才是最好的状态。   让外人够不到,摸不着。   这样诡异的保持了平静的平南府,终于在九月末,迎来了天使。   当然,这个天使不是西方带翅膀的那种天使,而是天子的使臣。   就是钦差大臣。   这次来的依然是王旭的亲大哥,王大人这次来,不仅带来了嘉奖的圣旨,朝廷的奖赏,还带来了一个小队伍,这个小队伍跟他们分开走,王大人带队进了平南水军大营,这一个小队伍直接去了赵家镇,进了赵家的大门。   这个小队伍人是少,可是车子却不少,平南水军大营一共来了五百辆车子,他们这个小队伍就有三五十辆车子,还都拉着的是沉重的东西。   “方姑姑?”赵仁河看到来人,就知道京中的皇帝,大概是又惦记他大孙子了。   “这次来是有差事的啊!”方女官笑着道:“皇上给您家的公子取了名字,这是御笔亲书,你看看吧。”   递给赵仁河一个明黄色封面,像是奏折一样的东西。   赵仁河赶紧恭敬的接了过来,没说让“跪接”他就当自己免跪了。   打开一看,上面竖着写了两排字。   赵宣,字昊干。   这是连名带字一起给了出来啊。   “赵宣?”赵仁河点头:“好名字,咸大不宣乃心,钦念以忱,勤予一人。善闻周达曰宣。圣善周闻曰宣。”   这是一个很好的名字。   且“宣”在说文解字里,还有一个解释,就是“风回转,所以宣阴阳也。”   是一个通天彻地、贯穿阴阳的字。   “是呢,万岁爷为此琢磨了一年多,这才定下来。”方女官笑道:“还有丰厚的赏赐。”   赵仁河让人摆香案迎接圣旨。   谁知道方女官却道:“有三份圣旨。”   “这么多?”赵仁河愣住了。   “是。”方女官说话的时候,外面的车子就没停下过,陆陆续续的进来了三十多辆车子。   都是赏赐的东西!    第三更正在努力中哈 277厚赏,追封,古怪   277厚赏,追封,古怪   赵仁河只好硬着头皮,让人准备好垫子,自己跟亲娘跪听圣旨。   这一点,赵仁河最讨厌,动不动就跪地什么的,他们家已经废除了跪拜之礼,下人们逢年过节都不跪的,只是拱拱手,说一声吉祥话就算完事了。   但是这次不行啊,必须要跪地,这是迎接圣旨。   上次封赏了亲娘,他乐意跪,这次么,他就不怎么高兴了。   不过随着宣读圣旨内容之后,赵仁河就笑开了花儿!   大概是因为,赵仁河只是一个举人的关系,皇帝还想等他考个会试之类的,所以就没有给他封官。   但是提升了海夫人的级别。   海夫人从五品宜人,一跃成为了二品诰命夫人!   封号依然是安信,但是却明确的说是“太夫人”。   但是只有二品、一品的外命妇,才能是诰命夫人,其他的都是敬称而已。   袍、冠、服饰都改了,海夫人自己都有些傻眼。   二品诰命夫人,她跟平南王府世子妃平起平坐了啊!   平南王府的王妃那是一品,世子妃是二品,太妃就是超品了。   赵仁河觉得“太夫人”都是自己的人在叫,怎么,皇上也这么称唿了?   随后第二份圣旨,就明白了,皇帝追封了高慧“二品诰命,安信夫人”的称谓。   追封,又称赐封,追谥,是对死人的一套认证和礼遇制度。   高慧死了这都三年了,他都除孝了,孩子都满地跑了,才想起来追封?   还是说,这就是“封妻荫子”的具体表现?   孩子才三岁,不适合“荫子”的条件,起码长大之后,要是科举不如意,才会给额外封官,以显示皇恩浩荡。   妻子是有,可是死了,就只能……追封。   追封之后,这高慧的坟墓啊,陪葬品都有一定的提升,赵仁河心想,这次又该有大动作了。   谁知道方女官说可以不必惊扰夫人安寝之地,只是坟墓外观需得修正一下,符合二品诰命夫人的规格即可。   还有,墓碑也要换一下。   赵仁河忙不迭的答应了:“那是一定的,那是一定的!”   能让高慧的坟墓高其他人一些,挺好,挺好的,生前不能高人一等,现在死后倒是成了二品诰命。   这上哪儿说理去啊?   啧啧啧!   第三张圣旨就让赵仁河眉开眼笑了,因为第三张圣旨非常简单,几句话,综合一下,就俩字:厚赏!   有多厚的赏赐呢?   光是黄金就给了一千两,白银一万两。   这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剩下的从吃得到穿的,再到用的,是一应俱全。   赏赐给海夫人的一整套赤金镶红宝石的头面,完全就是宫里头的规格,内务府大匠的手艺。   还有赏赐给赵仁河的几套男子用的饰品。   各种布匹面料都快堆成山了,还有赏赐的燕窝、海参、人参等等。   真的是厚赏啊!   然后就是迎接这些来人休息。   赵家地方小,容不下这些人,方女官只带着两名内侍,两个宫女在赵家,其他人都去了赵氏客栈投宿。   包括他们的车子在内,都是给赵家的,没必要千里迢迢的赶来了赵仁河家,再空着赶回去。   所以赵仁河家里头马车很多,大挂车也不少。   想着日后要是搬家了,赶着这样的马车,谁敢拦着?   这上头还有宫里头的标记呢!   三道圣旨下完了,方女官就亲亲热热的跟海夫人聊天去了,顺便看看新鲜出炉的赵宣小盆友。   小虾米这个名字,也让方女官笑了半天:“怪不得上报上去的包钢大海船,其中有一艘就叫虾米号,当时万岁爷还说,怎么叫了这么一个名字?合着是小公子的小名啊!”   “他爹外号叫小虾仁,他儿子就成了小虾米,父子俩也最爱吃虾,每天早上都要吃点鲜肉虾仁的馄饨,或者海鲜包子。”海夫人乐呵呵的道:“蟹黄包里头还要有个虾仁呢。”   女眷在一起聊天,赵仁河就在外面清点东西,清点完了之后就送入库房,这些东西上面都贴着明黄色的封签呢。   赵家再次光耀门楣,一口气接了三道圣旨。   这荣誉,也就平南王府曾经有过吧。   很快,李奶娘,舅母就都过来恭喜海夫人了。   赵家镇上的消息传的非常快,不到一日的时间,就连平南王府都知道了,赵仁河又得了上面的旨意,海夫人晋封二品诰命,安信太夫人名副其实。   就连赵仁河那个早逝的媳妇儿,都成了二品诰命夫人!   还是追封的安信夫人!   赵氏一族的几个族老聚到一起,愁眉不展。   “赵仁河这小子,势头挺勐的啊?”   “可不是,王府早些年,只在战时,一口气接过三道圣旨。”   “可见河小子是有了大功,只是没有封赏他,倒是奇怪。”   “有什么可奇怪的?他只是个举人,难道皇帝老爷,还在等他会试?”   “他不能会试吧?都断亲了,如何填写祖宗三代?”   赵仁河被断了亲,此事闹的人尽皆知,而众所周知的是,科举考试是要填写三代的,赵仁河怎么填写?   赵希伊跟他断了亲,义绝书都有了,说起来,已经不算是他的父亲了,不然上次他们来,赵仁河管三太太叫“赵马氏”,虽然没有对赵希伊直唿其名,但也没有叫“父亲”啊,只是用了敬称“您”这么一个字眼儿。   双方的裂痕已经产生,断裂开的关系,让他们再无一丝瓜葛。   “就算是有关系,恐怕也不行!”一个族老摇头:“难道要在卷子上写,庶人赵伊吗?那是他父亲,是一个获罪了的庶人!”   赵希伊现在是个戴罪的庶人,他们家还欠着一万两银子的欠款呢。   “这可真是……把人得罪狠了。”   “三哥,要不再跟王府说一说?这么好的孩子被放弃,可惜了。”一个族老提议:“只要我们表示能重新接受他,你看是不是有回旋的余地?”   “别瞎想了,人家现在如日中天一般,结交的都是什么人?不是皇子就是将军,你以为还稀罕我们赵氏?再看平南王府,他们也是,好好的孩子说不要就不要了,现在想往回找,难喽!”大族老看的最清楚:“当初我就说,不要做得那么绝,谁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   平南王府在想什么?   想的可就多了!   “王爷,那小子没有因为娶亲就受到牵连,京中那件事情过去了三年,都风平浪静了,皇子们分封出来,成年的一个都没有留在宫里,倒是那小子,各种奇思妙想,被九皇子挖掘出来,立了大功,连他那良妾出身的娘,跟死了的媳妇儿都有诰封。”平南王妃这一年多来,消瘦的非常厉害,本来还乌黑的头发,都花白了。   “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平南王赵安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分家了!”   不分家的话,也不会让九殿下有机可乘。   不分家的话,更不会让九殿下将他的儿子们,各个击破。   “千金难买早知道……咳咳咳……。”平南王妃一顿咳嗽:“世子那里还好么?这一年来,苦了他。”   世子这些日子东奔西跑,因为平南王府为了名望着想,掏空了底子,没有那么多钱养活亲卫了,一万多人的亲兵,减少了一半。   下人们也发卖了不少,而且发现下人们还挺肥!   有几个管事比赵家族人过的都好,在外面都当上了老爷太太,只是在王府里担着一个奴才的名头而已。   这下子,可把平南王府的几个主子气坏了。   自家都要吃糠咽菜了,他们还肥的流油,这个不能忍。   于是趁机清理了一大批有二三四心思的下人们,这会儿也顾不得谁是有脸的,谁是没脸的了。   世子赵修这一年来过得很不好。   两个兄弟接连出事,连累的他的军功也没了。   要想再次立下军功,哪儿那么容易?   何况如今府内空空如也,家里的存款不到一万两银子了,幸好秋收之后,上来了一批收成,粮食跟各种特产,这才缓解了一下,可手里没钱心里发慌啊!   要不是媳妇儿的嫁妆丰厚,且府里的事情,不可能动用媳妇儿的嫁妆,哪成什么了?   这才让他不至于堂堂平南王世子,没有钱可以花。   可是花媳妇儿的嫁妆银子,实在是让他有些汗颜。   为此,世子赵修已经从每日一次的晨昏定省,改成了半个月一次,平时都在外面忙忙碌碌,清查自家的田亩产出,看庄头是不是贪污了?   如今最恨“贪污”的不是平南王这个当家人,而是世子赵修这个继承者。   在听到赵家镇的消息之后,世子赵修也在书房沉默了,赵海作为他的嫡长子,听了这个消息,倒是有些郁闷:“好好地王府子弟,非得分出去,现在好了,人家发达了,上达天听了。”   赵海对赵仁河还是很有好印象的,小时候还帮过自己呢。   也不知道三叔是怎么想的,这么一个有前途的儿子,非得分出去,义绝,断亲。   这要是没断亲,以赵仁河这样的功劳,不封赏他,封赏他长辈总可以的,看看海夫人,一个良妾而已,现在都二品诰命,安信太夫人了,要是他三叔没有那么糟心的决定,现在恐怕他起码也得是个二品的散阶官衔!   在其他人闹心的时候,赵仁河也闹心了。   方女官在赵家待了三天,就回去了,她是跟着钦差大臣一起来的,却没有跟着一起走,她是先一步回京的,因为她是内宫女官,不归外朝臣管。   奇怪的是,李奶娘才来了不到半天,何大根就来了!   他不仅来了,还是风尘仆仆骑马来的,跟着他的几个人,也就是宋大千、刘大柱等等熟人。   来了之后,他也不吭声,直接在赵仁河的书房里头,懒驴拉磨一般转圈圈。   转的几个人都头晕了。   “我说你这是干什么呢?”赵仁河一进门,就看到了何大根,其他人都在喝茶吃点心,只有何大根脸臭臭的在转圈。   何大根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一蹦三尺高!   “吓我一跳!”何大根的牛眼睛瞪得滴熘儿圆。   “什么吓你一跳啊?你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赵仁河乐了:“来了就来了,什么事情啊?你们这么多人一起过来?”   “是他,一来就莫名其妙。”宋大千喝着奶茶吃着奶香米糕,指着何大根道:“我看没好事儿,就跟着他一起过来了。”   其他人都纷纷表示,就是如此!   听的何大根一脸黑线:“我是自己要来找小河的,你们这群吃饱了撑的,非得跟来。”  278何大根的纠结   278何大根的纠结   都是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   谁不知道谁啊?   但凡是能来的都来了。   包括郑月、张大林、张大森他们这种在平南水军大营入职的人。   不止自己来了,还有的带了家眷过来,那些女眷直接就跟赵仁河打了一声招唿,去了后面看海夫人跟孩子了。   她们还没见过二品诰命夫人穿的是啥?   好奇啊!   这帮男人们在书房里特别惬意,看到何大哥你这样,都笑了,一个人起哄,都跟着起哄,一个个嘴贱到无敌了都,要是在以前,何大根非得跟他们闹哄起来不可,可是这次,他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竟然蔫儿了,不跟他们犟嘴了。   就是自己一个人,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赵仁河更是哭笑不得:“我该说恭喜你捡了钱,还是该安慰你,丢了银子啊?”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何大根这表情更糟糕了。   家里的婆子上了茶点退下去,以往最喜欢吃蓼花糖,何大根是喜欢这股芝麻味,一点都不嫌芝麻多,味道甜腻甜腻的也依然爱不释手。   可是这次他连吃蓼花糖的心都没有了。   喝茶像是喝酒一样,一副想把自己灌醉了的感觉。   关键是其他人也不吭声,赵仁河看了看他们,问了一句:“中午了,想吃点什么?”   他们来的时候就快午时了,得需要准备午饭。   “我要吃蟹酿橙!”   “我要吃小鸡炖蘑菇,那个味道超级好,多放点粉条。”   “我想吃东坡肉。”   “要个素菜,凉拌菜吧?”   “那个酸辣海带根来一盘!”   一大堆人点菜,旁边来问中午吃什么的赵瘸子都记下了。   赵仁河又道:“让厨房将早上就开始酱的大肉骨头也来一大盆,这个我跟大根哥最喜欢了。”   小时候用来磨牙,只是十岁之前,一直守孝,搞得赵仁河觉得自己的身高不够就是没吃好肉。   因为守孝的时候,下人们可以偷偷地出去吃点肉,只要事后打扫干净,不是一嘴酒肉的味道回府就行。   可是他们当主子的不行啊!   而且为了表达孝心,是吃的长斋,二十七个月没吃肉。   上头长辈再多一点,简直不忍回忆,太惨了!   后来他跟何大根就盯上了肉食,尤其是酱的肉骨头,赵仁河提供了配方给厨子,厨子就每隔三五日做一顿,连小公子都喜欢,虽然啃不了大骨头,但是赵仁河用小刀子削下来的肉,撕成细碎的肉丝,泡点汤,他也能吃的很香,如今三岁了的孩子,吃什么都可以了。   就是不能吃的太油,会拉肚子。   但是如今已经能吃一些鱼肉、鸡肉等白肉了,猪肉只能吃瘦的,肥的还不行,羊肉的话,这边吃得少,冬天吃点羊肉锅子就算是吃羊肉了,牛肉只有酱牛肉,还喜欢吃腱子肉,但是怕红肉太硬,不好消化,不太给他吃,吃也只能吃一点点。   “再给来一份瓜菜汤,不要放任何荤腥,素素的哦!”赵仁河又道:“大根哥不能光吃肉,不吃菜,挑食不好。”   这话说完,赵瘸子就下去让厨房准备了,今天来的人多,正好,厨房还有做的葱烧海参,那玩意儿上的了台面,给各位爷也来一盘吧,补一补,这些天看着都瘦了呢。   可是何大根听完这话,脸色更差了!   “你到底什么事儿啊?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都是自己人,不会看你笑话的啦。”赵仁河道:“何况他们也不是自己来的,你要是有关于女眷什么的事情,后头不是还有枫丹白露她们几个吗?”   这帮人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何大根憋屈半天:“不是我,是我娘。”   “哦,李奶娘啊,什么事儿啊?她给你说亲了?”赵仁河好奇地问:“你没相中?话说你也不小了,想找个啥样的啊?”   李奶娘每次来,看到小虾米都亲热的不行,提起自己儿子的亲事就犯愁。   如今何大根已经是总旗了,不大不小吧,是个官儿了,虽然是个武官。   家里有大宅院,有田产,有铺子出租吃租金,还有一个老娘,又有一户下人伺候着,进门就是当家的太太。   谁家闺女不想有这样的一门亲事啊?   本人又有武举人的名头,身体倍儿棒!   可他就是对亲事不上心,还有重月也是,杨月只喜欢经营,重月对谁都冷冷淡淡,倒是跟侯大宝一样,是个搞消息情报的料。   而且根据侯大宝的小道消息,李奶娘相看姑娘家,从来不看脸蛋儿,看的是屁股大不大,胸前大不大,屁股大好生养,胸前大奶水足。   至于长相?大概排在五六位上,因为除却这两样大不大之外,还有家世,最好是前头七八个兄长,这是个幺女,这样的女子进门生孩子,很容易第一个就是大孙子!   家世好,只是相对来说比一般的百姓富足一点,这样的话也免得老是要防着儿媳妇贴补娘家,贴补一点可以,但不能贴补一世。   想找个小家碧玉一般的女孩子,高门大户的她没想过,觉得高门大户的千金,一个是不好娶,另一个则是不好管。   “不是亲事!”何大根暴躁了一下:“是我娘……她要对你不利。”   “呵呵,别瞎说。”赵仁河一摆手:“那是我奶娘,你我一起长大的,你还不知道吗?李奶娘对我跟我娘,恩重如山。”   “我知道她帮太夫人在王府后院立足,但是她这么做是有目的的!”何大根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我娘一个奶娘,如何能在王府后院帮到太夫人?如何能在险象环生里保住你跟我的性命?这些你想过没有?”   其他人静默,看着赵仁河。   “当然想过。”赵仁河却舒了口气,正色的道:“我知道奶娘不简单,她说的身世,你们也都知道,但是一个什么高门千金的贴身大丫鬟,会懂得那么多吗?不说那些大户人家的规矩,就是宫里头的规矩,她也能一一道来,且在王府里,不显山不露水,就能保住我娘跟我,甚至于跟当时的三太太斗了个旗鼓相当,这么厉害的女子,肯当一个乳母吗?当个姨娘都绰绰有余,奶娘长得不是很漂亮,但是很耐看,是个清秀的佳人,何况,小时候给你我做书童,奶娘就不乐意,大概是因为,你是她的儿子,给人做书童,将来长大了只是个常随,一代奴仆,世代奴仆,她不乐意呢!”   这话说的何大根目瞪口呆!   “而且很多时候,她也不像个奶娘。”赵仁河笑道:“我小时候早慧,周岁之后就记事了,她以为我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但是我从她的一些细节上推断出来,她绝非一个奶娘那么简单,是不是?”   “是!”何大根咬牙道:“不止是奶娘那么简单!”   正说到这里,外面来报,李奶娘来了!   一般来说,李奶娘来了,不用通报的,直接就去后院了,这里跟她家没什么区别。   可是这次不同,李奶娘来了没去后院,而是来了书房!   这书房里一群的男人,还都是年轻的男人,赵瘸子觉得不太好。   趁着李奶娘下车的时候,让自己的小侄子赶紧跑去书房给通风报信。   “你不能见我娘!”何大根一听就慌了:“千万不能见。”   他这边事情还没说清楚,万一娘真的动手了,他可怎么办?   帮娘,还是帮小河?   一个是亲娘,一个是兄弟,亲兄弟一般的奶兄弟啊!   “请李奶娘暂时去后院跟太夫人说说话,我们这里有点事情没说完。”赵仁河直接就道:“中午我们在前院用餐。”   他直接不见李奶娘的面。   赵仁河已经不是原来的小屁孩儿了,他现在是赵家的男主人,是赵氏一族的族长,嗯,他们这赵氏一族,跟赵家镇的赵氏一族,只能算是连宗。   灭九族的话,都关系不到他们这个“小”赵氏一族。   也就说出去好听而已。   李奶娘再怎么说,也是个女眷,这里坐着这么多人呢,在商量正事,她也不会,更不好闯进去。   被赵瘸子管家直接就送到了二门那里。   李奶娘有些急:“我想见三爷,或者我家那臭小子也行。”   “您啊,别着急,都一起来的,在商量事情呢,后院有几位姑奶奶都在,您去了就能见到,他们恐怕商量事情需要时间,这午饭后头都开始做了,吃完了熘熘食儿,睡一觉,晚饭之前,保证能让您见到人。”赵瘸子这个管家可是当得很称职:“您甭担心,那边人多,就算是有什么不愉快,也不会打起来的,放心,啊!”   李奶娘要是能放心,她就不会紧随其后,跟着儿子来这里了。   可是现在着急也没用,儿子在前院,她有什么理由闯进去呢?   只能被管家恭敬地请到了后院,海夫人见到她一如既往的热情,可是李奶娘心里头有事儿啊!   “你这是怎么了?”海夫人跟她相处了二十年之久,老姐妹了,看李奶娘这样,就是有心事啊。   “我,我有点不舒服,唉,心情不好。”李奶娘能说什么?着急也只能忍着,希望儿子不要给她捣乱,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那件事情呢。   外书房,何大根已经沮丧的蹲在地上,像个大号的发了青的土豆,他今天穿了一身暗青色的劲装,蹲在地上抱着脑袋,瓮声瓮气的道:“那你还对我这么好,对我娘这么好?”   他没想到,赵仁河早就察觉到了不对,甚至,看其他人那样子,他们也是如此。   亏得他知道了娘的事情,整天提心吊胆,今天更是冲动的跑来找小河。   一路上这个心焦啊!   一面是娘,一面是亲如兄弟的奶兄弟。   更别提,这个奶兄弟跟他一起长大,给他脱籍,办理良籍,拜师学艺,考了武举人……这些都是大恩,再造之恩。   娘却是生他,养他的亲娘。   以至于何大根这一路上纠结的要命了!   本来一个糙汉子,不会想那些有的没的,结果现在是揪心了啊。   合着他白想了,白纠结了,人家早就知道了,再看那些人,也肯定是早就有所察觉,不然不会跟着他一路,能来的都来了。   “你们都知道是不是?”   “是啊,是啊!”一个个一点都不愧疚的样子。   “我们看着你挺好的,你娘是你娘,你是你。”   “我怎么感觉自己被骂了呢?”何大根继续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装青了的土豆子:“还有被人耍了的感觉。”    半夜觉得有点冷,一大早起来发现阴天,下雪!而且凌晨四点就有人起来扫雪,动静太大,吵得人睡不着觉,后来大概是发现雪一直下,就不扫了…… 279李奶娘的身份   279李奶娘的身份   赵仁河哭笑不得的把人拉起来:“好了,我们不瞒你,不止是我这个当事人觉得,其他人也有所察觉,但是奶娘是长辈,又是个传统的女眷,跟我们这一伙人不搭边儿,要不是有个你啊,我只会将奶娘高高的供起来,不会给她机会,彻底控制我的,何况她也没那个能力。”   “你可别大意,你知道我娘要对你做什么么你就这么放松?”何大根吸了吸鼻子,他眼眶子都红了。   这个朴实的青年,前一刻像是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上,逼着他做残酷的选择。   这一刻却像是重生了一般,原来在他看来严重的事情,其实小伙伴们都不当一回事。   他白纠结了。   “还能干什么?总不至于杀了我吧?”赵仁河开玩笑的道:“她舍得吗?”   不是他自大啊,这些年,赵仁河明知道李奶娘有问题,但是他跟海夫人的确是没有少得李奶娘的照顾,可以说,他们娘俩儿把李奶娘跟何大根看成自己人,虽然李奶娘的身份可疑,但是她也没做过什么危害他们娘俩儿的事情,反倒是对他们帮助良多。   就算她有什么不妥当的事情要做,那也要做得成啊。   “我娘要给你下药,让你以后都不能有孩子。”结果何大根哭唧唧的告诉赵仁河:“她还不知道你喜欢男人,但是这种断子绝孙的药,要下给你,我这着急上火的,你还笑嘻嘻。”   其他人跟赵仁河都是一脸被雷噼了的表情好么!   “为什么啊?”赵仁河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自己的耻部位置:“我好歹也是个男人。”   “是让你断子绝孙的东西,又不是让你不举的药,你这是什么举动?”何大根一脸黑线:“就是让你日后生不出孩子,或者只能生女孩。”   “嗯?”赵仁河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一点:“平南王府我这一代,貌似都是女孩子啊?就赵海大堂兄得了个男孩儿,但是随后他生的都是女孩儿。”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我娘得了一个什么人的命令,要给你下药,跟她联系的人,就是前几日的那个方女官!就在你家,当时我没当回事,回去后偶尔发现了我娘的屋里头,一个小匣子里,有一个白玉瓶子,里头三粒药丸,还有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这事儿,我……我当时就想到了,肯定是有人指使她的,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听话?我们已经是良民了啊!”   “那就是她有不得不听的理由。”赵仁河道:“行了,别纠结了啊,一会吃饱喝足了,我们就休息休息,下午放松一下,请李奶娘过来,大家说道说道,没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我们这么多人,群策群力,只是一个身份问题,只要李奶娘不是什么皇亲国戚,解决起来都很容易。”   “就是。”宋大千拿着吃空了的点心盘子:“实在不行就诈死脱身,这有什么啊?”   “不管背后是谁,就算是皇帝,我们也一样帮你摆脱皇家的控制!”侯大宝更是会说话:“不过,你要请客吃饭,我觉得福顺楼的八两桌不错哎!”   福顺楼,就是平南府的一家有名的酒楼,是一家百年老店,据说厨子是来自京中的御厨后代,在本地很有名气。   所谓的“八两桌”,就是福顺楼里的招牌菜,一桌就要八两银子,在这里可是很贵的饭菜了。   一共有八样菜,附赠主食是金点馒头,香米饭。   酒水另算。   可以说是本地最贵的酒席之一了。   “我觉得我们可以去春风楼啊!那里美人多,我们还没去过青楼楚馆呢!”   “你没成亲当然可以去看看,我成亲了,不怕你嫂子半夜提着菜刀找你算账,你就带我去吧!”   “那还是算了吧!”   赵仁河他们这些人里头,女子占少数,但是每一个女子都是聪明绝顶,虽然武力上不如男人,可智商上碾压好几个笨蛋。   再说了,这群女人都会一些医术,还很精湛。   如今是新手村的接生妇女队,很受欢迎的那种妇女。   加上她们博学多闻,别提多受人喜欢了,全村上下没有不喜欢她们的,村里的私塾也有模有样了起来。   徐茂在那里教书育人,自得清闲,只是最近在忙活自己跟梦雪姑娘的婚事,海夫人已经给梦雪办了良籍,梦雪没有姓氏,直接冠了赵姓,成了赵瘸子的养女,正好跟赵仁河平辈,嫁给徐茂的话,他们还拐着弯儿的成了亲戚。   “对了,那个徐茂,是不是要娶梦雪姑娘为妻了?我们到时候要去喝喜酒啊!”   “徐茂人不错,听说他那大哥犯事被抓了,嫡母也被关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儿,他还去牢里疏通关系,最后听说全家被发判西北充作军奴了。”   “谁知道呢,大概是跟海盗销赃有关系,他们家也是胆儿肥了,竟然敢干这种掉脑袋的生意。”   这帮人聊的非常轻松,这让何大根觉得自己的紧张,反倒是不合时宜了,可是他就是好紧张啊!   “我说你们别歪楼了啊。”赵仁河拍了拍巴掌:“看把我大根哥急的,不是,那药给我下了么?”   “没有。”何大根摇头:“我就是觉得这事儿太诡异了,以前我只是觉得我娘不同凡响,现在却觉得她……太神秘了,我是她亲儿子啊!”   何大根再怎么愚笨,那也是相对圈子里这些聪明的家伙而言,在外人看来,他是很聪明的好么!   只是一直在藏拙的何大根,连他亲娘都被他给蒙蔽了,李奶娘也是对自家这个跟丈夫有七分像的儿子太放心了,可能觉得儿子是个老实孩子吧。   哪怕当了武举人,也只是个粗鄙的武夫而已,所以她没防着儿子。   就被儿子给发现了自己的小秘密。   “我虽然觉得吧,我可能不会有后代,但是自己没有,跟被人下药没有,是两回事儿,而且我也怕那药伤身体咧!”赵仁河呲牙咧嘴:“行了,我们一会儿吃个午饭,下午再谈论此事。”   看到小伙伴们都将点心吃没了,可见他们都饿了。   中午饭果然很丰富,吃完了他们也没去后院,而是在前头休息了,李奶娘想过来,又被女眷们拉着去午休,起来之后干脆又要帮忙参详梦雪的嫁妆。   拖拖拉拉的半下午时间就过去了。   瘸子管家又来问晚上吃什么?   “前头他们要吃什么?”海夫人心情很好,她就喜欢给人准备嫁妆,大红嫁衣,看着就喜庆。   “三爷让厨房做了几道小菜,说晚上不宜吃的太油腻,只准备了白切肉跟白斩鸡,吊了一锅老鸭汤。”   “哦,那就清蒸几条咸鱼好了,多放点辣椒沫儿,那个下饭。”海夫人道:“再给来一盅鸡蛋肉沫羹。”   “是。”   这都要准备晚饭了,李奶娘还没见到儿子,也没能见到赵仁河,就有些坐卧不安了。   她不知道儿子在前面会遇到什么场面。   三爷是她奶大的,知道看似软绵绵,实则是个倔脾气。   当初三老爷那么决绝,他也同样决绝,父子俩一拍即散!   别看三爷好像受了委屈,罪责全让三老爷那边担着了,可她是知道的,三爷巴不得离开那个地方,别人削尖了脑袋往里头钻,他却迫不及待的带着自己人往外跑,真是异类。   可是看到现在,她才发现,还是出来好,出来自由啊!   三爷的发展,也比在王府里要强多了,如果还在王府里,别说什么诰命夫人没有海如花的份儿,就是三爷这功劳,恐怕都保不住。   她更知道的是,上头对三爷如此看重,也是有原因的,他不是平南王府的人了!   可他实际上,还是平南王的后代!   朝廷要的就是这个名头。   海夫人看李奶娘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刚要开口说什么,瘸子管家又回来了:“三爷请太夫人跟李奶娘,以及诸位奶奶们去前面一聚。”   李奶娘第一个就皱眉了。   难道儿子在前头……这是要会审还是……?   心下纷乱如麻。   以前她不曾这样的,但是关心则乱,又怕儿子出事,又怕见到奶儿子失望的眼神。   “前头有什么好的?非得我们娘们儿去?”海夫人却将大孙子交给奶娘们抱下去玩耍,自己站了起来,顺便问了一句。   “三爷说开什么圆桌会议?搞了一个好大的圆桌子,好几个爷们儿搬了一些鲜花进去,好有意思的哈!”瘸子管家笑呵呵的道:“去看看吧。”   “行,去看看他们搞什么鬼。”海夫人带头,其他女眷笑嘻嘻的跟上,唯有李奶娘,神色一正,握紧了手心里暗扣的指间刀。   一行娘子军们到了前院的花厅,这里是待客的地方,过年的时候,赵仁河用来招待九皇子,吃年夜饭的房间。   花厅四周果然放满了鲜花,这个时候鲜花不多了,因为天气凉的关系,开花的少,可依然将这里布置的花团锦簇。   一张巨大的圆桌子,披着上好锦帛做成的桌布,足够坐下二十几号人了。   中间放着一个很漂亮的花盘,上头一下子的鲜花,香气浓郁。   一群女眷进来,就坐了快一大半了,男人们进来就只能有几个代表上去,其他人都坐在了自己媳妇儿的身后。   海夫人当然跟李奶娘坐在一起了,还有枫丹白露她们几个少妇。   翠婶子没来,她家小妞妞好像有点着凉,在后头照顾孩子呢。   何况这种事情,她还是主动避开的好。   在座的每个人跟前都放了茶水,但是没有点心。   看到儿子的时候,李奶娘就更皱眉了,因为儿子垂头丧气的样子,莫不是动了刑?   可也不太像,身上没有伤口,穿着还是从家里出来的衣服。   只是有些蔫巴巴的……唉,这孩子也跟自己一样,太重感情了。   不过,这很明显是针对自己母子的架势,可其他人,没有一个带兵器的,更没有对她怒目而视,那眼神里更多的是兴奋。   他们兴奋什么?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一下,今天我们要开个小会。”赵仁河拍了拍巴掌,然后就对李奶娘笑的可开心了:“奶娘,说说,你是什么身份呢?”   其他人眼睛刷刷的看过来。   李奶娘却非常淡定的道:“大内暗卫,女侍卫营,小旗,三五二七。”   何大根傻掉了,他娘是皇家的侍卫,还是女侍卫,还是暗卫那种见不得光的职位,小旗?他都总旗了。   “三五二七是个什么鬼?”赵仁河却皱眉。   “暗卫没有名字,只有编号。”李奶娘低垂眼眸,声音依旧温柔:“就算是当上头领,也是只有编号。”    江湖昨天没睡好,今天又被吵起来了,第三更上午更新哈! 280好大一盘棋   280好大一盘棋   “哈哈,我赢了!”赵仁河却兴奋地一撸袖子:“给钱,给钱!”   其他人非常不甘心的给了他一些钱,有金子,有银子,有的还是女子的首饰,反正他都照单全收。   倒是海夫人,吃惊之后,她竟然伸手,拍了拍李奶娘的手:“好了,说出来,心里舒服多了,是吧?”   “嗯。”李奶娘轻舒一口气。   但是她的指间,还是夹着一个柳叶刀片。   赵仁河收了钱之后,非常开心的把东西都放到了自己的书桌上,才跑回来:“来,我们继续,奶娘啊,不要担心,其实我跟我娘早就察觉到了。”   “早就察觉到了?”李奶娘看看海夫人。   海夫人轻轻点头:“是,早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   “为什么?”李奶娘皱眉了:“既然知道我……不妥当,为什么还要对我们娘俩儿这么好?”   又是给赏钱,又是脱籍的,儿子都成了武举人,又当了总旗。   要说上头哪儿没有占据的势力,那就是军中,大顺朝就是以军伍起家的,所以军伍的势力很大,每年有三分之一的税钱都是花在军伍上,钱粮第一供应的不是皇宫,而是兵部。   不过这样一来,大顺朝的外敌一直是被大顺朝压制的状态,起不了什么刺儿。   所以儿子进了军中,反倒是成了一个特殊的存在,她也无法大规模的影响儿子。   上头对此也无能力为力。   “您对我跟我娘也好啊!”赵仁河笑着道:“我们在一起生活有二十年了吧?我都二十一岁了。”   “有了。”李奶娘点头。   “二十年,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乎了,何况,我们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您也没少帮我跟我娘,大根哥跟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俩的感情,亲兄弟也不过如此,比我那俩亲兄弟可亲多了。”赵仁河摸摸鼻子:“所以我们娘俩儿知道您不妥当,又如何?反正您也没伤害过我们。”   “就是啊,娘,你怎么想的呀?要给三爷下药?你舍得吗?”何大根嘟嘟囔囔:“要是太夫人给我下药,你会怎么样?”   这话问的突兀,海夫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听是要给自己儿子下药,顿时就不干了:“怎么回事?李奶娘,你可别犯煳涂啊?孩子们这么好,你下什么药?”   “你们俩先别嚷嚷。”赵仁河一挥手:“奶娘,先说说你,怎么回事?”   “我是暗卫,我的父母也是暗卫,已经死亡了。”李奶娘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开始说她的故事。   李奶娘从记事起就在暗卫营里生活,上头挑选暗卫的人选,也是暗卫子嗣优先,其次是大内侍卫的子嗣,最后才是禁军的子嗣,所以暗卫营里不乏高官子弟,豪门女童。   从小接受各种训练,读书,识字,礼仪,厨艺等等,可以说是样样俱全。   大户人家的讲究,青楼女子的媚态,她们都要学。   “你怎么来的平南王府?”海夫人皱眉:“不该在京中,甚至是皇宫里当差吗?”   “暗卫也分是什么样的暗卫。”李奶娘苦笑了一下:“我这样的,是外派的暗卫。”   因为父母从小亡故的关系,她也没有什么乳名,所以三五二七是李奶娘的暗卫编号,也是她的代号。   姓李,是因为皇家姓李,她们都是皇家的人。   不过姓氏随便选,这个上头没有硬性规定。   “我来平南王府,是上面派遣过来的,大根的爹是我自己选的,矮子里面拔将军吧,何二掌柜的比较聪明,就是太聪明了,他可能是察觉到了我的不同,我怀疑,他出门遇到事情死了,就是上面动手除去的,留下我们娘俩儿,更能取信于人。”李奶娘道:“我们一批十八个人,打入平南王府,是为了上头的命令,先帝时期,就已经安排暗卫进入平南王府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先帝时期!   先帝玄明帝可是在位五十载,活了七十多,快八十岁了的人呢!   就算登基前十年没有那个心思,后来有了,那也得四十年了吧?   那个时候就有皇家的暗手探入了平南王府,好大一盘棋啊!   平南王府这几代子嗣不丰,也有他们的手笔在内,每一代都是单传,要不就是不合,赵仁河还记得自己刚穿过来那会儿,平南王府热闹的不像样子。   “暗卫一共过来十八组人马,折损了一些之后,还剩下八组在平南王府生根,站稳了脚之后,我们就开始接到上面的命令,最初都是老实的潜伏,后来各种命令依次传来。”李奶娘抿嘴:“你们没发现吗?平南王府只有嫡支一脉,是一脉单传,庶出的儿子三五个,可嫡出的就一个,平南王妃是因为她出身高贵,身边有两个婆子很厉害,懂得这些门道,才没有只生一个儿子,但是生二儿子的时候,我们借用了当时一个侧妃的手,让她再也不能生孩子了。”   “从来都是庶子出息,嫡子就单传,何况,平南王府在没有老王爷镇守的情况下,事情频出,都是我们的手笔,现在才是收网的时候,本来你也在劫难逃,但是自从你成亲之后,上面给的命令就变了,要求保护好你,和你母亲,以及妻子跟孩子!”李奶娘说话还是那一个腔调,但是有了一丝困惑:“你父亲的事情是收网的第一步,掏空平南王府的库银,断绝平南王府世子的军功晋升之路,这样以后袭爵就不一定是平南王了。”   “九皇子知道吗?”赵仁河突然就问了这么一句。   或许是心里不舒服吧,或许是跟皇家扯上关系,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九皇子,其次是自己的儿子。   “我们只听令于皇帝。”李奶娘却道:“当初先帝亡故,我们暂时失去了上头的消息,一直到……新皇继位,联系上我们之后,杀了一批人,其中就包括我的丈夫,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当时好像还加入了我们的外围,不过是想对我一探究竟,就被发现了,然后就直接宰了。”   说起自己的丈夫,李奶娘好像没什么感情,这让何大根有些难以接受。   而赵仁河也想起来了,李奶娘那段时间异常的安静沉稳,也不怎么跟三太太顶着干了。   “我在平南王府基本没做什么,能跟三太太斗的旗鼓相当是因为有人暗中帮助,跟上面直接联系还多亏了海夫人册为滕妾的时候,方女官就是直接给我下令的人。”李奶娘又喝了一口茶:“其实那个时候,上头的人就注意到了你,实在是因为,你跟九殿下很投缘,加上你又在大行皇后去世的时候,给了九殿下那个贝壳风铃,安抚住了九殿下,你不知道,九殿下的性格就是在那个时候变了的,以前的性格爱说爱笑,可是自从大行皇后去后,他就再也没有了笑容,要不是太子殿下每日都把他带在身边照顾,恐怕九殿下会真的变成一个疯小子,皇帝也因此更疼爱九殿下,说他至情至性。实际上还是为了安抚承恩候那一系人马,等到你娶妻,上面更关注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位是失踪了的皇太子的未婚妻,未来的太子妃。”   “那你要给我儿子下什么药?”海夫人关心的是这一点。   可就在这个时候,翠婶子过来了:“小虾米好像有些不舒服,一直在哭闹,太夫人去看看啊?”   “啊?”海夫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我大孙子怎么了?”   “不知道呢,您来看看吧!”翠婶子道:“一直在喊祖母呢。”   海夫人看了看赵仁河,赵仁河道:“那您赶紧去吧!”   “唉!”海夫人赶紧就跟着翠婶子跑了,也忘了自己的问题,没办法,现在儿子已经是第二重要了,孙子第一重要。   于是,她完美地错过了,知道孙子真正身世的机会。   “好了,您继续说。”赵仁河不是不关心儿子,而是儿子身边那么多人伺候,肯定是没有什么大事的,无非是想奶奶了而已。   而且没有了海夫人在场,他觉得有些话,更好说明一些。   “你们,是不是都知道了小虾米的身世?”李奶娘却突然反应过来,这帮人一个个年轻的很,跟儿子一般大,但是聪明的不像话。   赵仁河又不是傻子,那孩子足不足月出生,他肯定看得出来。   倒是海夫人,因为几个医女说孩子不宜见风,是隔了几日才看到大孙子的,白白胖胖的一个大胖小子,高兴都来不及,就没工夫去思考是不是不足月出生的孩子。   “知道啊!”   “我们都看过了,孩子很健康。”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承认他们知道这件事情。   “那你们……怎么……。”难得的是,李奶娘也有语塞的时候。   “我喜欢男的。”赵仁河告诉李奶娘:“所以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看他不是你儿子!”李奶娘几乎尖叫出声。   “是啊,但是谁敢说他不是我儿子?”赵仁河耍赖的一摊手:“我明媒正娶的妻子,给我生的大胖儿子。”   李奶娘被噎了一下,是啊!   是继续这么稀里煳涂下去,还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曾经的未来太子妃失贞,未婚先孕,还嫁了个人,这人不是太子殿下而是一个解元公。   甚至还把孩子生了下来。   话说,这孩子是太子殿下的,要是被那些皇子们知道了,绝对会斩草除根没二话。   甚至不会放过赵仁河跟海夫人母子俩。   侧面来说,三太太的这个计策,真的是狠毒绝辣!   也怪不得三老爷对三爷这么绝情了,又是义绝又是断亲。   “对了,他们让你给我下药做什么?”赵仁河又好奇的问:“还是那种断子绝孙的药。”  281说服李奶娘   281说服李奶娘   “是上面下的命令,大概是怕你出孝之后,遇到好女子就会续娶,生了孩子之后对小少爷不好吧?”李奶娘自嘲一笑:“我这两天正在犹豫,虽然那药效果好,但是未必不伤身,你小时候底子打得不好,吃了那么多年的素,至今个头也不如大根高,何况,孩子还小,你有个万一,让你娘跟孩子怎么办?我想用这个理由,跟上头疏通一下,别、别给你下药,谁知道让大根察觉了,这小子就跑来了。”   “哦?为什么不给我下药?”赵仁河笑了。   “我也舍不得,你是我养大的,对我们娘俩儿都好,还让大根进了平南水军大营,不然的话,按照上头的要求,大根是要……夭折的,让我将感情移到你身上,这样更可怜一些,你们娘俩儿也能更认同我。”李奶娘说这话的时候,何大根后嵴梁骨都凉了:“可是不行啊,我舍不得,都是我养大的孩子,我一个都舍不得,你要是跟旁的小主子一样,对奶娘唿来喝去,我也不会这么上心,可是你不是。”   “你对我们娘俩儿的好,是真心实意,甚至大根考武举人,进入平南水军大营任职,都是你安排好的,我很感激你。”李奶娘甚至抬手擦了擦,不自觉流出来的眼泪:“我父亲跟母亲都有官身品级,我也算是官家小姐,我自己当奴才无所谓,但是儿子也要当奴才,我们那些暗卫里,有三代都当奴才的,心里的苦谁能知道?还有生了女孩子好看的,爬上了主子的床,当了贱妾的也有,但是没有一个有你母亲这样的优势,上头是想控制平南王府的后院,渐渐地让它无子,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只能这样慢慢来,如今的平南王那一辈,下手狠了点,千垧地就留下了赵安一棵独苗,那个时候的平南王府还是你的曾祖父在当平南王,他发火了,整个平南王府大清洗,他自己的侧妃给小妾也都完蛋了,又发现,里头有点子我们的影子,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虎头蛇尾之下,心灰意冷,才带着老太妃隐居起来,可挺能活的,最后要不是上头忍不住了,他未必就薨逝。”   “那几年,先帝觉得身上不好了,可是他惦记平南王府里,还有个跟他同辈分的老王爷呢,生怕自己走了,当今皇帝登基之后,辈分上矮了下去不说,也没有相应的功绩,可以收服那些骄兵悍将,所以啊,非的要在自己走之前,将那些老一辈儿的人都收拾干净了才行,所以那段时间我们最忙了!”   “其他几位王爷也是如此,你祖父那个更是我们设计的一个局,找了个青楼里出来的过了气的花魁,装扮成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勾搭那个老头子,一下子就给弄死了,当然,花魁也死了。”李奶娘爆料更多:“几代暗卫渗透平南王府,做出来的成绩很不错吧?”   “是不错。”赵仁河点头:“那,上头是个什么意思?”   “暂时还不知道,只要我给你下药,断子绝孙的药,但是不能让你死,毕竟孩子还小,需要父亲。”李奶娘叹了口气:“你也还有时间想办法。”   “不用想了,我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赵仁河直接就道:“而且我也没打算续娶,有个儿子给我养老送终挺好的。”   “那要怎么跟我娘的上头交代?”何大根担心的道:“而且我娘没完成任务,会受罚的吧?”   兄弟他关心,娘也要关心啊。   “无所谓。”李奶娘道:“娘若是也没了,你就真的自由了。”   她一直努力不让上面的人看到儿子的好,并不希望儿子也成为暗卫的一员。   因为她知道暗卫的心酸,而儿子太符合暗卫的标准了。   可儿子很出色啊,虽然不知道这些年在外面都学到了什么,但是很明显,比暗卫更有前途,他可以生活在阳光下,而不必像她一样,明明出身很好,却要给人当奴婢。   嫁个人还是个奴才秧子。   也是这种不甘心,让她觉得赵仁河对她们娘俩儿的善意,弥足珍贵。   “娘!”何大根吓得“唿”的一下子就站起来了。   “奶娘,没那么严重。”赵仁河抹了一把脸:“其实我早就跟九殿下说过了,我说我小时候,被三太太暗算过,这辈子都不能生孩子了,有个儿子给我养老送终我很满意,不会续娶,只有这么一个独苗儿,反正这孩子也不可能认祖归宗,太子殿下的血脉,还是暗暗的长大好,何况,此事也无法解释,高慧毕竟是嫁给了我。”   “九殿下知道你、不能生?”李奶娘瞪大了眼睛。   “嗯,早在孩子出生之后,我就跟他说了,他没跟你们说过?”赵仁河也有些不解。   按理来说,都是皇家的人,就算不归九殿下管,但是这种“重大事情”他们总该知道一些吧?   “九殿下并不知道暗卫的事情。”李奶娘摇头:“我说过了,我们只听皇上的吩咐。”   “什么吩咐啊?吩咐就是让您丧夫丧子吗?”何大根生气的道:“我是我,您是您,现在我们都是良籍之人了,凭什么还听他们的吩咐?”   “你懂什么?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李奶娘生气了:“天大地大,皇帝最大!”   “哼!”何大根很不服气:“凭什么啊?他让我爹死,就有人去杀他,他让我死,我就得死啊?”   “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李奶娘像是被扎了一下的气球,漏气了,   谁不想夫妻相伴到白头?   虽然她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嫁给了何二掌柜的,可何二掌柜的也没读不起她,认真说起来,还是自己对不起何二。   何况,丈夫再怎么样,也不如儿子重要。   丈夫当年死了,她就已经撕心裂肺了一回,要是儿子也没了,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继续下去。   “君要臣死,可臣不想死。”赵仁河却道:“君又能怎么样?”   其他人若有所思起来。   这么多年来,赵仁河从来没有教导过小伙伴们君臣之义,更没有教导他们什么奴隶思想。   给小伙伴们教导的内容都是些他曾经学过的,看过的,甚至是一些只懂得皮毛的东西,传统学术都是孙应嘉教的,而且孙应嘉是个奇人异士,他对朝廷的那一套理论也不太买账。   如今家里孙子孙女儿、外孙子外孙女儿都有了,孙应嘉越活越年轻,现在看着跟四十岁的中年人似的,每次出门还都能引来一些女子的瞩目。   明明都过了六十大寿了。   “这?”李奶娘听了赵仁河这种类似“大逆不道”的话,眼珠子都差点瞪下来。   “奶娘,并不是所有的事情,他们都能掌控,何况,皇家只是掌控了一定的力量,而不是天下他们都说了算,要真的是如此,那海盗是怎么回事?聚啸山林的土匪、大漠里的沙盗、水里的水寇都是从何而来?关外的马匪,胡子等等,都不应该存在啊!”赵仁河笑着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们让您给我下药,您就说没必要,我早就被三太太给坑了啊!以往三太太不会没有想过,给我下药废了我的事情吧?可定有!您随便找一个事儿出来按上就行了。”   “如果你真的好龙阳……日后也不会续娶,这件事情我倒是能搪塞过去,可……你真的?”李奶娘有些担忧的看着赵仁河,眼神还隐晦的飘过了自己的儿子。   这俩孩子该不是?   “娘,你瞎想什么呢?你儿子我喜欢柔软的女子,不喜欢三爷这样硬邦邦的男人,他也不是我的菜!”   “奶娘,我要是喜欢大根哥,早就下手了,还留着他给您添乱啊?整天不知道想些啥,找个媳妇儿就这么难吗?你还想娶个公主当老婆是咋的?”赵仁河很不客气的朝何大根就拍了两巴掌:“气死我了!”   其他人哄堂大笑,侯大宝都笑成了一只抖动的筛子了:“叫你看个媳妇儿跟要了你的命似的,你想找个啥样的啊?天仙吗?”   李奶娘在这样的环境里,自己都放松了不少,尤其是海夫人离开之后,她就更放松了:“我就是听到这里,瞎想了一下。”   “这是我哥,亲哥啊!”赵仁河也笑了:“奶娘,我当你是半个娘一样的看待,你的身份我早有猜测,只是一直没有找您证实,出于尊重,也没那个必要,您啊,以后有什么事情就跟我们说,我们帮您煳弄上峰小意思,恐怕您从那什么暗卫营里头出来都快三十年了吧?还有什么非得听他们的指派?您现在是良家妇人,敢来硬的告他们欺压良善去!”   “别胡说。”李奶娘嘴角微翘。   “怎么是胡说呢?”赵仁河忽悠她:“你看看啊,名字叫暗卫,那就是不能见光的存在,对吧?”   李奶娘点头,没说话,但是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   “其次,看你们执行的命令,也肯定不为外人知。”赵仁河继续推断:“一旦让人知道皇家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对付世袭罔替的功臣,谁还敢对皇家尽忠啊?”   自己不怕,就怕祸延子孙。   像是平南王府这样的不就是吗?   好好的一大家子人,差点被挑的散灶。   现在虽然还是平南王府,但是里头只有平南王跟平南王妃,平南王世子跟平南王世子妃,还有他们的嫡长子,赵海一家三口。   剩下的都是女孩子,还没长大的女孩子。   那么大一个王府,就剩下这么几口子人。   而且因为帮着还贪污款项的问题,平南王世子心里头不痛快的很。   怨气很大啊!   “那倒是……。”她们之所以暗中行事,就是因为没人敢将此事大白于天下。   “所以啊,他们不敢明着来,恐怕给你下命令,也是给个药瓶子,留个纸条子吧?”赵仁河道:“是不是?”   “是。”这一套隐晦的手段,三爷是怎么知道的?   “所以啊,他们不敢明着来,我们光明正大的生活在阳光下,他们敢跟我们挑明了说么?”赵仁河一打响指:“我们就很容易对付他们啦,以后不要有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头,我们一起解决这个难题,不是很好么?您都多大年纪了?再过个几年,就该跟我娘一样哄着孙子玩儿了,日后看着孙子娶妻生子,再看看重孙子,多好。”   说的李奶娘很是心驰神往。   此事最后的结果,就是李奶娘身份大曝光,站到了儿子跟奶儿子的这一边,将自己的任务都交给了两个儿子去处理。   至于要给赵仁河用的药,被几个少妇软磨硬泡的拿了去研究,据说这可是宫廷秘方。  282必须要搬家了   282必须要搬家了   李奶娘多年的包袱一朝卸下,别提多轻松了,赵仁河又去后头看了看亲娘跟儿子,一老一小八成是玩累了,竟然在睡觉。   “可不能睡太久,晚上该走了困觉。”赵仁河吩咐身边的儿子的奶娘:“一会儿就叫起来吧。”   “是。”   海夫人很快就被叫醒,还迷煳的说怎么抱着大孙子睡着了?   李奶娘跟她说,事情解决了,孩子们都很好,她也很好。   也不知道怎么说的,反正人家老姐俩儿感情依旧很好。   前院后院一起吃的晚饭。   心事尽去,加上小伙伴们还是一如既往,何大根顿时就原地满血复活,嚣张的差点跳到桌子上去。   抱着中午没吃够的酱肉骨头使劲儿啃,满脸的油花,幸福的不得了。   吃饱晚饭还在外面熘腿儿消食,整个人都活跃了过来,赵仁河笑看他这幅样子:“这才是大根哥。”   何大根斜着眼睛看着赵仁河他们:“我怎么感觉我被内涵了?”   众人一下子就哄笑出声,彻底证实了,他的确是被“内涵”啦!   解决了李奶娘的事情之后,赵仁河就正式提出搬家的事情,众人分工合作,留守的留守,在军营的在军营,赵仁河搬家走人也是必须的,不然怕受到平南王府的牵连。   九殿下那边虽然没什么表示,但是立冬还是过来吃了一顿饭,给海夫人送了大量的北方过来的好皮草,冬天有这么一件皮草大衣穿着,保暖效果超级好。   赵仁河趁机问他:“我明年搬家走人,能行吗?”   “可以。”九殿下难得给他透露了一点内幕:“明年不是动手的时候,需得过了年,后年才能收网。”   赵仁河有些惊讶的看着九殿下,这么痛快就给兜底儿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四方王府轻易不能动。”九殿下只说了这一句话。   赵仁河一脸恍然大悟:“明白了。”   或许是赵仁河给九殿下帮过三次忙,还是大忙,李钊对这位神奇的赵氏子弟,自己亲侄子的养父其实态度已经很好了。   赵仁河呢,也没有对皇权的那种唯唯诺诺,跟九殿下一开始是有些害怕的,觉得这人气势太强,他最不善应酬这种人,太过强势,让他觉得都喘不上来气。   时间久了,这才慢慢接受这种过于强势的人,在身边出没。   只是有过那么一丝悸动,却也被这股强势给压了下去。   “你要搬去哪儿?”这是九殿下第一次问他去向。   这样的人才要掌握住,何况还有小侄子。   “我打算啊,去东北。”赵仁河将自己的打算跟九殿下说个清楚:“那里不是平南王府的地盘,隔着远啊,我比较安全,何况,平南王府恐怕是要大厦颓废,我不能帮忙,但也不能干看着,躲得远远地,也挺好。”   “东北么?”九殿下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看的赵仁河有点子毛骨悚然了,他才不再看,第二天就走了。   来去如风一般的美男子……果然不适合他。   赵仁河却在第二天晚上睡觉做了个……春梦。   一直没有什么目标的赵仁河,也懒得用什么五姑娘解决,只是自然而然的过日子,孙应嘉教导他的吐故纳新之法,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这么多年了,他也没怎么半夜爬起来换裤衩儿。   但是这一晚,他就做了一个很香艳的梦,梦中的人看不清楚脸庞,但是能感觉到那股气势很强,自己呢?   好像很弱小似的,在人面前,被人壁咚?还是被人带去了卧室,这样那样的折腾了半宿,最后他自己都被这个梦吓醒了!   醒了之后就知道完蛋了!   悄悄的起来换裤子,连床单被罩一起换了,木着脸换完之后,脏了的东西,他自己也没拿出去洗,那动静就大了,卷在一起放在了一旁的一个凳子上。   熏笼上有温水,他洗了洗,收拾干净了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半天没睡着觉!   伸手使劲儿揉了揉脸蛋子,自言自语的道:“我这是怎么了?胆子长毛了吗?竟然梦到了那种男人,不行啊,搞不起呢!”   那种强势的男人,一定是以事业为主,到时候家里红旗不倒,外面他这面彩旗飘飘,多闹心?   他想要个一生一世一双人。   知道古代无法实现,所以他也不求什么,有亲娘陪着,又得了个儿子,挺好。   有那么一丝丝的不甘心,但是他穿越的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是死了吗?   无疾而终,对于前世才三十几岁的他而言,死的有点早啊?   会很快被发现吗?   父母不喜欢他的性向,倒是哥嫂理解他,还说要过继个侄子给他呢。   妹妹的小说写得怎么样了?   他很少想起前世的事情了,他在努力的让小伙伴们跟他看齐,不然他怕自己在这里太孤单。   想着事情,迷迷煳煳的他又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脏了的东西被拿走去清洗,吃过早饭又看了看儿子,赵仁河开始在书房里规划新家的图纸。   要去东北的话,就得在新家里搭建火炕,不然那么冷的天气,南方人的娘不一定受得了。   他在书房三天,第四天去送亲了,梦雪带着她丰厚的嫁妆,成为良家子之后,嫁去了新手村,她等了徐茂三年。   徐茂孝期过后,将家里装饰一新,迎娶了自己相中的女孩儿为妻。   全村子的人都去喝喜酒,热热闹闹的成了亲。   李奶娘指着正在敬酒的新郎官徐茂,教训儿子何大根:“你看看人家徐茂,都成亲了,你什么时候给我娶个儿媳妇回来?”   “娘,您别着急,儿子看对了眼儿,马上就下聘成亲。”何大根一个头两个大,他没什么心思在这上头,还没怎么看上谁家闺女,倒是为了不让老娘再纠缠这个问题,偷偷的问他娘:“你跟上面交代了吗?”   “嗯。”李奶娘点头:“按照三爷说的,一切事情推给了三太太,何况,三爷也的确在小时候,没少被三太太下黑手,要不是我从中斡旋,早就被废了,三太太那手黑啊!”   当时要不是她身份特殊,找到人帮忙,指不定就让她得手了。   “那就好。”何大根舒了口气。   “以前觉得三太太对庶子下狠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三太太太狠了,就有些反感,现在看来,三太太很有先见之明,你看看三爷现在这家业,自己不显山不露水,却经营有方,又有你们这一群人帮衬着,到底是精明啊。”李奶娘也是在事后琢磨过味儿来的,三爷从小就培养人才了,身边的下人挑选的都是无依无靠之辈,结果现在全是他的帮手。   再看看三老爷家,啧啧啧!   “听说三老爷他们日子过得很红火啊?”何大根八卦起来也很兴致勃勃:“找到活儿养家煳口了?”   “找到是找到了,但是……是王爷名下的一个店铺,请他们爷三个当了掌柜的和伙计,三老爷是掌柜的,大爷跟二爷成了伙计,账房是不会给他们掌握的,账房可是王爷自己的心腹担任。”李奶娘道:“上次去买东西,差点吓着我,他们爷三个每年能得到一百五十两银子的工钱,除去五十两银子养家煳口,一百两银子是要还账的,要还一百年啊!我的天哪!九殿下这一招太狠了,谁敢说他不近人情?人家明明放过了平南王府一次,却将二房跟三房彻底打入尘埃,三房四房如今不见踪迹,这一手高明啊,你也给我记住了,看紧了三爷,别吃了亏都不知道。”   李奶娘的转变很快,到底是儿子重要,而且上头还杀了她的丈夫,这才几日啊,就心里向着两个儿子了。   赵仁河已经很久不曾想起亲爹那糟心的一家子了,参加完婚礼,他带着老娘跟儿子,去了府城,舅舅家住了几日,第一是看看师爷爷跟舅舅舅母这一家子,第二也是看看儿子坐车怎么样?   这孩子出生之后就没怎么出过门,要搬家了,还是走的远道,让儿子坐车子习惯一下。   到了地方之后,舅母又提议出门去逛一逛:“都出孝了,也百无禁忌了,去走走吧,带着孩子们啊!”   “也好,我孙子还没逛过街呢。”海夫人现在是有孙万事足。   三四岁的孩子,正是沉的时候,还喜欢自己走路,于是一群大人带着孩子们上了街,幸好这里街面够宽,走的下这么多人。   他们也没去什么人多的地方,而是在东市逛了逛,可就是这么一走,让海夫人看到了赵希伊!   他在一个不是很大的店铺柜台里坐着,看样子就是个掌柜的模样,身边的两个是大爷跟二爷,穿着伙计的衣服,在洒水扫地,扫的还不太干净。   而一旁的妇人……正是三太太马静。   她穿着普通妇人的粗布麻衣,正拎着个食盒,往一旁的桌子上放菜,没办法,中午要给三个爷们儿送饭。   豆子饭,豆瓣酱炖的海杂鱼,还有一盘清炒的土豆丝。   以前这样的饭菜,连王府里的马夫都不吃,因为豆子吃多了容易放屁,在主子面前不雅,所以豆饭……是百姓们吃的东西,这个时候,他们竟然也吃了!   还有,三老爷赵希伊从来不吃酱炖海杂鱼的啊!   不管是辣椒酱炖海杂鱼,还是豆瓣酱炖的海杂鱼,甚至是红烧海杂鱼,他都不吃。   说是在军营里头吃的多了,都吃坏了胃口,当年她在王府里头,想吃还没得吃呢。   后来大哥找上门来,她做了酱炖海杂鱼,被三太太知道了,还说她穷人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   是个天生的穷鬼命云云。   结果现在,他们竟然在吃这道菜!   清炒土豆丝这么清淡的菜品,他们也在吃,她给他做了二十年的良妾,从来没有见他吃过清炒土豆丝!   起码也得是青椒肉丝炒土豆丝啊?   他们吃饭,三太太一抬头,看到了街对面站着的一群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出行模式,再看中间站着的贵妇人,海如花!   海如花一如既往地好看,穿着富贵荣华,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娃娃,是个男娃儿!   三太太的眼睛都瞪圆了!   他们家至今只有四个女娃儿,没有一个男娃儿。   她跟老爷还没有孙子,但是……赵仁河竟然跟那贵女生了个男孩儿,孩子长得玉雕粉琢一般,穿的也很好。   脖子上的长命锁,都镶嵌着宝石!   再想一下自家那四个小丫头,顿时,马静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 283新家的设置   283新家的设置   而海夫人那里,认识赵希伊的有,更多的是认识三太太。   看到了五不惊讶。   索性孙兰不认识,她没见过赵希伊,更没有见过三太太,所以拉了一下海夫人的衣袖:“妹妹看什么呢?前头就是一家风味独特的茶楼,我们去吃茶点吧?听说他们家的瑶柱银杏粥很好喝。”   “哦,好啊!”海夫人转过头,全当没看到。   那边还在运气,想要发火的马静:“!??”   被噎了一下,这股火上不去,下不来,又不能跟老爷发火,更不能跟儿子撒泼,只好回去对着两个儿媳妇指桑骂槐,都是肚子不争气,要不然,她也有孙子可以抱了。   赵仁河也看到了,但是他跟海夫人一样,只当自己是路人。   他们去了隔壁街道的一个新开的广式茶楼那里吃了点心,喝了粥,味道还好,就是风味特别了一些。   回去之后就是冬月了,眼看着进了腊月就过年了,这段时间,平南王府很是平静,平静的让赵仁河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所以赵仁河就连过年都是紧绷着神经的,九殿下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王旭回来之后,他只在过年的时候来了赵家,住了三天就走了,十五的时候又来了。   赵仁河跟他说了要出门去东北看新家的地皮:“这一走恐怕要很久。”   “家里我会看着。”九殿下只给了他这一句话。   不过就这一句话,已经是一诺千金了。   在这里,赵仁河就怕平南王府来硬的,毕竟舅舅的职位不如王爷高,但是能压得住平南王的就剩下九殿下了。   “多谢!”赵仁河一抱拳。   这是他能给的最真挚的谢意了。   人家身份地位比他高,比他有钱,更有势。   看着眼前认真的人,赵仁河将心里的那点悸动又给压了下去。   没出正月,赵仁河就出发了,他身边跟着两位武师父,以及家里的护院,这里交给御林军跟禁军,保证没人进来骚扰,倒是护院们,跟着他去北边勘察新家的选址很重要。   他还带了不少钱,有黄金有白银,又有银票和铜钱。   等到他们到了东北地界上,这边也过了二月二,开笔了。   新的家,是赵仁河亲自设计监督施工的,绝对符合他的要求,又有别于这个时代,乃是他精心设计了很久,想念了很久,终于理想要实现了。   首先这地方就不能是在平南王府的势力范围,所以他将新家的地址,选在了北方的青州,辽阳府。   青州治下的范围颇大,有青州府、登州府、莱州府、辽阳府。   甚至还涉及到了关外的一些地方,不过那里不是安置百姓的,而是边军巡逻的地方。   偶尔有百姓去那里放牧牛羊。   主要是跨度大,从鲁豫之地到边境都有所涉猎。   而且从地理位置上看,那里是北方,跟平南王府简直是一南一北,就算是骑马赶路,也要一个月才能到达。   就算平南王府的势力再大,那也是在南方沿海,跟北方不搭边。   辽阳府这个地方啊,有点意思的是,它是东北,安东王跟镇北王势力的交界处!   两家想要这里又不想落人口实,所以这里长久以来,就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别看辽阳府地处东北,三不管的地方,却是各个小势力的交汇处,就连关外的女真、鞑靼等部族,都爱来这里进行交易,买卖皮草、人参鹿茸什么的是应有尽有。   虽然北方很冷,但是没有了平南王府的掣肘,赵仁河觉得连唿吸的空气都新鲜了。   于是他在辽阳府的一个有着温泉的地方,买下了一整座山,在当地起了温泉庄子,别的不说,这青菜一年四季可得供应上。   其次就是在辽阳府的府城里,买下了一块地皮。   不是现成的宅院,而是地皮!   索性辽阳府的府城这地方,富贵人家少,府城里还有大片的空地,干脆他就买了个地皮自己来盖房子。   首先就是要挖好下水道,哪怕他用的马桶每天都有人清洗,他也觉得脏兮兮,所以一定要用上冲水马桶不可!   其次就是供暖系统也要有,设计暖气不会,但是土暖气还是可以的,另外,下水道通向外面的沟渠,也要打理好……光是这个他就设计了快一个月才好。   其次是围墙。   这地方,说句不好听的,人生地不熟。   他也怕自己保护不了老娘跟儿子的安全,所以,围墙他直接就起了三米高,一米宽的青砖围墙,不要什么镂空,免得被人偷窥,这种高墙,一看就让人望而生畏,更主要的是,他在每一个墙角那里,都盖了很大的狗窝!   “老爷,你这盖的狗窝太多了吧?”给他盖房子的工头有些不太理解了:“养两只狗看家护院可以,可你这都盖了二十个狗窝了。”   “盖,每一个墙角都要有一个狗窝,每一个狗窝都要能生活三五只狗,到时候谁敢爬墙头,我家狗直接咬死他!”赵仁河说的咬牙切齿。   那工头是当地人,但是是个名声挺好的工头,不然赵仁河也不会找他来给自己盖房子。   “哦,那好吧。”这个工头摸了摸鼻子。   随后,两位武师父跟这边有个故交,走动了之后,有一次俩人跟人喝酒喝的有点多,就一不小心秃噜了出去,几乎整个辽阳府的人都知道了,新来的赵家爱养狗,那大狗满院子乱蹿,谁敢偷摸进去?   后来不知道怎么传的,就说赵家的狗特别多,有三五十条,哪个小偷小摸的敢去,咬死喂狗,没二话!   搞得后来,整个辽阳府的小偷惯盗,都不敢朝赵家大门看一眼,生怕有恶犬从里头冲出来,咬死自己。   围墙的地基就挖了两米的深度,但是房屋,赵仁河直接挖了一丈,也就是三米三多点。   铺设管道之外,还要垒砌地龙,也就是地暖的一种,又因为怕老娘冷,儿子还小,所以每一个房间都砌了火墙。   他就不信了,火炕,火墙加地龙,还能冻坏人。   排烟管道也要看好,不能憋了烟,还要有烟插,可以锁住热气不散,不然不用一晚上,半晚上炕就该凉了。   另外就是宅子的设计了。   他是个举人,有权利住的最大的房子就该是四进的宅院,他就按照最大的宅院,四进的来。   说是四进,其实,加上倒座房和后罩房,已经是可以有六排房子使用了。   小市民心态作祟嘛。   前世没能力买大宅子,这一世好不容易自己当家做主了,他就可劲儿的往大了盖。   四进的大宅院,前头就是正门,因为没有什么官职,门口就没摆什么石头狮子,但是他有功名,所以大门可以做的好看一些。   正门的两边的倒座房,各有三间,大门的西边拐角,有一个西角门,这个门是用来运送柴炭、倾倒垃圾走的专用门。   除却倒座房,一进门就是一个“福禄寿喜财”的巨大影壁,这就让一进的正房有了一些遮挡,私密性极好。   也就是说,从大门处往里面瞅,除了一堵墙之外,什么也甭想看到。   两边有东西厢房各五间,另有一西跨院,正房三间,耳房两间,一个是茶房,一个是洗手间,另有厢房三间,还有两间大的倒座房,这里就是客院了。   一般前头的客房,都是接待男客人用的。   东跨院是马棚和车库,也是牲口棚的所在地,他们家有好多马跟车子,马夫一家子,跟车夫一家子,都住在这里,方便照看,一旦有什么事情了,叫一声,这边就可以直接套马出车了。   而且东跨院只有两排厢房,倒座房是车库,正面是一排马棚。   一进的正房是五间,中间是花厅,东内间是卧房,外间是起居室;西内间是书房,外间是会客室。   过了一进,便是一排雕花砖墙,以及一个垂花门。   这就是所谓的“二门”了,古代的女人讲究的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所说的“二门”,就是这里。   过了二门就是二进的范围了。   二进同样的是正房五间,中间是堂屋,东内间是卧室,外间是起居更衣之地,西内间是书房,外间是绣房。   如果日常主持家务什么的,可以在堂屋里进行,那里地方宽大,特意设计的非常严肃,堂屋的坐榻都设计的很巧妙,看着就像是皇帝的宝座一样,充分显示了一家主母的权威!   这是赵仁河他老娘一直期盼的一幕,那女人被憋的都要疯了,做人妾室,连红都穿不得,后来就算是分家了,她连住正房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妾室不能住正房,哪怕赵仁河给她住的地方,是家里风景最优美的东跨院,她也不高兴!   好不容易分宗出来了,当家做主了,肯定要抖一抖女主人的威风。   反正儿媳妇也死了,她不管家谁管家?   何况远走他乡之后,谁知道她是妾室出身?   这玩意儿就是民不举官不究,何况她是良家出身,大不了当个二房,那也是平妻。   东西厢房各五间,东厢房是库房,西厢房是给丫鬟们住的地方。   还有两个耳房,一个是茶房,一个却是通向三进的门。   二进院子也有东西两个跨院,西边的跨院是给女客人住的客院,跟一进的一样布局。   东边的则是库房,毕竟库房前头是马棚什么的,这二进的东跨院也只能充当库房了。   而二进跨院跟一进跨院的中间有一条空隙出来的小巷,通向西边的大厨房。   正好那里有西角门,从那里搬送柴炭方便,倾倒潲水什么的也不用走太远。   厨房占地大,主要是赵仁河怕有火灾,这放柴火的地方,跟放煤炭的地方,不止一南一北,这里还打了一眼深水井,一个是吃水方便,另一个如果有火灾发生,这里也好及时汲水救火。   另有粮米库房、肉食库房和蔬菜库房,还在地下挖了个地窖,放一些土豆白菜大萝卜之类的东西,好储存一些蔬菜。   更设了一个专门的房间做豆腐房,吃豆腐都不用出门去买了,一年得剩下多少豆腐钱啊!   早上还能喝一杯热乎乎的豆浆。   还有一间设了磨坊,可以自己磨麦子,磨什么都成。   而跟大厨房对称的是东边的下人房。   布局差不多,只不过没有厨房的那些库房,都是住人的地方,务必要有火炕跟火墙,地龙就不用了,那个东西一烧起来就不能断火,下人房白天也没人在。   再说了,也得跟当家做主的人分开,待遇不能都一样,他可不想养大他们的心思。   三进的院落,布局跟二进一样,只不过,客院不存在,这里是真正的后宅所在地了。   东边是一个小二进的跨院,院子中更是种植了两棵家杏树,表示“杏榜高挂”的意思;跨院那边还有一个小二进的小跨院,像是一个“田”字,只是东跨院的小跨院带着个后罩房,只有三间。   三进的西边则是一个很大的花园。   不说雕梁画栋,小桥流水吧,可也种了北地有名的沙金红杏树十几株,并且架了小拱桥,又在周边种了低矮的山杏树,拱桥下更是遍植丁香树。   且此花园的后门,是直通第四进,那里是一个三间的小院子,清幽精巧,赵仁河的想法很简单,现在这里种植的花草树木没有十年二十年的休想成什么景色,但是十年二十年之后,他儿子成亲了,娶妻生子了,总该有孩子们的住处吧?  284新的家园   284新的家园   而且不一定生的都是儿子,好歹给他生个孙女儿,这地方就是他专门给他孙女儿预备的地方。   要是让他老娘知道了,非得鄙视死他不可,你儿子还穿着开裆裤,甩着小牛牛,跟在大人屁股后头要肉吃呢,这都想要孙女儿了?   且有的等呢!   但是赵仁河不这么想,他现在恨不得儿子马上长大成人,娶妻生子,让他也好过一过老太爷的瘾。   爱谁去谁去吧,谁当皇帝跟他有毛的关系哦。   他们家后罩房一熘儿七间,都是小两间的样式。   毕竟是给丫鬟们住的,都是年轻女孩子,不好一进门就是闺房火炕,那不方便,也不好看。   而且因为地方是自己的,多大都自己来,后罩房盖的跟王府里那小院里的房间似的,宽广,且布置的也雅致,尤其是每一个房间里,都有几面铜镜,还有巴掌大的水银玻璃镜子。   女孩子没有不爱照镜子的!   过了后罩房,便是一个雕花围墙,围墙下种满了爬山虎。   过了雕花围墙,是后面的下人房,下人房后面就是五米宽的走道了,走道挨着的自然是三米高的围墙,而且每隔不远就有狗窝一个,恶犬两只。   赵仁河有钱,他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好不容易摆脱了平南王府那口大黑锅,一定要好好的享受生活。   他在这里不止是买了一个山头盖庄子,冬天好有青菜吃,更是在本地买了上万顷的荒地,准备开垦成良田,这地方地广人稀,有人开荒,当官的都笑歪了嘴巴好么!   赵仁河又把左邻右舍,房前屋后的宅子也都买了下来,一口气六个大宅子同时修建,这是他给小伙伴们准备的,对门的那栋二进带俩跨院和一个后花园的宅子,是给两位武师父准备的,知道他们俩感情好,又不想让外人知道,就给他们俩单独安排个院子。   “在南边儿给我们看院子的那家人挺好的,这些年那大娘也给我们缝缝补补,洗洗涮涮,我们打算把院子送给他们家。”张三道:“这里再找人看院子就行,我们俩基本上不在家。”   是的,基本上就跟在赵仁河身边,或者在他们家里吃住,一年四季,每季都有三五套衣服,鞋子更是七八双,而且因为伤势都养好了,这两年俩人都没觉得不舒服。   跟了赵仁河十年,其中有六七年都在养病。   用的药材无数,要是换一个人,恐怕早就不要他们了。   而赵仁河不止给他们看病,用的都是昂贵的好药材,他们俩这十年间,还攒下了不少钱!   如今更是连房子都不用花钱,就白得了一套。   “那也行,不过也要好好地安置一下,万一您二位想过个二人世界什么的呢?”赵仁河打趣道:“或者想请昔日的同僚来家里看看也好。”   上一句话,被李四在他背上拍了两巴掌:“少胡沁那些。”   下一句话,俩人沉默了!   “怎么了?那同僚看不起你们是怎么着?”赵仁河立刻就想到了一点。   两位武师父虽然在家里养得好,但是他们的身份说出去是让人有些低看的,毕竟“武师父”也就比护院头子之类的人高那么一点,说白了还是白身一个,恐怕被曾经的同僚看不起吧?   “不是,他敢!”张三一抹脸:“我是想啊,我们俩的日子可好过多了。”   李四也笑了,两个小梨涡隐隐浮现:“我们俩好着呢,你是不知道,我们俩现在有的是钱,宅子你都给布置好了,我们俩就差拎包入住了,你张三师父是想到了康忙,那家伙虽然是总旗了,但是一直忙忙碌碌,钱财都没攒下几个,如今还在打光棍不说,连个正经的宅子都没有,还在外面的村子里买了个房子,也是隔三差五的回去住一夜,冷清的很,哪有我们俩舒坦?养老都有人包了。”   赵仁河这才笑了:“是这样啊?那你们还有认识的其他人吗?带来家里做客啊?我到时候让厨子过去,给做两桌海物过去,尝个新鲜。”   东北这地方,海鲜倒是有的,但是多数都是从辽东大营那边过来的海鲜,其实就是古代时期的大连湾。   原来明朝时期的金州卫指挥所所在地。   现在那里是大顺朝的辽东大营的驻扎地,靠着海边,有大连海湾,是一处渔港,那里冬日打上来的海鲜,直接冰冻了,然后运到内陆,一些带鱼啊,沙丁鱼什么的就是这么来到内陆的,只是内陆人不太吃的习惯海物,也做的不好,所以一些海物在这里是没有什么市场的,最多就是吃个新鲜。   还不一定好吃。   而赵仁河家的厨子本就是南方带来的,加上厨子有三五个,里头还有他那亡妻陪嫁来的厨子一家人,可以做北方菜,对海鲜也有一手。   北地做海鲜能拿得出手的厨子不多,而东北这边就更少了,他们不太爱吃这个。   “好啊,到时候可能他会来这里住几日。”李四笑的开心。   张三叹了口气:“康忙那人啊,是个心大的,要是个平常人早就憋屈死了。”   “他怎么了?”   “他在平南水军大营里本来干得好好的,就因为战利品丰厚的关系,他们家就把他二弟给塞了进去,他二弟本来是要来北边的,结果他家非要让他来北边,康忙一生气,就真的来了,并且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康家镇那边是他老家。”张三道:“后来他二弟第一次出海,就因为是新兵的关系,没见过那么勐的战事,直接就被海盗砍瓜切菜了,家里为此又觉得是康忙的错,他父母跟他断绝了关系,他也来了北边,在军伍里混的也不怎么如意,这辽阳大营,因为既不是安东王的人,也不是镇北王的势力范围,成了个没人管的孩子,粮草补给都是最后到达,领的军饷也是最普通的,战利品也不好,周围还都是强势的部族,一旦打起来,他们就算是赢了,偶尔也是惨胜,最近几年倒是消停了不少。”   “那康家……康忙,这名字……呵呵呵!”赵仁河笑了笑:“还会回去么?”   “不会了,他那二弟是家里的老来子,他是嫡长子,父母不跟他过,非得跟他二弟过,结果他二弟死了,二弟妹还没生育,人家直接甩手走人,他是老大,有两个妹妹也都远嫁了,既然父母不要他,那他也不要父母了,所以现在康家老两口是没儿子送终的,康氏族长写了信来,康忙都没回,他当年从家里走的时候,连套体面的衣服都没有给他,反倒是他跟父母断绝关系不到一个月,他二弟成亲了!新婚不到半年就去了军营,然后就死在了海上,尸骨无存。”李四叹了口气:“这都是报应啊!”   好好地大儿子不要,非得心疼小儿子,以为大儿子的那些军功跟战利品来得容易啊?   当年水军大营里里小将直接扣下了康忙的战利品,等他脱离了家里之后,才分给他,不然,康忙就不会一来这里就有钱在村里买个青砖大瓦房了。   恐怕连来这里的路费都没有。   赵仁河听了一耳朵的八卦,他对这个尚未蒙面的康忙有些同情了,这是遇到了偏心的父母啊!   赵仁河除了盖房子,买田地之外,还买了一块地方,盖起了二层楼高的商铺,不多,二十个商铺,开酒楼、饭店、杂货铺子,他干点什么不好?大不了租出去,吃租金都成!   他在这里发现了很大的一个商机,这里的人口少,但是边军多啊。   这都是潜在的客户,吃皇粮的人,他们每次打胜仗,都有不少的赏赐,多的自然是寄回家去贴补家用,可更多的时候,他们是直接就消费了。   所以他想着,开一个专门接待军中悍卒的店,再开一个高级一点的,专门接待军中将士的店!   不搞什么声色犬马那一套,那会磨去将士们的血性,也对不起他们用命换来的那点钱财赏赐,不如开一个对他们有益的店。   这个可以考虑一下啊!   赵仁河又在伏案刷刷刷的写计划书了。   另外,他还在正儿八经的围墙外面,还起了一圈只有一米五高的小围墙,跟正经的围墙中间隔了一丈远,免得有人说翻错了墙,只不过这围墙是土围墙,上面插满了枯树枝子,别说人了,狗都不跳!   还在这土围墙的里头,种了一圈儿的山杏树,这玩意儿不管怎么说,都是灌木,谁要是想跳进来,一落脚……就等着被扎吧!   各种防护措施做的相当的完美,赵仁河自己都满意的不得了。   他这一去忙活就是快一年的时间,期间一封信都没有给九殿下写,倒是九殿下竟然给他写信了!   第一封是告诉他,家里一切都好。   废话,这还用他告诉?   每三天一封信,他们自己有信使来回跑,通信虽然不方便,但是绝对没有断过通讯。   而第二封信,就是说了一个好消息,平南水军大营里的平南大将军一职,终于有了人选,不是先前唿声最高的武雷将军,而是海福龙。   赵仁河瘪嘴,早就猜到了。   武雷将军虽然唿声最高,但是他已经年纪大了不说,还曾经跟徐家眉来眼去过,也跟平南王府关系很好。   海福龙因为妹妹跟外甥的关系,平南王府不说恨之入骨也差不多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   徐家当年做错的一步,就是跟平南王府联姻。   而武雷将军走错的一步,就是他的不作为。   所以上面不会选择他,海福龙就没那个顾虑。   第一,孩子都还小呢,不到联姻的时候,要想联姻也得十年之后,而且那个时候是个什么局面,谁知道?   第二,人是草根出身,根本没有什么家族拖累,找个媳妇儿还是个独生女,连老丈人都要一起奉养送终。   第三,这人运气好啊,每次都是带出去多少兵,就带回来多少兵,哪怕是伤了,残疾了,都没有死去的,这就是能耐。   而且海福龙不贪心,他家里的战利品就够他全家过上富贵的日子,所以他不跟那些将军似的,贪心不足蛇吞象,他非常公平,给士兵们的战利品,谁都别想贪污,有郑月给他出主意,又有夏月这样的账房高手在,谁敢煳弄他?   果然,舅舅也来了信,报喜的信呢!   郑月来信说的跟舅舅不太一样,舅舅只管报喜不报忧,但是郑月说舅舅为此好几天没睡好,就怕自己干不好这个大将军,牵连家里人。   夏月来信说,舅舅回了家,跟师爷爷重新学习了一下权谋之术,但是好像没什么用。   赵仁河给回信:没什么用就别学了,顺其自然,舅舅本就是个粗人,不用多聪明,只要打仗厉害就行了。   若是舅舅八面玲珑琉璃光,恐怕还当不上这平南大将军呢。  285迁居辽阳府   285迁居辽阳府   那些所谓的机智百出,聪明伶俐的武将,结果都不怎么好,不信看看唐朝时期的李靖、宋朝时期的狄青,哪个不是一时的军神?   甚至是岳飞,才情是绝对有的,一首《满江红》,流传千古,今人读之都有黯然泪下的时候,结果哪个得了善终?   再看看那些莽张飞一样的大老粗们,各个都得了个好结局。   例如唐朝时期的程咬金,一辈子唿唿喝喝,七十来岁了还能出征,活着的时候就是卢国公,死了更是得封“长寿鲁王”,子孙三代都没落魄下去。   这才是人生赢家啊!   得了大外甥的吩咐,海福龙就知道,要本性面对所有的宠辱。   于是,武雷将军说酸话的时候,头三次他忍了,第四次就犟嘴了,第五次直接动手了!   他把武雷将军给一顿胖揍啊!   揍完还跟他讲道理,虽然道理很粗糙,但是细品一下,还很有道理。   然后武雷将军就拉着他去去喝酒了,俩人一架成名,手下的人也开始相互交往起来。   郑月来信说:“武雷将军这是低头了,他要是不跟海大将军打一架,还打输了,他手下人肯定会不服气,这下子都老实了。”   夏月的来信就说武雷将军是个聪明人,聪明在夏月本想卡一卡他的给养,结果他跟海大将军打了一架之后,他反而不好克扣人家的东西了。   赵仁河看完信之后,跟两位武师父感叹:“都是聪明人啊!”   “军伍上的将军,就没有笨蛋,要不然早就玩完了。”李四继续用小刀子修理一个半人高的木马,这是打家具剩下的木料,他让木匠做了个摇摇椅一样的摇摇马,然后自己上漆,修理的干干净净,争取不会有毛毛刺儿刮到孩子,这是他给小虾米做的玩具。   赵仁河吐了吐舌头:“可不是!”   虽然是成亲有了孩子,但是赵仁河在张三看来还是个孩子样儿,不仅是脾气没有成熟多少,就连言谈举止都是如此。   赤子之心虽然可贵,可这样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不由得管束起赵仁河的一些言行举止,让他在外面不要那么软绵绵的像个小白似的,被人忽悠。   赵仁河会是个小白么?   别逗了!   他活的比谁都要小心翼翼。   但是张三师父是为了他好,所以他乐意被管着,被提熘着,他干活更努力了。   南边的信息一直没有断过,他知道九殿下坐镇其间,舅舅展开手脚整顿军务,他的那些小伙伴们能被征召进去的都进去了,官职是低了些,但是各个都有真本事。   基层打理好了,上头的头头脑脑们就好说话了。   加上他们又到出海剿灭海盗的日子,这次更是悄无声息的扑向了海面,这次更是连吱一声都没有,海福龙说了,一切设定好了,这次没有拖后腿的,更方便了!   赵仁河知道自己回信他们肯定都出海了,但是依然回信说,让他们当心一些,准备的再充分,也有万一发生。   海福龙的意思,是趁着九殿下还在,他带兵出去剿匪,树立威信,另外就是,他当了平南大将军,第一次带兵出去,得让兄弟们服气他,知道他的能耐。   他带出去二十万正规军,十万辅兵,五万役夫。   带了五十艘,包钢大海船!   从去年赵仁河交上了设计图纸之后,他们就全力生产,当然,虾仁号跟虾米号依然是赵仁河的私产,外出打渔都比别的大海船威风。   据说海夫人为此非常满意,不过桃花坞不怎么打渔,也用不到它们俩,于是,这两艘海船被送去了海家村,海家村顿时成了十里八村儿最闪亮的村子。   每次出海捕鱼,这两艘船就是护卫船只,不打鱼,只保护渔民的船,可谓是海上最亮的两颗星星。   桃花坞已经在研究钢铁船了。   其实只是油漆防腐方面没有突破,不然钢铁船早就下海了。   古代的油漆是生漆,乃是纯植物制剂,无法跟石油为基调的油漆相提并论。   虽然环保,但是的确不抗海水腐蚀。   赵仁河想了想,给桃花坞研究所的人提供了桐油这一宝贝。   桐油是将采摘的桐树果实经机械压榨,加工提炼制成的工业用植物油,整个过程为物理方法。桐树是多年生木本林木,生长在远离城市的山区。抗病虫能力特强,整个生长过程中不须施肥和农药。   而且桐油是一种天然的植物油,它具有迅速干燥、耐高温、耐腐蚀等特点。   桐油还具有良好的防水性,在赵仁河的前世,桐油这种宝贝,广泛用于建筑,油漆、印刷(油墨)、农用机械、电子工业等方面。   而桐树的主要产地是云南。   赵仁河去云南旅游,听过导游的介绍,印象深刻的是,桐油是一种优良的带干性植物油,具有干燥快、比重轻、光泽度好、附着力强、耐热、耐酸、耐碱、防腐、防锈、不导电等特性,用途广泛。它是制造油漆、油墨的主要原料,大量用作建筑、机械、兵器、车船、渔具、电器的防水、防腐、防锈涂料,并可制作油布、油纸、肥皂、农药和医药用呕吐剂、杀虫剂等。   据说在二战时期,这可是重要的战略物资。   这个时候的人们只知道桐油是一种中药材,从来没有往工业方面想过。   希望那些乐意研究的小伙伴们找到这种宝贝,可以兑在清漆里头,刷一下钢铁大海船,早日看到那庞然大物下海。   赵仁河跟小伙伴们通信的同时,也没有忘了自己的老娘跟儿子。   给老娘那边传信好几次,按照老娘的要求,改进了一下新家的设计,幸好古代的装修都是纯天然的,他从解冻开始就忙活,选宅子,挖宅基地,一直到都上冻了,屋里的装修才勉强完成,剩下的家具什么的陆续搬了进来。   这一年过的很忙,很累。   但是也过得很充实。   这一日,已经进入十月份,若是在南边儿,还有十月份的花儿盛开,可是在东北这边,都下雪了。   而老娘他们的车架,也进了辽阳府的范围,再有两天时间,大部队就要到来,这个新家,也该有人入住了。   赵仁河掐腰,看着烨烨生辉的大门,虽然目前只是挂着“赵府”二字,但是他就是觉得好看,顺眼!   这是真正的自己家了,不是平南王府的某个院子,也不是赵家镇的某个房子,而是“赵府”!   新来的赵家虽然没有跟当地的一些人接触,但光是这么大的一个宅子,就够让本地人侧目的了。   何况辽阳府的知府对这个新来的赵家是捧着都怕摔着的架势,也让一些地头蛇不敢轻易地去试探赵家这潭水的深浅。   赵仁河觉得自己这一年来的辛苦都值得了,他们终于摆脱了平南王府的束缚,别说还是平南王府的一员了,他们都分宗了好么!   日后就算平南王府被“株连九族”,他们都不在这“九族”之内。   这一点,赵仁河最满意。   不管日后平南王府是能成为一方霸主,还是大厦颓废将倾,都跟他们一家三口没关系了。   留在南边的产业,全部转交给小伙伴们去打理,翠婶子一家也搬去了新手村,赵伦今年考试,成为了一个秀才,日后举人、进士的考,家里的钱财也足够支持他追逐梦想。   十月初三,黄道吉日。   赵仁河在城外十里亭,迎接到了家里的车队。   真的是车队!   一共一百五十辆车子,光是负责车队安全的人,就有一百七八十号人之多!   御林军有一个总旗,禁军有两个小旗的人马随行。   这些车子里不仅有所有的家私,还有金子、银子跟铜钱,说实话,这些钱,走这么远的路,要不是有这些御林军跟禁军在,早就被沿途的大小官员吞的连渣滓都不剩。   还有绿林之中,也会引来无数的大小盗贼。   但是不管是官面上的还是绿林中人,都不会冒险跟御林军虎口夺食,何况还有禁军在。   动了这队人马,无异于飞蛾扑火。   一行人搬家的动静无比的大,不只是御林军随扈,打头的都是禁军,殿后的也是禁军,这一路走过来,他们是专门住在驿站,官家的地盘上。   中间的是安信太夫人的车架,根据安信太夫人的品级,车架是双马拉车,车架是特别打造的,既没有僭越任何礼制,同时又打造的很是保暖舒适,这一路行来,大人孩子都在温暖的车厢里坐着,渡过每一天,除了早晚上下车之外,走在路上的时候,车里还有一微型暖气循环系统,提供热量,让老人孩子不至于冻到。   不需要人迎来送往,因为安信太夫人的名头好使的很,来给海夫人请安问好的都是沿途官员们的正室夫人。   只是太夫人不太喜欢铺张浪费,以及打扰人家,所以都是见一面,喝一杯茶,交换一下礼物就完事了。   她还着急见儿子呢!   从来没有跟儿子分开这么久,儿子惦记她,她也想念儿子了。   见到儿子在亭子里站着,望着车架笑的开心,海夫人眼泪都流下来了。   赵仁河没让人下车,是自己钻进了这小房间一样的马车里,看到儿子就高兴,看到母亲更高兴:“娘,我们到家了。”   “儿子啊!”海夫人不由得抱着赵仁河的一只胳膊哭的声音很大。   “我知道,娘想我了,我也想娘您啊!”赵仁河拍了拍母亲的肩膀,抱着儿子亲了亲小家伙儿的脸蛋:“儿子,想不想爹?”   “想。”他的胖儿子是很想爹爹的,没有爹爹在家,都没人跟他玩儿了。   虽然有个冷着脸的皇子叔叔,可是不好玩儿。   加上祖母也想爹爹了,他就更想了。   赵仁河掏出手帕给海夫人擦脸:“娘,你哭什么呀?这不是见面了吗?家里一切都打点好了,就差您老人家拎包入住了。”   “胡说,我哪儿老了?”海夫人抢过手帕子擦脸:“我哭,是因为我从来没有这么冷过啊!外面的雪下的那么大,那么冷,到了这边,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呜呜……冷死咯!   海夫人前半辈子就在南方过,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   她怀疑这里能不能活人?   赵仁河以为老娘是因为他而哭泣,结果不是,表错情了,人家是因为这东北天寒地冻,冷哭了的啊!   “娘,家里都准备好了,冻不到您。”赵仁河哭笑不得的道:“您去了就知道啦!”   他赶着年前把家搬过来,是因为九殿下给了他消息,年后就要动手了。  286新家新风味   286新家新风味   从十里亭进了城,辽阳知府早就让人将街面上,都扫干净了,队伍浩浩荡荡的进了城,直奔“赵府”而去。   大门口的门槛卸了下去,车子直接进了大门,海夫人跟孩子以及婆子丫鬟们的车子,又进入二门之后,才下了车。   一下车就直接进了后院正房。   正房早就烧上了地龙,火墙,屋里温度一直很高,且养了不少花儿,虽然不如南方那么百花盛开,可也绿翠喜人。   外面天寒地冻,屋内温暖如春。   海夫人抱着小虾米进了屋,就开心了:“这个温度还行。”   将层层叠叠包裹起来的孙子外衣打开,扒拉出来孙子,放在了火炕上,摸了摸:“是热的啊?”   “都是热的,这屋里的温度,比在南边儿还热乎!”梦雪出嫁了,晚舟成了海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只是晚舟要嫁人,却是要挑个好人嫁,而不是随便嫁个人,晚舟八面玲珑的很,也认了赵瘸子做义父,只是没想过前途。   因为搬家是大事,所以暂时没仔细考虑,就跟着过来了。   她也是南方长大的女孩子,觉得东北真冷啊!   这才十月份,冬月呢,腊月呢?可怎么过啊?   现在看到这样的房间,就觉得好过多了。   “是啊,挺好,挺好!”海夫人舒了口气。   刚搬家过来,什么都有些乱糟糟的,但是没办法,这里日后就是他们的家了,势必要好好地归置一番。   但是海夫人特意选在上午进城,厨房那边的东西都是第一时间就安排好,赶紧的生火,热灶,冬日里吃两顿饭,他们早上吃饱了,上午入城入府,中午趁着阳光好,赶紧的收拾。   火炕地龙的都烧上,热乎了之后,搬卸东西进屋,当然,第一个被安顿好的就是海夫人的房间,因为海夫人要跟小少爷安寝的正房,那里是最早被安置好的地方,其他的东西都可以慢慢来。   厨房那边大锅小灶都开始生火了,奶娘们都有一个院落安置。   个人有个人的东西,是谁的就送去谁的房间,自己归置吧。   御林军已经不需要站岗了,这地方被赵仁河改建的犹如城中之城一般,只需要在四角的楼上望一眼,一切尽收眼底。   赵仁河将四个客院给了御林军和禁军住,虽然挤了点,但是不能让人去住倒座房啊!   不过这东北冷得很,挤一点还热乎呢。   而且四周都是他的房子,小伙伴们跟来的也就丁大力全家,他现在带着一队人马,自称是护院,但是别人看着跟亲卫似的,装备都很精良,但都是一些武器改装的,既不犯法,又威力奇大,擦《大顺律》的边球。   两个武师父家里也暂时入住了丁大力带来的护院们。   下人们在收拾东西,但是晚饭必须要做得丰盛,这是新家的第一顿饭,俗称“燎锅底”。   给下人们的饭菜就好准备了,大米饭,红烧肉,咸鱼茄子煲,用的茄子干,咸鱼干做的,还挺入味,再来一个鸡蛋汤,就算齐活儿了。   给御林军和禁军大人们做的就是红烧肉跟咸鱼茄子煲,再加上清炖牛肉,排骨炖的土豆,清炒豆芽菜,羊肉汤管够!   豆芽菜是赵仁河找人发出来的,好几大缸,一下子都消化没了,不过厨房的厨娘已经发了豆芽,还泡了黄豆,明天就起早磨豆腐。   海夫人这里多个韭菜炒鸡蛋,鸡蛋羹是给孩子吃的,赵仁河就跟亲娘孩子一起用了第一顿饭,吃完之后他又跑去跟御林军和禁军小哥们喝了点酒,谢他们一路护送老娘跟儿子过来。   “您客气了。”赵仁河挨个桌子敬酒道谢,礼数周到的很,御林军的大爷们跟禁军小哥都很客气。   赵仁河以为他们第二天会走人,结果他们第二天没走。   而是整顿军务!   这第二天赵仁河又好吃好喝的供应,把清炖牛肉改成了炖肘子,一桌一个大肘子。   又有酱炖大豆腐,醋椒小白菜。   每日大鱼大肉的供应着,最后给胡小旗都吃的不好意思了:“您不用每日这么客气,我们在这里也待不了几日了。”   “别,在这里待一日,我照顾一日,出去了可能就没地方吃的这么好了。”赵仁河一点都不嫌麻烦,这些人多住一日,外面的人觊觎的目光就不敢看赵府一眼。   “那倒是,这里很舒服啊,我们风尘仆仆的来,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鞋袜,别提多舒坦了。”胡小旗挠头:“就是麻烦您了。”   他们这些人被照顾的很好。   “不麻烦,不麻烦,呵呵呵!”赵仁河巴不得他们多住两日:“就是到处乱糟糟的你们别嫌弃,过几日安置好了就没这么乱了。”   “搬家嘛,都这样。”   跟这帮人聊了聊,再去看看丁大力。   “你这是拖家带口的跟来了。”赵仁河知道丁大力是连妻子儿女都带来了:“何必呢?我这也没什么前途。”   “我跟你还谈什么前途?”丁大力蹲在那里喝着一大碗酸菜羊肉汤,上头还飘着油辣子,味儿正,喝完全身都舒坦了:“你把我那个丁府都给收拾出来了,我让小雅带着孩子住了进去,挺好,地方大,连我儿子将来娶媳妇儿都够用,何况,他们都在外面办事情,唯有你身边也没人保护,我就自封个亲兵卫队长,保护你。总不能老是指着外人。”   丁大力说的外人,就是九殿下派来的这些人。   不论是御林军,还是禁军,在丁大力眼里,都是外人,不是自己人,不放心。   哪怕他们的名头很能唬人。   也不可视为自己人。   所以丁大力才带着家小过来,陪在赵仁河身边。   “你呀,他们这次剿灭海盗,都立了大功,在军中都有了官身。”赵仁河觉得丁大力是不是傻?跟在自己这个举人的身边,他也是举人啊,为什么不去军中?反而带着他亲自挑选出来的镖师组成的护卫,跟来了东北。   “那又如何?看到我们护院身上的装备了吗?我走的时候,他们给装备上的,让我务必要保证你的安全。”丁大力道:“我也想着,你身边不能没有人。”   再如何,他们的中心点,还是三爷。   所以,他就拖家带口的来了,他的妻子是叫孟小雅,以前是跟在太夫人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因为算术好,被枫丹白露她们带在身边教导了三五年,后来就跟他成了亲。   丁大力不会温柔,但是孟小雅就是喜欢他这个老实巴交的样子。   何况丁大力是个举人,不管外表如何,人家有个功名,嫁给他当正妻,日后也是举人娘子。   孟小雅对此很是欢喜,头一年成亲,第二年就怀上了,给丁大力生了个儿子。   丁大力给起名叫丁勐!   是所有下一代孩子里,块头最大的那个。   可见是随了丁大力的身板子。   下一代的孩子里,男孩子多,女孩子少。   刘大柱得了一个女孩子,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好吧,等你想出仕了,就去军中历练一下。”赵仁河知道他们的想法,感动之余,也没有别的办法,丁大力一家子来还好,听说好几个小伙伴都要跟来,他没让,在东北这边,他就是个蛰伏,但是他们在平南水军大营,可以拉起自己的一方势力,帮助自己的亲舅舅,坐稳平南水军大营的头把交椅。   那才是他们的根本!   因为赵仁河觉得在哪儿都不太安全,尤其是在听到李奶娘说的那些话,李奶娘的暗卫组,是第几波来平南王府的?从先帝开始就算计平南王府了,万一真的要斩草除根,他有啥书都没用!   所以他都想好了,真的陆地上容不下他了,他就带着老娘儿子去海岛上居住,或者去吕宋也行,那地方也有不少汉人商贾居住的,当然,前提是平南水军大营里有自己人,不会真的“追杀”他们一家三口。   这就是赵仁河最终的退路。   以前他只是想着,平南王府如果倒闭了,别牵连自己,现在却发现,貌似他想的不太安全,还是退到海岛上的好。   不过,他其实还是想在东北生活的,毕竟前世就是东北人,今生在南边,各种海鱼吃的他痛不欲生……他想吃东北大乱炖!   想吃正宗的小鸡炖蘑菇,要野山鸡炖的榛蘑!   想吃酸菜炖粉条,想吃茄子炖鲶鱼!   现在他来到了东北,就该有前世的追求,来点好吃的,再说生意,他想搞个小将俱乐部,他有个温泉庄子,可以让他们去泡温泉,洗个澡,这样有助于他们讲究卫生又养生,再来点搓澡,拔火罐,吃的就火锅,泡澡吃喝一条龙的服务,保证银子水一样的流淌进他的荷包。   过了半个月,御林军跟禁军才离开赵仁河的家,赵仁河送他们到了城外,看他们去了辽阳大营的方向,也没问为什么,毕竟军中有些事情,他不好打听。   回到家里头,已经是这半个月第三次下雪了。   在没有温室效应的古代,雪片很大啊!   幸好家里头逐渐地捋顺了,温泉庄子那里也送来了可以吃的新鲜蔬菜,不多,也就韭菜、韭黄、小白菜、油菜、油麦菜这种小菜儿,但是好歹是绿色的蔬菜,还有一点黄瓜,西红柿跟新鲜的香瓜。   西瓜据说没有熟透,就没送到府里来。   赵仁河一直忙忙碌碌到腊月二十三,小年的时候,才彻底将整个家安顿好,下人们也知道哪儿是哪儿了,又因为小年的关系,买了十几头大肥猪,宰杀年猪,杀猪烩菜,东北风味十足,在南边是没有这种热闹的,赵仁河让人炖了一大锅杀猪烩菜。   这天正好又是阴天,小清雪飘着,小北风吹着,赵仁河刚让人上了一个脸盆那么大的酸菜锅上来,下头烧着红罗碳,上头小锅翻开,桌子上还摆了很多东西,五花肉,肉骨头,酸菜,血肠,灌得肉肠,苦肠,猪肝,猪心……全都是他特意让人留下来的,本来按照规矩,这猪下水是要给屠夫带走的,但是赵仁河没同意,他宁愿给屠夫二两银子过年,也不要把这些好吃的给他。   正在赵仁河要享受第一顿,穿越过来之后,最正宗的杀猪烩菜的时候,赵瘸子闯了进来:“三爷,你快来大门口!”   “干什么呀?”赵仁河正要吃饭呢,老娘跟儿子单独吃的,他要自己享受一下前世的家乡菜。   很不希望被打扰。   “您还是出来看看吧。”赵瘸子不仅自己跟来了,连带着他两个弟弟全家都跟来了。   这让其他人觉得,他还是忠心的,对赵仁河的照顾一直都是无微不至,能在这个时候,亲自跑来打断赵仁河的享受,也就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和胆量了。   其他人都不敢的,因为三爷馋这个杀猪烩菜馋了好几天了。    江湖也馋杀猪烩菜了!还馋酸菜炖大鹅! 287我来了!   287我来了!   赵仁河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他出了房门,外面在刮风下雪,冷得很,赵仁河披着个大毛披风,脑袋上还有帽兜,带着手套就去了院门那里,出了院门直奔大门。   门外火光闪烁,赵仁河打开了大门,或者说,家里的门子拉开了大门。   黑压压一片人!   人人都拿着一支火把。   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红色的棉衣战袍,因为是棉的,穿着贴身,没有广袖长袍的意思,反而是护腕上都镶嵌着毛边儿。   那人转身,拿下了头上的帽兜。   夜里的寒风中,一身铠甲装束的男子,如画一般的眉眼,与冰雪相同的气质,随着那个人的走近,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起来。   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开了刃的战刀。   顶着一身的风雪,来到了他的面前,那双黑色的眸子,仿佛深不见底的千年寒潭:“我来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这一刻,赵仁河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怦然心动”!   身上黑色的斗篷在冷风中翻飞,露出了猩红色的衬里,在这阴暗冰冷的冬季夜里,有了一丝艳色。   “你来啦?”赵仁河咧嘴一笑:“进来吧!”   九殿下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可不是赵仁河,轻车简从的就能去任何地方。   他身边跟着一百二十多个御林军,两个禁军小旗的人马。   还有一些他的亲卫,以及王旭这个拐着弯儿的表弟。   这些都要赵仁河家里接待的,幸好啊,九殿下一如既往的实在,他带了五十头宰杀好的光猪,以及一百头肉羊。   光是肉食方面,肯定够吃了。   还有不少布匹啊,锦缎之类的作为礼物,被抬进了赵府。   除此之外,还有三车上好的皮毛,光是一种雪白色的兔子皮毛,就有一车之多,上百张!   “这哪儿来的?”赵仁河嘴角抽了抽。   “打猎。”九殿下说话非常简单。   然后赵仁河就看到了一车被剥了皮,处理好的兔子,还挺肥的。   “来,去后厨告诉厨子,做个香辣兔头,宫保兔丁。”赵仁河擦了擦口水:“他知道怎么料理。”   “是。”赵瘸子高兴地去吩咐后厨,赶紧的,做饭,熬羊汤。   自从来了这里之后,这厨房专门有一口大锅,每日不干别的,只熬羊汤。   家里的羊汤不能断,外面的庄子买了几千口羊,佃户们都跟着主家享福了,一个庄子一天三只羊的熬汤,多放葱姜蒜,油辣子。   就为了驱寒,都是南方长大的人,这么冷的地方,没来过,不得不每天一碗羊汤的驱寒。   而赵家来到这里之前,海夫人已经非常有先见之明的在秋天的时候,做了不少干菜。   梅干菜、茄子干、豆角干等等,有十几车干菜,来了这里之后,又发现儿子囤了不少冬白菜,萝卜和土豆儿。   赵仁河在秋天的时候,也请人腌制了上百万斤的酸菜,这东西在北方就是冬日的家常菜。   家里人口多,不得不早做打算。   赵仁河带着九殿下李钊,就去了自己的小饭厅,此时的酸菜锅子正咕嘟咕嘟的冒热气,一股子酸香的味道飘出来,再看满桌子的各种猪身上的东西,倒是让九殿下一愣。   他没吃过这样的东西,看这架势,是要吃杀猪烩菜吗?   “这是烩菜?”九殿下眼中带着一丝探究。   “你没吃过烩菜?”赵仁河瞪大了眼睛。   “吃过。”九殿下眉头皱了一下:“跟这个不一样。”   “在哪儿吃过的啊?”赵仁河上手,给他将披风解了下来。   九殿下自己拿下了头盔,解开了铠甲,顺便告诉赵仁河:“在军中吃过。”   “军中?”赵仁河恍然大悟:“是在辽阳大营吗?”   “嗯。”脱了外面厚重的棉袍跟战甲之后,九殿下换上了一双软底拖鞋,这是赵仁河让家里人做的,现在在温暖的屋里头穿着特别舒服,因为这是棉拖鞋。   赵仁河帮他打理好穿戴,问他:“什么时候来的东北啊?”   看样子不像是刚来的,因为就在刚才,王旭都穿着棉甲的样子,很合身,王旭要是再军中,就是比较偏文弱的那种,穿着的棉甲都很合身,可见是量身定做的棉甲,要不然,棉甲肥大,在东北可是要灌进去冷风的,他肯定受不了。   “护送车架一起过来,我去了辽阳大营。”九殿下解除了身上的束缚,就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桌子上,看着酸菜锅咕嘟咕嘟。   “哦,怪不得呢!”怪不得那些人在他家住了半个月就去了大营,看来是早就知道九殿下在大营里了。   赵仁河将一大块肉骨头放进了锅里头,又放了五花肉,酸菜,肉肠等等。   九殿下看着肉肠,有些纠结。   无他,这肉肠是赵仁河让人用猪大肠灌的,用的都是好肉,放的调味料非常多,好吃的很,丁大力要是每天晚上不来这么一锅酸菜烩肉肠,他都吃不下饭。   就连海夫人都是隔三差五的点个酸菜锅子,炖上这肉肠,美美的吃上一顿。   锅子很快就烧开了,咕嘟咕嘟的小动静,特别悦耳。   “来,尝尝这自家灌得肉肠,我亲自盯着人处理的,放心,最是干净不过了。”赵仁河也不知道九殿下能不能吃内脏,他要是不吃的话,他就打算给他换一锅了。   谁知道,九殿下虽然皱眉了,却夹起肉肠,沾了沾调味料,这碟子里的调味料,是蒜泥跟酱油,因为是酸菜锅子,没有放醋的必要。   吃力一口之后,眉间舒展开来。   “呐,还有猪肝,苦肠跟别的菜,你有喜欢的东西尽管往里投放,这就是个小型的烩菜锅子。”赵仁河摸不准这个男人的口味,只能尽量介绍,然后看他喜欢吃什么?   结果九殿下就把锅里头已经炖的快要骨肉分离的大骨棒给捞出来了,容纳后又往里头放了两个大骨棒,他自己拿着大骨棒,用一把小刀子,削肉吃,还用一个小锤子,一用力,就把筒骨敲碎,吸食里面的骨髓。   真正的“敲髓吸骨”。   赵仁河没想到他竟然喜欢吃骨髓!   “有从骨头里敲出来的骨髓,让他们上一盘来?”赵仁河试探的问他:“好不好?”   “那就不好吃了。”单独的骨髓,炖在锅里头的他吃过,不是那个味儿。   身为九皇子,他什么没吃过?   伺候他的田公公,发现他爱吃之后,早就试验过了。   俩人吃饭的时候,王旭也在跟赵瘸子吃饭,别看俩人身份相差很大,但是王旭却虚怀若谷,跟赵瘸子打成了一片。   “不知道我们殿下,在这里可有住处?”王旭比较关心这一点,以前去西北都没这么冷过,东北是真冷啊!   他们没来过东北这边。   倒是去过塞北,但那时在夏天。   只知道塞北很凉快,那年夏天他都没起湿疹,出汗的次数都少。   “有,当然有了,别人没有,殿下能没有嘛!”赵瘸子这种八面玲珑的人,岂能考虑不到这个,当时九殿下是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不过没有明着走,他是暗中来的东北,但是作为管家,赵瘸子在搬家的这一路上,没少张罗事儿,察觉到一点蛛丝马迹,也是有的,所以他来了新家之后,特意将最好的一座院子,留给了九殿下居住。   大概是没什么见识,赵瘸子给留下的院落,按照一般大户人家的规矩,那是给主母住的院落,紧挨着前院,在后院跟前院之间,宽敞明亮,正房五间,装修的好,屋里还有地龙,火墙,火炕,洗手间,冲水马桶……除了是在古代之外,跟现代的古风宾馆没什么两样。   赵瘸子当时就定下了,这个院落不给别人住,就预备着给九殿下了。   这可是贵客,必须好好招待。   这个院落不仅有独立的茶房,烧水的灶台,还有两边的厢房都是很好的装修,到时候,请九殿下身边的禁军们住进来即可。   王旭没见过赵府的平面图,只知道吃饱喝足之后,被瘸子管家带着去看了看九殿下安寝的地方,羡慕得很,他住在东厢房,同样很舒适,不由得对赵府满意的不得了:“不亏殿下一路护送过来。”   “您就放心吧,这是我们府里头最好的三所院落之一,第一好的是太夫人的安信居,那里是后院正房不说,还要养着小少爷呢,第二好的就是这里了,叫安心居。”赵瘸子笑着道:“第三好的就是三爷的书房了,外书房,那里有三爷的住处,内书房这里准备给少爷启蒙用。”   等到赵仁河跟李钊吃饱喝足了,那边王旭连自己的被褥都放入了东厢房,这次他们来,田公公没跟来,但是田公公的小徒弟跟来了,内侍小公公早就吃过了饭,然后将九殿下的铺盖卷带进了正房卧室里,铺上了火炕不说,还用熏香在屋里熏了一圈儿。   屋内没有薰炉,但是有地龙跟火墙,加上火炕,这一点都不冷。   看着就暖和,屋里还有一盘浅水养着的,早开的水仙花。   而赵仁河跟九殿下吃饱喝足了,就移去了书房。   新的书房是赵仁河自己布置的,九殿下一进来,就见室内正中央,正堂之上,挂着一副孔圣人的画像,画像下设着一张大案,大案上立着一只香炉,香炉里袅袅的青烟飘起;旁边乃是一个小鼎,小鼎边是一个斗大的汝窑花囊,囊里空空如也,没有插花。   另一头放着一紫檀架,架子上放着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的大佛手。   空气中隐隐有佛手瓜的清香味儿。   这是赵仁河的温泉庄子送来的宝贝儿。   西边的套间便是书房,套间打通,外间是一个会客室,南北都有软塌与小桌,中间铺设着艳丽的波斯地毯。   而在角落里,则是两盆半人高的地柏。   里间则是一大书案,北面墙上是一人多高的书架,上头放满了各种书籍,一股淡淡的墨香味道。   南边则是空白,可以开窗通风,同时因为不摆放任何东西,光线也好上许多。   书案南边还有一个画缸,里头放了几个画轴。   书案上有笔墨纸砚文房四宝,还有镇纸、笔架等书房用具,另外还有一小巧玲珑的文竹盆景,增添了一抹绿色。   一个很大的太师椅,摆在书案后面,太师椅大的坐两个人都绰绰有余。   这就是赵仁河的书房了。   书房里最显眼的还是对面的卧室,那里有一半都是火炕,赵仁河是按照记忆里干清宫火炕的样式做的,感觉很有格调呢。  288新年新气象   288新年新气象   九殿下扫了一眼赵仁河的书房,觉得简洁明了,尤其是窗户,他看了一眼就道:“你这窗户很有意思。”   赵仁河设计的窗户,这个时代玻璃还是昂贵的东西,虽然说朝廷有建造玻璃厂,但是烧出来的玻璃透明度有限,总有气泡不说,还很昂贵,大片的少,多数都是小片。   就这,还很贵呢!   赵仁河花了大价钱,买了上百个巴掌大的玻璃片儿,他把窗户设计成民国时期的样式,就是四周都是窗户纸煳的严严实实,不透风的那种,中间留着镶嵌上玻璃,这样的话,就能从这个玻璃看到外面的情况,虽然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起码能看到,加上有这么一块玻璃,透光好,冬日里阳光照射进来一点,温暖啊!   晚上拉上窗帘子,保证更不透风。   所有的房间都是这样的窗户,不少人都稀奇的很。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更想都换上玻璃窗。”赵仁河一摊手:“但是没有那么大片的玻璃,我跟你说啊,其实大片的玻璃才好,隔音,防潮,挡风,尤其是农业大棚,我那庄子上最值钱的就是那个大棚了,全都是玻璃铺设的,阳光好的时候,就把玻璃上的草帘子都卷起来,让里头的蔬菜晒一晒阳光,明儿就给你做点好吃的青菜!”   “嗯。”九殿下坐在了一旁的太师椅上:“那边年后动手,你搬家走人的消息,没有传开。”   “那就好。”赵仁河无所谓的点点头,说实话,平南王府如何如何,他并不是特别关心。   但是随后,这位冷静的九殿下,就石破天惊的来了一句:“二房的人死了。”   赵仁河正在想个什么办法,能让这个男人多说点话,但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啥?”   “二房的人死了。”李钊板着脸,看着赵仁河吃惊的张开了嘴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死了?怎么死的?”赵仁河是真的吃惊了:“二房啊,那可是嫡出。”   平南王妃不可能给三房任何援手,但是对二房却不同,甚至在事后还在偷偷地帮助二房。   “平南王妃将二房的欠款都还上了,想让二房去远方重新发展,就像你一样,结果,他们选择出海,想在海上找个岛屿安家落户,却不幸遇到了海盗,然后全家遇难。”九殿下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冷,下雪了呢”的口气。   赵仁河当时就打了个饱嗝儿!   “呃!”   九殿下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笑意。   “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赵仁河想了想:“那平南王妃,伤心坏了吧?”   “何止,伤心的晕过去了。”九殿下继续道:“四房的三个儿子,也出事了。”   “啊?”赵仁河在平南王府过得是小透明的日子,四房的三个堂弟,说实话,没什么印象。   还有五房的堂弟。   “四房的老大被毒蛇咬了,没救过来,死了;二儿子跟人争风吃醋,被人措手打死了;三儿子得了急症,没救过来,也去了。”李钊道:“五房的儿子还在,只是新婚的妻子生了个女儿。”   四房的三个儿子就留下一个女孩子。   赵仁河眨了眨眼睛:“啊?”   “平南王府你这一代,只有世子有了个孙子,赵海的儿子,还病病歪歪的不健康,除此之外,就是你的小虾米。”九殿下道:“幸好你走了。”   不然,已经有些被逼到了角落里的平南王府,谁知道会干出来什么?   “他们不会追过来吧?”赵仁河有点子担心。   “不会,你的首尾我都扫干净了。”九殿下却道:“何况,你的那些伙伴们也不是吃素的。”   他也是在关注了赵仁河之后,发现他身边全是人才!   不管男的女的,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包括他的亲戚在内,这样好的人,平南王府竟然主动放弃。   当时要是平南王不同意,他就不信,赵希伊敢将人分家除族。   说到底,还是不够重视赵仁河,要是跟他一样,发现他的好处,早就攥在手心里不撒手了。   “那就好啊!”赵仁河懒散的半倚在软榻上,这软塌是红木打造的,上面铺了两层柔软的棉被,又有一层狼皮褥子,很是舒服:“只要跟我无关即可。”   赵仁河现在是跳出了圈外,看平南王府的热闹。   九殿下低头,喝茶,是花果茶,南边的风味。   等到要睡觉的时候,赵瘸子就请九殿下去安心居入住。   赵仁河呲牙咧嘴,那是他给自己打造的温暖小窝,现在他没入住,第一个入住的人竟然是这位。   九殿下还在赵家走了个来回,除了认门之外,就是看赵仁河给各个院落起的名字,海夫人的是安信居,他的是安心居,给儿子安排的内书房叫娃哈哈,这名字不能更直白了!   甚至院落都叫“开心斋”,不止有书房,外头的院落里还有不少小儿的玩物,什么滑滑梯啊,秋千啊,就连沙子堆都有一个。   九殿下觉得这有点娇惯孩子了。   不过他对自己住的地方,倒是很喜欢,具体表现为,他从小年这天一直住到了过年,并且有常住下去的打算!   晚上洗澡再也不用叫人扛着浴桶,打热水了,这里有淋浴,热水哗哗就下来了!   洗过澡上了个厕所也觉得舒服,不由得对这里的生活好奇,晚上躺在热乎的火炕上,脑海里却都是赵仁河的一颦一笑,这个人的本事,到底有多神奇?   而要过年了,温泉庄子那边送来的青菜样数也越来越多。   从韭菜、蒜苗、小白菜这种小青菜开始,到香瓜、黄瓜、西瓜这种果蔬类的果实,庄子里都送来了!   庄头是个老实本分的普通老百姓,他们以前也是租赁地主家的田地种粮食,但是那家要的租子太高了,他们都快要活不下去了。   正好赵家招佃户,他们就去了,只是种植一大片田地而已,另外却让他们照顾温泉庄子。   那里修建的很奇怪,一开始不知道干啥,后来明白了,我的天哪!   大冬天的吃青菜,还有瓜果,这是多富贵的人家能消受的起啊?   但是冬天在温泉庄子干活是有工钱的,赵仁河每个人每个冬天,照顾青菜大棚,都有二两银子拿。   不论男女,只要照顾好了,就成!   还有专门来指导他们怎么种菜的成手,这是从南边带来的老农。   果然,第一年就种出来这样多的东西,那第二年、第三年……。   日子会越来越好。   何况为了保暖,他们这个庄子,每天都要用三头羊熬羊汤,半碗羊肉一碗汤,加上两个窝窝头,咸菜管够,这是庄子上提供的一顿饭。   日子好过了,这干活就有劲儿,现在正是他们展示成果的时候,给府里头送了好多蔬菜过来,翠绿的芹菜长得非常喜人,还有韭黄,牛肉韭黄馅儿的饺子,别提多好吃了!   赵仁河干脆给每一户佃户都送了一头羊,一捆二斤的韭菜,一捆三四斤的芹菜,这两样菜出产的最多。   羊肉芹菜馅的饺子,佃户们过年,第一次吃到。   赵仁河也真的没有食言,他第二日早上就请九殿下吃了韭菜盒子,韭黄牛肉蒸饺,以及醋椒小白菜、果仁菠菜这样的绿色菜肴。   王旭吃惊不小:“这是那温泉庄子种出来的?”   “是。”赵仁河笑眯眯的显摆了一下:“还有饭后水果哦。”   冬日天短夜长,所以他们是一日两顿饭,但是中午有点心可以吃,甚至吃到了西瓜!   晚饭就吃到了肘花拍黄瓜,圆葱拌木耳,以及鲶鱼炖茄子,和清炒油麦菜,蒜蓉空心菜。   饭后,九殿下去看孩子,王旭却趁机跟赵仁河道:“可以卖我一点青菜果蔬么?”   “你要干什么?”这里吃的都随便挑,还要买?   “殿下来了这里,花销不少,这过年的礼,还没凑够,起码给两家王府的赏赐不能太低。”王旭犯愁:“金银珠宝之类的给的少了不好看,给的多了也真的给不起,不如剑走偏锋,给点青菜?我看那西瓜就很好!还有那个什么香瓜也不错。”   他是看上了赵仁河这蔬菜的珍贵之处,大冬天的,这东北地界儿上,滴水成冰,赵仁河这里却能吃到新鲜蔬菜,甚至还有瓜果,不说别的,两个王府要是收到这份赏赐,总可以了吧?   镇北王府跟安东王府,对于九殿下来说是卑,所以给东西不能说是送礼物,只能说是赏赐。   “这样啊?”赵仁河想了想:“那我给你张罗一下,你看看合不合适?也别说什么钱不钱的了,那些东西也就冬天这个时候看着金贵,实际上不值钱的,你放心,这事儿我包了。”   这不是什么大事情。   赵仁河说完就去找了赵瘸子。   第二天,就有从温泉庄子来的三辆马车,摆在了王旭的面前。   一辆车子上,只有三个被吊起来的西瓜秧,结着西瓜,西瓜秧被装在土里头。   每一个西瓜秧上都结了两个大西瓜。   另一辆车子上,是五个吊起来的瓜秧,每一个上头都结了三五个香瓜。   最后一辆车子上,用土筐装着栽培土,一筐韭黄,一筐油菜,一筐菠菜,以及用破棉被捂着的筐子里,是一下子的新鲜蘑菇!   “这三辆车子的赏赐,够不够格儿?”赵仁河掐腰,非常嚣张的道:“全东北都独一份。”   “为什么这个样子?”虽然连瓜秧一起送过去,还挺占地方的,但是有些别扭啊。   “有了瓜秧在,这些东西起码能保证不坏,一路上必须有车内的暖气保暖,还要有充足的阳光照射,你看车顶上都镶嵌了好多玻璃的,到了地方起码能从过年吃到十五。”赵仁河道:“我的大棚里就是这样种的,不爬蔓,吊起来,不占地方,结的瓜果也多。”   “那你这样送去,不是被人看到了吗?”这应该是种植秘诀吧?   “不怕,他们种不起的,我那是温泉庄子,用的是地下热水灌在暖气管道里增加热量,没有温泉庄子只能烧柴,费钱的很。”赵仁河笑道:“附近的庄子又不是没人去看过,我让佃户们都热情接待,日后就算是有人学了去也没什么,大冬天的吃点青菜,挺好。”   东北这地方冷的厉害,冬天就有半年之久,除了开春跟深秋,起码要冰封四个月,这四个月里,青菜寥寥无几,有的人家会在窗台上弄个长槽子,撒点土,载上点蒜头,吃蒜苗。   或者是小葱,香菜之类的,这就算是青菜了。   百姓们吃的最多的就是酸菜、白菜、土豆、萝卜这种可以长期储存的蔬菜,或者发点绿豆芽,买两块豆腐,就算是换个口味了。    江湖最爱的杀猪烩菜,就在老家那里! 289钊王变昭王   289钊王变昭王   “那这样的赏赐,给两个王府的确是够了,我再加上点皮子和布匹,看着光鲜一些。”王旭有些难以启齿,他想问,这三车东西价值几何?   “你别想那么多。”赵仁河却道:“直接拿去就是,不要钱的,这在夏天,一吊铜钱能买一大车。”   “可现在不是夏天啊!”王旭苦笑道:“我不能这么占你便宜,被九殿下知道了,我就惨了。”   “拉倒吧,你要给钱就生分了。”赵仁河道:“我跟你们可不客气。”   王旭只好跟九殿下说了,李钊想了想:“给京里头,送一份,多一些,弄得好一点。”   “这……行吗?”王旭犯愁了:“这千里迢迢的?”   虽然说东北离京城不远,可也有段距离,一路上颠颠簸簸,能行吗?   “千里迢迢的才显示出我的孝心。”九殿下淡淡的道:“只送西瓜跟香瓜。”   没有人知道,他的好父皇,是喜欢吃西瓜跟香瓜的人。   皇帝不能有太明显的喜好,但是母后跟父皇过了一辈子,自然知道他的一些小习惯,爱吃,就是一个习惯。   但是又不能被人说贪吃。   所以,每次父皇去母后那里,才会放开了吃西瓜,吃香瓜,母后就吃别的水果,这样的话,缺少的水果一样多,也就没人知道,父皇爱吃什么了。   “这不太好,不如照样来双份的吧?”王旭道:“单送两个的东西,不太合适。”   “你看着办。”九殿下低头看图纸。   他已经霸占了赵仁河的书房,看的是赵仁河这个新家的图纸,设计的很别致,不止有地龙,火墙,还有下水道,这个下水道不能直通城外,但是下水道出口那里,昼夜都有人牵着马车,接脏水,往外运送。   还有赵仁河那个窗户,设计的很好,花不了多少钱,却能让屋里头亮亮堂堂的,还能在屋里头看到外面。   夏日里直接卸下去,蒙上纱窗,防蚊虫。   温泉庄子那里的大棚设计的也很有趣,是斜坡的,里头种植的西瓜和香瓜,还有黄瓜,竟然都是吊秧儿。   他不是不知道农桑的纨绔子弟,从打六岁起,每年都要跟父皇屁股后头下田耕作,每年的勤耕礼,都是父皇带着他们一群男孩子去干活儿。   而每年的桑蚕礼,都是母后带着一群妃子公主的在养蚕织布,实际上那点蚕吐得蚕丝,也就能织个手帕。   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种植方式,吊秧儿的,一棵秧子上,会结个三五个瓜,平时就算是爬蔓的种植方式,也不一定有三五个瓜这样,一般有一两个就挺好了,虽然味道不是很正宗,但是大冬天的吃这个,是一种奢侈。   想到这里,他就顺手,拿了一小根黄瓜啃,赵仁河说这是什么水果黄瓜。   不当菜吃,当水果吃,只有巴掌大的小黄瓜,每天都给他提供一盘,大概是六七根。   还有只有龙眼大小的西红柿,小巧玲珑的,更有草莓这种少见的东西。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倒腾出来的,这些天吃饭,也是花样百出,甚至还有南边的菜肴,东边来的海物,红烧刀鱼,干炸带鱼,番茄鲭鱼。   总之,这段时间的饭菜是花样百出,其实九殿下也吃的非常开心,只是他不说而已。   赵仁河十几车给九殿下准备的礼物送出去。   也不知道效果如何,反正过年的时候,没有消息传回来,新年自然是在赵家过,赵仁河发现,这几年,九殿下一直跟他们过年。   此次过年是搬来新家之后,第一次过年,所以菜品丰盛,整个赵府灯火通明,通宵达旦。   赵仁河给南边的年礼在年前就启程了,丁大力亲自带人去送的,所以过年了,海夫人将孟小雅母子俩接来一起过年。   丁勐跟小虾米在一起玩儿。   海夫人跟孟小雅聊天,照顾一群小孩儿,这群小孩儿里头,有下人家的娃儿,有发小家的孩子,反正十几个,很热闹。   赵仁河拿了一碟奶香小馒头进来,小孩儿们都欢喜的扑上去,他们一点都不怕赵仁河,反而伸着手要馒头。   “孩儿们,孩儿们啊!”赵仁河“山大王”一般的坐在了地摊上,这地龙上铺着席子,席子上铺着地毯,地摊上铺着很大的羊皮褥子,一群小孩儿坐在上头,赵仁河也坐在了上头,挨个给发奶香小馒头:“一人一个啊,不许多吃,一会儿吃年夜饭该吃不下了。”   赵仁河不止招自己儿子喜欢,其他小孩儿也喜欢他。   但是这会儿,九殿下进来了,他一来,小孩儿们拿着小馒头就老实了,坐在一边,警惕的看着九殿下,仿佛他下一秒就会冲上去抢走他们的小馒头一样。   赵仁河哭笑不得的将孩子们放在那里继续玩儿,自己拉着九殿下去了书房,在那里,跟管家,王旭,他们四个一起玩起了牌。   这一年,新的家园,新的环境,新的一年开始了。   正月十五之后,丁大力回来了,同时带回来了一个消息:“四房的人因为没了三个大男人,四房老爷过年带着妻子去了岳父岳母那里,结果路上遇到了山匪,全都没了。”   赵仁河张大了嘴巴:“啊?”   “五房也是拖家带口,但是过年放烟火,烧着了自己家,一场大火,连人带房子都成了灰烬。”   赵仁河都傻眼了!   这也太倒霉了!   不过二月二之后,九殿下又去了兵营,赵仁河则是趁着尚未开化,开始组织人手,修复农具,另外,他还买了不少耕牛,并且改进了农具。   南方的水田没办法,但是北方的旱田,一马平川,两头牛,拉着改进的六头犁,上头加一个撒种子的漏子。   后头加个合犁,从开垦,到撒种子,到填埋,一气呵成。   速度超级快,这种组合的耕犁首次出现,赵仁河试验了好几次,才算是最后定型。   他忙着春耕的事情,九殿下忙着军营里的事情,辽阳大营的人只有一万多点。   在明朝的时候,辽阳大营是辽东都指挥使司。   明朝洪武四年,明太祖在辽东设置定辽都卫,六年六月置辽阳府、县。八年,将定辽都卫改为辽东都司。   治所在定辽中卫,辖区相当于赵仁河前世的辽宁省大部。   洪武十年,府县都罢黜,只留下卫所。   从那以后,明英宗正统年间,因东部蒙古兀良哈诸族南移,明朝渐渐丧失辽河套地区的统治;明熹宗天启元年至明思宗崇祯十五年间,辽东全境为努尔哈赤、皇太极父子统治的后金所兼并。   但是历史在这里拐了一个弯儿,大清没有就此崛起,而是大顺朝的鸿基皇帝异军突起,将此地又给收了回来,将后金打了个稀里哗啦,尤其山海关大捷,将后金打的一蹶不振,至今都未尚未恢复元气。   战斗胜利后,大顺朝在此地驻守的辽阳大营,有五千六百名悍卒,主要是守土戍边,辽阳府只边境最大的一个府城,下辖四个县,八个村落。   只不过,辽阳府是在最前边,紧挨着辽阳大营的地盘,辽阳大营就在长城之内,守着辽阳关口。   关外就是女真、鞑靼、朝鲜的三地交界处。   还有一些赫哲族、鄂伦春族等等小部族存在。   北边还有一座长白山,这地方的防守有些薄弱,而且这是个三不管地带,虽然有悍卒,但是硬件设施不好,九殿下一来,就参考了赵仁河给自己家的图纸,别的地方军营都是帐篷,东北这边不行,太冷了,冬天睡帐篷会冻死的,所以九殿下一来就要修缮军营。   全都盘上火炕,大火炕,不能烧地龙,那也烧不起,但是可以烧火墙,另外,从吃得到穿的,从训练到巡边,都必须重新规划。   就在这个时候,朝廷来了圣旨。   首先是给九皇子的,他的“钊王”皇帝说封号太犀利了,不妥当,给改了个封号,“昭王”,同音不同字。   九殿下接了圣旨,也没有多欣喜,倒是来宣旨的内侍,是皇上身边服侍的人,见九殿下收了圣旨,就赔笑脸道:“万岁爷很是惦念您,您看什么时候回京?”   “这边的事情刚展开,回什么京?我皇兄找到了吗?”九殿下板着脸,说话能噎死人。   “可是您这大索天下,不也没找到太子殿下吗?”内侍苦着脸:“万岁爷看着您送来的西瓜,上头结了两个西瓜,眼泪都掉下来了。”   万岁爷这是看到西瓜想起了自己嫡出的两个儿子。   觉得给嫡出次子的封号,不合适!   就给改了,用了寓意更好的“昭”字。   另外就是昭亲王府的建设,皇上也亲自过问了好几遍,内务府的人本来想偷工减料来着,这下子也不敢煳弄了。   “我不甘心。”李钊淡淡的道:“我皇兄是皇太子啊!”   内侍苦口婆心的劝了一番,可他愣是没听进去,内侍也在心里叹气,回去得跟万岁爷说,王爷这是心结,解不开的心结啊。   不过,内侍又去了赵家。   是田公公带着他进来的:“这就是赵家,这是赵仁河,解元公。”   “咱家贾璐,见过解元公。”贾璐公公非常客气,一甩拂尘,微微弯腰。   “您客气了,请进,请进!”赵仁河不知道这位贾璐公公来意为何,只是接待他们去了书房。   两个公公一个举人老爷,能谈什么呢?   田公公跟赵仁河比较熟悉,就提了个要求:“能带我们去看看小少爷吗?许久不见了,怪想念的。”   田公公是见过小虾米的,但是平时并不常来。   “哦哦,好,请。”赵仁河带人去了后院。   海夫人知道来的是个公公,也没什么别扭的,叫大孙子给两个公公问好,看着活泼健康的小虾米,贾璐公公笑眯了眼睛。   这位贾璐公公貌似很喜欢小虾米,不止抱着孩子不撒手,还给了小虾米不少好东西作为见面礼。   田公公也带了一些小玩意儿给小虾米。   但是海夫人却有些皱眉,孙子讨人喜欢,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九殿下喜欢,和两个公公都喜欢,是不一样的。   田公公喜欢那是因为九殿下的关系,可以说是爱屋及乌。   为什么素未蒙面的贾璐公公也会如此喜欢孙子?   这位贾璐公公在赵家住了三天,就启程回京复旨去了。   留下一头雾水的海夫人,抱着大孙子看了半天,也没觉得大孙子有什么不妥。   招皇子喜欢就算了,怎么还招公公喜欢呢?   而赵仁河随后就忙了起来,他的田地多,佃户少,种地省事,种完了地,还得继续在蔬菜大棚上抓挠。   他打算趁着天气好,先把一些蔬菜苗子培育出来,然后等种完了地,就将这些已经长的很大了的蔬菜苗子栽种下去。   这样的话,他们家的蔬菜就比别人家的能早成熟那么七八天。   尤其是辣椒,赵仁河决定大量种植,还有蒜,这也不能少,另外需要商队在秋天的时候,去买一些姜回来。  290大家都很忙   290大家都很忙   就在赵仁河忙忙碌碌的时候,南边传来消息,平南王府赵海的儿子,夭折了。   赵仁河听了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回府去看了看自己的胖儿子。   活蹦乱跳的小家伙儿,让赵仁河心里舒服多了。   海夫人也听说了这个噩耗:“可怜的,那么小的孩子。”   母子俩对小虾米看的更严了。   如今小虾米正在启蒙时期,海夫人教他背三字经,百家姓跟千字文。   小家伙儿聪明的很,已经会背半部三字经了。   赵仁河在北边开荒种大蒜的时候,南边儿又来了消息,因为二房跟四房五房的遭遇,三房让平南王给接了回去,安置在平南王府外面的一栋宅子里。   “平南王这是把自己说出来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啊?”赵仁河觉得莫名其妙。   欠款虽然没还上,但是生活上已经起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没有回到原来的日子,但是比起前段时间的日子,已经好多了。   起码不用操心生计的问题。   不过这与赵仁河没关系了,他丢下这封信,又开始组织人手种完了大田种菜田,茄子都一巴掌高了,种完不到个月就能吃到早茄子、早辣椒等等早蔬菜。   吃不完就拿去卖掉,如今他买下来的那条街,就叫赵氏一条街,二十几家店铺买卖的都是紧俏商品。   从南边来的海鱼干最受欢迎,为什么呢?半条鱼干炖一锅菜,不用放盐!   辽阳的百姓不会做什么咸鱼茄子煲,但是他们会做咸鱼炖茄子。   放在锅里半条咸鱼,能放十几个茄子,加上水炖上小半个时辰就能吃了。   不用放盐,因为咸鱼够咸。   而且咸鱼是百搭的东西,在开春这个时候,炖茄子,只能是炖茄子干,但是还可以炖白菜,炖土豆,除了酸菜之外,萝卜都能炖。   还有粉条子。   更有聪明的主妇,将咸鱼捣碎,直接合着酱胚子下到酱缸里,这样一来,一则省盐,二则变成了咸鱼豆瓣酱,就算家里没菜了,洗两颗大白菜,将豆瓣酱蒸一下,搭配窝窝头,也能让全家吃一顿好饭。   结果过了几日,九殿下过来看孩子,竟然问他:“咸鱼可以给军中供应一些么?”   “你要多少?”赵仁河正在低头算账:“海家村那里咸鱼多得是!”   “要三万条。”九殿下道:“价格几何?”   “三个铜板一斤,你要是论条来的话,那一条不少于二斤,你买的多,算你便宜点,五个铜板一条好了,附送你一万斤干海带,一千斤的虾米。”赵仁河道:“送货到家。”   “这么……便宜的吗?”九殿下一愣:“你不吃亏?盐钱能赚回来吗?”   “不吃亏,这一笔能赚不少,在当地收购两个铜板一斤,运费要一个铜板呢。”赵仁河道:“你要是要的话,我这就给杨月写信,这些事情都是他在管。”   赵仁河在跟杨月通信的时候知道,杨月终于是朝海盐下手了。   他们斗不过盐商,也没想过跟盐商宣战,而是杨月找了个偏僻但是风平浪静的岛屿,在上面开了盐田出来。   不同于传统的熬煮海水出盐,他们用的是海水晒盐法,海水免费,场地不掏钱,就几个人在打理,等于是白来的盐,杨月就非常丧心病狂的制作海鱼干,海家村但凡是制作海鱼干给他收购的人家,盐巴他免费提供,腌制咸鱼干,哪个渔家不会啊?   就连给赵仁河送狼鲞的那对小夫妻都会,不过外面村子的杨月让人跟他们说,送来的鱼干合格了,才允许他们领盐巴,鱼干要咸,但是不能太咸,太咸就发苦了。   一般鱼干上有盐粒结晶即可。   他是来了这边才发现,这里的盐巴很贵,官盐最贵,质量也不好,私盐便宜一些,质量好。   官盐要上税,私盐不用。   且私盐利润丰厚,但不管怎么说,都是朝廷的损失,赵仁河呢,做鱼干缴纳一定的赋税,然后从南边运到北边,他是贩卖鱼干,不是贩卖私盐,谁也管不到他。   九殿下就是发现了这一点,觉得买海鱼干比采购盐巴要便宜多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便宜!   一斤盐巴,官盐标价十五文,私盐标价十二文。   而一斤咸鱼干,零卖的价格也才十文钱一斤,买超过十斤,就八文钱一斤。   “那就来这些好了,要大张旗鼓的送到辽阳大营门口。”九殿下如此吩咐。   “为什么啊?”赵仁河一愣,还大张旗鼓?   一个鱼干而已,不至于吧?   “你的咸鱼干卖的比盐巴都便宜,多少人看你不顺眼了。”王旭在一边解释:“九殿下只是想让人知道,你动不得。”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尽管知道赵仁河是九殿下罩着的人,但是私盐贩子们不能明着来,俺这来也够赵仁河一呛。   他身边的御林军跟禁军都在大营里给他带兵呢。   “哦,这个啊,好办!”赵仁河笑了,露出一口小白牙:“我明天请盐行的几个老板吃饭,跟他们说,要想要咸鱼的话,我这里批发,五文钱一斤,比盐巴都便宜,还不犯法,这钱赚着才安心。”   九殿下听了这话,沉默了半晌:“你真的是赚钱的?”   他都以为是赔钱来着。   “当然,不赚钱我干嘛倒卖鱼干啊?”赵仁河乐了,难得抬起手,拍了拍九殿下的胳膊,他没敢拍肩膀:“放心吧。”   九殿下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拍的地方:“好。”   等到九殿下带着王旭,来去如风一般的走了之后,赵仁河才轻舒一口气,抬起刚才拍人家的那只手,闻了闻:“竟然是梅花的香气,好冷冽哦。”   瘪瘪嘴,他回头就给宋大千他们写了信:我发现我心动了!   虽然心动了,但是日子还要过下去,第三天他还是在自己的酒楼里,宴请了八位老板,这八个人是城里头贩卖盐巴的人,甭管是官盐,还是私盐,赵仁河觉得都差不多。   前世他就没怎么在意盐巴,除了闹辐射的时候,盐涨了价,后来也就那么一天,又回落了。   所以他对官盐啊,私盐什么的都没什么太深的印象,所以跟他们八个人说话办事都没有什么架子。   一直到他说提供海鱼干,批发,五文钱一斤的时候:“零售可以买到十文钱,你们也可以批发八文钱,很划算的,且合理合法。”   最后的四个字,简直像是一把箭,欻的一下子射中了红心!   能合理合法的赚钱,谁乐意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啊?   而且这个时代的风气就是一人犯法全家都受牵连,甚至是整个村子,整个宗族。   尤其是倒卖私盐这种“挖朝廷墙角”的事情,更是难以容忍。   那些官面上的盐商后代,都不允许出仕呢,就怕被金钱腐蚀了官员系统。   但是赵仁河堂堂举人,还是解元公,跟他们在一起谈论买卖,反倒是最自然的一个,他们在佩服之余,又有些担心,这人该不是个表里不一的笑面虎吧?   可是赵仁河提出来的条件太诱人了,当场就有两个人表示,要进货!   他们俩一个在府城有三间杂货铺子,另外一个在四个县城也各有一间杂货铺子,这盐巴是百姓生活必需品,现在就已经有不少百姓,来府城这里,在赵仁河的海货行里,有两家海货铺子,一个只零售,一个做批发,买卖做的风生水起,百八十斤的批发咸鱼干,然后运到县城去倒卖,甚至还有货郎专门卖海鱼干,这样的货郎去的是乡下村子。   这贩卖海鱼干,可比贩卖私盐安全多了。   赚的都差不多,主要是安全,不犯法啊。   有四位表示考虑一下。   但是有两位表示……不感兴趣!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虽然明显是动了心,但是愣是没敢点头,就是不感兴趣的样子。   而且说话都很少,不太爱交流。   人各有志,赵仁河也没憋着非得要给人推销他的海鱼干。   此次请客吃饭之后的第三天,那四个考虑一下的老板也跟赵仁河的海货行下了订单,但是那两位表示不感兴趣的老板,还是没有动静。   赵仁河也不理他,地里要除草了,为了不让野草争夺庄稼的营养,这边的人,在秧苗出来一掌长的时候,就要除草,等到秧苗长到半臂长的时候,再锄一遍草,这叫铲二遍地。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伺候田地里的庄稼,更重要的事情了。   赵仁河的蔬菜也在成长当中,当第一次锄草完事之后,赵仁河的早蔬菜也成长了起来。   像是菠菜啊,空心菜之类的青菜,长得快,不稀奇。   但是新鲜的辣椒、茄子、豆角等等果实类的蔬菜,就少见了。   所以一开始,赵仁河的菜店就比别人家的菜店早了半个月的时间上了新菜,卖的不算太贵,但是绝对让大户人家趋之若鹜。   吃了一冬天的各种白菜萝卜土豆子,或者是干菜,能吃到新鲜的蔬菜,别提多舒坦了。   就连军营里头,赵仁河别的没有多送,他送了一百斤的菠菜,一百斤的青椒。   九殿下接到东西之后,就让人将菠菜打了汤,全大营的人都分到了一碗菠菜鸡蛋汤。   而晚上的时候,火头军将青椒切碎,打了青椒肉沫的卤子,全营吃了一顿过水面条。   卤子里不仅有青椒肉沫,还有大葱香菜碎,味道超级好。   赵仁河在家,同样也吃了一顿尖椒肉丝卤子的面条,海夫人对青菜没有那么新奇,毕竟这一冬天都没有断了青菜。   “听管家说,外面咱家的菜店,卖菜都卖飞了,真的吗?”海夫人看着大孙子拿着半截黄瓜在啃,就问儿子:“一个青菜而已。”   “娘,你在这里第一年不知道,这里的青菜少,你想啊,那么冷的冬天,上哪儿搞青菜去?就咱家有个温泉庄子,青菜才会不断的送进来,但是那样的青菜,也就你我能吃一些,家里人最多用菠菜打个汤,出门还跟人吹牛说家里生活多好,其实这里冬天就几样菜,酸菜、白菜、土豆跟萝卜,最多就有个豆腐,干豆腐,豆芽菜而已。”赵仁河笑道:“咱家的青菜比比人家的早了半个月,卖上价格是应该的。”   何况,半个月后,所有的青菜都可以吃了,这个价格就降下来了,而那个时候,赵仁河早就把出产丰盛的青菜,低价处理给了军营。   南边儿的宋大千他们在不久之后,就让人押送五万条咸鱼干、两万斤海带干和一万斤的虾米干来了东北交接货物,除此之外,还有单独给赵仁河的狼鲞啊,鳗鲞之类的特殊鱼干,这就是单独给赵仁河的东西,不在货物之内。   随着这些特殊鲞们的到来,还有一封给他的回信,就一句话:你看上了谁?  291忙碌的解元公   291忙碌的解元公   还能有谁?   赵仁河给回信,什么都没写,只有一个阿拉伯数字“9”的符号。   小伙伴们给他的回信就是一个大大的惊叹号!   这个数字代表了谁,众人都心知肚明啊!   赵仁河不管他们什么反应,他反正是心动了。   但是心动了之后也没什么办法把人扒拉过来,因为九殿下带着人外出拉练去了,去的地方很特别,是一些土匪的山寨!   甭管是大顺人的土匪,还是关外那几个部族之人的山寨,只要是打家劫舍的团伙,都让他给挑了。   这种清扫剿匪的活动,他在南边儿的平南水军大营里三四年,都是这么干的,不过这些土匪胡子的太穷了,战利品不如在平南水军大营里那么丰厚,但是蚊子腿儿再小也是肉啊。   军功分润一下,一个兵丁也能拿到三五两银子。   小旗大概是十两左右,总旗就是二十两,小将多一些,五十两。   辽阳将军得了二百两银子。   另有一些战利品,不换成钱,直接分给了兵丁们,比如花布的尺头啊,一口锅子之类的,反正都能用的上。   等到他回来的时候,赵仁河正在组织人手起蒜。   在粮庄上忙活了半个月,蒜起出来了,立刻就种植下白菜,北方一年只能种植一次粮食,但是如果是种蔬菜的话,勉强能种植两茬,但是第一茬一定要是大蒜。   因为大蒜在开春种下去之后,一百天就能长大成熟收拾好,再种上白菜这种长得快的蔬菜,等到深秋就能收割白菜了,一百多亩的菜地,都被赵仁河利用的淋漓尽致。   白菜爱生虫子,但是种了大蒜的田地就跟消了毒一般,是没有虫子的,故而早种大蒜晚种白菜,划算的很。   去年买的白菜腌制的酸菜,还有窖存的大白菜,都没剩下,这次赵仁河打算自己种了。   另外,他想试一试辣白菜。   这东西现在还没有出现,高丽那边更没有什么特色美食。   辣白菜是一种佐餐菜,在高丽半岛很受欢迎,当然,前世的时候,也很受广大群众的欢迎。   而“辣白菜”最初出现在《闺合丛书》和《是仪全书》中,当时的白菜质量不好,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改良,直到高丽王朝末期才有了现在这样的白菜。   据说《闺合丛书》是高丽李氏王朝时期宣祖统治的第九年才写成的,也就是说,现在没辣白菜。   另一本《是仪全书》也是差不多那个时代的产物。   赵仁河是看到有不少来卖皮子的少数民族的猎人,成捆的往回买咸鱼干,才知道,比起大顺朝的百姓,吃高价盐,他们这些少数民族的人,吃到的都是劣质盐巴,用一块好皮子,只能换一罐二斤装的盐巴,里头还有沙子。   可以说,他们恨死了那些奸商。   可是,海鱼干他们也有吃不惯的时候,主要是不知道怎么做。   内陆的人就是不爱吃海物,加上也没人告诉他们怎么吃这东西。   他们的调味料再少点儿,可以说吃的非常痛苦了。   赵仁河打算赚点外族人的钱,卖给他们辣白菜。   换他们的皮子,给他喜欢的那个家伙,多做点衣服穿,这东北不是一般的冷,真的是“胡天八月即飞雪”,中秋节一过就上冻了,下了第一场雪之后就冷了起来,那个时候,各家各户开始宰杀鸡鸭鹅等等家禽,宰杀好了的吊在仓房的梁上,想吃的时候,拿下来化一下,就能剁吧剁吧炖了吃。   他去打猎是不成的,弓箭能拉开,但是准头奇差无比,轻功是好,但也不可能让他用腿儿追兔子啊?   就在赵仁河胡思乱想,又在庄子上忙了一个多月,扫荡各个山头,得胜归来的九殿下,想去赵家看看,结果王旭告诉他:“人在庄子上,这段时间一直在种菜,种了一百多亩的大蒜,收了之后又种了白菜,也不知道哪儿要用那么多的白菜。”   “家里人多?”九殿下知道,一亩地白菜五千斤,就算是种的不好,也有三千斤。   一百多亩地,那得多少斤?   吃得过来吗?   就算是腌成酸菜,也不能过夏啊,酸菜这种菜,开春之后,青菜下来就不能吃了。   就算是拿来卖,可谁家不会有白菜呢?   这种菜一点都不稀奇,可以说是遍地都是,秋天军营储存冬菜的时候,也用不了这么多啊?   “不知道,不仅自己种,还跟周围的农家定了不少。”王旭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解元公,成了个土财主,还是个不靠谱的土财主。”   “去看看!”王旭说的这么惨,九殿下李钊坐不住了。   一行人非一般的出了大营,去了赵仁河的庄子。   赵仁河将自己买来的土地,划分为三个庄子。   一个是粮庄,专门种植粮食,是佃户们的根本。   一个是温泉庄子,专门种植反季节蔬菜,培育秧苗的地方。   一个就是菜庄,因为菜庄是荒地,新开的荒地三年免税,三年之后收一半的税,一半税收五年,要经过八年时间,荒地才能变成熟田。   这八年间,可以不种粮食,种什么都随便,但是一定要把田地种熟了才行。   赵仁河一开始不太懂,但是他分家出去之后,也是有分到田地的,他就给佃户买耕牛,然后开荒种菜。   有了耕牛就能省下一些人工去种菜。   而且最巧妙的是,他将三个庄子都设在了一起。   根本就没分开,他买的温泉庄子本来就是碰巧,那里在城区郊外,山下的荒地跟良田并存,赵仁河一口气都买了下来。   现在正好带着佃户们已经将小白菜种了下去,都长出来一掌长了。   同时,给田地锄二遍草又要开始了。   赵仁河知道人干活就得吃的好一点,不然会熬坏身体,所以一百八十户人家,鸡鸭鱼肉顿顿轮着来,佃户们也是真的辛苦,一年到头,一年四季,都没有休息的时候,赵仁河也不忍心把人累成这样。   而佃户们觉得主家老爷真是个慈善人。   不说给老爷干活有钱拿,就是平时,逢年过节的时候,太夫人都会赏赐给佃户们东西。   布匹、棉花、盐巴、鱼干等等,不多,但是绝对是农家常用的东西。   光是这份心,就够佃户们感动了。   谁家佃户不论是娶媳妇儿,还是嫁女儿,海夫人都给一对实心的银麻花镯子,赵仁河都给添上五两银子做贺礼。   第一个娶儿媳的就是张大生,第一个嫁女儿的是张大生的堂弟张小生,这份体面,在附近的庄子上都是头一份。   所以作为庄头的张大生,那是对主家老爷感恩戴德,那些同样是佃户的隔壁农庄上的人都羡慕不已,同时也后悔了,当时招佃户的时候,因为不知道那主家的脾气,没人去应招,要不是张大生他们这一伙佃户跟上一任主家起了龌龊,也不会来这里应聘。   现在的日子过得好啊,虽然累了点,但是日子过得是真富裕。   老爷对人也好,主家并不苛待他们,所以他们乐意为主家效劳。   赵仁河在温泉庄子里修建了一座别院,通的是铜管打造的暖气,在冬天的时候,用温泉的热水灌溉,冬天的时候很暖和,不过现在不用暖气,他只是住在这里,结果引来了九殿下。   赵仁河是在树下乘凉的时候,九殿下到的,当时他躺在摇摇椅上,柳条编的摇摇椅,算不上精美,但是手艺不错,很结实。   旁边是一个小桌子,上面放着的饮品,不是什么好茶,点心。   而是一盆绿豆汤,里头还有一点冰碴儿,一个木头勺子,一个粗瓷大碗。   赵仁河虽然穿着的还是广袖长袍,但是却是细棉布的,现在宽袍大袖,白生生的胳膊露在外面。   胸口也大氅四开,没办法,太热了,北地的夏日,也就这几日热的时候,结果这几日,赵仁河正在享受清凉的午睡时间,九殿下就来了。   他躺在摇摇椅上,睡得口水横流。   一点形象都没有,脚上额没有穿鞋袜,而是露着一对光脚丫子。   九殿下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赵仁河,王旭想要叫醒他,被九殿下拦住了。   摆了摆手,王旭只好退到了门外,找了个小马扎,坐了下来,跟来的禁军都守在外面,幸好,庄头张大生曾经有幸见过王旭,知道这是当官的贵人。   如今这位贵人就守在门口,不知道里头是个什么样的……大贵人驾临。   不敢问啊,何况地里很忙,知道老爷跟他们要好,就没多管,只拎了一桶冰块镇着的绿豆汤。   给了一摞粗瓷大碗,给“贵人们”喝。   其他的就没了,现在很忙的,没时间伺候贵人,有时间都伺候田地了。   九殿下坐在旁边的一个小马扎上,看着睡梦中的赵仁河。   这人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公子哥儿,却会的东西很多,小时候的记忆,其实他都记得,那个时候的小三少爷,可爱的很。   不过,他是庶出,却被教养的跟大家嫡出公子差不多。   会的东西很多,他派人查过,他的那位舅舅的岳丈是个奇人异士,但是不知道赵仁河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得到他的青睐,不只是自己学了一身本事,连带着,他的那些名为小伙伴,实际上就是下人的人,也都受益匪浅。   还编排了假话骗人。   虽然他知道,那是假话,却还是跟父皇那边的人说,他是被三太太算计了,此生将再无子嗣,会对孩子好一辈子。   不然,恐怕他的父皇不会放心他。   孩子交给他抚养正好,他不涉及朝政,或者,就算是当了官,看在皇兄生死不明的份上,这又是他的长孙,应该不会怎么样。   只可惜,今年开春,父皇给了所有成年的皇子赐婚。   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都要有了正妃,日后早晚会有嫡出的皇孙。   也不知道,小虾米还有多少宠爱。   有些犯愁啊!   他就那么看着熟睡的赵仁河,这人这几日累坏了吧?睡觉都打了小唿噜。   赵仁河被人这么盯着,要是还能睡着就是神经粗大了。   他迷迷煳煳中觉得有人在身边,还挺凉快,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个英俊逼人的脸,以及冷冽降温的人。   “你什么时候来的呀?”赵仁河非常自然的擦了擦嘴巴上的口水,再喝了一碗绿豆汤:“怎么不叫醒我?”   “何必这么辛苦?”看着这人衣衫不整的样子,李钊觉得有些口渴,端起了绿豆汤,喝了一碗下去。   他想,他需要降降温。   “头三年要看着点,过了三年,他们能自己摆弄了我就不操心了。”赵仁河的这种种地方式,佃户们没有经历过,他必须要事事亲力亲为,虽然只是做个示范,其余的都是佃户们在干,那也很累了。  292赵仁河的打算   292赵仁河的打算   赵仁河喝完了绿豆汤,起身去旁边洗了把脸,把头发梳好,成一个发髻,不然散落着头发煳着脖子,热得慌。   快速的洗漱完了,他又坐了回去:“你呢?那边忙完了?”   “嗯。”九殿下点头。   “这次收获如何啊?”   “没有多少。”   “我说的不是钱,为什么要挑了那些强盗的山寨呢?”这个就是他不明白的地方了,关外应该不是他们大顺朝的地盘吧?   “清除障碍。”这是九殿下的回答。   然后九殿下就问他:“种那么多白菜干什么?”   “卖钱。”赵仁河直接就道:“我打算卖给关外人一批腌制好的白菜。”   九殿下嘴角抽了抽:“不会有人买。”   关外的几个小部落,都是半游牧民族,他们生活在丛林里,靠天吃饭,打猎为生,何况白菜也不是他们的主食,人家那酸菜腌制的比关内的都要地道。   何况白菜这东西,哪儿不能种啊?   “放心吧,他们到时候,巴不得买呢!”赵仁河信心满满。   九殿下不吭声了。   不过他们在庄子上也没待太久,两天就回了辽阳城。   九殿下已经快半年没见小虾米了。   结果到了赵家一看,觉得小虾仁太惯着小虾米了。   就看到这孩子,头上周围一转的短发,都结成小辫(年纪不大,头发不长),红丝结束,共攒至顶中胎发(碎发太多,还没发胶),总编一根大辫,黑亮如漆,从顶至梢,一串四颗大珠,用金八宝坠角(显得金贵啊)。   身上穿着银红撒花半旧的夏衫,松松垮垮的很是凉快的样子,带着项圈、宝玉、寄名锁、护身符等物,下面半露松花撒花绫裤腿,锦边弹墨袜,厚底大红鞋。   因为养得好,有点胖嘟嘟,皮肤白皙几乎透明,越发显得面如敷粉,唇若施脂,一双骨碌碌乱转的大眼睛,带着三分狡黠、五分天真,以及二分懵懂。   比起他母亲那转盼多情,语言常笑,天然一段美仪,全在眼中眉梢的容貌,这孩子美的像是神仙身边的金童一般,少了那股子世家大族嫡长女的气势,多了一丝天然的贵仪。   也不知道是谁教导的,一点子苦都没有受到的样子。   一见到赵仁河,就扑了上去!   看的李钊眼角一跳!   “爹!”   “哎!”赵仁河抱着儿子就美了:“想爹了没?”   “没想,爹要是给我带了好东西回来,就想了。”   这孩子这么说话,赵仁河竟然没生气,还抱着亲了好几口,一副“儿奴”的样子:“我儿子就是聪明,爹当然记得,要给宝贝你带礼物,来看看,爹特意挑的好东西给你带回来的。”   说着,就抱着儿子坐在一边拆礼物盒子:“这礼盒要自己拆啊。”   “我就知道,爹不会忘了儿子哒!”说着,亲了赵仁河脸蛋子一口,就开始七手八脚的拆礼盒。   李钊看赵仁河那表情,就跟要升仙了似的,那叫一个美啊!   再看这孩子,一点规矩都没有,身后跟着他祖母,跟着两个奶娘,还有两个大丫鬟,这可真是生在富贵窝里头了。   五岁大的孩子,已经有六岁孩子的身高了,看着白白嫩嫩的可爱的很。   赵仁河跟儿子亲热了一阵子,才将儿子带到九殿下跟前儿:“来,儿子,叫人。”   “王爷好。”小孩儿弯腰问好,胖嘟嘟的样子,眉眼带笑。   “嗯。”九殿下点头,他这个昭亲王,很少有人叫,不过皇帝既然下了圣旨,公告天下,众人就得这么称唿。   他自己也要适应这个新的身份。   “王爷啊!”赵仁河用眼睛看着他,语带调笑:“这都封了二年了吧?”   “嗯。”九殿下告诉赵仁河:“今年他们娶王妃。”   “你也要娶吗?”赵仁河的心啊,提熘了起来:“定下了亲事?”   自己这边才刚刚决定追人,这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了。   “没有。”昭亲王抿嘴:“我克妻。”   “哦。”赵仁河放心了。   李钊看了看他:“嗯。”   俩人之间的气氛有点点奇怪。   赵仁河另起了个话题:“你那些兄弟们都要成亲了,妻族一定很兴旺发达吧?”   都是郡王了,妻子的身份一定很高贵。   “不一定。”李钊却道:“我父皇将春郡王舅舅家的嫡次女,赐婚给了敏郡王;将敏郡王外家的表妹,赐婚给了宁郡王;又将宁郡王外祖家的一位表姐,赐婚给了庆郡王;庆郡王外家的一位才貌双全的表妹,赐婚给了敦郡王做正妃;又将敦郡王外家唯一的嫡出女儿,赐婚给了荣郡王;将荣郡王青梅竹马的表妹,赐婚给了诚郡王;最后将诚郡王的表姐,赐婚给了春郡王。”   赵仁河听完之后,心里过了一遍这些郡王的封号:“也就是说,二皇子的外家,成了敏郡王,也就是三皇子的妻族?而三皇子的外家,则成了宁郡王,也就是四皇子的妻族?以此类推,这些皇子们的妻族,都是皇子们的外家?”   “嗯。”李钊点头:“所以他们现在全乱了套,日后如果正妃有所出,还是儿子的话,那就热闹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可怜那些焦头烂额了的兄长们。   本来支持一位皇子就够了,但是如果正妻有所出的话,当家人到时候就不是这一代了,妹妹的孩子,怎么能比得起自己的亲外孙重要?   父皇这一手使出来,彻底打乱了那些皇子外家的打算。   只是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随意安排,实在是让当儿子的心凉。   “你父皇是个有意思的人。”赵仁河觉得,这成康帝真有才。   “你还要做什么生意?”李钊问赵仁河:“我看你让人采购了生姜?”   “一部分是给大营准备的,还有一部分是给家里吃,冬天喝羊汤,多放生姜驱寒气,另外,我想收购一些皮子,给你做点坎肩啊,护膝什么的,这地方太冷了!”赵仁河哭笑不得的道:“真的,大冬天的滴水成冰啊!”   他也不知道,在“原生态”的东北这么冷,尽管他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也让自己冻得够呛。   要不是自己冬天整日里足不出户,恐怕早就被冻惨了。   只是去年冬日过得辛苦,屋里头是暖了,但是火墙干巴巴的,有些干燥,屋里头只能时常喷水,保持湿度。   今年他想将老娘跟儿子安排在温泉山庄,那里的暖气是用的温泉水循环,不至于那么干热干热的,儿子的鼻子还出了两次血呢,吓死他了。   李钊没吭声,但是也没再继续追问,在赵家休息了两日,他就再次回到了辽阳大营。   赵仁河这边也忙碌的很。   南方的小伙伴们据说事业做的风生水起,他走后那些产业也被他们梳理的非常不错。   此次不止送来了大量的海鱼干,还给送来了无数龙头鱼鱼干!   只因为龙头鱼的肉或全体可以入药,健脾益气,滋补肝肾,利水止血。主治小儿营养不良,水肿,鼻衄。   但是有点小,赵仁河写信告诉他们,直接将这些小杂鱼捞出来,过油炸,然后做成麻辣鱼干送过来,他再二次加工,将这些鱼干剁碎了,用东北大酱调和,成为咸鱼辣酱。   到时候炖个白菜,土豆什么的,不用放别的调味料了。   直接全有了,这让他想起前世有名的一款美食熟酱,而且因为有大酱的关系,大酱是天然的防腐剂啊。   多放盐,放个一年半载的都不会坏。   而且这样的咸鱼辣酱还能卖上价格。   毕竟是过油炸过的鱼干,熟的大酱,可以直接就沾着大葱啊,焯过的冻白菜、萝卜干吃。   省时省力又好吃。   配上辣白菜,他就不信,那些关外的小部落们不会趋之若鹜。   尤其是高丽国!   赵仁河知道,自从明朝嘉靖年间,就不断地有高丽国的人越境,来到辽东地区生活,可能是逃荒,也有可能是避难,他们不叫自己“高丽人”,而是叫自己“朝鲜人”。   按照历史的发展,这些朝鲜人日后就是朝鲜族的祖先。   定居之地也是一个民族自治地区了。   可惜啊,遇到了鸿基大帝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开国皇帝,他是马上皇帝啊,加上当时又是内忧外患的时候,他给边军的命令,就是但凡有人越境,一概击杀,毫不留情!   不管对方是不是平民百姓。   那个时候文臣对此是反对的,但是他一意孤行,杀了个血流成河,终于,将整个长白山囊括在内,任何人不敢越雷池一步。   迄今为止,那些高丽棒子们,都不敢过辽河,连在河上打渔都不敢。   在前朝的时候,他们奉明太祖圣旨“除高丽国名,遵用朝鲜之号”。   但是大顺之后,鸿基大帝只准许他们用“高丽国”的名号,而不是“朝鲜”。   安东王府在东边防范高丽国防范的很严格,打压的他们的国力一直起不来。   不过高丽国也有一些好东西,高丽参、朱砂、漆器等等。   辽阳这个地界上,也跟高丽接壤,边界线太长,北边有镇北王,东边有安东王,辽阳这里占个了个中间位置,所以成了个三不管。   他想着,此地势力空白,是个鸡肋,但是调理好了,不难成为肥美的“鸡排”。   忙忙碌碌到七月末,赵仁河种植的大白菜都长成了。   在秋收之前,赵仁河抢先将大白菜收了起来,南边儿也给他运来了大量的海鱼干、小鱼干、各种腌菜用的调料,尤其是辣椒,他这里用的辣椒是甜辣椒,辣味不重,但是红艳艳的好看。   另外,他又知道了平南王府的消息:这一年扫荡海盗,海福龙他们依然照旧,但是,平南王府的世子,带着他的儿子,以及亲卫们,竟然也跟着出海了。   对外说是去散心,众人都知道,平南王府这一年来倒霉透顶,从过了年开始,这白灯笼就没拿下去过。   结果平南王世子赵修,跟他的嫡长子赵海,不幸遇到了海盗,被人给围杀了!   这个结果,平南王接受不了,当时就昏死了过去。   赵海的儿子夭折,还有一个女儿,可是这女儿也不能继承王位啊?   平南王妃病倒了,躺在床上起不来,平南王要不是想着祖宗基业不能丢,恐怕也承受不了这个打击。   不过,平南王在主持完儿子跟孙子的葬礼之后,将三房,接回了平南王府。   另外,三房的欠款,也被平南王给还上了。   赵仁河吧嗒嘴:看来,这王位是要落在三房那渣爹的头上了。  293附送一点小菜   293附送一点小菜   哪怕渣爹是庶出,那也是儿子不是?   总比“绝嗣”要强啊!   果然,下一封信就说了,平南王将三房重新归拢到了自己的名下,当年分家啊,断亲之类的事情,就当没发生。   原来,所谓的“断亲书”只是一个形式,当时平南王并没有拿去官府备案,也就是说,并没有“在官家公证”过,因为这样有些丢人,平南王没干。   这倒是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私下里决定的事情,自然是可以私下里再抹平,当初九皇子也不可能去官府认证他们到底有没有关系了啊?   因为那个时候,一切都乱套了,平南王府乱了套,九皇子他们也不是不紧张的,就怕平南王府来个鱼死网破……索性平南王府那个时候儿子多,没有那么护着二房跟三房。   他们要真的用武力解决问题,估计愤怒的平南水军大营将士们,能把平南王府给“平了”。   赵仁河跟海夫人嘀咕:“娘,我们走对了,不然人家一句不算,我们就白白折腾这么多年了。”   “可不是么!”海夫人也有些后怕:“谁知道王府这么倒霉啊?这一年都在不断地死人。”   这个时代的人都很迷信的,海夫人现在也是如此,她就儿子跟孙子两个亲人了,哥哥不用自己操心,一家子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儿子都不止一个。   可是她就一个儿子,一个孙子。   万一波及到儿子跟孙子,不管是谁出了事情,她都活不下去了。   “放心吧,娘,我们不回去。”赵仁河道:“我们在这里过得挺好。”   “万一让回去怎么办?”海夫人忧心忡忡:“我们日子过得好好的。”   不出来不知道,出来这六七年,海夫人的日子过得舒心的不得了,自己当家做主,今天想吃海杂鱼,就吃海杂鱼,明天想吃烩菜,就吃烩菜!   大夏天的想吃火锅都能吃到嘴里,配上酸梅汤。   大冬天的吃个炖锅子,逍遥自在。   有人来拜访,也是找的儿子这个当家人,或者内眷来拜访,也是拜访自己这个“安信太夫人”。   二品的诰命夫人啊!   要是回去了,可就没有这么自由了。   因为不管几品的夫人,在王妃、世子妃面前,都得矮半头。   “不会的,我们有九殿下,昭亲王在。”赵仁河道:“放心吧,娘。”   有这位大神挡着,平南王府不会硬来,也不敢硬来。   赵仁河安慰了老娘,亲了亲儿子,就开始忙活去了。   平南王府与他再无关系。   他开始主持秋收,东北的地里能种植的东西很少,大田里能种植的粮食,就是谷子跟苞米,偶尔有些杂粮也可以种植,水稻的话,只有一些地方可以种植,还是寒水稻。   不过赵仁河是经过现代流水线教育下的产物,他知道什么叫“优选”好么,他给自己家挑选的种子都大的那种,今年就一亩地比别人家的高产了一石多,他相信,明年再选种子种植,就会比今年多一些,几代之后,都是高产的农作物了。   他收的租子不多,跟这边的一些人家一样,这个不能搞特殊,最多是保持跟人一样的高度,但是他可以另外叫自己的佃户给自己干活,给他们发工钱。   自己“受归受”,但是也要有男子汉的担当。   在武力上可能帮不上他的忙,那些炸药包啊,手榴弹啊,地雷之类的已经被九殿下灵活运用了起来,他趁着天气好的时候,在他们的边境外围,弄了个雷区出来!   这样就省下了大量的巡逻时间,反正这么点人,巡逻边境线也有点不够,不然每年也不会有那么多“越境”的外族人了。   至于掷弹筒之类的,赵仁河倒是让人在研究了,可是新手村研究所那里的花费很大,研究出来的成果不多。   所以赵仁河在武力上帮助李钊不少,但是更想在生活上多多帮忙,俗话说得好,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   而赵仁河觉得李钊身为皇子,现在又是亲王了,那吃的肯定不会少,但是他吃得好,不代表他手下的人就吃得好。   别的不说,赵仁河觉得,让人家跟你一起干活,起码在吃穿上要好一些,至于军饷那是朝廷的事情,这种“收买人心的银子”只能朝廷出,他能为李钊出的就是一些好吃的,或者毛坎肩,毛护膝而已。   就连正规的军服他都不敢给,这都是禁忌。   生在平南王府这种军功起家的王府里,一些军中禁忌还是知道的,所以他能帮忙的地方不多。   所以赵仁河现在是闲着没事先给自己追人铺路呢,因为他知道,李钊有过好几任未婚妻,都是没过门就完蛋了的,死的死,伤的伤,伤的最后也死了。   搞得李钊在京中“克妻”的大名那是如雷贯耳。   所以他说出京,在军中历练,皇帝都不管他的,因为管不起啊,每次想给儿子赐婚,女方那边就完蛋,当父亲的谁乐意被人说自己儿子克妻啊?   秋收之后,粮食入仓,大概就没什么大事情要忙了,但是赵仁河有啊!   趁着还没下雪,赵仁河在自己庄子附近又买了一块地,开了个酱菜作坊。   为什么要在郊外开个酱菜作坊呢?   第一因为城内地皮贵,开个作坊不合适。   第二就是酱菜作坊这个味道比较大啊。   他要做的酱菜还挺多,尤其是他去年吃过火锅,可是他发现啊,不论是东北火锅,还是海边火锅,都没一样调味品,那就是腐乳。   还有,他也想臭豆腐了……额,这个可以不用大张旗鼓的搞,但是腐乳可以啊,吃火锅,蘸料三绝配之一,就是芝麻酱,韭菜花酱跟腐乳汁儿。   而且腐乳单独吃也很开胃。   配菜吃也行,是个百搭的东西。   尤其是早饭配粥吃,味道很好。   所以他建了个酱菜作坊,买了百十口大缸,二百来口小缸。   又跟烧陶罐子的定了两千个陶罐子,都是十斤装的那种。   南边趁着东北这边还不冷,又给送来了十万条海鱼干儿!   其中五万条直接就送入了辽阳大营,还有两万斤干海带,以及一万斤虾米皮。   据说煮汤放一些,味道很好的。   因为还有两万斤的紫菜干……。   同时,还有赵仁河的庄子上送去的十万斤白菜,十万斤土豆,五万斤萝卜。   还附赠了辽阳大营两万斤的胡萝卜。   这样的一批显眼的货物,也彻底的坐实了一个传闻:解元公家的生意,其中有一些,是给辽阳大营提供的,怪不得海鱼干卖的那么好,做得那么咸呢。   人不吃盐巴,怎么会有力气?   当兵的要是盐巴不够吃,怎么有力气打仗?   内陆吃井盐比较多一些,井盐里含碘量低,不如海盐多,所以你看内陆有大脖子病,海边就没有。   所以赵仁河使劲儿往军营里头倒腾海物。   而他自己则是开始制作辣白菜、咸鱼辣酱和腐乳。   在第一场雪下来之后,李钊就在军营里吃到了几道特殊的菜。   他同样跟将士们的饭菜一样,不过多了三道小炒而已,算是显示他的特殊身份了。   辽阳将军同样多一道炖菜,一道炒菜,小将们多了一道炒菜。   今日下雪,大家知道下了雪就更冷了,所以今日士兵们的饭菜,就是一荤一素。   一道是新菜,腐乳红烧肉。   一道是老菜,白菜炖粉条。   一道汤就是猪骨萝卜丝汤。   大块的猪骨切了,熬煮半天,下萝卜丝,煮个开之后,丢下无数葱姜蒜末跟新鲜的香菜,细盐,住火焖五分钟,这就是一道好汤了。   小将们多了一道果仁菠菜,绿色多一些。   辽阳将军比小将们又多了一道辣白菜炒五花肉。   而到了李钊这位昭亲王的餐桌上,他不仅有腐乳红烧肉和白菜炖粉条,还有猪骨萝卜丝汤,以及果仁菠菜、辣白菜炒五花肉,又多了一道咸鱼辣酱炖豆腐。   跟着昭亲王的御林军和禁军,吃的跟小将们一样。   五菜一汤,加上主食,摆了满满一桌子,就那腐乳红烧肉的味道和颜色,李钊顿时就看了好几眼。   田公公知道他的意思,就站在一边道:“这是三爷送来的东西,说是”援军”呵呵呵……到底是三爷,看看这玲珑心思,做的多好啊!这个叫腐乳的东西,老奴吃了,味道很好啊!还有这个辣白菜炒五花肉,老奴跟您说,什么材料都没放,就放了五花肉,那味道,足足的!听说用来炖肉也不错,明天就让火头军做个辣白菜炖肉。还有这个咸鱼辣酱炖豆腐,哎呦喂!一出锅火头军就说,这个酱好,将来买个几百斤,放在他们那儿,别说,用来炖个豆腐啊、冻豆腐、土豆萝卜什么的,都行!主要是方便!”   “是吗?”李钊拿着筷子没动手,这人的心思,真是越来越多了,一个白菜还玩出花样来了。   辣白菜?辣椒跟白菜吗?他记得赵仁河倒是收过红辣椒。   “要不怎么说三爷心思巧妙呢,您看看这白菜,都能做成新的花样来,以后日子可好过了。”田公公感叹了一句:“这地方的日子,怎么比南边儿还苦啊?一年到头,也就夏天吃点青菜,别的时候,还得靠三爷送来的军需过日子,上头给的那点拨款,也就能买个白菜黄豆的,做个豆腐还得火头军自己磨。”   不然这五菜一汤里,就有两道菜跟白菜有关系。   一个白菜炖粉条,一道辣白菜炒五花肉。   还有就是豆腐,军营里的火头军有个磨坊,专门用来打各种粮食,磨面磨豆腐用的,还是他们昭亲王来了之后,才给改善出来的,不然平时连吃个豆腐都是奢望。   李钊也在努力的改变整个辽阳大营,他来的第一年,因为是冬天,没办法,只能自掏腰包,给将士们买羊熬汤,买关外的牛肉吃。   一冬天他自己都差点熬不下来。   后来过了年,他就想要重建大营的营地,起码冬日里不要这么冷。   但是他没钱,辽阳大营也没多余的钱,怎么办呢?他就带兵去外面扫荡各类山寨土匪,有了战利品之后,小兵们都分了,将士们也分了,但是依然有一大笔钱省下来,被他用来建造营地,现在营地清一色新盖的土胚房子,里头朝南一半的火炕,北边则是火墙,如今烧上木柴加煤炭,屋里热乎的很。   没想到他在努力的时候,那人也在不断地给他支援,虽然是买了他的白菜,附送的一点小菜,但是附送的东西太好,让他都有些惊讶了。  294赵仁河的买卖   294赵仁河的买卖   “他送了这么多东西来啊?”李钊不负责军需那一块,并不知道采买的人,在赵仁河那里买菜,都是有附赠品的,甚至这几道菜,都是赵仁河教给了采买的人,采买的人学会了,又教给了火头军。   这才有了今日丰盛的饭菜。   “是啊!是啊!”田公公道:“听说过几日还有东西送来。”   “可是花钱采购的?”李钊在意的是这一点,他觉得赵仁河没多少钱。   也不知道这个印象他是怎么来的,反正觉得赵仁河一个会点子拳脚功夫的读书人,带着一个老娘,拖着个孩子,给人的印象就是拖家带口,全家都靠他一个人养活呢。   所以莫名其妙的,李钊就是觉得赵仁河的日子过得紧巴巴,实际上人家的日子过得好着呢。   还有富余的东西,给他送来搞个“援军”活动。   “花了,不过啊,附送了很多东西呢!”田公公道:“买了白菜,就给了辣白菜的做法,还附送了一大堆腌制辣白菜的调味料,葱姜蒜啊一样都不少。”   “还送了做法?不是保密的配方吗?”李钊知道,某些腌制小菜的手艺,那都是家传的,严格的人家,连自家女儿都不教,只教给自己的儿媳妇,还得是生了儿子,在婆家站稳了脚跟的儿媳妇。   “不是,听说这配方有八种之多,其中最普通的一种,也是最简单的一种,就给了大营,让火头军自己去做,这道菜简单的很,做好陈放七八天就能入味,吃起来爽脆又省心。”田公公道:“不过啊,给您送来的专门的辣白菜,是最好的配方做出来的,单独给您吃,三爷这做的相当的地道。”   “嗯。”知道自己是被“特别”照顾的,李钊的心情突然变好了许多。   伺候了九殿下从小长到现在,田公公太知道这位小主子的心思了,于是话锋一转:“三爷这也是为了您好,他卖给大营的东西,便宜又实用,附赠的东西又好吃,盐巴也上的足足的,您别说,只用辣白菜炒五花肉,其他的东西都没放,您尝尝这味道,不论是调味料还是盐,都恰到好处,您说,三爷这人怎么就这么乖巧呢?可真是个好人!”   田公公对赵仁河的印象那是相当的好。   他一个半辈子在宫里头打滚,出人头地了的内监,眼光不是一般的毒:“老奴是见过三爷小时候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好孩子,何况他还帮过您不止一次。”   而且每一次基本上都是冒着生命危险了。   “他是很好。”李钊伸手,夹了那道辣白菜炒五花肉,放到了嘴里。   别看这道菜就两种食材,一个辣白菜,一个五花肉,材料简单、做法简单,但味道确实不简单,有五花肉的香和辣白菜的酸辣。   这样炒出来的菜,能让辣白菜和五花肉的味道充分结合从而更美味,红红的颜色也能增加食欲,吃到口里那个辣不是过分的辣,辣中又有一点甜,一点糯,还有白菜的一点脆甜,因为火头军炒出了经验,这辣白菜没有炒黏煳,而是保持了一定的原味;而五花肉又因为辣白菜的缘故,吃起来一点不腻。   李钊更是多用了一碗饭,喜得田公公笑容满面,就差去拜谢满天神佛了。   不过李钊饭后休息了一下,就去了后营。   后营就是后勤,一般的军营,后勤都设立在后营这里,所以才说火头军最安全了。   要是连火头军都上了前线对敌,估计整个大营都打的差不多没人了。   李钊将后勤设立在大营最后面,那里是一排五个大房子,都是伙房,大锅大的堪比澡盆,每日都要做饭炖菜,旁边又有五个小灶,是专门给小将、将军做饭用的,有一个灶眼是单独给他这个皇子用的。   这个灶台设计,是取赵仁河那“连眼灶台”的设计,大锅的灶膛走势往上,是镶嵌了一口中锅,这锅里头不能做饭,但是可以烧水。   因为无法掌握火候,所以不能做饭,可烧开水也好啊!   不论是泡茶喝,还是只喝热的白开水都行,甚至是洗澡水都没问题。   李钊要求大营里的士兵每个人,每隔九日就要洗一次澡,务必要干干净净的才行。   在南边儿的时候,这个当然没问题。   可在北边就有些难了,尤其是冬天,没那么多热水,现在好了,只要做饭就有热水,几个营地轮班洗澡,穿插开就行了。   又建了防火的土墙,土墙那边是柴堆,柴堆四周都是土墙,然后是火头军们的住处,住处后面一条深达一米的防火沟,沟对面是一个堆成了小山一般的煤堆。   周围都是空地,防火做得非常好。   而空地的对面,就是仓房,仓房上面就是放一些鱼干啊,腊肉之类的东西,酱缸,绿豆什么的,可是仓房下头则是地窖,里头储存了大量的白菜、土豆、萝卜之类的冬菜。   隔壁则是防火的土墙,土墙的另一边就是粮仓。   在防火上的处理非常严谨,这也是李钊的意思。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李钊到了后营,就有后营的书记官跑了出来,这书记官跟后营管理似的,手下采购的好几个人,分为采买粮食的,采买菜品的,采买肉食的,还有采买酒的,这酒是北方戍边军特有的烈酒,为的是冬日站岗防寒,可以准许喝那么一小壶。   所以采购上也非常严格。   “王爷。”书记官是个举人补上来的,这人叫昌盛,名字好吧?但是他补上来的原因,是因为在一次外出途中遇到了劫匪,伤了脸,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所以绝了仕途,也不可能在文官那一系里头了。   而且他是被辽阳将军带人给救下来的,故而就来了辽阳大营,给当了个书记官。   是个明白人,一点不像赵希伊那么煳涂,而且也不贪污,辽阳大营本身就没什么油水。   再有个贪婪成性的后勤书记官,前头的大头兵们还活不活了?   可是不贪不代表辽阳大营就富裕,因为这里是“三不管”地带,这个营也没什么被人重视的地方,故而不论是安东王还是镇北王,都对这里没兴趣,也就没多关照。   加上这里也没啥特产,更没人来这“穷乡僻壤”之地了。   不然赵仁河岂能在这里,花钱就能买下大片的土地?实在是地广人稀的厉害。   要不是这里是府城,有些个富户,几个商行,跟关外的部落做点子生意,这地方也是个不毛之地。   “嗯。”李钊点点头,却奔着仓库去了。   昌盛赶紧跟上,同时心里一点都不虚,他是在邸报上看到了王爷在南边的所作所为,说实话,还挺解气。   他们这边穷的嘎嘎响,他一文钱都恨不得掰开两半来花,南边的后营书记官竟然能贪污那么多,多可恨啊!   贪污的钱,都够他们辽阳大营十年的花费了。   还绰绰有余!   李钊走到了仓库门前:“打开!”   “是!”   仓库的大门,只有昌盛有一把钥匙,守门的人有一把钥匙,两把钥匙合在一起才能打开大门上的锁头,昌盛这人心细如发,每天都要看着自己这点后勤物资,生怕被浪费了,被人偷了去,甚至是被人悄无声息的拿了去。   看自己家的钱他都没这么上心过,无奈啊,大营里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   不看紧一点不行啊。   结果打开了仓库,李钊就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   昌盛不知道为什么王爷要来仓库看看,他已经在过冬前存好了该存的物资,足够大军毫不客气的吃到明年开春之后,兵部运来粮草之前了。   兵部一年就给两次粮草,开春之后,秋收之后。   开春之后运来的都是陈粮,可以吃到秋收之后。   秋收之后运来的是新粮,可以吃到隔年开春之后。   除了粮草还有军饷,并且是官银,不是外面那种地方银子。   成色足,闪亮发光的那种,一两一个的小银元宝。   李钊就看到不少东西,房梁上挂满了腊肉,腊肠。   角落里几口大缸,他走过去,看到了一口特别的,放在一边,他就上手打开了,里头竟然是他吃的辣白菜。   “这是三爷吩咐特意给您留下的一缸。”昌盛赶紧的介绍:“小的们不会弄错,旁边的是给其他几位小将跟将军的,哦,对面那边的几口大缸是腌制了给大军吃的,虽然腌制的方子是最简单的,但是大家伙儿都很爱吃啊!”   “他的方子……复杂吗?”李钊不是很懂这些,但是总觉得那人吃亏了吧?   “没,方子其实差不多,主要是您吃的那里头放的东西太多太贵了,大营吃不起。”昌盛瘪嘴:“您那辣白菜里头,放的都是梨子、苹果甚至是鱼露,腌制起来,非得半个月之后才能开盖吃;我们这里就简单了,放点葱姜蒜,抹上辣椒粉,放盐跟料酒就成,最多为了提鲜,放上点韭菜叶子!七天就能吃了。”   “可给了钱?”   “给了,给的是买白菜的钱,辣白菜这个东西要自己做,因为三爷辣白菜在外头买的比白菜贵多了,大营买不起。”昌盛是个抠门儿的人,精打细算的厉害。   他买的白菜,赵仁河附赠的调味料跟方子,回来火头军自己腌制。   赵仁河外面卖的也跟他们大营里的不一样。   而且成本要贵上那么一点,自然,卖价就高一些。   当然,相比起来还是很便宜很亲民的价格。   赵仁河的材料备的足,甚至还在附近收购多余的白菜,价格给的非常实惠,让附近的百姓也得了一点意外之财。   谁家还没有多余的白菜啊?   而且白菜这东西属于水菜,压秤不说,一亩地出个三五千斤都没什么问题。   同时,赵氏火锅店开业,这个经历了快二年装修的地方,防火设施做得很好,里头别的不稀奇,主要是蘸料里头有个腐乳汁儿很是新鲜,还有大冬天的他们这里还有青菜拼盘!   虽然只是一把菠菜,一把油麦菜,以及一把小白菜,一点大白菜芯儿和一把香菜组成的一盘,可青青翠翠的在冬天就难得了。   一盘卖的还挺贵。   还有蘑菇,也很贵,但是很新鲜啊!   不是那种晒干了又泡发的蘑菇,是真正的新鲜蘑菇。   昌盛喋喋不休的给李钊介绍:“这些可都是三爷捞钱的买卖,所以他卖给大营的东西是最便宜的,最多的,也是最好的!王爷,不是卑职多嘴,三爷非常够意思,大冬天的还隔三差五的给送点子菠菜过来,就算是打个汤,那也很可以了!”    第三更晚一点点哈!需要修一下 295李钊的绮梦   295李钊的绮梦   大营五六千人,吃一顿菠菜汤,也需要一千斤菠菜。   大冬天的一千斤菠菜啊,那得卖多少钱?   可是赵仁河告诉他,按照夏天的时候,菠菜的价格走。   昌盛为此,恨不得给赵仁河立个长生牌位。   这样的人,再多来两个,他也不至于每日对着账本发愁了。   “记得给钱。”李钊只能这么说。   赵仁河这人手段多,心思玲珑剔透,他看得出来,要不是自己来了这边,他不会给辽阳大营这样的优惠。   “当然!属下都是给的现银!”这一点,昌盛可是做得很好:“自从您来了之后,兵部就再也没有拖欠过我们的粮草跟饷银。”   虽然说拖欠有各种理由,也只是拖欠一个月,两个月而已,但是这不过是借口,自从昭亲王到了这里之后,兵部给颁发粮草饷银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准时准点。   “好。”李钊心情好了许多,他看到了赵仁河送来的鱼干,果然很大,一个个都有三斤,可他算的是二斤得钱,这些东西在海边不值钱,但是在这里却是很好的一顿肉食。   海鱼干炖茄子干,再放上点干辣椒,这里的兵卒们喜欢用这道菜下饭吃。   说是味道很特别,也很足。   他想的是应该是盐巴放的足才对。   不过昌盛又道:“我还跟三爷定了两万斤大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来。”   “大米?”李钊想了想:“会很快。”   他相信那个人不会让他等太久。   去了粮仓看了看,都是新的粮食。   朝廷调拨的粮草有的时候不够吃,要在当地购买一些,当然,朝廷不会给军营调拨大米这种昂贵的主食。   给的最多的是玉米跟小米。   当天晚上回去安寝,李钊的心里想的都是赵仁河,结果他就做了个梦。   漆黑的夜里,温暖的水里,他看到了那个像是夏日里睡在树下,衣衫不整的赵仁河,小虾仁儿……他梦到自己将小虾仁的衣服扒了……不可描述的梦境之中,那种感觉,让他非常享受。   但是醒来之后,就一脸黑线了。   他一直是冷着脸的人,但是了解他的田公公却知道他在郁闷,田公公就在外间睡,里头有个什么动静他都能知道,知道小主子半夜起来了,他也就进来了,看到火炕上的被褥,顿时就乐了:“您都这么大了,自然有这种事情,只可惜,您又不要侍妾伺候。”   每隔一段时间总有这种事情发生,别人伺候小主子更换被褥,换洗什么的,他会心情不好,只有田公公,这个从小照顾他长大的公公,伺候他更换被褥,还要亲自去洗干净,才会被允许,也不会被冷脸相待。   可也没有多热情。   主要是他还站在地上,回忆那个梦境。   梦很美好,但是现实却砸了面无表情的李钊,一脑门的大包。   他出生皇家,身份尊贵,从小就不缺少各种精英教育,知道男女敦伦的大事,也知道龙阳之好。   以前他不管是长相美艳的女子,还是有些妖气的美少年,都不曾放在心上,虽然也做过一些似是而非的春梦,但那是自然的反应。   可是这次他不仅做了这么一个香艳无比的梦,还梦中非常明确了对方。   赵河,赵仁河!   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对自己小侄子宠爱有加的养父!   一想到赵仁河的名字,他就想到了梦中的种种……。   田公公给他收拾完了,让他继续休息,就看他的九皇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可少见了。   殿下从来不为这种梦境影响心情,但是这次看来,不太一样啊!   可是三更半夜的,他一个太监,跟人谈论这个好像不太好,明天让王旭大人来试一下吧。   都是年轻人,或许有共同的看法?   这辽阳府不是没有青楼,而且青楼里多数都是外族女人,长相什么的不用说了,很有域外风情,人也比汉家女子开放许多。   花魁长什么样呢?   要不明天去看看?   “殿下,休息吧?”田公公凑了过来:“还是说,您想出门去走走?”   “不用。”   “就是,外面太冷了,赶紧的去睡吧,明天老奴就把这些处理干净,不会有人知道的哈!”田公公用哄小孩儿的口气跟李钊道:“要不明天吃点清淡的?今天您吃的东西口味略重。”   李钊抿了一下嘴巴,今天吃的东西,也是那个人送来的!   结果第二天,昌盛又跑来告诉他,大米到了!   赵仁河给辽阳大营送过来的大米,都是脱了稻壳的大米,过两遍水就能下锅焖米饭了。   因为他发现这时候的脱壳技巧基本上很原始,脱粒技巧倒是不错,可脱壳就不行了。   他也是到了这里之后,自己亲自下了田才知道,如今的百姓们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累啊!   单单一个稻米就要经历很多手续,水稻收上来之后,第一就要把稻谷砻去壳,变成糙米,然后再把糙米放在臼里,用木棍或木头上装上园石,称臼柱,一人或两人用力对打(要有技巧),就会分离糠和米粒,使糙米变为白米。   这个还要讲究技巧。   一般人家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顿大米饭!   这里没有他前世看到了也习惯了的智能无人碾米机。   于是他设计了个脚踏立式搅笼拓谷机,搭配上家用磨米机器,用一头驴子,跟拉磨一样,再来个扇车,完活儿!   只要这三样东西一起用,就能打出白花花的大米了。   前世好歹是个写手,写过几张种田文,知道怎么种田,农用工具也是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   东西研究出来,让木匠做了,又找人打了磨米机,然后就让会了的木匠开始做这三样东西,捆绑在一起卖出去,以后人人都能吃上大米,也不用那么费劲的褪壳脱粒了。   为了方便,赵仁河没有送来稻米,而是直接送来了大米,免去了军营后勤火头军很多麻烦。   当天,李钊就吃到了新米做的米饭。   可是吃的时候,他一直板着脸,虽然面无表情是他的标志,但是田公公就是觉得,殿下的心情貌似很微妙啊?   于是跑去找了王旭过来。   等李钊吃完了饭,王旭也凑了过来,跟他“谈谈心”,结果田公公刚在角房那里坐下休息,就听到一声破门的动静,出去一看,嘴角都抽抽了!   殿下跟王大人……打起来了!   俩人你来我往,拳脚相加,倒不是真的打生打死,而是练上了对招、拆招。   一直打了快半个时辰,王旭除了满身大汗,什么都没得到:“不打了,我只是关心一下你而已。”   王旭怎么说,都是李钊拐着弯儿的亲戚。   “哼!”李钊冷哼一声:“沐浴!”   “唉!”田公公指挥跟来的几个小内侍:“去,把澡堂子清理一下,殿下要沐浴了。”   王旭回了自己的地方去洗澡,洗完烘干头发的时候,他还在想,让他这个冷清的殿下,有了那种冲动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仙人物啊?   神仙人物赵仁河正在谋划自己的赚钱大计,冬日的皮子是最好的时候,而能打到好皮子的也就是关外的那些部族了,去年他们在这里买到了足够咸的鱼干,这次他们再来,赵仁河店里的掌柜的就给他们介绍了辣白菜:“兄弟,不是我说啊,你们那边人的手艺不行,你买了这辣白菜回去,随便剁吧剁吧点子野鸡兔子的,来两勺这辣白菜,连盐巴啊,调味料都不用放,炖出来就能吃!”   “真的?”带着狗屁帽子的女真人有些不敢相信。   因为就算是鱼干,在炖的时候,也要放入一些葱姜蒜去去鱼腥味的,不然更没法儿吃了。   “当然了,兄弟啊,你要是不信,你们这些人都留下来,正好你们不是带了野鸡兔子过来吗?现在就去后院,我让人做给你们尝尝,不是我说,你们那做饭的手艺可不咋样。”掌柜的把人领去了后院,那里有两个伙计,正在烧火准备做饭,掌柜的见了就吩咐一声:“多做点,今天几位女真兄弟在这里吃个饭!”   留宿是不可能的,女真人在这里有一家自己人开的客栈,他们都在那里落脚,方便府城管理。   但是吃饭可以!   “哎!”俩伙计应声,又往锅里头多放了两盆子苞米面儿的大饼子。   女真人看的真真的,他们的确是将野鸡兔子退了皮毛羽毛之后,剁成块,下锅炒了炒,去了血渍之后,就往里头添水,然后下了半盆的辣白菜,其他什么调味料都没放,盐巴都没有。   然后炖了起来,可是不久之后,那股子咸香的味道飘出来,七八个女真猎人吸了吸鼻子,的确是好闻,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但是等吃到嘴里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这东西的厉害。   这些人来卖皮子,赵仁河跟他们定了五万张兔子皮,一万五千张狼皮。   “这么多,我们一时拿不出来。”   “没关系。”赵仁河笑眯眯的道:“你们可以去跟别人说一声,我这里收购皮子,大量的收购。”   他不止跟女真人说,还与高丽人、蒙古、达斡尔、锡伯、赫哲、鄂伦春、鄂温克和柯尔克孜等等部族的人说。   一个部族没有那么多,这么多的部族和一个国家,还能没有这些东西?   等到跟这些人说完之后,他就请海夫人出马:“请一些会针线的妇女回来,我想做点东西。”   “做什么?”海夫人道:“家里这么多丫鬟婆子呢,够用。”   “我想做六千件皮草装备,包括一件皮草坎肩,一对皮草护膝,一对皮草护臂,哦,还要裹腿的皮草小腿筒子,护肘,以及长筒棉手套。”赵仁河道:“到时候锅仔腿上,膝盖上,会暖很多,马甲会让人的上半身活动自如,配上滑雪板,再出去巡逻也不会觉得冷了。”   海夫人想了想:“你是为了昭亲王?”   “是。”赵仁河直接告诉海夫人,自己的亲娘:“他对我们好,我们也要对他好。”   海夫人没想那么多:“那行,我让人去找一些手艺好的妇人来府里头给做工,做一整套就给十文钱,针线都府里头出,不用她们自己的,不提供吃饭住宿,只提供茶水和点心即可,你这些东西不用多麻烦,一个人一天怎么着,也能做一整套,赚十文钱。”   十文钱,对于这个时代的妇女来说,是一个报酬丰厚的工作。   “好,都听娘的安排,您跟她们说,要是做得好,下次有这种活,还请她们来。”赵仁河道:“做完了,我就带您跟孩子去温泉山庄住吧,那里比这里还要暖一些,而且不干燥。”  296温泉山庄   296温泉山庄   赵仁河的辣白菜、腐乳以及咸鱼干三样东西,顶替了大半的盐巴市场,而且他这是杂货类,跟盐巴那种官营的不一样。   盐巴虽然在鸿基大帝时期就有所改善,但是盐商还是很厉害的,没有盐引的限制他们就控制市场,要不都说“盐商富甲天下”呢。   这东西的受众是全天下,甭管是有钱的没钱的,你得吃盐不是?   而赵仁河开的酱菜店铺,卖的就是他那酱菜作坊出产的东西,一开始掌柜的就留那些人吃一顿饭,后来不用留人吃饭,那些人就知道辣白菜好啊,咸鱼干也好,还知道了做法,以及咸鱼辣酱,那个更美味,大冬天的在炖羊肉的锅子里,放一勺咸鱼辣酱,味道美得很!   等到下了大雪,上了冻之后,赵仁河才算忙完所有的事情,接着老娘跟儿子,去了温泉庄子上居住,府城里头太冷了,不如温泉庄子舒服,而且温泉庄子上有蔬菜大棚,可比在府城里方便多了。   到了庄子上之后,赵仁河就给儿子换了一身衣服,又给老娘换了一身轻便的短装,自己同样是一身短打扮,一家祖孙三口人,进了蔬菜大棚。   这是一个黄瓜棚子,高约两米,斜面的那种,上头铺设的都是玻璃。   此时阳光正好,满大棚的黄瓜秧子,都是吊秧长起来的,秧顶开着花儿,秧下有的花已经枯萎了,小拇指长的小黄瓜可爱的长着。   更有几个开花早的秧子上,已经有了长到巴掌长的小黄瓜,可以摘下来吃的了,赵仁河这里种植的是旱黄瓜。   “爹爹,那里有一个黄瓜!”小孩儿因为长得矮,眼神儿好使,蹲在黄瓜秧子之间,就看到了一个长成了的黄瓜。   “摘下来,儿子,这个给你凉拌个黄瓜丝。”赵仁河鼓励儿子亲自动手。   小虾米就摘了个小黄瓜,没有强行扭断,而是用一把小巧的刀子,斩断了黄瓜跟秧子的连接处。   这把小刀子小巧玲珑的,乃是李钊送给他,用来割肉吃东西的刀子。   并不锋利,起码不会划伤孩子。   还有大棚番茄,这东西一片绿意之中,那么一点红是非常显眼的。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两个大棚的西瓜,跟四个大棚的香瓜。   五十三个菜棚子,是赵仁河今年的成果,带着老娘跟儿子在棚子里钻来钻去,小虾仁一点都不娇气,在这里上工的人,有一半是负责卷草帘子的,这个活儿男人还真干不了,需要轻手轻脚的女人们来。   活儿不累,就是每天天气好的时候,将覆盖在玻璃上的草帘子卷起来,让阳光照射进来,等到太阳偏西了,再把草帘子放下来,保暖。   还有就是要手摇鼓风机,给大棚里头人造风,好让花朵能授粉,结果子。   乡下妇人们,第一次见到小虾米这样可爱的娃儿,一个个喜欢的紧,都说比自家淘小子好看多了。   带着他去大棚子里采摘,都给他指点,哪儿有熟透了的瓜果,哪儿有长得大的青菜。   李钊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小人儿在大棚中间钻来钻去,身后跟着几个健妇,手里头拎着的全是各种蔬菜。   翠绿翠绿的颜色,还有几个红的番茄。   赵仁河看到他来了,就裹着一个半新不旧的大披风出来:“你来啦?要进来看看吗?”   李钊还真没有来过他这个大棚。   “嗯。”看到赵仁河穿着的衣服,半新不旧的披风,总觉得他这人日子过的清苦。   俩人进了温泉山庄,海夫人知道昭亲王来了,特意跟他们俩道:“一会儿都别走,尝尝我炒的小菜。”   “好,娘,后头还有带来的冰冻着的海鲜,您看着办!”赵仁河知道,自己亲娘最擅长的还是家常小海鲜。   炒青菜之类的,都只是小菜而已。   “行,我知道了。”海夫人去了后头厨房。   赵仁河就接待李钊:“这里用的是水暖气,没有土火墙那种干燥,比较适合老人和孩子,我打算把老娘儿子放在这里过冬。”   这个山庄被赵仁河建设的非常好,为了防止有山里的野兽冲击蔬菜大棚,他这山庄的土墙高达四米半,宽达两米,将所有大棚囊括在内,包括佃户们的住房,安全上有保障。   山庄围墙外面则是广阔的良田。   温泉庄子在山顶上,这地方因为地热的关系,夏天是不长东西的,冬天扣得大棚才有东西可以生长,温度高啊!   “不错。”李钊道:“比去年强多了。”   去年还不是这样,但是今年就不一样了。   “我这也是慢慢的在完善,对了,上次送去的菠菜,吃到了吗?”赵仁河道:“还有一棚子的芹菜,你走的时候,带回去吧,快到立冬了,给大营里的兵吃一顿芹菜肉的饺子,我明天再给你们送去一些牛肉,牛肉芹菜馅儿的蒸饺。”   兵营里不可能煮饺子,煮不过来。   所以兵营里吃饺子,一般都是吃的蒸饺。   个大,馅儿多,皮儿薄。   “吃到了,你不亏钱么?”李钊是对农业有所了解的人,但是对这种反季节蔬菜的种植,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所以无法衡量这个价值。   “不会亏钱的啦,就是一瓢水的问题而已。”赵仁河这里有地热供暖,一文钱不花的那种,再说种植的都是一些水菜,像是芹菜这种蔬菜,压秤得很,一斤就那么三五根儿,吃一顿的量,却能在冬天卖上五十文钱一斤,不带讲价的那种。   一大棚起码上千斤芹菜出货量,而且芹菜是属于耐寒喜欢阴冷条件的蔬菜,因此在种植上并不娇气。   如果常年种植的话,芹菜能种植七八茬儿,不过那样的话,夏日里芹菜不值钱。   所以赵仁河就将冬天的芹菜种植三茬,入冬一茬,过年一茬,开春前栽种一茬。   开春之后上足了肥,开始在大棚里头育苗。   种完地之后就将秧苗分开下了菜地,比别人家早半个月下来的蔬菜瓜果,还能赚一笔。   赵仁河带着李钊,也钻大棚,但是去的都是一些比较娇贵的大棚,例如种植草莓的,草莓是分层种植,一个大棚两米高,草莓分了八层之多!   看的李钊都觉得“大开眼界”了。   赵仁河说:“这是立体种植。”   “哦。”李钊新奇的看着这些东西。   就连韭菜、蒜苗、香菜这种东西,都不是种在地上一层的,是用木头槽子悬空,里头有土壤,上满了各种小青菜,然后浇水都像是在室内布雨,看起来非常有后现代化设计一样。   李钊心里想着:怪不得这个人送菜送的如此大方,别人一亩地,他能分出来三亩地!   在这么一个封闭的空间里,立体种植,多层次,怪不得能赚钱。   伸出手来,竟然摸了摸赵仁河的头:“好。”   赵仁河笑眯了眼睛:“放心吧,这些青菜有一半可以提供给军营,虽然不能让他们敞开了肚皮吃,但是吃点菜还是可以的。”   “嗯。”李钊低眉垂眸,面无表情的看着揉过人家头的手。   李钊在这里看遍了蔬菜大棚,赵仁河还跟他指点江山,说山脚下的地皮有一块是盐碱地,不适合种地,他打算盖成温泉山庄养生会馆。   “温泉山庄养生会馆?”李钊对这么长的名字,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是个澡堂子。”赵仁河立刻就改了:“到时候,请人来泡澡,你今天先享受一下,明年我就能盖好了。”   今年只设计好了所有的水道。   去年打的地基,今年铺设水道,明年起房子。   “哦。”   “到时候啊,就能请你们大营里的人,轮流来,一次来两个总旗的人,在这里过一天一夜,泡个澡,拔个火罐,休息一下,让身体舒服一下。”   “好。”   “其实大家在这么冷的地方戍边,身体都有些陈年旧疾,泡泡温泉,拔拔火罐,会很舒服的……。”赵仁河给他普及了一下这种养生知识。   李钊点头,当天晚上李钊就吃到了果仁菠菜、韭菜炒豆芽、尖椒炒鸡蛋、芹菜粉儿跟干炸刀鱼、紫菜虾仁汤。   还有油煎狼鲞,这东西非常稀少,东北都没有人会做,每次下厨做这些东西的都是海夫人。   吃的大米饭,赵仁河还给儿子挑鱼刺儿。   “你别太惯着他。”李钊都看不下去了。   “这不叫惯着,我儿子才多大啊?不能挑鱼刺,我给他挑,等我老了,他给我挑。”赵仁河乐呵呵的道:“何况,他在这里吃到的都是不是新鲜的海物。”   “男孩子,不用养的多娇贵,将来该养成骄娇之气了。”李钊对小侄子这么大了,还这么娇惯,不高兴。   他跟皇兄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知道讨好父皇了。   那个时候,父皇还是太子,而且也不缺儿子了。   再看赵仁河,对儿子好的啊,他都有些嫉妒了。   “人的一生啊,只有这区区几年的童年时光,将来长大了,可以当一辈子的大人,再也没有了孩童时期的欢乐,我不求我儿子出人头地,只求他有个快乐的童年,将来回忆起来,童年都是快乐的就行了。”赵仁河却道:“因为童年只有十年,过了十岁就是少年了,再过了少年就是青年,及冠之后就是大人了,只有二十年的光阴,还有几年懵懂时期,可见这童年跟少年的时光最为珍贵。”   “所以一定要好好地过,快乐的过。”赵仁河看儿子吃饱了,就给他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抱下孩子站在地上:“吃饱了要休息一刻钟,才可以跑出去玩儿,爹爹给你单独立了一个房子,那里有种植的绿树红花,还养了小狗狗,去看看吧!”   “好,谢谢爹爹。”小虾米很有礼貌的道谢,然后朝昭亲王李钊吐了吐舌头:“昭亲王叔是坏人,竟然不要爹爹宠爱儿子,是个大大的坏人。”   “不许这么说。”赵仁河笑了:“你昭亲王叔只是觉得溺爱不好,岂不知,惯子如杀子的道理?”   “知道,可是爹爹,你是我父亲,祖母是我亲奶奶,对我好,宠爱我不是很正常的吗?小虾米也没有闯祸,更是有好好的跟祖母读书识字,并没有成为一个坏小孩。”孩子虽然只有六岁,还不到七岁,但是逻辑思维能力很强:“为什么不要宠爱我呢?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小孩子对祖母跟父亲,对自己的宠爱很在意。   虽然平时只看到他享受的一面,但是孩子心里懵懵懂懂,只知道不能失去这份感情。    今天更新晚一些,要回家,要去处理一点事情。但是能保证三更哈! 297海夫人的发现   297海夫人的发现   李钊端坐着不吭声,觉得这孩子真的需要好好教育一下,以后可不能“长在妇人之手,肖妇人之态”了。   小虾米一看他的“昭亲王叔”这态度,也不高兴了,板起了小脸蛋子:“昭亲王叔再见。”   说完,扭身就跑走了。   留下一个嫌弃的小背影给李钊。   赵仁河哭笑不得:“这孩子,还有小脾气了嘿!”   李钊默默吃饭,不搭理这个娇惯孩子的养父。   可是旁边的海夫人却有些眼睛发直!   就在刚才,她看到孙子板起了小脸儿,还在发笑,觉得孙子这个小脾气可真够倔强的,跟昭亲王都敢这样,以后可得让他知道知道点上下尊卑。   但就在孙子板起了小脸儿之后,她坐的位置是可以统揽全局,因为她辈分最高,她的眼睛扫过去的时候,可以同时看到昭亲王,儿子跟孙子三个“晚辈”。   昭亲王坐在那里,端坐出一股子坐殿堂的气势,板着脸,星目剑眉,高贵英俊。   儿子笑意盈盈的脸上是温暖的宠爱笑容对着孙子,安抚孙子,同时给他讲道理,这种大道理,她是讲不出来的。   可是孙子同时也板着小脸儿,大大的眼睛,有些浓密的眉毛,长长的睫毛……看起来,像是缩小版的……昭亲王!   海夫人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以前没有将孙子跟昭亲王联系到一起。   只知道昭亲王很喜欢孙子,因为孙子很照顾自己儿子,甚至是自己。   孙子整日里笑呵呵的像个金童一样可爱,而昭亲王则是板着脸,根本没见他笑过!   何况一个大人一个孩童,根本没有人会将他们俩捏在一起,就算昭亲王喜欢,也只是来看看,她都没见过昭亲王抱过孙子,每次都是在一边看看就行了。   真的是各种意义上的“看看”而已。   包括孙子的卧房啊,小书房,还有儿子给孙子做的肉松,那个还挺好吃。   可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一大一小聚在一起,板起脸来,那长相,那气质……跟儿子放在一起,俩人谁是孩子的父亲,肯定所有见过的人都会说昭亲王!   因为很像,真的很像。   海夫人的笑容没有了,吃饭也有些食不知味。   赵仁河注意到了母亲的变化:“娘,你怎么了?”   “啊?”海夫人抬起头,有些不自然的看了一眼李钊:“没什么,昭亲王别在意,这孩子是我家独苗,老妇人看得就严了些,是有点娇惯了。”   “娘,你可一点都不老。”赵仁河赶紧给他亲娘夹菜:“昭亲王他的看法不代表我们就非得照做不可,皇家的教育都很早的,可我们家没必要,孩子还是快快乐乐的好,等他开始读书识字了,自然就明白事理,等他十岁的时候,我把他送去师爷爷那里,我都是他老人家教养长大的,何况我儿子,是吧?”   提起孙应嘉,海夫人自然是信服的,别的不说,那不老的容颜,多少女人趋之若鹜啊?别误会,不是那种男女之情,而是一种向往之情。   女人嘛,对“不老”真的是非常没有抵抗力。   “那就好,孩子还小,在身边几年,将来长大了,忙着外头的事情了,就没那个时间在我跟前啦!”海夫人笑着道:“让昭亲王见笑了。”   “您很好。”李钊对于“长辈”一直是给与最大的尊重,他从来没有给过海夫人脸色看。   海夫人勉强煳弄过去,吃过了饭,就跑去找孙子了。   大家都知道,太夫人将小少爷当眼珠子一样的看,小少爷是她心尖子上的那块肉。   可是在找到正在玩耍的孙子的时候,海夫人只是坐在一边看着孩子玩耍,没有做别的。   当天晚饭后,李钊就去了专门为他准备的院落。   这里是赵仁河按照自己理想中的“温泉洗浴宾馆”设计成的,虽然有些东西跟现代不一样,但是在古代可以用人工替代全自动化的设备,就是比较辛苦而已,所以他在这里给佃户们开的工钱挺高的,何况大冬天的佃户们与其猫冬,不如出来赚钱。   所以这里的“服务设施”是相当的完备。   李钊住的地方,是一个单独的院落,四周有禁军守着,跟来的御林军已经去隔壁的大院落里休息了,他们也有室内温泉澡堂子可以泡澡。   而李钊的这里是单独走的一条水道,厢房跟正房之间有一个通道相连,东厢房里头就是泡澡的地方。   一个很大的浴池子,里头一下子热气腾腾的温泉水,有一点硫磺的味道。   没有什么侍女,浴女这种香艳的人物,只有两个负责搓澡和按摩的汉子,这俩人还是赵仁河培训出来的最优秀的搓澡工跟按摩大叔。   无他,这样的乡下种田的汉子,力气大啊!   搓澡的也只是负责搓后背而已,等到李钊泡好了,腰间围着浴巾出来之后,就趴在软榻上,按摩大叔按照主家教导的方式跟手法,给李钊按了一顿,然后又给他拔了火罐,没有针灸,因为没人会,也不敢给人针灸,毕竟不是大夫。   但是很舒服的!   赵仁河想自己来的,但是怕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双手,就没敢去亲身上阵,而是找了技术最好的两个老师傅,进去服务。   两位老师傅还挺激动,这可是伺候皇子啊!   把个李钊服侍的舒舒服服,尤其是拔了火罐之后,感觉全身都轻松了。   第二天临走的时候,还跟赵仁河道:“你这里不错。”   没有丝竹之声绕耳萎靡,只有清清静静的蔬菜大棚,和温泉药浴,赵仁河让人在水池子里头放了点泡澡用的药材,聊胜于无,但是李钊很满意。   “不错吧?明年建成了,让大家都轮班来泡泡澡,疏散一下筋骨,想吃点好的我这里还提供火锅。”赵仁河道:“也比他们发了饷银,钻青楼楚馆的强。”   “我没有去过。”李钊不知道是不是脑袋一热,还是泡澡的时候,脑袋进水了,竟然鬼使神差的来了这么一句,说完自己都愣住了。   赵仁河更乐了:“我知道,您身份高贵,想要女人也不会去那种地方,有的是人给您敬献美女,那都海了去了!”   “还海了去了?”李钊抿唇,嘴角微翘:“哪儿有那么多?一个都没有。”   说完扬鞭打马走人,留下赵仁河站在雪地里,嘴丫子都快要咧到耳朵上去了。   这人没有任何人在身边,干干净净的一个人。   真好!   得到了一个超级好的答案,赵仁河美滋滋的回了温泉山庄,今冬他就打算在这里住了。   但是回去之后,忙碌了两日,发现老娘的神色不太对。   “娘,你这是怎么了?”看着孩子两眼发直,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都是笑眯眯的跟看到了一座金山似的。   “儿啊,我总觉得,这孩子长得不像你呢?”海夫人试探着道:“也不像他娘,是像他舅舅?”   “是吧?”赵仁河低眉顺眼:“也没见过他舅舅。”   “他的外家等于没有,没见过也就没见过吧。”海夫人想了想:“你仔细看看,你儿子像谁?”   赵仁河把儿子抱过来。   跟孩子额头顶着额头玩了一会儿,又放儿子去玩搭积木,扭头正色对海夫人说:“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们娘俩儿还有什么话,是不能直说的呢?”   “我……。”海夫人犯难了。   “嗯?”赵仁河已经二十来岁了,但是眼神依然清澈透明。   看着海夫人,一如小的时候那样。   海夫人叹了口气:“等我想好了,如何跟你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我等娘想清楚。”赵仁河知道海夫人是有了心事,可是是什么心事呢?   晚上他算完账之后,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就去找了丁大力,问了丁大力之后,丁大力挠头:“这事儿我哪儿知道啊?要不我明天回去问问我媳妇?”   赵仁河又跑去找两位武师父,人多力量大,大家伙儿猜一猜嘛!   “这事儿我们怎么猜?”张三心情不好,刚才才亲了李四一口,正要那什么,这小子就跑来了。   “可是我娘今天怪怪的。”赵仁河也挠头:“你们说一说么,都是成了家的人,横竖比我强。”   他还单着呢,而且还是单相思。   倒是李四,知道张三不高兴了,拍了拍他的胳膊,看着赵仁河道:“是不是,太夫人想老家了?这北边儿冷的早,暖的晚,就算是这温泉庄子,也不过是在屋里头能看到点儿绿色,周围一片白茫茫,地热一上来,都化成了雾气,好看是好看,人间仙境一般,但,终究不是自己长大的地方。”   “不像。”赵仁河摇头:“要是她想家了,完全可以跟着车队回去一趟,住在舅舅家就行,但是她不会放心孩子,何况这才是第一年而已。”   第一年就想念老家,有些不可思议呢。   “那……难道是太夫人……有了心上人?”张三摸着下巴,有些散发思维:“还是想男人了?”   “你瞎说些什么呢?”李四气的捶了他好几下,哐哐的,是真下了力气:“你这么说,太夫人以后还怎么见人?”   “不是,李四师父你轻点啊!”赵仁河震惊过后,赶紧拦下李四:“我张三师父说的也不无可能,如果我娘真的有了看上眼的男人,我不介意她再嫁一次,真的!”   这么用力,再给打坏了!   张三揉了揉自己挨打的地方:“只是调侃一句而已,何况这里就我们三个,谁会出去乱说啊?”   “不是,不用乱说,我娘要是看上了谁,我可以去提亲。”赵仁河的话,噎的张三一口气差点没上不来。   在赵仁河看来,海如花虽然半老徐娘了,可因为他给自己老娘保养得好,现在看起来还跟少妇一般,不过到了东北,海如花就打扮的老气了一些,毕竟已经是“太夫人”了,不打扮的庄重一些不好。   但是在赵仁河的眼中,娘依然是漂亮的娘,什么半老?根本就不老,现在看着都跟三十岁少妇似的,风韵迷人。   女人四十岁,在他那个时代,正是最有成熟魅力的年纪。   这时代都特么的当祖母了。   魅力不起来了。   张三没想到赵仁河竟然是这样想的,一下子说话都结巴了:“可、可是,太夫人是诰命夫人,有封号的二品诰命太夫人啊!她、她要是再嫁,那、那可使得?”   就连李四都有些傻眼了!   他们虽然是夫夫,但是并不算惊世骇俗,沿海这种契兄弟也不少见。   可他们也只听说过给守了一辈子寡的女子立贞节牌坊,封个什么什么的,以表彰其忠贞之意,可没听说过,谁家的诰命夫人再嫁的……那诰命和封号,还能保留吗?    今天回家了,发生了好多事情,嗯,江湖忙不过来了,所以今日更新晚了点,放心,还是三更,这是第二更! 298海夫人知道了   298海夫人知道了   “要不要无所谓,我不稀罕什么夫人不夫人的,我只希望我娘能开心快乐的过日子,我当年挣命一样的从王府里挣出一条生路来,不就是为了让我娘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吗?想回娘家就回娘家,想出门玩儿,就出门玩儿,想去逛个街,就出门逛街,不用在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里,一关就是二十年。”赵仁河低头,喃喃自语的道:“带着她来北方,也是因为这边比较开放,如果真有男人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嫁娘的……。”   “嫁个屁!”海夫人从门外进来了:“你娘我这辈子就守着你过了,不再找第二个男人,我有儿子孙子,再嫁给谁去?”   “娘!”赵仁河有些惊讶,海夫人怎么跑来了?   “这两天你跑来跑去的,还跟丁大力家的说了什么?小雅一大早跑来跟我说了什么”再走一步”之类的话,我就知道,你这孩子又在胡思乱想了。”海夫人叹了口气:“两位武师父也不是外人,我算是看出来了,你是打算给他们养老送终的,我也就不见外了,我只是觉得,小虾米长得,不像你,也不像他娘,他外家的人我们没见过,但是……但是……看长相,应该也不像。”   “或许是像他外家的舅舅呢?我们也没见过他们。”赵仁河心里一动,他有点子猜到了些。   “你也别忽悠我了,我那日,看到了。”海夫人瘪嘴,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那会儿,孩子板着脸,昭亲王也坐在那里,看着,特别像!”   赵仁河:“……啊?”   张三跟李四低头,俩人是知道真相的人之一,以前是没有跟海夫人多接触,更不可能谈论小虾米。   可看这情况,海夫人是看出来什么了?   谁露的底儿啊?   好几年都平安无事,这怎么还让看出来端倪了?   “你跟娘说实话,那孩子,是不是、是不是你媳妇儿……跟京里头,与昭亲王有的?我说怎么高门大户的千金,嫁给你一个庶出子,对我还那么恭敬,原来是心虚吗?”海夫人皱眉:“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种?”   赵仁河抹了把脸,正色道:“不是,我跟高慧没有圆房。”   “我的……天啊!”海夫人一脸“天塌了”的表情:“真不是你的种啊?”   “我能生出那么好看的孩子吗?”赵仁河小声低估了两句,然后正色道:“娘,你听我说,高慧是什么身份,你知道吧?”   “知道。”海夫人点头:“京中,承恩公府的千金大小姐。”   “但是您可能不知道,高慧曾经是皇太子的未婚妻,皇帝陛下为皇太子预定的太子妃。”赵仁河道:“在皇太子失踪之后,远嫁平南王府,是想避开某些不好的事情,祈求平南王府的庇佑,可是您看看平南王府干了什么?或者说,三房干了什么?”   “你刚定亲就分家,成亲都没人来受礼,等儿媳妇有了身孕,家里就给你分了宗,除了族……王八蛋!”海夫人气的红了眼:“那孩子,不是什么做床喜,是不是?”   “是!”赵仁河道:“这孩子,应该是皇太子的……儿子。”   “呃!”海夫人一噎:“谁的孩子?”   “皇太子的孩子。”赵仁河道:“正经的凤子龙孙。”   “可……不、不是,他长得跟昭亲王……很像啊,不是昭亲王的?”海夫人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太够用了。   起初她怀疑,是昭亲王给儿子戴了绿帽子,因为昭亲王基本上是追着“儿媳妇”来的平南府。   要不是他的孩子,他至于么?   “太子殿下是昭亲王的亲哥哥,一奶同胞,长得当然像了,太子殿下是小虾米的父亲,昭亲王是人家的亲叔叔,长相上肯定像啊!不像才坏菜了呢!”赵仁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娘,你听我说,太子殿下失踪了多少年?皇帝陛下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这么多年都没有再立太子,反而将成年的儿子们都封了个郡王,赶出宫去建府,以后就不能随便进宫了。如果他们知道,太子殿下有个儿子在民间,娘,你想一下,他们会怎么办?太子殿下失踪的莫名其妙,昭亲王当年连京中地皮都掀开了找,都没找到,所以他才追来南边儿,为的是怕这唯一的血脉有什么不妥,宁愿孩子跟我这个养父的姓氏,入赵氏宗祠,也不将孩子抱回去,娘,你都能一眼看出他们俩长得像了,其他熟悉太子殿下的人呢?包括皇帝在内,我估计啊,也是个知情之人,但是……知情不报啊!”   海夫人默默的听着,眼泪都下来了。   “娘,你想一下,孩子这么小,就要被亲叔叔们谋害,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娘死了,爹失踪了,多可怜?”赵仁河知道自己的娘亲心软,就故意说的可怜一些:“就一个嫡亲的叔叔,还是个耍光棍的,怎么照顾这么小的孩子?恐怕连尿布都不会换,还有,就算有百八十个人围着他,可有真心照顾他的吗?您看看昭亲王,就算是有亲娘照顾,在宫里头过的是什么日子啊?那张脸就没见他笑过,同样是没了母亲的人,结果亲爹后宫一大堆女人,以前爱说爱笑的一个阳光小孩儿,现在冷冰冰硬邦邦的一个大男人,连女色都不近,还不是被后宫那些女人给恶心的?”   赵仁河顺嘴开河,就忽悠上了:“宁愿在外面,住在军营里,这么冷的地方,他在这里住,吃糠咽菜的,就是不回去,您说说,他图什么?还不是想着,守着自己亲兄长的这唯一血脉,或许,太子殿下一辈子都是失踪的状态,可有个孩子在,他算是有个希望,我知道娘心里不好受,可当时您也知道的,一切都是……唉,孩子他娘要不远嫁,在京里头的日子,恐怕就活不下去了,还能安稳的生儿子?生个球还差不多,何况,她那娘家您又不是不知道,这都多少年了?一封信都没有给我们写过,孩子的外家是不能指望了,当年孩子他娘嫁给我,来送亲的就一个远方堂兄,腐儒一个,这么多年了,问都不问一声,可见是彻底断绝了关系啊!您让孩子指望谁去?”   “不指望了,我孙子我养,就算不是亲生的,也是个孩子……那你什么时候给我一个亲生的啊?”海夫人抹了抹眼泪:“给人养孩子,也得给自己留个后啊?”   赵仁河抿嘴:“娘,我不能生。”   “啊?”海夫人傻眼了:“儿啊,你说什么呢?”   “娘,我不能生,当年的太太没少给我下绊子,指不定哪次就成功了,奶娘自己都说不清楚,这些东西都是什么时候下到我身上的,而且,娘,我喜欢男的,不爱女子。”   “啊?”海夫人今天受到的打击有些多。   “我喜欢男的,不爱女的,要不是他们给我安排的这门亲事,我这辈子也不会娶妻。”赵仁河道:“所以,娘,你不要怨恨谁,或许这就是我们的命吧?小妾,庶子。”   “呜呜呜……。”海夫人抱着儿子哭的稀里哗啦:“怎么、怎么会是这样?”   “娘,你想啊,我们家养了小虾米之后,是不是越来越好了?”赵仁河拍了拍母亲的肩膀:“皇帝老爷赏了您二品诰命,安信太夫人的头衔;儿子虽然是个小举人,却能有这么一大片家业,还有昭亲王对咱们家的照顾,划算的。”   “划算什么啊划算?”海夫人语带哽咽:“可你怎么办?老了怎么办?死了都没有儿子给你上坟祭祀。”   “所以我分宗之后,把自己当成了赵氏一族的族长,我以后就是这一族的老祖宗了,您也是,我们娘俩儿啊,以后有的是人祭祀,比在那个赵氏一族里强多了!”赵仁河乐了:“再说了,谁说我没儿子?”   “可是小虾米他……?”   “他就是我儿子,不论是在礼法上,还是在理论上,他生母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赵仁河道:“我是他父亲,谁敢说不是?要是皇家可以把孩子认回去,当初就不会让高慧嫁给我,谁会说,这是太子殿下的孩子?太子妃未婚先孕啊?这可是皇家丑闻,到时候不仅皇家会丢人现眼,承恩公府的姑娘们,日后还怎么嫁人?”   承恩公府那是跟大顺皇朝,休戚与共的人家。   “那……小虾米就是我们家的了?”养了这么多年,也养出来感情了,甭管亲生不亲生,海夫人是真的喜欢自己的这个孙子。   一天不见,饭都吃不香。   “当然,他日后就是我们家的孩子。”赵仁河道:“何况,就算真相大白了,我依然是他的养父,大不了,等他以后生孩子,过继一个给我当孙子呗!”   赵仁河想的可周全:“要是不过继的话,他作为我的养子,逢年过节祭祀的时候,总该给我也来一份祭祀吧?”   “可我……这心里不舒服。”海夫人哭了一顿,抬头看了看两个武师父:“他们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其实,我们都知道了。”张三在一边冷酷的道:“只瞒着您一位,小河不想您太伤怀。”   “那……李奶娘也知道?”海夫人想到了一个问题:“上次话说一半,我也不好追问,李奶娘到底什么身份?”   “她是先帝派去平南王府作为卧底的女暗卫,手段高超,这才能辅佐您,将我平平安安的养大,但是有千日做贼的,可没有千日防贼的,太太那里终究是得手了一次,不过,这样我也得了好处,皇家本来怕我续弦再娶,会对小虾米不好,毕竟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嘛!”赵仁河一摊手:“李奶娘接到的命令是给我下药,要我从此之后不能有孩子,而且那药伤身体,李奶娘心疼我不敢给我用,又无法抵挡上面的命令,结果我不能生,这辈子只能有这么一个儿子给我养老送终了,此事昭亲王作保,皇家非常满意,没看对咱们娘俩儿好的不得了?”   “那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用……换来的吗?”海夫人眼睛又有泪水漫了出来:“一个个的就知道欺负我们娘俩儿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赵仁河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娘,您别哭了,当时您儿子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您现在不反对儿子喜欢男的吧?”   “就不能喜欢女的吗?”海夫人是在海边长大的渔家女,对于契兄弟这种事情也见怪不怪,可那是一些人家,没那个资本娶媳妇儿,只能找个合得来的兄弟搭伙过日子,那也会收养孩子给自己养老送终。   关键是儿子要什么有什么,凭什么不喜欢女的啊?    第三更! 299不断的意外   299不断的意外   “不能,娘,你看看我从小接触的女人都是什么样儿的?您是个妾室不说了,李奶娘,是个女暗卫!”赵仁河吸了吸鼻子:“太太,是个笑面虎,把我给害了。”   对不起,只能让马静背了这口锅。   何况也不算是冤枉她,以前还好,自从九殿下去过平南王府之后,马静就对赵仁河下了狠手。   水痘没有弄死赵仁河,她连天花都想搞进来,后来还是王府门禁太严格了,她没成功。   等到赵仁河大了一点,就出去读书了,她也不是没有下过绊子,可都被破解了,还惹了老爷的厌烦,也就再也没出过手。   不过到底是在婚事上,坑了赵仁河一把。   只是到底是真的坑了一把,还是没坑到,就看个人看待此事的角度问题了。   赵仁河觉得是顺水推舟。   其他人么,起码海夫人觉得自己儿子吃亏了。   但是赵仁河觉得日子过得好,幸福。   事情说开了,赵仁河又怕亲娘对孩子有什么异常,结果亲娘回去哭了一宿,第二天着凉了!   感冒的人是不能让孩子靠近的,赵仁河干脆自己带着孩子住了几日,海夫人那头,有丫鬟婆子的照顾着,估计还有几个奶娘平时跟她说小少爷如何如何,甚至,赵仁河还让小虾米写了信给祖母,虽然写的只有几个字。   其中一个用红纸写的“福”字,最让海夫人感动,据说这是“祈福”来的“福”字。   “太夫人,小公子那么爱玩的孩子,这次竟然能安静的坐在那里写字,可真难得。”其中一个奶娘笑着道:“听说还想去给您采花,想让您看着心情好一些,结果三爷说,这时候哪儿有花给祖母看?他就想去大棚里头摘花,被三爷给阻止了!后来没办法,愣是给您画了一幅花儿,哈哈哈……。”   海夫人心里妥帖,又有所遗憾,孩子是好孩子,可是这孩子,不是自己的亲孙子。   等到海夫人病好了,出了病房之后,第一个举动,就是跑去看她的大孙子。   或许是想明白了,海夫人对孩子一如既往。   赵仁河终于松了口气,他的大棚蔬菜正在努力的产出,家里做好的坎肩跟护膝护肘等等零碎的东西,一股脑的跟着一万斤芹菜,进了辽阳大营。   辽阳大营的人都震动了!   大冬天的吃芹菜牛肉蒸饺,以前这事儿做梦都梦不到,现在他们就吃的满嘴流油!   还有那种皮毛厚实的坎肩,护肘护膝,实际上那护膝长的能把整个小腿加膝盖都能裹上。   护肘也是长的能把半只胳膊都裹上,还能让人活动自如。   给李钊的是特别缝制的一套,内里有细小的绳子可以系紧,给别人的都是普通的布条子,他的是皮绳,比较精细。   穿戴好之后,再出门去巡营,便不再冷了。   就连田公公他们都有份,全大营分完了之后,还剩下几十套替换的,放在后营物资仓库。   昌盛特意来禀告昭亲王:“买芹菜送的附赠品。”   “这恐怕不比芹菜便宜吧?”王旭都笑出了声:“这都不一样啊!买芹菜不给点别的菜,给了这么一套东西,三爷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将我们猎到的东西,给他送去一半。”李钊摸着手上的护膝:“还有那只老虎也给他。”   “好。”王旭也觉得,赵仁河不容易,看看人家这手笔,谁都知道,昭亲王跟赵三爷关系好,人家送这么多实惠的东西来,看的是昭亲王的面子。   赵仁河的酱菜作坊出名了,半个冬天的时间,很多外族人都来这里买他的东西,还有不少百姓也同样如此,以至于,卖官盐的铺子,生意凋零;走私私盐的商贩,损失惨重。   盐的价格高居不下,可百姓们可以买更便宜实惠的酱菜跟咸菜,谁还会去买盐?   以往一冬天大概需要十斤盐巴过日子,现在只需要二斤就行了。   赵仁河收购兔子之类的小型猎物不少,他就直接让人做成了熏酱兔子,麻辣兔头这种,摆出去卖,意外受到了不少人的欢迎,他们都是爱喝两口的人,喝酒的时候,搭配这个最有味道了,因为赵仁河社的用料的关系,他的东西都有些“醇厚”的味道,其实就是重口味。   但是在东北这里却很有市场。   赵仁河赚钱的同时,南边的消息还在不断的传来,不出意外的话,平南王将三房的赵希伊,记在了王妃的名下,充作嫡子,然后给朝廷上了册封世子的折子。   也不知道是怎么操作的,朝廷竟然同意了,那还是六月份的事情,但是八月份就听说赵仁泽因为在青楼楚馆里跟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不慎被人开了瓢儿,死了!   九月份的时候,听说世子妃马静,给自己的嫡长子选了八个小妾!   因为别看赵希伊成了平南王世子,可是他没有孙子!   两个儿子生了四个女孩子,没有一个生男孩儿的,加上那两年的苦日子过得,两个儿媳妇身体都不是很好了,二儿子死的非常不名誉,二儿媳妇带着两个小姑娘,恨不得离开平南王府,自己过清净日子。   但是又不能,因为她的嫁妆都赔钱出去了,虽然现在还回来一些,可哪儿有平南王府住着舒服啊!   可是现在南边又来了信:赵仁清也死了!   死因非常的有意思,他是脱阳而死的!   “噗!”赵仁河当时就喷了口里的茶,赶紧往下看,发现原因是他那八个小妾,都想生个儿子,都知道,谁生了儿子,这儿子八成就是为未来的平南王了。   可是赵仁清只有一个,她们有八个之多,这八个女人都是马静特意挑选出来的,各个聪明伶俐,换言之,就是各个都是宅斗高手,而且出身不正,说是良家女子,其实都是各个官家庶女,能被自家人送来当小妾的都不是简单的庶女,什么手段不会用啊?   生了儿子可是能继承平南王府的!   当然,这里头少不了侯大宝他们派人去撺掇一番的结果,不过这八个小妾也真的是生勐,今天这个勾搭赵仁清,来点助兴的药,俩人翻云覆雨一番,非常舒爽;明天那个勾搭了赵仁清,来点助兴的药,俩人一顿被翻红浪,非常给力!   可都给赵仁清下药,一开始他倒是乐在其中,可渐渐地觉得体力不支了。   等到马静察觉不对的时候,赵仁清已经死在了一个小妾的床上,府医一查,就查出大少爷是吃了很多助兴之药,虽然能利子嗣一些,却伤身体,一般用量就是用一次,男人女人都不能多用,可是……很明显,那些小妾想要个儿子想疯了好么!   赵仁清还以为自己多得女人喜欢。   其实是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   他妻子冷眼旁观,如今他死了,看马静的眼神,跟淬了毒一样。   马静已经晕死过去好几回了,没办法,两个儿子都死了,二儿子出门去青楼楚馆,她就给拿银子,还说自己家如今是平南王府了,比以前更好的是,其他房都没人了,这平南王府以后就是他们的了!   所以在经历了大起大落之后,马静非常放纵两个儿子,这是她的下半辈子的依仗,比起丈夫,自然儿子更好一些。   她没给丈夫纳妾,但是在失去二儿子之后她就疯狂的给大儿子纳妾,丝毫不顾大儿媳妇的脸面。   现在大儿媳妇在她这里也没什么脸面了。   结果就出事了。   大儿子,二儿子都没了,留下的都是女孩子,无法继承王府的,马静哭都哭不出来。   平南王妃此时站了出来,训斥了马静一顿之后,将她跟两个守寡了的儿媳妇,连带着那四个女孩子,放到一个安静的院落里养着,而她则亲自出面,寻了两个良家出身的清白女子,长相不论,起码要身体健康宜生养,给赵希伊做了世子侍妾,如果谁一举得男,立刻立为世子侧妃,将来就是平南王侧妃,如果世子妃“红颜早逝”,或者说,未来的平南王妃早逝的话,就立刻扶正,作为正妃,孩子更“名正言顺”一些。   这等于是宣判了马静的死刑啊!   马静就天天闹,她是世子妃,闹起来简直惊天动地,平南王府这一年的热闹不断,加上马静这极品的脾气,赵希伊都无奈了。   关键是她这么一闹腾吧,把平南王给气着了,平南王在马静殴打一个已经怀了孕的侍妾,把侍妾的孩子打掉了之后,一气之下……气死了!   平南王府变天了!   大丧过后,赵希伊正式成为了平南王。   而马静却没有成为平南王妃,因为她把平南王给“气死”的,要不是赵希伊求情,成为了平南王太妃的平南王妃,早就要把她给休了。   那段时间的赵仁河心情起起伏伏,海夫人都看出来他的坐立不安了:“你这是怎么了?”   “没,娘,那个,晚上吃点啥?”赵仁河不能跟海夫人说实话,只好打哈哈煳弄过去。   这种事情,他就去找丁大力跟两个武师父商量:“赵希伊当了平南王唉!”   “我们都看到了消息,不错啊,从一个庶子,还被赶出家门,作天作地没作死,反而成了……呵呵呵!”丁大力咬牙切齿:“走得什么狗屎运。”   “我看未必。”李四却道:“看看平南王府这一年,都什么运道啊?死人都是一房一房的死啊,还有,平南王是被气死的谁信?那样一个老狐狸一般的人,被自己的儿媳妇气死,得是多大的气性?”   “应该是平南王府给出的一个借口,至于真正的死因,恐怕没那么简单。”   瞬间,这事儿就成了一个阴谋。   赵仁河抱着脑袋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幸好走的早啊!不然现在我们也得被报复。”   尤其是昭亲王还不在身边的时候。   本以为无事可做了呢,谁知道过了几日,辽阳大营送来了大量的皮子,其中一个虎皮尤其让赵仁河惊讶:“这是给我的?”   “是,咱家亲自陪着殿下去山里头打猎。”田公公介绍:“这头勐虎在冬日里下山,去祸害农庄,正好被殿下遇到,就给打了下来,你看看,虎皮完整,只有虎眼这里是破碎的,其他的都没有破坏,殿下的箭法还是这么准。”   “可不是么!”赵仁河高兴地摸着老虎皮,这上头一点伤痕都没有,柔软的老虎皮,前世他只看过,没摸过。   前世珍惜的动物东北虎,都是放在专门的园林里养活的,可今生这东西在东北都泛滥成灾了。    今天江湖在家码字,没别的事情,一定会赶进度的,隔壁一直在敲东西,也不知道装修的是个什么状态,唉……年底有些忙,更新能保证,尽量保证及时哈! 300东北三年   300东北三年   猎到一头老虎的话,就连官府都会给与奖励,这叫为民除害!   还有野猪,熊瞎子这种大型的野兽,现在可不是后世,有《野生动物保护法》,那个时候生态环境也不好,野生动物都少见了。   但是现在嘛,好多野生动物啊!   野猪下山,一晚上就能祸害不少庄稼地。   还有熊瞎子,这玩意儿一般人还制不住。   这一冬天赵仁河过得相当的舒服,温泉山庄住着,新鲜的青菜吃着,虽然是大棚蔬菜,但是绝对是纯绿色无污染的那种……这个时候他想找化肥也找不来啊!   南边的消息虽然有些“丧”,可以没办法。   赵仁河在李钊来温泉山庄泡澡的时候,偷偷的问他:“你们说的动手,动手了吗?”   “这不是已经动手了么。”李钊淡淡的讨论此事:“幸好你走得早。”   不然现在被堵门口的就是赵仁河。   平南王府已经只剩下现在的平南王赵希伊一个男人了!   而且身体还不好,马静已经不敢给他找女人“传宗接代”了,只能守着一个病重的丈夫,这个时候,马静是一百二十万分的后悔,她要是不把那个怀了孕的小妾打胎,现在起码还有个指望。   很快,东北就开始下大雪,刮北风,所有人都在猫冬,只有温泉山庄的人还在干活儿,蔬菜大棚的产出越来越多,卖的价格也越来越贵,新鲜的蔬菜,在东北的冬天,是很稀缺的,出多少都有人买,辽阳府地方不大,有钱人也不多,但是足以消耗这些大棚里的产出,何况,已经有二道贩子来这里购买蔬菜,然后运走,以更加高的价格,卖去别的地方。   辽阳府贫瘠,不代表别的府也这样。   甚至,今年冬日里,李钊需要走礼,赵仁河一概给他准备的是这些稀少的蔬菜瓜果。   王旭再也不用为寻找什么奇珍异宝做礼物而烦恼了。   赵仁河的西瓜跟香瓜,送去了京里,包括一些东北特产的皮子,人参,鹿茸,乌拉草。   赏赐给安东王跟镇北王府的还是辆车青菜。   不过镇北王府又来了人,那人是个负责采买的管事:“因我家老封君想那小角瓜吃了,本地又没有卖的,故而来这里采购一些,请解元公开个价。”   “您家的老封君?”赵仁河目瞪口呆,镇北王府,那是杨家将的后代,他们家的太夫人,一概被朝廷封为“太君”,这可不是啥小鬼子的称唿,而是杨家将最有名的就是宋朝时期的畲太君。   如今这位虽然不姓畲,姓王,但是王老封君年逾七十,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虎门女将,五十年前,北方有部族内斗叛乱,波及边境,当时王老太君与丈夫在一起,领兵打仗,一个人镇守边关,一个人就四处出击,抵御边境的那些流蹿过来的残兵败匪,夫妻俩合作的非常好,其他的杨家人都是将才,也在这场战斗里立功不少。   杨家世代镇北王,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太太,还是上过战场,带过兵打过仗的妇人,就好一口小角瓜。   角瓜炒鸡蛋、清炒小角瓜、西葫芦煳塌子……。   只是爱吃这一口,菜水水的,还好消化,尤其是早饭的角瓜鲜肉馄饨。   “是啊,老封君就爱这一口。”管事的也有些尴尬,一个将门老太太,爱吃角瓜,这有些……要是爱吃个燕窝什么的,倒是挺高雅。   可是角瓜的,哦,也有人叫西葫芦,反正,都是普通百姓吃的玩意儿。   夏天不缺,可冬天上哪儿找去?   这东西还不能晒干,甚至都不能炒的太过火,一过火就不好吃了,软绵绵的营养还会流失。   就是个普通百姓的菜,但是大冬天的不好得,尤其是镇北王府虽然有自己的暖菜棚子,却没有赵仁河这里的便利。   也不如这里种植的好。   于是,这位采买上的管事就来了这边:“昭亲王赏赐的那点菜,可是对了老封君的胃口,就是少了点,不够吃,这才来您这里,不要别的,就要角瓜!”   “这个好办,这个好办!”赵仁河笑的合不拢嘴:“给你五辆大车,你带回去吧,我这里啊,不止有角瓜,也有其他的东西,都带回去一点,给老封君尝尝鲜,价钱好算,多的算我孝敬老封君的一点孝心。”   因为路途遥远,赵仁河给他来了三车的角瓜,带秧儿的那种。   一车的各种菌类,直接一筐抬走,他这大棚里的蘑菇都是种在筐子里的,还有一车的西瓜和香瓜,一棵巨大的番茄秧子,上头挂满了红色的番茄,用的是赵仁河这边特殊的运菜马车送过去的,保证路上不会坏,到了家往暖房里一放,可能还会坚持过了正月,秧苗都不会枯萎。   到时候再开花,再结果,就真的是还能吃了。   那管事的给了正常的价格之后,更是千恩万谢的走了。   赵仁河自觉做了个好事儿,心里头也舒服了很多。   等到李钊再来的时候,他就跟李钊说了:“小虾米的身世,我娘知道了,你去看看我娘吧。”   “好。”李钊一甩披风,潇洒的往里头走,看的赵仁河羡慕嫉妒恨啊,同样是男人,自己穿的球儿一样,冻得哆哆嗦嗦,人家还是那样的一身衣服,走路都带风,也没见他打个哆嗦。   这可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赶紧裹紧了身上的大毛衣服,跑进去了。   李钊见到海夫人,就以亲王之尊,给海夫人跪下去了!   海夫人本来板着个脸,一腔的怨气,还想着怎么跟他掰扯掰扯这个道理,结果他这一跪,海夫人惊的魂儿都要飞走了!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赶紧起身去扶人。   这会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了,人家是皇帝跟皇后的孩子,自己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呢?让人这么大礼参拜的,心都乱了套。   “一谢您深明大义;二谢您对孩子养育之恩。”李钊低头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的老妇人:“他跟我说,孩子的事情,您知道了。”   “看来你也是早就知道了?”海夫人深深的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孩子啊,怎么能这样呢?日后这孩子跟着我们,肯定会受委屈,本来好好地天潢贵胄,凤子龙孙,现在就成了一个举人的儿子,我这安信太夫人,也只是个外命妇罢了,又不是能传承下去的王爵。”   李钊低头道:“他会有自己的前程,您不用担心。”   “唉、唉!”海夫人叹气。   “以后您就知道了。”李钊不擅长跟妇人打交道,何况他是感激海夫人的,光看海夫人知道了此事之后,对小虾米的照顾还是一如既往,他就知道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   赵仁河进来之后,就看到这一老一少端坐着品茶,气氛也不差什么。   “娘?”赵仁河看了看海夫人。   “坐下来暖一暖,喝点奶茶?还是热茶?我让人给你去做,今天晚上吃你说的那个兔子火锅,叫什么拨霞供啊?这名字还宋朝的呢,说着还挺绕嘴。”海夫人优雅地笑道:“就叫热锅子好了,今天是酸菜炖大鹅。”   “好。”赵仁河看了看李钊,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没看出什么来,但是感觉气氛很轻松。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除夕那几日,一家老小回到了府城的宅子里过,冬天可以在温泉山庄里住着,可过年就得回去了。   索性家里也不赖,在家过了个年之后,又开始了新的忙碌。   赵仁河觉得这像是一个死循环:“一年年的日子就这么过来了。”   “不然呢?”丁大力看着手里头的的账本皱眉:“我家去年也赚了不少钱,我媳妇儿又给我生了个娃儿,日子就这么过,挺好!对了,听说平南王府的王太妃挂了。”   “也该挂了,日子过得不舒心,还不挂等什么呢?”赵仁河在南边给他的信中看到了。   上次他问李钊,南边儿的事情,是不是就是“动手了”的意思,李钊没吭声,但是也没否认。   应该是了,赵仁河总觉得,这路数不太对。   “是啊,都挂了呢!”丁大力将账本看完:“我可讨厌看账本了。”   “那也得看啊,一家人的生计呢。”赵仁河的蔬菜大棚不是自己赚钱自己花,他还要给手下人发工资,像是丁大力这样的发小,他在蔬菜大棚里是有一成干股的,还有两位武师父。   其他人想来换一换丁大力,他都不肯,刘大柱听说在南边也想念赵仁河,想来换一下手,丁大力都没同意。   开春之后,赵仁河统计了去年卖出去的辣白菜,发现赚了不少,主要是很多人接受不了海鱼干,但是对辣白菜却适应良好,关外的部族更是自己拉着大缸来装辣白菜回去吃。   赵仁河赚得越多,有人就越不高兴。   他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人,跟李钊接触不多,但是每个月都能见上好几面,赵仁河是个感情上的胆小鬼,东北三年,知道自己的心意,但是不敢往前迈一步。   李钊呢,没有爱过人,也没有喜欢过谁,只是他发现,自己梦到赵仁河的时候,真的是越来越多了,不由得胸口发闷,每次见到赵仁河,都板着个脸,心情不美丽。   赵仁河本来就不擅长应对这种位高权重的男人,以前有那么一点旖念的时候,还能发自真心的不在意,可是一年的时间,除了让他也做了几次春梦之外,李钊貌似没什么弯曲的意思,尤其是李钊这人看着就铁直铁直的,他更不敢随便高攀了。   偏偏给小伙伴们诉苦,他们却一个劲儿的怂恿他去倒追,“小受受”怎么了?也有追人的权利,你那么能耐,努力,加油,冲鸭!   冲?   赵仁河给小伙伴们回信,写了这么一个字,带一个问号。   没办法,这个“冲”字,真的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对!   小伙伴们给他回了这么一封信,他们就是这个意思。   赵仁河犯愁了,冲,怎么冲啊?   然后他就真的在李钊再次来的时候,冲了。   当然,不是那个“冲”,他只是想表现得很有力气一些,ㄗㄓㄣㄕㄘ他从门口出去迎接李钊,不防备门口的台阶上有人遗落了一小块青苔,赵仁河一脚踩了上去,直接就奔着李钊投怀送抱了。   李钊身手敏捷,一把就把人脑袋扣在了怀里!   这本来很浪漫的事情,结果田公公大概是在李钊身边待久了,应变能力非常强,一嗓子喊出来,周围亲卫全部刀出鞘,箭上弦,散开成防御阵型。    下一章301在第三卷里头啊!需要等一等才能发出来哈,现码…… 301白茫茫的情路啊   301白茫茫的情路啊   赵仁河鼻子磕在了李钊的铠甲护心镜上,酸的他满眼是泪,头晕得很。   扬起脸,泪眼朦胧的看着李钊。   李钊低头,心底一动。   这一刻,俩人正儿八经的对视了一眼,虽然有些偶然,但是随即出门来迎接昭亲王跟儿子的海夫人却愣住了!   赵仁河张嘴:“你倒是把我扶起来啊?”   趴在你身上算怎么回事儿?   李钊把人扶了起来:“做什么这么着急?”   “脚下踩了一点子东西,滑了一下。”赵仁河揉了揉鼻子,酸唧唧的道:“幸好扑你身上了,不然我就扑街……脸着地了。”   李钊又看了赵仁河一眼:“嗯。”   是得谢谢自己,不然这脸可就扁了。   “作死啊你们?谁扫的台阶?留下那点子青苔,是要干什么?”海夫人爆发了,声音大的吓人:“留着种菜啊?”   “不是,太夫人,请息怒。”朱大娘赶紧跑来:“老奴刚才诺动了一下那盆榕树,上头的青苔掉了下来,当时老奴搬东西呢,没来得及清扫,本以为回头就清扫了,您看,这是去拿了来的扫帚和戳子,就是来打扫这里的,谁知道王爷跟三爷就……就出来了……。”   还让三爷滑了一跤,朱大娘都要吓死了!   “你啊,你啊!”这要是个旁人,粗心大意之下,海夫人肯定要发火,要处罚的,最不济也要扣二十个铜板。   可朱家母女不同,她们娘儿四个陪在海夫人身边,一路从南走到北,冬日里的东北,走路甚滑,有好几次,海夫人脚下打滑,都是身边的这朱家母女伸手扶她的,这四位一次都没有打滑过!   跟在海夫人身边,就像是四大金刚一样可靠。   后来海夫人才知道,朱大娘只比自己大一岁。   三个女儿看着长得五大三粗,实际上年纪还很小,现在三年过去,最大的那个才十七岁,到了说婆家的年纪了。   可这样的谁要啊?   身为母亲的朱大娘也不着急,就这么跟着女儿们一起,跟在海夫人身边,将她保护的风雨不透。   是真正意义上的风雨不透。   看到是她犯的错误,海夫人还能说什么?这么一个粗壮的婆子,也就她能搬得动家里种植小榕树的花缸,她还说什么花盆子,见过半人高的花盆子吗?   “太夫人息怒啊!”朱大娘瓮声瓮气的道:“下次不敢了,真的,下次一定让人跟着,看掉下来的青苔,随时打扫干净。”   家里饭菜可以不可口,但是卫生必须达标。   这是三爷的死命令,就算是马夫,也要十日一洗澡。   谁身上要是有虱子跳蚤什么的,那惨了,不仅被扣钱,还要“驱虫”一个月,全身的毛儿都给你剃没了,为了保证虱子不再有,旧衣服都不需要了,直接里外换新的,脑袋剃秃瓢。   “娘,我没事,您就饶了朱大娘一次吧,何况她也不是故意的。”赵仁河眼泪把擦的跟他娘道:“中午听说吃新菜?是什么啊?”   “你说过的,那个新三鲜,大头菜跟青椒丝还有番茄一起炒的,不知道味道如何。”海夫人朝昭亲王道:“正好您来了,一起尝尝吧。”   朱大娘也站了起来,两个女儿跟在海夫人身边,一左一右像两个门神更多像丫鬟。   跟在海夫人身边。   李钊对这四位也是熟悉的,每次见到海夫人,都能在她身边见到其中的两位。   不过这个意外,倒是让李钊跟赵仁河同时有些心动,又有些心虚。   晚上俩人住在不同的卧室里,却鬼使神差的做了同一个梦,然后半夜做贼一样的起来,处理了自己的床榻……。   七月就开始凉快了,赵仁河又开始忙忙碌碌的给自己的酱菜作坊备料,另外,大田也要收割了。   等到八月中秋之时,第一场雪已经下来了,赵仁河又给大营里送东西,然后他的温泉山庄养生会馆,开业了。   专门针对军中所设,每批来二百多个人,将官带着士兵,来了就先吃饭,烩菜走起,然后是泡澡,更换新的内衣内裤跟袜子,至于他们的衣服,也会被快速洗刷干净,然后熨烫晾干,就连鞋子都会被刷的干干净净,放在暖气上,一晚上就干透了,每一双鞋子里还都会被更换鞋垫。   为此,赵仁河又请海夫人出面作保,招收了不少妇人来做工,不过她们从来不见来人,只是每日收拾这些人换下来的脏衣服,就够呛了,幸好冬日里有温泉水洗衣服,不然赵仁河都怕她们的手会被凉水冰掉!   辽阳大营里的六千来号人,一个月就都来过了这个“养生会馆”,回去都跟人说,绝对是个舒坦的好地方。   来了就吃饭,杀猪烩菜!   大肥肉膘子四指厚,炖的酸菜都是油汪汪的,肉多菜少。   然后去洗澡,都是老爷们儿,还整的一个小旗为一组,泡个水池子,里头提供梳子和修胡须的服务,还有人给搓澡按摩拔火罐儿,他们就这么在水池子里头折腾一天,等到出来了,全身上下干干净净的不说,就连内衣都是新的,趿拉上棉拖鞋,去隔壁,天黑了,就给他们准备的火锅。   牛羊肉切成片,一大盘子一大盘子的上,还有青菜,大冬天的吃青菜啊!   油菜一大筐,菠菜一大筐,白菜一大筐,香菜一大筐,洗得干干净净,直接下锅煮了,捞上来沾着蘸料,那味道,绝了!   管够管饱,晚上睡在恒温的屋子里,被褥都是新的,热的根本就不用盖被子,舒坦的睡一觉之后,第二天早上起来,人家就送来了清洗好的衣服,连鞋子都给洗刷干净了,并且换了新的鞋垫子,穿的暖唿唿之后,吃上一顿羊肉蒸饺,一人二斤牛肉干拎着,就开拔回来,同时,有另一拨人跟他们擦肩而过,轮到他们去“享受”了。   “就这样?”有没去过的不信:“也没个粉头、窑姐儿什么的伺候伺候?”   “你想什么呢?”去过的人不高兴了:“人家白白给你洗个热水澡,又是给你搓背又是给你按摩的,还给你拔火罐儿,为的是咱们戍边,风里来雪里去,就怕老了得老寒腿,不止那温泉庄子,就连现在我们住的这个地方,都是王爷拿了人家解元公的图纸给盖起来的,你去人家庄子上白白享受这些还不够,还想睡女人?什么龌龊心思?人家老娘跟儿子就在山上的温泉庄子居住,听说我们去了,太夫人亲自带人送了青菜下来,还说让我们放开了肚皮吃,那些青菜呢,多少钱啊!吃的不是菜,是银子啊!”   “可不是么,人家给咱们的衣服都给洗的干干净净,不管吃喝都是免费,你还想怎样?”   “就是,要真弄那些莺莺燕燕的,你当王爷跟将军,还会让我们去?”   没去过的那个不高兴了:“那去了能有什么好的啊?还不如趁着休息的时候,出去找个粉头快活一下。”   整日在军营里,他们需要发泄过剩的精力。   “那你就离死不远了。”旁边的一个小旗道:“这是王爷为我等考虑,体谅我们这些大头兵,洗澡不容易,泡澡更不容易,那温泉庄子要是用来招待贵客,多少钱赚不来?我听老大夫说了,你我这样的,身上多少都有些不谐之处,只是我们年轻,压得住,等到老了,压不住了,疼的你满炕上打滚儿你信不信?”   众人沉默了。   他们见过不少老兵就有骨关节变形的毛病,说年轻那会儿不知道保养,老了就找上来了,一到冬天就犯病,疼的都下不来炕。   都知道泡温泉舒服,解乏,也知道泡温泉养生,可怎么个原理不清楚,被人这么一说,原来是为了他们好。   “这种贵人养生的事情,只有像昭亲王那样的才知道如何做,没闻到池子里的药味儿吗?那是早早的就泡上了的药材。”同样去过享受了的小旗大声的道:“我们这是赶上了好时候,有了一个关心下属的昭亲王,有了一个知道为我们谋利的将军,你们啊,一个个的享福了。”   说的众人更沉默了,是啊,去休息一天一夜,享福喽!   李钊觉得一个月过去了,军营里的气氛也有所改变,以前张罗着想出去睡个粉头,寻个暗门子的没有了,都想着下次再去“养生会馆”。   另外,就是他们回来也不是空着手的,一人二斤牛肉干,这玩意儿关外进来的,风干牛肉干。   成了所有人的急行军标配粮食,无他,这东西抗饿啊!   李钊骑马去了温泉山庄,发现赵仁河还在忙:“这三年来你一直在忙忙碌碌。”   “哎呀,没办法。”赵仁河摇头晃脑,心里加了一句:为了追求你,我这算是迂回婉转的都快绕地球一圈了。   李钊看了看他,没说话,眼中的神采,让赵仁河愣了一下,他没看清楚,是什么意思?   这次来,他给赵仁河送了五千两银子:“算是军士们的费用,我知道不多,但是你雇佣的那些人也需要给工钱。”   “好吧!”赵仁河不跟他客气:“我城中的火锅店也开了起来,生意红火的很,我想着,夏天生意淡的时候,就推出烧烤,冬天就火锅,春秋也火锅……。”   他将自己的计划,事无巨细都跟李钊谈,李钊话不多,但是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等到他走了,赵仁河站在风雪里看着他的队伍,最后消失在白茫茫的风雪里,觉得自己的情路,也是一片白茫茫。   入冬之后,酱菜更好卖了,不少人想趁着大雪封山之前,赶紧拖着酱菜回家,能吃一冬呢。   等到真的风大雪大的时候,东北这地界就跟冬眠了一样,没有必要人不会出门的,俗称的“猫冬”,当然,赵仁河不猫冬,他这蔬菜大棚赚的就是冬天的钱。   这二年,辽阳府被赵仁河掀起了商业热潮,不少有钱人家冬天要是吃不上青菜,会被人笑话的,何况他们钱多的是,不差那点面子。   赵仁河出的青菜也不多,如果有人想贩卖去别的府城,他也一样卖给他们最多给打个八折,他们能卖出去多高的价格,就任由他们自己去发挥了。   不过能来他这里批发的二道贩子,可不多。   这种需要特别制作的马车,才能走够远的路,卖上价格。   而且赵仁河是卡的很严,一般自家够用了,多余出来的,才外卖。   这“自家”的范围,包括辽阳大营,赵仁河每个月都要送三次菜过去。   上万斤的量,什么芹菜、菠菜、油菜的,轮着来,番茄熟了也送过去一些,不可能人人都吃一个,但是番茄蛋汤可以有。   一直到腊月,要过年了,不得不回家去,他们一行人慢慢吞吞的到了家,辽阳大营也接到了斥候的消息:有人要攻打辽阳城!    第三更,隔壁哐哐的江湖头疼! 302有人来打劫了!   302有人来打劫了!   “来人攻打辽阳城?”辽阳将军也傻眼了:“啥时候的事情啊?谁会在这个时候来?不怕被冻死?”   东北这旮沓吧,腊七腊八,都能冻掉下巴。   就算是过年,也不会有所改变,腊月里最冷的就是年前年后这段时间,年前尤甚。   且这辽阳府一面就是关外了,全都是纵深的草甸子,现在上面的积雪有半人高,走人都费劲,你还想走军队?   副将更是破口大骂了:“哪儿来的傻叉,脑子让东北风吹冻着了?”   “是关外的野人部落。”李钊也在皱眉:“还是”联军”?”   “啥?”副将更是傻眼了:“联军?”   “其实就是十几个建州女真人,几百个不知道什么族的人汇聚到了一起,想来城里打秋风,以前也发生过这种事情。”倒是王旭,在一边道:“好像是十五年前吧?进过一次城,城门都被打烂了,进来之后想抢借东西,却被彪悍的府衙衙役给揍了个满头包,只损失了几个米店里的一些存米,那些人也不是什么良民,是山上的流匪,纠结了一些猎户干的好事儿。”   不过却是辽阳城的奇耻大辱,让人家一群流匪攻破了城门,说出去都丢人。   而当时的辽阳大营则是跟一帮子越境的高丽棒子打的难解难分,这些人总想着悄无声息的渗透到大顺朝的边角上去,烦死人了。   “我将城外的寨子都剿灭了,还有人敢聚众闹事。”这就是昭亲王的原话了,“聚众闹事”,可比“外地来袭”要轻多了。   “不对啊?”辽阳将军摸了摸脑袋:“我上一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被贬去了别的地方当先锋将军了,但是我来了之后,这都十五年了,他们那次被我大军报复的很严重,足以让他们终生难忘,怎么才过了十五年,就迫不及待的要找打了呢?”   不是他看不起外族人,前朝时期,就有了“寸铁不许出关”的明令,到了大顺朝这里继续沿用。   前朝最后政治糜烂,军队匮乏,兵器铠甲都卖给了敌人换粮食吃了,敌人能不打进来吗?   可大顺朝最在乎的就是军队,军中的吃穿不求多好,但是绝对能吃饱穿暖。   武器也是是不是的研发新品,火药更是运用的广泛。   以至于现在那帮人能买上一口铁锅都是好日子了,打造兵器都不会,因为没铁匠。   还有,他们如今用的箭头都是大顺在提供,给的是猎户用那种箭头,跟真正的弓兵用的箭头大不相同。   就这还控制的严格,把关的非常仔细。   何况,这些年,他们一直发展不起来,也有大顺朝的手笔在,虽然辽阳是个三不管地带,但是别忘了,辽阳这地方是一个战略要冲地,东边有安东大营,北边有镇北大营,都不下五六十万的人马,一旦辽阳危急,他们两边的大营能干看着?   更何况他们这里还有昭亲王在。   说到这里,大家都觉得对方是脑袋被门给夹了!   “说不定,他们就是奔着昭亲王来的!”可王旭却语出惊人:“这里头该不是有高丽国的影子吧?”   “高丽?”李钊看了看地图。   “高丽可是蒙元时期的驸马之国,前朝虽然有万历年间的征战,可也没成不是?”王旭道:“高丽不同其他部落,那是一个国,再小也是有点子家底的国,能提供部落野人们刀枪剑戟,部落没有铁匠,不代表高丽国没有。”   兵器嘛,自然是有的,一个国家,武装个三五百人的兵器还是能拿得出来的,何况高丽国自己有铁矿。   “准备五千骑兵,一万兵卒,骑兵我带着,兵卒守城,这些人什么来历还不知道,先灭了再说。”李钊干脆利落的下了命令:“带着长柄手榴弹,实在不行,就在城下先把人给我炸了!”   “这是什么战术?”辽阳将军没见过这样的布局。   “曾经在平南水军大营历练过的新战术,他们的目标,是将敌人消灭了在进攻的路上。”李钊想起赵仁河当时说话的小样儿,心里就痒痒了一下:“他们那里打仗很少有伤亡。”   都消灭在敌人进攻自己的路上了,还有屁的伤亡啊?   这种打法省事,就是敌人比较憋屈。   赵仁河还不知道这事儿,今天是小年,他们家在祭灶,送灶王爷上天,他带着儿子祭灶,同时也是在教儿子,男祭灶,女拜月,是传统。   “我们来送灶王爷上天啦!”赵仁河杀了一只大红公鸡,小虾仁非常煞风景的来了一句:“做个白切鸡吃?”   “好吧。”赵仁河心说不愧是皇家的种,他还以为儿子会害怕,结果人家一点不适都没有。   小虾仁还吃了两块灶糖,并且跟赵仁河讨论:“这是一个活动,有点煳弄人的意思啊,灶王爷每年都要祭吗?”   “是的,儿子,虽然是煳弄人的,但是这传统不能断,生活要有仪式感。”赵仁河擦了擦手,摸了摸儿子的头:“你过了年就八岁了,要读书上学了啊。”   前世这也是一年级小学生的年纪。   “父亲,我读书够多了。”快要八岁的孩子,站在那里,小正太一枚,正儿八经的跟赵仁河谈话:“您书房里的那些书,我没事的时候都看过了,还有,我从小就隔三差五的泡个药浴,长这么大,我都没生过病,我知道是孙太公的方子,我小的时候,他还来看过我,偷偷的哦,你都不知道。”   “孩儿啊,你现在也是在小时候。”赵仁河无语了半天:“我是不是不够关心你?”   “父亲的关心是另类的关心,您总想给我一个快乐无忧的童年,但是很难啊!”小虾米叹了口气,小大人一样的道:“我现在虽然小,但是知道的事情很多,也明白很多道理的,父亲,你不用将我当做什么小孩子,过了年我就八岁了。”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赵仁河气馁了:“明明我将你保护的很好。”   “您所谓的很好,就是让祖母带着我过日子,祖母教了我三百千之后,我就会看书了,书中自有道理啊!”小虾米乐了,露出了他的豁豁牙:“我连牙齿都换了呢。”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在换牙。   “嗯,所以你要每天晚上喝大骨头汤,早饭要喝一碗牛奶。”赵仁河立刻就道:“还要多晒晒太阳。”   这地方没钙片,只能自己想办法给孩子补钙了,这孩子抽条快,钙必须跟上。   每日吃的小馄饨都是紫菜虾皮大骨汤的那种。   父子俩正在聊天,海夫人派人来告诉他们去吃饭了:“太夫人让人做了牛肉酸菜锅子,说这个吃着热乎。”   “那就去吃饭。”赵仁河将祭灶办好了:“听说早上有蒸的金丝馒头,那个好吃。”   父子俩去吃饭,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说着过年的事情,尤其是海夫人:“这次过年,我啊,让人留了一头牛,到时候,我们家吃点子牛肉锅子,多放点辣油,让昭亲王也尝一尝东北关外的牛肉,有嚼头!”   “好!”赵仁河点头。   “还有一道凉拌牛肉也不错,到时候加在年夜饭里头。”   “行!”   “还有那个运来的带鱼跟刀鱼,干炸一个刀鱼,红烧带鱼,再来一个素菜春卷。”   “可以。”   “祖母,还有那个拆骨肉,烩酸菜好好吃的!”小孩儿在一边提议,这道菜他最爱吃了,不是爱吃肉,而是爱吃里头的烩酸菜。   “当然有,还有你爱吃的骨髓都有,都有!”家里过年需要大量的肉食,其中就有各种猪牛羊,骨髓这种东西,一直都是重中之重。   赵仁河就想到了李钊,他也是爱吃骨髓,而自己的儿子也爱吃,该说不愧是亲叔侄吗?   那位失踪了的太子殿下,是不是也爱吃?   过了腊月二十三的小年儿,就开始过大年了。   这个时候的东北,基本上商户们都关门回家准备过年,也有家就在本地的,开着门,生意好得很,因为其他人家关门的多,开门的就能多卖点东西。   尤其是赵仁河那条赵氏商铺街,各类过年需要的东西,他那里都能买得到,尤其是酱菜铺子,有不少人忍痛咬牙买了那咸鱼辣酱,这个东西炖菜是真的很省事,很香!   而且还推出了一款油炸大酱,里头的油水有两指厚,这个可太实惠了,炖菜连油都省下了,直接下一勺子大酱,有三分之一勺子的油脂。   菜店更是运来了上万斤的芹菜、韭菜等适合作为饺子馅儿的青菜,芹菜肉馅儿的是表示勤勤恳恳;韭菜肉馅儿的是长长久久。   光是这两种青菜,就卖飞了好么!   青菜这个东西不能放的,只能买回去就马上做出来,幸好,包饺子之后,可以将饺子放在外面冻上。   慢慢煮着吃。   但是冻饺子终究不如现包的口感好,芹菜能多放两天,所以在过年的头三天,菜店就开始卖青菜了。   虽然贵一些,但是过年嘛,不少百姓也会咬牙买下来那么一两根回去剁碎了包饺子。   赵仁河还专门给辽阳大营送去了一万斤芹菜。   包饺子用,足够了;还有两万斤的菠菜,这东西长得快,浇点水就成了。   可是去送菜的丁大力回来,却告诉赵仁河:“昭亲王说,这个年过的恐怕不得太平。”   “啊?”赵仁河一愣:“我说他怎么没来咱们家过年,往常这个时候早来了。”   一般小年之后就该来了,这都过去三天了,人都没来。   “原来是要打仗了吗?”赵仁河有点忧心忡忡。   “打个屁的仗啊?”张三师父非常粗暴的道:“就三五百人的流匪而已,还打仗?打狗还差不多,这帮人是脑子进水了吗?三五百人就敢冲击辽阳府?这地方虽然不是什么腹地,可也城高墙厚,这东北的天气,冷的都能冻裂钢铁,他们血肉之躯,如何打入城门都是个问题,还想抢劫啥?西北风倒是可以让他们管够喝下去。估计明天就能见到三五百人一起冻死的惨烈场面。”   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三五百人的那不叫打仗,那叫过家家。   三五万人的才叫打仗好么!   三五千人的那就是流匪,耍流氓的小混子。   海盗一般都是三五千人……。   “张三师父啊,你不能用老眼光看待事务啊!”丁大力一抹脸:“虽然只是三五百人的规模,但是关外野人跟我们可不一样,那帮人没人性的,杀红眼自己人都照砍不误,何况他们那里也没什么规矩,谁抢到了东西算谁的,不过,这里头该有高丽的影子。”  303年前有战事   303年前有战事   众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一眼就看出来,关外的部落是没有实力,更没胆量攻打辽阳城的,辽阳这地方,忒微妙了。   一般的部族只是想好好的生活下去,这二年来,因为赵仁河的到来,这里的商业被他一个人鼓动的发达不少,甚至他收皮子的价格也很高,他的皮毛作坊,一年供应辽阳大营六千套皮毛冬日套装呢。   更有各种兔皮枕头,狼皮褥子之类的,作为“搭头”送去辽阳大营,而他甚至还想跟鄂伦春族商讨一下办养殖场,养殖兔子的事情,五香烤兔子,麻辣兔头这种东西,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嘛!   尤其是兔子皮,做成被子盖,最是柔软又保暖。   不仅军营需要,自家也需要备一些,还有羊皮也很好,小尾寒羊的皮毛最好了。   当然,老羊皮袄也非常给力,现在全家上下人手一件,穿着抗风,保暖。   但是这些东西都来自关外,草原上的牛羊肉质最好,皮毛最好,所以赵仁河想着,牛羊那都是人家的立身之本,他不好插手,但是养个兔子,养点狐狸、貂什么的总可以吧?野生的貂皮想要一个完整的很难,且质量也残差不齐,他想着要有高标准高质量的貂皮,还是要养殖的好。   这个计划他正在修改和整理当中,还没跟鄂伦春族的那个族老商量,这就成敌人了?   不是一个国家的果然靠不住啊!   一个部落而已,朝一座大城进攻,细想想,还真是脑袋被们给夹了。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大家还是做好防备吧!”丁大力调侃:“幸好三爷当时盖院子的时候,院墙比别人家的高了不少,我们家也安全许多。”   当时不太理解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搞的跟城中城似的,现在知道了,起码安全啊!   “安全上来说,是没什么,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你带人守着点太夫人跟少爷,一旦看情况不对,带着他们去南边的温泉山庄,那里有躲避的避难所,家里虽然也有,但是不多,而且没有山上的舒服。”当时赵仁河建设的时候,就准备好了躲避之地,他这是“地道战”情怀,没想到会有用到的一日。   还有四天过年,却摊上了这个糟心的事儿。   因为第二天,辽阳大营的人就开过来了,一万士兵接手了城防,跟府城的衙役们一起组成了巡防队,走街串巷,所有外族人都被赶出了城池,要么回家去,要么就在城外住几日吧,反正外族人在大顺是没有固定居住权的,一旦发生摩擦,这些外族人是第一个被提熘出来做娃样子的,要么被集中管理,要么就被驱逐出去,等风平浪静了再进来也不迟。   所以大顺朝很少有外国人经营什么生意,因为他们的不确定性,除非是跟外族没关系的那种,可以安然无恙。   比如有罗刹人在大顺朝境内做生意,即后世的俄罗斯人,他们就不受影响,因为那三五百人里头没有哥萨克骑兵。   五千奇兵就在府衙东大门那里驻扎下了,附近的民居全部成了驻兵之地,因为东大门乃是正面关外的一道大门,同时也是一个关隘。   虽然小的可以,都没什么名气,但是不妨碍唯一性,那些人想要冲进城池烧杀抢掠,势必要经过东大门。   而且对方清一色的骑兵,机动性很强。   所以李钊也预备下了是对方十倍数量的骑兵应对,守城跟主动出击两回事。   守城势必要稳妥为第一。   李钊带了自己的一千两百名御林军,两百多名禁军全来了,辽阳将军坐镇辽阳大营,防备有人趁乱干点别的。   不过说好了,如果辽阳城危险,只需要放信号出来,辽阳小将就会带一万兵马驰援。   辽阳大营算上辅兵一共才五六万人马而已,不可能都给李钊带过来守卫辽阳城。   大营还要不要了?   何况这五六万人马里头,还有不到一万人的辅兵,一万人的新兵,三万老兵带队巡逻。   可怜辽阳大营人也不多的。   赵仁河家里也不轻松,他已经包了三个卖羊肉的摊子,他们本来准备了几百头羊,要在春节期间卖出去,结果都被赵仁河包圆了,这些羊拉去东大门那里,全都熬了羊汤,每一碗羊汤,赵仁河都要求有三分之一的羊肉,多放葱姜蒜香菜沫儿,碗要大,可以让士兵们就着干巴巴的饼子吃到饱才行。   另外自己家里头也开火,牛肉芹菜的包子蒸起来,家里能藏人的地方也让下人们打扫出来,赵仁河给他们开会:“遇到危险,记住了,保命第一,躲起来,都是一些石头垒起来的小屋子,躲过去就行,不会被水淹到,也不会被烧着,实在不行,就冲出家门,跟人一起出城避难,记住了,咱家温泉山庄的位置,去那里也有的吃喝。”   下人们大概没经历过这些,有几个吓得都腿发软,站不住了,被人扶着听训。   赵瘸子这一看不行啊!   “三爷,不如让太夫人和小少爷,领着一些老弱妇孺,先去温泉山庄躲一躲,那里是高山,且易守难攻,让青壮留下来,看守门户,要真是不行了,这些青壮们也能抄起叉子、铁锹打仗的。”这是最后的手段,那就是全民皆兵,赵瘸子道:“还有,家里能躲人的地方不大,站着可以,要是想坐下恐怕就不成了,吃喝拉撒什么的都不太安全。”   “这……我去问问我娘。”赵仁河一抹脸,跑去后院问海夫人,走不走?   “儿啊,是不是……是不是像海盗那样的山匪来了?”海夫人没见过山匪,马匪什么的,但是她见过海盗,小时候海盗登陆,来过海家村,结果海家村死了十好几个壮年男人,才保住了村子没有被海盗给烧了。   海夫人永远记得父亲的死,母亲的哭嚎,天塌了一般。   难道说,现在轮到了自己的儿子?   “不是,就是一群流寇,他们大概是过年没吃的了,跑来骚扰府城,昭亲王都在呢,就是这府城的人,大概是吓破了胆子,乱糟糟的都往外跑,娘你要不要带着孩子,以及家里的老弱妇孺去温泉山庄躲一躲清净?这里如果完事的早,我就接你们回来过年,完事的晚,我就邀请昭亲王去温泉山庄过年,好不好?那里地方大,还有洗澡的养生会馆。”赵仁河温声道:“何况,那里的墙也高,还有避难的地方,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而且那里的佃户们很聪明,为了防止有人来偷盗蔬菜大棚里的那些金贵的蔬菜,或者破坏蔬菜大棚,早在能上冻的时候,他们就围着围墙的外围,又起了三米多高的冰墙,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只是他们默默地处理掉了,没有告诉主家老爷。   可赵仁河事后也是知道了的,什么这个村的二癞子,那个村儿的狗剩子,都是好吃懒做之辈,普通百姓一个,想来蔬菜大棚偷盗一点蔬菜出去卖钱。   虽然后来都扭送了官府。   佃户们为了防止再次被“贼娃子”摸上门,特意做了冰墙,那玩意儿滑不熘手不说,还很高大,一层薄薄的冰墙,只需要不断地往上浇水就能冻的很快,最后这层冰墙都高达四米,宽两米,滑不留手,谁也爬不上去。   何况爬上去了怎么下来也是个难题。   直接摔下来人就不能要了!   三楼的高度啊,下面还是冰面,摔个骨折都是轻的。   “这……?”海夫人犹豫不决。   赵仁河想了想:“或许,小虾米害怕呢?才七八岁的孩子。”   “那我带着小虾米,和府里头的老弱妇孺过去,你们也要当心,实在不行就赶紧走,我们是百姓,没有守土之责,记得带上昭亲王,他可不能落在坏人手里。”海夫人操心的人很多:“还有王旭大人啊!”   “好,儿子知道了。”赵仁河全程都轻松的很:“其实主要是这里乱糟糟的我看着难受,你们祖孙俩去山庄吧,那里的东西也非常齐全,对了,把家里准备过年的东西拉过去一些,那些海鲜啊,牛羊猪,鸡鸭鹅的……。”   整理出去二十大车的食材,都是过年要吃的东西。   还有三十个老弱妇孺,让丁大力带人护送出去,然后再回来,包括丁大力的家眷。   两位武师父留下,保护赵仁河。   而赵瘸子管家,也被赵仁河打发走:“你去那边可要统御全局。”   “行,我让我弟他们都留下,妇孺都带走。”赵瘸子不含煳,他两个弟弟别看老实巴交,实际上也有把子力气,庄稼汉子没力气怎么养家煳口?   “好!”家里的下人多数都是高慧的人,不过女眷居多,其他人尽忠的是高慧的血脉,小虾米。   自己这个“姑爷”他们也尽忠,但是不如小虾米。   所以很多人都是跟着走了,留下的都是真正担心家里的青壮。   赵仁河送走了老娘跟儿子,回过头来就放松了,家里没有了妇人跟孩子,自然就是爷们儿的天下了,他直接把李钊请来住家里:“我娘带着孩子去了温泉山庄,那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山下还有冰墙跟围墙,又是挨着辽阳大营最近的地方,安全上来说,比在辽阳城还要好。”   “那就好!”说实话,这两日李钊也累坏了,第一次冬天的时候在东北这个地方打仗,东大门虽然固若金汤,但是他也不太放心,士兵的巡城,警戒安排,驻地安排,这可不能一个帐篷就完事了。   东北的冬天,一个帐篷你想完事儿,第二天你只能收获一帐篷冻僵了的尸体。   所以要住在屋子里,有火炕的屋子里,住宿好说,不少人都拖家带口的出去避难了,将家里租赁给当兵的临时当营房也可以。   还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   但是吃饭就难了,火头军做的那点热汤饭也就够个饱肚子,要想吃好是不可能,也没人想过要吃好。   幸好有赵仁河存在,那些羊汤,随时喝,随时有。   还有早上的大肉包子,各类小咸菜也是层出不穷。   给李钊的后勤解决了很大的一部分压力。   李钊来了赵家,觉得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他在这里用饭,都是他爱吃的菜,他在这里有专门的院落,有固定的卧室,就连卧室里的熏香,都是他爱的“雪里梅花香”。   跟赵仁河吃了饭之后,就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躺在属于他的卧室里的火炕上,盖着暖和的被褥,闭上眼睛他就很快沉睡了,这两日他睡觉没超过四个时辰。   人也是熬到了一定的极限。   第二天吃过早饭,又去东大门那里看了看,发现士兵们的早饭,就是羊肉羊杂汤,芹菜牛肉的包子,小菜就是辣白菜。   士兵们各个吃得好,自然,穿的也暖,精神面貌上就不错,这让李钊非常满意。   不过下午的时候,又有两家商户送来了吃食,虽然不如赵仁河的芹菜牛肉包子那么好,却是一个让家里头蒸的馒头,一个让家里头做的猪肉烩菜。    隔壁好像去拉料了,下午的时候,突然没了动静!江湖赶紧休息,然后码字……现在出门去喝碗牛肉汤,唉,本来想喝羊汤的,但是喝完了又怕自己血压升高!这是第二更哈 304有人里应外合   304有人里应外合   “这是干什么?”昭亲王看着他们一群百姓。   为首者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员外打扮的老人:“请王爷容秉,我们皆是这辽阳城里的商户,赵三老爷一个外来人都能为大军提供饭食,我们本地的乡党为什么不可以?虽然没有那么多青菜,但是我们有的是本地乡情,请王爷准许我等为大军尽绵薄之力。”   “请王爷准许我等为大军尽绵薄之力。”跟来的人都弯腰行礼。   “这……。”王旭看了看李钊。   李钊皱眉,根本不想答应。   但是王旭觉得应该答应下来:“诸位,诸位!是你们一直供应么?”   “非也,我等两家一日,每天准备的饭菜都不一样,所有商户轮流来。”老员外笑呵呵的道:“可一家吃,也做不过来。”   那倒是,这还是忙活了一天的成果。   他们也就两家供应一天,一天两顿饭而已。   早饭轻省些,晚饭丰富些,仅此而已。   倒是因为过年,家家户户都不缺肉食。   何况富户家里常年累月都是鸡鸭鱼肉的,更不缺了。   提供一日的饭食,还是能办到的。   “这是你们自己想的?还是谁主动提出来的?”李钊有些严禁。   “我们几个老家伙凑在一起,想起十五年前的惨状,唏嘘不已,后来就说不如也做点什么,看赵三老爷都如此做了,我们也照着来。”   “是啊,我们也能做得很好,今天就是我们的第一餐。”   他们把带来的饭菜打开一点,香味跑出来,的确是很香,而且用料也讲究,丝毫不比赵仁河送来的差,而且赵仁河今天没有送饭,是将机会让给了这些人。   到底他是外来的,强龙不压地头蛇。   所以赵仁河还是退了一步,且有人自愿“拥军”当然是好事儿啊。   “好吧。”李钊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不能不点头,这是民之义举,是好事儿。   可是他不放心,回头就跟王旭道:“让我们的人分开用饭,一半人先吃,没问题了再有另一半人吃。”   “是!”王旭想了想:“要不先让士兵们吃,将官们后吃,士兵们也只让一半人先吃,何况,这用饭的地方不大,也站不下那么多人。”   这两日都是在外面随便找个地方用饭,虽然是滚烫的羊汤,但是端出去一会儿,就成了温热的羊汤了。   气候太冷,降温超级快。   在屋里吃饭就不一样了,可以慢点吃,不用狼吞虎咽,还能趁机休息一下,有值夜上岗的人,还会有专门的屋子,可以吃饭休息。   “不要让外人知道。”李钊却又吩咐了一句。   “王爷,您是不是怀疑什么?”王旭有些觉得奇怪:“不信任他们?”   “我只信任赵仁河。”李钊一甩披风,出了房间,直奔城墙那边看情况去了。   留下王旭,有些颤抖的喃喃自语:“安信太夫人说的该不是真的吧?这俩人……那什么了?”   什么叫“我只信任赵仁河”啊?   他送来的饭菜就能全军一起吃,别人送来的就要分个三五茬儿的用,这不就是不信任么?   有什么不信任的呢?   那帮地主老财是不要命了才会算计他们,不管成功不成功,事后保证那些肥头大耳的地主老财,全族都跑不掉。   而且他们都是本地人啊,一家老小可以跑出去躲避,家里的宅子呢?铺子呢?城外的田地呢?   那可都不是长腿儿能走的东西。   亲朋好友都在本地,在做事情之前,想一想后果。   所以王旭没有那么大的防备心,可是他依然执行了李钊的命令。   李钊的饭菜,赵仁河亲自送来了,两个大食盒,用被褥包裹着,在砂锅下面还有个掏空了的小炉子,砂锅拿下来之后放到李钊的临时餐桌上的时候,打开盖子,还在翻滚着水花。   虽然是简单的砂锅紫菜豆腐汤,但是这汤熬得奶白,一点油水都没有,看着清清爽爽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一整只鸡骨架,还是野鸡鸡骨架,搭配的羊骨与炸过的鲫鱼熬的汤水,将里头的东西都去除掉,撇掉油花儿之后,下的嫩豆腐,一小把紫菜,这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很好吃。   一碟银丝花卷,一大碗的腐乳红烧肉,一盘子果仁菠菜,绿莹莹的可喜人了。   一个食盒是给王旭的,跟李钊的一样,只是少了一个砂锅紫菜豆腐汤,给王旭的汤品是野鸡蘑菇汤,同样鲜美得很。   “我让人给你们单独送饭,还有御林军跟禁军的人,我们开小灶,吃点好的。”赵仁河裹成了一颗棉球的状态,所谓的“小灶”也分人。   他给御林军和禁军准备的就是腐乳红烧肉跟果仁菠菜,还有羊肉汤,一天到晚都不断的熬汤,一共二十口大锅轮着来。   保证所有的人,随时都能喝上一口热乎的羊肉汤。   但是可   其他人的饭食都是本地的几个富户跟豪绅家做的,只有李钊的人是单独吃的,他们这一伙人也跟别人不一样,没人会说些什么的,只是军中之事,外人知道的少,以为送去的饭食都是一起吃呢。   等了两日,对面也没见到敌军的身影,但是越是平静,越是大战将起的意思,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这一日是腊月二十九日,明天就腊月三十,当天晚上就是除夕了。   而这一日来给军士们送饭的,是唯二两个不跟赵仁河合作的两个掌柜的,他们在本地乃是富豪,原因是俩人都有杂货铺子,铺设得很开,杂货铺子比较老牌,有一些人就爱去他们那里买卖东西,他们开设杂货铺子,同时也收购一些农人的东西,例如农家妇女绣制的荷包啊,手帕之类的绣活儿。   虽然不精巧,但是做工上没问题,有些大户人家会买回去装了一些钱财,赏赐给下人,是一种富贵人家的穷讲究。   他们俩跟赵仁河这个外来人“不合”,但是不代表他们不拥军,别人家都做了,他们要是不做的话,可怎么面对父老乡亲呢?   所以两家人虽然送的晚了两天,却送来的都是好东西,他们两家的势力,也不允许在这个时候,丢人现眼。   因为是要过年了,他们给预备的主食,是酸菜肉的饺子,主菜是牛肉炖萝卜,牛肉多,萝卜也炖的晶莹剔透,还放了很多调味料来压制住牛肉的腥膻气。   总体来说还是很不错的,硬菜,饺子也个顶个的大。   沾的蘸料里,都是有讲究的,蒜泥儿粘稠,酱油咸香,酸菜馅的饺子就不吃老陈醋了。   但是放点辣椒油,倒一点香油进去,这个蘸碟就美了。   不过赵仁河给李钊送来的饭菜也不赖,所以他们各吃各的,却都吃的很满足。   “马上就要过年了,他们还来不来啊?”赵仁河将一碟醋椒小白菜往李钊跟前推了推:“你吃点菜,家里的青菜都有,供的过来。”   “应该快来了。”李钊吃饭,话不多,他奉行食不言寝不语。   要不是赵仁河,他根本不会搭理说话的人。   “这帮人也是,为什么不能消消停停的过个年,好好的过日子呢?”赵仁河很是埋怨,他本来都准备好过年了,吃的喝的都准备好了,还特意让人做了烩菜,在烩菜锅子里头放了大骨棒,两边都通了的那种,中间的骨髓还在里头,炖熟了之后,只要李钊一吸……就能吸出来骨髓。   不止给李钊准备了,还有自己儿子也喜欢这么吃。   到时候叔侄俩一起吃,一定很壮观!   结果现在就要在冷风里吃东西(并不是,李钊是在一个非常好的人家的正房饭厅里用膳),还要在风雪里巡夜(并不是,李钊这两天都是住在赵家,自己的院子里,睡得很好),更要时刻警惕敌人的到来。   真实太辛苦了!   李钊吃完了饭,赵仁河就提起了食盒,另外给李钊一袋子牛肉干:“这是我做的麻辣牛肉干,吃这个晚上抗风抗寒,看你这样子,今天是不打算回去睡了。”   “是。”今天他巡夜,王旭倒是可以回去睡,还有小将也能休息一晚上,他们三个是轮着来主持工作,不然一个人熬不住。   赵仁河又给李钊拿了一整套狼皮被褥:“这个比你现在用的被褥可要暖多了,你今天就在这里住,睡这床被褥吧,让人把火炕烧热了,屋里头放个炉子,这地方不如自家暖,你可别着凉……。”   赵仁河絮絮叨叨,李钊也不烦,反而听的很认真:“好。”   赵仁河也觉得自己婆婆妈妈了,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那我走了。”   赶紧带着人跑了,上车的时候,因为穿得多,还很笨拙,但是这笨拙的样子,唉李钊看来,却是相当的可爱。   说起来,赵仁河也才不过二十三岁而已。   弱冠之龄,而自己已经二十八岁了……。   送走了赵仁河,其他人用餐还没结束,天已经擦黑儿了,北风唿啸,黑云低垂,看来今天晚上有暴风雪啊。   正想着此事,李钊上了城墙,如今一万五千人,一万的人分为五个部分,站岗,放哨,轮休。   都是一部分一部分来的,但是五千骑兵却只照顾自己的战马,收拢自己的武器和装备,他们是机动性很强的队伍,除了每日巡街之外,就是憋着一口气,休息好了,才能更好地上阵杀敌。   可就在李钊巡视过墙头之后,下来了,却发现小将跑了过来:“王爷,不好了,今日的饭菜,有问题!”   “怎么回事?”李钊一下子就更冷脸了。   “我们分三个部分进餐,第一部分吃完就拉肚子了!第二部分没敢吃,第三部分还没换防,其他有一半人吃了,一半人没吃。”小将冷汗都下来了:“还有人吃了饭之后唿唿大睡,明显是蒙汗药啊!”   “王爷!”王旭跑了过来:“今日的饭食有问题。”   “我知道了。”李钊的眼睛一厉:“果然是有人想要里应外合,怪不得三五百人就敢冲击辽阳城。”   王旭一脸的惭愧:“我没想到这一点。”   都是大顺的子民啊,为何要联系外族,践踏自己的城池?   “你没想到的多着呢,派人把不适的那些人都藏好,拉肚子就去茅房蹲坑,睡着了的就搬去暖和的地方,睡一觉,然后用冷水泼醒,蒙汗药的药劲儿过了就行了。”李钊立刻吩咐:“其他人都给我听着,人衔枚马勒口,都给我别出声,看看敌方是个什么动静,以及,今日送饭来的两家人,谁家是内应?”  305三五百的十倍   305三五百的十倍   “此事我去查!”王旭握紧了手里的毛手套,这还是赵仁河给他的,防止冻掉了手指头。   而他觉得此次事情,是自己失责!   要不是听了王爷的话,分开食用,现在所有人都得中招,不是在拉肚子就是在酣睡,人家来了,宰了大家伙儿,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太吓人了!   幸好,他们吃的一直是赵仁河送来的东西,而且因为赵仁河送来的丰盛啊,比那些人家送来的东西都要好吃,所以他们也不会去吃士兵们的那点菜,反倒是他们,偶尔会掏出自己的菜碗里的一半菜,给自己交好的士兵送去,偶尔会一人给分半碗酒,这是为了驱寒。   东北这边,冬天作战,必须要有烈酒喝,抵抗寒冷。   而赵仁河不送酒,只负责送汤,酒是另外两家送饭的时候,偷偷送来的,有几个忍不住就喝了,然后就倒了。   现在倒下去几十号人,还要分人去保护他们,不然睡的这么死,被人摸上来,一刀就宰了!   “好!”李钊点头。   王旭带着五百士兵,直扑那两家人的所在地。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听城门上头的人在敲鼓:“敌袭!敌袭!”   李钊一甩披风,飞速的上了战马……。   赵仁河没走多远,就听到了战鼓的声音:“这是来了敌袭?”   “应该是的。”丁大力道:“我们回去也准备一下,万一需要劳军呢?我看家里那二十头肉牛也别留着了,一起炖了萝卜块子,给军卒们吃吧!”   家里本来上百头牛的,都是买的关外的肥牛,杀好了冻上,准备送去军营里的,结果也不用送了,就在府城里吃了。   “行,还有那五十头羊,对了,去外面那个再买一百头羊,送去大营里吧,一百头羊也就够他们喝个羊汤的,五六万人我这真供应不起。”赵仁河哈哈大乐:“只能给他们喝汤了。”   “您做的已经够好的了,蔬菜大棚赚的钱,你只留下两成作为养家的费用,其余的都贴补给了辽阳大营……或者说,是给了昭亲王。”丁大力亲自给赵仁河赶车,小声的问他:“真的看上了他?”   “嗯!”赵仁河点点头:“看上了。”   “那你就这么追人啊?”丁大力嘴角抽了抽:“看着还不如我呢!”   想当年,他看上了人家小雅,小雅呢,也觉得他不错,可是啊,同时看上小雅的还有别人,所以他就得追,怎么追呢?他笨啊,不会追求女孩子,只能是下雨天,给小雅打伞,冷天了给她买点热乎的吃食,小雅身体不是很好,他就求了师爷爷给看看,后来小雅自己学了医,他偶尔受了伤,就有人给他包扎了。   后来他攒了钱,第一时间交给了小雅,并且告诉她,自己身无牵挂,若是她不嫌弃跟自己过日子,以后的钱财她掌管,家里的事情都听她安排,男主外,女主内。   若是小雅想出门行医,或者串门都可以,他最大限度的支持媳妇儿独立自主。   他嘴巴笨,但是也知道,像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女孩儿们,都是才女啊,留在家里光顾着生孩子,照顾小家都浪费人才了。   所以他最大限度的允诺妻子,想干什么干什么!   后来果然是他赢了,小雅选中了他做夫婿,果然是家里都听老婆的,家外面,丁大力听赵仁河这个三爷的,他觉得自己头脑不够用,玩不来那些弯弯绕,妻子也不逼迫他必须要出人头地,夫妻俩带着孩子,全家吃定了赵仁河,就抱着三爷这棵大树不撒手了。   夫妻俩小日子过得虽然平淡却甜蜜,如今都有了第二个孩儿。   再看三爷,这就知道给人送饭,送菜,有啥用啊?就昭亲王那样的也不缺吃的啊?   俩人别说“谈情说爱”了,他都没见过俩人拉拉手。   宋老大那家伙,看着文质彬彬的,但是在“谈恋爱”的时候,还不是跟人家喜枫手拉手的么。   “我这不是……唉……。”赵仁河发蔫儿,他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是他是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   何况李钊那冷清的气质,也让他觉得“高不可攀”,是真正意义上的“高不可攀”,各种意义上的“高不可攀”啊。   郁闷的回到家里头,让大家都做好防御工作,让人连夜准备好食材,尤其是要熬好羊汤,等打完了仗,有一口热汤喝。   家里的馒头都上了笼屉开始蒸了!   可是李钊那边就有些忙乱了,竟然有人跟外面的流匪里应外合,趁着官兵虚弱的时候,打开了城门!   很快,门外的流匪就攻了进来。   这些流匪不是三五百人,而是三五千人,都是骑兵,机动性强,一人三马,风一般的冲了进来,尽管李钊他们奋起抵抗,可也不太乐观,如果这些人是咋城外,一顿炸药包招唿,这帮人早就被炸上了天。   可是这些人进了城就不同了,炸药包的爆炸范围还不可控,不能丢到他们那里去,何况这些人也聪明的很,一进来就四下分散,躲在了一些百姓堆里头,或者是房屋里头,就是不跟百姓分开,李钊投鼠忌器,这优势就没了。   而且这些人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跟城里头的人手一接上头,就直奔几个富户而去。   目标明确,一看就是早就选好了的,其中有一千多人马,是直奔赵府的;还有五百多人马,是去的赵氏一条街,那里让赵仁河搞得非常红火,基本上都知道那里的东西物美价廉。   别的不说,光是海鱼干那一项,每年就进出老大一笔银子了。   赵仁河还不吃独食,他批发做的不错,零售跟其他人的售价一样。   他没有路子销售东西去外地,但是别人有啊!   府城这里他跟别人平分市场,外面的更大的市场,却是别人独霸。   他也不介意他们赚多少钱,反正他这边,零售的价格比买盐巴都便宜,自然生意兴隆。   且走私盐巴是要掉脑袋的,没说多买点咸鱼干也会犯法。   李钊本来人手多,但是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趴下了,又要分出人手照顾他们,这一半的人都动弹不得,只有另一半的人手尚且可以作战。   小将重新带人占领了东墙头,并且关闭上了东大门。   将里应外合之人斩杀无数,重新夺得了东大门的守卫权。   但是放进来的三五千流匪,也不见了踪迹,偌大一个府城,三五千人进来就像是一瓢水进了水缸里……根本掀不起浪花儿!   “快!”李钊立刻发布命令:“带人追击,清缴匪患!”   他们就算五千人没了战斗力,还有一万人马可以动,不能用炸药包就只能拉网式清缴,不能放过一个流匪。   这个时候,王旭狼狈的带着人跑了回来:“王爷、那些人,果然有问题!”   “你怎么回来了?”李钊皱眉:“拿到人了?”   “没有,他们的家眷早就送走了,不知道去哪儿避难,家里剩下的也都是青壮,而且他们两家有刀枪剑戟,还有战马,跟那些人里应外合之后,就带着人,去了赵府,还有赵氏一条街。”王旭大声的道:“他们是有备而来,奔的不是您,是三爷!”   “怎么会是他?”李钊一挥手里的银色长枪:“我去驰援赵府,你带人去清缴流匪。”   “好!”俩人分开行事。   先说王旭,他虽然是个书生,却也跟着他皇子表哥东奔西走了这么久,练武的时间,比读书的时间还长,每日在兵营里头,他就是想看书,也没那个心思。   倒是武艺上涨不少,何况他身边也有二百御林军护卫,这些人每个小旗为一组,拉网式的清理流匪,一见面,二话不说,先砍了再谈其他。   皆因这些外族流匪进了城也是无恶不作的,烧杀抢掠,麻利的很。   但是因为府城乃是一省首府,自然不同小县城那样简陋,府城的各个宅邸门户也是结实,知道要有匪患,要么就大门紧锁,全家都出去避难;要么就是看紧了门户,家里的妇孺躲起来,青壮守着大门,实在不行,不过是拼命而已。   以至于流匪们进来了,却发现富户的院子不好进,穷人家的柴扉倒是轻松,一脚就能踹开了,可里头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府城里的穷人家,也没多少人家是柴扉的,好歹能进来府城生活的人家多少都有些家底,或者知道自己的宅子扛不住人踢马踹,直接收拾细软,去城外避难了。   基本上他们也是弄不到什么好处的,除非他们有足够的时间,破开富户家的大门,那他们冲杀进去,就有的捞了。   可他们刚进来,后头的追兵就上来了。   不得不赶紧催马再跑,他们这些破铜烂铁跟人家装备精良的府兵是没办法打的,且他们也不擅长巷战,这地方连个长枪都轮不开。   其中一伙人半拉头都是秃瓢,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嘟囔:“不是说,官兵都给摆平了吗?”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兵丁没有趴下,反倒是追的特别紧。”另一个也气喘吁吁的道:“别被追上,更别被生擒,不然我们建州女真就完蛋了!”   擅自进入大顺的府城,还是辽阳城这种边塞要地,大顺不会容忍这种事情发生,要是死了,大家就是流匪,要是活着被逼出来口供,那就是女真族的灾难。   “该不是那个人骗我们吧?汉人就是狡诈,一看那人就不是个好东西,说什么进来就能抢到很多鱼干跟辣白菜,放屁呢!”一边躲闪射箭,一边策马狂奔,还要抱怨上两句,他们也真的不是什么成建制的战士,就是一群被人忽悠了的傻瓜。    今天睡觉睡到自然醒,很舒服啊!隔壁没动静,本以为是装修完了,好事儿啊、结果烧水的时候才发现……停电了!十点来的电,江湖码字晚了,万分歉意! 306轰隆一声响   306轰隆一声响   这会让人追的狼奔豚逃,别提多丧了。   而另一边的李钊,已经带人直奔赵府,其间有禁军的任小旗和胡小旗带人去了赵氏一条街,那里是三爷的买卖,可不容有失。   他们去了之后,发现这些人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因为过年,加上不太平,赵仁河将这里的买卖早就关张了,他买卖的都是一些民生用品,自己用不了,这不是还有大军么,吃的喝的用的几乎都清仓搬去了赵府,这里只留下店面上那点货品,店里的人都回家过年去了,当然,也有的是出门回老家躲一躲。   整个街道都没有店铺开张,像是什么布庄啊,杂货铺子啊,这都是没人的,货物也不多,就柜台上摆着那点,其他的都清仓了,以至于他们进来这条街之后,发现这里黑漆漆的,连个灯笼都没点上,人声都没一句。   “老大,是这个地方吗?”跟来的人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他们的目标?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被称为老大的刀疤脸男人一挥手:“赶紧的给我冲进去,看看里头都有些什么宝贝!”   结果别人都是奔着布庄、皮毛铺子去了,他们几个领头的却去了酱菜铺子。   在里头一顿翻找,账本没找到,那些酱菜缸都是空的,只有几个小坛子里头,一个装了辣白菜,一个装了辣椒茄子沫儿,一个装了糖蒜,还有一个是装的咸鱼辣酱。   这就没别的了,看样子是留给自己家人吃的,因为量都不多。   还是单独存放在一个角落里,那是一个小饭厅,估计吃饭的时候,随手捞出来点,就能直接下饭了。   除此之外,就剩下房梁上的那点子腊肉,还有半坛子的咸肉。   这就是所有了,柜台里的钱箱子里,四角之上,各有一枚铜钱,崭崭新的铜板,这是压箱底的钱。   剩下的就没了,因为赵仁河给自家掌柜的跟伙计,都是另外安排住处,他们这些掌柜的和伙计单独有宿舍,不在店里头,以店为家终究是不好,所以在这赵氏一条街的两个尽头,各有两个大院子,住着掌柜的跟伙计们。   只是现在没人了,他们冲进来之后,基本上没啥值得抢劫的了。   看到这里,领头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这也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富有啊?”   “大过年的,货物是多,可卖的东西也多,加上我们来了,早就清仓走人了。”   “一二个人都抓不到吗?”   “抓什么?这大街上还有人吗?”   “可……我们抓不到人,怎么交差?”   “有官兵来了!”有小喽啰跑来:“都是精锐,怎么办?”   “这么快?不是说,已经下了药吗?”领头的很吃惊:“我们可不是官兵的对手。”   他们跟大顺朝的戍边军打交道多年,自然是知道彼此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要不是对方承诺说可以放倒那些辽阳大营来的边军,他们也不敢随便闯进来啊!   而且他们还逼迫对方答应,抢劫可以,但是不能杀边军,杀了百姓可能没什么大事儿,但是杀了边军,会引起辽阳大营的反扑。   那样的后果,他们可承受不起。   “可是他们没有被撂倒的意思啊?”小喽啰急的直跳脚:“老大啊,您快说句话,不然一会儿人就杀来了!而且我看都是精锐,都骑着马儿,在大街上奔跑如飞。”   他们之所以敢来,是因为他们都是有好马的人,可以快速的跑路。   辽阳大营什么都好,就是穷的嘎嘎响,没钱购买多余的战马,他们的战马稀缺,要不然的话,就更没他们这些关外部落的活路了。   “还想什么?赶紧的跑吧!”老大一拍大腿:“早就知道不能听那些商贾人家的话,怪不得都骂他们是奸商呢,没有一个好东西。”   说完,带人赶紧上马,往城外跑,现在城里头是待不住了。   两个禁军小旗带着人,随后就赶到了,一看这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倒是没人放火烧掉这里,还挺幸运。   任小旗对胡小旗道:“你在这里看着,我带人去追!就不信了,这群王八羔子还能跑过我们。”   他们的马匹都是贡马,跟普通的战马还不一样,要更好上三分。   不管是耐力上还是爆发力上,都非常不错。   “行,你去吧,这里我派人搜一下,要是没什么大事儿的话,我就从东边往西搜查,你们要是追不上人,就从南边往北边搜索。”胡小旗道:“穿插开,保证不要漏下一个流寇。”   “好!”   俩人共事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这就分开行事。   边军的底气十足,原因是他们有一万五千人,五千人不能作战,他们还有一万多人呢,一万多人里头,还有三千多骑兵。   对方虽然也来了三五千人,但是一群乌合之众,怎么能跟训练有素的正规军相提并论?   他们的作用,只是打个马虎眼而已。   但就算如此,任小旗带人也是穷追不舍,这帮家伙都是外族人,太过分了,竟然跟人里应外合,开启了东大门,这事情严重了。   必须抓住活口,问出口供!   另一边,赵仁河所在的赵府,也迎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   赵仁河从自己家隐蔽的倒座房一角的窗户往外看,发现人还真不少。   这些人看打扮就是外族人,各个右耳边都带着铜耳环,头上四周没有头发,剃的干干净净,两边却留着两撮儿长发,扎着的两个小辫子,垂到胸前,扎辫子的绳子缀着不同的珠子。   铜珠子的都是普通的人,有几个的是银珠。   赵仁河跟丁大力嘀咕:“这怎么看着这么非主流啊?”   “主流什么啊?这些都是外族。”丁大力咬牙切齿:“幸好咱们早有准备。”   其中有一位身材最为壮实,骑着红枣骏马的红袍黑胡子男人,衣着更为华丽一些,辫子上的坠的是金珠子,看起来应该是这队伍的首领。   一千流匪将赵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可是他们转了两圈儿,愣是没发现可以跃马过去的地方。   扎着银珠子的人就暴躁了:“这凭的修建如此高墙,怎么跃马?”   马匹最高能越过半丈高(一米五的高度),他们的战马都是野马训熟了来的,高一点能越过去多半丈(也就是两米),再高就不行了。   何况这周围都是房屋,没有给马匹冲刺的空间。   其他的小门都封死了,他们也不去费事儿,小门太小了,骑着马过不去,唯有大门,修的是高门楣,骑马进得去。   且唯有破了大门,才能长驱直入,小门那么点子,人家直接给他们来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就行,他们要是走小门,就是去给守门的送人头去了。   “实在不行就强攻!”带着金珠子的男人残忍的道:“给我砸门!”   他们是有备而来,进城之后,先去了一个地方,拿到了一些东西,才来的这个赵府,知道赵府防备森严。   但是他们拿出来的是个小型的攻城锤,攻城锤这玩意儿也叫攻城槌,是用来撞击城门、城墙,以破坏敌城,从而达到攻城胜利的钝器。   通常由一根巨大的桩固定在有牲口拉着的大车上,以巨大的惯性通过桩头冲击城墙或城门,以达到攻破城池的目的。   这东西一般只有军队才会有,他们一群流匪,竟然弄了一个小型的这个东西,攻打城门是不够用的,但是攻一下赵府的大门还是可以的,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黑不熘秋的东西,从赵府内丢了出来,很巧妙的挂在了攻城锤上。   “啥玩意儿?”这帮人不认识这东西啊?   “你见过吗?”   “没有!”   “是铁的么?”   “好像是吧?”   然后,一阵火光暴起,轰隆一声,就剩下一片惨叫了。   赵仁河躲在观察孔后头,啧啧的摇头:“没文化,真可怕啊!”   一群傻缺,围着个高爆手雷转圈圈,就算有一千人马又如何?   这么一爆炸下去,攻城锤被炸的四分五裂不说,还恋人带马砸死了好几个,周围的马匹全都受惊,有起码上百匹的马发狂,将身上的骑士颠了下来,踩死了。   还有一百多匹马发足狂奔,拽都拽不住啊!   本来严阵以待的一千看起来像是训练有素的流匪,乱成了一团。   而带人前来的李钊,在半路上听到爆炸声,吓了一跳!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炸药包的威力。   也没有人比他带的人更明白,那炸药包、木柄手雷、地雷等等,是何等的威力。   这玩意儿可是赵仁河想出来的,他即便是自己不跟外人说,但是自己家里头留点防身,还是可以的,皇上也没有下旨,明文规定说不许他这个“创始人”用啊。   可是平时赵仁河真的都不用,从南边搬来北边,一路上有那么多可能会发生,赵仁河也没有说给家里人准备点儿这东西防身。   没奈何,李钊暗中亲自带人护送,就这,一路上走的也不太平,有的官员想着卡点油水之类的,都被李钊暗中派人给扫平了。   一路上走的顺顺利利的到了东北辽阳城,就连海夫人都觉得而不可思议,这搬家走上千里路,还能安稳到达,一个打劫的都没有遇到呢。   海夫人想的是多亏了御林军跟禁军,这两个军种威风啊!   可是她想不到的是,外人是得罪不起这两个军种的人,但是要都死了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大不了,全杀了灭口就是。   是李钊暗中部署,又跟了一路,才安全到达东北。   不然的话,就这丰厚的家资,有的是人想下手,这可是一块大肥肉。   只不过李钊不善言谈,从来不说而已。   能让赵仁河这样的人,拿出来一直珍藏着不用的玩意儿,可见对方现在有多危险。   那一刻,李钊的心,无来由的一紧。   速度更快的驰援赵府,一路上遇到的任何流匪,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先杀了再说。   也因为如此,李钊的这种做法,无意间震慑了很多藏在暗处想要分一杯羹,趁火打劫的人,使得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李钊马不停蹄的到了赵府周围,发现这里乱糟糟一片,流匪看起来训练有素但是……战马却死命的挣扎,还有的战马倒在地上,耳朵流血,明显是不成了。   再看这一千来号人,也就能有五百人还有作战能力,其他的都不成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赵府的大门打开了!  307海鱼干引来的流匪   307海鱼干引来的流匪   从大门里冲出来一伙人,这伙人不到一百名,但是各个武装的都……有些奇怪。   冬天,看过穿着棉衣的,见过裹着皮袍子的,更看过穿的跟颗棉球一样的人。   但是,绝对没有见过一百多个,铁皮筒子一样的玩意儿!   这些算是个什么人?   这帮人一出来,人手三五个黑不熘秋的玩意儿,拉了一个环状的东西出来,底部就开始“滋滋”的冒火星子,然后就往人群里丢,这一千来人,算上三千多匹马,聚在一起,就算赵仁河当时设计的自家周围街道拓宽,那也够人挤人的,何况现在乱成一团,更是进退失据。   然后就是更剧烈的爆炸声!   这回这帮人知道了,为什么他们穿着铁皮筒子了,因为防止被炸伤。   还带着狗皮做成的帽子,其实就是赵仁河让人搞出来的“雷锋帽”,在北边因为是用狗皮做的帽子,所以现在叫“狗皮帽子”,两边的护耳耷拉下来,护住耳朵,以免被震坏。   等到炸的差不多了,这伙人才返回大门内,大门又关上了!   被炸的晕头转向的流匪们还没有缓过来,大门又打开了,这次出来的人,没有了铁皮筒子的防护,他们穿着一种灵活性很强的护甲,就跑了出来,而且他们人手起码三间兵器,长枪,大刀,短剑,以及他们身后的旗枪。   这么的是亲卫的装束啊!   “旗枪”这个东西,大家应该不陌生,在前文里介绍过,但是这个旗枪跟传统的旗枪还不同,他们这个旗枪上头都绑着个小东西。   没人知道这旗枪的威力如何,上头的是个什么东西。   但是这些人一冲出来,就显得很勇勐,长枪只刺人,不扎马。   另外有人跑出来,将还活着的,完好无损的战马,都往自家大门里牵,门里头铺满了各类干的苜蓿草,两边还有长槽子,里头是温开水。   为什么知道是温开水呢?   那还冒着热气呢!   很快,大门周围就被清空了出来。   头系金珠子的男人幸运的没死掉,但是他之前身边两个带着银珠子的男人就尸骨无存了。   一顿混乱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属于自己这边的优质战马,就被人带进了大门,然后大门没有关上的意思。   倒是从里头出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穿着一身轻便的甲片,蓝色的绵战袍,有点鼓鼓囊囊,身后跟着俩人,这俩人一看就是军伍上退下去的老兵,因为那架势一看就是军伍上的人,而中间站着的那个人,虽然也穿着华丽,但是绝对是个新丁没跑儿。   且这个人看着有点瘦弱啊,不如北地的男人,牛高马大,膀大腰圆。   他一出现,其他人就又缩了回来,紧守着大门,或者说,是紧守着这个男人。   “呦呦呦!”结果赵仁河一开口,就是一副小流氓的气质:“你们这群不要脸的家伙,一来就直奔我家,是我抱你孩子跳井了还是把你家老娘丢河里头去了?让你们这群家伙对我恨之入骨?一来就要砸我家大门?”   “你是赵仁河?”那个头戴金珠的男人开了口:“那海鱼干、辣白菜的酱菜作坊,都是你的?”   “是啊!”赵仁河掐腰:“我认识你们,你们是女真族,建州女真?不是青海女真。”   现在的女真族,分为三大部落,就是建州女真。   然后是青海女真,青海女真又分了两大部落,就是海西女真,和东海女真。   跟辽阳府最近的就是建州女真。   海西女真在建州女真的东北边。   而东海女真,又叫野人女真,他们是盘旋在长白山以北的苦寒地区的女真部落,那里挨着乌苏里江,快要跟沙俄的罗刹国接壤了。   因为落后的关系,被其他两个女真部落,视为野人,未开化的意思,生活的贫苦。   赵仁河跟打交道的是远道而来的海西女真一族,海西女真一族跟建州女真不同,他们没有太大的野心,也被大顺朝打怕了,所以他们都老老实实的跟赵仁河做生意,挖来的野山参,第一个选择卖给赵仁河,赵仁河不要的才会转卖给别人。   赵仁河也对得起他们,给他们的咸鱼干、辣白菜、咸鱼辣酱都是最好的,味道最重的,他们买回去之后,直接下锅炖菜就行了。   而且还教他们多买一些回去,卖给更远的东海女真。   女真一族没有铸钱的习惯,或者说,周围的不论是属国还是部族,都没有铸钱的习惯,用的都是大顺朝的钱,可以说,大顺朝的钱币在周围都是通用的,不管是铜板,还是银子。   所以赵仁河跟他们也不用钱币交易,而是以物易物,用的办法是估价。   两张上好的野狼皮子,就能换得一罐子的辣白菜,炖肉吃的话,能吃上一个月。   他们连辣白菜的汤汁都不放过,用来炖肉不用额外放盐。   而他们跟东海女真交易的时候,要四张好狼皮,才换一罐子辣白菜,翻了一倍。   东海女真不会熬盐,盐巴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现在有了替代品,那还说啥?换啊!   这样的话,西海女真也成了二道贩子。   那边不仅有东海女真,还有其他的部族,可能还有更小的部族,是没有被发现的部族。   三个女真部族,最不安分的就是建州女真,当时被鸿基大帝打烂了的建州女真,本来已经统一了的女真一族再次分崩离析,且大顺朝对建州女真是很苛刻的,但是对其他两个女真一族却放宽政策。   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事儿,打死海西女真跟东海女真,他们都干不出来。   可是建州女真却能做出来,这不,都堵到了他的家门口。   “不错,我们就是建州女真部族,来找你也是因为你不公平,你给青海女真他们两个部族做交易,为什么不跟我们建州女真做朋友?”领头的男人大声的道:“我们是来寻找公平的!”   “公平你妈个头啊?”赵仁河忍不住粗口:“你们两只兔子皮,就想还我一坛子五斤装的辣白菜,做梦!人家青海女真都是两张狼皮换一坛子,你弄俩兔子皮来跟我换,我还要倒赔钱,我是你爹啊还是是你祖宗,至于这么惯着你吗?”   说起这事儿来,还是个笑话。   建州女真人喜欢赵仁河酱菜作坊出的各种家用酱菜,咸菜等物,因为好吃又实惠。   可是跟赵仁河以物易物,他的要求也高,不论是兔子皮还是狼皮,都要整个的,不要碎皮子。   更何况,他估价,给的价格实惠,让建州女真想要依靠地理位置,取得第一批发商的资格没成功,赵仁河绕过他们,跟海西女真牵上线了。   人家海西女真人是个实在的,并且心不大,大顺朝听对他们海西女真和东海女真管制上就宽松那么一些,而建州女真是被打压的,谁让当年建州女真建立了什么后金,让鸿基大帝给打残了呢。   这么多年都没有休养生息过来,势力还是没有恢复。   想用武力逼迫赵仁河减价卖给他们东西,赵仁河理都没有理他们,威胁无用之后,想要走批发价,可以啊,每次交易不得少于一百坛子。   这是批发价的底线,人家海西女真每次来都是五百坛子一批的拉走,海鱼干更是一次一千条那种买法。   建州女真心眼儿多,每次都小额批发,赵仁河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现在知道了,还是想来抢劫啊!   想不花钱就拿东西?做梦呢!   “谁让你不与我优惠交易的!”那男人还不服气呢:“怪不得我们跟人联手,要你的命!你若是乖乖的交出你的进货渠道,我们还能商议一二,放你一马。”   “原来是因为进货渠道的问题。”赵仁河弄明白了:“可惜你错了,错的离谱,我的进货渠道乃是我母亲的娘家,是海边的渔村,除了我之外,他们谁都不认!”   根据小伙伴们的消息,海家村这三年来赚飞了!   当然,晒制海盐的秘密没有被人发现,但是海家村的人都发财了,这次不是依靠什么将军,王府的,而是因为海夫人的儿子。   赵仁河别看收购鱼干很普通,但是架不住他量大啊!   周围几个村子都被鼓动了起来,给赵仁河晒鱼干不用花盐钱,百姓们不傻,盐价居高不下好几年了,大家守着海边,吃海鱼,就因为炖海鱼的时候,可以少放一点盐,海鱼本身就有些咸味。   但是也不能老吃海鱼啊!   盐巴多少都要吃一些的,他们海鱼干省下了的盐巴,就够自己家用的了,而且海鱼干谁不会晒啊?   去海里头捞鱼又不上税。   一连三年,这海鱼干的数量是一年比一年需求量多,还有海带干、紫菜干、虾干……。   海边出产的不值钱的杂鱼,都被过油炸成了鱼干,然后运到北方,剁碎了之后,跟辣椒碎、大酱块子下在一起,成了咸鱼辣酱。   不是没人去过海家村,一看就是个标准的海边渔村,他们也收购海家村的咸鱼干,但是收购了之后,要运到哪儿去卖呢?何况海鱼干不可能像是赵仁河那样,底钱少,他们卖的价格,快赶上零售了,赵仁河收购的价格低是因为他给出腌制鱼干的盐巴。   那帮人不知道这里头的奥秘,渔民们都闭紧嘴巴不说,那些人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口音都对不上。   外地人怎么会知道他们海家村?当然是来探路的了,所以去了几波人,都被渔民们给忽悠走了。   还买了一堆的海鱼干。   这玩意儿不会做的人,是吃不下去的,腥了吧唧又齁咸齁咸的。   所以他们怀疑,赵仁河另有进货渠道,不是海家村,或许是别的地方?   但是他们在南边找了二年,愣是没有找到蛛丝马迹,北方人去南边儿就是遭罪,吃什么都不顺口,好几个人都得了烂脚丫子的病,一到夏天阴雨绵绵,洗个衣服十天半个月的都不干爽。   没办法,只好动用武力来解决此事。   赵仁河也没想到,仅仅是因为进货渠道问题,就给他招来了一千多个建州女真假扮的流匪。   “那就杀了你,让他们认别人吧!”那男人眼中嗜血的神情很吓人。   赵仁河一缩脖子:“那你可以试试看!”   头戴金珠子的男人,身边还有百八十号人没有乱起来,其他人他不管,他一定要抓到赵仁河。   所以他们的马匹别看动弹不了了,但是下马步战还是没问题的,然后他们就下了马,成三角阵型,冲锋一般朝赵府的大门冲了过去。   恰好是李钊到达的时候,他就看到有人冲赵仁河冲了个过去,而赵仁河呢?竟然也拿着一把大刀片子,小身板子竟然也跟人对冲!  308小河引起不适了   308小河引起不适了   赵仁河其实地冷兵器战争没什么兴趣,那种血肉横飞的场景,他只在影视剧里头看到过。   而且那是演戏。   事实上,他一个和平年代经历过来的人,没有任何战斗经验,连打群架都没有……警察蜀黍不会允许哒!   这年头两个人打架都要进一趟派出所,何况是两伙人打群架了,那估计是要进公安局的那种大问题了。   要是像现在这样,几百号人,各个拿着大刀片子血拼的话……估计防暴警察蜀黍就该出现了。   仗着这会没有派出所,赵仁河打算亲身经历一下冷兵器时代的战斗。   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打群架的气势还是很足的!   梦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   在一个和平年代里长大的人,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这种真正用来拼命的时刻,他上去了就是一下子的事情,直接就被直面的血腥给吓了一跳!   谁见过砍人血肉横飞,有的时候,一刀下去半拉脑袋都不见了。   白花花的脑浆子,跟鲜红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怪的颜色,像是腐乳的颜色。   赵仁河忍不住胃里头翻涌。   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长矛,就要刺中他了,两位武师父守在他身边,被几个人围攻,一时来不及回身救援,这一下子,赵仁河死不了,但是绝对会受伤,还是重伤。   千钧一发之际,赵仁河扭腰,转身,腾挪反转被他用到了极致,他一跃而起……站在了人家的长矛的上头!   轻功,赵仁河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   孙应嘉曾经说过,赵仁河的骨头轻,是小骨棒人,很适合练习轻功,练到极致可身轻如燕。   加上赵仁河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放弃吐故纳新,身上的杂质被排除的干干净净,自然,这身子骨就更轻盈了,弹跳力更不错。   赵仁河一挥手里头的大刀片子,直接把那个人的胳膊给剁了下来!   那人惨叫一声,顿时就满地打滚了,赵仁河的胃啊,又一次翻江倒海,他“哇”的一声,杵着大刀片子就吐了!   不是他不出息,而是无法直面这种残酷的场面。   他以前做过最大胆的梦,就是跟人打架,一拳揍在人家的鼻梁上,将对方打的鼻口蹿血。   从来没有砍人胳膊这种事情!   是真的,做梦都没有梦到过!   可是现在他就干了,还把人胳膊一刀砍了下来,呕!   赵仁河吐得撕心裂肺,旁人可未必,战斗依然在继续,两位武师父本想回来将他带回院子里去,这不适合他一个解元公在场,还有,亲自操刀。   这都乱七八糟的啊?都说了不要他出来,小年轻非得逞能。   现在好了,吓坏了吧?都吓吐了!   但是赵仁河的性格,有点子小强,越是压力大,他越是有动力,砍人他是会吐,但是吐完之后,他又直起腰搬来,继续砍人。   可惜的是,他真的没有什么战场上高超武艺的命,跟人家比大刀,拼力气,是不行的,第二次跟人对砍,就被人将大刀片子挑飞了,他这一看就是战场新丁啊!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也传来了一阵喊杀声,赵仁河就觉得身边有人靠近,他刚要防备,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我!”   李钊!   赵仁河要抬头看的,结果一个黑色的貂皮斗篷就罩了下来,这斗篷好像很大的样子,他挣扎着想要露出头,就感觉被人抱在了怀里:“别动。”   赵仁河不动了。   这是李钊抱着他?   他只听得到外面“叮叮当当”刀剑相撞的金属声音,还有敌人的惨叫声,自己这边没人吭声。   外面的战场什么样了,他也不知道,只能听到隐约的声音。   他只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来,然后就是听动静,眼前一片漆黑,但是很温暖,这衣服上,有一股冷冽的梅花香。   这是李钊的大氅,赵仁河送给他的,一共三件,都是黑色的貂皮大氅,带着帽兜的那种,要是没有被褥盖了,这个就是现成的被褥。   本来人家就比他身材魁梧,高了一个头的,这大氅又是故意做大了,有着多功能用途的,现在罩在他身上,严严实实。   赵仁河还听到了爆炸声,以及,他被人抱着移动的感觉,一直到后来,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了,他也被人抱着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才把他放下来,然后,他终于能重见光明了。   他在自己的书房里头,对面东内间的卧室里。   被李钊轻轻地放在了炕上,并且拿走了裹着他的貂皮大氅。   还有他手里握着的小匕首,李钊摸了摸他的头顶:“没事了。”   赵仁河轻舒一口气,丁大力给他端来了一碗热鸡汤,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他灌了进去,然后是李钊给他端来了一碗茶水,有点烫,也给他灌了下去,后来两位武师父,也给他端来了一碗羊汤,赶紧给他灌了下去……赵仁河呆滞的表情一变,赶紧站起来,就被李钊给按住了肩膀:“外面的事情有人去处理,你不用出去了。”   “不是啊!”赵仁河吸了吸鼻子:“我水喝多了,想去方便一下。”   放放水,不然肚子要涨的不行了,这各种汤汤水水给他灌了多少啊?   “是吗?”李钊松开了手,白表情了,哼。   “是啊!”赵仁河夹着大腿儿,一路小跑去了他的洗手间放水。   丁大力只好一抹脸:“这是吓尿了吧?”   不是故意怠慢,千万别介意啊。   “不能吧?小河胆子不小啊?”李四这个老实巴交的人却觉得不是:“要不,给他喝点子酒?老白干那种,半瓶下去,他肯定睡着。”   喝多了,睡着了就不会做噩梦了。   “我不喝酒啊!”赵仁河已经放水回来了,正在用一块毛巾擦手:“我就是一时接受不了,不是胆子小啊。”   外面的人都打到了家门口,他要是还躲在家里不出门,那不是他的性格。   “那也不适合你冲锋陷阵。”李钊板着脸:“在家里帮我们预备好饭菜,外面的事情,不用操心,我们会解决。”   赵仁河只需要做好后勤工作即可,李钊可不想再看到他跟人拼大刀片子,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哦哦,没事儿,我知道我的斤两,你们去忙吧,我让人给你们做点什么。”赵仁河抹了把脸:“放心,我不会逞强。”   知道自己不适合那种砍人什么的画面,他已经打算不出去了,别看炸药包那个很好用,他不怕热武器造成的杀伤,但是跟人冷兵器对决,他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他自己都没想过,会是这个结果。   有点子凄惨啊。   李钊他们不能待太久,直接就出门去办事了,外面的事情还有很多需要他们去处理,赵仁河振奋起精神来,也出门去看了看门前。   好么,死人倒是快速的被弄走了,不弄走不行,这大冬天的,一会儿就凉透了,加上流血不少,冻在地上怎么办?   但是挪走了死人,还有不少血迹跟死马呢。   赵仁河是个不浪费的人,他让人用热水冲洗了血迹,顺便把死马都带去了大厨房,死马也是好马,只不过是不幸死亡了而已,赶紧处理一下:“明天早上请大家伙儿吃马肉馅儿的蒸饺,还有那内脏也别浪费,我不是让人准备了干辣椒跟青椒吗?爆炒一个马杂碎。”   暂时没时间分得那么细,不然青椒马板肠也不错。   但是如今只能用重口味的调味料来爆炒马杂碎了。   这可比牛肉更少见,都是上等战马的肉,轻易吃不上。   赵仁河在自己家忙碌,其他人也在外面奔走,流匪化整为零,非常不好寻找,还有那一些有组织有纪律的小规模的流匪,被抓之后,在大行伺候下,供出了很多有意思的内容。   赵仁河还不知道,他天刚亮的时候,就带人带着连夜做的饭食去给人送饭了,去了才知道,有兵丁一晚上拉肚子,有的兵丁被蒙汗药放倒了,睡了一夜,早上起来都没什么精神,只好用冰水洗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赵仁河带去的东西也不多,吃食就两样,一样马肉蒸饺,一样爆炒马杂碎,羊肉汤倒是又熬好了,管够的喝,配上辣白菜,早饭看起来还像个样子。   他单独给李钊做了一份,不是爆炒马杂碎,而是爆炒的羊肉,他觉得大概马杂碎这种东西,他那样的出身,是不会吃的……上次吃那个杀猪烩菜,里头用大肠灌得肉肠,他虽然吃了,但是后来的尖椒肥肠他就没动一口。   所以他改了一下,羊汤倒是可以直接拿来,但都是肉食,赵仁河觉得有些腻,就改成了蔬菜汤,弄得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赵仁河的人将东西先送去了东大门那里,兵卒们有的昨天晚上就没吃东西,还是用牛肉干垫的肚子,厮杀了一晚上,早上正饿的时候,热乎的早饭就来了。   尤其是打仗之后,他们吃到的是美味的蒸饺,羊肉汤管够的喝,精神上得到了极大的抚慰,而且睡了一夜的人,现在醒了过来,吃饱喝足了就抄起武器,替换下忙了一夜的袍泽,自己开始追杀那些流匪。   李钊没在东大门,而是在府衙,他在问那些流匪的口供,府衙的辽阳知府已经一头的冷汗了。   昭亲王端坐在大堂上,下面跪着黑压压一片流匪,都是活口,捆绑的无比结实,而且府衙的牢房也被御林军接管,这些人一会儿就要押下去关起来,等待处理。   “在你的治下,不仅有人贩卖私盐,还有人里通外敌,你都不知道,你这个知府,当得真轻松。”昭亲王板着脸,说这话的时候,看的是辽阳知府的脖子。   “下官、下官是冤枉的啊!”辽阳知府一下子就跪在了李钊的脚边,抱着李钊的一条腿,哭的跟月子里的娃儿似的:“下官真的是游玩的,谁知道他们要干什么啊?何况那俩家人来头也不小的啊?一个是安东王家眷的外家,一个是镇北王府的女婿家,下官是一个都不敢得罪啊!”   也得罪不起,那两家人,就是偷偷的贩卖私盐,他知道,都不敢管。   现在都敢联系外人,偷袭辽阳城了,辽阳知府哭死的心都有了。   赵仁河就是在这时候到来的,还拎着给李钊的早饭。   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个画面,顿时就尴尬了。   本来外面有人守着的,但是跟着李钊的人谁不认识赵仁河呢?一看是给来送饭的,赶紧进去吧?他们都轮流吃完了,王爷还在忙,赶紧进去送饭给王爷吃吧。  309百姓的汪洋大海   309百姓的汪洋大海   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抱着李钊的大腿哭泣,这个画面,尴尬的都让人没话说了,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倒是辽阳知府擦了擦眼泪,还知道要点面子,站了起来:“三爷来了?”   “您这是?”赵仁河只好接话。   说实话,辽阳知府这个人还不错,虽然说不上爱民如子,但是也不是什么贪官污吏,赵仁河在这里能这么快落地生根,跟这个辽阳知府脱不了关系,他对读书人比较好,毕竟他也是读书人出身。   就是有些迂腐,那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看到他跪坐在那里,抱着李钊大腿的时候,赵仁河第一反应是生气,他都没有抱过大腿!   第二反应就是尴尬了。   知府大人不是什么美少年,更不是个美男子,如今哭哭啼啼的满脸的鼻涕眼泪,这外在的仪容上可不怎么样。   “说出来都丢人啊!”辽阳知府吸了吸鼻子,到底是没说,而看向赵仁河拎着的食盒:“您是来送饭的啊?那您二位先吃着,我去后头看看。”   后面厨房应该也做了吃的,他去后头吃吧,边吃边想办法,跟昭亲王求求情,或许还能有条活路。   李钊揉了揉额头:“你来了?进来坐。”   赵仁河看了看威严的大堂:“我们在这里吃不合适吧?去饭厅吃吧。”   这里的饭厅其实就是一个小角房改成的,胜在这里暖和,又清净,只有他们俩在吃饭,王旭的饭食据说送去了他现在所在地的东大门,辽阳小将已经吃过饭休息了,替换他们的人已经又开始了拉网式清理流匪。   李钊在饭厅那里坐好,赵仁河已经将饭菜都给他端了出来:“暂时就只能吃到这些,先凑合一下,明天就能开城门了吧?可怜今天过年呢。”   他唠唠叨叨,李钊却不觉得烦,反而觉得有些恍惚,大概这是人世间的声音吧。   “明天开不了城门。”李钊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马肉馅蒸饺,沾了一下蘸碟里的蘸料,咬了一口。   原本以为就算能吃,也不可能好吃到哪里去,毕竟这么匆匆忙忙的半晚上,能做出来什么美味佳肴?   结果味道还真不错!   马肉,加上大量的葱姜蒜末还有五香粉,再有沾的蘸料也是精心调制的,吃起来当然好吃了,而且还有青菜。   赵仁河甚至给他带来了一大壶红茶,正好给他放在餐桌上,倒一杯出来,放在他手边:“还不能开城门?”   那岂不是要错过除夕了吗?   “流窜进来的流匪很多,三五千人如今只有三千多人归案,还有一千多人,辽阳城地方不大但也是个首府之地,这一千多人要是诚心躲起来,还真不太好找,而且还不能用炸药,毕竟是混迹在百姓当中。”李钊又吃了一口菜,还是觉得有些腻了,他摸了摸赵仁河给他倒的热茶,温度竟然正好,拿起来喝了一口,舒坦!   “是不好抓啊!”赵仁河想了想:“那就发动群众……哦,不是,百姓们一起上啊,那些流匪我想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吧?”   能躲藏的那么麻利,肯定不是什么善战型的流匪,像是围攻他家的那一群,那叫一个训练有素、进退有据。   没看谁躲起来的,都是傻不愣登的直冲。   “百姓?”李钊吃饭的手一顿:”怎么说?”   “敲锣打鼓,告诉大家,之所以没有除夕好过,是因为那些流匪就在城里头躲着,不出来,大军要像百姓篦头发上的虱子一样,将他们挨个翻出来掐死,这帮人但凡是有一个不死的,四门就不开,四门不开,就没办法跟家里人团聚,所以,不如大家一起出来,一个百姓打不过一个流匪,十个百姓还打不过一个流匪吗?”赵仁河道:“何况能留下来的,无一不是青壮,就算是有老弱妇孺,可家里头肯定也有足够多的青壮,能保证全家老小的平安,这样的情况,肯定有多余的青壮,我们不求百姓们能打仗,但求他们能把人逼出来,到时候我们去料理了对方就行,多是外族人,百姓们肯定不会袒护他们。”   这种民族恩怨由来已久,能闯入辽阳城的也不是什么好人,何况他们一个个嗜杀成性,幸好各家各户的门都很结实,加上军士们追的急,他们也没时间破门而入,这才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   辽阳城这么大,肯定有死角。   自己这边的人虽然是守军,可也不是住在辽阳城的人,要说对辽阳城犄角旮旯最了解的无非是辽阳城的居民了。   赵仁河前世可是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任你是王室贵胄,还是富贵土豪,都抵挡不住人民的汪洋大海。   如今叫百姓的汪洋大海更合适。   “我们找不到的地方,百姓们肯定知道,哪儿适合藏人,哪儿适合卖腐、哦,不是,埋伏,他们肯定比我们清楚。”赵仁河擦了擦嘴角:“而且百姓人数比我们更多!”   他们比流匪人数多,而百姓们比他们更多。   流匪毁坏的是他们的家园,北地本就民风彪悍,青壮们人手一根粪叉子,都敢成群结队的出去抓野狼,何况是城里头,只要找到人,喊一嗓子,马上就有军中悍卒赶来支援。   “好。”李钊觉得赵仁河在这方面,真的很有头脑。   比他自己亲自冲锋陷阵的要强多了。   “嗯,你同意了就行,找人去安排吧,对了,告诉百姓们,抓到一个活的给二两银子,找到一个死的给一两,这笔钱我出!”赵仁河咬牙切齿:“总不能让人白来一趟。”   总不能让他们算计我的进货渠道一次。   好歹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哼!   “不用你出,军中自有奖赏。”李钊继续吃饭:“不能让你太出挑。”   不出头都已经被人盯上了,出头还不得先烂掉啊?出头的椽子先烂。   “那也好。”免得他被记恨。   看李钊吃完了早饭,他又拿出一个茶壶来:“这里头放了茶叶,你让人烧一壶开水过来,泡茶,慢慢喝,我先回去了。”   “先别走,还有事情跟你说。”李钊却道:“你坐下来,这次事情的起因,跟你有关系。”   “我?他们不是要我的进货渠道吗?那不可能给他们,我进货的地方,是海家村,你知道的,我娘老家就是那里。”赵仁河顺势放下食盒,坐在了李钊对面。   身边的田公公,刚才吃过了饭进来伺候,结果现在他非常有眼力见给俩人续了一壶热水,拎着赵仁河刚才给的茶壶下去了。   屋里就他们俩,不留外人,门口有站岗放哨的禁军。   赵仁河觉得气氛有点暧昧,门口就进来了人,王旭!   这家伙跟一个电灯泡一样,打破了这迷之暧昧,让赵仁河跟李钊同时觉得,心里有些失落呢。   王旭没有感觉到任何情绪,因为他一进来就嚷嚷开了:“问出来了,这两家,一家是安东王府的一个什么小妾娘家,那小妾给安东王府生了个闺女,号称是安东王府的亲家呢!另一家更了不起,是镇北王府的女婿家!镇北王家的姑娘是怎么找了一个商户做婆家。”   “八成是庶女。”赵仁河咧嘴:“我的那两个庶妹,都是找的商户人家,给的聘礼,与其说是聘金,不如说是卖身钱。”   他这话说的够直白,也够伤人脸面的了。   “你那是平南王府三房,庶出,可镇北王家家规森严,哪怕是庶出,也不允许辱没门楣。”王旭想了想:“何况,这两家表面上是做杂货生意的,但是实际上是做私盐买卖的,他们不止在关内,在关外也照样走私,听说他们光是卖给高丽的私盐,就成百上千石,突然被你横空出世,用咸鱼干、海鱼干、辣白菜跟咸鱼辣酱等等,替代了一大半的私盐,他们坐不住了,而且你的产品出售价格可比私盐便宜多了,他们怀疑你偷偷地提炼私盐,想找到你的老巢,从根本上解决你的问题。”   赵仁河听的目瞪口呆:“我、我找谁惹谁了啊?做点子小买卖,也要被人算计刺探,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你这么一个小买卖,就侵占了人家私盐生意的一半份额,尤其是他们跟外族人的交易,更是断绝了,在本国买卖私盐是犯法的,但是跟外族交易安全许多,又能获利颇丰。而你做的比他们更好,女真啊,鄂伦春啊也更喜欢跟你做交易,还有,高丽觉得你是个潜在的威胁,因为你不需要他们的铁矿,只要他们出产的高丽参,朱砂等等,这不划算。”   “他们还交易铁矿?”赵仁河瞪大眼珠子:“我又不要用武器,要铁矿干什么?打造农具我可以直接去找铁匠铺子嘛!”   他打造的那些先进的农具,都是在铁匠铺那里订好了的,根本不自己打造。   另外,古代么,这盐巴啊,茶叶啊,各种矿藏啊,都是收归国有的,虽然现代是很发达,可他那个时代,盐也是归国家经营,而且价格很低,真的,一块钱一袋,相当于现在一个铜板的价位。   真的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意识。   而且不管是铁矿、铜矿还是银矿、金矿,应该都是朝廷经营的东西,他没事儿干,要铁矿干什么?   “不是铁矿,是铁矿石。”   “铁矿石也不行啊!”赵仁河哭笑不得:“我要铁矿石干什么?我的农具打造的都很结实,百炼钢铁的材质,十年八年的都不会坏。”   所以他要什么铁矿石?   “提炼出来的铁锭。”   “那也用不了多少啊?”赵仁河更莫名其妙:“我为了图方便省事儿,这第一次打造的农具都是很精致的,甚至为了防止它们坏掉耽误时间,那都是有备用零件的,我都准备三年不修一次,五年只更换零件。”   说白了,就差一劳永逸了。   王旭苦笑道:“你不需要,不代表别人不需要。”   “啊?”赵仁河眨了眨眼睛:“我又挡人家的道儿了?”   “可不是么!”王旭告诉他:“你不需要铁锭,别人可是需要,如果按照朝廷发下来的武器装备,那不就是让朝廷知道他们的根底了吗?所以朝廷发下来的不够用啊!按照常规来说,一年补发十万人的新武器,十万个替换折旧的武器,算是很正常的,但是他们这里就不够用了,没办法,只能自己私下里补齐,可铁锭这个东西,一般只有朝廷的铁矿才有,朝廷明令禁止,寸铁不许出关,前朝执行了这个命令二百来年,我朝也执行了一百年以上,看看如今的蒙古都成什么样了?关外也是如此,但是没说不能从关外换铁锭入关,尤其是高丽国,他们的铁锭质量差了点,但是好歹也是一个属国,武器质量不如我大顺,但是铁锭他们还是有的……而你,则从来不置换铁锭。”  310归根结底的理由   310归根结底的理由   “我……我巨冤枉!”赵仁河唿天抢地:“我没事儿要那些用不了的东西干什么?”   什么铁锭,这辈子都不想拥有。   他只想要高丽参,拿回来熬汤,相当的补,赵仁河每个月都要往辽阳大营里送一些,年轻的时候不知道保养,年老了什么毛病都会找上来。   另外,上好的朱砂也很值钱,赵仁河将一种叫“金星朱砂”的极品朱砂,都打包送给了孙应嘉。   长白山来的人参,他也挑好的往南边运。   乌拉草,鹿茸,貂皮,这才是他喜欢的东西。   “私盐,铁锭,以及所获的利润,都被你给打乱了,而且你在这里一年比一年做得好,第一年就是海鱼干,可是第二年就有了辣白菜以及咸鱼辣酱,甚至是大棚蔬菜;第三年更有温泉山庄养生会馆,辽阳大营有你一半的各种贡献,他们不敢动你的温泉山庄养生会馆,但是他们可以动赵府,可以毁了你的那条街,甚至是霸占你的酱菜作坊。”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赵仁河蔫儿了:“这都是为什么啊?”   王旭很直白的告诉他:“还能为什么?为了利益!”   经过这一晚上和一早上的审讯,整个计划他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   他们的计划很简单,外族也就三千多人,他们在外面雇佣的,被昭亲王扫过的土匪窝子里的漏网之鱼一千多个,加上自己派去的领路的,负责指挥的,凑够了五千一百多人。   高丽国提供武器,但是要求要泡菜的配方,据说有好几种配方,他们都要。   就这样,人,马,武器,都有了。   再里应外合,里头的人,要的是赵仁河的进货渠道,销售渠道就不用了,他们自己有。   泡菜的配方简单,谁也不多在意。   女真人要的是酱菜作坊,据说那里年前腌制了一批菜,用来开春销售的,北地开春的时候,是真正的青黄不接,有了这批菜,他们能坚持到野菜下来,到时候挖野菜吃就行了。   而且酱菜作坊他们可以卖掉,换钱再买他们需要的东西。   两家的主子表示,必要的时候,可以挟持昭亲王,这是一个非常完美的退路人选。   赵仁河暗暗瘪嘴:这是何等令人“智熄”的计划啊!   真的以为两家王府合起来是无敌的吗?   昭亲王要是真的那么平凡无奇,他会以亲王之尊,皇帝嫡子如此高贵的出身,在外流浪近十年,都不会帝都一次,接触的都是有兵权的人,皇帝就那么放心?   还不是有两点,第一就是李钊的确是帅才。   第二就是李钊绝对不会造自己皇帝亲爹的反。   这个度不好把握,且一定要简在帝心,皇帝要看重他,信任他,更会在有人攻击他的时候,保护他。   虎毒还不食子呢。   何况李钊这些年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嫡子的身份,而对皇位有所觊觎,反倒是满天下的去找他哥,坚持了快十年,哪儿有人他就去哪儿打听,连吕宋那地方他都漂洋过海的去找了。   就一门心思的找哥,连亲事都不想了。   当然,也有可能想也没用,克妻克的满天下人都知道的,也就李钊这一个。   皇帝已经没了一个嫡子,剩下的这一个嫡子,他要是还保护不好,那就有肯能被人揣测“无能”了。   所以于公于私,成康帝都会保住李钊这个元后嫡子。   因为他另一个嫡子,太子殿下,在宫里头不明不白的失踪了,这本身就是一个“无能”的表现。   而能傻了吧唧的收了钱,来办这件蠢事的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基本都是自我膨胀的傻白,没有甜。   赵仁河一脸沮丧:“那我怎么办呐?”   “一如既往。”李钊拿起盔甲扣在了自己的脑袋上:“我们去处理就好,你还是回府去,给我们准备晚饭,别的不用你操心。”   “哦,好吧。”赵仁河蔫儿吧唧的回到了赵府,两个武师父凑了过来:“这是怎么了?”   赵仁河却一改外面的颓废样子,反而精神抖擞:“没什么,我发现我跟我的目标,又进了一步。”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是咋了?”李四摸了摸赵仁河的脑门儿:“没发烧啊?”   “我没事,呵呵呵……。”赵仁河笑的意气风发:“晚上做些硬菜。”   张三将李四拉过来:“行了,不用担心他,丁大力带人在周围巡逻,我去替一替他,你赶紧去休息,他回来了自然会去吃饭休息,守着三爷。”   家里墙高,又有不少恶犬守着,倒是不怕有流寇进来,进来也是给几个猎犬扑倒的料。   以前还觉得三爷真是小孩儿心性,养了这么多看家狗,每天消耗的狗粮就不少,家里的狗粮是特别制作的,用玉米糠加上肉汤,蒸的狗窝窝头,然后每只狗狗每天都有特别煮熟的大骨棒啃,上头务必要带肉,还有奶白的骨头汤喝,养了三年,这些狗狗各个油光水滑,高大威勐,一只扑倒一个人没问题啊。   三五十只看家狗,顶的上五六十号人。   现在他是一点都不觉得三爷幼稚了。   赵仁河打了个哈欠:“那我回去睡觉了。”   他要好好地补个觉,然后起来看看给他们晚上吃点什么?   家里还有些鸡蛋,要不打个紫菜鸡蛋汤?   政令在一天之内通传全城,现在四门关闭,城里的人,街坊邻居的住着,谁不认识谁啊?   不少人拉帮结派,十几个青壮,人手一柄铁锹或者粪叉子,先把自己所在的街道清理干净,然后就去旁的街道帮忙。   你还别说,这可比士兵们搜索要快多了。   不到半日,基本上都把人给翻了出来。   下半日的时候,剩下的几个零星的人员也被扒拉了出来,比较惨的是,这些零星的流匪不是不想出来,而是他们出不来了,有俩被大门给夹住了,大冬天的一晚上都给冻僵了,要不是百姓们知道那犄角旮旯里有那么几户人家,入冬之前就南下回乡,他们冻死了都没人发现!   还有俩人是不小心掉到了水沟里头,冻死了。   三个人是摔在了某一处非常偏僻的地方,那地方有滑熘的冰面,他们摔的都骨折了,哎哎叫唤,这才被人发现、   还有被狗咬伤的,更勐的是,有几个人是想入屋找几个美娇娘,泄泄火气,结果美娇娘没有,东北的虎老娘们儿倒是有那么十几个,被一群膀大腰圆的妇人给放倒了,其中有一个还是屠夫的女儿,丈夫也是屠夫,她还会捆猪,用捆猪的方式,将几个人给捆了,正好听到府衙说了,活的一个价值二两银子呢,十几个女眷就带着人去了府衙,领了十几两银子,一人一两银子,剩下的几个铜板也平分了。   皆大欢喜。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有愤恨这些流寇的人,还偷偷地下狠手,揍那些被抓住了的人。   解解气也好。   除此之外,那两家跟流匪里应外合的人家,也被抓了起来,他们的家眷已经不在城里头了,但是他们的一些下人,以及本人还在,一下子就被翻了出来,被集中关押在府城的牢房里。   本地的府城之内没有辽阳县的县衙,因为这里地理位置特殊,辽阳县在辽阳府西边一百里的距离。   这里只有府城,没有县城。   赵仁河送饭来的时候,辽阳知府已经亲自上手,对着俩人“啪啪啪”的扇嘴巴子呢。   “你说说你们,在这里有什么不好的?非得指望那点走私盐巴的钱过日子吗?”辽阳知府气的帽子都带歪了:“十五年前,那些外族人是怎么在辽阳城内肆虐的难道你们都忘了吗?勾结外族,打开东大门,你们不想活了,全家不想活了,全族都不想活了吗?”   “我可是安东王府的外家亲戚,你可别搞错了,就算你现在关押我,以后也得放了我。”其中一个胖乎乎的男人很是自得:“你最好对我客气点儿。”   “放屁!”辽阳知府呸了一口唾沫出去:“你们家的那个小丫头,只是个妾室而已,还敢说自己是什么安东王府的外家?做梦去吧!”   “你!”那个胖子不高兴了:“我女儿是妾室,但我外孙女儿也是张家的千金。”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辽阳知府气鼓鼓的道:“你敢当着安东王府的面,说你是安东王府的亲家?不怕被人家撕碎了就直说。”   胖子不吭声了。   同时,另一个人,是个中年男人,长得精明,一看就是个聪明人。   “诸位,诸位,都是误会,误会!”那男人就知道喊冤:“我是镇北王府的女婿,我们家的大哥,娶得是镇北王府的千金,我们在这里一向是奉公守法,还有,当年三爷也给我们家老祖宗送过小角瓜的啊!我们不会忘恩负义,我……。”   “行了行了,别说了。”辽阳知府脸色不好看:“你们家的大哥,是你们隔房的大哥吧?跟你有什么关系?上次人家采买的管事来都没去你那里看一眼,你倒是追着想跟人喝顿酒。”   这一点就能看出来,这家人在镇北王府的采买管事那里,都排不上号,何况是现在。   男人脸色红了红:“反正是有亲戚在么,没必要大家这么死磕吧?”   “有必要。”赵仁河进了来,拎着食盒:“你们不介意,我介意。”   男人看到赵仁河,愣住了,赵仁河却拎着食盒去了后衙,直奔饭厅过去了。   今天晚上的饭就有些看头了,酸菜炖大鹅,香菇油菜,圆葱羊肉的饺子,整只的烧鸡,还有白切肉,以及一份鸡蛋汤。   “过年了,一会儿忙完了,去我家,就是这顿年夜饭丰富不起来了,都没什么食材。”赵仁河将饭菜放到了桌子上:“吃吧。”   “嗯。”李钊洗了洗手,就端坐在那里吃饭。   “人抓全了吗?”赵仁河关心的是那些流匪、   “一共五千一百五十八个人,除却死了的,被抓了的,还有八个人没有归案。”   “还差八个啊?”赵仁河想了想:“那俩人是咋回事?就是一个安东王府的,一个镇北王府的?”   “听他们吹牛呢。”李钊却道:“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他们只是挂羊头卖狗肉而已,真要是两个王府,敢为了一点私盐的利益,就勾结外族,轻启关隘大门。”   那可真是白给朝廷的把柄,到时候别说他们世袭的王府了,就是宗室中人也会被愤怒的臣民撕碎的,他们不敢,朝廷也不可能姑息养奸。   赵仁河点头:“我想也是,两家王府知道这事儿吗?”  311纷乱的除夕夜   311纷乱的除夕夜   “我明日派王旭去走一趟,问问他们都是什么意思?”李钊却道:“两户人家的亲戚做这种掉脑袋的买卖,说他们不知道,是不可能的,何况他们既然敢攀附关系,就有一定的依仗,虽然家里人不在了,但是这个时候,能跑哪儿去呢?我已经让人去找他们了。”   他们为什么提前将家里人送走?   还不是知道,不管事情成败,这里的人估计都不会放过他们的家人。   所以他们就先把家里人送走了。   既然他们重视的是家里人,那找到家里人就是了。   就不信撬不开他们的嘴。   “同时招惹两个王府,合适吗?”赵仁河怕李钊一个人,得罪两个当地的地头蛇,怕他被两面夹击。   这里可不是南边,没有平南水军大营的人给他们撑腰。   反倒是镇北大营,跟安东大营,都是人家的兵马,这些年来,这两家一直没有撒手兵权。   不像赵家的平南王府,就是个废物点心。   “不是招惹两个王府。”李钊却道:“而是要告诉两个王府,他们家有人惦记上了。”   “嗯?”   “此事背后另有他人在主使,我们破了他们的计策,总该有人出来继续深究。”而这个人,不可能是他昭亲王,赵仁河更不可能,只能是两家王府。   安东王张家。   镇北王杨家。   这些年在边陲之地,不声不响的,势力却经营的不错,尤其是镇北王杨家,跟西北的唿延家那是通家之好。   两家联姻,互通有无。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只要不造反,富贵荣华,肯定少不了,何必冒险去干那杀头的买卖呢?   “是你的哪个兄弟?或者是两个兄弟?”赵仁河却犀利的指出了李钊的顾忌。   李钊咽下嘴里的菜:“是敏郡王跟宁郡王。”   “老三跟老四?”赵仁河立刻就对号入座。   “敏郡王就是我三皇兄,我以前跟你说过的,他有两位出身江南盐商嫡女的小妾,每年都有银子拿,走的就是东北这个口子,你当辽阳府为什么成为三不管地带?就因为辽阳府这里方便走私货物,不论是盐巴,还是铁锭,甚至是各类皮草、药材以及北珠等等,高丽国别看现在蹦跶的欢实,实际上一直是边关铁锭的供应者,他们自己国家的铁锭都不够用,还要拿出来换别的东西,久而久之,他们自己的装备就落伍了,因为没有足够多的铁锭修补。”   “那我是不是也该换点子铁锭回来?”   “你不用,这种以物易物的买卖,只有军中的人才可以跟他们换铁锭,别人换了都是要杀头的,你当辽阳大营以前那日子是怎么过得?就是这么过的,你的那辣白菜,早叫他们拿去换铁锭了,你没发现么?这二年武器没有多少折损。”   “我又不关心那个。”赵仁河道:“盐巴是敏郡王的,铁锭就是宁郡王的,是吧?”   “是。”李钊点头:“两个人,本来布局挺好,被你给破了。”   要说赵仁河是故意的,李钊认为不是,赵仁河只是想要安分守己的过日子,但是他只是一个小动作,就打乱了敏郡王跟宁郡王费心的布局,布置了几年,眼看着要成功了,马上就要见到回头钱了,结果半路杀出来个赵仁河。   他还不是故意的,人家就是老实巴交的做生意,结果做的就是比他们好。   一想起这事儿,李钊就心情好好。   二皇子废了之后,成了春郡王,这辈子是没指望了。   三皇子敏郡王却蠢蠢欲动,因为没了太子,没了二皇子,他最大。   加上他母亲也是贵妃了,在宫中的势力不小,不然也不会让三皇子这么嚣张,还给他笼络了两个江南的盐商,给他提供银子。   皆因贵妃家里乃是文臣,讲究的是清廉如水,哪怕家里男人贪污的满世界都知道,但是只要这层窗户纸没有捅破,自家在吃穿用度上就要有个规矩,不可能放开了大鱼大肉的吃。   当然,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支援自家的皇子外孙钱财。   但是可以给他牵线搭桥,江南盐商,富甲天下,有这么两个小妾在,娶了正妃之后,等正妃开怀生了嫡长子,再让两个小妾生个孩子,一定要是女孩儿,不可是男孩儿,这样的话,这一辈子,都不缺钱花了。   如今三皇子敏郡王在京中是一帆丰顺,都是他外家在帮他。   四皇子宁郡王,别看不怎么出头露面,那也是个狠角色。   早早地伸手在铁锭上抓挠,这可不是个好现象,谁会费心的寻找铁锭呢?   只能是手里头有兵的人。   不管是私兵,还是交好领兵的武将,这都是犯忌讳的事情。   他不管背后唆使人抓他的是谁,只管将此事禀报上去,看他那英明神武的父皇,要怎么处理他最爱的两个儿子。   赵仁河听懂了他的意思:“哦,好,那就听你的,你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牵连到京中的势力,他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赵仁河一摊手:“我这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他还真是无心的,谁让这边的盐巴的确卖得很贵,他的酱菜作坊要想打开销路,就得有拿得出手的好货,何况他收购百姓们的白菜,也没少让百姓们获利啊。   “嗯。”李钊低头吃饭:“今天晚上去你家过夜。”   今天是除夕,虽然没有了海夫人她们一群女眷在,但是他还是要去赵家过年。   “嗯,来吧,早就准备好了。”赵仁河笑的开心:“还有八个人,抓住那八个家伙,我们就能安心过年了。”   “好。”李钊点头。   在赵仁河回去之后,李钊这边也有了进展,大概是真的怕过年的时候,还有人出来捣乱,不管是士兵还是百姓,都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到底把最后剩下的八个人给找到了。   六个人是一起的,躲在了一个废弃的破庙里头,没吃没喝,冻得哆哆嗦嗦,很容易就被抓到了。   还有俩人是爬墙想要逃跑,结果失足跌了下来,摔死了。   最后八个名额也找到了,所有人都欢唿起来,这回可以安心的回家过年了。   不过出于谨慎小心,城门要明天才能开启。   李钊安排好了事情之后,将王旭留下坐镇,自己带着禁卫军去了赵府。   赵仁河家的厨子没有跟着老弱妇孺一起出去躲藏,而是派了自己的闺女跟着太夫人他们走了,自己两口子留下,照顾全家的饭食,现在正好,自己掌勺,媳妇儿包饺子,做面点。   虽然条件简陋,但是赵府的饭食依然准备的非常丰富   年夜饭的桌子上,不缺绿色,果仁菠菜竟然也有,醋椒小白菜,韭菜炒八爪鱼。   “怎么还有绿色的菜叶子?”李钊就吃惊了。   这城门都没开,哪儿来的绿叶子菜?   “这是我娘的小菜棚子产出的。”赵仁河乐了:“吓一跳吧?只有这么一点子菜,都做出来了。”   原来是海夫人的小菜棚子,本来是个小花房的,但是海夫人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搞什么花儿朵儿的,她直接种上了菜。   去年自己家吃了点,今年她去温泉山庄过冬,家里的这些还是厨娘负责照顾的,只有一点子收成,但是足够他们吃两顿的了。   赵仁河还让人给王旭也送了点,其他的人他就照顾不过来了,统统都是酸菜炖大鹅、辣白菜炖五花肉这种搭配。   好歹吃着不腻啊!   年夜饭跟他们俩一桌子吃的还有两位武师父,丁大力提前吃完了,带着人巡逻去了,这几日他最忙了。   四个人坐在一起吃饭,还是第一次。   以前要么是一大群人坐在一起,要么就是分开用餐,虽然说是一起吃饭,但是没有这么近,这么单独的坐在一起,何况吃的还是年夜饭。   厨子用有限的食材,做了十二道菜,两道汤品,四样主食。   这几日,两位武师父也累坏了,他们要负责保护赵仁河的个人安危,在赵仁河看不到的地方,已经为他解决了好几次偷袭。   李四觉得张三更累一些,所以在经过了祭祀啊,放鞭炮烟花之后,吃年夜饭的时候,他就毫不客气的给张三夹菜:“你多吃点。”   “嗯。”张三享受的心安理得。   李四还给他挑鱼刺,旁若无人的秀恩爱。   反正都是自己人,何况,他们并不在意昭亲王怎么看,俩人同甘共苦一辈子了,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赵仁河是真的忘了两位武师父的关系,因为他也习以为常了。   他还给两位武师父夹菜:“这是人参鸡汤,多喝点,这几日两位武师父累坏了。”   “可不是么,没想到那些人的骨头还是挺硬的,砍的我的大刀片子都卷刃了。”张三故意这么说。   赵仁河翻白眼儿:“我知道当时我犯怂了,可谁第一次抄刀子砍人不犯怂啊?”   照顾一下新人好不好?   张三将一个剥好了的大虾仁儿,放到了李四的碗里头:“吃饭,这小子就不适合打打杀杀,以后慢慢磨练吧。”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日后你就负责动脑,我们负责冲锋。”李四将大虾仁儿吃了。   李钊看着俩人的举动,若有所思。   “对了,王爷,明天开城门,是不是能将太夫人跟小虾米接回来了?这会儿没事了吧?”李四还惦记着海夫人跟孩子,甚至是走了的那一群妇孺。   也不知道在外面担惊受怕成什么样子了。   “可以。”李钊道:“只东大门不开。”   其他三门开了,其实就代表没事了。   “来来来,尝尝这道香酥炸带鱼,这可是胖厨子的拿手好菜之一,都尝尝哈!”赵仁河听说明天能开城门,接了老娘跟儿子回来,顿时就开心了,用公筷给三个人,每个人都夹了一块香酥炸带鱼。   他还真没有说错,这香酥炸带鱼的确是胖厨子的拿手菜,这带鱼清理干净之后,要用调味料腌制上半天的时间,才能入味,然后裹上蛋清液调和的煳煳,入油锅炸制,火候要掌握到位,炸出来的才香酥入味。   李四自觉地给张三将鱼刺挑了出去。   李钊看了看赵仁河,赵仁河则是在低头,给自己那块香酥炸带鱼去刺。   李钊低头,看了看自己碟子里的香酥炸带鱼……。    今天江湖生日,早上出去了一趟,耽误更新了哈! 312事情还很多   312事情还很多   赵仁河吃完了炸带鱼,又夹了一筷子的果仁菠菜吃,这道菜凉拌的,多吃点青菜。   还有一碟子的肘花拍黄瓜,清香味儿十足。   李钊就看他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吃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再看对面那俩,甜甜蜜蜜的撒狗粮……不自觉的就心口闷闷的!   他不高兴了,脸上就更冷了,其实他高兴不高兴,也没人看得出来。   但是赵仁河就是觉得气氛不对,于是端起酒杯:“来,祝大家新年快乐!”   他这个祝酒词说的一点都文雅,俗气的很。   但是大俗即大雅,还真是说的没错儿。   “干!”李钊抬起手,就被跟他的酒杯碰了一下,清脆的响声,像是小猫儿的爪子,挠在了人的心上。   李四跟张三对视一眼,俩人碰杯,干了!   酒不多,赵府没有人爱喝酒,菜很好吃,外面的烟花绽放,像是漫天的乌云都散了一样。   四个人吃饭,也很热闹,赵仁河是个活跃气氛的高手,什么行酒令啊,一个人说一句诗词啊,连句之类的,即便是两个武师父是个大老粗,也能玩得很愉快。   等到年夜饭吃完了,就该守夜了。   虽然有守夜的习俗,但是大家都累了好几日,这守夜不守夜的也就那么回事了,过了子时就都回去睡觉了。   李钊在自己的房间里,看到了一双红袜子!   “这是谁送来的?”李钊皱眉,一看这袜子就是给他准备的,红色的袜子,底下还用手工绣了“踩小人”三个字。   田公公赶紧道:“这是三爷派人送来的,说是您明天就穿着这个……讨个吉利,讨个吉利!”   殿下的衣服,很少有艳色的,最多的是黑色,其次是宝蓝色,宝青色,蓝色或者是青色。   紫色的都少,何况是这种正红色。   一般只有他的战袍是正红色,据说那是用敌人的鲜血染的红色,乃是出征最吉利的颜色。   同时,正红色也是正室的颜色。   所有皇子都有战袍,太子殿下的战袍是杏黄色,那是太子的颜色。   其余皇子的战袍都是紫色,或者是黑色,唯有他伺候的九殿下,战袍的颜色是正红色。   但那是战袍的颜色。   可这是袜子,穿在里头的袜子。   一般的袜子颜色都是白色的,或者有轻薄厚重之分,但是颜色都是白色的没跑儿。   这个是红色的,看着还挺显眼。   “哼!”李钊哼唧了一声,就去洗漱休息了。   没说这东西要不要穿,田公公身边的小内侍想将东西拿出去,却被田公公给拦住了:“留着。”   “可是,王爷的袜子都是白色的,这个……合适吗?”小内侍有些拿不准了。   “让你留着就留着。”田公公指了指旁边的地方:“就放在那儿,明天看王爷要不要穿。”   小内侍想了想:“哎!”   麻利的将这双新袜子,放在了靴子旁边。   李钊一晚上都在做同一个梦:抓住赵仁河,让他给自己挑鱼刺。   这个梦一点都不旖旎,一点都不香艳!   早上起来看到那红袜子,李钊面无表情的穿上了,让伺候他洗漱的小内侍吓了一跳,还以为王爷会不穿,谁知道竟然穿了,真的穿了啊!   李钊穿戴整齐之后,就出门去了饭厅,今天的早饭主食就是饺子。   不过不是蒸饺,是水饺。   但是士兵们的早饭就是蒸饺了,芹菜牛肉的蒸饺。   一个蒸饺大的有手掌那么长,非常饱腹,另外就是两个人一只烧鸡,羊汤管够。   一碗羊汤,里头不止有羊肉,羊杂,还有一勺子的圆葱碎,半勺的香菜碎,以及一点胡椒面儿。   热乎乎的吃饱喝足了。   昭亲王亲自去了北门,打开了城门;又去了西门,打开了城门。   租后去的南门,打开了城门,放城里城外的人来回进出。   赵仁河则是第一时间去了西门,去城外接应自己的老娘跟儿子回来。   还有不少人,也跑出城去接人。   不过,有两队人马很特殊,他们是直接压着一大家子人,进城的!   每一个路过他们的人,都非常生气的朝那些人吐口水,当然,不是朝官兵,而是朝被他们押送的人:“呸!败类!”   “不是人的东西。”   “该,跑得再快还不是被抓了回来。”   原来这两家人,就是城里头那两个里通外敌的人的家人。   提前将家里人送走,但是李钊却派人将人给找了回来。   一家十三口,一家十口人。   包括他们俩在外面的外室,包养的青楼头牌。   回来的任小旗跟李钊禀告:“没跑多远,一个藏在了山上的废弃的土匪寨子里,一个藏在了辽阳县旁边的一个村子里,一下子就都找到了。”   其实这些老弱妇孺们,要是走的太早,或者走的太干净,会引起人注意的,都要过年了,不见他们家人出来张罗新年,那才扎眼呢。   趁着过年人流量多的时候,送出去,就说回老家过年,或者去老家祭祖之类的,借口有的是。   另外,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把某些证据,让家里人带走,如果他们出了事情,就拿这些东西去找幕后主事人,不给他们安顿好了,这些证据就会被爆出来。   “所以属下不仅带了人回来,还带了证据回来,您放心,绝对是铁证如山。”任小旗说这话的时候都直呲牙:“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愚蠢的,那些东西真的是铁证啊!”   李钊将他呈上来的东西看了看,是一些亲笔信,还有两面令牌,一个是敏郡王府的,一个是宁郡王府。   令牌也不是什么高级的东西,而是出门办事,那些奴才们揣着的,能证明这是给王府办事的令牌。   以免有人假冒王府中人。   “带下去,跟那俩人关在一个监牢里,但是不要关在一起,关在对门就行了。”李钊吩咐道:“这些证据就放在那里,让他们能看到,摸不到。”   到时候,他们该怎么说,自然会怎么说。   这是最简单的方式,都不用刑讯,供词自然就有了。   而赵仁河一路去了温泉山庄,发现这里的气氛还好,大家都很轻松的样子,一问才知道,除夕夜看到府城那里放烟花了。   “要是真的有事情,你们肯定没有心情放烟花爆竹。”海夫人道:“后续是有没清理干净的流匪,不方便开城门,不然不就是放他们出去了吗?那就白费功夫了,所以啊,肯定是没事儿的,我就让人在这里过除夕,包饺子,还切了不少青菜下来,我觉得这两日就该开城门了,赶紧的给送进城里去,那芹菜、韭黄、蒜苗什么的都有,对了,还有那黄瓜啊,角瓜之类的,我还让人往辽阳大营送了点。”   海夫人其实往辽阳大营送东西,是想着跟人打好关系,万一儿子需要人家去救援呢?   所以海夫人非常大方的将菜棚子里出的那些青菜,就给人家送去了。   搞得辽阳将军感激不尽,说太夫人太客气了,他们这些大头兵都能吃上半碗青菜了,这个年过得,好啊!   虽然还有一点麻烦事,但在他们看来,那不是麻烦,那是军功啊。   别看辽阳城被流寇冲击了,可辽阳大营还稳如泰山,且辽阳将军派了一个总旗的人马,守着温泉山庄,保证他们的安全。   现在看到城门已经打开,进进出出的百姓们是一脸的喜气洋洋,从百姓们口中知道,城内已经肃清了流匪,城门开了,百姓们能随意进出,这个年虽然过的有些意外,但是正月里,该走亲戚的走亲戚,该接老人孩子媳妇儿回家的就去接回来。   赵仁河也同样如此:“娘,可以回去了,家里一切都好,连只鸡都没丢。”   至于被人围着府邸打转、他们轰隆隆血战的事情,就没必要说了,反正这两日,已经将所有痕迹都抹去,现在看起来就是有些凌乱而已,但是什么残肢废渣的都清扫干净了。   温泉山庄上的人,不管是青壮,还是健壮的妇人,都自发的形成了巡逻队伍,尽管有外面的兵卒帮忙守卫,但是他们自己也立了起来,甚至还在后山开发出一个不大的小山洞,说万一真那啥了,就将孩子们跟太夫人,以及小少爷,都放在这里头,外面用大石头块子堵上入口,保证每人找得到。   赵仁河哭笑不得之余也就剩下了感动,没的说,一户人家给补发五两银子,权当这过年的钱了。   佃户们欢唿雀跃,负责保护温泉山庄的总旗人马赵仁河也没怠慢,让他们拉了三大车青菜回去辽阳大营。   海夫人跟人打听家里的情况如何,丁大力也是来接老婆孩子的,就跟海夫人道:“都没事了,其实就是一伙流匪,主要是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跟那些流匪里应外合,才开启了东大门,不过啊,开了也白费,进来人还不是都被抓到了?昭亲王说了,抓着一个活的给二两银子呢,死了的也能得一两,听说有几个女眷……。”   他把这个事儿说的非常有意思,让海夫人放松了不少。   赵仁河在一边添油加醋,逗得海夫人终于展露了笑容。   至于围着赵府那些人脑袋上带着的什么银珠子,金珠子的都被撸下来,换成银钱,给自家的看家狗们买了肉吃。   狗狗们立功不小,应该得到奖赏。   “好,回家,回家!”海夫人也激动的很,抱着大孙子就上车回家。   “祖母,不用担心,爹爹没事。”小小的小虾米,用小手儿给海夫人擦眼泪:“我们回家。”   “嗯,回家。”海夫人自己也擦眼泪:“这里再好,也不是家,只是个庄子,吃的再好,住的再舒服,也不如家里,过年就该在家里过才对。”   跟赵仁河一样接了老人孩子回家的不少,路上的车子川流不息。   比起仓皇出来躲避的一脸惊慌样儿,这次回家可就喜气洋洋的了。   赵仁河早上来的,晚上天都黑了才到家,幸好因为百姓们返家的多,城门晚一个时辰关闭。   这才没有被关在外面。   但是刚到家里,就听人说,镇北王府派人来了!   其实,李钊通知了两家王府。   镇北王杨家的人是第一个到的,来的是个熟人!   那人风尘仆仆的来了,第一个就递拜帖,拜访的不是李钊这位昭亲王,而是赵仁河这个“苦主”。   而且他来的很巧,李钊正在赵仁河家里吃晚饭。   是来看望安信太夫人跟孩子的,索性坐在一起吃顿饭。  313两家王府的反应   313两家王府的反应   进来之后,这人快速的给昭亲王见礼,并且还给赵仁河鞠躬,一脸的赔不是的表情。   一张嘴就是诉苦啊!   本朝虽然不歧视商人,但是也不容忍商贾作乱。   且有明文规定,商人三代不入朝。   意思是,一旦走上经商这条路,往后三辈人不能做官。   若是钟鸣鼎食之家,做这样的决定要慎之又慎,大家族不短吃穿,就算你没有金榜题名的本事,也得给子孙留下后路。   除非是做生意起步的商贾世家,否则谁也不会做开铺子赚钱这样的决定。   可一旦经商之后,再想科举,就有些难了,毕竟商贾之家,一般的读书人都很清高,不会去做西席(即先生,家庭教师),因为怕被人说是铜臭之气太重。   杨家的闺女再如何彪悍,那也是将门虎女,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商户做媳妇儿?   正妻也不行,再是庶女吧,也不可能。   果然,那杨家的庶女,嫁给的是眼前犯事了的人的族兄,他那族兄家里经商三代以上,族兄考了个举人,加上他们家三代以来一直都是给边军供应一些粮草之类的东西,算得上是义商;又有那人自己争气,对杨家庶女也算是一见钟情,这才成了亲。   不过从来不会打着杨家女婿的旗号干什么。   谁知道他们家不打着这个旗号,一个宗族的兄弟竟然敢这么干,真是没天理了。   同时杨家也很生气,镇北王府前一年才从赵仁河那里买了不少小角瓜,让他们家老封君一冬天都吃的舒坦。   更何况这一年,赵仁河又派人去了镇北王府,给镇北王府的人指导了一下如何种植反季节蔬菜,温室大棚也一样能出小角瓜。   这是人家的种植秘密,能教给镇北王府的人,是看在老封君的面子上,镇北王府对赵仁河都感激不尽了,岂能忘恩负义,让自己家的女婿,去勾搭外族人,惦记人家的酱菜铺子?   “老封君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王爷派小的过来就是要说一声,这家人可不是我们家姑爷!”来人是当年来采买小角瓜的管事,他办事轻车熟路:“昭亲王您千万别误会,三爷也千万别多想啊!”   家里王爷都说了,能不得罪人,就别得罪人,昭亲王能在外面浪了近十年,皇上都一句话不说,可见这位嫡子在皇上心里还是有几分份量的,再说了,他们家这个亏可不吃。   都知道朝中如今诸位成年的皇子封了郡王,出宫建府,成亲,有的郡王都生了嫡长子。   新一轮的夺嫡即将出现,朝中人心惶惶,站队的人不计其数。   可没听说谁,站了昭亲王的队伍,可是昭亲王又是嫡出,诸位皇子都是郡王,唯有这位嫡出的九皇子,是亲王。   一般的人不站队,实际上就是站在了昭亲王这里,谁让他是嫡子呢。   镇北王府也是一团乱,同时恨上了敏郡王跟宁郡王,没事儿招惹他们干什么?   镇北王府独善其身不是一两代皇帝了。   他们家只对北方的游牧民族有仇恨,还是世仇的那种,所以他们家最痛恨的就是“里通外敌”。   “王妃让小的给太夫人送来了不少赔礼,希望太夫人喜欢。”这人很会办事,知道给赵仁河赔礼道歉没用,但是看重安信太夫人就不一样了,   据说这位三爷是个孝顺儿子。   镇北王妃给海夫人的礼物自然是不俗的,光是一串北珠的珍珠项链,就让海夫人欢喜了,海边的女儿,没有不喜欢珍珠的,但是南珠跟北珠还不一样。   还有北边特有的皮毛,镇北王妃很客气,她送了海夫人一件白色狐狸皮的斗篷,非常好看!   听说赵仁河有个儿子,也掂量着自家小子的身量,给小虾米送了一件火狐狸皮的斗篷,火一样的狐狸皮啊,赵仁河第一次见。   这披在小虾米的身上,别提多好看了。   大过年的有这么一身斗篷,喜气的很。   而且这礼物还不能不收,人家可是给太夫人跟孩子的,赵仁河这个当家主的都没资格拦着。   李钊脸色也好了许多,虽然还是板着脸,但是没有继续揪着镇北王府不放。   王旭也“好心”的去接待这个管事的,顺便给他看看证据,听听这两家人的证词。   这管事的是个有眼力见儿的人,看了证据之后,什么都没说,就是跪地上给王旭磕了三个响头,麻利的起身,就连夜出城回镇北王府了。   这明显是上头的人要作法,不知道怎么牵扯到了自家,这是遇到了昭亲王,还给他们一个反应的机会,要是换了一个人……可就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了。   他这边连夜走了,第二天一大早,安东王府的人就来了。   来的同样是个管事。   “怎么都是管事啊?”赵仁河不高兴了:“就用管事的来煳弄昭亲王是么?”   此时他们正在吃早饭,这两天因为全家都回来了的关系,城门也开了,这饭菜的质量也跟着上来了。   早上吃的早饭,就是韭菜盒子,圆葱羊肉的馅饼,牛肉大葱的包子,以及芹菜肉的饺子。   小菜更是五花八门,十几个碟子。   大米粥、小米粥、八宝粥、红豆粥。   正吃得香,这就又有事情找上门来了。   要是来的是正主儿还好说,一个来的采买上的管事,另一个来的还是个管事。   镇北王府可以说是这个管事的熟悉他们,但是安东王府是什么意思?   也来了个管事的,这可是轻慢李钊的意思?   再怎么说,李钊也是他看上的人,怎么能让人轻慢了去?   “三爷,那人不是来拜见昭亲王的,他是来拜见您的。”赵瘸子哭笑不得的道:“他说他是咱家亲戚!”   “噗!”赵仁河没吃下饭,气都气饱了,他刚吃了韭菜盒子,这会儿正在漱口,结果一下子就喷了出来!   “你说啥?”   “他说他是咱家亲戚。”   “这年头,见过要钱的,没见过乱认亲戚的。”赵仁河都傻眼了:“他说他是哪门子的亲戚?”   “他说他是您外家……的亲戚。”赵瘸子也蒙圈了。   赵仁河看向了海夫人:“娘,您还有这样么硬腰杆子的亲戚呢?”   “胡说八道!”海夫人炸毛了:“老娘亲戚就你舅舅一家,其他的也就海家村的人,他们一辈子都没出过平南府地界儿,上哪儿来认亲戚?”   要来了的话,早就派人来送信了。   李钊非常自然的递了手帕子给赵仁河:“擦擦嘴。”   赵仁河愤愤的接过来:“真是我家亲戚?”   “让人带进来问一声就是了。”李钊淡然的继续用餐:“不用大惊小怪。”   赵仁河擦了擦嘴巴,没把手帕子还给李钊,而是顺手揣自己袖兜子里头:“那就带进来吧,我倒是想知道知道,他是哪门子的亲戚。”   他这是气狠了,海夫人拍了拍他的手:“不要生气,气大伤身,我带着小虾米去后头了,你们应付吧,这两天,就来了两家王府的人,这王府现在满大街都是了吗?一个个的都不着消停。”   海夫人带着吃饱了的小虾米就退了出去,外面冷,祖孙俩去了小菜棚子那里看看新鲜的菜。   这两日海夫人在家,又下了不少种子,这绿色的菜不能断。   赵仁河这边的饭厅里进来一个中年男人,这人长的吧,不算多好看,留着两撇胡须,看着就有些油滑,眼珠子转悠着,一看就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一进来,就有些愣住了。   他以为会见到一个男子,结果现在坐在早餐桌子上的是四个人!   李钊,赵仁河,张三跟李四,丁大力是在自己家吃的早饭,要不贪就是五个人了。   海夫人吃完走人,带着自己的大孙子一起走的,结果就有两个位置上没人。   那俩位置偏偏还是主位。   皆因众人尊敬海夫人,将主位给她坐了,她坐那儿,小虾米自然是挨着她坐。   且一张八仙桌上,剩下的四个人,也都很有派头。   李钊就不用说了,气质高贵,眼神清冷,一看就是“高不可攀”的架势。   赵仁河版起脸来也是个俊美的公子,头戴银冠,一身儒雅的宝青色皮袍子,衣服的飞边都用的上好的青狼皮毛。   两位武师父就更别提了,都是海夫人一手打理的,张三一身虎皮劲装,头上用金丝网网着头发,端的是干脆利落,李四的则是银丝网。   都是长筒的皮毛的靴子,牛筋底,这么一双靴子,特别的费工费料,加上身上穿的衣服,自然用饭的举动,一点不像是外人。   可是,这四个人里头,哪个是赵仁河啊?   他没见过赵仁河!   不知道该跟哪个打招唿了!   两位武师父在吃饭,李钊吃完了,正在漱口,赵仁河已经漱口过了,正在喝花果茶,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看都没看来人一眼,对方于他而言,就是个陌生人。   “你这人好不知道礼数,竟然不拜见我们三爷!”赵瘸子就生气了。   傻哔哔的杵在那里干啥?   干瞪眼儿啊?   “我看他不是不知道礼数,是不认识那位是三爷。”赵仁河开了口:“是吧?”   “请恕小的眼拙。”那人一拱手行礼:“这位是三爷?”   他给行礼的人是李钊。   “你不是三爷的亲戚么?”赵仁河道:“连三爷都不认识?”   “小的见过三爷!”那人根本不搭理赵仁河,而是对着李钊就大礼参拜下去了。   赵瘸子要开口,赵仁河抬起手掌,示意他不要说话。   李钊也是个蔫儿坏的人,他愣是等到这个人,给他行了大礼,全了礼数之后,他才开口:“我不是三爷。”   那人脸都绿了!   “那……那……这位是三爷?”他指了指相对年轻的李四:“三爷?”   李四喝完碗里的粥:“我可不是三爷,我是三爷他师父。”   “我也不是三爷,你不用猜了,我是赵三爷的师父。”张三也道:“不过,我也排行老三。”   这个人看向了赵仁河:“三爷?”   “你不是说,是我家亲戚吗?连我这个正主儿,你都认不出来,还亲戚?你哪儿来的亲戚?”赵仁河放下茶碗:“说吧,我家我不当官,也不做多大的买卖,哪儿来的亲戚?何况,你可是安东王府的人,这个亲戚我可高攀不起。”   “小的我……。”   “来了这里三年,头一次有亲戚登门,还是个假亲戚,大过年的,你说我多丧气?”赵仁河一脸的晦气样儿:“你说吧,这亲戚从哪儿论啊?别说我娘啊,我娘是安信太夫人,二品诰命夫人,盘扯上我没关系,我就一个小举人而已,我娘可不同。”  314姿势很低啊   314姿势很低啊   “小的马六子,是安东王府四房二爷的管事,那家出事了的人家,是二爷的小妾的娘家兄长,那小妾给二爷生了个闺女,还不到三岁,颇得二爷的喜欢。”那人自我介绍:“小的是奉了二爷的命令,来说道说道……。”   在这里吃饭的肯定都是“爷”的人,光看这早饭的规模和形制,就知道是主家的餐桌,管事的大冬天可吃不起这么多青菜。   他也是在安东王府里混的,大冬天的青菜有多贵他可是知道的,就他们家二爷每天也只有一种青菜,还委屈巴巴的只有一碗。   “安东王府,跟我有什么关系?”赵仁河眉头都没动一下:“你家四房二爷的小妾,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咱家王爷,是已故平南王太妃的亲哥哥,那是您的嫡亲祖母,按照规矩,咱家王爷还是您的舅姥爷呢!四房是您的表舅舅,二爷就是您的表哥……。”马六子越说腰板子越是直熘儿:“所以说都是自家人,何必闹的不愉快呢?”   “呸!”赵仁河喷了他一脸的热茶水:“谁跟你是一家人?老子六年前就跟平南王府一刀两断了,你拿了个死人给我套关系是个什么意思?”   马六子傻眼了:“啊?”   “啊什么啊?”赵仁河一拍桌子:“安东王府的老姑奶奶,是平南王府的王太妃,这我不管,我在平南王府的时候,可没有见过安东王府的人,别说人了,连根毛儿都没见到过,你也不认识我。”   这话说的一点没毛病!   “再说了,你这七拐八弯的,跟我的亲戚关系,都出了五服了吧?”赵仁河不高兴的道:“当初他们联合外人,想要攻占我赵府的时候,怎么没说是亲戚?怎么没来攀关系?现在他们家倒霉了,要被株连九族了你们跑来跟我攀关系了,是想拉我下水啊,还是想让我跟着陪葬啊?”   马六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再说了,这件事情这么大,怎么着,安东王府是看不起谁啊?就派你一个管事的来跟我,或者说,跟昭亲王说话啊?要脸不要脸?”赵仁河越说越生气:“堂堂亲王之尊,还不如你们安东王府一个异姓郡王了吗?就算是要来人处理此事,就算不是安东王亲至,也得是安东王世子前来才妥当,你当这是什么事情?里通外敌,形同谋逆!”   这样的大事,派遣一个管事的来探探路,像是镇北王府那样倒是情有可原,可你一来就攀关系,妄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就不对了!   何况还是为了一个什么四房二爷的小妾这种理由。   镇北王府那是女婿的族兄,他们来说明一下,何况又有镇北王妃的礼物在,这才是一个标准的赔礼道歉的态度。   说的马六子都坐地上了,腿软,他站不起来,也站不住了。   “滚滚滚!给我滚出我家去,告诉你,安东王府,跟我赵府,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赵仁河直接摔了手里头的茶盏子。   那边,赵瘸子身为管家,当然要跟主家同仇敌忾了:“我就说他看着不像是个地道的人,来人啊!给我把他拖出府门去,日后不许他再进大门半步!”   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管家。   赵瘸子别看人腿脚不好,但是心可跟赵仁河是一条心。   马六子已经被拖出去了,赵仁河安稳的坐了下来,自然有负责卫生的婆子将地面收拾干净。   “这火发的莫名其妙啊?”张三瞥了赵仁河一眼。   “不发火,他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赵仁河呲牙:“何况,他们这边也太轻慢了,来个管事的,还不是当大头儿的,看不起谁呢?”   “也不一定。”李钊却道:“王府里几代同堂,枝枝蔓蔓那么多,这个什么四房的二爷,还是二房的四爷啊?八成是自己被算计了,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过这件事情,小不了,小事也要变成大事。”   他不是给人消灾解难的,这事情不闹起来,怎么能拖敏郡王跟宁郡王下水呢?   揭露他们的算计,两家王府对他们肯定深恶痛绝。   就算不成为敌人,也不会成为对方的助力。   这就是李钊的目的。   “这我不管,能闹多大闹多大,我是受害者。”赵仁河乐了:“他们家越是这样我越高兴,到时候说起来,看谁家有理。”   那当然是他有理了。   李钊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东大门一直关闭,守城的将士们也没有撤走,而是继续守住,开启的三座城门,有衙役检查过往行人,主要是外族人,汉族人可以随意通过,但是外族人就要接受严格的检查。   结果第二天,又是在吃早饭的时候,又有人来求见了。   这次来人身份不低,乃是安东王世子。   这次找人也没跟两位武师父与李钊坐在一起吃饭……他们师徒三人都吃好了,剩下李钊在慢条斯理的喝豆浆。   这不是还没出正月么?油条大果子的固然是好吃,但是也少不了饺子样式的锅贴。   酸菜肉的锅贴最顺口了,但是油条就该配上豆浆才好吃。   所以当这位世子爷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昭亲王正在优雅的喝豆浆。   桌上摆满了明显是吃剩下的早饭,但是早饭质量很高啊,光是青菜就占了半张桌子。   很是奢侈啊!   安东王世子心想,他父王每日也才有四道青菜。   还都是绿叶子菜,果蔬类的很少,再看眼前,桌子上的肘花拍黄瓜、角瓜鸡蛋,这都是冬日里很少见的蔬菜。   其他的就不用说了。   “安东王世子张耀,张广宗,见过昭亲王。”张耀行礼很标准,哪怕是在人家的饭厅里,他的举止也很优雅。   “嗯。”李钊点头,他喝完了碗里的豆浆,就放下了饭碗,拿起旁边的湿毛巾擦了擦手:“跟我去府衙,这是人家赵府的饭厅,不是府衙的大堂。”   这就是想要公事公办了。   “昭亲王容秉,此事是王府四房的二小子个人做的事情,臣已经将人捆绑带过来了,请昭亲王处置,另外,安东王府愿意给赵府赔礼道歉。”张耀虽然是安东王世子,却将姿态放得很低。   李钊有些纳闷儿了,安东王府不说气焰嚣张,可也绝对不会如此低三下四。   还给赵府赔礼道歉?   如果是平南王府的“赵府”,还有可能让他们安东王府低头,毕竟安东王府不占理。   可区区“赵府”他们也这么客气,赵仁河身上只有功名没有官职,海夫人那是外命妇,女人的官职,跟男人的终究不一样。   本来一边看热闹的赵仁河都有些傻眼了。   不由得开口:“安东王世子殿下,您这也太客气了吧?”   言下之意,安东王府没必要如此吧?   好像他欺负了安东王府似的。   张耀苦笑了一下:“虽然说你跟平南王府没关系了,但是我们曾经也算是亲戚,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里四房的二小子,本来就不是四房的嫡长子,日后无法继承家业,这人啊,自视甚高的结果就是他选错了路,想要出人头地干点什么不好?哪怕是跟安东大营麾下的士兵们一起去高丽走两圈呢,那也比窝里横强,这小子自诩聪明,又短视,还有野心,这就被人勾搭上了,我张家跟东边的高丽、东瀛甚至是渤海等国都是仇敌,高丽被我张家压制了上百年,恩怨是无法解开的,勾结高丽人,这是想要我们张家的祖宗基业啊!”   安东王府坐镇东边这些年,朝廷几次想要动手都顾忌重重,结果他可到好,主动将把柄递给人了。   何况如今储位空悬,太子失踪,几位皇子都封了郡王,谁知道哪个是潜底的游龙,哪个是怒吼的囚牛?   真龙都不知道是那条,就敢下水,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你们家想的倒是明白。”李钊淡淡的道:“怎么?这是认罪了?”   “不认罪不行啊!”张耀低眉顺眼的道:“那小子犯了事儿之后还不敢敢家里明说,偷摸的派人出来,想要自己摆平,要不是您的人去了,我们都不知道他竟然犯了这么大的事情!”   更让人生气的是,区区一个妾室,就把他弄得五迷三道,被人耍了都不知道,现在惹了这么大的事情出来,全家都要跟着吃挂落儿,父王已经决定分家了。   要他说,早就该分家了。   六房人口住在一起,各种事情每天都有发生,不是后院妯娌发生口角,就是前头有人给他这个世子爷下绊子,整天勾心斗角,有那口心气儿,去打高丽人啊?去压迫女真人啊?反正建州女真一直是不安分。   结果他还联系建州女真,还跟高丽人眉来眼去,傻了吧!   “高丽人要是会帮我们张家人,太阳都得从西边升起。”张耀愁眉苦脸:“何况,我们安东王府一心只当忠臣,皇上是谁,我们就效忠谁,从龙之功不可求,只希望我们安东王府能流传千载,伴随国朝万万年。”   这话说的就有些掏心窝子了。   “放心,有高丽、渤海、东瀛在侧,安东王府需得镇得住他们,还有女真、鄂伦春、哈珀这些族群在,只要安东王府谨守做臣子的本分,我大顺朝不杀功臣。”李钊说话口气淡淡的,脸上也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张耀世子就是觉得,他说的话,算数。   一怒千金,不外如是。   “那请昭亲王带臣去府衙吧,还有些东西要交给您。”张耀知道这是在赵府,所以有些话可以毫不顾忌的说,姿态也摆得很低,但是在府衙的话,他就不会如此了。   “走。”李钊带头往外走。   赵仁河没跟去,他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呢。   建州女真既然不想在他这里买东西,只想抢劫,坐享其成,他不再跟建州女真谈什么仁义道德了,以后就不跟他们做生意,什么生意都不跟他们做了,海西女真就不错,且有四个部族,人口也多,比起建州女真的花花心眼子,海西女真就淳朴多了,而且他们比东海女真更聪明,东海女真有点死心眼子。   跟他们做生意,只能是实打实的来,要是赶上年头不好了,你都不敢涨价。   可海西女真不同,这四个部族的人他都接触过,大家谈事情的时候感觉还行,都是明白人。   于是赵仁河一边清点损失,一边吩咐人手,以后不招待建州女真。   倒是鄂伦春跟哈珀还有赫哲族等部落,那几个人他也问过了,都是部落里的败类,他们的部族没有攻打辽阳城这样的妄想,他们是真正的流匪成员,从来都是拿钱办事的人。   至于是谁给的钱……。   府衙大堂上,张耀世子一派王府世子风范,不仅押来了自家不肖的堂侄子,还从袖兜里,掏出来一面令牌。    刚从医院回来,做了核酸检测,明天去给江湖的哥哥陪护……江湖的哥哥,急性阑尾炎,因为发烧的关系,还得做这个核算检测…… 315态度这个问题   315态度这个问题   那令牌金灿灿的,乃是铜掺了金子所打造而成,上面祥云纹边,背面三爪游龙,正面一个大大的“敏”字。   不用说,这是敏郡王福的令牌啊!   李钊也有自己的亲王令牌,他的亲王令牌跟这个差不多,不过背面是四爪团龙,正面祥云纹,中间一个“昭”字。   “这是家里从他的房间里搜出来的东西。”张耀世子将令牌轻轻地放到了桌子上:“这些事情我们张家不参与,人交给您处理,家里已经开了祠堂,将其逐出家门,以后这张帆就不是我安东王府张家的人了。”   这种类似壁虎“短尾求生”的处理办法,也是世家大族常用的一种方式。   只不过,也要李钊这个昭亲王点头才行,不然的话,也用不了这一招。   安东王府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他们安东王府这下子,肯定是要欠昭亲王一个人情了。   要是钱财关系,那个好还。   可是人情债么,就难了啊!   就怕昭亲王将自己家划入他的麾下,毕竟在诸多皇子里,昭亲王最特殊。   你说他有意皇位吧?   可是他七八年都没有回京了。   光跟皇帝书信往来可以维持盛宠吗?   你说他无意皇位吧?   这么多年来,多少忠心耿耿的大臣们,对“嫡子”还是很推崇的,而且昭亲王在军中的名声非常好。   其他的皇子大概是觉得从军辛苦吧?竟然没有一个跟昭亲王一样,是下到军中,与兵卒们同甘共苦。   军伍上跟文臣那套不一样,他们讲究的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一起打过仗,一起分过战利品的那都是亲兄弟。   所以别看这位昭亲王在外面像是流浪一样,但是他走过的地方,多少都有些军心了。   比起还在京城那么屁大点的地方,争权夺利的几个郡王,可要强多了。   只不过没想到,这敏郡王手伸的挺长,竟然摸到了他们安东王府的门上。   既然他敢摸上来,就别管安东王府给他下绊子。   令牌是物证,肯定还有人证,那张耀就不关心了。   “好,此事我会如实上报给父皇,安东王府的忠心,父皇会知道。”李钊甚至当着他的面,就写了奏折。   他在奏折上说的都是实情,包括安东王府派了世子张耀过来说明。   写的事无巨细,看的张耀世子嘴角直抽抽。   这写的也太细致了,包括他说的话,俘虏的供词,以及俘虏的出身,有的的确是流匪,但是有的却是号称“流匪”的训练有素的人,不知道是士兵,还是私兵?还是外族的军队?   明明是很朴实无华的叙述,但感觉像是在危言耸听啊!   结果写了一天的奏折,傍晚本来李钊要去赵府用饭的,可是这里杵着这么一个世子爷,他总不好把人撇下自己去吃饭吧?   正在犹豫的时候,王旭进来了:“王爷,镇北王府的女婿来了,那个叫王亮的族兄,真正的镇北王府的女婿王烈,他带着一些东西,说是给王爷提供的证据。”   “请他进来吧。”李钊只好又继续办公。   这王烈来了不能不见,还得见的及时,他估计跟安东王府一样。   果然,王烈比安东王府世子张耀还不如!   他只是个举人而已,而且还是个武举人。   一进来就跪地磕头,然后就全都撂了:“王氏一族已经将他们这一支全部除族,以后绝对不会打着什么人的旗号,干一些为非作歹的勾当,请王爷明鉴!”   换言之,王氏一族是冤枉的!   这个跟安东王府简直是异曲同工啊!   只不过他们王氏一族没有人安东王府这样的地位和魄力,更没有那个底气。   所以一来就跪了,跪了就啥都招出来了,还有一面令牌,竟然是宁郡王的令牌,还在这个族弟老家的宅子里,抄出来辆大车的铁锭。   要是两大车的银锭子,他们都不吃惊,毕竟做买卖两代人,怎么说也有些积蓄。   两大车的金锭子,族里可能会大吃一惊,毕竟没见过这么多的金子啊!   小老百姓没见识。   可是两大车的铁锭啊。   这玩意儿除了铁匠铺子,也就军中能用上了。   铁匠铺子每次进货也就三五个铁锭,而且打造什么器皿,都需要登记造册。   这种东西不说遍地开花,可也是朝廷掌控的物资。   你一个做买卖的人,不储藏点金银留给后代子孙,你藏了两大车的铁锭干什么?   何况这铁锭的外面包裹的是布料,还是他们要“外销”的布料。   也就是卖给外族人的东西,因为民族不同,这审美的观点也不一样,大顺朝的人喜欢冬日穿的深颜色,肃静一些,可关外不管这些个,他们外族人的眼光就是特别,他们热爱显眼的颜色,尤其是越是部族头人之类的,越是喜欢大红色、大金色这种颜色,像是汉人喜欢的小清新颜色,在那边是没有市场的,所以一大堆鲜艳的布料里头裹着的是铁锭,吓人不吓人?   族里都怕被灭九族,所以非常利落的将这一支给分了出去。   以后你们是荣华也好,富贵也罢,都跟王氏一族没关系了。   都这么处理,李钊也见怪不怪:“令牌,证物跟人本王收下了。”   王烈松了口气,自己妻子来的时候就跟他说了,只要昭亲王肯收下这些东西,一切就都好办。   如果不收的话,那就严重了。   收完了东西跟人,李钊起身就走,也不招唿这两个人。   张耀跟王烈身份悬殊,但是俩人不约而同的跟对方点头打招唿,然后才散去。   安东王府在辽阳城有个店铺,算作世子爷的临时落脚点。   镇北王府在这里有另外一个亲戚开客栈,正好,王烈就带人去投宿了。   李钊没有去赵府,而是跟王旭俩去了东大门的驻地,那里有一个空宅子,单独给昭亲王以及其随从落脚的地方。   海夫人发现他们没来,就让人将饭菜都做好了,直接送来了。   这次不用赵仁河操心,因为赵仁河一大早出去,也没回来呢。   当天晚上,李钊跟王旭,以及赶过来的辽阳将军一起,三个人写了两份奏折上去。   辽阳将军自己一份,李钊一份。   王旭作为参考发言人,给了俩人很多建议。   第二日一早城门一开,送信的红翎急报就冲了出去。   虽然说,过年的时候,朝廷是封笔的,一直要到二月二开笔,才会处理朝政上的事情。   但是也要看是什么事情。   李钊派出去的是红翎急报,就是骑士的头盔上头有三根红色的羽毛,类似“鸡毛信”一样的东西,这是八百里加急,昼夜兼程,到了驿站都是换马不换人,飞驰在路上,踩死人都不用偿命的那种。   加上又有昭亲王的“王命在身”,完全可以跟螃蟹一样横着跑!   看着红翎急报跑出去了,王旭才对李钊道:“王爷,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外族叩关,有人里通外敌,擅起边防关隘,你说是小题大做?”李钊却冷冷的道:“我看,事情闹的还不够大。”   只有闹大了,他那位父皇才会惊吓到,只有受到了惊吓,他才会深究下去,一旦深究下去,一个皇帝想要知道什么事情,就能知道什么事情,谁都别想瞒着他。   “好吧。”王旭换了个话题:“南边的消息还没传来。”   “不急,早晚都会有消息传来,确定了吗?”   “确定了。”王旭道:“年前最后一次消息传来,那人已经要不行了。”   “不行了?”李钊一扬眉。   “是,病了。”王旭小声的道:“听说是重病,赵氏一族有几个人想要给他过继儿子,他那王妃没同意,而且朝廷派了太医。”   “太医要是把他给治好了,自己恐怕就该脑袋落地了。”李钊冷笑了一下:“准备准备,我们也要走了。”   “王爷,你……就认定了这个赵仁河?他要是翻脸不认人,我们可就亏了。”   “我信他。”李钊给他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起身走人了。   留下王旭莫名其妙的看着周围的风景:“信他?怎么信?”   一直到正月十五,这辽阳府的乱子才算是结束,除夕没有过好,几个本地乡绅就找到了赵仁河,因为谁都知道,赵府的三爷,跟皇亲贵胄有关系。   “我们啊,不求什么求见贵人,飞黄腾达的,这个年啊,咱们辽阳城过得真是一团乱,过得这叫什么年啊?”牛老爷子,是当地一个有名的乡绅,自己有秀才功名,家里有万亩良田,三间铺子,一个酒楼。   家里有三个儿子,一个已经是举人了,两个是秀才,算是本地比较有名的人家。   年纪也最大,已经年过半百了。   老头儿平时很儒雅,现在却很生气,当时来流匪的时候,老头儿将老弱妇孺都送了出去,自己却留在家里,死活不走,说是自家的祖业都在这里,凭什么让外族人占去?   家里三个儿子也留下了,当时还带着家里的青壮跟护院,抓了十几个流匪呢。   其他人没他年纪大,但是老头儿的脾气也跟年纪一样的大,现在一看这辽阳城满目疮痍,就算是没有那么严重,但是老头儿就是觉得的,所以一直气不顺。   所以今天登门赵府,也是气鼓鼓的样子,见到赵仁河,就有些可怜了,老泪纵横不至于,但是那股子气氛,被老头儿演绎的非常到位。   “您老说的是。”赵仁河不知道他们几位上门来干什么。   只好顺着老头儿的话说,哄老头儿这种事情,他干的很顺手。   “所以啊,我们想让正月十五过得热闹些。”回春堂的孙掌柜的就顺嘴接了下来:“好歹弥补一下这过年的遗憾,您说呢?三爷?”   他们也跟外面的人一样,叫赵仁河“三爷”。   别人不知道为什么赵仁河叫“三爷”,不过听说是排行,可没有见过赵家的大爷跟二爷。   后来猜测,大概是死了。   不然那太夫人,怎么跟着老三过呢?   肯定是老大老二都没了啊!   他们猜测的都差不多。   “这个当然好了,说实话,这个年我也过得很遗憾,本想冲出去一展英豪,结果自己涂了个稀里哗啦,哈哈哈……。”赵仁河哈哈大笑:“看来啊,还是当兵的辛苦,我们不如组织人手,慰问一下辽阳大营?”   其他人面面相觑:“这个,合适吗?”   他们来,不是这个意思。   从来没想过慰问劳军的事情。  316灯火阑珊处   316灯火阑珊处   “我看正月十五就给辽阳大营送慰问品吧!”赵仁河一拍大腿:“我们没过好这个年,他们也没过好,还浴血奋战……咳咳……还要战斗。”   说“浴血奋战”有些过了,李钊的人马没有一个损失,就算是重伤,也只是骨折而已,还是跑掉沟里头,自己摔伤的,就这,还算了功伤,得了二两银子呢。   一万五千人,只有一千多人伤着了,重伤的一百多人而已。   其他人都觉得幸运,只有李钊觉得是赵仁河的功劳,因为赵仁河没少往军营里头送胡萝卜!   据说这东西吃多了,夜里头能看的很清楚。   不只是人吃,马也吃。   几万斤的胡萝卜,人吃马嚼的,可不少钱。   可这夜里头打仗,他们却占了大便宜。   果然这些东西不是白吃的,他们夜里看得清楚,动起手来自然占便宜,那些人夜里头有些发懵,只知道四处乱蹿,想着打家劫舍,除了两伙比较有行动能力的之外,其他人都是一盘散沙。   李钊知道这一点,辽阳将军也知道,赵仁河更是习惯性的往军营里头送好东西。   别人只知道赵仁河跟辽阳大营的关系好,没想到关系这么好!   “怎么,大家不愿意?”赵仁河故意这么问的,他其实并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但是“劳军”肯定不会出错。   “不是,劳军肯定要劳军的,但是我们也想过一个热闹的元宵节啊!”牛老爷子道:“不如我们白天劳军,晚上多做几盏花灯,挂在外面,也让辽阳城热闹热闹,你觉得呢?”   “哦,花灯啊?行啊,多弄一些,也让大家伙儿都乐一乐,这个年过得一点都不好。”赵仁河明白了,这是想办点好事儿,只不过,这些人说话拐弯抹角的,听得他不明所以,生怕是陷阱。   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一家出点东西,给猜对灯谜的人,奖励点好玩意儿,哪怕是一包点心呢,也能高兴高兴。”另一位田掌柜的道:“我们家的买卖是面点,馒头、花卷、挂面之类的,我家出二十个花灯,每一只花灯奖励三斤银丝面。”   “我们家经营的是牛羊肉,一百个花灯,每一个灯谜只要猜着了,都送二斤羊肉!”   其他家也是如此,奖赏的东西,五花八门。   还有一家做胭脂水粉生意的,好么,奖励的是一盒上好的胭脂。   一个银楼奖励的是一对银耳圈儿,虽然没多少钱,但是图个吉利。   各家都有所出,到了赵仁河这里,赵仁河想了一下:“那我家的花灯就五十盏,一个灯谜就奖赏一捆小青菜。”   他说的一捆小青菜,就真的是一捆。   但是包括一根芹菜,二斤韭菜,一斤菠菜,二两芹菜,一根大葱。   好大一捆,一共五十捆,平时百姓们可买不到这样的青菜,就算是想买,也花不起那个钱啊。   所以赵家的奖品最被人看好。   等到了正月十五的白天,辽阳城的几个乡绅组织人手,拉着已经处理好了的牛羊跟光猪,没带酒,因为军营当中,除却大捷之外,只有站岗的人才能喝两口,其他人是不许喝酒的。   还有赵仁河带来的各种青菜,以及其他人带来的宰杀好了的鸡鸭鱼肉。   直奔辽阳大营,辽阳将军已经回到了大营,辽阳大营在此处,从前明时期开始,立了辽阳卫以来,还没有百姓给劳军过!   辽阳大营的人都傻眼了!   赵仁河领头去的,但是他懂规矩,只在辕门外站着,不进去!   这辕门是有讲究的,一般来说,古代帝王巡守、田猎,只宿在险阻的地方,用车子作为屏藩。出入之处,仰起两辆车子,使两车的辕相向交接,形成一半圆形的门,叫做“辕门”。   后来啊,这“辕门”指的就是军营之门或行馆,即长官战场司令部或官方的衙署。   是古代将帅在战场驻扎地军营的大门,即于宿营处用车围作屏藩,又仰两车使辕对峙如门。   辕门之内啊,是军营。   辕门之外啊,就是外面了。   不算做军营的范围之内。   比如最著名的就是《三国演义》里的“辕门射戟”;京剧里的《辕门斩子》等等。   众人都跟在赵仁河身后,因为怕坏了规矩,轻易不敢超过赵仁河。   倒是辽阳大营的人,看到这些百姓,很是意外,又听说是来劳军的,有些感动。   “辽阳将军!”赵仁河见过辽阳将军,是个威武的壮汉,这会披挂整齐,带着人大步流星的过来,他赶紧打招唿,顺便介绍自己身边的乡绅富户。   众人客气了一下,由年纪最大的牛老爷作为代表,跟辽阳将军说话,赵仁河没出这个头。   按照规矩,劳军分为十七种之多,不过他们这里并不讲究那么多,牛老爷子只是表达了百姓们的一点心愿,然后就将带来的东西,源源不断的送进了军营里去。   这次是全辽阳城的乡绅土豪们来劳军,赵仁河只是其中之一。   所以他不冒头,做个陪衬,让几个乡绅土豪们去跟辽阳将军说话,副将看着这些东西,眼睛都在冒光。   偷偷问赵仁河:“城里头的那些,有么?”   “他们那里不用操心,一直供着呢。”赵仁河也小声的道:“这些是给兄弟们的,其实几个乡绅一直想来劳军,可又怕坏了规矩,这次啊,还是牛老爷说,大过年的都没过好,不只是百姓,辽阳大营也是如此,所以就带着人和东西过来了。”   副将听得一阵感慨:“我们在这里干了十五年,从来没有见过劳军这么个事儿。”   何止啊?   平时连个百姓都见不到。   辽阳大营事情多,人少,所以忙忙碌碌的一整年,也没人想过这些。   谁知道今年竟然有人来劳军!   在辽阳大营这里送完了东西,就转身回了辽阳城,家家户户都挂起了花灯笼,整个辽阳城都热闹了起来,以前初八就开始挂灯,结果这次都正月十五了,白天才挂灯。   百姓们以为没有花灯可看了。   结果城里头的大户人家都挂了灯笼在自己的店铺门口,猜对了的奖励也很丰厚。   赵氏一条街那里更是热闹。   虽然给的奖励不是肉,但是大冬天的青菜比肉贵多了。   不少人都来凑热闹,赵仁河家的灯谜也不太难,而且限定人数,一个人只能猜一次,得一份奖励。   免得有人把奖励都拿走。   赵仁河在傍晚时分,也带着老娘儿子出门了,一辆小马车,里头是老娘跟儿子,只隔着车窗看热闹,马车小了点,但是行动方便。   还能保暖,马车车窗上的是玻璃,透明度最好的玻璃窗。   赵仁河自己搁在马车旁边跟着走,街上人多,身边跟着的护院也多,两位武师父早就自己跑去过二人世界了。   丁大力也跟家里人一起出去玩儿了。   其实这个地方偏僻的很,不如南边的平南城那么繁华和热闹,但是人很多,大概是真的想热闹一把,百姓们看热闹,还有小商小贩趁机摆摊出来,炸元宵的、煮饺子的、卖羊汤、转塘人儿的比比皆是。   北方人不吃煮元宵,过正月十五吃饺子,但是炸元宵也有市场,因为是用油炸的,好吃啊!   还有煎豆包的,煎年糕的……赵仁河还买了点炸元宵,儿子吃一个,老娘吃俩,他吃俩。   一份也就五个而已。   味道一般般,但是很热乎,刚出锅的油炸元宵,能不热乎么。   有个卖黏米饭的还给每一碗黏米饭搭配一勺猪油,里头有咸味儿。   是放了盐的,另有咸菜疙瘩切成的咸菜条子,免费吃管够。   还有买卖各种小玩意儿的,其实东西不是多么好,关键是气氛热闹啊。   华灯初上的时候出的家门,等到走了一圈之后,海夫人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而且外面很冷:“儿啊,我们回去吧,这外面也就这样,小虾米该洗漱睡觉了。”   “这么早回去啊?”赵仁河看了看外面:“那也行,我送你们祖孙俩回去,再出来逛逛。”   “好吧。”海夫人带着孩子,以及朱家娘四个,被赵仁河送回了家,其实祖孙俩也没觉得外面多好,但是赵仁河觉得好啊。   他原来就是东北人,现在能看到古代的东北,喜欢啊。   自己的老家再贫瘠,那也是他的老家啊。   而且晚上特意没吃多少饭,然后出门品尝各色小吃。   不过啊,身边还是要跟着七八个护院,而且这个时候人多,也不怕有什么危险。   赵仁河就放开了玩儿,其实他就是想走一走,吃一些路面的小摊儿。   有一个小摊是专门卖烩菜的,酸菜大骨头的炖在大锅里,一碗要五文钱,加五花肉的话,要另外加十文钱,还有血肠也要加十文钱。   赵仁河就去吃了一碗,身边的人都跟着吃了一碗。   然后看到了冰糖葫芦!   比起他那个时代的冰糖葫芦,五花八门什么都能串起来,用冰糖挂好,就直接卖高价。   可是这里的冰糖葫芦,就是很简单的山楂,用冰糖稀挂上浆,不管是山楂还是冰糖,都是绿色的食品,山楂都是手工去了核的,吃起来酸甜可口,赵仁河咔嚓咔嚓吃了半串,听到那边有人卖羊肉汤,味道飘了过来,他扭头就想去喝碗羊肉汤。   在一大串儿的灯笼下,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站在灯下,仰头看着上面挂着的一串儿十二生肖的灯笼。   身边一圈护卫,围出来一个小圈儿,让游人不至于挤到那人跟前儿去。   而那人站在那里,长身玉立,头戴金冠,神色冷清,面无表情,却俊美的不像话。   反正赵仁河是这么觉得的,看到李钊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一首诗: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李钊站在那里,看到人群里的赵仁河,嘴角抽了抽,这人多大了?还吃冰糖葫芦这种,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俩人既然遇到了,就不能不打招唿,赵仁河美滋滋的凑上去:“您怎么出来了?府衙不是有晚宴的吗?”   是的,辽阳知府在自家地盘摆了宴会,邀请昭亲王前去,其实这个是有拍马屁的嫌疑,主要是他这次罪责太大,治下出了两个里通外敌的家伙。   别提多丧了!   “吃饱了就出来走走。”李钊看着赵仁河手里的半串冰糖葫芦,以及嘴角上沾着的糖渣,忍了忍,又忍了忍,手握拳,摊开,最后,忍无可忍,他掏出来一个手帕,给赵仁河擦了擦嘴角的糖渣,不擦下去,他别扭!  317元宵之夜……   317元宵之夜……   擦完李钊的耳朵就有些红了。   赵仁河完全傻了眼了好么!   他一直都很讲究的啊,尤其是在李钊面前,从来没有表现出邋遢的本性,何况每日被老娘跟丫鬟婆子们收拾的很干净,基本上都没有脏兮兮的时候。   就吃个冰糖葫芦而已,咋就被抓了现行呢?   俩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有些暧昧。   赵仁河吸了吸鼻子,为了打破这种尴尬,举了举手里头的冰糖葫芦,傻兮兮的问了一句:“你吃么?”   旁边站着的田公公都有些看不下去眼儿了好么!   九殿下从来不吃别人吃剩下的东西。   就连在宫里头,皇帝赏菜,都是御厨现做了,给他端过去。   从来没有说,从皇帝的餐桌上,端下来剩菜,给他端过去。   一般皇帝为了表示亲近,都是将自己吃过一筷子的菜,赏赐出去,当然,皇帝吃的时候,也肯定是有侍膳太监先吃,一般是八个人吃了没问题,尚膳太监才会端上来,给皇帝吃。   皇帝也不会亲自去夹菜,尚膳太监会给他夹到盘子里去的,算下来,基本上是好几个人碰过。   所以九皇子是不吃的,他吃的饭菜虽然也有人碰过,但是都是出锅的时候,而且侍膳太监试吃也是有讲究的,基本上不会破坏菜肴的形状,虽然你明知道他们吃过了,可你看不出来吃的是哪儿。   赵仁河这冰糖葫芦就不一样了。   被他自己啃得直掉渣儿,还怎么让九殿下吃?   九殿下肯定是不吃的啊!   田公公很想提醒三爷一声,然后他就瞪大了眼睛!   因为李钊真的将冰糖葫芦拿了过来,吃了一个上头的山楂。   更让田公公绝倒得是,赵仁河竟然伸手拿了回来!   还问李钊:“好吃吧?”   “嗯。”李钊竟然点头:“甜的。”   “是吧?是吧?”赵仁河就举着冰糖葫芦高兴了:“我跟你说,那边还有一个卖冰糖葫芦的,他的冰糖葫芦上头还粘了白芝麻,炒熟的白芝麻,我们去买两串啊?前头还有个卖面人儿的,我刚才跟我娘和儿子一起路过,还捏了个面人儿呢,带你去看看!”   “好。”李钊依然言简意赅,但是田公公却看出九殿下貌似很开心的样子。   这点细微的变化,其他人看不出来,只有从小照顾他长大的田公公才能体会到。   “走,我带大家去玩儿!”赵仁河乐呵呵的一招手:“田公公,这里虽然不如京城繁华,但是热闹还是很热闹的。”   “那是,那是,咱家就跟着去看看。”田公公笑眯眯的一点不妥都看不出来。   心里却觉得:这三爷还真是个人才!   两伙人汇合之后,自动自发的护着俩人,往前面人多的地方钻。   果然,赵仁河找到了那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把人家的冰糖葫芦都承包了下来,跟着的所有人,人手一串。   田公公又觉得,九殿下心情不美丽了。   倒是在捏面人的小摊位上,赵仁河给了人家二两银子,捏了三个自己,两个九殿下,就连田公公,都捏了一个自己出来,其他护卫也跟着玩了一把。   让捏面人的赚了一把。   “你怎么捏了三个?”李钊看着自己手上的两个,以及赵仁河手上的三个小面人儿,有些不解。   “给我娘一个,我儿子一个。”赵仁河捏着最后一个小面人儿:“最后一个,留给我自己。”   本想说“心上人”的,但是他没说出口。   “我的两个?”李钊看了看自己手上的两个小面人儿。   做的有五分像,尤其是衣着方面,能看出是自己。   挺有趣的,他从来没有想过,给自己捏个面人儿。   “你可以给你父皇一个,自己留下一个。”赵仁河小声提议:“挺有趣的吧?”   “不。”李钊却将其中一个给了赵仁河:“给你一个。”   然后霸道的从赵仁河的手里头,拿了他的一个小面人儿自己捏着:“这个给我一个。”   赵仁河:“……!!!”   赵仁河惊呆了好么!   他虽然暗戳戳的有心那什么,但是从来不敢表达出来,李钊一看就是个钢铁直男。   但是现在看起来,他好像也没有那么直……吧?   李钊却若无其事的指着前头道:“去看看那边的冻梨如何?”   田公公低眉顺眼的跟着,心里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了!   九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同样心里翻江倒海的还有赵仁河,他也想知道,李钊这是什么意思?   无意的撩骚,比有意的更加让人心痒痒。   大冬天的,能在东北这里买卖的水果基本上都是冻着的,例如冻梨,冻柿子。   品相不是很好,但是卖得很贵。   一般人家也就买个三五斤的尝尝。   这个时候的人流有些大,前面不知道有什么热闹可看,不少人涌向前头。   即便是护卫们再如何努力,也无法跟人流相抗衡,俩人被护卫挤在中间,李钊一把就牵住了赵仁河的手,小面人儿也有些被挤到了的意思。   赵仁河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旖念了,人太多,太冷,且闹哄哄的一点都不浪漫,刚才见到李钊时候的气氛都没了。   就剩下随波逐流了。   人太多了,除了紧贴着的俩人之外,护卫竟然被挤散了!   田公公伸手想要打招唿,都没来得及,就被淹没在人群里了。   百姓们把过年没有的高兴,都在这正月十五的花灯会上散发了出来。   不是一般的热情啊!   以至于李钊跟赵仁河顾不得暧昧了,俩人几乎是手拉着手,紧贴着彼此才没被人流分开。   可是也被裹挟到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巷子口,要是繁华地段,这会早就人流如织了。   俩人狼狈的躲到了巷子里,这里很安静,只有住在这里的人家的门楣上,挂着几盏明亮的花灯应景,人是没有几个的,这个时候,八成都出门去游玩了。   此地再小,那也是府城一座,所以人还是有不少的,赵仁河找了个家门口放着几个小板凳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怎么有凳子?”李钊看了看那脏兮兮的小板凳。   “大概是挂灯笼踩着的凳子。”赵仁河用手帕子擦了擦另一个:“你也坐下休息一会儿,这人也太多了。”   “嗯,”李钊坐了下来。   赵仁河歪头看了看他,突然笑了起来,大冬天的,笑容还挺阳光灿烂。   李钊扭头看过去,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笑什么?   “第一次见到,有人将板凳坐出了金銮殿龙椅的味道!”赵仁河笑眯了眼睛。   说完,才觉得有些孟浪了,古代人对金銮殿啊,龙椅的都有些忌讳。   尤其是李钊这种情况。   谁知道李钊却道:“有机会坐给你看。”   赵仁河张了张嘴,笑容淡了些:“你想争那把椅子?”   “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我若不争,便是个死。”李钊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都没有变一下:“我是元后嫡子。”   赵仁河沉默了一下,续而再次扬起笑脸:“那你可要努力了。”   “嗯。”李钊点头。   赵仁河抿嘴:“我会帮你。”   李钊定定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会帮你。”赵仁河坚决的道:“你若是倒了,我跟小虾米就更难了。”   抛去那不可言说的暧昧感情,赵仁河也是很现实的,昭亲王这位元后嫡次子要是倒下了,身为嫡长子、皇太子的“遗腹子”的小虾米,肯定会被人斩草除根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高慧的事情,当时决定的太匆忙,几乎是“闪电成亲”,不用问,赵仁河都猜得到,当时应该有很多首尾都没有擦干净。   只要有心人细细的查一下,就会查到小虾米的头上。   按照理论上来说,小虾米才是皇位的最终继承人。   可是按照礼法上来说,他是个跟皇家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外人。   赵仁河一开始选择抱上李钊的大腿,就是因为他的身份,足够唬人。   另外就是李钊的确是很有让人信任的资本。   反正赵仁河欣赏之余,也是心动了的,索性就一条大道走到黑吧!   何况,这些年他也发现了,李钊还是很能接受新鲜事物的,例如炸药包什么的,他不也接受良好么?还在战场上运用自如。   更有小虾米那边的关系,可谓是最适合投靠的人选啦!   “不会。”李钊摸了摸手里头捏着的,赵仁河造型的小面人儿:“我们都会好好的。”   这么严肃的气氛,被李钊这么一摸,荡然无存!   赵仁河脸颊泛红,你说话就说话,摸什么小面人儿?   还摸我的小面人儿!   还摸!   看赵仁河气鼓鼓的盯着自己手里头的小面人儿,李钊嘴角微翘,明显心情愉悦啊。   气氛正好,眼看着,粉红色的泡泡就要冒出来了……突然,寒光一闪,赵仁河跟李钊几乎是同时从小凳子上蹦了起来,俩人竟然十分默契的一跃,上了墙头。   七八个黑衣人,穿着普通的衣服,只是脸上蒙着面,手里头的刀剑闪烁着寒光,在花灯下显得诡异又狰狞。   李钊出门身上也是带着佩剑的,这是他的习惯。   赵仁河出门身上不带什么武器,但是他习惯性的揣着一把匕首,和两把小刀子。   别误会,他不是什么暗器高手,他带着这三样东西是为了吃肉的时候,切肉方便。   但是这会儿就成了他的武器了!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赵仁河这匕首也是一个宝贝,削铁如泥是夸张了,但是对付眼巴前儿这场面,绰绰有余。   一把匕首,被他用来格挡,两把小刀子让他当成了暗器使用,这回是生死格斗,他也没时间客气了,用小刀子戳死了两个,那边李钊干掉了两个,剩下的人看事情不好了,就真的拼命了。   赵仁河虽然杀伤力有限,但是他轻功好啊,辗转腾挪,也能牵制住其中两三个。   李钊那边就大胆多了,别看他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但是从小就培养起来的剑术素养非常好,不是赵希伊那种花架子,他是真的在杀人。   不说一剑一个,可也是三五招式解决一个的速度。   很快就解决了这次袭击他们的人。   “你怎么样?”赵仁河擦着汗问李钊。   “无事,走!”李钊扯着赵仁河就上了别人家的房顶。   俩人的轻功还是不错的,从房顶上穿过,去了另外一条街,就听隔壁街道有官差敲锣的动静,这是应该发现那些人了,或者说,那些死尸。   “有人暗杀你?”赵仁河觉得此事重大。   “不是暗杀我,是暗杀你。”谁知道李钊却告诉他:“是来暗杀你的。”   “我?”赵仁河都被气笑了好么:“凭什么暗杀我啊?我又不是什么王爷。”   李钊低头看他:“很快你就是了。”   赵仁河刚要问,又一伙人奔着他们来了。   也是他们俩没注意环境,这里同样是个僻静的街道,而且倒霉的是,这里的街道虽然是商业街,但是只有七八家铺子,在一个角落里,这条街道是卖寿材和纸扎等物的地方,说白了就是办丧事用得上的东西,你在这里都能买到!   听说私下里还能买到“搭尸骨”呢。   就是举办冥婚的那些东西,甚至是未婚而死亡的男女尸体,你说这么一个地方,谁乐意大过节的来这边?   晦气不晦气啊?   所以这里的人特别少,一般人路过都不会往里头看一眼。   以至于这里现在发生的事情,都没人发现!   十几个人凑了过来,手中不仅有刀剑,还有类似飞虎抓一样的东西。   赵仁河顺手就把旁边一个纸扎店里头用来噼竹篾的刀子抄在了手里头,跟李钊背对着一面墙,以防腹背受敌。   面对着十几个人的围攻。   俩人配合默契,赵仁河的长刀远攻,李钊的佩剑近距离格杀,明明没有练习过配合,偏偏默契十足。   十几个人都被干掉之后,俩人竟然没有受伤!   只是有些气喘,毕竟他们就俩人,要想胜利只能以快打快。   连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必须要将敌人解决掉,不然被解决的就是他们俩了。   “走!”   这里偏僻不敢全,得找个人多的地方,他们就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下手了。   于是俩人手拉着手,从街道另一边穿了出去,外面正好是正街,正在舞龙灯。   还有烟花燃放。   就在烟花爆竹一起升空的时候,赵仁河看到对面一点火光闪烁,下意识的,他将李钊扑倒在地! 318是谁引来的?   318是谁引来的?   旁人或许不会在意这正月十五的那点点闪烁的烟火,但是赵仁河却不能不机警。   因为那是火绳枪被点燃的引信。早在桃花坞研究那些所谓的“火器”的时候,赵仁河就见过这个时代的火器。   说实话,很失望啊!   穿越前辈不知道在想什么,既然知道军备的重要性,怎么就不知道弄点热武器呢?   搞得现在一水儿的冷兵器横行霸道,热武器虽然有所发展,但是仅限于简陋的且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敌我不分的那种,像是笨重的火炮,竟然是重量跟射程持平!   还有他的炸药包,不管防水不防水,反正是一起炸上天,甭管是不是敌人,还是自己人。   另外就是单兵作战的火绳枪。   这玩意儿还是明朝遗留下的,各类火器说实话,没有什么长足的发展,墨守成规的结果,就是现在的单兵作战火器就是火绳枪。   当然,由于他的出现,增加起来的各类炸药包,木柄手榴弹跟地雷。   而且地雷还是他不经意说出口,因为小虾米的关系,才有了地雷,才有了相对防御好的热武器手段,反正埋地雷的不用担心,踩地雷的才需要担心。   从那之后,估计就没什么“偷袭”这一说了。   那地雷在白天爆炸都够引人注意的了,要是在晚上,寂静无声的时刻,睡得成死猪样也能给你震醒了。   还偷袭呢?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差不多。   辽阳大营就是吃亏在不受重视上了,早两年,平南水军大营早在自己驻地周围,埋下了地雷阵,甚至提前一年,四处通知,不要进入地雷阵区域内,否则后果自负。   听说已经炸了好几个,什么样的人都有,有去海边捡贝壳的浪漫姑娘,还有去海边玩耍的娃子们,更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人。   说是那么说,到底是什么人去雷区,只有几个人心里清楚。   普通百姓可不会没事儿围着平南水军大营的周边转悠,有那时间,干点什么不好?   辽阳大营要是过个二三年,估计也能有地雷给他们戍边,雷区立起来,就省事儿多了,这次昭亲王能来这里,未尝不是想把这个“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辽阳大营,划拉到手里头的,就因为没人要,他才捡了个漏儿啊!   只可惜,还没弄来地雷,这先就被人里应外合的给阴了一把。   要不是他们早有准备,这会儿可能真的会翻车。   而火绳枪的威力,他是知道的,虽然比不得他那个时代的枪械威力巨大,但是也能达到猎枪的杀伤力,别看射程不远,但是这样的东西,制造出来的伤口范围大,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枪伤”的药,一旦中枪,非死即伤,而且死的可能性很大,第一距离近,正正好是最佳射程;第二就是没药医!   要是真的感染发烧了,不死也得死啊!   何况,这一枪下去,好么,他们俩旁边就有个卖糖人儿的,用自家的秸秆捆了个垛子出来,密实的紧,用来轧糖人儿的,结果一枪打下去,好么,不仅上面的糖人儿全碎了,垛子也一下子就炸开了!   沸沸扬扬的满天都是秸秆碎!   一开始李钊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抱着赵仁河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之后,他立刻就用自己的黑貂皮大氅将两个人裹了起来,且没松手,抱着滚去了一个阴暗的地方。   虽然到处都是花灯,又是个大月亮地,但终归是晚上,有黑暗的地方。   他这纯黑色的貂皮大氅一躲起来,就跟隐身了一样。   不过俩人不敢放松警惕,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屏住唿吸,几乎是脸对着脸,鼻子对着鼻子了。   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亲近。   只可惜,被人追杀之中的亲近,也没谁心大的还有那种心思了,命重要啊!   俩人都是惜命的人。   “什么路数?”赵仁河跟李钊咬耳朵:“怎么还有火绳枪?”   “火绳枪?这东西只有京畿大营的火绳枪大营才有,其他地方是没有。”   “你父皇的人?”   “不可能。”李钊一口否决:“要是我父皇,我早死了。”   “也是,你父皇就剩下你一个嫡子了,要是再没了,可真成无能之辈了。”赵仁河在黑暗里,看不到李钊,但是能感觉到这个人就在身边,估计也是一脸的面无表情:“那能是谁?”   火绳枪威力大都知道,但是研发和打造以及子弹是个问题,原来的云南总督倒是提过,三段式射击,可准头却不甚好。   多年训练出来的士兵刚学的聪明伶俐了,这年纪就到了,眼神不如年轻人犀利,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另外,火绳枪很容易折损,火器局每年光是补给就占去了一多半的新产出来的火绳枪,剩下其他的,要么被王公贵族拿去把玩了,要么就留给新来的练手了。   总是供不应求,   这火绳枪的研发也非常缓慢,老师傅们都是一个人带一个徒弟那种,生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   还有就是火绳枪的制作是机密,非身家清白的匠户不可收为弟子,老师傅们也是代代相传下来,且匠户制度虽然在本朝已经废弃,但是前朝的匠户太惨了,他们心里都怕了。   很多老匠人宁愿手艺失传,也不要传给后世儿孙,免得永远都是匠籍。   而且火器研发很危险!   所以有这好东西的地方,只有京畿大营里的火绳枪大营。   一共满编一万人,但是有那么三五千学徒……火绳枪这东西,不练习是不行的,而且得天天的练。   李钊说完赵仁河就明白了:“是敏郡王还是宁郡王?”   “或许是平南王府呢?”李钊却反问了一句。   “平南王府要是有这好玩意儿,还能让先帝跟现在的万岁爷,耍着玩儿么?”赵仁河噘嘴,一不小心,碰到了李钊的脸。   “这是你给我的回答?”李钊只觉得脸上有点点柔软的触碰。   “不小心碰到的,这个时候你还计较这个干什么?”赵仁河差点气冒烟儿,都这个时候了,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他倒是没有意识到,李钊为什么会在这生死时刻还在想这个问题。   “我是在想,会不会是他们动了火绳枪?那东西一二支,他们还是有的,都是往年底下人孝敬上来的,有的还是纯金的呢,镶嵌的宝石,子弹都是金灿灿的那种。”   “也有可能,不过那种应该有记载吧?他们用的那火绳枪可不怎么样,但是杀伤力十足。”赵仁河跟他说了,这玩意儿现在伤了人可没有什么有效的治疗方式,不死也是个残废。   可以说是相当的狠毒了。   这是要置人于死地的架势啊!   “不管什么来头,我们都不能有事。”李钊一掐赵仁河的腰,带着他就躲到了一个很大的石头门廊后头,然后又蹿进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然后钻进了一个不知道谁家放冬菜的角房。   这角房后头就是三条巷子口,方便撤离又足够隐蔽。   到了这里,俩人才分开,但是也没分开多大的距离,皆因这房子里的空间……很小,周围都是冻白菜,萝卜干子之类的,也没什么人来偷。   他们俩就站在中间小小的空隙里,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   果然有几个生面孔,不看花灯光看人。   其中有三个人,拎着很长的布袋子,不知道里头是什么东西,竟然要时时刻刻的拿着不说,还怕人碰到,小心翼翼的很是奇怪。   加上他们竟然人手一盏小灯笼。   小孩子提着兔子灯笼会让人觉得可爱,   女孩子提着荷花灯笼会让人觉得美丽。   但是三个壮汉提着花灯只会让人觉得违和好么。   “是他们三个枪手。”赵仁河立刻就认了出来:“别被发现了。”   “已经发现了。”李钊将赵仁河一拉,他竟然推开房门,大大方方的出来了。   而赵仁河想要拉住他,结果不可能成功的,只好被拉了出来,却看到这三个人被抓住了!   都是右肩膀中了一箭,抬不起来了,还开什么枪啊?   “王爷,三爷,没事吧?”来得是丁大力。   “大力哥,你怎么来了?”赵仁河看到丁大力背着长弓和箭囊,很明显,那箭是他射的。   “这街上热闹,但是也有些人觉得来了好多陌生人,这些人一口京片子,不是本地人,加上前些日子,本来就不太平,我就是跟你嫂子带着孩子在家门口转转,送你嫂子跟孩子去了太夫人那里,太夫人说你自己在外面玩儿呢,我就寻了出来,正好,我要的这铁胎弓打造好了,用的上好铁木,打了一年才算是成功,就见你们俩在对面……突然就……我……。”本来说的挺好,可是后来就有些尴尬了,   其实一开始他没想那么多。   后看是闻到了火绳枪特有的火药味儿,才觉得不妥的,火绳枪的引线燃烧之后,跟普通的烟花爆竹的味道不一样。   他以前闻到过!   甚至也玩过火绳枪,但是觉得不顺手,还是他们自己研究出来的好,只是还没什么成品。   “我们当时躲开了第一枪,随后他们就跟着我们,连这里都能找到,真是厉害。”赵仁河明白丁大力的意思。   他大概是怀疑自己在干什么。   他能干什么?   他倒是想干点什么,可没那胆子,大概是越是在意,就越是珍惜,越是放不开啊。   “小河又救了我一命。”李钊却开口道:“这三个人交给我。”   “好!”赵仁河点头。   跟着丁大力一起过来的还有几个护院,以及胡小旗的一队人马,他们是碰到一起之后才惊觉有人对李钊跟赵仁河不利的。   一起跑过来迎接俩人,正好,抓了三个枪手。   赵仁河跟丁大力回去,丁大力不解的问:“为什么都给了他们?我们也能问一个啊?”   三个人,起码分一个吧?   “一个都不能问。”赵仁河却摆了摆手:“能培养出枪手的地方,能是哪儿?我们不问是对的,昭亲王是为了我们好。”   京畿大营啊,一个好地方。   丁大力挠了挠头,不是很理解,不过看赵仁河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吭声了,护送赵仁河回到了赵府,巡查了所有的门禁之后,才回到自己家。   而赵仁河一回来,就受到了海夫人的盘问:“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啊!”赵仁河从来不想让娘担心。   所以一直都是只给她好消息,从来不告诉她坏消息。   “没出事,大力能丢下他媳妇儿跟孩子,跑出去找你?”海夫人现在一点都不好骗了:“过节都不消停。”  319皇宫大总管魏潇   319皇宫大总管魏潇   海夫人如今正歪在火炕上,一方小炕桌,旁边就是八仙过海的玻璃小炕屏,炕上铺着小羊羔皮的褥子,倚着石青绣云凤穿牡丹靠背引枕,身穿紫檀色家常袄子,神情落寞,尤其是小虾米还不在身边。   赵仁河有点犯怂,主要是老娘这一出,他总感觉一股子鸿门宴的气息,扑面而来。   “是不是那些流匪余孽?”海夫人生气的很,儿子太不懂老人的心思了。   她这辈子就过的这一个儿子。   以前还有孙子,现在孙子不是亲生的,她就过一半儿子,一半孙子。   “我也不知道,刺客都被昭亲王带走了。”赵仁河知道他扛不住亲娘的逼问,但是如果推到昭亲王的身上的话,亲娘是没有那个勇气去询问昭亲王,关于刺客的事情。   果然,海夫人一噎。   脸色讪讪的道:“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瞒着我。”   “不是瞒着娘,而是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刺客啊?还带了火绳枪,很危险的,还是让昭亲王去审理比较好。”   “这跟昭亲王也有干系?”海如花反应过来,这里头又有昭亲王什么事情啊?   “我们……在路上遇到了。”赵仁河吭哧瘪肚:“后来一起对付刺客来着。”   海夫人愣了一下:“我怎么没遇到?”   “在送您回来之后,我这不是又跑出去玩了吗?就遇到了。”赵仁河赶紧解释:“后来一直跟刺客打斗,躲避,抓捕,这都忙了半晚上,连个汤圆都没吃到。”   南方人吃汤圆,也就是元宵。   可是北方人吃的是饺子,他们这里吃元宵也就是炸元宵,水煮的少。   赵仁河这一世是南方人,家里在正月十五吃的就是汤圆,米用的是本地的寒水稻米,搭配南边种植的新打下来的糯米。   猪油白糖馅儿,里头还放了炒熟的白芝麻。   一碗只有五个,但是赵仁河很爱吃,不过海夫人一次只许他吃一碗,第二碗都没有:“这么晚了,吃完就该洗洗睡了,积食不好。”   赵仁河松了口气,能用吃的转移亲娘的注意力,挺好。   他吃过了汤圆就去外面洗漱,天色已经很晚了,海夫人就算是想继续问下去,也没那个精神头了,于是,相安无事的休息了一夜。   赵仁河不知道李钊那边是怎么审问的,结果又如何,只知道自家产业受到了冲击,但是还好,过年么,基本上都清仓了,没什么货物上的损失。   而且咸鱼干在自家宅子的仓库里放着,辣白菜这东西,七天就能出缸。   现吃现腌制都来得及,咸鱼辣酱更是比辣白菜还要方便一些。   过了正月十五,花灯会结束了,百姓们就要开始准备劳作了,只有富贵人家才会过到二月二,一般百姓人家过完十五就算是完事了,最多二月二吃个猪头肉。   东大门也不可能一直关着,也开启了,但是每日只在上午开启,下午就关门,外族人进出盘查的尤其严格,而且一开启就有外族人进来!   来的是海西女真一族的四个部落的族长之子。   都是长子!   女真人这个时候讲究的是长子,看的也是长子,而不是嫡子,在他们那里生活,有了孩子是好事儿,有了男孩子是大好事,养大了的男子汉更是家里的希望。   所以四个部落的族长都把自己的长子派了过来,见到了赵仁河,二话不说就是送礼。   雪白的狐狸皮。   完整的老虎皮。   黑色的雪貂皮。   反正是各种皮货,还都是上好的那种,他们留着压箱底的宝贝,现在用这些宝贝,差点儿把赵仁河整个人给埋了!   “你们四个这是干什么?”赵仁河在柔软的皮毛海洋里游泳,到处都是皮毛,油光水滑的一看就都是好皮子。   嘴上说着客气的话,但是赵三爷这动作可一点都不客气啊。   “三爷,那些建州女真跟我们可不是一个地方的人啊,我们跟他们不一样,这一点您一定要分清楚!”来的四个女真人都长得差不多,梳着奇怪的头型,带着棉皮帽子,当然,也就是狗皮帽子的造型。   赵仁河摸着皮毛美滋滋:“当然,我说过了,以后不跟他们做生意了,都不是好汉子,跟你们做生意,你们是好汉子,讲信义,以后我们可以做更多的生意,你看看我喜欢你们的皮草,人参,乌拉草等等,还有你们的干果,也不错!”   四个人面有得色。   “而我的那些东西,只是一些日常用的菜,你们喜欢,我就卖给你们,但是啊,你们吃不下我那么多的菜。”   “三爷,我们人是不多,但是你的菜也没那么多吧?”   赵仁河一个读书人经商,本就是个鸡肋,他现在有个酱菜作坊,但是产出恐怕也有限吧?   “我这边不用你们担心,一年上千万斤的辣白菜还是有的,至于海鱼干,大海只要还有水,还有鱼,我的鱼干就不会断货。”赵仁河底气十足:“我们的生意,第一,不能犯法!第二,不能犯法!第三,不能犯法!”   赵仁河跟他们做买卖,也是走的擦边球,是,盐巴、茶叶和铁器不能跟外族交易,但是没说咸菜不行,他已经想好了,下次就卖咸蛋!   不能总是卖菜,卖一些咸蛋,再卖一些咸肉……嗯,那野猪肉,倒是可以腌制成咸肉,虽然肉丝粗了些,但是这些人用野猪肉熬油,那油渣儿也是咸咸的,用来炖菜最好。   赵仁河以前不知道这些,他一个城里长大的孩子,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又是在王府里,后来出来了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家主。   要不是海夫人唠唠叨叨,他都不知道,这里还有这种说法。   动物油脂容易腐坏,所以百姓在熬油的时候,会往有里头加入盐巴。   他不卖盐巴,但是可以贩卖动物油脂啊!   咸肉也不错……。   赵仁河将四个部落的族长之子,暂且算是少族长,忽悠的一塌煳涂,让他们四个生了当个商人的心思。   回去一商量,干脆,他们就当了这个二道贩子吧!   反正建州女真是不成了,也不能让其他的女真人跟着倒霉不是?   赵仁河这边安排妥当,那边,辽阳城南大门,一大队人马缓缓进入辽阳城,这队人马打着的明黄色的旗号,上百辆车子,人员之多,浩浩荡荡。   辽阳城不是什么大的城池,四面城门,也只有一个门洞可以出入。   以至于,这伙人进城门的时候,百姓们都站在里外,没有挤进城门!   但是这样的队伍,辽阳城也是第一次见。   百姓们窃窃私语,就连见识广博的牛老爷子,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看着旗号,是皇命吧?难道是给昭亲王的?”   “给昭亲王,不该是送去辽阳大营吗?”   “听说昭亲王今日去赵府看望安信太夫人,这几日安信太夫人有些着凉,生病了,三爷找了个女大夫给看病,就是丁夫人。”其中一个消息灵通的人道:“丁夫人竟然是个会医术的女大夫,听说很高超呢,太夫人就是被她给看好的。”   “哦,昭亲王在赵府,者不稀奇,可这帮人怎么……就直奔赵府而去了?”牛老爷子皱眉:“就算是送去辽阳大营,派人来请昭亲王就是了。”   一个举人老爷子都能看出来的疑问。   赵仁河他们岂能看不出来?   而且来人昭亲王认识!   “魏总管?”昭亲王看到来人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魏潇,这名字是他父皇亲自取的,好听吧?   这人是他父皇的贴身内监,皇宫大总管,从小跟他父皇一起长大,是他父皇最信任的人。   他能来,简直是让昭亲王在吃惊至于,又有些心里打鼓。   这样的内监出宫办的事情,肯定不是小事情。   “昭亲王啊,老奴见过亲王殿下。”魏潇这人长得面团团,白嫩嫩,看起来不像是个宦官,像是个富贵人家的老爷。   但是穿着宦官的葵花服,拿着拂尘,笑眯眯的看着李钊。   “您客气了,不知道此次前来,又是打着皇旗,可有皇命在身?”李钊直奔主题,也不跟他客气。   “当然,老奴先去了镇北王府,后来又去了安东王府,两家王府都很客气,皇上的处置已经下达,至于您么,皇上想着让您带人帮个忙。”魏潇笑眯眯的说话都轻声细语,像是在聊天一般:“护送赵河,以及安信太夫人与小公子赵宣,回平南王府。”   “回平南王府?”李钊眉头一动。   赵仁河也在李钊身侧,他是赵府的主人,当然要出来接待客人了,但是听到这里,他就不在沉默了:“回去哪儿?”   魏潇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平南王府。”   “这位魏大人,在下与平南王府,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赵仁河就比李钊的表情要生动多了:“这三番两次的,到底是要干什么?牛皮糖啊?沾上了就甩不掉了?”   “哎哎哎!”魏潇,魏公公,对赵仁河竟然是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有些……亲近。   他伸手拉住赵仁河的手:“三爷不要生气,气大伤身。”   李钊看这俩人拉着的手,很想上手拍开。   “三爷啊,平南王府甩掉了,已经没男丁了,总不能让王位空悬吧?所以啊,皇上下了圣旨,平南王之位,由您来继承。”魏公公说话还是那个轻声细语的调子,但是说出来的内容,让赵仁河听不太明白:“您说什么?”   “咱家就是来宣旨的,平南王府啊,没有直系血脉的男丁了,你这一支虽然是分出去了,但是同样是赵氏子孙,你是如今平南王赵希伊的儿子。”魏公公说的话,让赵仁河更听不明白了:“我已经与他们义绝,断亲!”   “哎,义绝的是你跟你嫡母马氏,断亲的也是跟你的嫡母断亲,与你父亲何干?”魏公公还是那样笑眯眯的样子:“所以啊,您现在是平南王世子,等回到了平南王府,您就成为平南王了!赵宣就是小世子了。”   “不干!”赵仁河却一口就拒绝了:“什么柿子、桃子的,我们不干。”   李钊有些担忧的看向赵仁河,魏潇的意思,就代表了他皇帝父亲的意思,他这样的太低,不太好啊。   “哎,不要小孩子脾气。”谁知道魏潇竟然不生气,还跟他好声好气的道:“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 320天上掉下来的平南王   320天上掉下来的平南王   “这是天上掉下来的王位吧?”赵仁河更不高兴了:“我有三书在手!”   “皇上是天下的君主。”   “我跟他恩断义绝了!”   “天下人都知道,您跟嫡母恩断义绝。”   “你这是红口白牙,颠倒黑白!”   “咱家这是给你送喜讯,天大的喜讯!”   这俩人的对话,让一边的李钊闷不吭声,身边的王旭,则是吃惊不下。   在京里头,但凡是达官显贵,谁不知道魏潇是谁?   那是当年跟着当今的万岁爷,风里来雨里去,为万岁爷不惜身犯险境,多次,在后宫,就连皇贵妃,都不敢对他说一句硬话。   但是竟然对赵仁河这么好说话!   赵仁河还要说什么,被李钊直接拉过来:“好了,去准备香案,迎接圣旨。”   王旭则是开心的迎接这位魏潇大总管,及其跟随来的人员。   人虽然多,但是赵府也不小,勉强都接待下了。   海夫人胆战心惊的拉着大孙子小虾米出来见人:“魏大人。”   因为不知道内监要怎么称唿,海夫人听赵仁河叫“大人”,她也就跟着叫“大人”了。   其实太监很少有人会喊“大人”,一般都叫“公公”,只是海夫人跟赵仁河不是很明白这些“不能言说的潜规则”,所以娘俩儿都给予了对方,最大的敬意。   那就是叫对方“大人”!   这是当对方是一个“正常”人,可以沟通的正常的官员。   虽然说,内监也是官员的一种,但是谁会真心尊重他们呢?   海夫人这样的称唿,倒是让魏潇愣了一下,随后这大总管竟然在笑容里,多了一些真诚:“太夫人客气了。”   海夫人见过田公公,相处的也不错,但是田公公给她的感觉就是熟人。   可这位魏潇公公,可不一样,感觉很是厉害的那种阴沉的内宦。   这一点上,海夫人的直觉非常准。   “不客气,不客气……。”海夫人不自觉地就看向了儿子。   赵仁河也没办法:“娘,我们先接旨。”   “哦哦,好,好!”海夫人赶紧命人拿来了棉垫子。   没办法,这东北可冷得很,跪地上迎接圣旨,不用棉垫子垫着点,膝盖还要不要了?   一共三道圣旨!   第一道,册封赵仁河为平南王世子。   第二道,册封海夫人为平南王妃!   第三道,让这一家三口回平南王府。   “臣……接旨。”赵仁河伸手,去接了三道圣旨。   海夫人脸色有些发白:“为什么?要回去……平南王府?”   “世子爷回去,是给平南王送终,平南王赵希伊,已经……病入膏肓,快要不行了。”魏潇说话非常给劲儿:“并且还有给昭亲王的圣旨,要求昭亲王带着禁军跟御林军,护送你们回去。”   “启程不急于一时。”赵仁河想了想:“我这里也算是家大业大……。”   “这个有人来帮忙。”魏潇却仿佛早有准备一般:“出来吧!”   就从他的随从里,走出来一个人。   这人一身天蓝色的锦袍,披着狐皮大氅,头戴一顶金冠,看着像是个富贵人家的少爷。   长得眉清目秀,气质清贵矜持。   “蓝明?”赵仁河见到来人惊讶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三爷!”蓝明笑容灿烂的一拱手:“我来帮您料理这里的一切,您赶紧回南边儿去吧,那里可是有一个王位、一座王府需要您去继承呢。”   蓝明,赵仁河曾经因为重月的关系,在南风馆里救出来的孩子之一,这些年过去了,那六个孩子,已经长大了,因为样貌出众的关系,他们一个个都成了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且各个都读书认真,考取了功名,虽然只是秀才、举人,只是不想去会试而已。   他们的底子都是洗白了的,在新手村,他们六个重新认了“父母”,其实就是不知道哪儿来的老人家,都是孤家寡人,他们也同样没有父母,跟谁处的特别好,就认了亲。   这样他们也不再是无根的浮萍。   只是他们的志向没有那么大,只想着帮助三爷。   “你?”赵仁河皱眉:“怎么来的?”   “大家都很想您,您在这里的事情,我都知道的,放心吧,会帮你处理好的。”蓝明笑容温暖,信心十足。   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怜人”了。   这些年,他在那里学了很多,如今,终于能帮上三爷的忙了。   “那好吧,有个自己人在,我也能放心一些。”赵仁河在这里铺设的摊子很大,没有自己人给处理,他也不放心。   “怎么样?”魏潇笑着道:“这个人,足够让您放心了吧?”   “好吧!”赵仁河一摆手:“请诸位暂时在赵府休憩一二日,我也尽量快点交接一下。”   “好。”魏潇这才看向海夫人牵着的小男孩儿身上:“这位就是贵府的小少爷吧?长得真好看。”   能不好看么,跟李钊那么像。   魏潇是个公公,赵府的后宅又是只有一位太夫人,所以他们很不避讳的进了后宅。   赵仁河则是赶紧跟蓝明交接一下他手里头的那些事情。   “这次来,家里人都是知道的,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来的,我带来了八个掌柜的,十二个已经出徒的账房,还有五十几个伙计,放心吧,这里的事情,我会处理好,这些年我也算没有白学这些本事。”蓝明在赵仁河的书房里,端着一杯热茶,在热气袅袅里,像是一个名仕。   他长得好,如今气质也非常高,整个人都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我听杨月说过,你跟他学了很多东西。”赵仁河看着他笑了:“没想到,你竟然喜欢经商,跟杨月一个德行。”   “当年就是因为家里穷,养不起那么多的孩子,我才被卖了出去,懵懵懂懂的年纪,并不知道前途如何,后来被那种地方买下,虽然吃穿不愁,但是没有未来可言。”蓝明道:“等到长大了,也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个什么样子,想过去死,却不敢自戕,要不是您救了我们,我们几个可能真的没有几年活头了。”   “那只是小事儿。”   “我们知道。”蓝明也笑了:“可是我们都记得这个大恩,所以我们想着,只要能帮上您的忙,比什么都强,我跟杨月大哥一样,就喜欢做生意赚钱,杨月大哥在南边儿忙不开,我就来北边了。”   “有你在也好,这里以后就你住着了,我先给你说一说我的想法……。”赵仁河先跟蓝明说了说这里的大致情况,然后是他的商业版图,以及给辽阳大营的支持。   蓝明最后总结道:“您是想交好辽阳大营这个小可怜儿,与两边的王府保持住关系即可,而您的无意之举,却打乱了敏郡王跟宁郡王的谋划,现在两个郡王对您可谓是恨之入骨了吧?”   “哦?”赵仁河摸摸下巴:“你都知道点什么?”   “没什么,来的时候,跟魏潇公公一路闲聊,听说京中敏郡王遭到了申斥,宁郡王也是如此,两位郡王已经被罚闭门思过,听说大门都锁上了,锁眼儿必须灌铅,封死!两位郡王失了圣心是显而易见的,您对昭亲王……是怎么看?”   “还没想好。”赵仁河一提起这事儿就有些尴尬,这种暗恋的感觉,太糟糕了。   “要不就挑明了说吧!”蓝明怂恿赵仁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您日后就是平南王了,我们都分析过,昭亲王日后是要争天下的,他不争就是个死,争了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就是怕您的真心被辜负,不过如果我们势大的话,他会顾忌一些,不会对您如何,大不了日后一拍两散,再找个好的呗!”   “哪儿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啊?一旦掺和进来,唉,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小虾米就是我必须要掺和进去的因素,他是我儿子,不管他是不是亲生的,也是我儿子,日后他的身份不可能永远保密,一旦身份曝光,我是护不住的,只能找个更大的靠山,那就是昭亲王,何况,我觉得他还不错!”赵仁河摸摸下巴,有点被怂恿的心动了:“连个通房大丫鬟都没有在身边,伺候他的人,不是太监就是亲卫,洁身自好啊!”   蓝明却想了想:“他都快三十了吧?这么洁身自好,该不是有什么毛病吧?寡人有疾什么的?”   要真是那样,他可后悔刚才说出来的话了!   “不会吧?”赵仁河目瞪口呆:“没有吧?”   正月十五那会儿,俩人逃命的时候,身体贴着身体,他亲身体会到了昭亲王的反应,而且应该还挺有本钱的。   可是按照蓝明的这种说法,这人要是真的那什么有问题……也有可能?   不然为什么这么洁身自好,日子过得像个苦行僧。   “要不试一试?”蓝明也有些担心,这样洁身自好的皇家子弟可不多见。   若非寡人有疾,就是有难言之隐。   而且听说昭亲王的命很硬,至今跟他定亲的女子,七八个,都没有一个坚持到拜堂成亲,基本上在婚礼举办之前,就已经完蛋了。   “这个我再想一下哈!”赵仁河赶紧换一个话题:“我跟你说一下,关于女真一族的事情……。”   女真是赵仁河经略东北的关键之一,他对“满清”的印象太深刻,丝毫放松不得。   跟蓝明谈完了,后面也来人说可以开席了。   这吃的是晚饭,冬天的东北一日两餐,所以晚饭吃的很早,大概下午三四点钟就吃完了。   彼时天也就黑了。   魏潇带来的人都去休息了,他们这一路走的也很辛苦。   赵仁河的书房里头,换了人在谈论事情,蓝明已经吃过饭,去了府里的账房那边看账本了。   “这个魏潇是个什么人啊?”赵仁河问李钊:“看你对他那么熟悉。”   李钊的身份,在哪儿都是高人一等的,但是他对魏潇却有些忌惮,亲近是亲近,但是绝对不是毫无顾忌的亲近。   正好现在没有旁人在,他就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当年,有人上奏,要立皇贵妃为继后,二皇兄兴的了不得,我皇兄他不敢挑衅,却对我这个嫡出次子出言不逊,正巧被魏潇撞见了,他对我父皇说,二皇子毫无孝悌之心,手足之义,在宫里头就这么嚣张跋扈!而我将二皇兄揍了一顿,父皇知道之后,竟然没有发作与我,皇贵妃的皇后之位,也不翼而飞了。”李钊道:“他是我父皇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   赵仁河双手托着下巴道:“就知道欺负我!就知道欺负我,平白无故的,让我当什么平南王?赵希伊早就跟我没关系了。”   “其实,这应该是皇上给小虾米准备的,你只是一个举人,就算留下万贯家财又有什么用?不如留下给王位给他。”李钊却说得很吓人:“何况,你也说了,你就这么一个儿子,你是平南王,他就是平南王世子;日后就是平南王,平南水军大营的平南大将军,又是你的亲舅舅,将来平南王府才能重掌水军大营!”   赵仁河想了想:“那还真是天上掉馅饼了嘿!”   他绕过来这个弯儿了:“想必赵家镇的赵氏一族,后悔了吧?”   “皇帝不会让你再跟赵氏一族黏在一起,他承认你,承认你的这个族,却不会承认赵家镇的赵氏一族。”王旭却道:“你这个赵氏一族才几个人?赵家镇那多少人口?因为平南王府的庇佑,他们连赋税都不交了,做生意都是独家,整个镇子上就一个客栈,虽然很好,但是没有竞争者,独门生意,一碗面就敢要五十个铜板。”   其他的饭菜就不用说了,不过所幸能来这里落脚的人,也不差那点钱。   关键是在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来了,赵家镇的赵家人,有多霸道!   赵仁河还不是在分家分宗之后,就赶紧的找地方搬家了么?   他的那些家业,有一半的店铺都是卖给了赵家镇上的人,田地也倒了几次手,不然那些佃户恐怕活不下去了。   赵仁河是安顿好了才来的东北,本以为要在东北蛰伏十年之久,他在东北这边四年,一年盖房子,住了三年,结果……这就要回去了!   还是回去他迫不及待脱离了的平南王府。   “回去也有好处,你的根基在南方,在北边这里终究是不合适。”王旭劝他:“何况,日后你就是平南王了,南边儿唯一的本地王爵。”   “好吧。”赵仁河看向李钊:“日后我们就都是王爷啦!”   “嗯。”李钊毫不犹豫的点头。   王旭却朝李钊使眼色,好几次了,可李钊却视而不见。   赵仁河都被王旭给逗乐了:“我说王大人,你这眼睛是抽筋儿了吗?” 321春日定情夜   321春日定情夜   “不是,我眼睛很好,是王爷有事情要跟你手,我先出去了,给你们俩守门哈!”王旭说完就往外走。   “守门有两条大狼狗。”赵仁河淡淡的道:“用不到人。”   人不可靠,守门还是要靠忠心的狗狗。   赵仁河这三四年来,养了五六十条大狼狗,各个都勇勐非常,家里有人专门照顾它们,各个样的膘肥体健,皮毛也是油光水滑。   且从不吃陌生人给的投喂!   “我!”王旭噎了一下:“算了,我去找两位武师父喝酒。”   转身他就跑了,背影有些迫不及待,像是要逃跑一样。   “他这是干什么啊?找两位武师父喝酒?亏得他说的出口。”赵仁河哭笑不得:“我两位武师父酒量好的很,只是平时我限制他们不让多喝,就他这个小身板子,喝酒能喝过谁啊?”   还不得被那两位,灌到桌子底下去啊?   “嗯。”李钊看着赵仁河。   赵仁河回头看着他:“你要跟我点什么不?”   “说什么?”李钊其实有些不知所措,只是他平时冷静的很,一般人看不出来。   “我就要当平南王了哦?”赵仁河呲牙:“你不想跟我说点什么么?”   “恭喜。”干巴巴的两个字。   “什么呀?”赵仁河不满意了,想起蓝明跟他说的话,有点子心动。   “恭喜你成为平南王。”李钊低眉垂眸:“日后就是平南王了,没有人敢欺负你。”   “有你在,也没有人敢欺负我。”赵仁河说了一句露骨的话。   李钊还是没什么反应。   赵仁河想了想:“我让人准备了点吃的,今天吃饭也没有吃好,吃点宵夜呗?”   “嗯。”李钊对生活上的质量其实要求并不高,只是他不在乎,有人在乎,他身边的人也不会让他过得不好,光是田公公一个人,就整天操碎了心。   何况他还带着七八个小内侍,将李钊的生活照顾的很好,虽然跟着他东跑西颠的,吃尽了苦头,但是却忠心耿耿。   赵仁河出门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还将屋里的熏笼,烧上了熏香,屋子里温暖如春,俩人只穿着一层外袍,坐在火炕上,很快,管家就亲自带人送来了吃食。   因为是晚上,厨房给准备的东西都是好消化的半流食类的食物。   而且菜色都很简单。   砂锅羊蝎子,放了很多胡椒粉,乳白色的汤汁,肥瘦相间的羊肉片子,以及羊尾巴骨。   煨鹿筋,口感软糯,看起来很容易消化的样子。   韭菜炒鸡蛋,不能都是肉类啊!   以及一道小茴香凉拌牛肚丝,算是一道凉菜了。   “今天啊,我们聊一下,明天开始就忙了,回南之后估计更忙。”赵仁河给李钊盛了一大碗砂锅羊蝎子汤:“你打算几日启程?我也好早日收拾东西。”   说这话的时候,赵仁河还往他的汤里头,放了一勺葱花,白色的葱花,加上翠绿色的香菜,这碗汤看的人很有食欲。   “不用收拾东西。”李钊接过汤碗,喝了一口热汤之后:“我们只有两天的时间做准备,第三天就要启程走人,南边的那位撑不了多久,平南王府现在肯定是人心惶惶。”   “是吗?”赵仁河想了想:“马氏怎么办?她也是平南王妃啊?”   “她不是。”李钊却道:“你母亲才是,她当年是平南王妃,却没有得到朝廷的册封,而你母亲则是有朝廷的册封。”   “她没有朝廷的册封?”赵仁河瞪大了眼睛。   “赵安去世的时候,给赵伊立了世子,她的世子妃之位根本没有得到朝廷的册封;后来赵伊成了平南王,有给她上册封王妃的奏折,但是礼部没有批下来,皇上也好像是忘了这件事情似的,只给了平南王的册封,王妃与世子的根本没有,只是他们自己叫着好玩儿而已。”   “不然怎么可能册封你娘为平南王妃呢?等你继承了王位之后,她自然就是王太妃了。”李钊低头喝汤。   “原来是这样?”赵仁河眼珠子灵活的转悠了两圈:“看来,朝廷是想要收了平南王府,但是又怕被人诟病,正好,有了我这么一档子事儿,万岁爷是个能耐人啊?这就安排人,把平南王府给清理干净了,剩下我们这一支,就算日后小虾米的身份恢复不了,他也是平南王!而且日后哪怕是身份曝光了,他也能安然无恙,他是平南王啊!”   赵仁河在这里活了二十几年,当然知道,四方王府对于大顺朝来说,乃是重中之重。   每一年那高价的军费,就花在了四方军营上。   皇帝想要动平南王府,还是两代皇帝开始算计,几乎用了上百年的时间,才慢慢渗透进了平南王府,也就是赶上了他,折腾出来那么多事情,又凑巧养了皇家的血脉当儿子。   这才给了皇家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看看这吃相,太不好了,把人都弄死了,给小虾米腾地方呢?   “嗯。”李钊还是简单的回答。   “看来我是不崛起不行了啊?”已经被皇帝注意到了,儿子也养了,他早就没有退路了。   “嗯。”李钊低头吃菜。   他们的主食没有,也就是这些菜品而已,倒是有一壶温酒。   赵仁河给他倒了一杯:“那我们结盟吧?”   李钊抬头看了他一眼:“好。”   “好吧!”赵仁河知道他言简意赅,于是自己叨叨个不停:“我们结盟了,共同的利益体,所以,日后我们就是盟友了,我相信你,你相信我哈,何况,我也不可能真的置身事外,小虾米也必须有个身份保护。”   “我知道。”李钊干了那杯酒。   赵仁河也喝了杯中酒:“所以啊,我们势必结盟,且坚不可摧。”   “嗯。”   “对了,我跟你说,我行事不拘一格,日后有什么过分的事情,你可别惊讶啊!”   “好。”   “你放心,我既然打算帮你争天下了,肯定是说到做到!”   “嗯。”   “还有啊,我们第一时间要有兵权,这个我舅舅那边能搞定,而你在军中也有不少名望;第二就是要有钱,这个我回去看看,这想要争天下啊,钱不能少,虽然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赵仁河拎着一根骨头指手画脚。   李钊就看着他在那里挥斥方遒。   虽然他不怎么说话,却觉得此时此刻很是温馨,很是心动。   温暖如春的屋里头,两个人对着喝酒,聊天,或者说,叫侃大山。   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他们俩也是这样,赵仁河有各种神奇的想法,听不太懂,却很新奇。   所以他一直是静静地听着。   屋里有很多蜡烛点燃,烛光下,那人的脸庞上带着惬意的笑容,越看越是让他心动。   一张殷红的嘴唇,开开合合,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是喝多了吗?   俩人吃饱喝足了,也不爱动弹,就这么凑在火炕上,有人进来将炕桌收走,却没有惊动两个正在说话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俩人靠在一起,赵仁河说话声音都小了许多,李钊顺手扯了火炕上的炕柜,里头是干净整洁的棉被。   他扯了一条出来,铺在炕上,赵仁河大概是喝多了,自动自发的就滚了上去,还笑嘻嘻的做拥抱状:“来呀!”   李钊:“……!”   “还要被子,不要吹灭蜡烛,这是洞房花烛夜!”赵仁河脸颊上泛着红色,眼睛里眼神迷离。   李钊判断,是真的喝多了。   他有些醉意,且越看赵仁河,越可爱,越看越喜欢。   也,越看越心动。   “快点啊!”赵仁河春心荡漾的样子。   李钊低声问他:“我是谁?”   赵仁河伸手就摸上了人家的脸:“嘿嘿嘿……李钊么,昭亲王,嘿嘿嘿……看看这俊俏的样子,多好看。”   “你喜欢我吗?”李钊继续低声问他。   “喜欢啊!”赵仁河眨了眨眼睛:“当然喜欢了,喜欢的都不敢说出来,怕你不高兴,你冷冰冰的样子最稀罕了。”   “你喜欢我冷冰冰的样子?”李钊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喜欢他冷冰冰的样子。   “是啊,好冷漠,非常的有味道!”赵仁河乐呵呵的真是啥都敢说了,大概这就是“酒壮怂人胆”的意思:“不过我一开始好怕你哦,后来就不怕了,嘿嘿嘿……你对我那么好,我就喜欢上你了,可是你好高啊,我怕你看不上我……呵呵呵,现在你在我梦里头,真好,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说着还使劲儿的掐了一下李钊的俊脸:“看,我现在想摸就摸,想掐就掐,嘿嘿嘿……。”   李钊低头,将被子盖在两个人的身上:“那你还想干点什么吗?”   “想啊!”赵仁河眼睛发直,发现李钊远看就很好看了,近看的话,那简直是英俊逼人!   “想干什么呢?”李钊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沙哑。   却更能吸引人了。   “想……想……想亲一亲你,嘿嘿嘿,想摸一摸你,嗯,还想跟你做羞羞的事情,哈哈哈……。”赵仁河一边说,一边又摸了摸人家的脸,还凑上去,“吧嗒”一下,亲了一口:“香的,嘿嘿嘿……。”   “是么?”李钊低头,在那粉红色的脸上也亲了一口:“我也尝一尝,是不是香的?”   “香么?”赵仁河傻兮兮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擦了防冻裂的香脂,但是不那么香,你再闻闻?我不是擦脂抹粉的伪娘,我是个爷们儿,纯爷们儿。”   “是吗?”李钊低头闷笑了一声:“怎么证明,你是个纯爷们儿?”   “我不伪娘,我有锻炼身体!”赵仁河挣扎着将衣服挣脱开,露出自己的肩膀,还有一条白嫩嫩的胳膊,然后握拳,弯弓九十度:“看,有锻炼哦!”   胳膊上的小肌肉鼓了起来。   “就这一只啊?”李钊看着那白嫩的胳膊,圆润的肩头,眼神有些暗,这跟梦里头的景象,好像,好像啊!   “有两只,我有两只胳膊!”于是,他就脱了衣服,还踢出了被窝。   李钊低头,笑声更多了一些:“是吗?”   “是啊!”赵仁河已经眯起了眼睛,摇头晃脑的道:“我的梦这次好真呀。”   “嗯,是很真。”李钊再次亲了亲他的脸:“我的也很真。”   屋里的蜡烛一直点燃着,可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屋外面门口有两只忠心耿耿的狗狗在守着,王旭呢,的确是被两位武师父给灌醉了,然后就让赵瘸子管家给拖去了他的专属房间休息。   另一边,田公公已经出来了,却是去了账房,找到了蓝明:“你这办法行不行啊?”   “行,肯定行!”蓝明虽然在整理账册,却也在关注外面的情况:“他们俩就没什么动静了?”   “没有,院子里没留人,但是留了狗,你说那些狗狗怎么就那么死性呢?用肉骨头勾引都不走,就守在门口,谁靠近,就跟谁呲牙。”田公公想进去,可狗不让。   终于知道为什么三爷非得让狗狗守着门口了。   谁敢进去啊?   人可以被收买,狗怎么被收买?   田公公再会讲道理,也没有跟狗狗讲道理的能耐啊。   “不应该啊?我让人给他们做的饭菜,可都是很补的,男人吃了,没有不冲动的,除非……我问您老,那位昭亲王,身体没问题吧?”蓝明怀疑的看向了田公公。   “你个小兔崽子,当咱家的昭亲王是什么人呢?”田公公气的拍了蓝明头上一巴掌:“咱家的这位主子啊,心高气傲的很,且有一点子洁癖,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上的,再说了,他对女子也不感兴趣,多美的人,他都见过,可惜啊,没有一个被他看上的,从小在宫里头长大,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眼界高,没办法!”   “那他看上了三爷?”蓝明皱眉:“三爷知道么?”   “这咱家怎么知道?”田公公唉声叹气:“其实两个人还挺合适,但是咱家一个内监,没有什么感情经历,更无法想到他们所想。”   “我也没有什么感情经历,但是我有亲身体会的经历。”蓝明笑着道:“您放心吧,俩人或许真的谈好了。”   或者好事已经成了,要是这样那昭亲王还没那什么的话,估计就是真的“寡人有疾”啦!   他让人给做的东西,都是能给男人补身体,让人有冲动的那种菜色。   一轮明月挂在天上,房间里灯火通明,书房的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两只狗狗趴在门口守着。   屋里,火炕上,两床大被,红浪翻滚,有细微的声音发出来,地上有一堆扯散了的衣物。   正月还没出去,这屋里的春日就到来了。 322发生么什么?   322发生么什么?   赵仁河是在一片迷煳里醒来的,有点头疼,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一张让他总是惦记的俊脸。   眨了眨眼睛,赵仁河发现自己身上貌似是没穿什么衣服。   而他现在跟眼前这人的身体,是紧贴在一起,纠缠在一起的情况。   不说肉贴着肉吧?可俩人的大腿是纠缠在一起的,屋里弥漫着一股他熟悉的味道。   晨曦的阳光下,这人的眉眼更加的英俊了。   但是赵仁河却开始努力的回想昨天晚上,他干了什么?   哦,叫了宵夜,蓝明还说,试一下,万一他“寡人有疾”,有病要趁早治疗。   免得耽误大家的终身,浪费彼此的感情。   他就稀里煳涂的答应了。   然后呢?   努力的回忆,昨天晚上貌似一开始吃的很好,后来他就犯迷煳了,不仅招唿对方“同炕共枕”,还对他上下其手来着?   妈呀!   他昨天吃的是熊心豹子胆吗?   竟然敢撩骚这冷面的昭亲王!   还有那壶酒,明明就没喝多少,怎么就醉了呢?   他们家里头唯有一种酒,有这种威力,那就是东海女真那边送来的虎鞭,泡的虎鞭酒!   虽然珍贵但是家里头很少有人会喝,也就两位武师父,偶尔喝上那么一两盅。   此物大补不说,还能让男子情动。   赵仁河非常肯定,自己身后没有任何不适,所以是没有滚被窝儿。   但是除了本垒打之外,他们能做的都做了!   赵仁河颤颤巍巍的抬起自己的胳膊,看到上头无数的小草莓,还有肩膀头子那里,被啃的惨不忍睹。   偷偷掀开一点点被子,看到了李钊结实的肩膀上,也有两个小牙印子,不用说了,那肯定是自己咬的。   我的妈呀!   赵仁河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了。   自己这边刚跟人结盟争天下,结果就出了这种事情,李钊这么铁直铁直的,古代封建皇朝下的嫡出皇次子,能看上自己?   看上自己的也只是自己的才能吧?   现在这要怎么办?   这么强势的男人,还不得把他抽筋扒皮啊?就算不那什么,以后怎么相处啊?   赵仁河一时之间,非常鸵鸟心态,很想就此消失掉。   他小心翼翼的脱离开对方的肢体纠缠,然后慢慢的滑出被窝儿,他发现自己真跟对方“坦诚相见”了,头更大了。   悄咪咪的从地上划拉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穿起来再说,棉靴子一穿,拿了旁边自己的皮毛大氅,整个人都被兜了进去,然后慢吞吞的退出他书房的卧室,直奔书房门。   在他离开之后,李钊的眼睛,睁开了,没有一丝的迷茫,反而嘴角带着非常少见的笑容,一刹那,暖了他的气质,眼睛里带着笑意,看着那匆忙奔逃的背影。   手伸出来,胳膊上也有点红痕,捻了捻手指头,有些回味啊!   赵仁河穿戴的非常随便的跑了出去,守在门口的两条狗狗一看主人出来了,就懒洋洋的离开了大门,主人出来了,它们就不用守着门口啦!   可是赵仁河这矫健的身手,离开的速度,一点不像是头一天晚上“洞房花烛夜”之后,该有的举动。   而且赵仁河的书房跟他的主院是挨着不假,但是好歹有个距离。   他一路风一般的飚了过去,连路过身边的人都没有跟着打招唿。   但是看到他的人,无一不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尤其是“始作俑者”蓝明:“这是三爷?”   这样的跑动速度,可不像是睡了一夜的人啊?   他身边正好跟着的是田公公,田公公脸色都变了:“殿下呢?”   蓝明僵硬的将头扭过来:“难道说……?”   难道说,俩人在一起,是三爷把昭亲王给压了?   真没看出来啊?   三爷那不慎健壮的小身板子,还是上面的那个。   可是昭亲王那冷冰冰的样子,那健壮的身躯,是下面的那个?   有些匪夷所思啊匪夷所思!   田公公脸上都憋成了茄子色儿:“不可能!”   殿下是什么人讷?   不管是血统还是出身,不管是性格还是体能,都是最优秀的,凭什么是下面的那个啊?   他伺候了殿下快三十年,相信殿下绝对不是下面的那个!   要真的是,他可怎么有脸去见大行皇后?   还有,皇帝那边可要怎么办?   如今的形势对他们其实并不有利。   更何况,他想了半天,实在是无法想象,九殿下是下面的那个。   “咱家去看看!”田公公一撩袍子角,一熘儿小跑的就去了书房的院子。   到了之后发现守在门口的两条狗狗没在,大喜!   直接就奔屋里去了:“殿下?殿下!”   “嗯。”李钊的声音,还是冷冷的,淡淡的。   田公公冲进来的时候,李钊已经穿戴整齐了。   除了屋里头那若有似无的麝香味儿,还有炕上那凌乱的被褥,以及一些沾染了体液的东西。   田公公虽然知道有这么回事,但是他一个太监,从小就净身进宫了,还真没有什么体会。   可是他看向李钊的眼神古古怪怪的:“殿下?”   说话也跟以往的腔调不一样了。   “嗯。”李钊也不介意他的眼神,自从昨晚之后,他已经想好了,所以一甩披风,就出了书房的门,留下书房卧室里的一炕烂摊子。   田公公本来风中凌乱的厉害,后来看到李钊这走路跟以前一样,虎虎生风,龙行虎步的,根本没有那什么之后的样子,既不是腊八腿儿,也不是走的鸭子步。   “不是,殿下啊!”田公公赶紧追了出去:“你这是?你们俩闹什么呢?三爷他?你们这?”   可怜一向是伶牙俐齿的田公公,这会儿话都说不全了。   “我们怎么了?”李钊淡淡的道:“商量了一下以后的事情,怎么?有问题?”   有问题啊!   问题大了去了!   可是田公公不敢说,这小主子别看从小伺候到大,可却非常有主子的架子,绝不会跟他说些有的没的,他也没那个资格管,所以田公公只好被噎了一下,委屈吧啦的道:“老奴这不是担心您么。”   “我看您是想看热闹吧?”李钊太知道这位田公公的脾气了,从小就照顾他长大,现在上了年纪,加上他又放纵的很,就有些老小孩儿的意思了。   不过规矩上是不会错的,刚才……应该是想歪了吧?   “嘿嘿嘿……刚才看三爷连跑带颠儿的走出去,老奴都要看傻眼了。”田公公果然嘿嘿坏笑着小声的问:“你俩到底谁睡的谁啊?”   “彼此睡了彼此而已。”李钊大概是心情太好的关系,竟然回答了这么一个无聊的问题。   田公公都震惊了!   同样震惊的还有蓝明。   田公公去找昭亲王了,他就跑去找三爷了。   进屋的时候,发现赵仁河正在穿外衣,换下来的衣服上,有一股是男人都熟悉的味道。   “不是,三爷,你这是睡了人家昭亲王,就这么跑出来了?”蓝明这会可不想什么昭亲王“寡人有疾”了,他是觉得三爷这么干,睡完就走人的做派,有一点渣儿啊!   “谁说的?”赵仁河手忙脚乱的穿好了衣服,一脸的沮丧的样子:“我俩是睡了彼此。”   没有本垒打,但是动手了。   那一炕的各种被褥翻飞……想一想他就脸红啊。   蓝明傻了吧唧的来了一句:“你们睡了彼此,第二天还能这么矫健啊?”   该说天赋异禀,还是强悍异常?   “你瞎想什么呢?”赵仁河一脸血的表情:“我们没做到最后!”   蓝明抹了把脸:“啊?”   没做到最后,但是把能做的都做了?这么说,昭亲王身体很好?   同时,在昭亲王专属的院落里,又跑进来一个人。   跑过来看李钊的是王旭,这家伙跑的太急,连帽子都没戴就冲了进来!   “王爷!”王旭用眼神围着李钊转了一圈儿,没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啊?   “嗯。”李钊知道王旭什么意思。   “王爷啊,你这是?”田公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李钊抿嘴:“没做到最后。”   田公公是从小照顾他长大的大伴太监,可以说是半个亲人了,何况田公公一个内宦,又是个上了年纪的人,说一说也无妨。   王旭也不是外人。   结果俩人听完,齐齐的翻了个白眼儿:“你可真是个棒槌!”   在东北三年,都学会本地土话了。   俩棒槌闹起来个乌龙事件,就连两位武师父都跑过来围观了一下赵仁河,气的赵仁河使劲儿往外撵人:“都回去吃早饭了。”   虽然在前院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个事儿,可后院的人还不知情,海夫人一大早就叫人熬了浓稠的小米粥,蒸了大肉包子,还有各色小菜,鸡蛋糕,整治出来一大桌丰盛的早饭。   本来全家都该坐在一起吃早饭的,可是她发现,儿子没来!   昭亲王倒是来了,却坐在那里吃饭,举止优雅,而且还很关心大孙子,关心的毫不掩饰。   而魏潇公公则是乐呵呵的看着昭亲王跟小虾米互动。   这一大一小长得可真像啊。   赵仁河自己躲在小饭厅里头混了一顿早饭,可是这也不是个事儿啊!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何况他只有三天的准备时间,这就是第一天了。   其实该交接的都交接的差不多了,他们家的账本都是跟别人家不一样的,蓝明也是很精明的人。   主要是看海夫人那边有什么收拾的,其实就跟昭亲王说的一样,他是去继承王位的,整个平南王府都是他的了,还有什么需要从北边带去的呢?   只要人过去就行了。   他也就吩咐人给他带一些衣服,再收拢一点金银路上用。   至于海夫人,估计带的最多的还是给小虾米的东西,她自己也是不太在意路上的享受,但是绝对不能苦了孩子。   去跟老娘商量了一下,老娘果然也是这么想的:“我们无所谓,且越是往南就越暖和,衣服也有的是,并不会冻到,但是小虾米不行,他的东西多,必须要弄好了才走,两天的时间,足够了,你去跟昭王殿下商量一番,我们大后天就启程,回去继承王位!”   海夫人这两日兴奋的很厉害:“想当年,我做梦都没想过,你会继承平南王的王位,像是做梦一样啊。”   赵仁河尴尬的笑了笑:“娘,我们马上就要回南了,日后您老就好好地在王府里享福吧,想去舅舅家,就去舅舅家,想回海家村,就回海家村。”   在东北这三年,虽然年年走礼不落下,可终究是隔着千山万水,他知道娘想念南边的老家。   从老娘那里出来,赵仁河就磨磨蹭蹭的不愿意走快,实在是还没想要怎么面对李钊。   昨晚发生了那样的尴尬事情,俩人还不知道彼此是个什么想法呢,就差一点本垒打了。   一看李钊那么铁直的一个人,万一接受不了怎么办?   赵仁河自己倒是无所谓,他早就弯成了一个圆圈了!   正寻思着要怎么处理这件头疼的事情,迎面就看到了走过来的李钊!   李钊身穿一件蓝色皮袄,腰间绑着一根天蓝色几何纹金带,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被一顶亲王才能戴的金冠扣在头上,眉目如画一般,淡淡的看着赵仁河。   突然,抬起了手!   赵仁河“妈呀”一声,蹲地上抱着头:“你要打就打吧,我就是看上你了咋的?反正亲也亲了,睡了也睡了,你咋地咋地吧!”   声音很大,造型很怂,关键是这个时候,赵府有不少人,在来来往往的忙碌不休,主家要回南继承王位,他们也要跟新的主人对接一下。   听到赵仁河这么喊了一嗓子,抱着几个账册子往账房那边去的赵瘸子,一下子就摔倒了!   幸好身边跟着他大侄子,一个飞扑过去,给他当了肉垫子,没把他摔怎么样。   可是赵瘸子麻利的爬起来,直接就跑过来了,抱着昭王殿下的大腿就哭嚎:“王爷手下留情啊,都是我们下人办错了事情,跟我家三爷没关系啊!”   李钊轻轻地挣脱了赵瘸子抱着的大腿:“起来!”   伸手将赵仁河薅了起来:“跟我去书房!”   赵仁河偷瞄了他一眼,顿时吓得肝儿颤,这英俊的脸啊,比锅底都黑。   心想:这下子完蛋了!   别说什么平南王的王位了,恐怕小命都要不保啦! 323雷厉风行:拆迁   323雷厉风行:拆迁   赵瘸子这个管家对赵仁河还是忠心耿耿的,想要扑上去救下自己的三爷,却被两个武师父给拦住了。   李四扶着他笑道:“您就别瞎掺和了,他们好着呢。”   “哪儿好了?”赵瘸子不信。   “人家好的都一个被窝了,你捣什么乱?”张三没好气的道:“快点去看看马车如何?这一趟回南,走的路可不近,马车要是坏在半道上,非得耽误事儿不可。”   “是么?”赵瘸子擦了擦脸:“真没事儿?”   “没事,你赶紧的去忙吧。”在两位武师父之中,李四是很温柔好说话的,张三就有些酸脸子了。   所以赵瘸子也不敢真的跟张三硬犟,关键是他也知道,两位武师父不会坏了三爷的好事儿。   这才让他大侄子扶着他,抱着账本去了账房,又让他大侄子去车马房那边看看车子都检修的怎么样了?   可千万不能半路上坏了啊!   赵仁河被人提熘着进了昭王殿下的院子,这里是赵府单独给昭王殿下准备的院落,不仅是所有院子里最好的,也是最大的,连带着这院子里的各种守卫工作,都是御林军在干。   看着昭王殿下拎着三爷回来,都在相互挤眉弄眼。   他们跟了昭王殿下这么多年,说起来也算是他的人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今天早上就偷偷地传遍了,但是看俩人这动作,没有一点不适的意思,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又有些小八卦,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俩人昨天在书房里叫了宵夜,都是那什么的菜色,还有两条狗狗守大门,难道好事儿没成?   “应该是好事儿没成!”胡小旗摸着下巴跟任小旗嘀咕:“你看把咱们王爷给气的。”   “以后叫昭王殿下,日后那位也是个王爷,平南王,郡王呢。”任小旗也嘀嘀咕咕:“这到底是要干架啊?还是要和解啊?再不就是……来硬的?”   其他人眼睛都冒出来贼光了。   来硬的?   霸王硬上弓啊!?   被怀疑“霸王硬上弓”的两个人进了屋里,赵仁河就怂了吧唧的蹲在角落里,低头不语。   前世他就是个弯的,跟家里人出柜之后,连他父母都有些接受不了他们,要不是大哥跟嫂子,还有小妹对他不离不弃,他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   后来……后来到了这里,他看出来平南王府的不妥之处,整日的想着如何跳出那个火坑。   其实他知道,要不是他养了个凤子龙孙,要不是他早早地分家另过,平南王府的死人名单上,肯定有他一个。   想一想都可怕。   平南王府的血脉嫡亲死的不明不白。   这就是皇家酷烈的手段,还有以各种名目罚款,赵安还在位的时候,是花了大价钱,才给平南王府买了一年的平安。   可是还不行啊!   不争命就没了。   谁知道现在争来争去,争上了炕,他也是,前世今生加在一起,多大年纪了?再不下手就憋坏了。   可是干了坏事就得承担后果啊。   指不定一会儿就要被人揍个稀里哗啦。   当初跟家里出柜的时候,也被爸爸打过一次,不过很快就被大哥拉开了。   这回没有大哥在身边,恐怕一顿胖揍跑不了。   有些后悔啊!   可又有些舒爽,这么漂亮的人,他给睡了,嘿嘿嘿……。   赵仁河身披一件银鼠貂大氅,蹲在那里像个大号的土豆球。   李钊看他抱着脑袋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就好笑,抬手把人抱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赵仁河抬头惊讶的看着他,表情像是看到了天外飞猪一样。   “傻瓜。”李钊只是说了这么两个字,拿一个素色的手帕给他擦了擦脸。   赵仁河吸了吸鼻子:“真的?”   “嗯。”   “不是在做梦?”   “不是。”   “那我试一试。”赵仁河立刻就使劲儿掐了一下大腿,带着哭腔道:“什么感觉都没有,果然是在做梦,昨天就是在做梦,今天还做梦,我没睡醒啊?”   “你掐的是我大腿。”李钊淡淡的告诉他:“掐错地方了。”   赵仁河赶紧抬起爪子,想了想,掐了自己脸蛋子一下:“嘶!好疼,不是在做梦。”   “不是在做梦。”李钊给他揉了揉脸蛋子:“不揍你,也不打你。”   “嘿嘿嘿……。”赵仁河立刻就蹬鼻子上脸,抱着人家的脖子不撒手了:“是真的,是真的嘿!”   李钊任由怀里的人发了半天的癔症,这才给他倒了半杯水,喂给他喝了进去。   赵仁河喝完了水才发现,自己这姿势不太雅观。   赶紧站起来,坐到了李钊的对面,俩人隔着炕桌,炕桌上摆着一壶温热的茶水,四个杯子,两碟干果,和一碟新鲜的草莓。   “那个,我们这事儿算是成了哈?”赵仁河两颊绯红的看着李钊。   “嗯。”李钊开口,声如金玉:“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他说话一向简洁明了,也说不出什么海誓山盟的豪言壮语。   能给赵仁河的承诺,就是这一句话,八个字。   但是赵仁河却听的眉开眼笑:“好好好,好好好!你若不弃,我便不离。”   俩人的定情有些……戏剧性,但终究是定了下来,喝了两杯茶水,赵仁河站起来又跑去放了个水,回来才算是理智回笼。   与李钊说起了正事:“既然我们决定在一起,那就一起争天下,挣个活命的机会。”   “好。”李钊表情未变,但是看赵仁河的眼神里带了一些温度。   “那我们大后天就出发,早点回南,我也早点接任平南王。”以前觉得平南王的王位扎手,现在却觉得正好。   他有了身份才好帮助李钊争天下。   说干就干,赵仁河全身都充满了干劲儿,风风火火的就跑了出去,找人开始打包行李,带钱,带一些路菜,再将儿子的东西打包好,老娘的东西带一些,就行了,他自己的好办。   另外,他还带着蓝明去了城外的温泉山庄以及养生会馆。   一忙起来陀螺一样,倒是让李钊目瞪口呆之余,无人的时候,总会发出低沉的笑声,这两日他的心情也很好。   好到对着魏潇都能平静以对。   搞得魏公公还跟田公公嘀咕:“昭王殿下这真的是历练出来了,再也不是小孩子的性格了。”   田公公嘴上应承着,心里却呸呸呸:还不是因为跟三爷混到了一起,得偿所愿了,当然心情大好。   赵仁河不是恋爱脑,他跟李钊互相表明了心迹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所以也没时间黏黏煳煳,三日之后,赵府就走了二十辆大车,都是坐人的,拉货的有十辆车子,另外护卫有七八百人之多。   这样的阵仗,一般的山匪都不敢去劫道,一路车马滚滚向南行,早在三年前就走过的路,这次再走一遍,众人算是轻车熟路了。   而这一路上,人多,事情也多,赵仁河跟李钊忙的不可开交,今天队伍缺水了,明天要填干粮了。   而且每到一地,总有人来拜访他们。   拜见现任的平南王世子,未来的平南王。   拜见昭亲王,九殿下!   还有王妃,还有未来的小世子。   且这些人里头还有不少头头脑脑,京城王家的贵公子,任家的少爷等等。   谁敢惹啊?   惹不起也不可能怠慢,至于他们走的这一路上,各种应酬不断,不过所幸李钊是个冷面人,他往前一站,一般人都会受不了,自动离开,很有门神的效果。   一路紧赶慢赶,他们终于回到了平南府的地界上,不过赵仁河没有直接回平南王府,而是带着人直接就去了平南水军大营!   找到了他的亲舅舅:“舅舅,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海福龙看到大外甥就心酸得很:“何必跑那么远,天寒地冻的哪儿有南边舒坦。”   “舅舅,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且是来找您帮忙的。”赵仁河露出一口小白牙:“舅舅帮不帮?”   “帮!”海福龙能说的就这么一个字。   “我要十万大军!”赵仁河却狮子大开口:“归我指挥,放心,不去别的地方,就去平南王府。”   “平南王府?”海福龙一愣:“干什么?”   “抄家呀!”赵仁河笑的冷冷:“我要接手平南王府,务必要一个干净的平南王府,现在的平南王府可不干净。”   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出去,总该有个理由吧?   这个时候,李钊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他竟然拿出来一个圣旨,还有一些证据,证明平南王府周边有歹人,需要大军前去支援,且皇帝早就给了旨意,可以“便宜行事”。   只这四个字,就顶了大用了!   十万大军动作迅速,将毫无准备的平南王府以及周边围了个水泄不通。   “怎么都给围住了?”李钊不是很理解赵仁河的这种做法,围住平南王府说得通,怎么连平南王府周围方圆十里地,全都给围了,其中不少人想要冲出去,结果就被兵丁的长枪给吓的退了回去。   “平南王府整个府邸就这么大,你看看外围,方圆十里地之内,都是平南王府的地盘,但是你看看这些地盘上,现在是什么?食肆林立,歌舞酒肆,客栈饭堂是一应俱全,这帮人在这里做买卖,既不用入商籍,又不用交税钱,所得的利润,还不知道揣进了谁家的兜里去,何况这些建筑并没有房契和地契。”   因为用的是平南王府的地盘,平南王府再怎么说,也要保持一个王府的尊严,自己家周围方圆十里地之内,是不允许有其他人家的,这是祖制。   只是这样的事情,民不举官不究。   就像是你在自家门口盖了个遮雨的棚子,不也没人会觉得不妥么。   但是平南王府过分的是,它把自己周围打造成了一个小城镇的模样,南来北往的人在这里落脚,花钱,所得的利润都不知道让谁给拿了去。   赵仁河一开始也不是不懂这些的,但是小伙伴们这些年在南边儿可没有闲着。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信心,一直在为赵仁河的回归做准备,情报上更是厉害,连平南王府这里的周围建筑物,没有地契跟房契都知道了。   既然没有地契跟房契,那就是“违章建筑”啊。   赵仁河有资格将其拆除。   反正他现在已经是平南王世子了,他不着急去看他那半死不活的渣爹,据说还能活几日。   不会这么快就完蛋的,所以他要入驻的话,就要一个干干净净的平南王府。   所以他将老娘跟儿子留在了舅舅家,自己带着十万大军回来了。   “你是想拆了这里?”李钊明白了他的用意。   “是,拆了这里,谁想阻挠让他来找我,拿着房契跟地契,不然的话,就给我抓起来,问清楚都是什么人?这些年赚的钱都哪儿去了?给我追回来。”赵仁河吐了口口水:“以后这都是我的钱!”   李钊抿嘴一乐,让手下的人去吩咐,十万大军,当起了拆迁大军。   古代房屋建设都是有规律的,像是平南王府这样的王府,那地基都是石头打造而成,而外围的那些房屋,虽然盖得富丽堂皇,实际上却是木建筑结构。   要是石头的,砖瓦的,如何拆迁也不能快太多。   但是木质的就好办多了,何况水军向来是如狼似虎,这三年来海福龙带着他们所向披靡,现在更是听说这位是平南王世子,新上任的,对自家周围的“违章建筑”很不满意,他们拆下来的东西,都给他们平南水军大营所有,他不要。   他只要钱!   这下子可倒好,好好的过日子呢,突然就有人来拆房子了,那些人岂能善罢甘休?   “我是这家店的店主!”   “有房契吗?”   “额!”   “有地契吗?”   “呃!”   “有的话就拿出来,没有就只能对不住了。”   “这、这上哪儿弄房契地契啊?”那人还不服气:“这是平南王府的地盘。”   “是啊,我们是平南王世子带来的,拆房子,既然是平南王府的地盘,你怎么在上面盖房子了?谁让你盖得?这店有交税吗?赚的利润都哪儿去了?你是商籍之人吗?”   那人傻眼了!   赵仁河十万大军干拆迁的活儿,动静不可谓不大,连平南王府里守着赵希伊的马静都听说了。 324雷厉风行:整顿   324雷厉风行:整顿   “婆母,这要怎么办?”马静的大儿媳妇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家里前年开始就各种不顺,今年连公爹都半死不活了,日后可怎么办?   “不要管外面怎么样,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没有?”马静熬得干瘦干瘦,身上的衣服也不华贵,自从圣旨下达之后,她就是这个样子了。   平南王府的人都知道,她不是平南王妃。   因为平南王妃是要有朝廷的册封,而她没有!   倒是那个打渔的,竟然得了朝廷的册封……。   以前的一切都已经灰飞烟灭了,她只有给自己留下点后手。   “办好了。”大儿媳妇小声的道:“婆母,这能成吗?”   “这是我们惟一的希望了。”马静淡淡的道:“你也是吃过苦的人,还想再吃那种苦头吗?”   “不想了。”大儿媳妇小声的道:“那都办好了。”   “嗯。”马静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赵希伊:“你当了平南王,我却不是平南王妃,多讽刺?两个儿子也没能保证我后半辈子享福。”   昏迷不醒的赵希伊,不能给她任何回答。   而王府外面,正在如火如荼的拆迁!   不管是谁的门路,他们都跟赵仁河没关系,所以赵仁河理直气壮的拆迁。   有个银楼不大,但是里头东西很多,掌柜的跑出来对赵仁河又是磕头又是作揖的:“这是赵氏族老赵旭的产业,请留一些脸面!”   赵旭就是赵氏一族里比较有名的一个族老,他的五个儿子都是当官的,当然,只是微末小官,可这在赵氏一族里已经是很荣耀的事情了。   所以他才有资格,在这里开一间银楼。   别的不说,这里的货物可都很昂贵。   “赵旭是谁?我不认识。”赵仁河却道:“有房契吗?地契呢?入了商籍吗?交税了没有?”   掌柜的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是平南王府的地界,怎么可能有这些东西?   何况,在这里做生意,谁会交税啊?   银楼可是很挣钱的,府里头的下人可都是有钱的主儿。   赵仁河让人拆迁,所有围在里头的人,一个都不放走,所幸人多,十万人的大拆迁,三天没歇着啊!   反正都给拆完了,抓了几千号人,其中有过路的客商,有不法经营者,这个就需要甄别了,小伙伴们都来帮忙,带了上百个账房,拆迁这些“违章建筑”之后,更是收拢了这些店铺的账册子,赚的钱去哪儿了?给谁了?税收逃了多少?   赵仁河都算计了出来。   他不仅拿了钱,还交了税!   李钊看着他这么折腾,也不说他,反倒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十万大军在外围干拆迁,一万的海军陆战营则是在张大林跟张大森的带领下,单独划到了赵仁河的名下。   这是皇帝给与平南王世子的“临时亲卫”,让他可以放开手的去办自己想要办的事情。   至于平南王府原有的亲卫,好像被皇帝忘记了。   皇帝这次特别大方,其实与其说是看重赵仁河,不如说是看重小虾米,为了他,竟然将兵权都临时借了出来。   赵仁河是那种拿了鸡毛就能当令箭用的人,所以他最大程度上的运用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将外面清理干净了,他才带人进入了平南王府。   平南王府所有的人,包括什么常随、小厮甚至是亲卫,都跪在地上,被十万大军围着,外面拆房子拆的一片哭声,这是回来报复了啊!   赵仁河没有管他们,而是带人去了银安殿。   赵希伊就在银安殿的寝殿里的床上。   身边守着马静,两个儿媳妇,三个女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马静抬头看到赵仁河进来,眼睛眯了迷。   赵仁河一身淡蓝色的广袖长袍,头戴玉冠,腰间绑着一根苍紫色虎纹犀带,这是世子的装扮。   整个人看起来贵气十足。   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优雅。   这样的赵仁河,马静从来没有见过。   “你来了?我们是不是要离开了?这么多年真是瞎了眼,没看出来您还有这个能耐……。”马静一张嘴,就忍不住冷嘲热讽,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眼神有些疯狂。   赵仁河只开口说了一句话:“滚!”   “你说什么?”马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差点蹦起来。   “滚出平南王府去!”赵仁河嫌恶的看着她:“日后你们就住在平南府的王府别院里,每年有二百两银子的花销,这是我对你最后的照顾,看在要死了的人份上。”   嫡母讨厌庶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赵仁河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个嫡母太狠了。   他要不是穿越过来,要不是凑巧,估计会被嫡母玩死。   就因为如此,赵仁河才会给她留下最后的一点体面,虽然不能让她安享荣华富贵,但是衣食无忧还是可以的,起码保证温饱。   平南王府在平南府的别院,足够为她遮风挡雨了,连带着两个寡妇的嫂子,还有四个侄女儿。   “你!”马静还要说什么,但是赵仁河已经没有那个耐心了,一挥手,朱大娘娘四个就过来了,直接将人堵上嘴巴拖走。   至于两个寡嫂跟四个侄女儿,不用动手,乖乖的就走了。   但是后来朱大娘告诉赵仁河,她们貌似带了很多行礼离开,还不让人检查。   那个时候,赵仁河忙得很,就没在意。   眼前的事情,最重要。   这么吵,都没有吵醒赵希伊。   以前风流俊俏的人,现在瘦的一把骨头一样,躺在床上唿吸微弱,周围除了刚才那三个女人之外,没人守着他。   赵仁河上前去摸了摸赵希伊:“还有唿吸,脉搏微弱。”   “也就这几日了。”李钊道:“请王妃回来吧。”   他说的王妃是海如花。   这偌大的王府,没有一个女主人是不行的,何况,总得见上最后一面吧?   “好!”赵仁河抿嘴:“派人去接吧。”   李钊就叫人安排下去。   赵仁河清理了平南王府方圆十里地范围内的所有“违章建筑”,幸好,从王府通向府城的那个驿站,在十里地之外,这个时代坐车一般一天就能走二十里地的路。   海夫人以最快的速度,在第二天早上就回到了平南王府。   对于外围一片尘土飞扬的拆迁现场,让海夫人很是无语。   但是当进了王府之后,到了银安殿的寝殿,看到赵希伊的时候,海夫人皱眉了:“这是怎么搞得?”   “病重,马上就要完蛋了。”赵仁河道:“带你来看最后一面。”   小虾米看了看床上的人:“这是我祖父?”   “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而已。”赵仁河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   赵希伊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他自己心里都清楚,这是回光返照,但是看到的却是海如花跟赵仁河,还有他没有仔细看过的大孙子。   “你回来啦!”看到他们祖孙三个人,赵希伊就明白了,他们这是回来继承王位了。   “嗯,你怎么搞的?”海夫人坐在床边,给他喂了一点水:“好死不如赖活着,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没办法,做了许多错事,不说我了,我的时间不多。”赵希伊深吸一口气,脸上泛起一阵淡淡的血色:“以后平南王府就是你们的了,小河,我知道马氏对不起你,不求你原谅她,只求你给她一口饭吃就行。”   “我知道。”赵仁河说了他对马氏的安排。   “好,那就好,你是个好孩子,好好孝顺你母亲,这是我大孙子吧?”赵希伊看向了小虾米。   小虾米不认识他,跟他更不熟悉,所以板着脸,看着他。   “真好!”赵希伊缓缓舒了口气:“真好啊,我赵家有后了。”   刚说完这句话,李钊进来了:“外面都围上了,一个人都走不了。”   他进来之后,赵希伊看了过去,然后他勐地发现,小虾米,跟李钊长得……好像!   起码六七分像!   赵希伊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们夫妻俩给赵仁河娶得媳妇儿的出身,还有什么“做床喜”,生的孩子却长相上跟昭王殿下差不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联想到自己这一家三年来遭遇的厄运。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抬起手指着李钊,气喘吁吁的来了一句:“皇家,果然好手段!”   这是他最后的遗言。   说完就咽气了。   却没有人哭泣。   “最后时刻,还挺明白。”赵仁河没有伤心的感觉,只是有些空落落的,这个人好歹是他今生的父亲,虽然对他无情无义了一些,但是小时候的确是对他很好。   “让人进来收敛,举办丧事。”李钊干脆的道:“外面的那些下人们,你要怎么处理?”   “好办,全都抓起来!”赵仁河早就想好了:“全部发卖出去就行了。”   他早就看平南王府里,这些无法无天的奴才们不顺眼了。   全都是家生子不说,老的倚老卖老,小的也不学好,男的只会逢迎主子,把主子引的更坏,女的一门心思的想做小老婆,整日里勾心斗角,那些管事的贪墨的银钱只怕比王府里正儿八经的主子收入还多。   而且这家生子多,人手也越来越多,不知道有多少人是每日闲着白拿月钱的,这一闲可不就要惹事么?   每日里喝酒赌钱勾心斗角,就跟乌鸡眼儿似的。   还有他们之间的关系网,几代联姻下来,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牵一发而动全身,好些人你都不知道跟谁就有关系了。   赵仁河先把府内所有下人的卖身契找出来,然后所有人全部发卖出去!   “全部发卖?”昭王殿下都吃惊了:“一个不留?谁伺候你?”   “我有人伺候,全都不要,趁着我们大军都在这里,也不怕他们翻了天。”赵仁河是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在发卖之前,先把家,都给我抄了去!”   “你一个当主子的,抄下人的家,不合适吧?”昭王殿下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   “没事儿,这都是自己人,我怕什么?”赵仁河一挥爪子:“何况我们军费不多了,传下话去,这抄出来的东西,只要不是违制的,全部充入军饷里头,能抄出来多少东西,他们就发多少军饷,让他们看着办!”   昭王殿下抿嘴一乐,英气逼人:“这话传下去,他们还不得挖地三尺啊?”   王府深院里从来都是豪奴辈出,别看各个都顶了个奴才的名头,实际上家私指不定比那些小地主都要丰厚。   可是这种事情,却被海夫人反对了!   “我的儿,你这法子太过于简单粗暴了。你记住,非到万不得已,送官这事做不得。无论什么事情,只要牵扯到官府,小事也会变成大事。再说,谁家没有点见不得人的事,要是把人都送官了,抖露出什么来,可不就得不偿失了就算家里清清白白,难保奴才们不会拼着一死,来个栽赃陷害,到时候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了。再说了,把家里奴才送官,也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情,咱们这样的人家丢不起这个人。”海夫人如今也是意气风发的很,见儿子跟王爷听得认真,就含笑继续道:“发卖这个举动是各家太太常用的,不过这发卖也是要分的。家里的奴才,如果犯的事儿大,知道的事情多,这种最好是发卖到那种十死无生的地方去,省得给自己埋下祸根。如果犯的事儿小,知道的事情少,这种可以给他们一条活路,只发卖得远远的就行。”   “还有,处理这些事情急不得,不要想着一蹴而就,波及的人多了,造成的影响也就大了,这样不好,最好是分批处理,用不同的理由。咱们离开王府多年,刚回来,是不宜做大动作的。等咱们带回来的人把各处的事情都蛰摸透了,能够顶上那些关键位置的时候,再来慢慢清理。”   自己当家做主了这么多年,海如花也历练出来了,一些事情她都能处理的很好。   “娘说的很有道理。”赵仁河想了想:“那这里就让娘您来处理,我去处理外面的事情。”   “好,娘一定将王府收拾的干干净净。”海夫人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死人:“现在,先给你父王,发丧,然后继承王位,才能名正言顺。”   平南王赵希伊久病卧床,终于个屁着凉了,王府里的下人们对于丧事是办的顺手,加上他们经验丰富,又想在新主子面前卖个好,这丧事竟然办的非常体面顺利,一直到下葬都没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下葬完了之后,就该赵仁河继承王位了。  325七月七,雨夜谈   325七月七,雨夜谈   早在赵仁河给赵希伊下葬的时候,就选择了他的那个赵氏一族的族地,朝阳山。   而不是下葬在赵家镇的祖坟那里。   赵家镇的人知道这是个什么意思。   且他们损失不小,在平南王府方圆十里地范围内的建筑,全都被拆了,还被追缴获利,缴纳赋税。   光是这个举动,就得到了平南府的支持。   因为他查出来的银钱虽然多,但是缴纳的赋税更多。   府库瞬间就充盈了起来。   知府能不高兴么!   而赵仁河成为平南王,只需要魏潇公公宣读圣旨即可。   所以赵仁河平静的成为了平南王,海夫人成了平南王太妃,人称“海太妃”。   小虾米成了平南王世子。   事情都料理的差不多了,也忙了快半年,家里的下人们都被甄别过后,开始了发卖。   而重月,则是找上门来:“卖人也得谨慎一些。”   因为这些下人里,还有某些朝廷的密探在内。   赵仁河看着重月:“你说什么?”   “我们收编了朝廷的密探。”重月告诉他:“现在我们想让他们说什么,他们就说什么。”   “怎么办到的?”赵仁河很是吃惊。   他们都这么能耐了,敢撬皇家的墙角了?   “再如何,他们也是人。”重月却道:“我与侯大宝联手,又有李奶娘在一边帮忙,平南王府那段时间也乱的很,我们都知道,平南王府的那些意外都是人为的,可是我们没有阻止。”   “呵呵呵……。”赵仁河除了这个笑容,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这次发卖下人,就将他们一起发卖出去,然后让他们回京。”重月却道:“既然决定争天下,京中不可能不布置一番。”   想的很长远!   “好!”赵仁河点头:“给足了银钱,别亏待了他们,敢背着朝廷跟我们勾勾搭搭,不是为了钱,就是为了人,所以钱财上绝不能亏待。”   “这个您放心。”重月点头:“那我就下去布置了。”   赵仁河这就放心了。   不只是这些,还有宋大千,被赵仁河任命为平南王府的长史。   小伙伴们都被他任命在王府的门下,身靠大树好乘凉啊!   另外,海太妃被他安置在了安乐小筑,也就是曾经,老王爷跟老王妃隐居的地方,那里风景优美,地方够大,海太妃在那里将花花草草都掀了,改种各种蔬菜了。   事情很多,赵仁河忙的陀螺一样,李钊也没闲着。   他虽然在南边名义上是护送赵仁河他们回来,但是趁着这个机会,他又带人出海去剿灭海盗。   战功谁都不嫌多!   一走就是好几个月,等到他凯旋归来,赵仁河这边也安排的差不多了。   正好是六月末,七月初,海上已经起了风浪,飓风已经刮了起来,沿海的渔民们也不再出海打渔。   而是修整海船,修补渔网。   等到台风过去了再下海捕鱼不迟。   赵仁河老实的在家守孝,毕竟是“父亲”,他要在家守孝三年,这都轻车熟路了。   不过赵仁河在半年之后,还是青衣小帽的去了平南府,他去拜见孙应嘉了。   他刚回来那会儿,孙应嘉据说出门访友去了,没见到人。   现在听说他回来了,赵仁河自然要上门拜见。   结果他没在家,在黄浦私塾那里,赵仁河进门的时候,看到他身边围着很多少年人。   “你来啦?”孙应嘉还是老样子,依然年轻的过分。   “嗯,来看看您。”赵仁河拎了一些东西,放在他身边:“这是东北那边的好东西,人参,鹿茸,还有高丽参,朱砂,外面还有三车皮子。”   “知道了,知道了!”孙应嘉摆了摆手:“来,认识认识你这些师弟们,他们都是我这几年教导出来的孩子,日后有大用。”   赵仁河跟这些少年郎们相互认识了一下,发现都是熟人。   当年田家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干净的少年郎,有着朝阳一般的笑容,眼神里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还有一些人家的孩子,孙应嘉教导的很好。   赵仁河觉得这都是储备的人才啊!   孙应嘉将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糅合了自己的一些见识,形成了一个新的学系,加上他这里气氛放松,不一定非要考进士,当官。   考个功名,有个护身符,就挺好。   这些少年们对赵仁河很亲近,而当天晚上,孙应嘉就让女儿做了一桌好菜,跟赵仁河月下小酌。   孙兰顾及到赵仁河还在守孝期,就给他们做的都是素菜。   “这次回来继承了王位,就不走了吧?”   “是,这次决定不走了,争天下。”   “早就该有这个打算了。”孙应嘉道:“不争就是个死。”   “是啊,不争不行啊。”赵仁河道:“到时候封您老一个帝师。”   “我可不想当帝师,我又没有教过昭王殿下。”   “哦哦,那您想当什么官?到时候您老随便挑。”赵仁河乐了:“三公三卿,太子太傅,对,太子太傅。”   “那把你家小世子送来吧。”孙应嘉道:“已经八岁了吧?”   “是,认识很多字了。”赵仁河提起小虾米就高兴:“而且聪明伶俐,您一定喜欢。”   “看得出来,你更喜欢。”孙应嘉小声的问:“认定他了?”   “嗯。”赵仁河点头:“不离不弃。”   “既然决定了,那就不要后悔,如果那个人辜负了你,他也不会有好下场。”孙应嘉抬手,摸了摸赵仁河的头:“小河啊,你是个好孩子,希望你一生顺遂。”   “谢谢师爷爷。”赵仁河敬了他一杯素酒。   看过了孙应嘉,赵仁河回到家里,就将小虾米送去了黄浦私塾。   “来,叫师祖。”赵仁河拉着孩子的手,让他叫人。   小家伙儿歪了歪头:“师祖好。”   “好。”孙应嘉看了看他:“你对我很好奇?”   “师祖不该是有白胡子的老头儿吗?”小家伙儿一点都不怕人:“为什么你没有?还那么年轻?你有我父亲年纪大么?”   “哈哈哈哈……好孩子,有意思!”孙应嘉将孩子抱了起来:“那师祖教你永葆青春如何?”   “我还小,暂时不要青春也可以,我想学有用的东西。”小虾米清脆的童音,回荡在屋里:“将来做一个有用的人,而不是当一个纨绔。”   “你还知道纨绔啊?”赵仁河都吃惊了。   这谁教他的啊?这么点点大就知道不要当纨绔了。   “祖母说,纨绔都不是好东西。”小家伙儿道:“所以我不要当纨绔,学做一个好人,嗯,将来可以帮到父亲,让他不要那么累,这半年来,他都累瘦了。”   说着,伸手摸了摸赵仁河的脸。   赵仁河一脸的黑线:“这口气怎么跟你祖母一样啊?”   这都是跟着自己老娘学的,口气和举止,一模一样。   孙应嘉哈哈大笑:“那跟着师祖学习吧,日后每个月回家看看祖母,或者你祖母来看看你,放心,住在你舅姥爷家,不会吃亏。”   “舅姥爷家有表叔可以陪我玩吗?”他还知道表叔。   “有,还有表姑姑,四个孩子,足够陪你玩的了。”孙应嘉越看这孩子越喜欢。   赵仁河见他喜欢,就放心了:“那孩子就拜托您老了。”   “嗯,回去吧。”孙应嘉抱着孩子,往里头走:“七日之后再来,你娘要是想孩子了,就来看看。”   “知道了!”赵仁河跟儿子挥了挥手。   小虾米趴在孙应嘉的肩膀上,对着自己的父亲也挥了挥手:“拜拜!”   等到赵仁河回到平南王府,海太妃看了看他身后:“送去了?”   “送去了,您要是想孩子,就去舅舅家住。”赵仁河道:“现在这个家里头,我们说了算。”   家里的下人们都散了,上了年纪的仆人,赵仁河每个人给了五十两银子,算是养老金,但是除此之外,他们只保留身上的这一身衣服,其他的都不许带走。   年轻的懒惰的,不知道什么秘密的,就一概发卖出去。   虽然赵仁河觉得这种买卖人口的事情有些不地道,但是没办法,这些人不能留。   等到清理干净了这些人,整个平南王府就剩下他们自己人了。   “这孩子从打出生起,就一直在我眼巴前儿,现在去上学了,我这心里空落落的,家里的事情不多,我就去你舅舅家住一段时间。”海太妃摸着自己做的一双小鞋子:“一天不见,我都想了。”   “那就去吧。”赵仁河道:“放心吧,娘,您现在可是一品王太妃。”   平南王王妃是郡王妃,乃是二品郡王妃;太妃的话,自动升一级,一品王太妃。   除此之外,还有超品王太妃,那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朝廷给的一种荣誉。   第二日,海太妃就摆开大驾去了自己的亲哥哥家。   平南王府因为人少地盘大,基本上住的很宽松,而李钊在回来之后,就带着自己的御林军跟禁军,住进了平南王府。   正好赶上海太妃前脚离开,他后脚就带人住了进来。   半年没见面了,赵仁河还真是很想他:“住进来就不走了吧?”   “可以住过飓风季。”李钊低头看赵仁河:“瘦了。”   “每个人都说我瘦了。”赵仁河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瘦了吗?没感觉啊?”   “真的瘦了。”李钊抬手,摸了摸他的脸:“以后好好补回来。”   “这二年是不成了,吃素呢。”赵仁河瘪嘴,用脸颊在他手里头蹭了蹭:“以后我要多吃点,吃素也能吃得好。”   “嗯。”李钊点头。   “对了,我让你住在你以前来的时候,住的那个地方,以后就是你的了。”赵仁河道:“我住在银安殿,我娘住在了安乐小筑,儿子住在春院。”   其他的地方,夏院让赵仁河安排了一下,给来客里的女眷们住。   秋院呢,就给小伙伴们落脚用。   还有冬院,也清理了出来,留着备用。   “好。”李钊点头,他住在哪儿都无所谓。   李钊是七月初六回来的,不止是要休息,还要检查修缮武器,以及写奏折,上奏此次剿灭海盗的经过,请功折子,与密折,同时上奏。   七月初七,牛郎会织女的日子。   可惜,这一日,天气阴沉沉,没有星星可以看,所以赵仁河就跟李钊在银安殿的饭厅里,对着外面绵绵的夏雨,喝着小酒吃着小菜。   过一下二人世界。   但是谈论的内容,一点都不甜蜜。   “京中来了消息,敏郡王跟宁郡王,被撤销了王位,贬为庶人,圈进在王府里,终生不得出。”李钊告诉赵仁河:“他们的手,伸的太长了,我父王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权柄被分出去的,就连贵妃跟德妃,都受到了冷落。”   “皇上多少妃嫔啊?”赵仁河一直对皇帝这种“后宫佳丽三千人”的种马男人,非常好奇,那么多女人,会不会“铁杵磨成针”啊?   “我父皇有一个元后,那就是我去世了的母后,大行皇后。”李钊喝了一点素酒:“又有一位皇贵妃,生的是二皇子,也就是春郡王;然后是贵德淑娴四妃,生的是三皇兄敏郡王、四皇兄宁郡王、五皇兄庆郡王,跟六皇兄敦郡王。而七皇兄荣郡王是贵嫔所出;八皇兄诚郡王是德嫔所出。现在听说又有了淑嫔生的十皇弟,已经十二岁了,眼看着再有几年就要出宫开府了;娴嫔所出的十一皇弟也十岁了。”   “十一个皇子,还挺高产。”赵仁河乐了:“公主就不用说了,我不感兴趣。”   “生得多,麻烦就多。”李钊道:“除了四妃和四嫔之外,其余的女人都排不上号,但是也有几十位之多。”   赵仁河咋舌:“皇上忙得过来吗?”   “他喜欢就去临幸,不喜欢就丢到一边,有的女人一辈子只见过他两三次的面,就独守空房一直到死。”李钊道:“我母后算是好的,跟他同甘共苦过来的,还能被尊重一些。”   赵仁河想了想:“那我们搞垮了敏郡王跟宁郡王,下一个就是庆郡王了。”   “五皇兄?”李钊想了一下:“五皇兄的外家是个文官,家里世代书香,清高的很,他的母妃就是淑妃,自称很有才学,是个才女,五皇兄也的确博学多才,而且,三皇兄倒了之后,他接手了盐商们的孝敬,纳了七个盐商家的女儿为妾。”   “噗!”赵仁河正在喝素酒,一听这话就喷了!   “七个?”  326看来不是梦!   326看来不是梦!   一夜七次郎什么的,简直难以想象啊!   “睡不睡的不要紧,主要是人纳了进来,钱也就跟着进来了。”李钊道:“盐商都精明的很。”   “这么说,要想搞掉庆郡王,就要先把盐商搞垮。”赵仁河摸着下巴,满脸的算计:“盐商可是很肥的,有钱!”   “天下财富,盐商占三分之一。”李钊道:“朝廷占三分之一,其他才占三分之一。”   “我知道,以前听说过。”赵仁河摸摸下巴:“我们要想争天下,就得有足够的本钱,盐商就不错。”   “有办法?”李钊觉得赵仁河有各种奇思妙想。   而且这样满脸算计的样子,竟然有些可爱。   “有一点想法。”赵仁河道:“我在看平南王府的账册子的时候,发现平南王府跟盐商们也有所勾结,买卖海盐这一块,平南王府也有插手,盐农们的盐巴,最低价,两文钱一斤,卖给收购的盐商,而盐商一转手,就能卖上二十文钱,其中,盐商的每一斤盐巴,都要给平南王府一文钱,估计其他的也是这样,这个给一文钱,那个给一文钱,算上运费等等,二三十文钱一斤的盐巴,就这样出来了,而且有的盐商不厚道,在盐巴里头掺沙子,我在东北就见过,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有沙子的盐巴,拿回来之后要自己重新熬盐,去掉沙子才能吃。”   不然容易吃出毛病来,毕竟人不可能吃沙子。   “这也是朝廷的心病,从鸿基大帝开始,就想整顿盐务,可惜,只是一个想法,能让盐农敞开了卖盐已经是很不错了,当时也是靠着鸿基大帝杀出来的威风,才让盐商们缩回去,不敢不遵从。”   只可惜的是,也就能这样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人家联合起来,从进货的源头压价,你们也没办法不是?”赵仁河喝了一杯素酒:“但是如果反过来思考呢?”   “反过来……思考?”   “有空仓,就有爆仓。”赵仁河晃了晃手里的酒杯:“要想将盐商的钱都从他们的口袋里掏出来,为我所用,就要他们爆仓。”   李钊不是很懂得这些“专业术语”,只是听赵仁河说。   看着他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那就随你去折腾好了。”   他相信赵仁河,所以也不去干涉他的事情,既然相信他,就放手让他去做。   田公公进来,给他们再次上了一壶酒,然后就退了出去,这里没有狗狗守门,他可以随意进出。   “等到我们把他们的钱都掏出来,争天下的本钱就有了。”赵仁河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是个穷光蛋。”   “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田公公说的。”赵仁河毫不犹豫的出卖了田公公:“你别看身份高,可你这花销也大,要想争天下,首先你得有钱,然后用钱收买人,有了人才可以谈论忠心与否……。”   赵仁河一顿神侃,这下雨天的夜里,听着外面雨打芭蕉的声音,喝着小酒,吃着小菜,跟心里喜欢的人侃大山,这日子,神仙都不换。   这壶酒味道有些浓,侃大山侃的高兴地赵仁河也没注意。   李钊注意到了,却没有点破。   俩人说着说着话,就凑到了一起,后来就去了银安殿的寝殿,赵仁河在自己的寝殿里头挂了一副海域全图。   这是说的不过瘾,要挥斥方遒,就需要地图。   于是,俩人就挪了地方。   挪着挪着,就挪到了卧室!   然后,赵仁河就彻底迷煳了。   他是什么时候,将李钊引入卧房的呢?   李钊又是怎么把他给压在了床上的呢?   有些迷煳了,想不起来了,但是他真的很喜欢李钊,还傻兮兮的笑着摸人家的脸:“嘿嘿嘿……。”   “小傻瓜。”就知道傻笑。   这样的傻瓜要是不抓紧绑在身边,万一哪天被人拐跑了可怎么办?   所以他迫不及待的要来这里,迫不及待的将人拆吃入腹!   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了室内,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座冰山降温,尽管外面闷热潮湿,屋里却干燥清凉。   素色的床帐垂落,暧昧又旖旎的气氛被锁在卧室里,惹得满室春色。   赵仁河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里一团浆煳,他昨天好像做了一个非常美丽的春梦,但是想动弹一下,却发现全身都酸酸的,还有一点疼。   但是身上很清爽,屋里的温度也很适宜。   他的床边,坐着一个人!   看来不是梦!   那人长发随意的用头带系着,有力的手臂横过他的腰,一手抱着他,一手给他擦脸,毛巾也是温热的,擦完都觉得清爽。   “昭王?”   “叫我贵德。”李钊道:“我的字。”   顺便给他揉了揉后腰,酸酸痒痒的感觉,提醒赵仁河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   而且这个人的手就贴着他的后腰……惹得赵仁河满脸通红:“不用这样。”   “你昨天很累。”   “还不是因为你?”赵仁河回嘴,他印象里好像做到最后他求饶来着?   有些丢人啊,不过第一次,都这样,后头有些不舒服。   不过事后被人照顾的感觉,真特么的舒坦!   “嗯。”李钊不跟他说废话,只是细心的照顾他。   磨蹭了半天,赵仁河的肚子响了起来:“我们起床吃早饭吧?”   “好。”李钊倒是麻利的站了起来,下了床,想去扶一下赵仁河,结果赵仁河自己倔强,非得自己下来,只可惜,脚步有些虚浮,没走几步,鼻尖就冒出了冷汗。   “别逞强。”李钊将人一把抱了起来,放到了外面的饭厅那里。   饭厅的小凳子都改成了太师椅,而且铺了厚厚的垫子在上面,明显是给赵仁河准备的东西。   “你早有预谋啊?”赵仁河再迷煳也察觉到了不对,昨晚用的玫瑰膏,喝的小酒,就差吃菜上头不对劲了。   也是,守孝呢,总不能吃鹿肉,虎鞭吧?   “我不是为了睡你,干什么非要来这里?剿匪都加速了。”李钊摸了摸他的脸:“我们既然好了,那就好好过日子,好好地争天下。”   “好!”赵仁河笑了:“好好的过日子,好好的争天下。”   “如果争天下失败了,你就乘船出海,海外的地方很大,你这么聪明,一定能过得很好,将孩子好好养大。”李钊半跪在赵仁河跟前:“我是个自私的人,既然爱了就想拥有,但我不想你陪着我送命。”   所以安排好后路,一旦事不可为,立刻转头走人。   “放心吧,我们不会送命!”他要是送命,那也太对不起他穿越一回,找到了真爱这件事情。   何况,他不做好完全的准备,怎么可能随意的去争天下?   他是有那个底气,才会跟李钊这么说的,因为争天下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也不是两个人的事情,是很多人的事情。   “嗯!”李钊嘴上不说,心里却被填的满满。   从知道皇兄失踪,生死不明,他就知道他没有退路了。   可是争天下谈何容易?   一旦失败,等待他的就是死亡。   甚至是身后事都将有可能受辱。   所以他不得不争,可是他真的没有把握,能赢。   外家最多能保证不给他扯后腿,却无法给与太多的帮助,因为父皇很防备外祖家。   其他的兄弟各个如狼似虎,要说太子兄长的失踪跟他们没关系,鬼都不信!   在皇宫里头就能办到这样的事情,可见他们的势力有多大。   一直到现在,赵仁河的笑容冲散了他心里的阴霾。   这个人是他的,真好!   “我们吃饭啦!”赵仁河想要拉起李钊,却觉得自己腰间一阵酥麻,顿时就呲牙了。   李钊马上站起来,坐到了他身边:“吃饭。”   早饭跟以往不同,赵仁河爱吃的水煎包没有了,爱吃的煎饺也没有了,爱吃的咸鸭蛋更没有了。   小米粥,八宝粥,红豆粥,绿豆粥。   然后是什么呢?   柔软的米饼,翠绿的蔬菜饼,好消化的鸡蛋羹。   还有两碗窝着双黄鸡蛋的银丝面,这里的习俗,新人成婚远房的第二天早上,要一人吃一碗双黄鸡蛋银丝面,表示今生今世永相缠。   赵仁河捏着筷子,满脸通红:“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俩滚床单了?”   “大概吧。”李钊端起碗,低头吸熘面条。   赵仁河此时此刻很是羡慕李钊,冰块脸面无表情,不好意思也看不太出来,只知道他的耳朵是充血了。   但是他这样自然,显得自己好像很矫情似的。   于是也干脆低头吃面。   面的味道很好,汤头浓郁,面条劲道,最主要的是,俩人的碗里头竟然都是双黄蛋。   这个就难得了。   一碗面不多,里头面有三分之一碗,汤有三分之一碗,剩下的就是鸡蛋,葱花,香菜等物。   而且碗也小的很,吃完了面,又吃了点粥。   赵仁河为了不让自己遭罪,没敢吃别的,只吃了点半流食,然后就被人抱回卧房躺着休息了。   “我要吃水果!”赵仁河躺在床上,二大爷一样:“荔枝跟杨桃。”   “不行,吃着会上火。”李钊却给他否了:“吃点香瓜跟西瓜可以。”   “那好吧。”只要有的吃,赵仁河不挑食。   他以前吃西瓜,都是一切两半,然后抱着半个西瓜,拿着勺子挖着吃。   可是李钊给他拿来的是什么?   精致的小碟子里,几块香瓜已经被去皮掏瓤,切成小块,用银签子扎着,他可以拿起来就吃,只是就这么点够谁吃的啊?   西瓜也是如此,切成小块,还把籽儿给扣了出去。   这的多有耐心才能干出来的婆妈事儿啊?   “就吃这点吧,昨晚累着了,好好休息,我听说第一次是很难受,而且要好好保养。”李钊板着脸,说着让人面红心跳的话。   “知道了,知道了!”赵仁河赶紧吃完,然后鸵鸟一样的躺在床上,闷头大睡,昨天的确是累着了,可累死老子了。   看着这个人睡梦之中还在皱着眉头,知道他不好受,李钊就跟他一起躺在床上,给他捏捏后腰,揉揉这里,摸摸那里,他是习武之人,手上劲儿大,几次之后,赵仁河就疏散了皱着的眉头,开始唿唿大睡。   微张着的嘴巴,甚至还有一丝口涎流了出来。   看起来有点蠢,但是李钊却一点都不嫌弃,还用手帕给他擦了擦嘴巴。   不过擦完直唿,他就有些后悔了,不该用手帕的,低头,亲了亲那微张的嘴巴,嗯,西瓜味的。  327海盐么   327海盐么   赵仁河跟李钊过了个美好的七夕。   不过开了荤的男人,是忍不住的。   以至于赵仁河隔三差五就要腰酸背痛。   可是府里头的人貌似都对他们俩的这种情况视而不见,根本没人议论,或者背后偷偷的看,就连田公公,都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   要知道,李钊跟自己在一起了,估计就没机会留后了。   虽然小虾米是他的亲侄子,可亲侄子,怎么可能有亲儿子亲呢?   千辛万苦争天下,难道最后便宜了小虾米?   赵仁河有些问不出口。   这个时候,他是有些鸵鸟心态的。   而半个月后,李钊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种脂膏,专门给赵仁河用,那脂膏一股清香味道,赵仁河拿着看了半天:“感觉还挺好。”   “这是宫廷秘药。”   “你让人回宫里去拿这种东西?”赵仁河咋舌:“不怕被人发现啊?”   “不怕。”李钊说了一句让赵仁河吐血的话:“早就准备好了。”   这是早有预谋啊!   “说,你惦记我多久了?”赵仁河伸手去扯他的脸。   眼中带着喜欢的笑意。   “很久了。”李钊低头,在他耳边呢喃:“从小就惦记上了。”   赵仁河开心的不得了。   李钊在这里住着,也没闲着,他不会哄人,但是会送人礼物。   赵仁河在床上躺了好几天,终于可以下地熘达了,李钊就带他出门:“有一份礼物送你。”   “什么礼物啊?还搞得神秘兮兮的。”赵仁河跟着他出了房门。   赵仁河一出门,时看呆了眼!   只见院子里,一匹半人高的雪白的小马驹正闲闲的站在那里,听到声音一双琉璃般的眼望了过来,水灵灵的大眼睛灵气逼人,马头微微一甩头,打了个响鼻,长长的鬃毛飞扬,美到了极处,不似凡间之物。   赵仁河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这匹小马儿,慢慢的凑了过去,小心翼翼将手伸在马儿鼻子前头,先让马儿嗅了嗅,他不动弹,就那么老实的站着,小马儿大概是觉得,他的身上味道挺好,低头,在他手心里舔了一口,顿时就让赵仁河笑逐颜开,抱着马脖子再不肯放手:“你好呀,我叫赵仁河,你叫什么?”   “还没有名字。”被冷落在一边,彻底无视了的李钊,见赵仁河喜欢,自己也是嘴角微翘了一下,开口道:“你起个名字给它。”   “它这么可爱,不如就叫小可爱?”赵仁河这个起名废,立刻就说了个名字。   李钊看着他,没吭声。   眼神里带着一句话:你是认真的吗?   “这个名字不太好哈!”赵仁河自己都挠头了:“那叫什么好呢?”   “飞白。”李钊看他想不出来,抓耳挠腮的样子,就开了尊口:“就叫飞白吧,这种马跑起来,会化成一条白线,速度很快,耐力也好。”   “飞白?”赵仁河,细细的品味这个名字:“真好听。”   于是,他就飞白、飞白的叫了起来。   小白马也对他亲近了许多,飞白成了赵仁河的心头好。   俩人在平南王府里度过了一个月,黏黏煳煳的厉害,因为他们俩最大,自由度也很大。   八月秋收,然后种植其他作物,赵仁河又开始查账了,查的是自己王府里的黑账。   几个伙伴们凑到一起,在商业上最有发言权的就是杨月,这些年他对抓钱很感兴趣。   当赵仁河踏入他们的七号院的时候(这里改成了他们的会议室),好多人都在吹口哨。   “如愿以偿啊?”众人打趣他。   “是啊!是啊!”赵仁河红光满面。   李钊跟在他身后,等赵仁河坐下之后,他就坐在了他的身边,大马金刀,一点害臊的意思都没有。   而且他把这里坐成了金銮殿的感觉。   反倒是让起哄的众人觉得起哄没意思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没用的了,我过得好不好,你们不都看到了吗?”赵仁河摆了摆手:“既然决定争天下,这第一步就是钱,我们需要很多的钱。”   “你想做什么买卖?”杨月对赚钱最执着了。   “盐。”赵仁河说了一个字。   “盐?你想要盐商的银子?”杨月想起了海外的那个晒盐的岛屿,平时只是自己偷偷摸摸的晒,做成咸鱼干卖出去,现在已经想要直接接触盐了吗?   “当然,当今天下,盐商最有钱!”赵仁河打了个响指:“我要盐商的银子。”   赵仁河是说到做到。   转天他就去看了所谓的盐农。   这些盐农以煮水熬盐为生,因为挨着海边,土地很少,勉强够果腹,他们的柴碳都是自己辛辛苦苦去打来的,熬盐需要柴碳,又需要铁锅,煮水熬盐最费锅子。   盐商们还限定了出货的价格,一斤二文钱,勉强不赔本,一百斤才赚上一两银子。   可他们一个月也熬不上一百斤。   虽然盐商压价,盐农们就消极怠工,只要赚够自己花费的,他们就不熬盐了,以至于盐价高居不下。   赵仁河来到盐农村子,发现这里真的很穷苦,破破烂烂的木头房子,勉强能够遮风挡雨。   比起海家村还不如!   赵仁河见过海家村的样子,但是海家村有人帮衬,这里的盐农村却非常贫瘠。   见到赵仁河这一行人过来,竟然没有一个好脸色给他们。   赵仁河找到一个老人家,看来比较好说话的:“老人家,这里是盐农村么?”   “是。”老头儿看了他们一眼:“如今没有盐巴可以卖,你们来晚了。”   “我们不是来收购盐巴的。”赵仁河乐了:“我们是来看看大家。”   “盐农村有什么可看的?我们这里穷的很,既没有绝世美人也没有金银珠宝。”老头子很是不客气:“就剩下盐巴了,还没有了。”   “我知道,我想,你们如果有别的出路,还会守着这个贫瘠的村子,过苦日子吗?”赵仁河毫不嫌弃的坐在了老人家身边:“我雇佣大家制盐,每个月一两银子的月钱,怎么样?”   “痴人说梦呢吧?”老头儿不信的看着赵仁河。   宋大千在一边介绍:“这是新任平南王赵河。”   平南王这个名头,在南边比皇帝的圣旨还好使,他们不知道皇帝是谁,但是肯定知道平南王是谁。   “平南王?真的是平南王?”老头儿很激动:“没骗我?”   “没有,我就是平南王,我听说了,盐农们很辛苦,放心,日后就不辛苦了。”赵仁河朗声道:“以后你们就在我的盐场上工,每个人每个月一两银子!”   老人是这个盐农村的村长的老爹,有点子见识,且年纪大了,人老成精,立刻就热情了起来:“来来来,王爷,请去老汉家里坐一坐,商量一下,该怎么上工?”   一个月一两银子,这可是好事儿!   谁家还没有几个盐工啊?   全家男女老幼都有这手艺,他们就是指着这个吃饭的。   赵仁河在这里待了一日,第二天,就有人来给他们全村子搬家了!   搬去了哪儿?   新手村!   反正那里地理位置好,他们搬过去就有房子住,当然,房子是需要花钱买的,他们的工钱,有一半是要用来偿还房子的钱。   赵仁河又亲自去考察了盐田所在地,那是一处很大的海边港湾,被他买了下来,作为盐田的所在地,一群盐农马上就上工了。   有外海来的盐场工人,教导他们如何做盐田。   十月份开始凉了,但是日照也充足,盐田产出的盐巴,让盐农们吃惊不小,他们从来不知道,盐巴,竟然还能“晒”出来!   “早知道这样,我们当初就不用铁锅熬盐了!”盐农村原来的村长,看着这白花花的盐巴,哭笑不得。   “谁知道这盐巴还能晒出来啊?”他老爹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但是所有人都觉得,日子有希望了!   赵仁河在新手村甚至给他们安排了食堂,因为盐田很忙,他们在不断地产出盐巴,盖了很大的仓库,所以他干脆连饭食都提供了。   因为他不止雇佣了男丁,还有女眷也一起雇佣了,除了小孩子之外,其他人,能动的基本上他都雇佣了,连老人都没放过。   另一边,杨月放出风声,说有一个新手村,有盐!   现在盐巴的价格,是不断上涨,那些盐商巴结上了五皇子庆郡王,庆郡王想要夺嫡,也需要钱,大量的钱财。   而盐商们则是趁机抬高盐价,赚黑心钱。   他们要盐巴,又不给好价钱,盐农们消极怠工,他们的货源也很紧张,听说有地方出盐了,顿时,一窝蜂似的跑了过来。   这天,赵仁河又去盐田看了看,发现盐田产出非常丰盛,他的仓库都差点被挤爆,还得继续盖仓库啊!   回到新手村,正想着去吃个午饭,就发现村口来了一些人。   那些人并不是官府中人的装扮,黑衣皂靴,是豪奴的装扮。   “这里可是新手村?”为首的一人端坐在马背上,态度高傲,口气不好的问赵仁河。   “正是。”   “叫你们村的赵仁河出来答话。”   “在下正是赵仁河。”这两问两答间,在旁边的“食堂”里吃饭的许多人都出来看热闹了。   马背上那人拿正眼瞧了一下年纪不大的赵仁河,眼中明晃晃的带着轻蔑的神色。   也是,今日为了看盐田的产出,赵仁河特意穿了一身细麻布的衣服,还是短打扮,且穿着个草靴子,废话,谁去盐田还穿好鞋子啊?   他穿的是那种刷了鱼胶的草靴子。   不怕海盐侵蚀的那种,盐农们也都穿着这样的鞋子。   加上都知道平南王是赵河,可谁知道赵河字仁河?   回来之后他还没洗漱更衣,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渔家小子的装扮,也怪不得被人轻看。   那人随意的道:“我家少爷听闻你们这里有不少海盐?想尽数买下,价格遵照朝廷规定的市价来算,你们何时能够交割?”   “你家的少爷,要承包这里所有的海盐吗?”赵仁河立刻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状态。   赵仁河对这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很是不爽,看不起谁呢?没有盐农们辛辛苦苦的晒海盐,有你们这群丫的耀武扬威吗?   没有盐农们的海盐产出,你们吃得到盐巴吗?   没有盐农们的辛苦付出,你们这群家伙,没得盐吃,都得成软脚虾。   他对食盐贩子没意见,但是对一些故意抬高盐价,让百姓买不起公家提供的上好雪盐,转而去冒险购买私盐,还是掺了沙子的私盐,进而牟取暴利的盐贩子深恶痛绝。   他们要是礼貌一些,赵仁河或许会劝诫他们一番,但是他们这么趾高气昂的样子,明显是以前经常这么干。   怪不得盐农们个个过的清苦。   盐商们却个个富得流油!   他要不坑的他们倾家荡产,他都对不起自己这一趟穿越之旅。  328七大盐商之三   328七大盐商之三   “想买海盐容易啊!”赵仁河立刻就装相上了:“我们这里盐多,你要多少?我们这一笔可就是一万斤盐巴,你买得起吗?”   他一扬下巴,看起来很自豪的样子。   而对方一听说一万斤盐巴,也有些吃惊。   他们只是一些豪奴而已,本以为一千斤顶多了,结果一笔就是一万斤,这是找到了一个新的盐窝啊?   “叫你们家说了算的人来,我们需要签订契约,去官府备案,到时候,想要多少盐巴,有多少盐巴,你们主家要是吃得下,就尽管来!”赵仁河一甩手:“这样的大买卖,你们是做不了主的,走吧!”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终于打马回头,回家去了。   赵仁河马上派人去找杨月,杨月没来,但是腊余月来了,这家伙就喜欢数钱,所以一听说可以收钱了,立刻就亲自过来坐镇此间:“收钱了,收钱了!”   “你别太兴奋,先跟他们签订契约。”赵仁河叮嘱他:“收回来的钱不要乱用,用来建立汇通银号,将来我们可以汇通天下,钱就数之不尽啦!”   这一点,对于爱数钱的腊余月来说,简直是不可抵挡的诱惑。   这孩子不爱钱,就爱数钱,对于数钱,有着非一般的执着!   或者说,就爱数字,像个强迫症。   “知道了,知道了,谁敢不让我数钱,我跟谁没完!”腊余月是“十二月”里最小的一个,平时大家都很惯着他,以至于长歪了。   不过他也就这么一个执拗的脾气。   他还有功名在身,加上他打着的是平南王府的旗号。   早在赵仁河接手了平南王府,当了平南王之后,   结果过了几日,来了三伙人!   齐家,楚家跟韩家。   这都是大盐商之家,同时也有女孩儿送入庆郡王府为妾,每年送给庆郡王一万雪花银。   三家就是三万两。   七家就是七万两。   这可是真金白银。   且小妾入府的时候,每个人都带了十万两银子呢。   那可是七十万两,盐商们算是出了血本了,能攀上一个有希望夺嫡的皇子,是他们的荣幸。   三家来的都是少家主。   齐大少爷跟楚大少爷是同窗好友,而韩大少爷跟齐大少爷不对付,楚大少爷又是韩大少爷的表姐夫,盐商之间相互联姻,互相倚重又相互提防。   三个人不是约定好的,而是凑巧聚到了一起,彼此看了看,都知道是为了什么来的,韩大少爷一看齐大少爷就来气:“我说姓齐的,怎么哪儿都有你?”   上次在春风楼,俩人争夺花魁,韩大少爷输了,所以怨气很大。   “姓韩的,你能来,我凭什么不能来?”齐大少爷一抬下巴:“咱们可是有说过,同进同退,这发现了新的盐村,岂能不来收盐?”   他们就是靠盐挣钱的,现在的货源越来越少了,盐农们赚不到多少钱,也懒得熬盐,只要赚够自己用的,就不再出盐了。   以至于他们的盐是越来越少货源,价格也节节攀升。   而且他们还注意到一点,平南王府换了新的平南王,就跟他们盐商一刀两断了!   给的钱不收,更别提什么美女了。   而且人家的理由很简单,守孝!   又有昭王殿下在,他们还真不好频繁上门去,曾经交好的那些管事们,全都不见了。   据说是被抄家发卖了出去,抄出来的钱财,堆满了平南王府的钱库。   何况他们就三口人,全族加起来不到三十个人,家里人还没想好怎么再跟这位新的平南王扯上关系。   结果现在发现,新手村的那些盐农们,竟然有大量的盐巴需要出货,他们本来想直接强行购买,但是涉及到平南王府,就不同了,所以才有他们这些少家主们出面,听说平南王也很年轻,大家都是年轻人嘛。   也是培养下一代家主,跟平南王交好的一个契机。   所以他们三个就来了,只是没想到,不止自己一家这么想,其他两家也是如此。   “好了,好了,别说废话了。”楚大少爷扮起了和事佬:“我们是为了盐巴来的,就看谁能拿到最大份额,拿到的人请客,春风楼,需得春风姑娘作陪。”   春风楼,是杭州城里有名的青楼楚馆,那里的姑娘各个美艳动人,花魁春风姑娘更是倾城绝色,见她一面就一百两银子,跟她说一炷香的话也要一百两银子,要是春风姑娘陪客吃席,需要三百两银子;吟诗作对的话,那就要五百两了。   还只是半天的时间,全天一千两,一文钱都不能少。   暂时没有卖身的打算,但是有人猜测,这“梳拢”的银子,起码上万两!   而他们这些盐商家的公子,都是拿钱不当钱使唤的,一千两银子而已,面子比较重要。   “好,就这么说定了!”   三个人约定好,便一起来了新手村。   赵仁河将盐农们安排在新手村旁边的一块空地上,在那里还盖了个简易食堂,以及一栋宅子,这宅子前头是个办公场地。   是给腊余月住的地方,他要跟人谈买卖,签订契约,总不能在别人家吧?   所以这里就成了“平南王府别院”,这个名头足够唬人,可以免去许多麻烦。   而且腊余月卖盐巴的时候,可是要交税的。   接待他们的是腊余月,三个人看着眼前这个笑眯眯的据说是此地主事的人,有些皱眉:“平南王府的管事怎么都换了?”   “平南王都换了,手下的人自然要换。”腊余月拱手道:“在下腊余月,举人功名,几位是?”   三个人本来有些看不起腊余月的,但是一听说他是个举人,顿时就收敛了高傲的姿态。   不管怎么说,他们盐商再牛逼,也没胆子敢跟有功名的人傲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那个读书的命,盐商虽然豪富,但是子孙后代都钻进了钱眼子里去,请再好的先生也读不好这个书,考试的时候,更是名落孙山的多,考中的基本上是凤毛麟角了。   而南边本就比北边要富裕一些,所以有钱人家也多,某些富农都能供一二个自家子弟读书,所以南边文风鼎盛,出才子的地方。   正所谓“江南的才子江北的将,关中只能出皇上”,就是这个道理。   鸿基大帝乃是开国之君,就是关中人。   “现在我是这里的主事之人,你们叫我腊主事即可。”腊余月亮了身份出来,但依然笑眯眯,和气生财,他的座右铭。   “好说,好说!”三个人进了腊余月的办公房间。   上茶,点心。   腊余月故意的,他知道这些盐商奢侈无度。   但是他有底气啊!   给他们上茶用的杯子,乃是一整套骨瓷茶具。   这是三爷让人研究出来的新瓷器,用骨粉混合瓷土烧制出来的东西,奶白如玉,净白如雪,触手温润,光泽可爱。   任他们盐商再奢侈,也没见过这样的瓷器。   另外,喝的茶水,乃是他们当年卖出去的那些花茶配方之一,八宝茶。   点心是赵仁河老早让人送来的,乃是家里的厨子,按照田公公的吩咐,做的宫廷糕点。   莲花卷、双色豆糕。   虽然只有两道点心,却是让人不敢小觑。   坐下之后,品了茶,吃了点心,三个人就相互介绍了一下自己。   腊余月听完就单刀直入了:“我知道三位来自七大盐商家族之三,齐楚燕韩赵魏秦,正好是战国七雄啊。”   三个人矜持的笑了笑。   他们七家把持盐巴市场三代之久,早已攒下巨富家资。   一代看吃,二代看穿,三代才能看出富贵来。   迄今为止,家里的老家主,即爷爷辈的人,还是讲究吃的;家主父亲则是更多的讲究穿戴;而他们这第三代,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勺,长大了更是挥霍无度。   当然,从小就耳濡目染,他们更知道家里是靠什么维持这富贵生活的,所以他们也算是精明之人。   “我这里盐巴倒是有,就怕你们买不下。”腊余月说话口气很大,因为他有那个底气。   “腊主事,我们三家既然来了我们三个,就没打算空手回去。”楚大少爷道:“不怕您笑话,此次带了不少银钱过来,就是为了这里的盐巴,如今的盐啊,都不怎么样,我们想要好一点的盐,都没地方进。何况,盐农们也懒惰成性,不肯多熬盐给我们。”   而他们还没有其他的手段逼迫盐农,不然所有的盐农都不熬盐了,他们拿什么做买卖?   也不敢欺人太甚,毕竟“士农工商”,商最末端。   社会地位也是最低的存在,盐农,也是“农”么。   “我不是说没货,而是货太多了,你们想要买进,首先得跟我签订契约,去官府公证过后,就可以采购了,但是我有要求,我们产出多少盐巴,你们就得买进多少,可不能让我们压货。”腊余月道:“我们仓库地方小,存不住多少货,如果你们不要的话,别怪我们将货卖给旁人去。”   如今盐商可不是一家独大,有那零散的盐货贩子也会前来进货,只不过盐商做的很过分,他们每次都包圆,不给人留下一点。   此次他们也是这么想的:“您有多少盐巴,我们就进多少。”   “那您三位恐怕不行。”腊余月笑道:“你们一次能运走多少盐巴?”   “十万斤!”三位大少爷几乎是异口同声。   “小意思。”腊余月根本不当一回事。   “难道您有十万斤盐巴,给我们三家?”楚大少爷吃惊不小。   十万斤盐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不是十万斤盐巴给你们三家。”腊余月摇头。   三个人恢复了原来的嘴脸。   “是一家十万斤盐巴,这只是第一批的盐巴。”腊余月笑着道:“签订契约,官府公证之后,就可以拉货了,想必也没人敢跟平南王府赖账吧?”   “当然,当然!”三个人兴奋得很,但是兴奋过后,问题来了:“不知道价格如何算?”   “还是两文钱一斤,这是官府规定价。”腊余月立刻就道:“我们不涨价。”   三个人傻眼了。   他们以为平南王府会涨价,结果还是二文钱一斤。   “放心,我们平南王府可不吃亏。”腊余月道:“但还是那句话,签订契约,官府备案。”   这样的契约,是具有法律效应的,三爷的说法,就是要“依法办事”。   走到哪儿,都有理,《大顺律》不是摆设。   “签!”三个人异口同声。   不签的是傻子!   腊余月笑了,库房里的盐巴就要变成银子啦。 329倾销海盐   329倾销海盐   最后,他们签订了契约,大概是怕腊余月后悔,或者平南王府反对,他们三个把事情做的很绝,在平南县做了备案之后,又去了平南府,做了备案,将此事板上钉钉了之后,才松口气。   在平南府住了一夜,腊余月谢绝了他们三个的赴宴邀请,而是去了平南大将军府借住,他们三个再如何,可不敢在这样的大员府邸做什么冒犯的举动。   第二天返回新手村,他们三个见到了新手村出的盐,很好,三个人也不逗留了,快马加鞭的回家,派人来拉盐。   每一家第一批十万斤盐巴。   谁家不多,谁家也不少。   原因是他们的运盐队伍只能运送这些盐巴。   一斤盐巴两文钱,一万斤也才二百两,十万斤两千两银子。   但是别忘了,这东西沉,压秤,虽然说十万斤,但是只有一小堆而已,仓库里起码上千万斤的存货。   盐田那边还在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只要海水不绝,他们的盐巴就不会断货。   而且这里的盐巴质量不错,雪白色,没有什么残渣,算得上是上好的海盐。   更有精细如砂砾一般的精盐,那个贵一些,要五文钱一斤。   他们也要了十万斤,不过要下一次才来运走,这次实在是运不动那么多盐了。   在他们运走第一批盐巴之后,另外的四家也来了。   跟他们三家一样,看到是平南王府的招牌,知道强买强卖用不上了,只能好言好语的进货,索性腊余月给的价格“非常公道”,他们也很满意。   一天起码运走三五万斤的盐巴。   可是新手村就像是完全没有负担一样。   谁来提货都有货,可是他们的运输条件有限,每次最多只能运走十万斤,不过他们不会每次都运海盐,还会运一些精盐回去,市面上的盐价虽然居高不下,但是盐商们都知道了,七大家盐商找到了一个新的货源。   有盐农日子更不好过了,赵仁河派人出去,收拢这些盐农们,用他们在晒盐场做工,一个月一两银子的“高价工资”。   让盐农们纷纷投奔“平南晒盐场”,赵仁河不止提供工作,还提供住处,当然,要他们还房钱的,并且免费吃喝!   这一点很重要,盐农们不管男女老少齐上阵,谁也没时间做饭,让五六岁的孩子趴在锅边做饭,赵仁河也不忍心,于是,只要有父母在晒盐场工作的,孩子就可以放在私塾里上学,读书识字的同时,私塾提供饭食和水果。   免得大人不在家,孩子在家饿肚子。   这样一来,盐农们更感激他了,工作更认真,出产的盐巴更好了,而且他们三缄其口,谁都不会将盐场的事情外泄出去……想外泄也没办法,因为周围都有平南水军大营的人守着,别说他们出不去,某些人想一探究竟,都没办法靠近晒盐场方圆二十里之内。   但凡是晒盐场所在地,都被划为军中区域,相当于是军营所在地,擅闯者杀无赦。   不是没有人不信邪,但是只见人进去,不见人出来。   几次之后,也没人敢尝试了。   这是赵仁河几个月之前就安排下的,倒也没人将这些地方,跟晒盐场联系起来,何况没人泄露机密,谁知道他们的盐巴不是用锅熬出来的,而是用太阳晒出来的呢?   赵仁河坐在家里头,每日就有上万两白银的入账,他收的虽然是银票,但是很快就将银票拿出来,派人去领现银。   七大盐商的确有钱,又的确是吃的进这些货,但是赵仁河这边的出货量就没断过。   他们拉走几百万斤盐巴了,他这库房里还是满满的,后来不止七大盐商,一些盐商也来进货了,依然是签订了契约,不过没有七大盐商那么苛刻,但也要求他们一次买进必须十万斤,每年不少于一百万斤的海盐,精盐就没这个限量了。   过年的时候,所有人聚到一起开大会:“既然银子不缺了,那就成立票号好了。”   赵仁河道:“汇通天下。”   “好!”杨月最为激动:“这个最好了,但是,怎么成立?”   “我早有准备。”赵仁河掏出来好几本厚厚的书籍,还有他用布幕做成的大顺版的幻灯片。   北宋的“银票”是华夏也是世界上最早的银票。元朝以使用银票为主,明初承元制,明太祖洪武年间发行的“大明宝钞”用桑皮纸为钞料,一贯钞高一尺、宽六寸,是当时最大的银票。   不过“大明宝钞”很失败。   赵仁河从最早的银票起源,到后来的发展,其中的利弊,分析的头头是道。   但是自明以来,晋商、徽商逐渐兴起,民间的贸易十分频繁。   直至清朝时期,山西的“日升昌”私营票号,经营的起因充分显示了老一辈实业家们独特的眼光。   当时人们做买卖奔波于平遥与外地之间,由于随身携带银两既不安全又不方便。   于是,日升昌的创业者们便做起了汇兑的买卖。   商人拿着银票就可以到日升昌的各个票号换取银两,方便、安全。   而两地银价的差异和银两成色的不同,则成为日升昌赚取的利润。   虽然现在这个时代,赵仁河还没发现日升昌,但是他打算出一个“汇丰钱庄”,他们要汇通天下。   不就是那一套规矩吗?   前世没少去银行办理业务,他太知道银行有多严格了。   虽然现在达不到后世那种要求,但是汇通天下的利处,他还是知道的,所以他赚了盐商的钱,就是要给自己的钱庄作为本金,不然他不会将银票全都换成现银。   但是最多的还是金子。   “为什么要那么多金子压库?”这一点,杨月不是很理解。   “因为我要实行的是金本位制度,而不是现在的银本位。”赵仁河跟他们普及了一下关于票号的事情。   什么密押、兑换等等相关问题。   整整开了三天的大会,他们决定建立汇丰钱庄,发行汇丰银票。   现在大顺朝没有可以汇通天下的银票,只有户部因为官方的关系,有兑票,只限朝廷的公事。   私人是没有办法搞这些的,一般的银票能汇通一省之地就不错了。   而他们要做的是汇通天下。   “就怕有些难,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加上四个直隶之地,最少要在十七个地方开钱庄,出了这里之外,我们还没有那么大的势力。”   “我也没说现在就要汇通天下啊!”赵仁河乐了:“我们可以先汇通平南府,以及十三个开通外贸的港口。”   但凡是有水军的地方,都不得不给平南王府三分薄面。   加上平南水军大营监管的就是这十三个外贸口岸的安全,不然每年剿灭海盗是为了什么?   说白了,平南水军大营坐镇海边,才有十三个开阜通商口岸的安稳。   “这个倒是可以。”   开会三天之后,赵仁河就万事不管了。   因为要过年了,他还在守孝期,不能老是在外面浪,或者干别的事情。   且过年了需要走礼,这是他作为平南王的第一个年,必须要定下这个基调,日后就照着这个规矩来了。   海太妃在腊月接了大孙子回来,说是放寒假了。   回来之后就是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来处理,首当其冲的就是过年的走礼问题,平南王府每年走礼无数,接到的礼物更是不计其数。   海太妃几乎是被走礼的单子给埋没。   每一次过年,起码有两箱子的走礼清单,看的海太妃头晕眼花,小虾米非常不高兴,跑去找他父王告状:“祖母都要累晕了。”   “岂有此理!”赵仁河立刻拉着儿子的小手:“走,我们去后头。”   安乐小筑,尽管是冬天,但是这里依然翠绿如春,一片红色的梅林,开满了红色腊梅。   曾经何时,海如花连一支红梅花都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欣赏,更别提采下花枝子,放在花瓶里,放在屋里头了。   现在的海如花,还是那个原来的样子,半新不旧的家常小袄,长襦裙,还有儿子为她设计的披肩,坐在屋里头,屋里的摆设是原来的样子,不过有两个大花瓶子里,插满了红色的腊梅花,屋里漂着一股淡淡的梅花香气。   都不用熏香了。   “娘,你不用这么辛苦。”赵仁河看到老娘如此辛苦,顿时心酸了。   “不辛苦,这是你当平南王的第一年,走礼不能失礼。”海太妃叹了口气:“你娘没什么见识,我想请李奶娘过来帮我一把。”   “走礼什么走礼?一个都不走礼。”赵仁河将所有的清单礼扎丢回箱子,让人抬出去:“我们除了自家实在亲戚,其余的人不需理会。”   “这合适吗?我看以前的时候,王府过年,从进了腊月开始就走礼了,每日都有车马进出。”那礼物走的,当然,更多的人是给平南王府送礼。   海夫人虽然身在内宅,但是有些仆役丫鬟们喜欢去前头看热闹,每次都能听到他们说,谁谁家送来了好东西,谁谁家的东西不好。   而且每年平南王府最热闹的日子,就是腊月走礼的时候,而且正月里也走礼。   “没什么不合适的,娘,我们还在守孝期,给人家走礼还怕人觉得晦气呢,何况,我都平南王了,我还需要给谁送礼?也就给我师爷爷,舅舅走个礼而已,其他人无所谓,您要是觉得海家村需要点好东西,就送海家村一些礼物,我打算给新手村每家发两匹布,十斤肉,五两银子过年用,这就行了。”赵仁河道:“我们现在不需要巴结谁,委屈自己了。”   “那好吧。”海太妃其实也很头疼这些东西,毕竟她没有管过这么大的王府,这一年以来,她也很累了。   索性她回来的时候,儿子已经将王府收拾的差不多了,她只需要甄别下人,然后慢慢发卖即可。   既然无事可做,自然是看着儿子孙子了。   这一看不要紧,她发现儿子貌似春风满面的,孙子也高兴地跟父王在一起,虽然已经是王爷跟世子了,但是父子俩还是没大没小的疯玩。   海太妃看着挺热闹,干脆叫人拿来了新的布匹,给父子俩做了两身衣服。   就算是守孝,过年也要有新衣服么,只不过颜色素淡。   这次没有等到小年,李钊才来,他在腊七就到了平南王府。   这些年海如花也习惯了他的存在,而腊八的当天晚上,俩人没忍住,滚了床单,折腾了半宿才睡,第二天赵仁河就没去后头,他们家没有什么每日请安的规矩,有那时间不如多睡一会儿。   李钊也没想那么多,结果,海太妃到银安殿来了! 330我们只相信彼此   330我们只相信彼此   海太妃来银安殿,是给儿子试一试她新做的拖鞋。   这也是儿子想出来的东西,只是她觉得冬天了,拖鞋还是要穿的厚实一点比较好,所以就把拖鞋做成了软鞋的样式,免得脚底下着凉,就该做病了。   而且她现在都习惯了,给儿子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现在她是太妃了!   她明白儿子的意思,想着她若是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疼,就让她再走一步,可惜,她没那个心。   只是今天来银安殿,怎么所有人都怪怪的呢?   她想进入儿子的寝殿,守门的家伙犹犹豫豫的,这是管家的三侄子,赵瘸子一家现在也是飞黄腾达了,兄弟三个加上他们的子孙后代都跟着平南王府混饭吃了。   不过赵仁河没有要他们入什么奴籍,现在平南王府根本没有奴籍之人,全都是自由之身。   包括朱大娘她们娘四个。   这样做,反而让家里人更忠心耿耿了。   能当平民百姓,谁乐意当奴才给人卑躬屈膝呢?   所以别看是在孝期,可家里人的心情都很喜气,与先王并没有什么感情的他们,根本悲伤不起来。   就连当儿子的赵仁河,也只是前三个月有些闷闷不乐,后来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如今厨房做饭都是素菜荤做,那荤油放的一大勺一大勺的,红烧素肉更是好吃的不得了。   反正王爷每顿都吃,厨子大勺一挥,每天都做一大锅,全家都跟着享受了……反正他们全家人不多。   现在是太妃了的海如花,在这个家里头,是第一个说了算的人,第二个说了算的人是她心爱的大孙子,第三个说了算的人才是儿子。   结果今天要看儿子,竟然有人不想让她进去!   “赵森,你干什么呢?不让我进去?”海太妃看着眼前搓着手,急的满脸通红的少年哭笑不得。   这孩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其实笨嘴拙舌的他并不适合做小厮,可赵仁河觉得孩子需要见识世面,在他从学堂里出来之后,暂时不打算考功名的时候,就把他带在身边,暂时跟着他,看看外面的世界,总比闭门造车要好,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就是这个道理。   且赵森跟他两个哥哥一样,都是老实巴交的性格,放出去也怕吃亏。   他父母都说了,以后抱着王爷的大腿过日子,考取功名什么的,能考就考,不能考中就算了,得失心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在王府吃一辈子的饭。   结果今天赵森竟然就杵在门口那里,不让路。   “这个……那个……我……。”赵森结结巴巴,不着调说什么合适了。   平时都不来前面的太妃突然出现,他可怎么办?   两位王爷都在里头,现在也不知道起了没有。   偏偏田公公前两天腿脚不舒服,这几日都在喝药,几个小内侍被昭王殿下打发去伺候他了。   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人单力孤”。   “什么这个那个的?”海太妃乐了:“我还不能见我儿子了?”   海太妃如今在王府里辈分最大,又是太妃,她想去哪儿,谁敢拦着?   赵森不让路,海太妃直接让朱大娘把人拎到了一边,赵森也不敢挣扎,垂头丧气的想着:对不起啊王爷,我尽力了。   海太妃进了寝殿,发现里头没人伺候,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床洗漱,吃早饭?这是要吃成午饭吗?   自己的儿子,她不见外,就直接进去了,何况是冬天,睡觉也是穿着中衣,不然会冷。   不像夏日,穿的薄,恐怕热到了极致,不穿衣服睡觉都有可能。   海太妃进了寝殿,发现帐幔正在被人收拢起来,那人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袍,广袖,腰间围着明黄色的玉带,头发披散着,个头很高,穿着一双拖鞋,很是自然的样子……但明显那人不是儿子!   儿子没有那么高!   都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可能还长身量?   那人回头,俊美的脸庞,冷淡的眼神,面无表情的样子……昭王殿下!   “昭王……殿……下……?”海太妃眨了眨眼睛。   再看里头,他儿子正半坐着,揉眼睛呢,身上穿着白色的绸缎中衣,拥着锦被皮裘,明显是刚睡醒的样子,松松垮垮的脖领子,露出小半片肩膀,上头有着暧昧的痕迹。   海太妃手里的东西,一下子就掉地上了!   “贵德,谁呀?”赵仁河嘟嘟囔囔的睁开眼,就看到他亲娘一脸震惊的样子:“娘?”   “你们俩换好衣服,出来一下。”海太妃转身扭头出去了,自己儿子衣衫不整,没关系,但是昭王殿下也衣衫不整就有关系了。   俩人昨晚明显是睡一块了。   虽然屋里头没有那啥的味道,但是作为过来人,她太熟悉那种暧昧的痕迹了,而昭王殿下的脸蛋子上有牙印的痕迹,那是儿子的牙印。   估计早上洗过脸就会消失,要不是自己来了,肯定看不到的!   赵仁河瘪嘴,看向李钊:“我娘来了!”   “嗯。”李钊明显不吃惊:“早就该让她老人家知道了。”   “我娘才不老。”赵仁河慢吞吞的爬起来:“穿衣服,洗漱一下,早饭吃什么?”   “你最爱的小米粥。”李钊早就发现了,赵仁河虽然生于富贵之乡,但是口味却更接近普通百姓,早饭一般都是小米粥,咸鸭蛋。   有的时候只需要搭配一点小菜,他就能吃得很香。   “哦。”   其实两个人早就醒了,只是赵仁河腰酸,李钊给他揉了半天,又在床上相互抱着温馨了一会儿才爬起来,外面有些阴天,大冬天的,就算是在南方,有些人也想懒床一下。   何况要过年了,大家都想放松放松,休息休息。   没想到被人堵被窝儿,还是被自己的亲娘。   俩人穿戴整齐,洗漱好了,去了饭厅,吃过了早饭之后,才去后殿见海太妃。   海太妃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平静。   刚才听人说,这事儿很久了,几乎满府都知道了,就她不知道!   大概是自己不在家,臭孩子就敢跟人上床一被窝了。   “在一起多久了?”海太妃还算平静,既没有疯狂咒骂,也没有动手打人的意思。   “彼此爱慕好几年,七月份才在一起。”李钊开口道:“我对他是真心。”   “昭王殿下,我知道你出身高贵,日后王妃侧妃庶妃一个都不会少……。”海太妃是怕自己儿子吃亏。   当母亲的永远都有操不完的心。   “我曾经有过未婚的王妃五位。”李钊却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全都死于非命。”   海太妃张大了嘴巴:“啊?”   “选的侧妃十八位,不是死了就是残了,也都没过门。”李钊继续道:“有二十几位庶妃,我不喜欢,但是被塞进我的地盘,我就让她们住在一起,谁也不许出房门一步,门口有内监把持,哪条腿迈出来就打断哪条腿,整个人出来了,就直接杖毙,每次杖毙行刑的时候,就在院子里打,叫所有的庶妃都站在门口观刑。”   海太妃闭上了嘴巴。   “身在皇家,最忌讳的就是女色,不少女子都是别有用心之人派来的耳目,这种事情见的多了,有些事情,我们不是不想告诉您,而是不想您担心。”李钊道:“我们能相信的,只有彼此。”   他说话的时候,也是一脸的正色,面无表情又娓娓道来,说的海太妃都惊诧非常,还有什么心思去管他们俩的事情?   赵仁河在背后,默默地拍了拍他后背两下,算是打了他两下吧,这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比他还能侃。   “那你们……。”海太妃扎着手,看着乖乖并肩坐在一起的俩人。   一个英俊,一个潇洒。   长得都很好看,身份也都不是问题。   一个昭亲王,一个平南王。   咋就凑到了一起,要过日子了啊?   她见过不少结契的兄弟搭伙过日子,不过那是因为家里穷的关系,娶不起媳妇儿,或者是要一起出海打渔,男人终究比女人要强一些。   可他们俩什么都不差,怎么就凑到了一起呢?   昭王殿下在她心里,那是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啊。   “娘,我们会好好的。”赵仁河伸手,握住海太妃的手:“我们以后会好好的过日子。”   还有争夺天下。   这最后一句,就没必要跟娘说了。   “唉!”海太妃的回复,是一声叹息。   后来的几日,海太妃还是不开心,赵仁河就给几个小伙伴去信,请几位美女少妇来家里走一遭,帮着劝劝,这么不开心下去,他也高兴不起来。   几个贵妇联袂而至,如今她们虽然脱了奴籍,不是官夫人,就是贵妇人了,可在海太妃面前,她们还当自己是晚辈,是伺候她的小女孩子。   一群女人凑在一起,唧唧哌哌了几日,海太妃眉间的轻愁下去不少,人也露出了笑容。   李钊看到了,就对赵仁河道:“还是你有办法。”   “不是我有办法,是她们有办法,别小看她们,日后都是人才。”赵仁河道:“枫丹白露她们都是从小就培养起来的,将来妇女能顶半边天,知道么?”   “女子能做什么?”李钊明显看不起女子,或者说,他是个大男子主义者。   “能做的事情多了。”赵仁河看李钊皱眉,就道:“不是你想的那种事情,你还记得那年,账本,都是她们帮忙清理出来的么?还有我们回来,平南王府的账本都是她们给推算结清的,现在她们都是汇通钱庄的账房先生。”   “女账房先生啊?”李钊愣住了。   “而且是总账房先生哦!”赵仁河道:“她们还负责培养其他的账房先生,一个钱庄,不能或缺的除了钱之外,就是账房。”   想那银行里,多少柜台营业员啊?   各个都会算账,办理业务,这需要很多人,这个时候没有电脑,只能是一看忠心,二看账本,三看制度。   李钊对他们那一套不是很理解,但是知道有用就行了。   管他男女呢,他们现在也的确是缺人的很。   又过了几日,快要小年了,赵仁河才忙着走礼,其实就那么几个需要走礼的人家而已。   师爷爷的是孝经,跟舅舅家走礼,小伙伴们的就是送礼了。   这一年,他们开始了正式争霸天下之路,首先就是钱,赵仁河一出手,一个晒盐的办法,掏空了南边盐商的半个荷包,可是他的盐巴依然源源不断的出现,那些盐商也在无穷无尽的吃进,他们想买断新手村的盐巴,可新手村却想撑爆他们的货仓!  331七家家主   331七家家主   从去年上秋开始,海盐不断产出,这玩意儿简单啊,海水在炎炎的烈日下,暴晒一中午之后,下午就可以来收盐了。   收盐时,用的是自制的木铲。   用铁铲子是不成的,盐会腐蚀铁器。   上百万斤的海盐,一家盐商吃的近,现在上千万斤了,盐商就有些扛不住了,他们动用了压箱底的银子。   可是这海盐就是源源不断的产出。   过年之后,还没出正月里,七家的家主就聚到了一起。   大家都是干这一行的,垄断了南七省的盐务,可他们的家底也都压在了货上,从去年开始一直到现在,四五个月的时间,就不间断的进货。   进到现在,仓库大半都满了。   七家接着新年聚一聚,就在一家百年老店福生楼里,这里常年有一个很大的宅院,是盐商包下来的,就给他们七家家主聚会用。   七个人坐在一张八仙桌上,桌子上摆着有名的双十宴。   所谓的“双十宴”,就是十两银子一道菜,一共十道菜。   一桌饭,一百两银子,但是对于盐商而言,这都是小钱。   一壶二十两银子的百年女儿红,一人跟前摆了一壶。   只是他们没有一个人动筷子吃东西,而是只管坐着聊天。   首先发言的就是年纪最大的齐家主:“我说,六位弟弟啊,从去年开始,这新手村卖盐就源源不断,连续出盐也没有他们这么勐的势头。”   “可不么!他们一直这么出盐,我一直吃下去,仓房都快满了。”楚家主一拍大腿:“不买还不行,不买他就卖别人了,又不能来硬的,只能大量吃进。”   “我家也是,当初说好了的,他们家的盐巴,有多少我收多少,谁知道收了这么久,还没见底!”   “可不是么!”韩家家主也是如此:“我都动用了我家压库的银子了。”   “我也动用了。”   几个人一说,发现自家都动用了压库的银子。   他们这帮盐商压库的银子可不少,不说富可敌国也差不都了。   “还有啊,我家开的钱庄,不断有人兑换现银,用的是我们买盐巴的银票。”其中,秦家家主道:“这又不能不给兑。”   不然下次你再用银票去进盐,人家该不认银票了。   他们七家大盐商,都要自己的票号,开出来的银票都有效果,不然总不能押着一车一车的银子,去进货吧?   而赵仁河这边卖给他们盐巴,那边又拿着银票去兑换现银,一下子就掏空了他们的现银存储。   现在一个个都有些犯愁呢!   他们的票号是自己家的,有一万两银子,都能搞出来十万两银子的银票,这种虚无的财富增长,让他们在生意上不愁没有银钱使用,资金非常充足。   可是现在不行了,一边花钱一边被人掏空现银,他们就有些受不了了。   而且对方不止要银子,有的时候,他们用金票,对方也要兑换金子。   兑换银子的票子,叫银票。   兑换金子的票子,叫金票。   赵仁河不管是金票还是银票,统统不留着,全都兑换出来,而且去的人只要成色好的金银,成色不好的会发脾气。   “就是啊,来兑换的都是大人物,不是平南王府的人,就是大将军府的人,不是这家举人来兑换,就是那家掌柜的来兑换,做买卖么,要是失了诚信,可了不得,只能给兑。”   “这一兑换,家里的现钱就减少了很多。”以前只是用银票,现在是现金,当然不一样了。   真金白银的哗哗往外拉,还不见回头钱。   他们想着等盐贩子来进盐,结果上半年该出的货都出了,下半年也就腌制秋菜的时候,才有百姓大量买盐回家,可上半年一些盐贩子手里头压着的货,都指着这个时候出呢!   等到过了年,出了正月,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谁家都没钱。   盐虽然是必需品,但是却不是消耗量最大的东西,一点盐巴就能调味,总不能每个人每顿饭干掉一大碗咸菜吧?   齁不齁得慌啊?   还得给京里头准备一万两现银。   这个是定数,不能动,而且给京里头的银子,成色要好,分量要足。   “他们就没有到底吗?那仓库特么的到底有多少存货?我们七家,每三天就运一次,一次七十万斤!”赵家家主狠狠地道:“自从平南王府换了现在的平南王,真是一点面子都找不到了。”   “赵老板不是平南王府的远亲么?”跟赵家不对付的魏家家主阴阳怪气的道:“亲戚么,给个面子还不容易?”   想当年,就是赵家家主,亲自去的平南王府,攀上了平南王府这棵大树,顺便,讹了他们每家一万两银子,用来攀关系。   不过,平南王府也认他这门远亲,听说是连了宗的呢。   有族谱为证!   这也是他们把钱给他的原因之一。   结果这次不好使了,现在的平南王,是另一个赵氏。   还是从赵氏一族分出去的,结果人家没打算回来。   连亲爹都没有埋在所谓的“祖坟”里头,而是另立一个地方当祖坟,现在那里埋葬着平南王赵仁河的父亲跟妻子。   这个作为太明显了,且朝廷的圣旨上,只承认赵仁河的赵氏一族,没有承认赵家镇的赵氏一族,这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么?   赵氏一族连闹事都不敢闹。   以前作奸犯科的小事儿都被官府挖掘出来,一顿打压,更消停了。   等到盐商们想要去攀附的时候,发现没办法攀附了!   除了在新祖坟那里的守墓村子之外,只有寥寥无几的四户人家,算是赵氏族人。   赵伦已经长大,考上了进士,在京中当翰林,接了翠婶子跟弟弟妹妹过去,在京城里买了一栋小宅子,南边的田地,没有卖出去,而是租赁了出去,每年的收成不多,但是也有个二三百两银子,足够他们一家舒舒服服的在京中过日子了。   而且赵伦知恩图报,有些京中的消息,都是他传回来的,某些时候,翰林院里的消息传递的最快,谁让那里是“储相之所”呢。   盐商们更是鞭长莫及。   也不可能为了这点小事,请庆郡王去为难一个翰林。   要知道,翰林院那个地方,像个马蜂窝,谁都不敢捅,因为那是朝廷储备人才之地,谁敢动?   看看敏郡王跟宁郡王的下场吧。   “你说的轻松,我要是能进去那个门,还坐在这里犯愁?”盐商们有钱归有钱,谁也不嫌弃钱多啊。   “现在没有那么多现金了,银票可不能乱发,到时候拿不出来银子……。”下场会更惨。   “不如我们跟京中说一声?我们这边的钱有限,京中的那位,可是有不少钱的!”秦家家主提议:“几位,想一想,当年我们七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送进去了,哪儿那么快花完?就算是花了,京中豪门无数,谁家还没点子存银啊?”   “就是,谁家还不吃点盐啊?尤其是那精盐,细如沙粒,洁白如雪,我们进才五文钱,出货五十文!”   几个人眼前一亮。   他们现在出货五十文,但是运到京里头,估计出货一百文都有的是人买。   这可比青盐更好的精盐。   且首次出现在市面上。   这么好的精盐,多少人想买,想吃啊?   “那我们就让京中庆郡王殿下身边的人家,做精盐买卖。”齐家家主拍了桌子:“只要是我们这一系的人马,都能跟着沾光,我看那昭王殿下不是善茬儿,这些年在外面,也结交了不少人,庆郡王要想跟他一争高下,除了要站住”长”之外,还要有贤,更要有能!能让大家跟着一起发财!”   这七家人要钱不要命,现在发现更要有势。   庆郡王就是他们选择的势力。   前头倒下了那么多皇子,连皇太子都失踪了,生死不明,可见竞争激烈,不过已经下去了一个皇太子,三个郡王了,也该稳定了。   所以他们选择了庆郡王支持。   但是他们也不想一想,区区七个盐商,就算是大盐商,纵横南七省,又如何?   朝政这种东西,不是什么人,都玩得转的!   只可惜,他们看不透,只想着锦绣的未来。   “我看这事儿可以啊!庆郡王如今势力还是太单薄了。”   “就是,有钱大家一起赚,只需要派遣一二个门下之人过来,交钱,提走货物就行了,反正都是盐。”   几个人越说越来劲,最后拍板定下了此事。   而他们隔壁的房间里,坐着四位公子哥,据说也是正月里出来聚会一下,其中有最近名声鹊起的蓝月公子。   这位蓝月公子是今年乡试的解元,他的出名不是因为才学,而是他的爱好。   解元公一不爱钱,家里有钱!   二不爱美女,他自己长得就很好看,称得上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典范。   三不喜奢华,但也绝对称得上雅致。   唯爱戏曲,酷爱看戏,甚至兴致来了,还上台唱上两嗓子,非常受大众喜爱。   甚至有几位致仕了的颐养天年的老大人的喜欢,是真的喜欢,而不带一丝龌龊的意思。   还有几位他的堂兄弟,也各个都是偏偏佳公子,已经有不少人家想跟他们提亲,嫁女儿给他们了,只是蓝家虽然家族不大,却规矩森严,孩子们在外玩儿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去下三滥的地方。   还有就是不宜太早定亲。   只是如今他们四个蓝氏堂兄弟坐在一起吃饭,却没有一个人出声,墙上贴着一个类似喇叭花儿一样的东西,隐隐约约能听到隔壁的人说话的动静。   “他们还真敢想!”蓝月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332上钩了!   332上钩了!   那边已经在商量,该如何造势了。   “不敢想怎么可能垄断盐业这么久。”蓝星蓝子豪,低头喝了一口茶:“这不是在我们意料之中吗?北边蓝明那里的咸菜卖的不错,跟那边的关系也相处融洽,他们的盐,估计是卖不过去了。”   “我们给蓝明搞了买卖盐巴的权利,虽然只是个小商贩,却也有合法的资格,他们是没理由阻拦的,既然如此,何不坑的再狠一点,他们既然想拖人下水,那就拖吧,反正盐有的是!”蓝风是几个人里头,最狠的一个,下手黑着呢。   “好,那我们就让他们继续进盐。”   于是,盐商们继续进货,同时派人入京,只是他们的人马比昭王殿下的八百里加急慢了起码三天。   李钊只是想到了一个理由,用的八百里加急,主要是快点入京,通知自己人,不要买盐巴,做这个买卖,注定是要赔钱的。   可是庆郡王这边不知道啊!   当他看了来信之后,顿时欣喜若狂:“真是天助我也!”   前头有三个哥哥一个太子的时候,庆郡王,五皇子是没有那个必胜的信心,毕竟谁都不是吃素的,龙椅就一把,兄弟十几个。   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没有太子殿下还有九皇子那个嫡出的,怎么也轮不到中间排名的他,不上不下,也不怎么受宠。   现在却时来运转,他算得上是“长”子了!   就连他母妃都说:“我儿天生就该是长子!前头那些都不足为惧。”   其他人不成了,他却前途光明了,只是外祖家不给力,他自己也没多少家底,想要拉拢人心,第一是要有钱,第二你得有势,第三你得有运啊。   第二他有了,郡王,而且“庆”这个字寓意很好。   运气就更不用说了,没有运气,前头那些能都倒下去吗?   太子,那可是从一出生,就是皇太孙的人,不也说失踪,就失踪了吗?   只是没想到的是,李钊跟太子兄弟情深,太子一失踪,他就满天下的找哥哥去了,京中的事情,一概不管不顾。   目前身边也是没有什么人投靠的,可他就占着一个“嫡”的名头,让不少人对他望眼欲穿。   很多真正有实力的人,还是看重嫡子。   就算他再优秀,这排名上就不占便宜。   但是他可以给他们更大的利益,权势,钱财,甚至是各种美色。   现在,他的机会来了!   庆郡王从来没有做过买卖,因为“商”乃贱业,他不可能从事,但是他知道银子是好的,没人能拒绝赚钱的事儿。   所以庆郡王在京中一顿活动,收拢了不少银钱,京中豪门里,有那么几家,是他的铁杆直系,有这种好事情,当然要支持,投入多少,都赚的回来,有的人家连压库的银子都拿出来了。   何况盐巴这种东西,一不怕放二不怕坏的。   于是,京中几个豪门联合起来,派了家奴掌柜的押着现银,南下进货去了。   此事在京中引起了一些波澜,很多人家都知道此事,但是对庆郡王的这种安排,还是有些无法相信,有那世代勋贵的人家,更是觉得贩盐,实在是好说不好听,盐商都是铁公鸡,有这种好事儿,他们会让别人插手进去?   这些年盐商干的事情,普通百姓不知道,他们还不清楚么?   所以他们只看着,不参与。   庆郡王的几个铁杆直系却乐的不得了,这种好事儿百年难得一遇。   倒是敦郡王府,书房里,几个人凑到一起,敦郡王一点都不着急:“我这个五哥是个眼高手低之人,自己对生意一窍不通,就敢随意插手盐业买卖,本王不得不佩服他的大胆啊。”   “胆子也是惯出来的,庆郡王从去年开始就很活跃,前头一位太子三位郡王都倒下了,他觉得自己当老大了。”   “听说支持他的诚信侯府、屏山伯爵府和游击将军等人家,都凑了不少钱,甚至还有借钱的事情,这可真是压上了一切啊!”   “盐这种东西,平时吃个味儿还行,少了不妥当,多了也无益,怎么就让他这么笃信,能赚钱啊?”   “盐商各个富得流油,敏郡王倒台的时候,盐商损失不少,他们又选了庆郡王,如今南七省那七大家盐商,这可是铆足了劲儿,供庆郡王上位啊!不止给人,出钱,还带着一起发财。”   要说没有嫉妒是不可能的,他们眼馋着呢。   但是盐商水太深,他们可没人在里头,所以不敢下去。   赵仁河那边接到消息,就跑去找了腊余月:“你的钱又来了!”   “好好好!”腊余月坐在那里打算盘:“这边已经准备好盐了。”   “不过我跟你说一声啊,六七月份,盐田恐怕要暂时停工。”赵仁河随后告诉了他一个噩耗。   “为什么?”腊余月不干了:“我这赚钱跟流水一样,哗啦啦的金子银子就来了,你给我停工?”   “六七月份是有台风的,海边可没遮挡物。”赵仁河道:“所以要停工,等过了八月,才能开工,估计停工三个月吧?工人们也累坏了,休息三个月,让他们都归家,放心,带薪休息。”   “那仓库的盐就得多囤点,不然不够卖啊?”腊余月又开始算账。   “不用,他们撑不到那个时候。”赵仁河笑了:“他们要爆仓啦!”   从去年开始,一直到现在,每隔三天就十万斤盐,啥仓库能放得下那么多盐?   而且盐这个东西它不能被雨淋,不能潮湿,只能放在干燥的仓库里,不然会结块。   南方有梅雨季节啊!   打理不好,可是要命的事情。   七大盐商如今吃入这么多的货,都没钱了,银票不敢给他们了,因为没那么多现银,金子也被他掏空了,就从京城调运现金过来,这就是没有汇通天下的弊端,京城的银票在南方不好使啊!   所以只能是现金押运过来,换成盐再运回去。   赵仁河回到王府,正好看到李钊也回来了:“这几日那些人就要到了,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卖盐给他们了。”赵仁河乐呵呵的道:“盐商们没钱了,他们不得不去京中找钱,呵呵呵……看我不挤爆他们!”   李钊就乐意看他这得意洋洋的小样儿:“嗯。”   他是去看过盐田的人,那东西半天时间就能出盐,非常神奇。   盐巴可以说无穷无尽,只要大海水不干,盐田就会不断的产盐。   人工的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一人一个月,一两银子,最多几千号人,一个月也就不到一万两,现在他们一天大大小小出货能有两万两银子左右,一天两万两,一个月六十万两,从去年开始,到了今年,一个月更是有三五万两的量,因为他们不止出粗盐,还出精盐,那精盐的确是非常方便,汤好了之后,撒一点进去,就能直接喝了,一点不苦涩,盐入水即化。   这样的盐,的确是少见。   怪不得出价就要五文钱。   听说京中已经上百文钱一斤了,那些盐商扣着这精盐,只少量出货,殊不知,赵仁河他们这种精盐,制作也很容易,只不过是过了一道工序而已。   成本上跟粗盐一样。   要说赚钱,还是他们赚的最多。   而且那些人囤积这么多的盐巴,他想,小河下一步,该大量放货,冲击盐市了。   俩人晚上吃饱饭,就光明正大的去了前头的银安殿,去了后殿,那里也是寝殿。   海太妃想了想,跟赵瘸子道:“管家啊,你让人准备好热水啊!”   “这个早就备下了。”赵瘸子小声的道:“您放心吧,会伺候好的。”   “唉!”海太妃叹了口气:“我从一个良妾,到如夫人,到弃妇,再到安信太夫人,前两年突然成了王妃,现在是太妃,从低到高,我都经历了,你说说,我都没见过这样的,俩孩子,怎么走到一起的呢?”   “太妃娘娘,人这一辈子啊,什么事情都能遇到,两位主子挺好的,咱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儿,何况,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是最好的了,身份地位都差不多,以后也别说谁图谁什么,虽然一个是亲王,一个是郡王。”赵瘸子劝道:“再说了,咱们见过的契兄弟还少吗?不也有那种过了一辈子的,恩恩爱爱的不比那男女夫妻差,就算是有了孩子,还有可能出个不孝子、不孝女的呢,甚至是不肖子孙,何况咱们家就一个小世子,那孩子……这层身份不好点破,事情太多,还不如现在这样,好歹昭王殿下乃是嫡出皇子,他是皇帝大老婆生的。”   这个很重要!   海太妃笑了笑:“是啊,好歹人家是大老婆生的……。”   此时此刻,赵仁河并不知道他的老娘跟管家在一起说他们俩呢,他们俩如今在床上一个被窝里刚“激烈的运动”完,然后他就发现了一个惊悚的事实!   说实话,刚开窍的男人,对此很感兴趣,不过俩人聚少离多,都是各种忙碌,所以每次在一起都很激烈,而他可怜的,体力没人家好,但是柔韧性十足,大概是练习轻功的关系,他发现李钊就爱他那双腿,每次都摸个不停……咳咳咳!   所以每次事后他都迷迷煳煳的昏睡过去,可每次他都清清爽爽的醒过来。   这次赶巧了,或者说是他体力增强了,俩人激动过后,他竟然还保持了一定的清醒,但是随后他就惊诧的要命!   因为李钊是抱起了他,这个没什么,但是抱着他去了后头的浴池,亲自给他洗澡清理痕迹,这就有些让他接受不了了!   红着脸问他:“你在干什么?”   “给你洗漱。”李钊做的很认真,而且很熟练。   但是赵仁河头顶都要冒烟了,因为李钊给他清理后头的东西:“你怎么……怎么是你给我……我……那个……。”   “不是我,还是谁?”李钊给他清理好了,又用热水给他冲洗了一下全身,然后抱出浴池,用毛巾擦干身体:“你想谁给你清理?”   赵仁河缩头不吭声了。   李钊将他照顾好了之后,用薄被将人裹好,自己去简单的冲洗了一下,换了一身睡袍,又将赵仁河从被子里扒拉出来,果然,干干爽爽的了,给他穿上内衣裤,换上睡袍,再给抱回去,全程,赵仁河连根手指头都没有动过。   “这么长时间了,都是我在做。”李钊将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好了,今天不折腾了。”   说是不折腾了,只是字面意义上的不折腾,他还是将人抱在怀里头:“我们聊聊天吧。”  333三亿白银两亿金   333三亿白银两亿金   难得小河今天这么有精神。   赵仁河打了个呵欠:“聊什么呀?马上我们的汇通钱庄就要开业啦,你说你五哥要是知道赔钱了,得是个什么表情?”   “不知道。”李钊摇了摇头:“他从小就一副清高的样子,目下无尘的很,没想到为了争夺那把椅子,也会纳盐商的女儿,以前他可是连青楼花魁都不看一眼。”   “这么清高的吗?”赵仁河惊讶不小:“我以为皇子都是那种,风流倜傥,或者你这样高贵的呢。”   “你以后见到了他就知道了。”   “我怎么可能见到他?他知道是我给他搞的没钱了,还不得恨死我啊?”赵仁河讪笑了一下,往他怀里蹭了蹭:“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啊!”   “别胡说八道。”李钊却道:“他父亲是皇帝,母亲是淑妃。”   这可不能随便说。   “嗯嗯,我知道。”赵仁河想起个事儿:“我告诉你个事儿啊,我们有三亿白银两亿黄金,钱多吧?”   “这么多?”李钊吃惊不小:“怎么会有那么多?”   “我不止卖给那些大盐商,还卖给一些慕名而来的盐商,甚至是海外的盐商,哈哈哈……,以后那帮家伙想把盐巴卖去外海都不能啦!”赵仁河就差掐腰仰天狂笑了。   “盐巴卖给了外海……番邦?”   “算是吧,就是吕宋那边,而且,我还想往高丽卖。”赵仁河道:“卡住关外和番邦属国的盐巴,就是捏住了他们的命脉之一。”   “盐巴也算是命脉?”   “你想啊,我们的盐卖的便宜,比他们自己熬盐都便宜,他们不买我们的盐,买谁的去?等他们习惯了买我们的盐,他们国的盐农,还有生存的空间吗?没有了盐农,日后只要我们断了盐巴,他们谁去熬盐?谁会熬盐?”赵仁河乐呵呵的道:“除了粮食,盐巴,布匹这种生活必需品,只要卡住了那么几个,他们就得玩完。”   李钊想了想:“这种办法,还真没有人想到过。”   毕竟在小河之前,根本没人想到这个办法,或者说,没有这个底气。   垄断一国某项民生资源。   这是赵仁河的说法,李钊以前不懂,现在他听得懂了。   窗外,有春雨淅淅沥沥的在下,雨滴打在了桃花瓣上,有风吹过,有花瓣被吹飞,形成一幅优美的夜之画卷。   俩人调侃了一下未来,就相拥着,在湿润又温暖,带着桃花香气的空气里,美美的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已经三月份了,李钊跟海福龙兵分两路,带着人横扫沿海地区的海盗,又将十三个开阜的港口梳理了一遍,不仅是防务,还有汇丰钱庄的分店,他们亲自去看过,有这个表态,地方官员就知道这是谁家的买卖了。   以后也不会为难。   且汇丰钱庄的掌柜的都是经过严格培训的人才,从赵仁河他们开始倒腾盐巴,就已经着手培养了,现在正是他们上岗的时候。   这些掌柜的,统一培训过,而且年纪都很轻,因为他们钱庄实行的是一套崭新的体系,跟以往的旧式钱庄大不相同。   而且他们钱庄用的是阿拉伯数字,以及外文加拼音的防伪标识!   赵仁河还听说,他们的金票上,防伪标识是《跳舞的小人儿》这一款。   当时他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他就写过一点关于这个小故事的玩意儿而已,结果被重月惊为天人,立刻就拿去研究了。   现在的小伙伴们,已经长得非常凶残,以前他还教他们一些知识,现在他已经被榨干了。   关于密码,他也懂一些的,甚至还深入研究过,但也仅限于此了,结果这帮人就折腾出来更费劲的玩意儿,到现在为止,赵仁河都不知道“密码”在他们的手里头,已经进化到了何种程度。   反正他是看不明白了。   同时,京城的人终于到了,人到了,代表钱,也就到了。   腊余月二话没说,热情的接待了他们的……钱。   货银两讫,就再无干系了。   他们也不在意,一看到盐,还真有,精盐就占了货物的八成之多,粗盐仅占二成,顿时欣喜不已,高高兴兴地拖着这些货物,又往京城回。   七大盐商觉得这次应该见到库底了吧?   可是他们再去拉货,腊余月却告诉他们:“你们能不能多要一些?”   “为什么?”来拉货的领头人不太明白了。   “我们这仓库眼看着就要爆仓了,存盐一直这么多,你们要是再不多收一些,我就要分销给那些小盐商们,以及盐贩子们了,能多卖一点是一点啊!”腊余月一脸为难的样子:“你们倒是快点收啊!”   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以为盐仓应该快见底了,结果人家告诉他们,要爆仓了!   “这个,我们回去马上跟家主说!”他们都只是负责拉盐的人,也不是负责家里进货拍板付钱的,只好暂时这么说,然后马不停蹄的回家,赶紧告诉家主去。   七家家主觉得不可能,所以他们选了个日子,突然联袂而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到达新手村的盐库,见到腊余月也很客气的行李问好,但是说话就不那么客气了。   “我们七个人是不约而同的来了这里,进货了这么长时间,对这里很好奇啊!”魏家家主说话客气,但是目的性非常明显:“不知道能不能去看看您家的盐仓?”   “可以啊!”腊余月一点都不觉得不对:“可以随便看。”   说完,他就直接带人去盐仓,连让进屋里,喝杯茶,吃个点心再寒暄几句,这种基本的过程都不走了。   新手村的盐仓在另外一边,是山坳的另一边,那里建了上百座盐仓,每一个盐仓的承载量,是赵仁河按照自己后世见过的盐仓来设计的。   后世的盐仓,一个能承载八百吨盐。   而一吨盐就是两千斤,八百吨就是一百六十万斤。   这里上百座盐仓啊!   腊余月一边走一边说:“这只是粗盐而已,隔壁的是精盐盐仓,也差不多这些了,可还不够用啊!”   密密麻麻的盐仓林立,周围都是盐工,来来回回运盐的还不是车子,而是一种类似传送带一样的东西,效率超级高。   白花花的盐巴,一直在不断地输送到盐仓里,那边还有一些人正在往更远处走……那边是精盐的盐仓。   “可以……下去……看看么?”秦家家主说话都哆嗦了。   “可以啊!”腊余月底气十足,因为这些盐巴都是真的。   他们一行人下到盐仓,腊余月亲自带着他们看了他们想看的盐仓,其实他明白,这些人只是想确定这些盐仓是不是都是满的!   事实上,每一个盐仓都是满的,只有剩下不到两个盐仓是空的,领头的盐工过来跟腊余月抱怨:“腊先生,这马上又得砌十个八个新的,可地方是真的没有了。”   “看看,你们看看,不是我说啊,这爆仓就在眼下,何况快要六七月了,真到了那个时候,下了大雨,我可怎么办啊?”腊余月就差哭爹喊娘了。   “这……。”七家家主懵逼了。   他们其实也快要爆仓了。   “我不管啊,你们七家可是跟我签了契约,我有多少货,你们就给我进多少,你们要是自己运不走,我找人给你们运到家里去,怎么样?”腊余月一副烦得要死的架势:“我知道你们的盐仓在哪儿,我免费运过去,你们接货就行了,你们的运输太慢了,一次才十万斤,什么时候才能运完啊?”   七家家主傻眼了。   他们向来只有清仓的时候,什么时候有过爆仓的时候?   清仓的时候,那些小盐商们,以及盐贩子们都是求爷爷告奶奶,给点货出去卖,那个时候盐价零售多少,都是他们说了算,今天十五文一斤,明天就有可能二十文一斤了。   越是往北运,越是卖得贵。   但前提是,他们要有时间!   再说了,盐这个东西,又不是大米饭,一顿来上一大碗。   “你们倒是说句话啊?”腊余月道:“我拒绝了那么多盐贩子,就给你们七家,以及跟你们七家有关系的六家盐商供货,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进货量都不如我出货的速度快,再不想办法,我这爆仓了,可就不得不找人分销了!”   “别,这些盐,我们进!”齐家家主一咬牙:“只要别开放卖给那些盐贩子。”   那些盐贩子都是他们的下线,岂能卖给他们?   “那你们都包了这些盐,不然眼看就要爆仓了。”腊余月可好说话了:“先把钱给我,盐你们慢慢拉走。”   “刚才说的送货上门的事情,是不是可以谈谈?”楚家家主立刻就道:“我们的人运不过来啊!”   “可以啊!”腊余月笑的特别开心:“走走走,我们去坐下谈,喝一杯茶,尝尝御赐的点心,我跟你们说,这可是过年的时候,万岁爷赏赐的咧!我们王爷都没舍得吃。”   其实所谓的御赐点心,就是皇帝赐了一个点心师傅给平南王府,专门负责做一些糕点,宫里出来的人,手艺好,且全家都带来了,扎根在了平南王府。   按照他们的想法,这就是明目张胆的安插耳目。   不过平南王府规矩严着呢,不少地方站岗放哨的都不是人,而是狗。   人可以收买,狗怎么收买?   所以这厨子一家不管是来干什么的,都只是限制在一个小厨房里头,每日做做点心,研究研究菜谱,当然,他们做出来的东西,都是要经过检查之后才能入口。   这次的豌豆黄,就做的不错,明黄的颜色,一看就是宫里头的架势。   还有双色凉糕,也很好看。   腊余月给他们吃这个,也是震慑的意思,别忘了,平南王府可以通天,他们背后的庆郡王,也只是个郡王而已,而他们平南王府,同样是郡王,且比起亲儿子,臣子应该更不具备威胁力。   亲儿子可时时刻刻的惦记着龙椅。   大家都半斤八两,平分秋色。   所以,也别想用权势压人,你们没那个能力。   而七家盐商也是真的被震慑到了,然后谈事情的时候,多少都有些忌讳,腊余月提出送货,但是要马上结账,概不赊欠。   另外,他们派人送货可以,免费的,到地方就卸货。   七家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赶紧谈妥之后,马上回家去处理,他们也该开仓卖盐了。   所以立刻告辞,回家去了。   看着他们走了,腊余月抻了抻懒腰:“非得撑死你们不可。”   哼!  334爆仓:盐市巨变   334爆仓:盐市巨变   盐,满目的盐,不管是粗盐还是精盐,都是上好的盐巴,源源不断的被运送到了七大盐商的仓库里。   赵仁河也没干别的,平南水军大营今年有十万退役名额,这十万人他直接给雇佣了运盐,他们都是老兵,合作默契,赵仁河一人给一百两银子,让他们暂时别回家,直接去他那里当云盐工……帮他用盐将七家盐商的仓库挤爆。   十万老兵,也才七十万两银子而已,这个钱,他花得起,也花的值,因为这是士兵退伍后的安置金模式,在平南水军大营首先实施,这不是朝廷给的钱,是平南王府给的钱。   平南王府有特别钱库,立为退役金。   十万老兵,其实每个人的退役金,朝廷只给十两银子而已,他们每一年的军饷也才是五两,当然,吃住都在大营里,加上他们出战都有战利品。   那个才是大头,军饷只是大家的一点小收入。   但是他们都需要养家煳口,从军二十五载,存下的小金库,也就这两年丰盈了起来,因为海福龙大将军,他创造了一个奇迹:从他开始当官,就没有手下死亡的记录。   堪称全大营的幸运!   退役的十万老兵,全都是快五十岁的人了,有的成亲了,有的还是光棍一个,他们退役金十两银子,大营分下来的战利品有五十两银子之多,加上自己攒的一点小东西,也就百八十两银子而已,赵仁河提供的却是一百两雪花银,只要帮忙运东西而已。   而且是合法的,也不用他们装卸,盐仓这边有传送带,到了盐商那边有他们自己人卸货,他们只需要赶马车就行了。   十万辆马车啊!   一辆马车拉二百斤盐,一次就是两千万斤。   拉了七趟,七家盐商的仓库就爆了!   可是运盐的马车源源不断的往过来,把七家盐商逼得是苦不堪言,曾经他们把盐农逼得苦不堪言,这次终于自己也尝到了这种滋味。   赶紧跑去找腊余月求饶。   可是这个时候的腊余月,不再给他们好脸色。   他挥舞着手里的契约副本:“当初说好了的,我们有多少,你们要多少,如果你们违约,这可是要交违约金的!当时你们迫不及待的跟我签字画押,现在想要反悔?”   “不是啊,您也看到了,家里的盐太多,爆仓了,而且马上梅雨季节,我们这里也要修缮,再说,家里真的没有多余的钱进购货物……你们的盐巴怎么就这么多!”说这话的是七家里最有钱的齐家,他们家不止自己家存款都压了上来,还跟亲戚朋友们借了不少。   全指着这些盐卖出去翻身呢。   “那我不管,你们要是不再吃进,那么每家要赔偿我们一千万两白银,这可是白纸黑字写着的,要么赔偿给钱,契约结束,我们卖盐给别人,要么就继续吃进。”腊余月这回可是态度非常强硬:“或者你们想要赖账?我还没见过,谁能赖账赖到我们平南王府。”   这话说得太特么的爽了!   七家的家主如丧考妣,他们是真的拿不出来钱了,甚至负债累累,要不是他们手里头有盐,肯定还不起。   可是对方咄咄逼人,没办法啊!   最后七家也不知道是去哪儿借的钱,付了违约金,就此断了跟新手村的进货关系。   后来想着盐早晚能成为钱,就放心了。   殊不知,他们不违约还好,一旦没有了买卖关系,腊余月转头就叫人散布消息,他们这里的盐多!巨多!非常多!   而且进货两文钱,进多少都有!   以此为借口,招来了不少小盐商们以及盐贩子。   七家卖给小盐商们的价格是粗盐七文钱,精盐十五文钱。   可是这边直接给了底价,卖给七家多少钱,就卖给他们多少钱。   有个盐贩子带着一只马队过来,穿着半新不旧的短褂子,搓着粗糙的大手,跟腊余月点头哈腰的道:“俺们要的货,可能没有那么多。”   “没关系,一斤我们也卖。”腊余月同样笑脸相迎:“你要批多少回去?”   “粗盐要五百斤,那个精盐,就要二百斤。”汉子有些惊喜,然后报出来一个很少的量。   “行,您交了钱,就去那边的出货口等着,拿着签子,有人给您装货。”腊余月乐呵呵的收钱,打发人过去装货。   其实能来他这里批发的最小的也是盐贩子,还得是大盐贩子,开口就是上千斤的量,这还是他卖出去的最小的量,但是……蚊子腿儿再小,也是肉啊!   他这边大搞批发的时候,接到了一个消息:七家盐商也在搞批发,不过比他贵多了!   腊余月就更乐了,像个偷到了鱼儿的猫一样。   “你这是笑什么呢?”赵仁河正好来看到了。   “三爷,成了!”腊余月呲牙:“这次盐商们的银子,都被掏出来啦!”   “那我们就好好的将盐卖出去,卖的远一些。”赵仁河道:“对了,北边来信了,说那边建了盐仓,如今也是正在大卖特卖之中。”   有些人想要死灰复燃,可惜,他不会留下缝隙。   在七家努力进货的时候,李钊已经安排了可靠人手,联系了其他一直受七家打压抬价的盐商,现在他们都来买盐,却去的不是七家,而是新手村。   七家盐商的盐,卖出去的越来越少,何况,他们也听说了,新手村放开了卖盐,关键是朝廷有明文规定,他们也说不出别的来。   跟盐农他们能耍横,跟新手村耍横你试试!   尤其是京中的盐商,一个个都跟京中豪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接到了消息之后,才动身南来,而回到京中的那些庆郡王派去的人,带回去的盐,卖的速度比乌龟爬的还慢。   要价太高不说,态度也不好。   既然马上要有便宜的盐北上了,何不等两日?盐这个东西,又不是大米饭,非得一顿一大碗,是吧?大不了少买一点,坚持到南盐北上,就行了。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南盐要北上了。   就连管理盐务的官员都知道了,不由得感叹:“南边的那七大家族,撑着了?”   这是吃饱了撑着了,才让别人将盐运进京中?   其实不是,七大家族已经没有能力运盐进京了,他们已经被债主逼上了门。   当初他们财大气粗的时候,胡乱开银票,用别人的钱给自己做周转资金,聚拢了大量的钱财,同时也有一些浮财,结果现在一下子出事了,钱庄兑换不出银子或者金子,银票就是一张废纸。   而当初借了钱进货,现在货在,可变不成银子。   同时,以前求着他们给点货的盐贩子,一个都没上门,这些盐贩子别看进货量少,可给的都是真金白银,因为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不同的地方,银票无法流通,只能带现钱。   曾经的下线小盐商们,因为他们抬价太高,根本不在他们这里进货了,人家也能去新手村进货,那里的盐跟他们的一样。   而且新手村卖给他们多少钱,卖给那些小盐商们就多少钱,一文钱都不加。   当时听说了这个事情,七家家主,聚在一起,齐齐吐血了!   随着新手村第一波真正的客商上门,盐就巨量的消耗,不管是粗盐,还是精盐,这些人都买买买,好像不差钱一样。   看的腊余月都不太理解了,这些人真的能卖出这些盐去?   一直到有一个盐贩子,小心翼翼的问他:“腊主事,明年我们来,还有这么好的盐么?”   “当然有了,这种盐年年都有。”腊余月莫名其妙:“你怎么这么问?”   “不是我这么问,是我们心里没底,这么好的盐巴,以前我们就算是进货,最便宜的时候,都没这么便宜,生怕明年没有了。”这么好的盐巴,根本不愁卖。   “不会没有的,放心吧,不信啊,明年你就还来,你这些货,够你卖一年的了。”腊余月为人没有架子,跟那七家大盐商打交道的时候,他倒是人模狗样的,又是好茶又是御膳点心的,但是跟这些真正的实在人在一起,他不会那样。   “真的吗?”盐贩子叹了口气:“但愿您不是说的好听,那七大家,可不好惹。”   “现在惹得起了,他们都要破产了。”腊余月瘪嘴:“不信啊,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听的盐贩子莫名其妙:“什么跟什么啊?”   正好赶上一个新来的盐商,这位是个西北人,来的路途比较远,运送的盐巴比较多,有一整个马队,上千匹好马,护卫也有几百名,一听这话就搭茬儿了:“怎么着?这位老哥儿你还不知道吧?七大盐商家都被债主逼上门了,欠了不少外债,如今正在卖房子卖地,凑钱还债呢,而且盐也卖不出去,就压在库房里,留着以后腌自己用吧!”   腊余月听的哭笑不得:“什么叫以后腌自己用啊?这还想用盐巴腌活人啊?”   “怎么不能?他们那些缺德的东西,俺说过的,早晚遭报应,一会儿俺就去他们家,买个什么东西,死死地压价,当年,俺去他们那儿进货,好么,卖给别人七文一斤,就因为看俺不顺眼,卖俺十文一斤,什么毛病啊!”   “这是有些过分了。”腊余月却道:“本来你远道而来,运输上就比旁人多了一点成本,不说讲价,打个折扣总可以吧?”   “谁说不是呢!”西北来的盐商一拍大腿:“还是你这里公平,两文钱,俺要多带一些回去,西北那边可许久没见到这么好的盐了。”   西北就不产什么好盐。   “既然这么说了,我做主,给你打个八折。”腊余月道:“以后凡是超过千里之地的,都打八折,算是给你们运输减少点花费。”   “够意思!”那西北盐商是个豪爽的性子,跟一些盐商也都认识,经过他这么一宣传,那些远道而来的商队,更是直奔这里,那七家更是连问都不问一声了。   七家的日子不好过了啊!   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全家不说吃糠咽菜,可也就能维护到了小康水平,这对大手大脚花费惯了的他们而言,比死都难受。   更惨的是,京城来的人,已经运盐回到了京城。   庆郡王还不是一手遮天,他无法阻止这些盐运回京城去,只能干看着,着急的不得了。   而这些盐运回去却比他的成本还要便宜,因为腊余月给打了个八折!   少量八折不起眼,量大了那折扣也就多了。   庆郡王自己赔了不说,还让跟着他的那些铁杆嫡系、以及他要拉拢的人家,都蒙受了巨大的损失。  335巨额的财富   335巨额的财富   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一点人气,迅速的烟消云散不说,连带着曾经的铁杆嫡系也都怨声载道。   更有两家贪财的,几乎是赔了个倾家荡产。   不少物件被典当或者卖了,甚至是下人们,也是被抄家发卖了的,主人家想要找下人的麻烦,很简单的一个事情。   甚至,此事都惊动了成康帝。   皇宫里,灯火辉煌之处,必须是干清宫啊。   养心殿里,成康帝看着手下的密报,问身边的魏潇:“你说,盐商的银子都让那平南王掏出来了,他这是……要干什么?”   魏潇笑了,笑的一点都不阴柔,有些个洒脱的味道:“还能干什么?万岁爷,您是知道的,奴才们没了那玩意儿,这辈子女色是没指望了,剩下的不就是钱嘛!他有个儿子,有指望,就想多搂钱,给儿子呗!”   “是吗?”成康帝看着手里的密报半天:“盐商的钱,不少呢!”   “听说有三亿两白银,两亿两黄金。”魏潇小声的报了个数字出来。   “这么多!”成康帝吃惊不小。   “不全是盐商的,还有京中一些人的……。”   “你说的是老五那傻小子吧?”成康帝都笑了:“这小子不会做买卖,愣是一头扎下去,结果赔钱了吧?”   “何止啊?赔了不少,跟着庆郡王的那三家赔的更多,还有两家赔的倾家荡产。”魏潇看成康帝笑了,自己却立刻收敛了笑容:“昭王殿下曾经派人回来过,跟人说不要随意跟风,盐这种东西,虽然不跟前朝似的归朝廷严格管理,但是也不是谁都能沾染的东西,不少大人们也是这么觉得,何况,南边的七大盐商,把持那边的盐业垄断百多年了,怎么可能轻易地就让出利益?没道理把吃进去的肥肉再吐出来给别人啊?所以他们不敢掺和,没想到有不怕死的,现在京中根本不缺盐。”   “听你说的恶心。”成康帝不笑了。   “老奴也趁机给宫订了百万斤的精盐,那精盐好啊,像是白色的砂砾,入水即化,还不苦涩,自带一点海水的清新。”魏潇道:“还有那粗盐,说是粗盐,却没有一点沙子的,老奴也给宫里订了一百万斤,将来腌个咸菜,咸蛋什么的,可就有料了,而且昭王殿下说了,精盐是他孝敬您这位父皇的,粗盐得给银子。”   这话逗笑了成康帝,比起刚才的笑容,这次成康帝的笑容,真诚了许多:“你啊,都多大年纪了,还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皇宫里能没有钱吗?只不过魏潇过日子仔细的很,从不乱花钱。   但也没必要,省下那点盐钱。   “这可不是计较,这是昭王殿下对您的孝心,昭王殿下没多少余钱,弄来的东西他也说不知道您喜欢不喜欢,唉,说实话,老奴还真是有些想念昭王殿下,这一走,都快十年了,整日的不着家,老奴去看了一眼,真真是愁死个人!”魏潇一脸的无奈:“可昭王殿下这脾气啊,像极了大行皇后,倔强,上次跟平南王聊天,您知道平南王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   “平南王问老奴,昭王殿下的外祖家,是不是山东倔县犟眼子镇老不服村儿的啊?”   “噗!”成康帝噗的一下子就喷了。   “哎呦喂!来人啊!”魏潇赶紧让人给成康帝顺气,换茶水:“您看看您,就这么一句话,笑成这样。”   “你故意的!”成康帝笑容满面,心情好了很多:“他真这么说?”   “可不是么,昭王殿下这脾气太倔强,好几年不回家,过年就跟平南王他们家过,几年下来,平南王说他都习惯了,不过平南王也说了,父子之间,有什么说什么,何必这么犟下去?”魏潇又道:“要老奴说啊,太子殿下跟昭王殿下,这股子犟脾气,都跟大行皇后一样,跟国舅爷也差不多,怪不得人家说,外甥似舅。”   国舅爷是跟成康帝一起长大的发小,俩人关系以前很好,甚至是性命相依亦不为过,可是因为大行皇后,俩人的关系后来就不好了。   成康帝想立新的皇后,这无可厚非,但是还没等立呢,那皇贵妃所出的二皇子就对九殿下不敬,国舅爷知道之后,直接提着大刀片子就进了宫啊!   成康帝也拎着一杆长枪出去“应敌”,君臣俩在演武场上你来我往多次,最后,成康帝失败了,被揍趴下了,国舅爷胜利,然后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没人知道这件事情,因为知道的人不是闭口不言,就是死了。   所以九殿下一直以为外家不给力,其实外家给力的地方,他没看到而已。   可怜皇贵妃,本来美艳的一个少妇,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一半,二皇子瞬间从天堂掉到了泥里头,现在封为春郡王,整日里寻欢作乐,倒是挺能生的,这些年,孩子生的能有十几个,男女都有,不愁没有人给养老送终了。   而皇贵妃知道这辈子是无法光明正大的拥有凤印了,但是后宫只要没有皇后,她就永远都是最高的副后,皇贵妃想明白了这一点,倒是不再争宠了,而是兢兢业业的打理后宫。   “哼!那个大倔驴……。”成康帝对大舅哥儿是没辙的,小时候的感情好,也最纯粹,甚至他们兄妹俩帮他的太多了,他欠人家的,可同时他也是个皇帝,还被臣子追着打,真是太没面子了。   不过啊,成康帝还就是个贱皮子!   国舅爷越是不跟他见外,他越是不怪罪他,自从当了皇帝之后,没几个人跟他能一入从前了。   也就大舅哥儿能如此。   可是因为此事,大舅哥儿从那之后就不进宫了,也不怎么出门应酬,过年叫他进来他都不来,都请的病假,去年想让他进来一起吃除夕宴,结果他派人去,回来说国舅爷发高烧,号称脸上能摊鸡蛋。   都这样了他还怎么宣人进来?   抬着病床进宫吗?   那就该是他的错了。   气氛沉默了一下,成康帝才轻咳一声:“那孩子还好吗?”   “好,好着呢!”魏潇知道成康帝要听的是什么,他自从回来之后,成康帝一直忍着不问那孩子的事情,这次聊得开心了,终于忍不住了,小声的问,他同样小声的回答:“活蹦乱跳的,海太妃整日带在身边,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不过啊,听说平南王给他找了个师祖,教导孩子。”   “什么师祖?”   “是孙诚,孙应嘉先生。”   “是他?”成康帝惊讶了:“当年朕想请他给太子做太傅,他都没同意,宁愿做一个游荡江河湖海的狂生,也不进宫教导太子。”   “是啊,这位狂生隐居之后,竟然娶了个媳妇儿,生了个闺女,只可惜,媳妇儿红颜薄命,难产死了,留下个女儿,他就跟着女儿过了十几年,女儿长大了,应嘉先生想给女儿坐产招婿,没几个好后生,他那人眼界多高啊?都看不上!”魏潇开始八卦孙应嘉的“招婿之路”,一直说到孙应嘉招了海福龙做女婿,而海福龙又答应孙家,第二个男娃儿姓孙等等这些,说完口都干了。   成康帝递给他一碗茶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狂生会嫁女儿了,如今连孙子、孙女儿都有了,他也该圆满了。”   “能不圆满吗?女婿是平南大将军,女婿的亲外甥是平南王,他现在是老太爷当着,孙子孙女儿教着,而且平南大将军对嫡妻非常爱重,家里干干净净连个通房大丫鬟都没有,您说说,那许多年前,谁能想到如今,他是这么一个样子?都以为他要上天了呢!”魏潇调侃道:“当年狂生的大名,简直是如雷贯耳。”   “额呵呵呵……。”成康帝笑的不成了:“你这张嘴啊!得理不饶人。”   主仆俩说着说着,成康帝又小声的问他:“那、那孩子有了这么一个师祖教导,应该比太子幸运吧?”   “差不多吧!”魏潇也小声的道:“奴才也不懂这些,只看小少爷长得可爱,身手将来也不差,又是未来的平南王,就算不是凤子龙孙,也差不多了。”   其实,就算是凤子龙孙,也不见得有平南王那样的权势和地位。   成康帝坐在那里不吭声了,半晌,他才又道:“平南王手里头握着这么多钱,不是个事儿。”   “听说平南王开了个汇丰钱庄,一下子就占据了十三港口跟南七省的地面上的省府,都有,发的银票很特别,经营的方式也是前所未见。”魏潇道:“而且还能异地汇款,很有意思。”   “是吗?”成康帝皱眉:“他这是要干什么?有了王位,还有这么多的钱财。”   “大概是想给小世子留下点家底吧?老奴听说,平南王回去之后不是立刻就见的先王,而是用您给的权利,借了平南水军大营里十万悍卒,给平南王府清理了周边的违章建筑。”魏潇道:“您知道的,那些说是客栈啊,银楼之类的,可是占得都是平南王府的地盘。”   “那不都是平南王府的产业吗?”成康帝疑惑了:“他拆自家的买卖?”   “那可不是平南王府的产业,一没地契二没房契。”魏潇道:“清理干净了之后,平南王也是个胆小的,平南王府那些私下里的收入他也给断了,光指着那点功勋田里的出息,以后可怎么给儿子娶媳妇儿?这次赚了钱之后,他就开了个钱庄,老奴看不太明白,但是听人说,办事儿可挺方便。”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成康帝看着魏潇:“你该不是跟人通信了吧?”   “老奴倒是跟人通信了,不过啊,可不是平南王。”魏潇大大方方的道:“是昭王殿下,每次都是给老奴写信,给您的都是奏折。”   “他给你写信……都说什么了?”成康帝有些酸唧唧。   但是一想到九儿子为何离宫出走,他又非常的心虚,同时也很不满,自己是父亲,他是当儿子的,怎么能不给自己个面子呢?   “问候您呗!”魏潇乐了:“不好直接问您,就直接问老奴,最近累不累啊?其实就是想知道您最近身体怎么样?最近吃的好么?其实就想知道您用膳如何。孩子大了也要脸面的,可又脾气倔的很,不肯低头服软,又担心您,只能拐弯抹角的试探。”   当年的事情……谁能说的清楚对错呢?   “当年朕……朕……。”成康帝看着摆在一边的一个珊瑚盆景,沉默不语。   这珊瑚盆景还是贵德送来的,是被截留的贡品。   平南王府要不是因为赵河阴差阳错养了赵宣,他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因为他们挑战了皇族的尊严,轻视了帝皇的威严!   在宫里头讨论那一笔“巨款”的时候,平南府已经开始兴师动众了。  336有钱了有钱了!   336有钱了有钱了!   新手村的盐处理不掉,那边又在源源不断的产盐,最后腊余月给工人们放假三个月,带薪休假,原因是雨季来临,不能晒盐了:“等八月份,过了八月十五,八月十六就上工!”   “是!”盐工们一个个晒得黑黢黢,但是精神头十足。   这一年以来他们也的确是累坏了,刚建成盐田那会儿,都怕盐田出岔子,不眠不休的,睡觉都要睁着半只眼睛,过年都没怎么休息。   万八千号人,男女老少齐上阵,盐田建成了,也养熟了,他们也赚到了钱。   这一年多的时间,赚了他们这辈子都无法想象多的钱!   就算是一夫一妻的小家,起码也有二十几两银子的存款。   盐场提供服装,住宿和饭食,孩子可以送到免费的私塾里头,有老妈子们照顾,吃喝拉撒睡都有人管。   这都多久没见面了?   看到孩子的时候,大人们都不敢相信。   穿着干净整洁的小童生服装,背着小背包,背包里是换洗的两套衣服,几本书,包括笔墨纸砚在内。   见到人,就喊“父亲母亲”,干干净净的孩子,规规矩矩的样子,这样的娃儿,谁不喜欢?   私塾同样放了三个月的假期给孩子们,让他们能回家,一尽天伦之乐。   盐田暂时闲置,盐工们放假回家休息,盐仓却还没有空,这段时间七大盐商跟新手村比着出货,可他们不可能平价进平价出,那等于是赔钱。   但是腊余月不是,他看盐仓还剩下一半都是满的,干脆来了个倾销大处理,一百斤盐就送一斤,百分之一的附赠品。   说好了都是好盐,他的解释是:“雨季要来临了,我这里你们也看到了,实在是耽误不起,清仓,必须清仓!”   他一清仓不要紧,又是远道打折扣,又是百分之一的附赠品,赵仁河跟他提过几次他那个时代的商品促销手段,结果他轮番用上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抽奖,进多少粗盐,就附赠多少精盐。   几个手段用下来,七大家盐商的货物是越卖越少,价格越来越低,呈现跳水的姿态,而腊余月也终于在端午节过后,六月份之前,将盐仓清理干净,但是没说不再卖盐,而是修整盐仓,八月十六过后还得继续产盐呢!   此时的盐市,已经饱和了,或者说,已经超出了饱和的程度。   不止天下盐价大跳水,就连番邦属国的也一样,高丽国在辽阳城那里购买到了大量的盐巴,以至于他们本国的盐农所出的劣质盐巴没人买;盐商们遭遇到了巨大的损失,只有走私去高丽国的大顺盐商们大赚了一笔。   东瀛、吕宋等国买盐用的是金子结算,赵仁河只要金子,银子这玩意儿,他有的是,何况他知道,东瀛这个岛国,不缺银子。   他用金子跟他们换银子,再收他们的金子。   东瀛这个岛国冶炼技术不成熟,银子成色差,兑价就很低,他还赚了个中间差。   而七大盐商也有些门路,他们也想走盐去海外,起码卖的上价格,就是辛苦一些,平时都不怎么去,只是保持着二三年走一次的节奏,保证这条盐道不断就行了。   谁知道这次走了一遍,回来还赔钱了!   因为海外也充斥着无数的好盐,比他们远道运去的还便宜,七大盐商现在家里是数着米粒下锅的过日子,有的就是一大仓库的盐。   可还这么多盐卖不出去怎么办?   一直留着?   可过了梅雨季节,那边的盐又要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还是两文钱一斤,各种打折促销,他们的盐,什么时候卖的完啊?   而庆郡王,算是记住了平南王赵河,赵仁河的大名了。   同时,庆郡王的声望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不少官员都觉得庆郡王这人不行啊!   什么都不懂就敢沾手,结果不止自己赔钱了,连带着跟着他的人也有的倾家荡产,没倾家荡产的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就这头脑,还夺嫡呢?   能守着祖宗家业太太平平的过一辈子就不错了。   同时,六皇子敦郡王,看到了希望……。   再说平南王府,赵仁河还在守孝期,但是已经没多久了,去年回来的,今年眼看着就过半了,再有十个月,就能出孝了。   这段时间,小伙伴们有事情就来找他解决,一般都是需要他点头的事情,其余的都不用他操心。   难得的他在家里养了三五个月,竟然还长了点肉,且不怎么出门的关系,还挺白白嫩嫩的模样。   守孝能守的长胖了,也挺少见。   外面阴雨绵绵,正是沿海地区大风大雨的日子,赵仁河看着外面的风雨大作,有点担心李钊,今年剿匪他们也挺别出心裁,将淘汰下来的老式战舰全都改成了货船,装了货真价实的商品去远洋贸易,吸引海盗来打劫,然后跟随在附近的水军,却驾驶着包钢大海船冲过去,远程打击之后,靠近之后,就直接用自己的船只去撞敌人的船。   他们的都是包钢大海船,那尖尖的船角就是用来撞船的,上面还带着刺儿呢,对方只是普通的木制船只,能一样吗?   这种类似“钓鱼”的办法,还是他顺嘴儿秃噜出去的呢。   也不知道舅舅跟他男人成功了没有?   南边夏日里的梅雨季节就像是东北冬日里的漫天大雪。   几天几夜的不见停顿,也不见太阳。   正在“无事也惆怅”的时候,就听见门口有点动静,回头一看,李钊进来了!   “你回来啦?”赵仁河一下子就蹦起来了。   “慢点。”李钊身上有些潮气,他在门口就脱了身上的蓑衣,小厮帮他拿出去挂着了。   蓑衣下是油布毡子,防雨的,这个同样被小厮拿走。   然后是防水的那种雨披,最后才是他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   一层层的卸下来,他自己不累,看得人都累了。   “早就回来了,就是这次的战利品有些多,大营里的新兵蛋子们也跟着出去熘了一圈儿,虽然没什么作为,但好歹见了红,也分了一点,但不如老兵多,有人不服气,闹起来呢,被你舅舅给摆平了。”李钊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   赵仁河看他头发也有些湿了,赶紧拉着他有些凉的手:“进去洗个澡,到干燥房里待一会儿。”   所谓的“干燥房”,是赵仁河捣鼓出来的,三四年不在这里待着,潮湿的夏日里最难熬,于是他搞了个干燥房出来,四周堆满了干石灰,在里头一会儿就清清爽爽的了,不然这梅雨季节,洗完的衣服都没放晾晒,身上也会长湿疹,感觉哪儿哪儿都是湿乎乎的样子。   于是他搞了个干燥房,而那些干石灰是可以重复利用的,基本上没什么损耗。   李钊洗了一个澡,擦干头发之后,又去了干燥房,赵仁河给他全身上下都扑了爽身粉。   “不用这样吧?”李钊不爱扑粉,而且这一看就是给小孩儿使用的东西。   “你懂什么?万一哪儿淹了呢?”反正两个人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做了,他也不见外,不止给李钊咯吱窝那里扑了点儿,还在大腿窝儿那里扑了一些,顺便检查一下,哪儿有没有起湿疹子?   李钊刚来那会儿倒是有些起湿疹,但是他本人都不在意,田公公他们也没能发现,因为李钊早就不需要他们给他穿衣服了好么,他自力更生的特别利索,以至于田公公他们一直不知道,李钊到了梅雨季节就有些起湿疹,不过是起在大腿窝儿那里,不为人知罢了。   再说,不疼不痒的他就忍了。   第一次被人这么贴身的照顾着:“我去年就发现了,你不吭不声的忍什么?你又不是忍者神龟,以后不舒服了要说,不要仗着自己年轻,就硬挺,将来老了都是麻烦……。”   赵仁河唠唠叨叨的厉害,但是李钊却觉得温暖。   哪怕让他心烦的雨声,都变得优美动听了起来。   既然回来了就是在家好,虽然吃的是素食,当然,他们吃的素,跟来的御林军禁军什么的吃的都是大鱼大肉,他们不在此例。   其实李钊不必吃素,这是他尊重赵仁河的举动,按理来说,尊不下卑。   跟他的身份比起来,已经亡故了的赵希伊,就是卑,哪怕是平南王,那也是卑,是人家的臣子,异姓王。   何况平南王是郡王,李钊是亲王。   但是赵希伊到底是赵仁河的父亲,李钊尽一份心意,算是对得起他了。   俩人收拾妥当,海太妃让人送来了素一品山珍锅子给他们俩,有点类似火锅,有些麻辣口味,祛湿驱寒正好。   还有几个小菜,俩人就着这点小菜跟一口热锅子,锅子里还有些素丸子。   “这次回来休息两个月。”赵仁河给他捞了一些蘑菇放在碗里头:“你看看你那边,缺多少钱?”   “钱?”   “钱庄建起来了,钱也有了富裕,争天下我们走的路子不一样,所以你走你的,我办我的,你缺钱,就跟我说,我这里有的是!”赵仁河说完还哈哈大笑了一下:“我包养你!”   李钊定定的看着他:“包养?”   “嗯呐!”赵仁河掐腰:“以后我包养你了。”   “好。”李钊低头吃饭:“能给我多少钱?”   “你想要多少啊?”赵仁河赶紧坐好,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十万两。”   “小意思!”   “黄金!”   “没问题!”   “这么大方?”   “本王有钱。”赵仁河一拍胸脯:“有的是钱。”   区区十万两黄金而已,赵仁河立刻就给李钊一摞金票子,一百张,每一张都金灿灿的,“汇丰钱庄”的字样都是烫金的那种。   李钊看着金票有些像是做梦:“这么多钱?”   “当然,既然要争天下,那就要有雄厚的资本。”赵仁河道:“以后每年给你这些金子,另外还有上百万两白银。”   他们现在搭上了海外的关系,买卖盐巴给那些番邦属国,黄金大大的有啊,另外,关外的那些部族也有皮草跟北珠、鹿茸、人参等等宝贝。   两边捞钱,再做一下南北货的生意,财源滚滚来啊。   赵仁河又给他一个小匣子,里头一大摞银票:“放心花吧,这都是咱们的钱。”   “好。”李钊摸着这些钱,他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是没有钱。   现在有了,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做了。   赵仁河也有事情要做,他有了这么雄厚的资本之后,立刻选择了一个地方,盖起了一个超大的……技校。  337皇家海军学院   337皇家海军学院   同时,赵仁河写了一封长长的奏折,希望皇帝准许他建造一座“皇家海军学院”。   奏折他第一次写,但是他有好多的“枪手”帮他润色,最后成品,写的那叫一个花团锦簇啊!   “怎么想到要建立什么学院?”李钊看到他的奏折的时候,差点崩裂脸上的表情好么。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赵仁河得意地道:“这叫人才储备,这个时代,什么最贵?人才最贵!”   袁宫保三千保定生安北洋天下,蒋校长一门黄埔逐鹿中原!   李、白二人凭桂系讲武堂与中央分庭抗礼。   前辈们的经验告诉我们,人才的培养是多么的重要。   可是现在那些“前辈”,在赵仁河这里都是“后辈”啦。   他自己要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所以他从小就培养了自己人,现在他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该起个学校了,不,应该叫学院才对。   分门别类,天文地理,化学、机械、数学甚至是武器研究……,当然,少不了军事。   但是一开始不可能目标太明显,所以他申请建立一个“皇家海军学院”,专门培养海军人才。   既不会让皇帝觉得危险,又不会让人觉得他想造反。   毕竟这个学院的前头冠名的是“皇家”二字。   “到时候,你要当这个学院的院长,懂么?”赵仁河安利李钊:“你是第一任院长,日后这里不管出去的是谁,都是你的学生。”   古代“天地君亲师”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比起现代流水线一样的师生关系,这个时代的“师生关系”是非常牢靠的,天生的盟友之一。   “好。”李钊不是很明白,但是他知道赵仁河的一些奇思妙想,都是为了他好,当个校长而已。   “到时候,给你发工资!”赵仁河拍着胸脯保证:“十万两黄金,百万两白银,就是你的工钱啦!”   李钊有些想笑:“这么高的工钱啊?”   “是啊!”赵仁河呲牙:“就给你这么高的工钱。”   这封奏折需要通过李钊送入京中,不然走正常程序的话,他怕这封奏折就石沉大海了。   “好。”李钊抿嘴:“给我吧。”   赵仁河就递给了他:“千万要送上去啊。”   “是。”奏折写了这么厚,真不容易。   奏折后来在八月份就入京了,是昭王殿下派人捷报的同时,带着昭王殿下的奏折、平南大将军的奏折以及这封奏折,一起随着捷报的红翎一起进京的,这没人敢拦着。   成康帝选了一个云淡风轻的好日子,一个人看了这封奏折,身边只有魏潇陪着他。   “平南王这是要兵权吗?”成康帝看着上头的内容皱眉:“可一个军校能有什么权利?流水的学生,先生就那么几个,或者该说是教头。”   魏潇一边磨墨一边摇头:“老奴不知道。”   “平南王是想要点兵权,重回武官序列吗?”成康帝又道:“还是他想给那孩子争取一点自保的能力?起码丁忧上来说,就方便许多。”   掌兵武将丁忧跟文官不同,文官极少有“夺情起复”一说,基本上都是该丁忧的时候就丁忧,就连贵为一品大员都不能除外。   所以一般超过二品的大员,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这样的人,上头基本上没有任何需要他们丁忧的长辈了。   但是武将就不一样了。   因为是武官,有的还是镇守一方的大将,所以武官的丁忧是只给假,不去官,更不能去职。   这也是为什么平南王府很想拿回兵权的关系。   要是只有郡王的爵位,一旦家里有人去世,全家都得跟着“守孝”;但如果有兵权的话,就比较便宜行事了。   所以别看武将危险,但是武将行事方便啊。   “老奴不知道。”魏潇还是那句话。   “那你还能知道个什么?”成康帝很不满意魏潇的回答。   魏潇太知道这位皇帝的脾性了,顿时就笑了:“老奴一个内监,哪儿知道哪些军国大事啊?再说了,这又是上学,又是学院的,得多少银子往里头填呐?刚挣一点钱,就知道胡乱糟蹋,也不知道将来,小世子能继承多少家底,不过啊,要是有个学院也好,这小世子就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旁边也没个兄弟姐妹帮衬着,那几个族人,有还不如没有呢,也就只能指望自己父亲留下来的那点人脉关系,学院么,学生们学成出去了,日后出息了,不回报一二啊?”   “唉,说到底,还是为了孩子啊!”成康帝这下子满意了,一脸忧郁的让人蛋疼的表情:“儿女都是债啊。”   “这您可别在老奴跟前儿抱怨。”魏潇知道他心情好,就口气硬了些:“老奴一个没后代的人,可不知道这种愁绪,就知道,老奴的九殿下啊,在天下各地关隘找人,蹿来蹿去的看着恓惶的很,如今几位小主子多少都有了点势力,就他没有,老奴心里担忧的很,大行皇后临走的时候,可是下过懿旨给老奴,要好好地照顾两位小主子,老奴没用,没照顾好其中一个,剩下的这个,怎么说,也得照顾好不是?不然日后怎么跟大行皇后交差呢?”   “你这个家伙啊。”成康帝看了他一眼:“算了,他在外面培养一点势力也好,日后就算不能登基称帝,起码也有自保的能力,你说他都三十了吧?这么多年怎么过的呢?媳妇儿不找,女人也不找,憋着?”   “您还跟老奴说这个,老奴没那个功能,怎么能知道?”魏潇这回是真的怒了:“再说老奴就生气了,去皇陵守着也不在您跟前儿伺候了。”   “行行行,你们都是大爷!”成康帝心情好,就乐意展示自己平易近人的一面,心情不好,敢违逆他的人都掉了脑袋。   但是这个度,没几个人能把握得住。   魏潇就是其中之一,所以他才能这么轻松自在的跟在皇帝身边,偶尔还能充当一下似友非友的这个角色。   “什么呀?老奴看,您是老爷才对,家里儿子多了,就不安生了,要不管好,这个家怎么办?”   “是啊!”成康帝颇为自恋的一叹:“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魏潇就笑了,只是心里明白,成康帝这辈子就这个脾气了,他还是想和稀泥,还是不想让尘埃,落定。   赵仁河在盼望回信,而这边的盐田,果然在八月的下半个月再次开工,开始生产各种盐巴。   现在全天下的盐商都知道,这里有个新手村盐场,卖的盐又多又好,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吃盐的问题了。   而且腊余月给军中的盐,是一文钱一斤的超低价格,获得了军方的一致好评。   至于那七大家盐商?   现在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当初欺负过的人家,也陆陆续续的上门来寻仇了,至于给庆郡王的支援银子,也没了,家里穷的就剩下盐了,怎么给?   以前奢侈的生活,就像是黄粱一梦。   现在他们一个个的都想着多卖一斤盐,多回来一点本钱。   可惜并不如意。   杨月办了一个远洋贸易商行,将平南水军大营淘汰下来的各色海船都以一个高价收购了下来,然后改装成商船,外面再包上一层钢皮,刷上清漆,就可以直接下水了。   他用这些船只,与南洋做贸易,赚的是钵满盆满,而且也因此,绘制了更详尽的海图。   海图一式三份。   平南王府一份,他自己留一份,平南水军大营一份。   另有一些红毛洋人,比较羡慕他们的船只,想要一探究竟,杨月却是不肯,需要他们拿他们的技术来换,比如洋枪,火炮等等。   洋人也不傻,才不会跟他达成交易,双方来回扯皮了好几次,也没能达成所愿,纷纷另找出路。   不过,赵仁河给桃花坞追加了一百万两白银的研究费用,只研究大炮跟火枪,其他的一概不用管。   如今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尤其是桃花坞研究所。   船厂只是桃花坞的掩护身份,在桃花坞内里区域,有好几个分支机构,研究的东西也五花八门。   有方便百姓们使用的脚踏式洗衣机,手摇风扇,座钟,小闹钟,玻璃,肥皂等等民生用品。   也有专门服务军队的,从火铳演化而来的长枪、短枪;甚至现在他们有一个上万人的火枪队。   这火枪队用的火枪,不再是火绳手枪,而是燧发手枪!   比较接近现代化,一把枪可以连发二十颗子弹,就是外貌比较大,看起来像是一把小提琴。   不过已经让人爱不释手了。   赵仁河看过之后,一挥手,就武装了一万人的火枪队。   另有平南水军大营的海军陆战营,也统一配备了这种装备。   只是尚未来得及,上报朝廷而已。   而赵仁河又让负责研究所日常事务的金月与齐月,给他单独设立了一个小组,专门研究手枪异样化,就是做特殊手枪的地方。   火器做的最好的就是伍端月,他兼任这个小组的组长。   一直到腊月,朝廷来了大军的封赏,也给了平南王府封赏,尤其是赵仁河的奏折,有了回复:可先建设学院,待成型后方可考虑开设之事。   “这什么意思?”看的赵仁河莫名其妙。   “意思就是,再没有建设成你说的那种学院之前,皇帝不考虑此事,因为有些……看起来虚无缥缈。”李钊道:“你要叫所有人都读书识字,还要他们熟读兵书,兵法,又要他们体魄过人,战术高超……说实话,就是当将军的都不一定有这样的成就。”   海福龙现在都是平南大将军了,还不是奏折要靠师爷们帮忙?虽然会写字,会读各种命令,圣旨,甚至是密旨了,可是他也就这样了,之乎者也他理解的了吗?   历史上的“文武全才”有多大的水分,谁知道呢。   就海福龙那一笔字儿,只能说,能写能读就够了,他连个飞白都不会,一个字儿都不会写。   “当然要先建设了,起码三年工程。”赵仁河的建设可大了去了:“这是基建工程,当然要好好的建设,不建设好了可不行。”   李钊没明白什么意思,后来知道了。   他不止是建设皇家海军学院,他还连带着铺桥修路一起干了,用了一种叫水泥的东西,速度飞快。   下得李钊拉着他问:“你这是什么东西?太显眼了!”   “显眼就对了。”赵仁河却道:“不显眼,怎么能让京里头的人坐不住,将你召回京中呢?要想夺天下,总不能从地方上来,京中,才是主战场。”  338大方的做基建   338大方的做基建   只有势力大到让人觉得他留在地方上危险了,才会被召回京中。   赵仁河算是看出来了,李钊不是不想回京,而是不想这么灰熘熘的回去,他要风风光光的回去,那么他就给他想办法。   造势而已,他驾轻就熟。   何况他的确是要建造皇家海军学院。   另有一栋应嘉图书馆,也拔地而起。   这是他曾经答应过师爷爷的事情。   赵仁河这是搞基建搞上瘾了,整个平南府,都铺设了水泥大道,还是四辆马车并行的那种。   来回走路,不管是马车还是行人都方便了许多,众人都新奇不已。   水泥窑建起来之后,赵仁河只要求在海岛上生产水泥,免得污染陆地上的环境,这水泥烧出来不容易,试验了多次才成功,赵仁河也只是有理论上的知识而已,动手可不成,所以试验了很多次。   但是成功之后用的很顺手啊。   基建缺不得钢筋水泥。   各种事情一大堆,南边热闹的很。   赵仁河有钱了之后就大搞基建,修桥铺路之外,另将烧制水泥的副产品,一种半成品的水泥,弄成了砖坯,烧制成了一种砖块,用来盖房子。   平南府治下通了所有的水泥路,然后将不太结实的泥土房子与经不起大风的茅草房子,都拆了,改成了这种砖块盖起来的的砖房,虽然不是青砖大瓦房,但是足以抵挡海上吹来的大风。   赵仁河给人盖房子也不是白给的,他给的理由是:“昭王殿下仁慈爱民,见你们的日子如此凄苦,特别过意不去,便帮你们改造一下房子,你们要心里有个数,谁对你们好!”   “是,是!”小老百姓们对上位者都有一种逆来顺受的态度,但是这次,赵仁河非常不客气的将他们的家,都给推了,然后建造了新的,结实的房屋给他们。   甚至旁边还开了下水道,让他们的生活环境能更干净一些,卫生也能更好一些。   平南府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赵仁河却硬是将所有的道路和桥梁都修建好,结结实实的,再也不需要百姓们摸着石头过河,甚至是冒着生命危险过河。   而这些桥,被赵仁河统一起名叫“成康桥”,是以成康帝的名义命名,也是以他的名义搭建起来的,这种拍“龙屁”的事情,李钊干不出来,但是赵仁河却做得非常好。   因为这个事儿,他特意写了奏折上去,还说是“谨遵昭亲王之令”,把李钊给顶在了头上,这种表忠心的时候,不能落下李钊。   京中那些人盯着南边的平南王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新手村的盐巴又继续开卖之后,京中那几个吃了大亏的人家,骂声就没绝过。   庆郡王终于缓过来点力气,他发动了几个御史,想要上奏,弹劾!   这种情况下,他要是再没有反应,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可是刚上奏弹劾,南边儿就来了急奏,看了赵仁河的奏折,成康帝心里舒坦的啊!   那感觉,别提了。   就像是三伏天吃了冰镇西瓜、三九天喝了羊肉汤一样舒坦。   “成康桥”,整个平南府一共三百八十一座,成康桥,不管大小,只要是钢筋水泥修建起来的都叫“成康桥”,为此,平南府不少百姓几乎是家家户户都给成康帝立了长生牌位,希望万岁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至于水泥么,赵仁河的解释是“一种类似三合泥的新型建筑材料”,只是产量小,不方便运输等等各种弊端,暂时无法发行天下,但是可以在附近用啊!   他还申请修一下港口,因为不管是军港还是民用港口,都有些破烂,朝廷修理的时间,是十年一修,可朝廷的修理方式就有些老套了,并没有什么精进,他倒是有修理港口的新方法,想要试一试,当然,他实验的港口就是平南港,一共两个地方,一个是平南水军大营的军港,一个是平南港,那是民用港口。   他都上了奏折,李钊才知道这回事:“怎么总是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修建港口,那得多少钱?”   “争天下,争天下呢!”赵仁河躺在李钊怀里,彼时俩人正在一起看星星:“你赢了,我陪你君临天下;你输了,我陪你东山再起;你生,我陪你踏破天涯;你死,我守你直到白头。”   李钊不会说什么浪漫的话,他只是一把抱起了赵仁河,去了床上。   “喂!”赵仁河张牙舞爪:“我感性一下而已,修了港口也是给我们修个退路,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唔!”   第二天赵仁河捂着腰,用鸭子步走路:“我就不该跟你玩什么浪漫!你个属狗的东西,老子的腰啊!”   李钊亲自给他端来了一碗蔬菜粥,喂给他喝:“嗯。”   “嗯什么嗯?”赵仁河激动地都要喷粥到李钊的俊脸上了:“你说说你,干嘛没事儿死命折腾我?说,是不是在外面有了相好的,想折腾死我给他腾地方?想得美!”   “没有相好的,只有你一个。”李钊继续淡定的喂粥。   “这还差不多,你要敢噼腿,我就敢噼了你!”赵仁河又揉了揉自己的腰:“幸好我还是个习武的,柔韧度好,不然真被你折腾死了。”   “以后不会了。”李钊继续给人喂粥:“昨天太激动了。”   激动地有些失了分寸,这个人乐意陪着他,同生共死,不是嘴上说说的,而是真的在付之行动。   一激动,就做的有些过了。   “你激动个什么呀?”赵仁河咽下嘴里的粥瘪嘴:“这你就激动了,日后再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你还不得做死我啊?”   “不会。”李钊将手里的粥喂完:“吃饱了吗?”   “吃饱了,就是嘴巴有点淡。”赵仁河吸了吸鼻子。   李钊随手给他拿了一块果脯塞嘴巴里:“这个味儿重。”   这是杨梅果脯,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这会儿赵仁河叼着个果脯咀嚼,李钊又让人拿了果盘进来,都是切好了的,让赵仁河吃点水果,果脯也就吃个一两块,太多可不行。   “过几日,就该出孝了吧?”李钊算了算日子:“大办一场?”   “算了,自家人聚一聚就好,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赵仁河不爱折腾:“我让厨房做点荤菜。”   “吃了这么长时间的素,别一下子就吃荤腥,先吃点清淡的白肉,过几日习惯了,再来点大肉。”李钊难得感叹了一句:“从我认识你开始,就发现你一直在守孝。”   “可不是么!倒霉催的。”赵仁河瘪嘴:“我发现我跟孝布结缘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出孝是大事情,平南王府这三年以来,虽然守孝却一点没耽误他们家赚钱。   不少人都想趁这个机会,跟平南王府攀上点关系,平南王府自从有了新王,就像是变了个地方一样,这新王不止是将自家周围那些地盘全清理了出来,连“宗族”都给单立了出来,还让人说不出不是,皇帝都承认他这一族“赵氏”。   关键是这一族赵氏人太少,各个都难以接触。   想要攀附,都找不到梯子。   “既然躲不过,就打开大门,谁来送礼都收!”赵仁河拽了吧唧的道:“求我们办事儿,就先看看是什么事情再说。”   “可以吗?”赵瘸子有点发懵:“求上门来的人肯定不少。”   “看是什么事儿才能决定帮不帮,例如想买个盐巴插个队什么的可以,想买个砖头盖房子的也可以,给打个折扣也行。”赵仁河道:“至于想要拉帮结派,或者是想干涉律法诉讼之类的事情,绝对不行!”   以前,平南王府的一些管事的就敢仗着平南王府的名头,给人去平事儿,其实就是以势压人。   可能在旁人眼里无可厚非。   但是赵仁河绝对不会这么干,不止他不这么干,家里人谁都别想这么干。   “那礼物都收了……。”   “那不管,他们送了礼物,我可没答应他们,事情办成办不成,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赵仁河却一脸无赖样子:“想来要礼物回去?就给我打出去。”   “收礼不办事,有点缺德。”赵瘸子管家实话实说。   旁边的宋大千摇着扇子乐呵呵:“这就是我们王府的规矩。”   “那王府的名声啊!”赵瘸子管家痛心疾首:“到时候还不得顶风臭十里地去啊?”   “他们送来的礼物,折合成现银,送去养济院跟惠民药局。”宋大千道:“这两个地方,可缺钱了,还有慈幼院,需要钱的地方多了。”   大顺是继承了明朝的天下,所以明朝的一些东西,顺朝也有,例如每个府城都有的养济院,其实就是养老院。   还有惠民药局,类似现代社会的医疗保险机构,朝廷开起来专门为平民百姓看病抓药的地方,药钱有一半是朝廷负担,百姓们花半价就能买一副药。   慈幼院就是孤儿院,古代孤儿院的称唿。   这些地方每年都有不少经费短缺,钱送去绝地会用在正地方。   “哦。”赵瘸子已经看出来了,不管是王爷也有好,长史大人也罢,都不太在乎王府的名声。   也不太在乎钱。   谁让现在王府的钱库里堆满了金银珠宝和铜钱呢。   平南王府出孝的场面很大,也的确来了不少人,想要攀附,但是平南王不好见啊。   赵瘸子一个管家,没见过这么大场面,还是宋大千出面,镇得住场子。   后院有海太妃坐镇,每个女眷都不敢大声说话,海太妃身边的是李奶娘,这俩加起来快一百岁了的女人,坐在一起,相顾无言,然后都笑了。   “当年啊,谁会想到,我们会坐在这里,看着这些女眷们给你我请安问好?”李奶娘是最感慨的一个:“我还是这么一个身份。”   “你是王爷的奶娘。”海太妃拍了拍她的手:“说过多少遍了。”   “是,王爷的奶娘。”李奶娘叹了口气:“我家那小子,看上了一个姑娘。”   “哦?这是好事儿啊!”海太妃乐了:“谁家的?今年多大了?可有上门提亲?”   “我就是来跟你说这个事儿的,他看上了朱家大姑娘!”李奶娘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   海太妃掏了掏耳朵:“你说他看上了谁?”   “你身边的朱家大姑娘!”李奶娘压低声音,几乎是咆哮的口气:“我都要气死了。”   朱家大姑娘,没什么不好,可朱家大姑娘,那身板子一看就是好生养的,但是朱家大姑娘这身材、样貌,可真不像是个姑娘,更像是个老娘们儿!   朱家娘四个,全是那样的身板子。   朱大姑娘今年十八岁了,没人提亲,海太妃愁的不行,现在好了,何大根自己提出来的,李奶娘看样子不满意,但是她知道,李奶娘终究会妥协,因为当娘的别不过儿子。   何大根看上个女子可不容易,这么多年了,他的官儿是当的越来越高,可眼界也越来越宽,竟然能看上朱大姑娘。   海太妃可好奇了:“他怎么看上了朱大姑娘?”  339何大根VS朱大姑娘   339何大根VS朱大姑娘   李奶娘提起这个就更憋屈了:“听小雅讲,她也是听他们家大力说的,是俩人不知道怎么起了争执,朱大姑娘动手了,他也跟着动手了!”   “什么?”海太妃傻眼了。   她以为,男女之事,起因总该是柔美的,就像是儿子说过的“浪漫”一词,虽然不太理解,但是应该很美好才对。   花前月下,才子佳人是不成了,一个武举人,一个假小子。   但好歹让人有点期待啊?   动手打架?还是男女双方……这画面太美,海太妃简直是无法想象。   “动手了,俩人打了起来!”李奶娘像是漏了气的气球。   “大根怎么能这样呢?男人怎么能跟女人动手?”海太妃不赞同:“没能耐的男人,才会打女人。”   “是,我也是这么说他的,结果他告诉我,他打输了。”李奶娘一脸的颓废。   “呃……。”海太妃噎了一下:“你说什么?刚才我没听清楚。”   “大根打输了,被人给揍了。”李奶娘抹了把脸:“我也不在乎丢人现眼了,娘娘,这事儿你可得给我做主,日后小两口打架,让朱大姑娘别给人打死打残,其他随便,这个儿子,我是管不了了。”   海太妃都无语了。   前头赵仁河跟他老娘一样无语的看着何大根:“你确定?你喜欢上人家了?还是想着,日后报复回来?我告诉你,婚姻不是儿戏。”   “你想什么呢?”何大根坐在榻上挑盘子里的干果吃:“我是觉得吧,她们家人好,身体棒,你看看都是天生神力!我也是天生力气大,将来有的孩子,肯定更健壮!第二她出身跟我差不多,不存在她瞧不起我娘的事情。不说别的,就我娘那身份,我也不敢随便找个什么闺秀碧玉的回来;第三,她们家人口简单,没那么多事儿,有太妃在,她们娘四个谁敢欺负去?小世子那是长在人家肩膀上的,这份情谊,孩子将来绝对忘不掉,而且她们四口已经烧了白契,恢复了自由身,我知道是太妃娘娘想让她们都有个好归宿,我就看上大姑娘了。”   “你没跟我开玩笑?”赵仁河不得不审视这个发小的眼光,到底跟常人有什么不同?   竟然看上了朱大姑娘。   别说“姿色”了,连个“色”都没有的女汉子啊。   “没有,她是家里的老大,打架是一把好手,何况跟在太妃娘娘身边多年,好歹认识字,学了点手段,加上她五大三粗的不会跟我娘争什么管家权,我也能安心一些,不然,婆媳斗法的日子简直没法儿过!”何大根翻了个身:“这就是为什么,我没有娶咱们这些人认识的那些聪慧的女孩子为妻的原因,我娘已经够聪敏了,再来一个聪敏之女,我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李奶娘的身份,手段,都是上上等的,何大根从小就怀疑他娘另有目的,后来真相大白,他就想过很多事情,如今他想好了,找个笨一点的媳妇儿,受老娘管束,总可以吧?   要是找个聪明的,他非得成被排挤的豆包不可!   “你这是……日后要是有了女孩子可怎么办?”赵仁河头疼,男人长什么样都可以找到媳妇儿,女人要是长朱大娘那样的,看看朱大姑娘就知道了,十八岁了,整日活的没心没肺的,看那架势是打算陪着自己老娘一辈子了,老娘也操心,身边的丫鬟们的亲事,就是老娘操心的一个重点。   他也乐得让海如花这样,人不能闲下来,闲下来就该生病了,让她给自己找点事情,挺好。   海如花现在最爱的事情,就是给人做媒。   儿子忙事业,又有了男人;孙子有人在教导了,她也没地方插手。   只能给自己找个活儿,除了管理整个王府后院(其实也没什么管理的,王府后院连个通房大丫鬟都没有)之外,就剩下给人保媒拉纤了。   “有了就有了呗?咱们的下一代,教育方式都不一样了,还想着容貌啊,才情?我女儿将来就要当个跟金月一样的人!”何大根信心十足:“你说过的,洋人地界上有个什么居里夫人,我闺女就当居外夫人了。”   “啊呸!”赵仁河喷了他一脸口水:“滚蛋!想娶媳妇儿按规矩来。”   “还要按规矩来啊?我以为你会让我领人回家,直接洞房了呢!”何大根现在越来越有兵痞子的雏形了。   “你要是这么说,我就不得不仔细考虑了。”赵仁河无奈的一摊手:“虽然我也超级讨厌那些三媒六聘之类的走流程,但是如果没有的话,就显得你很不尊重人。”   “谁说的?我可尊重朱大娘子了!”何大根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我这就跟我娘说,请太妃娘娘做媒人,找冰人按规矩提亲,你可不能阻拦。”   “只要人家愿意,我不拦着!”赵仁河摸摸鼻子:“如果不愿意,我也不会将人强行嫁过去,你可跟人说好。”   “我知道!”何大根往外走:“我这就跟她说去。”   赵仁河看他走了,才跟宋大千道:“他怎么变成了这样?”   “平南水军大营可真是磨砺人。”这是宋大千的回答。   也不知道是怎么谈得,反正是鼻青脸肿的回来了,还挺光棍儿:“她同意了。”   “我看出来了,你就是属驴的!”赵仁河一甩手,不管他了。   出孝之后,平南王府的厨房第一时间给大家做了肉菜!   白切鸡,蒜泥白切肉,酱牛肉跟清蒸鱼。   油水都不太大,吃了几日之后,何大根那边开始正式走礼,朱大娘也开始给大女儿准备嫁妆了,后厨才敢炖了一大锅红烧肉,给端了上来。   当天,赵仁河让人将他的青花小饭盏,改成了一个大海碗,一口气干掉了两大碗米饭,吃的喷喷香。   等到何大根那六礼走完,都要迎亲了,平南王府已经大鱼大肉的开造了。   朱大娘在平南府买了一栋宅子,户名是朱三姑娘的名字,因为朱大娘决定让朱三姑娘坐产招婿,大姑娘二姑娘嫁出去。   但是“朱宅”两个字,是赵仁河亲笔题写。   只这一项,就保证没人敢欺负这一门的女眷。   何况她们那脾气,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人。   赵仁河在何大根成亲的时候,是在新手村坐镇的,没有跟着一起去,是因为他毕竟是“鳏夫”身份,在这种喜事上,是有些避讳的。   倒是海太妃,跟李奶娘一起,接待女眷们。   这次来的人多,但是都他们认识的,一个圈子里的人,就连李钊过来,都是以“朋友”的身份。   小虾米也跟来了,和一群小孩子混在一起,一会儿东跑跑,一会儿西看看,清脆的笑声,回荡在空气里,平添无数的喜气。   热闹了三天,何大根的婚事终于是成了,赵仁河看到只比何大根小了一圈的新妇,喝了他们敬的茶:“以后你俩的孩子,必定健康强壮!”   父母都有一副好身板子,孩子肯定错不了。   “借您吉言!”何大根美滋滋的一抱拳。   新妇脸都没有红一下:“身体肯定好,以后每天一碗肉汤喝着,家里条件好,再练练武艺,没问题!”   赵仁河噎了一下,赶紧喝了茶水压压惊。   既然新媳妇儿也娶了,那就打道回府吧,这都六七月份了,风大雨大的,一行人回到王府没两日,小虾米就要造反了。   原因是在家里好无聊,私塾这几日放假,孙应嘉出门访友去了,加上风大雨大的,根本不会放孩子们出门。   一家人正坐在一起啃肉骨头呢,小虾米就一撇嘴,手里拿着一块肉骨头,使劲儿拍下去……敲得桌子咣咣响:“要出去玩儿!要出去玩儿!要出去玩儿!”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这还是爹爹说过的话。   他记得很清楚。   赵仁河这个皱眉头啊!   臭孩子跟着师祖学了点小本事,手劲儿还挺大,敲得桌面上坑坑洼洼:“你要去哪儿玩啊?”   “哪儿都好,在私塾里的时候,大家都有去过的地方,就我没有,我从来没有固定的小伙伴们,没有父亲领着我出去玩过……我知道你们怕我有什么意外,每次出门,一大堆的人,谁看到了都会躲得远远地……父亲,我要出去玩,我有自保的能力。”   说着,手里头的肉骨头,被他的小爪子,咔嚓咔嚓的掰开,劲儿可挺大。   别人都可以去海边抓螃蟹,去山上掏鸟窝儿,他不去抓螃蟹,掏鸟窝,他去看看总可以吧?   赵仁河一扶额头:“我的天哪!”   这哪儿是十岁的孩子啊?这是个哪咤吧。   “没规矩!”李钊坐在一边,冷声道:“谁让你用肉骨头敲桌子的?”   “我……我看别人都这么做……。”小虾米缩了缩脖子,后来又勇敢的挺起了胸膛:“那天去吃喜酒的时候,我们一群小孩儿也有一个席面呢,呵呵呵,那个时候,我们要菜么,要主食,就用骨头敲桌子!”   “那是别人,你是别人么?”李钊低头,看他,目光认真而冷冽:“别人一辈子都没出过平南府,你呢?十岁了,就去过东北;别人一辈子都没看到过王府什么样儿?你呢?如今住在王府里,你是平南王世子!”   小虾米瘪嘴:“我知道,我是平南王世子,可我也是个小孩子,我也有玩的权力,我也想有几个小伙伴。”   “是我们忽略了你。”赵仁河叹了口气:“我带你去玩儿。”   “嗯!”小虾米高兴了。   吃过了饭之后,尽管外面风大雨大的,可是赵仁河还是让人套了马车,在风雨中去了平南府,带孩子去了黄浦私塾,那里还有一些学生在自习。   有几个是赵仁河认识的孩子。   小虾米跟他们一见面就高兴了。   一群小学生在这私塾里来回的玩耍,颇有一种“老猫不在家,耗子上房扒”的意思。   李钊站在赵仁河身边:“你太惯着他了。”   “其实,小虾米只是太孤独而已。”赵仁河道:“家里没有跟他同龄的孩子,而且身份相差太大,这里都是他的同窗。”   “那以后就在这里让他安住好了,可以请太妃来看着点。”李钊提议:“或者每个月接回去几日?”   “已经是每个月接回去几日住着了。”赵仁河想了想:“我们单独开个黄浦私塾吧,这里还是太小了,日后我们的下一代出来,总的有个地方上学啊。”   小学校么,他打算盖个大的:“多盖几个,不分男女,孩子来学习认字儿,不收钱。”  340进京觐见   340进京觐见   他暂时无法给与孩子们“九年义务教育”,但是他可以给孩子们一个“三年义务教育”,让他们能把字认全,会数数儿,不会被人忽悠着签下什么莫名其妙的契约。   起码,生活上能精明一些,免得连钱都数不清。   那样的日子,真的让赵仁河无法想象。   所以他打算教育从娃娃抓起。   不论男女,只要认识字儿,会算术,日后就能知道知识的重要,等到他们长大了,他们的孩子就不会是文盲。   “好。”李钊一如既往沉默支持。   晚上他们俩陪着小虾米在这里住下了,重温了一下读书时光,只是清闲悠哉的日子,只过到了中秋节。   朝廷给予了丰富的赏赐,同时,宣平南王入京觐见。   来的内侍说了:“王爷,您从继承王位就开始守孝,这规矩上来说啊,您得入京觐见一番,朝拜皇帝,入贡之后,才算是万事大吉。”   “是,是,小王一定进京朝见。”赵仁河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汗:“不知道需要准备些什么珍贵的礼物?”   “这个,您问昭王殿下就知道了。”内侍不多说:“”   朝贡的物品一般是自己特有的东西,比如金银珠宝,稀世的水果,还有战马、牛羊,当然还有绝世美女。   如高丽就进贡高丽人参,缅甸进贡玉石,泰国进贡佛宝等等。   蒙古进贡最多的就是马匹,甚至是尼泊尔进贡军刀等近战装备!   真的是有什么就贡什么啊!   当然,赵仁河这个还不一样。   他是异姓郡王,只需要准备好礼物就行了。   至于礼物的内容,就看他的忠心了。   “看我的忠心?反正我不会送美女。”赵仁河直接就把第一条给否决了:“什么美女不美女的?你爹都多大岁数了,还睡什么年轻小姑娘啊?”   李钊一脸黑线:“不送美人可以,但是你要送一份大礼给皇帝,以显示你的忠诚。”   “那把我老娘送他?”赵仁河超没正经的样子:“我最喜欢我老娘,其次是我儿子。”   李钊一个头两个大:“你要给皇帝进贡一些珍惜的东西,这是你作为平南王的义务,以后每年都要有所表示,知道么?”   “合着朝廷给的那些封赏也不是白给的,还得我给进贡一些东西啊?”赵仁河不太高兴了:“那你说,进贡都需要什么?”   “这边盛产什么,挑最好的来就对了。”李钊其实也不是很懂,但是他起码见识过某些进贡的东西:“天下奇珍,汇聚宫中,皇宫内库里,珍宝无数。”   “那还要我进贡啊?真是的。”赵仁河跑去书桌那里,提笔写了第一个他想好的东西:“精盐一万斤!咋样?”   “……好!”李钊憋了半天,还是觉得原谅他吧,精盐也算是他们这里的一大特色了。   “金珍珠来一斛,怎么样?”赵仁河开始扒拉自己的家底。   金珍珠这种东西,他是有不少,其中更有一斛极品,正好拿出来充门面。   “可以。”李钊点头,金珍珠是个好东西,南洋来的金珍珠,在宫里头一直是备受追捧。   这个听着好听,其实“一斛”是指十斗。   可是珍珠这个东西,不可能有十斗那么多,这“一斛”啊,有可能是十几颗,或者上百颗,上千颗。   弹性很大啊!   赵仁河打算在包装上再下点功夫,一块金子也要用个大木箱子装着,占地方啊。   “除了这些,你还得有个特别显心意的东西。”李钊提醒他:“显得你特别忠心的东西,你想一想,有什么玩意儿?可以给皇帝的,不用多好,但一定要珍贵,管他用不用的上呢,只要能显得好就行。”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赵仁河丢下笔,躺在了软榻上蹬蹬腿儿:“我还得进京,算一算时间,过年呢。”   “是啊,我跟你一起回京。”李钊摸了摸他的头:“放心,有我在。”   “我知道!”赵仁河呲牙:“我会准备好,进京啊!”   这个时代的京城,他还没去过,以前啊,他倒是去过北京旅游,还去过故宫,好几次呢,故宫太大了,一天根本逛不完,只能三五天的才能逛全面。   而且那已经是缩小了的紫禁城,据说原来是很大的,这个时期有明朝,只不过是在清朝的时候,拐了个弯儿。   但是实际上什么情况,他不去看看,无法肯定,也不敢指点。   知道他要去京城,前来传旨和赏赐的内侍就跟他们一起走,内侍早在第二天就被田公公带走了。   一般这种来的内侍,除了魏潇之外,其他的都是归田公公来接待。   这次朝廷给的赏赐也很丰富,各种绫罗绸缎,堆满了平南王府的布库,各种柔软的布料,棉花啊,都是让海太妃喜欢,她基本上用这些料子给家里三口人做衣服,因为料子够柔软,她一般都是用白色的锦缎做中衣,贴身穿着,柔软又透气。   但是这次收到赏赐之后,她就没那么开心了,特意去找了李钊跟赵仁河:“要进京,是要在京里头过年吗?”   “是,这次您啊,要是不想在家过年,就带着孩子,去舅舅家,那里人多,热闹。”赵仁河道:“或者回到海家村也行,那里都是自己人。”   “不带着小虾米吗?”海太妃皱眉:“他是平南王世子。”   “不带着他。”赵仁河不等李钊说什么,就先摇了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京中什么情况,我没亲眼看到过,不能给出任何建议,或者应对的方法,娘,我清理平南王府的时候,早就已经将京中的平南王府别院发卖,连带着别院里那狐假虎威的两家家生子,都发卖了出去,是让赵伦帮我办理的,所以我到了京中是没有地方住的,朝廷大概会安排我住在驿馆里,但我又不是什么外国使节。”   “住在我那里。”李钊却道:“昭亲王府。”   李钊的昭亲王府建设好了之后,他一次都没回去住过,昭亲王府很大,比平南王府还要大一圈。   看看平南王府在哪儿啊,说句不好听的,荒郊野外,自成一家。   人昭亲王府是在京中,还是“二环”之内,占地方大,里头装修的也非常好,亭台楼阁,花园假山的,还有伺候的人一大堆。   “也好,在你那里我还能觉得安全一些。”赵仁河点头:“娘,你要是怕自己在家孤单,就带着东西去舅舅家住着好了,这里让赵管家看着就行,家里的人都不错。再说了,有师爷爷在,孩子跟你的安全无虞。”   “那也好。”海太妃想了想:“那你们商量事情吧,我回去了。”   儿子要出门,北上京城,她别的忙帮不上,给他打点好行李倒是能办到。   过年的那个时候啊,北边都是冷的,海太妃也算是在北边住过的人,所以给行李里都塞满了各种皮毛衣服,大氅,棉拖鞋等等。   而这边呢,赵仁河去了一趟汇丰钱庄的总店。   汇丰钱庄的总店就设在平南城。   占地甚广,建筑的像是个城中城,据说里头有钱库。   其实只是煳弄人的,真正的金银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放在了平南王府的钱库里,一部分是放在了平南水军大营的营地旁边,藏在一个山坳里。   如今汇丰钱庄是杨月总领,龙双月负责账目,腊余月负责出纳。   手下有其他的人协助。   杨月将一个木头匣子给了赵仁河:“你真的要这么做?”   “就当是花钱买个平安了。”赵仁河道:“我们有这个钱庄在,怕什么?多少钱赚不回来?”   “也是。”杨月又给了他一个单独的牛皮纸袋:“这里是京中一些钱庄的银票,你到了之后,找他们去兑换钱财即可,别怕花钱,能用钱砸死人,就用钱砸死人,不用动刀动枪。”   “当然,我就是这么想的!”赵仁河一扬下巴:“让他们那群土鳖看看,啥叫有钱人。”   从这里出来,又马不停蹄的跑去看看师爷爷,孙应嘉没什么可说的,只告诉他:“既然想要争天下,那就放开了手脚去做吧。”   “是!”赵仁河一躬身行礼:“徒孙不在的时间里,您老有什么事情尽管跟赵瘸子说,他会照办的,其他的东西,您老只要用得上尽管用。”   “包括那个,汇丰钱庄?”孙应嘉对汇丰钱庄比较感兴趣的是:“你搞了那么多钱,就为了开个钱庄?”   “日后会有用的,有大用!”赵仁河赶紧道:“您老要是想去汇丰钱庄看看也成,想要金银说个数,他们肯定照办。”   “我要那东西干什么。”孙应嘉摆了摆手:“去吧。”   “是,您老多保重,过了年就回来。”赵仁河这才出门,又去看看舅妈跟表弟表妹……他要北上,一个月之后才动身,该看的都看了个遍。   就连军营都去了。   看舅舅,如今的平南大将军海福龙。   还留下来吃了一顿军中的饭菜,赵仁河笑道:“伙食不错。”   八菜一汤,两种主食,有荤有素。   “这都是清理了那些蠹虫之后才有的好日子。”海福龙却喝了两杯酒,拉着赵仁河一顿抱怨。   赵仁河也才知道,舅舅当了这个平南大将军的头两年,日子并不好过。   首先就是他清理人清理的太干净了,不少人都无法得知平南水军大营里的消息,他连一个耳目都没留,但凡是有点不对的人,立刻军法从事,是宁愿杀错也不放过一个。   不止海盗那里消息断绝,连带着,朝廷的,各位皇子的人都折了进来!   甚至在李钊这位昭王殿下带人离开之后,前脚走了不到三个月,后脚来人说是某位王爷的人,来平南水军大营摸个底,被海福龙直接就捆绑上了,作为奸细给挂旗杆子上去了。   第二次来人说是什么户部的,要查账,一没身份,二没调令,被海福龙直接命人乱棍打死了。   第三次来人就精细多了,穿了一身官服,说是兵部来的勘合平南水军大营武器库,但是没有圣旨,武器库一概不许人进入。   那人急的直跳脚,还想看炸药包的详细制作方式,被海福龙直接丢大海里淹死了,这种人傻不傻?圣旨都没有,还想看秘密武器制作?   做梦去吧!   一连三次下黑手,海福龙的处理方式非常简单,就是一个字:杀!   就没第四次了,那些人估计是看平南水军大营针扎不进,水泼不出的,也就熄了那个心思。   这才让海福龙消停了二年。    大晚上的停电,江湖也是佩服死了物业! 341入京进府   341入京进府   “现在我想明白了,这里老子说了算,老子忠心耿耿,也不搞什么造反派的,但是谁想拉着我平南水军大营,去干一点不靠谱的事情,那是不可能!”海福龙喝的有点高。   “那舅舅啊,我要是让你站在昭王殿下身边,你怎么说?”赵仁河不管他喝没喝多,他必须要把话挑明:“我们是要争天下的!”   “争不争天下的我管不了,我只管给你们留条后路,大外甥啊,你舅舅这条命啊,是捡回来的,不值钱,但是你们不一样,你跟你表弟表妹们,是你舅舅我的软肋,将来有个万一,我就带着人,护送你们出海,大海上的海岛无数,你舅舅知道几个好地方,到时候,保证大家日子不吃苦,香火能传下去。”   赵仁河有点不满意,因为海福龙这表态表的并不彻底,他没有明目张胆的站在昭王殿下这边,当然,他更不可能站在别人那边。   海福龙看出他的不满意了,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你舅舅就是一个大老粗,什么从龙之功啊,一飞冲天的,没那想法,也没有那福气!我呀,年纪都大了,你表弟他们还小,这个时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给你们当好后勤就行了,现在水军每次出海巡逻,都护着你们的商船,下南洋,去东洋,有水军在,没人敢欺负杨月的买卖,我知道他背后的人就是你,我给你们当个退路吧,孩儿啊,你虽然二十几岁了,但还是缺少经验,这战事未开,后路就得提前想好,你舅舅在水军里头有点名气了,早就有人想要拉拢我,但我不站队是对的,还记得徐大将军他们家么?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先帝的人,现在的皇帝也用他们家,结果跟平南王府一联姻,你看看,家破人亡啊!”   “所以啊,你舅舅我不能明着站队,却可以给你们当个退路,只要入了海,咱们就是蛟龙入海,谁也管不了咱们。”海福龙虽然看着醉醺醺,但是眼睛却是清明的很:“我不明着站队,你就不是我外甥了?我知道你跟那谁的那点事儿,我们也脱不了干系,这种情况下,他就是我外甥媳妇儿了,不帮他,我帮谁?”   赵仁河舒坦了!   外甥媳妇儿嘿!   海福龙不表态,就是最好的态度。   赵仁河就满意的回了王府,收拾妥当之后,他们就启程了。   李钊的队伍跟他来的时候一样,一人不少的跟着他回京城。   而赵仁河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王府的长史宋大千,王府侍卫长王大力,王府侍卫五百人。   三车贡品,十辆大车的行李,还有一辆给赵仁河乘坐的郡王出行的马车,包括仪仗在内。   一行人煊煊赫赫的走在官道上,到哪儿都有驿站,最好的房间是他们的,没有人,敢跟他们这一行人争。   豪华的队伍行进的速度很慢,却无人催促,只是一直往北走,渐渐地就冷上了。   过了江之后,赵仁河就再也不想骑马了,他要坐在车里头,暖和啊!   看着外面骑马的人,赵仁河不高兴的掀开车窗上挂着的帘子,推开车窗,一股热气就冒了出来:“你进来坐车吧!”   外面那么冷,非得骑马走,多遭罪啊!   “你坐就好。”李钊策马凑到他跟前:“关上吧,外面冷。”   赵仁河心疼的眼神闪过:“何必呢?”   “习惯了。”李钊指了指前头:“马上就到驿站了,今天晚上休息一下,明天停歇一日,洗澡,然后换一下衣服,一各个的都要臭了。”   在南边儿洗澡习惯了,赶路也要干干净净的赶路,不然风尘仆仆的自己就先受不了那股脏劲儿了。   赵仁河歪头看了看他:“好。”   晚上,俩人坐在一起吃饭,赵仁河才问李钊:“你这声势浩大的走,却不急着赶路,为什么?”   “反正也不着急回京。”李钊给他夹了一块这里特产的爆炒走地鸡的鸡块:“要是有人想要动手,我们也要给人一个机会。”   “你想自己钓鱼?”赵仁河想到了一点,他们这么多人进京,声势浩大的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他们的行程。   而且每次休息必须是在驿站里。   就算不在驿站里,在野外也是那种易守难攻的地方。   但是白天赶路的时候,他们走的都是官道,一点偏僻的地方都没有的那种大路。   “就是看看有没有蠢的。”李钊低头吃饭:“万一有一个呢?”   “估计没有。”赵仁河笑了:“都是夺嫡的人,智慧还是要有点的么。”   果然如同赵仁河说的那样,一路上风平浪静,一个找茬儿的人都没有。   就这样,在腊月初三的时候,他们一行人,终于到达了京城,大顺朝的国都。   赵仁河在车里往外看,这是国都,也是他熟悉又陌生的北京城的样子。   他们从西直门而入,走的是官道,大路上但凡是有马车,轿子等等,都得给他们让路。   皆因李钊将仪仗摆开了,前头带路,后面是赵仁河的仪仗,双王的仪仗,谁敢顶上来?   这仪仗直接就回了昭亲王府。   昭亲王府的大管家,激动地带着人守在大门口,眼泪叭嚓的样子。   “二叔,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身边他亲侄子有些不理解了:“王爷回京是好事儿啊。”   “是好事,是好事!你二叔我当了几年的王府大管家了?王府的长史跟在王爷身边,王府的大总管跟在王爷身边,就你二叔我这个大管家,守着这么一个空荡荡的王府大院,以后能有什么出息?”大管家激动的擦眼泪:“你小子给我听着,绷紧了你的皮子,要是敢让王爷不舒心了,不用王爷动手,我就扒了你的皮!”   “那哪儿能呢!”青年笑的非常自得:“您侄子将来可是想借二叔您的光,怎么可能给您扯后腿?”   “别说了,来了!”大管家没有多搭理他这个亲侄子,这孩子心眼活泛,只希望他活泛的是个地方。   看到仪仗来了,他赶紧下了台阶。   前去恭迎这个王府,真正的主人回来。   仪仗直接从打开的中门进入,王府这门槛高啊,一般看热闹的人也就看到这里了,想跟进来那不可能。   上千号人进了王府之后,大门就关上了,阻断了外面各种目光。   李钊下了马,没看他的大管家一眼,而是走到马车前:“出来吧!”   赵仁河这才钻出马车,被人扶着下了马车,抻了抻懒腰:“可是到家了。”   “是,到家了。”一个“家”字,让李钊心情大好:“这里就是昭亲王府,你就住银安殿旁边的留客园,那里地方大,离我近。”   “好!”赵仁河看了看四周:“我还头一次来你家呢。”   “安顿好了,带你四处转转。”李钊道:“我也是第一次来。”   “你还好意思说?”赵仁河瞪大眼睛:“你离家出走这么久,一回来就有了新家,够可以的啊!比我强多了。我那还是老宅子呢。”   李钊不吭声,带他去了银安殿后头暂时安置,田公公派人进宫打一声招唿,明天一早这俩人还得入宫觐见,然后后天是大朝会,估计就得上朝去了。   他们是早上入城的,上午到了王府,正好赶上王府用早饭。   如今冬日里,一日两餐,第一餐是辰时过半,就是八点开始,到巳时初结束,也就是九点半结束。   晚餐从申时末开始,也就是四点,天擦黑的时候,到酉时初,即晚上五点半结束。   所以他们来的正是时候,算是赶上了早饭吧。   王府里第一次招待贵客,同时也是给王爷这个主人第一次上早饭,厨房里的人,恨不得把整个厨房都给端过来。   赵仁河去换了个衣服的空档,早饭就送来了。   出来的时候,他吓了一跳!   “这是些什么东西?”赵仁河指着琳琅满目的早饭目瞪口呆。   “这些是什么?”李钊扭头问身边站着的一个穿着华丽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一弯腰:“回王爷的话,这是挂炉鸭子挂炉肉野意热锅一品,燕窝口蘑锅烧鸡热锅一品,炒鸡炖冻豆腐热锅一品,肉丝水笋丝热锅一品,,清蒸鸭子烧狍肉攒盘一品,鹿尾羊乌义攒盘一品,竹节卷小馍首一品,匙子饽饽红糕一品,年年糕一品,珐琅葵花盒小菜一品,珐琅碟小菜四品,咸肉一碟,随送鸭子三鲜面一品,鸡汤膳一品。副食七桌,饽饽十五品一桌,面点六品、奶子十二品、青海水兽碗菜三晶共一桌,盘肉十盘一桌,羊肉五方三桌,猪肉一方、鹿肉一方共一桌。”   就这还没完,后头又有人送来各色青菜:“凉拼八盘一品;快炒青菜四盘一品;蒸菜一品……。”   赵仁河有点头晕,他觉得平南王府的生活,够奢侈的了,在他看来,一个人一顿饭吃那么丰富,就跟一个人一顿饭吃了一个自助餐厅的菜品一样,他成为平南王之后,改了这个陈规陋习,他的早饭精简了很多,可是没想到啊,一山还有一山高!   平南王的待遇算什么?   看看人家昭王殿下的,这一顿早饭,能吃出豪华自助餐的场面。   眼前看到的还只是菜品,还有主食呢,各种粥呢,小菜呢?   “这是亲王的待遇。”李钊倒是很淡定:“你想吃什么?”   “我就想要一碗小米粥,再来半个咸鸭蛋……。”赵仁河的早饭一直很简单。   而且他喜欢喝小米粥,这个养胃啊。   不过马上他就有了小米粥喝,还有半个流油的咸鸭蛋吃。   可是守着这么大一堆东西,他吃的非常没滋没味:“这也太多了,看着就饱了。”   “吃不干净的可以赏下去。”李钊很不客气的吃了三鲜面两碗,吃了点别的菜,就让人都撤下去了:“赏下去吧。”   “是!”大管家胆战心惊,本想卖个好的,早饭故意做的如此丰盛,结果却好像是拍马屁没拍对地方,拍马蹄子上了?   东西撤下去之后,赵仁河也不想在这里待着了:“带我去我安置的地方。”   “我带你去留客园。”李钊亲自带着他,去了留客园。   昭亲王府的留客园是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自成一个院落,甚至自带一个小花园。   地方大,房屋多,足够安置下赵仁河的人马。   李钊对自己的府邸也很陌生,所以他跟赵仁河两个人,可以说心情一样。   安置好了之后,又到了晚饭时间。   大概上午吓着了,晚上的饭菜就清爽了很多,没有七个碟子八个碗的那种,只有四菜一汤,两份主食而已。   这倒是让赵仁河吃了顿饱饭,就是厨房那里愁的够呛:“这位贵客吃的都是青菜,这时候青菜贵的堪比黄金!”   厨房采买犯愁了:“还不一定买得到。”   京中的青菜,在冬日里可贵的很,虽然昭亲王府不缺钱了,可不一定买得到是真的,因为青菜很抢手啊。   “那就少供一点好了,没办法,后厨的食材很多,可青菜的确是少。”大厨只能如此安排。   赵仁河在这里入住之后,引来了京中无数的目光。   平南王府的别院被发卖出去,一直没见平南王府来人重新购置,在平南王进京的途中,也有不少人在等待,等待平南王府的人来先购置一个大宅子,作为平南王府别院,好给平南王一行人落脚。   结果一直等到平南王都进京了,别院的事情还是一无所获。   人家到了京中,有人突然想到,这位貌似是承恩公府的女婿,难道要住到岳家去?   甚至承恩公府都是这么想的!   可是平南王直接入住了昭亲王府。   这已经是旗帜鲜明的站在了昭亲王的身后,支持他了。   这让其余几个郡王皇子们,纷纷召集自己的幕僚,商议应该怎么面对这件事情。   四方王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何况,平南王还牵连着平南水军大营。   加上平南王还赚了个金山银山出来,光是那些盐商的家底,就够让人眼馋的了。   尽管平南王已经花出去不少了,可不少人依然坚信,他还有更多的钱。   就连成康帝都有些看不明白了:“这俩人关系这么要好?”   “八成是因为小少爷吧?听说平南王对京中是两眼一抹黑。”魏潇小声的道:“而昭王殿下估计也是如此。”   都十年未回来了,能不一抹黑么。    今天先更这些,不好意思,江湖抱病码字……今天胃口造反,吃什么吐什么……唉…… 342腊八入宫   342腊八入宫   “是这样吗?”成康帝想了想:“让他们不必急着进宫面圣,跟他们说,腊八的时候进来就行,吃腊八粥,对了,让人给钊儿送去点好东西,那个温汤监的青菜啊,记得每天给送两捆过去,他在南边儿冬天吃的着青菜,在北边可不行了,还有送来的那个瓜果,也给他摘两个,哦,送点猪牛羊什么的过去给他吃,府里头冷冷清清的就他一个主子,让人精心伺候着,要是敢有半点怠慢,朕决不轻饶!”   “是,是!”魏潇的回答有些敷衍。   “你这是什么样子?”成康帝扭头瞪他。   魏潇也不害怕,而是笑着道:“老奴早就安排下去了,只是您心疼九殿下,温汤监的青菜可不多见,宫里头多少主子都盯着呢,您给两捆是不是多了些?”   “两捆青菜而已,不多了,他十年未回来,朕……朕其实还没想好见儿子。”成康帝却有些颓废:“是朕对不起他们兄弟俩。”   “万岁爷别这么说,父子哪儿有隔夜的仇?何况十年过去了,您作为一个父亲,放纵儿子在外面跑了这么久,别说天家了,就是普通人家也不可能,您想开点吧!”魏潇赶紧收敛心神,劝道:“老奴看进贡来的不少东西都不错,要不您赏下去点子,给昭王殿下做个脸面?”   “行,你看着办吧!”成康帝想了想:“对了,给他多送点好皮子过去,让人好好的给他做几箱衣服和帽子,刚从南边儿回来,北边干冷,再给他冻着了。”   “是,还有一些燕窝人参的也送一些吧,那府里头第一次入住,让人送点金桂盆景过去,新贵入住么!图个吉利……。”   主仆二人说了半日的闲话。   当天下午,宫里的赏赐流水一般的进了昭亲王府,从皮子到药材,从青菜到人参燕窝,丰富的很,还有成康帝的口谕,让他们俩多休息几日,腊八入宫一起喝粥。   又有内务府的裁缝上门量体裁衣,赵仁河第一次见到内务府的“精英”人才。   两个老裁缝,带着八个徒弟,先给两位王爷见礼。   叫起了之后,李钊穿着家常衣服,在人跟前走了一圈儿,看的赵仁河莫名其妙,然后两位老裁缝就开始报数:“全臂长三尺、肩宽……。”   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是李钊的身材数据啊!   报完了之后,眼巴巴的看着赵仁河,赵仁河莫名其妙,于是他就眼巴巴的看着李钊。   “站起来。”李钊抿嘴,拉着他站起来,又扯着手在老裁缝们跟前走了一圈,老裁缝们开始报数了。   是他的身材数据,而且说得非常文雅,就像是在念一首诗似的。   “人才啊!”赵仁河大乐:“原来京中是这么量体裁衣的啊?”   “唯有内务府有这样的经年老裁缝,才有这份眼力见儿,一般人没个二三十年的经验,是练不出来的。”李钊挥了挥手,裁缝们立刻一躬身,就退下去了。   “长见识了。”赵仁河点点头:“对了,皇上说腊八入宫喝粥,那我是不是也腊八进宫?”   “是,不过你先要上一道奏折,请安的奏折,然后是请求入宫的奏折。”李钊道:“我也要写。”   “那就去书房好了。”赵仁河立刻就去拿自己的大氅:“咱俩一起写。”   俩人没有逛自家府邸的时间,倒是先把书房用上了。   王府的书房自然是非常阔气的,而且比起平南王府的书房,还要大,还要华丽,收藏的书却不多。   只因为李钊也是第一次来书房。   俩人摊开奏折开始写,写完了也天黑了,没办法,这必须要用心写,还得仔细斟酌才能呈上去。   吃过晚饭之后,又凑到一起,在寝殿里说点事情,不知道内情的人,只以为他们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商议,故而竟然没人奇怪!   知道内情的人,更是守口如瓶。   “我们还有三天进宫,这三天先把你家熟悉一下。”赵仁河趴在那里奋笔疾书:“给皇帝的礼物都准备好了,我是当天给,还是送去礼部?”   “你应该先去兵部。”李钊道:“觐见皇帝,你是第一次,要先去兵部报到。”   “去兵部干什么?”赵仁河摇头:“不去!我对六部衙门不感兴趣。”   六部什么的,他觉得职权划分太模煳,像他们那无名联盟就很好,后勤部,财务部,安保部,分工明确,是谁负责就是谁负责。   杨月做买卖是一把好手,但是要他去管理账目,就不成了。   而腊余月只管数钱,银子打眼一看就知道成色好坏,价值几何。   这就是他培养起来的势力,大家都聪明,各管一摊还能相互协调。   只恨当年培养的人太少了,要是再多一些就好了。   因为忙不过来啊,这刚到京城,宋大千就开始忙碌了,赵伦都没来得及拜见赵仁河,就被宋大千提熘着出门去办事,赵伦算是他们这一伙人里头,入京最早的了,别看只是一个翰林,但是赵伦私底下可没少发展,他是铁了心的要跟赵仁河他们一条道走到黑。   “但凡是第一次觐见,都要去演礼一番。”李钊伸手给他将头上金冠的流苏顺了顺:“文官去礼部,武将去兵部。你家祖上是武勋封王,所以按照规矩,你要去兵部。”   演礼是礼制名,指的是预习朝见皇帝之礼。   “啊?”赵仁河不高兴了:“不想去,在家学一下不行么?”   “那就让兵部派个人来。”李钊顿时就改口了:“你去兵部点个卯,带人回来就行了,我明天就带你去走一圈。”   “行,明天去兵部,带人回来学习演礼。”赵仁河记下此事,且画了个重点符号,这是大事,觐见皇帝如果御前失了仪态,是很严重的罪名。   “你来了京中,不去承恩公府看看吗?”李钊问赵仁河:“好歹是你名义上的岳家。”   “不去!”赵仁河却一摆手:“我没有岳家,早在高慧去世之后,我就跟承恩公府再也没有关系了。”   “那小虾米呢?”   “他更没关系了。”   “那是他外祖家。”   “我儿子长到十岁,没吃过外祖家一粒米,穿过外祖家一尺布。”赵仁河无所谓的道:“这样的外祖家,不要也罢。”   “好歹是承恩公府……。”   “我是平南王,我们家现在是王府。”赵仁河瘪嘴:“我都听赵伦说了,为了怕我进京登门,承恩公府就差闭门谢客了,我来住你这里,他怕我住进他们家,大冬天的搞什么装修,说是客院房屋漏风,啧啧啧!”   还不是怕他登门拜访?   自己才不那么犯贱呢!   李钊就不再提此事,赵仁河第二天果然被李钊亲自带着,去了兵部。   赵仁河第一次见到古代的“中枢衙门”。   在这个时代,紫禁城是所有人心目中的圣地,而在天安门至大清门之间有一条用石板铺成的供皇帝出入的中心御道。   御道两侧建有连檐通嵴长达千步的千步廊,千步廊之外环筑高达六米多的朱红色宫墙。   这围墙外两侧就是宗人府和六部衙门办公地点。   除了刑部在天安门的右侧,其它五部及宗人府都在左侧。   赵仁河看的稀奇,李钊领着他进了兵部的大门,好多人都来行礼问好,实在是这二位身份太高。   谁见到了,都得先给他们行礼。   李钊的冷漠起到了非常好的效果,赵仁河就跟在他身后,一副跟班小弟的模样。   兵部尚书叫关雄,字万孚。   是个武状元出身,一把大刀使得是出神入化,据说是关二爷的后代。   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但是赵仁河看他那一把大黑胡子,还真有关二爷的风采。   两位王爷来了,他带着所有人出迎,然后李钊就说了:“带平南王来兵部点个卯,对了,找人跟我们回去一趟,教平南王演礼。”   “是,是!”关雄这个兵部尚书都答应了,其他人还能说什么?   他安排了一个脾气好,礼仪周到的老吏,去昭亲王府教导平南王陛见的礼仪。   老吏年纪大了,赵仁河尊老啊,不敢对老吏颐指气使,反倒恭恭敬敬的跟人行礼问好,老吏也很客气,教导赵仁河如何进,如何退,如何问对等等。   李钊在一边充当道具人。   折腾了两天,终于折腾完了,田公公准备了厚礼,恭恭敬敬的送走了这位老吏。   赵仁河敲着腰肢:“我的妈呀,这样觐见可真累人。”   “这是表示敬重,忠诚。”李钊给他揉腰:“过了这一关就好了。”   “可不是么,过了明天就好了。”赵仁河深吸一口气:“以后你要当皇帝了,我就不跪拜了,废了跪拜之礼吧?太累了。”   “就为了这个?”李钊哭笑不得。   “当然了,我跟你说,我们那边都不实行跪拜了,都是行礼。”赵仁河累的躺在了床上:“我看挺好。”   “就是那海军陆战营?”李钊记得这个营,据说各个都很厉害。   “嗯,是我们的第一支军队,我手下的兵,不能只当兵,须得识文断字、知书达理。万事听指挥、不动百姓财物、不奸·淫、不损庄稼、买卖公平等等。”赵仁河四仰八叉的躺床上,挥斥方遒:“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李钊听了这话,细细品味一番,眼睛一亮:“人心可得!”   “是,后路都想好了。”赵仁河道:“海上是海岛无数,可是海上也有岛民渔民,人心可助咱们的水军补给方便、隐藏行迹。最要紧的便是头一条,军人须得有整齐划一的信念,将群体之力合起来。”赵仁河比比划划:“需得有坚定的信念,强健的体魄,灵活的头脑,才能成为一个完美的军队,后路也才能更完美!”   “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有趣。”李钊跟他躺在一起,将他胳膊腿儿收一下:“你不想让他们对你恭恭敬敬的吗?”   “不想,我只想带着他们,自由自在的过日子,将来你坐了天下,记得给我一定的自由,我们要改革,要开放,要振兴民族工业……。”   赵仁河有开始说一些李钊听不懂的话了。   但是李钊没有打断赵仁河的话,而是听着,他心里记住了,听不懂没关系,可以日后琢磨。   俩人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而第二日,就是腊八,赵仁河就跟着李钊,进宫了。   进宫的时候,带了不少礼物,只可惜,有李钊这个冷脸在,宫门口检查的御林军都没敢翻动那些礼物,就这么放行进去了。   而且他们起得很早,天刚放亮就进宫了,赵仁河打着哈欠,躲在车里头抱着被子不撒手:“这么早,万岁爷爬的起来吗?”   “说话别没遮没拦。”李钊捏了一下他的嘴巴,手感很软,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口。   这些天一直没有亲热过,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没等入京呢,事情就很多了,进了京城入了王府,事情更多。   俩人一直忙忙碌碌,晚上凑在一起睡一觉,就算是慰藉了。   “这么早,我不要起来。”赵仁河穿着一身豪华的郡王服饰,脑袋上戴着王冠,别提多难受了。   “起来吧,马上就到宫门口了,除了皇帝之外,就连皇后都没有资格在宫里头坐车。”李钊把人从被窝里掏出来,整理好发冠,王袍,靴子等等:“一会儿跟着我,先去养心殿外面的花厅候见,估计马上就能宣见你。”   “你不陪着我?”赵仁河立刻就察觉到了一点子不同。   “我直接入宫,觐见,跟你不一样,我是儿臣,你是臣子。”李钊低头:“我是去见父皇,父亲;你是去觐见皇帝,君父。”   本质上就不一样。   所以他不用走什么流程,他回宫,是回家。   “好吧好吧。”赵仁河很想倒下去,被李钊掐住腰肢:“别睡,起来精神一下。”   赵仁河被迫穿戴整齐,到了宫门口就下了车,迎面而来的寒冷让他打了个哆嗦,瞬间清醒了过来,晨曦之中的紫禁城,庄严,肃穆,像是一只巨兽一样,卧伏在这片大地上。   站岗的御林军,威风八面,背上的旗枪,在风中猎猎作响。   有人举着火把过来,领头的人见了他们就直接行了一礼:“两位王爷,皇上有口谕,请两位直接长驱直入,坐车进宫即可,去养心殿。”   “嗯。”李钊点头,赵仁河那边,早就钻进了车里头……外面太冷了。    这两天江湖的胃口造反了,吃什么,吐什么,带病码字,更新无法保证,只能保证更,但是时间无法确定,更新多少也无法确定,请大家体谅一二…… 343紫衣服的哥们儿   343紫衣服的哥们儿   车子一路走到养心殿院门口,赵仁河哆哆嗦嗦的下了车,李钊立刻带他进入了院门口,其他的东西自然有人带走,他们俩进了门之后,赵仁河有些哀嚎的道:“还有这么远?”   “快点走。”李钊带着他:“走快点进门就暖了。”   赵仁河基本上裹成了一个球形,跟在李钊身后,都用起了轻功,这个走得快啊。   俩人终于进了门,这是一个花厅,里头有不少椅子跟茶几,还有几个小太监伺候着,打帘子,端茶倒水。   见两个人进来了,立刻跪地磕头,赵仁河一下子还有些适应不了。   “起来吧!”李钊倒是很淡定:“去端茶水过来,还有点心。”   “是。”小内侍赶紧退出去。   李钊让赵仁河坐在一个暖和的地方:“你在这里等着,我……。”   刚说到这里,魏潇进来了。   “来了啊?”魏潇穿着紫色的葵花服,有点像是明朝时期的内宦穿着的一样,只是略有不同:“请平南王在此听宣,九殿下请随老奴来。”   “嗯。”李钊点点头。   跟着魏潇走了,临走回头看了赵仁河一天,赵仁河正安坐在一个太师椅上,太师椅上铺着厚厚的毛垫子,手里头有热茶,旁边有御厨房出的点心。   挺好的赵仁河,朝他笑了笑。   李钊看他笑了,才放心离开。   赵仁河是冷透了的,所以将大氅拿下去,穿着圆滚滚的大衣服,在这里又有些热了,于是将外面的大衣服也脱了下来,就穿这里头华丽的郡王服饰,坐在那里,休息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无污染的古代,冬天太特么冷了。   这地方很大,但是只有几个小太监在,站在一边跟壁画似的,根本没什么动静。   就连唿吸声都很轻。   赵仁河抱着茶杯喝了一杯热茶之后,才算是暖和过来,摆在旁边的点心他看着好吃,也拿了一块吃了,味道还不错。   刚吃完一块点心,垫垫肚子,门口又进来一个人。   这个人穿着一袭紫色锦袍,没有带头冠,只用一根黄玉簪子盘着头发在脑袋上,腰间系着紫玉腰带,脚下一双黑色的鞋子,一看打扮就是个高官,而且看样子是跟皇帝很亲厚的那种,不然不会这么“家常”打扮。   见到赵仁河,笑的非常和气:“平南王?”   “唉!”赵仁河赶紧站起来,他这才发现,这人长得跟李钊好像,但是没穿龙袍,看来是个皇亲:“您好,您也是来听宣的啊?”   “哦?”那个人听了这话笑了笑:“是,来听宣的。”   “那赶紧坐下吧。”赵仁河招唿人:“我是平南王,您怎么称唿?”   “哦,我是皇上他堂弟……。”那人也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是一位皇亲王爷啊?呵呵,王爷好。”赵仁河大咧咧的跟人打招唿:“我看你这年纪也不大,我就跟你论哥们儿吧,我说哥们儿,这觐见万岁爷,折腾多久啊?”   “你说的是演礼吧?”紫衣人说话很能抓重点:“你是在兵部演礼的?哦,对,应该是兵部,怎么,觉得演礼不好?”   “不是不好,就是太累了。”赵仁河晃了晃脑袋:“你说万岁爷每日见人,这帮人都跪地磕头的,他看的腻不腻啊?而且都一个样,没意思,还搞了那么多,什么磕头啊,退步啊,乱七八糟的,累得慌,敬重万岁爷不在这些花哨上,而是在心里。”   “你……对万岁爷怎么看?”紫衣人跟赵仁河坐在了一起,俩人中间就隔着一个茶几,上面两杯茶,四碟点心。   “没见过呢,看什么看?”赵仁河笑了:“我才不上当,看你这样,年纪轻轻的,跑的这么勤快,是来求官的吧?不是我说啊,咱们就是命好,投胎可是个技术活儿,我这是阴差阳错当了平南王,你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宗室皇亲,过的都是好日子,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赵仁河听李钊说过,现在的宗室皇亲们,总想着当官捞钱,每天没事就跑宫里头求官,皇帝呢,也是个心软的,给宗亲们封了一堆闲职的官名头衔,光有名头和俸禄,没有任何实权,当然,也贪污不了什么好东西。   皇亲宗室们想要搂钱,没地方搂,而且他们也不是当官的料。   “我?”紫衣人指了指自己:“年纪轻轻?”   “你也就比我大几岁而已,你三十几了?”赵仁河自报家门:“我二十七了。”   “我……你看我多大年纪?”紫衣人乐了。   “我看你最多超不过四十岁,就算你保养得好,要我说,你也就三四十而已,我叫你一声哥们儿没错吧?”赵仁河跟人自来熟:“哥们儿啊,跟我说说,万岁爷他老人家,是不是特有威严啊?”   “怎么说?”   “我听昭王殿下说,万岁爷是个严父,我想啊,那得是个什么样的人啊?”赵仁河吸了吸鼻子:“很严厉的吧?就怕我这性子不讨他的喜欢,唉!”   “威严,但也是个慈父。”紫衣人道:“不然也不会放任九殿下在外跑这么久,听说你也有个儿子?”   “是啊,我儿子,小虾米。”赵仁河低头喝茶,看到了他的靴子的一角,上面用金银丝线绣着的一条精美的龙。   龙?   嗯?   “平南王世子。”紫衣人笑着问道:“听说你只有这么一个孩子?”   “是啊,视如珍宝。”赵仁河抬起头,笑的非常温暖:“我儿子是我唯一的孩子,他娘难产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这孩子从小就省事,后来长大了,聪明又伶俐,我跟你说啊,别看他小,可厉害着呢……。”   说了几件儿子的趣事给人听,赵仁河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真没有想到,这个人就是皇帝。   看着可是很年轻,但是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人其实不年轻了,鱼尾纹都出来了。   刚才他恭维的话,还真是说到了点子上。   看把他给高兴地!   “孩子被你教养的很好。”紫衣人感叹了一句。   “是孩子天生资质就好。”赵仁河谦虚了一下:“我这个儿子啊,等他长大了,我就退位,让他接任王位,我也好颐养天年。”   “怎么会这么想?”紫衣人有些吃惊。   “唉,我这个平南王啊,是赶鸭子上架,我什么样我知道,我不爱这些繁文缛节,还有那些公事,我都不耐烦处理,等我儿子及冠了,就将王位传给他,我给他挣下了金山银山,日后再娶一个王妃,生几个孩子,就行了!”赵仁河一脸的云淡风轻:“我就是不爱操心,才把我们家周围那些建筑都给拆了,没那个精力去管,也没那个心。”   “你倒是喜欢闲云野鹤的日子。”   “是啊,我就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赵仁河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嗤之以鼻:老子想好好过日子,你们偏偏不让老子好好的过日子。   俩人闲侃聊天,还挺有气氛。   但是在旁边的避纱橱的另一边,李钊就站在那里看着,身边站着魏潇,魏大总管。   只是魏大总管擦了擦汗:“聊了半天了,也不敢去打扰。”   “嗯。”李钊眼睛平静的看着那边的情况,虽然隔着远,但是他隐约听到了父皇的笑声,没有人不喜欢小河,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所以他一点都不担心。   只是这两个人聊什么呢?那么开心。   “我也有个儿子,跟我有点闹别扭,一跑就是好几年。”   “嗨,小孩子嘛,都有叛逆期,我跟你说……。”赵仁河跟紫衣人一顿忽悠,关于“叛逆期”的问题。   紫衣人第一次听说这个新鲜的词汇。   逆反心理啊,感情误区啊,说的紫衣人一愣一愣的:“还有这种说法?”   “当然了,唉,养个孩子就跟养个祖宗一样,我现在在家说话都不敢大声,他啊,跟你争辩,道理一套一套的,我那老娘也惯着孩子,小虾米没长歪,多亏了祖宗保佑。”赵仁河想起儿子小虾米就头疼,小家伙儿如今已经十岁了,跟着孙应嘉学习,也不知道学了些什么,反正从他小时候开始,孙应嘉就让人隔三差五的给他泡个药澡,就算是在北边,这药澡也没断过。   然后孩子就送到了他手里,他就不知道都教导了孩子一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反正这孩子现在轻功比他都强,上房揭瓦都不用他祖母给搭梯子。   “可不是么!”紫衣人感叹了一句:“没有儿子,着急上火,儿子多了,麻烦不断。”   “儿子多了还麻烦不断?不能吧?我家那一个我就看着还行,要是我有第二个儿子,他就有了竞争对手,估计就不会这么麻烦了。”赵仁河也提起儿子脑袋就大:“真佩服那些一生儿子就十几个,你说那得多糟心啊?”   紫衣人不吭声了。   俩人之间消停了一会子,来了个内监:“万岁爷,时候差不多了。”   “嗯,让人预备好。”紫衣人站了起来,对着露出目瞪口呆的赵仁河笑道:“走吧,平南王,随朕去御膳厅,用点早膳。”   “哥们儿你是皇帝啊?”赵仁河几乎是脱口而出。   “是啊,你哥们儿我是皇帝。”紫衣人,即成康帝,心情很好:“走吧,跟朕去吃个早膳。”   赵仁河呲了呲牙:“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紫衣人在前面走:“吃饱了好跟朕一起去上朝。”   赵仁河赶紧穿戴上,跟着人家的身后去了御膳厅,在那里见到了李钊,以及魏潇。   御膳厅很大,有一个超级大的桌子,上面摆满了各色粥品和面点。   而在旁边的小桌子上,摆满了各色小菜和奶制品。   赵仁河以为李钊的早膳就够奢侈的了,再看看成康帝的早膳,李钊那只能是算是普通了。   成康帝心情好好的坐在了那里:“来,都坐,吃什么自己选,让人给你们夹。”   赵仁河其实早就饿了!   这一大早上起来,他就被李钊灌了一碗人参鸡汤,然后就上车走人了。   本来就是这样的安排,一般上朝的人是不会吃饱的,因为怕有便溺的事情发生,总不能上朝呢,你举起手来说要去方便一下吧?   坐下之后,他就毫不客气的道:“那哥们儿……不是,那臣就来一碗小米粥。”   成康帝让人给他盛一碗小米粥,碗还挺小,赵仁河三口就喝没了,咸鸭蛋他就抠里头的黄吃。   三碗小米粥,一个咸鸭蛋黄,他就吃好了。   李钊吃的东西很多,他的饭量大,吃了一盘子的金丝花卷,一笼屉的灌汤包,还有一些小菜。   而且他吃的都是抗饿的东西,例如五香牛肉,清蒸羊肉,反正是肉类。   成康帝吃的很少,但吃的很精贵。   一碗燕窝粥,半碟咸瓜菜碎。   这咸瓜菜碎有些像是《红楼梦》里的茄鲞,是用好几只野鸡吊了高汤煮出来的,吃着咸津津的入味。   是不可多得的宫廷小菜。   吃饱喝足了,成康帝擦了擦嘴:“好了,我们一起去上朝。”   金銮殿上,不少人都在等,有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见到昭王殿下饿了吗?”   “没见到,是去养心殿了吧?”   “不能啊!我听说今日所有的皇子郡王都在金銮殿上候驾,不许去养心殿打扰万岁爷的清净。”   “是么?”   众人都知道如今夺嫡已经快要白热化,因为前头倒下来四个啊,连太子殿下都算在内,现在五皇子,庆郡王,虽然吃了个大亏,却激起了他的斗志。   这会儿正拉帮结派:“昭王殿下回来了,父皇体恤他辛苦,特意给他放了几日的休憩时间,他也不能恃宠而骄,这大朝会都不早点到。”   其他人听了这话,觉得昭王殿下是有些太清高了。   从他回来京中开始,就没出门应酬,王旭回家待了几日之后,也回到了昭王府,然后也没见他出来走动。   王家呢,也没什么表示。   不少人都想看看昭王殿下的动作,结果昭王殿下没有任何举动,只是将平南王迎进了他的王府里。   皇帝的丰厚赏赐,让所有蠢蠢欲动的人都偃旗息鼓,现在看来,昭王殿下可能真的不想争那把椅子?  344腊八宫宴   344腊八宫宴   可是他不想争,将来不管是谁登基称帝,他都得不了好。   所以别人可以不争,他却不能不争。   不争就是等死。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看不明白昭王的意图,这些年他虽然在军中,但是没见他拿过什么兵权,也没见他交好某个武将,要是真的想在军中站住脚跟,他起码应该迎娶一两个武将之家的闺女做侧妃才对。   可是他没有!   别说侧妃了,王妃都没有一个。   昭王殿下克妻的大名,在全天下都是有名的!   以至于连皇帝都不好意思给他这个九儿子找儿媳妇。   只能这么一年年的拖下来,众人实在是看的迷了眼,这位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其他皇子都成了郡王,他就是亲王。   而且不成亲,不纳妾,既不拉帮结派,也不在皇帝面前献殷勤,就知道满天下的找哥哥。   话说太子殿下失踪十年了吧?   众人虽然是在大殿之上等候朝见,但是因为这一年的腊八,有了昭亲王跟平南王两个人存在,彼此之间虽然不能明说,但是眼神乱飞。   可偏偏在皇帝来了的时候,众人看到了一出奇景!   成康帝走在前头,昭王殿下跟在后面一步之地,而还有一个人,跟昭王殿下肩并肩,整跟前面的成康帝在说什么,声音有点小,没人听见,但是成康帝笑容满面,说话都带着一股子年轻劲儿!   这可少见了!   成康帝自打登基称帝以来,不说这性格阴阳怪气的吧,可也绝对是一天三变的样子,让人摸不清,道不明,可能这就是不容易让人揣摩的上意?   反正很少见到他这么开心的笑了。   而跟在他身后的是谁?昭王殿下啊!   还有谁跟着?平南王啊!   这朝中谁不知道,平南王进京了?谁不是在观望,平南王的举动?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平南王,竟然是跟皇上一起进来的,看那样子,相处的挺好。   甚至是热络!   看那样子,恨不得当场就成八拜之交似的。   实际上,赵仁河也是这么打算的,他摆平不了满朝堂的文武百官,但是他只需要摆平一个人即可,这个人就是成康帝!   他只需要摆平成康帝一个人,满朝文武都白费。   所以赵仁河对成康帝展开了强势的……熘须拍马。   拍的李钊都有些为之侧目了,可是赵仁河不当一回事,全都对着成康帝使劲儿去了,管他男人怎么想?   腊八的大朝会,其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端午赐粽,中秋赐菊,腊八赐粥,除夕赐饭。   这是皇家最时兴的,所有人都在等,他们想知道万岁爷赐下的第一碗粥是给谁家的?   朝见的时候,倒是很端庄肃穆,众人行止整齐,跟提前排练好了的一样,实际上也的确是提前排练好了,只是没有彩排过而已。   这是一个节日,破坏气氛的事情当然不能提,但是可以说一些高兴地,例如今日进贡多少多少东西,明日某个番邦属国的使节团进京等等。   热闹过了,重头戏来了!   平南王的贡品!   众人都对赵仁河带来的贡品好奇不已,据说贡品不多,但是数量不多那质量上肯定就优异啊!   说不定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奇珍异宝呢。   魏潇看了看成康帝,成康帝点了点头,魏潇这才展开清单,清了清嗓子:“平南王进贡万岁爷南海金珍珠一斛!”   众人点头,这个东西的确是只有皇帝能用,不过很多时候,皇帝是赏赐下去的,众人都有点小期盼呢。   “九尺血珊瑚一株!”   “干鱼翅一百斤!”   “干海参一百斤!”   剩下的基本上都是那边的特产,甚至赵仁河还加了一些自己的小爱好,那些狼鲞啊、鳗鲞之类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没少带来。   魏潇正念着,估计礼单也快要见底了,五皇子,庆郡王突然站了出来:“父皇,儿臣有事起奏!”   “哦?”大过节的,成康帝也不会不许自己儿子说话:“什么事儿啊?非得这个时候说?”   但是儿子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打乱了节日的气氛,他心里的喜气劲儿就少了一分。   “儿臣弹劾平南王赵河藐视皇权,进贡不诚,求父皇将其治罪!”庆郡王是没忍住蹦了出来,一蹦出来,一顶大帽子就扣到了赵仁河的脑袋上。   “平南王,你怎么说?”成康帝本来正美滋滋的听着礼物清单,他让人当殿宣读平南王的进贡清单,是为了让人知道,他对平南王的礼物的满意态度,不管平南王进贡的是什么东西,他都会满意,因为早有人跟他说了,平南王翻遍了平南王府的库存,才搜罗出这些礼物来进贡,另外,这些礼物只是虚的,真正实惠的是后面还没念出来的东西,可惜,被这个老五给搅合了!   “臣在南海,偏远之地,能有的特产也就这些了,说起来不怕您笑话,臣这些东西还是翻遍了库房找出来的呢。”赵仁河站出来行礼之后侃侃而谈:“挑的是最好的东西,这个臣敢保证,绝对是最好的,那些金珍珠一个个都一样大,臣亲自用尺子量过!”   “谁问你这些了?”庆郡王直跳脚:“你在南边坑了盐商那么多钱,就给我父皇进贡这点子东西?”   “这点子东西怎么了?盐商的钱,跟进贡的物品有什么关系?”赵仁河装傻充愣。   也是庆郡王被赵仁河坑惨了!   他心里这股火气撒不出来,喝粥都咽不下去一口。   以前是赵仁河离他远,他在京中,对方在南海,够不着。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面对面的机会,庆郡王这股火就忍不住了。   也不能怪他忍不住,这么长时间了,他的经济都没有恢复过来,铁杆支持他的两家更是日子过得苦不堪言,一到逢年过节需要走礼的时候,更是惨不忍睹啊!   以前见不到就罢了,现在见到了,这股火气就是怎么压,都压不住了。   甚至听了一半的进贡清单就站起来,要寻平南王的不是!   “你在南边兴风作浪,获利颇丰,却给我父皇进贡这些南海特产,说白了一文不值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拿出手!”庆郡王是真的气坏了,说话都不经大脑了。   而且他的话,也引起了一些人的共鸣,这都是被赵仁河坑过的人,盐商跟朝中大臣们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盐商被抽掉了荷包里的存银,又跟京中一些人也凑了一些,甚至允许京中某些眼馋盐务的人家入股,不然盐商那边也扛不住赵仁河倾销海盐那么久。   所以说,赵仁河这海盐没少坑人,只是他自己并不是很清楚。   结果现在就发现,好几个人站出来,支持庆郡王,说他进贡的礼物简薄,体现不出一个臣子的“忠诚”云云。   反正把他本人,跟他的礼物,说的一文不值。   “这些特产拿不出手吗?”李钊却冷了脸,他本来就是冷面人,这会儿哌嗒一下子把脸子当中撂了下来,赵仁河就看他身边一下子清出来两三米的范围,不少官员抱着手里头的暖炉,更紧了一些。   这的是多冷啊?   “这是平南王亲自挑选过的上等贡品,你们说拿不出手,那么你们又给我父皇敬献了什么东西?”李钊一开口,就有一股子犀利的劲儿:“许大人,听说您一口气包了百花楼头牌姑娘如花一个月,那女人一夜的缠头可就是五百两银子,你一年到头能赚多少银子?全都用在了女人的肚皮上,不知道你给我父皇的礼物价值几何?”   那位被点名了的许大人,半老的容颜,花白的胡子,一看就是上了年纪的,但是没想到竟然还有包养花魁的爱好。   “冯大人,听说你小妾的亲哥哥,开了个古董铺子,不知道你送我父皇的东西,是古董么?价值几何啊?冯夫人的嫁妆里的古董,都到了你小妾的亲哥哥的古董铺子里当了镇店之宝,可真是稀奇!”   冯大人当时就跪地上了!   他的后院比较乱,如今得宠的一个小妾,是个商贾人家的庶女,一心一眼的都是钱,偏生的妩媚动人,他就纳了为妾,他那个小妾的兄长是个奸商,小妾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夫人的嫁妆上头。   只是他夫人虽然是个妇道人家,可却是大老婆,在后院手段上也很犀利,他被小妾磨得没办法,拿了夫人嫁妆里的一对儿古董花瓶出去,给他那古董店撑门面,其实那古董店也是挂在他那夫人的名下,实际上赚的钱,是他七分,大舅哥三分。   这是为了赚钱,京中高官都这么干。   可是这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幸好,古董店是挂在夫人的名下,不然的话,他更没脸面了。   李钊开口,就点出来这俩人的短处,另外几个也没跑了,作风上的问题,不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都是为人所不齿的事情。   众人对于十年没有回京上朝的昭亲王,第一印象就是冷冰冰,第二印象就是恐怖了好么!   十年未归,一回来,谁家小妾跟嫡妻不对付他都知道。   “魏潇,接着念!”成康帝冷哼一声:“让这满朝文武都知道知道,平南王对朕的恭谨之心。”   “是。”魏潇大总管继续念:“汇通钱庄十万两黄金,金票!”   “汇通钱庄一百万两白银,银票!”   众人顿时傻眼了!   见过送礼的,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送真金白银的,这太少见了。   汇通钱庄的金票,那一大笔金子才是最主要的,这一大笔金票,能在南七省兑开,兑换出真金白银。   进贡给他的礼物那都是一些吃吃喝喝,或者珍珠啊,宝石啊,玳瑁这种东西,饿了不能吃,渴了不能喝。   而且还不能发卖出去!   毕竟是贡品,皇帝要是清理库房,发卖杂物,那可真是天要塌了!   但是谁能平白无故的给皇帝送钱啊?   赵仁河就送了!   “十万两黄金,百万两白银。”成康帝看着下面的臣子:“你们谁给朕的礼物,价值这些?”   大臣们都消停了,连带着庆郡王都有些灰头土脸。   魏潇还在继续念:“海水晒盐法,一份!”   “嗡”的一声,众人顿时疯狂了!   都知道平南王制盐有一手,但是没人知道他这制盐的方法,实在是他出盐的价格太低了,低到没人肯去研究他那制盐的办法。   都忙着进货来着,现在可倒好,所有盐商都爆仓,就连一些投机倒把的人家都跟着倒霉了,可平南王呢?   赚够了钱之后,这家伙竟然将制盐的办法献了出来!   这献出来的哪儿是什么制盐之法?   贡献出来的是一座金矿啊!   他要是一直霸者这制盐之法,将来不愁吃不愁穿,可他却贡献了出来,还是献给了皇帝。   “平南王,这是何意?”成康帝看了看赵仁河。   “海水晒盐法,臣当时只是试行,如今看来效果不错,想进献给陛下,希望万岁爷允许海边开垦盐田,晒盐而流通于天下。”赵仁河站在那里,意气风发的厉害:“让我大顺朝百姓,再无缺盐的苦,这是万岁爷仁慈的结果。”   “好!”成康帝没想到这平南王给他的惊喜这么大:“今日,朕很高兴,来人,移驾干清宫,举办腊八宫宴!”   “遵旨!”   成康帝再看其他人:“庆郡王起来吧,其他那几位,都回去,停职待参,朕还真不知道,一个小妾,竟然敢动主母的嫁妆,真是让朕开了眼界!还有,我大顺律明文规定,官员不得嫖娼狎妓,你们都当了耳旁风,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当个大茶壶好了,让你家女眷当个名妓。”   许大人顿时就昏死了过去。   赵仁河也是第一次感觉到皇权的霸气,只是几句话而已,一家子就完蛋了,男人成了大茶壶,女人成了青楼妓。   不过随后一想,那许大人也不是个好东西!   一想起来就让他犯恶心,一晚上五百两银子的花魁,要怎么折腾才能折腾回一次的票价?   而且他都那么大岁数了。   众人跟着皇帝去了干清宫,这里早就已经摆下了腊八宫宴。   李钊一直在前面走,赵仁河就跟着他,俩人前面就是成康帝,这次他们走的宫道是青石板铺成,打扫的干干净净,一点积雪都没有。    今天先更这一章…… 345一碗腊八粥   345一碗腊八粥   屋里温度挺高,但是来来回回的宫人们给每一位大人的桌子前头放饭菜,就带进来冷气了。   众人落座之后,赵仁河就跟李钊坐在一起,俩人中间也就隔了个过道而已,位置挨着龙椅最近,其次是其他的皇子郡王,皇室宗亲,最后才是勋贵大臣们。   在上来腊八粥的时候,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了成康帝。   这里还有个说法。   腊八的第一碗粥,赐给谁,代表的是这个人,或者这个家族在万岁爷心目中的位置。   不是宠臣,不是简在帝心,不是万岁爷心里惦念的人,是没资格被赐粥。   “朕感念已逝的平南王,特别赐下这碗腊八粥给现任平南王赵河,赵仁河,希望你日后能平安喜乐。”成康帝金口一开:“赵家兢兢业业几代人,不可辜负你祖先的荣耀,奉养老母终身,教养儿子成材。”   “臣!”赵仁河赶紧站出来,跪地上磕头:“谢主隆恩!”   表情激动,声音哽咽,一看就是忠臣良将的胚子。   赵仁河捧着一碗腊八粥,他没端回来自己吃,而是一屁股坐在了李钊跟前。   李钊扭头看他,赵仁河却拿着那碗腊八粥:“来,我们一人一口,等于是给我们俩的头一碗腊八粥了。”   李钊估计这辈子都没想过,跟人同吃一碗腊八粥,还是在这么一个大庭广众之下!   “啊!”赵仁河舀了一勺,递到了他嘴巴边儿:“吃。”   李钊张嘴,吃了一勺下去,然后就看赵仁河自己舀了一勺子,非常痛快的吃了一勺子下去。   宫里的腊八粥,熬煮的想当有火候,浓淡相宜,甘甜稠腻。   赵仁河觉得还挺好喝!   俩人竟然你一勺我一勺的分吃了那碗腊八粥!   成康帝竟然视而不见!   继续赐粥给臣子们,当然,还包括后宫。   腊八的宫宴,气氛变得有些古怪,就算后来几位郡王皇子的都得到了御赐的腊八粥,可是那种仿佛吃到死苍蝇的恶心感觉还是不能消散。   各种的节日,宫宴其实都是一个风向标,众人拼的不是钱财多少,官有多高,他们拼的就是在万岁爷心中的地位。   结果这次让个外来的给占了第一不说,还连带着牵扯上了昭亲王。   俩人分吃一碗粥,这种事情,平南王都能堂而皇之的干出来,他还有什么下限?   关键是成康帝不发表意见,谁敢说三道四?   可俩人如此亲密无间,看来这联盟是牢不可破啊!   有几个人就头疼了,平南王这摆明车马的架势,是真的死心塌地的跟着老九干了,平南王本身没兵,但是却有钱;另一边还牵连着平南水军大营,你说他没兵是真的没有兵,可是要说他有兵吧,他还真能调动平南水军大营……里的海军陆战营。   这是一个新词儿,不少人都无法从字面上理解,后来都说是平南王准备将私兵公开化的一个手段。   谁知道呢!   现在平南王又把那新的制盐方法进贡给了皇帝,等于是进贡给了朝廷,这一手使出来,谁还能在他的贡品上挑三拣四?   一来就得了圣宠啊!   看看成康帝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样子,明显很满意平南王的表现。   其间不止频繁赏菜,还赐酒,热络的跟见亲家似的,李钊这位昭亲王好像都成了陪客。   可越是这样,众人越是心惊,这平南王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将成康帝给熘须成这样。   腊八宫宴结束之后,李钊就冷淡的带着赵仁河打道回府,丝毫不给任何人攀附交谈的机会。   赵仁河也不懂这些,就在腊九的早上吃饭的时候问李钊:“我还需要干点什么?”   “准备一道菜。”李钊告诉他:“小年的宴会上要敬上去。”   赵仁河不太明白这是个什么意思?   李钊却告诉他,这“烧龙尾”可不简单,乃是唐朝时期的封演,曾经在《封氏闻见记·烧尾》中这样记载:“士子初登荣进及迁除,朋僚慰贺,必盛置酒馔音乐,以展欢宴,谓之烧尾。说者谓虎变为人,惟尾不化,须为焚除,乃得成人,故以初蒙拜受如虎得为人,本尾犹在,体气既合,方为焚之,故云烧尾。一云新羊入群,乃为诸羊所触,不相亲附,火烧其尾则定……”。   意思就是,唐中宗在位时,宫廷中有一种制度,即大臣初拜官或升迁,照例要献食于天子,名叫“烧尾”。   烧尾是指神话传说中“鱼龙变化”的故事,凡是有跃上龙门的鲤鱼,必有天火(雷电)把它的尾巴烧掉,才能成为真正的龙。   大臣们为了献媚取宠,向“真龙天子”进宴,当然就叫做烧尾。   唐刘肃《大唐新语·公直》:“公卿大臣初拜命者,例许献食,号为烧尾”。   自唐以后,一直延续到如今。   所以当了官,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给天子进献一道菜品。   行动叫“献食”,名字叫“烧尾”。   赵仁河算不上当官,但是他继承了王位,同样是臣子,所以他要进献一道美食。   一个很有意思的传统。   一般都是家乡当地的美味佳肴,或者是有意思的小吃,而且有些地方是一批一批的进献,例如西北的就是烤全羊,几个初次当官的人凑钱一起献上去;东北的可能就是人参炖鸡;西南的就是他们当地的腌制稻花鱼;山东的进献可能就是鲁菜的一款。   这跟地域有关系。   赵仁河猜测:“也有可能是想让皇帝不出门,就能吃遍天下珍馐美味,风味小吃。”   “那你送什么上去?”这一点很重要:“你的出身可是平南王府,多少人都在看着你呢。”   “这个简单,既要寓意吉祥,又要别人没见过的,我有一道菜,名为福寿全。”赵仁河早就想好了对策:“保证让陛下满意!”   “福寿全?名字倒是不错。”李钊点点头,他父皇不就想着这两个字么?谁有天子有福气?他就想着长寿呢。   于是,赵仁河的“烧尾”,便是福寿全。   名字吉利,说出来大家可能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但是它还有一个诨名儿,叫“佛跳墙”!   在此期间,有不少人明里暗里打探,可昭王府被经营的如同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风吹不进,水泼不出。   而且因为有田公公在,管理的不比皇宫松多少。   以至于现在想打听个什么,都打听不出来,里头不知道是怎么管理的,反正连个倒夜香的都不在乎钱财。   田公公在自己的房间里挥舞着手里的一打银票:“外面收买你们的人,能给你们这么多钱吗?能让你们在王府里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吗?告儿你们,王爷有的是钱!”   这就是有钱的好处。   田公公有三爷给他的上百万两白银的银票,用钱也能将所有的下人们给安抚的妥妥当当,有钱的日子就是舒坦啊!   赵仁河在家捣鼓烧尾的菜品,几日之后,有人开始明目张胆的给昭王府送请帖,邀请昭王殿下,或者平南王娶哪儿哪儿赴宴。   甚至是拜访等等。   可李钊一个都没点头,全都拒之门外,包括他外祖家的帖子,也给回了。   承恩公府依然毫无动静,赵仁河也像是忘了他这个岳家一样。   倒是他在昭王府里待得住,宋大千却满京城的逛游,还有赵伦,没有明目张胆的来拜见,反而是夜里来过几次,找的却是宋大千,跟赵仁河就是打个招唿,叙叙旧,如今的赵伦,成为了赵翰林,在京中有一栋不大不小的宅子,一份体面的差事,京郊外面有上百亩地,两个铺子租出去吃租金,又有一个弟弟已经考了举人,如今就在京中准备会试。   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被族人欺负的连家业都保证不了的少年了。   见到赵仁河还是老样子,但是其余的不肯跟他多说:“您只要好好地当您的王爷即可,剩下的我们来!”   说的赵仁河哭笑不得:“我当了王爷也是你的族长!”   “我知道。”赵伦如今也成家立业了,媳妇儿儿子都有了,但是眼神一如既往的坚定:“没有您就没有我,没有如今的赵家。”   自家是怎么起来的,他太清楚了!   人,不能忘恩负义。   “好好当你的翰林。”赵仁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一个好孩子。”   “若是没有您,好孩子,也成坏蛋了。”赵伦抿嘴一乐:“母亲也很想念海太妃,还说有机会一定要回老家去看看。”   “上了年纪的人,就别来回折腾了。”赵仁河笑道:“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我不说,你应该清楚,不要胡乱瞎掺和进来。”   “我懂,等我弟弟成为进士之后,想要活动一下,将他打发出去做个县令吧,离中枢远远地,带着我娘一起去赴任,还有我妹妹。”赵伦是连后路都安排好了的打算。   “你看着办吧!”赵仁河知道争天下有风险,可看赵伦这样子,是不打算脱掉干系的,那就安排好后路吧。   说不动他,赵仁河去看了看宋大千。   自打来了京城,宋大千很忙,比他这个正儿八经的王爷可要忙多了。   “找你问个事情!”赵仁河一来就看到宋大千这屋里有七八个人,都是陌生面孔,但是各个都很精明的样子。   “你说。”宋大千正在低头看一些纸条。   “你知道小汤山么?”赵仁河问他:“位于昌平的东边儿,东起大柳树,西南至官牛坊,北靠后牛坊。因山而得名。”   “知道,那个地方现在叫小汤山村。”宋大千道:“前朝的时候是个皇家猎苑,现在就是个山村。”   “将那里买下来。”赵仁河立刻就道:“不管花多少钱,那里必须是在我的名下。”   “好,明天就给你买下来。”宋大千也不问为什么,三爷想要就要了吧。   赶紧安排人手去买。   “还有啊,去东北招唿那些盖蔬菜大棚的人手来这边,在小汤山上给我建造一栋行宫,然后盖一整片山的蔬菜大棚!”赵仁河继续道:“那周围的村民都给我雇佣过来,每个月一两银子,跟东北一样,不明白的就去问他们。”   “小汤山村那里有什么?”宋大千不由得问出声来。   “地热,温泉。”赵仁河知道这个时代,只有前朝在那里设立过猎苑,其他的时候,没人在意那个小山村,以及那个小山包。   宋大千点头:“明白了。”   赵仁河又熘熘达达的跑去找李钊:“你还没有带我逛过你的王府呢!”   “我带你去逛。”李钊就站起来带着他,真的在王府里游逛了起来。    今天好了许多,会慢慢恢复更新哈! 346赵仁河的公关   346赵仁河的公关   昭亲王府占地甚广,赵仁河跟着李钊转悠了一天才勉强转悠完,还不包括后花园,小花园,以及一个在府内流转的小河流。   可以说,这是最好的王府设置了。   赵仁河还看了王府的平面图,颇有一点他当年去旅游过的恭王府的意思。   占地要比恭王府更大一些。   除了没有女眷之外,家里有的就是内监、宫女,以及一些内务府派过来的“家政服务人员”,这是赵仁河给他们的定位。   大厨做饭也好吃,虽然菜品不那么多了,但是厨子的手艺是真的不错,赵仁河这段时间在王府里待着,吃的都胖了一圈。   而没有了外人的干扰,李钊选了个腊月十五的好日子,跟赵仁河在他王府的银安殿的寝殿里,一起滚了个床单,痛痛快快之后,他像是圆满了一样,赵仁河却累的直接睡着了。   俩人在一起之后,事后的事情都是李钊在处理,赵仁河知道他不会假手他人,于是安心的睡着了。   只是在梦里头,总觉得有人在自己的耳边呢喃。   说的什么他还没怎么听清楚。   第二天他就发现,李钊貌似对自己更亲近了一些,那种亲近像是长久以来,一层隔阂没有了的亲近。   而且李钊还告诉他:“我要去祭奠母后,你跟我一起去。”   “我?”赵仁河有些吃惊:“我以什么名义去呢?”   “我带你去,只记你当年那风铃的名义吧!”李钊认真地看着他:“我母后人很好的,我想让她看看我的另一半。”   这是他听宋大千他们说话的时候,经常提到的一个词汇。   另一半,真合适。   “好!”赵仁河此时此刻,说不出拒绝的话。   腊月二十,李钊就带着赵仁河,动用王驾,前往皇陵祭拜大行皇后。   他带着赵仁河一起去,这本身就很奇怪,更奇怪的是,成康帝竟然没有表示反对,甚至让礼部多加三成祭品,以祭奠大行皇后。   大行皇后去世十几年,后宫女人们没想到,皇帝还惦念着她。   皇后之位空悬不说,还连祭奠都比旁人厚三成,真是没地方说理去了。   皇陵跟真正的宫殿没什么两样,他们俩去的是皇后的梓宫所在地,梓宫就是古代帝王、皇后所用以梓木制做的棺材。   《汉书·霍光传》说:“赐金钱、缯絮、绣被百领,衣十五箧,璧珠玑玉衣、梓宫、便房、黄肠题凑各一具,……皆如乘舆制度。”可知在西汉时帝后所用棺材就称梓宫。   后世也借指已死而未入葬的皇帝灵柩。   因为成康帝还没死呢,所以大行皇后的梓宫不可能下葬,只能停灵在梓宫处,等待成康帝大行之后,俩人棺椁放在一起,这是元后才有的待遇。   如果是继后的话,棺椁是另行安葬,不可能跟皇帝并肩躺在一起。   不过梓宫内的棺椁层层叠叠,他们能看到的只是一个很大的石台子上摆放的巨大棺椁而已。   俩人没让旁人进来,而是双双跪在棺椁前,李钊摸着大行皇后的神位灵牌:“母后,这是我的另一半,他叫赵河,字仁河,是平南王。”   赵仁河有点脸红:“母后。”   仗着死人不会反对,他就叫了一声母后,李钊却面露笑容,虽然笑容很小,但是的确是笑了,带着温度的那种笑容。   这让赵仁河看着非常眼热,竟然笑了啊!   只可惜,在母后的灵前,他们也不敢太放肆,叫了人,祭奠过后,俩人就出了皇陵,返回了京中。   而赵仁河的烧尾菜品也都差不多了,他在小年之前,敬了烧尾的菜品上去,竟然被成康帝钦点了端上来,吃了之后很是喜欢,就在封印之前,把他给招入宫中,御前奏对了。   “这是你送来的烧尾?”成康帝看着眼前的赵仁河,还挺高兴的样子:“味道不错,用心了。”   “回陛下的话,此物乃是沿海一道风味菜。”赵仁河表现出了一个“新人”该有不谙世事,像个愣头青似的,笑的傻乎乎:“臣乃庶出,不懂那么多,然得陛下厚赐,却是想着,陛下虽然富有四海,却没有什么机会,走出这京城,去外面看看您的万里河山,就想着,将家乡的风味,都放在一起,给您做一道好菜,让您也能不到海边,吃到海鲜。”   “哦?”成康帝被这几句贴心的话,说的非常高兴:“是你孝顺,才有了朕今日的口福。”   “呵呵呵……。”赵仁河摸了摸头:“您夸奖的小臣都脸红了。”   俩人本来君臣奏对说得不错,但是谁让这个时候,旁边站着的是庆郡王呢。   庆郡王因为海盐的事情,如今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紧巴巴,全府都勒紧了裤腰带,还不能让人知道,他掺和进了海盐的买卖。   甭提多憋屈了!   腊八的时候就吃过了一次亏,这个时候他看这个平南王,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于是在一边开口了:“不知道这是海边哪座小城的风味佳肴啊?让平南王这么推崇,竟然进献给父皇这样的真龙天子享用?”   他是故意的!   这个姓赵的可是跟老九一个鼻孔出气,今天他得了父皇的赞誉跟青眼,这就相当于是老九得了。   不论如何,都要搅合黄了他。   “这是福州、福建那边的菜,其实它还有个诨名儿。”赵仁河知道现在没那道菜,而且这道菜最初并不是什么高贵的人发明的,发明此菜者乃一帮要饭的乞丐。   这些乞丐拎着破瓦罐,每天到处要饭,把饭铺里各种残羹剩饭全集在一起。   据说有一天,有一位饭铺老板出门,偶然闻到街头有一缕奇香飘来,遁香而发现破瓦罐中剩酒与各种剩菜倒在一起。   这位老板因此而得启悟,回店以各种原料杂烩于一往,配之以酒,创造了佛跳墙。   但是他不能这么说!   你把乞丐发明的菜,送给皇帝吃,是个什么意思?   就算是好菜也不行!   何况眼前还有这么一个不怀好意的五皇子,庆郡王在,要是给他这个机会,他非得咬下自己一块肉不可。   于是他就一拱手:“陛下吃过此菜,不过肯定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小臣的这道菜啊,是用鸡、鸭、羊肘、猪蹄、排骨、鸽蛋等以慢火煨制成的高汤,选用上好的鲍鱼、海参、鱼唇、牦牛皮胶、杏鲍菇、蹄筋、花菇、墨鱼、瑶柱、鹌鹑蛋等汇聚到一起,加入高汤和福建老酒,以文火煨制一夜而成。”   成康帝一听,都有些惊讶了:“这么麻烦?”   “是,虽然麻烦了点,但是成了之后,味道丰富,鲜美可口。”赵仁河道:“最初啊,这道菜是小臣用来招待同窗好友的,因为他们都不是海边的人,吃不到几次海鲜,小臣想让他们尝一尝家乡风味,但是在一次我们的聚会的筵席上送上此菜,他们吃了之后纷纷叫好,还有人即兴赋诗一首。”   “什么诗?”成康帝兴趣大增:“说来听听?”   “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赵仁河一脸的小羞涩表情:“众人听罢纷纷叫好,一致称这道菜为”佛跳墙”,这道菜原来的名字,他们倒是不叫了,不过在福州话里,这”福寿全”与”佛跳墙”的发音差不多,就被这么混叫了起来。”   “哈哈哈……!”逗得成康帝哈哈大乐:“果然有趣,果然有趣!佛跳墙啊?那朕以后也叫它”佛跳墙”了,哈哈哈……。”   庆郡王气的直哼哼,但是又不好在父皇面前太失礼,只好郁闷了。   赵仁河倒是大摇大摆的一拱手:“小臣这道菜,能博得您的开怀一笑,实在是值得。”   他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他知道,成康帝最恨什么。   当然是恨玄明帝了,虽然玄明帝是他的亲生父亲。   但是这个父亲不仅活的长长久久,让他当了整整三十六年的太子,还笃信佛教,要不是他外家给力,母后又有手段,媳妇儿能生会养,这太子之位还能不能坐稳,都不一定!   那些个高僧大德,有的的确是超然物外,但是更多的是各个势力送来的别有用心之人。   他最恨秃驴。   所以这“佛跳墙”算是送到了他的心坎上。   除此之外,赵仁河又表示:“臣看您这里什么都好,唯独缺一个修养身心之地,故而臣请愿,为您在京郊盖一座行宫,温泉行宫,您冬日闲暇之余,可去那里泡个温泉,舒缓一下身心,正所谓”温泉水滑洗凝脂”啊!”   成康帝这个乐:“那你银子可有的花了。”   “您放心,这行宫啊,建设起来之后,保证万岁爷喜欢!”赵仁河大包大揽:“有干净的马桶,贴瓷砖的茅房,您放心,花钱不多,臣保证您一见就喜欢,还有全自动热水暖气供应,比烧火炕强多了,火炕容易上火。”   他说的非常美好,成康帝心动了:“那就准许你建立行宫,进献于朕。”   赵仁河从打进京以来,一共就办了几件事情,却件件都让成康帝心里舒坦,故而对于平南王的赏赐,成康帝是毫不吝啬的,包括远在平南王府的太妃与世子。   也得了不少好处,可是比起赵仁河的付出,他们的那点赏赐也就不值一提了。   只是这样的赵仁河,让李钊有些不适应了。   这点不适应,不等赵仁河发现,王旭就看出来了:“您这是怎么了?对平南王有什么看法?”   “他对父皇……极尽熘须拍马之事。”李钊有点艰难的说出此话,他不想说小河的坏话,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小河的表现,真的非常让他别扭,他认识的小河不是那种人。   “我的殿下啊!”王旭哭笑不得:“他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您?您不会低头,不可能弯腰,去讨好万岁爷,您的嵴梁骨啊,比谁都直,但是平南王他不一样,他看出来您的铁骨铮铮啦,所以啊,作为您的男人,他就去讨好万岁爷,您低不下的头,他替您低了,您弯不下去的腰,他替您弯了。”   李钊脸色变了变,没再说话。   而晚上,赵仁河就发现,李钊今天成了小狼狗,对他真是热情洋溢的……都让他有些吃不消了:“你这是吃了啥大补的还是长时间没有那什么激动地啊?我的老腰都要折你床上了。”   “谢谢你。”李钊只能对他说这两句话,说的赵仁河莫名其妙:“着凉发烧了?”   顺手抹了一把,额头是有些热,不能吧?   发烧了还有这么好的体力?不发烧还不得把他做瘫在床上啊?  347金牌与年货   347金牌与年货   “这些天,辛苦了。”李钊摸了摸他的头。   “你知道就好,我跟你说啊,我盖的行宫,蔬菜大棚,以后那都是我的,你当了皇帝之后,可得还给我。”赵仁河开始斤斤计较了起来:“那可是我辛辛苦苦建起来的,以后还指着那个赚钱呢!”   李钊知道他在东北是怎么办的,只是东北的是免费的接待军官,而这里估计就是勋贵纨绔们了,想建一个赚钱又不黑心的买卖,不容易。   “好。”李钊被王旭点醒了之后,对赵仁河只剩下心疼了:“谢谢你帮我。”   帮我争天下,不惜卑躬屈膝去讨好那个人。   赵仁河被他感谢的莫名其妙:“今天真的没发烧?还是你发骚了?”   怎么这么感性啊?   他倒是没觉得哪儿做的委屈,皇帝嘛,他两辈子都没见过,活的,会喘气的皇帝,他好奇呀!   要说对成康帝有多好感,那是扯淡!   但是就看在他是李钊的亲爹份上,是小虾米亲爷爷的份上,他也得跟人好好地相处不是?   再说了,想要争天下,就绕不过这个皇帝。   刷了他一个人的好感度,总比刷满朝文武的好感度要省事许多。   他都下了血本了,把制盐的方子都给了出去,现在成康帝对他那是大大的满意。   “没有。”李钊把人揽在自己胸前:“睡觉。”   赵仁河更莫名其妙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无奈太累了,被李钊强行搂着一会儿他就睡着了,听着身边人的心跳声,跟催眠曲一样,他就这么睡着了。   李钊却看了他半宿,仔细描绘他的眉眼,发现这人长得是好看,但是睡着了的时候却像个小孩子,八爪鱼一样,以前还闯过他的卧室,发现他是盖着两床被子的,一床盖着,一床却是用来骑着的,现在有了自己在身边,他就骑着自己睡觉了,被子盖在身上。   眼看着要过年了,腊月二十三之后,朝廷就封笔不办公了,除非是紧急大事,一般会休息到二月二开笔之后,这算是朝廷难得的一个月的假期。   而平南王赵仁河成了皇宫里的常客。   他时而被宣召入宫,但是每次都有李钊陪同,惹得成康帝都有些诧异了:“没想到钊儿如此看顾你。”   “您就别说笑了。”赵仁河却小声的道:“他是找着机会进宫见见您才对,这一回来,宫里成了父亲家,宫外他又有了自己的府邸,想要见您一面还得求见,多生分啊?他又不是那种黏煳煳的性子,就想着陪同臣进来了,总能见您一面,看您气色如何?总比每日望着高高的宫墙,什么都不知道强。”   这话说的特别心酸。   成康帝也的确是心酸了一把:“魏潇,给小九儿一面金牌,他什么时候进宫,都成!”   宫中的规矩森严无比,尤其是成年了的皇子,都是住在宫外去了的王爷,随便进宫可不行,除非是有他们的母亲接了请见的牌子,这很正常,进宫给母妃请安,是孝道,皇帝也不能阻止人家母子相见不是?   可是李钊的母亲乃是大行皇后,人都死了,怎么宣召?   别人在宫里头能被自己的母妃安排,偶遇父皇,聊聊天,问问好,或者是自己的母妃,在成康帝耳边吹吹风。   成康帝不一定是去睡皇妃们,但是他肯定是会偶尔去看看自己的女人们。   哪怕一个月见一次面,那也是给了她们机会。   李钊吃亏在没有母亲在宫里头照应他,其他皇子多少都有些门路知道成康帝的事情,只有他没有那个门路。   本来这是李钊的短板,可赵仁河利用李钊的这个短板卖了个惨,加上他曾经跟成康帝说过的叛逆期啊,面冷心热等等,铺垫的差不多了,他就开始拉着李钊在成康帝跟前刷好感度了。   结果刷来刷去,就刷下来一面金牌。   宫中的金牌是有数的,唯有皇帝、皇后、皇太子和皇太后能有这种金牌,金牌相当于是开门的钥匙,宫中的门禁森严,但是如果有金牌在手的话,随时可以进宫,不用报备,请见那么麻烦。   这金牌如今只有成康帝有一面,皇太后早就凤驾归天了。   皇后也是驾凤西去,皇太子失踪十一年,四面金牌,赵仁河为李钊刷下来一面。   金牌一出,朝中震动。   毕竟如今储君之位空悬,而李钊乃是嫡出,非常时期,众人的神经都很敏感。   可是马上就要过大年了,再有什么事情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   所以大家都老实的准备过年。   过年需要干什么呢?   采买年货啊!   赵仁河就拖着李钊:“我们去办置年货好不好?”   “年货?不是管家去办置的吗?”李钊长了三十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去置办年货。   他根本不知道“年货”要怎么置办。   “那有些东西也要我们自己去置办。”赵仁河拖着他往外走:“走吧,走吧!”   李钊只好随他,点了一个总旗的护卫数量,随扈在侧:“你只能在内城走走。”   “内城?”赵仁河来了之后就一直在王府里,根本没出过门,亏得他宅的住。   “京城分为三个部分,皇城、内城和外城。”李钊将大氅给他裹好,顺便把帽子戴上:“内城以元大都城为基础,明成祖朱棣后来登基称帝,将此地改建为紫禁城,内城共设九门,正南为正阳门(即前门),左崇文门,右宣武门;东之南为朝阳门,北为东直门;西之南为阜成门,北为西直门;北之东为安定门,西为德胜门。外城的范围在东便门、广渠门、左安门、永定门、右安门、广安门和西便门之内形成的长方形区域。”   这么多“门”听的赵仁河有点头晕:“你慢点说,我理解一下哈,我这地理学的不太好,你可别忽悠我。”   “没有忽悠你。”李钊将一个精致的手炉塞到了赵仁河的手里头,就拉着他往外走,他自己则是顺手拿了个大氅就披上了,并没有像赵仁河那样穿成一个球:“一般来说,皇宫外围算是内城范围,只给一些皇亲国戚们居住,不过对一些大臣们来说,上朝不是很方便,所以从我皇祖父那一个时候开始,就陆续通过赐第的方式,让那些大臣们能在内城有个住的地方,等到他离任了,再收回府邸,继续赏赐给下一个大臣。”   “就是只有居住权,没有所有权呗!”赵仁河点头:“公务员寄宿制度很重要啊!”   赵仁河在脑海里形成了一个北京城的平面图,简单的划分,从外到内分四块区域,分别是外城、内城、皇城和紫禁城,它们之间有城墙相隔。   一墙相隔的,不仅仅是城区的不同,还有居民身份地位的不同。   紫禁城当然是皇帝居住的地方。   皇城包括一些中枢衙门在内,还有一些王府也在其中,例如昭王府。   站在昭王府的阁楼上,能看到紫禁城的明黄色琉璃瓦顶。   内城就是勋贵跟高官的住处了,此地也是真正的居民区,所以,内城是有市场的,只不过市场很大,经营的东西都很多,而且价格很贵就是了,走的是高端路线。   外城么,成份就很复杂了,干什么的都有,有当官的也有干苦力的,此外,当时的外城是京师的繁华之地,商贾云集,酒楼林立,因为人多,更因为流动人口大,所以外城其实才是最繁华的地方,内城却是规矩森严,人口常年保持在四五十万左右,以免内城被撑爆,但是外城就不同了,外城的地界可以无限延伸向四周,所以外城有无限可能!   李钊不可能说紫禁城怎么怎么样,但是赵仁河却脑补了一下,给他补全了。   他们俩这样的身份,这样多的随从,不可能去外城,跟小老百姓们一起挤着买年货,花得起那个小钱,也丢不起那个人啊!   于是他们俩只能在内城的东西两市上看看。   其中西市最为合适,因为西市买卖的都是昂贵物品,光是银楼就有十八家之多,更有各色珠宝楼,形成了一条街都是这种买卖人家,兜里没有万八千两银子的别来这里逛,逛了看上也买不起。   还有一条街是酒楼食肆林立的美食一条街。   一条街上都是买卖文房四宝的文化一条街。   还有一条街都是书店,文化气氛想当浓郁。   当然,这些都是赵仁河给偷偷起的名字,李钊知道他怕冷,所以让人驾车带着他,可是坐在车里头怎么逛街啊?   “我们下去走走吧!”赵仁河又不老实了。   “好。”李钊好说话。   但是不代表他就真的让赵仁河下车走,下车逛街可以,但是车子要跟在身后,随扈的人形成两道人墙,把俩人护卫在中间。   这还逛什么啊?   赵仁河气鼓鼓的扒拉开挡在他前头的丁大力:“你让开点啊,你这样我还逛什么?”   丁大力无奈的道:“三爷,你消停点吧!”   就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前些日子多好啊,在王府里头蹲着,都不冒头。   现在却跑出来逛街,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他们看呢么?   “没事,总该出门来走走。”赵仁河毫不客气的扯着李钊就随便往一个门里头钻:“我们看看……呃……!”   原来他没看门匾,这是一家专门买卖胭脂水粉的店铺!   里面大半客人都是女眷,屋里头不止卖胭脂水粉,还卖一些珍贵的香料。   屋子里头一股子的馨香。   掉女人窝里来了!   赵仁河眨了眨眼睛,脸一下子就红了。   不少大胆的女眷想凑过来看看,这是谁家的小公子?   脸皮如此薄,竟然还往这里头来,这不是“万红丛中一点绿”一样的显眼吗?   结果随后李钊冷冷的进来,女眷们就像是见了鬼一样“哗”的一下子,全散了。   赵仁河扭头看他一眼:“你这威力太大了。”   “进来看什么?”李钊眼中带着一丝笑意,他知道这人肯定不是想来买胭脂水粉。   “进来看看……胭脂水粉!”赵仁河咬牙切齿:“我给我娘,给我舅母,买一点送回去。”   李钊莞尔。   赵仁河非常认真的挑选了胭脂水粉,果然是昂贵的东西,买完之后,在店小二诡异的目光下,赵仁河洒脱的带着李钊出了门。   “隔壁是干什么的?”他还逛上瘾了。   “隔壁是卖女人贴身衣服的地方。”丁大力戏谑的看着他:“去啊?”   “去……去个屁!”赵仁河爆了一声粗口:“就没有适合我的地方了?”   “有。”李钊带他去了隔壁那条街,那里是买卖文房四宝、书店林立的街道,书香气息浓郁,比较适合“大老爷们儿”来逛。   尤其某些“大老爷们儿”自诩是才子的,更适合这里。   所以这里来逛街的基本上不是小厮就是常随来给买东西,要么就是本人前来闲逛,淘换一二本古籍,或者是有幸运儿,可以买到孤本,那就更开心了。  348年货与文斗   348年货与文斗   这个地方适合闲逛,也适合他们买东西。   赵仁河就淘换到了一本宋代的棋谱,看样子不错,他买下来打算送给师爷爷孙应嘉。   然后他又看中了一个砚台:“这是红丝砚?”   “先生好眼光啊!”那掌柜的伸出大拇指:“现在认识红丝砚的人可不多了。”   “当然少了,这东西都快要绝迹了。”赵仁河摸着爱不释手:“多少钱?”   也怪不得赵仁河如此珍视,红丝砚是一种古老的传统手工艺品。以山东天然的红丝石为原料制作的石砚,早在唐宋即负盛名誉为诸砚之首。原砚材出自青州“黑山红丝石洞”,后因其原料枯竭清后以临朐老崖崮为主产区。   红丝砚,普通人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相传是古代胜过端砚的一种砚。、红丝砚就其质地、颜色与纹理来讲,是较具实用、收藏与观赏于一体的佳砚。   他在孙应嘉那里见过一方,品相还不如这个好呢!   据说干隆那个爱文房四宝的皇帝,在位六十年,搜穷天下,也只得了三方红丝砚,被奉为至宝。   甚至为此提诗好几首。   “三千两现银,不二价!”那人也是个狠角色,一开口就报了一个天价出来。   砚台这个东西,毕竟是个消耗物,就算是古代砚台也值不了多少钱,三千现银子已经是天价了。   而且他要的是现银,而不是银票,为的就是看银子的成色。   成色越纯,这银子才越好。   “成交!”赵仁河一打响指,旁边就有人递来了一个银箱子,里头装了三千两白花花的银子。   掌柜的拿了银子,一看就是成色十足的好银子,赵仁河刚要将手里的东西收拢到怀里,就有人喊了一嗓子:“这个红丝砚,是我的!”   来人乃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这人轻裘华服,一看就是出身富贵人家,何况,这人长相上跟李钊有六分相似。   也是个皇子郡王啊!   “我们银货两讫,这是我的了。”赵仁河立刻就把东西揣怀里头了。   “你!”那人看了看赵仁河:“这红丝砚,是我先看上的。”   “我先买下来的啊!”赵仁河才不怕他,他认出来了,这人是敦郡王,据说是一个文采斐然的皇子,敦郡王的外家只是清流一脉,家资有限,给他的支持也有限。   但是六皇子敦郡王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自己读书识字都很厉害不说,通晓四书五经,无数典籍信手拈来,诗词歌赋无所不精,他是一个合格的皇位继承人。   加上他外祖家清贵的书香门第。   其实在赵仁河看来,六皇子是最不适合皇位的人,因为“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一群酸了吧唧的书生,能成事儿么。   一没兵权二没钱财,整日里子曰诗云的能当个屁用啊。   他过得并不比李钊宽松,上次要不是因为没钱,没能跟风做上一笔盐业上的钱,他也不可能想跟人攀附关系,拉拢势力。   虽然没有钱,但是也没被人坑,现在还直唿自己幸运呢。   “这方砚台,应该有才者据之。”敦郡王竟然为了个砚台,开始胡搅蛮缠。   可是李钊却瞪了他一眼:“六哥现在眼睛里只有砚台,没有兄弟了是么?君臣之仪都没有了吗?”   他是郡王,自己却是亲王。   不过他先论亲情,所以叫了“六哥”,看他六哥那样子,不像是表明了身份来的,而是有点“白龙衣服”的意思,所以他叫了六哥,而不是六皇兄。   “哦,九弟你也在啊!”敦郡王貌似不太惊讶,对赵仁河的兴趣要大于亲兄弟。   “六哥,你这是想要明抢吗?”李钊看着他那爪子,就要摸到赵仁河的怀里去了。   “呃,不是。”敦郡王有点着急的样子:“但是这是我先看上的,我就去拿了个钱而已,这东西就易主了。”   “那我不管。”赵仁河抱紧怀里的红丝砚:“你想要的话,自己再去琢磨,这东西可遇不可求。”   “就是可遇不可求,所以才要争一争。”这家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了斗志的样子。   还一副“清高孤傲真名仕”的样子。   赵仁河就有些不理解了,这人什么毛病啊?自己找茬儿,现在还一副我有理的样子。   “三爷,有人来了。”丁大力仗着自己个头高,看到外头有几个人过来,书生们对于这几个人很客气,主动让出来一条道,将人放了进来,而同时,这位脑袋不太灵光的敦郡王,立刻就兴奋上了。   人家不是什么“白龙鱼服”,人家是来“姜太公钓鱼”了,钩子下来了,鱼儿也来了,人家当然是兴奋了。   既然是文斗,又早有准备,他不给赵仁河任何反应,直接随口就来的题目:“《史记·孟子荀卿列传》:”孟轲,驺人也。受业子思之门人。道既通,游事齐宣王,宣王不能用。适梁,梁惠王不果所言,则见以为迂远而阔于事情。”请教!”   赵仁河点了点头:“迂远而阔于事情,意为孟子的学说虽然理想高远,但是却并不实用。至少在当时很难贯彻,因此不被战国的君主们所接受。当时,秦用商君,富国强兵,楚国魏国用吴起,战胜弱敌,齐威王、宣王用孙子、田忌之徒。天下乱,以攻伐为贤。仁政如何能在战国施展拳脚?并非学说不可用,而是时机不对。孟子注重仁政,民本。相比较下,法家韩非子更适合战国。”   赵仁河的文化课,可是从小被奇人异士孙应嘉教导大的,加上他本人的后现代见识,这点小分析,完全是小意思:“尤其是”以人民众而货财寡,事力劳而供养薄”看到了钱粮的有限与人的欲望的矛盾所在。孟子之仁政只在于思想上的仁义,却忘记了现实存在的不足。秦用商鞅之法,除井田,民得以买卖,便是根本,故富有者田连阡陌,贫穷者无立锥之地……。”   能在这里围观的人,不是博学鸿儒,也是翰林学士,众人的文学造诣自然很高。   顿时就听出来高低了。   赵仁河说完,自然该他出题,请教对方了。   赵仁河想了想,他一口气出了三道题,三道题是环环相扣的样式,这三道题,一道是“子曰”,一道是“不以规矩”,还有一道是“子谓颜渊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我与尔有是夫”。   这三道题,偏吗?不偏!难啊,太难!   有人曾道制艺之难,莫过于破题。   破题只限于二三句,寥寥十数个字,却决定了一篇八股文的高低。   且这不是科举,而是在考应变能力,在这其中,破题还有诸多规矩,比如说孔孟等先贤圣人,不得直唿其名,而要尊称为圣人,而孔子门生等则称为能者。   除此之外,破题得讲题目讲得透彻,清晰,却又不能直说题意。   由此可见,破题有多难。   看似平凡,实际上却是不同凡响。   赵仁河不止是占理,他还以出题为胜,压了敦郡王一头。   李钊从小就是被各位上书房的师父,开小灶喂出来的学业,虽然不说是什么状元之才,可他也差不多是个才子。   听出来这个高低。   何况,他知道赵仁河的才学,要不是被马氏坑了一把,他绝对能大小三元一起中,六元首的材料。   可惜啊,被硬生生的斩断了科举之路。   要不是阴差阳错,一步步紧逼,他成了平南王,这会儿该有多糟心啊。   六皇子只是普通的聪明人而已,他读书最多的是为了讨得成康帝的欢心,要说研究什么八股啊,破题什么的,都不是他的重点,他要是科举,估计连个秀才都考不上。   所以他虽然破题了,但是并不出彩,高下立判。   赵仁河得意的抱着红丝砚走人:“多读点书再出来跟人抢砚台吧!”   敦郡王卖弄文学没卖弄好,反倒是被人给欺负了一下,赵仁河的文学造诣,可比他高多了!   孙应嘉当年一个“狂生”力压满天下的才子,要不是后来归隐山林,恐怕没人能敢称“状元”。   敦郡王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赵仁河倒是快快乐乐的抱着砚台,抬头跟李钊炫耀:“看,红丝砚啊!少见的很,是吧?”   “是。”李钊还加了一句:“宫里头也才有两方。”   “嗯,这一方给我师爷爷送回去,年货!”赵仁河美滋滋:“老头儿有一方红丝砚,但是品相不如这个好。”   李钊提醒他:“还有那两盒胭脂水粉。”   赵仁河瘪嘴:“闭嘴,不许提此事。”   “还有什么年货要买?”李钊觉得逛逛街,也挺好,他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的逛过街。   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   如今却突然有了兴趣。   “东西多了去了,对了,给你父皇买一个年货吧。”赵仁河提醒他:“要让他知道,你是惦记他的。”   “你不是每年都有给他送西瓜,香瓜么?”李钊可是知道,蓝明在东北主持那些事情,按照赵仁河的规矩,以他的名义,过年的时候,就派特殊的车子,上京进贡。   “那不一样,他肯定知道,那是你随口吩咐的话。”赵仁河告诉他:“要想让他重视你,你也得有所付出,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可他好歹是你的父亲,买点东西,哄他开心。”   “那个就挺好。”谁知道李钊抬手一指,就是药房,药房门口有大字,写着“本店新到关外人参”八个大字。   “你可拉倒吧,宫里头可不缺人参。”赵仁河头疼的带着他继续逛街:“找个合适他玩的东西。”   “那可难了。”李钊口气云淡风轻:“他见过的好东西可不少。”   正好,赵仁河也点头:“我可没打算送他什么昂贵的礼物,那也不适合你现在的设定,记得,要哭穷,知道么?我有钱是我有钱,你还是那个穷的叮当响的九皇子。”   李钊没吭声,他的确是很穷。   虽然现在赵仁河暗地里给了他非常大的财力支持,但是却不能明面上给他,他也不可能真的大手大脚的花钱。   那样就太惹眼了。   所以赵仁河给他选了个非常简单,又充满了情谊的礼物:一个面捏的小人儿。   是花了二两银子的“高价”,请一位老师傅,给仔细捏造出来的,捏造的非常像李钊。   就是比一般的面人儿大了三圈而已,但是看样子很明确,就是李钊。   然后,赵仁河就让李钊,一手举着金牌,一手举着面人儿,进宫去看成康帝,并且奉上自己的“厚礼”。  349新年大朝会   349新年大朝会   赵仁河不知道结果如何,反正李钊在宫里头出来,身后跟了八辆车子,都是成康帝的赏赐,并且要李钊“照顾好”平南王,让他带着,新年大朝会的时候,多多照顾着。   “你这父皇挺有意思。”赵仁河摸着下巴啃着苹果:“还挺照顾我。”   “是啊,他对你比较好。”李钊有点吃味。   赵仁河摸了摸自己的脸:“没办法啊,我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李钊低头亲了亲他:“嗯,人见人爱就不必了。”   那么多人爱,他该吃味儿了。   很快就到了新年大朝会的日子,赵仁河感觉自己睡觉睡到一半就被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然后他就被投入到了浴池里头,用热水洗了个能烫死人的澡之后,身上被擦干净,然后就迷迷煳煳的被推到一边,烘干头发,热乎的他差点再次睡着,偶尔被灌一碗牛肉汤,再来两块清炖牛肉,抗饿一下,然后又被人命令,去放水,上大号。   等到头发烘干了,就被人一层一层的往身上套衣服:“这是干什么呀?衣服这么穿的吗?”   丁大力一边忙活一边点头。   赵仁河都要气蒙了:“这么多?”   “在家中,你分为家居服、会客服、猎装、出行简装、出行盛装。在长安,你还要准备宴会服、礼仪服、小朝服、大朝服、聚会服。在军中,先不说春夏秋冬,只说平时,你有巡视服、操军服、办公服、会客服。再说作战,那么还得有行军服、半铠、全铠、指挥铠、作战铠。其中作战铠我们已经分的很清楚了,比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的作战铠分为守铠、攻铠、突袭铠、重装铠……。”作为一个护卫头子,丁大力可以说是能文能武,就连赵仁河都没有听过他还有这么多制式的衣服,铠甲和各种工作服。   “我感觉眼前有好多小鸟在飞!”这是赵仁河的回答。   “别晕,想当初我晕过,他们说我跟你不一样,你不是普通的人,你是平南王,异姓王不说,还有那么一点点兵权在手。”丁大力一边给他念念叨叨,一边提醒他与众不同:“你是平南王!不能丢了朝廷的颜面,更不能丢了平南王府的脸面。”   “所以,我这是为了谁?”赵仁河发出了一声灵魂的拷问。   不管是为了谁,这大朝会他必须出席,而且是穿着大朝服去的,后来他出了门,看到了另一个人!   李钊!   “昭亲王!”赵仁河顿时欢乐的喊了他一声,不是“李钊”这样连名带姓的陌生且不尊重的称唿;更不是“贵德”这样的亲密体面的表字称唿。   而是他的王爵称谓!   叫的李钊都有些全身发热了……但是随后,他就冷下脸来,因为他立刻就知道了,赵仁河为什么要这么叫了。   因为赵仁河穿的非常隆重的走到了他跟前,围着穿戴比赵仁河更隆重的自己转了好几圈!   一脸的坏笑:“你穿的比我多。”   换言之,他身上的衣服等等有二十斤重的话,李钊就得有三十斤重,而且这亲王服饰好华丽。   “此乃亲王大朝服。”李钊看着赵仁河:“你是郡王。”   朝服一般都用于大祀、庆成、正旦、颁诏等国家大典。   而李钊的朝服不仅厚重又华丽,更是要戴梁冠,穿赤罗衣、裳,佩赤、白二色绢大带,革带,佩绶。   且手持笏,头戴七梁冠,身着交领长袖袍,方心曲领,腰间系玉带、佩绶带、蔽膝,足蹬云头鞋……。   亲王服饰只有在头上的冠带不同,其余都与皇太子差不多,亲王世子的服饰与郡王的相差无几,所以那些皇子们才会不服气,站在一起像是矮了昭亲王一个辈分似的。   另有异姓郡王的服饰,与皇子们所封的郡王还差一点,冠带上用的是红色的锦缎,而不是黄色的锦缎。   再披上大氅,赵仁河发现自己又成了一个球状,可是看李钊,竟然也有些圆咕咙咚的咧,觉得他瞬间可爱了不少。   “嘿嘿嘿,你我现在都差不多,你看起来可爱多了。”赵仁河大言不惭的赞赏了一下他男人。   田公公他们几乎是目瞪口呆,没有人,从来没有人说过九殿下“可爱”!   就连大行皇后都没有,宫里头欣赏孩子只是说“聪明伶俐”等话,女孩子都不可能说可爱,只能说温婉大气,端庄贤淑。   宫里就没有天真可爱这种词汇的栖息地。   可是赵仁河却说李钊可爱,这哪儿可爱了?   李钊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跟这两个字不沾边。   要说可爱,也得是赵仁河啊!   二十七岁的男人,活的跟十七似的,他也才发现,赵仁河是真的年轻,好像十七岁那年见到他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而自己已经三十而立二年多了,根本不可能可爱!   看赵仁河一脸兴趣怏然的样子,李钊就再也不想听他说下去:“走了!”   伸手扯着赵仁河,上了王驾马车。   车子走到宫门口,就停了下来,李钊跟赵仁河穿着大厚衣服,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干清宫,依然是那个花厅,很快,他们就被召见了。   成康帝穿着舒服的常服,指着御膳厅上的早膳:“都吃一点,一会儿这大朝会一开啊,就得大半天,都饿着肚子呢。”   “是。”李钊恭敬的应声,然后带着赵仁河坐在了位置上:“吃。”   赵仁河翻了个白眼儿:“来的时候不是说担心父皇的胃口吗?还担心万岁爷也要饿着肚子开大朝会。”   李钊低头,不吭声了。   但是露出来的耳朵尖,却是红色的。   他想起来的路上,赵仁河跟他说的一个带色儿的笑话,有点子不好意思了。   偏偏这会儿,成康帝误以为赵仁河,说中了儿子的心事。   这个九儿子小的时候还喜怒哀乐都有,可是长大了,经历的事情多了,这孩子就有些变了,他现在都不知道要怎么跟这孩子说,也不知道这个孩子都在想什么。   但是现在看来,这孩子心思不定是真的,喜怒哀乐不表示出来,但是他还是关心自己这个父皇的,不由得心情大好:“父皇不会挨饿,今天大朝会也有点心给大家吃,实在不行,就提前结束大朝会,开够两个时辰就够了。”   赵仁河故意不懂的问:“万岁爷,大朝会是干嘛的啊?这么早起来,臣感觉半夜就被人从被窝里挖了出来,一顿折腾啊!这会儿还上眼皮跟下眼皮打架呢。”   “这大朝会可不简单。”成康帝笑着道:“最早的大朝会,是始于西周的一种礼仪规格最高的朝仪,秦汉直至明,乃至我大顺朝,都历代承袭不衰。”   《周礼·春官·大宗伯》载:“春见曰朝,夏见曰宗,秋见曰觐,冬见曰遇,时见曰会,殷见曰同。”   这便是对“大朝会”的解释。   诸侯、百官朝见天子的时辰是早晨,故称之曰“朝”。   天子接见诸侯、百官的政治目的是“图天下之事”,同时询问地方的治理情况,谓之“图考绩”。   赵仁河理解了一下,这种活动,类似现在对各级官员的“绩效考核”或曰“目标管理”。   相当于现在领导干部一年一度的“述职报告”。   赵仁河这才发现,“述职”一词,合着在西周时便有了哇。   《孟子》有载:“诸侯朝天子曰述职,一不朝则贬其爵,二不朝则削其地,三不朝六师移之。”可见“大朝会”既是一种礼制,也是天子对诸侯的一种约束。   现在则改成了过年的时候,看番邦属国进贡奇珍异宝,等到开过了大朝会,就去吃新年宫宴,宫宴过后,便是过了子时,此时乃是大年初一,然后皇帝要“升座”,鼓乐齐鸣,所有人都跪拜,行礼如仪,礼毕后山唿万岁,至此,大朝会连带着新年晚宴才算是完成。   然后大年初一,放人出宫门,各家过年该怎么庆祝就怎么庆祝。   所以一般京里头的权贵大官们,是没有在家里过年的时候,他们都是在宫里头过年的!   “是吗?那您呢?也会出宫去玩儿吗?”赵仁河一脸的好奇:“我们可以出门去逛一逛,那您呢?也去吗?”   “不许胡说。”李钊低头在吃东西,吃的也是一些抗饿的玩意儿,听赵仁河这样不知道深浅的问话,怕引起他父皇的反感,赶紧出声打断他,并且给他夹了一块清炖牛肉。   想用牛肉堵住他的嘴。   “不么,来之前都吃了一嘴的清炖牛肉了。”赵仁河扭头就跟成康帝告状:“早上起来就让我喝汤,吃肉,还不让多喝多吃。”   “大朝会就是这样,何况是新年的大朝会,今年钊儿回来过年挺好的了。”成康帝感叹了一句:“终于回来啦!”   李钊吃东西的动作一顿,随后继续低头吃东西。   赵仁河眼珠子转了转,也吃了几块牛肉:“您也吃点吧,一会儿虽然说您坐着我们站着……。”   “一会儿你们也坐着,大朝会开的时间长,站着不行,都是有座位的。”成康帝笑着道:“朕虽然坐着,但也很累啊。”   “那我们耍着您还看着呢。”赵仁河故意的逗他:“是吧?”   “你这小子,一点都不稳重,还这么促狭。”成康帝被逗得心情大好。   他心情一好,就带着李钊跟赵仁河一起去上朝了。   腊八的时候,都是自己人,上朝的时候,大家一度有些发懵,九皇子这强势回归的架势,是要争那把椅子了吗?   结果整个腊月里,都不见他出门交际应酬,连外家都没有去登门拜访。   就在大家都放心了的时候,大朝会了,成康帝带着俩人一起进的大殿。   众人就发现了一个现象:在外面见不到平南王,在上朝的时候,也没有机会跟平南王说上两句话,他的身边,不是昭亲王,就是成康帝!   这手段,这心机,这运气,逆天了!   要知道,成康帝的毛儿可不好顺,当了快四十年的太子,这位成康帝的脾气差点被憋的爆炸,现在已经有些喜怒无常了。   关键是,他旗帜鲜明的跟了昭王殿下,却没有引起成康帝的反感。   这个就让人值得深思了。   尤其是有心想要争夺那把椅子的三位皇子。   庆郡王虎视眈眈,敦郡王气势汹汹,剩下荣郡王正在隔岸观火,还有一位诚郡王,凡事不出头,但是赵仁河却通过宋大千他们收集来的材料,觉得最大的竞争对手,是这位八皇子,诚郡王。   在众人的疑惑心思里,这一年的大朝会开始了。   正好是腊月三十的白天,与晚上的新年宫宴连在一起,大朝会来的人比较多,还包括番邦属国的使臣在内。   而大朝会有的人是没有资格参加的,所以,宫宴上有资格进来的人,不一定会在大朝会上有一席之地,但是在大朝会上有地方坐着的人,在新年宫宴上肯定有个座儿。   红日初升,皇室宗亲,文武百官,番邦属臣,山唿万岁。   有新年大朝会上,开始献礼的番邦属国,其中有一伙人,让赵仁河为之侧目。  350不、卖!   350不、卖!   这伙人个头比较矮小,穿着比较复古的衣服,纹付羽织袴!   赵仁河见过这样的东西,前世的动漫里头有的是!   纹付羽织袴共由七部分组成,分别是羽织、纹付、角带、袴、足袋、履物、白扇。   纹付羽织袴在江户时代的武家社会是作为简略礼服而被使用的,中期则作为平民男子的礼服而被穿着,明治时代太政官令决定这种礼服名字的时候由于采用了“五个花纹的黑纹附羽织袴”作为这种正式服装的名字从而广为流传。   东瀛江户时代的武家社会中的礼服,根据其官位的直垂、狩衣、大纹(大名的场合、忠臣藏等处可见)、素袄(在旗本以下的场合可以、狂言的舞台上可见),不管怎样,都是与武家以外的平民无缘的服装。   唯有贵族,或者出使他国的时候,才有资格穿成这样。   “这是东瀛的使者,正使大和氏,副使出云氏。”李钊小声的道:“据说是来提亲的。”   “提亲?”赵仁河又看了看他们那边。   那几个人窃窃私语不说,表情还有些猥琐。   果然,在番邦属国进献礼物的时候,东瀛就进献了真金一千两,白银十万两,然后提了个要求!   “大海不干,海盗不绝!东瀛虽然是一岛国,但物产丰富,有金子,有银子,另外,还有臣民,还有军队!”大和氏正使说话声音越来越大:“所以,我天皇陛下求亲宗主国,希望有真正的皇室血脉,嫁入我国皇室,我国王室愿意出一万两黄金,三十万两白银,奇珍异宝上百件,求宗主国允婚。”   这是来求亲的,但是这种亲事,其实跟和亲没什么两样,而且他们是以沿海海盗为威胁,以一种颇为桀骜不驯的架势,来求亲的,一口气给这么多真金白银,虽然看似诚意十足。   实际上,却有威胁的意思。   赵仁河太知道这个民族了,给一点颜色就能开染坊。   这次如果他们服软了,下次他们的军队就敢真的登陆沿海地区。   而且在听到对方给出一万两黄金,三十万两白银的高价,不少官员都动心了。   甚至,户部的一个侍郎,立刻跳出来,表示赞同联姻,他还知道遮掩,说的是联姻,而不是和亲。   可东瀛这架势,就是要和亲。   因为和亲的公主,嫁妆丰厚。   他们东瀛有金子,有银子,可是没人才啊,各种行业的人才,他们都缺少,加上大顺朝对他们的压榨,他们的日子一直过得只在温饱线上挣扎。   更有平南水军大营时不时地剿灭海盗,他们本来想要假扮海盗,上岸劫掠的事情也行不通,偶尔劫掠的队伍一去就不回来了,最后是在平南水军大营的战报上,会看到海盗倭寇某些人,成人家战功了。   所以他们不甘心啊,想要像唐朝一样派遣唐使,可大顺朝不是大唐,按照大顺的说法,一个遣顺使,从踏入大顺的土地开始,各种开销需要他们自己承担,一个人的花费,相当于是等身铸就的金人的花费,还是实心的那种,这种高价,东瀛付不起。   但是又急需各种技能补充本国,起码他们觉得火药就很好,可大顺朝又不可能给他们火药,制作方式都不可能给。   他们就想起了和亲。   当年大唐的时候,松赞干布就是这么干的,他迎娶了文成公主,而文臣公主入藏的时候,可是带了无数能工巧匠,将一个蛮古高原打造成了人间天堂。   更是给了西藏无数的底气,跟大唐朝掐了一辈子。   他们就想着,也求娶一位公主好了,多给点钱,不就行了?   为此,幕府竟然没有阻拦,天皇也觉得合适,所以就有了这次的使节团。   只是他们想得好,琉球使节团也在啊!   琉球跟他们挨得太近了!   且琉球国也深受海盗的苦扰,甚至有海盗团攻打进入琉球国地盘的事情发生。   实际上,琉球的国土,就是琉球群岛而已,同东瀛一样,都是岛国。   琉球分为大琉球岛屿与小琉球岛屿,国主尚氏一族,对中原皇朝一直是恭敬的,也是依靠宗主国,震慑东瀛,免得他们狼子野心,轻易发动战争。   琉球是一个小国,很穷的小国。   但是他们的骨气却不缺,因为相邻的关系,琉球跟东瀛是世仇。   所以琉球使臣在吃惊之后,立刻站出来反对:“东瀛属国狼子野心,其国主穷的在明朝时期就只能卖画维持生计,还迎娶公主?不知道是某位大名迎娶公主,还是你们的天皇迎娶国主?”   “何况天皇之名是你们自己的叫法,你在我宗主国皇帝面前,敢号称天皇,真是大言不惭!”琉球使臣一语中的:“真该去沉海底,天皇?哼!”   “此事使臣却是错了。”又有一个礼部的官员跳出来解释。   赵仁河这才知道,合着“天皇”二字,是东瀛学着大唐时期,李治的名号而来。   当年李治跟武则天并称“二圣”,武则天更是号称“天后”,而李治就是“天皇”了。   那个时候的遣唐使知道个屁啊!   就回去跟自己家皇帝说,天皇是最高的称唿,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个画虎不成反类犬的称号,“天皇”就成了他们皇帝的独有称唿,连个姓氏都没有……东瀛天皇是没有姓氏的。   在隋朝的时候,隋朝的皇帝号称“圣人”,后来是“天子”,他们就敢写什么“日出处天子,至日没处天子”的话,现在更是将天皇这个名头戴的死死地,可是“天皇”已经成了老黄历,大唐都过去多少年了啊?   但是不代表这就没事了。   这个礼部的官员虽然是给东瀛天皇说明一下,但是何尝不是给人家一个脱罪的借口?   加上有好几个官员都觉得此事可行。   成康帝看了半天的戏,才开了金口:“不知道,平南王对此怎么看?”   赵仁河正在气鼓鼓的呢,听到自己突然被点了名,条件反射的就站了起来。   他们此时此刻可是坐在大殿之上的,因为要开很久的朝会,某些老大人们站着,他们站不住,何苦为难人呢?   所以他们是坐着的,但是被点了名,就得站起来了。   “前朝皇帝荒诞不羁,有名的豹房、昏聩的四十年不上朝的皇帝,偏爱木匠的皇帝,这都是历史上白纸黑字记载下的昏君!”赵仁河站出来就侃侃而谈:“可是明朝的皇帝有好的,也有不好的,有爱玩的有荒唐的。但明朝每一个皇帝没有软骨头,有殉国的、被俘不求饶的、有战死沙场的,有绝食自杀的,但是明军无论有多惨,也没有割地求和,用女人换和平的,最后崇祯帝自缢,留下的遗旨,也说的是让位于我大顺朝鸿基大帝,而不是关外那满清鞑子!”   历史上,明朝军队的战绩并不是很好,但明朝确实是古代世界所有历史超过百年的帝国之中,唯一没有签过任何不平等条约,也从不屈服的朝代。   强如大汉,不也有昭君出塞之辱么?   可是明朝没有,先不管那些陈规陋习如何不妥,可他们真正做到了不卑不亢。   哪怕是在历史上,崇祯帝也是将北京城让给了同样是汉人的李自成。   “今日以武力胁迫求娶公主,允了;明日以武力求取金银,是不是也要允了?如果不允,难道说公主不如一些金银珍贵?何况我大顺的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凤子龙孙,他想娶就娶?做梦去吧!”赵仁河说的有些激动,直接就指着那使者一顿咆哮:“老子告诉你,不管你琉球还是东瀛,什么出云氏、大和氏,在老子眼里都是狗臭屁!你要是敢派兵骚扰沿海,老子必定带兵平了你宗族之地,毁你宗庙社稷,老子说到做到!”   “你是何人?竟敢口出狂言?”使臣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一张脸憋得通红,但是他不认识这个人,看服饰是个王爷,可这么一个王爷,说话怎么如此粗俗?一口一个“老子”,他知道这个词儿,不是好话。   “老子就是这一代的平南王,赵河,赵仁河!”赵仁河对着那矮冬瓜似的使臣,一张嘴就噼里啪啦:“不怕告诉你,我正愁没借口派兵出海呢,我私下里训练了一些水兵,海军陆战营,为的就是海战登岛之用,你们这些属国一个个平时看着好,实际上心思大大的坏了啊!”   使臣擦了把脸上的口水,这味儿怎么像是他们那里的人?   “老子早就想好了,带着人登岛,那里都是我们的征伐之地!你们那里的情况你也不用跟我撒谎,到时候你们的人就给老子玩命的采银矿吧!呵呵呵,江川幕府还好吧?你们的什么天皇被欺负的惨了吧?区区一个奶娘都能压制你们天皇,你们还有个屁的皇室尊严,别跟我提什么属国,十五不征之国那是明朝时期洪武大帝的承诺,跟我们鸿基大帝没一文钱关系,每年收你们那点钱都少了,告诉你,要么滚回去,告诉你们那边说了算的人,以后进贡银子翻十倍!要么就准备战争吧,你们不给,我们自己去拿,我们的公主,不、卖!”赵仁河最后那两个字,说的咬牙切齿,同时,李钊眼睛通红的看着那几个同意求亲的大臣。   眼神渗人的很!   几个大臣都背后冒冷汗了。   更震惊的是翰林大学士慕容清,慕容东来。   前些日子才在书店偶遇,对方明明是平南府曾经的解元,学问那叫一个好啊,连以好学的六皇子,敦郡王都能压制住,尤其是最后破题的时候,敦郡王让他大失所望,可这个人却回答的非常精彩。   让他记忆深刻!F。B。J。Q。拯。离   突然从出口成章变成了出口成脏,一口一个“老子”的,简直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但是他说的却头头是道,让人无法反驳。   而此时,大朝会上的事情,已经有小内侍传到了后宫去,宫中有女人生的是女儿,谁乐意自己的女儿去和亲?   历朝历代,和亲的公主,就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不是猝死,就是过得生不如死,娇生惯养、金尊玉贵一般长大的公主,谁乐意去和亲啊?   不说别的,漂洋过海的远嫁他方,这辈子都别想再回来看一眼了。   朝堂上最感激赵仁河的却是琉球的使臣,几乎是哽咽不能语,朝赵仁河连连作揖。   赵仁河却一脸无赖的样子:“听清楚了没?明年,本王见不到翻了十倍的真金白银,就等着我登陆,亲自去你们那里拿了,别怪我心狠手辣,实在是你们不该惦记我们的公主,那也是你们这样的卑微之躯能惦记的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最后一句“配不配”,又喷了对方一脸的口水。  351新年宫宴:就是吃!   351新年宫宴:就是吃!   “好了,斯文一点,你还是平南府的解元呢,这么粗俗做什么?”成康帝不在乎的呵斥了一下赵仁河,但是那口气,别说训斥了,恐怕也就是平时聊天的口吻而已。   众人脸色一变,这是对平南王有多宠信啊?   这样重要的场合,这样重大的事情,还就这么虎头蛇尾了。   成康帝又道:“东瀛使臣,听到平南王的话了吗?回去跟你们国王说,平南王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我大顺朝先祖就是乱世起兵争得了天下,所以我大顺,顺应天意,但绝对不会对谁屈服,你们东瀛不管是用钱,还是用兵,大顺都不怕,用女人换和平,还不到那个地步,朕的女儿们,孙女们,都不会和亲,皇家血脉,宗室贵女,永远,都不和亲。”   他说话的口气清淡,但是身为一个帝皇,他说的话,就是圣旨,就是金科玉律。   换言之,不可违背!   东瀛使臣脸色巨变。   这如今的金银,都是他们举国之力弄出来的,再翻十倍?那还争什么名?夺什么利?   全都去开采金银矿石吧。   不然更给不起这些东西了。   因为东瀛进贡的不止是金银,还有倭缎百匹、海虾干千斤等等这些特产。   对大顺朝来说,这些东西可有可无,因为大顺朝物产丰富,番邦属国进贡的东西虽然好,但是并非大顺朝不可或缺的玩意儿。   对他们来说,是将最好的东西,双手奉上,这是臣服的姿态。   东瀛刚刚积攒了一点家底,想着求娶一位公主,公主带来的嫁妆,肯定比他们给的聘礼要多得多,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还让平南王将金银翻了十倍之多。   回去还不得当裤子啊?   可是琉球使臣却高高兴兴的恭维成康帝,差点把成康帝夸掉了皮!   各个属国继续献礼,高丽的礼物很特别,一百个内监!   赵仁河当时都傻眼了:“一百个什么?”   “内监。”李钊小声的道:“这是他们的惯例,每次都进贡内监,宫女,但是每次父皇都拒绝!宫里头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内监进入?”   “宫里的内监都是怎么来的?”赵仁河觉得“内监”这个制度,非常的没有人性。   “都是战败俘虏里,挑选幼童阉割,小孩子不记事,长大了就是个好内监,大明朝也是如此做的,很多内监连家人都没有,自然会将皇宫当成家,何况我大顺朝内监限定名额只能有一千人,多一人都不许,但是却可以少名额,现在宫里的内监只有不到五百人,很多重活都是杂役们在做,宫里的杂役,一个月还有二两银子的工钱呢,这也是京中贫民的生路之一。”李钊难得说了这么多话:“但是宫女有很多,十三岁可以入宫,二十八岁放出宫,宫中给二十两银子的赏钱,两匹红绸缎,算是嫁妆了,就这,每年宫女出宫的数量也不多,她们在宫里头长大,一点外面的生存技能都没有,很多人也都没有了家人,就算是有家里人,谁会养一个快三十了的女人?还是未婚的,很多宫女出了宫,都是给人家当教养嬷嬷,终身未嫁。”   赵仁河瘪嘴:“封建社会害死人啊!”   他们俩在这里聊着天,那边献礼继续,等到好不容易完事了,众人被放出门,该去解决生理问题,就去解决生理问题,有的人还要去喝一杯参茶,补补气。   顺便准备一下,他们要赴宴了。   是宫里的新年宫宴。   按照规矩,宫里的新年宫宴,是在下午两点就开始准备的,赵仁河就跟在李钊的身后,俩人连体婴儿一样,不给任何一个人独处的机会,也不给任何人跟他们说话的机会。   俩人互相打掩护,绝了很多人的搭讪。   而且马上就要宫宴了,李钊跟赵仁河,一个昭亲王,一个平南王,得了成康帝的青睐,成康帝换了一身衣服,小憩了片刻,就叫人将俩人叫了进来。   “没什么事情,怕你们俩在那里不自在,就陪在朕的身边。”成康帝一坐在一边,正有两个宫娥给他捶腿:“免得被人像是苍蝇一样的盯着。”   “可不是么!”赵仁河立刻躬身:“那臣真的是谢主隆恩了,我的天哪,京中人好热情。”   这么一说,热情的话,让成康帝嗤之以鼻:“热情的过分了吧。”   “何止啊!”赵仁河笑了:“小臣进京之后,几乎是跟大家闺秀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还是有人给小臣递帖子,这吃饭喝酒的能理解,赏花看画啥的也能说得过去,可是看什么戏子、花魁的就有些让小臣不明白了,小臣看起来像是急色鬼吗?”   赵仁河一顿抱怨,李钊一声不吭。   俩人这一静一动的,搭配还挺默契。   成康帝却笑着挥了挥手,给他捶腿的两个宫娥就退了下去:“他们这是不死心,还想攀附上你。”   “臣有什么可攀附的?”赵仁河坐在一边,动手拿了一个樱花样式的点心,一口就咬下去一半:“真是的,臣就是进京觐见,要说攀附,只有万岁爷您这里才值得攀附,一个个的攀附我干什么,有病。”   成康帝看赵仁河抱怨,也不说什么,反而让人给他上了个果盘,这是进贡来的东西,贡桔、苹果、梨子等等。   赵仁河毫不客气的就吃了,吃完还跑出去出恭。   田公公亲自带着他去的,看到这样的赵仁河,成康帝就问李钊:“他跟你在一起,也这样?”   李钊脸色都没变一下:“差不多吧!”   成康帝笑了笑:“还真是有些与众不同。”   “他赤子之心。”李钊道:“很好。”   “也就他这样的没心没肺,才能包容你这样的狼心狗肺。”成康帝笑骂道:“你多珍惜吧,这样的人可不多见,是个好孩子。”   李钊低头:“嗯。”   “你……算了,你的心思朕也看不太明白,你好自为之,有朕在一日,照顾你一日,若是朕不在了,你可怎么办?”成康帝看着李钊,眼中带着淡淡的忧伤,但更深处却是试探。   他已经老了,老了的人,心思总是最多的,他怕了,怕自己的儿子也像当年自己恨自己父皇那样,恨自己是个老不死。   当年他的怨恨,他又怕自己的儿子们开始怨恨自己。   所以他对儿子们仁爱有,慈爱也有,但是防备更有。   “您长命百岁,儿子没什么可担忧的,再说了,我是您的嫡子,不管是谁上位,日后为了名声,都得善待我。”李钊说这些话的时候,根本没有抬头,只是吃了很多东西,水果,点心,热茶,热奶子。   而且还是他爱河的奶茶。   是甜味的奶茶,是赵仁河老家那边的风味。   “唉,朕是怕后世之君,不是这么想的。”成康帝感叹了一句:“唉!”   “您老别叹气,会把福气叹息掉。”李钊硬邦邦的道:“来人,给万岁爷来一杯热奶茶,别放糖。”   “给朕奶茶干什么?”成康帝莫名其妙。   “喝点热乎的,一会出恭一次,放放水,该去宫宴了,那里吃的东西不顺嘴,还得表现出大义凛然的样子,遭罪。”李钊说话还是硬邦邦,但是好歹内容是安慰的内容。   魏潇果然快速拿了一杯没加糖的奶茶过来,成康帝拿来就喝了一口:“味道清新。”   “喝什么呢?味道清新?”赵仁河去出恭回来了,换了一身衣服,干干净净的回来,还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   “是奶茶,没放糖。”成康帝喝完了奶茶道:“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出去了,宫宴要开始了。”   他们又休息了一会儿,穿戴整齐之后,才跟着成康帝去了宫宴上。   皇宫的宫宴都是有规制的,赵仁河跟李钊坐在一个长方形的桌子上,这里就他们俩,挨着龙椅最近。   而且根据各人的身份,上的菜肴规格,也有所不同。   例如燕鲍鱼翅这种东西,只有亲王、郡王才能享用。   哪怕那些大臣们在家里,用燕窝漱口呢,在这里他们也吃不到一口。   除非是皇帝特别赏赐。   大概是因为特别的人,就要特别的对待,赵仁河以为自己会吃到半凉不温的菜肴呢,可是上来之后,他发现古代人民真是有智慧。   宫宴这种场景,人多,厨房的厨子再多,也忙不过来,所以他们想了个办法,用小锅子菜。   就像是他以前吃过的干锅土豆,上面一个小锅子,下面点着酒精膏。   他们这里下面没有酒精膏,而是放了两块炭火,放在一个封闭的小槽子里,四周是水,不会干烧。   但是小锅子里炖的东西,可不是他曾经吃过的干锅土豆片了。   一锅水晶鹿筋,一锅酸汤牛肉,一锅鱼翅羹,一锅酸菜汤。   就算是上来的是盘子装的菜肴,下面也是放着一个碳槽,用来保温。   根本没有吃到凉的东西,除了凉菜之外,就连端上来的酒,都是温的,不是凉的,而且是米酒,不是烈酒。   上来一个鸡仔锅子,用的是当年的小公鸡,炖的各种好料,放进来之后,咕嘟咕嘟的炖的喷香。   赵仁河捞着这里的东西吃:“来点龙须面,下下去,现成的鸡汤面。”   李钊就真的这样吩咐了身边负责伺候他们俩的小内侍:“要一份龙须面,生的,我们要煮在鸡汤里。”   “是!”小内侍下去不一会儿,就有两个人跟在他身后,一个给鸡汤锅下面的炭火换了新的,一个拿了一盘龙须面,下了下去。   小内侍还是站在他们身后,感觉更像是一个壁画。   赵仁河如愿的吃到了鸡汤龙须面,吸熘的正来劲,让成康帝看到了:“他们吃什么呢?那么香?”   魏潇刚才就知道他们吃什么了:“吃的是高汤小公鸡,小公鸡吃干净了,就煮了一碗龙须面下去。”   “给朕也来一碗,就要他们锅里的那一份。”成康帝觉得他们那里的那份好吃。   于是,赵仁河跟李钊的小锅子,就被人端走了,成康帝吃了剩下的锅底那点浓汤煮的龙须面:“味道果然好!”   其实他吃着好,是因为这汤乃是浓汤,煮了面之后更是味道足,龙须面又劲道好吃,成康帝可不是觉得美味么。   赵仁河却莫名其妙:“万岁爷什么意思?也能抢我的龙须面?”   “吃你的吧。”李钊给了他一份木耳圆葱拌皮蛋。   刚才赵仁河吃的那么香,他也觉得胃口大开,但是他知道,赵仁河平时也不怎么爱吃热汤面,只是宫宴之上,不能不喜欢罢了。   谁知道会引来成康帝的关注,最后连面锅都给端走了。   看样子父皇吃的很开心,因为随后皇帝就赏赐下来一锅九天翅,其实就是高汤炖的鱼翅羹。   赵仁河当粉条汤给吃了一半:“你也次,这个号!”   “咽下去再说话。”李钊无奈的给他盛了一碗清汤放在一边,让他喝了顺顺嘴里的东西。   在开宴的时候,座位就定好了,最开始当然是盛大的歌舞,歌颂盛世,祈祷来年依然国泰民安的盛大歌舞,而开宴了之后,一天没吃什么东西的人呢,都忙着吃东西呢,这会儿宴会过半了,该吃的吃饱了,又有人离席去解决个人问题了。   等到人回来差不多了,歌舞也撤了下去,换成了乐伎清弹《太平调》,也是众人开始第二轮社交活动的开始。   但是因为成康帝一直在座上坐着,而李钊跟赵仁河就在他下面坐着,一眼就能看到,这个位置,这个敏感时期,谁敢在成康帝的眼皮子底下,跟他们套近乎?   可也有那样的人,不在乎这个,而上前来。   这个人,就是敦郡王,六皇子,母亲乃是贤妃娘娘。   今天的敦郡王不同那一日的打扮,而是一身郡王服饰。   且在大朝会上,他也是支持东瀛使臣求亲的人之一,只是没有旗帜鲜明的支持,但是有三个大臣站出来表示同意,这三个大臣都是他那一伙人里头的铁杆嫡系。   结果被赵仁河一顿说,激起了成康帝的血性,以至于成康帝不仅没有同意求亲,还同意了赵仁河的提议,贡金日后翻十倍。   不给就派大军过去自己拿,这哪儿像是一个皇帝该说的话?倒像是个强盗老大说的话。   这让自诩读书人的六皇子,觉得非常可耻。    停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水,江湖打算回父母家住一日,除了停水之外,还有母上大人的生日…… 352社交能力呈负数   352社交能力呈负数   但同时呢,他又不能反驳他父皇的决定。   这让他心里憋屈的很,何况,东瀛使者也给他送了贵重礼物,没有促成和亲之事,他有些汗颜。   何况,这种宣教化于外邦的大事情,要是促成了,可是能名流千古的大事。   父皇怎么就不明白呢?   六殿下在愤慨之余,觉得皇权是真的很重,很重要!   所以他打算跟老九联合一下,老九是嫡出,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想让老九来帮他一把,以后他当了皇帝,不会对老九如何的,只要他当个太平王爷即可。   可惜啊,六殿下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却砸了他一脑门儿的包!   他过来之后,是端着酒杯的,摆了一个自以为是英俊潇洒的姿态:“九弟,你可是回来了,这些年你在外面,父皇颇为想念。”   “是吗?”赵仁河不等李钊接话,他先站了起来:“我以为就万岁爷想念昭亲王呢,上次在街道上,嚯!您连看都没看到昭亲王,连本王都没看在您眼里,您眼里只有那一方红丝砚,真是红了眼睛呐!”   京城里有秘密,但同时,也没有秘密。   当天敦郡王是为了钓慕容清,慕容东来大学士的,但是没想到凑巧,让赵仁河给搅了局,按照敦郡王的安排,应该是他的人,拿着钱买下红丝砚,然后他出现,不以势凌人,而是用学问折服对方,然后对方将红丝砚拱手相让,而自己也在慕容清面前留下好印象。   敦郡王还有一个侧妃的位置,没有人;而慕容清家有个十五岁,刚刚及笄了的小姑娘。   是慕容清最喜欢的一个孙女儿,嫡出,次女。   若是能联姻,在翰林院里就有一个翰林大学士了!   他也不想想,人家如此清贵的出身,会给他当侧妃?   他的正妃都不是大学士家出身,要不是家里头有个当皇妃的姑姑,也嫁不了他这个敦郡王。   当天的事情,早就随着文人们的口,飞遍了全京城,敦郡王学问不如平南王,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事实,让敦郡王的口碑也瞬间下滑了不少。   本来就不高,这次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老底儿都给露出来了。   原来不止争夺大位不成,学问也有些欠妥当。   他还自我感觉良好!   只可惜,遇到了赵仁河,这么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一上来就让人给撅了。   “那一日只是一时的失态。”敦郡王几乎是咬牙切齿:“请平南王不要介意。”   他以前这么说,别人都会顺理成章的不介意,这一篇儿就算是翻过去了,可惜,他遇到的不是别人。   “那你是来给本王道歉的?”赵仁河却看了看他端着的酒杯:“本王就原谅你了,干了!”   他先喝了一杯下去。   还亮了杯底儿出来。   敦郡王只好委屈的喝了杯中酒,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想联络老九了,等他登基之后,老九还是去守皇陵吧。   敦郡王雄赳赳气昂昂的来,蔫了吧唧的走,众人都看在眼里,却没人去安慰他,因为庆郡王,也过来了。   比起敦郡王那点小事儿,庆郡王的就是大事情了。   因为上头没有什么人跟他争了,庆郡王摆出一副“准皇太子”的架势,对李钊道:“老九啊,你这一走多年,父皇甚是想念,为兄也是如此,今年你回来了,就别再出去了,父皇年纪大了,经不起离别的折腾。”   “父皇春秋鼎盛,长命百岁不是问题。”李钊说话能噎死人:“五皇兄是在诅咒父皇短命么?”   “当然不是!”庆郡王立刻偷瞄了一眼成康帝,发现他正在跟一位老臣谈笑风生,没有注意这里,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就气鼓鼓的道:“你怎么能这么想?本王也是为了你好,整日外出到处跑,京中的府邸一空就是好几年,也没个女眷为你打理后宅,你这样下去可怎么办?你已经是而立之年,要折腾也得心里有个数才是。”   “我的事情,只有父皇管得着。”李钊还是那样言简意赅,且气死人不偿命。   说的庆郡王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毫不客气的说,李钊说的是很对的!   他是亲王,庆郡王只是个郡王,低他一级。   他是嫡出,除了太子殿下之外,其他人都是庶出。   虽然皇家不太看重这个,但是天下人看重这个啊!   成康帝是嫡长子,他的父亲玄明帝也是嫡长子,所以就算他的嫡长子没有了,可还有嫡次子在。   要说正统,也只有嫡子才是正统。   当年跟成康帝夺嫡的那些王爷,不是死了就是被贬为庶人,在守着皇陵过日子。   庆郡王对昭亲王没有任何好感,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之所以上杆子来说话,是为了他的将来,不然才不会主动过来搭讪。   “话不是这么说,我好歹是你的哥哥。”庆郡王努力的让自己管着昭亲王算是名正言顺。   “嗯。”这一点不置可否。   “所以……平南王,你说说,他都三十多了,我儿子都满地跑、打酱油了,他呢?还是老孤一个,我这当哥哥的不得关心一下吗?”其实庆郡王过来,是想跟平南王认识下,他在盐务上赔了那么多钱,不甘心啊。   “我说他这样挺好,三十岁怎么了?”赵仁河嗓门儿高很多:“九十正当年,八十青少年,七十小弟弟,六十算老几?他才过了六十一半的年纪,连老几都算不上,你操个什么心啊?”   他说这话声音大,离得最近的成康帝,听得最清楚。   他今年也是过了六十大寿的人了,但是六十五岁的年纪,眼看着就七十了,别人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   他最讨厌别人强调他的年纪。   当皇帝他还没当够呢,怎么能让人不断的提醒他,你老了,该享一享清福了。   “老五,你回去,别骚扰你九弟。”成康帝开了口:“他好不容易回来了,谁要是把人给朕烦走了,朕可不依。”   “是,父皇。”庆郡王现在最怕的就是成康帝,这位父皇对他越来越不假辞色,对他母妃也越来越冷淡了。   同时,庆郡王看向了敦郡王那一边。   这个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想要慕容佳给他当侧妃,做梦!   别忘了,庆郡王的表妹,就是嫁给了敦郡王做正妃,出身清贵但是低微啊,家里的父亲也就是个五品小官儿,也不是什么书香门第。   慕容佳不一样,慕容佳的祖父是慕容清,慕容东来;父亲是慕容清的嫡长子,慕容羽,慕容双峰,母亲是田家大小姐,田村候之女,乃是侯府嫡小姐,舅舅现在是田村候的世子,田亮,田谷友。   庆郡王的那位表妹有什么?母亲只是一个县令的女儿,舅舅只是一个举人而已。   那能一样吗?进了王府,慕容佳再生个一儿半女的,他表妹还有地方站吗?   所以庆郡王对于敦郡王这种打算,非常深恶痛绝。   可是他自己也不想想,他也是这么干的,只是跟敦郡王一样,没有成功而已。   两位郡王都被打发了,再也没有别有用心的人上去骚扰两个人,这顿年夜饭吃到了晚上,散了之后,其他大臣们可以回家,但是李钊跟赵仁河是不可能会去的,他们要留在这里,吃皇家自己的年夜饭。   这顿年夜饭,就要跟后妃们一起用了,能在这宫里吃年夜饭的都是皇室宗亲,以及女眷们,说白了,就都是自家人。   成康帝这么做,是让人知道,他将平南王视为自家人。   其他人惊诧于平南王如此受宠,只有李钊知道是为什么。   这新年的宫宴啊,还是摆在干清宫,乃是正中地平南向面北摆皇帝金龙大宴桌,左侧(地平上)面西座东摆皇后的金龙宴桌,如今没有皇后,所以这里没有摆放餐桌。   干清宫地面上,东西一字排开摆设内廷主位宴桌。   按照公里的规矩,西边头桌的就是皇贵妃,次桌的是贵妃,往下乃是德妃,然后是贵嫔和德嫔;东边的次桌就是淑妃,三桌是贤妃,往下乃是淑嫔跟娴嫔。   另设陪宴若干桌,坐的就是一些嫔以下的后宫女眷们。   等到夜里亥时初,宫里的人齐聚到干清宫,两廊下奏中和韶乐,成康帝御殿升座。   在音乐声中,后妃入座,筵宴开始。   先进热膳。接着送皇后汤饭一对盒。   最后送地平下内庭主位汤饭一盒,各用份位碗。   在此期间,可以有人表演才艺,一般都是后妃争宠的手段,年轻的妃嫔歌舞都很不错,颇有献艺御前的意思。   李钊依然跟赵仁河坐在一起,下午的宫宴,其实他们吃的挺饱,后来还在万岁的西暖阁里头睡了一觉,醒了之后,活动一番,直接来吃年夜饭了。   李钊为赵仁河介绍了来的后宫女眷们。   赵仁河吧嗒嘴:“你爹艳福不浅啊?”   这些后宫女眷们,不说长得多妖娆,主要是各个气质都很好,大家闺秀的端庄,小家碧玉的含蓄。   更有一些未出阁的公主,尤其是九公主,特意过来跟她九哥请安问好,看九哥跟看救世主似的。   李钊皱眉:“干什么?”   他人本就冷,这么一冷哼,更凉了。   九公主吓了一跳,她才十四岁,过了年才十五岁,夏日生的,还是立夏那一日,故而闺名为“李夏”。   封号暂时没有,要她及笄之后,才能赐封号,要是和亲的话,她是最合适的一个,十一公主比她小了两岁,十二公主比她小四岁,十三公主比她小五岁。   “公主,你九哥的意思,是您有什么事儿,非得来给他请安问好,这么重的礼节?”赵仁河在一边赶紧开口:“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你九哥去办啊?你放心,你们是亲兄妹,他肯定帮你。”   九公主看了看赵仁河:“平南王,我是要谢谢九哥。”   “谢我什么?”李钊莫名其妙。   他没有回京十年了,就算是跟她们的母亲,都没有多少交情,何谈道谢二字?   “谢谢九哥帮我们这些皇女们,拒绝了和亲。”九公主小声的道:“你不知道,九哥,八姐前些日子回宫,不知道跟贤母妃说了些什么,贤母妃跟我母嫔说了很多和亲的好话,还说要提拔我母嫔,我是我母嫔唯一的女儿,若是我和亲了,我母嫔就是当了妃又如何?将来还不是孤零零一个在后宫,我母嫔哭了好几天,又不敢跟父皇说,我怕……,后来听说在前朝,您跟平南王强势拒绝了和亲之事。”   大公主一直到八公主,都是皇贵妃跟四妃和四嫔的女儿,唯有最后的娴嫔,她只有九公主一个女儿,十公主的母亲是康美人;十一公主的母亲是徐美人。   别看康美人跟徐美人只是低品级的美人,但是她们俩这些年最受宠,因为年轻靓丽,又有如雪一般可爱的女儿,当然能得成康帝的喜爱。   这三个女人都是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的,女儿要是离开了身边,那还不得去了半条命啊?  353无心插柳   353无心插柳   所以最受宠的三个后妃,其实恨死了那些提议和亲的人,其中就有五皇子庆郡王,以及六皇子敦郡王。   这俩人的母妃在宫里头都有相看三位尚未出阁的公主,十公主跟十一公主还好,九公主却是正当年。   要说娴嫔没有任何埋怨那是不可能的,能在后宫里杀出一条血路,成为四位嫔里最后一位,还生下了一个女儿,作为皇帝宠爱的女人,十几年盛宠不衰,娴嫔不是没有手段的,她的长相、身材、性情和才智都是后宫里出彩的,要不然也不会受宠这么多年,宫里头美女无数,但是能出彩的也就那么几个。   娴嫔在前朝没有什么势力,康美人跟徐美人同样如此,她们都是出身低微,但是长相美丽,性格柔和之人。   太闹腾的成康帝自己就先受不了了,何谈宠爱?   同时跟她们入宫的几个女子,还是最低级的才人,成康帝一年到头也想不起来她们。   娴嫔就九公主一个女儿,深宫寂寞,就算是受宠,也有个限度,有一位女儿陪着自己,自然能排遣掉很多时间。   所以娴嫔就算是面对着淑妃跟贤妃的压力,也表现出了一个母亲的愤怒。   只是成康帝并没有太过关注后宫女人们的举动,他关心的都是国家大事。   昭亲王跟平南王在朝堂上,仗义执言,反对和亲,最感激他们俩的是娴嫔,康美人跟徐美人三个女人,其次是三位公主。   “那是朝政大事,跟你们小姑娘没关系。”赵仁河看不得小姑娘委屈,在他那个时代,这么点的孩子,才是个初中生而已,每日就是学习,玩儿,甚至是追星,偶尔发一发花痴,正是花儿一样的年纪。   可是眼前的九公主,穿着公主的华丽服饰,眼中却带着怯怯的小心翼翼,公主就应该是高傲的,九天之上的彩凤才对,这看起来还不如自己家的丫鬟有自信。   “可是如果和亲,最合适的就是我。”九公主眼睛有些红:“所以要谢谢九哥,与平南王。”   “好了,知道了。”李钊不耐烦。   赵仁河却柔声道:“没什么,你本就是金枝玉叶,公主之尊,我大顺朝的公主,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想求亲就求亲的,放心吧,您将来的夫君,势必会是万岁爷精挑细选出来的驸马爷,要文采有文采,要武艺有武艺,文武全才的青年俊杰。”   “谢谢您。”九公主再次行礼,这才红着脸,退到了娴嫔的身后,跟母嫔说了几句话,娴嫔笑的很开心,与自己的女儿一起说起了悄悄话,俩人长得很像,娴嫔气质要比九公主好一些。   李钊板着脸,跟赵仁河道:“你不要瞎说,公主不是用来娶的,公主不可能下嫁,只能有人”尚”公主,而且驸马的选择上,父皇每次都有自己的考量。”   大公主嫁了承恩候家的嫡长子。   二公主到八公主,都是嫁了有才学的人,都是在读书上有所擅长,在治国之道上却不怎么出彩,他们一辈子就是个清贵的官儿,日后孩子们也就是个文官而已。   什么文武全才?   要真是文武全才的男子,早就定亲了,还等着公主来招驸马吗?   别忘了,他们都是有皇子作为兄弟的公主,成康帝不可能给她们嫁入什么富贵人家,何况公主出降之后,都是有公主府的,旁边是驸马府,基本上也不在婆家住。   虽然没有明朝那么变态,公主驸马都憋屈的快要变态,但是也不会让驸马的家族多么依仗公主的权势,为非作歹,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开驸马与其家族,让驸马跟公主单独过日子。   而且为了不让明朝的那些残渣余孽留到本朝,公主在公主府,驸马在驸马府都是唯一的主人,不用受制于任何人。   “不管怎么说,公主都是金枝玉叶一般的娇花儿,她们也是你的姐妹,我这么说不是想要怎么样,而是这么小的女孩子,不该为这种事情忧愁,未出阁前啊,都是家里的姑奶奶,能在娘家待到出嫁,是女儿一生里,最自由开心的日子,出嫁之后,哪怕是公主,也是过自己的日子,就是外家人了。”赵仁河感叹了一句:“女子不容易。”   他的这声感叹,声音不高不低,恰巧让刚来的成康帝听了个正着:“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姐妹们,我也支持你拒绝和亲,不论于公于私,我们都必须反对,东瀛那帮家伙,简直是找抽。”   “咳咳!”魏潇轻咳两声:“皇上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欢迎成康帝的到来,其实成康帝就是最后出现,以显示他的重要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山唿万岁之后,成康帝才坐下,抬了抬手。   魏潇长喝一声:“起!”   众人这才站起来,赵仁河跟着李钊一起站了起来,他们俩的位置,依然是最靠近成康帝的龙椅位置。   看得到后宫嫔妃们。   但是赵仁河虽然二十来岁了,可是成康帝的后宫,也就那么几个年轻的,其他的不是在偏僻角落里坐着,就是上了年纪的人,儿子都比赵仁河年纪大了,故而赵仁河也不用避讳什么,何况又有成康帝在场,基本上是百无禁忌了。   这才是皇家自己的年夜饭。   糯米鸭子、万年青炖肉、燕窝鸡丝、春笋糟鸡、肥鸡徽州豆腐、蒸肥鸡油串野鸡攒盘、鸭子火熏馅煎黏团……反正各种大菜都上来,而且都是热乎的,又有木胎黑地描金漆的大吉宝案,宝案正中书有“一人有庆”“万国咸宁”“甲子重新”“吉祥如意”等吉语,宝案上摆放四个珐琅作料盘,各装酱小菜、南小菜、姜汁和醋,分别压在四句吉祥语上。   桌子上分左、右摆放象牙三镶金筷、金叉、金勺、擦手布、渣斗(唾盂)。   皇帝落座后,魏潇这位大内总管,亲自手捧红雕漆飞龙宴盒跪进,内有两只绘有“三羊开泰”纹饰的珐琅大碗,一碗中放素饺子六个,另一碗内盛放“大顺银宝”、“成康通宝”各一件。   又有侍膳太监将碗取出,放在大吉宝案的“吉”字上,请“万岁爷进煮饺子”,成康帝自己吃了六个素馅饺子之后,其他人才开始动筷子。   赵仁河没见过这些,这一天一夜里,他见到的各色礼仪都好有意思。   他当看民俗风情了,所以眼中没有拘谨,只有好奇和探索。   在此期间有各种后宫美人儿献艺,但欣赏的人少。   吃饱喝足了之后,又有内侍进献六安瓜片等清茶。   顺序是先向皇帝进献六安瓜片,然后是后妃;其中太监总管向皇帝进安神茶,皇帝饮后,才会再给内廷的主位进献茶汤。   等到第三进的时候,是酒馔,总管太监跪进“万岁爷酒”,皇帝饮尽后,就送皇后酒,妃嫔等位酒。   现在没有皇后,这第一杯酒送给谁?谁就是万岁爷心里头最重要的那个人!   女人们都很紧张,这代表了宠爱的程度。   其中最紧张的是皇贵妃,她知道自己跟儿子没那个宠爱了,但是万一呢?   任何事情皆有可能。   谁知道,成康帝突然客气了起来,对赵仁河道:“平南王是第一次在北边过年,可还习惯?”   “有点不习惯。”赵仁河道:“太干,太冷了,每天窝在昭亲王府的炕上,我就不想动弹一下!”   这话是实话,他在昭亲王府根本不出门,有限的几次,也是出门去逛街,穿的圆鼓鼓,成康帝知道他的一切行踪,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来,这杯桃花酿,给你尝一尝,这可是江南贡来的好酒,甜而不腻,花香浓郁。”好么,成康帝直接将此酒,赏赐给了平南王。   今日在座的都是皇室宗亲,后宫妃嫔,还有几位驸马家的长辈,几位成康帝的心腹大臣,其中最突兀的就是平南王赵仁河。   赵仁河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真的喝了一口:“这个味道不错,不愧是贡酒啊!万岁爷,臣请求赏赐给臣两坛呗?这个好好喝!”   看他那馋样儿,成康帝大为满足:“行,赏你三坛子。”   “谢主隆恩!”赵仁河高兴的很。   而且那壶酒,他没跟李钊平分着喝,因为李钊不爱这种甜了吧唧的东西,他连锅包肉都不吃,上次他让李钊尝个新鲜,结果李钊就真的吃了一口,第二口都没有吃。   从那以后啊,赵仁河就知道他不爱吃甜腻的东西。   酒这种,他只见李钊喝过烈酒,果子就很少,这种甜米酒的东西,何必为难他喝呢,自己喝吧。   但是在别人的眼中,这是真的喜欢这种桃花酿,连一碗腊八粥都能分着喝,一壶桃花酿,竟然没有分,这可是真的心头好啊。   有个小内侍就把这个事情记了下来。   另外有人又给上了新的热菜,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又有了新的举动。   因为吃的差不多了,宴会的最后,就是进果盘。   先呈进皇帝,再送皇后、妃嫔等。   同样的果盘,成康帝也送给了赵仁河,这虽然是不和规矩,可是没有皇后,皇帝赏给了大臣,别人却不能说什么。   因为这没有明文规定,皇帝爱赏赐给谁,就赏赐给谁,但是今天这种情况很少遇到。   宴毕,皇帝离座,女乐起,后妃出座跪送皇帝还宫后,才各回住处。   赵仁河也跟着李钊,被成康帝带到了养心殿的冬暖阁,在那里住了一夜。   在民俗信念中,初一到初四,是新年的狂欢日子,到了初五才恢复了平常的生活。   初五也叫“破五”,这天的习俗活动是“送穷”,而对商家来说,初五这天商家开业。   正月的活动一直到了十五,元宵节之后,十八,将花灯撤下,才算是热闹结束,但是一般富贵人家会继续安逸的庆祝,一直到二月二,吃过了猪头肉,开了笔,才算是结束了庆祝活动,过完了年。   所以赵仁河他们初一陪着成康帝看了一天的大戏,古代的戏曲赵仁河并不感兴趣,他就看个热闹。   而且宫里的点心,非常好吃。   初一早上,吃过了早饭之后,又跟着成康帝去祭祀天地,祭祀宗庙,一直到晚上,才被成康帝放出宫。   还带了一堆新年的赏赐,其实在赵仁河看来,这就是一大堆古代高级工艺品,在现代,这是古董,在古代,就是用品。   什么紫檀镶金头嵌玛瑙筷子、银龙柄奶茶壶。   这是看赵仁河也喜欢喝奶茶,特意赏赐给他的,壶银质,以锤錾、镌刻等工艺制成。   盖顶饰十二瓣覆莲,上置如意头珠形纽。   窄肩,鼓腹,下敛,足外撇。   弯曲的粗流处雕双角兽首,柄为龙首形。   壶腹下半部錾卷草纹。   这可是非常精巧的银器制作,而且非皇赏不可得。   就连攒盒,都是戗金彩漆勾莲纹的攒盒。   比起当年李钊赏下来的更精美,大气。   攒盒木胎,通体髹红漆为地,内外分别戗金彩漆勾莲纹和勾莲云蝠纹。盒葵花式,内有九个盒,即八个异型盒环绕着中间一圆盒攒在一起,故称攒盒,又称“九子盒”。   不是给赵仁河的,是赏赐给李钊的,跟他的排名一样。   别人出宫的时候,两手空空,最多有个点心盒子就不错了,可是他们俩出宫,大包小裹的跟回娘家似的,光是送东西的车子就好几辆。   看的某些人,羡慕嫉妒恨!   却再次彰显了成康帝对嫡子的看重之意。   可是李钊却并不太高兴,因为早在入宫伊始,他就察觉到了不同,父皇对他太看重了,看重的有些过分,当他是一个隐形人的时候,没人在意他;可是很明显,他一回京,父皇就要把他立为靶子,用以转移诸位皇兄的注意力。   或者,他根本就没表面上,对自己那么慈爱。   俩人回到了昭亲王府,昭亲王府也有准备了晚饭,虽然不如宫里头,但是却是用心准备的,比宫里的那些讲究的饭菜,贴心多了。   有赵仁河爱吃的杀猪烩菜,南边儿来的海参,炒的葱爆海参。   鱼翅燕窝的有,但是更有酸菜猪肉馅的饺子,还有凉拌牛肚丝。   “我们终于回家了啊!”赵仁河去换了一身衣服,出去那身束缚,他感觉自己松快多了:“吃饭,吃饭!”  354承恩候温岳,温志山   354承恩候温岳,温志山   正月初二,赵仁河要李钊带他去皇陵。   “为什么去皇陵?”李钊有些莫名其妙,年前刚去过。   “因为正月初二、初三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赵仁河道:“我们无法送大行皇后回娘家看看,但是你一定要去!”   李钊虽然不明所以,还是带着赵仁河来看望大行皇后了。   因为赵仁河跟他抱怨,贵为皇后,还不如普通的妇人,可以有事回娘家,嫁给皇帝,哪怕是当大老婆,也是吃亏的。   而李钊也想到了,自从母亲嫁入皇宫,也就一年回家一次,有的时候,根本回不去。   只能宣召娘家人进宫觐见,还只有外祖母可以,男丁一般不觐见。   李钊坐在大行皇后灵位前,跟赵仁河说:“所以如今是舅舅当家的承恩候府,跟我并不亲。”   赵仁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这就是活的“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样本啊。   “放屁!”偏偏这个时候,有个人走了进来。   赵仁河眨了眨眼睛:“承恩候?”   这个人看年纪五六十岁吧,但是有一种老而弥坚的气质,与李钊只有三分像,但是气质上却有六分像,还是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穿着素净的华服,带着两个家仆,家仆挑着担子,里头是一些祭祀用品。   祭祀皇后,自然跟平时祭祀不一样。   皇家的祭祀是有一定的规格的,别的不说,光是祭祀用的膳品,就有十八盘碗之多。   熟牛肉一方;熟羊肉一盘;烧羊胸一盘;鲜鱼一盘;烧野鸡一盘;蕨茶一盘;魤鱼一盘;蘑菇一盘。   饭一碗;粉汤一碗。   野鸡肉丝汤一碗;羊肉丝汤一碗;酸奶子一碗;芥末菜一碗;老咸茶一碟;咸青瓜一碟;酱稍瓜一碟;清酱一碟……。   大三牲的头(即牛头、猪头、羊头);三禽的整鸡、整鸭、整鹅。   金镂空的山,银子打造的大海。   这就是金山银海的来历,一般人家不敢用真金白银,除非是真正尊贵的人,且古代“视死如视生”,给的是真的金银。   一旦进入坟墓,那就成了陪葬品。   李钊看到这些东西,冷冷的道:“我母后又不是没有钱花。”   “我妹子有钱花,那也要有金山银海做陪葬!”温侯爷气哼哼的道:“你回来了怎么不去温侯府看看我?告诉你,爹亲伯大,娘亲舅大,懂不懂规矩?”   李钊不吭声。   “你一走就是十几年,三十好几了才回来,你得到了什么?日后不管谁登基称帝你都有危险,你知道不知道?”温侯爷对着这个唯一的大外甥气唿唿的道:“你在外面就没拉拢到什么军中的力量?不用起兵造反那么极端,起码能保住你的小命啊!”   赵仁河在一边举起手:“我有一个疑问!”   “说!”温侯爷扭头看向他。   “昭王殿下一直以为您不关心他呢!”赵仁河在旁边像个口无遮拦之辈:“他自己在外漂泊十数载,为的是寻找太子殿下的踪迹,同时也是为了拉拢军心,说实话,温侯爷,刀枪剑戟里面才有权,没有兵就没有势,没有势何谈权?我大顺朝的鸿基大帝,可是造反起家,没有兵权光靠瞎嚷嚷能成个球的事儿!”   他说话匪里匪气的不说,还吊儿郎当的,一点没有平南王的样子。   “不要学小痞子说话。”李钊拍了拍他不断抖动的大腿:“好好坐着,你是平南王。”   “平个屁的王啊?”赵仁河爆了一下粗口:“我这平南王怎么来的你不知道啊?要不是看在小虾米的份上,万岁爷能知道我是谁?”   温侯爷有些惊讶于平南王表里不一的样子,更惊讶于自己的小外甥对此竟然习以为常。   “我没有不关心他,为了他,我带着刀剑入宫,跟皇帝大打了一架,后来就没有继后的事情,朝臣们更是提都没有人提了,因为成康帝他知道错了,对不起我妹子。”温侯爷道:“后来你大哥失踪,你又离家出走,我更是带了棍子进宫,揍了你父皇一顿!他啥话都没说,我知道他那个人,善良,心软,同时又多疑,还伪善!哼,当年要不是你母亲,他早就被人夺嫡到底了,还登基称帝,做梦呢。”   当年的风风雨雨,李钊当时还有些记忆的,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母后的能生,以及那些妃子们的能生,一熘儿男孩儿,对于只有不到五个儿子的玄明帝而言,是多大的喜讯啊。   每次入宫拜年的时候,太子府的这一群孩子都是一个亮点。   可是其他皇子的儿子就有些不够看了,第一是数量上不占优势,第二就是质量上也不好。   想他的太子哥哥,当年是聪慧早熟,皇爷爷亲封的皇太孙。   一连三代都是嫡长子继承皇位,江山稳固,天下承平。   他还记得,这是皇爷爷最终的心愿。   可是他的父皇做了什么?坐看那些庶出皇子,对他太子哥哥围追堵截,穷追勐打,最后让太子哥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外出寻访天下,追踪太子的痕迹,何尝不是躲开京中的阴谋诡计?   一直不见温侯府的人出面,他就觉得,外祖家也不过如此。   “不关心?我一共就这么一个妹妹,你大哥无影无踪,我就剩下你这么一个外甥了,你外在跑那么多年,你当你那个父皇心里没点逼数吗?要不是我在京里头杵着,你当他会不闻不问这么多年?你那王府连个女主人都没有,京中多少人盯着呢,你就当你能耐,克妻克的满天下都知道,没人惦记你正妃、侧妃、庶妃甚至是妃妾的位置了?我知道你那家里头怎么回事儿,翠红院,起的这什么破名字?跟个青楼楚馆似的,里头那些女人没剩下几个了吧?”温侯爷气嘟嘟的道:“都是谁给你善后?那些女人虽然没什么名堂,可你把人关起来不让见人不说,连你都见不到,都给关死了!好歹也是良家女子出身。”   “是他们自己乐意把人往我那里送。”李钊还有理由呢。   赵仁河又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什么翠红院?我怎么没见过?”   他在昭亲王府住了快一个月了,昭亲王府也逛过好几次,哪儿没有去过啊?怎么就没见到一个叫“翠红院”的地方?   他连银安殿的寝殿都住进去了,还有哪儿不能去?   “你去那里干什么?那里是旁人送给他的女人们待着的地方。”温侯爷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赵仁河脸色就不好看了:“我都住在他的寝殿里了,凭什么不能去看看那个什么翠红院?这个名字还真有点子青楼楚馆的味儿嘿!”   “下次带你去。”李钊就给他五个字。   赵仁河舒坦了。   温侯爷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平南王赵仁河,没多想,后来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气的半死,说俩人根本没有任何遮掩,反倒是让人无法怀疑他们的关系。   现在的温侯爷,只是关心大外甥的亲舅舅而已,并不是什么八卦老头儿,所以没发现不对头的地方,还在苦口婆心的劝李钊:“你可长点心吧。”   “我知道了。”李钊明白了,这个大舅舅看似不关心他,实际上却是在保他,事情说开了,也就明白过来了,没有这位大舅舅坐镇京城,恐怕父皇真的不会容忍他外在浪了十几年。   虽然说“找哥哥”的理由很正当,但是找了十几年,也该死心了。   “你知道就好!”温侯爷被李钊这样的态度噎了一下,但是想到自己的外甥,跟自己的脾气差不多,他就认了。   说话的档口,两个仆人已经将贡品都摆好了。   皇陵内有守墓的内侍宫娥,这些贡品在供奉一日之后,就会被他们端下去分食,并不会浪费。   摆好了祭品,三个人给大行皇后上香,磕头,焚烧纸钱,各种纸扎制品都是精益求精的作品。   祭祀的时候,气氛很沉闷。   祭祀过后,三个人出了祭奠用的享殿,出去上了车子,才继续开口聊天。   他们乘坐的是李钊的王驾,因为亲王的座驾非常的豪华,像个移动的小房子,里头坐着三个人,算上伺候的田公公,以及两个小内侍,都绰绰有余。   里头能坐下十几个人呢。   一张四方的小桌子,是固定在车上的,上面摆了小巧的点心和热茶。   主要是热茶,外面太冷了,喝点热乎的好一些,车里头还带了烧水的小火炉,又能暖车又能烧开水,一举两得。   喝了热茶之后,赵仁河又嚷嚷了:“我想喝奶茶。”   “有,早就准备好了。”田公公不止准备了奶茶,还有搭配奶茶吃的点心。   赵仁河满意了:“谢谢田公公。”   他乖巧的道谢,田公公笑眯了眼睛:“不客气,三爷,还有新鲜的冻梨,要一个吗?”   “好冷的吧?”赵仁河其实很想吃冻梨,但是又怕太凉坏肚子。   “有煮的围炉梨子,水儿一样的热乎,不凉。”田公公又提供了另一个吃法。   “好,来一个!”赵仁河顿时就点头了。   所谓的“围炉梨子”,其实就是将冻梨趁着还没化透,去了内核跟皮子,就留下肉,放在水里头煮开,像是熬粥一样熬成汤。   水里除了梨肉之外,还有枸杞子,一点冰糖,加上一些银耳碎,清甜可口,又润肺祛痰。   赵仁河不一会儿就抱着一个碗,悠哉悠哉的吃喝了起来,他也是真的渴了,且最近有些嗓子干燥,吃什么都觉得拉嗓子,这个就不错。   李钊呢,则是给他砸了几个核桃,让他捡着核桃仁吃。   这俩人悠闲又慢吞吞的,真的像是闲着无聊,往家走的态度。   而且身边的内侍,都不让退出去,虽然他知道田公公是自己妹子留下来照顾儿子的人,可有些事情,还是要瞒着一点的……关键是田公公也不自觉一点,不仅没有带着人下去,还在一边伺候起了吃喝。   这就让温侯爷心里不高兴了。   但是他又不好发火,憋着憋着,就憋成了一张幽怨的脸。   赵仁河觉得欺负人欺负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好了,我们不逗温侯爷了,其实您也是接到了消息,才来的皇陵吧?”   “放屁!”温侯爷爆了粗口:“我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来看我妹妹,小子。”他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赵仁河:“这是你设计的吧?”   赵仁河抱着大碗喝梨汁:“你猜?”   “我看就是你设计的。”温侯爷嘴上这么说,但是脸色已经好看了许多。   若非平南王多事,他可能跟外甥还解不开这个心结,说不开误会呢。  355车上闲谈温侯爷   355车上闲谈温侯爷   的确是赵仁河设计的,因为他从宋大千那数千份的情报里,挑了这个出来,因为每一年的正月初二,温侯爷都会来皇陵祭奠自己的妹妹,亲妹妹。   温侯爷这一代,只有他跟大行皇后两个孩子。   温侯爷的老爹是个情种,上一代的温家有七八个庶出子女,温老爹深受其害,等到了他这一代,他就对自己的妻子好,根本没有什么妾室,通房大丫鬟的,妻子给他生了一儿一女,凑了一个好字,可把他高兴坏了。   儿子好,女儿更好。   俗话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   温老爹对女儿比对儿子更上心。   谁知道养得好好的女儿,正待挑选婆家的时候,圣旨就下来了,温老爹当时想跟玄明帝拼命的心思都有了。   好好地女儿入宫就是受折磨的,太子妃怎么了?哪怕是当了皇后,那也是皇家的儿媳妇,皇家就没有一个男人是好的!   当了太后更惨,天下第一的寡妇,就是太后!   可是事已至此,只能狠心送女儿入宫。   幸好儿子跟太子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对女儿是真心地,不然他宁愿拼命抗旨,也不要女儿去那地方。   其实女婿是太子也好,将来外孙就是太子,未来的皇帝。   要不是有温老爹的这层关系在,太子殿下不可能一生下来,就得了玄明帝的喜欢,而且才过了周岁,就成了皇太孙。   那个时候,他真的看到了太子的喜悦,因为有了皇太孙,太子的地位便稳固了。   妹子就是个傻子,为了那男人的地位稳固,不惜让那些女人们怀孕生子,儿子一个一个的冒出来,看着是好了,可现在呢,那些庶出皇子谁不蠢蠢欲动?   有有谁知道,那家伙登基之后,就变了。   变得多疑,变得自以为是,刚愎自用。   脾气阴晴不定,性格也狠厉了许多,大臣们最开始都不太适应,几次之后,老臣们就告老还乡的告老还乡,辞官归隐的辞官归隐,他还当是好事儿呢。   他要是太太平平的当个太平皇帝,什么事情都没有。   偏偏想着一展抱负……他那点抱负能有什么可展的?   文不成武不就,整日换想自己开疆拓土,哪儿那么容易?   生的儿子多有个屁用,一个个都惦记着他屁股下头的那把椅子,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可他又担心,自己的大外甥已经没了,失踪十几年,活人也当死人看了。   小外甥却是个犟种,也不知道一天天的在想什么。   他着急啊!   成康帝跟他的年纪都不小了,别看外表年轻,实际上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半夜都要爬起来去撒尿的时候了。   以前年轻那会儿,都是一觉睡到头,不会半夜起来撒尿的。   保养得再好也得服老啊。   现在小外甥回来了,他心里着急上火,又不敢表露出来。   “好了,不跟你们打哑谜,贵德,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温侯爷也是真的急了,他们能说悄悄话的时间不长。   “争。”李钊只有一个字。   “争天下?那是好事,但是你凭什么?你离京十二载,京中势力一点都没有。”温侯爷急了:“何况你那父皇,对你也有些顾忌。”   这一点,从孩子进京,隔了好几日才宣见,就让温侯爷感觉到了不同。   十二年没见面的儿子,要是他,管什么规矩,什么条例,我就要见我儿子,谁还敢拦着他不成?   何况他是皇帝啊!   竟然过了好几天,才宣见,什么意思?   若非顾虑重重,怎么会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儿子。   “对我的顾忌一直存在。”李钊只说了一句话,总结的想当精辟:“他老了。”   温侯爷点头:“的确是老了。”   他也老了,所以他才着急嘛。   “我在外面多年,并非一无所获。”李钊看了看赵仁河。   赵仁河点头:“先说退路,我们已经安排好了,事不成,退路完美,且快速。”   早在来京的时候,他就跟小伙伴们商量好了,保命第一,争天下第二。   其他的都是为这两件事情而服务。   他是为了自己的男人,小伙伴们是为了帮他,另外,宋大千他们也说了,他们也想名垂青史,一身本事,不能白学。   他们,想要改变天下!   志气很大,所以他们在培养和储备人才的时候,也在不停地建设,赚钱,一切,都为了有一个可以让他们改变天下,创造盛世的明君。   这个人,非李钊莫属!   “有退路?”温侯爷惊讶于他们的安排,第一竟然是退路。   “不错,我安排了水陆空三个退路,不管是昭王殿下,还是我,甚至是包括您在内,都能瞬间退出京城去。”赵仁河笑的有点羞涩:“不要这样看我,我怕死的很,命只有一条,不敢轻易折损,而且我上有老娘,下有儿子,冒不起那个险。”   这话说的,温侯爷差点翻白眼儿。   谁争天下想着的不是功成名就,而是退路呢?   还“水陆空”?   “安排好了退路才能有资格争天下。”赵仁河知道这位李钊的亲舅舅,别看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实际上却有着不小的势力,不然不会让成康帝也忌惮三分,所以对于他,他是要实话实说的:“平南水军大营,水路上他们说了算,而且日后南边来的各种盐、海货、奇珍异宝等等,别人无权插手,谁敢插手,我就剁手!”   他是平南王,有资格说这句话。   因为大家都知道,平南水军大营的平南大将军,是他的亲舅舅,一个草根出身的人。   谁能相信,当年那个辅兵,后来转为总旗的人,会当上平南大将军?   而且他创造的奇迹,很多人都认为有高人指点,这些年已经有看明白的人,怀疑赵仁河了。   只是当年赵仁河才十岁,有些没把握而已。   要是这位平南王十岁就能给自己的亲娘舅出主意,让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平南大将军的位置上,那该多可怕?   他现在还是平南王。   当年一个庶子的庶子,前头那些人,竟然都没有没有站住!   轮到他一个庶子继承了王位。   “我知道你的一些传闻,不知道真假。”温侯爷看了看赵仁河:“给我一句实话。”   “是!”赵仁河点头,他承认了。   温侯爷倒吸一口凉气:“当年你多大?”   “十岁。”赵仁河道:“正确的说,是八岁那年,与九殿下刚认识那会儿,我嫡母想置我于死地,连带着整个平南王府都要陪葬。”   “我知道。”温侯爷点头:“那一年我差一点发飙,是我妹妹告诉我说没必要,只是赶巧了。”   各种内情混合到了一起,真要怪罪的话,恐怕连皇帝都不能答应。   所以那口气他们忍下了,可是不代表就不记仇。   后来平南王府那边的变数太多,不少朝中的人却没有表示过多的关注,为什么?   因为承恩候不许啊。   加上成康帝的怂恿。   平南王府的更新换代速度之快,堪比大雪崩。   “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开始谋划离开平南王府,后来我成功了,我舅舅官职低微,却可以一点一点的往上爬,一直到平南大将军,整个平南水军大营,他说了算。”   “我听说令舅有一个非常有名的坚持,那就是不抛弃不放弃。”   “那是我教他的。”赵仁河呲牙:“不抛弃不放弃,团结就是力量!”   温侯爷想了想:“你是个人才,但是一个你没用,需要很多个你,需要很多个你舅舅那样的才可以。”   “不用很多个。”赵仁河摇了摇头:“知道炸药包吗?”   “知道。”温侯爷道:“朝中引起不小的轰动,万岁爷为此大方了好几回,给你赏赐最为丰厚,但是朝中没有一个人反对。”   可见当时赵仁河的功劳有多大,要不是成康帝不许官,估计这会儿他早就是三品大员了。   最少也是个三品。   所以海太妃那个时候的诰命,也下发的非常顺利。   不能赏赐儿子,赏赐守着儿子的亲娘,总不会错。   “如今已经有很多个我在帮忙了。”赵仁河一打响指:“我们的目标,不只是龙椅,还有这天下!”   “口气不小啊。”温侯爷也不知道该说平南王赵仁河是自大,还是说他眼界太高。   “我已经这么干了,海盐一事,足够我们以后不愁钱花;在东北的时候,我也坑了高丽一把,女真一族已经乱了套,自己人打自己人了,另外,赫哲跟鄂伦春都是好的,我支持他们去高丽闹腾。”赵仁河道:“辽阳大营是自己人,另外,镇北王跟安东王都欠我一个人情,我不求他们支持昭王殿下,但袖手旁观,不被别人拉拢过去,是可以的,征西王那里就不用说了,他们家离中原大地太远,根本无法联系上。”   征西王府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家,他们家全家都住在军营里头,王府就是个摆设,里头养的全都是老弱妇孺。   而且没有主事之人,只有一个负责照顾老弱妇孺的老管家。   且府里头的护卫,全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残兵。   这样的人家,谁敢去拉拢?保证让你连人都见不到。   而赵仁河这些年也没有白白的搬家,东北那边现在势头良好,蓝明的手段,还有那些福利,让辽阳大营被糖衣炮弹收买了。   一个三不管地带,被赵仁河攥在了手里头,从这里可以对外,对内,都很方便。   “这些也还可以。”温侯爷明显没有被收买。   “还有就是,武器。”赵仁河道:“炸药包只是个试水的东西,比它厉害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的武器。”   “有这种好东西?”温侯爷的眼睛,亮了。   “有,不止一种。”赵仁河知道能不能让这位承恩候全力支持李钊,就看他怎么说了:“我们有改良的火铳,火绳枪这种东西在我看来就是个垃圾,我的燧发式火枪才是最厉害的,一口气能打二十颗子弹!”   温侯爷的眼睛更亮了:“二十颗子弹?火绳枪一次只能打一颗,还得换子弹,清理枪管。”   “当然。”赵仁河继续道:“火炮知道吗?太笨重了,我要给火炮瘦身,有一种东西叫掷弹筒,那玩意儿一个人就能背着走,重量只有五斤多一点,射程五百米,比手雷丢的远,威力大!”   “五百米?”温侯爷都听傻了:“怎么可能?”   “火炮的普通射程一千米,而且还是实心弹,我的是散花弹,这是热武器,乃是一门学问,侯爷,您在京中的确是安享尊贵,但是外面的世界已经变了。”赵仁河抿嘴一乐:“您见过人在天上飞吗?见过不沉东西的海吗?见过一颗弹药,就能炸毁一座小岛么?见过七十的人,长得跟三十似的么?”  356忽悠瘸了他   356忽悠瘸了他   “你见过?”温侯爷明显不信。   “我见过!”赵仁河却认真的点头:“其实放眼整个大顺朝,眼界都太窄了,您知道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吗?”   “外面什么样?哪里的外面?”   “温侯爷,仁河本以为您是一位智者,现在看来也就那样,您啊,眼界不宽。”赵仁河却摇了摇头,一脸的“闻名不如见面”的表情。   “我眼界哪里窄了?”温侯爷不服气:“我乃是温家长子嫡孙,温家在鸿基大帝的时候,是跟随大帝打下这锦绣江山的人之一,我温家虽然是书香门第,但也是经历过战阵的,当年那也是有战功的人家!”   “那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吗?人家西洋人,都派兵来东方占领殖民地了,知道什么是殖民地吗?”赵仁河决定忽悠晕他:“殖民地是一个汉语词汇,是指受宗主国的经济剥削、文化入侵与政治奴役的国家和地区。原始含义是在荒地上移民垦殖,可做贸易前哨或军事基地。后指一国在它所征服的地区(国家)建立的移民居留地,为宗主国获取新资源。殖民地在资本主义时期特别是帝国主义阶段,专指领土被侵占、丧失了主权和独立,在政治上和经济上完全由资本主义强国统治、支配的国家或地区,目的是掠夺各项资源。殖民地在更广的意义上,还包括保护国、附庸国等。殖民地的产生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出现、发展密切关联。”   感谢以前的历史课啊,但是殖民地是一个地理学名词。   然后赵仁河给他说明了一下“西葡时期”的西方情况。   他现在无法确定时间段,所以不知道西方是个什么样子,但是“西葡时期”是从一四一五年开始,一直到一七七六年。   跨越三百多年的时间,其中由盛到衰,被赵仁河捡了重要的大事件讲,讲的温侯爷目瞪口呆:“还有这样的事情?”   “当然了,人家的触角都伸到了吕宋,吕宋那些海盗,为什么要攻打海岸?我不是抢了钱就跑?还不是为了占地盘,那些西洋海盗的后面,就是那些洋人怂恿的,他们想先让海盗搅乱吕宋,然后再派大兵压境,占领吕宋之后,就有了落脚点,以吕宋群岛为跳板,可以进攻我大顺朝沿海第一链岛……。”   感谢铁血论坛,感谢军事发烧友论坛,感谢后世各种论坛,以及对一战、二战的各种分析,赵仁河白活的可明白了,李钊在一边给他舅舅普及各种新式用词的含义。   例如什么叫“军事跳板”、“链岛”等等。   来的时候啊,赵仁河躺在李钊的王驾里头睡了一路,养精蓄锐的,回去的时候可倒好,俩人一起差点把温侯爷忽悠瘸了。   “西洋诸国如荷兰,素有海上马车夫之称,其他国家如英吉利、法兰西、西班牙等早已有了威力极大的火枪火炮,且已有了可行极远的大船,兵士也极多,国力又盛,人性本贪,西洋人也是人啊!他们从前过不来,不过是因为离得太远了,又有大海阻隔,兵力不能及罢了。如今,人家连非洲美洲都能去,咱们能比非洲美洲远么?好歹欧亚大陆是连成一片的……。”   赵仁河又是一通威胁论,西方有“黄X论”,他就有了“西方威胁论”,异曲同工而已。   听的温侯爷立时瞪大了眼。   从京城到皇陵,需要半天的时间,尽管赵仁河他们起早走,但是入城的时候,还是天黑了。   温侯爷听了半天,觉得自己眼界大开:“今天晚上就不要回去吃饭了,去侯府吧,你舅母也很惦记你。”   “您家该不是还没有出阁的闺女吧?”赵仁河有点不放心的道:“要嫁给昭亲王?”   “你想哪儿去了?我家就两个闺女,都嫁人了。”温侯爷道:“我孙女儿才十岁,再说了,这辈分也不对,我夫人娘家也没有适龄的女郎,可以匹配昭亲王。”   “最好是这样,近亲结婚不好。”赵仁河道:“还有,联姻是最差劲的手段,千万别联姻,一联姻都完蛋。”   为了自己的男人着想,赵仁河宁愿用实力帮他争天下,而不是用联姻的方式巩固势力。   那不成了“傻逼不爱你,你还给傻逼织毛衣”了吗?   给傻逼织毛衣也就算了,用的还是自己的毛线……。   “不会了,一般不会有人想将女儿嫁给他。”实在是自己的小外甥这克妻的太厉害,好好的闺女就莫名其妙的死了,或者残了,谁敢冒这个风险?   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不说亲情如何,就算是庶出的如花似玉,也不想就这么毁了啊。   “无事,我不联姻。”李钊却道:“也不纳妾。”   “你这是什么话?不成亲,不纳妾,你想绝后啊?”温侯爷不高兴的看着他:“我跟你说,你大哥我是没指望了,你可不能脑袋一热,就给我玩个光棍儿!”   “大哥有后,我不过是不想将来让侄子难过。”李钊却道:“也不想跟女子成亲,烦!”   “等等!”温侯爷皱眉:“你刚才说什么?你大哥有后了?你大哥失踪十二载,你跟我说他有后了?”   “承恩公府将高慧远嫁,远嫁给了平南王府的一个庶子的庶子。”李钊指了指赵仁河:“就是他,他的儿子,小名就叫小虾米,长得跟我太子哥哥,有七八分像。”   温岳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瞬间,他就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当年为什么非得要南下,去平南府。   “原来、原来高家那个丫头……?”   “嗯。”李钊点头:“多亏了平南王照顾。”   “那孩子……多大了?”温侯爷说话都结巴了。   “十岁、哦,十一岁,过年了,十一岁了。”赵仁河道:“长得很好,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生过病,而且种过痘了。”   早在孩子八岁的时候就种过了,而且是牛痘,这在他们那里并非是什么秘密。   “是吗?”温侯爷的脸都亮了:“那真的是?”   “我从未跟高慧躺在一张床上过。”赵仁河不惜自黑:“而且我没有那个生育的能力。”   “啊?”温侯爷脸上的表情凝固住了。   “我嫡母的功劳。”赵仁河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   李钊非常隐晦的看了看他腰部以下的位置,作为他的男人,当然知道他有没有那个功能。   可惜,事情太震惊,让温侯爷真的反应不及时。   然后李钊竟然开口道:“我也是如此。”   “什么?”温侯爷有些转不来弯儿。   “我也是不能有后代。”李钊指了指赵仁河:“所以,我要保住我太子哥哥的血脉,我跟他一样。”   温侯爷顿时就眼前一黑:“你说什么?”   “我克妻,后来就这样了,不知道谁下的黑手,不外乎那么几个。”李钊跟赵仁河一样,说谎都不打草稿。   但是赵仁河却有些惊诧的看着他。   自己是编的理由,免除麻烦而已。   李钊是为了什么?他这大好前程的,要是不能生的话,如何保证在争天下的时候,后继有人什么的?   侄子,不一定有儿子亲啊。   但是他这样说,赵仁河却有点点窃窃的心喜。   不要后代,就是不跟任何女人亲近,那么,是不是说,李钊只有他一个人了?   他们的爱情很艰苦,不仅要防男人,还要防着女人。   不仅要面对传宗接代,还有外界的舆论压力。   而且这还是古代,在古代,传宗接代可比现代更看重。   “怎么会?怎么会?”温侯爷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没什么不会的,你以为当年我为什么要远走他乡?”李钊跟着赵仁河时间久了,也学会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而且为什么那些女人都出了意外?到第三个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不对,现在已经无法挽回了。”   温侯爷傻眼了。   车架到了温侯府大门,他都不吭声。   还是田公公在一边问他:“温侯爷,到了承恩候府大门了,您看?是进去还是?”   “进去吧。”温侯爷有些魂不守舍的道:“让人大开中门,派人去通知夫人,外甥来了。”   其实他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入了大门,进了侯府,李钊跟赵仁河,被温侯爷带到了二门上,门口站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贵妇人,这个贵妇人一看到李钊就哭了:“你这十几年跑哪儿去了?你不知道我们会担心吗?跑出去就知道写几封信,想让我们担心死吗?”   这贵妇人一哭一闹的,哭得不能自己,可见是真情流露。   这就是李钊的亲舅妈,温夫人。   李钊对谁都冷冷的,对这位舅妈却是忍耐居多,被拉着哭诉,也不扯开衣袖,任由她哭。   “好了,好了!”温侯爷也被哭的头疼:“孩子好不容易上门了,你再给我哭跑了。”   “你才哭跑,哭了你这么多年,也没见你跑掉。”温夫人擦了擦眼泪,不哭了:“进来,这后院现在就我一个老婆子,你舅舅也没个如花似玉的妾室,跟我做个伴儿。”   李钊不吭声,温侯爷嗤之以鼻:“我要是纳妾,你还不得跳楼啊。”   “这位是?”温夫人在纳妾的事情上并不多做纠结,反而是看向了赵仁河:“好一个孩子。”   “您好,温夫人,小子赵仁河。”赵仁河自报家门:“赵河,字仁河,您喊我小河就行。”   “小河,好,小河!长得真水灵。”这温夫人端庄又慈爱,非常符合她的身份。   一个侯府的主母,一品侯夫人。  357亲近舅家   357亲近舅家   赵仁河对付老妇人很拿手,他对自己的亲娘什么样儿,就对温夫人什么样儿,一点都不见外。   也见外不了。   温夫人都快六十的人了,又有温侯爷在场,李钊也在,他就更放得开了。   李钊问候了一下温夫人,趁着温夫人要哭不哭的时候,他赶紧问了一句:“表兄跟表嫂他们呢?”   温侯府现在有三个嫡子,两个嫡女。   全都是嫡出,没有庶出的,因为温侯爷除了温夫人,没有第二个女人。   老大带着儿子,陪着妻子回娘家了,妻子娘家也是显贵之家,是一位伯爵府,不过不在京中,在河北地界儿,要走两天的路,所以大年初一就走了,初二在路上,也就是今天,等到媳妇的娘家,是初三,他们会在那里过完正月十五再回来。   因为承恩候世子夫人已经十年没有回过娘家了,这次不仅带着丈夫,还有她十三岁的大儿子,十岁的大女儿,以及八岁的小儿子。   老二带着一家老小在任上,回不来,每年只给家里送来年礼,书信几封,其中有问过昭亲王如何了?   他们家老二跟李钊同岁,如今儿子十岁,女儿七岁了。   可李钊还是一个人。   老三带着妻子也在外地为官,也有了儿子,已经六岁了,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儿,全家都喜欢,已经九岁了。   也是来信的时候,问一问昭亲王,到底怎么想的?父亲到底要怎么办?这些年来耽误的也够久了。   十二年啊,生肖都轮换一圈了。   以前因为李钊离得远,温侯爷就算是想问,都没办法,书信也不通,不过李钊有给舅母写信,这算是唯一的消息来源了。   知道李钊在外面的情况,虽然不多,但是足够温侯爷做一点判断出来,然后给他一些支持。   虽然是暗中的支持。   那也比没有强啊!   不然温侯爷也不知道要怎么帮外甥。   所以后院就没人了,他们也不用顾忌什么,直接跟着就进来了。   而在古代,能进二门以内的那都是自家人,不是外人。   这个举动,充分说明了温侯府对待李钊,就是当自家人一样看待的,包括赵仁河在内。   一个小小的举动,一扇门而已,就能让李钊跟赵仁河,改变对温侯府的看法。   合作伙伴,与自家人,是两个概念。   他们进入内宅之后,果然是当自己人看待的,因为温夫人这个女眷都一直陪着,唠唠叨叨的说起来没完没了,李钊不善言辞,尤其不擅长跟这样的老年妇女打交道,多亏了有赵仁河在场,妙语连珠逗得温夫人频频大笑,就连温侯爷都不再愁眉苦脸了。   李钊觉得,赵仁河最神奇的地方,就是他只要有心讨好人,不管是谁,都会喜欢上他的,例如他那阴晴不定的父皇,例如现在的舅舅跟舅母。   不佩服都不行。   这样的赵仁河,他越看越喜欢,越看在眼里,就越拔不出来了。   气氛越来越好,甚至晚饭的时候,温夫人亲自下厨,做了一道辣椒小炒肉。   是真正的绿色菜椒,就是有些辣,炒的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以及少量瘦肉片,放的葱姜蒜末爆香,味道超级好。   “京中冬日少绿菜,这些是好不容易买到的,也只能做个小炒肉。”温夫人慈爱的看着李钊:“知道你爱吃这个,每年都做,可每年都看不到你,这次来了,就多吃点,在外跑了十几年,吃苦了。”   这道辣椒小炒肉,不仅是李钊爱吃,也是大行皇后爱吃的一道菜。   只是在大行皇后生前,很少让御膳房做,也没几个人知道,大行皇后爱吃这道菜。   李钊就伸筷子去吃了。   赵仁河也去吃了几口。   他就挑肉吃,肉好吃啊!   倒是李钊,挑了不少青椒吃。   这道小菜不算辣,但是又有味道,俩人几乎将这道菜吃光。   把个温夫人乐的见牙不见眼:“多吃点,多吃点!这个是新打上来的大鲤鱼,尝尝,糖醋鲤鱼,家里胖厨子的拿手好菜。”   温夫人高兴,温侯爷心情却不太舒爽,想到太子有血脉留下就高兴,可又想到小外甥的身体状况就生气,自己坐在一边,心里头玩精分,简直是冰火两重天。   赵仁河看出来了,可他没吭声,只管巴结哄好温夫人,现在他发现了,温侯爷其实就是太聪明了,聪明人都有一个致命的特点,就是想得太多。   其实此事说起来也简单,看看李钊这些年一直单身,在现代就叫“单身贵族”了,可是在古代就有些“寡人有疾”的意思。   谁家好好的男人,不找个媳妇儿过日子?   李钊这铺垫打了得有十几年了,一说就有人信。   可是也不想一想,李钊是什么出身?   虽然说,皇帝的儿子不愁没媳妇儿,甚至一些大户豪门子弟,也有不少及冠之后才开始相看媳妇儿人选,不过是在寻找门当户对的大家女子罢了。   何况晚婚也有个限度,人家晚婚,那是钻石王老五,你一个三十多岁还没结婚的,就算是皇帝的儿子,那也成了光棍王老五了。   再说了,他可是皇帝的嫡次子,先不管成康帝怎么想,名义上,他的身份除却太子之外最高贵。   别的不说,在大行皇后去世之前,他的身体健康状况,肯定是受到大行皇后的关注的,不说每天都有名医号脉,可绝对是金尊玉贵的养着,何况十几岁的半大少年,要想给他下药,不能害死他,不能有太明显的症状,还要瞒过医术高明的太医、御医等等,这个活儿可不好拿捏分寸。   何况大行皇后去了之后,李钊的事情,太子殿下就接手了。   长兄如父,虽然俩人就差了一二岁,但是太子殿下这个当大哥哥的的确有当大哥哥的样儿。   李钊在十八岁之前,被照顾的很好,甚至他想习武,太子殿下都给他找了好的武师父教导。   可是十八岁之后,他就崩盘了。   幸好后来遇到了我!   赵仁河幸福的想着,顺便吃的更欢快了。   他们这边欢快了,宫里头的成康帝有些不高兴了:“他们是怎么遇到的?”   多少年了,大舅哥儿的为人,成康帝表示他还是很清楚的,当年是他对不起大行皇后,可他是个丈夫的同时,也是一个皇帝,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也不可能一直没有皇后啊。   皇贵妃是他看好的继后人选。   只是没想到,二皇子太大意了,刚有点苗头就得意起来,还想教训一下小九儿,结果被小九儿一顿暴揍,别说面子了,里子都掉了啊。   后来大舅哥儿就打进来了。   唉,自己也连面子带里子都没了。   然后皇贵妃的继后好事儿也没了。   大概是小九儿知道了点子什么,或者听说了一些事情,然后就没见他跟他舅舅家有什么来往了,以前还能走一走礼,等小九儿出去了之后,就通几封信而已,还不是给他舅舅的,是给他舅母的,内宅女眷,有什么关系?   他就不太在意了。   只是没想到,年前还没交集的两个人,年后竟然初二就走到了一起。   这让成康帝心里不是滋味了。   “听说是在皇陵那里遇到了。”魏潇早就打听好了:“今天是初二,一般正月里,初二初三这两天,是媳妇子回娘家的日子。”   民间的媳妇子在这两天之内可以回娘家,有的富裕点的婆家,会让儿子陪着媳妇儿回娘家,带上一点礼物。   甚至离娘家近的媳妇子,初二回去,当天还能在娘家住一晚,初三傍晚回婆家。   这对于古代媳妇儿们来说,是最幸福的两天了。   因为古代的女子嫁了人之后,没有婆娘的允许,是不可能回娘家的。   私自回娘家,要么是被休了,要么就是被婆家撵回去的,或者,是自己跑回去的,那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大行皇后生前,嫁入皇宫之后,也很少回娘家。   都是娘家人来宫里头看望她,但那跟回娘家是两回事。   而大行皇后生前没有在正月初二初三回娘家,就两次,一次是老侯爷去世,一次是老侯爷夫人去世,作为出嫁女,大行皇后当时还是太子妃,回娘家奔丧的。   “他又去给大行皇后祭奠了?”成康帝想起来了,大舅哥儿这些年都没入宫看过自己,倒是每年大行皇后的祭日、冥诞和正月回门的日子,大舅哥儿一年三次祭奠,年年不落。   “是,九殿下也是那一日,带着平南王去祭奠大行皇后,这就碰到了,不过啊,舅甥二人都是冷脾气,倔得很,要不是有平南王这个外人在,恐怕就要不欢而散了。”很明显,魏潇知道的事情挺多:“可就算是这样,这舅甥俩人也没说什么话,祭奠好大行皇后,乘坐了王驾回来的,后来大概是抹不开面子,直接去了温侯府,听说温夫人哭的不行,差点用眼泪将九殿下冲走呢!”   “呵呵呵,朕的这位嫂子啊,什么都好,就是爱哭,从小就那样,朕猜测温岳之所以没有纳妾,就是怕她哭,那一哭起来,跟阴雨天一样,绵绵不绝啊。”成康帝也认识温夫人,温夫人是成康帝跟温侯爷其中一位先生的女儿,算是他们的小师妹。   四五岁的时候就爱哭,是他们当年那个小圈子里头,有名的小哭包。   “可不是么,根据当时目睹之人的话来说,九殿下被拉着手,温夫人哭的那叫一个眼泪朦胧,九殿下就是一脸的无奈,听说连平南王都有些手足无措了,估计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能哭的侯夫人。”魏潇弯腰笑着调侃:“可怜俩大老爷们儿,被温夫人哭的麻爪了嘿!”   这让成康帝更乐了:“该!让他们也感受一下朕当年的无奈!”   魏潇在一边凑趣儿:“可不是么,京城三大奇景,温夫人的眼泪,可是第一奇景,温夫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能哭了,上次听说看了个什么戏,也哭的泪人儿似的,吓的请客听戏的那位诰命夫人,差点没跟着哭出来。”   又把成康帝逗开心了:“温夫人就是那么一个人,当年大行皇后还在的时候,一听说她来了,第一件事情就是准备好手帕子,十几条都不够用,哭起来,几十条都能哭湿了。”   提起温夫人,不可避免的就要提到大行皇后。   因为向成康帝提议,迎娶大行皇后作为太子妃的人,就是温夫人的亲叔叔,虽然老头儿已经作古很多年了,但是成康帝当他是自己跟大行皇后的媒人。   而迎娶了大行皇后,成康帝的确受益良多。   “对了,这次祭奠大行皇后,宫里给了什么样的祭品?朕想起来,大行皇后喜欢吃酸甜的东西,可有祭奠的时候,给她上一盘糖醋鲤鱼?还有那个辣椒小炒肉,这是宫里的祭奠,代表了朕的思念,朕记得吩咐下去了啊?”成康帝想起这个茬儿了,祭奠,他每年都会吩咐一声,宫里祭奠大行皇后,是家里的祭奠方式,虽然不用那么繁琐,但是也不能少了这道祭奠的程序。   只是成康帝每年都是让皇贵妃去办,有几年没有亲自过问了。   谁知道这次他突然提起来,魏潇一下子就卡壳了。   “怎么了你?”成康帝看魏潇脸色都变了,皱了皱眉:“发生了什么事情?”   魏潇一下子就跪地上了!   低头,肩膀有些颤抖,成康帝心里一个咯噔!   “万岁爷……。”魏潇很少这样,他是成康帝肚子里的蛔虫,是比任何妃嫔都要跟他亲近的内侍。   是敢跟成康帝顶嘴的少数人之一。   这会却像是亏了心一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到底怎么了?”成康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奴才……奴才不好说,也不能说出口。”魏潇磕了一个头,但是他一直保持低头的状态,没人看到他的表情:“您就绕了奴才这一回吧。”   “你起来!”成康帝口气有些冷:“后宫的事情,你管不了,朕一直很放心皇贵妃,现在看来,放心的太早了,是吧?”  358祭奠与造势   358祭奠与造势   赵仁河跟李钊在侯府里逗留许久,其实吃过晚饭之后,一直是赵仁河在选一些李钊在外面的趣事说,起码让温夫人不再哭了。   把温夫人说的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了,温侯爷这心情反复也差不多到时候了。   “夫人,天色已晚,两个孩子就住在这里吧,我们去前院书房,那里有地方。”温侯爷看时间差不多了:“何况我也有事情跟他们说。”   “好,我让人去将火炕烧热,再抱几床棉被过去。”温夫人哭过了,吃过了,又笑过了,神情有些倦怠,上了年纪的人,心情起伏太大不好。   三个男人去了前院的书房,温夫人安排心腹婆子去让厨房熬煮一点宵夜,书房门口又有忠心的小厮守着,三个人在书房里聊天。   就是聊天的内容有些劲爆。   “今天的话还没说完,你们要争的话,怎么争?”温侯爷的问题非常犀利:“你说有那些火器,能攻城掠地,如履平地一般容易,但是哪儿来的兵?水军到了陆地上,还能跟海里的蛟龙一样犀利吗?”   “我有海军陆战营。”反正这个陆战营已经在成康帝跟前挂了号,赵仁河可是放了狠话给东瀛,要么贡金翻十倍,要么他就打上去。   就不信了,区区一个岛国也敢跟他较劲,现在的东瀛,可不是后来二战时期的东瀛。   趁着它还没成长起来,赵仁河准备把威胁掐死在萌芽状态。   虽然他不知道确切的时间,但是总归是十七世纪的时候,东瀛那边是江户幕府时期。   德川家康建立幕府后,建立起幕府严密控制下的政治体制,经过德川秀忠、德川家光两代将军,幕府统治趋于稳定。   江户时代将军是最大的封建主,直接管理着全国四分之一的土地和许多重要城市,全国其他地区分成大大小小两百多个“藩”,藩的首领必须听命于将军。   全国的大名分为三类,亲藩、谱代和外样大名。   将军与大名都养着自己的家臣即武士,他们构成了幕府统治的基础,从而形成了由幕府和藩构成的封建统治制度即幕藩体制。   在德川时代,全体居民都被严格的等级制度分为四个阶层:武士、农民、手工业者和商人。   德川幕府对外实行锁国政策,严禁东瀛与外国贸易,禁止东瀛与海外交往,把外国商人和传教士驱逐出境,只许同大顺、朝鲜、荷兰等国通商,而且只准在长崎一地进行。   但是东瀛盛产银子啊!   虽然被大顺朝打的满头包,不得不屈服,甚至闭关锁国,可是他们太贪婪了,顺着这样的情势发展下去,西洋会来人,用舰船大炮,轰开东瀛的国门,然后东瀛人学聪明了,他们开始强大起来,然后就是一战的时候,他们占据了优势,在中原吸去了海量的金钱,然后造福东瀛,区区一个岛国,国不大,却没有文盲,哪怕是乞丐都是识字的!   一战打下的好基础,让他们在二战的时候嚣张跋扈,最后酿成了中原大地的惨剧。   赵仁河趁着自己还占优势,他打算放眼天下,不单单是大顺一朝之地。   再说了,东瀛盛产银子!   后世那么发达的资讯,都没有人能准确的算出石见银山,储存量是多少。   开采了那么多年都没有采完。   他需要钱,李钊争天下,也需要钱。   区区盐商的那点家底算什么?他想要石见银山的银子。   赵仁河的海军陆战营,一直保持在两万人以内,且花销非常大,整天训练,吃得好,却出战很少,神奇的是,成康帝就当没这回事一样。   后来赵仁河想着,这应该是成康帝留给小虾米的保命手段,纸包不住火,日后有人知道了小虾米的真正身份,再对他下手可怎么办?   所以他宁愿小虾米“拥兵自重”,也不要他“任人鱼肉”。   赵仁河这么想,也是这么说的,说的温侯爷都有点不敢相信:“真的是这样?”   “应该是的吧?”赵仁河道:“老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我家小虾米,好歹算是大孙子。”   “老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这话说的太对了。”温侯爷摸着胡子笑了:“本侯爷现在有点相信,你是个天才了,有你在身边辅佐钊儿,的确是有一争天下的能力。”   “不止如此,心机,手腕,兵权,钱财等等,我们早有准备。”赵仁河道:“但京中,还需要侯爷帮忙造势。”   “造势,如何做?”温侯爷来了兴趣。   赵仁河就跟他凑在一起,越说越兴奋,李钊只给俩人倒茶,说的话多了,口渴。   尤其是看到小河口沫横飞的跟他舅舅忽悠的时候。   李钊只在一边静静地陪着,但是他的印象很深刻,哪怕是过去了十几年,他还记得这个夜晚,温暖的书房,淡淡的墨香里,他的男人跟亲舅舅,为他的将来,谋划筹措。   这一夜他们睡得很晚,但是心情很好。   第二天一大早,吃的是温夫人亲手包的小饺子,秀秀气气的一看就是女眷的手笔。   赵仁河还好,他吃饭有些规矩,是从小培养起来的,不管再小的饺子,他都是咬开了吃一半,一个饺子必须分两口吃完,这是他的习惯,可以说有点强迫症的意思。   李钊的吃饭礼仪也不错,他是皇子,比赵仁河强多了,不过他到底是在军中混久了,带了一些军种的豪爽,一个饺子直接丢进嘴里,一口一个,咀嚼了一下……他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赵仁河正吃得欢,看他停住了筷子,好奇的问:“不好吃?”   “好吃……叮!”李钊的嘴里吐出来一枚铜钱。   崭崭新的铜钱,成康通宝。   “发财了呀!”赵仁河立刻惊唿:“好运气,好财运,今年你一定财源滚滚。”   李钊揉了揉腮帮子,硌牙。   赵仁河吃第二个饺子的时候,也吃出了一枚铜钱,他吃饺子不那么快,倒是没有硌牙。   可是这俩小子,隔三差五的吃出一枚新的铜钱,运气爆棚。   温侯爷不高兴了:“老夫吃了半盘子,怎没有一个铜钱呢?”   “您财运不好。”李钊在一边说了大实话:“也就能吃出个别的来吧。”   “能吃出什么……唉?”温侯爷吃了一个饺子,吐出来一个蜜枣。   赵仁河顿时就大乐:“看来温侯爷跟夫人真是鹣鲽情深,甜甜蜜蜜。”   “甜甜蜜蜜吗?也好。”温侯爷终于高兴了。   吃过了早饭,俩人才告辞,按照计划行事,他们俩回了昭王府。   昭王府里其实过年跟不过年没什么两样,这里规矩森严,但是不会无缘无故的欺辱下人。   何况这里都是内务府派来的仆役奴婢,都是懂规矩的,不懂规矩的王府有权利打杀,还不用负责。   索性昭王不是嗜杀之人,赵仁河这个平南王也不是。   俩人回了家,换了一身家居服,又洗漱过后,才在书房那里坐下。   刚要开口说话,田公公就跑了进来:“王爷,三爷,大事情啊!”   “什么大事情啊?”赵仁河赶紧扶着他过来:“您慢点,什么事情都没有您身体重要。”   这都六十多岁的老人了,还这么跑可不行。   “万岁爷发作了春郡王,连皇贵妃,都失去了凤印的掌控权,她被罚闭门思过。”田公公是内宦,他知道的都是宫里头的事情:“万岁爷让贤妃娘娘代掌凤印,让四嫔分担宫务,贵妃、德妃与淑妃同时也被闭门思过了,大过年的,宫里头都要闹翻了。”   “皇贵妃那个女人,不是很能揽事的么?”李钊至今还记得,当年那个女人得意的嘴脸,结果得意过了头,他揍了儿子,舅舅也打了父皇一顿,然后这个女人就蔫儿了。   还记得在宫里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他差点没认不出来。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女人,衰老的厉害,头发花白,尽管头上带着各色珍贵的钗环,也无法掩饰她的年老色衰。   “她失去了宠爱和晋升为继后的荣耀之后,就开始抓权了,比起宠爱,儿子才最重要,她在宫中有权利,自然会帮衬着春郡王一些,早在春郡王封了郡王之后,她就将宫里的一些事情,交给春郡王去办,以牟取暴利,春郡王那整日醉生梦死的能干什么啊?”田公公好像是气着了,跺跺脚:“都是交给下人去办,那些下人们层层剥削,给自己捞好处,办的事情,就没有十全十美的,昨日万岁爷问了一句大行皇后的祭奠事宜,结果一问才知道,大行皇后的祭祀之事,已经停了三五年了!”   “我早就看出来了!”李钊冷笑:“我母后的陵寝,我去了不止一次。”   他们去之前,自然是有人将里头打扫干净,或者说,平时那些守陵的内宦跟宫娥们,就是负责打扫卫生的,偶尔也给大行皇后上个香。   但是逢年过节的祭祀不能少。   就算是一年祭祀一次,那也是在过年的时候。   何况大行皇后祭祀,是有规矩的,起码一年三次祭祀。   不用太大,但是该有的规模要有,一个是祭日,就是大行皇后凤驾归天的那一日。   一个是七月份,中元节之前。   一个就是年末,年末是大祭。   皇贵妃握着权柄,就将内务府的一些差事,让春郡王去办,其中的油水可想而知,春郡王整日里放浪形骸,也得有钱让他放浪形骸。   今天买一坛价值千金的美酒,明天买一个美丽的清倌人,后天看上了一幅名画,这都需要钱。   他又不会做生意,只会花钱,皇贵妃就这么一个儿子,眼看着儿子颓废了,自己也没了指望,所幸就疯狂一把。   她安排事情让春郡王去办,春郡王自己还好,手下人拼了命的搂好处。   一千两银子办好一件事情。   他们能一百两银子给你办成,但是事情好不好的就另说了。   大行皇后的祭奠事宜,是宫里的大事情,一开始都是内务府承办,后来春郡王封了郡王,在外开府后,皇贵妃就将此事转移给了春郡王。   春郡王头两年祭祀的时候,就憋气又窝火,因为这个女人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压了他母妃一头。   要不是大行皇后,他就是父皇的长子了,太子之位,不一定非得是老大的!   第三年开始他就敷衍了事。   底下人一开始也怕,万一被万岁发现了,都是死罪啊。   可是第四年开始,他们发现万岁只是吩咐一声而已,并没有亲自去祭祀大行皇后,连在宫里头的祭祀都没有亲自参加。   这说明了什么呢?   说明万岁爷不太在乎这些事情,活人都在乎不过来,何况是死人。    圣诞快乐! 359见缝插针   359见缝插针   加上春郡王也不管,按礼,祭奠的时候,他需要到场,可是他不爱去,都是让手下人煳弄过去就行了。   以至于手下人越来越过分。   一开始是以次充好,反正也没有人知道!   后来就是减少祭品,反正也没有人知道!   最近三五年,更是连祭祀都省下了,内务府拨银子下来,每次祭奠大行皇后,根据节庆来看。   祭日的祭祀是九百九十九两银子。   中元节祭祀少一些,但也有五百两。   年末是大祭,按照规矩,是一千两整数。   这是置办祭品的钱,尚且不包括内务府出的各种祭祀的大祭品,例如年末大祭的时候,是要有一整头牛的,整羊三只,名为三阳开泰。   底下人的胃口越来越大,而春郡王根本就不管束他们,只管花天酒地,潇洒度日。   “后来这帮人,干脆就全吞了祭祀用的东西跟银子,根本没有去祭祀!”田公公生气的是,堂堂大行皇后啊,连享祭都没有,太可怜了。   “不用他祭祀,我自己祭祀我母后。”李钊生气,但是他控制的很好,只是紧握的双拳,出卖了他的真实情况。   赵仁河伸手将他的拳头打开:“莫生气,生气伤身体。”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李钊看向了赵仁河:“不然你不会让我再次陪你去皇陵,除了偶遇舅舅,就是要让父皇察觉,祭祀之事?”   “是。”赵仁河承认了:“赵伦告诉我,内务府好几年前就支出银子跟东西,但却是春郡王领衔去祭祀大行皇后,可我打听过了,他那么忙,整日里不是醉生梦死就是流连花丛,上哪儿有时间和精力,去办正经事儿?”   “所以你就查出了此事?”   “是,就算这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赵仁河道:“后宫里,那皇贵妃经营了二十年,势必根深蒂固,不把她掀翻,重新洗牌后宫势力,我们就没办法插手。”   “你还想给我父皇的后宫添人?”李钊都吃惊了。   他父皇快六十的人了,而且都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新人入宫了。   从去年开始,宫里采选就停了。   “当然不是了。”赵仁河比李钊还吃惊:“你怎么会这么想?”   “可是你刚才说?”李钊满脸纠结,探讨自己父皇后宫这种事情,他还有些抹不开。   “我是说,我们的势力要渗透进去,可没想送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让你那父皇给祸害啊!”赵仁河义正辞严:“皇帝爱的永远是自己,其次才是江山社稷,第三就是满朝文武,自己的女人,那都不知道排第几去了,我送他个美人,那得美成什么样儿,才能把他一个老头子给迷住啊?妲己呀还是褒姒?再说这俩可都没什么好下场,都是亡国之君喜欢的,我虽然不喜欢你父皇,但我也没有想过让他亡国。”   好歹把江山社稷传给他男人啊。   亡国了可不行,支离破碎更不行。   “那你这是?”李钊知道自己想左了。   可是他熟悉的套路,就是这样的啊。   “我是说,安排我们的人,进去。”赵仁河用了个手势:“占据一点不起眼却重要的位置,为将来做准备,或许是被我们收买了的内侍,或者是一个苦命的姑姑,都可以啊!不一定非要用什么美人计,何况不管貂蝉怎么样,她终究是委身好几个男人,董卓那样的,都能当她爷爷了,你以为青春少艾的女孩子,乐意跟一个老棺材瓤子啊?”   这话说的太直白了。   李钊听着虽然痛快,但是还抬起手来,捏了捏赵仁河的嘴巴:“以后不要这样说,犯上。”   “我就跟你这样说。”赵仁河扒拉下他的手,握在手里头:“不要生气,这些年你在外面,不是故意不回来,而是不能回来,现在我们回来了,自然要有气出气,有火撒火,要让皇帝觉得,欠了你的,欠了很多!”   他腊月里在昭王府不是白待的,以前离成康帝很远,无法琢磨这个人,现在离他很近,自然就琢磨起来了。   何况他跟成康帝相处了那么两三次,算是半摸清他的脾气。   别看成康帝这脾气多变,但是他始终对于某些人有些亏欠。   以至于堂堂一个皇帝,还能忍受自己被大舅哥儿暴打,甚至说不立后,就不立后了。   原因就是他高处不胜寒了。   当皇帝当久了,孤家寡人,加上年纪大了,就越发的回想以前,对陪在自己身边的老人儿都很宽容。   爱怀念从前。   何况大行皇后中年崩逝,未尝没有原因,一个好好的女人,怎么会中年猝死呢?   只能说,在成为皇后之前,大行皇后估计是费劲心力帮着自己的太子丈夫,熬干了心血,成为皇后之后,宫里的斗争比东宫更复杂,她要护着两个儿子,还要辅佐丈夫,管束后宫女眷,更要保护自己不受伤害……是心力交瘁而死。   说白了,就是脑力劳动过度而亡。   估计成康帝也有后悔懊恼的时候,所以他才会如此宽容大度,赵仁河要利用的也是这个“宽容的度”,他首先就是要扩充这个度,要让它更宽松。   “他本来就是欠我的。”李钊想起自己的母后没有及时祭祀,就心里火大。   “你放心,这次一定要春郡王一系,永无翻身之日。”赵仁河呲了呲牙。   事情既然安排了下去,李钊就等着看结果了。   田公公自从回到京城,就跟宫里的人联系上了,他本就是内宦,比起昭亲王进宫一次特别显眼,身份低也有身份低的好处,田公公入宫就没人在意了。   一个内宦,老太监,就算是挂着个昭亲王府内总管的名头,谁都知道这是个挂名养老的差事,主要的内总管事情,都是他的两个徒弟,一个叫承庆的公公在管内务,一个叫承喜的公公管理女眷。   昭亲王府也没有什么上的了台面的女眷,所以承喜公公就管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女子。   而田公公进宫去找的都是他认识的一些老人儿,消息就这么传出来了,而且田公公不是光着手进去的,赵仁河给他贴身带了不少银票,面额从大到小,出来之后,田公公就给了宋大千一个名单,宋大千出去找人办事去了。   这些事情,李钊有的知道,有的根本就不清楚是干什么,但是他从来不过问,也不了解这些,他只是听赵仁河的,按照他自己的习惯,过自己的日子即可,依照赵仁河的话来说:“你当好你自己就行,现在还不到你出面的时候。”   于是李钊就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只是也不许赵仁河太过出挑:“记得正月十五,给父皇上一道新菜。”   “还烧尾啊?”赵仁河莫名其妙:“我都烧过了!”   什么样的菜,能有佛跳墙那级别的水准?还要一样,他可拿不出来了。   “这是春日进献给皇帝的,不能省,我的也没有着落呢。”李钊道:“以前在外地,不用这一道菜,现在在京里,就不行了。”   “新的菜?”赵仁河挠头去想办法了。   而田公公第二天进宫看望老友,回来之后又带了新的消息:“听说皇贵妃宫里头的人全换了!”   “全换了?”李钊扒拉了一下茶碗盖:“其他宫室呢?”   “也都换了,宫里大换血了。”田公公简直是老而弥坚:“不过我们的人也趁机换了一茬儿。”   “上位了吗?”这才是赵仁河关心的话题。   “上了!”田公公伸出三根手指头:“三位尚宫局管事嬷嬷,八位副总管。”   “那就成了。”赵仁河一打响指:“告诉他们,生命第一,关键时刻可以出卖我们,千万别想着死不松口,还有啊,答应他们的事情,我们一定办到,再有,我不会给他们下什么死命令,一般也不会动用他们,都是可怜人,唉。”   “多谢三爷。”田公公给他弯腰鞠了一躬。   “等你登基称帝了,废除阉割制度,不要内宦了,宫里的宫女们也二十岁放归吧。”赵仁河想了想:“干脆我们不要内宦跟宫女,雇佣人手打理皇宫,岂不是更好?”   “又在胡说八道了。”李钊摇了摇头:“你知道皇宫那么大,要多少人每日打理吗?”   “我知道啊!”赵仁河一摊手:“可是花费不少,又对他们那么残忍。”   内宦连“男人”都不是。   而宫女们更惨,白发宫女比比皆是,她们一旦离开皇宫,都不知道要干什么为生。   所以有的宫女到了年纪又不想出宫去讨生活,就会申请去给皇陵守陵。   皇陵那边的宫女,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妪。   “老奴这样的人……。”田公公有些说不下去了。   “田公公以为,什么是奴才?是您这样自小被净了身的,送进宫的,就注定是一辈子的奴才了,是吗?”赵仁河摇了摇头:“我是庶子的庶子,如果我也认命了,还有现在的日子吗?”   田公公听了这话,目瞪口呆的看着赵仁河。   “我不是怂恿内宦各个都去当赵高,但我觉得吧,人生在世,总要有点追求,司马迁也是个内宦,可他写成了《史记》啊!”赵仁河举例说明:“郑和更是个内宦,可他七下西洋,让大明万国来朝!”   “老奴怎么能跟这样的人比?”田公公自己都被说的惭愧了。   “人家这叫身残志坚。”赵仁河往前一步,双手握住田公公的手:“日后田公公也能跟他们一样。”   “胡说八道。”李钊上前拉开俩人的手:“田公公都多大年纪了?我都不忍心驱使他做些事情,你倒是会怂恿他,立了这么一个大志向。”   “先立一个大目标,然后再立几个小目标,早晚会实现的嘛!”赵仁河讪讪的笑了笑:“那什么,田公公,你可以先完成一个小目标,说说看,你有什么梦想没有?”   田公公五六十岁的人了,竟然真的想了想:“我想当个凌凌漆。”   “凌凌漆?”李钊莫名其妙:“那是什么?”   而赵仁河,已经傻眼了:“你说你要当什么?”   “凌凌漆啊!”田公公一副向往的神情:“就是三爷写过的话本,小说,里头的那个凌凌漆,那个谍报传奇,他什么都知道,身手还特别好,老奴最是心驰神往了。”   赵仁河咽了咽口水:“那个,田公公,你知道的,话本里的都是编撰出来的,凌凌漆什么的,最后也没什么大不了,你看看《狄公案》如何?破案也很有趣的。”   “老奴对血煳煳的东西不感兴趣。”谁知道田公公还很挑剔:“而且没那好脑子,就是喜欢当那个谍报人员,老奴现在干的就不错,很有意思呀。”   在李钊面无表情的注视下,赵仁河一捂脸:“完了,又一个被小说忽悠了的傻狍子。”  360内酯豆腐   360内酯豆腐   田公公的志向很远大,难得一个六十的老太监,还有这一番雄心壮志,两位王爷还能怎么样?   当然是养着他,让他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啊。   “人没有理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这是赵仁河的原话。   田公公的“凌凌漆”做的非常尽职尽责。   赵仁河则是开始想他要送给成康帝的菜品,这就让他为难了,这个时期其实菜肴已经很完备,但是赵仁河来自那个大吃货巨多的时代,怎么可能想不出来新菜?   他就是不知道要拿出来哪个才合适。   最后还是李钊跟他说:“父皇的牙齿不是很好,现在已经吃不了太硬的东西了。”   “哦,怪不得宫宴上,菜品都是软塌塌的蒸菜居多。”赵仁河回想一下,可不是么。   什么菜品一蒸,都软了。   “也不是因为他的牙齿,而是宫里就这样,蒸碗的菜,放在笼屉里一热就能端上去,省了很多事儿。”李钊抿嘴:“宫里的人都是但求无过不求有功,所以根本不会在大宴上,给你上什么小炒,那端上来都成温菜了。”   “都是有智慧的人啊!”赵仁河一拍脑袋:“我知道给宫里头送什么了,送个能做凉菜、也能打汤的吃食。”   “什么啊?”   “内酯豆腐啊!”赵仁河乐了:“这个极柔软的!”   “内酯豆腐?名字还挺好听。”李钊想了想:“送给皇帝的,用这个名也不错。”   “那你呢?”赵仁河问他:“你送什么?”   “腐乳。”结果李钊竟然告诉赵仁河:“就是你在东北做的那个,红红的东西,口味很重,他应该能喜欢。”   人老了,味觉就不灵敏了,他送了这么一个东西上去,自我感觉挺合适。   “那你让御厨做一道腐乳红烧肉吧。”那个味道更浓烈一些。   “好。”李钊点头。   赵仁河要做豆腐,李钊好奇啊,他现在跟赵仁河是无话不谈了,就直接问他:“什么是内酯豆腐?”   “我告诉你啊!用石膏做豆腐,二斤大豆只能生产三斤豆腐;而用内酯生产豆腐无黄浆水流失,出品率得到提高,”斤的大豆可生产出十二斤的内酯豆腐。而内酯豆腐质地细嫩,产品的色、香、味均优于普通豆腐。”   另外,由于无黄浆水的排出,可溶性成分损失小,提高了营养价值。   内酯豆腐生产采用了加热凝固方法,有一定的杀菌作用,封闭式的包装也防止了二次污染。   而且内酯豆腐在室温为二十五度时可保存两天不变质,而普通豆腐只能存放五六个小时。   这在古代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   尤其是古代路途不便的情况下,豆腐都不能隔夜。   甚至是连从早上放到晚上都不可以。   传统的豆腐制作,多采用石膏、卤水作凝固剂,其工艺复杂、产量低、储存期短、人体不易吸收。   在现代如此,在古代更严重一些,路途坎坷的情况下,豆腐一般都不出村子,不出镇子,或者不出县城、府城。   而以葡萄糖酸内酯为凝固剂生产豆腐,可减少蛋白质流失,提高保水率。   大大地增加了产量,且豆腐洁白细腻、有光泽、口感好、保存时间长。   赵仁河现在还记得,自己当年因为好奇,去详细的查了内酯豆腐的资料,还知道,内酯豆腐的制作比例,那就是黄豆与水的比例是一比十五。   一斤黄豆,十五斤水。   二斤这样的豆浆,配三到五克的葡萄糖酸内酯,葡萄糖酸内酯在放进去之前啊,还要用三十毫升的温水化开。   如果不好计算的话,就用一斤豆浆配二钱葡萄糖酸内酯化开的水。   这是最标准的配比。   除此之外,他还记得有食物禁忌。   豆腐味甘、淡,性凉,入脾、胃、大肠经;有益中气,和脾胃,健脾利湿,清肺健肤,清热解毒,下气消痰之功效;可用于脾胃虚弱之腹胀、吐血以及水土不服所引起的呕吐;润燥生津,用于消渴、乳汁不足等症;除此之外,还能用于硫磺、烧酒中毒,多吃这个豆腐,就能解毒。   而与豆腐相克的食物,可不少,这一样,就是菠菜,不宜与豆腐同吃。   第二样就是茭白,同样不宜与豆腐同吃,同吃易形成结石。   第三样就是蜂蜜,据说蜂蜜与豆腐同食易腹泻。   第四样就是竹笋,它与豆腐同吃,很容易生结石。   除此之外,还不可与糖、羊肝同吃。   想到这些年来,他的确是没在餐桌上见到这些相克的食物放在一起,但是他不觉得嫡母没有想过这些,只是被李奶娘将寒露居守得风雨不透,她没得逞而已。   看看二妹妹跟三妹妹吧!   被嫡母养的都成了鹌鹑,一点王府千金小姐的样子都没有,倒是赵珠被养得好,可惜,嫁的好不代表就过得好。   他说得这么多,李钊听不太明白,但是他却记住了最后一样:“豆腐不能跟菠菜一起吃?”   “是啊,少吃一点没事,多吃就不行了。”赵仁河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在父皇那里,见到了菠菜豆腐汤。”李钊若有所思:“还不止一次。”   “哇哦!”赵仁河张大了嘴巴:“那你可以利用一下啊!”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李钊抬手,摸摸赵仁河的头:“小福星。”   赵仁河就美了:“那是!”   李钊去忙活了,赵仁河也不闲着。   做内酯豆腐,就少不了葡萄糖酸内酯,而怎么做葡萄糖酸内酯呢?   这个就更简单了。   葡萄糖酸内酯是由葡萄糖氧化成葡萄糖酸或其盐类,经纯化脱盐、脱色、浓缩、结晶而制得,是一种多功能食品添加剂。   葡萄糖酸内酯是一种无毒,白色结晶或结晶粉末,几乎无臭味先甜后酸,易溶于水,在二十五度下分解缓慢的化学物质。   它在赵仁河上辈子生活的那个年代,是用于食品工业中用作酸味剂、保鲜剂和防腐剂。   赵仁河虽然不才,但也是流水线上的大学本科毕业生,这么一点点化学还是懂的,提取一些葡萄糖酸内酯出来,还是能办到的,就是浪费了不少葡萄干。   这个时节没有新鲜葡萄,他只能用葡萄干。   索性这东西不需要太多,只要进贡宫里头就行了。   而且他没打算公开配方,要是公开的话,还得跟着公开葡萄糖酸内酯的制作方式,这些太麻烦了,他只需要做点出来,进贡给宫里就行,不需要做其他,何况,这其实还不是他的最优先选择的菜品。   下次再有需要进菜的时候,他打算进贡玉子豆腐了。   那个省事儿啊!   京中初八开始,就有花灯挂上了,一直到正月十八,十天的时间,京中热闹非凡,比起平南府,京中自然更繁华。   赵仁河在初八的晚上,就跟李钊一起出门去看花灯了。   甚至还猜了几个灯谜,赵仁河兴致勃勃的将猜谜赢了的一盏荷花灯,非得让李钊提着:“拿着,这可是我送你的花灯。”   这个荷花灯,小巧玲珑,造型精美,是难得一见的好手艺。   可是吧,这么一盏美丽的小灯笼,跟昭亲王李钊是一点都不般配,他拎着,颇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赵仁河却高兴的很:“再去看看别的地方的灯笼。”   内城的东西两市都是有背景的买卖人家,做的东西都非常精致,李钊看了看自己的灯笼,就找了个地方,猜了个灯谜,他赢了一盏小兔子花灯,然后塞到了赵仁河的手里:“送你的。”   赵仁河提起小兔子花灯看了半天:“这是给小孩子玩儿的花灯吧?”   巴掌大小,造型可爱,兔子的眼睛是用朱砂画上去的,点上烛火之后,红彤彤的煞是好看。   就是只有巴掌大,小孩子提着,那叫可爱,他拎着算怎么回事?   “很般配。”李钊见人多,就堂而皇之的拉着赵仁河的手往前走:“前面有一家饼店,牛肉馅饼很好吃,带你去吃。”   “好吧。”赵仁河也有点饿了,活动量大,这消耗的就多,晚上吃的拿点东西,早就消化没了。   饼店开在内城,他们家主要是做早餐生意,一般大人们下了早朝,会路过他们这里,那个时候最热闹,饼店的生意也最火,不过晚上也有宵夜供应,尤其是正月里这个时候,看花灯都在晚上,他们家也开门营业,饼店里装的堪比三星级酒店,复古风格的那种。   但人家这是真古代,装修不错,卫生条件也好,并有他们家的招牌,牛肉馅饼、酸菜猪肉馅饼和沙葱羊肉馅饼。   因为要到元宵节了,这里还提供油炸元宵,五文钱一个,一盘子十个。   李钊他们来了,店里掌柜的亲自接待,都没问,直接就带他们去了后面,那里有个小院子,里头干爽清净又温暖,足以容得下李钊和赵仁河,以及他们来的侍卫们安坐。   “你家那三种招牌馅饼,各来五十张!”丁大力负责点菜:“羊汤就不说多少碗了,我们喝完你再算总账吧。”   “好的,好的!”掌柜的点头哈腰:“小菜算是本店孝敬诸位的,您就请好吧!”   掌柜的一弯腰就退了出去,吆喝着几个店小二:“快着点,告诉后厨的几个娘们儿,赶紧的烙饼,耽误了贵客的时间,当心我扒了她们的皮!”   赵仁河吐了吐舌头:“我们这些人,把人家的东西吃光了可怎么办?各要五十张,他们家有那么多馅饼吗?”   “有。”李钊点头:“这里每天卖出去的馅饼成千上万张,没有准备好,怎么可能开张营业?”   “这家店不错啊?”赵仁河吃惊于对方这么一个饼店,每天消耗的肉馅竟然这么多,而且这个时候可不像他前世,吃不完的东西可以放在冰箱的保鲜格里,不会坏,这里除了冬天的时候能多放几日,夏天基本上是现卖现做,都不存货的,因为放不住。   “当然不错了,他们家都干了几十年了,知道一天大概的销量是多少,都不会浪费。”李钊给他倒了一碗茶:“喝点热乎的东西吧,这里的茶叶是我们自己带来的,不用他们店里的茶叶。”   “喝什么茶啊?一会儿就能喝羊汤了。”赵仁河嘴上这么说,还是喝了热茶。   果然,他们这热茶刚喝完,羊汤就来了,还都是羊肉汤。   味道很好。   馅饼是放在簸箩里端上来的,不过给李钊他们这一桌的馅饼是用盘子盛的,每桌还有四碟小咸菜。   还有一大盘子的酱牛肉。   看起来很有食欲的样子。   “好好吃啊!”赵仁河拿了一个馅饼咬了一口,就觉得美了,喜得眉开眼笑。   “那就多吃点。”李钊又给他夹了一个酸菜猪肉馅饼。   馅饼只有成年男人巴掌大,但是皮薄陷多,配上羊肉汤,吃的人全身暖洋洋。   大家刚吃了一张馅饼,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声,听动静,好像是有人在谩骂一般。  361立威!   361立威!   赵仁河他们俩出来,带了五十个护卫。   这不是夸张,而是必须的人员配置,有的人出门前唿后拥上百人,一看就是纨绔子弟,他们俩虽然精简,但也不能少于五十个。   加上田公公这样的家务人员,也有四五个陪同;赵仁河那边的宋大千在王府忙自己的事情,而丁大力则是赵仁河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再有负责跑前跑后的常随,小厮等等,凑来凑去,这一伙人小熘儿六七十个。   用餐的时候,却是严格遵守轮班制。   只有一半人在吃饭,另一半人在站岗。   而且赵仁河他们用餐之前,田公公身边的一个叫小狗子的内侍,就先吃过了,他是侍膳太监,干的活儿就是先吃,他要是没事儿,才会给李钊吃。   当然,赵仁河是不讲究这些个繁文缛节的,可进了京之后,该有的东西他们必须要有。   太特立独行也不行。   正吃着香呢,外面就吵吵了起来,不过不等赵仁河问,外面已经有人去看了一下,回来哭笑不得的禀告俩位王爷:“是门口的几个纨绔,因为店家的后厨给我们先做的饼,上的汤,他们觉得受到了怠慢,正在闹哄哄呢。”   “哦,那就算……。”赵仁河刚想说“那就算了”的话,他们这个小院子里的大门就被人踹开了。   侍卫们的反应相当的迅速!   他们本来就在门口那里站岗,没有在门外,是顾及到这不是王府里,店家也要做生意的,看一群高大威勐的侍卫站在门口,谁还敢来这里啊?何况京中的势力那么多,盘根错节的,要是人人的侍卫都往门口站,估计站不下。   所以京中的潜规则就是,侍卫跟着主子出来,做防卫工作的话,一般都是站在主子的眼界之内,或者隔着一扇门,或者像现在这样,他们本身就在一个院子里,门口没必要站岗,在门内站着就行了,门口冷不说,也怕影响店家的生意。   何况这样的院子,门外并非是街道,而是人家的大堂,站着也不合适,他们店这样的设计,是为了给贵人提供一个隐蔽的空间,安静的用餐环境,甚至有二进的小院子,那是给带了女眷来贵人准备的。   一般能进入这里用餐的,非富即贵。   内城更是非贵人家,不可能进入那里用餐,一般人不会无缘无故闯进去,得罪里头不知道哪儿的贵人。   京里头别的不多,贵人遍地都是。   尤其是内城这里,基本上一个卖豆腐的都能跟某个贵人的府邸拉上关系。   而对方敢往里头闯,肯定有所仪仗。   只是对方突然闯进来,赵仁河吓了一跳,手里的馅饼都掉到了桌子上。   门口的侍卫们不用说,已经将闯进来的人拿下了!   门外的掌柜的躺在地上,刚才他拦了一下那几个作死的,结果被人踹倒在地,干净的衣服上,都是鞋印子。   就这样,那位掌柜的还在哀嚎着:“几位少爷!几位少爷不要硬闯,这里是鼎城侯府的买卖,请给个面子!院子里的是贵人。”   他这样喊着,那边战斗都结束了。   一共五个人,各个都是一副贵族少爷的装扮,穿着华丽,外罩大氅,头戴金银冠,看样子都及冠了,是成年了。   脚下穿着的也是上好的鹿皮大毛靴子。   就是现在的姿势不太雅观,被人压着半跪在地上,就这还不服气。   其中一个穿着银灰色鼠褂子,披着一水儿墨色狐狸大氅的公子哥儿,还嘴硬的嚷嚷:“干什么?干什么!放开我!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赵仁河在旁边来了一句。   “我是景田侯府的少爷,谁敢抓我!”这人也是个二百五,都这样了,跟他一起来的四个都没开口,他偏偏嚷嚷开,还自报家门。   “景田侯穆易,穆长志,他有嫡子两位,嫡长子穆总,穆旭志,娶的就是鼎城侯府的嫡出大小姐为妻,育有一子一女,那孩子不到十五岁!嫡次子穆聪,尚的万岁爷八公主,封号为云美,云美公主与驸马琴瑟和鸣,如今连孩子都有三个了,你是哪一号的少爷?”李钊冷冷的道:“敢假冒侯府之子,该当何罪?”   “不是,我、我是景田侯的……侄子。”那个人没想到,李钊一开口,景田侯府的事情知道的比他都多。   连孩子有几个都清清楚楚,顿时就有些心虚了。   “穆易是独生子,他那一辈没有兄弟,只有两个姐姐,已经远嫁,上一辈的老景田侯,倒是有两个兄弟,但是一个幼年夭折,一个壮年早逝,没留下什么后代啊?”田公公在一边道:“且穆家乃是文官封侯,没有任何部曲亲兵等等,更没下人跟他们家姓。”   那个人卡壳儿了!   “我是……他族侄。”这回气焰嚣张不起来了:“我高祖父就是景田侯。”   “原来是族侄啊!”赵仁河明白了,这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关系,但是凑巧还没出五服,还是亲戚,也是真的姓穆,就是关系远了点。   可巧,是踩在了最低关系线上的,这就是宗族的牵扯了,可怜景田侯府,自家的孩子老实巴交的不出去惹是生非,族中却有不安分之人,顶着他们的名头,在外嚣张跋扈。   “你们又是什么人讷?”赵仁河看他们几个,五个人都应该是出身富贵才对。   就算关系远了点,但是绝对是富裕人家才能养出来的少爷。   看这衣着打扮就能知道,是在京里头玩惯了的纨绔子弟。   果然,其余四个人,不是这个伯府的堂侄子,就是那个侯府的大外甥,反正都是跟京中的名门贵族扯上了关系,一个个虽然看起来底气十足,但是滴熘熘转的眼睛却出卖了他们,他们不自报家门,不说自己父母是谁,而是报出了各个府邸的大名,其实就是以势压人,或者是希望对方看在这些高门大户的份上,饶过自己一次。   李钊看了看那五个人,尤其是他们的腰间,除却玉佩,香囊之外,还有扇套,以及……挂在腰侧的东西!   他突然出声:“来人!”   “在!”应声的是胡小旗。   “你带人,将他们五个送去大理寺,告诉大理寺卿,这五个人试图行刺,并且供出了幕后主使者,让他看着办,双王王驾在此,大新正月的就被人行刺,后头五个高门,是要造反吗?”李钊板着脸道:“给他一天的时间,明日此时给本王一个答复,不然本王就入宫,去找父皇给本王做主,这京城的治安,还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是!”早在李钊开口说话的时候,那五个人就傻眼了。   刚要喊冤,已经被眼疾手快的侍卫,用一边擦桌子的抹布给堵住了嘴巴,有侍卫是随身带着绳索的,全都给捆了,然后押走。   大理寺,官署名,不是什么寺院啊!   最高的长官名为大理寺卿,位九卿之列。   专门负责刑狱案件的审理,它相当于现在的最高人民法院,是全国最高的法律机构。   赵仁河问李钊:“出事了不得先报五城兵马司,或者顺天府的吗?”   顺天府是首都的最高地方行政机关,所以府尹地位特别显赫,品级为正三品,高出一般的知府二至三级,由尚书、侍郎级大臣兼管。   正三品衙门用铜印,惟顺天府用银印,位同封疆大吏的总督、巡抚。   顺天府所领二十四县虽在直隶总督辖区内,但府尹和总督不存在隶属关系。   北京城内城之外的地区由直隶总督衙门和顺天府衙门“双重领导”,大的举措要会衙办理。   但是北京城之内,也就是内城的范围,直隶总督无权过问。   而五城兵马司,即中、东、西、南、北五城兵马指挥司,为负责京师巡捕盗贼,疏理街道沟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的衙门。   地位相当于现代的北京市辖区公安局及北京市辖区城市管理综合行政执法局。   需要注意的是,五城兵马司不是一个衙门,而是五个衙门的合称。   势力庞大,管的也多,凡京城内外,各画境而分领之,境内有游民、奸民则逮治。   若车驾亲郊,则率夫里供事。   是个有点大杂烩的衙门,事情多且杂。   不管从哪儿说,也得先报这两个衙门吧?   “他们管的都是小事儿,我这是大事!”李钊却道:“我是亲王,你是郡王,在堂堂京师重地,天子脚下,遭到了五个人明目张胆的欺上门来,行刺都是轻的,狠一点,我自己受点伤,你再受点惊吓,他们全族都得被斩立决!”   “你是在立威!”赵仁河顿时就察觉到了李钊的意图:“五家高门华府,给你立威用。”   “不错。”李钊点头:“我回京也一个多月了,也该让人知道知道,我回来了。”   这会子,掌柜的早就不哀嚎了,站起来一瘸一拐的指挥伙计们上羊汤,再每桌都放一大盘子酱牛肉,还都是好的牛腱子肉。   切得很厚实,吃一口很实在。   等他们吃饱喝足了,自然有田公公去会账,还特意多给了二十两银子:“我们主子赏你的,可怜见的,没什么事情吧?要不还是去医馆看看,有好的跌打损伤的大夫,给揉揉什么的。”   “小的无事,只是担心贵客受到了侵扰。”掌柜的拿了钱,呲了呲牙:“都是我无能。”   “没关系,我们主子不怪你,你都这样了。”田公公又给了他两片金叶子:“这是赔偿那两扇门的钱,咱家看得出来,那门做工不错,想必花费不少。”   “多谢您老赏!”掌柜的点头哈腰:“也多谢主子爷赏,唉,今天真是,回头小的就去买两贴膏药来,贴一贴。”   掌柜的很客气,一瘸一拐的还将他们一伙人送出了大门口,等人走了他才哎呦一声,让两个伙计扶他进了屋。   “掌柜的,您怎么不问他们的名号啊?”其中一个大伙计道:“我们日后也好有个说法,不然老爷太太问起来,我们答不上来,可怎么办?”   “你懂什么?”那掌柜的道:“人家既然没有说是哪一家,那就是不想留下名号来,你我这样的身份,何必惹贵人不高兴?就当是一寻常事儿,但是记住了啊,日后有人来问,就说那五个人先动的手,而且是故意找茬儿,其实他们也真的是故意找茬的,不就是因为我们鼎城侯府跟景田侯府不对付么?来人找事儿,也不看看地方!”   “就是,还是掌柜的说的在理。”另一个扶着他的大伙计道:“我看那几位,恐怕不会善了了,我们到时候就说对方是带着刀剑来的,对了,他们几个是带了匕首!”   “带了匕首的?”掌柜的看了看那个大伙计:“你看到了?”   “看到了啊!”大伙计比划了一下:“大概是用来割肉的那种匕首,不大但是非常锋利,匕首鞘上还镶嵌了宝石呢,就是不太大而已。”  362立威成功   362立威成功   赵仁河他们离开了饼店,又逛了会子花灯,因为好玩儿,赵仁河愣是给所有人都猜了一盏花灯,一群大老爷们儿,各个手里头一盏花灯,惹得很多出来玩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频频侧目。   李钊不置可否,赵仁河得意洋洋。   玩到了半夜才回到王府,洗了个热水澡,等到头发干爽了,都后半夜了,困得赵仁河,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但是第二天早上,李钊跟赵仁河天亮了才起来,早饭吃了一半,就有人到了昭亲王府,成康帝宣召自己的九儿子入宫觐见。   同时还有平南王赵仁河。   “哦,那我们能吃完早饭再去吗?”赵仁河当时叼着半个水煎包道:“我们这吃了一半,不上不下的难受。”   来人是赵仁河见过一面的内侍贾璐,贾公公。   而且来传的是口谕,也没有说要立刻入宫觐见。   “当然,当然!”贾公公非常好说话:“万岁爷也没说要您二位立刻就动身,您二位慢慢用早膳,吃饱喝足穿暖了,再进宫不迟。”   这段时间以来,昭王殿下可是盛宠,平南王更是盛宠不衰。   俩人的早膳吃了一半,就算给俩人一个面子,等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倒是田公公,因为跟他都是内侍,且早就认识,就一边伺候两位王爷用早膳,一边跟贾公公聊天:“不知道万岁爷宣召两位王爷,是有什么大事情吗?这大新正月的,都在乐呵呢!看我们府里的早膳,都是四喜蒸饺,八大碗的菜。”   其实一大早上的,赵仁河也不想吃的太油腻,无奈这是真正的亲王府邸,早膳再简单,也只能精简成这样,因为是过年,主食都是饺子,这几日翻来覆去的做饺子,都做出花样来了。   今天是蒸饺,昨天是煎饺,前天是煮的水饺,大前天是灌汤水饺。   菜却是固定的,八大碗是最省心的菜肴,只是除却这八个大碗的菜色之外,还有几个小菜,几个咸菜,以及清口的芹菜炝花生米、蔬菜汤等。   他们俩吃不了的就会赏下去。   赵仁河这才不反对,不然他觉得太浪费了。   “您二位是吃得下了,可怜万岁爷,早膳吃的不多,却被气着了,昨晚的事情,万岁爷知道了,已经大怒,下令让御林军围了那五家,那五家的侯爷啊,伯爷啊,都入宫觐见去了,在万岁爷跟前喊冤,万岁爷是想请您二位苦主,入宫跟他们对峙,让他们知道知道,他们的人都干了什么!”贾公公真是什么话都敢说:“还喊冤?要是真的时时刻刻约束自家子弟,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吗?不管是不是行刺,带着刀剑匕首,直闯二位王爷用膳的院子,是想要干什么?打砸抢啊?万岁爷生了大气,这会儿正在养心殿里头骂那五位爷们儿呢。”   贾公公用一种幸灾乐祸的口吻说话,李钊跟赵仁河就明白成康帝的态度了。   估计成康帝也是看那五家高门府邸不顺眼了。   何况这是亲儿子,那是五家臣子,还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而且成康帝也的确是让人去查了,五家的子弟的确是带着匕首,去找自己九儿子跟平南王的麻烦。   至于是什么匕首?   他又不会想到那么详细的地方,当时就下旨,让大理寺卿“好好审”,务必要“水落石出”。   大理寺的刑具虽然不是最出名的,但是绝对是传承最久的,谁让大理寺存在的时间那么长呢!   自从在秦汉为廷尉后,最终在北齐时,就叫大理寺了,历代都这样称唿,唐代为九寺之一,一直延续到如今。   要知道,大理寺这种地方,那是凡狱讼之事,随官司决劾,本寺不复听讯,但掌断天下奏狱,送审刑院详汔,同署以上于朝。   基本上它判定了的大案要案,结果都是直接上报,不走什么程序的,也是天下案件的最终判决地。   别的不说,那些刑具就比旁的地方更讲究。   三木之下,敢不说的没几个。   若是没有成康帝的允许,贾公公绝对不会这么痛快的透露“内情”给他们知道。   这是明晃晃的“互相通气”啊!   俩人吃好了饭,洗漱一番,穿上新制的王袍,打扮妥当了,才上了马车,一路驶进了宫城。   到了养心殿,一进门,就按到了跪在地上的五个人。   看服饰,是三位侯爷,两位伯爷,而且三位侯爷年纪还挺大,两位伯爷中年人吧。   成康帝正在龙椅上,有魏潇给他顺气,屋里有一股“木香”的味道。   木香这种东西,属于中药材的一种,取新鲜或者尚未干燥的木香片,在铁丝匾中,用一层草纸,一层木香片,间隔平铺数层,置炉火旁或烘干室内,烘煨至木香中所含的挥发油渗至纸上,取出,即是干木香。   同时,熏出来的味道,可以成为一种理气舒心的香味,算是药用香料的一种,如果再配上郁金,就可以行气止痛,舒缓心神了。   可见成康帝是真的气狠了。   “你们来了?免礼吧!”见到俩人进来了,成康帝先说了一声,而且还免礼了,一般面君,很少有“免礼”一说,因为要维护“君”的威严和脸面,礼不可废。   除非是很受宠,很得圣心,跟皇帝很熟的人。   才会被“免礼”,皇帝跟他们熟悉,相处的很自在,证明这是“简在帝心”的人,才会有这个待遇。   “父皇,又生气了?”李钊根本没有打算行礼的意思,只是做了个姿势,就直起了腰板子。   赵仁河故意的嗅了嗅鼻子:“是草木香的味道,还兑了郁金,是一位调香高手给调配的熏香,万岁爷,您老可要放开胸怀,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坏身体无人替啊!”   “就你能说会道。”成康帝其实这会子已经不那么生气了,但是姿势要做足。   “臣这不是想博君一乐嘛。”赵仁河厚皮实脸的凑过去:“万岁爷啊,您可要给臣做主啊,小臣自打进了京城,谁都不敢得罪,躲在昭亲王府里,跟那老母鸡孵蛋似的,只偶尔跟着昭亲王出去走走,看看京城风貌,结果就被人行刺,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哎!”   “平南王,你胡说!”有个侯爷没忍住,开了口:“那人只是我族侄而已,并不代表我景田侯府!”   “可是当时他口口声声说的可是景田侯府,且带着匕首闯进来,连大门都给踹飞了。”赵仁河却道:“吓得本王当时手里的馅饼都掉地上了!本王还以为自己不是在京畿之地,而是在荒山野岭,遇到劫匪了呢。”   他不说自己胆子小,就说对方是凶神恶煞。   加上他乃是藩王,还不是京中的那些宗室老王爷们,丢脸的是万岁爷,是整个京城。   人家藩王在自己的地盘上,过得好好的,结果到了京城,不是怠慢就是遇刺,这是要干什么?   可天地良心,穆家真的没有那个心思,掺和到夺嫡的事情里。   行刺昭王殿下,别说是一个愣头青的族侄,就是他这个景田侯,都没有这样想过。   不要脑袋了吗?   何况这后果也不是区区侯府能承受的,他们全家,全族,都不想活了吗?   “那是他喝多了……。”景田侯想了个理由。   如果平南王有意和解的话,应该会顺坡下驴。   “没闻到他身上有酒气啊!”赵仁河根本不给他面子。   景田侯想错了,能松口的不是赵仁河这个平南王,而是昭王殿下。   但是很可惜,李钊要杀鸡给猴看,立威的同时,也要砍掉五皇子的几个臂膀。   这五家人里头,就有两家伯府,是五皇子庆郡王的人,同时也是被赵仁河的倾销海盐坑了的,赔了个抵掉的人家。   他们要是不贪婪,就不会赔的倾家荡产。   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就有不孝子弟给他们惹麻烦。   平时就旗帜鲜明的支持庆郡王,现在又牵连上了行刺昭王的事情,真是黄泥掉到了裤裆里……不是“死”也是“死”了啊。   李钊又在一边,用他那特有的口吻,横平竖直的叙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主要点出五个人腰板上可都挂着匕首呢。   而大理寺卿呈上来的奏报上,也的确是有他们“腰板挂匕首一支”的字样。   尽管五个人喊冤,最后还是被重重的惩罚。   侯府变成了伯爵府,降了一级的爵位啊!   伯爵府变成了平民百姓家,削爵了!   另外,他们的族人全部流放边关,为平民百姓,开发边关的任务,就交给他们了。   这也就比给人为奴强一点。   可是好好地日子是没有了。   去了边关,肯定不会再有什么好日子,开发边关,说白了就是去开垦荒地,种田。   且边关岂能跟繁华的京城相提并论?   五家族人哭爹喊娘也没用,而犯了事的那五个人全都被罚做苦役,就在边关,给那里的驻军服务,他们家的人也一同罚做苦役,只是他们在干活的时候,不需要带镣铐,而那五个犯了事儿的需要带着镣铐做工。   没有判死刑,是因为这事儿无法深究,深究的话,赵仁河他们其实也不占理,但是那五个人的确是纨绔子弟,就不说行刺的黑锅了,就是平时,他们五个也是祸害一样的存在。   一口气牵连了五家高门华府,昭王殿下的个人战斗力,瞬间让朝臣们看清了一点。   可是判决下来的第二天,李钊单独进宫了,这是他第一次用那面金牌,入宫的时候,正好赶上成康帝的早膳。   御膳厅里,成康帝刚坐下,就看到李钊进来了:“朕这里正好要用膳,你吃了没?”   “早上起得太早,没有。”李钊摇头。   “那正好,今日我们父子二人一起用个膳。”成康帝看他一个人来的,并没有带平南王,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已经很久没有跟九儿子一起单独用膳了。   “是。”李钊只是简单地点了点头,就算是答应了。   落座之后,自然有人给他上了碗筷,然后一道道珍馐美味就端了上来。   因为是冬日,青菜比较少,可是宫里头克扣了谁,也不会克扣成康帝这个当皇帝的餐桌,所以上来的主菜里,也有白菜福袋(谐音百财福袋)、富贵花开、双椒炒腊肉等等,当然,还有一汤盆的……菠菜豆腐汤。   因为菠菜这个东西轻啊,豆腐沉底,菠菜漂浮,绿汪汪的一大盆,看起来非常不错的样子。   李钊等的就是这道汤。  363搬倒皇贵妃春郡王   363搬倒皇贵妃春郡王   “万岁爷,给您盛碗汤?”侍膳内监弯腰躬身的过来:“今日的菠菜豆腐汤不错。”   皇帝吃的菠菜豆腐汤,跟普通人家吃的不一样。   除却新新鲜的菠菜之外,豆腐也是精挑细选打出来的,而最重要的是汤。   那汤首先要用整只的鸡鸭鹅的骨架,加上猪骨熬一宿,然后将里头的骨头啊,渣滓都捞出来,等到汤沉淀过后,去掉上头的油脂,只取里头的清汤,在砂锅里,先放豆腐块,滚个开之后,再下菠菜,滚个开之后,就能洒下葱花和香菜碎,还放一些虾皮。   端到御膳桌上的时候,里头的汤,是翻滚的。   味道很是不错,李钊也吃过好几次。   他本想让人做了给小河喝,可是现在,他绝不可能让小河喝一口。   因为这个东西并不养生,反而对身体有害。   “嗯。”成康帝每日早膳前,都要喝一碗汤。   “慢着!”李钊开了口:“这样的汤品,父皇,不宜多喝,更不宜喝。”   “嗯?”成康帝一愣。   李钊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小册子:“父皇,食物有相克,儿子这些年在外面,偶尔得到了一个厨神的传承人的消息,他那里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请父皇御览。”   这本小册子,是赵仁河给他的,上头记载了一些有趣的食物相克的内容,很神奇。   何首乌鸡汤,配上大蒜,会让人腹泻!   但不会让人腹痛,只是腹泻,解药是喝一大碗浓浓的绿豆汤。   李子与麻雀同食,会中毒,解毒的法子是鸡屎。   最让人惊讶的是,虾配枣系列。   与虾相似的许多海鲜与枣相似的许多食物。混吃等同于砒霜。   最毒的配比是,用雄黄水养过的海虾、海螃蟹,配南方沿海地区的一种非常美味的野果,叫野刺梨。   乃是南方的贡品之一,一路上要辛辛苦苦的保持水果的新鲜,运到京里头,十不存一,很多都是半路上就坏了,烂了。   海虾是极美味的食材,而且在京城里,只有大户人家才吃得起。   枣却是普通百姓也能买得起的,而且许多人都喜欢用枣泡水喝。   成康帝最喜欢喝的就是八宝茶,其中就有一味大枣在里头。   混吃等同于……砒霜啊!   这些相克的食物,能杀人于无形。   看的成康帝冷汗都下来了,因为他也爱吃海虾,爱吃水果,更喜欢喝汤。   看似不相干的两种食材,却能让人吃的中毒。   菠菜最好配个蛋类打汤,而且不要那么多手续的,清清淡淡的就行。   豆腐可以配各种丸子做汤,或者麻婆豆腐?麻辣豆腐?酱炖豆腐都成,没必要非得“菠菜豆腐”这么吃。   而他,这样的吃法,吃了多久了?   成康帝看向了魏潇,魏潇算了算:“是三年前开始,御膳房的人说您爱喝这个汤,基本上一年四季,早上都有这道汤品。”   “是谁?”成康帝只想知道,是谁安排的这道汤。   “是皇贵妃娘娘。”魏潇低头弯腰:“吩咐的御膳房,每日必做。”   “好啊,好啊!”成康帝脸色都变了:“朕一直觉得,当年亲口许诺她成为继后,结果没有登上皇后凤座,是朕,毁诺了,是朕!对不起她,所以这些年来,朕册封她为皇贵妃,位同副后!执掌凤印,打理六宫诸事,赐她居住在翊坤宫,那是翊坤宫啊!只比坤宁宫差一点的地方。”   “差了那么一点,到底不是我母后的坤宁宫。”李钊在一边淡淡的道:“当年幸好没有封后。”   李钊不比赵仁河,赵仁河心软,还讲究个仁义道德的,对内监都很尊重。   他是真正的封建社会的皇宫里生,皇宫里长大的,身份高贵的同时,他对某些事情的看法,跟赵仁河大不相同。   小河是小河,他自己也要努力。   别以为他多年不回来,不知道那几个兄长的举动。   二皇兄看似老实了,却在其中牵线搭桥,联系上了五皇兄庆郡王,小河弄海盐倾销的时候,其实二皇兄暗地里也投了钱进去,只换回来大量的海盐,够他吃一辈子的了。   皇贵妃这些年都咽不下那口气。   要想打击敌人,就一棍子打死,不给他们留下任何活路。   先把这娘俩儿搞掉,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他还记得,皇贵妃那个女人,当年觊觎他母后的位置,这口气,他咽不下去,不把她弄去冷宫,他不甘心。   “不错,还是皇儿说得对,他们母子俩,不堪为后,不堪做嫡子!”成康帝在气头上,同时对自己的嫡出次子,心里更喜欢三分。   成康帝一怒,这事情就严重了。   加上大行皇后祭祀一事,虽然里头有一半的责任在成康帝,他要是多注意一下,也不至于如此。   他的漠不关心,才让下头的人放肆。   但是没人敢指责皇帝的不是,就连李钊都不行,他不仅是皇帝的臣子,还是皇帝的儿子。   儿子怎么可能指责父亲呢?   成康帝也有点推卸责任的意思,他将所有的过错,堆在了皇贵妃跟春郡王的头上。   连正月十五都没过,皇贵妃被去掉头衔,仅保留一个美人的位份,被打入了长门宫。   长门宫在皇宫的东北角,最僻静的地方,而且是个长方形的建筑,一座主殿,两座侧殿,以及一长熘儿二十四个单独的小宅院,是宫里头房门最多的一个宫殿。   这里的主殿住着的是玄明帝现在唯一还活着的一位太妃,长门宫也是归她管。   侧殿里住着的是玄明帝的两个太嫔。   这里其实就是冷宫,当年玄明帝驾崩之后,他的女人们都被划拉划拉,塞进了长门宫。   这么多年过去了,死了不少,还剩下那么三五个,也是垂垂老矣,这里的日子过得形同死水一般。   都是在熬日子呢。   成康帝也将自己不喜欢,犯了错的妃嫔,送到长门宫来,这里就是宫里的“冷宫”了。   紫禁城中并无任何一处宫殿被冠以“冷宫”的牌匾,也就是说,冷宫并不是某一处固定宫殿的称唿。   所谓的冷宫,指的是安置失宠了的宫中女子的地方。   春郡王去掉所有头衔,贬为庶人,全家交由宗人府幽禁看押,无诏,不得出。   昭亲王在宫里头待了三天两夜,这事儿就尘埃落定了。   成康帝雷厉风行,很多人都莫名其妙,这处罚的也太重了吧?一开始发现祭祀之事的时候,也没见万岁爷如何,惩罚也惩罚了,可绝对不严重。   可是现在,却下了狠手。   李钊从宫里头出来,回到了昭亲王府。   “打入冷宫啊!”赵仁河摸摸下巴。   “本朝嫔妃被废为庶人极为罕见,一般只会废除封号,降位为低等级的嫔妃。前朝的珍妃曾被降位为美人。而且就算废为庶人,也会被幽禁在一个阴暗的小房子里,跟囚犯没什么区别,不会让她出宫。历史上唐高宗的萧淑妃、王皇后,在与武则天的宫廷斗争中失败被废为庶人,关押在暗室,这就是宫廷斗争的残酷性。”李钊道:“她毕竟是皇贵妃,到底是跟他有感情的,不过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不错,活着比死了更难受。”赵仁河乐呵呵的道:“我的菜准备好了,什么时候送上去?”   “十五的时候吧。”李钊道:“那个时候,宫里有团圆宴。”   “你们这里宴会够多的。”赵仁河呲牙。   “明天带你出去玩。”李钊立刻就明白了赵仁河的心里吐槽内容,他知道,这段时间,小河憋坏了。   “好呀!”   虽然耽误了几日,但是外面的花灯还在,且随着正月十五的越来越近,花灯的样式也越来越多。   这次他们出行,感觉好多人都对他们敬而远之,倒是让俩人清净了许多。   正月十五到了,很多勋贵人家都往宫里头送东西,而且都是吃食。   五花八门什么样的菜肴都有。   而且不止有成品,还有制作方法。   赵仁河也把自己的东西送了上去。   同样是被成康帝给挑了出来,并且宣召李钊跟赵仁河入宫,参加团圆宴。   同样是将俩人叫到了养心殿,陪自己,丢下其他人,在干清宫候着。   同样是早膳时间,只不过,赵仁河在御膳的桌子上,看到了他的内酯豆腐。   鸡丸虾丸内脂豆腐汤。   黄色的鸡丸,粉红色的虾丸,白色的内酯豆腐,在清汤里看的很清楚,用的是猪骨汤熬制。   闻起来味道很香。   “免礼,都坐着吧,今天进贡上来的菜品挺多的,吃个新鲜。”成康帝这两天有点担惊受怕,御医给他请了平安脉,虽然没什么大事,但还是给开了两贴祛毒解毒的汤药方子。   “看到了,这是小臣进贡的内酯豆腐。”赵仁河顺势就坐下了:“这个凉拌吃着也好。”   “有凉拌的,老醋松花蛋内酯豆腐。”魏潇在一边道:“还有虾仁滑炒内酯豆腐。”   “挺好,挺好!”赵仁河点头:“对了,松花蛋不宜与甲鱼、李子、红糖同食。食用松花蛋应配以姜末和醋解毒;松花蛋最好蒸煮后食用,松花蛋里面还含有胡粉,幼儿和小孩子最好少吃。”   胡粉就是铅,在古代的称唿。   “嗯,这个是知道的。”成康帝又对李钊满意了一分,因为李钊给的那个东西,有非常多的食物相克禁忌。   赵仁河是怎么知道的呢?原来他们家买的日历啊,上面都是一张一张的那样,过一日,撕一张的那种,而下面空白的地方,就是一些食物禁忌。   赵仁河没事就去看两眼,因为有些意思,他就记住了。   能想起来的他都记下来了,比古代的人记下的强多了。   “来,尝尝这道,这是烤猪肉,整只猪烤的脆皮,沾点蒜汁。”成康帝指使人给俩人布菜。   “是大猪吗?”   “是,听说有三百多斤呢。”   “哇!”赵仁河表示出了惊讶,他前世的确吃过烤猪肉,不过是用现代化手段烤的,也的确是脆皮的那种,好吃的不得了,就是有点贵,一块就要五十多块,但是味道真的不错。   而这个用古典手段烤出来的整猪,味道竟然更浓郁,更脆皮!   赵仁河自己吃了半盘子!   成康帝看他不客气,反倒更高兴了:“那边还有进上来的天香鲍鱼。”   该菜源自明朝皇宫御菜,一般时候,外面吃不到。   “哎!”赵仁河是放开了肚皮吃。、   李钊看在眼里,心里想的却是:怪不得在家连口参汤都不喝,空着肚子就跳上了马车,原来是想进宫吃好的啊。   他们俩在养心殿陪着成康帝大吃二喝,干清宫的人只能干等着,其中最不满的就是庆郡王,其次是敦郡王。  364众人的纷乱聊天   364众人的纷乱聊天   现在宫里头是贤妃娘娘一头独大,贵嫔娘娘稍逊一筹,而德嫔跟她儿子荣郡王一样,低调的一塌煳涂。   淑嫔跟诚郡王都是老实人。   唯有娴嫔,很注意九公主,因为眼看着女儿就要长大了,嫁人了,驸马的人选,万岁爷却一直没有什么动静,虽然和亲是免了,可日子怎么过全看皇帝一人的意思。   神奇的是,生了十皇子的金美人,虽然也很受宠,但是一直是个美人的位份,不高不低的这么吊着。   而且生了皇子之后,金美人还不如娴嫔受宠,更不如同期的徐美人和康美人。   十一皇子不幸夭折,其母也跟着落寞了下去。   现在为止,还没有十二皇子的出生,或者说,这几年,后宫都没有孩子出生了。   也是,成康帝都多大年纪了。   人过五十天过午了,走下坡路了。   所以现在的后宫其实已经很平静了,只要这几个女人不发疯,其他女人也闹不起来。   但是德妃还在禁足当中,贤妃一家独大,这让庆郡王有些上火。   他是德妃的儿子,可贤妃掌权之后,对她儿子敦郡王来说就是一股助力,而自己的母妃禁足等同于无用,在宫里头连自己宫门都出不去。   越看庆郡王越不顺眼,敦郡王也是有脾气的,头上压了一个老五,他觉得非常不舒服。   身边的人小声的劝他:“忍一时,忍一时!德妃在宫里头都闭门不出了,他还能蹦跶几下?小臣听说宫里头现在可是贤妃娘娘代掌凤印,四嫔协理宫务,您说,皇贵妃去了冷宫,皇上是不是会立我们贤妃娘娘为皇贵妃?”   皇贵妃啊,这可不只是名位的问题,还有身份的转变。   别忘了,皇贵妃位同副后,在没有皇后的情况下,代掌凤印更是理所当然,且后宫还有一个潜规则,有皇后,就没有皇贵妃;有皇贵妃,就没有皇后。   如果需要再立皇后的话,皇贵妃是不二人选。   没有之一。   历朝历代极少有皇贵妃跟皇后同时存在的后宫,因为那样的话,争权势不可免,皇帝的后宫不安稳,如何安心处理朝政?   所以,要是当上皇贵妃的话……。   敦郡王顿时就有了底气:“我母妃的封号,就是我母妃的性格,娶妻娶贤,纳妾纳颜。”   所以,他母妃很有可能当上继后。   那他就是嫡子了,而且他排序比李钊年长。   就算他是元后嫡子,可他却是个嫡次子。   自己是继后嫡长子,跟他就能在名份上持平。   一个离开了十二年京城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跟他争?   “当然!”那人小声的道:“只是前面还有个庆郡王,看他那猖狂的样子,德妃在宫里头可还禁足呢。”   敦郡王摸了摸下巴,德妃娘娘啊。   那边庆郡王也看敦郡王不顺眼,只是他身边的人却愁眉苦脸:“郡王殿下,今年的年是过去了,可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年节好过,日子难过。   自从跟着庆郡王倒腾海盐赔了钱之后,家里最多的东西就是海盐,可这个东西又不是钱,如何能当钱花?   现在他们家佃户腌咸鸭蛋用的盐,都是他这个当主家的卖给他们的,按照现在的盐价卖给他们。   能捞回一点是一点啊!   以前京中海边来的粗盐二十文钱一斤,精盐是五十文钱。   现在的粗盐是十文钱一斤,精盐二十文钱一斤。   以前的粗盐里头有沙硕,现在粗盐跟水晶糖似的干干净净。   精盐更是第一次面市,现在厨子们更爱用精盐炒菜,炖汤。   他们的精盐当年是高价购入,又拖拖拉拉的回到京城,成本很高,一斤十五六文钱的成本,结果海边的精盐走水路大量涌入京城,十五文一斤!   这种“成本价”把他们害苦了!   后来听说要掉价十二文,几个高门豪富同时出手,吃下了大量的便宜精盐,这才将价格维持到了二十文……再低他们就该陪老底儿了。   可是这样拮据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家里儿女都要成婚嫁娶,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不会忍一忍吗?”庆郡王自己还头大:“你们损失不少,本王损失的更多。”   比起臣子们,庆郡王才最惨。   他以前有钱,大手大脚惯了,且用钱拉拢人最为快速,不要以为当官的不爱钱,只是给的不多他自然不爱,给的巨多人人都爱。   为此他没少收拢几个大臣,可是现在他没钱了,供应不上奢华的生活不说,连带着自己的大计都要搁浅,呕血的心思都有了。   家里本来被高高供起来的王妃也跟他闹腾,皆因原来那七个妾室跟他有利益关系,他对七个妾室比较宠爱,毕竟这是财源。   对王妃就是面子情而已,七个妾室也不那么尊重王妃,每日也不去立规矩。   结果现在王妃突然就严肃了起来,每日必须要求妾室们去她那里立规矩。   折磨的七个盐商家送来的小妾苦不堪言。   以前娘家有钱的时候,她们过得日子尚且安稳,但也只是安稳而已,毕竟她们只是在宗人府备案的庶妾而已,连妃妾都不是。   能跟王妃叫板的也就是钱财上的事儿,现在没有了钱财傍身,这七个女人可苦了,王爷也埋怨她们娘家坑了自己一把,不理睬她们。   后院不少女人也跟着起哄,闹哄哄的他连过年都没有过好。   加上外面的事情也越来越糟糕,庆郡王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的母妃禁足宫中,得不到宫里的任何消息,偏偏昭王还频频被成康帝亲热的带在身边,以示恩宠。   大朝会上他同意了和亲之事,却让他名声受损,不少人纷纷表示不看好他,以前收下的钱却没给退回来。   别人都说“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是“偷鸡不成丢了很多把米”啊!   钱财,名声和实力。   再看一直对他防备和蠢蠢欲动敦郡王,庆郡王就更烦心了。   其他中立的人却觉得不错,尤其是以文渊阁大学士、英武殿大学士等八位大学士为首,他们是比较传统的读书人,拥护的就是嫡传制,同时他们家也都是最重视嫡长子的人家。   最主要的是,他们八位大学士都没有妾室和庶出儿女。   可以说是正派之中的正派人了。   虽然说话文绉绉,但是李钊还是很尊重他们的。   他们也最看好李钊,这个嫡出次子,在皇太子这个嫡长子没有了的情况下,自然,就移情到了李钊的身上。   他们聚到一起,说的可就比庆郡王和敦郡王更广泛。   “听说那五家高门因为纨绔子弟胡乱带匕首去踹昭王的门,被定为行刺未遂,可怜祖上辛辛苦苦得来的爵位,不是降了就是没了。”   “那是他们活该,家里孩子不知道约束,任由他们一群纨绔子弟仗着他们自家的名头胡作非为,普通百姓也就忍了,偏偏撞在了昭王殿下的手上,不惩罚他们一番,还当这世间王法管不到他们呢!”最为正直的英武殿大学士对此嗤之以鼻:“要是老夫来处理此事,非得将爵位一撸到底,让他们也当平民百姓去。”   “不过昭王殿下看来盛宠优渥,可有其他动作?”文渊阁大学士是其中学问最好,也最有文采的人。   且文渊阁大学士是从玄明帝那一朝,一直到成康帝这一朝的两朝元老。   “暂且没有,但是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昭王殿下不好惹了。”保和殿大学士笑着道:“且万岁爷几次三番的宣召入宫,父子感情非常好。”   文官里,八位大学士就是支柱,他们看好谁,就有一半的文官看好谁,而且他们虽然从不参与夺嫡之事,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看不上前头几位郡王,目标是有著名正言顺头衔的昭亲王。   但是在武将里头,他们更看好昭亲王的不是他的出身,而是他对于军中的一些改革。   还有就是平南王,谁也不会想到,平南王这么一个武勋出身的人,竟然旗帜鲜明的掺和进了夺嫡的事情里,而且他还光明正大的站在昭亲王身边。   可以说,他是在不遗余力的帮着昭亲王了。   “听说平南王要在北边的小汤山建行宫,蔬菜棚子和一些菌蔬棚子,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一位老将军不高兴的道:“有那时间多弄点炸药包之类的军中利器,多好。”   “平南王当年研究出来的东西还少啊?可朝廷给人家什么了?一点子钱财,一个老娘的诰命而已,现在人家都平南王了,还白给万岁爷盖行宫,为的不过是保命而已,唉,可怜祖上也是能征惯战之辈,要是他能再领兵出征就好了。”另一位老将军却问道:“那个东瀛的使臣,到底答应没有啊?东瀛要是不答应,正好,让平南王带兵去东瀛,平南水军大营还得平南王来掌握才有看头,这些年轮流交由什么平南大将军,终究是差了一点意思。”   “其实要我看啊,朝中这些人都是吃饱了撑的,要是此时有个对国之大战,他们就全消停了。”另一个勐张飞一样的老将军,头发都花白了,可气势惊人,站在那里周围也就几个老将军跟他站一起,其他年纪轻一些的都离他远远地,这位老将军脾气可不怎么好。   动起手来那可真敢要人命。   不管是什么理由,他都能置人于死地。   “你就想着打仗,打仗,现在天下承平,就算是偶有战事,我们大顺也是赢家,除非是像平南王那样,跟人杠上了,我可是听说,东瀛人这几天,频繁的找人疏通关系给他们说好话,听说他们还去摆放了庆郡王。”一位老将军小声的道:“给庆郡王送了不少银子,他们那里难道真的盛产白银?”   “管他盛产不盛产,平南王说盛产,就盛产!”   军中就是这样,恨不得到处烽火连城,有仗可打,赚取军功才是他们的追求,整日里在朝堂上唧唧歪歪,别人不烦他们自己都别扭。   可惜啊,大顺朝承平已久,军事上真的没什么太大的变故,若非鸿基大帝留有遗命“好战必亡,忘战必亡,不战必亡”的三战原则,不许后世子孙减少军费开支,不许后世子孙忘记军备,恐怕早就有文官提议削减军费开支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借口发兵他国,看平南王的意思,还十拿九稳,几个老将军就心动了,谁家都有一群孩子,这年头,捞个军功不容易,这事儿得找平南王说道说道去。   正聊得热火朝天呢,外头就传来了静鞭声,成康帝驾到!  365团圆宴啊   365团圆宴啊   静鞭是皇帝仪仗中的一种鞭子,一种很大的长鞭,挥鞭发出响声,使人肃静,正确的说,是銮驾仪卫之警人用具。   朝会时,皇帝驾临之前,鸣之以发声,以示肃静。   在古代,也称鸣鞭。   只要鸣鞭,皇帝的龙驾随后就到了。   这次依然是成康帝在前头,昭王殿下落他一步远,平南王落昭王殿下一步远。   此次不是大朝会,是元宵的团圆宴。   所以这里并非是文武百官,只是皇亲国戚,宗室高官聚到一起,为的是彰显帝宠,皇帝则是要跟“自己人”欢聚一番,这个时候能来的都是成康帝的心腹之臣。   能来,代表的是帝宠。   干清宫金銮殿是视朝的地方,但是干清宫是可以开宴会的地方,此时后宫也开宴,邀请的是各家的诰命夫人,且很少。   因为第一宫里没皇后,谁都“名不正言不顺”;第二是因为宫里最近波云诡谲的很,贤妃也不想多惹事端,所以邀请的都是最亲近的女眷。   很多家都是男人去了干清宫,女眷根本没入后宫。   见礼,唱名,跪拜一顿折腾之后,成康帝宣布“团圆宴”开始。   在古代元宵节时,按《内务府奏销档》记载,于正月十四、十五、十六三日,还要在干清宫前立万寿灯。   这万寿灯什么样呢?   这会儿天有些阴沉,光线昏暗,赵仁河才发现,干清宫广场入门口的那边搭起了两个数米高的天灯!   宫里的南府养着上千人的戏班,而且还编排了很多独家的大型戏剧,可以连续演上一个月。   对于节庆的日子,更有专门的节目,成为“节令戏”,服装、道具、台词,均是为这个节日而单独设计的,都是一些一刻钟左右的小戏。   比如每逢大年初一,宫里必演《喜朝五味》,而正月十五,则要上演《万花向荣》和《御苑献瑞》,听听这名字,就特别符合吉祥喜庆的节日气氛。   一般来说,这两出节令戏上演的时候,万岁爷以及诸位臣工往往都是边吃边看。   天色昏暗,立刻就有人点起了灯笼,图个喜庆,又能照明。   那边戏曲上来一顿热闹,这边就已经安席入座,有内侍奉上各色食品。   主食当然是元宵了,北方一般都是水煮,或者油炸,南方还有蒸熟和煎烤。   元宵个头很大,一个碗里头装五个,赵仁河拿了一碗吃了一口:“黑芝麻馅的嘿!”   像他!   外表白嫩嫩,内里黑漆漆。   “五个汤圆,五种馅料。”李钊比他知道的清楚多了:“还有猪油白糖的,白糖白芝麻的,五仁的和花生的。”   “是吗?”赵仁河飞快的一个咬了一口,发现还真是,顿时吃的眉开眼笑。   上来的菜品也更多样化,还有赵仁河的内酯豆腐,让人吃了之后顿觉稀奇。   因为上的是松花蛋老醋嫩豆腐。   但是人人吃了一口发现这“嫩豆腐”是真的很嫩。   “这是豆腐脑吗?”一个宗室老人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豆腐脑不该这么硬,可豆腐这么软的吗?”   “这个是内酯豆腐,老公爷,这是平南王进献的吃食,万岁爷很喜欢的。”旁边负责膳食的内监赶紧跟老爷子说:“比豆腐脑嫩,比豆腐还要软一点,滑熘熘的很好吃。”   “可不是么!”老头儿喜欢的又吃了一口:“这几日胃口不开,这酸熘熘的又凉哇哇,好吃,万岁爷的吃食就是好吃!”   这位老公爷是宗室里的一个老好人,平时也不争什么,难得的入了成康帝的眼,说起来俩人还是隔房的堂兄弟,且老公爷年纪都八十了,还耳聪目明,不用主拐,身体倍儿棒。   成康帝听说老堂兄喜欢内酯豆腐,顿时就吩咐下去:“让人每个月给送到他府上一些,喜欢吃就多吃点,难得有朕这位老大哥爱吃的东西。”   老公爷八十高龄,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啊?   什么好玩的没见过?可不是难得么。   “遵旨。”魏潇立刻吩咐人去安排。   这顿饭吃的挺开心,可偏偏有人非得找事儿。   庆郡王就是其中之一,他也吃到了内酯豆腐,这东西他觉得也就是做的更细致的嫩豆腐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听说平南王进献了内酯豆腐,不知道昭亲王进献了什么吃食?”庆郡王是故意的,因为他在内务府有眼线,听说昭亲王没有进献食物。   李钊是没有进献食物,他进献的是比吃食更加让成康帝开心的《食物相克》小册子。   这可比给成康帝吃什么都要好的东西啊!   成康帝觉得九儿子惦念自己,不然不会给自己这么一个小东西,他让人试验过了,的确如此。   这个东西,他当宝贝一样的收起来,可没对外人说过。   当然,他九儿子有一本备用的是理所应当。   可老五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知道你九弟进献了什么给朕?”成康帝看了过去,眼神淡淡的,神色也淡淡的,天子不怒而威。   “儿臣、儿臣只是想问一下而已,不知道父皇吃着可好?”庆郡王什么都好,就是在成康帝跟前胆子不大,平时哄成康帝开心还行,要是成康帝一拉下脸来,他就自动胆怯了。   “进献给朕的东西,朕都没有评判一个字,你要问好赖?”成康帝不高兴了,整个宴会的气氛都不热闹了。   “儿臣不是那个意思。”庆郡王额头冒冷汗。   “那你是个什么意思?”成康帝还揪住他不放了:“朕的事情,你打听的那么清楚要干什么?”   刚刚解决一个食物相克的问题,成康帝在这上面非常敏感。   庆郡王要不是在吃食上找茬儿,他或许还不会动怒,但是现在么,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了。   “儿臣是想……是想着,儿臣进献的东西,怎么没见父皇品尝?”庆郡王一急,说话就乱了方寸。   “你进献的砂锅煨鹿筋,跟宫里的一样,朕吃你的跟吃宫里御厨的手艺有什么不同?哦,有,你的砂锅煨鹿筋里头还放了鹿血块,御医说了,朕不宜吃那么热补的东西。”成康帝看他的眼神越发的冰冷:“你自己吃吧!”   “父皇,儿臣不是、不是故意的,煨鹿筋不是很适合吗?”他是问过了很多人,知道这道菜对身体虚弱的老年人很合适,才选择这道菜的,而且这道菜做法也很耗时,是个养生菜啊。   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为了效果,往里头放了几块鹿血豆腐。   成康帝的身体,就算是保养得好,也垂垂老矣,怎么能吃那么勐烈的东西?   万一吃出问题来怎么办?   以往成康帝能吃两块鹿肉就不错了,鹿血这种东西,他三年前就不再碰了。   “那你就自己吃吧。”成康帝一摆手:“派人送庆郡王回去,隔三差五的给他送去一份砂锅煨鹿筋,里头放点鹿血豆腐。”   庆郡王傻眼了:“父皇!”   “庆郡王,请吧!”早有禁军的人过来,直接把人架起来就走,成康帝也没说什么。   庆郡王退场,他的桌子立刻被收起,就像是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敦郡王察觉到成康帝心情不好,也不冒头,老实的吃着团圆宴。   看戏和大宴是在一起的,其实观烟火和吃元宵也是一体的。   天气阴沉沉,但是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竟然晴了起来,一轮明月升上天空,宫里开始放烟火。   其实就是烟花,古代的烟花没有现代那么多说法,但是出自宫廷匠人之手,依然非常灿烂夺目。   酉初二刻开始放,一直到酉时结束。   也就是七点之后,晚上七点之后,冬天的时候早就已经黑天了,团圆宴算是结束,诸位开始告辞出宫返家。   谁都没有再提过庆郡王,就连庆郡王的那几个铁杆支持者,都没有提过他一句话,或者为他求情。   众人都在看昭王,过年的时候他在宫里过得除夕之夜。   这上元节,他是不是也要在宫里头过?   谁知道李钊非常简单的跟自己的父皇告别,就带着平南王上了他的王驾,直接出宫去了,一点留恋都没有!   众人不解之余,散发思维,这到底是要争,还是不争啊?   在王驾马车里,赵仁河就笑的不能自己:“庆郡王真是个活雷锋,自己跑出去顶雷,让万岁爷一顿发火。”   “他其实是想找我的不是,结果你提前给他挖了个坑。”李钊看他笑的在车里打滚也不管。   “我只是想着,看谁忍不住找茬儿,没想到他竟然自己蹦出来了,定力不够啊!”赵仁河趴在那里,脸蛋红扑扑。   “你的海盐倾销可把他们坑哭了。”李钊抿嘴:“其实你的晒盐之法,早已有之。”   “我知道啊!”赵仁河道:“河东盐池是有疏卤地为畦垄,浇晒得盐的法子,产出的盐称之为”畦盐”,但没有海盐的产量高,何况那样的盐含碘量也低,我的海盐吃了不得大脖子病。”   如果是在他那个年代,几乎所有的盐里头都有碘的存在,不会让人因为缺乏碘盐而得病,可是在古代,实在是物资匮乏的厉害,商品流动的也不够快速,尽管赵仁河努力的推行海产,比如那些进货量小的盐贩子,他甚至免费送给他们海带干,希望他们可以贩卖海盐的时候,也将海带干范卖出去,哪怕只贩卖出去一点,让百姓们能慢慢地接受这种海物,也是好的。   人吃了盐才有力气,有了碘才不会得大脖子病。   如今赵仁河往北边贩卖的盐,全都搭配海带干,海带干便宜的很,甚至免费供应辽阳大营食用,辽阳大营每隔一日就有一顿猪骨海带汤喝。   “他本来想买你的盐方,结果你把方子直接进献给了朝廷,他就没办法了。”李钊把人揽过来:“明天,我们就该主动一些了。”   “当然,我是不是该上个折子,我得在这里主持行宫的修建,菜棚子和菌蔬棚子也要盖起来。”赵仁河摸了摸李钊的胳膊:“你不会讨好人,我会;而且有我在,还能帮帮你。”   “好。”李钊低头,亲了怀中人额间一口:“需要什么和我说,我在京中也有些积蓄,是我母后的嫁妆。”   当年皇兄遭遇不测之后,他皇兄的私房、母后的嫁妆以及他的小金库,都被他第一时间收了起来,不然这些年,无法维持庞大的开销。   “我不缺钱,你只要稳住了,我们就赢了。”赵仁河抱着他,回吻了一下:“我们的目标,可不单单是皇位,我们的目标是征服地球,冲出宇宙,我们的未来是星辰大海!”   李钊嗅了嗅鼻子:“没喝酒啊?怎么撒酒疯了?就说一些我听不懂话。”  366幸好,幸好啊!   366幸好,幸好啊!   赵仁河嘻嘻一笑,像个小呆瓜:“我没喝酒,也没吃醉。”   俩人的车架回到了昭亲王府,很快就洗漱入睡了,今天一天在宫里头太累了,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心理上的累,连出门看看花灯都没有兴趣了,很早就熄灯睡觉。   可是刚睡下,王旭就来了,李钊不得不起来去书房跟他商量事情,而赵仁河则是个懒蛋子,他躺下就不要起来,耍赖霸占了李钊的被窝,因为里面有李钊的气息,他自己的被子,则是被他拢吧拢吧,骑了上去。   要是李钊在的话,一晚上总会有几次将他的睡姿整理一下,或者把人干脆,紧紧困在自己的怀里,免得他踢被子,又要把大腿放在自己的身上去,但是没有李钊在,赵仁河就会“放肆睡”,睡姿非常豪放。   而李钊因为跟王旭商量事情有些晚,干脆就在书房那里睡了,反正书房也有卧室,他何必跑回去打扰小河的好眠呢?   结果第二天,天都没亮啊!   正月十六,成康帝白龙鱼服,微服私访,来了昭亲王府。   “朕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成康帝看着眼前恢弘的王府,其实是很感叹的,他虽然身为父亲,有十个儿子之多,但是他从来没有去过儿子家。   就连儿媳妇的茶饭,他都没有享受过。   因为按照规矩,儿子成亲第二天,会带着儿媳妇给他磕头,行大礼,但是这大礼不包括敬茶。   都是行完大礼,他赏赐点东西,就退下了,从那以后见到儿媳妇的时候都少。   一般都是磕头,看到儿媳妇的头顶,身形,就算完事了,说话的机会更少。   然后他就发现,也没有哪个儿媳妇特别孝敬他。   比如给他做个靴子,做床厚被子什么的,一般百姓人家,儿媳妇都会给老人做一些东西,以表示孝心。   但是身在皇家,却没有了一般百姓老人的待遇。   “进去看看。”成康帝一挥手,自然有人上前拍门。   成康帝是打算来个突击检查的,所以他不要人声张,甚至不许人进去通报,因为所有人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跪地上,但凡是站着的,他身边的人都在第一时间用刀剑对准了要害。   昭亲王府的人没有应对万岁驾临的准备,赵仁河的人马都撒出去了,剩下的不是在站岗,就是在补觉,谁也没有想到,成康帝突然出现,想要示警都来不及。   幸好啊,幸好!   昨晚俩人是分开睡的,而成康帝进入了银安殿的寝殿之后,发现炕上睡着的人,不是他九儿子,而是平南王!   “这是怎么回事?”成康帝傻眼了。   “回万岁爷的话,昨天平南王小酌了几杯,就醉了,赖在这里不肯走,王爷也是没办法,跟个醉鬼没道理可讲的,就让他睡了银安殿,自己去了旁边的岳麓斋凑合了一夜。”田公公陪着笑脸道:“昨天闹腾的太晚,今天这还没起来呢。”   岳麓斋是李钊读书的院子,书房就在那里。   “这孩子。”成康帝没有生气,反倒是看赵仁河那潇洒的睡姿笑了:“平南王一直都这样的吗?”   “差不多吧?平南王从不要人守夜,也不许人在他睡觉的时候在门外守着。”田公公立刻就道:“说是不习惯,听说小的时候就这样,有人守着他睡不着觉,就算是病了也不需要人守着,后来有一次得了风寒,还是海太妃守了他一夜,怕他半夜发热,都没怎么休息好。”   “也是,也只有他的老母亲,他撵不走,不然换个人都无法跟他顶着来。”成康帝摇了摇头:“让他睡吧,带朕去看看你主子。”   李钊的岳麓斋,是一个三合院的样子,正房五间,东边就是卧房,西边是书房,因为赵仁河在东北那边用的格花窗,中间用一块玻璃,透光度好不说,还能看到外面的情况,所以李钊的昭亲王府在后来安装门窗的时候,就是安装的格花玻璃窗。   成康帝看了,赞赏了一句:“很是讨巧啊。”   “平南王在东北的时候,就是用的这个格花玻璃窗,既能保暖,又透光亮,王爷看了挺好,就将王府的窗户都改成了这样。”田公公一边领路一边道:“王爷就在书房的卧房里,奴才去请。”   “不用了,朕过去看看。”成康帝没有让田公公去叫李钊,而是自己进了他九儿子的卧房。   王府的卧房,都是有规格的,李钊的这个卧房啊,南边窗户下是火炕,北边是一个北窗户,北窗户下是一面火墙,取暖用的,东边则是一整套衣柜,地上的空间有限,只有一个软塌立在北窗户下。   现在榻上放着李钊的衣服,李钊呢,则是躺在炕上,他睡觉很安静,既不像赵仁河那样打小唿噜,也不像赵仁河那豪放的姿势,他睡觉就是板板正正的,这是从小被身边的嬷嬷们教导出来的规矩。   但是成康帝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进了大门的时候,李钊就醒了。   只是没有立刻蹦起来而已。   等他察觉到有人进来了,顿时就蹦了起来,手往枕头下一伸,就掏出来一把小剑,身体呈防御姿势,另一只手则拿了旁边的一个靠枕,做盾牌用,眼神犀利的看向了来人。   成康帝身边的魏潇也在第一时间挡在了成康帝的前面。   成康帝惊讶的看着站在炕上的九儿子:“你干什么呢?”   “父皇?”李钊故意露出一点点吃惊的意思,然后赶紧收起了自己的武器:“您怎么来了?怎么没人通报?儿臣这是……这是……过激反应,父皇见谅。”   “你这是太警惕了。”成康帝却没有怪罪他的意思:“穿戴整齐出来,朕去你的书房那里等你。”   “是。”李钊赶紧放下手里的剑,而且是剑尖对着自己,剑柄对着成康帝。   成康帝笑了笑:“慢慢来,父皇不着急。”   然后他就出去了,在九儿子的书房看了看,他发现九儿子这里的书籍很多,甚至有那么一些书本,他看着眼熟,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他曾经赏赐给九儿子的书籍,上面还有他的御笔朱批,而九儿子呢,也在旁边用一行小字写着“父皇说得对”、“父皇英明神武”等字。   成康帝不由得想起了李钊小的时候,也是个可爱的孩子。   还记得这孩子第一次描红,是他手把手教的;第一次写自己的名字,也是他手把手写出来的;第一次先生考校,他虽然回答的磕磕巴巴,但是都回答上来了。   成康帝又翻看了几本书,看上面的字迹,是太子的,写的是一些读书心得,他记得皇后大行之后,两个儿子就有相依为命的架势了。   那个时候他忙着平衡前朝后宫,那些人都盯着凤位,闹了好多事情出来。   等到太子失踪之后,九儿子就变了。   他再也不笑了,现在连睡觉,枕头底下都枕着一把没有剑鞘的剑。   其实当初那些女人的动作,他多少知道一些,其中也有真的派遣杀手去对付九儿子,他给九儿子派遣的御林军,禁军,就是为了震慑用的,当然,也有保护九儿子的意思。   可惜啊,就是这样,还是有几伙人不知道死活,非得要行刺。   估计九儿子没少遭罪,不然也不会有如此习惯。   还有几本书籍,被李钊珍惜的放在樟木盒子里,他也打开看了,几本书籍都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等启蒙孩童用的东西,上面娟秀的字体,写满童趣的白话说明,这是大行皇后的字迹。   还有一个盒子里,放了几张银票。   面额不太多,但是加在一起也有个万八千两的了。   另外屋子里的陈设并不奢华,当然,这是在成康帝看来,他觉得好的那是指他的御书房,而李钊的书房,宽敞第一,书籍第二,摆设排第三。   书房里没有点燃什么熏香,只有淡淡的墨香,搭配一些防书虫熏香的味道。   他的书桌上摆放的除却文房四宝之外,还有一本《孝经》,以及一张纸,纸上写着“西瓜味硬糖、软糖与馅儿糖”,下面写着“入贡给父皇”五个字。   成康帝爱吃西瓜,但是很少有人知道。   李钊写的这几个字,他觉得是一种西瓜味的糖,可是他没吃过西瓜味的糖。   西瓜这个东西,季节性很强,过了季节很少有,这些年,他一直吃的都是东北那边进贡来的瓜果,是九儿子的孝心。   可尽管喜欢也不可能放开了吃,他看的有些眼热。   又看到下面写了一些东西,内容是西瓜寒凉,不宜多吃,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怕坏了肠胃。   成康帝觉得吧,这是儿子给他想的解馋的办法,做成糖类,他含着,有个西瓜味儿,跟吃西瓜没什么两样。   又能防止他贪吃太多的西瓜,而对身体造成什么损伤。   还是九儿子好啊!   李钊穿戴整齐之后,没有急着出去,而是让人去安排早膳,并且去叫平南王起床。   他才去书房见成康帝。   “父皇。”李钊站在地上,神色淡淡的,但是腰板挺直,气质好,颜色佳,成康帝看到这样的儿子很满意:“朕来你这里,就是不想太麻烦,要不然的话,这拖拖拉拉的什么时候能出宫来,你这里还得准备接驾。”   “可是这样出来太危险了。”李钊不赞同:“带了多少人?可有让禁军便装保护?”   “带了带了,何况朕只是在内城走走,不去外城,应该没事。”成康帝对自己的安全可是很看重的,只身前往某处,他是不会去的,这次出门,跟着他的暗卫就有二十几个,禁军有三十多个,暗中保护的御林军有七八十。   身边更有十几个会武艺的内宦,几个宫娥也都是武功高手,这些人各个都是能以一敌十的高手,带着他们,安全无虞。   “父皇用早膳了吗?”李钊人虽然冷淡,但是眼中带着一些关心。   “还没有用膳。”魏潇比成康帝快了一步:“只喝了点参汤,吃了两块清炖牛肉,就要出门来走走,直奔您家了。”   “那您跟儿臣一起用吧,儿臣这里的早膳虽然不如宫里的精致,但勉强能入口。”李钊就只能客气到这种程度了。   “好,用一顿你府上的早膳。”成康帝就点头了。   魏潇顿时乐开了花:“那感情儿好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用上?”   “马上就该好了。”李钊道:“刚才就让人吩咐去做了。”   正说着呢,赵仁河打着哈欠进来了:“万岁爷啊,您这起的也太早了,小臣见过陛下,这都没怎么睡醒呢。”  367白龙鱼服成康帝   367白龙鱼服成康帝   “朕来的时候,看到了。”成康帝乐了:“平南王的睡姿很是豪放啊?还在朕九儿子的寝殿里。”   “昨晚喝多了,酒品不好。”赵仁河嬉皮笑脸的凑了过去:“您吃饭了没?没吃在这里用一顿呗?家里有东北带来的酸菜,咱们吃个酸菜肉的锅贴,咋样?”   “听你们安排,朕不挑食。”成康帝感觉到了一股久违了的“家”的气息。   果然是家常饭。   早膳的粥品就三样,小米粥,红豆粥,大碴粥。   主食也就三样,酸菜肉的锅贴,牛肉大葱的蒸饺,以及芹菜肉的馅饼,用的是素油,吃着不腻。   小菜四道,咸菜四道。   虽然摆了满桌子,但是在成康帝看来还是非常简单的早膳,尤其是小菜,其中有一道酸辣海带根。   这道菜做的时候,还放了点糖,所以是酸辣甜口的,很是让成康帝喜欢,咀嚼的时候,还有点劲道。   还有辣白菜,也是酸甜辣口的,吃着脆脆的甜。   小米粥里放了一点细面碱,其实就是小苏打,所以粥非常粘稠,成康帝喝了两碗,要喝第三碗的时候,魏潇就没敢给:“您这都喝了两碗了。”   “父皇,少食惜福。”李钊将一个蒸饺放到了碗里,低头吃,他倒是能喝上个十碗八碗粥,吃上两盘子主食。   赵仁河那边也是喝了四碗粥,吃了一盘子主食的,其实这样的王府,饺子小巧玲珑,盛粥的碗,也就巴掌大,一个大男人吃上个十碗八碗的粥,垫个低儿而已。   但是成康帝不合适,他吃了两碗就算是够多的了。   “好吧,那给朕盛一碗红豆粥。”成康帝还是听劝,改了红豆粥。   喝了两碗红豆粥,他还吃了点赵仁河推荐的酸菜肉的锅贴,小菜也吃了不少,总之,这一段饭他吃得很饱,但是看到自己九儿子的好胃口,他觉得这孩子吃苦了。   “一会儿出门去走走吧。”成康帝放下了筷子:“看看你这王府,朕一直没有仔细看过。”   “好。”李钊的回答,还是言简意赅。   赵仁河看了看他,然后端起碗,喝了碗里的粥。   他们三个人吃过了早饭之后,李钊又带着亲爹,看遍了自己的这个家,赵仁河作陪,但是赵仁河看了一圈,没发现那个“翠红院”,他把那些女人都藏哪儿了?   看过了儿子家,成康帝算是遛弯成功,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他也消化的差不多。   又进了银安殿,在那里休息片刻,品茶,吃点心,甚至有赵仁河喜欢的奶茶。   成康帝还喝了一杯,然后他就要“出恭”了。   昭亲王家的洗手间,是按照赵仁河的设计来的,成康帝第一次体验,觉得十分神奇。   就连魏潇都觉得神奇:“这是平南王府上的设计啊!老奴见过。”   他去过东北,知道赵府里的设计是这样的,还有平南王府,估计也翻新了,设计了这样的下水道。   成康帝出来之后,不用他说,李钊就摇头了:“不可能给宫里安装,这样的东西要挖地道。”   这种“下水道”要挖地的,宫里头的地,不可能随便挖。   最多是给房间里头做个地龙,烧起来温暖而已。   而且宫里头秘密多,成康帝不可能允许宫里头大兴土木,而且是深挖好几米。   还有排水系统,必须能容纳一个人能钻进去的程度,要是哪儿堵了可得通,可是这样以来,恐怕有人会摸着下水道进入宫中。   王府的下水道有石头打造的篦子过滤垃圾,天天有人清理即可。   如果是宫里的话,估计就不成了,那下水道出入口估计有不少御林军守着……冬天还好,夏天的味道简直没法儿待着。   成康帝想了想:“好吧,现在宫里头的情况还好。”   他也知道不可能让人进宫挖什么下水道。   所以这事儿就过去了。   然后成康帝就问了一下昭亲王府的情况,库房充盈,粮仓满的,还有个平南王在府上借住。   成康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问赵仁河:“你就在这里借住了啊?”   “小臣不打算在京里头放什么别院了。”赵仁河苦着脸道:“以前京中设了一个别院,结果一家子下人,十几口子,在京中依仗王府的权势,欺压良善,肆意妄为,气的小臣连房子带人都处理了。”   “这件事情朕听人提过。”成康帝点了点头。   其实当时的平南王府别院的下人也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关键是他们也不敢,因为平南王不是本地的啊,平南王府在南边,极少数有机会进京。   也不会给他们撑腰什么的。   所以他们啊,就是开了个当铺,以平南王府的名义,实际上是他们家自己倒腾的买卖,赚的钱就养活一大家子人,偶尔欺男霸女,也是欺负的老百姓。   但是他们家有好几千两银子的存款,以及买了两家下人伺候自己,这就过分了,本身就是下人,真当自己是主子了啊。   “所以小臣也不要设个什么别院了,就在昭亲王府上叨扰好了,大不了我给他倒腾点新鲜玩意儿。”赵仁河乐呵呵的道:“小臣对京里不熟悉,有几个同窗好友帮衬着,慢慢来吧,地皮小臣已经买好了,行宫今年就盖上,冬日里,您就能去泡泡温泉,吃吃青菜了。”   “你说的是小汤山?”成康帝来了兴趣:“那里有温泉?”   这个时候的小汤山还是当做皇家猎场来看待的,其实每年都没人去打猎。   “是。”赵仁河笑着道:“那里有温泉,好好地建设一下,小臣在东北也是这样,找了一个温泉庄子改造一番,一年四季都能吃的上绿叶子菜!”   看成康帝来了兴趣,赵仁河更是加了一句:“还有瓜果之类的东西。”   这可是说到了成康帝的心头上:“那你好好的盖,如果做得好,冬至那一日,朕去行宫。”   冬至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节气,如果成康帝去了行宫泡温泉,这等于是打广告,免费的广告啊!   赵仁河立刻大喜:“小臣冬至那一日,恭候您的大驾!您放心,到了那一日,绝对不给您丢脸。”   他这样恭维成康帝,其实李钊有些心疼,他知道小河不是那样谄媚的人,但是为了他,小河要讨好成康帝。   心里不舒服的很。   更想着日后绝对不让小河讨好任何人。   成康帝更是被哄得开心,在昭亲王府用了晚膳,这晚膳可就比早膳丰富多了,十个碟子八个大碗,有青菜也有肉类,这才是一个亲王该有的享受。   吃过了晚饭,天擦黑,华灯初上。   今天是正月十六,花灯正月十八才会撤下去。   他们还有机会出去走走看看,成康帝出行,自然前唿后拥,加上李钊跟赵仁河,这一伙人动辄二三百号,其实到哪儿都是很显眼,无奈京中权贵云集,这样的队伍倒是有好几个,   都是拖家带口出来逛花灯的,内城的治安还是不错的,隔三差五就能看到御林军的人在巡防,五城兵马司的人也在各个城门口严防死守。   平民百姓是不可能进入内城的,只有官员及其家眷可以。   但是小官小吏的谁会来内城游玩?虽然知道内城有不少好灯,但是为了安全,他们是不会来的,能在内城游玩的只有内城的居民。   李钊是个无趣的人,他陪着赵仁河逛花灯,还能有点心,对于自己的皇帝父亲,他就没那个情绪了。   赵仁河看着这样不行啊!   将李钊扒拉开,自己顶了上去,他以前酷爱旅行,见过不少带旅行团的导游,当时要不是他太喜欢宅生活,真的要去考个导游证,整天带着人出去玩乐了。   可就算是这样,他也对一些导游的规则记住了七七八八。   以前没有机会用,现在可好了,他可以实践一番。   于是,队伍的成型是这样的:成康帝身边,有两个人,他最信任的大总管,魏潇,魏公公。   而另一边则是平南王赵仁河。   身后跟着的是自己的九儿子,昭亲王,李钊,板着脸,跟这个时候的气候一样冷。   然后是周围围了两圈的便衣禁军,贴近这个圈子的是便衣的御林军。   外围有暗中保护的暗卫,还有身后跟着的便衣内宦,以及几个婆子,几个打扮成丫鬟的宫娥。   赵仁河指着一盏走马灯,跟成康帝介绍:“看,走马灯!”   “这个,有什么不同么?”成康帝看了看,这盏走马灯,做工精致,上头的绘画也很不错。   “走马灯在秦汉时期啊,称为蟠螭灯、在唐朝呢,叫仙音烛和转鹭灯、到了宋朝啊,就叫马骑灯了,乃是一种特色灯具,亦是传统节日玩具之一,属于灯笼的一种。常见于元夕、元宵、中秋等节日使用。具体的原理很简单,灯内点上蜡烛,烛产生的热力造成气流,令轮轴转动。轮轴上有剪纸,烛光将剪纸的影投射在屏上,图象便不断走动。因多在灯各个面上绘制武将骑马的图画,而灯转动时看起来好像几个人你追我赶一样,故名走马灯。”   “你是说,这灯在秦汉时期就有了?”成康帝吃惊不小:“朕……真以为是宋朝之后才有的走马灯。”   “不是哦!”赵仁河是正儿八经看过“中华灯笼展”的人,而且不止一次:“晚辈一开始也是您这样认为的,但是查阅了汉朝的《西京杂记》里,就有走马灯的记载。”   “是吗?”成康帝让魏潇记下来:“回宫找一找这本书。”   看来他是要看一看才会心服口服。   “由于走马灯仿佛几个人在你追我赶,也用来比喻来往穿梭不停的事物。”赵仁河又压低声音道:“听说在东瀛传统文学中,走马灯是夏季的季语。”   他提到东瀛,成康帝就恢复了一个帝皇的角色:“如果明年没有十倍进贡,你只管出兵讨伐就是,朕给你做主了。”   赵仁河立刻就乐了,上前跟摆放走马灯的摊位摊主猜谜语,他猜中了走马灯上悬挂的灯谜,这走马灯就是他的了,他不拎着,而是转手给了成康帝:“这是晚辈孝敬您的!”   成康帝真的提着这个灯笼走了挺远呢!   李钊看了看,从成康帝身后伸出手:“儿子替您提着,怪沉的。”   这灯笼做的非常精致,但是精致就意味着很大,很沉,看着漂亮其实全都是真材实料。   “好,你提着。”成康帝将灯笼杆儿交给了李钊。   前头赵仁河又找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快点过来,这里竟然有捏面人的,我们一人捏一个,不,一人捏俩。”他兴奋的跟捏面人的手艺人道:“给我捏个孙猴子造型的。”  368后宫大换血   368后宫大换血   当然,他这个要求,被李钊无情的拒绝了:“按照我们现在的模样,捏!”   成康帝乐的不得了。   “您今日出门是赶上了,前头就有走百病的地方,我们去走走。”赵仁河捏完了面人还有事儿,他说话一套套的:“正月十三上新灯、正月十四新春亮、正月十五元宵夜、正月十六走百病,我们也去走走百病,今年都要健健康康的啊!”   有赵仁河在,就不愁不热闹,一大群人拎着个花灯,跟人去走百病,还去内城门口摸了城门钉,据说摸了城门钉之后,人就会健健康康的像城门钉子一样坚固。   以至于,城门钉被众人摸的都发亮了。   城门口聚集的人很多,五城兵马司的人算是倒了血霉了,这些都是达官显贵,谁都得罪不起,又不敢掉以轻心,忙活了一身汗出来。   成康帝也被赵仁河挤着去抹了一把门钉,摸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还真是头一次这么干。”   “您要是能让人摸一摸家里大门上的门钉,那可真是……。”赵仁河挤眼睛,小声的跟成康帝道:“皇恩浩荡啊!”   “明年,明年一定!”成康帝想象了一下,皇宫门口,皇亲国戚们这样的摸大门钉子,顿时就笑的乐不可支了起来。   或许是很开心的关系,赵仁河还拉着成康帝跟李钊父子俩,去吃了炸元宵,还买了冰糖葫芦,更是在送成康帝回去的时候,给他买了两只卤鹅拎着:“出来一趟,不能空手回去。”   这一晚,成康帝心情好好的回了宫,但是等他走了之后,赵仁河揉了揉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   “以后不用理他。”李钊心疼的看着他:“我们光明正大的争。”   “我知道。”赵仁河根本没听进去。   俩人回到昭亲王府,洗漱过后,刚要就寝,赵仁河就道:“你去书房水,或者我回我那个院子里睡,再来一次突然袭击,我们就惨了,被堵被窝什么的,简直不能忍。”   他们还没有能力,将关系大白于天下。   “不用怕,他不会再来了,这次已经是冒险。”李钊却太知道他那位父皇了。   为什么父皇一次都没有陪母后回过娘家?就是怕啊!   怕被行刺,怕被下毒,怕被暗杀,各种怕的不得了。   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来了,只有这一次,没有第二次。   “真的?”赵仁河也不想跟李钊分开睡。   “真的,放心吧。”李钊道:“有了这次经历,府中也有相对的安排,不用分开睡。”   他舍不得也舍不得跟小河分开。   俩人老实的上了火炕,果然没有分开睡。   而第二天是正月十七,新年还得继续过。   正月十八,乃是“送灯”的日子。   风俗从正月十三开始上灯,正月十八落灯,有“十三、十四神看灯,十五、十六人看灯,十七、十八鬼看灯”之说。   正月十三吃圆子,圆子代表团圆;到了正月十八,团聚的人儿回归工作,在这天吃面取面条”长”之意。   隐含两个含义,一是祈盼健康长寿,二是希望离家的人经常回家。   俗话说得好啊,“正月十三上新灯、正月十四新春亮、正月十五元宵夜、正月十六走百病、正月十七请客来、正月十八落灯面、正月十九准备好、正月二十动身了”。   意思是说,一般情况下,老百姓们,都是正月二十以后,年就真正过完了,外出打工、做生意的人就得起程上路,种田的也开始忙碌田间农活,以至“上灯圆子、落灯面”的文化便应运而生。   人们特别重视元宵、这“年”后的又一个重要节日,试图将已淡去的年味儿挽留,让外出的人们恋家眷口,不为外面景色所迷。   所以正月十八的最后一晚上,有人就会在灯下吃面条。   而且这一晚花灯特别亮,点一晚上都不熄灭的,赵仁河就拉着李钊,根本没吃晚饭,就上街了。   他还就买一碗面条,跟李钊分着吃:“这样我们能吃好几种面,不然一碗吃饱了,我哪儿有肚子装别的面条啊?”   “好。”李钊就低头吃面。   赵仁河闹腾的吃完刀削面,就去吃抻面,吃过了抻面,吃打卤面,吃过了打卤面,就跑去吃人家的鱼儿面……。   晚饭吃的非常舒坦,都是面,各色面。   过了正月十八,成康帝没急着处理朝政大事,而是处理了自己的后宫,贵妃、德妃和淑妃,都被贬为美人,打入长门宫,跟原来的皇贵妃作伴去了。   而她们的儿子,包括庆郡王在内,一口气贬了贵妃所出的敏郡王、德妃所出的宁郡王、淑妃所出的庆郡王三个儿子,都成了庶人,圈禁在宗人府,连郡王府都不让他们住了,待在宗人府里头,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赵仁河看到这样的处理方式:“宗人府里有专门囚禁的地方?”   “那不叫囚禁,叫圈禁。”李钊告诉他:“宗人府后院,有好几个小院子,那里的院墙高达三米,厚度一米半,只有一个很小的门,可供一辆马车出入,里头房间很多,但是都很小,宗人府只提供吃喝穿,取暖的柴碳,剩下的就没了,在那里饿不死,渴不着,不会有人虐待你,但是也没人关心你,活着就跟猪一样,唯一的好处,就是长胖了不会被拖出去宰了。”   赵仁河想象了一下,四四方方的天空,周围的高墙,每日除了吃就是睡,没有任何娱乐,女人孩子都在身边,外面什么样都不知道,那活着还有什么趣儿?   这可真是“生不如死”。   但是没等出了正月,成康帝就大封后宫。   贤妃进位为贵妃,赏赐白银三千两,赤金镶宝石头面一整套,代掌凤印,理六宫事宜。   曾经的贤妃,如今的贵妃,是六皇子敦郡王的生母,敦郡王是现在名义上的长子了,其他人都完蛋啦!   而贵嫔进位为德妃,她是七皇子荣郡王的生母,赏赐白银一千两,赤金镶珍珠头面一整套,协理六宫事。   德嫔则进位为淑妃,她是八皇子诚郡王的生母,赏赐白银一千两,赤金镶珍珠头面一整套,协理六宫事。   金美人则越级进位为贤妃,她是宫里最小的皇子,十皇子的生母,同样得到了白银一千两的赏赐,但是却没有协理六宫事的权利。   四妃“贵德淑娴”都全了,但是按照宫里的规矩,皇妃的位份有八位之多,只是成康帝从来都没有封满过后宫的位份,但是这次他却封满了。   九公主的生母娴嫔,进位为庄妃,赏赐白银五百两,赤金头面一整套。   十公主的生母康美人,进位为康妃,与庄妃赏赐一样。   十一公主的生母徐美人,进位为惠妃,与庄妃赏赐也是一样的。   曾经生了十二公主,但是夭折了的孙美人,进位为敬妃,赏赐与庄妃同。   而早夭的十一皇子的生母,虽然落寞了,可是她还活着,成康帝晋封她为贵嫔。   虽然也给了赏赐,但是只有五百两银子,一套赤金头面,待遇上跟贵嫔一样,没有过多的赏赐。   按照宫中的规矩,天子有中宫皇后、东西皇贵妃、四位贵妃、八位皇妃、十六位贵嫔、三十六位嫔妃、七十二位美人,以及没有定数的才人,以及女官。   如今位份最高的就是贵妃,四位贵妃其实都没有封,皇贵妃也没有,中宫皇后更没有。   贵妃只是八位皇妃之一,真正的贵妃,是前头有一个贵字的封号,例如“贵淑妃”的称号,这才是“贵妃”该有的称号。   “贵德淑娴”的贵妃,只是八位皇妃之首而已。   这跟贤妃期待的“皇贵妃”之位差的太远了。   如果是“东西”皇贵妃之一的话,位同副后,权力巨大,可是贵妃,终究差了那么两阶,册封之后,心里落差太大,还得表现出欣喜若狂的样子,真是难为养尊处优多年的新晋贵妃娘娘了。   倒是孙美人,如今的敬妃娘娘,接到圣旨之后,哭的都晕了过去,成康帝亲自去看望她,发现她住的地方,看似不错,实际上却很简陋,不由得大发雷霆,惩罚了内务府的头头脑脑,换了一批人上去,内务府的人也绷紧了神经。   同时,敦郡王正式开始夺嫡,他安排了自己的人,第一时间就把手,伸到了内务府,占据了几个肥硕的位置。   可是冒头的不止他一个,还有新晋德妃的儿子,七皇子荣郡王,以及新晋贤妃的儿子,八皇子诚郡王。   虽然金美人成了贤妃娘娘,可这位新晋的贤妃娘娘,跟她所出的十皇子,却依然老实的神隐,基本上什么都没干!   既不争权夺利,也不争宠献媚,但是金家,从最普通的翰林之家,被成康帝提拔成光禄寺卿。   这是光禄寺的最高长官,光禄寺从周时设膳夫上士,至北齐始置光禄寺卿,以后历代多沿设未改。   秩从三品,算是个高官行列里的人了。   职掌宴劳荐飨之事,分辨其品式,稽核其经费。   凡祭祀之期,会同太常寺卿省牲;祭礼毕,进胙于天子,颁胙于百官及执事人员等。   是个掌管祭祀之事、分东西的人呢。   还有点油水,虽然不多,但是胜在这个职位安全。   一般的事情牵扯不上他,是个比较保险的高官职位。   众人将眼光聚集在了皇妃们的儿子身上,他们都是有望夺嫡的人,后宫有母妃,前朝有母家的人,虽然官职低一些,但绝对是有一股天然助力。   另外,三位郡王虽然名份上没有昭亲王尊贵,但是他们都已经娶妻生子,儿子都不止一个了。   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都是儿女双全之人。   再看昭亲王,虽然是元后嫡次子,可元后都凤驾归天十几年了。   且大行皇后祭祀之事,也让众人勐然发现,成康帝已经很久不曾祭奠大行皇后了。   对昭亲王宠爱有加,却提都没提他的亲事,就算是克妻……好歹找个命硬的女子,总不能昭亲王一辈子就耍光棍吧。   就算没有正妃,那妃妾总可以多赏赐一些,好歹留个后啊。   如今众人都注意到昭亲王的后院,赵仁河也想起来了:“对了,你那翠红院,在哪儿啊?我都没去过。”   李钊看了看他:“你想去?”   “我要去看看。”赵仁河义正言辞:“我必须要去看看。”   “好,我带你去。”李钊抿嘴:“希望你不要害怕。”   “我怕什么?”赵仁河一挺胸膛:“我是你男人,我有权利知道,你把那些小狐狸精们藏哪儿了。”   那嘴脸,像是正室夫人要去抓自己丈夫的外室似的!  369翠红院啊   369翠红院啊   “我带你去。”李钊都无语了,这个小河,真是会胡思乱想,他藏女人的地方?   翠红院是藏女人的地方吗?   那是个活囚笼,那不叫“藏”,那叫“关”。   李钊不带他去,是因为怕赵仁河看到他冷酷的一面。   尽管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是很在意的,李钊一直在隐藏,自己冷酷的一面,不让赵仁河看到,因为他怕,冷酷的那一面,他自己知道,非常残忍,以前他是不在乎。   现在却很在意,怕赵仁河因为如此,心里跟他有了隔阂,或者是怕了他,离开他。   更或者,只跟他保持“君臣关系”,而不是现在的“夫夫关系”。   这词儿还是赵仁河说过的,他就记住了。   翠红院,其实不在王府里,而是在王府后面的一栋单独的院落,可实际上,这翠红院就是王府的一部分,只不过被遮掩了起来。   京城何其大啊?一个被刻意隐藏起来的小院子,谁会知道?   都以为在昭王府里,其实不是,是在昭王府下人们居住的那条小街上,这条小街跟王府是背靠背的样式,中间,就是那翠红院。   翠红院的院墙高达两米半,厚度一米半,院子外面是一排排的沟渠,京中的排水系统很是健全,不然一下雨,京城到处都存水,多不好看。   这种沟渠旁边种植的都是水曲柳。   更是将这个小院子给遮掩了起来。   冬日里还能依稀看到门楣,夏日里基本上就神隐了。   李钊带着赵仁河七拐八弯的来到了门前,那门小的只能容两个人侧身进去,并肩进去都不成。   像个小门小户人家一样。   只是上头的匾额写着“翠红院”三个字。   赵仁河惊讶的看着这个地方:“你确定是这里?不是什么半遮掩的暗门子?”   “不是。”李钊否认。   “可是真的很像啊!”赵仁河看了看周围,发现周围都是不知道谁家的院墙后头,这里只有一道门,而进来的时候,他们弯弯曲曲的走了很多拐弯,怪不得只带自己一个人来呢,丁大力想要跟来都没让。   “不是那种地方。”李钊上前敲了一下门,有人从里头将门打开,这个人是个残疾人!   走路是瘸的,胳膊有些抬不起来,脸上有一道疤痕,是个百战残疾了的老兵。   赵仁河第一时间就认了出来,因为他们家也有不少这样的老兵,他在将平南王府那些下人们都清空了之后,招收了无数的残疾退伍出来的,平南水军大营的老兵,给他当亲兵,他宁愿养着这些人,也不想要那些蛀虫一样的家生子。   事实证明,他的这个决定,让那些老兵们感激涕零,对他忠心不二。   平南水军大营里的兵丁们都知道,为朝廷打仗是他们的义务,但是跟着海大将军打仗是捞钱的好活儿,而给平南王卖命是值得的,因为他会将你的一辈子都安排好。   就算是成了残疾,也会有一份很好的活计给你,让你不至于花光了那点遣散费、退伍费之后,在老家被人指指点点,或者下场凄惨。   因为平南水军大营,暗地里已经被赵仁河实施了各种养老措施,这可是收买军心的利器,加上他舅舅的传奇,可以说,有没有什么兵权不重要了,实际上现在他跟舅舅在大家的心里,比朝廷的命令更重要。   一看到这样的老兵,赵仁河就忍不住朝人家笑的阳光灿烂,这都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值得他尊重。   那老兵没想到,赵仁河会朝他笑,他板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能吓哭胆小之人。   没想到赵仁河胆子这么大,还朝他笑了。   李钊没说话,那老兵也没有吭声。   俩人一前一后进来了,迎面是个三合院,两边的厢房很多,从厢房往后走,是个类似夹巷一样的通道,然后同样是一个不大的门,这门两边有延伸上去的台阶,上了台阶之后,竟然是一段类似城墙一样的小路,可以走人巡视,而外面是不知道谁家的屋顶,都是高屋嵴的那种,勉强遮住了这里的异常。   赵仁河这才看出来,这里的建筑外层是一个“回”字形,将里头裹了个严严实实。   “回”字形里头,是一个很大的四合院,里头有四十多间屋子。   中间是一个很大的院子,但是院子里什么都没有!   既没有花草树木,也没有葡萄藤秋千之类的东西。   连一口井都没有!   院子里有些大风吹来的枯草,树叶子,以及……一个人影都没有的空旷院落。   “这就是翠红院?人呢?”赵仁河看的都有些惊讶了。   “还没到时候,不会出来的。”李钊难得说了很长一段话:“这里负责看守的都是我的人,我在战场上救下来的老兵,不适合再继续参战了,就办了退伍,他们也没个家,我就带回来,安置在这里,外面都是他们的住宅,不必担心。”   赵仁河听的莫名其妙。   但是他还是跟着李钊下了这段墙,到了下面才发现,这里的人真的都是退伍的伤残兵丁,年轻的还娶了媳妇儿,生了娃娃。   他们负责这里的保卫工作,媳妇儿们则负责洗洗涮涮,做个饭,烧个水什么的,按照李钊的说法,里头的人,每个月洗两次澡,初一十五。   每七日洗一次头,衣服么,脏了可以拿出来洗,洗完了给你还回去。   每日两餐饭食,中午有一顿点心,吃的不让点菜,反正饿不死她们,也绝对不会给她们吃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胭脂水粉啊,桂花头油之类的东西不要想,这里其实就是个让她们活着的地方。   兜里有钥匙的只有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兵,年轻一点的哪怕是残疾了的兵都不会摸到钥匙。   “曾经,有里头的女人,勾引了年轻的定力不好的人,差点酿出大祸来,我就将钥匙托付给了几个老人看守。”李钊淡淡的道:“送饭送水进去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婆子,就这,还有人不死心,贿赂婆子们,想要从这里出去,还有想要”偶遇”本王的!”   他在赵仁河跟前儿,从来不自称“本王”,这会儿用上,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这周围其实没什么可看的,但是赵仁河坚持要看看里头的人是什么样?   “我怕吓到你。”李钊可是知道,里头的人是什么样的。   “我不怕!”赵仁河摇头。   恐怖片他看多了,就当自己看个惊悚恐怖片了。   俩人在这里耗到下午,吃晚饭的时候,赵仁河看了一眼这些人给里头的“姑娘们”准备的饭菜。   米饭肯定是大米饭,里头有点豆子。   菜也是大锅菜,一个红烧肉,都是五花肉,没有任何别的东西在里头,绝对的硬菜。   还有一个就是辣白菜炖土豆。   这个味儿足,但是是个很便宜的菜。   两大桶菜,一大桶饭,被十几个壮实的婆子抬了进去,李钊是带着赵仁河上了墙头,赵仁河这才发现,这里头的门,是双层的!   第一道门开了之后,婆子们带着东西进去,然后外面将第一道门锁上;第二道门再打开,放婆子们进去。   三个大桶,六个婆子就够了,但是却进去了十几个,快有二十个了。   而且人人手里头都拿着个木棍子,看起来颇有“警棍”的意味。   其中一个婆子拿出来一个小锣,敲了起来,声音不大,但是终于有人出门了。   第一个跑出来的是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女孩子,头发简单的梳个辫子,用粗花布包着半边,跑出来就喊道:“吃饭了!吃饭了!”   女孩儿有些胖,离着远,加上天有些暗,他也看得不太清楚,长相么,也就有点模煳,但是看得出,皮肤有点白。   穿戴上来说,也就比一般的农家女孩子好一些。   第二个跑出来的女孩子,穿着裙子,洗的退了色的比甲,头上用一根银簪子梳了个灵蛇髻,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吃饭了,今天吃什么?”   第三个跑出来的女孩子……。   这些女孩子,有十几个,从穿戴最普通,到后来穿金戴银,说话颐指气使:“今天就吃这个?我要见王爷!我是他的妾室,为什么不让我见?”   这个女孩子穿着一身粉红色的棉袄裙装,带着两个伶牙俐齿的丫鬟,说着就要闯出去的意思,还想撕打婆子,结果婆子们直接上了棍棒,毫不客气的把三个女孩子给一顿揍!   打的她们哭爹喊娘,才住手,其中一个婆子粗声粗气的道:“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在这里有吃有喝,也有水可以用,老实的过日子,你前头有那么多人,忍不住的就去死,忍住了就老实的活着,或者你继续闹,我们继续打,你放心,这棍子外面包着的是软皮,打不死你,也打不了重伤骨折,但是可以让你疼,记住这个教训。”   三个女孩子愤恨的看着这个婆子。   赵仁河在外面看的清清楚楚,这些女孩子吃饭的样子,虽然还有斯文秀气的底子,可是吃饭的速度很快,因为婆子们要收走碗筷。   他数着了,一共二十七个女孩子,其中有七个是有着千金小姐身份的小姐,二十个是丫鬟。   “主人死了,丫鬟也在这里待着。”李钊冷冷的道:“这些女人,我不管她们是乐意,还是不乐意,这辈子进了这里就别想着出去,不管是千金小姐,还是她们带来的贴身丫鬟,当猪养着,我只管关着她们,谁给我送女人我都是拒绝的,拒绝不了的只能接收,然后关到这里来,昭亲王府在一开始就有人往里头安插人,清理出来的背主之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后来明目张胆的给我塞人,我没办法拒绝,才盖了这翠红院,人进来,就像是泥牛入海,音信全无,不要说见面了,通信都不可能,一开始闹腾,现在也就那么两个闹腾的了。”   赵仁河看了半天,扭头瞅瞅李钊。   李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别人不知道,他心里有多紧张。   结果赵仁河伸手就揉搓了一下他的脸:“长得这么招蜂引蝶,还给自己建了这么一个院子,整什么?这些女人留着浪费米粮,还容易给人留下把柄,你不喜欢她们,也不碰她们,就这么干耗下去,她们也烦恼,你也烦恼。”   “不关着不行,不能放。”李钊却有自己的坚持:“让人知道,我这里进的来,出不去,人进来就没任何消息。”   “没有人找吗?”赵仁河觉得这些女孩子不管是抱着什么目的来到了昭亲王府,总会有人惦记她们吧?一个人的家里人问起来没消息,好几个人的家里人问起来没消息,这可不太好啊。  370风云渐起   370风云渐起   “她们都是被当做礼物送进王府的,我怎么处理是我的事情,在人被送出来的时候,就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李钊霸道的告诉赵仁河:“我就是当着她们父母的面,将人活活打死,他们父母也说不出来半个不字。”   赵仁河打了个哆嗦:“这是拿人不当人看啊?”   “在她们被送来的时候,就已经不是人了。”李钊的解释简直让赵仁河绝倒:“而且她们都是有目的性的,不是要有我的血脉,就是要勾引我,得我的宠爱,甚至是人是我的了,可心不是我的。”   赵仁河顿时炸毛:“你还想要心?”   这是个什么人啊?有了自己还要女人心?而且那些女人绝对乐意给。   “不是。”李钊有点嘴巴笨:“我说的是,表面上是我的人,实际上不是,她们心里想着外面的人,有的小姐是来当宠妾的,可是她们带来的丫鬟却是最好的女细作!”   这个时候还不流行什么“美女间谍”之类的称唿,但是古代人叫“间谍”就是“细作”。   “细作不一定是送来的女人,也有可能是跟她们来的丫鬟。”赵仁河总结的非常精辟。   “对,所以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李钊眼中有些阴暗:“我皇兄失踪的不明不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东宫里的所有人,都被我下了大狱,其中逼问出来的细作五十几个,很多人都牵涉其中,他不管,我知道他是为了江山社稷,一个儿子算什么?他有十几个儿子呢,可是我只有一个亲哥哥!所以他不管,我管!”   大概是李钊说话的声音有些大,赵仁河又叽叽喳喳,下面的人看到了原来巡视的地方,站着两个男人。   而且俩人的穿着打扮,就不是看守她们的人该有的,尤其是李钊头上一顶赤金镶宝石的金冠,赵仁河头上是一顶银镶宝石的银冠。   这一看就是非贵人不可有的装扮!   “是不是王爷?是不是王爷?”这些女人都疯了一样的看着他们俩。   他们抬起头来,赵仁河居高临下,才发现这些女孩子的眼神很疯狂,很疯狂。   像是精神病院里的狂躁症患者一样。   下头乱了起来,婆子们见怪不怪,用软棍将这些女孩子们都打的消停了下来,但是她们抱着饭碗不吃饭,就仰头看着他们俩。   “这是怎么……?”赵仁河吃惊不小,他以为这些女孩子们就算不是什么倾城倾国之姿,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起码小家碧玉还是一定要有的吧?   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大家闺秀不知道,小家碧玉也看不出来,但更像是精神病患者,或者花痴患者更合适。   反正看起来不像是正常的人。   “都是被关起来之后才这样的。”李钊干脆破罐子破摔了:“这里每日都是一样的过,不能联系外界,书信都没有一封,吃的和得用的都是最简单的东西,这跟她们预想的不一样,所以一个个自己逼疯了自己。”   赵仁河咋舌:“呵呵……。”   这都是自己作死作进来的,但是李钊这一招真是又狠又毒。   他留着这些人,就是活证据,在不知道这些人的死活的时候,那些送人来的人家还真不敢轻举妄动,这就像是西方古代神话故事里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现代的定时遥控微型原子弹。   那些人家也因为不知道里头什么情况,所以并不敢轻举妄动。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给他送过礼的人家,都保持了中立的原因。   不中立不行啊!   他们本来就想依靠昭亲王府的权势,给自己增光添彩,结果昭亲王府没给他们那个沾光的机会。   可他们想要投效别人家吧?第一个是不稳定,第二个就是怕被昭亲王算小账,第三就是这种事情最讨厌的就是首鼠两端,脚踏两条船。   这样的更可恨,还不如墙头草那一派遭人待见呢。   而且赵仁河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这些女孩子到底是自愿的还是不自愿,她们肯定知道,自己进了王府是来干什么的。   “好说话的我已经在见第一面的时候都放了。”李钊为了挽回点自己的形象,小声的告诉赵仁河:“不纠缠的我都放了,这些都是纠缠不清的,妄想飞上枝头的,其实就是死缠烂打想要达到目的的。”   赵仁河看了一眼下头那类似精神病院的大院子,问他:“你放走了几拨?”   就李钊这唐僧肉的架势,估计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来伙小姑娘们袭击他的后院了,看剩下的这么些小姑娘,那当初得有多少人啊?   不能论“个”了,只能论“伙”来数了。   “没有细数过,从我成年开始,就不断的有人往我身边安插女人,在宫里的时候还好,宫规森严,宫女们也就那么百八十个。”李钊想了半天才回答赵仁河的话:“出宫建府之后,我没在家,不少人想要趁机塞人进来,为此,王旭那会儿跟他大哥一起护送吕宋拉干王子跟他的王子妃一起回京,顺便处理了那些事情,听他说,最早有五六十个,后来又有所放走和填充,现在就剩下这些了。”   赵仁河恍然大悟,那个时候就需要王旭回来处理事情了。   其实赵仁河也不是个圣父,没觉得哪儿残忍,有吃有喝,还有地方住,说句不好听的,洗澡水都有人给你烧好了,想看书也可以,他就见过有女孩子拿了一本书出来,书在吃饭的时候,放在了外面的窗台上。   也有女孩子是拿着自己带来的碗筷,盛了饭菜之后进屋去吃了。   当然,这跟他们俩已经坐在墙头上,下面的女孩子们看不到他们有关系。   一晃的身影,俊俏的两个男人。   她们当自己看花了眼,或者大白天做梦呢。   但是她们的日子的确是没有遭罪,要是宅女的话,估计会非常乐意在这里待着,过一辈子也无所谓啊。   “走了走了,底下都要吃完晚饭了,你还饿着我呢。”赵仁河爬起来,拉着李钊道:“回去吃饭了。”   “在这里也能吃。”李钊低头看着赵仁河拉着自己的手:“在这里吃也一样。”   天都有些擦黑了,而且早上小河吃的东西,中午吃的点心,估计也都消化没了。   “那就在这里吃。”赵仁河也不想饿着肚子往回走。   “嗯。”   俩人手拉手的下了墙头,这里的人果然准备好了席面,没有王府那么多的花哨,一样的红烧肉,一大海碗端上来的;爆炒的干辣椒大头菜;还有两碟小咸菜。   然后是豆角干炖排骨,辣白菜炒土豆片。   大概是因为过年的关系,还有蒜泥白切肉。   主食就是豆子饭,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尴尬的道:“有大米饭,正在做。”   一般人家,这豆子饭是可以吃,但是两位王爷啊,怎么能给人吃豆子饭?   “这个就挺好!”赵仁河毫不嫌弃的端起饭碗:“老是吃大米饭也腻得慌,吃点豆子饭正好。”   在他上辈子,豆子饭可比纯的大米饭贵多了。   食用芸豆那可是十好几块钱一斤,大米最多三五块。   李钊是无所谓了,他什么都吃得下,俩人在这里用了一顿餐饭,又看了看这里的人们。   其实他们在京城生活,还是在内城,但是并不奢华,他们的饭菜都是王府那边统一采买,但是需要自己人做熟了吃,说是照顾院子里的女孩子们,实际上就是看着点她们不许出去,生进死出。   每个月都有银子可以拿,他们也没什么花销,听说都攒了起来,有孩子的给自己孩子将来成家立业用,没孩子的留着银子将来死了,发丧用。   想的非常明白。   不过赵仁河还是建议他们没事的时候,可以轮流出去走走看看:“喝喝茶,听听戏,看看杂耍什么的,放松一下,都这样了,这辈子过的就图个开心。”   听了这话,众人所有所思了一会儿,才有人点头:“多谢平南王,小的们知道了。”   果然,他们后来轮流出去放松休闲,觉得日子多彩了许多。   而回到王府里之后,李钊小心翼翼的观察了赵仁河三天,发现赵仁河没心没肺的很,根本没有怕他什么的,人家开始找人,并且霸占了他书房一角,开始画设计图了,他要给成康帝在小汤山建造的行宫,设计图赵仁河亲自上手。   李钊每日跟王旭,还有他回来的大表哥,温侯爷的嫡长子,温小侯爷商议事情,偶尔出门去。   赵仁河则是在书房里画图画的不亦说乎。   成康帝呢,他更绝!   在大封后宫之后,正月二十八的时候,带着自己的后宫群体,乘坐銮驾,摆开仪仗,去了皇陵。   大肆祭拜了大行皇后,后宫所有女子,给大行皇后行了大礼,所有出嫁的和未出嫁的公主,全都来了。   甚至包括郡王皇子在内。   李钊也来了,只是他全程都跪在一边,给大行皇后上香,念祭文,焚烧祭奠。   因为除了他自己,只有成康帝有这个资格。   就算是别人代替他们祭奠,也是要低一等。   这就是元后的待遇。   大祭延续了两日才结束,隆重异常,成康帝甚至亲自上香,祭酒,他所有的女人都憋气的给大行皇后大礼参拜,尤其是领头的贵妃娘娘,脸上悲戚的表情都差点没维持不住。   手帕子都碎了不知道多少条。   但是不得不忍着,不得不低下头。   虽然李钊看的很解气,但是一想到,自己母后是死的,这群女人是活的,他就高兴不起来。   成康帝新年开笔之后,第一道旨意,是赏赐承恩候府,即温侯府,还是大赏的那种,并且提了温侯府二爷跟三爷的官职,将俩人调进京来,可以一家子团圆。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一个即将重用,或者是看重昭亲王的信号,以至于,很多人都闻风而动,他们全堵在了昭亲王府门口!   为了赢得攀龙附凤的机会,连昭亲王的冷脸都不怕了。   不止是一个人来的,有的人是带着金银财宝,有的人是直接架着香车,香车里头有美女,香车后头俩箱子,里头都是金银锞子。   王府大门不敢堵,王府侧门进进出出也堵不上,他们全堵在了偏门和角门那里,害得一大早上,有角门被堵住了,管事的举着从平南王那里得到的大声公,对着外面黑压压的人群嗷嗷叫:“都让开点,这个角门是走夜香车的!”  371蠢蠢欲动   371蠢蠢欲动   一大早上赵仁河就听到了这个可乐的故事,笑的前仰后合,幸好当时没有在吃早膳。   李钊皱眉:“都撵走,谁再在王府的任何门前求见,一律按照刺客刺杀未遂对待。”   “别呀!”赵仁河赶紧拦着:“你这样不行,我们总不能当孤家寡人吧?”   “嗯?”   “挑选几个合适的,我们也拉拢一下,让人知道你也是礼贤下士之人;再多挑一些头大的,坑一把,让人知道,我们不是什么人都收!”赵仁河咬着笔杆子想了想:“给你送美女的不要,给钱就收着,反正也没答应他们什么事儿,再让人出去多看着点,我们王府中人不要参与任何事情,不要让人打着王府的牌子,做什么坏事,一旦发现,立刻报官!”   “那他们还凭什么要攀附与我?”李钊都被赵仁河这个决定震惊了好么。   人家为什么要攀龙附凤?   不就是为了有一个可以遮阴纳凉的大树依靠吗?   你这都不给人家,人家凭什么要跟在你屁股后头呐喊助威啊?   就算是庆郡王当年,纳了七房小妾,那也是人家带财进府,他给人充当挡箭牌,跟一些个官员打了招唿的,不然你当那七家盐商的私盐,能那么顺利的卖遍全天下啊?   层层叠叠的关卡就能卡的你赔掉内裤啊!   但是如果层层叠叠的关卡都不收税的话,那就是肥的流油的买卖了。   “那我不管,他们自己乐意,又不是我强迫他们的?”赵仁河耍起无赖嘴脸:“不管是奔你来的还是奔我来的,都这么处理,时间长了,才能看到真正一心投靠我们的人都是谁,那些过度浮华的人家不要,想要沾光的更不要,朝秦暮楚的不要,最后大浪淘沙,剩下的金子才是我们需要的!”   “都随你。”李钊被他忽悠的有点晕,干脆让赵仁河处理外面那些人,他自己还是去办自己的事情吧。   赵仁河这一招一开始的确是引起了轰动,但是随后他收钱不办事的事情也曝光了出来,而他在第一时间将收到的所有钱,都以昭亲王李钊的名义,捐献给了养济院!   此时已经过了二月二,吃完了猪头肉,赵仁河写信给老娘,说他暂时回不去,请老娘跟儿子好好在家里,该上学的上学,想出去游玩就出去游玩。   而老娘的回信也很有意思。   赵仁河看了才知道,过年的时候,老娘没在家,带着他儿子去了舅舅家过年,正月里还回了海家村。   另外,小伙伴们也都在忙。   一切进行得很顺利,赵仁河看了也就放心了。   然后他就开始招募人手,甚至亲自去了小汤山,勘察地形。   小汤山曾是燕山平原地区唯一有天然温泉的地区,有九处天然温泉出露于大、小汤山山麓,最高泉水温度五十二度。   但是如今小汤山还没有那样,只是山上淅淅沥沥的植被,在这青黄不接的时候看着就更凄惨了。   周围的村庄也不富裕,连个像样的镇子都没有。   赵仁河已经买下了这里,几个村子都已经开始准备好搬家的事情,他们搬去的是一个镇子,几个村子捏在一起,成为了汤山镇。   镇子上的房子也需要盖,这些村民们的土地很少,除了种地就是出门去打工,索性这里离京城近,他们打工也能勉强煳口。   但是赵仁河一来他们就开心了,这里不论是盖房子还是扣大棚,哪儿都需要人手,而且赵仁河有钱啊!   他就给开高工资,一人一个月一两银子的工钱,让这些村民们连地都不种了,让家里老弱妇孺去种就行,反正也不多。   而青壮男子则去平南王那里上工,一个月一两银子呢!   且提供吃食,就是住宿没办法了,现在新定的汤山镇,还没什么人。   又有东北来的那一伙施工队,被打散,老人带新人,让他们知道怎么干活,领头的人轻车熟路的跟平南王讨论图纸的问题。   按照赵仁河的要求:“我们盖的房子,不能跟现在的宫殿啊,豪宅一样。”   “为何如此说?”作为一个盖房子盖熟手了的人,包工头有着非同一般的胆量,以及旺盛的好奇心。   这个三十而立的汉子,就叫包工头,以前叫包老大,后来赵仁河老这么喊人,他就干脆改名叫包工头了。   这人没什么文化,但是勉强认识字,从十二岁开始就跟着人四处打工盖房子,二十二岁的时候被赵仁河发现,成了包工队的头儿,后来就成了包工头。   因为头脑灵活,很快就学会了看图纸这个功能,很是佩服赵仁河的各种设计理念,在东北的时候,这个队伍就是拿赵府练手的,还有就是跟当地的施工队伍偷偷地学了点实践知识。   后来就自己独立了起来,温泉山庄就是他们盖起来的,包括大棚在内。   又跟着去南边,将平南王府改造了一番,现在平南王府也有下水道了……现在他们从南边过来,继续给皇帝盖行宫。   “现在这样的宫殿什么的,万岁爷在宫里头都看够了,我们要盖得行宫,必须要异于传统宫殿,但是还要保证配得上万岁爷的身份。”赵仁河指着他根据记忆,画出来的图纸:“所以我们要盖的新颖别致又舒服才行。”   这张图纸,是他根据前世记忆画出来的一个五星级酒店的图纸。   这个酒店当年在他们那个市是非常出名的,因为那是全市唯一一个五星级的酒店,连城大酒店。   里头走廊里铺设的地毯都是厚的,他有一次因为去接一个同学,在那里住过一晚,五星级的酒店不仅有非常好的设施,还有非常浓郁的文化底蕴。   他们酒店的设计图就在“陈列室”里摆放着,说是陈列室,其实就跟个微型博物馆似的,设计的跟凯撒皇宫似的,到处都是精致的雕塑,精美的鲜花,还都是真的鲜花,不是假花。   金碧辉煌,绝对的金碧辉煌!   他就是要让这里成为一个奢华的地方,因为他还要开发小汤山别墅区呢,盖一圈儿豪华别院,卖高价,没有一万两黄金休想买到手。   所以他要好好地抱住成康帝的大腿,这个皇帝虽然不地道,但是他们现在得罪不起人家,还得讨好了他,他对朝政上的事情,可能帮不上李钊,但是在讨好人上,金钱上面的绝对能帮他摆平一切。   为了自己的男人,赵仁河也是拼了!   顾不得隐藏什么,他现在就是玩了命的在帮李钊讨好成康帝。   这一点,从时不时地他就亲自带着点东西入宫觐见成康帝,跟他汇报一下行宫进度,奉上有趣的小东西,然后跟着侃侃大山来看,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起码成康帝对李钊越来越好。   虽然这种“好”很流于表面。   他让李钊接管了三千皇陵的守卫军!   “这是什么意思?”赵仁河听了之后,风一般的跑回了昭亲王府,当然,理由是他回昭亲王府拿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要用在行宫里的东西。   “看似荣宠而已。”李钊倒是波澜不惊:“无非是看我有没有那个争夺龙椅的心。”   “这要怎么看?三千皇陵守卫军?”赵仁河其实更想说,这个能干什么?   皇陵的守卫军,说白了屁事儿没有。   皇陵打扫卫生有做粗活的太监们,细致的洗衣做饭之类的有宫娥们,谁没事会跑去那里搞破坏?   守卫军说是守卫军,其实跟老百姓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守卫军的家属就住在皇陵附近,他们在周边劳作,不管干什么都是不需要交税的,而且物产越是丰富,越能得到上面的青睐,因为那代表着老祖宗们的庇佑。   如果能增产个什么的,甚至皇家会给他们奖励,在古代这帮人叫守卫军,在现代有个神秘的称唿:守陵人!   据说干陵下头的契家庄,就是当年契苾何力家族守护干陵的一支族人。   祖辈以看守干陵为己任,更朝换代多年仍坚守不弃。   民风朴实剽悍,蒙元入侵时,干州民众为护干陵不失,乡里汇集两千民夫于土城同蒙元大军周旋近一年,广元新闻,杀敌万余。   蒙元兵力不继,随城下盟誓不取干陵杯土,只求过境。   此后干州民声大震,朝代更迭,更替战乱时均未波及干州。   但是历朝历代,唯有这么一个守陵家族,流传千古,大顺朝的皇陵守卫军可不是契苾家族。   说是“军”,更像是民兵。   三千人听着挺多的,实际上能打仗的最多一半,剩下的另一半,不是上了年纪的就是十四五的半大少年。   听的赵仁河目瞪口呆:“合着是这么一个三千人马啊?”   “嗯。”李钊却自嘲一笑:“不过是光明正大得来的人马,那些人不知道怎么酸呢。”   “也是,这京畿重地,能让你领兵就是对你的信任了,哪怕你领着的是一群老弱病残的民兵。”赵仁河挠了挠头:“那就接着吧,皇陵也是你们家的祖坟了。”   就在这个时候,重月进来了:“有件事情,需要王爷跟三爷拿个主意。”   重月跟来,主要是情报方面的事情,他一直都是跟侯大宝、宋大千他们搭伙,这方面的事情赵仁河从来不操心,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而他们的消息也一向很多,很杂,同时也很准确。   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让他都需要“请示俩人”的重大事情发生了。   “什么事儿啊?”赵仁河好奇了。   “有个人的孙女儿,我们救了下来,但是,安置上有了点麻烦。”重月一抹脸:“那人是奶娘帮我们牵线搭桥,认识的一个朝廷的探子,只是他比较倒霉,儿子媳妇儿跟老伴都先后故去,只有这么一个孙女儿留在世上,结果还惹了麻烦,好不容易将孙女救出来,却发现天下之大,没有他们祖孙俩的容身之处了。”   “惹了敦郡王。”李钊用的是肯定句。   “是,敦郡王不知道从哪儿得了他明面上的身份,想要收拢麾下,可他并不简单,暗地里的探子身份更重要,结果就被敦郡王手下的人夺了他孙女儿,一个是想拿捏住这个短处,让他听命行事;再一个他那孙女儿才十岁而已,但是已经看得出来是个美人胚子了,养个五六年,就可以献给敦郡王做个小妾什么的,他就这么一个孙女儿,不怕他不就范。”重月道:“结果他们下手太狠,倒是让那人彻底倒向了我们。”   “能救一把救一把好了,一个老人,一个小姑娘。”赵仁河有些心软了:“那人是谁啊?”   “那个人,我们认识。”重月却有点犹豫:“而且他是平南王府出身。”  372故人?   372故人?   “谁啊?”赵仁河莫名其妙:“平南王府出来的人?”   平南王府出来的人太多了,他可记不住谁是谁,除非打过交道,还是很有名气的那种,不然他见过扫地的仆妇,也有好多次,可是每次都认不全,觉得她们长得都差不多。   “您见了就知道了。”重月竟然还不肯说。   “那就见见吧。”赵仁河是真的好奇。   结果进来是一个满头花白头发的老年人,但是这人走路很轻,低着头,穿着一袭劲装,像个……浪荡江湖的迟暮老人。   但是他抬起脸来,赵仁河顿时就站了起来:“沈云!”   “三……王爷,别来无恙啊!”沈云的老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但是有些勉强。   “你、你、你是朝廷的探子?”赵仁河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到会是他。   “是,我是朝廷的探子。”沈云道:“而且我是第一批探子的孩子,玄明帝,也就是先帝爷第一批派过去的人,就是我母亲那一批,结果只有我母亲一个人成功了,但是接下来就是我们这第二批,家生子,更容易得到信任,也更方便安插人手。”   “我知道有官二代,富二代,你这是细作二代啊?”赵仁河乐了:“真是讽刺啊,我祖父的奶兄弟的堂弟,是朝廷的探子二代。”   这平南王府不散架子都没天理了!   想当初,沈安,沈云堂兄弟俩,沈安那是跟赵仁河的祖父赵安一个名字啊!   可谓是铁杆嫡系。   沈云那也是赵安身边的二号人物。   就连赵希伊见到了都要敬重三分,不敢大声说话。   结果人家是朝廷的探子,还是个二代的探子,家传!   曾经的平南王府已经烟消云散,现在的平南王府是赵仁河处理过的,干干净净的全新的平南王府了。   要是赵安知道这件事情,估计能从坟地里气活过来。   沈云却双手一背:“不只是探子二代,我是平南王府这一块的总负责人,要不是你们拉拢了李奶娘,顺便腐化了我的手下人,我都不知道,您能这么出息,当年的小孩儿,真是小看你了。”   “甭客气,当年我也没想过会有今天。”赵仁河道:“你要保你孙女儿平安,可以,你说一说你的条件。”   “我孙女儿是我唯一的骨血,我知道你们的规矩,不会随便牺牲人,我已经不年轻了,妻子儿子都先后离去,儿媳妇也殉葬了,我就这么一个孙女儿,我想让她入昭亲王府,唯有这里能保得住她。”沈云本来坚挺的后背,垮了下去:“作为回报,我会将我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入昭亲王府太显眼,直接入平南王府。”赵仁河道:“我娘你是知道的,她身边缺个体贴的小女孩儿,不是用来伺候她的,而是像干女儿、义孙女儿那样的陪伴。”   赵仁河知道海太妃自从赵宣长大之后,就寂寞了,因为儿子现在在上学,不管是文科还是武艺,都抓紧时间学习,有空余的时间,还有各种业余课程,或者跟小伙伴们跑出去疯玩。   虽然每个月都会回家看她,但是平时,海太妃还是很寂寞的,身份不同了,她也不能出海打渔,就算是赵仁河允许她随便玩,她也不会去打渔,尽管心里很想,可她知道,终究是是不一样了。   所以就在哥哥家住着,看着自己的侄女儿解解馋。   “好!”沈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这么痛快?”赵仁河有点纳闷儿:“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比这个还要惨。”沈云苦笑了一下:“在先帝驾崩之后,我们就群龙无首,后来新帝接手了之后,就要换上自己信得过的人,我们这些就边缘化了,等到平南王府垮台了,我们就回来了,但是随便分了个小官职就算是完事了,不过万岁爷还是对我们不错的,他把一些重要但是低微的官职都换上了我们这样出身的人,既不显山露水,又能卡住要害。”   其实说白了,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事儿。   别的还好说,前朝的大官,明升暗降的不在少数,只是给老人家一个面子,高高的供起来,实权没有,名声显赫。   成康帝还有了一个“优待老臣”的好名声。   可是暗地里的事情,就不一样了。   一般的探子尚且被挂了个闲职洗白,安插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沈云这样的探子可不是随便洗白的,这关系到四方王府的安定,团结和稳妥。   而且沈云这毕竟不是他培养起来的自己人,是上一任皇帝,他亲爹玄明帝留下的人手。   成康帝这人别看外表很不错,可他是一个皇帝,又是当了三十几年储君、终于熬死了自己老爹的皇帝,他能对前任留下的人手放心吗?   没有来一招“狡兔死走狗烹”,就算是李家的优良传统了。   不过作为上一任皇帝的“手下”,沈云在平南王府散架了之后,功成身退回了京中,一辈子,就只剩下一个小孙女儿陪在身边。   后来他得了个职位不高但是还算重要的部门当了个小官儿,算是洗白了,可以见天日,在京中外城有个小宅子,就祖孙二人住,他买了一户下人伺候自己祖孙俩,本来以为会颐养天年,等孙女儿大了,就坐产招婿,他其实有点子家底。   只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敦郡王的步步紧逼,甚至威胁到了孙女儿的人身安全,沈云再如何老迈,也是曾经主持搞垮过一个王府的细作,当年能被玄明帝看重,挑选出来委以重任,他这个人就绝不简单。   以前是为了朝廷,后来是为了自己。   本来小官当得好好地,偏偏敦郡王看上了这个位置,可这个位置敦郡王还无法弄到手,只能拉拢当事人。   可沈云是什么人?   一个孤老头子,没媳妇,没儿没女。   加上敦郡王手下办事的这个人,之所以在敦郡王那里冒头,得到敦郡王的宠信,就是因为他有一双贼眼,看女人特别准!   敦郡王府的美女都是他看过的,甚至是经手送进敦郡王府的,这样的一个人,办个拉皮条的事情还成,正经差事一个都没办过。   初出茅庐,第一次办事就遇到了沈云这么一个难题。   幸好的是,他这双贼眼睛还挺有用,没看上沈云这个老么咯赤眼的鳏夫,却看上了他唯一的孙女儿,那小女孩子才十岁,但是已经出落得不错了,将来长大了,肯定是个大美女!   于是就把目标放在了小女孩儿的身上。   这可是捅了沈云的气管子,他一辈子给朝廷当探子,媳妇儿儿子女儿儿媳妇都折进去了,就剩下了一个小孙女儿,这是他的命根子。   本来重月他们就有这些在平南王府扎根的朝廷探子们的线索,只是沈云这个人毕竟身份挺特殊,关系也特殊,所以他们只是片面的接触,沈云表现得很暧昧:他知道有人在挖朝廷的墙角,却没有上报!   只是冷眼旁观,大概也是有心无力,这些年成康帝自己的人马已经拉了起来,对于老人们就是保持一定的尊重,可想要得到重用是不可能了。   估计也是心冷了,就这么相安无事的过了好几年。   要不是这次被逼无奈,他走投无路了,也不会联系重月他们,以求庇护。   “你为什么不跟朝廷举报我们?”这个问题,赵仁河很好奇。   “最开始是不确定,后来……。”沈云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后来我发现,你们对自己人很好,可以放弃任务,也要保证自己人的安全,这跟朝廷对我们这样的探子不一样,我媳妇儿是为了一次任务,死掉了;儿子儿媳妇也是为了任务,跳崖而亡;女儿是为了任务,奉命勾搭女婿,后来女婿发现了此事,跟我女儿一起自杀了。为了任务,我一个堂堂正三品高官的亲外孙,我娘一个堂堂千金大小姐,给人当了一辈子的奴才!”   赵仁河他们这才知道,沈云的母亲当年也是高门千金,只是在一次穿着小丫鬟的衣服,偷跑出去玩儿的时候,与他父亲,当年还是平南王府世子的常随的人,在京都的寺庙里偶遇,这个常随对“小丫鬟”一见钟情。   当时的玄明帝还是太子,同样偶然得知了此事,便设法将“小丫鬟”,在第二次偷跑出来之后,让人冒充人贩子,把人给拐跑了!   高官家的千金大小姐就此失踪。   而暗地里,有人将这位千金大小姐狠狠地教育了一番,变成了女探子,跟十几号女探子,一起当丫鬟卖去了平南王府。   因为有人安排,这就“再次偶遇”了,然后他爹就跟他娘成亲了,有了他……但是他娘也只生了他一个儿子,还有两个女儿,都远嫁出去了,这辈子都没再联系。   说起来,恐怕都能拍成一个小成本电影了。   “我知道你们的行事规则之后,就一直冷眼旁观,其实也是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我很羡慕李奶娘,她本是我手下一个可有可无的女细作,像是她那样的女细作,我们在平南王府里有二十几个之多,可没有一个有她好命,不仅明面上脱了奴籍,儿子还成了先锋将军,现在她也是因此,成了老封君!”沈云颇有一种羡慕的神色:“而我,只是当了个小官,连自己的孙女儿都保不住。”   若能保住孩子,他也不会朝重月他们这一股势力低头。   “行了,我知道了,重月,你去安排一下,将孩子送去我娘那里,然后给她安排一个身世,日后就是名正言顺的千金大小姐了,让我娘再认个义孙女儿,等长大了出门子,名声上也好听,我给你孙女儿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将来生的孩子,第二个儿子姓沈,或者你孙女儿坐产招婿,我觉得能当上门女婿的少,还是嫁人的好。”赵仁河是无所谓,他一个现代穿越过来的人,正努力的将这个封建社会,改造的更适合自己,当然,自己也在适应这个时代。   可是在婚事上,他还真没怎么看重。   不只是自己的婚事,别人的婚事,他也是秉持着能自由结婚一对是一对的理念。   海太妃刚来的信上还说,朱二姑娘也嫁人了,嫁的是一个三代单传的商家子,但是一过门就怀孕了,有大夫给号了脉,说八成可能是男孩儿!   如今婆家人都快把她供起来了!   长得不好看有什么事儿?他们家前三代的主母都长得天仙一样,可只生一个儿子就完蛋了!   身材壮硕又如何?生的孩子更健康!   反正听说那小子把媳妇儿当菩萨一样的供着……他们家上三代基本上都是老来得子,没在三十岁之前有过孩子,哪怕是女孩子呢。   现在他一成亲就有了,可不是得把朱二姑娘当菩萨一样的供着么。   而且不敢找小妾,生怕妻子生气,再说他也没那个时间,家里家大业大的,还得他打理呢。   “那你们有什么条件?”沈云听到这里,终于一咬牙,问了出来。   (记不住沈云的人,可以去一百一十三章看看)  373沈云孙女儿沈梅   373沈云孙女儿沈梅   “不干什么,你还能有什么用?”赵仁河乐了:“就给我们当个顾问吧!”   他早就从重月给他打了好几个眼色的时候,就知道不能逼迫这个老家伙。   沈云为什么来寻求他们的庇护?   不就是被敦郡王、不,应该是敦郡王的手下逼迫过什么?   “对,当个顾问!”重月立刻就道:“我早就说过了,云爷,您是我们的爷爷辈儿的人,我们这些人在您眼里还不是跟孩子似的?您放心,您家小沈梅到了太妃那里,就是小小姐了,而且还有李奶娘在一边看着,您别怕,我们不会要挟您的,以您老的经历,对我们指点一二,我们也能少走一些弯路不是?”   重月虽然平时话少,可这个时候却十分真诚:“何况,日后您想退休了,我们也把您送回平南王府,您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在北方这几年,不习惯吧?老了老了,叶落归根啊。”   “到时候再看着您的孙女儿出嫁,抱一抱重孙子,挺好。”赵仁河在一边搭茬:“给自己的重孙子起个名字,叫什么呢?将来家产给孙女儿一半,给重孙子留一半,好好教养重孙子,孩子大了,也能成家立业,重振沈氏门楣。”   赵仁河的话,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云的父亲早逝,母亲是郁郁而终的,临死之前,将什么都跟儿子说了,本来大好前程的沈云,成了个奴才,还是一辈子的奴才,自己的妻子、儿子、儿媳妇、女儿都是因为“任务”而失去了性命,上头给他这个小官的职位,就算是奖赏了。   全家人的命,就换了一个小官职不说,还要被敦郡王门下的门客欺负。   “好,我投诚!”沈云这老头儿一辈子当细作,临老了还要被人欺负,难得遇到了赵仁河这个“旧主之后”,还愿意护他一次,他就狠下心来,再把自己卖了一次。   赵仁河让重月去安排,沈云也让宋大千接待。   他的孙女儿也飞快的被人保护起来,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出了京城,一路去了平南王府。   海太妃得了个听话懂事的小姑娘,顿时高兴地很,认了义孙女儿不说,还找人安排好了她的身世,以一个父母双亡的一个富商遗孤的身份,留在了海太妃的身边。   而京里头,敦郡王的那个门人也发现了,沈梅小姑娘不翼而飞,沈云老头儿又强硬了起来。   加上沈云到底是“秘密部门”的老人儿,还是有点自保的能力。   他们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他没办法。   同时,赵仁河的工程开工了,他没有问过一句,沈云的事情。   反正侯大宝他们会处理好,这让准备了一肚子辛密,想跟赵仁河做交易的沈老爷子有点适应不良……。   赵仁河的工程,是在农忙之前开工的,但是说好了,农忙的时候也不能停工。   谁家还没有个富裕的壮劳力啊?   他这里不仅要壮劳力,还要会做饭的妇女帮忙,打扫卫生啊,洗洗涮涮的都需要人手。   李钊每天就知道训练他那三千人马,以及巡视皇陵,修缮围墙什么的,过得跟个隐士似的,倒是每到某个祖宗的忌日,他就去祭拜。   这种孝顺的活动,得到了成康帝的赞许,并且在内库(皇帝的私库)里拨发一万两银子给自己的九儿子,是奖励给儿子的钱。   内务府拨款五千两,并且置办祭奠用品。   他们俩一个忙活着盖房子,一个守着祖坟,朝中可就热闹了。   大概是昭王殿下归来,刺激到了另外三位郡王,何况他们的母亲在宫中也来了个大翻身。   于是三个人同时抖了起来,又同时斗了起来。   敦郡王是最耀眼的一个,本来以前上头好几个兄长压着,他也不敢太嘚瑟,现在不同了,庆郡王完蛋之后,他就抖起来了,连沈云那样的人都被他逼迫的走投无路,投靠了赵仁河,何况是别人?   所以很多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被迫站队的意思。   而荣郡王也活跃了起来,他的母妃现在可是协理六宫事的德妃娘娘了,以前没有什么人投靠他,现在也有不少人,跟他扯上了关系。   诚郡王虽然母家家世不显,可也蠢蠢欲动,京中因为三位郡王的关系,风云迭起。   不少小官都被迫站队,也有被迫害的家破人亡的,奇怪的是,成康帝只干看着,并不做干涉。   倒是有些人家,被一股不知名的势力给救了下来。   赵仁河只管挖地基,盖房子,他的“五星级酒店”盖的是如火如荼,一直到进了夏天,农闲的时候,他这里超过一万人在上工。   很快,宫殿就直起了框架,另有各种砖瓦,在夏至之后,宫殿上梁,内部装修,就需要更精细的人手来做。   大棚也都建起来了。   老娘来信了,有一半都在夸沈梅,说小女孩儿长得好看,人也非常聪明,不仅会读书识字,还有女红也很好。   赵仁河回信说只要老娘喜欢就行,有个人陪着她,让她不寂寞,赵仁河就高兴了。   只是儿子被孙应嘉带出去游学了,虽然只是在几个地方转一圈,但是也够让人操心的,而且儿子越来越大了,他这一年都在北边待着,也不知道儿子那边怎么样了,来信倒是写的花团锦簇。   赵仁河跟李钊就这么放任京中一团乱,实际上,他们手下的人都在忙碌着,王旭就不说了,他走到哪儿都代表的是昭亲王,宋大千也是如此,走到哪儿代表的都是平南王。   有这两个人当明面上的靶子,正主反而成了配角。   同时,又有商家在京城开设了连锁火锅店,提供的蘸料里,有一味“腐乳”,很是稀奇。   还有东北过来的皮货、人参等紧俏商品。   端午节的时候,赵仁河献上了竹筒粽子,这个小吃很有意思,还有李钊献上的蜜枣粽子。   蜜枣这个东西还是赵仁河想起来的,因为最早的随州蜜枣,是清朝时期干隆年间才有的东西,现在还没有出现,所以他就弄了蜜枣出来。   一个竹筒粽子,一个蜜枣粽子,都得了成康帝的夸赞,这让三位郡王的脸色都不好看。   可是俩人一个在守皇陵,一个在盖行宫,他们三个这两方面都够不着,只能干瞪眼!   只是在进了八月之后,宫里头突然传出来消息,说中秋宫宴,恐怕有变。   “谁传出来的?”李钊接到消息还有些不敢相信。   “是宫里的陈公公。”田公公道:“敬事房大总管,剩下俩人都是他带出来的徒弟。”   “你们连敬事房都有人了?”赵仁河吃惊不小。   敬事房是明顺时期皇宫里的机构,隶属内务府,负责管理太监和宫女的事务。   虽然说隶属于内务府,可一般的时候,内务府管不到敬事房。   要知道皇帝有很多事是避讳不了身边的太监的,他们的身份往往就介于皇帝地奴才、朋友、甚至是亲人之间。   所以自古以来虽然每朝每代都严禁太监干政。   却没有哪一个帝王能真正彻底地摆脱太监的影响,从秦朝的赵高,到最近的明朝的各种出名的太监,比比皆是。   大顺朝虽然吸取了明朝的教训,但是很多事情,也同样摆脱不了太监。   而且敬事房的管理很庞大,除却太监就是宫女,又掌管很多杂事,兵监管皇帝的“夜生活”。   敬事房总管一共有三个人。   宫殿监督领侍一人,宫殿监正侍二人,宫殿监副侍总管六人。   这些人都是太监,没有一个是宫娥。   这个陈公公,就是宫殿监督领侍,亦称敬事房大总管。   就连皇帝与后妃们的房事,都由敬事房的太监管理和记录。   帝、后每行房一次,敬事房总管太监都得记下年月日时,以备日后怀孕时核对验证。皇帝与妃嫔行房,程序则复杂一点。   每日晚餐完毕,总管太监就奉上一个大银盘,里面盛了几十块绿牌子,(据考证,此牌正式的名字叫赍牌,因为常常在晚膳后呈进,亦称为膳牌)每块牌子上都写着一个妃子的姓名。   后来因为那牌子的头是绿色的,就有人叫它“绿头牌”。   当然,现在它也叫“绿头牌”,后宫女子没事也要给敬事房一点银钱打点,让自己的绿头牌,放在托盘的显眼处。   可以说,宫里的任何风吹草动,第一个知道的不是皇帝,也不是某位执掌凤印的娘娘,而是这些最底层的宫女内监们,掌握了敬事房,就等于是掌握了这个庞大的群体,消息灵通,来源可靠。   “当然,上次借着清洗后宫的机会,搞掉了前头的那个大总管,陈公公又是万岁爷从小就在身边伺候的,当然深得信任。”田公公道:“不过陈公公有个软肋。”   “什么软肋?”   “陈公公是罪奴后裔,家里人都没了,就剩下一个堂侄子,结果身体不好,留下一个侄孙子给他就去了,老陈家现在就剩下这么一个健康的男孩子,他很怕老陈家绝后啊。”田公公笑着道:“偏偏这个陈小哥儿老实巴交的在路边走,却祸从天降,一个王府的长史跑马,把他给踩了,腿断了,差点死过去,是我们的人救了他,那长史是诚郡王府上的,陈公公恨死诚郡王了。”   所以他们一去拉拢,立刻就投到了他们的阵营里。   陈公公这一个人,他们也是拉拢的小心翼翼,毕竟是成康帝的亲信内监,一般人都不敢招惹。   偏偏他那侄孙子没招谁没惹谁,就遭了横祸,诚郡王还不知道此事。   “那他的话,应该能信。”赵仁河想了想:“没说是什么事情吗?”   “没有,只知道中秋宫宴,准备的东西太多了,已经超过了每年宫宴的准备,另外,宫中最近的守卫也调动频繁。”田公公道:“以前出宫只需要领了宫牌子,进出城门的时候,给侍卫们检查一下就行了,现在出入宫门要检查三遍之多。”   别的都好说,就是这一点,让人琢磨不透。   宫里头只在有风吹草动的情况下,才会严查进出人员。   “这倒是个有意思的现象。”。李钊摸了摸下巴:“让人再去联系宫里头的几个地方的总管,看看是不是他们也有些异常发现?”   “是!”田公公赶紧出去,他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当个“凌凌漆”。   这可比整日斗鸡遛鸟的有意思多了。   李钊那边也开始做准备,赵仁河忙的脚不沾地:“过节是不是也该给皇帝献上食物啊?”   “有就献上,没有就随便凑合吧。”李钊头也不抬的写东西:“随便就好,哪儿有那么多新鲜的吃食送上去?都是今天换这样,明天换那样。”   “有,咱们俩就献上一道菜吧!”赵仁河早就想好了:“玉子豆腐,我觉得挺好。”  374小半年儿了   374小半年儿了   玉子豆腐又叫鸡蛋豆腐,也叫日本豆腐,据说是起源于日本江户时代,后来在一七八五年出版的《万宝料理秘密箱》中一篇名为“玉子百珍”里,记载了玉子豆腐的制作方法,后来传播于东南亚地区,一直到一九九五年,才从马来西亚引进的华国。   日本豆腐因似脂般洁白晶莹,营养丰富、口感清脆、香气诱人,味道甜香而著称,据说食后舒适称心,四季适宜,是小吃品类的矫矫者,下酒佐餐,充饥佳品。   反正评论很高,赵仁河曾经自己做过,做法简单又省事。   最主要的是,这东西百搭啊!   不论是红烧、滑炒还是做汤,都可以。   “随便。”李钊在这种事情上不操心,倒是赵仁河,在细节上想的周到,每次奉上新的菜品,就会入宫跟成康帝一起用一顿,甚至是两三顿,美其名曰“蹭饭”,实际上却是为了安全起见,跟着一起吃几顿,成康帝放心,他们也放心了。   赵仁河就去折腾玉子豆腐了。   中秋节要比端午节更盛大一些,因为端午节只是一个纪念节日,而中秋节却是一个丰收的节日。   就连宫中都是很喜庆的气氛,毕竟今年大丰收嘛,在古代,第一重要的是粮食,民以食为天。   所以春耕的时候,朝廷都是要给官员假期的,回家种地去啊!   虽然他们不一定真的下田,但是去自己的田地看看,也是需要时间的。   尤其是有些小吏,真的是自己种田,这算是官场的“农忙假”了。   秋收也是要放假的,秋收完了,自然要吃一顿好的,宫里头也一样,秋收过后,虽然没有详细的数据,但是已经确定天下丰收了。   这世间没有饥荒,没有自然灾害,这对一个封建皇朝来说,已经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大喜事。   等赵仁河折腾完,也差不多到日子了。   八月初十的时候,田公公才有空看到赵仁河,然后赵仁河就知道了一件大事情。   “你说,万岁爷什么时候的寿辰?”赵仁河掏了掏耳朵。   “万岁爷是八月十三日的生辰,王爷是冬月初九的生辰。”田公公弯着腰道:“万岁爷六十有五。”   “还不赶紧准备生辰礼物?”赵仁河都要疯了。   “万岁爷每年八月份,都会去皇家猎场狩猎,以庆祝万寿节,当天谁打到的猎物,都是献给万岁爷的礼物,以彰显皇家的勇武。”田公公道:“当然,礼物什么的,已经另备了一份,早早地送入了宫中,包括您的在内。奉上的菜品,也只是聊表心意。”   赵仁河这下子不着急了,反而感叹了一句:“当皇帝可真好啊!这一年四季就收礼物了。”   从他来开始,动不动就要准备礼物奉上,成康帝的私库恐怕都要挤爆了吧?   以前他想不明白,看历史纪录片的时候,说皇宫里的太监偷拿东西出去卖,你说多大的胆子啊?敢拿皇帝的东西出去卖?   实际上,皇帝的好东西,太多了!   多到有些东西,皇帝自己都不知道,也没个数,全都是靠那帮太监们看着,丢一些,他自己都察觉不到。   赵仁河送的礼物,他这个送礼的也不是很清楚,都是什么东西。   全是下头人准备的,只是以他的名义送入宫中,要说有多忠心,还真看不出来。   但是明面上大家都这么做,皇帝也就不知道谁是忠心,谁是敷衍了。   “您可不能这么说,这些东西都是王爷的孝心,您的忠心。”田公公现在说话真是滴水不漏。   “那就去表一表好了。”赵仁河无聊的挥了挥手:“我那边弄好了,才是表忠心的好时候。”   “您那边什么时候能完事啊?”田公公可是知道,这一年,平南王花钱如流水。   那行宫盖的也非常精巧,现在成型了,看着外面就很有异域风格的样子,听说内部正在装修当中。   “我想九月初九,重阳节过后,请万岁爷莅临。”赵仁河道:“京中过了九月份就冷了,虽然白天热乎,晚上却凉的很。”   古代的建筑材料就一点好,全都是纯天然的东西,不像现代,不管是简装还是精装,这散味儿的时间,从半年到一年不等,有的甚至是二年。   这个时候就很好了,就算是正在装修中的房间,也只是一股清漆和木头的味道。   不用放味儿,散什么甲醇,装修完了直接就能住人。   “那感情好!”田公公也乐了:“您忙了一小年儿,也该有个成果,让人看看,您的忠心。”   “算了吧!”赵仁河呲牙:“别人不知道咱们是怎么回事,您还不知道吗?忠心?哼哼。”   忠心这玩意儿还真是没有多少。   俩人不由得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昭亲王府里住了两位王爷,平南王一点都不避讳的留在京中,理由还是给万岁爷盖小汤山行宫,这让其他三位郡王在防备的同时,也想拉拢他。   可是赵仁河平日里深居简出,后来就在工地上熘达,因为是给皇帝盖的行宫,有御林军在周围驻守,又有禁卫军检查出入的人和建筑材料,他们并不敢轻易接近那里。   敦郡王府   敦郡王现在意气风发的厉害,但同时也咬牙切齿:“以前真没看出来,老七跟老八还有这样的能耐。”   今天早朝,荣郡王跟诚郡王一起发难,手下人参奏弹劾了敦郡王的岳家,即已经倒台了的庆郡王的母家,然后把庆郡王母家现在最高的一个官职,从三品的大员给弹劾的倒台了。   庆郡王母家在失去庆郡王跟原来的淑妃之后,就转而支持自己家的女婿,即敦郡王。   虽然力量薄弱,可好歹是一股新投入的势力,让敦郡王对自己的媳妇儿也好了许多,何况敦郡王跟敦郡王妃有一个亲生儿子,那可是嫡长子。   比起庆郡王为了钱而“宠妾灭妻”的行为,敦郡王对自己的妻子虽然也冷冷清清的,可看在孩子的面上,还是将后院的一半权利交给了敦郡王妃管理。   “王爷,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敦郡王跟前也有几个谋士,其中之一的贾贵,贾桂芳,是最得宠的一个,也是给他出主意最多的一个:“不然日后谁还会跟我们?”   “不错,王爷,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另一位谋士徐逸,徐妙宗也有些急不可耐的出声:“现在大家可都看着王爷您呢,别的不说,我们宫里头有贵妃娘娘在,外面有您在,东宫空悬了十三年,也该有人入住了。”   今年是太子失踪的第十三个年头。   “可不是么,就连昭亲王,不也放弃了寻找吗?都找了十二年了,连根毛都没有找到,还有什么可找的?就算是找到了,也是一堆骨头渣子了吧?”敦郡王名义上的小舅子,是个纨绔子弟,这个小舅子可不管那些忌讳,什么好听的话,张口就来,现在家里倒台了,就指望这个郡王姐夫能提拔一下家里。   “别胡说八道。”敦郡王开口训斥了一下自己的小舅子,但是表情却是笑眯眯,他最大的开心,就是太子的失踪。   没了这个名正言顺的大山,他们才起了夺嫡的心思。   如果有太子殿下在,谁会吃饱了撑的,去夺嫡啊?   太子殿下那可是名副其实的“皇太孙”,名正言顺的皇太子,将来的皇帝。   只是敦郡王没有注意到,给他们上茶端点心的小内侍,在给无厘头的人上了热茶和点心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门口候着,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一旦主子叫人伺候,而没有及时出现的奴才,就是失职。   按照规矩,是要被杖责二十到五十不等。   所以门口的守卫也没有觉得不对。   他们在里头说事儿,声音也不小,外面听得到,索性书房这里包括院子里扫地的都是敦郡王的心腹之人,也不怕被人听了去。   “我不说了!”小舅子往椅子里一瘫:“姐夫,我那边都安排好了。”   “嗯,还是你有手段,真没想到,曾经的发小,这都成了禁军了。”敦郡王对这个小舅子不是无条件宠的,因为小舅子好歹是京城人士,从小就跟一群官员家的少爷公子在一起混,虽然混的不是很好,可打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可不少,拉拢一下关系,现在还有不少人看重这一点。   何况他仗着郡王姐夫的势力,也没少装腔作势,有人投靠他当然乐不得的收下。   又着意跟几个金军中的小旗们续了旧,这就有了三分薄面。   他知道自己的姐夫要的是什么,家里倒下了他才觉得自己这个纨绔真是没有一点生存空间,姐姐嫁入王府倒是成了自家的救命稻草。   以前还觉得晦气呢。   “那就可以了,实在不行,就来硬的!”敦郡王眼睛一厉:“事情成了,诸位都是从龙之功。”   一伙人各个行礼:“是!”   荣郡王府   七皇子荣郡王是个比较爱慕虚荣的人,他的王府在郡王府里头占地最大,装饰最为华丽,除了不能僭越违制之外,其他的地方能有多奢侈就有多奢侈。   而且七皇子读书上很有一手,喜爱附庸风雅。   他的书房也是很大的,里头不少书籍,又有俏丽的婢女在一边伺候着,只是此时此刻,再艳丽的婢女都无法让他开心了:“守卫怎么会调动呢?”   “是啊,好不容易安排进去的人,如今都调到了外城去守城门了。”外城的城门有什么好守的?白花了那么多心思。   “先不说这个,听说有人提议选秀,皇上明年就六十六了,这是人老心不老是怎么着?”   “可不是么,宫里的娘娘这才上位,就算是为了面子情儿,万岁爷也会去看看我们德妃娘娘。”谋士道:“何况,德妃娘娘协理六宫事,到时候,新人进宫,还不知道有几个得宠的呢。”   上了年纪的德妃娘娘,就剩下尊荣了,圣宠是不要想了。   “此事一定要拦下来。”荣郡王一拍桌子:“都六十六了,还选什么?”   诚郡王府   比起只知道盯着后宫那点地方的荣郡王,诚郡王可就大气多了:“选秀啊?那就选好了。”   “可是?”谋士想不明白了:“宫里头好不容易,我们娘娘熬出了头。”   “选秀是给父皇选美人,但同时,也是给我们选。”诚郡王扒拉了一下自己手上戴着的翠玉扳指:“到时候,挑选几个身家有用的,让我母妃赐给我,不就得了?还省去了拉拢的时间和精力。”   主要是诚郡王也没多少家底可以去拉拢朝臣。  375微妙的气氛   375微妙的气氛   敦郡王好歹有个贵妃的亲娘在,这大半年以来,内务府赚钱的位置,都是他占着的,所以敦郡王有点小钱。   荣郡王虽然没钱,可他的八个小姨子都嫁给了富商,不说财源滚滚可也差不多了,只是他喜爱奢华,钱都用到了享受上。   诚郡王看着眼馋,却毫无办法,他媳妇儿是家里的老大,下头八个弟弟!   虽然跟荣郡王的母家是同一个祖宗,但是呈现两极化,一家闺女多,儿子少;一家闺女少,儿子多。   而且人家有自己的郡王外孙,何必跟他这个郡王女婿亲热?   这会儿就看出来成康帝的手笔了,基本上他们借助不到任何岳家的力量。   除非是跟敦郡王那样,岳家的郡王外甥倒台了,他这个郡王女婿才会入了岳家的眼。   三家王府的气氛有点奇怪,随着时间的推移,就到了八月十五。   “中秋”一词最早出现在《周礼》,但当时并不是节日,只表示时序,每当此日,帝王们对“月神”行祭拜之礼。   到了唐代才有了“八月十五中秋节”的记载。因此,中秋节始于唐朝初年,盛行于宋朝,至明时,已成为与春节齐名的主要节日之一。   历代皇帝们对中秋节非常重视,因其性格差异、文化素养不同,过节方式也各有千秋。   大顺朝的中秋节,继承了明朝时期的传统,同时也有他们自己的特色。   那就是过节都去木兰围场打猎。   从八月十四就开始启程,到了八月十五白天正好到了木兰围场。   木兰围场是在边境,接近外族的统治之地,但是鸿基皇帝就相中了这里作为皇家猎苑,所以硬是将边境往前推行了千里之地,且外族并不敢进犯。   当年的蒙古大军,已经成了游牧的牧民,朝廷每年公费从他们手里头采购牛羊马匹,虽然失去了这一块地方,但是能跟中原王朝和谐相处,蒙古人还是很享受这种没有战争的生活。   只有几个部落愤愤不平,可惜,大环境下,他们的一点不和谐声音,没人听。   更没人赞同。   现在的木兰围场,地处内蒙古草原边境,这里自古以来就是一处水草丰美、动物繁衍的草原。   “千里松林”曾是辽代皇帝的狩猎之地,而“木兰围场”又是现在大顺朝的皇帝举行“木兰秋狝”之所。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了此地,昨天为了赶路,晚上很晚休息,早上很早就起床赶路,终于在太阳出来之前,他们到了地方。   光是安营扎寨就用了一日的时间,到了晚上才消停下来,可晚上就要举办宴会了。   中秋宫宴在野外举行,赵仁河第一次参加。   皇帝的行宫就在木兰围场的旁边,木兰行宫。   说是行宫,其实并不大,而且并不是盖起来的房子,而是一个大牛皮帐篷。   建造的像个行宫,实际上就是个放大版的帐篷。   这是为了不让后代忘记,他们当年驱逐鞑子大军的时候,就是住的帐篷。   所以虽然叫“行宫”,实际上就是一个巨大的牛皮帐篷。   在这个巨大的牛皮帐篷周围,是像靶子一样的布局。   木兰行宫是红心,是最衷心的十环。   不止有“皇帐”木兰行宫,还有一圈禁军的帐篷。   第九环是后宫女眷们,因为行宫里只有成康帝一个人住,伺候他的人也在帐篷周围搭建了一圈小帐篷,勉强能遮风挡雨,住个人。   所以第九环上全都是后宫女眷的帐篷,以及一熘儿伺候她们的人的小帐篷。   小帐篷是只能住两个人的小帐篷,容易搭建,用料简单,能遮风挡雨,除此之外,什么也干不了。   第八环是几位王爷的“王帐”,包括伺候王爷们的人在内,这些人都围在王帐周围。   第七环搭建的帐篷就是王公贵胄、皇亲国戚们了。   第六环是武将们的帐篷,包括他们带来的亲卫们。   第五环是文官们的帐篷,包括他们带来的人在内。   文武百官们带来的人,不一定是用来伺候自己的下人,或者是帮自己作弊的常随啊,亲卫的,他们也有的带来了自家成年的男孩儿们,在狩猎场上可以一展雄姿,甚至好运气的被万岁爷看中,在他老人家面前留了名。   那可就真的是青云直上啦!   所以这第五环的人比较杂,青年才俊不计其数,第五环也有武将家的孩子,但是他们多少都担任了一点武职,比文官家的孩子更接近中心点一些。   第四环是木兰围场的护军。   嘴上说着不担心,实际上,木兰围场也有护军,一共一万人。   全都是骑兵,一人平均有三五匹马,行军速度超级快,在这个没有汽车的年代,骑兵的机动性毋庸置疑。   他们每天看着这木兰围场,每天都骑着马熘达,骑术那是没的说。   第三环上驻扎的是边境派过来的护驾的三万兵马,这三万兵马都是悍卒。   第二环上是三万辅兵,这三万辅兵是负责运输粮草和时蔬等物,提供给这圈内使用。   第一环上就是附近来过买卖的人了。   皇帝驾到啊,第一环上全都是固定的大商队,卖什么的都有,基本上第二环有个什么缺少的东西,在第一环那里的商队就能采买到。   当然,也有人想吃小灶,那就派人去单独采购,回来自己做着吃。   其实第九环、第八环和第七环都是通着的,可以随意熘达,除了第九环之外,其他地方进出其实并不需要通报。   这也是展示亲情的一个举动。   说起来,大家都是亲戚。   赵仁河跟李钊的王帐紧挨着,而且这帐篷是赵仁河让人制作的,虽然时间短,但是制作的相当有特色。   除却外表必须要符合王帐的条件之外,内里另有干坤。   他是按照他前世去内蒙古旅游的时候,见到的贵宾帐篷设计的,像是油纸伞一样的棚顶,一根立柱顶起来之后,帐篷被一分为二,后半截帐篷是卧房,前半截帐篷是会客室。   会客室兼书房,一角设了餐桌,还可以在帐篷里吃饭。   这样的设计,也省了一进入帐篷,就一眼看了个遍,连点隐私都没有。   地面上为了防潮,防草原老鼠、兔子之类的啮齿类小动物随便打洞,用了水泥板,当然,别人以为是青石板呢。   压平整了之后,上面是铺设的砖块,然后立的帐篷,当帐篷稳定了之后,内外又铺了一层砖,砖上面是防潮的木板,木板上是粗呢毡子,毡子上面是铺设的光面地毯,光面地毯上是长绒地毯,也就是所谓的“波斯地毯”,反正踩上去软软的,为了干净整洁,赵仁河让人在两个帐篷的外面,搭建了一个长方形的玄关。   进入他或者李钊的帐篷,必须要先换鞋!   有些像是棉拖鞋的软鞋,带脚后跟的那种。   “两个卧室连着。”李钊不想呢赵仁河分开睡。   “哥,你可真是我亲哥啊!”赵仁河笑道:“我们俩的卧室要是互通,跟明目张胆的手拉手出现在门前,有什么不同?”   到时候,都知道他们俩之间有了暧昧关系。   现在他们只认为他投靠了李钊而已,是“主从”关系。   要是发现卧室互通,那乐子可大了。   挨着住还能说“哥俩好”,你卧室互通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要是两个小姑娘卧室互通还说得过去,害怕嘛,小姐妹俩睡一个床都没人管。   俩大老爷们儿要说害怕孤单,睡一个床……这就说不过去了。   李钊不高兴了:“那就要分开睡了?”   “分开睡,就这几日而已。”赵仁河偷偷地跟他手拉手:“白天可以在一起玩儿嘛,我还没有狩猎的经验,你记得带我哦。”   “好。”这回高兴了。   本来么,俩人这小半年来,聚少离多,每次在一起还有很多事情要商量,手下人的各种事情也要办,除了夜里能在一起之外,滚床单的时候都少了。   李钊每次看到赵仁河,都想把人揽进怀里头,捏捏摸摸,亲亲热热一番。   可是看到赵仁河那沾枕头就睡着了的疲累模样,他硬是忍下了自己的那点冲动。   他是看重小河,不是为了那点欢愉。   赵仁河跟李钊这边安顿妥当了,那边贾公公就来了:“万岁爷召两位王爷入木兰行宫去用晚膳,今日都是自家人在场。”   “自家人”,就是宫里的妃嫔,公主和皇子们。   没有皇亲国戚们,也没有什么文武百官。   所以他们俩到了之后,着实让其他人吃惊不小。   这里也就成康帝,和他的妃嫔们,公主们,以及册封郡王的六七八皇子们,李钊排第九,十皇子只是个初中生的年纪,跟在自己的生母身边。   唯一的“外人”就是平南王赵仁河了。   就因为这样,众人不得不吃惊,这是真正的“家宴”,坐在这里的都是成康帝的“家人”,赵仁河是什么人讷?   他是四方王府之一的平南王。   “真没想到,万岁爷竟然邀请了平南王来。”负责宴席的贵妃娘娘就有些不太开心了:“臣妾没有准备平南王的份儿。”   “他跟我坐在一起。”李钊直接趁机拉着赵仁河就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是元后嫡次子,又是昭亲王的爵位,在没有太子的情况下,他的座位离成康帝最近。   赵仁河要是来的话,平南王是郡王爵位,所以他跟几位皇子的郡王席面后头,因为他是异姓王。   应该是排在最后头。   可是现在,赵仁河坐在了他们的最前头。   成康帝竟然也不在意,甚至让人给赵仁河多准备了一套碗筷:“既然来了就开宴吧,这次是家宴,不用拘束。”   因为在开宴之前,他们已经在木兰行宫前头的祭台上,摆月供时,有供品二十八种,应季水果三十二种。   而其他宫中主位娘娘们,也各自供奉一盘月饼在那里。   祭拜之后就是赏月、观灯、品尝内廷制作好的月饼了。   说是开宴,其实端上来的东西,也就是本地特产,挂炉山鸡、八宝野鸭、宫保野兔、生烤狍子肉。   还有上来的荷叶饼,葱段,香菜段、甜面酱。   祥龙双飞、爆炒田鸡、芫爆仔鸽、金丝酥雀。   其实这些东西都是当地取材,只是做的更好一些。   李钊跟赵仁河默不作声的吃饭,餐桌上的礼仪很好,只是后宫有女子出来歌舞助兴,以前她们可以放下脸面讨好成康帝,但是这次有个外人在场,就有些不高兴了,可是机会难得,她们难得见到成康帝一面,不歌舞一番,如何吸引皇帝的目光?   索性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个外人了,有几个才人一起跳了一支彩绸舞,长长的彩绸像是会勾人魂魄一般,才人们的头上系着同样的彩色飘带,身上的舞带也是细细长长,随着身体的舞动而飘起,美丽的犹如仙子下凡。   又有几个美人,跳了一曲邀月舞,舞姿轻盈,飘飘欲仙。   还有一位嫔妃,用七弦琴演奏了一曲《望月夜怀古》……。   当然,也有宫中的歌舞伎跳的复古舞曲《玉兔浑脱舞》。   赵仁河吃也吃饱了,看的歌舞也看过了,他就有些犯困了。   吃饱了没事可做,他就成了猪属性。   “真没想到,平南王跟皇家的关系如此亲近。”敦郡王看了李钊跟赵仁河半天,忍不住开口:“只是不知道,平南王这次来,什么时候走啊?”   “本王什么时候走,自然有万岁爷定夺。”赵仁河打了个哈欠:“什么时候轮到敦郡王您来管了?本王兴建的行宫,正在关键时刻,还有蔬菜大棚,这都没有完事呢,怎么?忍不住,想赶我走了?”   “本王不是那个意思。”敦郡王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也是,今天喝了点酒,他就忍不住了,不由得暗自警惕起来:“只是不知道平南王……?”   “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成康帝开了口:“小河啊,那个玉子豆腐不错啊,吃着爽滑顺口又美味。”   “当然了,跟您说啊,那个呀,还能做成别的菜呢。”赵仁河道:“不过小臣还是觉得这里的芫爆仔鸽更好吃,呵呵……。”   君臣二人说起了吃的,完全将敦郡王晒在了一边,根本不搭理他。   敦郡王就看向了昭王,李钊拿了一个月饼,慢慢的吃,月饼是很常见的五仁馅。   平时不爱吃甜的东西,他吃的就很慢。   赵仁河随手也拿了一个月饼,他倒是大口吃了一下,还用葡萄酿顺了进去,这里的葡萄酒,是哈密那边进贡的,除了葡萄酿,还有葡萄干、哈密瓜等物。  376猎场狩猎   376猎场狩猎   众人赏月,吃月饼,看歌舞,这一餐吃的时间算是挺长,等到玉兔东升,月中天的时候,有烟火升空,不少人都仰望星空,看烟花灿烂炫美。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没升起来呢,这里就已经人声鼎沸。   赵仁河跟李钊挨着,一大早赵仁河就被吵起来了,然后穿了一身狩猎装,跑隔壁给李钊看:“好看不?”   “好看。”李钊同样是一身狩猎装。   只不过,他的装束更像是夜行衣,只是材料好,设计上也非常得体,另外,他还有一身轻甲,在身后放着。   “谢谢!”赵仁河乐了:“吃早饭了没?”   “没有。”李钊立刻就道:“用膳。”   “是!”跟来的田公公立刻就出去叫膳了。   早膳很简单,都是御膳房出来的东西,荒郊野外的竟然也能搞出来亲王级别的早膳规格。   帐篷里摆满了早膳,其实他们俩吃不了那么多,但是剩下的全都赏给了跟来的人。   跟来的人吃的肯定不如他们好。   要是没有主子的赏赐,估计也就凑合着吃点馒头就咸菜。   吃过了早饭太阳都没能升起来,可见他们起的有多早了。   不过李钊也告诉赵仁河,这围猎的规矩。   根据地形和禽兽的分布,划分为七十二块围地。   每次狩猎开始,先由管围大臣率领骑兵,按预先选定的范围,合围靠拢形成一个包围圈,并逐渐缩小。   头戴鹿角面具的士兵,隐藏在圈内密林深处,吹起木制的长哨,模仿雄鹿求偶的声音,雌鹿闻声寻偶而来,雄鹿为夺偶而至,其他野兽则为食鹿而聚拢。   等包围圈缩得不能再小了,野兽密集起来时,大臣就奏请皇上首射,皇子、皇孙随射,然后其他王公贵族骑射,最后是大规模的围射。   这木兰围场的确有不少野生动物,但不是每次都跟鬼子进村大扫荡似的,七十二块围起来的猎区,他们只用那么几块,剩下的都是原生态,这几块地方围猎完了就打开围栏,让野生动物们继续在这块地方存在下去,据说木兰围场上千顷地的范围,赵仁河算了算,起码上万平方公里,有山丘湖泊森林平原……真是个纯天然的野生动物的天堂啊。   用过了早饭,俩人穿戴整齐,骑着马,就去了木兰行宫。   如今木兰行宫前头的空地上,已经站满了人,都是骑着马的样子,哪怕是文官,这个时候也是顶盔掼甲,颇为英武的样子。   君子六艺之中,就有射之一艺。   赵仁河虽然会两下子,但是他并不精通骑射之事,能射个靶子就不错了,狩猎也只是半瓶子醋的程度。   何况,他的长处是轻功。   孙应嘉为他量身定做的轻功,说他筋软骨头轻,练习轻功事半功倍,其他的就不行了。   所以他身材保持的好,轻功一直有练习,不说一苇渡江那么极端,蹬萍渡水那么玄幻,但是上房走城墙,如履平地倒是真的,平衡能力好啊。   这次围猎,万岁爷并不出手,他那么大年纪了,已经不适合骑在马上狩猎了,所以他拿出一块玉佩做奖励,另外还有一把蒙古进贡而来的牛角弓作为赏赐,谁猎到的猎物最好,最多,谁就能得到这些。   士兵们吹起号角,猎手们放下了盔甲上的面罩,甚至有女子,组成了一小队娘子军,也打算去狩猎,这个就没人管了。   女子们的狩猎场就在附近,也只是一些狐狸啊,兔子、貉子之类的东西。   随着一阵铜锣声响,众人快马飞了出去。   那架势,恨不得立刻就能生擒虎豹,好给万岁爷看。   李钊跟赵仁河俩人是一起走的,他们俩身边同样有亲卫跟随,丁大力带着二十个人,李钊身边的任小旗跟胡小旗都在。   他们三十多个人,不说各个以一敌百,以一敌十是手拿把掐。   三十几个人奔出去老远才停下来,其他人去寻找猎物,赵仁河跟李钊骑在马上熘熘达达。   “难得你我有时间,闲情逸致一番。”赵仁河倒是很享受,这里空气好,天气好,身边的人更好。   “嗯。”李钊也没有享受过,其实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很少浪漫,都在忙,各种忙。   虽然在一起了,但是无所谓谁强谁弱,两个人都在忙,偶尔在一起就觉得像是在过节一样,甜蜜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现在这样清清静静的骑在马上,看看风景,听听风声,远处还有唿喝声,挺好。   虽然不能手牵手,可是并绺子一起骑马,在这风景如画的地方,气氛也不错的,就是不知道聊什么。   因为俩人太熟了。   彼此之间的事情都知道的差不多。   倒是赵仁河,清了清嗓子:“你打算打什么猎物回去?是想压他们一头?还是保持一定水平就行?”   “还没想好。”李钊不急不慢的跟赵仁河骑着马,在偌大的草甸子上瞎熘达:“看看再说吧。”   “嗯。”赵仁河高兴了:“我那行宫也快竣工了,我还给咱们俩盖了一个”双王别墅”,嘿嘿嘿,紧挨着行宫,引了一道温泉水过去,冬天我们就能泡温泉啦!”   “好。”李钊嘴角弯了弯,缓和了他脸上刚硬的线条,冲淡了他冷清的气质。   “泡完温泉还能干点别的,嘿嘿嘿……。”赵仁河给了李钊一个“你懂的”眼色。   李钊更乐了一点:“嗯。”   “还有蔬菜大棚,一捆韭菜二斤重,我要卖五两银子一捆,赚钱啊!还有给宫里进贡的可不能少,到时候以你的名义,专门给万岁爷,其他人想要就得花钱买,白给可不行。”赵仁河一握拳头:“我今年花出去多少钱,今年冬天大棚一扣之后,就要给我赚回来,我可不做赔本的买卖。”   什么“小汤山行宫”啊,“双王别墅”啊都是噱头,借口。   他真正在意的是那蔬菜大棚,这东西反季节种植,加上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出菜,都是能赚大钱的玩意儿,到时候贴补给李钊。   虽然他不懂李钊那边,办事的是个什么章程,但是有钱总不会错。   且他们俩一直吩咐手下人,手段可以用,但是不能龌龊,不能强迫,更不能伤天害理。   他们是要争天下,不是要为祸人间。   像敦郡王那样的,早晚是要完蛋的。   庆郡王那样的不可取,现在就有不少人通过王旭表示,愿意送女入府,自带百万两银票什么的,可惜,统统被拒之门外。   那些豪商巨贾不是白给你送钱的,送礼越重越有所求,就算是没有赵仁河在,李钊也不会收。   “知道。”李钊只负责听,他对赵仁河那种赚钱的事情也不感兴趣,但是他知道,小河每个季度都会给府里一笔钱,也会给王旭一笔钱,让他出面打点。   现在京中已经有人说李钊颇有太子之风了。   当年的太子殿下也是个豪爽大方的小主子。   大概他永远都学不会“斤斤计较”这一套,但是他喜欢看小河这副神采飞扬的模样。   “对了,还得打猎才行,不然回去了我们两手空空不好看。”赵仁河即兴发表了一番自己的赚钱大计,又发现走了好远,结果他们三十几个人,连只兔子都没打到。   “打猎好办。”丁大力在一旁道:“我们可以慢慢来,外围有赶猎物进入这里的兵丁,到时候我们随便射几箭,就能打一些猎物了,我看这里的狍子不错,肉嫩好吃,打几只回去,我们晚上烤狍子肉吧!”   “好啊!”赵仁河昨天晚上吃过宫廷烤狍子肉,那味道,绝了!   现在想起来还回味无穷呢!   结果李钊却停下了策马的动作:“不对!”   “怎么了?”赵仁河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发现了什么不妥?”   “我们这里周围没有驱逐猎物的动静。”李钊刚刚还有些柔软的气息,如今又变得冷硬了起来。   尤其是他上过无数战场,训练出来的警觉性,非常强。   “不错!”丁大力也察觉到了不对:“刚才还闹吵吵的周围,没了那种动静。”   周围很安静,清风徐徐,还有鸟叫声。   如果是风景区的话,这的确是很正常的环境。   可这是狩猎区,应该是热热闹闹,人声鼎沸,百兽奔逃的状态。   倒是赵仁河,看着他男人一顿欣赏啊!   一身轻甲,猩红色披风,剑眉微蹙,眼厉如刀,这人本来就一张帅脸,气质又冷高的要命,如今再面无表情,威慑力简直都爆棚了。   骑在一匹黑色的马上,简直是他命中的男神啊!   木制的长哨的声音,人们围猎的动静,都消失了。   “大家注意警戒!”丁大力顿时掏出自己的武器,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他们是来打猎的,不是来旅游的,武器没少带,只是人不多,其他郡王起码五十个人,他们俩位王爷也才三十几个。   但是各个都是精英倒是真的。   上过战场的就跟没上过战场的不一样。   李钊已经脚下踩着弓弩,手上反握着弓箭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虎啸,在不远处响起!!    再见,2020;你好,2021。 377一只大老虎   377一只大老虎   这一声虎啸,彻底让赵仁河在“花痴状态下”出来了。   再花痴,也要看场合啊!   “是老虎!”赵仁河只在上辈子,见过活的老虎,嗯,他东北人嘛,去东北虎林园玩过好几次,就是坐在观光车里头,看东北虎在外面熘达,吃饭,虽然勐虎进食有些血腥,但是那会儿东北虎都是珍稀野生动物呢。   还有的人为了配药,去东北虎林园,购买老虎尿的。   不过那是他上一世的事情了。   这一世他倒是见过老虎皮,没见过活的老虎。   “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勐兽?”王旭在一边不太敢相信:“这可是皇家猎场。”   “勐兽是有,但是被我们几个单独遇到的,就这一只。”李钊嘴角噙着一丝冷笑:“这是他们特意为我准备的猎物。”   “他们?”赵仁河瞬间就明白了:“他们收买某几个禁卫军,就为了在猎场里放入一只勐虎?”   “大概是吧!”李钊已经全神戒备了起来。   只见旁边的几株松树后头,是一个乱石坡,石头块子挺大,有一个最大的石头,比磨盘都大一圈,上头蹦上来一只大老虎!   赵仁河不是专业人士,认不出来这是东北虎啊?还是华南虎?还是蒙古老虎?   反正是一只大老虎。   这老虎比他以前见到的老虎要大上两圈儿,皮毛油光水滑,蓬松如波浪,眼睛里头都冒着白光的那种,嘴角有一丝血迹,爪子上也有点碎肉。   眼尖儿的胡小旗小声的道:“这畜生是吃了人肉的!”   “什么?”丁大力吓了一跳:“往后退,这种吃过人的野兽,最好袭击人。”   赵仁河没太听清楚胡小旗说了什么,丁大力派人护着他往后退了能有五米远的距离,就再也不敢动弹了,没办法,那老虎又长啸一声。   李钊却跟赵仁河的行动相反,他派人护着赵仁河后退,自己却策马向前,他骑得是战马,这种战马是经过训练的,面对着老虎都能不害怕,但要真的搏斗起来,这种战马就是给老虎送菜的。   所以昭亲王没打算骑着马跟老虎打架。   他反手抄起他的弓箭,赵仁河这才看到,李钊的弓箭很特别。   弓乃是铁胎弓身,这种弓用的木料乃是千年铁木,硬度惊人,但又耐磨损,据说要是保存得当,能用上千年。   宫里头就珍藏着一把汉朝时期的弓箭,据说用的就是这种千年铁木打造而成。   李钊的这个更好一些,用的是千年铁木的木心。   自然生长起来的木瘤,成了最好的节点,老牛筋绞成的弓弦,能勒死人的那种。   精钢的箭头,铁木杆身,漂亮的白色鹅毛做成的尾羽。   从弓到箭,都不是凡品,但外表很是朴素,既没有镶嵌宝石,也没有刷上金漆。   他可是看到过,在出来的时候,那几位郡王的弓箭,不是镶嵌着宝石,就是金灿灿的涂着金漆,还有鎏金的宝弓,看着就豪华,就是不知道好不好用。   反正赵仁河觉得,李钊的弓箭,肯定是最好用的。   老虎站在石头上,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但是李钊骑在马上,跟它算是持平,加上中间还有点距离,这一人一兽对峙了起来。   不过李钊的战马可不是静止不动的,时间一长,这匹马动了动四蹄,李钊骑在马上,自然是要跟着动的,就是这一动,那只老虎就跟着动了。   老虎的后腿使劲儿一蹬石头,前身高高的跃起,像是一只会飞的老虎一样,直扑它的猎物。   而李钊,也将手里的弓箭拉成了满月的形状,一踩马镫,他竟然站在了马上!   这样一来,就成了他居高临下,看着扑过来的老虎了。   而且这点时间很短暂,不容人多想,李钊的弓箭离弦,比风更快的射向了飞扑过而来的老虎,同时,战马平稳的向后退了两步!   谁家马匹会往后退着走啊?   马一般都是往前走,拐弯倒是会,但是很少有能主动退着走的,要是在有人牵着笼头的情况下,倒是可以。   但战马就是不一样,这匹战马后退的几步,正好让出了一点距离,老虎直接就从空中摔了下来,掉在了战马让出来的那块地方。   赵仁河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是一只食人的老虎,这些人真是不要命了!”王旭恶狠狠的道:“这次围猎来的都是高官显贵,伤了一个都难辞其咎,何况还有诸位王爷在。”   就敢放任这么一只食人虎在猎场里熘达,那些负责猎场安全的人都该掉脑袋了。   其他人更是四处警戒,甚至散出去好几里地远,查看周围有无其他的勐兽。   “不用走太远,这只老虎恐怕也是在这里待久了,这是它的领地,不会有其余勐兽存在。”李钊将人都叫了回来:“把这只老虎搭上,我们往回走,遇到什么猎物尽管打,今日我们算是拔得头筹了。”   “是!”手下三十几号人一窝蜂地应声。   打完了这只老虎,赵仁河擦了把汗:“他们费劲心力的放进来一只老虎,就为了让你打啊?你又不是武松。”   “他们只是低估了我的身手,和你们的实力。”李钊收起了弓箭:“将猎物抬回去,虎皮剥下来,给万岁爷做个虎皮褥子,虎骨制作成虎骨膏药,每日给万岁爷进两贴,贴手腕子上,强身健体嘛!虎鞭也留着,送去御药房,炮制一番,搞个虎鞭酒。”   “噗!”听到最后一句话,赵仁河忍不住笑喷了。   丁大力就地取材,弄了个好大的木头架子,拖在马屁股后头,用绳子扯着,在草地上滑行,上面躺着一只死了的勐虎,皮毛丰盈,膘肥体健。   一支箭从左目穿过,右目穿出,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是伤口,其他的地方,毛都没有掉一根。   可以说,是一个最完美的猎物。   回去的路上,他们遇到了几只跟鹿群失散了的鹿,还有两只肥硕的傻狍子。   全都打了下来,兔子跟野鸡,更是挂满了马鞍。   赵仁河射下来两只公鹿,李钊看了看鹿角:“两只公鹿,最大的那只献给父皇,一只留下我们自己吃。”   “少吃点吧!”赵仁河瘪嘴:“这地方,当心一点。”   他们俩正是血气方刚、如狼似虎的年纪,平时就聚少离多,凑在一起总免不了要亲亲摸摸,甚至是热情的来一发。   可那是在王府里头,周围都是自己人。   现在不同了,周围不说都是敌人,可没几个友好的……看看他们这人缘混的嘿!   “那就带回去吃。”李钊立刻从善如流。   他们去的时候慢悠悠,回来又兼顾打猎,到了行宫跟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这个时候也是所有人回营地的时间。   因为回来之后,除了清点猎物之外,还要留出时间收拾猎物,毕竟都是出身好的人,换言之,嘴刁啊!   猎物不用调味品腌制一下,如何能上架烤?   别的不说,就是兔子也得用盐水腌制一下,入味了之后,才能上火烤。   就算是炖,也得扒皮掏出内脏不是?   所以他们回来的时间并不是傍晚,而是下午。   各自都带着一些牛肉干充饥,早上出来之后,饿了就吃点牛肉干,这东西热量高,抗饿。   昭亲王跟平南王回来之前啊,就有人回来了。   敦郡王打了一对儿梅花鹿,一对儿傻狍子,还有十几只野兔,二十几只野鸡,他的话说的很好听:“梅花鹿进献给父皇,野鸡进献给母妃,野鸡汤很滋补的,狍子跟兔子就烤了吃。”   成康帝不置可否,贵妃娘娘倒是很高兴,还让人将野鸡尾巴上的毛都好好地拔下来,她要做个鸡毛掸子。   野鸡的尾羽很长很漂亮,做鸡毛掸子肯定很合适。   第二个回来的是一位宗室里的老国公家的大孙子,打了几只肥硕的傻狍子,还有几只兔子跟狐狸。   狐狸肉不好吃,但是狐狸皮是好东西。   回来十几个人的时候,成康帝就觉得没意思了,因为猎物都差不多,不是鹿啊,就是狍子,再不就是狐狸跟貉子等等。   没有一点看头。   刚要转身回去,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好多人都震惊了的样子。   “怎么了?”成康帝问身边的人。   正好,贾公公跑了过来,一脸的喜气洋洋:“万岁爷,昭王殿下回来了,还有平南王,他们打了一只勐虎!”   “勐虎?”成康帝第一想法是皱眉,第二想法却是大怒:“这里的官员是怎么办事的?猎场里如何混进了勐兽?”   虽然说皇家行猎是祖宗规矩,为的是不让后世子孙忘记习武强身,可是猎场也有猎场的规矩,那就是不得有勐兽出现。   贾公公继续笑着,凑到了成康帝跟前:“万岁爷,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要笑,要高兴啊,昭王殿下没事,平南王也安然无恙。”   “那也要追究责任。”成康帝脸上的怒色收敛了一些:“你去办,看是谁这么大胆。”   “遵旨!”贾公公一弯腰,就告退了。   剩下魏潇陪着成康帝:“万岁爷,不如去看看昭王殿下的狩猎成果?”   “好吧,去看看。”成康帝深吸一口气,换了一副表情,有些好奇,又有些骄傲的样子。   此时,赵仁河他们已经带着猎物到了行宫跟前。   一头勐虎,几只鹿,几只狍子,还有无数的野鸡兔子狐狸貉子的,看样子战果颇丰。   “父皇。”李钊一拱手。   成康帝抬头,看到李钊的样子,有些怔忪:“像、太像了!”   “是啊,好像!”魏潇也在一边喃喃自语:“不亏是亲孙子。”   “亲孙子就像亲爷爷……。”成康帝一抹脸:“这是你打的?”   “是。”李钊点头:“还有平南王。”   “小臣没干别的,这几个兔子是小臣打的,其他都是大家一起打的,呵呵呵……。”赵仁河赶紧道:“那只傻狍子是小臣打的,不过想请那个,昨天做烤狍子肉的那位御厨给料理一下,那个是真好吃啊,小臣吃完念念不忘。”   “呵呵呵,好,朕让御厨做好了给你送去。”成康帝笑了:“你们这次出去,怎么还遇到了勐兽?”   “哦,是昭王殿下说,想给您打一头老虎回来,您看这箭法,一箭穿目,不伤皮毛。”赵仁河指着老虎对成康帝夸夸其谈:“虎皮打算给您做个褥子,秋天的老虎皮毛丰厚又柔软,虎骨让人炮制一番,做个膏药什么的,平时给您煳个手腕子,您这每日批那么多奏折,肯定手腕子不舒服,用虎骨膏药贴一贴,舒坦啊!”   然后他又下了马,凑到成康帝跟前,小声的道:“还有那个虎鞭,给您泡酒喝,说不定明年还能有个皇家娃儿呢。”  378木兰夜宴   378木兰夜宴   “就知道在朕跟前胡说八道。”成康帝笑骂了平南王一句,不过他还是郑重的表示:“按理来说,这猎场里是不可能有勐兽的,就算是有,也不该在你们狩猎的范围内,可偏偏让老九给遇到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成康帝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扫了一眼敦郡王。   就连贵妃娘娘站在远处,都有些焦急了。   “证明这是上天也要成全昭王殿下的一片孝心啊!”赵仁河立刻就找了个好理由:“您看,虎皮褥子,这不就有了么。”   看着眼前嬉皮笑脸的平南王,成康帝心里叹了口气:“没有惊吓到你们就好。”   但是他知道,这次出事,是在四方王府之一的平南王面前丢人现眼了。   原来不管他们怎么争,怎么背地里下狠手,但绝对不会不顾及他这个当父皇的,可现在,他们能把勐兽引来这里,就是不顾他的安危,甚至是想一石二鸟了。   不由得,成康帝对敦郡王冷淡了三分。   敦郡王感觉到了成康帝的不瞒,他也是冷汗直流,本来安排得好好的,谁知道老九的箭术如此了得,射杀了老虎还不算,还射在眼睛上,虎皮完好无损,又得了万岁爷的好儿,真是又惊又气。   “没有。”李钊摇头,他的表情一直都是淡然的,对外人更是冷漠,所以他面无表情,谁也不会在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可是他越是这样,赵仁河越是给他在成康帝跟前添油加醋,说的成康帝对这个冷清又有孝心的九儿子,越发的和颜悦色了起来:“没吓到你们就好,来,跟父皇进去,这里让他们收拾一下,对了,那个虎皮一定要给朕好好地收拾出来,朕今年冬天就要铺。”   “是。”那边自然有人应声去处理老虎。   虽然成康帝没有说别的,但是下面的人肯定知道怎么办,虎骨膏药一定有,虎鞭酒也肯定准备好。   成康帝没点名别人,所以敦郡王他们就不敢跟着进去,只有李钊跟赵仁河,跟着成康帝进了木兰行宫。   赵仁河前世看过一个新闻,说世界上最大的帐篷,是英国著名建筑师诺曼·福斯特设计的这座名叫“沙特尔可汗”(KhanShatyr)的大帐篷,是哈萨克斯坦首都阿斯塔纳的未来派建筑的一名“新成员”,据说那是世界上最大的帐篷,已经破了世界纪录了。   新闻上还有视频,大帐篷内部建有人造沙滩、瀑布、一座迷你高尔夫球场和植物园。   负责建设它的土耳其建筑工人将其称作帐篷之王。   钢索交织呈网状,围绕一根一百五十米高的倾斜柱杆盘旋而下,支撑着一个透明塑料顶棚,每到冬季,这里的温度最低可达零下三十五摄氏度,但这个顶棚可承受西伯利亚一带极端温度。   占地约十四万平方米,其实内部装了一个休闲中心,游客可在此处购物、吃饭、看电影、喝咖啡、玩游戏等等,里面甚至还有一个完全用沙子造的室内“沙滩”!   在完工启动的时候,人们就跟过年一样,燃放鞭炮,点起了烟花。   虽然木兰行宫因为建筑材料的关系,以及人们的设计理念,没有那么夸张,但是也占地上千平方,里头除了棚顶是牛皮的之外,四周其实跟真正的宫殿没什么两样,就是立起来的柱子比较多,成康帝所在的地方,四周都是圆木围起来的!   不过赵仁河扫了一眼,这个地方设计的像个盛开的向日葵。   在外面看,这些圆木都是柱子,也都是各个分块的顶梁柱,可是在里面看,它们就是围墙,撑起了这片天空。   这上头是空心的,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又有折射光线照进来,赵仁河这才发现,有的牛皮顶上,牛皮跟牛皮之间,镶嵌了玻璃。   见平南王抬头看上面的样子,成康帝就笑道:“这是内务府的人看了昭亲王府的格子玻璃窗,觉得很不错,就用到了这里。”   “嗯,果然很不错,这样的话,您白天就不用老是点那个牛油蜡烛了,照明不好,还又有点味儿。”赵仁河道:“我看上头圆顶那里,可以加个九宫格,放上九块玻璃,这样的话,就算是下雨天也不会进来水滴了,您也能夜晚没事的时候看看星星,多好!”   “听到了没?就按照平南王说的,等朕走了,就改棚顶。”成康帝从善如流。   “是!”旁边负责住的一个太监总管,擦着汗点头哈腰:“老奴记下了。”   成康帝带着他们俩去了一个类似花厅的地方,这个地方有着朝阳的一面,光线很好,屋里铺着波斯地毯,摆放着矮脚的桌椅板凳,虽然有着“行军打仗”的意思,可终究是一种形式,绝对跟行军打仗不一样。   赵仁河可是见过这个时期,行军打仗的帐篷是个什么样儿,他要不是见过,也不会在东北那会儿,可劲儿的往辽阳大营里头塞东西,还建设新的营地。   实在是太辛苦了。   更何况那个时候,李钊也住在帐篷里。   所以他更心疼李钊一些,不然何必帮忙将辽阳大营建设起来。   他在那里算上给自家盖房子,一共就待了四年,其实他最早是按照十年的时间去设定的,谁知道计划不如变化快。   而这里的布局是按照帅帐内的布局来的,不过比起帅帐内的布置可要高级多了。   龙椅虽然矮了点,但是后头的镇山河屏风,却是气势恢宏。   皇帝的龙椅宝座,是至高无上皇权的象征,有一个“圈椅式”的椅背,四根支撑靠手的圆柱上蟠着金光灿灿的龙,底座不采用椅腿,而是用“须弥座”,哪怕是在野外呢,那也要显得富丽堂皇又气势威严。   比他们的都要高半米吧,剩下的都是一排排的座椅,赵仁河跟李钊就坐在了左右两边,矮桌上摆了一个三层的八宝攒盒,一层八个干果,一层八样点心,一层八样水果。   就算是在野外,皇帝的待遇,也跟在宫里一样,要吃什么有什么。   “这头一日就有了老虎,不知道明天还能有什么。”进了屋里,成康帝就拉下了脸:“今天是你,明天是谁?”   “总归不是父皇就行。”李钊说话能噎死人:“明日儿臣还出去狩猎,要是有什么好东西,打回来给您。”   “平南王怎么看?”成康帝却问了赵仁河。   “小臣不是很懂这些。”赵仁河挠了挠头:“打猎么,什么猎物都有可能遇到,遇到老虎也没什么,这不也打死了吗?还得了一张好皮子。”   “可是中就是有勐兽在这里,朕不放心,让人再仔细查一查。”成康帝很不高兴。   “查一下也好,这里都是朝廷肱骨之臣,不能有所闪失。”赵仁河立刻改口:“尤其是这周围,安全第一啊。”   其实赵仁河觉得,就这一圈一圈的保护层,能冲到木兰行宫跟前儿的勐兽,不是小怪兽就是奥特曼了。   但是不能不这么说,这样说就是重视成康帝的安全问题,不这么说就有点不在乎的意思。   自己的命,不在乎无所谓,皇帝的命,不能不在乎。   “不错。”果然,成康帝立刻就“从善如流”的吩咐下去,加强周围的防守,不止是野兽,人也要严格审查。   李钊看出来成康帝这是拿赵仁河做筏子,偏偏他却无法帮忙,不由得气势上更冷了三分。   索性很快就天黑了,不少人也都回来,他们的猎物的确没有少打,但是比起昭亲王的收获,就要差很多。   所以这第一的名头,昭王殿下实至名归。   得了奖励之后,李钊也没有多高兴,到是赵仁河,看上了那把弓箭,弓身上用了鎏金,还镶嵌了不少的宝石,一看就很值钱!   “送你了。”李钊直接就递给了他:“你也该有一把好弓箭。”   成康帝看到了,也没有阻拦,反倒是将一把镶嵌了宝石的匕首也给了赵仁河:“这是蒙古进贡来的蒙古刀,赏你了,以后割肉的时候用得上!”   赵仁河没说自己有割肉用的匕首。   欢天喜地的接了:“谢主隆恩啊!”   这是木兰围猎第一晚,万岁爷开了宴会,是那种篝火晚会的样子,不少仆役都忙着烤肉,各种烤。   赵仁河则是找了个地方,拢了一堆火,丁大力给他腌制了好多肉类,就等着他去动手烤了。   东西不多但都是好肉,腌制的也入味了。   还有不少家禽身上的东西,例如烤鸡腿儿,例如烤鸡翅膀。   赵仁河非常兴奋的拿着一排鸡翅膀,用小刷子沾着酱油往上刷:“烤鸡翅膀啊,烤鸡翅膀。”   “还有烤兔子。”李钊在一边烤兔子,他野外烧烤的手艺不错。   “嗯嗯呢!”赵仁河又问丁大力:“烤狍子肉呢?”   “御厨正在炮制,一会儿送来。”丁大力派人去问了好几次。   御厨那边忙的都要冒火了,这里各个都是达官显贵,一个都怠慢不起啊。   李钊烤了三只野兔,各个滋滋冒油。   赵仁河让人拿了一个很大的瓷盘子,在盘子里放了生菜叶子,然后将一只烤好的野兔子肉,放到了上面:“田公公,麻烦送去万岁爷那里,跟魏公公说,是昭亲王亲手烤的兔子肉,孝敬万岁爷的。”   “明白!”田公公亲自端着烤兔子就去了成康帝那边。   半天才回来,乐呵呵的道:“万岁爷吃了两口,说味道不错,还赏了王爷和您,一块烤老虎肉。”   “这就是我们打回来的那老虎肉?”赵仁河瘪嘴:“我们的猎物,烤熟了送回来,是吧?”   “应该是这样的。”田公公乐了:“对了,后头有人送来了烤狍子肉。”   “那就快点端上来。”赵仁河赶紧招唿:“我的烤狍子肉。”   话说这一天晚上,有人表演摔跤,有人表演舞剑,各出奇能,都想在君前博得一个好印象。   但是赵仁河更喜欢的是这里的吃食。   纯正的野味儿,虽然有点人工喂养的情况,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放养,野鸡汤,兔子肉,老虎肉,鹿肉虽然只是一人赏了一块,但是也就两口的量。   另外,赵仁河发现所有人都烤的肉类,各种猎物的肉类,当然,也有人烤的是家禽,烤鸡烤鸭子的不计其数。   也有烤猪蹄子的,花样百出。   可是没有烤素菜的人!   赵仁河烤了两根茄子,一把韭菜,几个蘑菇,弄成了一个烤蔬菜拼盘,让田公公给成康帝送去。   “这是烤菜吧?”田公公看了看这个大盘子。   “是,知道该怎么说了吧?”赵仁河朝正坐在那里吃烤肉的李钊抬了抬下巴。  379一头大狗熊   379一头大狗熊   “知道,知道!”田公公立刻端着盘子,颠颠的过去了。   “你何必……?”李钊不是很高兴的样子,赵仁河讨好成康帝,他就觉得憋屈。   “一盘子青菜而已,幸好我早有准备。”赵仁河又拿了个烤茄子递给李钊:“不要总吃肉,吃点青菜。”   李钊吃了一根茄子,又被赵仁河塞了一把烤韭菜。   随后是烤蘑菇,烤青辣椒……。   吃的可比成康帝的那盘烤蔬菜丰富多了。   成康帝吃了烤蔬菜之后,觉得味道不错,而且很有巧思,故而赏赐了他们一盘麻辣兔丁。   这不是烤肉,而是炒菜。   赵仁河吃的全身发热:“好东西。”   “有宫保兔丁。”李钊不太喜欢让赵仁河吃辣的,赵仁河这人胃口不是很好,辣椒会让他胃不舒服,也会坏了他的胃口。   所以极少给他吃太辣的东西,少量的吃,开胃;大量的吃,是不可以的。   “好,我们回家吃宫保兔丁。”赵仁河看了一圈儿:“他们怎么不是烤肉喝酒,就是耍刀弄枪的?不累啊?”   “不累。”李钊烤了点嫩玉米,递给赵仁河:“吃吧。”   “你怎么知道我要吃这个?”赵仁河抱着就开啃:“好甜。”   “以前在东北看你吃过。”那个时候,赵仁河就抱着烤玉米吃的眉开眼笑。   其实这烤玉米,能在秋天还如此嫩,就是晚玉米,吃的就是这个嫩,考嫩玉米,一咬一包玉米浆,香甜可口。   比吃油腻腻的肉强多了。   这一晚热闹的很,李钊跟赵仁河吃饱喝足了,甚至去河边遛了遛弯,消化一下,不然吃了满肚子的肉菜,回去就睡觉,非得倒了胃口不可。   而当天晚上,敦郡王去了贵妃娘娘的帐篷里,美其名曰,晨昏定省。   早上需要请安,晚上需要问好。   可是他一进去就坐下来喝了一大杯水,一身的酒气:“母妃,怎么办?老九箭法怎么那么厉害?”   “傻孩子,那恐怕不是他的箭法厉害,是他周围的护卫里,有高手。”贵妃娘娘依然安稳的坐着:“到底是元后嫡子,身边有一二高手护卫安全,也是情有可原的,想不到温家的那个女人,都死了二十年了,竟然还能保着她的小儿子。”   当年在东宫的时候,贵妃娘娘是连给太子妃请安问好的资格都没有的女人,只是因为入东宫的早,才有幸被太子妃看上眼,得以怀孕生子。   其实她们这些女人们,谁不是被太子妃精挑细选过后,才允许怀孕生子的?说白了,她们当时只是肚皮争气,加上情势所逼。   不然的话,太子妃只要不点头,她们就是天天跟太子在一起,也怀不上。   说白了,这孩子是太子妃施舍给她们的!   后来都有了儿子,可是生二胎的时候,她们的都是闺女,就太子妃生了个二小子。   这些女人们被温皇后压了大半辈子,皇后大行之后,她们这帮女人,就没一个当上继后的,先前的皇贵妃就不提了,那是自己作死,现在大浪淘沙剩下来的,也没有一个能有当继后的可能。   所以贵妃娘娘只告诉儿子:“你当了皇帝,我就直接当太后!”   至于皇后的凤座,她暂时是不奢望了。   “他身边有人保着,我动不了他!”敦郡王不高兴的很:“就这么算了吗?他抢了我的人。”   “别说那些个没用的事情。”贵妃娘娘一甩手里的帕子:“不就是一个还没长成的丫头吗?我这里有现成的美人,给你几个解解馋,你那个小舅子到底成不成?”   “一头老虎弄不死他,一头熊呢?”敦郡王恶狠狠的道:“不除去他,我就坐立难安。”   前头他已经一马平川,但是“元后嫡子”四个字,就像是他心里的一堵大墙,让他别扭的慌。   第二日,更多的人跟打了鸡血一样的冲入了猎场。   他们想要打到更好的猎物,想要更出彩一些,让皇帝看到他们的优秀。   同样骑着马出门的还有赵仁河跟李钊这两位王爷。   跟昨天不同的是,今天虽然还是三是多人,但是王大力他们已经换了装备。   自主研发成功的甜瓜样式的手雷,不多,一人腰里头挂了俩。   这个东西是新送来的,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也顾不得藏拙了。   命比较重要。   其次是他们带的东西更多了,就连网兜都带了好几个。   还有一种粗绳子编织的大网,那绳子是缆绳,特别结实的那种。   另外也带了信号弹,古代人也有信号弹的,就像是窜天猴一样的玩意儿,反正一拉线就能发出去,声音还很尖锐。   加上还带烟雾效果,一出现,保证能被人看到。   准备妥当了他们才敢安心跟着两位王爷继续打猎。   丁大力颇为怨念:“都有老虎了,一个个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啊?还打什么猎?最后别自己变成了猎物。”   “没办法,这就是皇权之下的无奈。”赵仁河一摊手,趁机给他们灌入一点心灵鸡汤:“他们既想出人头地,就得冒着生命危险,不然老实的去考科举,入仕之后可有的熬呢。”   其他人若有所思了一下,可不是么!   觉得平南王说的太有道理了。   跟昨天一样,他们一伙人是单独行动的,这次他们选了个相对来说比较复杂的地方,他们去了松林那边。   因为赵仁河觉得打几只松鸡吃一吃。   前几章提过的,千里松林曾经是辽国皇帝的猎场,他们去也是想看看,松林里有什么好的猎物。   赵仁河想到松鸡是因为前世他光看过……没吃过!   当然,还有榛鸡,他在东北吃过了,可现在又馋了。   还有勺鸡、雪鸡、长尾稚。   秧鸡、竹鸡、黑琴鸡啊,沙半鸡、白腹锦鸡什么的。   反正他对飞禽很感兴趣,另外就是想采点蘑菇回去。   松蘑啊,榛蘑什么的都行,赵仁河道:“幸运的话,我们还可能采到猴头菇,灵芝的话,那就更美了。”   于是众人就决定往“千里松林”那边出发。   说是千里松林,并不是长一千里,而是长宽都是一千里,这是一个很大的半人工性质的松林,里头有土丘、高山和一些山洞。   一般的时候,并没有人来。   就算是当地的守军,也只能是进去采点蘑菇,捡一些松子而已。   里头肯定是安全的,不然守军们的家属也不敢进去采蘑菇捡松子儿啊。   加上里头的松树林子够大,家属们也不可能将里头清理的干净,那么大的一片地方,指着一群守卫们的家属去清理,也太为难人了。   再说蘑菇那东西,一晚上就能冒出来,两天没人采集就开伞包,到处传播孢子菌,落到土里头,等到时机又是一个蘑菇冒出来了。   所以他们去不会空手而归。   越是接近森林,越是觉得空气好,还有一条小溪蜿蜒流过,比起昨天一望无际的辽阔景象,千里松林这边更像是一副油画。   松林里不止有松树,还有一些其他的次生树木成林。   在路上他们还遇到了黄羊群,这东西倒是少见,起码昨天他们就没遇到过,于是打了两只。   等到了里头,也有人们踩出来的茅草小路可以让他们顺着进入松林里。   松林里的树木有一半是人工砍伐下来的,为的是让人能在林子里骑马跑的开,要是太密了的话,马匹不容易进入。   只有一堆一堆长在一起的松树堆,是不太方便进去马匹的,但是人可以进去,赵仁河就在这样的松树堆下面,找到了一些蘑菇。   “今天回去让他们用蘑菇做个汤!”赵仁河一边采蘑菇一边高兴:“这是榛蘑!这是松蘑!”   他倒是认得挺全。   “这个呢?”李钊拿了一个圆咕咙咚毛茸茸的蘑菇:“看着眼熟。”   “哇!”赵仁河立刻扑了上来,直奔他手里的蘑菇:“这是猴头菇。”   “我说看着眼熟!”李钊看赵仁河喜欢,顺手就放他那小布兜里头了:“晚上熬汤喝。”   不怪李钊不认识,他身为昭亲王,就算不是王爷那会儿,他也是皇子啊,他喝的汤里头,猴头菇都是切成片的,古代可没有高压锅,熬煮时间长了,其他的食材都化了,猴头菇估计也变样了,所以御厨们都是切成片,容易熬出营养来。   或者整个熬的话,时间很长,那汤得熬成奶白奶白的颜色,猴头菇藏里头他又看不到。   赵仁河不一样,前世也是吃过的主儿,这一世又是出身王府,就算是个庶子,后来不也平步青云,自己当家做主之后,他就没少了给自己的亲娘,往回划拉各种补品。   中午的时候,他们就在一个山岗上,生火烤了几个野兔子,和一只黄羊。   “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还有清风吹斜阳……。”赵仁河哼唧着不成调子的歌曲,斜躺在一个被晒的热乎乎的石头上,翘着二郎腿,惬意的很。   李钊依然是一身轻甲,只坐在另一块石头上,看着他,眼睛很专注,眼神很深情。   就算是这样吊儿郎当的赵仁河,他还是很喜欢。   觉得哼着小曲儿的小河也很可爱。   “很开心?”他看得出来,小河非常放松。   “难得我们俩出来玩嘛,当然开心了,就算是遇到老虎又如何?还不是一箭解决了的事儿?”赵仁河笑嘻嘻的闭着眼睛砸吧嘴:“我男人就是帅啊。”   李钊抿嘴,嘴角难得翘了起来。   “晚上我们还吃烤肉,但是我让人穿了许多蔬菜,整天吃烤肉,也会腻的么。”赵仁河闭着眼睛继续叨咕叨:“还有烤馒头片儿,我想吃椒盐的,但是好像刷酱的比较柔软?要不给皇帝送刷酱的吧?他爱吃咸的么?”   “我爱吃咸的。”李钊的嘴角拉了下来。   “你不要每次都这样嘛,我们现在讨好他,是为了将来。”赵仁河何尝不知道李钊的别扭之处?但是没办法,那是皇帝,是他亲爹:“他要不是你亲爹,我就直接实行斩首行动了。”   “什么叫斩首行动?”李钊来了精神。   赵仁河睁开眼睛,认真地看着他:“你别问了,你问了也没用,那是你亲爹,不可能实行斩首行动的。”   那样的话,他就跟他玩完了。   “不能用在他身上,可以用在别人身上。”李钊的回答简直绝了。   赵仁河一噎:“那也……。”   他刚想说,也不能乱用这个“斩首行动”的时候,突然从他们休息的乱石坡背后传来一阵吼叫,这吼叫的声音很低沉,但是充满了野兽的危险气息。   任小旗立刻就蹦了起来:“是狗熊的叫声!”   “狗熊?”赵仁河被打断了跟李钊之间的对话:“昨天是老虎,今天是狗熊么?”   话刚说完,一只有两米半高的深棕色动物,就出现在了山坡左边的乱石堆的另一头,人立而起的大家伙,嘴角血煳煳的……。  380以彼之道   380以彼之道   爪子上还勾着一片碎布。   胡小旗嗅了嗅鼻子:“这家伙也咬伤了人!那是人血。”   “不是咬伤,八成是咬死了,或者是吃了。”丁大力掏出了自己的佩刀:“这么大的个头,少见啊。”   丁大力算是膀大腰圆的壮汉了,可那狗熊能破他两个人还富裕呢。   “带来的网兜呢?”李钊却突然问他们这么一个问题。   “在呢!”护卫们紧张的防御同时,也扯了扯马上的东西,战马们面对老虎都不惧怕,但是面对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却有些后退的意思。   没办法,老虎再大,估计战马个头高,看它也是低头的,可这头大狗熊不一样,不管是人还是马,都得抬头看它。   “扯出来,套住这头狗熊。”李钊冷静的指挥众人:“小河弯弓搭箭,射眼睛,这是你今天的猎物。”   “妙啊!”丁大力顿时高兴了:“昨天昭王殿下已经猎到了一头勐虎,不能再出风头了,也该我们三爷来展示一下箭术了。”   赵仁河傻眼了:“我不敢啊!”   介于上辈子的三十来年,他见了什么都不敢下手去宰,何况前世那《野生动物保护法》记得太深入,除了耗子之外,他根本不清楚还有什么不是“被保护的动物”了。   就连猫,都有各种珍贵血统的猫。   这么大只的狗熊让他杀,他下不去手啊。   李钊也觉得为难小河了,于是抄起了赵仁河挂在马上的弓箭,其他人大撒网,那大网的确是非常结实,狗熊一下子就被罩住了!   就在它嘶吼着要挣扎开大网的时候,李钊已经弯弓搭箭,一箭射出!   昨日重现一般的技能,从左眼睛射入右眼眶子出来,大狗熊应声而倒。   然后李钊就把弓箭还给了赵仁河,赵仁河接过来挂在马上:“这就完事了?怎么能知道是我打的呢?人家不信可咋办?”   他以前也打过猎物,无非是狍子、黄羊、麋鹿这一类的食草动物,最多的是兔子跟野鸡,那个好打又不费事儿。   “箭上有标记。”李钊一指赵仁河的箭囊:“平南王。”   赵仁河低头一瞅,只看到自己的箭囊上用银线绣着“平南王”三个字,还有一个金色的框。   抽出一支箭看了一眼,在箭杆上果然也有这个记号,平南王的刻字,以及金色的框边。   “哎?”赵仁河又去看李钊的弓箭,他的箭囊上用金线绣着“昭亲王”三个字。   金色的边框,但是上下有两条龙纹。   箭杆上也同样如此。   赵仁河不信那个邪,拿了旁边的一名禁卫军的弓箭看,却跟李钊的一样:“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是王爷的手下,我们打的猎物,都算王爷的战果。”胡小旗笑着道:“其他郡王的手下也一样。”   “那你们的呢?”赵仁河问丁大力。   “我们的当然跟你一样了。”丁大力晃了晃手里头的弓箭:“很少有自己用的箭矢,这就是围猎的时候,我们的用处。”   赵仁河明白了:“这是帮我打猎呢吧?”   “对喽!”丁大力一拍他肩膀:“你可是明白了。”   “这就是公然作弊啊!”赵仁河一脸黑线。   可那又如何?这就是封建社会的“规矩”了。   明白过来的平南王愤愤不平:“怪不得那帮孙子带了五六十号人,合着都是来作弊的啊?那打的猎物也不一定是他们打的了?”   “这只狗熊是你打的。”李钊指着已经咽气了的大狗熊:“箭矢上有你的标记。”   “我……你……它……。”可怜两辈子都没做过弊的赵仁河,说话舌头都打卷了。   “平南王今日猎了一头熊罴,进献给万岁爷。”李钊立刻就给此事盖棺定论了。   而且他用了“熊罴”这么一个词儿。   熊罴(音同皮),是出自文学中的称谓。   其中的熊,指的是哺乳纲、真兽亚纲、食肉目、熊科、熊亚科中的动物。   “熊罴”中的罴,是该类动物中体形最大的一种。   这就牵涉到了动物学的分类了,熊是陆上肉食类中体形最大的动物。   也是熊科动物的总称,它们是由一种类似犬一样的祖先进化而成的,是犬科动物进化道路上的一个分支。   熊科动物基本上都已偏离了食肉的习性,而成为杂食性动物了。   有棕熊、黑熊、北极熊、印度懒熊、马来熊、美洲黑熊等等之分。   其中北极熊最大,棕熊次之,一般越靠近南方的体形越小。   而在古代的陆地上,没人知道北极熊,但是人人都知道棕熊,古代称为“罴”。   也叫马熊或者是人熊,因为能人立而起,跑起来比马都要快。   这种熊的毛是棕褐色,能爬树游水。   所以棕熊是陆地上体形第二大的食肉动物,在夏季进食之后,体重会增加一倍,秋季的时候会囤膘,以应付冬眠时候的消耗,所以秋天的熊最胖,也最有力气。   成年棕熊可达六百公斤,最大可以达到八百公斤。   棕熊是分布最为广泛的熊科动物,它们可在大陆的很多地方被人们见到。   主要栖息在山区的森林带,而且多在针叶林或针阔混交林中。   所以在古代啊,熊和罴皆为勐兽。   其中,罴是熊类动物中体形最大的一种。   又因为,《诗经·小雅·斯干》:“维熊维罴,男子之祥”的记载,所以这个词儿,也比喻勇士或雄师劲旅。   有时也指帝王得贤辅或生男之兆,熊罴在说文解字的释义里啊,除了勐兽之外,还有祥、吉兆的意思。   “为什么呀?”赵仁河不高兴了,两辈子没有做过弊的人,是在有些别扭。   “昨日我遇到勐虎,猎之!”李钊摸了摸他的头:“他已经不高兴了,因为觉得丢了脸面,又受到了威胁。”然后又下滑,捏了捏他的耳朵:“今日你遇到了狗熊,又猎之,这就代表,我们的勇武,可以保护他的安全,同时也告诉他,有些人,应该压一压他的气焰了。”   赵仁河一想就明白了:“是不是那三个人的手笔?”   “是敦郡王。”李钊已经查清楚了,敦郡王最近小动作频繁,一查就查到了。   “是不是他们调动的禁军?”赵仁河也想到了:“他们是调动禁军,放勐兽进来,想让你丧于勐兽之口,是不是?”   他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李钊看小河脸色都变了,赶紧安慰他:“这不是都好好的么。”   “但是我心里不舒服了。”赵仁河握紧了拳头:“好好地争天下就争天下,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真当我们是软柿子啊?”   昨天以为是赶巧,今天才知道是人家设计的,赵仁河气着了。   要是设计自己,他可能不当一回事,可是设计他男人就不行了。   “没关系,明天让你看看我的手段。”李钊淡然的道:“你以前的一个话本里说的那句就挺好。”   “哪一句?”他抄袭的小说可不少,全都是大神的著作。   “日后你就知道了。”李钊却不告诉他,而是让人同样用树枝子做了个拖车,在草地上滑行,将这头熊罴带了回去。   采了一上午的蘑菇,中午吃完饭就打了一头熊罴,回去的路上顺便打了一些黄羊跟狍子,兔子野鸡的也不少,跟昨天一比,就是老虎换成了熊罴,多了几只黄羊,剩下的都一样。   这里能让人大规模打的东西也就这些了。   听说还有豹子之类的,但是没人遇到过。   就他们被算计着,打了老虎打狗熊,赵仁河愤愤不平:“明天不知道还能打什么,你说他们该不会弄个野猪让你屠杀吧?”   以此类推,简直太有可能了。   “明日我们就在营帐附近熘达。”李钊却道:“看他有没有办法,把勐兽放到营帐附近?”   “那好吧。”赵仁河点了点头:“木兰围场我们要待几天?”   “七天。”李钊道:“每年都有七天的狩猎时间,不过有的时候会不来,比如我母后归去的那一年,就没有来。”   或者皇帝身体违和,也就是病了,也不会来。   例如有大事情发生,例如哪儿哪儿遭了大灾,也不会来。   反正并不是每一年都必须来,但是没事的时候,就得必须来一趟,今年丰收,更得来了。   赵仁河的大眼珠子滴熘熘的在眼眶子里转悠。   李钊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在算计什么:“别乱来,他还在呢!”   “他”指的是成康帝。   “我知道,你放心吧。”赵仁河拍了拍自己的单薄胸膛:“我不会乱来的。”   我只会好好的来。   他们带着丰硕的成果回到了行宫,成康帝在听到“平南王猎了一头熊罴进献给万岁爷”之后,果然脸色又变了变,但是比起自己的亲生儿子李钊,他对自己儿子可以不计较,但是对“外人”,也就是平南王赵仁河,多少有些觉得丢人现眼。   四方王府的重要性就不用说了。   几年没有人入京,只有人送贡品入宫。   可是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看顺眼的人继承了王位,结果人家来京城朝贡述职,却发现京城如此不堪。   大过年的就有人武力威胁想要和亲。   木兰围场这是勐兽乐园还是怎么着?   可是他又不能不出去,因为人家说了,平南王进献熊罴一头,孝敬万岁爷。   成康帝勉强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火,带着淡淡的笑容,摆开仪仗出了门。   赵仁河见到成康帝的时候,大礼参拜:“小臣得万岁爷庇佑,猎得熊罢一头,进献万岁爷,愿天降吉兆与天子万年!”   “愿天降吉兆与天子万年!”他身后的人,齐刷刷的跪了一地,声音很大,铿锵有力。   成康帝尽管心里头不舒服,但是被这么一恭维,那些不舒服好了一些:“都起来吧,平南王有心了。”   进献了熊罴,自然是要有赏赐的,成康帝赏赐了平南王一对白玉璧,一千两白银,以及五百两黄金。   晚上单独叫了李钊跟赵仁河去用膳,他们就品尝了一道名菜:红烧熊掌!   赵仁河还跟成康帝道:“昭王殿下给您打了一头老虎,做虎皮褥子,小臣给您猎了一头狗熊,您就做个熊皮被子,大冬天的您睡在里头也暖和。”   这话说的成康帝笑容都僵了一下:“好,那朕吩咐人去办,冬日里就不怕冷了。”   李钊什么都没说,就低头吃饭。   赵仁河又跟成康帝说了点笑话,整顿饭吃的不如昨天开心。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丰盛的早饭之后,他们这伙人是在所有人走的差不多了,才在营地附近转圈圈。   中午吃的是烤野羊肉,隐约还能看到行宫那高大的帐篷顶呢。   打了几只野羊,还有几只火狐狸,就是皮毛是那种火红色的狐狸,皮毛完整,带回去也不丢面子。   加上一些兔子野鸡的凑一凑,看起来也还可以,今日他们不能再出风头了,这两天他们俩打来的猎物,可比别人高出一大截去,那些想要“出人头地”的人都急坏了。   所以俩人就大发慈悲的不再跟人抢那个风头……可是下午他们回去之后,发现大家虽然热热闹闹的,但是贾公公神色不太好,田公公过去“闲聊”了那么几句,就回来了,老内监一脸的幸灾乐祸:“贵妃娘娘出事了!”   “她能出什么事情?”李钊不太感兴趣。   那个女人,原本就没被他看在眼里,没想到啊,前头好几个聪明的女儿都去了冷宫,她倒是成了贵妃。   “贵妃娘娘今天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早膳之后脸上就痒痒,现在起了一层的麻疹,不碰就痒痒,一挠就破皮,破皮就流水,流水就疼上了。”田公公在一边小声的道:“御医说,是吃什么东西不对头,让赶紧熬防风汤通圣调和呢。”   赵仁河一愣,防风通圣汤,他知道,他前世的那个时候,他吃过防风通圣丸,那东西是治疗过敏的中成药。   贵妃娘娘吃什么东西过敏了?还是急性过敏?   李钊却想到了一点,跟赵仁河咬耳朵:“还记得那个食物相克的小册子吗?里头有一种东西,能让人吃了起疹子。”   赵仁河眼睛一亮:“记得!难道说,是你……?”   可是李钊却摇头:“我设计的不是这个,但是有人出手了。”   “谁呀?”李钊的否认,让赵仁河顿时就紧张了起来:“还有人知道那小册子?”   李钊抿嘴,竖起食指,指了指天上:“他知道。”  381最高级别仙人跳   381最高级别仙人跳   赵仁河立刻就明白了,李钊指天,那就是代指天子。   皇帝当然知道了,他们就进献给他那个小册子来着。   难道?   李钊点点头:“他们母子俩太不懂事了。”   或者说,是太能闹腾了。   前面的那位倒台了的皇贵妃,还不够他们警惕的吗?   “是不太懂事。”赵仁河点点头。   他们回来了,今日夺了头筹的是某位宗室家的嫡长子,小伙子长得英俊潇洒,又很有出息,成康帝很满意,赐了东西,勉励几句,就让人将猎物都处理了。   当天晚上,贵妃娘娘没有出席晚宴,不过田公公殷勤的去打探,回来告诉李钊跟赵仁河:“贵妃娘娘的帐篷里有熬药的味道,听说不少宫女都挨了罚,可没查出来,是吃什么导致脸上起了疹子,听说现在只吃白米粥就咸鸭蛋,别的不敢入口了。”   就算贵妃娘娘只有尊荣没有宠爱了,那也是个女人啊!   是女人不管多大年纪,对自己的脸肯定是在意的,起一脸的疹子谁不怕啊?   就连晚上的宴会,都是德妃跟淑妃俩人一起操办的,丝毫不比贵妃娘娘主办的差,成康帝就下了口谕,让二妃接手了主持剩下四日的一应事宜,其实就是早膳跟晚宴的事儿。   以前这都是贵妃娘娘主持的,这次她意外得病了,这权利立刻就失去了,德妃跟淑妃可不是善茬儿,俩人同样有儿子在。   要说她们不会趁机做点什么,谁信?   李钊倒是无所谓,看着敦郡王火急火燎的跑去看贵妃娘娘,他是真的高兴了啊,具体表现在,他吃了两只烤鸡!   野鸡本来就个头小,去了毛跟内脏,就更不剩下多少东西了,他吃烤鸡都没怎么吐骨头。   赵仁河却让人将一只野鸭子收拾干净剁成很小的块,又将咸菜瓜子剁碎了,放在一起熬的稀烂,用来下饭简直不能更香:“明天早上,将这个热一热,端上来,就着稀饭吃点。”   “知道了。”丁大力亲自将这一小罐子东西收好。   剩下的吃吃喝喝,跟前两天一样,只是再好吃的东西,天天晚上吃,也吃腻了。   结果成康帝就宣布,明天晚上举办一个酒宴,不仅有烤肉,还有炒菜,还有美酒!   这下子都高兴了,预备明天多打点猎物回来,有炒菜有炖菜谁还乐意老是吃烤肉啊?有不少人吃的都便秘了。   于是第四日,一大早,赵仁河看到早饭就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曾经花团锦簇的早饭,现在更是花样百出,本来三十二道饭菜已经是王爷级别的了,但是李钊这里更丰盛一些,是亲王级别。   “德妃跟淑妃的小把戏,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李钊倒是对眼前琳琅满目的早饭不吃惊,还能安然端坐着用膳。   赵仁河也坐了下来:“倒是更丰盛了。”   可不是么!   光是牛肉馅的饺子,就有牛肉蒸饺,牛肉煎饺两样。   酸菜猪肉的锅贴和酸菜猪肉馅儿的蒸饺以及大包子。   鸡蛋羹更是分为肉末鸡蛋羹和鸡蛋尖椒的焖子,和单纯的鸡蛋羹,这还不算,还有非常营养补身的鸡蛋水。   赵仁河难得喝了一碗鸡蛋水,吃了一个茶叶蛋,抠了一个咸鸭蛋黄,吃了两个包子算是吃饱了。   不过他们出门的时候,还是带上了牛肉干,两个大水壶,一个小水壶,小水壶里头装的是马奶酒。   赵仁河一直当马奶酒是带着酒精的奶味饮料来看待。   喝点可以提神。   这次他们也没有走远,而是去了将军湖。   “据说这里曾经是鸿基大帝麾下大将,同样也是他的亲侄子李过,当时的大都督,在此地驻足饮马,故而这里名为将军湖。”李钊道:“李过当年在军中有”一只虎”的外号,打起仗来不要命,最后被鸿基大帝册封为战亲王,唯有他一个非皇帝、皇太子的,担任过天下兵马大元帅。”   如今京中的战亲王府,也是特别的存在,他们家永远都在宗室行列里,并不因为几代之后,血脉薄了而有所疏远。   “这里可真大,有鱼吗?”赵仁河看到那边还有几个渔船,只是现在上头没人。   不过船上还有渔网,船桨等物。   “有的吧?”李钊不确定的道:“没人下去打过。”   “那我们下去啊?”赵仁河兴致勃勃:“我们还没在这里捞过鱼呢,要是能有鱼的话,捞上来点,改善一下伙食,还可以烤鱼。”   别的不说,给来点鱼汤,进献给成康帝,也能得分呢。   “好。”既然他想捞鱼,那就捞鱼好了。   这几日吃的都是烤肉,他无所谓,但是看小河变着花样的做那些猎物,也知道他吃腻了。   捞鱼,也不错。   于是一伙人划船撒网,丁大力他们都是在海边长大的,有那么几个人的确是会划船,也会撒网,虽然跟在海里头捞鱼不一样,但是殊途同归嘛,反正都是撒网。   第一次就捞上来几条草鱼,第二次就多了一些鲫鱼,第三次还打上来一条大鲤鱼!   几次之后,还有淡水虾,打上来的乌龟都放生了。   后来他们打了一条大鲤鱼,三条普通的鲤鱼,五十几条鲤鱼,五十几条草鱼,还有三十来斤的淡水虾。   水鳖虫也有好多,被赵仁河单独拿出来:“这个要油炸吃。”   他们回来的时候,果然引起了轰动,打的猎物又多又大又好有什么用?这都一连吃了三天的烤肉了,第四天晚上,他们终于见到了别的东西,鱼!   成康帝就吃到了不同的东西。   野羊熬成的汤,炖的大鲤鱼,鲜美的让他胃口大开。   红烧的鲫鱼,味道也很好。   赵仁河甚至亲自动手,做了个水煮鱼片奉给成康帝。   这个时候还没有水煮鱼。   水煮鱼的前身其实是出自重庆的火锅鱼,最开始是针对司机朋友推出的,风行一时。   厨师的一位朋友,生活在嘉陵江边,来他家时,经常会带上几条刚刚打上来的嘉陵江草鱼。   有一次,朋友来时,家中无其他食材。当厨师看到木盆里朋友带来的鱼后,第一盆水煮鱼诞生了。   做好后,鱼肉鲜美、麻辣厚重,使得朋友赞不绝口,厨师本人也为之一惊。从此以后,厨师开始潜心研究“水煮鱼肉”,从鱼肉的的特性,麻辣的搭配到色型的创新等诸多方面力争做到精益求精,历经一年多的努力,古代没有水煮鱼,一直到一九八五年,水煮鱼这道菜才基本定型。   后来就非常流行了。   因为做法简单,赵仁河这样的单身汉都会做,味道虽然不如真正的大厨做的那么好吃,但是在没有吃过水煮鱼的人口中,这就是最正宗的口味。   赵仁河做了一道进献给成康帝,随后魏潇公公亲自来了,他还带了两个御厨:“这个水煮鱼是怎么做的?万岁吃着好,日后若是想了,也不太方便老是麻烦您,可否教两位御厨怎么做?”   “可以啊,这个很简单的!”赵仁河直接就又做了一份,然后两个御厨尝试着做了两份,赵仁河还告诉他们:“其实除了水煮鱼之外,还有水煮牛肉,水煮猪肉,不过猪肉的话,最好用梅花肉,那个嫩!”   “是,是!”两个御厨学会了,兴奋得不得了。   不过赵仁河又对魏潇公公道:“这道菜麻辣鲜香,虽然好吃,但容易上火,以后每个月在万岁爷胃口不开的时候,上一道,开了胃口就别连续吃,会上火,吃的时候,搭配一点酸梅汤,或者是甜奶茶都行。”   “唉,唉!还是您有心。”魏潇带着学会做水煮鱼的两个御厨回去了,不久赵仁河就得到了成康帝的赏赐,四凉四热八碟菜,这在当时可显眼了。   因为这四碟凉菜两荤两素,而四道热菜都是肉类。   可见成康帝有多高兴,还有一坛子据说是上好的状元红。   李钊跟赵仁河一起享用了这顿大餐,不仅有烤鱼,还有水煮鱼,跟熬好的鱼汤。   已经有人知道将军湖里头有鱼了,跟来的御膳房的人已经去了那边,估计明天早上他们就能吃到鱼肉馅的饺子了。   吃饱喝足,成康帝又派人来叫李钊过去,那小内侍想要卖个好,就跟他们说:“几位君王也也都在呢,还有宗室里的两位老王爷。”   看样子是家里男丁聚会的样子,李钊也得去应个卯才行。   李钊走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又有个脸生的小太监过来:“王爷,魏公公请王爷去一趟。”   “什么事儿啊?”赵仁河吃饱了正在营地里熘腿儿,并不想走太远,他想着一会儿等李钊回来就去休息了,这几日起的早,他们就很早睡下了。   而且这里荒郊野外的也没什么娱乐项目,那些舞刀弄枪的也不适合他的身份。   “听说是水煮鱼的事情。”小太监头抵着就没抬起来过:“请您过去看看。”   “那就走吧。”赵仁河心说一个水煮的做法,御厨们不至于这么笨吧?刚才还学的听好的呢。   小太监在前头领路,赵仁河在后面跟着,因为是去的内圈,丁大力他们这样的就不可能跟着了。   而且营地这么大,到处都是人,真要有个什么,一招唿就有人上前来帮忙了。   倒也不用丁大力他们屈尊,跟在后头不离不弃的。   只是小太监带着他走的可能都是下人们走的地方,所以有点子僻静,是帐篷的后面的小路。   走着走着,赵仁河觉得不太对了,前世各种小说和电视剧上都演过,这个桥段可不怎么讨人喜欢。   不过到了一处帐篷前,那小太监一弯腰:“您请进,大师傅们在里头等着您呢。”   赵仁河看了一眼,这周围的确是御膳房的范围,而且这个帐篷也的确是御厨们使用的,上头还冒着烟,这里头肯定在炖东西。   但是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所以在掀开门帘子进去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屏息静气……一小捧迷药的药粉,就吹到了他的脸上。   赵仁河瞬间就软塌塌的倒下了,可实际上他倒下去之后,手里就倒握着一把匕首的手柄,只要有危险,他不介意大开杀戒。   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当然是第一时间给自己保命了。   能不杀人就不杀人,但是关键时刻,他也可以杀人的!   “人迷晕了,接下来怎么办?”一个男人的声音,小声的问:“挪去哪里?”   “挪去九公主的营帐,到时候带人去抓奸。”另一个声音有些尖利,应该是一个公公。   赵仁河心里翻了个个儿,他这是摊上了最高级别的仙人跳啊?  382还施彼身   382还施彼身   人不多,一共才五个,四个人抬着赵仁河,悄悄地从帐篷之间穿梭,还有一个领头的公公,在前头开路,遇到人了,他就吆喝一声,看样子是个总管,有点子权利,打个招唿啊,说上两句话,或者指使人去做点什么,这一路上就清理的差不多了,没人看到他们四个抬着平南王。   一路走过去,摸到了九公主的帐篷。   未婚的公主一共只有三个,帐篷是分开的,因为伺候公主们的人也不少,公主的帐篷最大,周围是五个小帐篷,像是一朵梅花。   这在军事上的布局叫“梅花阵”。   虽然是按照行军布局设置的,但也就是取个噱头,什么时候,朝廷打仗,连公主都上了战场,估计得是灭国之战。   但是该有的形式还是要有的,甚至宫中还有女侍卫,身手如何不知道,反正现在没守在九公主帐篷前。   赵仁河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根本就没晕!   早在他练习吐故纳新的时候,孙应嘉就给他下蒙汗药,最开始时,一沾就困,一困就睡。   后来孙应嘉就给他吃生的酸枣仁儿。   熟的酸枣仁儿是安神的,生的酸枣仁儿提神。   吃来吃去吧,赵仁河也不知道孙应嘉是怎么搞得,反正他对一般的迷魂药啊,蒙汗药的都有了一定的抗药性,等到长大了,基本上那些玩意儿对他就无效了。   只是没想到,他后来会成为平南王。   都平南王了他也就觉得那些训练有些浪费时光,谁能用这下三滥的玩意儿,去对付一个王爷啊?   当初的苦头白吃了,现在他却无比庆幸,还是师爷爷孙应嘉有先见之明啊。   这宫斗还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碰到。   亏得他前世还看过那么多宫斗戏,宫斗小说里头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他被人悄悄地抬进了一顶帐篷里,然后有人扯了他的外衣,丢在一边,还有人脱了他的衣服,然后小声的道:“这平南王怎么穿这么多?”   赵仁河很想告诉他:不穿这么多冷啊!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白天当然热烘烘,暖洋洋,可是到了夜晚,尤其是木兰围场这个范围是后世内蒙古草原,那冷的一比那啥,他前世经常能听到天气预报里,播报员是这么说的:从内蒙古形成的冷空气正在移动……。   不多穿点能行么!   所以赵仁河这个时候的衣服是这样的结构:外面当然是狐皮大氅了,这个纯皮草的大氅,一裹起来就跟多了一层皮毛似的保暖啊!   然后是用蜀锦做成的棉袍,内里续的是丝绵,轻便又保暖,不过丝绵比较薄,太厚的话,会热的,而且丝绵比棉花要透气一些,保暖效果要逊于棉花。   蜀锦棉袍是广袖大衫,腰上卡着的是青玉腰带,挂着玉佩、荷包、香囊和钱袋子。   不过人家干脆就直接把他腰带给扯了下来,那些挂着的东西都一起离他而去。   然后又把中衣给他脱了上衣,勉强留下一条裤子,然后就把他放在床上了,床的另一边,躺着一个睡觉都在打小唿噜的女孩子……九公主!   赵仁河不用睁眼睛都知道,九公主八成也让人给下了迷药了。   不然一个女孩子,床上凭空多了个半果的男人,还有好几个人在她的帐篷里晃来晃去,那得心多大啊还能睡得这么香?   然后这帮人就将他的胳膊,搭在了九公主的身上,赵仁河摸得出来,九公主就穿了个肚兜儿!   给赵仁河盖上一半被子,这伙人就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赵仁河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身边的九公主还在睡,赵仁河一骨碌爬起来,将自己的衣服赶紧麻利的穿好,幸好啊,他不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这要是换了一个真正的世子成为的王爷,估计连衣服都不会穿,或者穿不好。   他反正是穿好了,而且是抹黑穿好了,就连被子都让他给复原了回去。   不过他还是放下了九公主的床帐,刚才那帮人为了突出效果,没放下床帐,他为了迷惑敌人,就把床帐给放了下来。   起码不会在进了帐篷之后,就能看到床上躺着的是什么人。   这些刚弄好,他又摸黑收拾了一下行藏,起码不能留下痕迹,刚处理完这些,他要离开帐篷的时候,外面人声鼎沸,直奔他这里来了!   同时,床帐里的九公主殿下有了动静,她不打小唿噜了,而是哼哼了两声,赵仁河估计她这是要醒了的意思。   一个帐篷,可以说到处都是门,只要你冲出去,那层布估计只要一刀子就能划开。   可这个时候,这顶帐篷只有一个门,那就是正门。   不管赵仁河是划一刀跑出去,还是从正门走出去,都是有理说不清的下场。   而且对方估计是算计好了迷药的药效,这个时候他跟九公主都该是醒着的,然后人进来一看,啥也不说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赵仁河知道时间不容他多想,这里只有两个口子,一个是帐篷的门口,另一个,就是帐篷的棚顶,那个小圆圈,同时也是通风口,这帐篷里可是燃着两个很大的薰炉,保证帐篷里的温度很高,起码公主踹开被子,也不会冻感冒。   在这间不容发的时刻,赵仁河直接就扯着已经垂下来的床帐,爬上了棚顶,床帐跟棚顶是连着的,他从棚顶那里灵猫一样的钻了出去!   他钻出去的同时,有很多人涌进了九公主的帐篷,贵妃娘娘身边的一个女官,直接扑向了九公主的床,手一使劲儿“哗”的一下子,就把床帐给扯了下来。   九公主睡得迷迷煳煳的,半坐而起,被子滑落在腰上,她就穿了个肚兜儿在身上,长裤在被窝里。   睁开眼睛一看眼前这场景“啊”的一声尖叫。   庄妃娘娘疯了一样的跑过来,也不管那女官是贵妃娘娘的人,直接一巴掌就扇了上去,打的那个女官当时就嘴丫子出血,牙齿都掉了几颗,脸顿时就肿了起来。   九公主已经用被子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脸色惨白的看着庄妃娘娘:“母妃?父皇?你们这是?”   “你在这里……干什么?”成康帝板着脸,问九公主。   “父皇,您说什么呢?女儿在自己的帐篷里,当然是休息了。”九公主皱眉:“守夜的婆子呢?还有我的贴身宫女,吉祥和如意呢?”   “万岁爷!”庄妃娘娘一下子跪在地上,抱着成康帝的大腿:“求您给九公主做主,这种污蔑人的事情,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可如何承受得来?”   “父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进了女儿的帐篷?”九公主眼睛都红了。   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孩子,卧室里闯入这么多人,还被人扯掉了床帏子,一副气势汹汹来捉奸的样子。   九公主在宫里头长大的,这代表了什么?   她虽然不清楚什么原因,但是这个时候,她必须要跟母妃站在一起,求父皇给个公道。   成康帝看着那个被庄妃娘娘一巴掌打趴下了的女官:“你说九公主跟平南王私通,现在这里只有九公主,平南王呢?”   “本公主跟平南王私通?”九公主莫名其妙:“本公主才多大?何况跟平南王就见过那么几面,说了不到十句话,感谢他反对和亲而已,这都什么跟什么?”   “陛下,奴婢没有说谎,是真的啊!”女官捂着脸颊,心里也很慌乱,明明说好了的,抓平南王,放九公主床上,让两个人被“捉奸在床”,那样的话,九公主完蛋了,平南王也完蛋了。   还能扯下来庄妃娘娘。   这个女人既得宠,又有个九公主的女儿,在后宫里是个劲敌。   “你是谁?为什么要诬陷本公主?”九公主怒了:“本公主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儿家,岂容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奴婢是贵妃娘娘身边的兰女官,奴婢没有说谎,九公主好几次说过,仰慕平南王,这次来木兰围场,实在忍不住了,俩人就互生情愫,不顾身份,在这里偷情!”兰女官说的铿锵有力。   “你胡说八道!”庄妃娘娘厉声呵斥:“我女儿跟我住在一起,每天提什么男人我会不知道?你这个贱婢,贵妃娘娘正在不舒服的时候,你却不去照顾主子,反而在这里兴风作浪,你是怎么让万岁爷认为你说的是对的?带着这些人,擅闯公主的寝帐?”   庄妃娘娘可不是一般的妇人,她的聪明智慧,是让她能在吃人的后宫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   所以她立刻就将委屈展示给成康帝看。   并且点出对方的不妥之处,一个贵妃娘娘身边的女官,在贵妃娘娘生病的时候,不去照顾自己的主子,反而诬陷公主,这是个什么情况?   成康帝也有些难堪。   他是在去看望贵妃娘娘的时候,被这个兰女官给拦住了,然后就听说平南王跟九公主有私情。   甚至是已经私通了。   他生气,生大气了!   因为按照探子们的回报,赵仁河是一个身体虽然好,但是不能生孩子了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对女人是没有多大兴趣的,何况,他养了赵宣,那是谁的孩子,他心里不清楚吗?   平南王府属于四方王府,好不容易算是收服了平南王府,不能再让它脱离控制。   所以成康帝才会如此生气,他绝对不会下降一个公主给平南王,平南王也不需要下降公主去控制,再说了,如果下降公主的话,势必要让公主生儿育女,那么公主所出的儿女,势必是要接手平南王府的,前头留下的孩子,肯定会成为眼中钉肉中刺。   这跟他的初衷相违背。   何况,辈分也不对,不能成配。   “父皇?”   “万岁爷!”   庄妃娘娘跟九公主母女俩,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跟着成康帝进来的还有几位郡王,以及李钊在内。   李钊早在他们行动的时候,就知道目标是赵仁河,差点绷不住,但是进来之后,他就知道,小河没事儿!   就算是被他们忽悠来了,以小河的聪明才智,早就脱身了。   还玩了他们一把。   因为在进来的时候,他发现床帐都是放下来的,这与宫里伺候人的习惯不相符。   为什么呢?   因为宫里头的主子睡觉的时候,都有人守夜,为的是防止主子半夜起来口渴啊,出个恭什么的,也得有人伺候不是?   而伺候的人呢,为了在夜里关注主子的一举一动,基本上不放下床帐,就算是放下了,也只是放下一半,留下一半,让伺候人看着床帐里头的情况。   可是刚才进来的时候,床帐放的是严丝合缝。   如果他是那些设计的人,肯定不会放下床帐,因为如果他们一闯进来就看到一男一女在床上,衣衫不整的那才叫“铁打的证据”、“捉奸在床”呢。   门关着,没人守着;床帐严丝合缝,同样没人守夜。   这本身,就很反常!  383意外频繁发生   383意外频繁发生   所以他忍住了,果然,这帐篷里,床上,只有九公主一个人。   兰女官,虽然是贵妃娘娘的人,但是他知道,这个女人是德妃的人。   是田公公查到的,兰女官家里的嫂子,是德妃的娘家堂妹的女儿。   而兰女官本身,在宫里这些年,也遇到过危机,是德妃帮了她几次,俩人可以说是秘密的深交。   有点像是秘密联盟的意思。   宫里头这样的事情很少见。   但是不代表没有。   这次的设计,是德妃。   “平南王在什么地方?”突然,成康帝问了一句。   “这……在营地吧?”魏潇想了想:“刚教完两个御厨水煮鱼。”   “儿臣来的时候,他在遛弯消食。”李钊道:“不知道现在在哪儿,或许是出门跟人闲聊去了,或者是看人武斗去了。”   平时的话,他肯定小河遛弯过后就会去睡觉,他这人觉多,还是个起床困难户。   这几日早起,要不是有好吃的勾搭着,有美景看着,有他陪着,他肯定不会早起。   早睡是肯定的,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可能的话,他估计小河能睡八个时辰之多!   晚上不会胡乱走,虽然两个人的帐篷不能互动,但是隔着两层薄薄的牛皮,他们俩还能在床上互相玩手印子,虽然很幼稚,但是也能一解相思之苦。   只是现在这个状态,他怕有人故意勾引走小河,或者甚至是得手了,只是小河在最后关键时刻,想办法离开了这里。   所以小河不一定在营地那里。   他就提前这么一说,到时候,就说小河去熘达了,谁会追究他去了哪儿?   营地这么大,人又那么多,天又黑了……反正他没被人堵在九公主的营帐里,更没有在九公主的床帐里。   “派人去找他!”成康帝沉着脸:“所有人都去木兰行宫,没有朕的允许,谁都不许出去一步。”   等于是把这些人全都软禁了起来,他们出去之后,九公主也穿好了衣服,庄妃娘娘低声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儿臣不知道,守夜的婆子,外面站岗的都没有在,还有吉祥和如意,也不见了。”九公主的脸,这会儿才苍白起来:“但是他们既然能来,那就肯定是有把握的……而且儿臣的被子,有人动过!”   她的习惯,被子都是叠成长方形,可是现在,被子是四方形的!   而且身边的床单有些褶皱,还有一点陌生的香气,不过这点香气在没有人靠近的情况下,是闻不到的,九公主能闻到是因为她的鼻子一直都很灵光。   加上那兰女官估计也很紧张,故而没有闻到。   那若有似无的兰麝香气!   “不怕,只要不是被捉住,那就有缓和的余地,我们是受了委屈的人,天大的委屈。”庄妃娘娘咬牙切齿:“你放心,母妃一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九公主点点头:“儿臣知道了。”   成康帝刚带着人走过两个帐篷,赵仁河的声音就从旁边的一个帐篷里传了出来,还有苍老的女子笑声。   成康帝直接就一指那帐篷,魏潇立刻就上前,打开了帐篷的门帘子。   众人往里头一看,发现这是一个女官的帐篷,平南王就坐在里头,跟一个上了年纪,满头花白头发的女官,正在一边烤着牛肉串、兔子、黄羊肉串儿等等烤品,抱着好大一个碗,里头还有半碗的酸梅汤。   俩人坐在一起烤肉吃,是不会让人产生什么旖旎的念头。   因为俩人年纪相差太大,一看就像是母子俩,忘年交那一类型。   “方女官?”看到这个女官,魏潇吃惊不小:“你怎么……跟平南王在一起?”   方女官看到成康帝,先给他行礼,然后给各位娘娘、王爷行礼问好,赵仁河也同样如此。   等到见过礼之后,魏潇又问了同样的话。   “奴婢与平南王也算是旧相识,与海太妃更是有些交情,呵呵呵,他来这边,一直想见一见奴婢,海太妃托他问奴婢好,还给奴婢带了南边的米酒,只是奴婢一直在宫中当差,他入宫也只是在前宫,去不了后宫,联系不上也见不到,这次出来,他打听到奴婢也跟来了,就找人跟奴婢约好了,在奴婢休息的时候,来看看奴婢。”方女官笑着道:“还带了很多吃的,奴婢今日休沐,不用伺候主子,就干脆跟平南王坐在这里,聊聊家常。”   “一直在这里?”成康帝开了进口:“什么时候来的?”   “在昭王殿下被您叫去聚会之后,小田公公来跟我说,今日方女官休息,就在她自己的帐篷里,故而小臣就带着东西和吃食过来了。”赵仁河乐呵呵的道:“聊点家长里短,万岁爷怎么来这里了?女官不能跟小臣聊天吗?”   “那倒是没有。”成康帝不想让宫里头的龌龊事情被人知道:“既然如此,那给方女官一个机会,去昭亲王府当差吧。”   “是!”方女官赶紧行礼谢恩。   “那感情好,日后就能日日见到方姑姑了。”赵仁河也很高兴:“对了,你们这是?”   看着他们又是皇帝,又是亲王、郡王的,还有几个内宫女眷。   “哦,出门走走,你们继续聊,老九,你留下。”成康帝一拉李钊,小声的道:“稳住他,什么都不要说。”   “儿臣明白。”李钊板着脸点头:“父皇放心。”   成康帝带着人,哗啦啦的回了木兰行宫,去处理这件事情了。   等到人都走了,李钊才跟赵仁河,又坐到了方女官的帐篷里:“怎么回事?”   “很是惊险刺激啊!”赵仁河看周围没人了,方女官又故意坐在门口那里,端着一个白瓷碗,喝着米酒吃着肉串,明显是给他们俩对口供的机会。   “那就说说,怎么个惊险刺激?”李钊不是好奇的人,但是关系到赵仁河,他必须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跟你说啊,我……。”赵仁河看到李钊,就开始大吐苦水,告诉他自己被人忽悠过来,如何进入的九公主的帐篷,如何跑出来的,而他跑出来用的方式,是用自己的轻功,那一刻,他真的成了柳絮一般,随风飘,从九公主的帐篷顶,他蹦到了旁边的帐篷顶。   公主的帐篷顶高,周围的帐篷是给伺候她的人住的,棚顶自然是要比公主的低,而且低很多。   赵仁河越过这个矮棚顶,又落在了另一个帐篷顶,然后他就落了下去。   没办法,脚下有些没劲儿了,他毕竟受到了迷药的一点影响,幸好啊,他落下来之后,这个帐篷里有人。   还是一个熟人,方女官!   方女官也很吃惊,这从天而降的人,竟然是已经成为平南王的赵仁河。   “请您帮个忙!”既然是熟人,赵仁河也不客气了:“您看可以吗?”   “可以!”方女官立刻就点头。   然后赵仁河就地取材,避开人拿到了这里,其实在他们进来的前一秒,他们才刚摆好东西,吃了一口肉,他们就进来了。   “我跟你说,这次要不是方女官,我就惨了,真不知道有什么借口,我才能说明白,我为什么来了这里!”赵仁河道:“他们太坏了,给我摆了个最高级别的仙人跳。”   李钊低头想了想:“嗯。”   还真是,虽然小河说的有些粗糙,可说起来,还真是这么回事。   “好了,以后方姑姑就是昭亲王府的人了,你可要好好地待她。”赵仁河道:“正好,后宅就让方姑姑管起来好了。”   李钊看了看方姑姑:“好。”   方姑姑喝干了碗里的酒:“奴婢见过昭王殿下。”   “嗯。”李钊点了点头:“日后王府后院,麻烦姑姑了。”   方姑姑行了一礼:“不麻烦。”   李钊带着赵仁河回到了他们的营地,当天晚上平安无事,第二天甚至狩猎继续,但是中午的时候,敦郡王就被人抬回来了!   等到李钊跟赵仁河打猎回来,田公公跟方姑姑就迎了上来,尤其是田公公,兴奋的笑容满满,要是有尾巴的话,早就摇的跟风车一样了。   “这么开心?”赵仁河下了马:“捡金子了?”   “不是啊!”田公公抿嘴,依然是乐呵呵的样子:“今天中午,敦郡王就被护卫们送回来了。”   “他怎么了?”赵仁河一愣:“大中午的就回来了?”   还是被“护卫们送回来”的,一般不是带着护卫们回来吗?   “听说是他想学您,也打个熊罴回来,显摆显摆,结果入了深林里头,捅了马蜂窝。”田公公小声笑着努力的八卦:“那脑袋肿的啊,跟猪头一样。”   李钊第一时间看向了赵仁河。   赵仁河一摊手:“东施效颦,他早干嘛去了?以为谁都能打到熊罴呢?”   但是赵仁河的表情却很生动,眼角眉梢上都带着顽皮的笑意。   像是一个恶作剧成功了的孩子。   不用说了,这事儿八成是小河安排的。   俩人回来了,此次出门还打了几只獐子,同样要挑一直好的进献给成康帝。   其余的几只拿去做了菜,还有两只烤了吃。   李钊找了个没人的时间问赵仁河:“你干的?”   “是啊!”赵仁河非常光棍的承认了:“丁大力他们连夜去安排的。”   “以后不要这么做了,万一被人发现就糟了。”李钊是怕他们被发现,却没说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如何如何。   “谁让他用老虎狗熊凶你的?我就用马蜂蜇他。”赵仁河哼哼唧唧:“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嗯。”李钊使劲儿揉了揉赵仁河的头,把他的发髻都给揉散了。   结果第二天,荣郡王同样是狩猎,结果遇到了一只豹子,他要是打下来这只豹子,到也行,可是他那些侍卫们加上他自己,都没有人家豹子厉害,不仅如此,骑着的马还让豹子咬死了好几匹,侍卫损失了十几个,他本人因为离豹子太近,胸口被挠成了血葫芦一样!   要不是侍卫们拼死救他出来,早就让豹子给咬死了!   就这,回来之后,更是让御医全力救治,好药材不要钱的往他的帐篷里送啊。   成康帝气的摔了茶杯,本地护军从上到下都挨了板子不说,当官的都被撸了官帽子。   这次木兰围猎真是意外频发,以至于最后一日,人们根本不敢跑得太远,都在附近晃悠晃悠就行了,反正是围猎的最后一天,过了今晚,就启程回家了。   只是欢欢喜喜的来,回去的时候,病号一大堆,包括贵妃娘娘在内,她的疹子还没好呢。  384事情没完没了   384事情没完没了   敦郡王跟荣郡王都负伤了。   唯有诚郡王,毫发无伤,最后一日,还拔得了头筹,得到了赏赐。   所以敦郡王跟诚郡王对他,意见非常大,三个人本来就是一出皇宫版本的《三国演义》,现在俩受伤的联合了起来,针对诚郡王,诚郡王在回去的时候,惊马了。   幸好是回程,不是在打猎的时候,所以只是受到了惊吓,扭了脚脖子,没有更大的伤害,但是也只能坐车回来了,无法威风凛凛的骑马。   现在唯一还活蹦乱跳的就是李钊了。   当然,李钊不可能“活蹦乱跳”,他只是沉默的骑着马,随扈在圣驾后面,不往前凑。   这让成康帝松了口气,说明九儿子没有趁虚而入的意思。   同时,也让三个病号放心了,老九还是很讲究的一个人。   回到京城之后,李钊并不去特意打听宫里的事情,但是田公公却非常乐意八卦一番,贵妃娘娘回宫之后,脸上的疹子虽然消了一半下去,却也留下了疤痕。   不是多明显吧,可也跟毁容差不多了。   凤印虽然还在她那里,但是宫务已经不归她管了,最多是用凤印的时候,德妃跟淑妃去她宫里头用一下凤印。   后来,成康帝传了口谕过去,将凤印送还回坤宁宫,德妃跟淑妃要是想用凤印办事的话,就去坤宁宫,祭拜大行皇后之后,才能用凤印。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大行皇后的威风,仿佛又回来了一样,那些后宫女子无一不在她的灵位前低头行礼。   而且行的还是妾礼。   因为大行皇后是元后,是皇帝的结发妻子。   昭王殿下的身份,仿佛也跟着“水涨船高”了起来。   李钊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对此没有任何表示,赵仁河则是在忙着行宫的收尾工作,顺便,蔬菜大棚那边已经开始种植东西了,因为眼看着京城就冷起来了。   同时,赵仁河的连锁火锅店也装修的差不多,如火如荼的开业了!   九月初二,热闹的西甲胡同外面,一熘儿的食肆,其中把头的一家,人声鼎沸,一座整修一新的酒楼尤为惹人注目。   大红的绸缎团成花儿,下滑的条子,从二楼高悬的匾额一路垂到地上,千响的挂鞭在路旁绕出两个大大的“八”字,道喜的宾客自晨起就络绎不绝,进进出出都是有身份的人。   巳时一刻,鞭炮声响起,掌柜的一身崭崭新的长袍,迈着八字步出的屋门,在一片道贺声中拉下遮挡匾额的红绸,“西旗火锅”四个金色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没人知道,“西旗”是什么意思,但是火锅知道啊!   “红油清汤鸳鸯锅一个,五花肥牛肉二斤,羊肋巴肉三斤……!”   “六桌加蔬菜青拼一盘,红白蘸汁两碗!”   “两位爷,里边请,楼上雅间两位,六子!六子赶紧招唿着……!”   晌午刚到,新开张的火锅店一下子就高朋满座,由开启的格子窗中飘出的热辣香气,常常让过往的客人迈不开腿,走不动路。   大门两旁一熘儿的大红洒金的红纸,上面写着老大的字儿:开业酬宾!   下面是小一些的字体,酒水减半,各桌送凉盘四碟!   香辣锅子、清汤锅子、鸳鸯锅子,鸡汤锅子、猪骨锅子、药膳大补锅,新鲜的牛羊肉,南来的各色海味儿,北边的山珍干货,蜀中的小炸肉,时新的蔬菜,老张头的干豆腐,老李头的冻豆腐……无一不让人口舌生涎。   有人不太明白这里是谁家开的买卖:“占地这么大,就卖火锅一样,能赚回来吗?”   “你懂什么?里头的东西花样可多了,山楂水啊,酸梅汤的,都是水儿,光是这一样就挣的多了去了!”另外一个本地人道:“而且这是什么人开的,你不会看看牌匾上的字吗?那是昭王殿下亲笔题的,而且这是平南王府的产业,平南王,知道吗?那个过了年就要去声讨不臣之地东瀛的平南王!”   就在这个时候,“咚!咚!”   接连十三下铜锣响,街面上的窃窃私语顿时就消失了。   赵仁河正躲在火锅店后面的院子里,第一次在京城开火锅店,他想看看状况,结果就听人说,有贵客驾临!   他出去远远地就看到两行亲卫开路,当中一座银顶黄盖红帏软轿,上头是一柄暗黄色曲柄盖,后有红罗伞扇各两支。   轿子前头有典仪捧着吾仗、立瓜、卧瓜、骨朵。   最前面四匹骏马头前引路,轿子前有从官十人,后有随侍六人,众亲卫前头,一人手持铜锣,连敲十三下后,高声喊道,“亲王驾临,大小文武官吏军民人等退避!”   在众人瞪得越来越大的眼中,那座银顶黄盖红帏软轿,正正当当地停在了这家火锅店的门口。   轿帘掀开,李钊从上头下来了。   虽然是摆开了亲王的行走仪仗,但是他没有穿着亲王服饰,那个太扎眼了,他只是穿着一身亲王便服,杏黄色的底子,上头用金银线错绣的龙纹祥云,头上戴着赤金镶宝石的金冠,腰间坠着盘龙鱼纹玉佩,端得是贵不可言。   “你怎么来了?”赵仁河是便装出现的,但是李钊却是摆明了车马的架势。   “来吃饭。”李钊就三个字的回答。   赵仁河翻了个白眼儿:“家里吃的还少啊?”   李钊不吭声,反正他说了,就是来吃饭的!   赵仁河把人带了进来,没有去什么雅座雅间的,而是带他去了后面的清净院落里,他这火锅店有很现代化的洗手间,也是一大亮点,总之,为了连锁火锅店,赵仁河基本上让人将京城的下水道都给通了一遍。   古代其实也有下水道的,只是不如现代那么发达而已。   但是绝对是有的,为此,他以李钊的名义,将整个京城都拾掇了一遍,再也不会有臭烘烘的味道了,而是干净整洁的街道,下水道清理出来的淤泥,全都送去熬粪肥田了。   还有就是,他这火锅店是唯一一家,一年四季都有青菜拼盘的店铺。   要知道,冬天一斤菠菜就能要价五百个铜钱呢!   一般百姓吃不起,但是火锅店的青菜拼盘里,有白菜叶子两片,菠菜一把,油菜一把,香菜一把,茼蒿菜一把,这一把一把的加在一起,也有一斤的分量了,也才要二十个铜板而已。   只可惜,他们家只限店内享用,不外卖!   外卖他也供不起,整个京城多少人口呢,他的青菜便宜,那帮人还不得使劲儿买啊。   到了安静的院落,李钊带来的人都安置下了,外面的生意更加的红火,已经有客人在等桌了。   “这么好啊?”赵仁河笑的见牙不见眼:“我这可是两百八十桌的大馆子。”   “要不将备用桌子用上?”掌柜的擦着汗,笑的同样跟弥勒佛似的。   “不用,一会儿万一来了贵客,不好交代。”赵仁河却摇头:“就让客人等一等。”   “那好,小的下去忙了。”掌柜的又给李钊行了一礼,才离开。   这里有单独的厨房,吃什么都不走大厨房那边,所以单独有人伺候,他倒是不用在这里忙活。   “备用桌子?”李钊看向赵仁河。   “就是除了正常的二百八十桌之外,还有二十桌备用的。”赵仁河一边给他倒茶一边嘟囔:“京城地方太大,权贵太多,我也不能都得罪了不是?万一有跟你交好的达官显贵,我不也得区别对待么?留下二十桌富裕的,有什么特殊的贵客来了,立刻迎入坐席,不跟那些小老百姓一起排队,这就是区别对待,他们也能舒服点,我也能省了不少麻烦。”   他是不怕惹事儿,但是事儿太多了也是个麻烦,而且烦得很,干脆未雨绸缪吧。   “不用如此麻烦,京中没有人敢惹昭亲王府。”李钊对这一点还是很有自信的,当然,没人敢主动挑衅,表面上,他也不主动挑衅别人。   “就这样吧,过几日,行宫完事了,我请皇上去行宫住一段时间,这几日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了。”赵仁河招唿人把锅子端进来,还有各类涮品,外面已经有人单独给跟来的侍卫和随从们准备了火锅。   这仪仗起码五十个人,加上护卫上百人,这小院子外面不说人声鼎沸,可也差不多了。   赵仁河亲自动手,往锅子里下菜:“我这是做的鸳鸯锅,好吧?比起旧式的火锅强多了,涮的东西也多。”   这个时代的锅子,就跟后世的木炭火锅似的,涮东西少,他这个是完全现代化的,小盆子一样的锅子,里头能下很多菜,煮一锅够人吃半天的。   “嗯。”李钊往里头放肉:“你也吃,早上都没吃什么东西就跑出来了。”   “今天开业,八家连锁店一起开业,我不得不坐镇总店。”赵仁河捞了涮好的肉出来:“吃不下啊。”   今天早上起来,他就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个茶叶蛋,几口小咸菜,就跑出来了。   所以现在他饿的能吃下一头牛!   跟李钊不用客气,最开始赵仁河就下了一锅的东西,包括小蘑菇,撒尿牛丸,包心鱼丸这样的压锅底的东西,然后是李钊下去的羊肉片。   等锅开了,赵仁河就下筷子捞东西吃,吃的满头大汗,还有酸甜的酸梅汤解渴。   李钊不喝酸梅汤,他喝的是茶,而且他也不是很饿,所以到了最后,就是他下菜,赵仁河吃。   “贵妃失势,敦郡王在家养伤,连上朝都不敢去了,听说脑袋是消肿了一些,可还是很有碍观瞻。”李钊看了赵仁河一眼:“你这一招可够损的。”   他都没有想过,让敦郡王被马蜂蜇。   还是蜇在脸上,一时半会儿的都无法消肿,总不能顶着一张猪头一样的脸出门晃荡吧?   估计年前都无法出门了。   “谁让他又是老虎又是狗熊的想置你于死地?”赵仁河一边忙活着吃东西,一边愤愤不平:“这都是轻的,我知道有一种大黄马蜂,扎在人身上,起个大包,一年半载的都消不下去,严重的能死人!我就是临时起意,找不到那玩意儿,不然他还有命在?”   李钊抿嘴,很是开心,具体表现在,他又给赵仁河下了一盘子的手切羊肉。   西旗火锅店开业,算是京中一个不大不小的新闻了,就连成康帝都听说了,不过他更在意的是:“行宫快要完成了,你说,朕去休息几日如何?”   “那当然是好了!”魏潇乐了:“这也是平南王的孝心,这一盖就是小熘儿一年,如今一切都准备妥当,都等您去放松了,老奴也跟着去开开眼,听说那里的装修很是别致,茅房都在屋里头。”   “跟昭亲王府那个一样?”成康帝还很惦记昭亲王府的“洗手间”。   “听说比那个还要好一些,毕竟是孝敬您的行宫。”魏潇乐呵呵的道:“老奴在那里,听说也有一个小房间,还有一个小池子,可以泡一泡温泉,去去身上的寒气,多活两年,也能多伺候您两年。”  385小汤山行宫之美   385小汤山行宫之美   “你别说那丧气话,朕在一日,你就在朕身边,如果朕龙驭归天,你就给朕去守皇陵,朕也会吩咐下一任君主,不可为难你。”成康帝难得感慨了一下,并不忌讳说“龙驭归天”这种词汇。   “是,是,老奴这嘴啊,今天突然发飘了。”魏潇朝自己打了几下小嘴巴子。   “明天你跟几个要好的总管太监,去那个西旗火锅店,吃一顿好的,朕给你二十两金子,好好的吃,让人看到你们去吃。”成康帝想了想:“再赏赐平南王百坛惠泉酒,允许他拿去贩卖,反正他也喝不了那么多。”   其实就是变相的赏赐了。   魏潇公公开心了:“那老奴就谢主隆恩了!”   果然,第二天,魏潇大总管就给自己放了个假,让贾璐贾公公顶班,自己带着敬事房大总管、尚膳监大总管等几个老朋友,一起去了西旗火锅店的总店,吃了一顿美味的火锅。   同时,昭亲王府里,也迎来了十辆拉酒的马车,每一辆马车上都有十个酒坛子,酒坛子上贴着黄签红封。   表示这是出自宫中的赏赐,但是可以送人,或者贩卖。   如果是“黄签皇封”的话,那就只能自己享用了。   赵仁河接了口谕,看着这些赏赐,扭头问李钊:“啥意思?”   “大概是想帮衬你一把。”李钊道:“我昨日摆明车马去了,今日他的赏赐就到了。”   赵仁河摸摸下巴:“来人,每个火锅店里头送去十坛酒,一坛子要价千两黄金,有人买我们就卖给他!给南边儿送回去十坛酒,王府里留下四坛,给舅舅家两坛,给师爷爷两坛,剩下两坛放在王府里,有贵客来临就开启一坛喝点,省下买酒的钱了。”   被宋大千瞪了一眼,立刻安排人手去忙活了。   就这样,西旗火锅连锁店开的热热闹闹。   后来真的有人问起赵仁河“西旗”是什么意思?   赵仁河淡定的告诉他们:“因为鸿基大帝曾经自西安定都,立起大顺的旗帜,故而名为”西旗”。”   其实是前世的“西旗羊肉”太有名了,他就取了这个名字,用来纪念一下自己失去的前世。   不过西旗火锅连锁店一下子在京中站稳了脚跟倒是真的,因为魏潇这个大内总管,一般时候代表的就是成康帝的意思。   皇帝不可能去火锅连锁店吃一顿火锅,但是他让魏潇出面,带着几个宫里炙手可热的总管太监,一起去捧场吃了顿火锅,瞬间就让某些蠢蠢欲动的人,再也不敢“蠢蠢欲动”了。   同时,赵仁河正式递牌子,入宫觐见成康帝。   当时已经十月份了,地上开始出现了霜花,天空再也没有下雨,估计再下就是雪花了。   “你这小子不忙着赚钱,到宫里来干什么?酒不够喝了?”成康帝如今也没什么太大的事情要办,丰收之后,就是缴纳赋税,这是底层官员们的事情,他就等着收钱。   “小臣过年的时候,就发下了宏愿,要给您盖一座舒适的行宫,在您疲劳的时候,可以去小憩一番,休息一下。”赵仁河情深意切的道:“休息是为了走的更远,您休息是为了将来能更好的治理天下!”   这种话,说的魏潇都起了一点鸡皮疙瘩。   可是平南王却非常自然,说的时候,那叫一个真挚啊。   反正万岁爷很满意。   “那就定下时间,朕去看看,你给朕建设的行宫,是个什么样。”成康帝立刻就点头了。   赵仁河跟成康帝确认了行程,回去就跟宋大千他们说了,小汤山行宫早已经有军队驻扎,御林军的一万人马。   在十月十六的时候,成康帝圣驾驾临小汤山行宫。   小汤山行宫,赵仁河只在前一世,旅游的时候,见过遗址,虽然已经残破不全,却能看出来曾经的辉煌和华美。   但是他建设的不是一般的行宫!   他把小汤山行宫建设成了一个旅游景点一样的五星级温泉会所。   不过为了成康帝的安全,他将整座小汤山,围了起来,像是一个“回”字形,中间是小汤山行宫,外围都是高耸的围墙,灵感来自“翠红院”那个地方。   围墙是双围墙,墙头宽达四米以上,可以墙头跑马!   而且围墙上还立有火炮,墙下面建了护城河,宽达六米以上。   小汤山行宫的主宫殿汤山宫,有三层,地基高达五米,每一层又高达两米以上,也就是说,这个主宫殿高达十一米,又是在最高处,站在第三层能俯览整个行宫的全貌。   总统套房什么样,赵仁河就给成康帝翻倍的搞起来。   成康帝对四周的围墙很满意,这看起来就很安全的样子。   进了门之后,发现这里真的是五步一亭,十步一景,不过更多的是干净。   是的,赵仁河没那么多闲情逸致搞什么园林设计,但是他要求这里必须干净。   哪怕是一群女官住着的地方,都有温泉池子,可以让她们泡一泡澡。   而且这里还有一点日式浴室的意思,可以让成康帝的女人们,给成康帝搓背,哦,在这里叫“侍浴”,也就是搓澡。   再发生点什么,那就不归赵仁河管了。   到了这里之后,赵仁河亲自给成康帝做示范,例如洗手间怎么用?冲水马桶怎么用?还有泡澡之前要清洁一下身体,起码不能在澡池子里搓泥吧?   古代人就算是贵为皇帝,成康帝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现代化”的设备。   柔软如同躺在云端的超级大床;可以自己出水的洗手间,不管是自来水的洗漱池子,还是里头方便的马桶,都让他惊奇万分。   更有室内走廊,可以直接通向浴池。   浴池也分为淋浴和泡澡两个部分。   淋浴就不说了,同样方便的让人吃惊。   浴池里头接连了温泉水,一点淡淡的硫磺味道,一个很大的池子,水不深,池子里飘满了花瓣,是新鲜的花瓣。   旁边有带着拉门的隔间,隔间里有软塌,按摩床,更有专门泡脚的那种木桶,就连修脚师父都是培训过才能上岗的!   赵仁河前一辈子也曾经去过几次五星级酒店,但是只住过一次,还是公事公办的时候,花的是公家的钱,不是自掏腰包。   但是五星级酒店的要求他倒是都记住了,印象太深刻,不记住不行啊。   他是怎么奢侈怎么来,用糖衣炮弹拿下成康帝。   这里连拖鞋都是防滑的那种,吃的水果都是切成小丁,用牙签扎着吃。   赵仁河陪着成康帝在这里住了三天,成康帝就感慨万千:“真不想走啊。”   “那您就不走,公事可以在前头处理嘛!”赵仁河道:“这里也有蔬菜大棚,您想吃什么,就能吃到什么,不像在宫里头,法度森严,今天您想吃个素炒蘑菇,还得明天能吃到,因为离着太远了,加上入宫还得检查,各种手续繁琐着呢。”   赵仁河说的是真的,这里也有蔬菜大棚,成康帝想吃个什么,那边的御厨直接就去蔬菜大棚里摘了。   刚来的那天,成康帝就想吃青番茄炒土豆片。   你说外面都飘雪了,上哪儿找青番茄去啊?   蔬菜大棚里还真就有青色的番茄,刚有了粉色的芯儿,这是已经可以吃了的番茄。   下午刚说完,晚上他就吃到了这道菜,成康帝一口气吃了半盘子,米饭都多吃了半碗,可把魏潇高兴坏了。   “可以么?”成康帝有些犹豫,虽然小汤山行宫不大,可是处处建造的都异于旁处,而且方便的让人惊讶。   每日泡一泡温泉,他都觉得身体轻快了不少。   甚至有一次,修脚师父给他捏脚,捏着捏着,他就睡着了,睡醒了之后,全身都舒坦的很,很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   “当然可以了,您在哪儿,那些官员们的忠心就在哪儿,您在这里办公,跟在宫里差不多。”赵仁河可不敢说死,但是这里的确什么都好,建造的时候,这里就通了土暖气,不过取暖的暖气片是用的铜管,水温五十多度,不冷不热的又不干燥。   “朕考虑考虑。”成康帝的性格里的缺陷又暴露了出来,有些优柔寡断,又有些蠢蠢欲动。   赵仁河并不很劝他,不过,贾璐,贾公公却偷偷地找上了门:“平南王,咱家有个事儿,想请平南王帮个忙。”   “贾公公跟本王也算是旧相识了,您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只要本王能办到的一定办!”赵仁河深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所以对于这些内宦们都很客气。   “有几位后宫的主子,想找人教导一下如何给人松骨?”他说的客气,其实就是后宫的女人们想学着如何伺候泡澡的人。   松骨是古代人的叫法,现在叫按摩。   “这个没问题!”赵仁河闻弦歌而知雅意:“不止是松骨,还有香精油舒筋、推背松骨等等,有个婆子非常精通此道,这就让她去跟几位娘娘主子的说一说,她丈夫家祖传的这种手艺,她还会软筋的手艺,很难得的!”   贾璐公公高兴了:“那可真是要感谢平南王了。”   人当天晚上就送进了那些后宫妃嫔们住着的地方,两日之后,成康帝起驾回京。   不久之后,入了冬月,成康帝就频繁的去小汤山,一待就是好几日,每次回来感觉都年轻了许多似的,不仅人年轻了,这夜生活也跟着丰富了起来,以前十天半个月的不怎么招寝了,现在隔三差五的就找个年轻貌美的女人陪着,几个年纪尚轻的美人没少陪皇伴驾,尤其是得宠的庄妃娘娘,康妃娘娘和惠妃娘娘,这三位娘娘联合了几个年轻的美人,还有嫔妃之首的贵嫔,就是那个生了十一皇子、结果十一皇子早夭了的贵嫔,十几个女人像是让成康帝焕发了第二春一样,日子过得美滋滋啊!   这可愁煞了荣郡王跟诚郡王俩。   他们俩的母妃如今上了年纪并不得宠,成康帝对这新的德妃跟淑妃就是个面子情,一起用个午膳什么的,但是从不过夜。   都是去年轻的女子那里过夜。   这样下去,很难不保证,再给他们添个弟弟妹妹……老来子或者老来女,那都是心头肉。   宫中已经许久没有婴儿的啼哭声了。   最小的十皇子,都快要成年了。   这让两位郡王深深的觉得,有平南王在,他们就不得消停!   于是,不约而同的将目标放到了赵仁河的身上,尤其是诚郡王,他母妃本来有些圣宠的,如今却被那些年轻的女子瓜分了去,不由得心里暗恨。   恨来恨去,他就想到了一个办法。  386送礼的学问   386送礼的学问   已经进了冬月,眼看着就腊月了,一旦进了腊月,就又到了一年的年尾。   各国的使臣跟贡品纷纷进入京中,包括东瀛在内。   于是不久之后,就有一则流言在街头巷尾传开了。   “过了年就要去声讨不臣之地东瀛的平南王?”赵仁河听到这个传闻就乐了:“看来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啊,东瀛的确是该打。”   这一年以来,东瀛的使臣又来了好几个,在京中蹦蹦跶跶,今天联系这个,明天联系那个,过激的行动他们不敢有,可癞蛤蟆趴在脚面上,不咬人它恶心人。   偏偏顶着使臣的名头,不好收拾。   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何况对方是使臣,是来朝贡的使臣。   “是诚郡王。”李钊却道:“诚郡王想拆开你我,你在京中,碍他的眼了,搞不定你,就只能排挤你,将你弄出京城去,我就孤掌难鸣了。”李钊看的可比赵仁河远多了:“所以他就捧你,支持你,让你不得不带兵出征。”   而且这一招用的非常合适,让他想要反驳都没办法。   “出京就出京,让他们轻视你也好,总比重视你要强。”赵仁河却道:“何况,东瀛的确该打。”   “那你一定要出征?这一走可就是一二年。”李钊有点舍不得:“何况征战一个国家,哪怕再小,也是一国。”   “放心吧,我有把握,没有点军功,如何能名正言顺的掌握兵权?”赵仁河大气的道:“我要海军陆战营,名正言顺!”   其实大家都知道,那就是他的私兵。   随着时间的流失,赵仁河再次喝上了腊八粥,这次还是第一碗,朝中不少人对此已经有了意见。   可是平南王给万岁爷盖了个行宫,据说内里奢华大气又很新奇,有人想要去看看,可惜没机会,因为赵仁河非常狡猾的将行宫一分为二。   前宫没有任何娱乐设置,只是办公的地方,公事公办,且处处比照宫里的规矩来,大气,端庄,严禁,又死板板。   等到后宫就变样了。   这样的设置,反倒是让成康帝很满意,他也是人,也需要隐私时间,更需要放松。   所以在腊月里,成康帝又去了行宫好几次,甚至有些流连忘返,因为在行宫里头,总有宫妃客串,例如给他松骨的是庄妃,给他精油推拿的就是康妃了。   而给他修脚的已经不是原来的修脚师父,一个面相憨厚的中年太监,这人以前据说是个粗使太监,只不过手劲儿大,被选为修脚内侍,跟着扬州来的修脚师父学了正经一年有余,又练了无数次的手,这才敢给万岁爷修龙足。   但是后来就换了,换成了敬妃,敬妃甚至将成康帝的龙足放在自己的胸口,一点一点的给他将脚修的舒舒服服。   软软的女人胸口,可比那硬邦邦的太监的大腿上更舒服。   所以他往行宫跑的更勤快了,要不是行宫地方不大,他都想在行宫那边过年了。   同时,南边儿也来了家信,儿子终于在腊月之前,被孙应嘉带了回来,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反正老娘在信里说,儿子仿佛长大了一样,有了小男子汉的担当。   另外,沈梅在家里一切都好,小姑娘现在已经开始学琴,还有绘画,女红针线也做了一些,还随信给沈云捎了两双新鞋,一整套棉衣,皮裘和一封家书。   赵仁河没有打开信封,连东西带信件,都交给了重月,重月又给添了五百两银票,叫人在给沈宅送菜的时候,顺便捎过去。   沈云怎么想,赵仁河不担心,那老头儿也不知道告诉了重月他们什么,反正侯大宝这家伙见天儿的看不到人,据说在京中特别活跃,具体在哪儿活跃,赵仁河还真说不清楚。   海太妃在南边儿现在是一家独大,日子好过了,越活越年轻,还跟李奶娘等人研究,开了个脂粉铺子,想着儿子提过的美妆之类的东西,以前是没时间琢磨这些,现在则是大把的时间,加上一些旁人给的提议,很想正儿八经的做个什么事业呢。   儿子来信说一切都好,他又长大了一岁,见识了不同的世界。   也不知道这个词儿他是怎么想的,竟然用到了这里。   赵仁河嘀嘀咕咕:“你老子我才是见识到了不同的世界,乱用词。”   舅舅来信说,去年靖海也是大捷,这几年已经“大捷”惯了,朝廷的搬赏,和战利品都很丰厚,以前大家觉得水军即苦又危险,现在却觉得水军简直肥的流油啊!   很多小伙子都成亲了,就连一些老光棍都有人给说媒呢。   这大概是舅舅最高兴地事情了。   因为平南水军大营的下一代,基本上都被赵仁河一网打尽,从小学到初中,他很多年前就开始培养了,海家村现在从十五岁到五岁的孩子,就没有不认识字的,更有海家村私塾改成的海氏学院。   水军们的下一代,基本上都在那里上学。   人才培养一直没有间断,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随信一起来的还有各种年礼。   “舅舅也真是的,跟我还这么客气。”赵仁河看到舅舅送来的年礼,就嘟嘟囔囔了起来。   海福龙如今是平南大将军了,送给自己外甥的年礼,是送去平南王府的,但是送给昭王殿下的年礼,却是要送入京中,顺便也给外甥一点年礼,送给平南王府的是平南大将军的年礼,送入京中的是舅舅给外甥的年礼。   他还分的挺清楚。   给平南王府的都是非常实惠的东西,他也知道他那妹子是个什么性格,给一颗珍珠还不如一把海带让她开心。   所以没有给什么珠宝,给的全都是真金白银。   给外甥的就杂了,从海边特产,到外甥喜欢的各种鲞,还有南海特产的珍珠,各种颜色的都有,只要不犯忌讳,都给他外甥倒腾了许多过来。   赵仁河就挑了一盒子的粉珍珠,拿去给李钊:“你想办法送去给九公主。”   “嗯?”李钊板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也不接他的珍珠盒子。   “在木兰围猎的时候,我就想着,弄点什么东西,给九公主赔礼,毕竟……躺在人家小姑娘的床上一下。”赵仁河有点脸红:“好像是欺负了人家似的,她又是你妹妹,虽然同父异母吧,那也是妹妹,真要较真儿的话,那也是我半个妹妹。”   最后一句话,让李钊心里好受多了。   “我打听过了,庄妃娘娘的娘家也没什么能力,她生的又是个公主,没什么人重视,除了得宠的时候,有一些皇帝的赏赐,平时就是宫里的份例过日子,现在又得罪了德妃跟淑妃两个执掌宫权的女人,日子更过得不好了,九公主都跟着吃了点亏。”赵仁河道:“何况木兰围场那件事情,他们连九公主都算计进去,就太过分了。”   九公主才多大?过了年才十六岁,前世还是个高一的学生年纪。   他要是真的一点能耐都没有,真的被人放在了九公主的床上,俩人就算能“成亲”,可名声受损是肯定的,何况这样的事情,就算是下降,九公主想必也得不了什么好。   庄妃娘娘想必是恨透了德妃娘娘。   听说这些日子,宫里头异常的热闹,庄妃娘娘联合敬妃娘娘和康妃娘娘、贵嫔娘娘以及若干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争得了成康帝的宠爱,她们没有权利,但是有成康帝的圣宠,就足够跟那两位执掌宫权的女人相抗衡。   可怜贵妃娘娘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足不出户,脸上的疹子还没好利索呢。   贤妃娘娘倒是隔岸观火,一心一意只管教养自己的十皇子,不问世事的模样。   不过有十皇子在,成康帝每个月也能去她那里用几次膳,偶尔过夜一两次,别看次数少,要看看后宫的女人有多少。   不说八位皇妃,十六位贵嫔,三十六位嫔,七十二位美人,就有一百多个人,还有无数的美人、才人以及女官们……能有一二日侍寝的时间,贤妃娘娘的日子过得不错。   “你要是送礼给后宫,最好不要单独给某一个人,哪怕是公主也不行。”李钊想了想:“将你的东西给我,我来安排。”   “好吧,可以以你的名义送!”赵仁河跟李钊的东西早就不分彼此了。   李钊也不跟他客气。   在腊八过后,腊月十六的时候,他就用金牌进了宫,而他进宫的时候,带着田公公跟方姑姑。   在坤宁宫祭奠了自己的母后。   就开始公然派遣守在坤宁宫的宫人们,去东西六宫送东西。   坤宁宫的宫人们,还是大行皇后在的时候,那些伺候她的人,见到小主子格外亲切,李钊也不白用他们跑腿儿,一人十两银子二两金子,太监们还分了一个赤金镶宝石的戒指,宫女们则是一对赤金耳环。   坤宁宫大总管跟管事姑姑更是得了十两金子的重赏。   所以他们做起事情来更是积极。   这些人分别去其他宫殿送礼。   八位皇妃,每一位都有一盒三十颗小拇指大小的白珍珠;两匹苏州来的厚绸子,五张上好的纯白色狐狸皮,这可少见,正好做冬衣用;三位公主每个人都有一盒三十颗粉珍珠,两匹色彩美丽的蜀锦,以及白色的兔子皮。   只有九公主的盒子里,另外多了十八颗墨色的珍珠。   庄妃娘娘的盒子里,多了十八颗金色的珍珠,不那么大,但是做成首饰戴着的话,肯定好看。   剩下的贵嫔等嫔位上的人,也得了两匹花样别致的布料,以及五张柔软又保暖的小羊羔皮。   李钊没有给任何理由,就是送礼而已。   但是这里是皇宫,他东西送出去不到一刻钟,成康帝就知道了,于是成康帝就驾临坤宁宫,发现他九儿子守在自己原配曾经的客厅里,看着厅堂上,他原配的画像,画像下,是八盘素果、八盘干果、八盘素点的供奉,两边点着乳白色牛油蜡烛,香烟缭绕在画像前,显得画里的人,有些缥缈与模煳。   “父皇。”李钊行了一礼。   “起来吧。”成康帝背着手,看着大行皇后的画像,有些怔忪出神,半天才开口:“不年不节的,怎么想起送礼给宫妃们了?”   这个九儿子十几年不回京城,回来了也闭门不出,别说给宫妃送礼了,就是给他这个父皇,也没送多少礼物。   除非是按照规矩进贡,否则很少见他送东西入宫。   李钊脸上面无表情,但是声音有些轻柔:“腊八的时候,想到了母后,虽然母后不在了,但是有宫妃们照顾父皇,也挺好,儿臣是想代母后赏赐宫妃们一些东西,就算是母后谢她们照顾父皇这么多年的辛苦了。”   这话说的成康帝愣住了!  387大总管级“眼线”   387大总管级“眼线”   他想过李钊送礼给宫妃的好几个理由。   第一个自然是想有门路知道宫里的消息,九儿子在宫里头没有什么耳目,因为宫里的宫妃们都有自己的儿子,将宫里经营的风雨不透的同时,又要给自己的儿子及时的传递消息,这都成了宫妃们的潜规则了!   第二就是他想讨好后宫的女人们,好能有人给他吹吹枕头风,关键时刻说说好话什么的,他还以为九儿子有所转变,想要一展所长,争夺他坐着的位置了!   第三个就有些龌龊了,这么多年不见他喜欢什么女人,难道是看上了朕后宫的某一位?这可有些让他愤怒了。   自古以来,不是没有过儿子惦记老子女人的事儿,但是后果都很不好。   本朝更是以孝道和兵戈治理天下,何况九儿子是嫡子,元后唯一剩下的儿子了。   不止是朝中某些传统的大臣们看重,成康帝也看的很重好么。   现在九儿子是无心争夺东宫之位,要是有心的话,他还真拦不住人家入主东宫。   只不过他知道,在九儿子的心里,东宫只有他亲大哥,才有资格入住,其他人都免谈。   这一点,从当年他能揍二皇子就能看出来,谁敢跟他叫板他迎战,谁要是敢跟他哥叫板,他第一个就要冲上去撕碎对方。   所以他有些愤怒,更有些惊慌。   只是没想到,李钊会这么说,他说的时候,很平静,声音有些温柔,不像平时冷冰冰的语气,能冻死个人!   而且他也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父皇?父皇?”李钊看到成康帝怔愣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这位父皇想的各种可能里,根本没有这一条。   但是他还是面无表情的在他眼前,说着话:“您怎么了?”   “无事。”成康帝摇了摇头,重新看向了大行皇后的遗像:“你母后不爱吃新鲜的果子,倒是对蜜饯情有独钟,日后让人多供奉蜜饯给她,果子就放苹果好了。”   “您还记得母后爱吃蜜饯?”李钊有点惊讶的意思:“儿臣知道,太子哥哥也随母后,爱吃蜜饯,爱喝君山银针,绿茶就该配蜜饯,红茶要配的是茶点。”   “其实你母后爱喝绿茶,但是朕不许她多喝,绿茶喝多了发凉,夏日里尚好,冬日就该喝红茶。”成康帝拈起三根香点燃,插在了香炉里,算是给自己的发妻上香了,他是皇帝,是不会弯腰行礼的,这世上能让他弯腰行礼的只有皇陵里的祖先,跟奉先殿里祖宗们的灵位。   哦,皇家叫“神位”,其他的甭管你是多大的官儿,都得叫“灵位”。   “这个母后说过的,不过母后的茶,后来就都是红茶了,因为御医说母后宫寒,不容易有孕,母后还想着,给儿子再生一个妹妹的。”李钊低头,貌似有些难过:“别人都有妹妹,就我没有,太子哥哥说,有个妹妹也好,我跟他终究是男孩子,不能老是陪着母后,母后要是有了一个女儿伴在身侧,或许宫中生活就不那么寂寞了。”   “你母后是个好女人,天下女人的表率,贵德淑娴,温柔大气。”成康帝原来跟元后的感情已经很平淡了,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却都是大行皇后的好:“朕不知道历史上,长孙皇后是多贤惠,但是朕的皇后,是最好的女人,她为朕诞育子嗣,为朕稳固储位,为朕管理后宫,让朕没有后顾之忧。”   成康帝越说越激动,越回忆,越是觉得大行皇后是个完美的女人,出身高贵,血统纯粹,长相美丽,身姿窈窕。   嫁给自己之后,更是与自己相辅相成,举案齐眉。   更重要的是,她是真心为了他好,不惜让那些女人们生儿育女。   只为了巩固他的储位。   想当年自己的母后是怎么干的?   成康帝是玄明帝的结发妻子生的嫡长子,为了不让人威胁到自己儿子的地位,玄明帝的皇后,对后宫管理严苛,允许宫妃们侍寝,但是谁要是怀孕了,总有意外发生。   为此,玄明帝在位五十年,却只有四个儿子活到成年,少年夭折的皇子也有三个之多!   还不包括那些生下来就夭折的,在母亲肚子里就没了的,还有二十几个长到几岁就早夭了的……。   公主倒是有八个,且各个长相美丽,教养良好。   大概是被迫害的狠了,那几个皇子不惜一切的夺嫡,搞得玄明帝心神憔悴。   等到玄明帝的皇后凤驾归天,玄明帝也没了那个心思,身体也垮了,熬了几年,到底被成康帝这个当太子的给熬死了。   李钊就看着成康帝这个父皇,在母后的遗像前,回忆往昔,尽管他知道,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但是他宁愿自己的母后活着,也不想让母后成为死人。   宫里的女人那么多,母后不是父皇的唯一,可是父皇确是母后的唯一。   在成康帝越回忆越觉得自己的原配皇后非常完美的时候,李钊站在一边,却在想赵仁河的那一番非常惊世骇俗的论调。   他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他还说要“解放妇女劳动力”。   李钊甚至知道,原来伺候赵仁河的侍女,跟他一起长大的丫鬟们,如今都是阔太太了,而且算术管账都是一把好手,她们都是“汇通钱庄”的会计师。   还有她们教出来的女徒弟们,虽然担着个王府侍女的名头,却个个心高气傲,不给人当小,不爬主子的床,等学会了本事就会被放还良籍,重新成为良家女子,穿大红嫁衣出嫁,做堂堂正正的平头娘子,而不是连个红花都不敢带的小妾。   而且南边儿还建立了工厂,做被褥衣服的工厂,用的都是女红熟练的女工,虽然规模还很小,但是能在那里上班的女工,赚的不比家里的男人少。   沿海地区比内陆要开放些,女子出门做工的也有,并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这一晚,成康帝留下李钊陪他用的晚膳,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在小年封笔之前,成康帝在今年的最后几道圣旨里,有一道是专门给昭亲王府的,圣旨上说昭亲王出身高贵,身份贵重,勘为皇子们的表率,特别赏赐昭亲王“双王俸禄”,以示恩宠。   另外竟然“厚赏”了平南王。   平南王这一年以来,在京中可谓是风云人物。   这万岁的赏赐给的频繁,特别频繁,临到年末了,更是给了个厚赏。   一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三千两黄金,奇珍异宝无数个,跟来的皇宫私库大总管,对平南王是点头哈腰。   搞得赵仁河莫名其妙:“这是想找我要赏钱?”   “不是。”重月捏着一个白玉观音像,告诉赵仁河:“这个人是我们的眼线。”   赵仁河大吃一惊:“你们把手都伸到人家皇帝的心腹那里了?”   能给皇帝管理皇宫内,独属于皇帝的私库的太监,那得是皇帝身边的心腹之人,信重之人,才能办到。   这就给策反了?   “他倒卖一些库房里不起眼儿的东西,被我们抓了个正着。”重月告诉赵仁河:“我们有证据在手。”   “什么证据啊?”赵仁河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他去咱们新开的当铺里当东西,那些东西一看就价值不菲,且是番邦进贡之物,他当了好几次,我们有当票存根,东西都运到王府里当证据收起来了,他不给我们办事情,我们就给他曝光,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当然,也为了他的家人着想,他不敢也不能拒绝我们的招揽。”   “他家人?”赵仁河不太赞同用家里人威胁对方。   “他只有一个远房的侄子,从小就不学好,他把人从老家接来,进了京之后就被这京城的花花世界迷住了眼睛,去赌场赌钱,欠下巨款,无力偿还,人家要废了他,送入宫中跟这位大总管作伴呢,他舍不得这个唯一的骨血,就偷东西还账,可那个侄子还是戒不了一个赌字。”重月对这个“赌”字很是不屑:“我们让他戒了,现在在老家那边,开垦荒地种田呢,自己有一栋房子,两头牛,算是个富农了。”   “你们没有派人去管着点?”   “派了,大宝哥前些日子就是在忙这件事情。”重月小声的道:“他算是彻底把那个侄子驯服了。”   “他怎么驯服的?”赵仁河好奇了,要说侯大宝多有才华,那是不可能的,他这人油腔滑调倒是真的,怎么驯服的?难道对着一个赌徒,念叨起了佛经?   他有往唐僧那方面发展的意思?   不是吧?   记得有一次,老娘带着他们一群小伙去上香,前头听人家大师讲佛法,他都觉得有所心得,结果后头侯大宝愣是听的坐在那里睡着了!   “跟他赌钱,赌了半个月,现在那位见了骰子就吐,见了牌九也吐,见了赌坊更是吐。”重月嘴角抽了抽:“吐得一塌煳涂,现在老实的在老家务农,挺好。”   赵仁河深吸一口气:“是挺好的。”   这也算是为封建主义做贡献了吧?   那大总管因为此事,对重月他们这些威逼利诱他的人,一开始是敢怒不敢言,现在却言听计从。   当然,证据什么的,重月还留着,但是这个人,现在已经不对他们有抵触情绪了。   就因为投靠了重月他们,他在万岁爷下旨重赏的时候,特意挑了一些好东西,送到了平南王这里。   他这是表忠心呢。   所以给赵仁河的东西,的确是重赏,其中一个有饭桌桌面那么大的白玉盘子,看的赵仁河都想躺上去了!   白玉无瑕,何况这么大块的白玉,雕刻成一个大玉盘子。   “这是装烤全羊的盘子吗?”赵仁河看的口水直流。   那太监大总管摇头:“这是夏天用来装纳凉的冰块用的东西,全称是白玉莲花纹盛冰山大盘。”   赵仁河擦了擦口水:“哦,不是装吃的东西啊。”   白高兴了一场,但是这个东西的确是个好玩意。   然后是什么青玉凤蝠纹如意、银六方盆金桃树盆景、金镂空葫芦熏香炉……反正是怎么贵重怎么来。   而给海太妃的赏赐,就是金錾花寿星如意,金瓜型手炉,金胎珊瑚雕云龙福寿纹桃式盒、银累丝镶嵌绿松石盘……。   赵仁河看出来了,这可真是“宫中有人”好办事,这些东西估计成康帝都没看过,不然这赏赐的也太丰盛了一些,金的多,银的少,各个都很名贵,倒是符合成康帝“厚赏”的宗旨。   走的时候,赵仁河照例给了个大红包,那人也收了,外表看不出来什么不妥,还挺会演戏。   不过更让赵仁河高兴的是:“我送了那么点东西进去,却得了这么多赏赐,赚了啊!”   “赚了?”李钊一扬眉。   “赚了,赚大发了!”赵仁河笑容阳光灿烂:“下次还让你去送礼,能赚回来这些的一半,我就知足了。”  388昨日重现旧事重提   388昨日重现旧事重提   这小年过后,就该是大年了。   不过在过年之前啊,他们又该有一次大朝会,让番邦属国进贡,亦表示衷心的时候,跟去年一样的折腾,但是这次在金銮殿上,赵仁河站在前头王爵的位置上,却对后头那些番邦属国的来使很感兴趣,尤其是其中的东瀛使臣。   频繁的看过去,东瀛使臣虽然还是去年那几个人,但是他们紧张的一直在擦汗!   赵仁河学李钊,面无表情,时不时的看他们一眼,冷笑一下,周围的几位王爷,都离他远远的,知道他气不顺。   看到东瀛使臣,平南王就容易发飙,谁让他们老家都挨着呢,听说东瀛的倭寇一直都扫不干净,尽管抓到了倭寇就杀,没有第二个选择,后来又听说都送去矿山开矿用,还省下了当地旷工的风险。   可是这么多年来,还是络绎不绝,要说东瀛人也是够可以的,他们大顺朝的叫落草为寇,他们那儿落海为寇啊。   这是新年最后一日大朝会,文武百官都来了,金銮殿里站着的是上百位高官显贵,基本上四品以上的官员才能站在大殿之内,五品以及以下的就只能站在殿外了。   不过啊,赵仁河给成康帝安了个大喇叭,让他说话的声音,能传出去好远,让外面的官员也能听清楚,皇帝说的是什么。   这种简单的扩音器型大喇叭,制作简单,用处方便。   因为是纯手工制作,赵仁河又怕声音传的不远,故而做的很大,成康帝在大殿之内说话,外面听得清清楚楚,声音大的在金銮殿里都带回音了,各国使臣都惊惧的看着龙椅宝座上的成康帝,这是个什么情况?   赵仁河就爱看他们这股子傻样儿。   不过,众人更期待的是,东瀛到底有没有翻十倍的进贡?   事实上,东瀛给朝廷的献礼,的确是翻了十倍,去年进献的真金一千两,现在进献了一万两!   白银去年进献了十万两,现在进献了百万两之多。   但是给平南王府的没有,依然维持在五万两白银、五千两黄金的额度。   进贡给成康帝个人的礼物,是东海墨珍珠一百颗,折扇一百把,倭缎一千匹,根雕盒子一千个。   他们那儿也没什么好特产,这就算是全部了。   给平南王府的私人礼物,也只是有倭缎一百匹,折扇十把,根雕盒子二十个。   这些赵仁河早就知道了,因为他们有特殊的通信渠道,东西在送入王府的第三天,他在京中就知道了。   所以赵仁河是有十足把握,今天一定要找茬成功!   等到东瀛使臣进献了礼物之后,诚郡王忍不住看向了平南王:“不知道平南王可曾满意?”   敦郡王也来上朝了。   只不过,看似好了的脑袋,还是要比平时大一些,以至于消瘦的身躯顶着个大脑袋瓜儿,看起来有些可爱和好笑。   但是他不来不行啊!   收了人家的礼物,起码也得给人仗腰杆子,不能让人觉得自己言而无信。   于是就顶着还有些肿胀的脸,来上朝了。   大朝会不来露个脸也说不过去,这些日子在家待的他都要暴躁了。   眼看着,宫里的母妃日子艰难,自己也在府里头不得出门。   眼看着,两个兄弟上蹿下跳,拉帮结派,自己却束手无策。   所以他必须要出席大朝会,这里要有他一席之地。   而且因为他现在算是皇子们的老大,所以他站在前头,跟东瀛使臣隔得更远,偏偏赵仁河跟李钊,与他一左一右站着,同属于头一排。   李钊还是亲王,比他要站的更往前一些。   以至于他跟东瀛使者还没说上话,同时也是被父皇的大声给震慑住了。   这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后来就没机会跟东瀛使臣说话了。   然后就是现在,不知道礼部官员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暗示,他们将东瀛使臣安排到了最后献礼。   有什么事情,可以随便说,时间有的是,反正别人都献礼完毕了。   何况,很多人都听说了,平南王对东瀛势必有一战,但是在征战之前,要有一个合理的借口。   去年平南王就说过,要对方日后十倍进贡,他们进贡了啊!   不知道平南王的理由,还有什么。   “你们进宫给皇帝的是十倍,本王呢?”赵仁河抱着肩膀,斜着眼睛看人:“给本王的还是那些,不值钱的玩意儿,用来煳弄本王,怎么着?看不起本王啊?”   “不是滴,你的要求太高,我们只能满足皇帝的需求,你是臣子,要忠君。”东瀛使臣还挺有底气的:“十倍啊,我们东瀛拿不出来那么多金银。”   “那我就自己去拿好了。”赵仁河朝成康帝一拱手:“万岁爷,去年臣说过的话,您还记得吧?臣这个人,一口唾沫一个钉,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臣没有什么长处,但也是个爷们儿,说话得算话!”   赵仁河这么一说,其他人都一脸雾水。   因为谁都看得出来,平南王是支持昭王殿下的,在京中连王府别院都没有,就在昭亲王府住着,要不是来俩人都是男人,他们都以为“二王”联姻了呢。   不过这个时候,正是关键时刻,平南王怎么还请求回去征讨东瀛啊?   东瀛虽然是属国,但是真心不大。   这一点,朝臣们能从地图上看出来。   其实周围都是小国,在地图上看的,都挺小的。   成康帝也惊讶的不得了,他以为东瀛使臣服软了,十倍进贡送了过来,平南王也没有借口发兵,何况这个时候,他觉得九儿子就算是不想争夺帝位,但是自保也要有一定的手段,不会将平南王这么一个助力,派遣出京。   何况平南王是异姓郡王,在京中一待一年多,其实已经是他默许下,明目张胆的帮助九儿子了。   这个时候却要离开京中,回到南边儿去讨伐东瀛。   让他想不通了。   “父皇,儿臣支持平南王的决定,不臣之属国,就该讨伐。”诚郡王立刻就站出来支持平南王了。   可是敦郡王急的够呛,他收了东瀛不少东西和钱,此时此刻不能不管他们:“父皇,儿臣希望父皇三思而后行,属国进贡乃是表达忠心,突然让人翻十倍入贡,东瀛地小物少,怎么可能拿得出来那么多?请父皇看在他们对我大顺恭敬有加的份上,暂且饶恕他们一次。”   “求国主给东瀛上下一线生机!”东瀛使臣跪的无比干脆。   “父皇,还是再看看吧!”荣郡王是不想让平南王走的,平南王要是回南了,他总觉得像是蛟龙入海一般,太不让人放心了:“东瀛这次进贡可是翻了十倍。”   别的不说,那么多金银,户部发财了。   “父皇,打!”昭亲王的话就简单多了。   他只有一个宗旨,打!   朝臣们有的支持敦郡王,有的支持诚郡王,也就是支持昭亲王,很多人甚至有些怀疑,昭亲王是不是跟诚郡王联盟了?   荣郡王是又惊又怕,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成康帝看了看这些人,最后决定同意平南王的请求:“卿既然一心想要扬国威于域外,朕岂能阻拦?不过,你可有把握?”   成康帝这是一个试探,他是想知道,他们是真心实意想去征伐不臣之国,还是想给他做戏,让他放松警惕?   “臣,有!”赵仁河底气十足:“臣定当在战胜之后,给朝廷赚来五百万两白银。”   众人哗然,尤其是户部尚书,就差揪着平南王的脖领子了:“王爷,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历朝历代,虽然户部管着钱粮,但是户部真心没多少钱。   天下太大了,而且大顺朝还不多征收赋税,再穷再困难的时候,鸿基大帝都没有加收赋税,甚至在他弥留之际,留下遗诏,永不加赋税!   光是这五个字,就让大顺朝在风雨飘摇的时候,立刻就巩固住了统治。   因为鸿基大帝在还是“闯王”的时候,就有一首著名的诗,叫《闯王》,里头有那么一句“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所以大顺朝在十税一之后,就没有任何征收了。   田地里产出一百斤粮食,十斤给朝廷,就算完事了,没有多余的征收,这是大顺朝的铁律。   朝廷的粮仓一般都是收购百姓手里的余粮,花出去的钱,也算是循环了,并且百姓手里头有了钱,生活就好了,生活好了的人,才不会去造反。   所以户部的钱的确是不多,这每一年的税收上来都有一定的分配,养军队也是要花钱的好么。   户部的存款少,一直是朝廷的一个隐忧,因为没钱的话,你什么事儿都干不了。   天下大了去了,今天这里干旱了,明天那里水淹了,哪次不要钱啊?赈灾,赈灾,没有钱全都白费!   所以户部尚书对金银钱财非常敏感。   一开始,他也是支持东瀛的,人家都给了十倍的进贡,杀人不过头点地而已。   可是平南王的“五百万两白银”的数目,让这位正儿八经的户部尚书,瞬间倒戈相向,五百万两银子啊,户部发达了,发达了!   “这有什么的?只要拿下东瀛,以后每年都有五百万两白银。”赵仁河有这个底气是因为前世的资料显示,东瀛那地方的银子,上亿的存储量,开采个十年八年的绝对没问题。   东瀛人没有好的工具,全靠人工开采自然是没那么高的产量,但是弄到手之后,他自然是要用新的工具来开采石见银山,到时候他就发财了。   而且赵仁河只说给白银,却没说给金子,金子当然是自己留下了。   他的汇丰钱庄,可还指着这些金子压箱底,金本位不可动摇。   李钊也有些想拦着赵仁河了,一年五百万两银子,万一无法拿出来,那可就惨了。   大朝会上,这么多人都在呢,也都听到了。   赖账是不可能的,只能硬着头皮拿出来,要是拿不出来,只能砸锅卖铁……话说东瀛有那么多银子吗?   这里头最着急上火的就是东瀛的使臣了:“我们东瀛没有那么多银子,要是有的话,我们自己不发财,还留着您去采集吗?”   他想的是自己国的银矿,真有那么多的储备?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凭什么平南王就这么肯定啊?   难道平南王的人去他们东瀛的银矿探测了?   “一年五百万两银子,还是等他们磨磨蹭蹭的给我们朝贡,你们自己看着办吧。”赵仁河吊儿郎当一脸的痞子样儿:“除此之外,他们东瀛的什么特产我都往回运,听说东瀛那地方,土地少,山岭多,可以种点桑树,养蚕,哦,他们那里还有各类海产,人口也多,我们采矿不愁人手的问题。”   他这是红果果的诱惑啊!  389打出个“国舅爷”   389打出个“国舅爷”   其实赵仁河最早是想将东瀛打造成自己的基地,好歹是海上岛国,有大海隔着,他就是想要一个退路,那地方也挺合适。   不过吧,现在看来有些想当然了,那地方是挺合适,可上头的人不少。   所以要想占领那个地方,有些困难,还得打仗。   还不如占领一个简单的地方,例如香岛啊,濠境之类的,那也是个岛,也有足够的空间让他发展。   再远点的就是新加坡那边了,至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他需要远洋舰队多走几次才能确定。   现在先拿东营开刀,谁让他们离得近,又跟自己有仇呢。   另一个时空怎么了?这个仇恨是刻在了骨子里的,忘不了。   而且看这个时空的东瀛人,也不是什么好鸟。   倭寇一直在海上无法断绝,要说他们东瀛不知道,那是扯淡。   历史惊人的相似,同样是倭寇,在另一个时空里,他们犯下了更多的罪孽。   所以赵仁河无论如何都要讨伐他们。   将危险掐灭在萌芽状态。   朝堂上的形势有些奇怪,分了几个派系不说,还有的人是墙头草,随风倒。   原来支持联姻、或者说是和亲的家伙们,又被平南王一年五百万两银子晃花了眼,又支持征讨了,还有几个“老成持重”之人在观望。   气氛里充满了尴尬与猜忌。   李钊这个昭王殿下,就像是平南王对他一样,现在他也是旗帜鲜明的支持平南王,回南去征伐东瀛。   而赵仁河一年五百万两银子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别说户部尚书了,就连成康帝都动容了:“平南王,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臣可不敢欺君。”赵仁河乐呵呵的道:“万岁爷您放心,您的贡品只会多不会少。”   东瀛使臣已经傻眼了好么!   他们东瀛自己人都不敢这么保证,平南王凭什么?   “那朕就允许你去征讨,记得,一年五百万两银子,敢少一钱,朕可要打你板子。”成康帝其实更想知道,平南王到底有什么好办法,能在那弹丸小国之地,一年弄来五百万两银子。   就算是刮地皮,那刮地恐怕不止三尺,三十尺都有了吧?   “谢主隆恩!”赵仁河夸张的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成康帝被他逗笑了。   君臣二人倒是都开心了,别人不高兴了。   东瀛使臣直接昏死在了金銮殿上,成康帝只是让鸿胪寺寺卿去处理。   鸿胪寺是礼部名下的一个部门,掌朝会、宾客、吉凶仪礼之事。   凡国家大典礼、郊庙、祭祀、朝会、宴飨、经筵、册封、进历、进春、传制、奏捷、各供其事。   外吏朝觐,诸蕃入贡,与夫百官使臣之复命、谢思,若见若辞者,并鸿胪引奏。   岁正旦、上元、重午、重九……皆赞百官行礼。   说白了就是个外事部门,可人家鸿胪寺寺卿也算是三品的高官了,并不在意几个东瀛使臣,直接让殿外的禁军把人扯出金銮殿,然后找了负责他们东瀛事宜的鸿胪寺鸣赞(官职名),把人带回去安顿好,等醒了就赶紧收拾包袱走人,眼看着就要打仗了,没工夫搭理敌方的使臣。   这位鸿胪寺寺卿还想跟户部尚书说一说,给鸿胪寺躲拨点款子,修一修接待外宾的房舍,再给自己的衙门换个瓦顶什么的,现在的瓦顶总感觉漏雨。   在他看来,这事情可比东瀛的事情大多了。   而负责他们的那位鸿胪寺鸣赞,在这几位东瀛使臣醒来之后,就告诉他们:“赶紧起程回去你们那地方,告诉你们的国主,准备战争吧,平南王说到做到。”   “就不能不打吗?”东瀛使臣垂死挣扎:“我们可是跟敦郡王很要好的!”   送了敦郡王那么多东西和金银,不能不管自己吧?   “敦郡王现在自身难保,还管你们?”鸿胪寺鸣赞斜眼看他们:“听说大朝会他怒火攻心,蜂毒又泛滥成灾,脑袋重新肿成了猪头,贵妃娘娘在宫里,本来要好了的疹子,再次泛了起来,母子俩现在都怕有性命之危,别说是你们了,就是贵妃娘娘的娘家想要见上一面求点事情都难。”   东瀛使臣又想晕过去了。   不管他们晕不晕,平南王那边是一点都不耽误。   早朝过后,便是除夕年夜饭,依然是跟去年一样,平南王跟着在宫里头过年,一直到初一晚上才跟着昭亲王回到王府,可是初二一大早,成康帝率领后宫嫔妃以及自己的所有子女们,去祭奠大行皇后。   初一是祭天地祖宗的时候,初二他就大摇大摆的摆明了车马,去祭拜大行皇后了。   温侯爷初二也带人去了皇陵。   去年没见到,但是今年是避不开了。   李钊是他母后凤驾归天之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皇,跟他舅舅是如何相处的,那叫一个针锋相对啊!   父皇带这么多女人给他母后祭奠,这些女人全部都要对着母后的灵位和棺椁行妾礼,并且是大礼参拜。   而舅舅来了之后,只对着父皇行礼了,父皇在舅舅行礼到一半的时候就赶紧说了一句“免礼”。   舅舅就真的没有行全礼,腰板儿绷直,跟他父皇冷眼相对。   然后就听舅舅冷哼哼:“带着这么多女人来祭拜我妹妹,是想显摆你桃花旺盛啊?”   “朕只是让她们来祭奠大行皇后,让她们慎思追远,不忘大行皇后的贤良淑德。”成康帝同样冷哼哼:“何况朕的发妻,原配皇后,还当不得几个女人的妾礼了?”   这话说的有点刻薄了,那些后宫女人们却都低头,不敢反驳一句。   就连戴着面纱的贤妃娘娘都不敢,她的脸上跟蛇蜕皮似的,一层一层的起皮,一层一层的撕下来,脸上的嫩肉丝丝的疼,别提多难受了。   可是皇帝一声令下,她不得不舟车劳顿的来皇陵祭奠大行皇后。   “我妹妹喜欢清静,不想看到碍眼的人。”温侯爷立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讽刺成康帝:“要热闹你自己回宫里头热闹去。”   “温志山,你怎么跟朕说话呢?”成康帝恼羞成怒。   “姓李的小子,你怎么跟我说话呢?我是你大舅哥,你敢跟我摆皇帝架子,老子是不是多少年没揍你你骨头痒了啊?”温侯爷这暴脾气啊,说来就来。   魏潇赶紧打圆场:“万岁爷,消消气啊!温侯爷啊,这可是在大行皇后的陵寝前,难道您要跟万岁爷动手啊?”   “老魏你去一边待着。”温侯爷直接把魏潇扒拉开:“当了皇帝了不起啊?不是小时候抄我作业的时候了是吧?不是小时候替你挨板子了是吧?你就敢跟我摆架子了?今天我们就打一架,谁输了谁就听赢了的那个人的话!”   成康帝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是真的怀旧啊,还是很想跟打架,竟然也撸胳膊挽袖子:“朕多少年没打过架了,你以前打朕朕没有还手是因为觉得对不起大行皇后,今天朕不理亏,凭什么要让你打?”   温侯爷不是一个人来的,今年他的两个儿子都陆续的被调回了京城,大儿子也没有陪着儿媳妇回娘家去,三个儿子都在身边呢。   成康帝那边也有四个儿子在,只不过,除了李钊之外,剩下那三个儿子都是在一边跪拜的,因为他们是庶子,没有资格在元后灵前主祭。   两个老头儿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温侯爷的大儿子温煦,温有道、二儿子温烈,温有才和三儿子温熙,温有福,赶紧上前,大儿子抱着老子的腰,两个儿子一左一右把亲爹往后扯:“父亲,父亲!您可不能啊!”   那是皇帝,是万岁爷,虽然也是自家的姑父,可他们从来没有喊过“姑父”,喊得都是“万岁爷”、“皇上”这样的称唿。   这不是自家的亲戚,亲戚前头还要加一个“皇”字。   那是皇帝,是一国之君,是天下共主!   温侯爷的王八拳轮的跟风火轮似的,就要狠狠地打成康帝。   成康帝也是如此,那腿踢得老高了,就要踹他大舅哥儿身上,不踹骨折了不罢休。   不过啊,成康帝的身后,还有个李钊呢。   他不可能看着他父皇跟他舅舅真的打起来,仗着一身蛮力,一胳膊伸出去,箍住了他父皇的老腰,扯着往后退了几步,成康帝还手刨脚蹬:“你给我过来!来呀!”   一激动,他连自称“朕”这个字都免了,直接称唿自己“我”了。   俩老头儿身份贵重,激动起来也跟小痞子似的,手脚齐上的要打架,双方加起来都超过一百二十岁了,还有什么架打哦!   赵仁河没跟来祭奠,但是李钊看的很想笑。   也头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舅舅这么生勐啊!   打不了架,俩老头儿开始对骂。   温侯爷说万岁爷小时候就不是个东西,看到他妹妹就惦记上了,后来到了划拉到手里头了,城府深沉。   成康帝就说温侯爷小时候就不地道,帮他写个作业还拿走了他宫里的镂空香薰球儿,回去哄妹妹开心,用别人的东西讨好自己的妹妹,心眼儿多的都成马蜂窝了!   温侯爷就说成康帝年轻那会儿就爱装腔作势,骗的自己的妹妹心甘情愿的嫁入宫中,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劳心劳力最后红颜早逝,不配为人夫!   成康帝就说温侯爷娶了自己的小师妹,不知道好好珍惜,反倒是养成了她哭唧唧的毛病,也不配为人夫!   温侯爷就说成康帝吃萝卜吃多了,在课堂上放屁,却赖他放的,让他被先生打了二十个手板!   成康帝立刻反驳说他第二天就带了臭豆腐来,抹在他的课桌上,熏得他当时就吐了!   俩人越吵越幼稚,小时候干过的坏事都被翻了出来,包括给先生的茶碗里放毛毛虫、给不对付的同学课桌里放癞蛤蟆……还挺有意思的。   俩人最后吵累了,又被各自的儿子扯了出去,赶紧安排车架回去,可不能再见面了,再见面还不知道要爆出多少俩人之间的“龌龊事”呢。   后宫女眷们都认为,这下子,大行皇后的娘家也该落寞了吧?温侯爷那脾气,谁受得了啊?   要不是有孩子们拉着,俩人非得打起来不可。   可是在正月初六的时候,成康帝突然下了圣旨,还是那种御笔亲封,他给承恩候府的承恩候,温岳,温志山,封了“国舅”的称谓。   皇朝中太后或皇后的兄弟,即皇帝的母舅或妻舅,才能被人叫一声“国舅爷”,但是这是个荣誉称谓,没有朝廷的册封,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有人叫他一声“国舅爷”,那也是逾制,越轨,且听着刺耳啊!   所以人人都称唿他为“承恩候”,当然,大顺朝几代皇帝,除了第一代是封的承恩公,其他皇后的母家都是承恩候。   大家都是承恩候,索性就以姓氏称谓,温家的承恩候府,一般都是叫“温侯府”的,而温岳,则是被称唿为“温侯爷”。   但是有了朝廷的册封,就不一样了。   以前成康帝是没有册封“国舅”的意思,尽管大行皇后有那个意思,可成康帝没有同意,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可是现在有了册封,日后他就是“国舅爷”了。   说白了,国舅是对皇帝外戚的称谓,不是官职,不过可以用来抬高身价和唬人。   而且“国舅”每年有一千两银子的俸禄,一千斤禄米。   每一位皇子日后见了他,都得弯腰行礼,叫一声“舅舅”!   听到了这个消息,赵仁河跟李钊感叹:“我发现你父皇是不是有些毛病啊?这都能封温侯爷一个国舅?”   “他是被我舅舅给刺激到了。”李钊却解释道:“我舅舅骂他骂得对,带这些活的女人们来我母后的陵寝,是要显摆他女人多么?还是儿子多?我大哥失踪的不明不白,到现在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还有脸带着那几个逆子来我母后的陵寝这里上香磕头?”  390回南,远征东瀛   390回南,远征东瀛   “反正我们是占了便宜。”赵仁河大度的一挥手:“日后见了温侯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喊他国舅爷了!”   “嗯。”李钊应声。   宋大千过来了:“东西都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走?”   “过了正月十八就走人。”赵仁河倒是干脆利落:“传信出去让他们准备好,我到了就出海,出海就攻打东瀛,登陆之后能收编俘虏就收编俘虏,我们需要劳动力去挖矿采银子!当然,负隅顽抗的给我灭了没二话。”   “是!”宋大千有些兴奋的一拱手。   “你这么高兴干什么?”赵仁河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我们终于能踏出第一步了,当然高兴了。”宋大千努力的将自己笑裂开了的脸庞,整顿好:“第一步征战东瀛,我们都准备了好几年,远洋舰队都打造了三个不止,还有不少商业其实也对东瀛感兴趣。”   “反正我们要接手东瀛的全部!”赵仁河意气风发的厉害:“包括东瀛的地盘,矿产和臣民。”   他就没打算抢一把就走人,他要占领那里,尤其是那里有银矿,一般银矿都伴随着金矿,铜矿。   都是钱啊!   李钊就看赵仁河让人打点行装,一些东西他根本不打算带走:“留在这里,我回来还得用呢!”   只是轻车简从,跟他来的时候大不相同。   而且他带回去最多的竟然是宫里赏赐下来的东西,金银之类的都留在了这里,同时,汇丰钱庄在这里也开了一个分号,不大,但是建设的跟个小城堡似的,其中暗暗挖了一条密道,联通到很远的一个四合院里头,作为他们的秘密退路。   不可能挖过护城河,因为京城里的护城河太深了,再挖下去他们就该挖出水来了,成不了密道。   京城郊外十里亭,这里是南来的人走的必经之路。   说是十里亭,其实这里就是个路口,只不过在路旁边,有一个很大的石头亭子,这种石块砌筑的凉亭,简洁古朴,表现了一种坚实、粗犷的风貌。   不过京城南边的十里亭,大概是因为经常路过的都是南方人,所以为了追求错彩镂金、精细华丽的效果,仍然以石仿木雕刻斗拱、挂落,屋顶用石板做成歇山、方攒尖和六角攒尖等等。   很有南方石质凉亭的特点,甚至达到四层重檐,镂刻精致,富有江南轻巧而不重的特点。   十里亭单独立在山脚下,周围都是青石板铺就的台阶,端庄大气,又精美,亭子八角翘起的亭角上,挂着古朴的铜铃铛。   里面石桌石凳子,都很多,足够三五十人坐的了。   对面是一排三层楼高的各式店铺,有卖路菜的,有卖包子馒头等吃食的,更有单独建筑的客栈、车马店等等。   甚至还有一个驿站建在这里,装修的跟个豪华客栈似的,这是南边来人入京的最后一个休憩的地方了。   同时也是他们离开京城,送别的地方。   以前这里算是人声鼎沸了,十里亭又不是私人的地方,谁都可以去那里送别,然后分开,打道回府。   可是今日,那里被层层守卫把持,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显贵,都不会有怨言,甚至乖乖避开那里,去对面送别。   因为那里今日有两位贵人驾临。   赵仁河看着自己这犹如清街一般的效果:“有必要这么隆重吗?”   “有。”李钊这几日一直都跟在赵仁河身边,晚上甚至做的有些狠了,赵仁河没生气,因为他知道,这人闷骚闷骚的,明明舍不得自己走,偏偏嘴上说不出口,就身体力行,搞得他都差点下不了炕。   不过分手的时候终究是到了,再怎么缠绵,也会有日升月落。   到了日子,赵仁河还是要走的,回南,去征伐东瀛!   “好了好了,我过一年就回来。”赵仁河道:“我一定帮你带回来好多钱。”   “你也要平安。”李钊心里舍不得,嘴上不敢说,因为他知道,赵仁河为什么那么在意征伐之事,不过是想名正言顺的掌握兵权而已:“我在京城等你归来。”   “好!”赵仁河明目张胆的拥抱了他一下,还拥抱了一下田公公:“您老好好的啊。”   “老奴会好好地。”田公公还有些舍不得平南王。   话说有他在的时候,王爷吃饭都能吃的很香。   而且平南王给王府里的帮助那不是一般的多!   现在王府里还有二十万两雪花银,随便王爷花,全都是现银。   更有三万两金子,以及一些银票,给王府压钱库。   以前王府年年都将钱财花光,根本没有多少存款。   现在王府里有了余钱,王爷也不再被掣肘,这才是王府该有的样子。   赵仁河终究是一狠心,转身上了他的王驾大马车,宋大千他们直接吆喝一声,平南王的仪仗缓缓前行。   李钊就站在十里亭里,看着他的仪仗离开,直至消失在地平线上。   “王爷?”王旭知道王爷的想法,但是这个时候,不是“儿儿情长”的时候啊。   别扭不?   “他走了。”李钊抿嘴:“我不会让他再有机会离开我。”   “王爷,别这么说,三爷是为了您。”王旭小声的道:“他在南边有兵权,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依仗,北边的您名声在外,但兵权这个东西,很少有。”   因为太敏感了,他们现在那三千护卫皇陵的兵,都是小心翼翼的训练。   更因为平南王那小汤山菜棚子里出的青菜,除却每日供应宫里头一百斤的青菜之外,就是供给王府五十斤,然后只西旗火锅连锁店,每日有五百斤青菜的消耗量。   就这,这一年冬天也赚的钵满盆满,多少人眼红却不敢打那些菜棚子的主意,因为那些菜棚子都在小汤山行宫周边。   你要是谋夺菜棚子的话,有“刺探皇帝行踪”的嫌疑!   这就是赵仁河当初的精明之处啊!   小汤山上建立的行宫,周围都是菜棚子,美其名曰是提供给皇帝新鲜的蔬菜水果。   可皇帝一个人也吃不了那么多啊!   所以多余的他就拿出去卖,高价卖!   大冬天的能吃到新鲜的青菜可不多,尤其是菠菜、油菜、茼蒿等等小水菜,撒下种子几日就能冒出来,再过十天就能收割。   其中以韭菜产出最高,因为割了一茬几日之后还能再割。   韭黄更是好东西,牛肉韭黄馅儿的蒸饺,是赵仁河的最爱。   而他不在京中的时候,这些买卖,全都交给留在京里的重月来主持,赚的钱存在汇丰钱庄,每个月给王府运送一万两白银,三千两黄金的财政支持。   这次回南,侯大宝跟着他们一起走,重月留下来了。   南边来人在京中主持钱庄事情的是蓝月,蓝吉柱。   这家伙明明是个举人了,偏偏还是喜欢唱戏,长得又那么漂亮,还非常有才华,不少人都很喜欢他,颇有点明星的架势。   加上他的身份又是汇通钱庄的管事,这可是能进宫面圣的人呢,因为汇通钱庄在京城,成康帝手里头的银票,有地方兑换了。   这就是为什么,赵仁河的买卖赚了钱,全都送去汇丰钱庄了,万一成康帝要兑换银票,他得能拿出银子来。   所幸他们是在买卖开了一年之后,有了足够多的压库银子,才开的钱庄分号。   这些事情,赵仁河都没有瞒着李钊。   李钊心里清楚的明白,这都是为了谁。   所以他更舍不得人离开他,这个人,全心全意的为了自己。   “王爷,想一想那三位吧!”王旭不得不提出杀手锏:“他们还在呢,对皇位虎视眈眈。”   李钊身上的气质更冷了三分:“回去,告诉那边,可以动手了。”   “您确定吗?”王旭打了个哆嗦。   “小河不在京城也好,免得让他看到我这一面。”李钊面无表情的道:“过了开笔的日子,我去皇陵训练守卫军的时候,清明节祭祖,我不想再听到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   “明白!”王旭低头:“我这就去安排。”   “另外,给舅舅家送去一车蔬菜,舅舅会明白我的意思。”李钊又道:“蓝月那边怎么样了?”   “敦郡王对蓝月公子非常欣赏,甚至有意招揽,只是蓝月公子拿捏着他,不肯点头投效,但是越这么抻着,他越是觉得,蓝月公子有大才。”王旭想起来这事儿就想笑:“没想到敦郡王竟然欣赏蓝月公子的才情,都不介意他是平南王的人了。”   “蓝月是故意的。”李钊却道:“他想帮我们,但是又不想让小河知道他在冒险。”   “是,蓝月公子是个好人。”王旭是知道蓝月他们几个姓蓝的都是对平南王,忠心不二的人。   “派人保护好他,钓着敦郡王。”李钊低沉的嗓音,充满了杀伐之气:“到时候,让人摸到敦郡王的线索。”   “是。”王旭低头应声,心说平南王一走,王爷这就冷心冷肺了起来。   李钊回到王府里,虽然人还是那些人,但是没有了小河在,他总觉得少了一分活跃的气息,少了两分温暖的家的味道。   留在府里头的重月只在一个偏僻的院落里居住和办公,而且这个院子有一个小门通向外面,每日并不走王府正门那边,只走小门,且院子里人多,办起事情来却毫无声息。   同时,蓝月公子在京中名声鹊起!   皆因这位公子是举人的身份,但是却貌似潘安宋玉,喜欢戏曲,是赏曲名家,又有才学,几首诗词风靡京城,敦郡王为之倾心,两次文会,二人对答,精彩纷呈,要不是蓝月公子是汇通钱庄的管事,恐怕敦郡王早就挖墙脚了。   更有不少女儿家,想要嫁给他!   其中包括某些高官显贵家的千金小姐,因为蓝月公子曾经去白云观上香,那天正好赶上十五,很多女眷都去上香了,白云观主与蓝月公子在松风听涛阁下棋,蓝月公子胜了白云观主一目半。   那白云观主是有名的棋痴,京中棋力高过他的没几个。   蓝月公子下完棋之后,潇洒离去,殊不知他英俊的样貌和潇洒的气质,让多少女儿家为之倾心。   就连荣郡王跟诚郡王都有所耳闻。   只是到底是身份特殊,他们只旁观,并没有下手招揽的意思。   李钊在二月二开笔之后,果然带着人去了皇陵,训练守卫军,顺便看看皇陵周围的土地情况,这是要耕种的地方,出产的越多,越是吉利。   而北边的春天气候干燥,春雨贵如油。   春风吹过,空气都是干干的,枯草黄树叶子满天飞。   三月初二,亥时,梆子声刚敲过,巡街的人路过宗人府大门口,宗人府大门口上挂着的两盏大灯笼,晃晃悠悠,随风摇曳。   几条黑影翻过了院墙,路过打瞌睡的守卫,去了后头的小院子。  391冬天里的一把火   391冬天里的一把火   宗人府这个地方吧,是掌管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册,按时编纂玉牒,记录宗室子女嫡庶、名字、封爵、生死时间、婚嫁、谥号、安葬的事。   凡是宗室陈述请求,替他们向皇帝报告,引进贤才能人,记录罪责过失。   是管理皇家宗室事务的机构。   这个地方呢,是个烫手的山芋,马蜂窝一样的存在。   所以它自成一格,自己管自己,并不跟鸿胪寺似的,还能挂在礼部名下,它不在任何一部的名下,直接归皇帝管辖。   而且在宗人府里任职的人,基本上都是皇室宗亲。   其中最大的官,就是宗人府的宗正,一般都是皇室宗亲里有分量的老人担任,辈分高,容易管理这些桀骜不驯的宗亲们。   所以宗人府不在六部那边,也不挨着皇宫,它在内城西北角,占地很大,前头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宗人府前院,办公用的地方,门脸儿也非常豪华,毕竟是给皇亲国戚们办公用的地方,不能太草率。   中院同样很大,是给一些皇亲国戚们开会的地方,还有个厨房呢!   后院是仓库,包括一些分给皇亲国戚们的东西,有的时候都会存放在后院。   而后院再往后,就是二十个独立的小院子。   这小院子围墙特别高,门却特别小。   这样的小院子,就三合院的形势,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三间,有一口井,有柴房,后头还有一排七个房间的后罩房。   屋里头有简单的火炕铺盖,却跟前头的富丽堂皇不同,这里最多是能让人生活下去,但是享福啊,享受啊,是不可能了。   因为这里是“圈禁”的地方,也就是说,关押的都是犯了错误的王孙贵胄。   如今里头住了八户人家,前朝的两户,本朝的六户。   其中一座小院子里,坐在外面痴痴的看着星空的人,是曾经不可一世的庆郡王。   他身旁没人陪着,妻子在屋里头哄孩子睡觉呢,后头的后罩房里头,住着他的十四个小妾,如今这十四个小妾就是负责照顾他们一家人的丫鬟。   妻子现在不顾什么脸面了,两个生了儿子的小妾,和一个生了女儿的小妾,只负责做衣服鞋袜等女红,其他的十一个小妾,噼柴的,挑水的,做饭的,分工明确,不干活的,妻子就叫外面的卫兵进来领人,说是发卖出去,换点银钱过日子。   谁都怕被发卖出去,因为妻子就发卖过几个通房大丫鬟,后来卫兵说,卖去了青楼楚馆。   何况这些女眷在进来之后,就被强行灌了绝育药,圈禁不是让你在这里生儿育女的,是为了圈禁到死。   所以现在的几个孩子,一个都夭折不起,妻子对这个很看重。   至于原来那些盐商家的女孩子,刚进来那会儿,一个个整日哭泣,现在更是形如藁木。   曾经的庆郡王,如今更像是一个毫无生气的木偶,身上穿着粗布棉衣,脚下是棉鞋,连个皮子都没有。   他们每日吃的都是些土豆萝卜之类的东西,粗糙的豆饭,拉嗓子的麦饼,偶尔有一顿肉,两只鸡的,都是给孩子们吃了。   干活好的能分到点肉汤,干活偷懒的,连肉汤都没有,只能喝点菜汤。   这种生活,他从来没有想过!   可是如今,他就是这么过活的!   每次卖出去一个女人,他们院子里就得到点钱财,可以委托卫兵去买点肉回来打牙祭。   不过妻子不会都将人卖出去的,卖了人,谁伺候他们一家子?   很晚了,他没有进屋里,也没人出来看他一眼,那些女人们累了一天,都回去睡觉了,屋里也没了孩子们的动静,估计是睡着了。   他站起来,进了屋,果然,里头黑漆漆的只有一盏昏暗的小灯在闪烁,炕上几个孩子都睡了,妻子睡在儿子身边,这个女人现在终于长气了,因为她的嫁妆是一起被圈禁进来的,她现在是家里最有钱的人。   可是同时,她也是最抠门的那个,她的嫁妆只给自己的儿子,他这个丈夫都没权利过问。   慢慢的脱了鞋子跟衣服,躺在炕上,闭上眼睛,很快就沉睡了起来,明天,他还要去后头的院子翻翻地,种上一些东西,不然不够吃……。   比他早一个时辰休息的是曾经的宁郡王,与敏郡王一家子。   这些人现在一个个看起来颓废的很,没有了任何斗志,要不是他们都是当今的亲生儿子,恐怕都不会活这么久。   宗人府里想要折磨人,有的是办法,而且这里是宗人府,不是什么府衙官僚,情况特殊,没人敢查。   漆黑的夜里,一丝丝烟气冒了起来。   宗人府夜里其实没有人在这里值班,当官的都是皇亲国戚,从小就锦衣玉食,你让他们值夜班,那可能吗?   宗人府的官职只有五位,属官也只有经历司的经历一位,正五品的官职,负责发放公文什么的,而在此地的护卫,其实都是来自皇室宗亲的亲戚们家里,什么小妾的兄弟啊,通房大丫鬟的哥哥等等,这种不太正经的亲戚们,皆因这个地方油水不多,但是地位崇高啊!   就算什么都不做,每个月照样拿五两银子的俸禄。   加上这里的差事的确是很轻松,就跟狱卒一样,看押犯人而已,所以白天有人象征性的站岗放哨,顺便犯人们有什么事情,他们还能代为跑腿,其实就是买一些东西而已,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规矩,买吃用的都可以,但是不能买带毒性的东西,万一死了自己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而到了晚上,本应该有人值夜班的,谁干啊?   反正大门白天是挂锁的,晚上更是挂锁,基本上里头的人,除非是死了,否则这辈子是甭想出门一步。   所以晚上的时候,他们都是大门一锁,所有人该回家的回家,该去找乐子的去找乐子。   这里晚上只有两个人守在大门里头,不是大门外面,而这两个人,也不是干瞪眼的,一坛烧酒,两只烧鸡,一大盘子的油炸花生米。   吃喝到后半夜,醉醺醺的抱着酒坛子一睡到大天亮。   因为宗人府的五位主事之人没事儿不会来上差,他们这里开门的时间都不固定。   他们也就不用担心点卯的问题。   所以两个看门的守卫,才能如此潇洒的睡觉睡到自然醒。   后院,后半夜,星星之火已经燎开了。   这里因为气候干燥,加上堆积的木柴有些多,皆因外面的人不愿意隔三差五的就送柴火进去,麻烦着呢,于是就一次送够三五个月的量,堆积起来可不少。   火烧起来的时候,喝醉了的守门人根本没醒来,而院子里的人想要往外跑,却打不开门……门外面上着锁头,怎么跑出去?   院子里的房子着了起来,女人们的尖叫,男人们的唿喝,孩子们的哭声……乱成了一团。   院墙太高了,火小的时候,看不到什么,火大了之后,惊动了很多人,这附近也都是皇亲国戚们的府邸,同时也有水龙队,就是古代的消防队伍。   无奈的是,本来发现的就晚了许多,敲大门还没人给开门,等到好不容易破门而入了,后面的也烧的差不多了。   等到灭了火之后,整个小院子都被烧的酥心了!   墙倒是还立着,大门都烧的变形了,上头的锁头都化成了铁水……里头的人,不管大小,都烧成了灰。   看到眼前这一幕,后半夜被从小妾的被窝里扯出来的宗人府宗正,宗室里的庄郡王,顿时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一大早成康帝起来就有些心神不宁,用早膳的时候,也是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碗蔬菜粥,几筷子的果仁菠菜,就停了筷。   魏潇给他上了一碗人参鸡汤,他勉强喝了,魏潇又等了半天,等到成康帝消化了一下之后,上朝之前,他就不能再瞒着了。   宗人府此次圈禁之地失火,不止烧了宅院,宅院里的人,也都无一生还。   上一代的罪人,圈禁起来的皇子们,他们虽然被贬为庶人了,但是血脉在那里摆着,成康帝为什么圈禁他们?还不是下不去那个狠手,要了他们的命么!   现在可倒好,直接一把火,都给烧没了。   从牙牙学语的婴儿,到三十来岁的壮年汉子,都没了。   成康帝听了这个噩耗,直接就傻眼了:“都没了?”   “都没了。”魏潇低着头:“万岁爷,您……节哀顺变,听说几个小孩子,烧的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   成康帝的脑袋“嗡”的一声,当时就萎靡不振了起来:“去,宣布今日早朝取消,传朕口谕,让宗人府宗正及其所有官员,全部下狱,守卫全部斩首!宗人府宗正一职,让战亲王暂时担任,朕……朕的儿子们啊!”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虽然是庶出,可自己的血脉自己心疼。   以前是不关心他们,但是他也没想过要他们的命!   还想着日后自己龙驭归天了,留下遗诏给新君,放了那几个孩子,让他们带着女人跟孩子们,回老家那里去吧。   榆林老家那里还有跟他争位失败了的那几个兄长的孙子们。   他们去了刚好做个伴儿,那里有一个李家寨,是皇族流放自家孩子的地方。   那地方偏僻,封闭,不用缴纳任何东西,自给自足就行了。   几代人之后,那里就是个普通的村寨。   他连后路都想好了,却被一把大火给烧没了!   成康帝到底是上了年纪,大悲之下,病倒了。   李钊进宫探病,看到他这位父皇躺在老大的龙床上,头上勒着抹额,穿着明黄色的寝衣,却脸色难看的要命。   “是因为失火的事情吗?”李钊是一点都不委婉。   “是!”成康帝锤了一下床板:“有人去调查失火的事情吗?”   “有,战亲王已经联合了几个宗室老人,重新撑起了宗人府,另外,宗人府的卫兵,全部换成了御林军。”李钊道:“父皇,节哀顺变,您不能倒下去!”   你倒下去了,我就没有奋斗目标了。   李钊垂眸,看了一眼给他端药服用的魏潇公公。   魏潇公公也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了,就连这寝宫里的宫娥都眼睛肿了起来,这帮人,是真心实意的哭泣,还是做戏,就不得而知了。   “你回皇陵去吧,朕知道了你的孝心。”成康帝喝了药之后,很是疲惫的道:“身边不可以少护卫,给你的禁军要随时带着,知道吗?”   “儿臣知道了。”李钊低头,寒暄了几句,就告退了。   从始至终,他都是原来的那个他。   回到昭亲王府,李钊就到了书房,王旭随之进来:“王爷,那些个孩子,都送走了。”  392第二把火   392第二把火   “那就好。”李钊一摆手:“不用告诉我,他们都被人送去了哪里,只要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够了。”   “是!”王旭微微叹了口气。   王爷让人将宗人府里头不记事的小孩子们都接了出来,派人送到没有孩子的人家,还给附赠一笔不菲的钱财,这孩子自带钱财进了家门,自然就成了这家人的心肝宝贝儿。   不会遭罪,有父母疼爱。   而且他记下了地址,会派人隔三差五的去看看,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王爷不是心软的人,他大概是顾及平南王的感受吧。   如果他连小孩子都杀的话,平南王会怎么想呢?   可是留下这些孩子,无异于后患无穷!   所以,那些孩子都被送走了。   因为王爷们成亲晚,这孩子也不大,全都是五六岁的年纪,更小的还在襁褓里呢。   此事他们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王旭沉默了一下,又问道:“宫里的可要动手?”   “端午之前,动手。”李钊板着脸道:“贵妃娘娘要复出了。”   王旭点头:“明白了!”   果然,因为成康帝病重,后宫的女眷们更是需要侍疾,轮流去干清宫养心殿伺候成康帝。   而贵妃娘娘的脸,终于好了,她立刻就出现在了成康帝的面前,殷勤侍奉,成康帝呢,也下了口谕,贵妃娘娘重掌宫权,不过奇怪的是,成康帝没有让人将凤印,再次从坤宁宫拿出来,贵妃娘娘想要用凤印还得颠颠的跑去坤宁宫。   而坤宁宫正殿之上供奉的是大行皇后的神位,以及遗像。   每次去,她都要恭恭敬敬、规规矩矩的行礼,上香,然后才能去拿凤印,还不能拿出坤宁宫,只能当场就用,用完还得放回去。   更让人奇怪的是,一位亲王,三位郡王,成康帝一个都没有叫到病床前来侍疾,反倒是十四岁了的十皇子,经常出入养心殿,小少年如今正是上学的时候,师傅讲的一些课业,不明白的他正好请教成康帝。   父子之情溢于言表。   而贤妃娘娘并没有趁机获得圣宠的意思,依然跟以往一样,侍疾轮到她了她就去,不轮到她了就在宫里待着,要么诵经祈福,要么去英华殿烧香。   哦,英华殿就是供奉的佛祖、菩萨之类的佛殿,是宫里头烧香拜佛的地方。   还有一个宝华殿,那里是供奉的三清祖师,漫天神仙的地方,属于道教在宫里的殿堂。   这一年的清明节,因为成康帝身体不好的关系,未能亲自去祭奠祖先,但是成康帝下了圣旨,明令晓谕天下,昭亲王作为嫡子,代父祭奠皇陵列祖列宗。   宫里头,他让敦郡王去英华殿上香,让荣郡王去宝华殿祭祀,又让诚郡王去给宫里头的太监宫女们发放青团子。   最后却让十皇子代天子去奉先殿上香磕头。   李钊知道之后,什么也没有表示。   但是其他三位郡王就不服气了。   他们都是有望大位的人选,怎么就让个不到十五岁的少年给占了先机。   那英华殿一下子佛祖菩萨、宝华殿一门天庭的神仙,怎么能跟奉先殿相提并论?   奉先殿啊奉先殿,那是皇室祭祀祖先的家庙。   去奉先殿祭祀的人,就算不是太子,那也是被看好的皇子。   所以他们三个这些日子虽然没有得到父皇的允许,进宫侍疾,但是他们也没消停。   宗人府的火灾事件,他们都受到了牵连,但是没人在意那些人的死活,他们争的是谁能在清明节的时候,跟着父皇去奉先殿祭祖。   因为按照大顺朝的制度,凡遇朔望、万寿圣节、元旦及大庆等,大祭于前殿;遇列圣列后圣诞、忌辰及元宵、清明、中元、霜降、岁除等日,于后殿上香行礼;凡上徽号、册立、册封、御经筵、耕耤、谒陵、巡狩、回銮及诸庆典,均祗告于后殿。   谁能跟着去,谁就是被父皇记在心里的儿子;父皇病重体弱,肯定完成不了这些复杂的礼仪,谁能代父去完成这些礼仪上的磕头跪拜行为举止,谁就是能“代父”的存在!   所以他们别看进不了宫,却一直在活跃着。   没去搭理李钊,因为李钊在皇陵,清明节的时候,他肯定是给祖宗们上坟的干活。   但是没想到,最后让小十得了个便宜。   十皇子才是个十四岁的少年,每日跟着师傅们读书,习武,母妃也名声不显,外家也很低调,再说了,前头十个哥哥啊,他就是熬资历,也熬不到他身上。   可是这个机会给了他,不是浪费吗?   偏偏又没有办法让小十自己放弃这个任务。   正纠结的时候,清明节就到了,不容他们反抗,或者变动,直接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谁敢抗旨不尊?   不过贵妃娘娘还是有些气不顺,她不仅找茬儿讽刺了一番贤妃娘娘,还对德妃娘娘和淑妃娘娘训斥了一顿。   另外庄妃娘娘、康妃娘娘她们几个皇妃也没得了好,被贵妃娘娘支使的团团转,而贵妃娘娘自己却陪着成康帝,侍疾十分殷勤。   “你不用每日忙来忙去,多谢谢,病才刚好。”成康帝看着贵妃娘娘大病初愈,消瘦的身体,忙来忙去,心里温暖的同时,也觉得她该好好的休息才是,这么折腾下去,不怕又病了吗?   “臣妾已经偷懒休息了好几个月了,过年都是德妃妹妹跟淑妃妹妹张罗的,休息的够啦!”贵妃娘娘将新供奉上来的草莓,用小刀子一切为二,去掉不能吃的部分,剩下的用水果签子扎了,放在金盘子里,送到成康帝的面前:“幸好啊,这会儿还有这草莓果子吃,可以让您开开胃口。”   这些日子养病,加上喝药,成康帝倒尽了胃口。   能有一些草莓吃,酸酸甜甜的开开胃,倒是一桩美事。   “是啊,还是小汤山那边有心了。”成康帝在小汤山行宫的总管大人,就是贾璐,贾公公。   这位贾公公,每日都派人送来各色蔬菜,还有大棚里早就种好了的草莓、香瓜甚至是早熟的西瓜。   小黄瓜红番茄这种东西,早早地就送到了御厨房。   只不过贵妃娘娘不知道成康帝爱吃西瓜,加上西瓜寒凉,从来不敢给他吃,就只拿草莓、香瓜这种东西来,吃不好也吃不坏么。   贵妃娘娘服侍皇帝用了点草莓,漱口后躺好,安稳的睡着了,贵妃娘娘才出了养心殿,回宫去处理宫务,顺便找茬儿欺负欺负几个皇妃,发发火,出一口心里的郁闷之气。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之后,出了干清宫的大门,成康帝就醒了。   魏潇公公将所有伺候的人都撵了出去,包括两个给成康帝端茶倒水的嫔妃,都打发到茶房给万岁爷煮水烧茶去了。   “查的怎么样了?”成康帝满脸的寒霜。   他是讨厌儿子不假,但是几个儿子罪不至死,再说就算是要死,也是他这个父皇下旨处死,轮不到别人一把火就给烧了的地步。   “有点眉目了,宗人府里头的规矩真的是坏掉了,战亲王说不怪您下了狠手,换了他,抄家灭族都不解恨!”魏潇公公先说好话,狠话给成康帝解恨,实在是皇帝气狠了,手都哆嗦了。   “哼,朕这些年不爱动刀兵了,不怪他们都放松了起来。”成康帝果然解气的很:“想当年,刚把那几个关进去的时候,他们防守的那叫一个严密啊,朕想做点什么都不行,硬生生熬死了那几个,现在轮到朕的儿子们了,他们就放松警惕了,真当朕不知道吗?不过是懒得管他们而已。”   “就是!”魏潇公公又道:“战亲王说不像是天灾,更像是人祸!但是火灾太大了,有的痕迹都让大火烧没了,要追查需要时间,还有,宗人府的后院,需要重新建造,房子都烧塌了,围墙也都烧的酥脆,一推就倒,不能再用了。”   “从朕的私库调拨银子过去,务必要修缮好宗人府,那是皇室宗亲的脸面!”成康帝想起这事儿就烦闷:“还有,日后不许那里堆积柴碳,每日一送,不要偷懒了,前头死了的那些人,家里人全部给朕流放!去边关过日子吧,在京城里,朕总是忍不住想要杀人。”   “是!”魏潇低头应声:“还有,战亲王问一问您,是要具本上奏,还是密折?他觉得密折比较好,这终究是……皇家的丑事。”   “密折吧,亏得他想的周到,这要是让人知道,宗人府都能让人进去放一把火,烧死了那么多圈禁之人,还不知道掀起多大的风浪来!”成康帝恶狠狠的道:“但是只要查到是谁干的,朕决不轻饶!”   “是,您别动气,小汤山那边,贾璐送来了两个熟透了的西瓜,老奴让人切了一个,您要不要吃点?这段日子您着急上火的,吃点去去火气吧!”魏潇公公小心翼翼的道:“刚才贵妃娘娘在,老奴什么都插不上手。”   贵妃娘娘恨不得连万岁爷的尿罐子都亲手去倒,身边伺候的都不是宫女,而是嫔妃们,她就当宫女一样的指挥干活,真是抖起来了。   “拿点来吧,最近嘴里都没什么味道。”成康帝有些虚弱的道:“晚膳的时候,让他们做点什么。”   “回锅肉怎么样?”魏潇道:“水煮鱼片呢?还有那个青椒炒鸡蛋也挺好。”   “都是辣味的,不太想吃。”成康帝觉得味道太重了。   “那,韭黄炒鸡蛋呢?或者水煮牛肉也挺好,少放辣椒。”魏潇公公哄孩子一样的哄成康帝:“或者让人做个麻辣兔头?”   他记得上次在木兰围场的时候,万岁爷很喜欢吃。   “你去看着办吧。”成康帝正好看到宫娥端了东西进来,他闻到了西瓜的清香气。   在这个青黄不接的时候,吃到西瓜是很奢侈的一件事情,可他喜欢啊。   晚上的饭菜很丰富,既有清清淡淡的韭黄炒鸡蛋,又有红油飘香的水煮牛肉。   倒是让成康帝多吃了几口饭。   这一日,天空阴沉沉,难得春天有这样的天气,要是下了一场大雨才好呢,可惜,月黑风高,是杀人放火的天气。   长门宫两边的小宅院里,时不时传来两声猫叫,但是无人理会,这里是没有任何鲜活气息的死地。   就连应该守门的太监都不知道跑去哪里打盹了,该守夜的姑姑们也不知道去了哪儿,这里只有几盏昏暗的宫灯挂在廊下,本来无风的夜里,不知道哪儿来的一阵微风,吹落了宫灯,宫灯落地,燃烧了起来,很快火星蹿了起来,烧着了其中的几个连在一起的房屋,皇宫的一角,在夜里火光冲天!   就在宫人们忙着洒水救火的时候,贵妃娘娘嫌弃的打着哈欠:“那都是没用的人,救什么火啊?烧了再盖新的宫殿就是了。”  393京城一团乱   393京城一团乱   她今天很累,又是侍奉帝王,又是处理宫务,这偌大的皇宫,事情还真不少。   好不容易躺在了炕上,刚睡的舒坦,就被人从被窝里叫了起来,满腹牢骚埋怨没地方发,就有些口不择言了,这段时间她是贵妃,压制的那些女人抬不起头来,可上头却被一个死人压制着,心情不好,就成了今天这样,说话都不经大脑了。   她自己没觉得什么,身边的几个内监和宫娥却相互看了一眼,都低头不语,却记下了她的这“无心的话”。   就在大家救火的时候,天空突然打了雷,不一会儿,倾盆大雨就下来了。   这可是开春之后,第一场雨,这么大,还打雷了,正好今日是惊蛰来着!   不少人都欢唿雀跃,说是上天庇佑大顺朝,皇宫里失火就有天降大雨,开春下这么大雨的时候可不多。   成康帝的养心殿可离长门宫很远的,等他知道消息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大雨,火都扑灭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宫里头怎么会失火?”成康帝这个气啊,他觉得过了年之后,就没有自己顺心如意的时候。   儿子死了,自己的女人也被烧死了几个,这个郁闷。   最近跟火犯冲是怎么着?   “是有春风吹落了宫灯,引起的走水,不过因为长门宫那里太远了,奴才们赶过去的时候,都烧的差不多了,幸好啊,那里都有防止走水的宫墙隔开,只烧了几所院子,几位美人都不幸遇难。”魏潇公公低头:“您请节哀。”   “算了,人都死了,让人厚葬了吧。”成康帝对那些在长门宫的女人已经失去了兴趣,死了就下葬吧。   他这样有些冷情。   毕竟是跟了他一辈子的女人们,说死就死了,还不如那几个逆子得他的看重,失火还要调查,但是宫里头走水就走水了,却连查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是。”魏潇公公退出门外,刚要去吩咐事情,一个小内侍走了过来,跟他咬了一会儿耳朵。   魏潇公公就皱眉了:“她真这么说?”   “是,好几个人都听到了。”小内侍低头小声的道:“现在大家都有些慌,这位贵妃娘娘真是……有点草菅人命的意思。”   宫里的宫人,不管是太监还是宫女,不怕干脏活累活儿,最怕的就是遇到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主子。   贵妃娘娘现在手握大权,却视人命如草芥一般,今日觉得不用救火,明日是不是也觉得打杀几个宫人奴才的,不用当一回事?   同时,宗人府那边,也有了一些发现,昭亲王的人,在一处墙面下,捡到了一块黑色的半三角型的布料,这布料轻便柔软,在日光下还会有微光反射。   是不可多得的好料子。   “这是什么料子?”找到的人拿着看了半天都不认识。   战亲王等人也不太认识,不过这料子摸着却是不凡。   最后还是战亲王提议:“让人带着这料子,去几个有名的大布庄问问那里的老师傅或者掌柜的,让他们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料子。”   这才解决此事。   同时,有人在宫里暗暗地传,贵妃娘娘草菅人命,救火不及时,烧死了那几位美人。   另外,在长门宫住着的几位太妃跟太嫔们,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成康帝让人送去了慰问品,一些金银珠宝和布匹,皮料等等,安抚一下这些老太太。   烧毁的院落,清理出来,将几位美人的遗骨都捡出来,盛放在棺椁里,很快就送出了皇宫,几日之后,运到皇陵旁边的妃园。   妃园是紧挨着皇陵的地方,这里埋葬的都是列祖列宗的妃嫔们,因为并不是所有的妃嫔,都有资格随葬皇帝的,只有皇贵妃、皇妃、贵嫔。   嫔、美人和才人等等,都是葬在妃园这边。   她们就是死亡,这些女人们也是没有资格在墓地那里,称为“陵”的,她们只能是“园”。   妃园这里也归李钊管辖,只不过比起皇陵那里有人打扫卫生,看守陵寝,妃园上百座坟墓,只有二十几个内监十几个老宫女看守,逢年过节这里也有祭祀,只不过没有皇陵那边热闹,盛大。   要是有后代的还好,偶尔有后代来祭祀,没有后代的就凄惨了,坟头草都是一年一清理。   但是当棺椁运到妃园的时候,李钊让人先不要下葬,先摆在“佳丽殿”停棺,又叫人去找了钦天监的人来看墓地风水。   这其实都是正常的流程,但是因为这几个美人,首先是失宠的,第二就是打入冷宫的,第三更是因为她们都是横死的!   古代人多迷信啊?   就想着早日让人入土为安,什么停棺祭祀啊,风水堪舆的都没人提。   可是昭王殿下办事一板一眼,所有人着急也没用,该有的流程不能省。   而战亲王那边已经问出来了,那种黑色的布料,是一种倭缎,黑色的倭缎,这种料子不是贡品,是东瀛使臣用来送礼的,只不过黑色的倭缎很少见,在东瀛国,这种布料是他们那里的武者用的服装布料,而且缎子很厚实,抗风,保暖,又方便隐藏在黑夜里。   倭缎!   战亲王皱眉了,他亲自带着东西,进宫面圣。   成康帝听了之后也皱眉了:“倭缎?东瀛使臣还没到正月十五就离京回去了。”   因为平南王说了,他们大概三月份就要开战。   东瀛使臣不得不赶紧回国,跟他们那里的人说一声,是抗争到底还是马上投降?   这是个问题。   “东瀛使臣来京,跟很多名门显贵有交往,送礼上门不在少数。”战亲王道:“这种倭缎是他们的特产,跟进贡皇宫的不同,素色的倭缎,他们都当礼物送入了各个府邸。”   “给朕查!”成康帝阴沉着脸色:“谁那里有这种倭缎,黑色的倭缎,不是个什么吉利的颜色,虽然是倭缎,可没有谁,会穿在自己的身上,八成是给豢养的死士、武者穿,看来那火,果然是有人操纵!”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被人活活烧死,成康帝的心情就很愤怒。   “遵旨!”战亲王面无表情的退出了寝殿,出养心殿大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前来侍疾的贵妃娘娘。   战亲王按照品级,跟贵妃娘娘同级。   但是按照家礼来说的话,战亲王要叫成康帝一声“堂伯”,而且是远了几代的血脉,不过战亲王是世袭罔替的爵位之一,当年“一只虎”李过的后代,所以他们不管几代人,都是“堂亲”。   加上对方是当今的女人。   所以战亲王先行了半礼:“贵妃娘娘金安。”   “是景康啊!”贵妃娘娘对这位战亲王也是当子侄辈看待的,说话上就是长辈的口吻,而不是贵妃娘娘的姿态:“可是宗人府火灾的事情有了眉目?”   “这……。”战亲王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说呢?有泄露机密的嫌疑。   不说?贵妃娘娘这就问了。   “怎么?”贵妃娘娘不太高兴了:“连本宫都不能说?”   就在战亲王危难的时候,魏潇公公过来了,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还有身后八个太监抬着大食盒子,里头有饭菜的香气。   看到贵妃娘娘跟战亲王在门口,战亲王身边有两个内监,明显是送人出门的,贵妃娘娘身边的人可就多了。   有两位大宫女儿,四位宫女,还有五个太监跟在身后,这一脚出八脚迈的架势,不愧是“贵妃”呢。   “贵妃娘娘,您怎么还在这里?万岁爷要用午膳了。”魏潇公公就像是没看到这个尴尬的场景一样:“今日万岁爷特意吩咐的,有您爱吃的虎皮青椒,清炒虾仁和红烧玉子豆腐。”   “哦,那本宫就跟你一起进去吧。”贵妃娘娘知道,这是问不出来什么了,有魏潇公公在场,她要是还追问不休,就过了。   所以她没当一回事的就走了,可魏潇公公却皱眉,再派了两个内监:“将王爷送出大门,不许任何人阻拦王爷,问个没完没了。”   “是!”他们是干清宫的太监,走出去谁都要给三分薄面。   这皇宫里万年不倒的差事,只有三处地方,太后的慈宁宫,皇后的坤宁宫,以及皇帝的干清宫。   因为这是三个天下至尊之人,他们的宫殿是不会有任何风险的,不像是宠妃的宫殿,今日得宠了,自然是有锦上添花之美,可是明日失宠了,也过得平平淡淡,甚至是冷冷清清。   只有这三个宫殿,不担心失宠,因为本身只有宠别人的份儿。   战亲王就非常拉风的被人送到了宫门口,上了王驾离开了皇宫。   而干清宫的膳食厅里,摆了满桌子的美食,成康帝让人将几盘菜夹给贵妃娘娘:“这些日子以来你累坏了吧?”   “臣妾不累,只要您龙体安康,比什么都强。”贵妃娘娘不愧是能说会道的女人,说的情深意切,虽然上了年纪,保养得再好,也有了一丝老态,但是贵妃娘娘就是有这种关怀体贴的魅力。   不然也不会得宠这么多年,生了儿子养大了,自己也成了贵妃。   “怎么能不累呢?”成康帝看贵妃吃了几口她爱吃的菜:“每日的宫务那么多,还要照顾朕。”   “无事,臣妾忙得过来。”贵妃娘娘又指了指旁边的一盘牡丹燕菜:“给万岁爷盛一点这牡丹燕菜,您吃点补一补,臣妾啊,现在恨不得给您来一碗十全大补汤呢。”   “那朕可无福消受。”成康帝也吃了几口饭菜,他们吃饭只吃七八分饱,养生。   吃到最后,成康帝看着贵妃娘娘:“还让爱妃辛苦的管着宫务,连走水了都懒得让人去救,是不是?”   贵妃娘娘愣住了:“您说什么?”   “朕说的什么你不知道吗?”成康帝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了:“虽然她们在长门宫住着,可也是朕的女人,你这么恨不得她们烧死,是想干什么?”   贵妃娘娘傻眼了:“臣妾……臣妾没、没想干什么啊?”   成康帝才不会听她说这些,直接就夺了她的宫权,让她闭门思过,不许贵妃娘娘宫里的人出入宫廷,以免有人里外交通,泄露禁中语。   敦郡王同时也被要求在家闭门思过,郡王府也被御林军给围了起来,只许进不许出。   同时,其他两位郡王府也是如此。   唯一没有被围起来的就是昭亲王府。   昭亲王也没在京中啊!   三日之后,战亲王查出来了,这种黑色的倭缎,东瀛人送了很多给各个高门府邸,可是其他人家都嫌弃这黑了吧唧的东西不好看,要么给下人做衣服了,要么就是压箱底了,只有敦郡王府,他们家有二十匹这样的料子,做了衣服给下人们穿,可是下人们只能拿出来几件衣服,其他的布料,说不出来去了哪儿!  394回南,整军!   394回南,整军!   同时,宫中爆出一个秘闻,贵妃娘娘执掌宫务其间,长门宫的份例是最差的,几个迁居过去的美人,一顿饭就一菜一汤。   菜是素菜,汤是不知道什么的刷锅水,米饭也是宫人们吃的那种米饭,偶尔还是宫人们吃剩下的。   这下子,皇宫跟京城里都乱了。   李钊在皇陵这边就安稳的待着,颇有一种“隔岸观虎斗”的意思。   而赵仁河呢,从京中启程回南,因为是轻车简从,他的速度很快,比来的时候,走了一个多月相比,这次回去,他简直是神速啊。   行李什么的都是后头慢慢走。   他们的人一分为二,赵仁河带着人,先走陆路,走了三天之后,他们就转了水路,水路可以日夜兼程,不到半个月他就回到了平南府。   平南府还是老样子,平南王府也是如此。   不过平南王归来,还是像定海神针一样,让南边有些浮躁的气氛,安心了不少。   另外,皇家海军学院,主体建筑已经都盖完了,剩下训练场、图书馆和围墙还要继续建设。   第一批学院的学员正在筛选,人数大概一万人左右,这一万人马必须军事素质过硬不说,还要有军功,认识字,会算术。   别看要求不高,可在古代这样的人很少,尤其是大头兵们,他们不认识字儿太普遍了。   认识字儿的少,识数的更少!   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总算是没有文盲了,可是聪明的少,很多人今天学了两个字儿,明天就就饭给吃了,根本不记得了。   以至于后来,很多人学习认字儿都很痛苦,压根不想学,不过军中强行推广,让所有人都摆脱了文盲的帽子。   现在一个个素质过硬的很!   赵仁河回来之后,先在家里见过了老娘跟儿子。   “娘还是老样子,儿子长大了。”大概是没跟家里人分开这么久的,赵仁河揽着老娘的肩膀,摸着儿子的头:“我回来了。”   “嗯,儿子回来就好。”   “父亲,你回来了就好。”   祖孙俩现在眼巴巴的看着赵仁河,跟看不够似的。   不过吃了一顿中饭和晚饭之后,这种情况就好多了。   等到赵仁河在家住了一夜,又吃了一顿早饭,祖孙俩就恢复了平静。   赵仁河告诉他们,自己要出征东瀛。   “东瀛?”海太妃一个妇道人家,没听明白。   “就是产出倭寇的那个地方。”还是小虾米会解释。   “哦!”海太妃恍然大悟:“该去征讨,该去征讨!”   当年海家村也遭遇过倭寇的袭击,不过比起海盗们,倭寇更不是个东西。   赵仁河一脸黑线:“那里不止产倭寇,还盛产银子。”   “银子好啊!”海太妃又道:“多带回来一些,你是不知道啊,你那个海军学院太烧钱了。”   “现在烧钱不要紧,将来那可是我们家安身立命之所在。”赵仁河摸了摸儿子的头:“等建成了,就让小虾米去那里上课。”   他算是明白了,这世道,没有兵权在手,是保障不了安全的,你就看原来的平南王府,没有了兵权之后,被两代皇帝派了多少探子进府?搞得最后家破人亡,整个宗族都没了庇佑。   而他呢?   他只是亲舅舅是平南大将军,朝廷就先忌惮三分。   儿子是失踪了的皇太子的血脉,要说朝中没人惦记是假的,可是此事一直无人拆穿。   这就是有兵权的好处。   小虾米的恩师是孙诚,孙应嘉,那是平南大将军的老丈杆子。   势力交错挂钩,又有血脉牵连其中,这斩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网,是给小虾米挂上的一层保护伞。   但是要永绝后患,就是让小虾米成为水军中的一员。   起点要高,第一批皇家海军学院毕业的孩子,总是特别的。   再说,赵仁河隐约猜到李钊的打算,日后李钊登基称帝,不可能没有继承人,他要不找女人,就只能是让小虾米继承皇位了。   到时候小虾米的身份大白于天下,有良好基础的小虾米,绝对是一个文武全才的皇帝。   不过现在都还只是猜测,他要给儿子打好基础,就得从小开始,现在看起来,儿子被教养的不错。   “小虾米不是跟着孙先生学习的吗?”海太妃不太明白了:“黄浦私塾一直办的不错,去年有三十几个孩子中举呢。”   “那也要去学院。”赵仁河现在有些说一不二的架势:“师爷爷那边,我去说,对了,娘,过几日我就去军营里,暂时不回来了,您帮我收拾几件衣服即可。”   “哦,好。”海太妃知道儿子要办大事,不能在家陪着她,所以也不耽误他时间。   赵仁河在海太妃的地方,又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很懂礼貌,言谈举止不是个丫鬟的样子,穿戴上也很好。   “沈梅?”赵仁河猜到了这小女孩儿的身份。   “是。”沈梅低头:“谢谢王爷救命之恩。”   “不客气,你祖父跟我有利益交换,我自然会护你安全。”赵仁河看了一眼沈梅。   怪不得敦郡王府的那个门人,说这丫头将来是个美人儿,现在就有些美人的模子。   现在还只是个萝莉的样子,将来长大了,就该是个祸国殃民的尤物了。   可惜,赵仁河是只爱蓝颜不爱美人的主儿。   沈梅也是有些害怕的,这小丫头不止有美貌,还有智慧。   被一个郡王逼迫的差点家破人亡,这回又有一个郡王出现在她眼前,有些怕啊。   一直低头是不想让王爷看到自己的脸。   可是再如何也得抬头不是?   就怕被人看到,她现在比起前两年更出落得标致了。   又被海太妃精心教养,打扮上比起曾经更华丽,心里没底啊。   索性赵仁河马上就要出征了,也没心情看一个胆战心惊的小丫头。   海太妃给儿子收拾了十几套衣服,从内到外,从头到脚,都是成套的,方便他换洗。   在此期间,赵仁河去看了看舅母,师爷爷。   他也就这两门亲戚了,还是一家人。   舅母那里就是一包眼泪,表弟表妹们都很健康,这就很好了。   倒是师爷爷孙应嘉:“东瀛有把握吗?”   “有!”赵仁河道:“其实很早就准备上了,现在只不过是名正言顺的登陆而已。”   “那也不要大意,能用你那个热武器的时候,不要吝啬,人命最重要,只要人不死,哪怕是残了,回来让人伺候一辈子,那也是好的。”孙应嘉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平南王,突然笑了起来:“想当年,你只是一个庶子的庶子,只想离了那府里头,在外面逍遥快活的过日子,谁能想到你最后得了这王位?”   “是小子捡了便宜。”赵仁河有点脸红的道:“现在也是赶鸭子上架,不能退了。”   他们也是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的,李钊也同样如此。   “小虾米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位要想争夺皇位,没有继承人是不可能的。”孙应嘉就像是个老妖怪一样,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的透。   “还没想好,先将眼巴前儿的这点事情做好吧!”赵仁河挠了挠头,一点没有成熟稳重的意思,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求学的少年一般:“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我努力过,奋斗过,如果真的天不遂人愿,也无所谓的,我毕竟得到过。”   “你这可真够潇洒的啊!”孙应嘉翻白眼儿:“小样儿的,他要敢负了你,我不会绕过他!”   “别呀,师爷爷,我们这样的人,跟他可斗不起,何况没必要,他要真有心外找女人生孩子,我怎么也没有资格拦着不是?”赵仁河贼兮兮的道:“不过啊,他对女人很有偏见哦!”   他把翠红院的事情,跟孙应嘉说了,最后总结:“他这是有了心理障碍,日后想找人生孩子也难。”   若是别人,他不会这么说,但是师爷爷是例外,这老头儿都快成精了!   他初次见到孙应嘉什么样儿,现在他还是什么样儿!   跟他舅舅站在一起,指不定谁更像谁的老丈杆子呢。   “算了,我只看结果。”孙应嘉知道这里的事情,有他们俩的私人感情在,未来还有很多可能,所以他也不把话说死,而是另外提到:“你既然出征,记得带一些新手村的人去赚军功,好事儿不能便宜了外人,这次若是成了,可是灭国之战,军功肯定不少。”   最关键的是,现在没有人给平南水军大营施加压力,往里头塞人捞军功。   多好的时候啊,不趁机给自己人捞军功,简直是浪费时机。   “当然!”赵仁河道:“我听说大森哥现在是先锋将军了?”   “嗯,武将军年纪老迈,退了,张大森以海军陆战营的战功累积升迁,成为了先锋将军,刘大柱成为了后营将军,他是个敦厚老实守城型将才,很被你舅舅信任和看重,将后方托付给他,张大林是中军将军,何大根还是守着那海军陆战营,虽然也是将军了,可他对其他营地没有想法,只训练自己的人,他说要给你当开路先锋。”孩子们都大了,三十而立的年纪,却还是有着小时候的情谊,当了将军也还是为平南王打算。   要不是他看着这些孩子们长大的,孙应嘉真的以为,赵仁河是早早地就有了这个打算。   那个时候他才十岁,要真是有那么超前的眼光,就太可怕了。   “是时候,建功立业了。”赵仁河乐了:“明天我就去军营,看舅舅怎么个章程。”   “他能有什么章程?这些年都是你们几个孩子在帮他处理事情,他自己倒是清闲得很。”孙应嘉撇嘴:“去了让他好好地当他的大将军,别瞎指挥,他没打过灭国之战,一切听你们几个的安排。”   孙应嘉这些话其实是白叮嘱了,因为赵仁河第二天去军营里,发现他舅舅当起了甩手的掌柜!   “你舅舅我几分几两重,自己还不知道吗?”海福龙乐呵呵的道:“灭国之战,我瞎指挥什么?万一因为我指挥不当输了咋办?我就当个人形印章,他们怎么说,我怎么做,盖章就行了。”   “舅舅不怕大权旁落吗?”赵仁河对自己的亲舅舅如此豁达,简直是无语了。   “落什么呢?”海福龙一脸的轻松惬意:“这些年都是他们在帮我,我老省心了。”   这个时候,郑月进来,拿了几个文书:“大将军,盖章!”   海福龙就赶紧给盖章,然后郑月几乎是脚不沾地的跟赵仁河打了一声招唿就出去了,现在大营里头已经整装待发,他忙啊!  395征讨·东瀛   395征讨·东瀛   大营里头不少人都在忙,包括赵仁河在内。   他现在是征讨大元帅,成康帝封的,让他指挥全军,去东瀛抢银子。   赵仁河一年五百万两银子,不止收买了整个朝廷,连成康帝都心动了。   五百万两银子给户部,他就不信,平南王能少了给自己的银子!   起码五十万两能给自己吧?   多一点的话,一百万两也没问题啊。   尤其是在京城乱成一团的时候,赵仁河这边基本上没人想起他了,京里头都那样了,谁还会想起远在海边的平南王?   李钊也算是无意之间,给赵仁河省去了很多“后顾之忧”。   现在他们的目光都盯在“火灾”上头,还有后宫的权力更迭上,谁没事儿闲得慌,提什么平南王?   不得不说,四方王府虽然屹立不倒,但是他们从不参与夺嫡之类的“从龙活动”,以至于他们低调的在京里基本没有存在感,赵仁河在京的时候倒是名气大,可是他一走,就“人走茶凉”了,谁都不会主动想起他。   所以赵仁河这边一过了清明节,祭祀过海龙王之后,他们就整装待发。   在此期间,桃花坞那边的研究所,研究出来的各种武器,全都运了过来。   先头部队就是海军陆战营一万官兵,是在何大根带领下,单兵作战能力非常强悍!   他们每个人除了有固定的水军装备之外,额外还有五个手雷、三十个子弹连发的燧发式火枪,有三百发子弹,一个急救药包。   背上背着的行囊里,有被子,褥子,单人的帐篷,以及一大块防水防火的油布。   更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他们自己预备的,赵仁河只管提供金钱和物资。   具体训练的科目之类的,他只有纸上谈兵的能力,身体力行的是何大根。   这家伙现在是特种兵王!   赵仁河见到他的时候,差点没认不出来!   “你这是要变成大力士啊?”赵仁河咋舌。   “不练怎么能有好体格呢?”何大根许久不见赵仁河,说不想是骗人的,兄弟俩分开这么久,一见面就拥抱了一下,赵仁河能感觉到何大根身上的肌肉的硬度,这家伙,身体练得不错啊。   加上比他个儿高,又比他壮实那么多,俩人小时候都差不离,大了这差距就随着大了起来。   赵仁河瘪嘴:“你比我壮多了,我不服气!”   “你不服气也没用啊,你这小体格子从小就单薄瘦弱,我这身体杠杠的,对了,跟你说一声,我有儿子了。”何大根拍了拍赵仁河肩膀:“以后让我儿子跟着小虾米,我给起了个小名儿,叫小乌贼。”   “这什么小名儿啊?”赵仁河吐舌头。   “大名叫何顺,我希望他一生都顺顺利利的,将来你给取个字。”何大根笑了:“有二儿子就叫何达,发达啊!”   “三儿子你打算叫啥?”赵仁河白了他一眼。   “三儿子就叫何财,老大老二肯定都但武官的料,老三怎么着,也得抓住点钱财,家里日子才好过。”何大根用肩膀碰了碰赵仁河的肩膀:“要是有闺女,叫什么?”   “你这个重男轻女的家伙,光知道给儿子起名字,到闺女这里你就卡壳儿了?”赵仁河拍了他两巴掌,震得他手都麻了。   生气!   这家伙现在练得都快铜皮铁骨了。   而自己只是轻功见长,全身软绵绵。   “男孩子的能起,女孩子的我这不是没那个能耐么!”何大根呲牙:“我媳妇儿你也知道,根本不是起名字的料。”   “你们两口子……我……你……嗨,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们好了。”赵仁河自己都纠结了:“嫂子还好吧?没说你重男轻女?”   “没有,你嫂子放心,生孩子顺产,稳婆都说了,新妇好福气。”何大根乐了:“还说将来有了闺女,跟谁家定个娃娃亲,免得将来跟她一样嫁不出去。”   赵仁河呲牙:“嫂子心可真大!”   不过细想想还真是,何大根的身板子,与朱大姑娘的身板子,都是那种标准的“虎背熊腰”,这要是个男孩子,绝对是“好汉一条”,底子好啊。   可要是个闺女,就惨了!   她们老朱家剩下娘四个,没有一个跟“窈窕淑女”沾边的,也就是个“女”的而已。   到现在,朱三姑娘还没找到适合的女婿,他们家老三要找个入赘朱家,延续香火的男人。   可看朱三姑娘那样子,难啊!   她跟朱大娘一样,有了点家底,就想挑个好人家,大姐二姐都嫁的不错,自己找赘婿也不能差。   不然老朱家以后的门楣怎么办?   反正赵仁河回平南王府的时候,看到朱三姑娘,还是梳着姑娘头,没定亲。   倒是海太妃,在赵仁河带回去的一堆行李里,挑了两匹大红色的宫缎,两匹大红色的宫绸,两匹大红色的织锦,让人拿给了朱大娘……这是多着急朱三姑娘的婚事啊!   连个目标都没有,这就开始赞婚礼用的东西了。   要是何大根跟朱大姑娘生了个闺女……简直了!   “你要是生了个闺女,我给你闺女添妆一千两金子!”赵仁河拍了拍他奶兄弟的肩膀头子:“再加一栋三进的大宅子!”   “这太多了吧?”何大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一个闺女而已。”   “不是,我怕咱家闺女嫁妆少了嫁不出去。”赵仁河同情的看了看他:“要是你们俩生的不止一个闺女,我每个闺女都送一千两金子、一栋三进的大宅子做添妆,珠宝首饰的肯定不少。”   何大根:“……我怎么听着这么想揍你呢?”   兄弟俩哈拉完家常,才说起正事。   “这次攻打东瀛,也是给海军陆战营一个实践的机会,你们以前只是打海盗,小打小闹的没什么意思,这次不一样,灭国之战,如果你们打的好,军功和封官都少不了。”赵仁河道:“还有,多用自己人,这次功劳不小,让大家努力努力,还有,多注意自己的安全。”   “放心吧,我们训练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何大根道:“何况,我手下的人都是我们自己人。”   “那就好。”赵仁河站了起来:“我们这次机会难得,努力,加油!”   何大根看到他这样活泼好动,像小时候一样,不由得笑了出来。   准备妥当之后,他们在三月初十这一日,开拔出发!   所有的战舰都是铁甲战舰,用牛拉拽转盘,转动水轮,节省人力,加上他们早就有所准备,路线都是固定的,声势浩大。   先锋登陆战的有一万海军陆战营。   而先锋营的张大森是率五万人支援。   中军有十万大军,后路有五万人断后。   辅兵十万都跟着去了,大营里就剩下五万人马镇守,上千里的海防,留守的水军也忙的脚不沾地。   五万人马不可能都留在大营里,有四万人马巡视海防,只有一万人马留守大营,还要准备随时支援某处。   又有三万老弱的辅兵在大营里负责做饭和打扫卫生。   这三万老弱辅兵战斗力很微弱,基本上算不得战斗人员。   所以大家都绷紧了神经。   赵仁河这边却很放松。   他根据自己曾经的记忆,加上这几年大家的努力,早就绘制了精确的东瀛群岛地图。   东瀛是个岛国,由群岛组成,具体位置在北太平洋西侧,是太平洋西缘一系列弧形岛屿的一部分,包括北海道、本州、四国、九州四个大岛和附近三千多小岛组成。   其中四个大岛占东瀛总面积的百分之九十左右,以本州岛为最大。   因这些岛屿属东瀛的陆地,故称东瀛群岛,又因为是在东边,故而名为东瀛。   东瀛群岛在水平地形上的特点是:岛势狭长,海岸曲折,海湾众多,因而群岛的任何地方离海岸都在二百海里以内。   他们的第一目标,就是本州岛,因为本州岛是东瀛最大的岛屿,占地面积广,又有现成的港口可以靠近,号称是东瀛的本大陆。   这里的东瀛东北与西南呈弧状延伸,东北隔津轻海峡与北海道相对,西南隔周防滩和关门海峡与九州岛为邻,南隔濑户内海与四国岛相望,西临东瀛海,东濒太平洋。   地方大不说,又是东瀛的经济中心,文化中心,岛上还有富士山和琵琶湖。   最主要的是,这里有东瀛为数不多的平原,产粮之地啊!   加上他们的目标,石见银山就在这里,所以他们第一个夺取的岛,就是本州岛。   赵仁河是在中军坐镇,跟着他舅舅在一起,前方的战况一直有人在回报。   他们到来的时候,也知道东瀛人会反抗,但是东瀛人的小船根本无法跟铁甲战舰相提并论。   加上他们这的人都好矮,赵仁河看过的,平均身高也就一米四,南方人比北方人要矮一些,但平均身高也有一米七,他记得前世南方的平均身高是一米七五,北方的要高一些,一米七八左右。   其实后来他们那一代的孩子们,不缺钙,又喝牛奶,营养跟得上,身高已经平均到了一米八。   赵仁河现在的身高也不低,但是他身边都是虎背熊腰、人高马大的军人,他当然显得薄弱了。   侯大宝带着的斥候队伍,那叫一个如鱼得水啊。   战报频传,但是内容非常简单。   首先是遇到了东瀛的战舰,破之。   然后进入东瀛的港口,完全占领。   进入东瀛陆地,海军陆战营的人全副武装登陆之后,只每个人用掷弹筒,实战的打了十几个炮弹之后,陆地上就看不到站着的东瀛人了!   不是跪着磕头的就是已经躺平了死亡的,再不就是嗷嗷叫着跑远了的,因为是征战东瀛嘛,他们多少都会一些东瀛话,据说跑掉的人如同疯了一般的喊着什么“建御雷神”、“鹿岛神降临了”之类的话。   而根据他们的了解,建御雷神是东瀛神话中的一位神祇,被奉为雷神、刀剑之神、弓术之神、武神和军神。   在东瀛的《古事记》里写作建御雷之男神、建御雷神,在《东瀛书纪》里写作武瓮槌、武瓮雷男神。   别名建布都神、丰布都神,在鹿岛神宫的祭祀中则以鹿岛神的名字出现。   “对方把那群小子当成了神仙下凡了!”来传信的斥候哭笑不得:“前头的港口跟码头已经稳了,请中军进入吧。”   赵仁河摸了摸头:“前方可有战损?将士们可受伤?”   “没有。”斥候摇头:“基本上敌人见面就射杀,没有人伤亡,就几个倒霉鬼,跑太快崴到了脚,那也是辅兵啊!现在我们占据了优势,远程打击最重要,等到了跟前儿,基本上没站着的敌人了。”   看了看平南王跟大将军,这斥候又不正经的道:“何况他们的人太矮小了,一个扫堂腿过去,基本上人就被踹飞了,看不到影儿啦。”   海福龙:“……?”   赵仁河:“……!!”  396登陆东瀛之地   396登陆东瀛之地   上千艘铁甲战舰一起乘风破浪的进入了东瀛海域本州岛。   本州岛上有十几个码头,都被满满当当的铁甲战舰给占领了。   其中最大的春见码头,就是主码头,这里水深十米,全长两千米,是最大的码头,同时也是中军主战舰停靠的地方。   其他的大井码头、品川码头等等,都停靠的是旗舰、兵舰、辅兵舰、补给舰等等。   不锈钢的冷金属颜色,让这些船只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钢铁巨兽,马上就要择人而噬一样,更是让远远观望的东瀛人,从心底里畏惧。   可是赵仁河却吩咐大军:小心,小心,再小心!   他可是知道,东瀛人的狡猾奸诈,心思恶毒!   搞得全军上下防备万分,可真到了东瀛,发现东瀛人不堪一击,而且东瀛百姓其实过得一点都不好,过得好的是那些小名、大名和幕府,就连他们的天皇也过得不怎么样。   幕府倒是想派兵支援,但是又要防着各个大名小名造反,自己这边能动的兵不多,加上对方一战就拿下了本州岛,那么大一块地方,也让幕府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赵仁河他们可不是来度假的。   前头推进占领地,后头自然有人开始搜罗东瀛百姓。   当东瀛的百姓发现来人既没有强抢他们那点可怜的粮食,也没有从屋子里薅出来女人就地那啥,他们就不那么害怕了。   其实他们的那点粮食,水军们还真看不上!   不是稻米糠,就是干巴巴的小鱼干,他们家里猫吃的小鱼干,都比他们的大一些。   一家三五罐子黑漆漆的液体,说是酱油又不像,说是大酱又太稀,不知道啥玩意儿。   衣服都破破烂烂,孩子们穿的更是勉强敝体而已。   别说什么美女了,有的女孩子瘦弱的像个未成年。   可实际上她们已经十八岁了,个头矮,大脑袋,穿着破破烂烂,补丁摞补丁的衣服,看着就让人难以下手!   这样的人家能有什么油水啊?   再说了,一群矮穷矬有什么好搜刮的?   要搜刮也是搜刮那些有钱人,什么小名、大名的,他们统统都不放过。   最开始先头部队用十颗手雷攻破了一个小名的城堡,小名的家里人全都炸死了,谁让他们在最好的房子里头躲避呢,十颗手雷有三颗都是在房子里炸了的,在这个城堡里,就那房子修得不错,一看就是重点打击的目标啊!   然后他们就在房子后面发现了仓房,仓房里头有一千多斤的稻米,有陈的也有新的;还有挂满了房梁的稍微大一点的鱼干,腌制了好几大缸的咸萝卜,一些黑黢黢的那种液体,以及一点儿风干的鸡鸭。   几筐鸡蛋,一些看不出来是什么鱼类的咸鱼。   这位小名有手下不到三百人,占地面积不大。   另外还有一仓库的不知道什么料子的倭布,都是自然色泽,没染色,因为据说染不起。   派人回来问赵仁河要怎么处理?   “留着,都留着!”赵仁河一拍桌子:“我们看不上,不代表那些东瀛百姓看不上,到时候,我们就用这些东西,勾搭他们去给我们采矿石,炼银子!”   于是,东西都成堆的收集起来。   小名基本上都这样,三五百个人就算是一股势力了。   大名的人要多一些,基本上千手下,东西也更多一些,当然,他们这里的女人不算是人,老人小孩儿都不算。   可是在水军的眼里,老人小孩儿也是人啊,老人是见多识广的宝贝,小孩儿是未来的希望。   正所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所以赵仁河就在诸多物资里挑选了一番,每一位超过五十岁的老人,均有五十斤稻米、五匹扶桑布、五斤鱼干的赏赐。   结果这样一来,竟然只分出去一点点,原因就是这地方缺衣少食,活过五十岁的老人,百里挑一一般!   小孩儿就一个人分二斤稻米,一匹布,两根鱼干。   倒是分出去不少,可小孩儿也不太多,原因就是养不起。   最后赵仁河连月科里的婴儿都算上了,愣是只多发出去不到五千斤稻米。   整个本州岛,只有这么点新生儿!   “人口统计,告诉他们,只要不反抗,就都有饭吃。”赵仁河气的一拍桌子:“一定要捋出来有多少青壮,给我去挖矿!”   他需要人手去干活,妇女也能做个饭洗个衣服。   再说了,清一色的老爷们儿干活,没个女眷也不行。   憋着那啥,憋着憋着吧,就容易出事儿!   “是!”宋大千他们赶紧下去安排人手,统计人口,开采银矿。   不过,夏月倒是给他带来了好消息:“那边的银矿,有提炼好的银子八百万两,提炼好的金子三十万两,搜刮来的银子有三五百万两之多,金子也有五十几万两,他们花钱不花金子,只花银子,有点傻。”   “因为我们是花银子的,他们就用银本位,因为没有铜钱,用的铜钱都是我大顺朝的铜钱制式,基本上就是我大顺的铜钱了。”郑月这个还是很明白的:“金子么,他们不用我们用!”   赵仁河也乐了:“不错,他们不用我们用,正好,看看那些有用的东西,都给我攒起来,对了,铜钱就不收了,分给将士们,一人背一麻袋回去也是钱啊。”   “除了钱,还有布匹也不错。”   “对了,还有一些饰品,融了之后也是金银。”   “布匹,粮食,这些都不缺,盐巴来点,这里也没有什么养殖的大牲口,吃肉是个问题。”   “这里海鲜倒是不少。”   说着说着,问题就多了。   安排起来也麻烦,不过其间发生了几件事情。   第一个就是辅兵的厨子,看着这里的小孩子可怜,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小窝窝头,这个小窝窝头啊,也不是以前的窝窝头了,是放了细玉米面,合着一点白面,鹅蛋和糖、盐一起蒸出来的,为的是补充粗纤维,结果剩下了一些,辅兵的厨子正好看到一群穿着破破烂烂的孩子,在海边捞了点鱼就那么生吃……可怜见的,就一人给了俩窝窝头。   结果这群孩子每日都捞鱼,拿来跟辅兵的厨子换窝窝头吃!   厨子不知道怎么办了!   请示上级,这是换不换啊?   上级直接告诉他,公平交换,孩子们拿了鱼过来,按照他们第一天交换的对比来,鱼收下。   第二个是他们第一次出现了重伤,这个士兵是冲得太快,他一脚踩上东瀛人的房子上,然后一下子把人地板踩漏了!   那房子下头是空心的,他一脚下去,踩漏了地板,自己也陷下去了。   把腿给弄骨折了。   别人都是小腿骨折,他直接大腿骨折了!   这是目前为止,唯一出现的重伤员。   那家伙哭的不能自己,赵仁河吓了一跳:“腿断了?”   “不是,骨折了,接好了后需要养个一年半载的,这家伙不是腿疼的,是伤心自己无缘大战。”辅兵的总队长撇嘴:“这下子躺在医务舰上,他一个人占了一艘战舰,真威风!”   赵仁河一脸黑线:“去,告诉那家伙,他要是再嚎,就让他回去养伤三年。”   这句话非常管用,一下子就没动静了。   不过这个伤兵后来在上报的时候,说的是冲锋负伤,给报了个“伤功”,算是一点军功,不然他恐怕真的是只剩下“伤”,没“功”了。   第三件事情就很有伤风化了,有东瀛女人主动找上士兵,要求个鱼水之欢。   鸿基大帝在立国之后,就下发了一道圣旨,军中不准有流莺女子出现,也就是“军妓”这一类型。   准许有女兵,不过那个时候的女兵,都是高皇后率领的人,自然不可能被人轻薄,谁也不敢轻薄。   所以军营里一直都很干净,要想找女人,找媒婆说一个,或者你情我愿的养一个外室也可以。   不过一般当兵的都穷啊!   除了养家煳口,哪儿有闲钱找女人?   有那个闲钱不如攒着说一门媳妇儿。   更何况,行军打仗呢,灭国之战啊!   谁会有心思去找女人呢?他们只是找到了一个温泉所在地,大家在海上走了这么久,又是打仗这么久,洗个澡不过分吧?   于是一半人站岗,一半人洗澡。   头一半人洗干净了上岸,衣服他们都带有干净的,脏了的自己洗洗,晾晒在一旁,另一半人下去洗澡,洗完了澡好洗衣服。   结果另一半人洗衣服的时候,一群女人就冲了过来!   因为都是女人,拦住了之后,只是几句话的沟通,就让那个小将挠头了。   这些女人们要求出卖她们的身体,用以换取粮食、布匹、咸鱼或者盐巴。   几千个女人,都是这里的流莺,也就是东瀛的“女伎”。   她们一起扑向水军的这一支,为的是成其好事的同时,能得到一些吃食和足以保暖与敝体的布料。   “告诉她们,我们不需要她们,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万一有病,你们就都传染上了,还有,万一有了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给老子忍住!”这次是海福龙拍了桌子:“让那群女人洗干净了,吃饱饭,一个个的都给老子去做衣服,做被褥,但凡是针线上的活儿,都让她们做了!”   “是!”来汇报的斥候赶紧跑了,那边兄弟们都快要愁白头了,杀人他们不怕,可一群手无寸铁又衣衫破烂的女人,一看就是平头老百姓,怎么杀?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引起了一些变化。   小名、大名和将军们全都是抄家,砍头的料,而他们丰满的库房,私藏的宝贝,都成了大军的战利品。   粮食和咸鱼、鱼干等等,还有那种叫“味噌”的黑了吧唧的汤水,被散发给平民百姓,进而招收旷工,这里百姓们是没有花钱的经验,他们也不花钱,只以物易物。   只有武士以及武士以上的华族、贵人们才有资格花钱。   他们只要食物,在能吃饱肚子的前提下,才会要一些布料给自家做衣服穿。   田地很少,山地很多。   因为是岛国,会出海打鱼的人不少。   所以他们在短短的十天之内,就搜罗到了一千万两白银,二百万两黄金,以及石见银山那边,招收到的三十万旷工,二十万打杂的妇人。   并且,他们顺利的进行到了京都御所。   此时的东瀛天皇,封号为桃园。   这位桃园天皇,是前一任樱町天皇的第一皇子,生母是典侍姊小路定子(也叫开明门院),应该是个妾室所出,五岁时由樱町天皇嫡妻,即女御二条舍子(青绮门院)收为嫡子。   名叫遐仁,幼名为八穗宫、茶地宫。   六岁时,接受父亲樱町天皇让位,三年后上皇过世。   现在这位天皇才十六岁!   刚刚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 397想得挺美   397想得挺美   据说这位桃园天皇自幼聪明好学,崇尚古代经典,他的身边也集聚着一批倾心学问的青年公卿。   这也是幕府乐意看到的结果,因为幕府的主张就是天皇应该擅长诗歌与文学,而不是治理百姓。   桃园天皇在位时,年纪尚幼还好,可是他慢慢长大了,就不得了了,人呢,读书明智,书读的越多,对个人的影响就越大。   于是,就发生了“竹内式部事件”,给京都朝廷带来不小的麻烦。   这个竹内式部本是一个医生的儿子,他接受了一代名儒山崎闇斋创立的垂加神道学说,主张神儒合一,并开馆授徒,极力鼓吹尊王思想。   甚至在公卿的鼓动下,已经十六岁的桃园天皇竟然也去竹内式部那里听讲。   竹内式部讲道,天皇乃是我国至尊,可是人们只知道将军,而不知道天皇。天皇自己也多是品德、学问不足,公卿则是庸碌之辈。   若是天皇及臣子努力于学养,学习朱子学说,天下自然归心,自会实现王政复古。   其实所谓的“王政复古”,就是向中原王朝学习,人家的皇帝那么一手遮天,凭什么自家皇帝要受制于人?   桃园天皇听了之后,本就对幕府的独断专行很是反感,对皇室的前途充满了忧虑,更是觉得他说的太对了!   而年轻的公卿更是义愤填膺,要为实现“建武中兴”而有所行动。   可是一群少年能有什么保密原则啊?行动上一点保密的意识都没有,很快,幕府就发现了皇室的这一动向。   作为东瀛最大的权力机构,幕府直接派人把竹内式部赶出京都,并处罚了一些公卿,止住了局势的进一步的发展。   此事又称“宝历事件”。   据说当时的太宰权帅藤原公积,权大纳言藤原光胤,权大纳言藤原公城,权中纳言藤原俊逸,近卫少将藤原隆共,少纳言平时名,左中辨藤原资望,左少辨藤原光世,从四位上源通维等十七人有罪!   诏:“褫其官爵,禁锢之。”   初丹波人竹内式部,教授京师,受业者甚多,遂因缘出入缙绅家,有所讽谕。   公卿喜其言,学射驰马,日讲武技。   家重以为图不轨,奏贬黜之。执式部问讯之,罪不抵死,遂逐之。   这诏书是不是这位桃园天皇自愿发布的先不说,一口气撤销了十七位大臣,等于是把十七家势力连根拔起,幕府在当时可谓是权倾天下了。   赵仁河看到了这一段记载,想了想,他对本国的历史知道的很多,对岛国的历史知道的不是那么多,西方史倒是选修过,可是西方史没记载岛国什么事儿啊!   记得那个时候,这个岛国也整日说什么“脱亚入欧”,总想挤进西方社会去,可你地理位置不占优势,人种也不占优势,资源更是贫瘠,没什么能让西方列强看重的,而且他们那个时候为了填饱肚子,竟然猎杀海豚,他们是全世界唯一一个猎杀海豚的国家。   在赵仁河的印象里,这个岛国的人脑子都有些神经病的,自己的文化没多少,反倒是借鉴了许多中原的习俗,汉民族的文化。   而且他们的文化后来不知道加入了什么,有些扭曲的样子。   东瀛人的习俗,生于父亲,但是忠于母亲!   还有,男女虽然避讳,在泡澡的时候例外!   在大顺朝是伤风败俗的举动,但在东瀛人却认为这是于他们自己的独特异国情调,事实上,东瀛传统的男女混浴被视为一种颇风雅的事情。   东瀛是一个“温泉大国”,因此,东瀛人都非常喜欢泡温泉,还形成了特色的温泉文化。   东瀛人认为,泡温泉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是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因此不会将衣物带入。   更有东瀛人的妆容,盛装的话,简直没法儿看!   男人还好,女人简直辣眼睛。   可怜平南王,自诩穿越众,看到这一段也有些不明所以:“这给我干什么?”   “不是,他们的那位桃园里的皇帝,想求您出兵助他平叛,哦,就是拔掉幕府。”送信的斥候很有政治素养:“他们的幕府在江户。”   “我知道。”赵仁河想了想:“如今的幕府将军是谁?”   “德川家重。”斥候说了一个让赵仁河陌生的名字。   他只记得德川家康,哦,还有德川家光。   看动漫的时候,认识的……额,还是上辈子的事情。   “我们打下了幕府吗?”   “还没有,现在围着皇宫,怕幕府派兵来增援。”   “那就拿下皇宫,然后以他们那个东瀛国主桃园王的命令,让幕府缴械投降,不然就攻打幕府,替属国讨伐叛逆。”赵仁河立刻改口,下了命令:“记得啊,活捉最好,死了我们也有办法,再立一个国王即可,我们的人,还是要保重性命为先,战功在其次,最后才是目标。”   “是!”斥候笑道:“现在大家心气儿很足的,没有一个人伤亡,哦,那几个倒霉的不算。”   “快滚吧,这会儿才到那儿啊?等我们全面占领了这里,才有好日子过。”赵仁河挥了挥手,打发走了斥候,看着后头挂着的地图,在上面用红笔画了一个圈:“我画的这个圈,也不知道能不能起个特区?”   事实上,特区没有,倒是特战队的人,轻而易举的就进了东瀛的王宫。   这王宫的守卫,还不如他们打过的一个大名家的守卫情况呢。   顺利的找到了东瀛国主,麻利的就给“请”来了。   因为拿了人家的国主,按照灭国之战的原则,这就算是成功了一半。   而且因为已经拿下了王宫,赵仁河这个名义上的最高负责人,不得不下船,摆开他平南王的仪仗,走到了京都王宫大门口。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东瀛的王宫,在他前一世,这地方都是禁止参观的,而且也没什么好参观的,都是小矮房子,纸拉门。   大概除了复古一点之外,没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   这地方建设的颇有唐朝时期的风韵。   但是没有他在照片上看到的那么好。   首先就是周围都是一圈低矮的民房,连草坪都没人修理,种植的樱花树倒是不少,可现在却是樱花凋零的时候。   这种时候,鲜花枯萎,碧草青青,再搭配上对方那死人送葬一般的音乐声,赵仁河这个烦闷啊,就别提了。   扭头跟自己的舅舅道:“我就纳闷了,这么容易就打下了平洲岛?”   要知道,他是打算长期奋战的,不说打八年,打八个月,总能用上吧?   这还不到一个月,王宫都被拿下了。   最大的平洲岛是他们的地盘了,剩下的三个岛屿,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东瀛本来国力就弱,也就欺负欺负明朝盲目自大的君臣们,而且明朝后来将眼光放到了北边,自然就忽视了沿海,我大顺朝可不一样。”海福龙自从当了平南大将军之后,虽然不用读书了,但是他还是主动看一些军事题材的东西,尤其是历朝历代能找到的兵书策略之类的玩意儿。   远代的无法找全,但是近代的却可以。   明朝也有不少抗倭名将,他就看了不少,例如戚继光所著的《纪效新书》、《练兵纪实》、《莅戎要略》、《武备新书》等。   还有俞大酋的《剑经》、《射法》两本书。   并且在知道大外甥要征战东瀛的时候,就找了很多书看,了解东瀛的事情。   “哇!”赵仁河惊讶的看着他舅舅:“您还真努力啊!”   “你舅舅我不止看书,俗话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海福龙还惬意上了:“我呀,还抓了不少东瀛人,问他们关于东瀛的事情,另外还有去东瀛做生意的海商,听说这帮东瀛人很不是东西,当国王的像个傀儡,当大将军的是个霸王,一个大名,哦,其实就是将军,手下千八百人就敢划分地盘,一个小名,手下三五百人,比咱们那里一个大财主的手下都不如,也敢划分地盘,挺有意思的呢!”   “还有啊,他们的国力很弱,但是武士却挺精神,动不动就战败,战败就自杀,自古艰难唯一死,他们连死都不怕,却怕输。”海福龙兴致勃勃的道:“而且他们这一国的国王也挺有意思,软趴趴的吧,几岁就登基当国王,十几岁就退位让贤,还是个女国王。”   “这是个什么国王?”赵仁河来兴趣了,看来他舅舅要比他更“了解”东瀛啊。   “听说叫明正?”海福龙吧嗒嘴:“因为外祖父是江户第二代将军德川秀忠,她七岁接受父亲让位,而继位为女天皇,二十岁就把皇位让给异母弟弟。她的实权依然相当有限,不过由于是将军的亲外甥女,她和幕府关系良好。不过听说因为他们这里的朝廷财政困窘,皇子常常出家为僧、皇女往往不婚,她只能在宫中终老,一直活到七十二岁。听说在退位之后,她成了太上君主,每年有五千石禄米呢,然后闲着没事就研究那点床笫之事,你说可乐不可乐?”   赵仁河将有用的信息整理了一遍,也没想到什么线索,他对如今的年代依然是“两眼一抹黑”。   “对了,现在他们这国主要投降了,你说怎么办?”海福龙没经历过灭国之战,所以现在要干什么,他还真不太清楚。   “这么快就投降了啊?”赵仁河却有些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我以为他们会努力的反抗呢。”   “要反抗也是幕府反抗,他们这些王族算什么?就算是要反抗,也得有那个能力和兵力,王室连自己都快养活不起了,还养兵?你知道养兵多费钱啊?”海福龙道:“再说他们这个破地方,人是多,可地方小,如何练兵?”   赵仁河却如醍醐灌顶!   他一直想着他上一世的事情,他上一世,一战让东瀛成了赢家,二战又侵略了华夏,他只记得他们的凶残,却忘记了,这凶残也是需要时间累计的,他们现在只是一个贫穷的小国,吃不饱饭,穿不暖衣。   如今的东瀛,还不是后来的无耻之国。   “我这是……想当然了。”赵仁河却是松散了起来:“这样吧,我们一起去接受对方的投降,然后送俘虏入京,对了,我亲自押送银子入京,这可是一千万两白花花的银子!一个国主,以及这偌大的一个岛国,我们的皇帝陛下,算是开疆拓土了嘿!”   “金子不送么?”海福龙果然注意到了这一点。   “金子送回去二十万两,送十万两入京,十万两送入汇丰钱庄,剩下的都算入平南水军大营的战利品里,到时候给大家分了!”赵仁河大气的道:“灭国之战,总该有点丰厚的回报,不算军功,金钱上总该丰厚一些。”   朝廷不会给每一个士兵升官的,但是军功可以折算成搬赏,赏赐金银,布匹等物。   朝廷的官职不会那么廉价。   正说着话,王驾外面来了人:“王爷,东瀛国主请您入宫相见。”  398灭东营之战   398灭东营之战   不等海福龙开口,赵仁河就说话了:“让他们脱了上身的衣服,只穿着亵裤出来,拿着他们的国玺,印信,堪舆图与百姓花名册。”   “是!”斥候去传达他们的意思。   结果斥候半天才回来:“王爷,大将军,他们这儿,倒是有印信,可国玺就称不上了,还有啊,他们没有堪舆图,更别提什么百姓花名册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少百姓。”   “难道他们的使臣,没有回报他们,我们是来找茬儿打架的吗?”海福龙惊讶的问斥候:“这都打到家门口了!”   “使臣有两个么,一个回了幕府,一个回到了王室,汇报了,但是他们觉得,我们打不过来。”斥候哭笑不得的道:“说是元朝的时候,也想征讨他们来着,结果隔着大海,蒙古大军遇到了飓风,全军覆没!后来鸿基大帝也要征讨东瀛,却未能成行,他们认为大海是他们的屏障,谁都无法越过它,攻击东瀛本土。”   “这得多自大,才能这么想?”海福龙都听傻了。   这些年,从他当辅兵开始,一直到转正,成为水军的一员,他们这些水军就没有休息超过三年的,一般只休息一年,剩下的基本上,每一年都有一次剿匪行动,不止如此,从他当上大将军开始,南边的几个小岛国他是每年都要带兵去熘一圈的,像是吕宋、琉球啊这都是小意思。   东瀛也看过好几次,只不过东瀛这里闭关锁国,他没有命令也不好无缘无故攻打属国。   再说了,这地方真的没有什么特产。   “他们走运了两次,就想着日后都能走运。”赵仁河却想到了一点。   虽然自藤原氏以来,天皇皇权便已旁落到摄政关白或是幕府将军手中,但使天皇的政治地位跌落至谷底的,是东瀛历史上最后一个幕府:江户时代德川幕府。   这一代幕府,在第一百代天皇的传承后,占据了非常大的权力,并且公布《禁中并公家诸法度》十七条,详细地限制了天皇和公卿贵族的权力和行动。   《法度》明确地规定,天皇“以学问为第一”,无须过问国事。   凡宫廷官员的任命、天皇公卿的服饰冠带、天皇的出巡等等均需征得幕府的同意。   《法度》中保留天皇权力的条文只有第八条:天皇有权按“本朝先规”决定年号。   于是,无论是形式上还是实际上,皇室的权力完全被幕府所剥夺。   如今幕府已逾百年,统治上固若金汤。   对于天皇的敬重也是越来越少,基本上不把天皇看在眼里,去看个演说,回来还有十七个大臣被贬了,要是再贬一些……天皇成光杆司令了。   现在他们兵发平洲岛,占据优势,围了王城,幕府是不会派人来支援的,大不了他们再立一个国主就是了,幕府又不是没干过,而且干的不是一次两次了。   “那他们这次不走运。”海福龙对于现在还能安坐在王宫里,等着他们俩去拜见的小国王,好奇不已,这得多缺心眼儿啊?脑袋进了多少水啊?   “嗯,回去告诉他们,作为俘虏,要有俘虏的自觉。”赵仁河直接就告诉斥候:“不出来,就都杀了!”   反正一群废物他也不需要,他只需要这里的劳动力跟资源,至于贵族、官员,并不需要,他有的是人治理这里。   都死绝了才好,没有了贵族这种蠹虫,百姓们的日子过得更好。   看看这几日,那些本来当流莺的女人,全都学会了女红,织布,甚至男人们都主动去种植桑树,妇女们开始养蚕,就连吃饱了饭的孩子们,都学会了操控小舟在附近打渔。   除了自家吃之外,还可以去换取一些稻米。   他们这里的稻米产量不足以供给所有人食用,所以水军还有运粮船,在南边的几个盛产稻米的小国收购粮食,用盐巴换,用茶叶换,或者用银子换。   当然,少不了他们孝敬给平南王府的巨额稻米,尤其是占城、暹罗这种产稻米的地区,一年四季都能种植稻子,那粮食巨多巨多的啊!   所以除却这里缴获的粮食之外,他们还在沿海诸国拉来粮食,总之,要给这里的百姓一个“跟着他们能吃饱”的印象。   何况这里的百姓们吃的真心不多。   一人一顿饭两个饭团子就吃饱了。   主要是吃一些海鱼,或者是其他的海中食物,还有,他们不缺盐吃,力气也有了,为了吃饱肚子,他们宁愿干重活累活。   以至于银矿那边,分了金矿和铜矿,都在一起开采,就这,还有不少人找不到活干,故而有人开始种植桑树,种植粮食,虽然杯水车薪,聊胜于无。   虽然还有些人想走“捷径”,只可惜水军战士们看不上这些女人们,更不会随便欺辱这里的百姓。   不管是花魁,还是这里的“公子”,谁都要付出辛劳才有饭吃,并且严格制止这些有伤风化的不劳而获的行为。   虽然这里的百姓无法理解,但是在皮鞭加甜枣的待遇下,他们全都听话得很。   就在赵仁河胡思乱想的时候,斥候又回来了,这次这家伙表情有些奇怪:“王爷,大将军,他们说,只投降王爷,不投降大将军。”   海福龙乐了:“这是被他们的大将军给吓到了吧?”   “投降我也没用,他们需要投降的是我们的大顺。”赵仁河挥了挥手:“你去告诉他们,最后一次,出来,投降,一刻钟之后,要是不出来,我们就杀进去,屠城!”   “大外甥你不是吧?”海福龙吓了一跳。   “我就是随便说说,吓唬他们一下,屠城可不行。”赵仁河嘿嘿一乐:“我还需要这些人,给我干活儿呢。”   他们什么都缺,尤其是人手,有些活儿,又累又枯燥,他们又不能给出过多的工钱,那样成本就会增加,只能找这里的廉价劳动力来办。   这里的人只需要给点吃的喝的,一点布匹就能给你干活儿,在他们那边,需要给工钱的。   果然,斥候去了不一会儿,王宫大门就打开了,然后有一伙人,鱼贯而出。   这些人都是东瀛服饰,特点很明显。   领头的那个人,穿着的是在登基大典上的穿戴有指定的冕冠、冕服、礼服、玉座、神器、配饰,此外也有一些用具是标志着皇权的。   这些作为东瀛国主的象征。   只是这个人很年轻,十五六岁的年纪,唇红齿白的样子。   有些怯懦的眼神,表示他对周围环境的不安,以及对于来势汹汹敌人的抵触,可惜,形势不如他所愿。   赵仁河的全套王驾仪仗摆开,竟然比这东瀛国主的仪仗还要威风凛凛。   看到这里,这东瀛国主也没什么想要反抗的意思,反倒是躬身行礼,一口正字圆腔的汉语脱口而出:“东瀛国主,见过上国平南王。”   “你不是东瀛国主了。”赵仁河一开口就让对方脸色更白了一些:“你现在是俘虏,懂么?收拾一下,到时候跟我一起去京城,我要给我们的皇帝陛下献俘。”   “我不是俘虏!”这位桃园天皇还挺有骨气。   “那你是什么?”赵仁河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少年人,好好地当你的俘虏,我皇陛下仁慈,不会为难你一个小孩子。”   他也就这么一点骨气了,这些人里头,有的人是真心效忠他的,也有人是为了荣华富贵才对他这么关心的,所以最后跟他一起,随着平南王去中原王朝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他的奶兄弟,一个是他的伴读。   其他人不知道民间是个什么情况,还以为留下之后,能跟以往一样,换个主子效忠,继续他们的荣华富贵,反正这些人在这里也不会长久,给点金银珠宝,打发走就行了。   殊不知,这帮人赵仁河一个都没打算惯着他们!   除了这位现在叫“遐仁”的少年,跟他的伴读以及奶兄弟之外,其他的人,全部被剥夺头衔,罚入矿区做苦力,家产充公。   这位遐仁的奶母已经过世了,伴读的家里人也在上一次的大清洗里头倒了霉,只剩下他一个人,严格说起来,这三个都是孤儿了。   不过赵仁河尊重遐仁的身份,敬重两个忠仆的忠义。   所以他们三个单独在一个旗舰上,这个旗舰很大,有三层卧室,遐仁住在三层,独占一层,那是一个豪华套间,本来是给何大根他们这样的将军准备的,现在便宜了一个俘虏。   二层是两间卧室一个客厅,给两个人住正好,一层是吃饭的地方,甲板上可以看风景。   士兵们只负责给他们送吃的喝的,洗衣服也可以,就是洗的不怎么样。   另外,他们的一些日常用品基本上都跟赵仁河齐平,毕竟是一国之主。   国主既然到手了,那就没必要对幕府客气了,说白了,幕府在这里牛逼不过是因为没人打击它,现在赵仁河依东瀛国主的名义要求他们投降,他们拒不接受,那就只能是武力强攻了。   赵仁河认为会有一场大战!   海福龙却说是小菜一碟!   结果果然是是小菜一碟!   一个基数的掷弹筒炮轰过后,那里就乱了,然后大军压境,很快就摆平了幕府。   解决了东瀛最大权力机构。   并且找到了幕府的仓库,钱库以及布库。   “就没有什么有效果的反抗?”赵仁河掏了掏耳朵,有点不敢相信。   这次回来的是一直随军的郑月,郑月摇着手里的折扇笑着道:“那些人的铠甲我都不好意思说,全都是竹片子,连个铁的都没有,用银丝勒紧,没什么防御的能力,所谓的长矛就是用竹子烧出尖儿来,就是竹矛了,倒是他们的刀不错,可我们远程打击过后,能拿动刀子的人太少了!都震得晕头转向。”   赵仁河听了哭笑不得:“还有这种事情啊?”   “我们的热武器,不是什么能毁天灭地的东西,但是也不是谁都能不在乎的。”郑月道:“这些年的投入没有白浪费。”   “嗯!”赵仁河点头:“记得把我们投入进去的研究资金,给我结算清楚,还有,另外立一个火器研究所,就在这里,在我们海边儿那里不太安全,在这里可以,我们的地盘。”   赵仁河已经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地盘来看待了。   “当然!”郑月像是大家的军师一样,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还有我们的造船厂,这里有更廉价的工人,哦,还有水泥厂,在自己的地盘污染环境,在这里却是正好。”  399王驾回航·京城乱   399王驾回航·京城乱   反正这里四面环海,又没有什么可污染的地方。   加上只要控制好,空间大,污染是可以控制甚至是消灭的。   赵仁河不是很懂这些,但是他知道,小伙伴们一直在前进。   等到灭了幕府,平洲岛上就没有像样的武装力量了,然后整个平洲岛被占领,除却贵族们遭了殃,百姓们却得到了实惠。   然后下一个四国岛!   水军以摧枯拉朽的姿势,历时百日,灭掉了东瀛。   这里的劳力很廉价,故而生产出来的东西就成本低,不过为了不冲击本国市场,赵仁河将一般的东西都外销了,民生物品则是拉回国内销售掉。   像是布匹啊,银子金子这种,是一定要带回去的;但是他们生产的折扇啊,附庸风雅的根雕盒子、木头梳子等等,就被倾销到了南边的几个小国家,还很受欢迎!   那里的人造船技术有限,又受到海盗的袭扰,他们的海船根本走不远。   只能依靠往来的大海船,做一点海上贸易,但是最近几年,这里的海上贸易,被一家叫“远洋号”的商行给独霸了。   幸好他们做生意很公平,并不会引起人反感,不然可真糟糕了。   不过远洋号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他们做的都是大生意,东西都很好,故而从来没有见过折扇、根雕和精美的木头梳子、木钗的几个小国接受能力良好,尤其是折扇,这东西不占地方,还能随时掏出来扇风,非常招人喜欢。   而他们那里的稻米盛产过多,自己吃不了,换一点感兴趣的东西回来,完全没问题。   远洋号商行就是往回倒腾粮食,倒腾的非常欢实。   赵仁河在东瀛待了一个多月就完事了,他需要进京献俘,还有就是送银子。   这边的收尾工作,他交给了小伙伴们,有他舅舅平南大将军坐镇,不会出乱子。   就在他带着人,刚回到平南府的时候,就察觉到这里的气氛不太对。   跟着他回来的是何大根,那边有海军陆战营的人跟先锋营的人两边出击,中军直扑第三个目标,三个地方一起打,争取早日完事。   所以这次跟着赵仁河回来的何大根,是带着特种营回来的,目的是保护赵仁河的安全,以及他携带的大量金银,至于那个遐仁三个,只是顺便而已。   可是刚回来,就看留守在岸上的刘大柱,捏着一封信跑了过来:“您都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赵仁河莫名其妙:“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一走三个多月,夏天都到了,气候炎热的同时,自己也有些心烦意乱。   “京里头出事了。”刘大柱将信交给赵仁河:“这是重月发回来的密信。”   这是一封密码写成的信件,就算是被人截获了,也翻译不了上面的内容。   只是赵仁河打开信纸一看就皱眉了:“这什么玩意儿?”   现在他们用的写信密码,赵仁河都看不明白了。   “我来吧!”刘大柱赶紧拿过来,马上去翻译了一下,给了赵仁河翻译本。   赵仁河一看,上面果然是机密大事。   第一就是他离开京都之后,京里头着了两把火。   这两把火烧的,烧死了不少该死却一直没死的人,也烧出了不少隐秘的事情,成康帝大发雷霆。   赵仁河摸着下巴:“怪不得我以为的事情,都没发生呢,原来是京里头热闹开了。”   他为什么回来不到一个月就出征东瀛?   怕的是那帮人回过神来,往他的平南水军大营里塞人,捞军功。   他想以快打快,早日结束战斗。   为什么这么着急把这个“遐仁”带回来,因为按照规矩,国主被俘了,等于灭国之战完成了。   就剩下打扫战场了,这个时候就算是有人来想分一杯羹,也分不到了。   而战利品是早就规划好了的,这灭国之战,东瀛国库是没人动的,这些都要上交朝廷……话说东瀛国库有什么啊?   穷的嘎嘎响,耗子进去了,都含着一包眼泪爬出来,里头干净的连个发霉了的粮食粒都没有。   就几条咸鱼干,几坛子黑乎乎的所谓的“味噌”。   在他们登陆作战的第一天,幕府就断了给遐仁的供应。   等到他们攻打到王宫的时候,那里头剩下的食物就够吃两天的了。   就算是他们硬着头皮不投降,也没办法了,大贵族家里头倒是有吃的,可谁会给王室送去呢?   所以赵仁河才将三个人带到了船上,让他们在船上生活,岸上就开始处理那些人了,他不需要这些人来管理这里,他自己有人管理整个东瀛!   他们的家产,包括存粮,金银等物,自然也就成了战利品。   当然,他们还想送女儿孙女儿什么的出来,可惜,他们不需要,女孩子全都送去织布,养蚕,采桑,做饭。   男子送去挖矿,这帮人是比平民百姓更不自由的苦力,什么活儿危险,就让他们去干什么,反正后来矿上的人反馈回来的消息,他们这帮贵族死的飞快,大贵族死的更快!   据说很多不是累死的,而是那里的矿工们,故意让他们去危险的地方,然后挖塌了矿洞,死掉的……。   总之,赵仁河带着遐仁到了平南王,就宣布此次征讨结束,灭国之战完成,再来人也没办法分一杯羹了。   而且因为平南王在这里镇守,不管京里头闹腾的多热闹,也没有任何一个皇子王爷,派人来勾连平南水军大营。   谁都知道,这里的人,是平南王的心腹。   而平南王是支持昭亲王的。   赵仁河继续往下看,贵妃娘娘去了长门宫,而且就住在曾经失火后来又修建好的院子里,每日吓得瑟瑟发抖,都神经衰弱了。   敦郡王被关进了宗人府,去掉郡王的爵位,只保留皇子之名,带着一家老小在宗人府失火后重建的院落里生活,也是吓得半死。   成康帝一看,这明显是心虚啊!   于是更生气了,管都不管这对母子。   也是他们以前不会做人,贵妃娘娘是被褫夺了贵妃的封号之后,贬为美人迁居长门宫的,结果不到一个月,她就疯癫的跳了井。   而敦郡王一家老小大概是受不了这个落差,竟然病逝的病逝,暴毙的暴毙。   一开始是死几个小孩子,小孩子小么,养不大很正常。   后来就是妾室庶妃,最后是侧妃,连他的王妃都死了。   宗人府那边几乎日日往外抬尸体,最后就剩下敦郡王。   敦郡王的死亡很具有戏剧性,在初夏的时候,好不容易下了一场暴雨,大雨滂沱之中,天空电闪雷鸣,他就在院子里淋浴、哦,不是,淋雨。   然后一个雷噼下来,他被雷电给噼死了。   这死法相当的稀奇,新奇和少见。   估计成康帝也得懵逼,其他人更是懵的一塌煳涂。   就在这个时候,荣郡王跟诚郡王可是抖起来了,俩人不约而同的注意到了昭亲王。   还有十皇子,异军突起,这些日子与成康帝形影不离。   虽然还没有出宫分府的迹象,但是已经有大臣开始往他那边靠了。   这十皇子本身低调,母妃贤妃娘娘当了十几年的美人,突然越级晋升成为贤妃,也没见她怎么给自己揽权。   但是贤妃的大表兄,却成了京畿大营的左路将军。   而贤妃的娘家侄儿,迎娶了京畿大营右路将军之妹。   这两则消息是沈云告诉他们的,并且还跟重月说了,最近气氛不对,军中调遣很频繁,虽然有成康帝的圣旨在,但是兵部的命令,军中的调派,有的小动作并不需要通过皇帝点头才行。   总不能大事小情都请皇帝过目吧?那皇帝还不累死啊!   何况成康帝也老大不小了,精力不济,一般的事情都是分给六部去办理,大事情才需要上报。   他失去了好几个儿子,对剩下的四个儿子看得很紧,尤其是小儿子十皇子,加上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也关心起了女儿们,这让三位公主受宠若惊。   父爱爆棚的成康帝,甚至几乎每一日,都有赏赐给儿女们。   连远在皇陵的李钊都有份儿。   开春的时候,送青菜给李钊,一车一车的送,什么小黄瓜、韭菜啊、菠菜之类的一筐一筐的,还有早熟的香瓜,西瓜等等。   初夏就给他送冰了。   甚至在送冰之前,还劳民伤财的给他送了一个冰鉴!   《周礼》中记载了古代的冰箱,叫做冰鉴。   《周礼·天官·凌人》记载:“春始治鉴,凡外内饔之膳羞鉴焉,凡酒浆之酒醴亦如之。祭祀共冰鉴,宾客共冰。”   郑玄注:“鉴如甀,大口,以盛冰,置食物于中,以御温气。”   这东西就是古代的冰箱,赵仁河见过,以前在   贵族就用它来冰镇美酒,盛冰降温。其中最有名的曾侯乙铜冰鉴有六十多厘米高,重达一百七十公斤。   也就是三百多斤的重量,倒腾一次不容易。   赵仁河当上平南王之后,也享受到了这种待遇,他记得那玩意儿是把碎冰放在外边的方鉴里,在里面的铜缶装酒,盖上盖子,冷藏一下。   在这个古代的炎热的夏日里,就可以喝到冰镇的美酒了。   更有创意的是,有的冰鉴上还有气孔,可以把冷气释放出来,在赵仁河看起来,相当于一台节能环保的“冰箱空调一体机”。   而且这东西在这个时候是属于贵族独有的玩意儿,有钱人都都不一定能有这个东西,享受天然冰箱空调一体机的待遇。   皇陵里是没有的,要想给李钊送去,就得人马劳顿的送去,送去之后啊,还得给组装上,这东西是分开的,好多部件,组装上之后才能用。   “挺下血本啊!”赵仁河看到这里咋舌:“对我男人这么好?”   刘大柱在一边扭了扭身体,三爷这话说的太顺嘴了。   赵仁河继续往下看,但是盛夏的时候,军中频繁异动,重月也觉得不妥,因为他们在京中没有多少根基,蓝月那边倒是因为敦郡王完蛋了,他转而就投靠了荣郡王!   传回来的消息说,荣郡王这边也跟京畿大营勾搭上了,他给自己才四岁的儿子,与京畿大营的大将军,辛选,辛如意的长女,才两岁半的辛家大小姐,定亲了!   京畿大营如今已经成了罪不稳定的因素。   另外,御林军还换岗了,禁军倒是没有,但是京畿大营有三十万人,辅兵二十万,一共五十万人。   可是御林军只有二十万;禁军只有十万。   而且御林军跟禁军里,是没有辅兵的!!   赵仁河看完心里更有些不舒服了:“我马上带人入京。”    给点支持,来点推荐票!网页订阅一下啊! 400给海太妃的密信   400给海太妃的密信   “您要带多少人回去?”刘大柱问赵仁河:“我这里还能给你派一千人、不,三千人!”   再多他也抽不出来那么多精英了。   何况其他人他也不太信任,这可是要保护三爷的事情。   “不用了,我带了特种营回来,是何大根带队。”赵仁河道:“你给我两千辅兵,负责带我的东西进京,安全方面,有特种营负责。”   而且赵仁河为了达到“惊喜”的结果,并没有大张旗鼓,低调得很,上奏的大捷折子、请功折子、搬赏折子等等,一大摞的折子,分门别类的放在了一个折子盒里头。   回来就修整了三日,便启程了。   最开始他们走水路,因为东西太多,船很吃水,却没有水匪敢惦记,因为旗杆上打着的是“平南王”的王旗。   平南王啊,水上的霸主地位,虽然不如以往了,但是依然是吃水上这碗饭的人,所敬畏和惧怕的。   再说了,一般的水匪啊,祖上都是从平南水军大营里出来的,十之八九啊,跟平南王府都有点香火情。   就算是没有,他们也不可能跟王府对着干。   平南王一路北上,京城里是乱成了一锅粥。   李钊在皇陵日子过得好好的,秋收的时候,大家放了农忙假,不过啊,他们这样的人家,根本不会农忙,所以精力都放在了八月十五中秋节里了。   只是赵仁河在半路上,就接到了成康帝的圣旨,他宣了平南王、海太妃入京一起过节!   “我娘?”赵仁河都有些傻眼了。   海太妃是什么出身,赵仁河比谁都清楚,一个渔家海女而已。   就这还要入京朝圣?何况朝拜谁呢?   中宫没有皇后,八位皇妃也没有了贵妃,入宫朝拜哪一位皇妃都不合适。   这要是有个太后什么的,倒是也能朝见太后一番,毕竟“太后”跟“王太妃”算是有话说。   “这会儿不方便太妃娘娘入京。”何大根摸着下巴道:“何况,京中情况不明,太妃娘娘入京,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赵仁河想了想:“你有什么办法?”   何大根一摸脖子:“杀了传旨的所有人,扔进水里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到时候就说没收到圣旨。”   “那不行!”赵仁河摇头:“他们出京来平南府,肯定有很多人知道。”   “那怎么办?”不能杀了,还留着?   第二天,赵仁河就跟前来传旨的内侍道:“因为船上押送着贵重物品,本王也不方便回转,就请内宦您自己带人去吧。”   “咱家明白。”这个传旨的内侍点头哈腰:“咱家明白,您尽管去京城,咱家去接太妃娘娘,放心,来之前,万岁爷都吩咐过了,不能让太妃娘娘舟车劳顿,要缓缓前行即可,呵呵呵……。”   这一笑,笑的赵仁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两下分开之后,内侍的船只继续南下,但是在一处弯型河道,突然遇到了打头风,船翻了!   幸好啊,这艘船很小,更幸好啊,旁边还有两艘护卫船,两艘拉东西的行李船,船里头是皇上给海太妃跟世子爷的赏赐。   一人一船,东西都不错。   可是内侍的船只翻了,人是没事,但是东西湿透了,内侍的行李倒是没什么,大不了去岸上采购一番,可是圣旨也湿了!   这东西湿透了之后,一片模煳,那圣旨看起来跟个抹布似的。   黄了吧唧的不说,上面的文字全都花了,就连圣旨上的玉玺印,都一片红彤彤。   内侍拿着还带滴水的圣旨,欲哭无泪:“这可怎么办?”   跟来的有几位宫里的姑姑,她们是负责照顾海太妃在路上的日子的,这是成康帝特意安排的人。   还有十几个宫女。   内侍带了一小旗的禁卫军,以及一个总旗的御林军。   还有两个礼部的小吏,这是负责沿途住个驿站啊,遇到个麻烦事情啊,都是他们出面处理。   来的时候都跟沿途的驿站打好了招唿,到时候要让海太妃舒舒服服的进京。   可是现在,圣旨成了这样,怎么宣?   有个姑姑胆子大:“大不了,我们就这么宣旨,难道海太妃还能验证圣旨吗?”   “有理!”另一个姑姑道:“而且我听说,海太妃心软,而且是个海边的渔家女,没什么见识,恐怕连字儿都不认识呢。”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本来一件手拿把掐的事情,现在不得不动脑筋,让海太妃北上。   内侍也知道自己弄湿了圣旨,无法宣读,也是一项大罪,半路折回去是罪,冒险一试也是罪。   所以他决定冒险一试。   几日之后,在这一队人马还没到平南府呢,平南王府里,海太妃拿到了一封密信。   “密信?”送信的人是李奶娘。   “给我的?”海太妃有些不敢相信。   “是给您的。”李奶娘笑了:“快打开看看。”   “确定吗?”海太妃同样哭笑不得:“我一个糟老婆子,会有什么事情,给我专门写了一封密信?”   “快看看吧,万一孩子们真的有事情求您呢?”李奶娘知道,海太妃一直很自卑,总觉得自己没什么用,原来还可以帮助带孩子,后来小少爷大了,也不需要她带着了,她就又无事可做了,平南王府顺顺利利的,每天都按部就班。   后来有了个沈梅小姐,倒是好了许多。   而且沈梅小姐聪明伶俐,在海太妃身边,倒是让她开心不少。   果然,沈梅小姐在一边也柔声道:“太妃娘娘快看看,万一是王爷有事情托付您呢?走的时候那么着急,恐怕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安排。”   两个人一劝,海太妃赶紧打开信。   这信是赵仁河亲笔写的,用的是简体字,这种字体,海太妃认识,而且只有儿子胡这么写信,他不是竖着写的,而是横着写。   别人看会别扭,但是海太妃当年学习的时候,就是一个成年人的思维,更像是一张白纸,当时赵仁河就教她繁体字,同时也有简体字,母子俩之间的书写习惯,都是横排走向,而不是这个时代的竖排走向。   还有标点符号,以及信里头的暗语。   比如这封,赵仁河就在末尾,用红色画了三根鸡毛,表示十万火急。   海太妃看过了之后,抬头看向李奶娘:“朝廷来传旨,宣我入京过中秋,但是小河说,京中现在一团乱,我不能去京里头,他们派了特种营的人,掀翻了那个内监所在的船,东西落了水,圣旨模煳一片,让我以此为借口,不去京中。”   李奶娘一想:“可不是么,听说现在京中有点不太平,两把大火烧死了好多人,还都是皇族子弟,可怜的,听说还有不少孩子呢。”   海太妃一听:“那我不去了,等我儿子说安全了,我再去。”   “好!”   不过啊,海太妃还是请李奶娘留下来,跟沈梅一起,帮她对付这个即将到来的传旨内监。   传旨的人到了平南王府,经过三层检查才被放了进来,内监还有些纳闷儿:“以前没听说,进入王府还要检查?”   “以前是只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危险品的,但是现在不同了。”门子负责检查的人很是认真:“这不是王爷去征讨东瀛了吗?怕有人趁着大军在外摸上门来,我们王府现在可是非常严,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呦!”内侍呵呵冷笑道:“你还读过书呢?”   “认识字,没考过功名。”门子却很淡定:“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啊!”   他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家里为此穷困潦倒,后来还是海太妃可怜他,年纪一大把了,家里穷的叮当响,娘子病了都没钱看病。   孩子们拼命干活,一个个又瘦又小,他也没什么力气。   还是海太妃遇到了他家二闺女,要自卖自身,可怜她一个瘦小的女子,要卖了自己给母亲看病,就接了他们全家入府,他呢,给看看大门,尤其是遇到这种贵人的时候,他就得出马了,因为他说话文绉绉,可以装点门面。   妻子在后厨房那里负责摘菜,这么一个轻巧的活儿。   儿子在私塾读书,女儿也在海太妃跟前的识字班读书识字,每日还在绣房做点女红针线什么的。   全家都能吃得饱穿得暖,他考试无望,就指着俩儿子了。   不过他读书很多,几乎是出口成章,果然震慑住了来人。   内监再怎么厉害,也不如读书人清高贵气,正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啊。   他们进入王府的范围之内,虽然打了传旨内监的旗号,可因为心虚的关系,愣是让门房给拦住了,检查的时候,也只是看看行李箱,东西都没解封,只是将人都看了个遍。   进了大门之后,就是银安殿广场,海太妃在银安殿等候。   广场上是李奶娘带着一群人在候着,一见到来人,就行了一个礼:“几位内宦大人辛苦了。”   她现在也是跟着儿子水涨船高,成了一个有身份的老妇人。   所以不能自称“奴婢”了。   “您是?”传旨的内侍不认识这个老妇人,看打扮也不是海太妃,因为这是太淑人的装扮。   “我原是平南王的乳母李氏,夫家姓何,后来儿子争气,做了一个四品的将军,老妇人就沾光,得了一个太淑人的封号。”李奶娘好歹也是特训出来的女探子,那火候拿捏的非常到位。   “哦,太淑人客气了。”内侍觉得受到了重视,因为这可是平南王的乳母。ΓτχμΒλχψ   “几位请进,太妃娘娘在银安殿与诸位见面,迎接圣旨,香案都备好了,不过啊,你们得给我看看圣旨,毕竟现在是战时,很多事啊,我们不得不小心。”李奶娘开了口:“只要看过了,验明正身,就能宣旨了。”   “这位太淑人,圣旨是何等重要,岂容你一睹真容?”内侍在冒冷汗的时候,旁边的一位女官站了出来:“我们宣读完圣旨,海太妃娘娘自然会跟我们走。”   “跟你们走?”李奶娘顿时,声音都尖利了起来。   “怎么了?”另一位女官惊讶了。   “最近海上来往频繁,又有灭国之战,我们平南王府已经遭到了好几拨刺客的刺杀了,你们说是京都宫里头来的人,有什么证据?”李奶娘顿时就办起了脸:“太妃娘娘是何其贵重的身份?岂能说跟人走,就跟人走?没有圣旨,连太妃娘娘的面都见不到。”   一顿话把宫里头来的人说蒙圈了。    顺序错误了,现在已经修正……江湖这个是强迫症,不修正江湖受不了! 401模煳的圣旨   401模煳的圣旨   细想想也是,人家儿子带着俘虏跟金银进贡入京,自己的亲娘跟儿子当然要仔细保护起来。   没看就连皇帝,也只敢宣召海太妃,而不是连世子一起宣召入京么。   因为他们不会去的,一家三口都入京,这可不好,万一皇帝不放人可就尴尬了。   所以只请了海太妃。   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千里迢迢的邀请海太妃去京中过中秋。   虽然有在外打仗的武将,朝廷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会邀请这些武将的家眷们入宫,吃宫宴之类的,但是这么远的距离,邀请就有些刻意了。   还害得他们落水,湿透了圣旨。   “我们带了这么多赏赐过来……。”又有一个女官开口。   可惜,话说一半,李奶娘就摆了摆手:“这些东西再名贵,能有我们太妃娘娘本人的安全重要吗?这些东西在平南王府里不是没有,皇赏当然好,可你们也得证明,你们是来送皇赏的人啊!”   总之,李奶娘就是要看圣旨!   可是对方就是不敢给她看圣旨。   那圣旨为了外表好看,都给洗了,然后烘干,那圣旨里头一团模煳了。   怎么给人看啊?他们打定的主意,是不给看,直接带人上船入京,或者她们接了圣旨,那就不是他们的问题了,圣旨交到她们手里头,就不是他们的事情了。   可是对方要求看圣旨,再宣纸,为的是确定他们的身份。   其实他们的关防印信都在,可是这东西要想造假也不是什么难事儿,而且被抓到了也只是判刑几年而已,唯有圣旨不同,敢伪造圣旨,抄家流放都是轻的,严重的砍头、全家人砍头都有可能啊!   虽然能做太监的基本上没全家了,可这世上有不少人宁愿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要干点什么。   所以李奶娘的非看不可:“在门口那会儿,门子没资格看,我一个太淑人,有资格看吧?何况圣旨我们接了以后,还是要供奉起来的,到时候,老身还是会看到,有什么课隐瞒的?除非你们……。”   来人面面相觑。   偏偏这个时候,一个明显是千金贵女装扮的女孩子走了过来,这女孩儿也就堪堪及笄的年龄。   一身蓝色的翠烟广袖长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   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一双眸子,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   是个有着绝世姿容胚子的小姑娘!   “太淑人,太妃娘娘让梅儿出来问问,几位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沈梅别看长得好看,但是本身的教养很不错,加上她来了之后,海太妃又请李奶娘教导过她,这小姑娘的气质越来越好,人如其名,越来越像是一朵开在冰天雪地里的傲骨寒梅。   “他们不肯让我验看圣旨。”李奶娘说着这话的时候,往沈梅身边凑,并且围着李奶娘的人,也摆出了防御姿势。   对方来了才多少人啊?平南王府因为王爷出征的关系,光是水军大营派来的护卫就有一千多人,加上王府的守卫五百人,家丁之类的一加起来能有两千人。   对方带来的禁军和御林军也有些紧张,其中御林军的总旗凑了过来:“公公,若是可以的话,就给对方看看圣旨呗!”   他们还不知道圣旨湿了的事情,以为一点小事,为什么非得闹大呢?   可是几个太监几个宫女里的姑姑是不敢拿出来的啊!   这下子僵持住了!   半天之后,海太妃出来了,她不仅自己出来了,还让人抬着迎接圣旨的香案,唿啦啦一大群人都围了上来:“行了行了,屋里虽然凉快,可是你们又不进去,那就在这外面吧,圣旨拿出来,我们看一眼,这就接旨。”   “太妃娘娘!”内监又有些为难了。   正主儿来了,在也没有资格磨磨蹭蹭,以规矩压人了。   几个姑姑也傻眼了,倒是那些禁军御林军,纷纷给海太妃娘娘见礼问好。   随后几个人反应过来,也给海太妃见礼,但是姿势僵硬,神情沮丧。   等到海太妃叫起,再次要求看圣旨的时候,几个人还是不言不语。   李奶娘不等了,直接叫人道:“来人啊!把人给我拿下!”   王府的人围上来,将所有人纷纷擒拿住,禁军跟御林军都没反抗,实在是他们也懵圈呢。   禁军小旗也疯了,朝几个内侍叫喊:“赶紧把圣旨拿出来啊!”   几个内侍脸色更白了。   “来人!”海太妃直接下了命令:“给本太妃搜!圣旨找出来,本太妃倒要看看,是什么魑魅魍魉,敢动我平南王府。”   其实是底气十足,她知道这帮人说不清楚自己的来历,有关防印信又如何?圣旨没有就是最大的错误,圣旨都煳了,还有什么字迹?连上面的玉玺印都一团红了。   其实那些赏赐不算,他们带来的贵重物品,无非就是圣旨而已。   很快就搜到了,海太妃还没有那么情敌,她洗了手,擦干净之后,亲自上前,打开了盛放圣旨的盒子。   将圣旨恭恭敬敬的拿出来,然后徐徐展开……露出里头一团模煳、黑漆漆又红了吧唧的内里来。   圣旨是帝王权力的展示和象征,其轴柄质地按官员品级不同,严格区别:一品为玉轴,二品为黑犀牛角轴,三品为贴金轴,四品和五品为黑牛角轴。   而且圣旨这东西啊,制作的材料十分考究,均为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品,图案多为祥云瑞鹤,富丽堂皇。   两端则有翻飞的银色巨龙作为防伪标志。   作为历代帝王下达的文书命令及封赠有功官员或赐给爵位名号颁发的诰命或敕命,圣旨颜色越丰富,说明接受封赠的官员官衔越高。   根据朝廷的定制,给五品以上官员的圣旨颜色相对比较丰富,有三色、五色和七色的,五品以下的颜色一般为单一的纯白绫。   大顺朝的圣旨啊,还有另一个防伪绝招,圣旨的绢布上印满了祥云图案,而且所有的圣旨开头的第一个字,必须写在右上角第一朵祥云上。   给海太妃的圣旨,乃是七色彩锻皮、玉轴、底色橘黄、绣有祥云与象征着长寿的仙鹤图案的样子,内衬明黄色锦缎的最高级别的圣旨。   还有一点比较让海太妃在意,这上头开头的字迹虽然模煳了,但是上面的第一个字,乃是“昭”。   一般圣旨开头分两种:圣旨开头是昭曰,是由皇帝口述旁人代写的;而开头为制曰,是由皇帝亲手所写的。   也就是说,这是皇帝口述旁人代写的,不是皇帝亲笔所书……她就更不怕了。   可是不等她说话,领头的内侍已经跪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将事情都说了出来:“不求太妃娘娘帮忙兜着,只求太妃娘娘赶紧动身随咱家入京,圣旨上的事情耽误不得啊!”   “我凭什么相信你?”海太妃却板着脸,跟刚才笑眯眯和善的样子判若两人:“你们说万岁爷宣本太妃入京,就入京啊?连个圣旨都没有,一团乱的圣旨我第一次见!本太妃又不是没接过圣旨!何况你们这么一伙人,本太妃一个都不认识,凭什么跟你们走?做梦去吧!”   内侍脑袋嗡嗡响!   人家海太妃说的也对,他们没凭没据的连圣旨都模煳了,怎么让人相信?   别说贵为平南王太妃的海如花了,就是他们这样当宫里奴才的人,也肯定不会信。   “太妃娘娘,推出去砍了吧!”护卫头子是原来丁大力挑选出来的能人,一个走镖多年的镖师头子,后来到了平南王府,得到了护卫头子这个工作,待遇好,事情少,不用辛辛苦苦走南闯北,不用刀头舔血,日子过好了,更懂得珍惜这个机会。   后来在王府里娶妻生子,对王府更忠心了。   现在看到这些人,他就当是骗子,而且是有严重探子嫌疑的家伙,不砍了干什么?   “别呀!”   “我们是冤枉的!”   “不要啊,我是宫中女官,你们无权处置我。”   “还不一定是什么人呢!”抓他们的护卫却不客气,下手狠着呢,所有人都五花大绑。   海太妃想了想:“也别杀了,都关起来吧,等我儿子回来处理,这些事情我一个老太太能怎么办?”   已经五十岁了的海太妃,活的相当明白。   这群人的身份是真的,何况都是大活人,杀了她不敢,也不可能真的杀了啊。   “是!”护卫头子不管别的,现在王爷不在家,王太妃说了算,世子去上学了,还没回来。   人压下去之后,海太妃这气势也撑不动了:“我的妈呀!吓死我了。”   说着还掏出手绢擦汗:“赶紧的,我们回屋里去,这地儿太热了。”   十分接地气的话语,让沈梅回过神来:“是,我们进去吧,外面太热了,您二位还穿着大衣服呢。”   其实是穿的诰命服饰,太妃的诰命服饰可比一品诰命夫人的服饰还要复杂一些,海太妃穿起来需要人扶着走。   刚才海太妃出来,身边跟着那么多婆子丫鬟的,又是一身的太妃服饰,琳琅满目的同时,气势那么一架起来,让沈梅想起了在京中,自己与爷爷相依为命,却被逼差点入了那郡王府为婢,稍微长大一点,可能就会被人……。   自己跟海太妃也二年了,被照顾的很好,还可以时不时地跟爷爷通信。   知道爷爷过得好,自己也很好,就可以了。   只是刚才,那一幕又让她心里打了个哆嗦。   幸好啊,海太妃还是那个她熟悉的海太妃。   一群人赶紧进入银安殿,这里地方大,屋嵴又高,凉风习习,还放了不少冰块降温,比外面起码低了七八度左右。   虽然达不到最舒适的温度,可对于外面的炙热而言,这屋里太凉快了!   进了来之后,一人一碗绿豆汤先喝了,然后海太妃才想起来:“梅儿啊,一会儿跟护卫头子说一声,那些人关起来是关起来了,可也别虐待他们,给吃给喝,衣服脏了也能洗,每天都要冲凉,别中暑了。”   沈梅笑了:“知道了,太妃娘娘,他们需要分开三个地方关押,女子们一个院落,内监们一个院落,那些御林军啊禁军的一个大院落。”   李奶娘赞赏的看了一眼沈梅:“梅儿小姐说的很对,这内监啊,就要单独一个院落才行。”    以后都现发,别定时了,都乱了顺序…… 402京城风起   402京城风起   海太妃这才想起来,内监是不算男人的那种,跟御林军和禁军住在一起是不太合适。   可是跟几个宫女女官住在一起也不合适。   大夏天的,南方又热,人本来就穿的清凉,一出汗真的什么都不太美好了。   再有个不男不女的在身边住着,谁受得了?   平南王府不是没有内监的名额,赵仁河没要。   海太妃就更不可能要了,他们平南王府精简人员,真正贱籍之人根本没几个,临时工不少,转正的更多,但都是良籍。   一到逢年过节的时候,基本上该走的都走光了,回家过节去了,只有一些将家安在王府内的老实人家,才会留守在王府里。   所以平南王府的空置院落有很多,完全可以安排下这些人。   白日里晒点水,太阳要落山的时候,水还是热乎的,可以冲凉,洗澡,甚至是洗衣服。   饭菜其实都差不多,每日三餐,早饭一般都是海鲜包子,菜包子,搭配鱼片粥啊,海鲜粥。   中午就炖海鱼,凉拌海菜,还有一些炒的青菜。   晚上偶尔有炖肉,大骨头汤之类的加菜,其实很普通的饭菜,而且都是大锅菜,不怕有人下毒害他们。   就是关在院子里不让出去,每日有专门的人送饭菜,洗漱用品也不缺,院子里就有非常现代化的“洗手间”,还有淋浴间。   水箱里的水晒了一天都是热的,直接淋浴就行了。   待遇是不错,可他们依然没什么精神,毕竟是被人软禁了起来……后来等想起他们的时候,这帮人在这里日子过得好,都胖了一圈。   海太妃解决了这伙人就直接丢去了脑后头,因为要八月十五了,今年因为有“灭国之战”么,秋收就很重要了。   粮食入库之后,也到了中秋节,看着天上一轮明月,海太妃这次是在王府过的节,没办法,孙子留在了孙家,跟着他太师祖过节了,她自己带着全家人过节。   吃的喝的都不缺,聚在一起吃吃月饼,看看月亮,聊聊家常,这个节,海太妃过得很平静,反正儿子都从海外回来了。   李奶娘带着儿媳妇跟孙子一起过来的,正好,让儿媳妇朱大姑娘,跟亲家母见见面,算是回娘吧。   朱大娘其实已经在平南府里头置办了一个三进的院落作为“朱宅”,还买了三五十亩地,娘四个本来就不是贱籍,是正经的良家女子。   前些年已经还完了家里的欠债,也没了落脚的地方,现在么,家里有豪宅,外头有田地。   还有王府的月例,逢年过节都有额外的赏赐。   就差朱三姑娘找个赘婿进门了。   如今大姐带着孩子回来住娘家,自然是高兴的。   一群女人在家,过了个平淡温馨的中秋节,京城里的中秋节过得可热闹了。   赵仁河到底没有在中秋节前赶到京城,因为他们带的东西太重要了,也太多了,在水路上还行,到了陆地上,几百辆大车,浩浩荡荡的走在路上,穿州过府谈何容易啊!   就算是有“平南王”的招牌在,也没用!   例如绵绵的秋雨。   江北已经丰收了,粮食入仓,晴了半个来月的天,又阴沉沉的了,连阴了三天,秋雨绵绵不绝,他们被隔在了一个叫江宁城的地方。   下完了雨他们再次启程,结果道路泥泞,不太好走,他们整整耽误了十天的时间,连中秋节都没赶上!   赵仁河在王驾的马车里坐着直拍桌子:“以后一定要修建水泥大道,这破路太难走了!”   “那也得等昭亲王登基之后,才能铺路。”何大根跟他一起坐在马车里头:“不然那些水泥肯定会被贪污掉!”   何大根这些年在平南水军大营里不是待着的,他除了训练之外,还一度遇到了不少事情。   例如有人知道这一支强悍的队伍,就来拉拢他们。   还有人拿着兵部不知道谁的手令,还想收编他们。   更有人千方百计的想要进入他们,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不过这些人毫不例外的直接杀了,架火堆上烧成灰,洒进大海里。   久而久之,再也没有人来试探他们了。   他只是没跟赵仁河提而已,但是小伙伴们都知道的,这就是有人看他们眼红了啊。   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就不跟他说了。   但实际上,他们遇到的诱惑非常多,要不是凭借一股忠心,很难不被诱惑到。   从金钱到美女,花样百出。   但是他们提到的要求,更花样百出。   “也是。”赵仁河又垂头丧气:“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他都有些烦了,何大根只是坐在车里头,挑一些他感兴趣的东西吃。   他们行程慢了许多,故而错过了京城,或者说,皇宫里的精彩事件。   成康帝比较不高兴的是,他下了圣旨的,结果海太妃没来,还没有任何消息。   平南王说是押送俘虏过来,可人在节前也没有到。   今年他觉得自己事事不顺,可也没有办法,因为北边也在差不多晴了二十天之后,在中秋节的时候,阴云密布。   所以北方的中秋节,赶上了一个阴雨天,没有月亮可以欣赏,只有在宫殿里吃团圆饭,过节了。   今年因为成康帝身体不好,这宫宴也只是象征性的举行了一下,然后就是皇家的人,在后宫里单独一个小宴。   天上乌云密布,宫里的小宴在干清宫举行,因为坤宁宫没有皇后,要不然的话,就是在坤宁宫吃这顿家宴了。   “如果你母后还在,就在坤宁宫举行家宴,吃一顿团圆饭了。”成康帝这一年以来,对大行皇后越发的怀念了,中元节的时候,甚至大祭了一次。   今日过节,却没有月亮。   “父皇,今日有些凉,你多带一件衣服。”李钊不会说这种话,是来之前,田公公教他的,田公公比他会伺候人,自然是知道,这个时候,老年人穿的再多,总会觉得少一件衣服,一件大氅。   “你说,拿哪一件?”成康帝看到一排的大衣服,有些挑不过来了。   李钊就顺手拿了一件厚实的大氅过来,大氅又称氅衣,也称作军大衣,由道教鹤氅演变而来。   不过这个东西啊,只男性穿着,女的叫斗篷。   特点是对襟大袖,整体宽大且有系带,只做常服穿着。   李钊是武将出身,大氅这个东西,他熟悉,因为武将穿戴上盔甲后外面只能套上战袍、大氅之类的宽大袍服,因为武官盔甲多是皮革类,经不住日晒雨淋,套件袍服起个保护作用。   再就是这个东西啊,也不是为美观而穿,行军不是走到哪都立营帐的,露宿是常事,这样的大氅啊,斗篷什么的一裹就是被褥。   所以大氅这类的衣服,都很厚实。   而他给成康帝挑选的大氅,是兔子皮的,柔软,保暖,又厚实。   另有兔子皮镶边儿,不过用的是纯黑色的兔子皮,这件大氅的底色是黑色的厚缎子面儿,有点点金星洒在上面,其实是金线的纹理。   整个大氅的内里除了用兔子皮,还用了金丝编制,够沉,也够抗风,更能挡流矢飞箭。   他拿了这个大氅,没有给成康帝披上,而是交给了他身边的魏潇公公:“拿着,冷了就给父皇加上。”   不冷自然就不需要披上了。   成康帝对九儿子的这种冷漠的体贴大概也是习以为常了,就让魏潇公公带上这个大氅,从回廊下去了宴会的干清宫。   这晚上就是宫里人自己聚一聚了,当差的都有赏钱可以拿,还有月饼吃。   皇室中人,也就是皇帝妃嫔们,加上皇子公主们聚到一起。   公主们出嫁了的也在京城里,驸马们随着公主们入宫聚餐。   看起来公主们倒是兴旺发达,孩子一大堆的,可皇子们只有那么四个了,其中两个没成家,成家的那两个带了老婆孩子前来,只是到底不如公主们那里那么多。   只是李钊总觉得,荣郡王与诚郡王彼此之间的气氛不太对。   可惜,他离得远,又是单独一桌,故而无法仔细观察。   另外就是几位驸马,看得出来他们对公主是真的好,因为公主生了好几个孩子,男女都有,亲生的;可有的驸马对公主就有些敷衍的意思,哪怕是在这宫里的宫宴之上,也只是做个样子,公主们是敢怒不敢言。   那几位公主,都是母妃没有了的,在宫里头没了依靠,兄弟也没有了的,甚至在皇帝看不到的时候,公主们的脸上会划过一丝怨毒的神色。   也是,本来都是天之娇女,现在虽然也是公主,可有母妃在宫里的公主,与没有母妃在宫里立着的公主是不一样的,何况公主是女儿,民间的女儿尚且出嫁从夫,公主就算是下降,驸马算是尚公主了,也要看公主在皇室的地位高不高。   如今九公主最开心了,因为以前八位姐姐哪个都能用教训的口吻跟她说话,现在么,只有八公主可以。   因为八公主的母妃是德妃娘娘。   七公主虽然也有母妃,是淑妃娘娘,但是七公主脾气好,人缘好,比别的公主都要可亲一些。   李钊冷眼旁观,两位兄长在父皇面前争宠争得厉害。   机锋打的那叫一个多啊!   李钊突然想起赵仁河说过的相声了。   好像有几次,他还学了一段给他听,挺有意思的,跟眼前两位兄长很相似。   他这里孤孤单单一个人,跟去年有平南王陪着不一样,他冷冷的往那里一坐,几乎没人敢跟他搭话。   倒是战亲王,趁着人多走了过去,战亲王去年回老家祭祖,八月十五的时候没在。   今年在了,现在他是宗人府的宗令。   管着整个皇亲国戚呢。   不过一个当将军的人,你让他管理那些家长里短,非常浪费人才,要是李钊说了算的话,他就安排战亲王领兵打仗去了。   可惜啊,现在他说了不算。   再说战亲王,他比较看好李钊。   一个是俩人算是一起长大的亲戚,第二就是他们同为嫡子出身。   第三就是他们都是武将,都带过兵打过仗,只是现在又无法带兵打仗了而已。   见他过来了,李钊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交谈两句的人,其他人他暂时不想搭理,而别人又觉得李钊太冷淡了些,不敢主动上前说话。   “昭王殿下。”战亲王凑了过来,跟他坐在一起,端着酒杯喝了一杯之后,才开口:“平南王你熟悉的吧?”   李钊没想到,这位一来就问小河干什么?   “嗯。”李钊点头。    给点支持,谢谢…… 403他不会   403他不会   “京中要遴选秀女,平南王府送了人来。”战亲王跟李钊一个脾气,平时都是不拘言笑的样子,只见他正色道:“是平南王的两位侄女儿,过了宗人府的手续,一个被送入了荣郡王府,一个被送入了诚郡王府。”   “不可能!”李钊顿时就否认了:“他们家只有他这一支骨血,他只有儿子,没有侄女儿,平南王府更不可送人入京,何况是选秀女这种大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李钊太知道赵仁河了。   他连自己的丫鬟都不要给人做妾,会让自己的侄女儿选秀女?   成康帝都多大岁数了?   就算是他的七皇兄跟八皇兄也三十几的人了,孩子都快十岁了,而且男孩儿女孩儿都有不说,郡王爵有正妃一位,侧妃两位,媵妾四位,良妾八位,贱妾十六位,他们为了拉拢朝臣,这都快要满员了好么!   郡王府里的媵妾被称为庶妃,算是一种敬称。   可再敬称,那也是妾室。   再说了,赵仁河哪儿来的侄女儿……哦,李钊想起来了,他的确有四个侄女儿,是他那两位嫡出兄长的孩子。   只是才十五六岁吧?难道他们家没给她们说亲事?送入京城?就他们家现在的身份,应该也不够格称为秀女吧?   这“秀女”起码也得是官家小姐,清白人家一般指的是小老百姓们,那样人家的女孩子小家子气,是不可能成为秀女的。   何况她们的父亲生前也没有担任过任何官职,功名也只是同进士和举人而已。   “不可能啊!”战亲王却道:“那分明是平南王府的印信,不然我岂会通过她们的秀女身份?”   李钊却还是否认:“你不知道,他就一个儿子,嫡长独生子,兄弟倒是有两个,可是早些年已经断亲了,何况他跟嫡母也都断亲了,如何来的侄女儿之说?”   “不对啊,她们带来的印信,的确是平南王府的,这不可能出错,而且她们一来成为秀女之后,立刻就被宫里的两位皇妃,送入了两个郡王府里头,听说颇为受宠,只是现在还是个良妾的身份,连庶妃都算不上,不过看在平南王府的份上,也不会失宠,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平南王府有可能……。”他话没说全,但是也足够提示李钊了。   这种事情,在官场很正常。   虽然说四方王府没有参与的前科,可是不代表这一代就不参与夺嫡。   从龙之功,成了就是破天的富贵荣华!   战亲王是担心,李钊这样下去,万一被平南王反水捅了一刀,可就惨了。   平南王府这是三方面做准备啊!   平南王表面上跟了昭亲王,却又偷偷地将自己的亲侄女儿送入两家王府里为妾,这得是多大的牺牲啊!   平南王府有几代闺女,都是嫁的好人家,全都是正妻。   就算是庶女,低嫁给商户,那也是正妻,从来都没为妾过。   而且两个女孩子,可都是嫡出,又是长女……。   “他不会。”李钊这点肯定还是有的,都是他的人了,他们的大业也一定会成功。   “你别这么笃定。”昭亲王的心思,战亲王不知道啊,所以他小声的苦口婆心的劝:“人心易变,何况这可是从龙之功。”   “谢谢战哥的提醒。”李钊管战亲王叫哥哥,是因为战亲王比他大三个月。   李钊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战亲王能冒着风险提醒他,是为了他好,虽然这个消息有些让他惊讶,但是一想到那俩女孩子,跟小河也没什么关系,就算了。   他太知道小河的为人了。   这些年,虽然他的嫡母还活着,还带着两个寡妇,四个女孩子过日子,可是赵仁河却一次都没有看过他们,只每年给她们三百两银子,五百斤大米而已。   并且不再关注她们的消息。   实在也没什么可关注的,因为海太妃过了年都五十岁了,嫡母马氏还大海太妃快十岁的年纪,快要六十的人了,还有什么可折腾的呢?   一个老太太,什么头衔都没有,连出门买个菜,都没小偷去偷她的钱袋子。   何况在平南府,谁不知道这一家虽然都是女眷,却是平南王奉养着的?平南府现在的知府也小心翼翼的看顾这一家,既不能让她们出事情,又不能让人去打扰,更不能让她们自己作出什么事情来。   不过这些年了,她们一直安分守己,甚至将每年三百两银子节省着花,还买了田地和铺子,一家人不是做生意的料,铺子租出去,因为有平南王府的招牌在,那铺子也没人去捣乱。   这些年日子过得平淡,但是绝对是很好的,普通百姓家也没有这样的好日子过。   战亲王看他这个样子,忍了忍,没忍住,又叮嘱他:“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因为这个事儿,很多人都被他们俩划拉过去了,还有,你那个小兄弟,十皇子也不简单,才多大啊?就跟我耍心眼儿玩,我王妃家的嫡亲大侄女儿,跟他在御花园里偶遇,啧啧啧!真是不择手段。”   战王妃的娘家乃是丰台大营的提督,左锋,左安平。   丰台大营乃是驻扎在京城外西南部丰台的精锐驻京军队,虽然只有五万人,但都是骑兵,又有鸿基大炮五十尊,鸿基小炮一百尊。   最高的官衔就是提督,有十二营军队。   火炮的基数很大,如果遇到危险,这火炮就能轰开京城的大门。   提督府里,左锋的夫人跟左提督夫妻恩爱,生有四子一女,儿子都随左提督从军,长子在丰台大营,次子与三子都在戍边,四子则是在禁军里任职。   一女左英,将门虎女,但同时也是个大家闺秀,文武全才,长相美丽,身体健康,很多人家都相中了她,这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孩子。   不过在提督夫人被宣召入宫的时候,还让其携女入宫,然后又让女孩儿去御花园玩儿,幸好当时还有别的诰命夫人一起来,还有女孩子一起去玩儿,不然,恐怕左提督要杀人了。   左家上一代六个孩子,都是男孩儿!   上上代八个孩子,也都是男孩儿们!   如今三代人才有这么一朵红花,这么一个女孩子,不说视若珍宝,也绝对是全家的掌上明珠。   嫁入谁家都是当家夫人,何必非要嫁入天家?   天家的事情多多啊?还有,如果女婿干了点什么事情,以左提督的性格,还不得带着全家老少爷们儿一起打上门去教训女婿啊?可要是女婿是皇家子弟就不行了。   打上门去估计也无法给自家姑娘撑腰。   要是皇帝的儿子就更惨了,亲家估计会降罪与他,一个犯上作乱的罪名跑不掉。   而且还会让女儿以后吃苦。   所以左提督的夫人,就跟战王妃说了,自家女儿只愿平平安安过一生,不想荣华富贵什么的,意思就是让战亲王知道,自家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   因为皇子的婚事,也是宗人府在管,皇帝不可能脑袋一热,就给自己儿子定亲,起码要调查一下女方什么样。   还要通过宗人府,才能成事儿。   这京畿大营已经被两位郡王渗透了,十皇子却反其道而行,选择了丰台大营。   说实话,丰台大营不如京畿大营人多,也不如京畿大营权力大,可丰台大营有火炮啊。   这是要干什么?   “放心,让他们闹吧,我不着急,上头那位才会着急。”李钊跟战亲王又喝了一杯水酒:“让家里人都小心点,我怕他们会用卑鄙手段,促成这桩婚事。”   “大不了,让她回老家去祭祖。”战亲王能想到的就是离开,躲避这件事情。   “有点难,看着办吧。”李钊对于这个事情不太关心:“一个女儿若是能让左提督为难,他就不是左锋了。”   “那倒也是。”战亲王起身:“走了。”   “嗯。”李钊点头。   战亲王回到了自己的席面上,然后荣郡王就跟诚郡王分别来跟战亲王喝酒。   只是战亲王就跟李钊一个脾气,寡言少语,态度冷硬。   两个人碰壁而归,可是十皇子却没有趁机跟战亲王凑近乎,而是端着一盘新上来的蓑衣黄瓜,到了李钊跟前儿:“九皇兄,给你添个菜。”   说着将蓑衣黄瓜放到了李钊的桌子上。   “嗯。”李钊低头,夹了一筷子吃,味道还很好,黄瓜很脆。   十皇子看他吃了,手掌握紧成拳,努力的保持着微笑的样子:“好吃吧?我觉得味道清新,就给你也要了一份。”   “好。”李钊抬头,眉眼冰冷的看着十皇子。   这是他第一次仔细地看着这位弟弟。   十皇子长得有些成康帝的影子,但是呢,更像贤妃一些,只有眼睛和鼻子跟成康帝一样,身高也跟成康帝差不多。   只不过他比成康帝瘦弱一些,到底是少年人,有一股勃勃的生气。   头戴一顶青纱抓角儿头巾,脑后两个白玉圈连珠鬓环,并不华丽,但是胜在雅致。   身穿一领单绿罗团花皇子服饰,腰系一条双搭尾龟背银带。   穿一对平步青云样式的粉底朝靴,手中执一把折迭纸西川扇子,一副陌上人如玉的做派。   可惜,他有些做作,无法体现出“公子世无双”的架势。   十皇子也是第一次离李钊这位嫡出的九皇兄如此之近,这个人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却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   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气势凛然。   只是被这人这么一看,他就有些想要扭头逃跑的冲动!   母妃说得对,他还是太嫩了,势力不行,气质更不行。   他还需要多多的学习,所以他朝李钊笑,努力的笑,争取阳光灿烂一点。   可惜,因为气氛的不太美好,这笑容即尴尬,又有些勉强和扭曲。   “九皇兄,我……我……。”十皇子到底是年纪小,有些顶不住了。   “不想笑就不要笑,难看。”李钊看他瑟瑟发抖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有些生气。   这明显不是他自愿来跟他套近乎的,那贤妃娘娘也够可以的,老实了这么多年,到底露出来狐狸尾巴。   “我……我不是……。”十皇子说话都磕巴了:“九皇兄,我能跟你喝杯酒吗?”   “父皇允许你喝酒了?”李钊看了看他的酒杯。   “嗯,我已经长大了。”十皇子努力的点头:“可以喝酒了。”   母妃说,要跟皇兄们“相亲相爱”,这样父皇才会更高兴。   “那就喝。”李钊跟他碰了一杯,就喝了杯中酒。   然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十皇子,这个小家伙儿表错了情,他跟自己喝酒,那边荣郡王跟诚郡王都看了过来。    发完文,江湖要去休息一下,嗯,还有吃早饭。 404奢侈的中秋宫宴   404奢侈的中秋宫宴   荣郡王跟诚郡王这些日子什么都在争。   朝堂上,一件事情,如果荣郡王的人支持,诚郡王的人就反对,中间派和骑墙草两边都不敢掺和,更不敢得罪,只能保持沉默。   成康帝的人呢,就站干岸上,颇有隔岸观火的意思。   但是一旦他的人下场了,双方立刻停止攻击,转而对成康帝大献忠心,仿佛自己是国之栋梁一样,其实在李钊看来,比贪官更可恶,完全是耽误时间。   而十皇子在宫里头汲汲营营,到处拉帮结派,又不是自己本身,而是七大姑八大姨的,看着好似无关,但是一联系起来,好大一张关系网。   所以两位郡王已经对这个尚未成年的十弟,戒备了起来。   如今没有贵妃了,只有德妃、淑妃跟贤妃。   三位皇妃里,唯有贤妃没有协理六宫之权。   偏偏贤妃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也不要这个权利,每日只管跟儿子一起过日子,偶尔成康帝去她那里,她也很正常,并不争宠,也不大献殷勤。   虽然成康帝偶尔在她那里过夜,不过很少叫水。   宫里的潜规则,皇帝要是去宫妃那里过夜,真滚床单了,半夜是要叫热水去洗漱的,更换床单被罩之后,再与爱妃一起睡觉。   所以皇帝在哪里过夜,半夜叫水了,那就是与女人欢好过,洗漱用的。   如果一夜好眠,盖着棉被纯睡觉,是不会又是需要热水洗漱,又要人换床单被罩。   所以她虽然是八位皇妃之一,哦,现在是七位皇妃之一,却不受多少嫉妒。   可她养了个十皇子啊!   这小十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样子,跟当年还是太子的皇帝很像,气质上很像。   行为举止上也很有乃父之风。   敦郡王当年是模仿的用力过勐,成了个才子,成不了太子。   再说才子也有点子水分在里头,连平南王都比不过的文采。   果然,那俩人看了半天之后,纷纷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然后又跟身边的狗腿子们说了什么,十皇子在这里的确是扛不住了,告辞一声就赶紧退了回去。   他去的是贤妃娘娘那里。   贤妃娘娘看起来还是那么端庄美丽。   只是美丽温柔而贤惠的面具下,是一颗狠毒如蛇蝎一般的女人心。   “跟他说上话了吗?”用一碗羹汤遮着嘴型,贤妃娘娘温和的表情,嘴里却说着冰冷的问话。   “说了。”十皇子深吸一口气,笑的很是天真无邪的样子:“只是他不太搭话,更不肯介绍战亲王给我认识。”   他倒是可以直接去找战亲王,但是俩人中间并不熟悉。   也没有什么话题。   总不能一见面就跟人说,他看上了左提督的千金,战亲王的内侄女儿吧?   目的性太明确了。   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太好。   那有违他们母子俩一直无害于人的形象。   “那算了,你直接去找战亲王,反正你还小,到处认一认亲戚们,要是你父皇问起来了,就说是认识一下亲戚们,以往也没有什么机会说两句话,平时大家都很忙,他们忙着朝政你忙着读书,现在你都十几岁了,还认不全家里的亲戚们,有些丢人。”贤妃娘娘吃完了一小碗汤羹,擦了擦嘴巴,用手帕子遮掩着道:“反正前几日本宫召见过这些人的妻子,也没什么可怀疑的,认全了人,以后也好说话。”   “是。”十皇子也不低头,就那么看着远处,却笑着应声,只是没什么感情。   “你不要怨我,我们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记得。”贤妃娘娘端起一杯茶来慢慢的喝着,眼睛看着前头的舞姬在轻歌里曼舞:“是个人都能欺负我们娘俩儿,现在前头那些都争斗的完蛋了,你才有出头之日,不然你一年到头能见几次老头子?”   所谓的“老头子”,就是成康帝。   说实话,成康帝比贤妃娘娘大了两轮,二十四岁!   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这都是一个标准的“老夫少妻”组合了,老牛吃嫩草,说的就是成康帝这种情况。   可是,剩下的敬妃、康妃她们比贤妃娘娘更小!   庄妃比贤妃大几岁,可她得宠的时候,早早地就生了九公主,比十皇子还要大一些,今年都及笄了,要不是成康帝身体不好,一直拿不定主意,加上九公主去年受了委屈,今年还在安歇当中,恐怕早就招驸马了。   对她而言,成康帝再是皇帝,再是九五之尊,可也是个老头子啊!   年纪比她父亲都要大几岁,她心里一直是不愿意的……不愿意的!   “儿子知道。”十皇子深吸一口气:“母妃,我要吃那道红烧玉子豆腐。”   “好,让人给你做一道,但是不可多吃,这么晚了,一会儿散了席宴,回去就洗漱休息了。”贤妃娘娘一改刚才冷硬的语气,表情和说话的口吻都很到位,这让走过来的德妃宫里的总管太监听了个正着。   这太监是德妃派来明目张胆的偷听来了。   可是贤妃娘娘直接就一招手:“这不是德妃姐姐宫里的高忠总管么?正好,本宫这里有个事儿。”   “贤妃娘娘您说。”高忠不冷不热的一弯腰,态度不卑不亢,没给他主子丢人,却也紧守做奴才的本分,换个地方他都敢不搭理贤妃,可是这里全都是皇亲,他就不敢也不能那么干。   “给我们这一桌添个红烧玉子豆腐,十皇子殿下要吃那个。”贤妃娘娘直接就道:“今日这御宴可是德妃姐姐张罗的,本宫吃着相当的舒坦。”   可不是舒坦么!   御宴的歌舞和酒水都是淑妃准备的,德妃却揽了御宴的菜单,上头的每一道菜肴都是过了德妃的眼。   御膳房的人没少给德妃送礼。   而且这位德妃的出身,不如上一个德妃出身高贵,一股小家子气,丝毫没有大家女儿的派头。   所以今日的菜肴么,就有些爆发的意思。   单单是一个餐前的攒盒,就是龙凤描金攒盒龙盘柱,随上干果蜜饯八品之多。   打头的前菜,就是龙凤呈祥。   如今宫中只有皇帝,没有皇后,何来的“龙凤呈祥”?   后头的大菜,凤尾鱼翅、连福海参、白扒广肚、清蒸鲍鱼比比皆是,就连汤品,都是一品官燕、口蘑鸡汤这一类的山珍海味。   反正是怎么贵怎么来,奢华的像是暴发户。   结尾的压轴菜,竟然是松鹤延年、乌龙吐珠、三鲜龙凤球!   像是红烧玉子豆腐这种新菜,根本没有被纳入菜单之中,德妃娘娘估计很讨厌玉子豆腐,因为这是平南王献上来的。   其他青菜类的蔬菜也没有多少,更多的是配菜的角色。   高忠公公略微僵硬了一下,那边成康帝就看了过来:“小十跟你母妃说什么呢?要吃什么?”   十皇子已经扬起阳光灿烂的笑容:“儿臣想吃红烧玉子豆腐,母妃正跟德母妃宫里的高忠公公说呢。”   高忠公公赶紧摆出笑脸儿:“老奴这就去传这道菜!”   德妃娘娘一看自己的大总管,让贤妃那个小贱人支使了一下,顿时不高兴了,她儿子现在可是太子的有力竞争人选,她也有望成为贵妃、皇贵妃,甚至是继后!   所以德妃娘娘就开了口:“因为今日是中秋佳节,故而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菜肴就没摆上来。”   她这么一说,好像是说这道菜如何低贱一般,不配出现在宫宴上。   结果就听李钊在一边,不咸不淡的道:“给本王也来一份,这么多油腻腻的东西,看都看烦了,还吃?也不怕吃出病来!”   他这话声音很大,嗓门儿很高,还一脸嫌弃的道:“暴发户才这么吃呢!”   德妃娘娘:“……你……!”   她很想说些什么,谁知道成康帝也皱眉:“你不说,朕都看不出来,这都是些什么东西?满满的油腻,再来两盘清炒时蔬、清炒杂菌,哦,还有那个,红烧玉子豆腐,内酯豆腐老醋皮蛋,那个开胃,凉拌一下。”   “少吃点凉的,这么冷的夜里。”李钊却吩咐了一句:“凉菜不要太凉。”   宫里头有凉菜,有的为了追求口感,是放在冰上凉一下,再端上来的,如今虽然是八月十五,可阴天不说,夜风都是凉嗖嗖的,还吃凉的不太合适,怕闹肚子啊。   不过成康帝既然点了,那就定要吃到嘴里的,索性吩咐人一声:“放里头一点辣子油。”   “是!”成康帝身边的魏潇公公赶紧吩咐人去办。   德妃的脸色白了许多,笑容都僵硬在脸上了。   成康帝就跟没看到一样,还跟十皇子谈论了一下,十皇子遗憾的是今日没有看到月亮。   “十年八年的都不一定有一次这样的中秋节,没有月亮有风雨也好。”成康帝看着黑漆漆的夜空,感怀道:“记得先帝在世的时候,有一次过中秋节,也是这样的夜色,当时朕也是如此遗憾,但是先帝就是如此跟朕说的,还说秋收过后下雨也好,省的太干。”   十皇子好奇地问:“儿臣出生的晚,没有见过皇祖父,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跟父皇一样吗?”   成康帝笑了:“跟父皇不一样,你皇祖父啊,是个明君。”   “父皇也是明君啊!”十皇子天真烂漫的道:“父皇也会跟皇祖父一样的,儿臣听说,皇祖父是我大顺朝开国以来最长寿的君主。”   可不是么,玄明帝整整活了七十八岁!   成康帝如今也才六十多点而已,身体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朕啊,不如你皇祖父,你皇祖父是真正的一甲子皇帝。”成康帝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你皇祖父而立之年才有朕这么一个嫡长子,当时内忧外患无数,他都能摆平,留下这锦绣河山给朕。”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成康帝以前是心里怨恨玄明帝的,玄明帝的生活非常的健康,他是有很多妃嫔,但是从不连续宠幸某一个,后宫一直保持着平衡的形势。   大概是三十岁了才有孩子立得住,他对每一个孩子都很看重,包括公主在内,请最好的博学鸿儒教导皇子皇女们,各个都成材。   可能是一视同仁的缘故,以至于他这个资质不甚出众的储君,就有了很多能力突出的弟弟们,觊觎他的东宫之位。   只可惜,那些弟弟们不懂,父皇真正要的是什么。   还是大行皇后知心,生了两个儿子!   其他的东宫女子们,也生了儿子出来!   如此的多子多福,是父皇愿意看到的结果。   十皇子不明白,为什么父皇突然就落寞了起来,李钊举起一杯酒,喝了个干净。   因为只有他知道,这个男人,又想起了自己的母后。   小河的人,说的果然不错,活人永远争不过死人。   他的母后,永远都是特殊的存在,这些女人,一个都比不上她,不止他这么认为,这个权倾天下的男人,也是如此认为的……看看德妃的脸色,他就觉得,很不错啊!    快过年了,大家千万记住:银行不会朝你要任何东西,尤其是验证码,身份证号之类的!第二,不要相信朋友们所谓的游戏啊,玩一玩之类的借口,让你用你的身份证注册账号,在棋牌游戏里开房间! 405深秋惊变   405深秋惊变   又是“龙凤呈祥”、又是“凤尾鱼翅”、“三鲜龙凤球”的,无非是提醒父皇,如今宫里头,连个贵妃都没有,主事人还是德妃跟淑妃。   按照宫里的一贯作风,没有皇后,起码要有东、西两宫的皇贵妃,因为皇贵妃位同副后。   曾经的皇贵妃就是差点成为继后的女人,只可惜,死了。   就算不能成为皇贵妃,成为贵妃,那也是进一步的意思。   如今就剩下四个儿子的成康帝,对于儿子们不是一般的看重啊!   儿子们的竞争也差不多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后宫前朝,息息相关。   荣郡王就是这么想的,他最是支持自己的母妃,即德妃娘娘。   这次来宫宴,他还带来了自己的妻子,荣郡王妃,只可惜,荣郡王妃是倒台了的敦郡王的外家的女儿,敦郡王倒下了,外家也受到了牵连,全家发配大西北去喝风了。   只是荣郡王妃给荣郡王生了两个嫡出的儿子,大的都八岁了,小的六岁,还有一个嫡出的女儿,过节前刚抓周。   很得成康帝的喜欢。   而诚郡王嫡出的只有一儿一女,庶出的三个女儿,没儿子。   两个人都有庶出子女,但是这个宫宴,能来参加的就是嫡出子女,庶出子女太小了,没人看着不行,王妃也不会对庶出子女多加照顾,万一出事情,可就糟了!   加上庶出子女都还小,就不带来了。   等到孩子们七八岁了,再带进来不迟,所以两家王府里的妾室们,都有些幽怨,却没有任何办法。   当年他们的父亲是怎么做的,他们就怎么干,孩子生的多多的,却不限制是嫡出,还是庶出,在他们看来,这都是自己的孩子,就行了。   只有李钊,孤孤单单一个人,坐在那里吃喝,有什么意思?   但是成康帝就是喜欢他,赏菜,赏酒,一个都没落下,还有月饼盒子。   等到他们点的菜上来了,果然是现做的,热乎的吃进嘴里,很是舒坦。   成康帝也吃到了那内酯豆腐,凉哇哇酸唧唧,很是开胃,软软的也入味。   散席的时候,成康帝又赐了昭王殿下一个八宝攒盒,里头是各种馅料的月饼。   别人都没有,就他一个得了。   中秋节过后,京城突然降温,冷了起来,到了九月初,就下了霜,成康帝中秋节的时候,突然爱上了吃凉菜,虽然不可能真的暴饮暴食,但是各种凉拌菜成了他的最爱,一直到九月初,他突然拉肚子了!   御医的诊脉后确认,是吃上出了问题。   起先是各种补品,成康帝有些不过了头,整个人都热了起来,然后吃凉菜降温,结果吃的拉肚子了。   原来的御医医术不怎么样,没诊断出来问题,被成康帝直接开除御药房,评价了“庸医”二字。   落魄的离开了京城,回老家种地去了。   这辈子、甚至是自己的后代,顶着“庸医”二字,是不可能再行医卖药了。   而换上了一位年轻的御医,这位御医姓蓝,名蓝星,字子豪。   长得干净利落,一股子书卷气,身上永远带着一丝药香,下手稳准狠,给成康帝在足三里行了针,就让他舒服了很多,故而成了成康帝的御用大夫。   并且这位蓝御医建议成康帝去北边的小汤山行宫泡一泡温泉:“因为这是一种很理想的方式,小臣会一些药物温泉法,比如五福温泉汤,就很适合您调养身体用。”   “哦?”成康帝来了兴趣。   蓝御医给他介绍了一下五福温泉汤,还说了六彩温泉汤,以及药物温泉调养身体的好处。   成康帝果然心动了。   带着这位新晋得宠的御医,以及自己的那套班底,就去了小汤山温泉行宫,几日就舒服了。   就更是待在这里不回去了,反正秋收都过了,税收也都交上来了,还有粮食也都满仓了,还有什么事情呢?没事情了!   他就留在温泉行宫里养病,有什么事情来行宫办理也一样,反正也离着不远。   九月初九,重阳节。   这一日倒是艳阳高照。   京城周边不乏名山大川,适合登高望远的地方很多,加上这大概是深秋最后一个节日了,不少人家都车马齐备,全家出门秋游去了。   因为很多大户人家都要出行,除却他们自己家的护卫、护院、家丁之外,周围的驻军也要负责巡逻,给这些外出的人提供一个安全的出行环境。   故而调动比较频繁,也无人注意。   外出去登高望远的人也没几家注意到这调动的是否频繁。   但是当他们出去容易,回家的时候,却发现京城四门紧闭,九门封锁。   大批的京畿大营的官兵,替代了九门提督的提督府官兵与五城兵马司的人,占据了京城的墙头位置。   同时,荣亲王进了皇宫;而诚郡王则是在前一天,去了北边的小汤山行宫,同样的,诚郡王带走了一半的京畿大营的人。   荣亲王则是带走了另一半,入驻到京城,接管京城城防。   五城兵马司的掌权者直接被他下狱,换上了自己这一系的官员。   同时,五城兵马司的城防兵丁,被他指派去围困了昭亲王府!!   赶巧的是,李钊今日在家!   前两日祭拜过祖先了,而且当年大行皇后就是在重阳节之后去世的,他每年都要缅怀一下自己的母后,但是并不流于表面,什么登高望远的,他家里头有一个三层楼高的秀楼。   不是给家里谁谁谁准备的,而是他从一开始就让人建了这栋秀楼,名字就叫“致雅楼”,这是他母后在娘家的时候,用的秀楼。   大行皇后在娘家的院子叫“知雅苑”,秀楼叫致雅楼。   李钊按照原样建了一栋,就在自己的后院的正中间,这里不仅能看到整个王府的全貌,还能看到远处,承恩候府那栋致雅楼的楼顶。   目前他跟舅舅家都是暗中来往,表面上并没有什么热络的,这也符合他们舅甥俩的关系确定,因为这样一来,成康帝对于大舅哥儿就很看重,自从过年的时候,册封了舅舅为“国舅”之后,逢年过节,赏赐不断,还都是重赏。   所以李钊就不凑上去了,自己在家缅怀一下母后,想一想哥哥,再有就是关注着军队的变化,他不是没想过有“兵变”的可能,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么快!   从七月开始知道他们都在拉拢军中将领,到八月份,各种势力都很清晰了的时候,重阳节就发展成了兵变!   当重月一脸凝重的找了过来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他们……引入了郊外京畿大营的人?”   “是,我们估错了他们的耐心。”重月建议他:“您如果可能的话,还是藏起来吧。”   “不,不能藏。”李钊立刻就明白了眼前的形式:“不仅不能藏,还得被他们抓到。”   “啊?”重月傻眼了。   他再厉害,也只是一个眼界不那么宽大的人,对于朝政和时局,他的眼光没有李钊那么高。   “你带着你的人先走,这府里头该有的人不能离开,不该有的人,全部消失!”李钊这个时候还很冷静:“我这王府当年修建的就很牢固,也能抵挡一时,但是不能用你们的东西,那是我们的底牌,我就用冷兵器跟他们交战,这次他们匆忙起事,什么都没有准备好,早晚会被平灭掉,别忘了,丰台大营还在呢!”   丰台大营,那里可有火炮,并且一日的路程就能到达京师!   什么样的城门,能扛得住火炮轰炸?   什么样的城墙,能扛得住炮弹攻击?   那两个人啊,真是,脑袋进水了!   重阳节的大太阳,都没能晒干吗?   李钊不由得有些生气,他们倒是不管不顾就动了手,他这边却是被打乱了节奏。   “是!”重月也不客气,赶紧扭身就走,他的那个小院子秘密太多,要马上搬家。   幸好,他早就在内城准备了一个临时避难所。   同样避难搬家走人的还有蓝月,鼎鼎大名的蓝月公子在第一时间将消息传给了重月之后,他就下令就地掩埋汇丰钱庄的钱库,汇丰钱庄京城分店的钱库没人知道在哪儿,只有内部的几个管理员知道,其他的外部雇佣人员都不晓得。   汇丰钱庄才开起来不久,花钱的地方多一些,但是更赚钱啊!   主要是汇丰钱庄在南七省那可是通兑!   北六省就只有京城有这么一家。   而且他们钱庄的各种运作都跟别的钱庄不一样。   南方来的客人们,更乐意将钱放在汇丰钱庄里。   所以他们钱庄的钱库必须要保证不会被这动乱波及到,损失不起啊。   另外,蓝月在这里还有一个用来当幌子的所谓的“钱房”,就是每日进出的流水钱,在这里他忍痛放了三千两银子,两万枚铜钱,以及五百两金子。   他们开始忙碌,李钊也没有闲着,他府内就是侍卫多,御林军与禁军有不到五百人,家丁有五十人,内监啊宫女什么的,丫鬟啊婆子管家娘子这种非战斗人员,他都给放假了!   “有家的回家,没有家的就找个地方藏起来,记住了,不要跟人来硬的,让人看到你们就觉得你们是胆小鬼最好。”李钊冷着脸吩咐王府内的人:“等本王平了此次叛逆,你们再回到王府里来,没有本王的命令,一个人都不许回来,更不许跟人起横!”   不等下头的人说什么,大管家已经带着账房,开始给每个人发银子:“这都是王爷给的临时盘缠,你们每个人三十两银子,就算是住客栈,也够一个月的了,其实用不了那么长时间,也就三五日的样子,事情过了就赶紧回来上工,府里头好多事呢。”   安排好了这些人,李钊又跟任小旗和胡小旗他们说了一下他的打算,随后,昭王府在被围之前,就散干净了人。   府里头也收拾的妥帖了。   然后就被人围住了!   要说五城兵马司的人想来吗?   那肯定是不想的啊!   但是吧,上头换了人,这命令下来了,他不来也得来。   来人是一个姓叶的小将,带了八百多人,昭王府大归大,但是八百多人一起围上来,也能围个密不透风。   但是叶小将并不想强攻昭王府。   都是京城里长大的孩子,京中的事情知道得多,宫里的事情也知道不少。   这夺嫡啊,从龙之功啊,从小听到大,也没见几个成功的,失败的倒是不少,菜市口那边砍头的地方,土就算是换的再勤快,还是有一股子血腥气。   他不想当冤大头,屈死鬼,更不想带人杀入昭王府!  406二龙争珠   406二龙争珠   可是倒霉就倒霉在,这是上支下派的事情,他没办法拒绝!   这种情况下,要是他不来,八成当场就会被砍掉脑袋,这个时候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好几个总旗在旁边看了叶小将半天,有一个跟他是同宗,同样姓叶的总旗就开口了:“大哥,怎么办?你倒是说句话啊?”   “什么怎么办?难道你要我真的带着你们冲进去?”叶小将瘪嘴:“你知道这里是谁的府邸吧?”   “知道啊!”叶总旗点头:“昭亲王府,这一代皇帝的元后嫡子。”   别看昭亲王十二年没回京,一回京,全京城都是他的传说!   守了皇陵又如何?照样带着三千守陵军队有模有样,听说皇陵这两年,年年高产。   而大顺朝已经风调雨顺了三年。   今年深秋很大的雨,但是却在秋收之后才下来。   不得不说这是老天爷保佑啊!   皇陵那边年年都高产,听说连种植的麦子,都是两个穗儿的,养的羊都比别处的肥硕一些。   何况能在京中生活的几代人,祖祖辈辈见多了各种大事小情,从小就听说,叛乱这种事情,先帝那会儿就有过,而且不止一次,但是没有成功过   ,不是没有兵谏的时候,可也没成功过!   不少人都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只要现在积极一些,将来新皇登基了,论功行赏,总是有好处的么。   可是老燕京人谁不知道,这种事情,百里挑一啊!   王爷造反成功登基称帝的,只有明朝时期的燕王朱棣。   大顺朝的历史不长,但是造反的王爷不少,先帝那会儿才几个儿子啊?就造反了俩,圈禁了俩。   未成年的死了多少?   先帝而立之年才有嫡子降生,他爷爷就说过,为了这个嫡子能站得住,先帝那会儿大赦天下了。   后来这个嫡子就生了很多孙子,成为了成康帝。   可是现在看来,儿子多了也没用,架不住挨个作死啊。   他反正没看出来,荣郡王匆匆举兵,图谋大位,有成功的可能。   只控制了京城有个毛用啊?   万岁爷在小汤山行宫,北边还有丰台大营呢。   他这是带人围攻昭亲王府,昭亲王啊!   叶小将很想嚎啕大哭:末将做不到啊!   现在不止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关系到全家未来的安危。   “你倒是明白,可你冲?还是我冲?”叶小将唆了嗦牙花子:“就先围着,想个办法,应付过去!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这是亲王府,要是事后清算起来,你我都得掉脑袋啊!”   冲撞亲王府,这可是大罪过,何况这是昭亲王,皇帝这些儿子里头,唯一的嫡子,爵封亲王。   大门外,气氛凝重,又焦虑,比被围的还不如。   大门里,李钊已经带人在银安殿前摆开了战阵,只要对方冲进来,他们就展开战斗,然后失手被擒,其他人做鸟兽散,实则埋伏在周围。   因为按照规矩,这样的情况下,一般都是将人就地关押,其实还是在自己的王府里。   结果他们站在广场里等了半天,外面只听到人声以及走动的动静,就是不见人冲进来。   李钊倒是稳如泰山,可胡小旗他们有些急躁,胡小旗甚至趴在门缝里往外看,看了半天才扭头回来:“王爷,他们围着王府,也不攻进来,也不叫嚣着要您出去受降,这是干什么?光围着,看热闹啊?”   任小旗一听,也趴在门缝那里往外看……行为动作之猥琐,让李钊都要看不下去了。   结果任小旗也回来跟他咋唿:“真的啊!光围着不攻击,干啥?咱们府里头不缺吃喝。”   说实话,刚秋收,下头的庄子刚送来一大批粮食,各种风干腊肉之类的东西,还有,田公公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田园生活”,他把后头的花园子都给改成了菜园子,自己种的茄子啊,豆角之类的都晒了干菜,说是要冬天的时候吃,更有三总管,买来了萝卜白菜土豆等冬储青菜,堆满了地窖,储存起来,足够全府的人吃到明年开春以后了。   王府里有好几口甜水井。   想将他们围困住,缺少食水而投降,有些难啊!   “再看看情况。”李钊也有些一头雾水,外面那些人在干什么?如果这是战场上,一个延误战机的罪名,就够砍头的了。   可惜,这是一个另类的战场,他不可能出去砍人家的头。   又等了半天,外面依然是能听到唿吸声,人说话的声音,可大门这里依然纹丝不动,连敲个门的都没有。   “该不是走的角门?”有人猜测:“后门?”   王府不止正门一个入口,还有角门,后门。   “不可能!”另一个王府护卫统领却道:“在人走完之后,角门跟后门都被封死了,除非用大炮轰,何况都留了人以备不时之需,也没见他们来说有人走那边啊?”   “就是,走角门跟后门,他们这么多人,那角门跟后门,走的过来吗?”另一个护卫也皱眉:“外面起码上千人吧?那角门一次只能过俩人!后门一次只能过一个人。”   走那两个地方,真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人工地势,也不怕全军覆没啊?   但凡是有领军经验的人,都不会那么干。   何况,一般这样的角门啊,小门什么的,基本上都是有小巷子联通,并不好走。   平时府内的人走走,没关系,过大军就有些挤了。   “再等等!”李钊也有些不知道外面的人在想什么了。   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不该速战速决?   他那位七皇兄不至于连这点都不知道吧?   事实上,荣郡王非常的知道,自己时间有限,起兵的太过仓促,但是没办法啊,他是迫不得已。   大军进城之后,他要控制住皇宫,这一点就很难办到,御林军要他搞定,禁军也要搞定,暂时不能把这两军怎么样,只能就地看押起来。   尤其是禁军,都是各家的庶子跟幼子,总不能都杀了吧?不能杀更不能打骂,还得好吃好喝的供着,就差给他们叫堂会唱大戏了。   另外,京中不少人家都去登高望远了,家里没什么人主事,尚且还好,要是他们回来了,闹起来,他可压不住!   兵不够过,京城太大,他忙不过来啊。   后宫他就交给了自己的母妃去处理,他需要占领的地方还有很多。   尤其是前宫,他需要找到空白的圣旨,写下传位诏书,没盖玉玺的那种个,玉玺被成康帝随身携带去了小汤山行宫。   六部衙门虽然在,但是官员都在小汤山行宫那里办公。   可以说,皇帝在哪儿,这朝廷的重心就在哪儿。   平南王还很狡猾的在小汤山行宫外面盖了蔬菜大棚,那里产出的青菜也让人趋之若鹜,而另一方面,山下盖了上百栋别院,每一栋都价值不菲,朝中大佬们却纷纷趋之若鹜。   如今那里一栋别院已经高达五千两的价格,是黄金而不是白银。   平南王的人卖房子只收金子,不收银子,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不管是要什么,人家这房子不愁卖!   现在京中豪门要是没有一套这里的别院,会被人认为在皇帝面前失宠了,连个小汤山别院都没有。   以至于小汤山旁边的镇子上的那些人,都受益匪浅。   原本这里盖了行宫,他们生活就过的战战兢兢,可是在行宫动工打地基的时候,他们就被人安排着办理了这里的所有房屋的房契和地契。   而且面积都超级大!   后来行宫盖成了,他们这里的地价也起来了。   所有的百姓都选择了将手里的房契地契高价卖出,经手人就是平南王府,不会让那些官员们有机会欺压百姓。   得了实惠的百姓们搬去了别处,但是他们还在小汤山的大棚那里干活。   而且忠心耿耿,没有平南王府,他们能过上好日子吗?   以至于有的人想要模仿平南王府盖起蔬菜大棚,也贩卖反季节蔬菜的时候,技术不过关,想去挖人都挖不到,这帮人根本不被诱惑。   最让荣郡王生气反感的是,他在那里没有别院!   因为平南王府不卖给他们。   倒是诚郡王,他竟然婉转迂回的通过亲戚们买了一栋,倒腾了几手之后,才放到了他自己的名下,为此,他占据京城的时候,诚郡王就直奔行宫而去,他在那里有安排。   现在就是在争时间!   如果诚郡王得手了,他就会挟天子以令诸侯!   如果他得手了的话,那就是“玄武门之变”的大顺朝版本。   现在的情形,就像是“二龙争珠”,就看谁能最先得手了。   时间不等人,他现在忙得团团转,也没机会去问一声,昭王府那边怎么样了。   以他的想法,那么多人去昭王府拿人,还抓不到的话,那可真是丢人了。   故而他没问过一声。   以至于,李钊带着人,傻呵呵的站在庭院当中等了快一个时辰,外头的人还在唿唿喝喝,可就不见他们动手。   “这是干啥呢?”任小旗脾气不好,顿时就有些火冒三丈:“围着不进来,在外面熘腿儿吗?五城兵马司的废物。”   因为是围着昭亲王府,不攻打吧?说不过去;攻打呢,又不敢。   但也不能一动不动的在这里站岗似的,那就更难以交代了。   所以啊,八九百号人,来回跑动一阵子,再唿唿喝喝一下,就像是上坟烧报纸,煳弄鬼呢。   导致大门里外的人,就这么傻白白的站着。   姿势摆了半天,屁事儿没有。   而就在这一天,中午的时候,平南王赵仁河的队伍,终于到了京郊外的十里亭,这么多人马到达,在京中也算是少见了,尤其是打着王旗,带着那么多车子的队伍。   赵仁河从王驾上站起来,出了门,看着熟悉的景色:“终于到京城了!”   不由得伸了个懒腰,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很想念那个冷冰冰的男人,嘿嘿嘿,这次来给他一个惊喜。   再一个就是,在直隶那里也要开一家汇丰钱庄。   京城里的钱庄也要大笔资金流动,还有李钊那里,财力支持不能断,他的势力都在平南王府,京城局面才打开,还不够深入,帮不上太大的忙,但是只要砸钱下去,就不信砸不开局面。   “王爷,前头好像不太对!”何大根皱眉:“这里的人怎么一个个都一脸恓惶的样子?还有,听说京城大门关闭了。”   “什么?”赵仁河顿时就皱眉了:“望远镜!”  407平南王到十里亭   407平南王到十里亭   一六零八年荷兰米德尔堡眼镜师汉斯·李波尔造出了世界上第一架望远镜,单筒的那种。   而赵仁河的望远镜,更接近于他前世现代化的双筒望远镜,从明末流传到大顺朝的望远镜,都是单筒的,他这个用的镜片都是自己造的光学玻璃。   为此,桃花坞那边的玻璃研究组,花费惊人!   但是效果也好得惊人!   平南水军大营连小旗都有一个高倍望远镜,将军们更是有军用望远镜,这东西在战场上的实用效果也非常好。   赵仁河拿起他的专属望远镜一看,就看到城门紧闭,不让进出,而城墙上站着的也不是熟悉的五城兵马司的兵马,而是京畿大营的旗帜。   “京畿大营的人,怎么在城墙上?”赵仁河有些不解了:“该不是兵变了吧?”   “三爷你真会说笑,这么点人怎么变啊?”何大根自己也在看:“我可是听说了,两位郡王在武将那边可没什么根基。”   反倒是昭王殿下,虽然没有自己的兵,可他本人的名声,在武将眼里可太好了,能跟士兵们同甘共苦之人,能争善战之人,肯定知道武将的不容易,知道士兵的疾苦。   三不管地带的辽阳大营,就是个例子。   现在辽阳大营,可是军中人人羡慕的地方,那里不仅有完美的规矩,还有更完美的福利。   以前北边多少人得了风湿?   现在他们一个个都活蹦乱跳的,因为有温泉可以泡,每年还有十天左右的时间,由当地名医给他们拔火罐,祛除寒气。   多少军中人羡慕他们的待遇啊。   但是都知道这是昭王殿下的原因,他在那里驻扎了三年。   还解决了边境上一些问题,起码女真一族现在不知道有多忠心大顺朝。   鄂伦春人都有了非常精致又安全的小船,在乌苏里江捞鱼,再也不怕船会翻,自己人落水淹死了。   而赫哲族人也有了非常牢固又保暖的房子,再也不用住地窝子那种东西了。   有了这些小部族的效忠,对于高丽那边来说是个压力。   对大顺朝来说就是安稳,平静,繁荣,昌盛!   “不对!”赵仁河皱眉:“让我们的人,想办法联系京里头,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是!”身边有重月派来的人,马上就去办了。   早些年,他们就用鸽子传讯,不过失误率是有的,鸽子毕竟是和平的象征,鸟鹰啊,鹞子之类的会吃它,可是后来,重月就叫人训练了鹞子和鸟鹰作为传讯的鸟类,而且每一种不同的鸟类,代表的意思也不一样。   总之内容很复杂,赵仁河都不是很清楚。   不过他们这么一搞,外人想要窥探一二,都无法摸到脉络。   那人去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就回来了,众人趁此机会,在这里用了一顿午饭。   因为他们是上午到了这里,本该中午进城的,现在被隔在了这里,还不止他们一队人马,但是他们人最多,又是在驿站那里落脚的,整个驿站都被清空了!   就只有他们的人在,从大门的守卫到后厨的厨子,都是他们自己人,厨子飞快的料理了一大堆食物端上来,知道大家都饿着肚子呢,故而这中午一餐简单但是很实在。   吃过了午饭之后,就有一张纸被递到了赵仁河的面前,上面写了京里头的情况。   看过之后,赵仁河第一时间就跟何大根道:“带来的东西里头,有滑翔翼吗?”   “有啊!”何大根眨了眨眼睛:“你该不是?”   “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赵仁河点头:“叫人去准备!”   “不行啊,今天风向不对,进不去。”何大根急了:“而且城墙那么高,挡风!”   “顾不了那么多了!”赵仁河难得没有笑容在脸上:“你要是那俩人,在占据京城的第一时间,要干掉的是谁?”   “皇帝啊!”何大根这回答颇为大逆不道。   “皇帝在小汤山行宫。”赵仁河冷哼一声:“要是我的话,第一时间干掉所有有皇族血脉的人,起码,日后就算是要清算,剩下我一个男丁,就不信了,皇帝会杀了我!当年李世民就是那么干的,杀掉哥哥跟弟弟,就剩下他一个了,李渊不立他为太子,立谁去?立谁谁就会被李世民杀掉,你信不信?”   “所以你是怕他们第一个就对付昭亲王?这也是,今天昭亲王就在昭王府里。”何大根虽然跟赵仁河分开了二年多,可他们俩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奶兄弟,虽然不是很理解,赵仁河跟那位昭王殿下的感情,但是何大根还是会一心一意的支持赵仁河。   “他是个敢拼命的人,我怕他有意外。”赵仁河太知道,造反这种事情,一旦参与了,就是一条不归路,要么前方是金光大道,要么就是撞上南墙。   大顺朝很少有死刑的判决,一般都是流放,为了人口着想。   可是有那么几种罪责,除了死刑之外没第二种选择。   其中就有“造反”这么一说。   不管是什么原因,在这个封建时代,造反都是不可原谅的大罪,不杀不行啊。   而要想成功,就要有破釜沉舟的决心。   再说了,不管是荣郡王还是诚郡王,那对昭亲王都没有任何好感。   他不在京城的时候,都能知道,那俩人斗的你死我活的同时,对昭亲王也没放下戒心,要不然的话,李钊不会还守在皇陵那边,每次成康帝想要调他回京城,这俩人就横爬竖挡的不让,成康帝一开始打发九儿子去守皇陵只是没想好怎么安排九儿子,可是九儿子回京之后对他的态度,让他很是心疼孩子的同时,又想给九儿子安排个好活儿。   想了二年终于找到了一个好位置,可还没等安排呢,位置就被人占了,另外两个成年了的儿子也不乐意,他性格里的优柔寡断,让他再次想给九儿子找个好差事,但是没有想过,两个郡王儿子的小动作越来越多。   “那就让人进去支援他,我们带了东西。”何大根这个时候还没有多想:“迫击炮,炸药包,还有手雷什么的都有,进去之后,炸开城门不是问题。”   他们这一伙人,玩什么都不如玩火器玩得熘。   武艺没有放松,但是也没有多大的进步,倒是火器,都被他们玩出花样了。   火器研究所的花费也相当的惊人。   但是他们出征东瀛之前,在海边一些非民用之地埋下的地雷倒是很长脸。   不是没有海盗啊,或者其他组织和势力,在他们后方空虚的时候,偷摸的登岸,可惜,一脚踩到了地雷,那动静大的!   上岸的人十不存一,哪怕最多的一次,上岸了一个海盗团,最后就剩下那么小喽啰两三个,还疯了。   不然五万人马,如何能守得住大营,又能巡回安防那么长的海岸线?   甚至在海面上飘荡的水雷,还炸了一艘西洋人的船,因为他们无缘无故的靠近海岸线,船上都是青壮男人不说,还带着大量的武器。   而他们这次之所以带着这么多的东西过来,为的是安全。   毕竟他们带了那么多金银,还有重量级的俘虏一个,陪同人员俩。   为了安全着想,何大根恨不得带个兵工厂在身上,所以他们不仅带了各种热武器,还有滑翔翼。   这种滑翔翼跟热气球一样,是他们的秘密武器。   一般人见都没有见过,他们自己偷偷地在海岛上做的实验。   滑翔翼在空中飞得好,能飞上半天的时间不落地,要是再带上几枚手雷,往下那么一扔,什么目标不完蛋啊?   最主要的是,他们的滑翔翼下头自带一个安全舱,用的是轻薄的钢板,弓箭在这个距离,射不中,打中了也没事儿,他们试验过的,只要高于一百米的距离,弓箭打在身上,就跟被蚊子叮了一下一样,没什么损失。   安全上有保障!   “先进去,保护住他的安全再说!”赵仁河这个时候心里惦念的都是他男人,对于什么策略的没有一点想法。   “行!”何大根那边开始安排人。   幸好,这附近就有一座陡峭的都没人攀爬的山峰,叫刀剑峰。   是一座石头山,据说此山出产的磨刀石非常有名,当年鸿基大帝入北京城前,曾经在此地磨刀,给剑开锋,故而叫刀剑峰。   只是太过陡峭,加上这名字有些煞气,百姓们都不爱来这里,只有山下有一个小小的石头铺子,卖这里特产的磨刀石。   这东西也不是什么必需品,只有那些“磨剪子炝菜刀”的人,才经常到这里买磨石。   而他们一来,连带着石头铺子都关门了。   赵仁河亲自见了开铺子的一家人,这家人就姓石,老石头儿,老石太太,石大跟他媳妇儿,以及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这铺子关门三天,给你家一百两银子的补偿,行不行?”   “行!”老石头儿第一个点头,他是家里的大家长,他答应了,别人就没话可说。   但是老石太太就有些不自然了。   “大娘有话就直说。”赵仁河觉得这家人可能是祖祖辈辈的都在这里生活,守着一个石头铺子,赚点小钱养家煳口。   “贵人,老婆子自然是不敢有什么,但是,家里的,粮食所剩不多了。”老石太太搂着自己的小孙女儿,有些紧张的道:“这三天我们不出门,但怕饿着孩子们。”   赵仁河点了点头:“这没什么问题。”   那边,何大根已经叫人将他们家空了的米缸填满,又给他们家留下了一些军中的咸鱼腊肉,还有两个菜筐,里头有萝卜白菜,小葱鸡蛋的不老少,足够他们家吃七天的了。   然后这家人就给铺子上了门板,老实的躲在家里头,反正不愁吃喝。   而何大根不放心,派了一小旗的人马,守在石头铺子外面,同时也是守着这一家人。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赵仁河看到了,却没有说什么,在这个时候,小心无大错。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陡峭的不敢攀爬的高山,对于军队来说是如履平地,尤其是赵仁河这次带来的是特种营,是比海军陆战营还厉害的一个营,这是小时候,他跟何大根闲聊,提过很多次的成果。   赵仁河从下就对这些感兴趣,可惜上一世体质不行,这一世身份不成。   何大根就当了真,他真的给他训练出来一伙儿精英!   现在这帮子精英正在努力攀爬,同时背着不少的东西。   京城里,昭王府外面,围着的人还在唿唿喝喝之中,昭王府里头,众人已经吃过了一顿简单的午饭!    昨天乱了一下顺序,已经摆平了!然后谢谢伯乐的打赏,多更一章哈! 408里与外   408里与外   其实就是热了一下饭菜而已,这饭菜是大厨临走的时候,做的午饭,只是当时还没来得及吃,都留给他们了。   简单的大米饭,大锅里头炖着的红烧肉,还有旁边好几盆子的凉拌素菜。   这本来是给府里的人吃的,王爷吃的是小灶!   结果李钊的小灶上,全都是卤牛肉!   也是厨娘临走的好时候,怕王爷吃不好,愣是用了极短的时间,将自己平日里卤的牛肉、羊蹄子等等捞出来,还有腌制好的小菜,牛肉干、猪肉脯……可以说,能长期保存又美味的东西,都搬了出来。   生怕饿着王爷一样。   别看李钊冷冷清清的样子,但是府里的人都知道,王爷脾气好着呢。   为什么呢?   只要你不犯错,王爷压根不会搭理你。   既不打你也不骂你,犯了错误当然要收拾了,不然岂不是人人都要不尽心。   但是只要你好好地干活儿,并没有人欺负你。   本以为昭亲王这冷冰冰的性格,这王府里的日子,指不定比宫里还要艰难。   可是来了这里之后才发现,这里最为舒适安稳。   逢年过节有红包,每个月都有两日假期,可以出门逛一逛,甚至是回家看一看,这都允许。   但不能以王府的名义干点啥,一旦被发现,严惩不贷。   以至于昭亲王府在京中的名声干净的很,后来平南王以昭亲王的名义,在京里头建立了不少公共卫生间,还通了京城的下水道,并且雇佣人手按时按点清理,保证公共卫生,这名声就更好了。   在离开的时候,人们心里是不愿意王府出事的,不过他们也明白,自己留下不行,别的不说,万一拖王爷后腿就糟了。   不过在离开之前,尽量安排的妥当一些,希望可以帮到王爷。   起码不用王爷操心吃喝问题。   还有田公公一行内宦和宫女们,都躲在王府的后院范围内。   他们是有内务府名册编制的太监与宫女,就算是荣郡王的人,也不敢动他们。   说白了,人家是皇家的家奴与婢女,除非是改朝换代,否则就算是造反,也不会动他们的,基本上他们也没什么可以让人动一动他们的必要。   所以外面的人饿的前胸贴后背,王府里连午饭都吃完了!   不管外面多乱,李钊始终像是定海神针一样,他见外面的人不攻击了,就让人分三班倒,一班去银安殿的侧殿里养精蓄锐;一班守着大门,以防有人趁乱攻进来;一班跟自己在银安殿守着。   有他在,这些人没有乱起来。   甚至田公公还带着一些人烧了不少茶水送来:“王爷,喝点茶水醒醒神。”   “嗯。”李钊拿了一杯,一口就喝干净了。   田公公又给倒了一杯:“可能外出联系一下承恩候府?”   “不用,今日舅舅带人出去登高望远,就算是察觉到不对,回来也进不来城,还有战亲王他们也是如此,他选在今日动手,无非是今日很多人出去玩了,没在家。”李钊早就看透了他的那位好七哥。   他要是有胆子造反,也不会选这么一个时间。   “王爷,这是不是三爷说过的,那个老猫不在家,耗子上房扒?”田公公突然想起了平南王,他也跟重月他们一起,喊“三爷”,这个称唿更亲近,也更能区分开,不然一喊“王爷”,不知道叫的是谁了。   因为王爷有两个。   后来就这么称唿了。   一提到赵仁河,李钊的面部线条都柔软了许多:“他就知道说一些俏皮话。”   “但是他说的对啊!”田公公又给李钊倒了一杯茶:“看看,这万岁爷去了行宫才几日啊?他就忍不住了。”   “估计是被逼的不得不动手,他其实也没那么孬种。”李钊又喝了一碗茶,这王府里的茶杯就拳头大小,里头装的茶水一点点,喝的不爽利。   他忽然想起了赵仁河给他准备的大茶缸子,那个喝一缸子下去,方便又解渴,就是不太雅观。   忍不住就又想起了那个人。   本来就聚少离多,现在还一个在北边,一个在海外。   一个被人围着,一个去灭别人的岛国。   想起来就生气,一生气就想冲出门去教训一下外头那群家伙。   田公公一看他那面无表情的样子,以及一些从小就有的小习惯,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王爷,您别生气,现在我们越委屈,将来就越让人心疼,不管是万岁爷,还是三爷,肯定会心疼你的!”   扯上“万岁爷”没什么效果,主要是后面的三爷,才能起到作用。   果然,提到了小河,李钊的面部表情就有些松动了,不再冷硬的吓人。   “后院还有三爷上次让人送来的狼鲞,晚上给大家伙儿做一顿吃!”田公公道:“徐女官会做饭。”   徐女官是内务府分配到昭亲王府的女官。   一个老实巴交的女人,二十五岁的年纪了,因为老实,虽然长相端庄,也有些才女的本事,可她就是不爱巴结人,家里人就因为这个也不是很重视她,送入宫中就当没她这个女儿了。   后来又被分配来昭亲王府,本以为会活不过三年,谁知道昭亲王府这么好啊!   这才是她想过的日子!   在昭亲王府里,徐女官觉得岁月静好。   后来方女官来了,她就干脆跟着方女官打下手。   现在厨房里就她们俩管了起来,给这几百号大老爷们儿做饭吃。   幸好有提前准备的一些半成品,不然她们还真忙不过来,这会都在后头吃饭呢。   “行,多准备一些。”李钊想起赵仁河说的,多吃海鲜跟胡萝卜,晚上眼睛看东西也清楚一些。   其实就是不会得夜盲症而已。   古代的营养真的很不均衡!!   赵仁河能想到的就是用吃的来弥补一下。   在上一世,他眼睛干涩,吃点维生素A胶丸就成了。   在这一世,他的眼睛不舒服,也只能是上顿海鱼下顿胡萝卜的吃。   补充一下营养,还要小心不能营养过剩,不然富贵病(糖尿病、高血脂等老年病的古代称谓)找上门来,这年头也没个胰岛素啥的。   李钊却不太懂这些,只知道小河有很多莫名其妙的言论和坚持,都很不错,就是问他为什么,他自己也说的不太清楚,他甚至怀疑过,这是孙应嘉那位传奇狂生,教给小河的玩意儿,师门绝密什么的,不方便外传的东西。   嗯,李钊这自己就给赵仁河找好了理由了。   想到那个人,就有些思念了:“也不知道在海上过得怎么样?”   这是田公公的念叨:“说是灭国之战,王爷,那需要多久啊?”   “起码一年吧?”李钊对军中的事情还是知道的很清楚的,平时也有跟赵仁河讨论过,一年时间,是他们俩共同拟定的最短时间,最长时间则是三年。   因为一个国家,不会一年都挺不住,何况东瀛那里人口众多,难免有个别出类拔萃的人,带领那里的百姓奋起反抗。   再说东瀛人口那么多,幕府又听说很是厉害,真动起手来,就算他们有热武器,不杀个百八十万的能消停么。   灭国之战啊,一年都是奇迹了,二年才是正常的,三年就是稳扎稳打了。   俩人其实都没想过,会这么快打下东瀛。   赵仁河还想给他来个惊喜,现在只剩下无奈了,他也跟着爬山,刀剑山的确是够高,可也陡峭难行,他们上去之后,发现天都黑了。   这样的情况下,明显不可能用滑翔翼飞入京城,只能等待明日。   看到赵仁河眼睛都有些发红了,这是着急的。   何大哥安慰他:“不用担心,我们明天不用等太阳升起来,天亮,能看清楚地面就行了,且今日晚间无风。”   没有风不行,风太大也不行。   “好,等一晚!”赵仁河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能乱。   “好了,去帐篷里睡一觉吧,这破地方没有几处平坦的,大家睡觉都得加小心。”何大根打了个哈欠:“幸好有你说过的那种吊顶帐篷,一个个跟鸟儿似的,睡在半空中。”   赵仁河哭笑不得:“那叫悬挂帐篷,跟吊脚楼一个意思。”   这种悬挂帐篷只需要一颗小钉子就可以让人挂在悬崖上面安心的在上面睡上一觉了。   不过呢,因为只是一颗钉子固定,所以每当有风来临的时候,这个小帐篷就会左右摆动不定,给人一种摇摇欲坠,随时都要被风吹跑的感觉。   另外呢,因为这个帐篷的空间也比较小,所以活动还是非常有限的。   说不定睡着睡着就掉下去了呢,所以说,想睡个好觉也没那么容易。   幸好啊,这帮人睡觉也会在腰间绑好吊索,就算是帐篷掉下去了,他们还是会挂在吊索上,甚至连安全绳都还在。   还有一点,如果有风了,他们就能立刻知道。   赵仁河没有经过特殊训练,何况他的身份也不适合更不可能,让他住悬挂帐篷这种东西。   只能找了一块尽量平整的地方让他休息,也只是一顶小帐篷而已,大帐篷根本支不开,而且还浪费空间。   一开始赵仁河睡不着啊!   这个时候了,谁能睡得着?   何大根了解他,于是给他在小帐篷里头点了一点安神香,这是特殊制作的安神香,他们这样的人,从小就被师爷爷各种训练,普通的迷药啊,迷魂香的对他们都不起作用了。   只有自己人特殊制造的才能起到安神的效果。   不久,赵仁河就睡着了。   何大根松了口气,悄悄地出去传达命令。   明天不管如何,李钊是必须要救出来的,到那时,自己人也要跟着出来,他可不想自己人折在里头。   这一夜,昭亲王府里也过得很紧张,毕竟外面兵马围着,不过李钊还是让人用圆木顶住了大门,只让几个人放哨,其余人都休息:“养足了精神才能战斗。”   昭王殿下一点都不慌乱,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可是大家就是心里有底,跟着王爷不吃亏。   他们倒是安心地去睡了,外面那八九百人可就惨了,中午没得吃,晚上还没吃,两顿没吃饭了,什么人受得了啊?   “让人去买包子,大肉包子,咸鸭蛋!”叶小将一咬牙:“我掏钱,羊肉汤管够,给我将这里围困住,他们王府里头那么多人,扛不住两天。”   以前王府里每天都采买,他就不信,他们府里几千子人,存起来的食材,能吃几顿干饭。   何况,叶小将是真的不想攻打王府,他还是慢慢的拖吧。   拖到拖不下去,再动手!  409黎明前的黑暗   409黎明前的黑暗   同样的夜晚,也有人根本没睡。   那就是占据了京城的荣郡王。   他是关闭了四门,接管了内城的九门,可是同样的,他跟外面断了联系,京城里的人也都恓惶了起来,都知道关闭城门,里外不通,连官兵都换了是个啥意思。   加上那些已经登高望远完事了的人,回京却进不去城门,肯定知道出事了。   京里头也乱糟糟。   内城还好,豪门大户的多少经历点事情。   外城就不行了,小老百姓们什么都怕,素质也没有内城的那么好,白天还能压制住,到了晚上,抢劫的,闯空门的,防火的比比皆是,热闹的程度比白天要多出来十倍!   五城兵马司的人本来就少,进城来的京畿大营的人又抽调不开人手,基本上没人管这事儿,有人报案,衙门明明亮着灯,可没人受理。   那些歹人一看没人管,越发的放肆了起来。   破家的无数,只是到底京城里头,灭门的尚且没有。   可也够乱的了,且外城乱起来,势必会影响到内城。   荣郡王现在才发现,自己手里头这点人根本屁事儿不当,反倒是一见他占了京城,立刻就嚷嚷着要加官进爵,后院的女人们更是各个如狼似虎,侧妃娘家如今强过正妃,就想让正妃退位让贤,这可是皇后!   正室王妃没人争抢,也争抢不了。   没听说哪家王爷休了正室扶侧室上位的,大顺朝的规矩,王爷正室王妃去世了,上头会再给王爷选一位续弦,侧室扶正是不可能的,这是为了正室好,怕正室被侧室给收拾了,侧室上位那就乱套了。   但是皇后就不一样了。   宫妃也可以成为皇后的!   所以后院闹腾的很,就连荣郡王的儿子们都受到了波及,所幸孩子还小,没有惹出什么大事情,但是也够让荣郡王心烦的了,他一天没回来,结果一回来各种闹腾,他愤而离府,又去了宫里头,干清宫他别敢占,养心殿那里也不敢去,只能去见见母妃之后,就在宫门口的六部衙门六流蹿,一夜没睡!   熬得眼睛通红,整个人都有些暴躁了。   身边的谋士们经过一天一夜的兴奋,也渐渐地察觉出不对的地方。   谋士甲是这里的头一号人物,他看荣郡王这样,不由得劝道:“王爷,如今我们占了京城,有利有弊。”   “你说。”荣郡王很看重谋士甲,要是旁人他早就吼上了。   “王爷,如今之计,我们第一要稳住自己,不能自己人先乱了吧?就那几个要官要爵的,实在是不懂事!”谋士甲是个中年男人,一袭青衫穿出了一股子书卷气质,可他这个人的眼睛很特别,是一双狐狸眼,看谁都带着三分算计,五分防备,唯有两分温和,还是后天读书读出来的气质。   但是这个人心思深不可测,如今更是第一个在狂喜当中清醒过来的人,一清醒过来,就察觉到了不对,再看荣郡王这样子,心里一下子就急了!   他可都指着荣郡王平步青云呢,怎么肯在这关键时刻失败?故而立刻找机会开口劝诫,并且打压别人,抬高自己。   自以为才华盖世,以自己的才能,就算不能封爵,起码也该执宰一朝才是。   所以谋士甲一开口就非常懂得切中要害:“第二是要将兵权握在手里头,那几个将军,都不是能成大事的主儿,不如早日替换下来,兵权在手的话,做什么都有底气。”   谋士甲想的很理所当然,收回兵权,那几个将军也就有名无实了,到时候还好意思要什么爵位?   不听话直接宰了就是!   殊不知,人家凭什么交兵权给你?底下的兵油子们又凭什么听你一介书生的话?   但是此时他说出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听在荣郡王的耳中,是那么的妥帖。   因为白日里,他已经见过那几位将军了,一个个不知道怎么想的,一开口就以功臣自居,并且求官的,求爵位的,还有求他家孩子定亲的……乱七八糟的什么要求都有。   且武将粗鄙,不如文臣那么说话绕弯弯,全都直来直去,让荣郡王十分不适应。   本来有求于武将们的,现在事情成了,反倒觉得武将们粗鄙的不堪入目了。   “第三是要将该抓的抓起来,该杀的就得杀掉才行!”谋士甲咬牙切齿一脸的狠厉:“不是学生不知道轻重,王爷,如今陛下只余四子,您是名义上的长子,可还有个嫡子在!”   “他……?”荣郡王明显现在已经不把昭亲王看在眼里了。   “他到底是嫡子啊!”谋士甲立刻就道:“有嫡立嫡,无嫡,才能立长!”   这话说的太明显了,荣郡王不自觉地点点头。   “其他皇亲国戚、高官显贵家里也要清查,虽然说有人去登高望远了,但是老人和孩子恐怕不适合,在家待着的多一些,到时候不管是抓了老的还是拿了小的,都是筹码,不愁他们不服软!”谋士甲又道:“尤其是那种家中只有一个小孙子的、或者几代单传、只有独子的人家。”   他说的还真不少!   有那么几个重要人家,的确有小孙孙,也有的是独子,更有一个是三代单传的。   “最后一点最重要!”谋士甲深吸一口气:“王爷,要想称帝,需得以快打快,我们如今也就占了个先,要是北边的反应过来,以及去北边的那位回来了,我们的这个先,还能占多久,可就说不定了!”   荣郡王是一面听一面捏着茶盏子,却没有喝里头的茶水,待他听完谋士甲的话,“咔啦”一声将手中的茶盏子丢到了地上去。   遂下炕在屋里转圈子,转了会子,便自言自语道:“不错,不错!甲先生说的很对,这个时候,本王不能乱,这个先机,不能让。”   谋士甲微微一笑:“王爷也不用如此急躁,我们依然还占着先机。”   “不错,不错,我们已经占据了京城。”荣郡王朝外头喊了一嗓子:“上两盏热茶来,这里打扫干净。”   “是!”自然有内侍进来扫干净了地面,又有美貌的宫娥进来,奉送两盏热茶。   除此之外还有四碟点心。   因为是九月份,昨日就是重阳节,故而奉上的茶水是杭州进贡而来的白菊花茶,点心则是金丝皇菊糕、重阳节节糕和橘红糕与玫瑰糕。   俱是花样点心,连茶都是如此。   那美貌的宫娥送了东西并没有就那么退出去,而是柔声道:“这是徐侧妃娘娘为王爷准备的,样样色色都想得周全……。”   不用说了,这是徐侧妃的人!   给徐侧妃说好话呢,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女人那点小心思。   谋士甲刚才故意没说后院的事情,那是他主公的女人,他不好说些什么。   但是他刚才也说了,“不懂事儿”的那些人,其实也包括了后院的女子们,这连皇位都没坐上呢,就忙着分析日后自己的身份,还有人想越过王妃当皇后,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才说完没多久,这就有人撞上了枪口了。   “滚!”不等那美貌宫娥说完,荣郡王发火了:“来人!”   “在!”门口进来俩王府的侍卫。   荣郡王一指脸色惨白的宫娥:“带出去乱棍打死,当着徐侧妃的面,打死了之后,将徐侧妃关起来,本王不发话,不许她出房门一步!一日三餐都给我吃素。”   “是!”两个侍卫将宫娥拖了出去,宫娥没有求饶,因为她已经吓晕了过去。   对于王爷如此狠厉的处置一个宫娥,谋士甲却不觉得过分,这个关键时刻,岂容女子前来絮絮叨叨?   后院那些个女人也该安分一点,要想有好日子过,现在可不是争宠的时候。   果然,一声声女子凄厉的惨叫,让王府后院的女人们都紧闭房门,躲在床上瑟瑟发抖。   徐侧妃一开始是害怕,后来看到人被打的惨叫,就吐了……最后看到人死了,她也……直接疯了!   嗯,后院的女人们是消停了,前头热闹了。   一夜没怎么睡的荣郡王,倒是撑得住,其他人撑不住了,大白天的就有人打瞌睡,还有人干脆找个了僻静的地方,先睡一觉再说。   以至于荣郡王一大早上想找人商议事情的时候,找不到人了!   还有人趁机造谣说那些人都跑了,因为荣郡王造反没成功,城外已经是大军压境了。   这一下子,就有动摇军心的意思。   好不容易抓了几个长舌头传闲话的,砍了脑袋杀鸡儆猴,这才消停下来。   然后找了许多人商议事情,头一件事情,就问了五城兵马司投靠他的人:“昭王拿到了没有?”   那人一愣:“还没呢!”   事实上,他派人去问过了,据说已经围住了王府。   也不知道其中有过什么凶险,这才围困住王府。   “这都一天一夜过去了,还没拿下?”荣郡王得了这个答案,也惊讶了:“昭王府里头有多少人?”   “起码也得有五百人啊!”其实不到三百,但是五城兵马司派去了八九百人,还没拿下来,恐怕那些御林军禁军和护卫都是悍卒。   “本王只有一百护卫!”荣郡王非常不满意。   “他是亲王,按照规定,亲王是有三百护卫,万岁爷又赏了他御林军一千二,禁军一百二,不过到了京城之后,御林军只有一百二了,禁军更是只剩下二十四个而已。”就这,他们还派了八九百人过去。   “可本王一个都没有。”这就是荣郡王不能容忍的差距,有所差距,这就是差距。   这就是成康帝明晃晃偏心的证据。   也不想想,他们是上了战场还是去打击敌寇了?   要是他们也跟昭亲王一样,离开繁华的京城十二年,每日跟兵丁们一起训练,吃饭,应敌,打仗,他们身边也有这些待遇。   可惜,他们只喜欢繁华的京城,对于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不说,还很自大狂妄。   “王爷,这个先不用计较了吧?”谋士甲也有些无奈了,这个主公现在还真是有闲心。   “嗯,再派五百人过去。”荣郡王正色道:“一定要把他给我抓出来。”   “那,抓出来之后呢?”那人试探性的问道:“是直接带去天牢?还是刑部大牢?”   其实他们五城兵马司也有牢房的,但是关押一位亲王,还是不够资格。   “关去哪儿?”荣郡王看向了谋士甲:“你说,关在哪里合适?”   “哪里都不太合适。”谋士甲一狠心:“直接带到午门外,斩首即可。”   听得五城兵马司的人直皱眉,这谋士甲也太狠了!  410这是个什么情况?   410这是个什么情况?   荣郡王有些犹豫:“一定要这样吗?”   直接……砍了头什么的……。   “王爷,现在不是看兄弟情深的时候。”谋士甲一脸的决绝:“必须杀了他。”   “本王还想着,让他匍匐在本王脚下,本王高高在上……。”荣郡王说了一半,又叹了口气:“多年的梦啊!”   “您现实一点吧。”谋士甲也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容不得他做梦了。   昭亲王府   虽然一夜过去了,外面的人一人分了一碗羊肉汤,一人一个馒头。   现在城里头没有出早点摊子的人,这还是他们里头有两家人是做早点铺子的,为了不让自家人挨饿,只好做了饭菜送来,不过叶小将付了银子的,可他也养活不了这些人太久,三五日的可以,总不能围个十天半个月的吧?   那他这点钱可不怎么够花。   这边刚吃完早饭,那边就来了五百人马,叶小将一看,这是他上头的将军的嫡系人马,各个装备精良,就连饷银都比他们这样的多三百个铜板。   有什么好事儿他们都是冲在前头,有什么烂事都是躲在后头的。   今天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们怎么来了这里?   “怎么是常副将您来了?”叶小将只好上前打招唿。   常副将是他们将军常久宽的亲弟弟,常久福。   不过这常久宽是自己打下来的功名利禄,可常久福完全是靠他哥哥上位的人。   “来看看你们这里怎么样了?”常久福不是个什么好人,他能力一般,但却是个混子出身。   敢打敢杀,也敢闹事。   恨不得将天都捅个窟窿,好显示自己的能耐。   所以他没有统筹的能力,但是却是个很好的先锋人选。   看到他来,叶小将眼睛一亮,这个马蜂窝,八成有人捅了!   常久福看不上叶小将的为人,觉得他这个家伙心思太多,不够爽利,见到他围着这里不尴不尬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这群人,围着这里赏灯呐?”   说的话很不客气,叶小将的脸色啊,够十五个人看半个月的了。   “都让开,八九百个人也不知道干什么了,这会连大门都没进去。”常久福一看叶小将憋屈的样子,顿时舒爽了,大手一挥,把人扒拉到一边去,看到昭亲王府威严庄重的大门,他就不服气。   同样是人,怎么别人一生下来就荣华富贵,他一生下来就吃糠咽菜啊?   他好勇斗狠为的是出人头地,今天就是他发达的好时机,只要拿下了这个天潢贵胄,不愁日后没有功劳赏赐。   或许,大哥一个爵位,他也能混一个爵位。   到时候,春华楼里的头牌都能随便睡,还不用给钱!   要是换在平时啊,叶小将肯定不会就此罢休,虽然明知道掰扯不过他,但也不会这么忍气吞声的让路。   这次不一样啊!   叶小将老实巴交的让开了道路。   常久福以为他这是怕了,知道自己跟大哥要升官发财了,已经开始服软,知道避讳了,这很好。   倒是叶小将身边的几个总旗,凑了过来,小声的问叶小将:“叶大哥,我们就这么忍下了?”   大家都是脑袋掖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主儿,耍勇斗狠谁不会啊!   凭什么让常久福这么一个二混子站在大家前头,作威作福?   “你们懂什么?”叶小将看着跃跃欲试的常久福一眼:“顶缸的来了,我们能全身而退,应该高兴才对。”   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这?”   “放心吧,我还能坑了你们不成?”叶小将将胸脯拍得山响:“一会儿见势不妙,记得躺地上装死,或者给自己弄点伤,日后也有个说法。”   “知道了,大哥!”   他们这群人,全靠机灵,才能渡过一次又一次的危机。   别以为五城兵马司威风,威风那也是在普通百姓跟前儿,在京里头的有多少普通百姓?   今天这位侯爷家的小公子,跟另一位国公家的孙子打起来了,双方各带了三五十个护院,家丁,打手什么的,五城兵马司的人去拉架,很有可能就成了夹心馅饼,京里头高门大户的豪奴们,下手也黑着呢。   他们要不会装死,装乌龟,早就被挤成了王八馅儿的汤圆了。   这么多年他们就是这么过来的,装死装孙子,他们做这种事情驾轻就熟!   常久福那边已经将自己的刀都抽了出来:“小的们!”   “在!”   他身边跟着他的,基本上都是他曾经在街上混日子的时候,认识的狐朋狗友,这帮人打仗那是扯淡,但是落井下石的本事不小,如今能对一位亲王,还是皇帝老儿的嫡子,打上门来,多少都有些兴奋。   “给我砸开大门,冲进去!”常久福笑的有些猥琐:“听说王府后院不少美女,到时候一人扛回去一个,暖被窝!”   “好嘞!”   “得了!”   “冲啊!”   这帮人头一拨往里头冲,此时天微微放亮,他们也没带个攻城锤。   攻城锤也作攻城槌,是冷兵器时代用来撞击城门、城墙,以破坏敌城,从而达到攻城胜利的钝器。   通常由一根巨大的桩固定在四轮车上,以巨大的惯性通过桩头冲击城墙或城门,以达到攻破城池的目的。   后来发展到如今,有了缩小版的攻城锤,不用四轮木车,用的是人抬着,击打大门,用来破开府门、栅栏等阻碍物。   李钊这府邸是什么地方?   那是亲王府!   按照《大顺律》的规定,亲王府制,正门五间,启门三,缭以崇垣,基高三尺。   也就是说,这大门比别人家的高出那么一米五左右,有台阶,拾阶而上,才能走到大门那里。   其次,对王府大门之装饰、色彩等亦有规定。   府门外有石狮、灯柱、拴马桩及辖禾木等设施。   隔门前横路,须在与府门相对处建一影壁。   府门前,有石狮一对,分踞门之左右。   王府琉璃瓦为绿色,但是大门是漆红色,正红的颜色,且每门金钉用九行七列,共六十有三,厚度达到了“一臂”,也就是成年人一个手笔长度的厚度。   这样的厚度,大门绝对的结实啊!   平时开门都需要八个大力太监,一面四个,缓缓地推开大门,费劲儿的很,所以除了礼仪上的必要,平时中门都不开的,两边的侧门倒还是经常开关,可这个时候,侧门早就封起来了,有本事,你走正门试试!   那正门平时开启就费劲,如今他们一群人,拿刀使剑的,全靠人力想要撞开这扇大门,难!   而他们并不知道这里的门道,还以为跟以往一样,一脚踹上去,大门就会敞开,以前他们这么干,那大门的确会被几个壮小伙子飞起的大脚丫子踹开,可那是平民百姓家。   这是昭亲王府!   何况大门后头还有圆木顶着大门呢!   趴在门缝里往外看的胡小旗,呲牙咧嘴的回头朝已经起来了的众人喊了一嗓子:“哎,快来看傻逼!”   “怎么说话呢?”任小旗没好气的道:“外头那群傻逼打算自杀了?”   “不是自杀,有一群新来的傻逼,用脚丫子踹大门,自残呢!”胡小旗乐的不得了:“丫挺的脑袋没事吧?”   “哪儿呢?哪儿呢?”任小旗也扑了过来:“快给我看看。”   王府大门的缝隙不大,也就能容得下三五个人看,而且缝隙在外面是看不到的,也看不清楚。   就看外头那几个人,真的抬脚丫子踹大门,然后一个个抱着脚丫子直跳啊!   “我去!”   “唉呀妈呀!”   “我的腿啊!”   刀也扔了,人也抱着膝盖蹦跶,一个个全都废了一般,踹一脚用力过勐,这从脚丫子到膝盖都麻了。   “咋回事?不知道撞开门啊?”常久福这个气啊,就别提了。   “大哥,这大门忒他妈硬,兄弟们这脚脖子差点崴了。”其中一个男人委屈的不得了,他觉得自己的腿都要断了。   “就是,这钉子是金的吧?”另外一个人却财迷的看着大门上,那金灿灿的门钉。   要是金的,他就打算掰几个回家去,给自己那个相好的,一人打一个金镯子。   “放屁,要是金的,早就被人抠走了。”常久福这个气啊,都要冒火了:“平时都一个个说自己有万夫不敌之勇,现在看来,一个个都脚软了,昨天晚上在哪个粉头的肚皮上逍遥快活了?现在给老子软脚了,还能不能行了啊?”   “就是,这东西就是个门钉,你要是喜欢,城门上多得是。”一旁还有人敲边鼓:“但是这个门很大,破不开,要不走侧门?”   “老子就要走正门!”常久福是个偏执狂,非得走正门:“老子听说,正门这里以往只走皇帝和圣旨,王爷跟王妃。”   他想体验一下。   真是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   能投靠荣郡王的人,一个个都有一颗爱慕虚荣的心。   “是么?”果然,手下一听,也坚持要走正门了,但是怎么走,是个问题。   外围看着里头那一幕的叶小将他们,纷纷擦了擦冷汗,这要是自己等人,怎么冲进去?   就他们几百人推开大门吗?   徒手拆大门啊?   能成吗?   拆完了,那手还能要了吗?   门里头,李钊也一头雾水:“他们该不是派了傻子兵过来?”   “八成是吧?”留下来的人也是哭笑不得,这是个什么情况?  411破门而入   411破门而入   久经沙场的他们,对于自己人也不陌生,但是没有想到,天子脚下,五城兵马司的人,竟然蠢笨如此。   太让人意外了!   就连任小旗都摸着下巴说:“我记得咱们那次在塞外,设伏骗马匪,好像差不多。”   那次他们故意装成镖师,压着两大车东西,其实车上装的是石头,可车辙上看起来就像是装了银子似的,钓来了三波马匪。   那一战之后,塞外那一片马匪死绝了。   迄今为止,都没有再出现过马匪,都不敢。   而且那一战,马匪们也非常的傻,没啥见识,换成任何一个老江湖,都能从车辙上推断出,那不是银子的分量,是石头的。   “我觉得吧,京城的兵备真的需要整顿了。”胡小旗非常有忧患意识:“要都是这样的,京城的治安状况可不怎么样。”   一个个都缺心眼儿似的,二百五样儿,怎么能把京城管理得好?   “可不是么,看看那傻样儿!”任小旗也是如此认为的,剩下的几个总旗,护卫头子都好奇的讨论了一下,气氛非常轻松。   李钊也对外面的人失望透顶:“这就是五城兵马司!”   京城的治安面貌何其重要,就用这种人来执行,岂能好的了?   门外,这帮人也是真的脑袋进水了,一个个用肩膀子撞向大门,可惜,被门钉硌的哎哎叫。   “老大,这么下去不行啊!”终于有了一个聪明的人:“我看还得动用圆木。”   他们这个圆木,是用来撞门的,不是攻城锤那样的正规东西,但是却更下作一些。   那圆木一头尖,一头平,他们推着平的那头,用尖的撞门,不管撞开了大门后,大门里头是什么,总之是得不了好。   “去取圆木来,老子要把这大门推倒!”常久福是真的动怒了。   他们来的时候,没抬圆木,派了四十人回去搬圆木,另外还有人渴了、饿了,想去茅房的……反正干什么的都有。   松散的纪律,懒散的神情,根本不像是军队,更像是一群痞子聚会,因为还有人三三俩俩的聚到一起,谈天说地。   聊天的内容却非常的低俗,不是这家的粉头,就是哪个半掩门里的姑娘。   或者是赌钱输了,推牌九赢了。   还有说自家附近的风流小寡妇、卖酒那家人的闺女的。   端庄威严的王府大门口,就成了香艳满天飞的野场地。   不一会儿,他们该解决的生理问题都解决了,门外在中场休息的时候,门里头的人也在排兵布阵。   “他们是要撞门进入,就算大门挡得住,侧门也挡不住了。”李钊倒是还能安心布局:“现在都给王爷我精神起来,记住,保命第一,打仗第二,关键是要让王爷我被抓住。”   “王爷,为什么呀?”其实大家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要被抓住?   他们手里头有掷弹筒,还有手雷,都是平南王留下的好东西,别说是区区千八百人,就是万八千人也不够他们一顿炸的!   这是平南王留给他们保命的东西。   能在关键时刻,让他们这群人,保着王爷从京城杀到平南。   但是这东西是新鲜玩意儿,没有人教导,外人是不会用的,更不会知道怎么用,威力如何。   “只有这样,我们才是受害者,我受了委屈,被抓了,甚至差点被杀了,都是那两个人的不孝,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将来父皇怪罪谁,也怪罪不到我头上。”李钊再次解释了一句:“记住了,保命要紧!”   这些人都是他的嫡系,少了一个他都不舒服。   但是又要配合自己,跟外面的蠢货们演一场戏。   “明白了,他们这是吃多了三爷的海盐,咸着了。”任小旗瘪嘴:“幸好前天老爷子派人来说问我跟不跟着出去登高,我说有差事,没跟着去,不然现在府里头恐怕没什么人了。”   他们这些人常年在外跑,回京的第一年,倒是什么活动都参与了,但是第二年这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就没去。   幸好没有去,要不然这会儿就该望着城墙跟门洞子,着急上火了。   “其实他们这起事的日子选的也挺有意思,赶着将家里说了算的人都隔在了城外面,如果是皇宫外面,都不一定能控制得住,可是京城的城墙,可比皇宫的城墙高多了!”胡小旗一脸调侃的样子:“不在这个时候下手,什么时候下手?”   众人一阵哄笑后,就各自去了自己的位置,只要对方破门而入,他们就杀个片甲不留,最后让人抓住王爷就行了,他们则是躲起来,暗中保护王爷。   别看王爷说的如此笃定,但是他们不会放任王爷去冒险,尤其是这个时候,那起码是生命危险。   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大门口传来“咚咚”的动静,和外头喊号子的声音。   这是撞门来了!   任小旗是个蔫儿坏的,他一开始没有拿走大门后头的圆木,可是在外头那群人撞大门正起劲儿的时候,突然撤走了大门后头顶门的圆木,里头的人“唰”的一下子,站在了两边!   大门是要不得了,但是撞大门的人,也要不得了。   外面那帮人正用劲儿的时候,大门突然被撞开了,而他们的劲儿还没用完,直接就冲了进去!   冲进来就冲进来吧,众所周知,这大门里头也不直接就是院落,而是院落中间竖着一面影壁。   按照规制,李钊这亲王府邸,可以用的影壁图案规制很高,而李钊选的图案乃是二龙戏珠。   这座影壁由底座、壁身和顶盖三部分组成,壁身分为三堵,面南座北而立。   底座为须弥座,满雕游龙,顶为庑殿式,飞檐嵴吻,瓦面皆用石块雕成。   壁身为大块绿色砂岩,深雕奔龙云水拼装而成。   中堵为二巨龙戏珠于云水间,本身寓意着太子殿下与昭王殿下的兄弟情深,所以是“戏珠”而不是“争珠”。   东西两堵各浮雕一出水蛟龙,向中间飞腾,似有夺珠之势。   壁身用雕龙汉白玉条石嵌边,绿白相映、鲜明醒目。   壁两侧浮雕海中琼岛仙山,全壁浑然一体。   这座整体的石料乃是一种新发现的青玉,加上设计之妙,雕刻之精,嵌镶之巧,堪称大匠之杰作。   最主要的是,这影壁底座用的石头,是花岗石,这玩意儿不仅沉的要死,还坚硬的很,一般的凿石头的匠人都不爱这种花岗岩,当时李钊只是想着这东西能坚持个千百万年的,就选了这么一个底座石料。   后来大概是炸药包帮了那些石匠的忙,他们给他做的这个底座不是一般的高,一般底座也就一米,他这个一米五。   耸立在那里,高高的影壁阴影下,夏日里总有不少人在纳凉。   而且底座用的都是实心的石头,大块头的那种,当时搬运用了不少青壮,可费老鼻子劲儿了。   外面那些人撞击的高度也就一米多点,这会儿冲进来,惯性作用下,他们直接抬着圆木撞向了影壁……的底座上了!   影壁的底座虽然也浮雕了一些游龙啊,海水纹之类的东西,但是它的的确确是花岗岩石。   这一下子圆木撞上去,可想而知,原木周围那几个当时就吐血了啊!   “咚”的巨大响声,连王府内的人看着都皱眉了,这得多疼?多傻?才能干出来的事情啊?   当然,随后他们就打起来了!   是的,就是这么干脆利落,双方都知道他们是干什么来的,打起来毫不意外。   意外的是,外头来人是王府内的人一倍的人数,可是王府内的人,竟然打赢了。   虽然李钊说过要放点水,让人把自己抓走,但是敌人太菜了。   被这样的敌人抓走,李钊觉得不能忍受!   不过为什么会这么菜呢?   他觉得五城兵马司虽然废物了一些,但是没那么废物吧?   其实叶小将那八九百号人根本就没打,他们上去看似打斗激烈,实际上却是趴地上装死。   旁边有受了伤的他们五城兵马司的人,他们就丧心病狂的上去“借”点血抹自己脸上,趴在地上当自己也昏迷了,人事不省!   自然,也就人事不知啦!   就在战斗结束的非常仓促的时候,外头又来了一群人。   这回这群人可就不是五城兵马司的人能比的了。   领头的是荣郡王,他带着自己的亲卫和五城兵马司的精英,直接来了昭亲王府。   看到眼前的战况,荣郡王差点一口气没上不来,气昏过去。   当时常久宽是怎么跟他说的?他的弟弟是个狠人,带着的人也够狠,绝对能拿下昭亲王府,半天了也不见人回来,荣亲王就坐不住了,亲自带人来,拿下昭王!   结果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满地倒下的都是五城兵马司的人。   李钊的昭亲王府大门敞开,明显是被破坏了的,强攻进来还躺了满地的人,关键是,李钊的人也很讲究,说白了都是自己人,又不是外敌,故而都是打成了受伤,没有一个死亡的!   可荣郡王现在并不需要一群,重伤的士兵,因为这些人需要人照顾,需要大夫,需要药材,还得给钱,因为人家这是为了你受伤的,日后少不了论功行赏……可关键是他们都干了什么?   一点成绩都没有,就这么平白无故的,他也不乐意给这些人赏赐啊!   常久宽也吓了一跳,这昭亲王府的战斗力这么强悍的吗?   一千多号人,都躺下了?   他倒是没怀疑自己手下有猫腻儿。   “七皇兄,你来了?”李钊看到荣郡王,板着脸,打了个招唿,却没有问好。   “昭亲王,别那么客气。”荣郡王看到李钊的时候,嫉妒的情绪,就冒了出来:“今日本王不跟你谈什么兄弟感情,只说天下霸业。”   李钊定定的看着他:“天下霸业?”   “不错,天下霸业,江山社稷。”荣郡王看了看自己周围的兵,突然底气十足了:“今时今日,本王也不跟你多说什么了,走吧,你现在已经是阶下囚了。”   “我跟你走可以,这里是昭王府,皇家要有皇家的颜面,大门给我封了吧,别让人进来捣乱。”李钊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担心的是后院的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和宫女们。   “当然!”荣郡王立刻就答应了。   为何如此痛快?他还想着这地方占地不错,又是亲王府,将来给自己的儿子留着,因为他知道这栋新建成的昭亲王府有多好!   比自己的郡王府可要好上太多了。    新开一卷,争霸天下啦!谢谢大家的打赏。 412欺人太甚   412欺人太甚   虽然没有来过但是听人说了很多次,不说别的,光是大门口的绿玉影壁,就比自己门口那用一大块出自辽东山区的完整淡红色砂岩雕成的强多了。   红色也不是正红。   他家的大门口的影壁,上部系勾头滴水,仿照着屋顶样式的正嵴。   中部系浮雕加镂空,刻出山石、松树、喜鹊、鹿和仙人组成的吉祥寓意。   下部系基座,托举着一字形的萧墙遮蔽,以杜绝外人在门外对自家院落内的窥视。   跟眼前那绿玉影壁没法儿比。   一看就有差距啊!   李钊本也想“被抓”的,这样可以让他在此次事件里摘出来,成为“受害者”,到时候,皇帝就没话说了,大臣们也不可能攻击自己。   要不然的话,这种事情,说到底,全看皇帝怎么想的,他那位父皇,非得趁机清算不可。   登基称帝这么多年,他的父皇其实一直没有什么信心,总觉得是靠儿子上位的,所以他皇兄失踪,他父皇一点都不着急。   恐怕是恨不得当年的皇太孙去死吧!   他也是到了而立之年才想明白的,记得自己三更半夜的去找过小河,当时小河的反应很有些奇怪,恐怕那个时候,小河就猜到了些什么,只是未能说出口。   毕竟虎毒不食子。   一朝天子,竟然防备皇太子至此。   “可以走了吧?”荣郡王的口吻酸唧唧。   他要不是日后会住在皇宫里头,也会选择这里给自己安家,听说这里冬暖夏凉还有下水道呢。   “可以了。”李钊也不反抗,但是他冷冷的样子,板着脸往前走,竟然也没人敢去抓他,或者用绳子绑上他。   他就这样闲庭漫步似的走出了王府。   任小旗跟胡小旗他们在王府里头,目送王爷出去,其实周围还暗藏了不少人,保护王爷的安全。   虽然是假装的但安全上也不容有失。   可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   就在李钊走到王府大门外,进入这些五城兵马司的人之中,受伤被人扶着走出来的常久福,红着眼睛看着李钊。   没办法,他们这些人受伤很重,常久福作为领头的,当时的确是一马当先的冲了进来,被李钊一脚踹在了肚子上,然后又被不知道是谁,在胳膊上砍了两刀,大腿上还被插了一把匕首,要不是他打斗经验丰富,让开了致命的地方,现在不是流血致死,大腿也废了。   哪像现在啊,还能走两步呢。   可就因为他还能走两步,自然就看到了自己这边的惨状,弟兄们都倒地不起了,还有那么几个一直在吐血。   争勇斗狠多少年,他常久福就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不过是一个要死了的人,皇族子弟又如何?   他常久福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所以他一气之下,推开扶着自己的人,抄起刀子就奔李钊去了,别人还很没防备他,第一是他受伤了,第二伤得不轻,第三平时也没拿他当根葱。   不过李钊到底是上过战场,跟敌人真刀真枪的打过无数次战役的人,虽然空手,但是他很麻利的躲过了这次偷袭。   “竖子尔敢!”可是看到这一幕的任小旗他们受不了了。   刚出王府大门,才走到荣郡王跟前儿,他就要动手,当着他们的面就敢袭杀王爷,当他们是死了的吗?   于是,本来平静的场面,因为一个二混子的狠劲儿,被打破了。   李钊虽然打算“自投罗网”,但是没打算让人羞辱自己,甚至是刺杀自己。   刺杀这种事情,他遇到的多了,见怪不怪,但是常久福大概是他见到的最拙劣的刺客。   “喂!”荣郡王着急了,他是想将李钊杀了一了百了,但不是现在。   因为王府里头那些人还在呢,虎视眈眈之下,动李钊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再说了,禁军里头还有不少官宦子弟,他总不能登基之前,杀了兄弟不算,还要杀一大批官宦人家吧?   那样的话,谁会效忠他啊!   拿捏住家里人威胁城外那些当官的支持他,已经是极限了,要是他再杀了官宦子弟,恐怕不会有人真心支持他。   别忘了,除了李钊之外,还有诚郡王那个家伙。   比起毫无根基的李钊,诚郡王才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   所以在尘埃落定之前,他不能失去人心,不管是臣子的心,还是军队的心。   当然,百姓的心里怎么想,他就不看重了。   可是这会儿谁会听他的啊?   这就看出来差距了。   虽然荣郡王是骑在马上的,昭亲王是在马下,但是昭亲王李钊的身手可是很犀利的,不说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那也是以一敌百的厉害武艺。   随身武器耍成了一片银色,但凡是靠近他的人,都被砍飞了出去,最近的一个,做出刺杀他的举动的常久福,已经被砍断了一条胳膊,抱着哗哗流血的臂膀,躺在地上打滚的哀嚎,又被人七腿八脚的踩踏,整个人都昏死了过去。   流血的胳膊没有人给止血,渐渐地,整个人都凉了。   而周围越来越多的残疾人诞生了,李钊的长刀,不是砍了这个人的胳膊就是要了那个人的腿脚,有的人幸运的躲过去,也在身上留下一个巨大的伤口,血流如注。   昭王府门前,真正的血流成河。   只是情况有些特殊,李钊现在是被人围在圈里头,圈外面是他的人在往里头冲,想要冲进去保护他。   可是这次来人不仅是以逸待劳,还都是五城兵马司的精锐,任小旗他们一时半会儿的还冲不进去。   就因为冲不进去,他们在外围是真的下了杀手。   无奈对方人多,实力也还不错,加上对方要保的人也在圈里头呢!   那就是荣郡王。   荣郡王身边还有自己的亲兵护卫,实力也不容小觑,更因为荣郡王要是有个万一,他们万死难辞其咎。   里外里,将近三千人马在展开厮杀,残肢乱飞,血流飘杵啊。   荣郡王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脸都白了!   谋士甲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他最多见过两个村子的村民干架。   那也没有打的这么狠的时候!   说实话,他也被吓坏了,可是扭头看到荣郡王,顿时就想到了一点,荣郡王要是输了,他肯定是圈禁的下场,自己八成会被抄家灭祖。   要知道谋士甲可没少给荣郡王出主意啊!   “王爷,这个时候您不能退缩啊!”谋士甲的马,跟荣郡王的马挨着,很近,所以谋士甲和其他几位谋士,都在常久宽将军的保护之下,暂时是安全的,加上王爷周围都是王府的护卫,武艺高强,别人打不过来。   但是要想出去,也难。   “你要本王怎么办?”荣郡王惨白着脸,对着谋士甲怒吼:“这个时候,你能有什么好办法?”   除非谋士甲是关羽再世,赵子龙重生。   否则此时此刻,舌灿莲花也没用!   “王爷,现在就要杀了昭王,昭王一死,万事皆休啊!”谋士甲在一边,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智珠在握:“在哪儿杀不是杀,何必非要明正典刑?”   何况昭王殿下也没有什么罪过,怎么宣布罪名?   不如趁乱杀了,一了百了。   “是啊,王爷,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另外一个谋士也道:“我们耽误不起时间了王爷!”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一劝,荣郡王顿时就同意了他们的意见。   得了王爷准许的常久宽,大喝一声:“给我杀!”   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同时,在京城北门那里,天还没亮的时候,也有一场战斗展开,领头的将军带兵攻打下北门之后,并没有再去攻打其他三门,而是派人守住了北门,同样的是紧闭城门,不得进出。   而另外一个人,则是应该在小汤山行宫的诚郡王。   “王爷,我们已经拿下来了北门!”那将军是五城兵马司的另一位将军,黄瑾,黄功明。   “好,但是其他三门不用管,我们直接去找荣郡王。”诚郡王一脸的坚毅表情:“敢在本王眼皮子底下玩偷梁换柱,好大的狗胆。”   “王爷,这个您放心,都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我们只要装得像,别人不会怀疑的。”黄将军对滥竽充数很有信心。   他们五城兵马司的人本来就杂,加上五个部门事儿太多,平时遇到的都少,不过看衣服和番号而已。   再说了,五城兵马司的人手也不多,关闭城门就是因为人手太少,管不过来,一个城门就放了一千人马,还得三班倒,不然人受不了。   另外内九城的城门也需要人把守。   他们这些人顺利的混进城,偷袭拿下了北城门,也是留下了一千多人马看守,其余的人进城。   顺着微曦的晨光,他们故技重施,进入了内城之后,又留下五百人马在内城的宣武门那里。   这内城跟外城不一样,外城是有四个城门,但是内城有九个城门,故而京城的“九门提督”一直是一个重要的职位,不是皇帝的亲信,是不可能担任的,而现在的九门提督,全家人出门去登高望远,被隔在了京城之外。   以至于内城的九门轻松地被占领。   京城以城墙划分,大体可分为四层,即外城、内城、皇城、紫禁城,所谓“四九城”是指皇城的四门和内城的九门。   皇城四门分别是天安门、地安门、东安门、西安门;而内城的九门分别是正阳门、崇文门、宣武门、朝阳门、阜成门、东直门、西直门、安定门、德胜门。   皇城四门就不用说了,内城九门的含义大体是这样的,正阳门取“圣主当阳,日至中天,万国瞻仰”之意;崇文门指“文教宜尊”;宣武门指“武烈宣扬”;朝阳门指“迎宾出日”;阜成门指“物阜民安”;东直门、西直门取民兴教化东至东海西至西垂的含义;安定门取“文臣翊赞太平,交待而后安享”之意;而德胜门是指”武将疆场奏绩,得胜回朝凯旋”,凡此种种,均是对当时封建王朝的赞美和祝愿。   所以他们是从宣武门进来的,也是有其中的含义。   京郊之外,刀剑山上,何大根试了试风力:“真是天助我也,这风正合适!”   “不错!”赵仁河站在他身边,看着晨曦之中寂静的京城:“我们马上出发。”   何大根扭头看他,眼中充满了恐惧:“你穿的这是什么东西?”   “滑翔翼啊!”赵仁河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放心,我体重不超标,而且还会轻功,控制滑翔翼我也很擅长。”  413从北而来   413从北而来   滑翔翼起源于一九八四年,是由法国一批热爱跳伞、滑翔翼的飞行人员发明的一种飞行运动,在欧美国家非常流行,在台湾也掀起了一股旋风。   不过它分有动力和无动力。   无动力的又称为悬挂式三角翼,具有硬式基本构架,用活动的整体翼面操纵,由塔架、龙骨、三角架、吊带四部分组成,各部分由钢索连接,为安全救助还配有备份伞。   它构造简单、安全易学,只要有合适的山坡、逆风跑五六步,即可翱翔天空。   当它与空气做相对运动时,由于空气的作用,在伞翼上产生空气动力(升力和阻力),因而能载人升空进行滑翔飞行。   在这个封建而又科技落后的时代,赵仁河只能搞出来无动力的滑翔翼,有动力的还得指着科研实验室里的那些科学怪才们。   滑翔翼是通过移动飞行员对翼体的重心位置来实现控制的。   飞行员通过一条吊带悬挂在滑翔翼的下方(因此又叫滑翔翼“悬挂滑翔”),带动这条吊带的末端朝前、后、左、右四个方向移动,得以改变整个滑翔翼的重心。   这样,滑翔翼就会按飞行员的想法前后俯仰或左右倾斜,并通过这些动作控制滑翔翼的飞行速度和飞行方向。   而高度,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滑翔翼当时的飞行条件。   他们这样初期的滑翔翼,虽然不如前世他玩过的那样出色,前世他看过资料,最高六千米以上!   不过一般人也就一千五百米到三千米是极限了。   他们不需要三千米那么高,别说一千五百米,一百五十米高就能飞跃城池!   时间么,这也取决于当时的飞行条件。   前世的高空飞行一般历经数个小时。   天气好的时候,飞行员在太阳落山之前都不需要降落。   不过他们不行,再说他们也不是专业的滑翔翼运动员,他们是军人!   只需要飞进京城里,只需要安全落地,腰间绑着的手雷会为他们开道,身后背着的掷弹筒,会为他们摆平一切阻碍。   “你要去?”但是何大根还是惊悚的看着赵仁河:“要飞进去?”   “是啊!”赵仁河往自己腰上挂了一熘儿手雷:“不然我跟来干什么?爬山很累的。”   “不行,绝对不行!”何大根一顿摇头,说什么都不让赵仁河跟着去。   哪怕他们的滑翔翼运用得很成熟,哪怕他们并需要飞太高,超过一千米,什么样的城池进不去?   但是他们在训练的时候,还会有损伤,滑翔翼的时候,还是会有这样那样的判断错误,而碧蓝的天空,从来不会谅解这些错误。   有的特种营的士兵,在滑翔的时候,没有控制好,从天上掉下来,就算是有垫子做缓冲,也有不少人受了伤,最严重的摔断了双腿,从此站不起来了,只能坐在轮椅上,在后勤的厨房里帮忙剥蒜。   轻的也是骨折,哪儿骨折的都有,胳膊腿儿的,肋巴扇儿的,虽然没死过人,可也没少受伤。   再说,就算是有万分之一的危险机会,何大根也不想让赵仁河去冒险。   “我要去,我比你们都有经验,何况,我们的滑翔翼,我有信心。”赵仁河拍了拍何大根的肩膀:“我要去见他。”   “你!”何大根皱眉:“这太冒险了。”   “我们在一起,就是一个大冒险。”赵仁河乐了:“放心吧,我对自己的小命很珍惜的,不会随便去找死。”   他会轻功,又有经验,何况,里头的人也需要他。   何大根与他一起长大的,太知道他的性格了,别看平时软了吧唧的,一到关键时刻,他也有自己的坚持。   无奈,劝不住,只能道:“那你第二批飞,我跟你一起。”   “行!”赵仁河知道这个要求不妥协是不行的,何大根同样有他自己的坚持。   晨曦之中,天光微亮。   数千架滑翔翼准备就绪。   在微风里滑向京城的方向。   同时昭王府门前的乱子也起来了。   李钊的武力值无疑是巨大的,多年的战阵生涯,让他的武艺更精湛,也更适合群战。   几百号人围攻他一个,愣是没近的了身,周围一片残肢,哀嚎的伤兵。   他站在中间一片血红色的空地上,黑色底,暗金色绣纹的战袍,头上耀眼的金冠,镶嵌着鸽子蛋大小的金珍珠,斜飞入鬓的剑眉,一双深邃的眸子里,战意十足!   手中的重剑,不知道砍断了多少胳膊腿儿,可连个泵口都没有!   哪怕是这个时候,李钊还是有着一点皇族的优雅,这是从小培养出来的结果,只是眉宇间的冷冽更加的明显。   像是一尊煞神一样站在血泊里,看的荣郡王都有些胆寒了!   老九这些年在外面都干了什么?   为什么武艺这么高,大刀片子耍的那么好,杀人如麻的样子太可怕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马蹄声接近,因为对方是骑兵,又来了一伙人,李钊觉得情况不明之前,不宜动手,于是打了个唿哨,把一只手伸过头顶,握成拳头,又松开,五根手指头分开。   荣郡王下意识的道:“五魁首?”   那他要不要出一个“六六六”的手势啊?   结果就看外围刚才还在拼命的任小旗他们,统统的跳出了战圈,撤回了王府大门里头,虽然大门被撞开了,但是关上之后,顶上圆木,还是能抵挡一会儿的,何况天色并不是那么大亮的时候,来人也没太看清楚。   等走到能看清楚的时候,人已经关上了王府的大门,同时,王府大门被撞出来的缝隙那里,支满了各种手弩的弩箭头儿,谁敢靠近大门,一概射杀不商量。   刚才王爷的那个手势,就是叫他们暂时撤退,围观即可。   王爷就在战圈里头,冷眼看着来人。   可惜,荣郡王坐不住了。   一个李钊就够让他棘手的了,现在又来了人。   看到来人他就不淡定了:“是你!”   “七皇兄,这两日真是辛苦了。”诚郡王得意的看着他:“没想到吧,我会这么快到达。”   “你这个背信弃义的东西。”荣郡王生气的是,明明俩人有默契的达成了一致,虽然彼此相互防备,可没想到,这个人在最后时刻,竟然阴了他一把。   “别这么说,我们可没有任何联盟,也没有契书,背信弃义谈不上。”诚郡王大义凛然的道:“本王有皇上的亲笔圣旨,平此次荣郡王叛乱之事,跪地投降的不予追究。”   他竟然是带了圣旨过来的!   荣郡王的人根本不信诚郡王说的话。   尤其是领头的人,常久宽是连身家性命都投给了荣郡王的,诚郡王也曾经拉拢过他,但是给他的收买条件不如荣郡王给的好,他就投靠了荣郡王。   现在都起事了,没有回头路,必须要一条道走到底,走到黑。   撞了南墙,也不能回头了。   “给我杀了他!”荣郡王心里是害怕的,他在见到诚郡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八成成不了事儿了。   谋士甲更有些怕了!   诚郡王怎么进来的?   他们现在可是在内城,难道九门都被人给夺去了?   那他们还有什么需要坚持的?   不过他跟他那兄弟常久福的想法都差不多,只不过高度不同而已。   他是个很有远见的人。   双方交战不可避免,可是他的人在他的暗示之下,直接反水了!   “你干什么?”荣郡王被常久宽拿着大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你忘了你妹妹还在我府里……。”   “那只不过是个庶妹而已,对我而言无所谓。”常久宽的人马反水的非常熟练:“诚郡王,这个时候末将说投诚有些晚了,但是可以免罪吗?”   为了家里人,他也算是拼了。   “免,可以免!”诚郡王简直是笑的合不拢嘴了好么:“常将军果然深明大义。”   黄将军在他身边,笑的和蔼可亲。   实际上,却在背后指挥人手,防着点对方。   能反水一次就能反水第二次,何况,他们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诚郡王根本没打算留活口,这么说只不过是骗一骗常久宽这个家伙,让他把人乖乖送过来。   到时候全都一刀砍了。   “多谢诚郡王!”常久宽没有任何怀疑,因为他跟诚郡王打过交道,为何他的名字叫“李诚”呢?据说他性格诚实。   为什么封号也是“诚”这个字呢?   因为诚,信也。   行之发于至诚。   巧诈不如拙诚。   他觉得一个皇子,一个郡王不会骗他。   何况对方带着圣旨前来,想到皇帝病重,十皇子年少,如今就剩下这位八皇子诚郡王,出来主持大局。   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常家是上三代才来的京城,一直都是平民百姓,做的是小买卖,见识有限啊!   三代之后,才有常久宽这一代可以读书识字,但是在学问上不出彩,可是在武艺上却很有点看头,后来考了武举,成了武贡生。   花钱在五城兵马司这里踅摸了一个差事,仗着家里祖上行商有点钱财,打点上下之后,也结交了不少人,慢慢的往上爬,之后成了一门武将,专门管理一衙门的兵丁。   五城兵马司的五个部门,都有各自的兵丁队伍,为的是维护京城治安。   平时都带着队伍东奔西走,又因为是在五城兵马司这么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也认识了不少达官显贵们……的管事、亲戚。   自觉地认为,自己眼光错不了,这不,后路都有了。   见识有限的结果,就是这样,这要是换了一个官宦世家出身的人,是绝对不信这种鬼话的。   “常将军不用客气。”诚郡王道:“不知道能不能把人带过来?本王只要荣郡王与昭亲王即可,其他的人常将军带回去吧。”   他要不这么说,常久宽是不会把人送过来的,但是他这么说了,等于是只要两个人,但是荣郡王麾下的那一群,可就都交代给他了!   常久宽高兴啊!   这等于是白送给自己的功劳。   看来诚郡王还是很够意思的么!   所以他也放心的将荣郡王从马上扯下来,将人捆绑好,顺便也将李钊给捆上了。   李钊冷眼旁观,但是常久宽亲自动手,却愣是没敢抬头跟李钊对视一眼!   心里还唾弃自己,怎么这么胆小了呢?   李钊的刀子,不知道被谁给拿走了,那是李钊的武器,看到武器被人拿走了,昭王殿下就当于是没了牙的老虎,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荣郡王想要说话,可惜,嘴巴被堵上了。   相比起来,板着脸又一惯寡言少语的李钊,就没有被堵住嘴巴。   也没人敢,说实话,李钊这冷冰冰的样子,还是很不受人待见的啊。   常久宽亲自将人带到了诚郡王的坐骑下:“王爷,人呢,末将就交给您了。”   “常将军辛苦。”诚郡王一挥手,有几个亲卫出现,将人拿到了自己的队伍里。   常久宽慢慢的退回了自己的队伍,被士兵保卫起来之后,心里也舒坦了许多,虽然死了个兄弟,但是好歹全家得以存活。   不过,他高兴地太早了点儿。  414菜市口   414菜市口   “走!”诚郡王将人抓到了,就带头走人了。   跟着他走的是五城兵马司的人,但是他的亲卫却留了下来,三百多人,对着受了伤的、倒地不起的残兵败将,散落的围了三层,各个掏出火绳枪,直接就听到一阵爆豆子的动静。   就三百多人倒下了!   “诚郡王!”常久宽眼睛都红了。   他们这边一千多人,被打的只能有五百人站着了。   倒下去的有三百多人都是被昭亲王干趴下的,还有二百多人重伤,几百人的轻伤。   都带血呢,却直接被人用火绳枪干掉了三百多。   这三百多人,是他的精锐力量,能鏖战这么久,还没有趴下的都是精英啊!   他平时就指着这三百多号人给他长脸呢。   现在说死就死了。   更甚者,这帮人死完了,就轮到他了。   黄将军狞笑着指挥人手:“给我上!杀一个,赏银二两。”   他手下的人都明白这是在干什么,但是没办法,上支下派的事情,何况,他们要是成了,或许也能混个御林军当当,就算不能,赏赐总不会少。   加上二两银子一个人的奖赏,算得上是丰厚。   在京中,三十两银子能让一家五口舒舒服服的过一年。   要是在外地的话,节省一点,够过二年的……只要能杀个人,就有二两银子拿,日后指不定还有可能升官发财。   加上他们本来就是生力军,不像他们,是打过一仗的人,有受伤的,也有流血昏迷的,好打得很。   后头还有火绳枪支持。   他们后劲十足啊!   反观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   荣郡王虽然嘴巴被堵上了,但是这会儿,诚郡王让人将他嘴巴上的东西去掉了,那是一个不知道是谁的汗巾子。   荣郡王干呕了两声,啥也没有吐出来,他早上就喝了一杯参汤,提神醒脑用的,剩下的什么都没吃,但是这会儿却状若疯狂的哈哈大笑:“姓常的,你不愧是姓常的啊!反复无常!反复无常啊!”   李钊依然面无表情,站着比谁的腰板儿都笔直。   这会儿荣郡王跟他一样,都绑着呢。   可诚郡王却只对荣郡王露出胜利的笑容:“七皇兄,不是我说你,什么人能收,什么人能拉拢,你一直都是稀里煳涂的样子,这可不行啊!这样的人你要了还不如不要呢。”   荣郡王这个气啊!   看着得意洋洋骑在马上的诚郡王,他没好气的冷哼:“成王败寇,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走吧,两位。”诚郡王却不跟他多说什么,带着队伍,押送俩人就走了。   此时天刚亮,但是街上不见一个人。   京城里的百姓们,那可是感觉最为灵敏的一群人了。   这个时候,就算是家里断炊了,也只能烧点水,灌个水饱先,绝对不会出门去买粮食,更不会去买菜买肉的回来做饭。   三五日的还能挺得住,除非是家里头真的没吃的了,不得不出门,但那是少数,起码在内城里,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内城都是大户人家,粮食蔬菜吃个三五日还是能办到的。   能在路上大摇大摆的走,只有一群一群的五城兵马司的人。   衙门里的衙役第二天也上街巡逻了,人手不够,各个衙门的衙役被临时征调。   总算是让京城暂时安静了下来,对于那些作奸犯科的,此时全部用重刑,也就是抓到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宰了再说。   不过这帮人渣也死的不冤枉。   所以在天亮之后,街道上空无一人,也不见谁家大门敞开,有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哭泣。   安静得很,只偶尔有那么几个人,要么就贴着墙根走,要么就行色匆匆,没有必要的话,是绝对不会出门的,出门也是迫不得已,必须有要办的事情。   但是走着走着,荣郡王就有些累了,同时他看向周围:“这是?”   “眼熟么?”诚郡王骑在马上,一点都不累,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看着被捆绑着的俩人:“知道是哪儿吗?”   荣郡王脸色渐渐发白了。   “七皇兄?”诚郡王依然优哉游哉。   可是荣郡王的脸色是真的不好看了。   因为他们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菜市街,来到了菜市街北侧的十字路口。   这里在辽代的时候,安东门外的郊野。   金代是施仁门里的丁字街,也是进出频繁的一座城门。   明朝时是京城最大的蔬菜市场,因这里沿街菜摊、菜店众多,所以“四九城”的许多人都来此买菜,并把菜市最集中的街口称为“菜市街”,在街道口前头是一片很大的土夯成的广场,被称之为“菜市口”。   这里平时是给商贩们走马过车的地方,拉菜的车子很大,没有个地方拐弯或者暂时停留卸菜的话,会很不方便。   同时,这里也是朝廷的行刑场所之一。   在古代,实施斩首行刑的地方一般有两个特点,一个是郊外比较荒凉的地方,因为围观的百姓不多,有利于维持秩序。   砍完了之后,还可以就地掩埋,省事儿。   另一个就是在闹市,比如本朝,将菜市口作为斩首的地方,作用就是用来示众,警示周围的老百姓。   因为这里的人多啊!   犯人被拉到菜市口的刑场行刑之后,尸体被运走,那些喷溅一地的斑斑血迹被用铁锹铲走,再弄来一些黄土垫上,盖住那血迹。   到了第二天太阳出来的时候,菜市口又是一番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景象。   人多,阳气重,也能压制住那些死刑犯的怨气。   加上这里牛马践踏,什么样的冤魂都无法成气候。   京城里这儿每年最热闹的时候就是秋天,因为秋后问斩的关系,这里秋天会由刑部主理,三司会审之后,最终呈给皇帝御览朱批,秋决的囚犯就会在这里被砍头。   这里是行刑的地方!   李钊也皱眉了,带他们俩来这里是要下死手吗?   有些失算了啊!   到了地方之后,这里也没什么人。   不过,还有几个扫大街的除不洁者(古代清洁工人的称唿)。   也就他们敢上街了,不过也不管去什么重要的地方,都是在不重要又显眼的地方做清理工作,而且也只是趁着一早一晚没人的时候来,谁知道还见到了人,几个人吓的丢下扫帚就跑掉了。   “你带我们来菜市口干什么?这是行刑的地方!”荣郡王牙齿都在打架,咯咯直响啊。   “当然是……给你们俩送行了。”诚郡王哈哈大笑了起来:“跟我斗了大半辈子,想不到最后是我送你们俩走。”   “你不能这样对我!”荣郡王大声的嘶吼:“我是皇子,我是郡王,你无权处置我,我要见父皇!”   “父皇不会见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诚郡王一脸的快意:“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孤孤单单一个人上路的。”   “老九啊老九,没想到最后是你陪着我上路!”荣郡王看向了昭亲王。   这个时候,李钊还是那么淡定,看都不看他一眼,跟以前一样,他们都是庶子,虽然是兄长,但是并不熟。   从小到大,虽然在一起读书,但是并不多有兄弟情分,后来长大了,更是交情淡如水。   就连兄弟们成亲,他都没有回来到场,送礼也只是礼节性的走礼。   到了他回京,别说感情了,他那王府冷的跟阎王殿似的,根本没有兄弟登门拜会,拜会也不让进门,十足的冷淡。   后来……就到了现在,想不到兄弟俩共赴黄泉。   荣郡王悲伤的不能自己,偏偏这个时候,有几个菜车过来,他们倒不是城外面的卖菜人,而是城里头的,这些菜是前些天储存在家里的,没想到会关闭城门,虽然乱了一些,但是家里的菜才不卖掉就烂了,故而今日鼓起勇气出门来卖菜,还有一些人家里头实在是没得吃了,冒险出来买菜,人不多,但也不少。   这也是没办法了才出门的人,一个个胆小如鼠,目光如炬。   看到什么都先吓一跳,然后就准备着随时逃跑。   毕竟是外城了,住着的都是小老百姓们,他们家一般隔夜粮倒是有,菜可能就没有那么多了。   再有这附近都是做小买卖的,秋菜压在家里头,不卖掉就烂掉了。   还有的人家都没有买秋菜,家里头光有粮食没菜怎么吃的下去?   更有生孩子的,坐月子的,那得需要点好东西,起码老母鸡你得来一只吧?   还有老人病了要看大夫,孩子病了要吃药。   各种各样的理由,更有人去世的,需要买棺材……。   同时,京城外面,赵仁河他们准备就绪,何大根问赵仁河:“你打算在哪儿降落?你是我们的头翼,我们跟着你飞。”   “让第一批人在皇宫里降落,第二批,在菜市口那里。”赵仁河道:“降落在皇宫里的人,要负责清理宫门内外的叛军,能办到吗?”   “能!”何大根这点事情还是没问题的。   “我带着你们在菜市口那里降落,起码要打开京城外四门,最少要让南门打开,让人能够进出,放那些被隔在外面的人进城,那些人里头可有不少达官显贵,有实权的大人们,都放进来吧,让他们能回到工作岗位上,起码这个时候,京城不能乱。”   “知道了!”何大根立刻通知下去。   另外,他们也接到了消息,城头变幻大王旗,荣郡王的人被钻了空子,诚郡王从北门杀进来,进了宣武门,入了内城。   他们传递消息非常快,赵仁河看完就咬牙道:“我们立刻出发!”   “好!”   一道道灰色的飞翼在空中划过,犹如巨大的鹰隼……。   同时,在小汤山行宫的成康帝,也知道了京里头的变化,他直接让魏潇带着虎符,去了丰台大营,让左锋带人入京平叛。   十皇子当时正在他跟前,小脸儿吓得惨白:“父皇,圣驾安危最重要,请左提督带兵来护驾吧?”   “不必!”成康帝气色好多了:“你父皇这里有五万御林军,五万禁军,干什么都够用了。”   十皇子一愣,他没想到,父皇身边有这么多人跟着。   平时都没察觉到。   瞬间,心里庆幸不已,这次父皇出行,他跟母妃都来了行宫,而没有留在宫里头,不然,此时此刻,恐怕他们母子俩就危险了。   而京城的皇宫里,真正危险的是德妃娘娘,淑妃娘娘带着人,将德妃娘娘脖子上缠了三尺白绫,挂在了她自己寝宫的房梁上。  415从天而降   415从天而降   再说京城里,事情太多了,内城人少地方大,起码大户人家都约束下人,紧闭门户。   可外城就不同了,小门小户的百姓多,大杂院更多,贫民百姓最多存着的食物,够两天吃的。   同样的事儿也多,要是荣郡王在第一天占领了京城之后,诚郡王就打进来,那可能没人出门,可是这都第二天了,担惊受怕一天一夜,京城多大啊!   人口多多啊!   这冒着风险出门的人也不少。   谁让京城人口基数大呢,这会起码有几千人冒着风险来菜市口。   可出来了就不能回去,家里火上房的急事,一出来就看到了啥?   又有人要砍头了吗?   京城百姓好奇心大啊!   同样的,八卦的心思也不小。   这乱七八的时候,还有人行刑啊?   不是说,朝中大人们基本上不是在行宫里,就是隔在了城门外吗?   这个时候连衙门都不能正常运转,衙役们抓到为非作歹的人,二话不说先砍了脑袋,现在有人正儿八经的行刑哎?   附近也有巷子口,有人住在里头,如今都在探头探脑。   不知道是谁先说的:“那不是昭亲王吗?”   “昭亲王?”   “就是那个清理了京中所有下水道的昭亲王。”   “哦,就是他呀!他可是个好人,这是咋回事?”   不得不说,赵仁河给李钊美化了的名声很得人心,最起码菜市场的人都知道昭亲王,为什么呢?   以前菜市口这里卫生情况不好,冬天一堆冰雪,夏天苍蝇蚊子臭虫的满天飞。   可是自打这位昭亲王回京之后,整理了京城的卫生状况,尤其是菜市场这种地方,还有东西两市。   下水道不仅清理拓宽,还雇佣贫户人家的剩余人口,给他们一份工作,就是清理卫生。   虽然朝廷有除不洁人的设定,但是人手太少,京城太大了,垃圾也多,故而他给增加了人手不说,还给与赏赐。   其实这赏赐就是工钱,每个月给五两银子。   活儿是脏了点累了点,但是工钱高啊!   而且不一定需要青壮,身体健康的老人、或者少了一只胳膊腿儿的残疾也能做,有几个哑巴更是学会了算账,被赵仁河找人以昭亲王府的名义,雇佣为账房,每个月十两银子的收入,让他们给“古代环卫工人”计算发放工资。   不少人都是知道的!   现在看到他被五花大绑了起来,老百姓们心里就恓惶了,这要是没了昭王,日后是不是还要回到那个脏兮兮的环境里?   不得不说,干净惯了的人,再也受不了那个脏兮兮的日子。   而且他们这里干净了,不论是卖家,还是买家,都很享受这种干净整洁的买卖环境。   恢复到以前那种“脏乱差”的样子,谁受得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他们小老百姓能说话的时候了。   但是群情激愤倒是有了那么点意思。   “王爷,不能再等了!”荣郡王身边有谋士甲,诚郡王身边就有甲先生,同样是谋士,这位可比谋士甲强多了。   最关键的是,诚郡王也比荣郡王听人劝啊。   “好。”诚郡王也是个狠角色,不然不可能前头那么多哥哥都倒下了,剩下他一个人一家独大:“来人,先送荣郡王上路吧,七皇兄,你不会寂寞的,除了昭亲王之外,还有你全家老小,都跟着你一起走,包括你宫里的母妃,内城里你那外宅的如夫人,和一对儿外室生的儿女。”   “你敢!”荣郡王没想到,自己死了不算,全家都要死干净。   “来人!”诚郡王亲自喊的人:“行刑!”   有人上来将荣郡王压上了一个土胚子打造的小土台子,这就是行刑的地方,不用什么鸣锣惊鼓的那么麻烦,直接将人压跪下,刽子手上来,鬼头刀举起来,喷了一口酒,直接一刀下去,荣郡王就人头落地了。   看到荣郡王这样的下场,诚郡王都有些唏嘘了,但是李钊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在想,什么时候挣扎开捆绑自己的绳索,才是好时候?   其实他袖口里头有绑着的小刀片子,早就把绳索割开一半,到时候只要使劲儿一挣,就能脱离绳索的束缚。   只是他觉得火候还不到。   “老九,该你了。”诚郡王看向李钊,眼神里带着点得意,更带着一点轻松愉快的骄傲感:“其实,老九,我挺讨厌你的,大哥人是很好,可他太好了,一点瑕疵都没有的好,你也同样如此,你们被教养的太好了,好的让我都自行惭愧。”   “火绳枪,你跟火枪队的人有勾结,当年刺杀我,也有你的一份。”李钊冷冷的看着他,并没有一分慌乱,跟荣郡王不一样,他没有挣扎,更没有求饶的意思。   “那是宁郡王,哦,四皇兄,自己是个废物,想要刺杀你,不做万全的准备怎么能成功?”诚郡王道:“我暗中帮了他一把,牵线搭桥让他看到了火绳枪的威力,他就觉得自己是天人下界,一往无敌了,结果派去的人,还是失败了。”   “太子哥哥的失踪,是不是你们干的?”这是李钊唯一要问明白的事情:“我想当个明白鬼。”   “没有。”诚郡王道:“都这个时候了,我也没有必要骗你,我们当时是一起努力来着,但是太子殿下就那么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我们拦着你找的,我们自己也派了人出去找,可是发现怎么都找不到,再后来就是给你添乱,阻拦你回京而已,并没有太子殿下的消息。”   “我信你说的话。”李钊点了点头。   “你这么相信我啊?”诚郡王倒是大吃一惊。   “这个时候了,你没必要骗我。”李钊还会那样冷淡的口气。   “老九,我就讨厌你这样镇定的样子,你是不会哭还是不会笑啊?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啊!”诚郡王还感慨上了。   “我也讨厌你。”李钊难得有点情绪波动:“一群蠢货。”   “老九啊老九,都这个时候了,你这是何必呢?”诚郡王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看着李钊:“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太子哥哥失踪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找他,其实我们也在找,只可惜,渺无音讯,十几年了,你也该死心了。”   李钊不吭声,看他的眼神,平静无波。   诚郡王自己自说自话都有些无趣,而且他心虚着呢。   不由得挥了挥手:“送昭王殿下上路吧,跟荣郡王去做个伴儿。”   其实他路过荣郡王府的时候,已经派人去料理那王府里的人了。   想必此时也该一起上路了。   的确是,荣郡王府一阵哭爹喊娘,血流的满地都是。   李钊不用人押着,就自己走到了那土台上,只是没有跪下,而是四周看了看,百姓们越发的聚到了跟前儿,用愤怒而无声的眼神,看向诚郡王。   看的诚郡王心里毛毛的。   尤其是李钊站的直直的,如同出鞘的利剑一般,越发衬的他猥琐了。   不过他一狠心:“胜者王侯败者寇!老九,不要怪哥哥。”   “我不怪你,你也别怪我。”李钊说的话,让诚郡王莫名其妙。   就在刽子手把手里的刀子都擦了擦,就要举起来的时候,突然天上掉下来一堆东西,这堆东西就往人多的地方落,还就落在了诚郡王的人那里。   老百姓那里一个都没有。   “天上的是啥?”   “有东西在飞!”   同时,在诚郡王那群人里头,“轰”的好几声,爆炸了!   那些人被炸的东倒西歪不说,不少人都炸死炸伤,残肢遗骸遍地都是。   天上飞的怪东西,落地爆炸的玩意儿,惨叫声,呻吟声,鲜血横飞,遍地残肢……小老百姓们“嗡”的一声,跟苍蝇受惊一样,散开的那叫一个快啊!   都跑了!   诚郡王被爆炸声弄得耳朵嗡嗡响,什么声儿都听不到了。   李钊在东西落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抬手,捂住了耳朵,捆绑他的绳索,落花一样的掉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他可不想为了保持风度,让耳朵遭殃。   不过他也抬起头,望天上看,一看差点吓得要杀人!   只见天上飞着很多奇怪的像是鸟儿一样的东西,远远地看上去像个大风筝,但是比风筝大多了。   灰色的,在清晨的天空上看的非常清楚。   然后就是垂下来的绳子,然后他看到了什么?   很多人!   穿着的衣服他认识,那还是在平南水军大营的时候,他看到何大根训练过一批特殊的人,那些人全都是不超过二十五岁的小伙子,并且各个都身怀绝技,吃的喝的用的都很特别,还会用那种能一次打出去六十发子弹的冲锋枪。   据说是他们的标配!   这帮人几乎人人都会一点轻功,身高体重也都差不多,要不是长相不一样,他都以为是一家子兄弟。   也不知道何大根当时是怎么挑人的。   可是现在,他看到了这群人从那奇怪的风筝上垂下的绳子往下出熘,穿着的衣服也很奇怪,不是没人往上射箭,但是……那衣服就跟传说中的金丝软甲一样,竟然射不穿。   甚至他们一边往下出熘,一边往人群里投放手雷。   嗯,手雷他认识。   当时还是少量出货的,现在看着母鸡下蛋一样的手雷,他就知道,那个什么研究室,八成研究成功了,这是量产的手雷。   滑翔翼这个东西吧,前面有介绍过,人在上面可以操控,但是如果没有人擦空的话,这个东西就会“随风逐流”,不过也不算是没人操控,只不过赵仁河他们将滑翔翼在空中改成了降落伞的样式,虽然不是十分标准,但是用来降落到地面还是可以的。   只要飞行员不用吊带悬挂,操控重心,滑翔翼其实飞不远。   但是飞行员却可以在差不多距离的时候,放下绳索,以身上的吊带为滑索,往下出熘。   同时,改变滑翔翼的样式,加上备份伞改成的辅助降落伞,人就可以安全的降落到地面上。   虽然有些冒险,但是安全上却得到了很大的保障。   就算是落错了地方,也不怕有生命危险。   但是呢,就有那么一根绳索,是落在了李钊跟前的,李钊抬头看了上去,那上面的人同样往下出熘着呢,很快就跟“仙儿”一样的落到了他跟前,落地无声,像是一根轻飘飘的羽毛似的,灰尘都没激起来多少。   李钊看着落到自己跟前的人,张嘴赞赏的说了一句话:“轻功不错。”   “那是!”来人将脸上的面罩摘了下来,露出真容:“从小就练轻功了,好方便随时逃命。”   被炸的晕晕乎乎的诚郡王,趴在一旁,勉强睁开眼睛,他就看到了从天而降的平南王,以为自己被震的出现了幻觉,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倒是李钊,抬手,帮赵仁河将身上的绳索解了下来,赵仁河麻利的收起了滑翔翼,那动作十分标准,且非常麻利,嗯,一看就没少干。   李钊的手,抖了一下。  416海墁天花的棚顶   416海墁天花的棚顶   “上头飞的是什么?”李钊没见过这东西,但是他见过风筝,还玩过呢。   他觉得吧,大概差不多。   但是风筝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么一个大活人,在天上放风筝一样的落了下来,从天而降是很震撼人心,没看那些叛军们现在都蹲在地上投降了么。   可这种震撼的方式,谁会想到?   也就这个人,一天到晚不知道脑袋里多少奇思妙想,不仅敢想更敢干出来。   现在他就从天而降,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按照赵仁河的想法,他积极地在李钊“危险”的时候,救了他,这是英雄救英雄,这事儿他不是第一次干了,前几次都很好啊。   但是李钊没有什么“英雄救英雄”的美好,他看到的是这个人不顾安危,从那么危险的高度跳下来。   “滑翔翼,以后跟你详说。”赵仁河递给了他一把冲锋枪:“会用吧?”   “会!”李钊几乎是咬牙切齿了好么。   尽管他不知道“滑翔翼”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是不妨碍他看不出来,那是个危险的东西。   好好的人,非得学鸟儿一样的在天上飞,哪能不危险吗?   真的吓到他了,比他第一次上战场杀敌还要吓的厉害,他第一次上战场杀敌,也没有吓的手抖,反而很镇定的抽刀,砍人。   可是这次,他手抖了。   抖了好几下!   他是真的怕了。   当年当自己知道,太子哥哥突然失踪,也是这样的怕,他怕再也见不到太子哥哥了。   现在他又一次怕了。   “走,我们的队伍马上进城。”赵仁河掏出一只小炮筒子一样的信号枪,打上了天。   随着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在空中鸣叫,南门第一个被打开,进来了五千整齐装扮的人,这是赵仁河带来的特种营的人马,他们一共一万名,进来两千名,还有这里的五千人,只留下两千人马看守他们此次带来的辎重,其中可是还有一笔巨款,不得不留下人手保护,还有俘虏。   “嗯。”李钊看到了,但是在这些人过去之后,又有不少穿着各家护卫服饰的人,组成的杂牌军。   这就让李钊意外了,赵仁河也挺意外:“这是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何大根就到了他跟前:“王爷,三爷,问过了,这是各家外出的人派回来的,虽然是杂牌军,但是因为是各府的亲卫、护院和家丁,都是青壮,身手好,勉强顶替一下五城兵马司,还是可以的。”   说白了就是来帮忙的,大忙帮不上,小忙还是可以的么。   另外,那些人还在城外。   “让那些人快点进城,四座城门都要夺下来,然后派人临时接手后看牢,我想不久就该有人来京城了。”赵仁河看到李钊的样子,虽然不狼狈,但是也绝对不是正常状态。   可见李钊没少吃苦头。   另外,诚郡王那些人也没得了好,不是被炸死了就是被炸残了。   这年头还没有什么特效药,可以治疗热武器造成的伤害,再说现在乱糟糟的也没人去找个大夫……药房也不开门啊。   “城门开了之后,如果有丰台大营的人来,就交给他们!”李钊一甩手里的冲锋枪:“我们去皇宫,德妃娘娘恐怕遭遇不测,淑妃娘娘……。”   淑妃娘娘恐怕现在已经有了皇太后的架势了。   何况,控制住京城没用,控制住内城跟皇宫,才是根本。   “好!”赵仁河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大规模造反行动”,在找到李钊之前,他们都知道,目标是李钊,一定要保证昭王殿下的安全。   但是在找到李钊之后,他们就想好了,一定要跟在昭王殿下身边,这可是立大功的好机会啊。   加上这些人其实也是想保护王爷跟王爷……哦,有点乱,就是保护他们的平南王,跟昭王殿下。   俩人带着三千人马赶路,五千人各分一千人去了四门那里,打开城门之后,第一时间就放了很多人进城,也有很多人出城。   然后他们将四门让给了临时组建起来的杂牌军,他们又去了内城。   此时的内城九门已经都被先过来的特种营的战士们给夺了下来,而且内城要比外城有秩序多了。   起码大街上暂时没什么人。   等到八千人马都到齐了,他们重新占据了内城九门,将敌人清理干净之后,李钊只带着五百人加上赵仁河,去了皇宫。   皇宫在民间,也叫紫禁城,有四座城门,南面为午门,北面为神武门,东面为东华门,西面为西华门。   城墙的四角,各有一座风姿绰约的角楼,民间有“九梁十八柱七十二条嵴”之说,形容其结构的复杂。   赵仁河以前走过一次正面的午门,那是他第一次觐见的时候。   后来每次进出皇宫走的都是东华门。   而且皇宫内的建筑分为外朝和内廷两部分。   外朝的中心为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统称三大殿,是国家举行大典礼的地方。   三大殿左右两翼辅以文华殿、武英殿两组建筑。   内廷的中心是干清宫、交泰殿、坤宁宫,统称后三宫,是皇帝和皇后居住的正宫。   其后为御花园。   后三宫两侧排列着东、西六宫,是后妃们居住休息的地方。   东六宫东侧是天穹宝殿等佛堂建筑,西六宫西侧是中正殿等佛堂建筑。不过除却外朝、内廷之外,还有外东路、外西路两部分建筑。   他以前最多是在外朝的地方走动,根本没有越过交泰殿,也就是说,他没有去过后宫。   就连参加宫宴,也只是在干清宫待着,后宫别说他了,李钊去的都少,而且他就算是去后宫,也只去坤宁宫。   前朝跟后宫之间的区分线,就在交泰殿。   这也是外臣能进入的最深的一处殿宇了。   最后一个坤宁宫,那是皇后的居所,空置多年。   李钊现在也顾不得那些了,他带着人已经走到了交泰殿,就要继续往里头走的时候,被赵仁河给拦住了:“我们这么进去没事儿吗?你那父皇心眼儿可不怎么大。”   再是上了年纪的人,这后宫里头住着的都是他的女人,他们一群年轻小伙子进去,不好吧?   要是在现代,那没得说,女生宿舍都要闯一闯。   但是在古代,这男女关系,可是很有一套的。   他自己无所谓,平南王的爵位会罩着他,可是他的特种营小伙子们却不行,万一被人参奏一本什么的,对李钊,对他,对手下都不好。   作风问题无论在古今都是一个惹是非的话题。   “那就我,跟你,还有干清宫那几个内监和宫娥进去!”李钊冷冷的道:“淑妃不能留。”   这个女人,绝对不能留下。   她在宫里头待了这么久,估计知道了不少事儿。   外面诚郡王已经被擒,她活不活着都无所谓了。   最好的结果,也是三尺白绫。   但是最好是让她闭嘴,不然疯狗乱咬起来也是个麻烦事。   何况,宫里传出消息,这位可不是个善茬儿啊!   “对,淑妃娘娘不能留。”这个时候,田公公来了。   “田公公!”赵仁河看到田公公,就笑眯眯,心情好好的样子。   田公公还跟以前一样,软绵绵白团团的,养的很好,都不见老。   “三爷,老奴就知道您一定会来。”田公公舒了口气,他换了一身衣服,就急忙的进宫了,幸好,他跟何大根认识,何大根手下的几个人,当年也见过他几面。   对于这位乐呵呵的弥勒佛一样的田公公,何大根记忆深刻,手下的几个人也记得他,就把人给安全的送到了两位王爷跟前儿。   要不然,宫里头胡乱跑的内侍宦官,妃嫔宫娥,他们见到了第一时间就是杀人!   而不是留什么活口。   这个时候死了都是白死。   也就导致很多人多,就在原地不动弹,等到风平浪静的到来。   但凡是乱跑乱叫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不是给人通风报信,即使有别的目的。   而田公公能知道的就是,有宫里还残存的眼线告诉他,赶紧解决掉淑妃,这老娘们儿疯了。   “淑妃娘娘在宫里头,重阳节之夜,就带人围了钟翠宫,天都没亮,就带人闯入,逼死了德妃娘娘,还从宫里头拿走了很多机密档案,这女人要不得了。”田公公小声的道:“她还知道了,我们埋在宫里的眼线,还想顺藤摸瓜,清理我们的人。”   “那就更不能留了。”李钊直接就带人往里头走:“田公公跟上!方姑姑跟上!”   这回有了太监,有了女官跟着,李钊走的更是大步流星,赵仁河得小跑跟上。   虽然听不懂他们的意思,但是后宫女眷在儿子刚控制了皇城的时候,就对另一个女人下了死手,这也太快了吧?   不过想到诚郡王不也对荣郡王跟昭亲王动了杀心了么?还砍了一个,赵仁河第一次觉得这夺嫡可比电视上演的还要残酷十倍。   他们一行人毫无阻碍的到了咸福宫。   咸福宫为内廷西六宫之一。   制式为两进院落,正门咸福门为琉璃门,面阔三间,黄琉璃瓦庑殿顶,形制高于西六宫中其它五宫,与东六宫相对称位置的景阳宫形制相同。   所以淑妃娘娘在成为皇妃之后,就选了这里作为居住地。   就因为形制高于西六宫中其它五宫。   后院正殿名“同道堂”,室内设有八仙过海的屏风,卷纹如意万年长的座屏,又有数盏宫灯悬挂在屋檐下,顶棚为海墁天花。   咸福宫为后妃所居,与前朝的干清宫都差不多,前殿乃是行礼升座之处,每日都有皇妃之下的女人来这里请安问好。   而后殿为寝宫之所在,可以让皇帝偶尔来这里过夜,也可以自己居住。   本来咸福宫里头应该有十二位太监,二十四位宫娥,两位女官照顾淑妃娘娘的,可是他们到了之后,宫门是打开的,但是两个女官带着太监宫娥都跪在一进的庭院里。   瑟瑟发抖呢!   “淑妃娘娘呢?”田公公作为一个有志成为“凌凌漆”的老太监,立刻趾高气昂的进了门,口气非常不善。   “在,在里面。”咸福宫的大总管,再也没有了曾经的底气,现在低头都不敢大声说话。   “进去看看。”李钊站在庭院里没有动弹,但是让田公公跟方女官进去。   如果里头没有问题,他再进去,而且他还是带了这么多人。   结果田公公跟方女官刚进去,就传出来方女官的尖叫声!   李钊跟赵仁河风一般的冲了进去,却看到在那海墁天花的顶棚子上,挂着三尺白绫,淑妃娘娘……自戕了。  417死人的秘密(一)   417死人的秘密(一)   自,就是本人,己身。   戕,乃是杀害的意思。   合起来,就是自杀的意思。   但是宫中非常忌讳这个“杀”字,尤其是嫔妃们,在宫规里头,白纸黑字的写着,不允许嫔妃们自戕的,如果有嫔妃自戕,将连累娘家,甚至是阖族都要获罪。   所以嫔妃自戕是很奇怪的一件事情。   就算她不顾及自己,难道还不顾忌自己的家族吗?   可是淑妃娘娘竟然自戕了!   还是在咸福宫她自己的寝殿正堂里。   “她自杀了?”赵仁河却是松了口气:“免得你还要背上逼死庶母妃的名声。”   终究,不是什么好听的称谓。   何况,诚郡王估计也活不成了。   自古皇子多为圈禁致死的,可是犯下造反大罪的,不管什么程度的造反,都是一个下场:死!   鸩酒,匕首,三尺白绫。   这都是顾念父子之情,留个全尸的恩德赏赐了。   但是从来没有谁是不死,圈禁就完事了的,从来没有过。   全都是同一个下场,没有逃脱的可能。   “把人放下来吧。”李钊面无表情,他对父皇的后宫女眷们不感兴趣,更不会巴结她们以获取支持,不管对方有没有儿子,在他看来只是父皇的嫔妃。   当年母后在世的时候,这些女人都是微乎其微的存在。   他对淑妃娘娘都没什么印象,后来她成为淑妃之后,才有些交集,不过一年到头也没说上一巴掌之数的话。   现在人死了,他当然没什么感觉。   但是上去帮忙把尸体摘下来的何大根,却“咦”了一声。   “怎么了?”赵仁河鬼片儿看多了,不可避免的想起了经典的僵尸片里头,貌似僵尸片里都是清朝的造型,可这个大顺朝,要是按照历史编排的话,跟清朝应该是差不多的吧?   加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上吊的人,还是个女人,有点子害怕。   “这淑妃娘娘……死因是上吊自杀?”何大根的手,摸上了淑妃尸体的脖颈。   作为一个军人,他没有任何忌讳。   “难道不是?”赵仁河虽然胆子小,但是现在身边都是人,现在太阳都升起来了,他还怕什么?   想明白了的他,立刻就将前世的僵尸片,扫到了角落里。   “应该不是。”何大根道:“你摸摸她的脖子,再看看这痕迹。”   赵仁河过去看了看:“果然不是自杀的!”   “她不是自戕而死?”李钊顿时脸色就更冷了三分:“难道是有人?”   “应该是有人用白绫勒死了她,然后又把人给挂到了房梁上。”赵仁河看了看上面:“这么高的房梁,她就算是抛白绫上去,也没那么大力气吧?”   宫中的规制,比起民间来自然要高一些。   一般人家房屋的大粱也就三米高,已经很不错了。   富贵人家四米。   有爵位的再高一点,五米。   宫中的话,咸福宫的房梁高达六米,上面虽然在四米处有天棚,上面是海墁天花的棚顶,但是想把轻飘飘的白绫丢上去,没有一定的臂力,恐怕办不到。   何况,淑妃娘娘身高一米六五左右,加上木凳,以及拖过来的桌子,也才勉强够得上上吊的高度。   白绫才多长啊?还得系个死扣。   拖过来的还是红松木镶嵌瓷画的八仙桌,这玩意儿可不轻,起码二百来斤重,淑妃娘娘一个后宫皇妃,还上了年纪,她怎么办到的?   赵仁河将这些说完,看向了李钊:“她不是自杀的,是被人自杀的。”   现场做成了自杀的样子,要不是赵仁河跟何大根他们从小就看《狄公传》之类的话本子,同时每个人在小时候都有那么一点好奇心,小伙伴们都有一点案件常识,恐怕还看不出来呢。   再说这种在脖子上的痕迹,要看,要上手摸一下,才会确定。   平时就算是淑妃娘娘上吊自杀了,给她收敛的那也是女官、嬷嬷和宫女们,能靠近她的尸体的,最差的也得是太监,哪儿能轮到仵作之流啊!   别说淑妃娘娘这样的后宫嫔妃了,就是普通人家的女眷,死后尸体也不会轻易的让仵作去碰触,这古代的仵作,乃是贱业不说,从业的都是男人。   男女大防上,古代比现代可要严格多了,别说活着了,死了也不能碰。   除非是必须要这么做!   但是一般都会找仵作的老婆来,起码是个女的。   “这是咸福宫,当时她在宫里头说一不二了,谁会杀了她?”李钊这个时候却想到了一点:“而且,她自杀,是知道了外面失败了吗?诚郡王可是在菜市口那里,就被我们擒住了,然后我们长驱直入,难道杀了她的人,比我们还快一步?”   “而且,为什么要杀了她?我们来也是要了结她的,对方动手,岂不是多此一举?”何大根看了看周围:“还是在她自己的宫室里,外头那些人,一个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不不不!”赵仁河晃了晃手指头,他可是看过八百集柯南、整套福尔摩斯探案集的穿越者:“淑妃娘娘在宫里头,已经是一支独大了,她毫不费力的就杀了德妃娘娘,听说是用的三尺白绫,而我们在来之前,淑妃娘娘才死不久,她的尸体还是柔软的,只是没了体温而已。”   “不错。”何大根点头,确认了赵仁河的说法。   “也就是说,起码在半个时辰之前,她还活着。”赵仁河看了看四周:“首先是房间,干净整洁,宫里的规矩恐怕比我们的王府都要大,东西的摆放都是有规矩的,乱不得,你们看看周围,是不是一点乱的意思都没有?”   众人听完,扫看一眼,可不是么!   这皇宫里不说跟天宫似的,但也绝对建设的是全天下最好的地方了。   咸福宫同道堂的摆设,自然也是极好的,就连窗户外面那塔菊上,都还带着清新的露珠呢。   所谓的塔菊,就是一株经人工培育形成主干挺立、层次分明、花色匀称协调,如宝塔状的菊株。   此菊可由几层或十几层组成,高可达三米,置于庭园屹立于丛花之中,如鹤立鸡群,蔚为壮观。   一直都是花房那边,重阳节的拿手好物。   而且这个东西有些娇气,要是有人在这边大打出手的话,这玩意儿早就花落散架子了。   屋里头还有几盆盆栽的墨菊,也怒放着呢。   多宝阁上的东西,好好地摆在上面,一些挂画,也在墙上贴着。   根本没有任何动乱的痕迹。   “可见当时没有挣扎,不然地毯不会一点痕迹都没有。”赵仁河指了指大家踩在脚下的地毯。   咸福宫的地毯,长毛的波斯红色,很是亮眼。   这种地毯清洗非常费劲,但是踩上去很舒服。   可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因为这种长毛地毯非常容易留下痕迹,需要适时地清理,另外就是这种地毯很容易脏,必须要小心翼翼。   但是现在屋里屋外的这种地毯都很整洁,出了他们的足迹之外,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接着说。”李钊还是第一次,看到赵仁河分析案情。   虽然是在混乱当中,但是赵仁河他们却注意到了许多。   他也很意外,难道说,宫里头还有另一股势力,在暗中窥视?   “屋里的东西都没有乱掉,人却是被勒死之后才被挂上去的,那么那个凶手,第一,肯定能自由出入这里,不会引起人怀疑。”赵仁河竖起一根手指头,颇有大侦探的风范:“第二,力气一定非常大,不然不会勒死一个女人,还能搬动桌椅;第三,这个人,还在咸福宫!”   “找出来!”李钊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个简单。”赵仁河打了个响指:“出去问问那些人,他们里头有一个是凶手,或者两个,再多就不可能了。”   “万一是集体作案呢?”何大根看了看咸福宫外面还跪着的人:“他们刚才可是都很老实的跪在院子里。”   “不能,这个女人怎么说,也是半个人生赢家了,在宫里头不止生了个儿子养到成年,自己也成了皇妃之一,还是比较靠前的封号,这样的女人,对自己宫室的掌握,应该是很严密的,而对方如果是外人的话,肯定不可能靠近她,因为就算同样是宫妃,见面的话,身边也少不了奴才陪同,要是低等级的嫔妃,只有跪拜请安的份儿,也不可能得到她全心的信任,支开自己人,跟她单独在屋里待着。”赵仁河道:“而且她才死不久,我们就来了,这宫里头没人,就剩下院子里跪着的那些了,凶手就在里头,被收买的凶手不会超过三个,这个女人的手段不会那么没用的,让人钻了孔子都不知道,除非是她信任的人,丝毫不会起疑心的那种。”   所以只能是自己人,还得是颇为信任,贴身伺候的那种。   李钊立刻就走了出去,看都没看一眼那具尸体。   外面,跪在院子里的人还都在瑟瑟发抖。   赵仁河也出来了,何大根他们随身携带有简易的担架,把尸体抬了出来,放在了背阴的地方。   看到尸体上盖着白布,众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两个为首的女官顿时就压抑的哭泣了起来。   咸福宫大总管更是低头,肩膀瑟缩,看起来好不可怜的样子。   其余的宫女们更是哭都是无声的,宫里的规矩,不许闻哭音。   除非是让她们哭,才许哭。   哭灵都跟喊口号似的,你说这能是真伤心吗?   李钊淡淡的开口:“淑妃娘娘不是我们杀得,我们进去她就已经被人杀了,还吊在房梁上。”   众人一下子就被他这话给噎着了。   两位女官一起抬头,哭红的双眼,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   赵仁河这才发现,两个女官长相一样,竟然是一对双胞胎。   只不过都穿着女官的服饰,只不过头上梳着同样的发式,一个将宫花戴在左边,一个将宫花戴在了右边。   年纪大概三四十岁了,比淑妃娘娘年轻,但是气质很好,长得并不漂亮,起码不会让人觉得眼前一亮。   但是端庄,女官就该是这样。   “昭王殿下,说的是真的?”其中一个女官开口,有点不敢置信的意思。   “我不说谎。”李钊虽然冷冷的,但是他出身好,又离宫十二载,回来之后,据他府里的宫娥说,在王府里很平静,没有宫中的勾心斗角,是宫内奴才们,最想去的地方之一。   “那娘娘怎么会?”另外一个女官突然捂住了嘴巴,惊恐的眼神,像是想起了什么,但是又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 418死人的秘密(二)   418死人的秘密(二)   “最后一个见到娘娘的人,是谁?”李钊不是什么刑侦高手,所以他站在一边,就给赵仁河压阵了,赵仁河则是问起了话:“是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是一群人啊!”其中一个女官镇定的道:“奴婢咸福宫女官陈莲,这是奴婢的妹妹陈荷,我们是双胞胎姐妹,侍奉淑妃娘娘已经二十载有余,是娘娘的贴身女官,这位是咸福宫大总管陈三儿,陈大总管,他管着咸福宫的一些杂事,包括太监们在内,我们三个是一入宫就侍奉淑妃娘娘的老人儿。”   淑妃娘娘以前的身份不高,只是个美人,后来生了儿子才成了太子的淑媛,到后来入住后宫也只是个嫔而已,等到前两年成康帝大封后宫,她才一跃成为淑妃,入住咸福宫。   所以说,陈莲、陈荷与陈三儿,都姓陈,又都是伺候淑妃娘娘的老人儿,他们三个到了咸福宫,自然是当了头头的,现在看来他们三个管理的并不怎么样。   “一群人?”赵仁河继续问:“都有谁?”   “我们大家都在,娘娘说,过几日万岁爷就要回来了,王爷在外面也办妥了事情,万岁爷回来之后,八成……是要立王爷为太子,娘娘恐怕也要高升,不是东西皇贵妃,就是继后了,我们都欢欣道喜,娘娘的早膳还没有用,只说让我们出来在庭院里待着,一会儿送早膳过去即可,花房送来了新鲜的塔菊,娘娘很喜欢,还在庭院里欣赏了一会儿才进了屋子的,我们就在院子里伺候,谁知道前头有消息传来,说……说王爷被擒,荣郡王被杀,昭王殿下的援兵来了。”   其实就是失败了的意思,怪不得他们进来的时候,这些人瑟瑟发抖呢。   不管主子是个什么下场,他们这些人,下场肯定好不了。   尤其是他们昨天还耀武扬威的去将德妃娘娘“自缢”了。   今天早上就听闻小主子造反被平了……这心情,复杂的啊。   谁知道昭王殿下带人进去了就出来了,然后,淑妃娘娘就殁了。   要真说起来,还真不可能是昭王殿下动的手,这进去才多一会儿啊?淑妃娘娘就算是被杀,也没叫一声?那不可能!   他们家娘娘他们还不清楚吗?   在万岁爷面前知书达理,是个淑女一般的人物,但是在奴才面前,那是尖酸刻薄,嗓门儿都比别人厉三分的主子。   别说有人是要勒死她了,就是有人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她都是不依不饶的,叫骂起来,很少有人能受得了。   上次有个小宫女不小心碰了一下娘娘心爱的盆栽仙客来,娘娘就把那个小宫女骂了个狗血淋头还不算,让人直接打发回内务府。   像是这样犯了错误的奴婢,被主子打发回内务府的,下场一般都好不了,有好活儿也轮不到她去了。   “你们就这么跪在庭院里,没有进去看一看你们家娘娘?”赵仁河摸了摸下巴。   “没有。”陈莲的回答斩钉截铁。   “不对。”赵仁河却摇了摇头:“你在说谎!”   陈莲的脸色一僵,陈荷也愣住了:“平南王殿下,奴婢跟姐姐没有说话,奴婢等人的确是跪在这里,等待发落。”   宫里的规矩,在宫里头生活了二十来年的她们最是知道,老老实实或许还有一条活路,可能会后半生很清苦,但是起码有希望保住命。   “在你们跪在这里之后,肯定还有人来过,不要跟我说慌。”赵仁河摇了摇头,扭头看了一眼李钊。   李钊心有灵犀的点了点头。   赵仁河就开了口:“谁跟本王说实话,本王就把谁送回内务府,然后再调入昭亲王府。”   调入昭亲王府?   那岂不是说,他们不仅能保住性命,还能继续在内务府的名下,在王府里当差?   这些人进宫生活了大半辈子,现在你让他们出宫放任自由,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以什么为生。   如果能在主子跟前伺候终老,那是最幸福的事情了。   但奇怪的是,这帮人虽然极度渴望,却不敢开口。   最后,还是赵仁河看到了后头跪着的一个小宫女,瑟瑟发抖的同时,又一脸倔强的样子,不由得道:“给你们三个数的时间,如果没有人站出来,那本王就不客气了,你们都跟着淑妃娘娘,殉葬吧!”   虽然说殉葬这种及其不慈的制度早就废弃了,但是这封建社会,是没有人权的,有的主人太喜欢自己身边伺候的仆役了,死了都要带下去的不是没有。   换个说法说明死因就是了。   而因为主人死了而殉主的仆役奴婢也不少。   跟着伺候了一辈子的人突然就没了,这就跟自己没了主心骨一样,主仆感情好的不亚于一辈子的亲人,加上古代的奴仆们没多少受教育的机会,一根筋的更多,死脑瓜骨,愚忠的不少,殉主的奴仆,甚至会得到主家人的尊敬,称一声“忠仆”,在主人坟墓旁边给起个坟墓,死了也会侍奉在主人坟墓旁边。   主家在逢年过节祭拜祖宗的时候,也会祭奠一下忠仆。   但俗话说的好啊,好死不如赖活着!   谁乐意给一个死人,还是一个死了的老婆子陪葬?   小宫女都是十五六岁,花样年华的女孩子,就算入宫当了宫女,也是年华正好的时候,可不想死呢。   赵仁河看他们还在紧闭嘴巴,就假装熘熘达达的走到那个小宫女的身后,用脚丫子踢了踢她的脚底板。   跪着的时候,脚底板都是朝上的,这也是宫里标准的跪姿,你要是脚底板蹬在地面上,万一暴起呢?   伤到主子怎么办?吓到了也不成啊。   大概是这个小宫女也是足够聪明,她是跪在最后一排的,还是在角落里,身边就一个粗使宫女,长得五大三粗的是给宫里扫院落的,这会儿吓得鹌鹑一样,根本不敢抬头。   更不可能注意到身边的人的举止。   所以小宫女大着胆子抬起头,看了赵仁河一眼,然后往前指了指,她的手是在跪着一排排的人的缝隙那里指过去的,而跪在前头,并不跟深厚的人一样跪的那么整整齐齐的只有前头的七个人。   两位陈姓的女官,以及陈三儿总管太监,还有四位,是淑妃娘娘的贴身大宫女。   她们四个是侍奉淑妃娘娘饮食起居的,晚上轮班睡在淑妃娘娘卧房的脚踏上,夜里娘娘口渴了,负责倒茶递水,或者起夜了,给娘娘掌灯照亮。   地位在两位女官之下,但是在其他宫女太监之上,她们现在只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如果上了三十,就会升职成为管事姑姑,要是不出宫的话,日后等两位女官老了,她们就是接班人。   前头七个人!   赵仁河摇了摇头,不可能。   如果是七个人的话,那就真的是团伙作案了。   小姑娘有些着急,又伸出三根手指头,意思是只有三个人。   这个数字赵仁河立刻就接受了。   因为他们预测的也最多只是三个人。   但是,是哪三个人呢?   前头七个人,挨个排除?   赵仁河看他们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知道这些人恐怕有什么把柄在别人手里攥着,故而不敢说一句话,一个字。   就是宁愿自己死了,也认了的架势。   但是赵仁河并不是什么嗜杀之人,这些人也可怜,他就一挥衣袖:“去找一块生姜过来。”   “生姜?”李钊看了他一眼:“好。”   在宫里头,只有主位娘娘才有小厨房这样高级的设定,一般的嫔位都吃的是大锅灶,只不过是在御厨房里头有几个灶头,专门给她们做菜用而已。   但是一宫主位的女人,是有小厨房的,偶尔煲个汤,做个点心什么的,万岁爷来了还能展示一下厨艺。   所以他们这里就有姜,还是新鲜的生姜。   赵仁河将那姜切成片,拿在手里头:“告诉你们吧,白绫这东西,是用硫磺加别的东西熏过,才那么白的,短时间之内接触过白绫的人,手上肯定残留着一点硫磺熏过的白绫上的痕迹,只要用这姜片擦过,谁的手上泛起了粉红色,谁就接触过白绫,谁就是杀害淑妃娘娘的凶手!”   众人都看向了他手里头的姜片。   “刚才怎么不用?”李钊看到有些人疑神疑鬼的样子,干脆问了出来。   “我想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没自己站出来,我就不得不出此下策。”赵仁河将姜片分给了自己人:“你们挨个往他们的手上蹭,蹭完了手不变色的就暂时关押起来,手上变色的就给我单独抓出来。”   有的人心里发虚,有的人脸色变了变。   赵仁河这个方法,还真不是无的放矢。   “硫磺熏蒸”自古有之,刚才他在里头就觉得那白绫白的有些刺眼。   硫磺熏蒸之后是可以漂白的,而且比一般的方法处理的东西要白很多。   古代将这个用来只做一些白色的布匹,可他前世有些不法商贩也用来漂白食物。   而且经过硫磺熏蒸之后,不管是东西还是食物,都不会生虫子!   但是会产生轻微的酸味,他刚才在白绫上闻到了一点点,虽然用很多脂粉气给盖住了,可一个宫妃用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酸味儿?又不是多少天不洗了的汗衫。   说白了,这硫磺熏蒸就是一个化学反应过程,主要是让物品看起来更美白的功效,白绫不白,怎么能叫“白绫”呢?   李钊走到他身边,低头看了看他手里头的姜片:“可以么?”   “可以!”赵仁河十分笃定的点头:“当时是杀人啊,那人再如何是个老手,在动手的时候也会激动,或者紧张,手心肯定出汗,你没发现那绫子上的洇痕么?只要出汗,就会沾染上白绫上面残留的硫磺熏颗粒,到时候一试就试出来了。”   话音刚落,那边已经有人将陈三儿跟两个大宫女儿摁住了!   “就是他们!”何大根鄙视的看着突兀在挣扎的三个人:“别挣扎了,要是你们能跑出去,我就去跳崖。”   “那可不一定!”陈三儿冷笑,一咬牙。   “他嘴里头藏着毒药!”赵仁河反应过来,可惜,已经晚了。   陈三儿就那么口鼻流血的死了,死的非常干脆利落,倒是后头被抓了的两个大宫女没那么决绝,虽然也有毒药在嘴里头,但是没勇气咬破,说到底,还是怕死啊。   李钊上去一脚踹翻一个:“说!”   他这家伙比起赵仁河这种温和的人,更具有震慑力,从小在宫里头长大的人,太知道宫里头的残酷了,这俩大宫女吓得瘫软在地,哆哆嗦嗦鹌鹑一样:“昭王饶命,奴婢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   疫情又起来了,大家多加小心,没事不要外出,多囤一点吃的东西,尽量在家猫冬吧,嗯,原地过年也不错,感受一下异地的过年习俗也好,还有,外出记得戴口罩,回来一定要消毒。 419死人的秘密(三)   419死人的秘密(三)   “说吧,不要这么紧张,你别吓她了!”赵仁河忍不住拉了一下李钊,再吓的话,人都要被你吓死了。   旁边那个已经昏死过去了。   “奴婢青梅,这是青萍,青烟和青花,陈三公公是我跟青萍的干爹,青烟跟青花是两位女官的干女儿,都是干亲,不过我们关系不好。”青梅哆哆嗦嗦,但是到底是大宫女,心思素质好啊,这就说上了:“其实,我们退出来的时候,奴婢二人走在最后面,干爹、哦,不,陈三儿比奴婢二人晚出来一会儿,好像是有要紧事跟娘娘说,在天还没亮的时候,陈三儿让奴婢二人去了小库房,拿了一匹白绫出来、来送到了屋里。”   白绫这个东西,平时都是用来做里衬或者是袜子用,还有一点,就是用来上吊自缢的,不太吉利的东西,一般很少拿到主子面前。   平时就算是要用来做里衬,也会在白绫上绣点花花草草,不会那么拿着素白的白绫给主子。   还不是裁剪好了的,哪怕是做个袜子,这白绫也会被破开,成为尺头,不然的话,多不吉利啊!   这也是宫中约定俗成的规矩。   在宫里头,下人都是规规矩矩的过日子。   那些规矩非常多,一个记不住,就容易犯忌讳,被主子厌弃。   因为是很直接的送进去,俩人还跟干爹说了几句,不过陈三儿不搭理她们,只让送进去而已。   因为怕犯忌讳,俩人将东西放在了外间,没有直奔里间。   “后来我们出来之后,陈三公公是最后出来的,在里头干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可是他一出来,他在外面认得一个干儿子,哦,就是一个洒扫宫道的小太监跑进来,说、说您们来了,我们就……就都跪在这里,听凭发落,但是没见娘娘出来,想着,大概是躲在寝宫里……没想过娘娘是死了!”   赵仁河查看了一下,青梅跟青萍的手都是有些淡粉色的,证明她们接触过白绫,但是并没有多久,大概是俩人摸过白绫。   而已经死了的陈三公公的手却是粉红色的,证明他不仅摸过白绫,还攥过,甚至是紧张的手心出汗。   “不对啊!”田公公在一边有点想不明白了:“陈三儿跟了淑妃娘娘二十多年了,不会下这么狠的手吧?”   “除非他是人事先就安插进去的冷棋,多年不用了,最后给她致命一击。”何大根猜测:“不然二十几年的主仆关系,能说杀人就杀了吗?”   “不管如何,凶手抓到了。”李钊吩咐人:“都关起来吧,等候处置。”   他不好随便处置宫里的人,等那个人圣驾回銮再说吧。   “不,不对。”赵仁河看着一群人被押走,却总觉得哪儿不对:“用她自己的人,杀了她之后,就为了杀了这么一个……老女人?就算是要掩藏什么秘密,也不用下狠手吧?你来了之后,同样不会放过她,那她这是提前死了,为你解决了一个问题。对方不会这么活雷锋的。”   “雷锋是谁?”李钊从赵仁河这里,偶尔会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但是他派人去查过,雷姓少见,叫雷锋的人更少,可每一个都跟他扯不上关系。   “一个好人,大好人!”赵仁河挥了挥手:“不提他了,我觉得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那你想怎么样?”李钊对赵仁河是很信任的,他觉得事情不对,那肯定是哪里被他们忽略了。   “掘地三尺,将这里彻底的搜查一遍!”赵仁河咬牙:“要快!”   “你怎么会这么想?”李钊道:“我们时间不多了。”   “这种狗血情节你不懂。”赵仁河摇了摇头:“这种以死为谏事情,很有可能发生,她要是真的自戕也就罢了,偏偏是被人杀死之后做成了自杀的假象,如果我们没有发现不对,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是给她料理后事,那么那个杀了她的太监,应该怎么处理?”   “按照宫里的规矩,这无主的宫室,不能空着,主子走了,留下奴才也要守着,或许是三五年,长点的七八年,等新贵入住的时候,他们要么归新的主子,要么就回到内务府,重新分配。”这一点,田公公比谁都清楚:“只有一个宫的奴才不变。”   “坤宁宫!”   “不错,只有坤宁宫的奴才不需要改变岗位,除非有继后出现,不过那样的话,坤宁宫的人也不会有多大的变化。”赵仁河道:“既然如此,他们何必多此一举呢?肯定是留有后手,只不过他们判断错误,我们来了没有马上就走,对方也是太着急了点,下手之后又跑不了,只好被堵在这里头,可是他宁愿死也不说一个字儿……哪儿来的那么忠贞的太监啊?”   要真是忠心,也不是献给淑妃娘娘的,幕后主使者手段很高。   不会做无用功。   所以赵仁河打算仔细的搜查一遍咸福宫。   咸福宫很大,但是他们这次来了这么多人,又都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搜查起来非常快,又很仔细。   尤其是宫妃的寝殿。   这地方除了皇帝之外,连太监都很少敢在没有主人允许的情况下,随便进去的,就像是现在,田公公只能搜查大堂,中堂跟花厅,小厨房等地方。   别说太监了,就是亲生儿子,在七岁之后也不允许进入自己母妃的寝殿。   方女官亲自上手,搜查了咸福宫淑妃娘娘的寝殿。   “找到了!”方女官从寝殿里跑出来,手里竟然拿了一块绢帛。   绢帛上一片血红色,是一封血书!   李钊拿过来一看,就一目十行的扫了过去:“果然是有后手。”   赵仁河凑过去,血书是淑妃娘娘留的,用的是她最稀罕的杏子黄的绢帛,一般她用这样的绢帛绣手帕用,可是现在这么大一块的绢帛,上面却是用鲜血写的字。   大概意思就是,她们娘俩儿是被冤枉的,犯上作乱的人是九皇子李钊,为此不惜逼死庶母妃,杀了自己的亲兄弟,就为了要当上太子,成为储君,进而登基为帝!   因为九殿下出身高贵,元后嫡子,再也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这样的东西如果被人发现了,你可就真是跳进什么河里头,也洗不清了。”赵仁河看完就直接道:“烧了吧!”   方女官当着他们的面,把这块绢帛塞进了香炉里头,烧成了灰烬。   而另一边,何大根亲自爬上屋顶,在天棚与房梁之间的缝隙里,找到了一本小册子。   上头详细记录了一些人的姓名,以及他们的职务,还有他们跟昭亲王府的关系。   田公公在小厨房里头翻的灰头土脸,什么都没发现,却被何大根找到的这本小册子惊呆了:“这是我们在宫里头的人手。”   “看来我们在向人渗透,人家也在向我们渗透啊!”赵仁河将册子直接交给了田公公:“您老怎么看?”   “烧掉!”田公公不愧是在宫里头混过的主儿,也够决绝:“名册绝对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烧掉了你们怎么办?”赵仁河看了看小册子,心想这钱可真没白花,这么长时间,就收拢了这么多人给昭亲王府报信。   “放心,老奴都记在脑袋里,不信了,有本事把老奴的脑袋撬开!”田公公恶狠狠的道:“没想到几年没回来,宫里真是能人辈出了。”   “好了,他们的后手,大概也就是这些了。”赵仁河摇头晃脑,十分得意:“想要跟我玩儿,差远了!”   前世他一个写手,什么奇葩情节没见过啊?   更何况,艺术来源于生活,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去外面吧,宫里头我们暂时不用太操心,想必这个时候,有人已经到了京城。”李钊道:“你打算怎么解释你突然的到来?”   “放心吧,我早有准备!”解开了死人的秘密,赵仁河心情大好,他就带人出去,这宫里头太大了,他要出去,他的黄金白银和俘虏还在外面呢。   田公公一躬身:“王爷,我们也走?”   可是李钊却开口了:“让人将这里都烧掉。”   “啊?”田公公傻眼了:“烧掉?”   “对,烧掉!”李钊冷酷的道:“我们找到了两个,谁知道还会有什么东西被他们留着当后手?烧掉吧,一把大火,干干净净,大不了以后再重建就是了。”   他不想留下任何的可能。   来坏他的大事。   对他来说,一座宫殿什么都不算。   比不起他的皇图霸业,更不能因此冒险。   “是!”田公公却在下一刻:“那些宫人们?”   “除了他注意到的那个小宫女之外,其他人都处理掉。”李钊一边走一边吩咐:“还有淑妃的尸体。”   “是!”   同样听到这样的吩咐,何大根却默不作声的安排人手去帮忙。   这才是一个枭雄该做的事情,至于三爷,他也不想让他知道,或者说面对这些血腥的事情。   赵仁河颠颠的跑出了宫,正好遇到蓝月。   “你怎么样?”蓝月如今是偏偏佳公子一个,他底子好啊,长得是那种陌上人如玉的样子,气质也好,长大了就是一个帅哥儿。   “我好着呢,三爷,钱库都保下来了,我一开始以为他们会打我钱库的主意,结果白担心了。”蓝月笑的非常阳光灿烂。   “你在京里头我也有些担心,怕你吃亏。”赵仁河可是知道,蓝月这小子混了好几个皇子郡王的府上,他长得好,还混的开,蓝月公子之名响彻京城,以爱曲艺,有才华而闻名。   却又是汇通钱庄京城分店的管事,手下大掌柜、二掌柜的管着百八十号人呢。   只是蓝月长得好,武功却不怎么样,跟他似的只能练习轻功,逃跑用的。   加上他这样的才情和样貌,真怕被哪个好龙阳的给占了便宜去。   何况那些人也不是善茬儿。   “三爷放心吧,蓝月没有吃亏,而且还占了大便宜,他们造反的钱财,都存在我汇丰钱庄了,没有兑换凭证,那些钱,就是死的。”蓝月为此很是兴奋,那可是不少钱!   说是“死钱”亦不为过。   毕竟存进来容易,拿出去就难了,尤其是荣郡王,好大一笔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取钱的口令是什么。   可惜,他被诚郡王给砍了脑袋,没有留下一句遗言,全家都被诚郡王血洗了。   这笔钱,就是个煳涂账,最后便宜了他们汇丰钱庄。   “诚郡王也有存款在我们钱庄吗?”赵仁河却想到了诚郡王,那个要杀他男人的倒霉鬼。    戴口罩,一定要戴着口罩,少往人多的地方挤,跟人保持距离,起码一米五以上啊! 420圣驾回銮   420圣驾回銮   “在!”蓝月笑的有点奸诈,影响了他的气质:“荣郡王存了一百八十万两白银,三十万两金子;诚郡王是整整二百万两白银,五十万两黄金。”   “这么多钱?”赵仁河吃惊不小:“昭王府才多少钱啊?”   在他开办汇通钱庄之前,在他坑了那些盐商之前,他们也没有多少钱。   昭王府的钱能有个几万两银子,就不错了,每年都花的精光。   日子过得紧巴巴。   再看人家,李钊还是个亲王呢。   人家只是个郡王,一家钱庄就存了这么多银子,那王府里呢?岂不是更多!   资产肯定不止这些,不过蓝月说,汇通钱庄的存款是他们造反的所有本金了。   “放心吧,他们这两笔钱非常隐蔽,估计连他们的王妃都不知道。”蓝月笑的可财迷的样子:“这可是一大笔钱!他们的那点子财力,都让我忽悠到自家的钱庄里了。”   不为了这点钱,他也不至于潜伏那么长时间,还一连续在老五老六老七的府邸,挨个潜伏,也不容易了。   “你呀!”赵仁河知道蓝月这么做的意思,他们一群都姓蓝,当年都是被重月救出来的孩子,但是同样的,重月跟他们说,是三爷救了他们,你们看着办吧。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要报恩了。   可是三爷什么都不缺,他们就努力的学,除却必须要会的,他们还按照个人的兴趣和特长,分门别类的学了很多东西。   这个时候,果然帮得上三爷,不枉费他们吃了那么多的苦,用了那么多时间去学习。   俩人说着说着,李钊他们就出来了。   同时,王旭也跑了过来:“你们都没事吧?”   他倒霉催的啊!   重阳节跟着家里人去了郊区登高望远,而且京城附近的山上都有人了,他们家去的还挺远,九月初七就出门了。   在外面被阻隔的两天两夜,他急的嘴上都起了燎泡。   “我们没事。”李钊看了他一眼:“人都进来了?”   “都进来了,都进来了!”王旭一抹脸,嘴上的燎泡疼的他呲牙瞪眼:“不止我们都进来了,丰台大营的人也进来了。”   “早就知道,他不会作壁上观。”李钊对丰台大营的到来,一点都不惊讶:“叫我们的人撤下来,叫丰台大营的人接管城防,告诉他们,还有叛军在流蹿。”   “是!”   王旭见到李钊平安无事,就回魂了,现在更是精神抖擞,两个郡王叛乱,都完蛋了,就剩下昭王殿下,看皇上还怎么“视若无睹”!   因为四九门都打开了,外面的人能进来,里面的人能出去了,京城仿佛又“活”了过来一样。   不过一般人家还是不敢太放肆,除非是有事情,否则绝对不上街。   而有了兵丁驻守,到底是安定了下来。   李钊带着赵仁河,直接回到了昭亲王府。   大门被破坏了,门口虽然早就有人清理过了,但是血腥气依然在,神奇的是,李钊的那把战刀还在!   “当时是我给王爷捡回来的,那些人都没注意到!”任小旗很是得意。   胡小旗脸都气肿了:“是我捡回来的!”   其实是两个人偷袭了那个“缴械”王爷的人,抢回了战刀。   “派人把守住大门,不许人进出。”李钊一回来就开始指挥人手,仿佛他出去不是被人“捉”走的,而是出去逛了一圈回来了,一点事情都没有的样子:“派人联系出府的人都回来吧,让厨子做午饭。”   “是!”   一条条命令发下去,竟然还有让皇陵的守军满山巡逻,免得有宵小摸进来,惊扰皇族祖先。   赵仁河也在忙,他带来的钱财,有一部分是要入汇丰钱庄的,一部分入昭亲王府,大部分都要给国库,但是现在他只能将钱放在了户部大门外,派人日夜看守。   所幸没人知道里头是啥。   而李钊,趁他出门去看那些东西的时候,对任小旗道:“送诚郡王上路。”   “是!”任小旗转身就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现在外面乱哄哄,赵仁河在京中没有别院,只好将东西放在平南王府,顺便将俘虏也带入了昭亲王府,关在了一处僻静的院落里。   可怜没有什么见识的遐仁,还问负责看守的士兵:“这里就是皇宫吗?”   “不是。”士兵摇头:“这里是昭亲王府。”   遐仁很是吃惊:“一个王府都这么有威严?”   这个院子,比他的宫殿都要豪华,瓦顶琉璃,红漆立柱,雕梁画栋,飞檐陡峭。   士兵站的笔直:“您还是进去吧!”   虽然是俘虏,但是好歹是别国的国王,在大顺朝,只有国王,没有皇帝。   哪怕他在东瀛是“天皇”,在大顺朝的土地上,他就只是“东瀛国主”或者“东瀛国王”而已。   他们自己人叫天王老子都没人管,但是在大顺朝,不行!   所以看守的人虽然对他客气,但是绝对不会允许他出门。   还是在院子里待着吧。   一路走来,他和伴读与随从三个人,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但是京中所有人都知道,天,要变了啊!   战亲王第一个冲进了京城,他家里还有没出门的孩子,因为年纪小,小儿子跟小女儿都没有去,加上家里头虽然是王府之尊,可越是这个时候,这种豪门大户越是第一个遭殃的。   幸好,冲进家门的时候,发现家里大门紧闭,侧门才重新打开,他的乳母,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护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在她的佛堂里。   因为佛堂里的佛龛后头有一个特殊的的地方,那是一条很小的甬道,将两个孩子放进去完全可以,但是大人进不去,因为那个通道很小,只有小孩儿才会爬进去,后头连着地道,可以通向王府后面隔壁一条街的一个面馆,那里有战亲王府世代忠仆,一旦发生巨变,孩子就会被忠仆带走。   看到老母亲跟幼子小女儿都无事,战亲王这才放下提起来的心。   温侯爷将妻子和孩子们带回来之后,就让大儿子看家,二儿子跟三儿子陪着自己出门,到了昭亲王府。   看到府门前的样子,吓得温侯爷都要心脏骤停了:“怎么会这样?”   “父亲,您别自己吓自己,就钊表弟那样的人,肯定没事!”温家二爷道:“我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俩人扶着亲爹上了台阶,府里头正门被砸破,但是没人走正门,温侯爷走的也是完好的侧门。   一进去就看到了比小蜜蜂采蜜都要忙的田公公。   田公公看到他们爷三个来了,顿时就迎了上来:“国舅爷,二爷,三爷,真是对不住,门房还没回来,也没个人迎接一下。”   “没事,昭王殿下他没事吧?”看到田公公这样,其实温侯爷心里是有点安定了的,要是钊儿有个三长两短,这老奴才恐怕早就哭的不成样子了。   哪儿还能这么活蹦乱跳?   “没有,王爷很好,三位请随老奴来。”田公公是必须要陪着他们三个去外书房的,毕竟是王爷的舅舅,还有表兄。   京城渐渐地安定了下来,左锋提督又快马加鞭的送奏折给小汤山行宫。   小汤山行宫   成康帝的心情很不好。   剩下四个儿子,却死了一对儿!   没错儿,死了俩儿子。   诚郡王是服毒自尽的,他事先在自己的身上藏了毒药,不成功,便成仁。   德妃母子俩结局更惨。   一个被诚郡王杀了,一个被淑妃逼得自尽。   结果淑妃自己却举火自焚,她大概是知道儿子也活不久了,她活着也是遭罪,不如下去陪儿子。   诚郡王家里的人也全都树倒猢狲散,死的死,亡的亡,就连下人都有殉主的,一次叛乱,死了这么多人。   都是他的血脉啊!   “父皇,不要伤心,两位皇兄也……节哀顺变。”十皇子过来了,以往爱穿的绿色的锦缎,都换成了藏蓝色,而且没有任何坠饰在身上。   “唉,他们两个不争气的东西,就给朕惹麻烦,最后还搭上了自己,你可不能学他们,知道吗?”看到小儿子,成康帝放下了手里的奏折。   “儿子知道,父皇,我们回京吗?宫里现在很乱吧?也不知道儿臣的住所有没有被人闯入,儿臣的好多书都在书房里呢,还有先生给找来的几个孤本……。”十皇子絮絮叨叨,充分体现了一个少年的不安。   “不怕,父皇在。”成康帝颇有成就感:“这就让人去准备,明日圣驾回銮。”   十皇子笑了,笑容阳光灿烂,仿佛照耀到心里的阴暗:“好耶!”   “傻孩子!”成康帝也笑了,虽然笑容不怎么大,可好歹不再愁眉苦脸。   魏潇公公送十皇子出了门:“您这几日多陪陪万岁爷,或许万岁爷能多笑一笑。”   “我会的,魏潇公公。”十皇子还是那样的笑容。   魏潇公公不得不感叹,这十皇子跟其他皇子都不同,尤其是跟九皇子,简直是两个极端。   一个冷冰冰,一个阳光灿烂。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魏潇公公总觉得十皇子的阳光灿烂,不如九皇子那冷冰冰看着顺眼呢?   皇帝要回京了,这动静不小,起码小汤山行宫是忙成了一团,尤其是深秋了,小汤山这边的菜棚子里出的各种青菜,也要供应给京城,尤其是宫里头。   成康帝在临走之前,去看他的小儿子,发现娘俩儿吃的东西也不是很好,虽然说这里离菜棚子很近,但是青菜这东西昂贵啊,供给皇帝一个人吃,自然是最好的,其次就是供给行宫里的厨房一些,至于厨房怎么做,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所以成康帝看到的就是贤妃跟十皇子的餐桌。   餐桌上有鱼有肉又有虾,但是青菜就那么两三样,一盘果仁菠菜,一盘红烧茄子,一盘肉炒蒜苗。   其他的都是肉菜,东坡肘子、龙井虾仁等等。   至于十皇子爱吃的小黄瓜,没有!   贤妃爱吃的豇豆角,也没有。   但是他今天早上明明吃到了蓑衣黄瓜和红烧豇豆角。   “万岁爷?”贤妃娘娘小心翼翼的看着成康帝:“您怎么来了?用过膳了吗?”   “用过了。”成康帝看了看贤妃,发现这些年这个他不怎么注意的女人,还是印象里那个胆小懦弱的样子,不过现在是一宫主位了,穿戴上倒是有点奢华。   “那把膳食都撤下去吧,您吃过了,再闻这个味道,会觉得不舒服。”贤妃娘娘不愧她的封号,很是温良贤德。   “不用了,朕来看看你们准备得怎么样,吃过了饭就熘熘食儿,休息吧,明天回京。”成康帝往外走,顺便吩咐人:“叫膳房那边记得,每日给十皇子做一道黄瓜的菜,给贤妃做一道豇豆角。”   “是!”魏潇公公赶紧记下来,他记得菜棚子那边没少送这种东西过来,尤其是豇豆角,腌菜里也有,厨房的人,是怎么办事的?    大家家里蹲,看看江湖的文,现在特殊时期,只能如此啦! 421赏赐什么合适?   421赏赐什么合适?   等到成康帝走了,十皇子依然笑的阳光灿烂:“母妃,您真英明!”   “日后我们也有青菜吃了,这些鱼肉吃的我都恶心了。”贤妃娘娘恢复了端庄的样子,没有一点胆小怯懦的痕迹:“让厨房的人警醒一点也好,免得怠慢我们母子。”   吃过的苦头已经够多了,不用再吃苦的感觉,很好。   “是。”十皇子的笑容就像是定格了的画面,看起来永远都那么阳光灿烂。   总差了那么点意思。   第二天,他们就随着圣驾回京了。   早上走的,中午就到了京城,一入宫,回到自己的宫室之后,洗漱更衣,出来就能吃到热乎的午饭了。   午饭上,一盘糖醋黄瓜绿孔雀,是用黄瓜片加胡萝卜片,拼成的凉拌菜;一盘千张香干炒豇豆。   不仅造型优美,味道也好,名字更好。   色香味俱全。   贤妃娘娘满意了。   十皇子也松了口气,不用再被母妃各种“教训”,真好。   李钊没有在当天就入宫,而是派人递了请安的折子,然后又派人替赵仁河递了一道密折,密折上写了献俘的事情,以及带回来的金银数量。   本来成康帝是生气的,因为不管是一字王还是异姓王,无诏不能进京,离开封地也得有一个正当的理由,且不能太频繁。   甚至有些时候,他们都默许了延续明朝时期,对待藩王的规矩,就是连府城都不出才好呢。   但那是不可能的,大顺朝的藩王们,可比大明朝的自由多了。   可也没有自由到,悄无声息的就来了京城的地步,还带了一万人,特种营是个什么称唿?   不过随后看到的密折,他就开心了。   “不愧是朕选中的平南王,看看这小子,竟然替朕开疆拓土了!”成康帝是真的高兴啊!   此生为帝,能灭一国,他的功绩,必须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平南王是个好孩子。”魏潇公公笑着道:“他也是怕啊,带着那么多金银进京,不带人怎么保的住?还有啊,那个东瀛国主,听说在东瀛还叫什么天皇呢,老掉牙的称唿。”   对于大顺朝来说,唐朝可不是遥不可及的朝代么。   “只是,他这次算是立了大功,朕该怎么奖赏他呢?”成康帝犯难了:“他都平南王了,朕赏钱,赏多少啊?他可是给朕带回来这么多金银财宝,还有一个国主的俘虏,还有那整个东瀛国……。”   东瀛国大么?   不大!   但是开疆拓土,一寸土地也是开疆拓土了啊。   何况那可不是一寸土地,比大顺朝当然是没得比了,但是在诸多番邦小国里头,东瀛还是可以的,主要是他们人口多,那么点个地方,怎么那么多人口呢?   这么大的一个功绩,他不赏是不成了。   但是赏赐,又要赏赐什么才合适呢?   他都平南王了,郡王级别了,异姓王。   “老奴不知道,这个老奴也不懂啊!”魏潇公公太知道什么事情他能参与,什么事情不能开口说话了。   “要不把他平南王的郡王俸禄,提升成亲王的?可这样也不太合适,赏赐太薄了些。”成康帝犯愁了。   魏潇公公陪在一旁,时不时的给成康帝换上一碗热茶,或者端上来一盘水果,皇帝不一定吃这些水果,但是闻一闻味道,还是很宜人的。   今日份的水果里头,有六个绿莹莹的小香瓜,这是秋瓜,是菜棚子那边培育出来的新品种。   瓜香味道很清新。   成康帝闻着味道就看了一眼果盘,自己伸手拿了一个香瓜,咬了一口,脆脆的,水水的,还不那么甜,是他喜欢的类型。   “这是什么香瓜?”他第一次见到这么绿莹莹的香瓜,还以为是没熟透的生瓜蛋子呢,结果是熟了的,只是很水灵。   “叫绿宝石香瓜,据说这瓜即便是熟透了也是绿莹莹的,故而叫了这么一个名字。”别的不说,这关乎到成康帝的事情,魏潇公公还是如数家珍的:“因为是新的瓜种,目前种的少,就只供给您食用,还有四、不是,两位皇子那里,每日有五个供给。”   成康帝这里是十二个香瓜。   中午提供一盘,晚上提供一盘。   “是么?”成康帝一边吃瓜,一边想到了一个主意:“让平南王好好休息两日,反正这几日朕有很多事情需要办,对了,明日让钊儿来宫里,朕先问问他。”   此事自己想不清楚,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论起来,昭王跟平南王很熟悉,他们是一起的,应该会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就算不能给平南王什么赏赐,但是昭王……总该可以吧?   “遵旨!”魏潇公公笑了:“昭王殿下也很想念您呢!”   “嗯。”成康帝不置可否。   第二日,成康帝没有上朝,他定了九月十五大朝会一次,按照大顺朝的规矩,平时都是逢五就大朝会。   其他时间,也就逢年过节才有大朝会。   再次见到他的九儿子,还是老样子。   即便是经历了两个兄长的兵谏和叛乱,差一点他就要死了的,可是再见到他,还是那么渊渟岳峙,清孤冷傲。   就像他的母亲一样,不论是什么状况,她都能处理的很好。   见过礼,请过安之后,李钊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板着脸,面无表情。   不见他诉委屈,也不见他说后怕。   以前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儿,让成康帝觉得无奈之余,又有点有趣。   但父子俩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啊!   没办法,最后成康帝主动开口了:“此次叛乱,你受委屈了。”   “没死就很好。”李钊说话依然能噎死人。   成康帝失笑的摇了摇头:“你啊,当时害怕吗?”   “父皇,儿臣已经过了会害怕的年纪了。”李钊难得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他父皇一眼。   太了解他这位父皇了,如果他想事情不那么失控的话,就不会对京城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小汤山行宫离京城本来有一日的路程,但是小河修建行宫的时候,还顺手修了路,只需要半日即可到达。   他要是真的在事情一开始就出面的话,荣郡王跟诚郡王不会如此下场。   两家人,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咸福宫更是在他的示意下,一把大火化为灰烬。   神奇的是,旁边的宫殿都没有被波及到哎。   成康帝觉得胸闷了一下:“这次的事情,是他们俩不对,你,你没事就好。”   “父皇没事也好。”李钊这人啊,很容易就把天给聊死了。   成康帝轻咳一声:“坐吧!”   这是赐座了,李钊谢座,就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一点都没有别扭的意思。   然后眼神清亮的看着成康帝。   成康帝喝了一口茶:“平南王进京之后,在你府上。”   “是。”李钊点头:“不过今日他去了户部,送入国库五百万两白银、五十万两黄金。”   “噗!”成康帝一口茶就喷了出来:“今天就送去了?”   “是,他说留在手里头,担惊受怕。”李钊故意的道:“还有,送入宫中一百万两白银,二十万两黄金。”   “唉!”成康帝叹了口气:“这么大的功劳,你说说,朕该怎么赏赐他?”   李钊看了他一眼,低头喝茶,吃魏潇公公刚给他端来的点心,宫里的御厨娘手艺。   豌豆黄、芸豆糕。   糖卷果,墩饽饽。   味道不错,不甜不腻,清香美味。   成康帝看他吃的那么香,自己也用了两块:“你帮父皇想一想,赏赐什么合适?这次平南王开疆拓土,灭了一国,俘虏其国主,献俘给朕,你想想看,赏赐什么合适呢?”   李钊吃饱了之后,喝了一口茶,清了一下嗓子:“他为大顺朝开疆拓土,灭了一个不尊我宗主国的东瀛,但是他乃异姓郡王,不如给个亲王待遇吧,另外,他无诏入京,那些金银,就当是罚款了。”   成康帝乐了:“那还是有些薄情,他为朕立此大功不说,还救了你呢。”   “他那是冒险啊!”李钊知道,当时平南王从天而降,多少人看到了,瞒不住的,所以他今日来,也是为了说明此事。   他曾经细细的询问过何大根,那个滑翔翼。   然后自己整理了一下,跟成康帝道:“那个叫滑翔翼,虽然看着很简单,但是学起来却是危险,他也是第二批才飞过来的,第一批的人选择在皇宫前头降落,结果选错了地方,掉进了宫里头,幸好是前宫的范围,还摔残疾了好几个,这东西太危险了,弄不好是要命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这么做,太危险了!”   他这样的人,从来不说谎,他说危险,那肯定是危险了。   成康帝瞬间都打消了让人训练飞行的计划,而且李钊又说了这个东西会的人不多,将何大根他们训练的时候,伤残了的人都说成了跌死、轻伤的人数改成了终生残疾。   而且这次以这种方式进来城里的人,被李钊说的少了十倍的数量,但是受伤了的人他都给报了阵亡!   反正是怎么夸张怎么来,成康帝就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了。   千辛万苦训练出来的斥候,只能用来做侦查,他觉得不合适。   越过滑翔翼这个话题,李钊的建议,成康帝表示可以考虑一二。   李钊又提了一下:“不如册封他母亲,海太妃为超品太妃?这样日后海太妃入宫,就不用朝谁行礼了。”   海太妃如今是一品太妃的头衔。   超品一般是给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太太们加的一个荣誉,一个是夸赞其教子有方之类的,另外就是老太太们有了这么一个头衔,入宫之后,就算是面对着皇贵妃都不用行礼,除了皇后之外,有着“超品”头衔的老太太们,只需要对皇帝和皇后行礼,就算是储君,只需要行半礼即可。   这是对一些老妇人一生的肯定。   不要小看那些老妇人,能在深宅大院里,平安生活到老的都不是什么简单的女子。   “嗯,可以!”成康帝确定了这件事情:“那再赏赐给平南王府一些东西吧。”   “还有此次出征的将士们,平南大将军的折子都在平南王那里,他要面呈给您,他还不知道这些折子都要送去哪儿,一股脑的揣在自己的怀里,谁也不给看。”李钊又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口气道:“也不知道给人分润一些出去,就自己死死地抱着吃独食。”   成康帝听完就笑了:“是他们平南水军大营的军功,凭什么分润出去?不分!”  422善后事宜   422善后事宜   不分润好啊!   做个抱团又排外的大营,好啊!   武将要是都用军功拉关系,全都抱成一团,团结一致,他这个皇帝该坐不稳皇位了。   平南水军大营因为不是陆军的关系,在四方王府里,独树一帜。   虽然跟别家王府也有过联姻,但是现在平南王府被重新洗牌,如今的平南王是个彻头彻尾的愣头青。   不过细细一想也是,他要是趁机拉帮结派,给人分润军功,恐怕成康帝也不放心让他去灭了东瀛。   这么大的功劳,平南王不可能一个人全搂在怀里。   何况,成康帝没想过平南王这么快就打下了东瀛。   他还没想好如何给平南王庆功,赏赐他点什么,因为没想到啊,这才多久?   “他是正月份离京去攻打的东瀛吧?”成康帝想到这里就心塞塞。   正月份离开,九月份回来,满打满算八个月,出征一国,怎么也得准备俩月,也就是说,东瀛国半年就打下来了?   “听说是的,平南水军大营不愧是水军里的翘楚。”李钊难得夸奖了一句。   成康帝想了想:“你在那里待了几年,应该在那里有点交情吧?”   “还可以。”李钊不否认。   现在平南水军大营名声鹊起,从最初的不损伤一个兵卒,到现在半年就灭了一国,可谓传奇了。   “你对海福龙这个人怎么看?”成康帝想起了平南大将军海福龙,这个人从一介草民能当上大将军,是个厉害的人物。   尤其是他传奇一般的带兵打仗方式,据说迄今为止,没有一个兵丁死亡,简直是神了!   有这样的常胜将军在,成康帝很多时候,都觉得好奇,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儿啊?   他没见过。   “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李钊想起海福龙,就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   要说海福龙是个粗鄙的武夫,那还真是看轻他了。   海福龙这人粗中有细,别看大大咧咧的样子,实际上心眼儿可不少,加上赵仁河给他在背后出谋划策,还有个神奇的老丈杆子,这人运气好,却不爱钻营,且能守得住本心。   这么多年了,媳妇儿给他生了两男两女,听说又有一个老儿子哌哌坠地,他却只有一位妻子,不纳妾,不养外室,青楼都不去。   难得的洁身自好。   这一点,跟他粗狂的外表,一点都不般配。   “你既然能说有意思,那就肯定是个有意思的人。”成康帝想了想:“对了,朕派人去接海太妃入京过中秋,一直没消息啊?”   “儿臣并不知道。”李钊摇头:“海太妃是个很普通的老妇人,要是知道能进京入宫,肯定早就收拾东西来了,这会什么动静都没有,是不是出了岔子?”   其实他心知肚明。   可他不能说出来。   “魏潇啊,派人去看看,怎么回事?中秋赶不上,过年总可以吧?”成康帝是一定要见一见海太妃的,而且平南王这功劳太大,赏赐他自己不可能,最多提高到亲王俸禄,赏赐一大堆,不如给他老母提高一个品级。   “是!”魏潇公公还纳闷儿呢,人七月份就派出去了,怎么这都九月份了,也不见回来。   信儿也不捎回来一个。   “那能不能带世子来京城?”成康帝有些奢望。   “不能,也不可能。”李钊摇头:“若是来了,其他王府怎么办?”   父子二人都是单传,除了平南王府跟平南府之外,其余的地方,都很少在一起,要不然被人一锅端了,冤不冤?   同样的,皇帝召见,也不敢轻易的触碰这个忌讳。   因为其他三家王府可都看着呢。   那三家王府都握有兵权,平南王府的事情,让另外三家都有了芥蒂,虽然不至于惊觉,但是也有所猜测。   不过他们不可能上来就问皇帝,是不是算计了他们?   可防备却一丝都没有松懈。   尤其是平南王立下了赫赫战功的时候,最为敏感时期。   “好吧,是朕……呵呵……。”成康帝讪讪一笑:“你说赏赐给平南王一座府邸怎么样?朕听说他还没别院呢?”   “别院就不用了,他在我那里住的挺好。”李钊可不想让自己跟小河分开。   成康帝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也没有再提这个茬儿。   “平南王都喜欢什么啊?”成康帝比较好奇。   “他也没什么喜欢的……哦,对了,他比较喜欢钱。”李钊淡定的道:“开了个汇丰钱庄,不过只在南边有分店,京城还是为了方便您兑换银票,才开了一家汇丰钱庄。”   “哦,他们在北边没有势力,所以不好开钱庄。”成康帝想了想:“算了,那是钱庄,不要动的好。”   李钊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松了口气。   汇丰钱庄太重要了,他们不可能让成康帝插手,只能以进为退。   一个钱庄而已,对于成康帝来说,就是提钱的地方。   再说了,要他帮忙的话,难免会察觉到汇丰钱庄的重要性。   所以不看重,才是好事儿。   “那他就是看重他母亲跟儿子了,儿子在跟着传奇狂生学习,在他门下学什么都好;母亲的话,您也说了,给一个超品太妃的身份。”李钊想了想:“还真不缺什么。”   “那就不好办了。”成康帝有些为难:“赏赐一些美人?”   “您确定?”李钊一脸黑线。   “就算不能传宗接代,看着养养眼也挺好。”成康帝还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我劝您别这么干了。”李钊道:“万一活不过三天,您也尴尬。”   成康帝:“……那算了吧。”   爷俩儿一直商量到中午,李钊被留下用膳。   宫中九月份的时令蔬菜有芥菜、莲藕、小白菜、冬瓜、萝卜等。   按照时令蔬菜,御厨做了一顿丰盛的午膳,又有小汤山菜棚子提供的反季节蔬菜,明明是深秋时节,却吃的跟夏日一样丰盛。   肉类菜类都很多。   吃完了御膳,父子俩又商量了一下关于京城防务的问题,不过李钊不太热衷,他比较关心的是自己管辖的皇陵那里。   据说虽然没有人敢去挖掘盗墓皇陵,但是有一些胆大包天的歹徒,也是对皇陵蠢蠢欲动,想要强抢皇陵护卫的家,幸好那些家眷们也不是善茬儿,平日就有锻炼,这个时候结成防御阵型,看起来还是很能唬人的,加上京中很快就平定了,那些歹徒也被人抓起来,扭送到了衙门里。   不然的话,皇陵都会有乱子!   成康帝听得直冒冷汗,不管儿子们怎么闹,他都能看热闹,最后收拾残局。   但是如果皇陵出了问题,他真的是愧对列祖列宗了。   他们在养心殿里谈事情,后宫之中,贤妃娘娘派人去干清宫打听了好几次:“就不能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不能,请贤妃娘娘切勿惊讶,毕竟能在养心殿伺候的都是万岁爷的心腹,奴才们不敢太过靠近,加上那是前宫,打听一下万岁爷何时休息?何时用膳倒是可以,可打听他们商量的事情,就……。”跪在地上的一个中年太监慢声拉语的道:“再说,现在宫里也是人心惶惶,咸福宫被烧成了一片焦土,所有的人,都死了!”   宫里头的人都吓坏了!   淑妃娘娘杀了德妃娘娘,然后淑妃娘娘自己也死了。   说是举火自焚,那些奴才全都殉葬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奴才也是人,他们也怕死。   没人信,所以他们更害怕。   宫里头人心浮动。   “好了,不要再说了。”贤妃娘娘知道自己的事情,故而态度也不是很好:“再派人去打听,那里的宫女太监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   “母妃,何必呢?”十皇子在一边开了口:“不如我去看看?我今日不用去读书。”   宫里头还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气氛之中,而且德妃娘娘的棺椁,还停在西华门外的享殿那里。   也没个说法。   伺候德妃娘娘的人,也都不见了踪迹。   “不许去,你现在是吓着了,要在母妃这里休息,晚上回你的皇子所那里过夜,晚上要一碗安神汤。”贤妃娘娘早就安排好了:“另外,你这几日好好地看一看《孝经》。”   “母妃,您觉得现在看《孝经》合适吗?”十皇子却不太赞同:“父皇不会在意这些的,不如看看父皇那里有什么事情,需要儿臣帮忙的?”   “本宫说了,不许去!”贤妃娘娘板着脸,声音冷硬:“好了,你下去吧!”   那中年太监,谢恩退出去了。   心里想的却是,没想到贤妃娘娘私底下是这样的一个女人。   十皇子可怜啊。   而在昭王府里头,赵仁河见到了重月:“都挺好的吧?”   “都很好。”重月告诉他:“事情我们调查清楚了。”   “先不要说,等昭王殿下回来了,一起说!”赵仁河正在那里算账:“他回来了我们一起听。”   “好。”重月就过去,安置自己的东西和人手。   一直到晚上,宫里下钥之前,李钊才回来,赵仁河都打哈欠了。   “吃过了吧?”   “嗯。”   “那去洗洗睡吧。”   “没事了?”   “有事情,明天再说也不迟。”   这都多晚了?还谈事情,这几日都没睡好,要是还连夜开会,人都受不了。   “好。”   李钊从善如流,去洗漱了一下,就躺在了炕上,赵仁河迷迷煳煳之中,就滚到了他那边,李钊已经掀开了自己的被子,赵仁河麻利的闭着眼睛就滚进了他怀里,抱着他,闻着他身上清爽的薄荷气息,就沉入了梦乡。   李钊抱着他,虽然也闭着眼睛睡觉,但是心里还是惦记着事情。   索性听着小河的小唿噜,他最后还是安睡了大半夜。   第二天,天都没亮,他们就起来了,洗漱过后就去膳厅吃早膳,用过之后,就去了书房。   重月他们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们也是吃过了饭,田公公叫人送了热茶和点心水果进去,然后将人都赶出去,他老人家搬了一把摇摇椅,守在书房门口,摇摇晃晃的晒太阳。   府里的大管家、二管家和三管家都回来了,他又过上了退休的悠闲生活。   后院有两个徒弟在管,前头有三个管家,他统筹全局。   “王爷,三爷,已经查清楚了。”重月作为这里的情报头头儿,一刻都没有放松,查探此次事件的原因。   “荣郡王起兵很是仓促。”李钊问:“什么原因?”  423几股势力?   423几股势力?   “有人逼他,不得不仓促起兵造反。”重月道:“逼他的人,有我们一份,但是我们不是最主要的,有另一伙人,好像掌握了他聚众敛财、结党营私的证据,要在大朝会上弹劾他,他着急了,又有我们给他在耳边吹风,他就决定起兵谋反。”   “想得出来。”李钊连冷笑都没有:“他就不是那块材料,还不如诚郡王。”   “是,诚郡王也在暗中推动此事,并且他与荣郡王竟然临时结盟,他去了小汤山行宫,但是您是知道的,那里被三爷设计的非常坚固,他带人刚靠近小汤山行宫,就被发觉了,而且那里有外防御区,与高高的围墙,又因为万岁圣驾在此,御林军把手的非常严格,内有禁军在保护陛下,故而他的人到了那里之后,虽然有火绳枪,可那又不是火炮,想要靠枪支打穿城墙,是不可能的,而且小汤山行宫里不缺水源,不缺食材,想要围困他们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又怕京城这里让荣郡王真的掌握了,所以他发现攻打不进去的时候,转身就回到了京城。”   “从北门杀入,又从宣武门进入内城,直扑您的王府。”重月爆料了一个秘密:“他当时拿着的圣旨,其实是空白的内容。”   “哦?”李钊眉毛一扬:“这么秘密的事情,你们都能查到。”   “如果不是他们行事太匆忙,我们能提早三天知道。”重月对自己的工作内容,还是不太满意:“下次不会了。”   “我们刚来京城,经营成这样就不错了。”赵仁河赶紧安慰他两句:“你说那个圣旨是假的?”   “不是假的,是空白的内容,没有盖玉玺,没有写字的圣旨。”重月道:“是他在内务府的人,偷出来的残次品,众所周知,圣旨这东西,内务府专供,哪怕是残次品,也不允许出现在外面,都是找个夜黑风高的日子,在专门的焚纸炉子里,烧毁掉,他收买了那里的人,一共八个人,都收买了,才给他留下一张残次品,瑕疵就在卷轴上,那上头有一块黑色的印记,不过如果转进内圈一点的话,就看不出来了,但是圣旨不管是颁发给谁,都是要拿去供奉的,起码也会细细的观看,好好地收藏,所以一点瑕疵都不能有,不然有损天家威严,天子尊严何在?”   “我说荣郡王怎么起兵如此匆忙。”李钊缓了缓神:“也怪不得诚郡王不给我看圣旨,威风凛凛的拿着圣旨当令箭,当时没人想到验一下圣旨。”   他们在京里头久了,也默许了没人敢冒着“大逆不道”的风险,假传圣旨啊。   怪不得他能骗开京城北门。   还能夺了宣武门,长驱直入。   “不过他也心虚了,不然不会将你们快速的带去菜市口那个地方。”赵仁河一拍桌子:“他是想来个快刀斩乱麻啊!”   “不错,诚郡王就是那么想的,不过他没成功!”重月道:“他着急宰了荣郡王,是因为他的母妃在宫里头也动手了,德妃娘娘一开始很得意,因为她觉得荣郡王成功了,就是下一任皇帝了,她就是皇太后了,结果,淑妃娘娘也是这么觉得的,俩人在坤宁宫外都打起来了,后宫女眷全都躲起来了,有的两天都没吃热乎的东西,全靠一些点心干果过活,差点没饿死!”   宫里的情况,比外面还要危险,死人一死一大堆。   上层大换血,宫里留守的禁军也分为了好几个派系……奴才们都不敢出门了!   因为他们最弱,谁都有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故而重月的那些眼线们,都没能出宫报信。   但是如今万岁爷回来了,宫里顿时就安静了。   一切恢复的井井有条,虽然还是严,但是起码人能出来了,消息能递出来了。   不然他也不知道这些内幕。   “诚郡王其实差一点就成功了,但是,就差那么一点儿,昭王殿下也被杀,那么,下一步,就是他占领了京城,然后逼小汤山行宫,让成康帝退位了,只可惜,他太自负了,手下的大将看似对他忠心耿耿,实际上却是别人的人。”重月这几天高速的运转他手里的情报系统,终于挖掘出来一些秘密:“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两股势力。”   “皇帝算是一股。”李钊开了口:“还有谁?”   “万岁爷么?”赵仁河不明白了:“他这是要干什么?看自己儿子斗法?”   “他们俩拉帮结派,势力大了,又起了不该起的心思,皇帝看他们俩不顺眼了。”李钊是这么解释的,因为他现在一点动作都没有,成康帝防备他,但是不会过于防备,更不会主动针对他。   但是那两个人却不是,他们太活跃了,最后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不错,皇帝是一股势力,而且最大,能力最强!”重月道:“因为他是皇帝啊。”   一脸的艳羡:“资金充足,人手不缺。”   “嗯!”赵仁河点头:“最主要的是,到哪儿都有给开绿灯的……。”   因为人家是有“朝廷”背景的探子。   “嗯嗯!”蓝月还点头呢。   重月踢了他一脚,才继续道:“另一支我们追查了很久,今天早上才得到确定的消息,是贤妃娘娘跟十皇子。”   “不出所料。”李钊一点惊讶的意思都没有:“就算是小十想偃旗息鼓,他那个母亲,也不会就此罢休。”   “为什么?”赵仁河皱眉了:“据我所知,贤妃娘娘好像很低调啊!”   他见过的,和接到的密报上面,都有宫里的消息,贤妃娘娘连名字都没出现过几次。   你看看最早的贵妃娘娘,那才叫能折腾呢!   后来的德妃娘娘也是如此,给儿子摇旗呐喊,擂鼓助威。   淑妃娘娘虽然不声不响的吧,但也没忘了给儿子增添筹码。   再看贤妃娘娘,就低调的像是宫里头没这个人似的,剩下的庄妃、敬妃她们一群有公主的宫妃,反倒是最得宠,也最出风头的样子。   其余的女人,全都被打压了。   “再低调,也不可能没有怨气。”李钊却告诉他们:“这位贤妃娘娘以前只是一个美人,金美人,她娘家乃是原来的户部左侍郎,金鹏,金少贤那一支,但是她不是金少贤的亲生女儿,只是个侄女儿而已,她从小有一位青梅竹马,差一点就定亲了,只是金少贤因为贪污的事情,马上要遭人弹劾,他没办法,想把女儿送入宫中,成为待选秀女,谁知道他女儿得了疾病死了!可他已经报上去了,女儿死了,身边也没有适龄的女儿,就把主意打到了侄女儿的身上,金美人就这样被送入了宫中,成为了秀女,只是人前脚入宫,后脚金少贤的事情就爆发了,御史台一连弹劾了三天,他就被治罪了,可怜金美人家里只是依附高官金少贤生活的普通人家,父亲只是个举人而已,金侍郎倒台之后,金美人的父亲多方活动,才当了个户部的书记官,区区八品而已,在京里头,都不如一个王府的门子。”   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   何况是王府的门子了。   一般时候,金大人还得给王府的门子塞红包。   “不过后来金大人被牵连进一桩案子,被远远地打发到了一个小县城当县令了,好多年都没有升迁,金美人在宫里头,本来是很不愿意的,甚至拿了自己不多的钱财,托人出去打听他们家的事情,结果就知道了自己的亲大伯,倒台了;自己的青梅竹马,在她成为美人之后,就干脆的娶妻,并且带着妻子回了原籍老家,努力攻读,考取功名。”李钊知道的事情,明显比他们详细多了:“而金美人因为没了外面的资助,在宫里也过得寸步难行,被其他秀女欺负,按照规矩,秀女要在宫里住满一年,如果没有蒙皇帝临幸或者是召见,就会被放出宫去,与家人团聚,自行婚嫁,可惜,金美人因为有了一个犯了事儿的大伯,家世又不显的时候,被人欺负,当再一次被其他秀女欺负的时候,慌不择路的跑掉,结果迷了路,在偏僻的宫道里,遇到了偶尔经过的皇上,据说当时金美人可怜兮兮,我见犹怜,我那位父皇就垂青了她,在阅看秀女的最后时刻,钦点了她。”   “你确定她是被欺负的狠了,跑迷了路?”赵仁河觉得这个说法不可信。   “当然不是了。”李钊道:“她将自己带进来的一个上好的玉手镯,贿赂给了一个管事太监,这才引得皇上注意到她,加上她也是个美人胚子,这才成为当时最低等的才人,几年都不开怀,后来偶然的机会,才怀了十皇子,可惜当时后宫之中,正因为我母后去世,又要丧葬又要立继后,正是多事之秋,不然她也保不住十皇子,等到风平浪静了,又有十公主、十一公主的母亲相继受宠,怀孕,几年之后,十皇子已经能立住了。”   能立住了的孩子,要是出什么事情,非常显眼。   加上这排名第十,前头算上太子殿下,一共九个兄长,怎么谈也轮不到十皇子。   “所以他就小透明似的,在宫里平安长大了!”赵仁河敬佩不已:“前头你们打的人脑袋都揍出狗脑袋了,人家在后头优哉游哉的躺赢。”   “说的很形象。”李钊喝茶,还赞赏了一句。   “贤妃娘娘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如何能支起这么大的一个摊子?还能捧着自己的儿子,斗倒前头那么多人?”赵仁河摸着下巴:“她又是在宫里头。”   都说大家闺秀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宫里的女人,还不如大家闺秀自由呢。   大家闺秀嫁了人,逢年过节,或者偶尔也会回娘家看看,宫里的妃嫔们可没有那么自由,就算是皇后,也不可能说回娘家就回娘家。   当时的贤妃娘娘只是个美人而已,没宠爱,没势力,更没钱。   “要不说这个女人心机深沉。”李钊对贤妃娘娘也没有什么印象,但是现在才惊觉,这个女人的厉害之处,润物细无声:“她在宫里头也吃了不少苦头,装腔作势扮可怜,谁都不把她当回事,最后却是让她给骗了。”   不知不觉的她就成了气候!   能在那种环境里,还能保住儿子,自己一跃上位,这女人心机手段都不缺。   在宫里头锻炼出来了。   “厉害啊!”赵仁河摸了摸下巴:“重月,派人去查一下她当年的青梅竹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   出门戴口罩,进门要洗手! 424善不了的后   424善不了的后   “青梅竹马?”重月一愣:“当年只是传说有这么一位青梅竹马,可是具体姓甚名谁?没人说得清楚。”   “怎么会没人说得清楚?”赵仁河不相信:“不是说都快定亲了吗?”   “都快定亲了,又不是定亲了,要是定亲了对方还不得闹腾起来啊?定亲了的女子,也不可能入宫选秀啊!”重月哭笑不得:“何况北边不如我们那里开放,这里的人更闭塞一些,在没有定亲之前,男女双方都不会张扬,万一事情没成,也免得双方名誉受损。”   其实就是京里头的关系更复杂,蜘蛛网一样,大家都很小心翼翼的过日子,轻易不会在事情未成之前,就张扬开。   尤其是婚事,一个弄不好,就得声名狼藉。   这时候,名声不好修,好名声都很难得,但是坏名声却很容易。   “不不不!”赵仁河摇了摇手指头:“一定要去查,那个人姓甚名谁?现住何处?是有功名还是为官?做生意还是在家耕读?”   “你是怀疑,他就是贤妃娘娘的外援?”重月觉得不敢相信:“不能吧?贤妃娘娘都入宫为妃,甚至十皇子眼看就要说媳妇儿了!”   “那又如何?你不知道这种白月光、朱砂痣是多么的让人神魂颠倒。”赵仁河却道:“贤妃娘娘凭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妃嫔,能干得出这种大事?她再厉害,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   “有道理!”重月赶紧记下来。   “这么说的话,有三股势力掺和进来了。”蓝月扶着额头看着茶杯,袅袅的青烟里,茶叶上飘着一点茉莉花。   这是今年新贡上来的茉莉花茶。   “不止。”重月却道:“还有一些散兵游勇的势力,比如说,以皇室宗亲为主的那一群,宗人府虽然没有实权,但是他们代表了皇族的态度,别看战亲王现在是宗人令了,但是他也不是能管得住所有人的,在动乱的那两天,宗人府也多少有些动荡,不过现在都没用了,他们被皇帝一纸诏书就给摆平了;还有一些墙头草的勋贵。”   其实那些小势力都是墙头草,随风倒而已。   看谁占了上风就跟谁后头摇旗呐喊。   可这次却是很多人家被坑了!   荣郡王占据京城那会儿,是有很多人家出门登高望远,但是也有人家没去,这里就有一些墙头草性格的人家,他们在第一时间就投靠了荣郡王!   然后诚郡王来了!   这帮人就被诚郡王派人直接抄家,灭门,没二话。   因为诚郡王拿了“圣旨”在手里头,谁也没有怀疑过,他是“矫诏”啊!   就这样,诚郡王的人一口气灭了很多人家,并且家产充公。   等到平南王从天而降的时候,有些人家已经遭殃了,而且还不少呢。   以至于,诚郡王虽然死了,家里也没有活口,可这两天不少这些人家的亲戚,正在努力的写弹劾的奏折。   “双王叛乱”之事,一定要给天下一个交代。   此事太大了,瞒是瞒不住的,三日之内,京城王府门前杀了个血流成河不说,宫里的咸福宫付之一炬,皇帝也死了两位皇妃,两位郡王,以及若干个儿孙们。   “我们现在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看皇帝怎么处理此事吧!”赵仁河道:“十五有大朝会,去看看情况再说。”   “还有,他现在不知道要怎么赏你合适了。”李钊简单的将成康帝的“烦恼”说了一下。   “这还不简单?我私自入京,功过相抵,然后给我娘升一级,成为超品太妃,不就得了?”赵仁河对成康帝能给他的赏赐不在意:“再给我批两块房场,我还得盖房子呢!”   “你那个皇家海军学院?”李钊一直听赵仁河提,有三年了吧?   “是啊!”   “都三年了吧?还没盖好?”李钊觉得什么房子要盖三年啊?一个学院而已。   “你不懂。”赵仁河却摇头晃脑:“我买下了临海山那一大片儿土地。”   幸好在古代,土地的拥有权是永久的,他买下了临海山,因为那里不仅有高山丛林,还有一面是海滩,面海的一座山,山北是密林,山南是悬崖峭壁,下头就是海滩,海滩挨着大海,旁边有个适合建造港口的荒滩,赵仁河相中了那里的地理位置。   如今在北边山下建起了皇家海军学院,包括临海山方圆百里的地皮,都归了他所有。   还有临海河从那里经过,故而那里并不缺水。   想要训练水军,那就要全面一些,不管是在海上,还是在河道里,都要成为蛟龙一样的存在。   而且水军离开了水,不管是海水还是淡水,那还能叫水军吗?   “那就赏赐你永久拥有那一片好了,我记得临海山后头是屏风山来着?”李钊记得那一片的地形,在他们的沙盘上,是这样标记的。   “是啊,屏风山可比临海山大多了。”赵仁河提起这个就兴致勃勃了起来:“而且屏风山不是一个山,是一个小型的山脉。”   屏风,屏风,就像是一道屏风,替山脉北边挡住了海上来的季风。   是一个小山脉,赵仁河虽然眼馋,但是没办法收入囊中……价格太贵了,何况他一个藩王,买那么大一座山脉干什么?   买临海山的时候,都费劲儿呢。   要不是他说开办学院,还是“皇家海军学院”,那边的两广总督根本不可能给他面子,还买山呢,不上个奏折说他图谋不轨,都对不起他两江总督的身份。   “那就叫他哥你划点地盘吧!”李钊觉得要地盘,总比要什么金银钱财,或者是那些累人的虚名强多了。   “嗯嗯!”赵仁河满意了,他就想要地盘盖房子,怎么样?   他们说了差不多一天的事情,中午都是在书房里用的简餐。   第二天,就有真正的官府人员,开始了善后事宜,首先跟着造反的那些墙头草们第一个就倒霉了,还有一天就是大朝会的日子了,但是京中已经开始了清算。   三五十户人家都被牵连,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连下大狱的都没有。   能下大狱的都死光了。   另外,成康帝将后宫的大权,交给了贤妃掌管,但是没有赐予“代掌凤印”的殊荣。   协理六宫事的人,是庄妃、敬妃、康妃和敏妃。   不过她们四个里头,只有庄妃、敬妃和康妃比较积极,她们三个都有公主,还都没有出宫下降(公主不说出嫁,嫁人叫下降),所以她们三个抓了一点权势,为的是自己的女儿。   但是敏妃不是。   敏妃没孩子啊!   所以敏妃最想的是趁着受宠生个孩子,虽然万岁爷五六十岁了,但是保养得好,没准她也能给生一个一儿半女,老来子什么的,那更受宠了。   还有贵嫔也是这么想的,这两个女人不爱权势,专心固宠,倒是在宫里头也风光了起来。   但是压轴大戏在十五的大朝会。   谁都知道,大朝会上肯定会有个说法,给个交代,但同时,两位郡王的势力全部遭到了清洗,这权力真空的时候,谁都想上去抓一把。   就连李钊也心动了。   这两天忙的陀螺一样,安排自己人如何上位,哪怕是在远处任职呢,也要马上调入京城,好占个好位置。   更有京中兵马调遣,这次是明目张胆的调遣开来,就连李钊那三千护军,都被调入京城,守了北门。   而皇陵那里,重新派了守军过去,这一调动,把李钊从皇陵那里彻底解放了出来,他以后负责北门的安全。   虽然只是一座城门的安危,但是可比守着皇陵强多了。   另外,德妃娘娘跟淑妃娘娘的灵柩,在成康帝回来的第二天就收拾妥当,第三天就直接送去了妃园那边下葬了,这次没有让钦天监的人去看什么风水,但是跟着她们俩一同下葬的还有曾经停在“殡宫”里的几个棺椁。   可怜这些女人生前也是风光无限的宠妃,死了之后,成康帝连祭奠都没有,只有几个看守妃园的老太监老宫女给烧了点纸钱,然后就下葬了。   一应规格,并不是皇妃的规制。   却没人说什么。   九月十五,天都没亮呢。   还是那座皇城,还是那座干清宫,还是起得那么早,还是觉得这不人道!   赵仁河迷迷煳煳被叫醒,李钊全程板着脸,却温柔的伺候他洗漱,又给他嘴里头塞了牛肉干,喂了半盏参茶,为的是提提神,又带去出恭放水的好一顿折腾,最后拉上王驾,赶往宫门处。   在车上差点又睡着了。   等到了宫门口下车了,他才有些清醒,一抬头,看到满天星子,宫门口御林军手上都提着照亮的宫灯,就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这么早起来干什么呀?就不能朝九晚五吗?”   以前的他,恨死了朝九晚五的上班时间,作息规律的让他郁闷,所以他才选择了当一个自由职业者。   写手虽然赚的不多,但是足够生活就行了,偶尔有点奖金,可以当做意外之喜,家中老人健康,兄长家的孩子小魔王一样的活泼,这就够了。   为什么他千载难逢的穿越了,要起这么早?   “乖,一会儿就去养心殿里待着。”李钊知道,这个时候,成康帝一定会早早地派人来叫他们俩去养心殿的,那里有早膳,他们没吃早膳就来宫里头,就是要留着肚子,在成康帝这里蹭一顿饭。   果然,他们刚到地方,进入宫门之后,就有养心殿的总管太监亲自过来,带着几个掌灯的小太监,将俩人迎去了养心殿。   赵仁河别看对着李钊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但是到了养心殿他就活蹦乱跳了。   不仅将成康帝哄的眉开眼笑,还吃了个肚儿圆,嘻嘻哈哈的跟着天家父子俩去了大朝会。   大朝会还是老样子。   不过不是年终的大朝会,只是此次大朝会却少了很多人。   但是并不影响什么,就是大家有事情要说,可都憋着呢。   等到殿前太监喊了一嗓子“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之后,第一个站出来的就是战亲王,他现在是宗人令么!   而且这兵谏造反的是皇帝的两个儿子,说是国事吧,也能算家事,可是天家无小事,所以战亲王站出来开个头最好。   这也是提前通过气,商量好了的,所以战亲王一站出来,众人都绷紧了神经。   就连成康帝,都坐直了腰板儿。  425说话的艺术   425说话的艺术   战亲王一开口,就是关于“双王叛乱”的事情。   但是他说的有些直白,一点都不委婉,听得别人直呲牙咧嘴。   偏偏没人敢说什么,都当自己失忆了,都当战亲王是个很委婉的人。   说完之后,战亲王退了回去。   他是亲王,昭亲王也是亲王,他们俩都在第一排就坐。   大朝会要开很长时间,站着是不可能的,都是坐着的,不然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大人们,可熬不住。   不仅有座位,还有热茶跟点心呢。   就是吃的人少,喝的人更少,怕上厕所啊!   不过每隔一段时间,成康帝也要去“出恭”的,那个时候大家就能出去解个手了。   只是刚开始,就谈起了这么沉重的话题,气氛不是很好。   肃穆之中,带着一些惶恐。   李钊一脸的面无表情,就算是这个时候,他也没有任何表示,更没有拉帮结派,这是成康帝最满意他的地方。   现如今,成年的皇子就一个,李钊。   其次是少年人的十皇子,他才十六岁。   连续两个儿子起兵造反,成康帝也是很惊讶的,现在面无表情的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人。   勐地看过去,赵仁河觉得,李钊老了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只是李钊是真正的“淡漠”,成康帝这表情淡漠,实际上那眼神儿里多的是情绪。   赵仁河对朝中大臣认识的不多,仅限的那么几个也没什么交情,光知道人家是什么官儿,不知道人家叫什么,一个姓氏还需要旁人提醒,不然他就直接叫人官职了。   例如不认识的人,看官府是个侍郎,他就喊“侍郎大人”,不指名道姓,根本也不知道这是六部里,哪一部的侍郎。   他从来不记这些人。   也不打算跟他们有什么交情。   当然,这也是成康帝喜欢看到的结果,要是平南王八面玲珑的在京里头遍地至交,恐怕成康帝都要出手清理,叫他滚出京城去了。   就像是现在,一个侍郎身份的人,站出来就侃侃而谈:“两位郡王起兵谋反,罪不可恕!虽然身陨,但罪名必须公告天下,记入史书,以警示后人。另有那些附庸者不计其数,必须严惩不戴!”   这个人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赵仁河偷偷的问李钊:“这是哪个侍郎啊?”   “刑部,左侍郎石墨,石彩青,这人别看一本正经,实际上花花肠子不少,给人定罪就爱重罚重判,以显示他的正值无情,私底下再有人给他送点礼,打点一二,才会有减刑的可能。”李钊对这个人早就有所了解:“当时他也想投入我的门下,我拒绝了。”   “拒绝的太对了,这人人品不好,不要!”赵仁河赶紧支持李钊:“那他现在这是要干什么?”   “哗众取宠而已。”李钊给了这位石墨大人四个字的评价,那就是“哗众取宠”。   可不是么。   人都死了,判刑什么的,有什么用呢?   无非是站在大义上,摆出凛然的态度而已。   果然,他倒是说的头头是道,还有不少老人家听得摇头晃脑,但是成康帝的脸色却越来越差了。   他说完了之后,又有几位大臣站起来,一个个都是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说的一个比一个严重,尤其是最后一位,还是本朝大公主的驸马,别看他跟大公主感情平淡无奇,可对权势却非常热衷,此次事件在他看来就是个机会啊!   他比任何人都要积极参与,并且还隐隐的有代表驸马们的势头。   这位驸马都尉一开口就是“双王兵谏,乃因贪念”开始,又说“荣诚二王,自幼心大,暴戾僭越,罪咎滋深、断难承祀”等等。   李钊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在这位驸马都尉终于将“夺一切封典,毁墓掘尸,戮鞭其体,以儆效尤”说出口之后,他就一拍桌子:“够了!”   一脸的冷硬表情,眼神犀利的看着石墨。   大驸马一噎:“昭王殿下有话要说吗?也是,昭王殿下乃是苦主,听闻昭王殿下被诚郡王押解到菜市口,差点就要跟荣郡王一起,共赴黄泉了。”   “就算是我死了,那也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情。”李钊冷冷的看着他:“你们这些人,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我父皇只有我们兄弟四个了,现在又没了俩,就知道当个事后诸葛亮,有没有想过我父皇的感受?”   众人一阵沉默,说实话,真的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考虑过成康帝的感受。   “我父皇十个儿子,现在剩下本王与十弟,本王的嫡亲兄长,堂堂的东宫太子爷,不明不白的失踪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本王的二皇兄,春郡王,被人诱惑,放浪形骸,结果呢?皇贵妃与他母子俱亡!三皇兄敏郡王……。”李钊将前头的“皇兄们”点了个遍。   众人这才惊觉,好像皇家受到了诅咒一般。   不管是春郡王的自我放荡,还是敏郡王的自作聪明,不管是宁郡王的算无遗策,还是庆郡王的雄厚财力,他们好像都有望成为储君,但是偏偏营造的景象,就像是海边的沙雕,一个浪头打下来,就什么都没了!   一个个都倒了霉,本来大行皇后塑造出来的多子多福的现象,就像是随着大行皇后的逝去,而成了泡影。   十个皇子,就留下来俩!   李钊说到这里的时候,就连成康帝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被诅咒了啊?   十几个儿子,除却失踪的和夭折的,就没有一个成材的!   “先帝那会儿,尚且子嗣艰难,到了我父皇这一代,我母后贤良淑德,为我父皇开枝散叶,并且管理后宫有方,才有了十个皇子!现在我母后不在了,我父皇白发人送黑发人,你们口口声声说叛逆,谁体谅过我父皇的心,是不是已经千疮百孔?”李钊冷冷的说话,没有一点情绪起伏,但是却让人感受到那股愤怒和哀伤:“难道你们要我父皇也如同先帝那样,最后只有寥寥几个子嗣,还都不得安生?我父皇这辈子,连个帮衬他的兄弟都没有,为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   “还不都是因为你们!”李钊突然大声,吓了很多心怀鬼胎的人一大跳:“没人怂恿他们,他们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吗?我的兄弟们都是被你们给害了,此事不能就此罢休,必须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对我皇室虎视眈眈?到底是谁?暗中操控了这一切!”   他说的正义凛然,但是别人听得背后直冒凉气。   不仔细想,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皇子们纷纷倒台,其实真正的起因,看似五花八门,归根结底却都一样。   成康帝也有些怔忪:“难道朕真的是天不佑我?”   “到底是天不保佑我大顺朝,还是有人在背后捣鬼,追查到底,就什么都清楚了。”李钊坚持追查到底。   那边大驸马冷汗都下来了!   他因为是“大姐夫”的关系,对几位舅兄都挺不错的,虽然自己的亲舅子春郡王不成气候,但是当年也是对他有所照顾,尤其是当年的皇贵妃,因为成为继后是不可能了,春郡王也不可能成为储君,他就在亲丈母娘的示意下,跟其他几个大舅子交好,大公主按照子女排名,是成康帝的第十个孩子,跟九皇子差不多大,不过,她往下的二公主、三公主她们都是差不多同一年降生,只有差在月份或者日子上。   墙头草的代表,就是这位大驸马。   但是他的这些交情没有白费,在皇贵妃之后,虽然有所牵连,但是大公主并没有受到什么波及,毕竟出嫁女么,都是别人家的媳妇儿了。   不过他们家的确是根很多皇子都有所牵扯,如今家里又决定送他的表妹入宫,目标是十皇子。   他的这个表妹是个孤女,父母双亡,父系那边也没什么人了,就在家里他祖母跟前长大,算是个淑女,虽然父母双亡,但是身家清白,父亲是个小官,算是官宦后代,可以入宫。   做正妃是不可能了,那是奢求,做侧妃也不可能,庶妃现在看起来也不能了。   做个侍妾还是可以的,反正侍妾没有定额。   而且贤妃娘娘那边已经有人开始为他的那位表妹说话了。   他今日这么说,也是为了表忠心,另外就是将所有的过错,扣在死人的身上。   这样的话,起码他们是安全了。   可是要成康帝细细追查的话,谁都跑不了。   前天他们连夜商议,昨天推出来不少替死鬼,断臂求生的心,你理解一下。   现在还有人揪着不放,且昭王殿下他是受害者之一啊!   他说这些话看似非常哀伤,但是细细品味,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说想要他命的人,不止是荣郡王跟诚郡王这俩二百五。   这是要追查到底的意思啊!   其实说实话,他们还真是对昭王殿下有点含煳呢!   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像他们所熟悉和了解的皇子那样,不爱风月,不爱美女,不爱钱财,不爱佳肴。   却有着最正统的身份,最恰当的名份。   可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要是这样一位皇子当了皇帝,他们可真的就麻爪了。   再说了,他们已经结盟,成了党羽,不保十皇子是不行的,起码,十皇子那边许诺下的荣华富贵,还是可以期待一番。   昭王殿下能许诺什么呢?   他就是许诺了,也不是给自己等人,没看平南王如何帮他的吗?那可以说是倾家荡产了。   如今小汤山行宫那边的别院卖的钱,都入了昭亲王府,谁不知道那就是给昭亲王府敛财呢。   有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朝臣都是这么想的,赵仁河冷眼旁观,心里却暗暗的记下了所看到的一切。   “唉!”成康帝却在这寂静的时刻,叹了口气。   突然,多年不上朝,上朝也当自己是壁草的温侯爷,哭了!   “呜呜呜……!”   大臣们吓坏了,一脸惊讶地看着温侯爷。   话说这位国舅爷,可是个老狐狸,能跟万岁爷顶着干,还能屹立不倒的也就这一个了。   他哭了两声,就用手帕擦了一下眼睛,结果眼泪哗哗的。   成康帝看了过去,一脸的哀戚表情:“大舅哥……你?”   “行了,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不怪你了,皇上也是人,皇上也有心,你们也不想想,他现在是个什么心情?”温侯爷换了条手帕擦眼泪,第一条手帕,被他很自然的揣进了自己的袖兜里:“钊儿啊,你说得对,好好安慰你父皇一些吧,唉!”   成康帝脸色更凄凉了:“大舅哥……唉!”    家里备好酒精,记得消毒哦! 426赏赐什么的   426赏赐什么的   两声叹息,叹的让一些老臣恍惚,他们想到了当年。   别看现在万岁爷跟国舅爷不对付,见面基本上就是吵架,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打架。   但是当年可不是这样的,当年的万岁爷还是太子殿下呢,国舅爷就总是帮着他,俩人在朝上跟一群老狐狸扯皮,自己手下也有不少人,而先帝也很赞同这样的安排,有那么两位不安分的皇子搅局,也能给太子殿下当磨刀石。   那个时候,外有这位国舅爷,内有太子妃,太子殿下的储位稳如泰山。   那几个蹦跶的皇子,后来一个都没得了好,全都……。   如今这位九五之尊多年,轮到他的儿子们,开始争夺那把椅子。   只是忘了,这二位当年是如何对待那些唱反调的老臣,又是如何教训那些暗地里使坏的佞臣。   他们俩已经许久没有合作过了,自打皇后娘娘大行之后,他们俩的关系就破裂了,但是这么多年了,老兄弟俩终究还是有感情的,国舅爷一封,这位就上朝了,虽然一言不发,但是他上朝,对于一些人来说,是一个喜讯。   现在君臣二人,一唱一和的,底下人彻底懵圈,不知道这事儿到底是怎么个说法?   “虽然他们俩不孝,但朕却不能不慈。”成康帝也擦了擦眼泪,终于开了进口:“郡王的头衔他们不配,但终究是朕的血脉。”   大驸马有些肝儿颤。   “就保留皇子的身份,下葬吧,全家葬在一起,但是不能葬在皇陵,葬去哪儿?”成康帝想了想:“老九,你说说。”   “松风山。”李钊想都没想就说了个名字:“几位兄长,都在那里,包括全家。”   松风山是在皇陵边上,隔了一条小河,山不太高,但是上面上满了松柏树木。   这个时代的墓葬,除却皇族之外,大家族都有自己的祖坟,而一些富裕人家如果没有祖坟的话,选择墓地的时候,多半会看一下,要求是风水好,另外就是向阳,有生机,也就是草木茂盛之地。   据说在这样的地方埋葬,子孙后代也会兴旺。   虽然那些全家都埋在一起了,但是也要选个风水好的地方。   松风山正合适,而且松风山上,埋葬着前几位皇子,以及他们的全家。   剩下这俩过去,正正好,祭拜的时候,都在一起,也省事儿了。   “那就埋在松风山好了,一家一家的,按照皇子的规格来吧,贬为庶民的也都修一下,交给你去办了。”成康帝说话的时候,有点哽咽:“都是朕的孩子!”   群臣都消停了。   成康帝自己自说自话:“还有,战亲王,你要管好皇室宗亲,不能什么人,都能谗言皇室的过失。”   大驸马脸色一白。   时间刚好到了中午,休息一个时辰,成康帝也宣布暂且休朝。   众人该去方便的方便,该去舒展筋骨的舒展筋骨,其实成康帝也是回去换一身衣服,吃个午饭休息休息,下午还得继续。   只是这次他大概是真的伤心了,没有叫人去请昭王跟平南王。   这种正儿八经的大朝会,跟年终看热闹的大朝会不一样,这次午休时间里,提供的“工作餐”,一点都不丰盛。   第一道就是小葱拌豆腐。   赵仁河一看就乐了:“这可是一道清官菜啊!”   “怎么说?”李钊吃了好些年的宫廷御厨做的小葱拌豆腐,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说法呢。   “一清二白么。”赵仁河很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味道不错。”   李钊也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嗯。”   给大臣们,包括亲王在内的吃食都一样,用一个托盘端着进来,一人一托盘,里头一碗香米饭,一份凉菜,就是小葱拌豆腐。   一道肉的热菜,就是红烧肉。   一道素的热菜,炖四白。   一碗热汤,菠菜鸡蛋汤。   赵仁河吃的还挺欢:“不愧是御厨的手艺。”   “很好吃?”李钊觉得还是跟赵仁河在东北的时候,吃到的大锅烩菜香。   “当然了,越是简单的菜肴,越是考验厨子的手艺。”赵仁河指着菠菜鸡蛋汤:“你看看这道简单的菠菜鸡蛋汤,我敢打包票,这汤用整只老母鸡的鸡架熬了一晚上,然后把里头的东西,包括鸡架和调料都捞出去,只剩下清汤,才下的菠菜,打的鸡蛋。”   在这个没有鸡精的年代,厨子要想让这汤好喝,就必须下苦工。   熬汤是关键,没有好的底汤,煮什么能好吃啊?   “嗯。”李钊喝了一口汤。   这里吃饭不怕被人下什么脏东西,因为这里的食物出自御膳房,乃是皇帝赏赐给大臣们填饱肚子的东西,而皇帝为了表示亲近,他的午膳也跟这些人一样,可能会多一些其他的菜肴,但是皇帝肯定要吃两口,表示“同甘共苦”的,而且这些菜是大锅菜。   一锅出来的东西,分装在随机的盘子里,谁也没办法做什么。   送餐的都不是宫女,而是干清宫的太监们。   吃过了饭,俩人一起去出恭,这个时候,没人出去了,他们去了反而安静,又不用排号,不然宫里的“净房”地方就算再大,这大朝会二百来人呢,一次进去十个人,就得二十来次。   都是大人物,这种事情有点羞涩,故而大家都串开时间去,可这俩人就不去!   等到他们都吃的差不多了,才出去放个水,回来正好赶上太监们收拾残羹剩饭,他们俩那里早就清理出来了,坐下之后,又是一顿窃窃私语。   然后成康帝就来了。   下午的大朝会,继续!   上午的话题太沉重了,成康帝最后也是快刀斩乱麻,不过他留了个口子,让人详查下去。   下午就该说点高兴的事情了。   这次起头的就是朝中的武将们了。   第一个就是丰台大营的提督,左锋,左安平。   因为此次他护驾平乱有功,成康帝没有让他就这么回去,而是留在参加了此次大朝会。   并且给了他一个太子太傅的头衔。   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都是东宫官职,均负责教习太子。   太子太师教文,太子太傅教武,太子太保保护其安全。   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均是他们的副职。   不过现在东宫没有太子,他们这个称唿就自动变成荣誉称谓,并没有什么权利,但是可以领一份俸禄,这可是正一品的高官职位。   大顺朝实行的是高薪养廉,兼职也是给的实在俸禄,免得大家因为没钱花,而去贪污受贿。   这个荣誉头衔可比他本身的提督高了整整一个级别。   提督是从一品。   不过他这个荣誉头衔还是有点实至名归的,他年轻的时候,的确是教导过皇太子一点拳脚功夫,但是后来他就被调任离开东宫了。   跟太子殿下的“师徒之名”有点事实,但并不长久,也就半个月吧。   但是现在他站出来说话,旁人也不会觉得突兀,谁让现在人家是武将里,万岁爷最信任的人呢。   “万岁,听说平南王灭了东瀛小国?”这位左提督一站出来,一开口,直白的让好几个文臣喷了。   成康帝也嘴角抽了抽,要不是熟知这位左提督的性格,他都以为自己选错了人。   不过武将么,就该这么直爽的说事儿,不跟文臣似的,说一句话都得三思而后行。   “是,平南王半年时间,灭了东瀛国,并且将其国主,活捉带来了京城,明日献俘。”成康帝开了金口:“另外,还给户部进账了多少金银来着?”   户部尚书不得不硬着头皮报账:“送入国库五百万两白银、五十万两黄金。”   众人“哇”的一声。   他们听说是听说,但是得到证实还是很吃惊的,尤其是他们还听说,平南王给万岁爷的私库送了一百万两白银,二十万两黄金。   万岁爷要赏赐给平南王什么,才能衬的上这样的功绩啊?   赏赐金钱就算了吧,平南王看样子也不缺钱。   赵仁河很是得意的开了口:“小臣可是话付前言,每年五百万两银子,户部总不会哭穷吧?”   “不会,不会!”户部尚书擦汗。   户部其实没有跟谁哭穷过,但是吧,钱库里的银子真的不多。   这次京中双王之乱,户部还拿出来八十万两银子善后,税收上来了,很快就花出去了,他就像个过路财神,基本上攒不下什么家底。   户部结余能有五百万两银子就不错了。   这还是他精打细算多少年的成果。   现在,平南王就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五百万两银子,五十万两黄金!   现在户部尚书还会时不时地掐自己心一下,以表示这不是在做梦。   “你献给朕这么多钱,又是国主俘虏的,还有那么大一片地方,朕都不知道怎么赏你了。”成康帝说话口气轻松,但是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   正所谓“功高盖主”,不外如是!   “那个,要封的。”赵仁河扭捏的站起来:“不过啊,小臣这是私自进京,您看能不能功过相抵啊?”   他自己主动提起来此事,倒是让御史台的几个人噎了一下,他们刚想以此为借口,弹劾平南王擅离封地,私自进京。   更甚者,给他扣上几顶大帽子,就等着回家闭门思过去吧。   结果人家来了一招以退为进,这么一个小罪名,如何能抵得了灭国之功啊?   “这不算什么,你只是想给朕一个惊喜,朕知道。”成康帝表面上大度了一下,说的很好听,结果下一句,他就道:“那就功过相抵,不过啊,也不能让你吃亏,朕就封你母亲为超品太妃,以后除了见朕,皇后之外,连见了公主王妃都不用她屈膝啦。”   “这个好,这个好!”赵仁河高兴了:“小臣谢主隆恩,替我娘谢您了!”   成康帝摆了摆手:“听说你又想要几块地盘?朕也允了。”   李钊说过的,让成康帝给他划点地盘,还真不是白说的,成康帝可能也觉得赏无可赏,也不太好,对不起人家这丰功伟绩,就真的将屏风山脉以及前头的临海山赏赐给了赵仁河。   其实临海山赵仁河买下来了,但是如果是皇帝“赏赐”的话,官府会将他买山的钱,退给他。   而且赏赐给的和自己花钱买的可不一样。   他这是“皇赏”,一般人不敢轻易地算计。   也是间接给将来的皇家海军学院免除了很多的麻烦。   赵仁河一想到这里,就美滋滋的上前谢恩,笑容阳光灿烂:“小王曾经买山的钱,是不是得找两广总督要啊?”   “朕给你就好了,这点银子还要跑去找两广总督。”成康帝哭笑不得,在他看来,这点钱不算什么。    在家多喝水,勤洗手,经常通通风。 427闻风而动   427闻风而动   “那也得要啊!”赵仁河一脸的不高兴:“想当初小臣去买山,他还非得问个清楚明白,小臣就不知道他担心个什么劲儿?买了那座小山,我还能挖出金矿来啊?这顿问啊,那叫一个仔细,还派人去调查,然后才高价卖给了小臣,什么人啊!”   “你别冤枉两广总督,他卖你那么多银子,都拿去给渔民们迁村儿了,离海太近的村子总是在海啸的时候遭殃,所以迁入避风的地方,才是当务之急。”成康帝可是看过两广总督的奏折。   知道他把这笔“不义之财”用到了哪儿去,还是很满意的,要是两广总督对平南王都那么毕恭毕敬,他才不会放心。   这君臣二人三两句就决定了此事,让其他想要插嘴说点什么的人,根本没有机会。   不过事情也不能就此了结,明日献俘,不在大朝会上献俘,是为了减少平南王耀眼的功劳。   可平南王还有奏折要递呢!   “万岁爷,小臣是小臣,可平南水军大营,是全体都拼了命的,这您可不能视而不见。”赵仁河凑自己的袖兜里头掏出来好几本奏折,他挨个念:“这是平南大将军给您的捷报奏折!这是平南大将军给您的密报。”   “这是平南将军给您的请功奏折,这是平南将军给您的密折!”   “这是……。”一大堆奏折里头,他也有三五个,不是请功的就是报喜的,反正都是皇帝喜欢的奏折名称。   没有一个报损的,没有一个是让人晦气的。   都是喜报,都是好名儿的奏折。   听的成康帝眉开眼笑。   赵仁河太知道怎么哄这个年纪的老头子开心了:“好好好,都留下,都留下,朕带回去仔细看,如果军功都属实,立刻批复,户部尚书,准备好银钱,兵部尚书,一定要发放到将士们的手里头。”   “遵旨!”两部尚书也高兴,打了胜仗,这是对还沉浸在阴霾里的京城,一道曙光,一个提升朝廷名望的好消息。   赵仁河说完了这么一大堆奏折,就又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红封的清单:“咳咳!万岁爷,这是平南水军大营全体将士,进贡给您的宝贝,您要听不?”   “念一念吧!”成康帝难得心情好了点,众人跟着凑趣儿:“看看平南水军大营给咱们万岁爷弄了什么宝贝啊?”   “对对!念一念!”   赵仁河故意作怪,他们越是催促,他还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平南水军大营全体将士,叩请万岁金安!”   这是必须要念的一句话,不管平南水军大营的人,到底真没真磕头,反正念出来了,就代表磕头了。   虽然平南水军大营里,八成连养的狗,都没给成康帝磕一个。   “离国日久,征伐东瀛,不臣之地,平其社稷、毁弃宗庙,得万里疆土,感念陛下天恩,特献上微薄贡品,以慰臣心。”赵仁河打开了清单:“金瓶珍珠花树景一对!”   这个金瓶珍珠花树景赵仁河见过,当时他就想占为己有了!   因为这东西真的好漂亮,好奢华,好阔绰啊!   这件宝贝的瓶子是纯金的,也就是九成金。   扁方形,两侧饰狮耳衔环,以錾刻的菱格纹为主体纹饰。   银质的内胆,不是没钱,而是为了更好的造型,银子比金子好塑性。   瓶中插黄金树,以碧玉为叶,珍珠作花,金丝为蕊。   这种将金与珠、玉结合的工艺同北方少数民族的金器制作可能有着内在的文化传承关系。   据说是明末时期流传过去的,后来被幕府珍藏了起来,结果他们打进了幕府,在库房里给翻了出来,赶紧以贡品的名义又带回了大陆。   “金鹤香薰十对!”这是十只纯金打造的仙鹤香薰炉。   半人多高的仙鹤,用的金子可不少!   这样的金器有一百多个!   比如那金嵌珍珠松石楼式龛,用的乃是纯金打造而成,其形制仿汉地传统的楼阁式建筑,分上下两层,各开三间作为佛龛以供奉尊像。   此龛不仅与建筑形制完全一致,而且用金成造,嵌红绿宝石、珍珠为饰,十分豪华。   然后是各种银器,比起金器的精致婉转,银器就非常下料了,一座整个用银子打造、金子做装饰的“东瀛全景银沙盘”就出现了,需要八个人一起抬着的东西,这个玩意儿成康帝当时就让送到养心殿去!   等到银器完事了,就是东瀛的倭缎五千匹。   比起东瀛每次进贡的一百匹倭缎,这五千匹的数量,让人咋舌。   赵仁河才带回来一千匹啊,但是平南水军大营进献给成康帝的就有五千匹之多。   “怎么这么多?”成康帝都吃惊了,该不是把东瀛的倭缎都给他搜刮来了吧?   “一样的花色就挑了十匹给您进贡,花色多了点,就挑的多了点,您要不喜欢,可以赏出去!”赵仁河晃了晃手里头的清单:“后头还有一个珍珠山,您看个新鲜吧。”   所谓的“珍珠山”,还真是用珍珠堆起来的,里头各色珍珠比比皆是,但是用鱼胶在外围粘牢,就堆成了一座五颜六色的珍珠山,看着很震撼,如果想要用这些珍珠,直接拿温水一泡,鱼胶就化了,多冲洗几次,珍珠就依然如故。   这东西的保养非常专业,反正赵仁河就知道一种,珍珠可以磨珍珠粉。   但是鱼胶这东西吧,就跟蜡似的,可以保住珍珠的光泽度,只要用鱼胶裹好了,那珍珠放里头多少年都不带坏的。   “好,好!”成康帝的心情舒爽了。   李钊看他的笑容觉得有些刺眼!   大朝会在一片肃穆的气氛里开始,又在一片喜气洋洋中结束。   成康帝最后请所有人又吃了一顿御膳,其实也就是中午那顿御膳的规格,可这是御膳啊,吃的人都说好。   手艺也真的是不错,吃饱喝足了,这才放所有人离宫。   他们是走的潇潇洒洒,成康帝也得了好名声,以及实惠。   可是有人不高兴了。   贤妃娘娘就很不高兴:“他要追查?”   前朝的事情,后宫知道的也很快,包括昭王殿下的以退为进,他不计较自己差点被砍头,却非得追查到底。   “是。”曾经的中年太监,站在那里低头道:“万岁爷同意了,这事儿,您看怎么办?”   “当初本宫没叫他们烧了咸福宫,怎么就失火了呢?”贤妃娘娘很是不高兴,这几天虽然是除掉了荣郡王跟诚郡王,可是昭王看样子太不好对付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中年太监一直低着头:“那个时候太乱了,会发生什么事情,根本始料不及。”   “哼,一把大火,倒是烧了隐患,昭王很有运气。”贤妃娘娘想了想:“暂时先消停一下,听说万岁爷要将平南王太妃请进京来,只是八月十五之前去的,现在都没个消息,如果平南王太妃入京,本宫作为如今宫里位份最高的皇妃,势必要见一下的……到时候再看看吧。”   “据说平南王太妃是个渔家女出身,不怎么高雅。”中年太监倒是打听的很清楚:“这样的女人,我们没见过。”   都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怕什么?”贤妃娘娘想了想:“本宫的娘家,是不是还有几个未婚的侄女儿?”   “是,五小姐、六小姐、七小姐和八小姐都没有许人家。”中年太监如数家珍一般:“另外,还有表四小姐、表五小姐和表六小姐,堂三小姐、堂四小姐与堂五小姐。”   “他们倒是准备的挺齐全。”贤妃娘娘冷笑一声:“还都是长得好看的庶女吧?”   “是,您这是?”中年太监想抬头,愣是没敢。   只是很纳闷儿,到底是什么意思?看不上娘家人?   “当年伯父家倒台的时候,他们都各奔东西,现在看我家起来了,就又都凑上来,不过是打着攀附十皇子的心思,那些长相好看的女孩子,不用说,是给我儿子准备的,可惜,我儿子不是什么女人都要。”贤妃娘娘现在一直拘着十皇子,不让他沉湎与女色。   十皇子如今十六岁了,身边伺候的人,不是长相敦厚的太监,就是上了年纪的太监,连个清秀的都没有;身边的嬷嬷有六个之多,但是伺候的宫女都是姑姑级别的,最年轻的都三十六了。   不超过三十岁的宫女不许往他跟前儿凑。   不超过三十五岁的太监,也不许往跟前儿凑。   所有的人都是贤妃娘娘亲自挑选出来的,都是性格老实,人又勤快的那种。   平时伺候皇子,不许勾搭皇子玩乐。   中年太监明白了,贤妃娘娘这是对娘家也有怨气啊!   想一想也是,当年要是娘家人肯心疼一下贤妃娘娘,也不至于送她入宫,结果入了宫就不挂不顾了。   等贤妃娘娘熬出头,她也就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小姑娘了。   现在金家也只是个几个小吏的家庭,想要飞黄腾达,难。   但是他们自家不这么认为,他们家里的几个姑娘,都养得好,知道跟十皇子是门不当户不对,当不了正妻,但是当个妾室还是可以的么。   所以轻易的都不许人家,就等着十皇子娶妻立妃之后,好送进去。   这年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得着不如偷不着……。   “叫他们别白费心思了,那些女孩子,挑个聪明伶俐的,到时候看看,能不能叫海太妃看上,去平南王府。”贤妃娘娘抚摸着自己手上戴着的,新进贡上来的“玳瑁嵌珠宝花蝶指甲套”,这是新进贡上来的东西:“要知道,平南王那里也不错。”   中年太监打了个哆嗦:“可是听说平南王他……不能有子嗣……。”   这在一些隐秘的组织里头并不是什么秘密。   再说了,平南王这么多年,就一个儿子,爱如珍宝一般,却不找个女人给他继续生儿育女,谁还猜不到啊。   王府后院的倾轧,不比宫里的差多少。   “不能生孩子,又不是不能睡女人。”贤妃娘娘才不在乎那些:“就算是不能睡女人,有个庶妃小妾的不也很正常么?你在外面还有个私宅,还买了个媳妇儿,给自己找了俩儿子呢。”   “奴才该死!”中年太监顿时就吓得跪下来了。   他在外城的确是有个小宅院,买了一个良家妇女当媳妇儿,虽然不能那什么,但是暖个被窝还是可以的,又找了两个长得跟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男孩儿,当自己的儿子。   别人只当他是做买卖的小生意人,每个月只回来几趟。   只有媳妇儿跟儿子们知道,他是干啥的……。   他只是想给自己留个后路,以后真的年老出宫了,也有个家。   而且媳妇儿也挺好,抱着柔柔软软的,过过干瘾也不错。   但这是宫里头最忌讳的东西,太监怎么能有媳妇儿呢?还有儿子!  428崔森公公   428崔森公公   贤妃娘娘就那么看着中年太监磕头求饶,最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才慢悠悠的道:“你也不用这样,宫里头几个有头有脸的都在外面有宅子,你不是第一个,但是你那个媳妇儿啊,听说跟隔壁邻居发生了点口角,嚷嚷着宫里头有人呢!”   中年太监的冷汗啊,一下子就下来了!   “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回去好好教导一番。”贤妃娘娘将手指头伸平,看着护甲套上精美的镶嵌:“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情更深,何况你还有两个儿子呢。”   “是,是!”中年太监汗如雨下。   “下去吧!”贤妃娘娘挥了挥手。   中年太监狗儿一样的听话,倒退到门口,这才转身狼狈的离开。   贤妃娘娘身边的女官看到他这样,不由得开口:“当年那么威风八面的一个管事太监崔森,如今还不是像狗一样的伺候您!”   “当年他只是一个副管事而已,已经敢打本宫的主意,想着跟本宫对食,本宫再如何,也是皇上的女人,轮不到一个太监惦记,本宫在宫里头人手不够,用功不如用过,给他个胆子,他也不敢背叛本宫!”贤妃娘娘十分能屈能伸:“他这个好色的毛病,是改不了了,让外面的人注意点儿,要是他那个媳妇儿再敢胡咧咧,就送他们全家去西天极乐世界吧。”   “是,娘娘仁慈,还全家呢!”女官抿嘴一乐:“要是奴婢的话,就剁了他喂狗。”   “给十皇子积点阴德吧。”虽然贤妃娘娘听着这话十分顺耳,但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说杀人,故而只是瞄了女官一眼。   女官笑意盈盈,脸色都没变一下。   崔森公公在离开贤妃娘娘的宫室之后,就回了自己的地方,当天晚上就去了敬事房请假出宫,第二日更衣洗漱,拿了出宫的腰牌,走到宫门口,给御林军看过之后,就出了宫门。   在外面寻了一辆乌篷小马车,从内城一直走到了外城,到了一个胡同口,给了车钱打发走了临时雇佣的马车跟车夫。   崔森公公现在是一副小生意人的打扮,肩膀上背着个褡裢,进了一栋小宅子。   这是个二进的四合院。   院子里迎面就是一个“福”字的小影壁,绕过影壁就是一进的庭院。   有个中年妇女正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着,石桌子上放了一棵白菜,一小捧儿干木耳,她正在将干木耳里头的枯枝烂叶摘出去。   旁边的角落里,篱笆围了个圈儿,里头有鸡窝若干,是个鸡架子,里头几只母鸡一只公鸡。   还有两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在庭院里拿着小木刀、小木剑的对着打仗。   看到他回来了,乐呵呵的跑过来叫“爹”,声音脆响。   “唉!”崔森公公挨个摸了摸头:“都出汗了,快进屋里去洗一洗,别着凉。”   “嗯!”两个小少年跑进屋里去洗漱,顺便给他们的“爹”也端了一盆热水。   “今日怎么有空回来了?正好一会儿炒个菜,可要喝一点酒?”妇人站起来,殷勤的服侍崔森公公,给他将褡裢拿下来挂在一旁的椅子上,正好儿子打水过来,她就服侍人洗漱。   “褡裢里有一块腊肉,拿去炒个白菜片儿。”崔森公公对吃的不太在意,但是回家必定会带一些东西回来:“还有二十两银子,存在钱匣子里。”   “好!”女人柔情似水的看着他,表现的十分乖巧。   “去做饭吧!”崔森公公洗漱完,换了一身松散一点的衣服,两个儿子缠着他讲故事,其实就是一些各地的见闻。   虽然知道这个“爹”不是亲生的,但是因为长得有些像,加上又都是苦命的人,两个小少年对这个“爹”十分亲近。   这也是崔森公公每次都要留下点自己划拉来的钱,给两个儿子攒家底呢。   “爹,讲故事呀!”小儿子比大儿子还要活泼一些,脱了鞋子上了炕就缠着中年太监讲故事。   “好,好!”崔森公公很享受这种天伦之乐:“古时有天神桓,因知道庶子桓雄想下凡,就选定了三危、太伯二地,并给了桓雄三个”天符印”作为天上神仙的标志……。”   讲故事的时候,那个妇人进出过两次,一次是给他们爷三个送了点沙果干儿泡着的蜂蜜水,酸酸甜甜的很好喝,家里没有多少茶叶,且那金贵的东西,小门小户的就算是有,也很珍惜的用,自家人根本不用那么金贵的茶叶。   第二次是给爷三个送了一盘子打糕。   出来之后,妇人就去了前院的厨房忙活。   丈夫身份特殊,回来家里之后,也只是喜欢在后院的卧房里待着,给两个儿子讲讲故事。   厨房在前院跟后院之间,挨着柴房。   她刚把丈夫带回来的一块腊肉放在锅里头,这腊肉需要开水煮过,擦干净之后才能切片下锅炒菜。   “崔三嫂?崔家三嫂子?”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大门口响起。   崔森公公对外说是叫崔三儿,是个小买卖人,倒腾点时兴的东西,比如冬天倒腾皮草,夏天就倒腾蒲扇什么的,人虽然不常在家,但是赚的还挺多,家里两个儿子,在学堂上了学,只是学得不是很好。   但也不是睁眼瞎,还会打算盘,在胡同里是个有名号的人家。   “哎!来了!”妇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出了厨房,去大门那里把门打开:“李家妹子,什么事儿啊?”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细棉布衣服,头上却用绸缎扎了一朵花儿的少妇,这少妇一看就是个小门小户的媳妇子,一只手里头托着一个大海碗,上头盖着个小碟子。   另一只手里拎着个不大不小的菜坛子。   一笑起来,脸颊上有两个酒坑,看起来可爱又清纯:“当家的回来了,家里炖了一锅大肉,还有从辽阳城那边过来的辣白菜,我给当家的说了,前些日子多亏了您帮忙,这才没有受人欺负,当家的说有恩必报,我家也没什么好东西,就给您送一碗大肉,一坛子辣白菜,您别介意,都是一些家常吃食。”   “那怎么好意思!”崔三嫂是个有点斤斤计较的妇人,嘴上这么说,手已经伸了出去,托着装大肉的海碗,拎着装辣白菜的菜坛子:“正好我当家的也回来了,家里也在做菜,有了这一碗大肉,够他喝一顿的了。”   “那感情好,还没见过崔三哥呢,改日让我当家的请崔三哥喝一顿大酒。”李家小媳妇儿说话脸色红了红:“不知道崔三哥有没有空?”   “他那个买卖,时不时地就得走人,这会儿好不容易回家一趟,正跟儿子们讲故事,亲近着呢。”崔三嫂一脸的炫耀:“连我都不搭理,看来媳妇儿不如儿子重要啊!”   “崔三哥跟孩子感情真好。”李家小媳妇儿摸了摸肚子:“我家那个才两岁,刚会说点子话,他爹也不太会哄孩子。”   “我家这个也差不多,讲个故事还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天符印”,天神桓的,我是没怎么听明白啊!”崔三嫂乐了:“八成是自己杜撰的吧。”   两个人站在门口聊了几句闲话,虽然彼此都“共患难”过了,但是崔三嫂就是没有让进去,李家的小媳妇儿八成是有些不太习惯被人拒在门外,反应过来之后,就有点拘束的点点头:“那就说到这儿了,碗就放您这儿了,过几日有空了再还我就行,菜坛子您留着吧,下次我当家的再有辣白菜,我再送您一坛子,到时候这空坛子可得给我啊!”   “成!”崔三嫂点头。   “那我就回去了,家里还有事儿忙。”李家小媳妇儿说完就告别走人了。   崔三嫂关了门,拿了东西进了厨房。   打开那大海碗一看,里头起码十五六块五花三层的大肉块,红烧肉!   崔三嫂没忍住,偷吃了一块,好香啊!   李家小媳妇儿手艺不错么!   不过她就敢偷吃一块,第二块都不敢,一块还能说验一验口味,第二块就没理由了。   倒是辣白菜不错。   她把自家的白菜炒了个木耳,里头放了不少腊肉。   又把辣白菜当个凉菜,凑了一盘子出来,加上送来的红烧肉,又用红烧肉里的油,打了个咸菜疙瘩汤。   热了几个大馒头,一顿饭就算是做好了。   吃饭的时候,看到那碗大肉,两个儿子高兴了,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更爱吃肉,但是并不是每天都有肉吃。   尤其是这几日,京里头乱七八的时候,他们连门都不敢出。   娘不是亲娘,虽然对他们也好,但是终究隔了一层,他们俩也不敢太过放肆。   “哪儿来的?”崔森公公看着那一大碗肉皱眉,家里设么情况他知道,隔三差五吃肉是吃肉,但都是放在菜里头,沾点荤腥。   饭菜管饱,但是肉就不可能了,除非有什么大事情,或者逢年过节才有一顿肉吃。   这绝对不是他们家的东西。   “哦,斜对门那个宅子卖了出去。”崔三嫂给他们放碗筷。   “什么时候卖出去的?”   “中秋之后,搬来的那家姓李,给商队当护卫头子,走辽阳府那条商路,呐,人家给的辣白菜,尝尝!听说是辽阳府的特产呢。”崔三嫂坐了下来,给崔森公公倒了一杯酒:“前些日子,就是闹双王之乱的时候,本来胡同口都堵上了,有人看李家就一个小媳妇儿带着个孩子在家,又只有两位老人坐镇,就起了坏心思,是我帮他们一把,把那俩流氓无赖子给骂跑了。”   “你跟人是不是提我了?”崔森公公眉眼都冷了三分。   “没、没提!”崔三嫂吓坏了,提了也不敢承认啊:“我傻呀我提你?何况你就是个做小买卖的,我提你有用啊?当时就我们娘三个在,要是不跟人联手,那不是擎等着受死吗?”   崔三嫂是个泼妇,平时不敢跟崔森公公这样的,但是现在不行了,她的嗓门儿都大了许多:“你说说,我哪儿对不起你了?让你这么怀疑我?”   “行了,吃饭!”崔森公公心烦意乱,拿起酒杯就喝了一口。   热辣滚烫的烧刀子,让他想起了家乡的寒冷冬日。   “别跟自己较劲,空腹喝酒,到时候难受的是你自己。”崔三嫂没好气的用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到了他的碗里头:“吃吧!”   然后又给两个儿子,一人分了四块,给崔森公公分了两块,剩下的一赌气,自己吃了。   他们在吃中饭的时候,李家的宅子里也在吃饭,只不过,李家小媳妇儿一边吃饭一边坐在她身边,一个虎背熊腰的年轻男人道:“我听她提了一嘴”天符印”,”天神桓”两个词儿,说是她男人给孩子讲故事。”  429细微之处见真章   429细微之处见真章   这个时候的李家小媳妇儿,可一点都不羞涩,看起来精明的很。   “我记下了,回去就跟上头这么汇报,你有空了就再去探一探,这女人好煳弄的很,”她身边的男人吃饭很快,他们家的饭菜也很丰富。   中间一巨盆儿的红烧肉,都快堆的冒尖了,不过她男人能吃的很,大米饭,红烧肉,吃的头不抬眼不睁,吃饭吃的很认真。   旁边是一盆的辣白菜炒土豆片。   然后是一大盆的熬白菜汤,素是素了点,但是正好解油腻。   旁边还有两位老人,抱着一个周岁大的孩子,两位老人看似普普通通,但是眼神里,时不时地闪过一点精明。   “”天符印”,”天神桓”两个词儿,我好像在哪儿听过。”老头儿摸着胡子想了想:“想不起来了。”   “爹,想不起来就不想,我们报上去,上头有人会帮忙查的。”男人低头喝菜汤:“还是娘做的菜汤好喝!”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老太太却不太高兴:“我知道我手艺这辈子是没什么长进了,还是你媳妇儿厉害,做饭好吃,人也聪慧。”   家里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就被儿媳妇的厨艺征服了,儿媳妇是个孝顺的,又给家里生了个男娃儿。   “我就会做这点子家常菜,娘的白菜汤,熬得炉火纯青,可好喝了。”李家小媳妇儿也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很是好喝。   老太太高兴了,笑出了眼角的鱼尾纹。   这家人现在住的同样是二进的四合院,老两口儿住在二进,每日养花养鸟看孙儿。   少妇在家伺候二老,不过家里头有点富裕,汉子也不想让媳妇儿跟老子娘吃苦,就在街面上雇佣了两个婆子,负责个噼柴新衣服,挑水的粗重活儿。   做饭啊,打扫屋里头卫生的就是小媳妇儿的活计了。   就因为请了两个婆子帮忙做家务,每个月要多支出去一两银子,大家都说李家的汉子李大勇,是个疼媳妇儿的人。   李家小媳妇儿也很伶俐,从不在人前炫耀,搬来不到一个月,跟左邻右舍的关系都处的不错。   李大勇吃过了饭,抱着儿子玩了会,哄孩子睡了个午觉,下午出门去,他名义上是在一家“南北货行”里押商队走货的护卫头子,进了货行之后,去找了掌柜的,给掌柜的说要休息几日:“这两天乱糟糟,家里人也吓坏了。”   “知道你家刚搬过来,不怕,在家歇上几日吧,商队没那么快走。”掌柜的也很通人情世故:“那边有两挂腊肠,你带回去吧,别人都分了,你昨天走得急,给你留了一份。”   “好!”李大勇也不客气,拿了腊肠出了货站的门,正好看到他们一个商队里头的队长,打了一声招唿,在无人看到的角落里,塞了一张很小的纸条给他,然后扬长而去。   在市集上割了五斤大肥肉,一条猪后腿,五斤肉骨头回去。   不久之后,重月就接到了这条线索,拿着就来找李钊跟赵仁河了。   俩人此时正在谈论眼下的形势,说实话,不是很好。   “新君上位,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们,重蹈覆辙,皇子间兄弟阋墙,一个法子是压根不立太子;只有待到新君老迈,再行册封,只是有些冒险。”赵仁河摸着下巴分析:“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秘密立储,若皇子与朝臣都不知道皇上有意于谁,自然就少了很多明争暗斗。但缺点就是大家都会选择站队,至于对错,就像是赌徒一样,在开盅之前,谁也不知道里头是多少点数。”   “那样的话,朝臣们会更乱,何况秘密立储,变数太大,朝臣们不会同意的,除非强势的皇帝,但我父皇并不是那样的人。”李钊倒是觉得赵仁河这个办法不错,只要有机会,秘密立储不是不行,但是他们下一代,只有小虾米一个人。   根本用不上秘密立储这种手段,除非是小虾米日后生的儿子多,十个八个的,就用得上了,只要小虾米够强势。   就在这个时候,重月来了:“有个奇怪的事情。”   “什么事儿?”赵仁河知道,没有重大事情,重月不会来书房。   重月自己的小院子,自成一方天地,连厨房都有,从不跟王府的大厨房掺和,自己做饭吃,而且厨房里有两套锅灶,白天一套,晚上一套。   日夜都有热乎饭吃,他那边的人也不分昼夜。   “我们的一个闲置的探子,最近找了个有趣的线索。”他把一张纸拿给他们看,上面记载了这位“崔三儿”就是“崔森公公”,而他的“家”也很有意思。   媳妇儿跟儿子都有,这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给两个儿子讲的故事。   “”天符印”跟”天神桓”?”赵仁河看了看:“这?”   “这不是中原的传说故事,最起码不是汉人的传统神话故事。”重月很冷静的道:“我想找人去查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太清楚。”赵仁河挠了挠头:“没听过这样的东西啊?你怀疑崔森?”   “不是怀疑,已经确定了,他是贤妃娘娘的人,在宫里头,是正七品的首领太监,管着的是储秀宫,是管理秀女的人。”重月道:“别看这个职位不显眼,储秀宫从开国开始就是给秀女们住的地方,那里只有一位首领太监,就是这位崔森公公,其次是掌事太监两位,内侍太监十六位,大太监二十位,小太监三十个。”   明代的宦官机构,以“二十四衙门”为基本主体。   二十四衙门包括有十二监、四司、八局。   宦官除在内廷任职之外,还能出任各种外差使职,十分的自由。   按照原来明朝的规定,这二十四衙门主要只是在皇帝周围服役、为其生活服务的部门。   但事实上,明代的宦官已经发展成为极其重要的政治势力,不但掌管了宫廷内有关饮食起居的一般事务,还控制了全国的军政要务。   等到了大顺朝,因为警惕前朝旧事,故而对太监的管理很是严格。   宫里有品级的太监也就那么一百多个,无品级的更多!   常年有一千到两千的内监在宫里,又有一千多人分散在各个王府、郡王府里头。   而崔森公公管理秀女,谁家选秀出来的秀女,都要经过他的手,他略微放宽一下,自然就飞上枝头变凤凰,要是严格一点,就没指望了。   宫里并不缺少白发苍苍的女人,还顶着一个“秀女”的身份,留在宫里头不一定会受到皇帝的临幸。   先帝那会儿就有白头秀女的事情发生。   后来秀女不被临幸,一年之后就归家,自行发嫁,要是有人故意为难,一旦发现,施以重刑。   再有耽误秀女年华的事情发生,皇帝都不会放过储秀宫的首领太监。   崔森公公一入宫,就是在储秀宫里,从一个小太监开始做起,一直到首领太监。   他今年三十八岁,八岁入宫,三十年的时间,在宫中结了不少关系网,同一时期入宫的小太监,在宫里头都会守望相助。   而他们同一批入宫的小太监,有三百个之多,虽然在成长的过程里,有些夭折了,有些死了,有些消失了,但是留下的起码有二百个。   现在多多少少都有所成就,最低的也是个管事太监。   “关系网这么强的吗?”赵仁河看到这里,就反问道:“就算是小时候的情谊,帮个忙可以,结成关系网也行,但是如果遇到事情,还能相互通气担责任,不容易。”   “宫里的太监会这样。”李钊对这个现象还是很理解的,尤其是小太监,没什么靠山,只能抱团。   “不,小时候可以,大了就未必了。”赵仁河摇头晃脑:“我们一定是错过了什么,我想想。”   他在书房里熘达来熘达去,索性昭王殿下的书房很大,够活动开。   “太监的来源,你说不是良家子,有的是犯官之后,不记事的时候就阉割了。”赵仁河吧嗒吧嗒嘴巴:“还有的是战俘之后。”   正好,田公公一摇三晃悠的送了新鲜的热奶茶过来给他们喝。   “田公公,你是哪儿的人?”赵仁河眼睛一亮。   “老奴?”田公公一愣,随后就笑了:“就是个太监而已。”   “那也有来历吧?”赵仁河却追问不休。   “唉,这有什么的?”田公公笑容不变:“当年是怎么回事?老奴也不太记得了,只知道记事之后,就在宫里头,后来也打听过自己的来历,说是犯官之后,可哪个犯官也不清楚。”   赵仁河想了想:“那您知道”天符印”跟”天神桓”的故事吗?”   “故事?”田公公想了想:“这个还真听说过。”   “哦?”赵仁河来兴趣了:“您说说。”   就连李钊跟重月都觉得凑巧,赵仁河这可真是,一联想,就摸到了线索。   “这是高丽国的传说,不是咱们大顺朝的故事。”田公公就告诉他们,故事的内容是:故事的内容是这样的:古时,有天神桓因知道庶子桓雄想下凡,于是就选定了三危、太白二地,并给了桓雄三个“天府印”作为天上神仙的标识。桓雄率领三千之徒,降到太白山顶的一株神檀树下,建立“神市”,自称“桓雄大王”。他设置了“风伯”、“雨师”“云师”等官职,主管农业、疾病、刑罚、善恶等三百六十件人间大事……。   讲完之后,田公公又道:“其实这些神话故事啊,大多数都是照抄的我们的传说故事,加以改编,就成了他们的啦。”   “不错,因为两国相邻,他们又没什么文化底蕴,深受东北民俗与神话影响,在许多神话故事与神话人物中都可以发现显著的特征,儒、道教思想影响很深。”赵仁河摸着下巴笑了:“我知道他的秘密了!”   “什么?”李钊也挺好奇,他是知道赵仁河这个人,能写得出那样的小话本的人,断案推理肯定强。   “田公公,麻烦您帮忙进宫问一问,三十年前,是不是有一批高丽进贡来的阉人?”赵仁河笑着道:“六岁到八岁之间。”   “你说他是高丽人?他还记得自己是高丽人!”李钊顿时就明白了。   “很有可能啊!”赵仁河道:“你还记得吗?前年我来的时候,高丽国进贡的东西,除了他们高丽盛产的高丽参、朱砂和铁矿,以及金银之外,他们就进贡了一群太监,有小有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高丽太穷了,还是他们那里真的穷乡僻壤到没特产,要进贡阉人给大顺朝。    早上起来,煮点粥,吃点小咸菜,一个煮鸡蛋,很养生。在家待着也不要养肉哦,要勤收拾卫生,多通通风,多喝热水! 430东瀛成了过去式   430东瀛成了过去式   大明朝的时候,他们就进贡阉人跟美女,的确是有那么几位“高丽妃子”产生,那个时候高丽王朝跟大明皇朝关系可好了,主要是他们进贡一两银子,大明皇朝就赏赐回去十两银子,这买卖赚头大啊!   到了大顺朝这里就不行了。   大顺朝可不惯着他们,贡品什么的在其次,真金白银不能少,尤其是安东王张家,那叫一个勐啊!   高丽这些年不敢有大动作,但是小动作不断,癞蛤蟆趴在脚面上,不咬人它恶心人。   “现在的高丽人,都不要脸的,偶尔有什么流放的犯人,他们就往大顺朝这边流放,全家的,一个人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往那边流放,在当地盖个草屋子就当家,撵走了还回来,气的安东王那边,一个劲儿的说要大开杀戒。”重月知道这个事儿:“可也就嘴上说说,大开杀戒谈何容易啊!都是小老百姓,拖家带口的不说,还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孩子能说砍了就砍了吗?还不得被朝里的大臣们当屠夫看啊?”   “其实,应该斩草除根的。”赵仁河却道:“要是真能杀得对方不敢越雷池一步,那就好了。”   李钊看了他一眼,他以为小河是个心软的呢,看来还是有些子坚持的么。   “我就是觉得,我们的地盘,不要外人来。”赵仁河乐了。   其实他那个时代的朝鲜族,就是这么来的,当时是明朝嘉庆啊,还是万历年间?   高丽的百姓受不了他们国内的苛政,就只能外逃。   但是外面也不好过啊!   大顺朝跟高丽之间,虽然是接壤的,但是还有北边的地方,夹杂着女真、赫哲甚至是鄂伦春等少数民族。   而且这些少数民族吧,文化底蕴没多少,但是人却是很彪悍,且男女都很凶勐,老少皆兵亦不为过。   再说他们的生活环境更严酷,民生物资也更匮乏。   高丽人别看敢跟大顺朝耍赖,但是面对不讲理的这些少数民族,却是束手无策。   因为“道理”,是要跟讲道理的人说,跟“不讲道理”的野蛮人,是没办法的,那个时候就看谁的拳头硬。   所以他们不可能去这些少数民族的地盘上耍赖,只敢在大顺朝的地盘上,摆出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我弱小,我有理。   以至于后来,张家人暴跳如雷,却拿这群人没办法,驱逐之后,过不了几日,又回来了。   只能再次驱逐。   有的时候也杀人,但是这帮人宁愿冒着生命危险在边境的山里头安营扎寨,也不在他们本国境内生活。   也不知道高丽是怎么个国情。   “可是按道理来说,送来的阉人,入宫侍奉的很少,一般都不接受,不过也不能每次都拒绝,收了那么一两批也是有的,总得给个面子,不过就算是收了,也不可能留在宫里头伺候。”田公公道:“宫里要的太监很谨慎的,一般的小太监,都是六岁以上,八岁一下,好教育,净身的时候也不会夭折,从小教导他们规矩,礼仪,说官话,认汉字,说实话,比一般的小门小户供出来的读书人都要好上那么一二成。”   “这么说的话,看不出来他们的跟脚也是正常。”重月这回理解了,为何一般人都看不出来崔森公公的底细了。   要是一个人,从小就有人教导,三十年的时间,恐怕没有任何痕迹留在他身上了。   言谈举止,比一个本地人还像本地人。   而且宫里环境特殊,哪怕是个倒马桶的小太监,那也得懂规矩,不可能跟乡下小子似的,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   说话张口就“你娘”、闭嘴“去你的”一样,那必须是干干净净、规规矩矩的才行。   时间长了,自然跟外面的人不一样。   气质上就不一样。   “贤妃知道他是高丽人吗?”李钊的关注点,就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十皇子知道吗?”   “这……还真不太清楚。”重月愣住了。   田公公在一边道:“应该不知道吧?我们这样的奴才,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的跟脚,何况是主子,主子们对奴才们的出身其实并不太在意,何况我们这样的人,出身都不好,谁会追根溯源?老奴当年有幸被大行皇后看重,跟在九皇子身边,那是因为老奴足够忠心,也足够诚实,至于老奴的出身?当年大行皇后都没有深究,何况是贤妃娘娘,那女人老奴见过几次,看似老实巴交,其实心机深沉,还有啊,老奴这才想起来,那崔森公公当年是管事太监的时候,正好是贤妃娘娘在储秀宫里的日子。”   “当年他管过贤妃?”李钊对于后宫女眷并不感兴趣,所以也没有想到这一点可能。   “肯定的啊!”田公公眼睛都亮了:“老奴这就去宫里打听!”   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那速度,一点看不出来是个“老太监”,比一般老人的腿脚可利索多了。   “这还是个老公公吗?”赵仁河目瞪口呆。   “兴趣爱好,真是越活越年轻。”重月十分欣赏田公公的积极性。   李钊倒是没说什么,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日献俘,也该完事了吧?”   “完事了,肯定完事了。”赵仁河伸了个懒腰:“我不去也免得皇上尴尬。”   今日是九月十六日。   说好了今日献俘给成康帝。   但是赵仁河一大早就派人,把遐仁国主三个人,送去了兵部。   三个人除了换洗的几件衣服,啥都没有,就那么被打包送到了兵部。   然后他就不管了。   兵部好一顿忙活,临近早朝结束,才勉强忙完,结果成康帝就看到了兵部带着人来献俘了,平南王没出现。   虽然很满意平南王的“知情识趣”,但是这么被人谦让,成康帝还是有些哭笑不得。   “去休息一下吧!”李钊道:“等消息。”   “好,等消息!”   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午休了能有一个时辰,就起来了。   他们的事情很多,赵仁河还要去自己的“西旗火锅连锁店”看看,这火锅店赚钱是真赚钱,他的火锅店夏日里就改烧烤,冬日里就是火锅,别的不说,花样繁多,一般的食铺还真赶不上他们更新花样的速度。   下午,天擦黑,田公公回来了。   他不仅回来了,还带了成康帝私下里给赵仁河的赏赐,其实就是一些宫里珍藏的东西,不过这次的赏赐不再是金银物件儿了,估计他也拿不出更好的来让平南王满意,而是拿了一些药材给他。   从东北的人参,高丽的高丽参,鹿胎膏、鹿心血之类的,到云贵的枸杞子,西北的沙参,山东的阿胶,是应有尽有,都是好药材。   更有一些贡品的布料,什么宫缎、宫绸的,颜色呢,还都有些沉稳,朱红色,正红色等等。   还有十二匹十分华丽的蜀锦。   蜀锦这种东西,多用染色的熟丝线织成,用经线起花,运用彩条起彩或彩条添花,用几何图案组织和纹饰相结合的方法织成。   大多以经线彩色起彩,彩条添花,经纬起花,先彩条后锦群,方形、条形、几何骨架添花,对称纹样,四方连续,色调鲜艳,对比性强。   什么都好,就是这花样跟颜色,不太适合他啊!   还有这些药材,基本上都是各色补品,要是个老年人还行,他年纪轻轻的吃什么人参啊?   “这怎么?”重月也看到了,好几车皇赏,结果一看,顿时就皱眉了,这也不适合他们三爷啊。   “别误会,说是赏给三爷的,其实是赏给海太妃的。”田公公道:“今日献俘很顺利,不过万岁爷仁慈,没有要了那个遐仁国主的命,虽然是亡国之君,但是看到那人年少,八成也是个刘禅的命,所以万岁爷去了他东瀛国主的名头,册封他为东君公,意思就是东瀛国公了,是国公级的爵位,还给他赐了宅邸,东君公爵府,就在咱们后面两条街那里,原来的宁郡王府,说是规制不用改,算是给遐仁国公爷一个面子。”   得,这个时候,田公公都很自然的改口了。   以后“东瀛国主”就成了过去式,遐仁国公爷成了代名词。   “不过他没姓氏吧?”赵仁河好奇了:“那他姓什么?”   “赐姓李,叫李维,字遐仁。”田公公道:“内务府的人已经去收拾宅子了。”   “他们就三个人,住那么大的宅子,不吓人啊?”赵仁河散发了一下思维。   他没给三个人多少照顾,只要人好好地,不死就行了。   至于献俘之后怎么样,那就是成康帝的事情。   是杀是埋,还是留着小命在牢里头度过余生,就不关他的事了。   “以后东瀛算是安定了。”李钊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可不是安定了吗?末代国主都姓李了。”赵仁河一翻白眼儿:“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要是来的时候,叫他姓赵,该多好!”   那东瀛就是他们家的了。   “不行。”李钊摇了摇头。   姓李可以,因为这是皇族姓氏,姓赵可不行,那他父皇也会赐姓,改成姓李。   但是那样一来,对赵仁河的印象可就不好了。   “此事就是这么解决了,不过依老奴看,内务府必定会派人去伺候他,说是伺候,其实跟监视一个道理。”田公公现在胆子也大了许多,以前可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内务府的坏话:“要不要我们也找几个眼线进去?”   “要!”赵仁河立刻就道:“不用太多,三五个即可,要公公跟宫女都有就行。”   “嗯,这件事情老奴去办!”田公公给自己揽活儿:“保证安排的明明白白。”   “当然!”赵仁河很相信田公公这样的老油条,能在宫里头活的这么滋润,还活到老的都是精明的人:“还得安安全全,隐藏好自己。”   “这是肯定的。”田公公又道:“老奴还听说,万岁爷派人去了平南府,想看看前一批传旨的人怎么办的事?同时还是要接海太妃来京城,说是要跟您过一个团圆年,但是没说接世子爷。”   “那就是一定要接来了。”赵仁河不知道成康帝为什么非得要接他老娘来京城,不由得看向了李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钊其实也没太想明白,他那父皇可不是什么心善的人,惦记人家母子团聚什么的,八成还是有事儿要办。   只是他们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田公公一拍大腿:“这个可有趣了!”  431悄悄进行时   431悄悄进行时   “什么事儿啊?让您老这么高兴?”赵仁河凑趣儿的问了一句。   “就是三爷说的,那个崔森公公,您还真猜对了,三十年前,那个时候还是先帝在位时期,高丽有一次朝贡,除了他们该给的东西,又依着规矩,送来了三百阉人,不过都是六到八岁的小太监,那个时候正好赶上宫里的一批老太监去了赡养院,这批小太监正好顶上了那批老太监的名额,就被留了下来!”田公公乐呵呵的跟分享八卦似的:“他跟五十个小太监最初就被分配到了储秀宫,后来慢慢地在储秀宫占据了一定的势力,当年贤妃娘娘还是金秀女的时候,他竟然打过贤妃的主意哎!”   “哇哦!”赵仁河来兴趣了:“后来呢?”   “您知道他为什么看上了贤妃吗?就因为贤妃姓金!”田公公呲牙咧嘴:“听说高丽那边的大贵族们,不是姓金就是姓崔,再不就姓李,姓朴的,那是他们的大姓,崔森姓崔,是他的本姓,据说是犯了错误的两班贵族后裔,只是全家被杀头了,留下他这样的小男孩儿,成为阉人之后,也不敢留在高丽王宫里伺候,就送来大顺朝,要是大顺朝不收的话,他们回去也是在边关那里干苦力,反正是不能再回到繁华的城池里去。”   赡养院是太监们老了之后,去的地方。   他们没有家,也没有家人,老了不堪驱使了,就去皇家开的赡养院,给老太监们生活和居住,有人照顾他们。   宫女起码有个家,太监就不行了,他们的出身注定了他们老了也没个家里人照顾。   但是能在宫里头活到去赡养院度过余生的少。   很多太监年老之后,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做着做着活儿就倒下了。   更多的太监是活不到老的时候,宫里折损个太监宫女的,根本没人在意过。   “的确是,高丽那边就这种情况。”赵仁河点头,他记得以前看史书的时候,高丽那边就很有意思,他们那里的“民”都是“贱民”,中原皇朝讲究“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虽然实际上并不是如此,但好歹态度摆出来了,这样能很大程度的收拢民心。   可是高丽不是,他们那里讲究的是“君为重,臣次之,民为轻”的政治理念。   父亲是贵族,母亲是贵族,生的孩子哪怕蠢笨如猪也是贵族,能当大官!   父亲是贵族,母亲是民女,生的孩子哪怕聪明伶俐,也是“贱民”那一系的,他们那儿管民女叫“贱民女”或者是“贱女子”。   根本就没有母亲是贵族,父亲是平民的事情。   很奇怪吧?但事实就是如此。   或许是有那种事情发生,没传出来,可能也是怕丢面子?   这么一想的话,也怪不得他们那里的人,一直往大顺朝这边跑了。   “崔森对金秀女挺中意的,尤其是金秀女家里的大伯还丢了差事,全家一下子就只有一个举人的父亲顶门楣,在京里头都不够看的,他就更动心了!可惜,那是秀女啊!金秀女搭上了万岁爷,并且成功生了十皇子,成了金美人。”田公公回归正题:“只可惜的是,金美人并不受宠,日子过得紧巴巴,自己跟十皇子隐形人似的,这崔森就又蠢蠢欲动,而且金秀女成了金美人,这黄花大闺女跟少妇是不一样的,他几次三番,金美人又气又急却毫无办法,不过她到底是养了十皇子在的,万岁爷偶尔去看看,吃个饭什么的,崔森也不敢太过份,等到她成了贤妃娘娘,这下好了,崔森害怕了!”   “可贤妃娘娘够厉害的啊!他越是害怕,贤妃娘娘越是按兵不动,等他受不了,自己亲自去了景仁宫,负荆请罪,然后贤妃娘娘让他去办了几件事情,第一就是清理了储秀宫里,各宫的耳目,将储秀宫收入麾下,受景仁宫控制;第二就是将当年知道他们之间那点子事情的人,能杀的就杀了,不能杀的就远远的打发掉,再也不能在宫里头见到;第三就是要投效景仁宫,贤妃娘娘说了,三件事情办好了,就既往不咎,不然,就把他们那一伙儿当年欺负过他们娘俩儿的人都弄景仁宫去,负责刷马桶,扫地和倾倒垃圾。”   这都一口气,给打成了粗使太监,最低等的那一拨人里去了。   真到了那一步,还不是谁逮到机会,都要欺负欺负他们啊?   所以崔森公公立刻就“俊杰”了,决定投靠景仁宫,效忠贤妃娘娘。   他倒是聪明,没说效忠十皇子。   “那她跟十皇子,知道他是高丽人吗?”李钊很在意这一点。   “应该是不知道的,主子们是不在意这些奴才的出身,只要事情办得好,会伺候人就行了。”田公公道:“而且他们那一批人里头,犯官之后毕竟少,一般的都是罪人之后,没受过什么教育,更不可能那么早记事,崔森这是例外。”   要是都记事,人人都记恨朝廷,对皇室中人敌视,那宫里的贵人们,还能心安理得的享受他们的侍奉?   每天光是疑神疑鬼的就够呛。   再说了,万一真的有人趁机下黑手……先帝那会儿,为什么都年过而立才有了当今这个嫡长子?   很多人都怀疑,是宫里头的人“不干净”。   所以先帝那会儿就很少收高丽那边送来的内宦。   不得已收了一批,也是不得重用,可是那个时候他们都还小,等到成康帝继位为皇帝之后,他本身儿子就够多了,多一个少一个的无所谓,何况那个时候大行皇后也不是善茬儿,管理后宫极其严格,不然也不会一个人,压得满宫的女人抬不起头来。   那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兰心慧智之女。   “最好如此。”李钊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心里已经在想对策了。   同时,宫里派出去的另一批人,也从陆路转水路,前往平南府。   海太妃这边,李奶娘已经说过了,这些人在这里也就能待个一两个月,宫里不见他们回去复命,肯定会派人来查看情况。   “那我就说他们煳了圣旨,不知道啥人,我也不敢动弹,就关在家里头,等儿子回来处置。”海太妃除了不改原来的善良本性之外,早就学会了圆滑。   虽然圆滑的不那么八面玲珑,但也绝对能应付一点子突发事件了。   “对!”李奶娘乐的不得了:“就是这样!”   要装的很朴实,很简单,很老实的样子,就行了。   宫里人对外人那叫一个算计,那叫一个试探什么的,但是他们遇到海太妃这样的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因为太真实,太确定,他们无法反驳。   圣旨的确是煳了么!   沈梅端了两碗枇杷露进来:“这几日太妃和太淑人都有些咳嗽,早上起来漱口的时候还总是犯恶心,八成是干着了,喝点枇杷露,润一润嗓子。”   “好,还是梅儿贴心,那个没良心的臭小子,跑进京去就不回来了,今年还能不能一起过年了?”海太妃其实还是有些想儿子了。   尤其是孙子也不在身边的时候。   “应该能吧?”李奶娘喝了一口枇杷露,觉得一直紧绷着的嗓子舒服了一些:“不过要过年,估计也得是在京里头。”   “皇帝为什么非得让我进京啊?”海太妃想不明白了:“我又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   一下子把李奶娘跟沈梅逗笑了。   “说实话啊!”海太妃自己都笑了起来:“以前年轻那会儿啊,在海家村里头我倒是长得好看,要不然当时也不会给个纨绔子弟看上了,我还是个渔家女呢!年轻那会儿身材好,苗条的很,但是穿着可不好,十岁之前我就没穿过不打补丁的衣服。”   听的沈梅直唿“不相信”!   “你这丫头现在是好日子,小时候虽然清苦但你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再清苦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我不行,我那个时候啊,得会织渔网,会缝补衣服,做衣服,做饭,捡柴火,会收拾海货。”海太妃说起自己年轻的时候,感觉像是做梦一样:“当时啊就想着,日后找个婆家,要有一艘海船,男人每日出门打渔,我呢,在家织网看孩子,照顾老人,想的可简单了,那个时候要是谁说我将来会当上太妃,绝对不会相信的啊,哈哈哈……。”   李奶娘一脸黑线:“您就别笑的那么大声了!”   “那不行,前些年日子过的憋屈,笑都不能尽兴,现在我最大,我想笑多大声,就笑多大声,我想吃什么就要吃什么,今天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个咸鱼茄子煲!”   沈梅在一边提醒兴致勃勃要去做饭的海太妃:“您记得咸鱼多泡一会儿,多换两盆水啊!”   把个李奶娘乐的差点喷了口里的枇杷露。   而平南府的平南大将军府里头,孙应嘉正在小书房里头,单独跟小虾米赵宣下棋。   俩人下的是围棋。   只见棋盘上一黑一白两条大龙交锋,谁也不让谁。   “过几日,估计就有京中来人,带你祖母去京里,与你父亲汇合,过年可能都回不来。”孙应嘉一边下棋,一边开口:“你怎么看此事?”   “只要我还在南边,他们在京里就是安全的,这一点,小辈是不愁的。”小虾米看了半天棋局,才下了一个子:“您老也不用这种事情来扰晚辈的心神,这局棋您马上就要输了!”   “臭小子!”孙应嘉十分满意,但是嘴上不夸奖:“你的身世特殊,自己心里有个底。”   “晚辈知道,不管是父亲,还是义父,都是我的父辈,我当亲人看待,祖母永远都是我的祖母。”小虾米头不抬眼不睁:“至于我的血统,能记入赵氏族谱,就很好了,若有幸,认祖归宗,自然是带着全家一起了!”   “小子心挺大的啊?”孙应嘉下了一个棋子在棋盘上,听了这话,惊讶于这小子太敢想了,那“认祖归宗”是那么好认的吗?何况那天下第一家的族谱,是那么好上的?   “不大不行啊!”他又飞快的下了一个棋子在上头:“您输了哦!”   的确,棋盘上,小虾米占了优势,将孙应嘉的那条大龙,拦腰斩断,首尾不得相顾。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我爹跟义父的行动,以后登基称帝的肯定是我义父,我的身份他会承认,然后我就是东宫太子爷。”   “你愿意当东宫太子爷?”孙应嘉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芝兰玉树一般的少年郎。   “不是我愿意不愿意的问题。”少年就是小虾米,大名赵宣:“而是他们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个问题,只有我能替他们解决,除非,我义父学陈文帝陈蒨,起兵的时候,用得上我爹就许他皇后之位,等到登基称帝了,就另立皇后。”   “你这个比喻,可不怎么吉利。”孙应嘉舒了口气:“你爹这一辈子,不容易啊。”  432有人盯上了王旭   432有人盯上了王旭   “我爹是世界上最好的爹!”赵宣对自己的“爹”可是很喜欢的,还记得小时候爹爹抱着他玩儿,跟他说话,讲好多故事,小时候不理解,大了之后回想起来,都是大道理。   他爹对他是真的好。   亲生父子也不过如此。   而不容易的、世界上最好的爹,赵仁河,这会儿正盘着腿儿,在炕桌上扒拉算盘子。   “这是要干什么?”李钊一进来看了他这造型,就心情好好。   “在算这个月的盈利。”赵仁河皱眉:“那两天乱遭遭的,我的店面都受影响了。”   “他们两家在你那钱庄里存的钱,也够补偿你的了。”李钊实在是看不得这个人小气吧啦的样子。   “那能一样么!”平南王认为不一样:“再说了,钱庄是我们共有的财产,跟我的买卖不是一起的。”   他们的共有财产和私人财产分的很清楚。   “你算账吧!”李钊对此无话可说。   他们那里的规矩,他一直没弄明白。   这个时候,王旭进来了:“王爷,三爷。”   嗯,他也学会了这个称唿,不然不好叫人。   “你家里的事情摆平了?”李钊只是点点头,赵仁河却是兴致勃勃:“咋样了?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是我的一位堂婶,想将十皇子母家的一位表妹,配给她所出的儿子,那是她的嫡子,但是我那位堂叔的长子,却是个庶出。”庶长子这种事情,好说不好听。   加上嫡子不成气候,庶长子却连进士都考上了,她不得不着急上火。   但是那家人提出了条件,那就是要将一位他们家庶出的姑娘,给王旭做妾,还是良妾的那种。   王旭跟自己的妻子是青梅竹马,夫妻二人婚后感情和睦,且生有长子长女,次子与三子。   光是嫡出的儿子就有三个之多,长女在家里也非常受宠。   王旭跟着李钊东跑西颠这么多年,家里大事小情都是媳妇做主,加上他们这一房又不是什么显赫的官职,父亲已经告老致仕,只在家含饴弄孙。   母亲跟妻子一起打理内宅,且母亲从来不给儿子弄什么小妾,是因为王旭的母亲年轻那会儿吃过妾室的亏,对自己的儿媳妇不是一般的好。   但是王家是个大家族,王旭的母亲,跟国舅爷的妻子是亲姐妹。   同样是当年赫赫有名的才女,丈夫同样是外公的学生,所以他们王家不是士林领袖,可也差不多了。   王旭不是嫡长子,他大哥王阳,官至陕西巡抚。   二哥王明,官至河南开封府府尹。   大姐嫁的人,现在是京兆尹,即顺天府府尹。   官职不高却都是重要部门,另外,他的妻子乃是曾经的首辅大臣杨贺,杨永和大人的嫡亲女儿。   而且是很受宠的小女儿。   杨贺是首辅大臣,当年意气风发的跟成康帝,稳住了动荡的朝纲,后来年纪大了就退下来了,致仕之后就在家里头教导儿孙。   但是他在士林里的影响力可不小,毕竟做过一任首辅大臣,门生故旧不说遍天下也差不多了。   这是一股隐形的力量。   这不,就被人看上了。   “是谁打了你的主意?”李钊对自己人很护短。   赵仁河也很护短,王旭是李钊的左膀右臂,而且他还是昭亲王府的长史。   相当于是秘书长的职位。   这可是很重要的一个人。   要是家里头被人安插了耳目,那可真是要糟了。   “贤妃娘娘,或者说,是十皇子。”王旭苦笑了一下:“我那位堂婶就想跟贤妃娘娘扯上关系,大概是看我在你这里风光了吧?前些年,我父亲就致仕了,母亲与家父一直在家里深居简出,且我祖父早已去世,家也早就分了,堂婶与我家并不亲厚,突然来访不说,还要给我纳一房妾室,我妻子当时就甩袖而去,她跟我母亲说我妻子不贤惠,被我母亲张嘴就骂了回去,这会儿也不好意思上我家去,却在外面造谣生事说我要纳妾。”   以前他跟着九皇子东跑西颠的,家里父母支持,兄长也说让他安心。   可是有几位伯父叔父的就说他不务正业,跟着九皇子瞎跑什么?   后来九皇子成了昭亲王,他也成了昭亲王府的长史,这才让那些人闭嘴。   现在更好了,皇上就剩下两个儿子了。   十皇子虽然有唿声,可是他太小了,要人脉没人脉,要外家没外家。   可九皇子就不同了,亲王爵位,外家又是温侯府,舅舅还是国舅爷。   在军中有声威,在朝中也有了声望,再说了,九皇子成年了了啊!   而十皇子都十六岁了,从来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朝臣们只知道有十皇子,却没有见过这个孩子。   可是昭王殿下却是经常见啊!   人是冷了点儿,但是那叫冷么?   那叫贵气!   结果想跟昭亲王拉近乎的时候,才发现,昭亲王这叫一个“洁身自好”啊。   基本上跟所有人都没关系。   后院也有人送妾室,可是人送进去了,就渺无音讯,再问,就直接说水土不服,死了。   这是人又不是鸟儿。   结亲不成都结仇了。   这九皇子得罪人的本事也不小啊。   还有人想知道昭亲王府里的事情,可是发现这王府理的事情也不好打听,伺候的人嘴巴都很紧,问的太明显又怕打草惊蛇。   直到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昭王府,却发现他们狗咬刺猬一样,无法下嘴!   等到贤妃娘娘说要知道昭王府的事情,金家的人这不是还想着依靠贤妃娘娘或者十皇子,再次起家么。   就想了个办法,那就是给王府长史,王旭塞个小妾。   可惜的是,金家不知道王旭媳妇儿的身份,捅了马蜂窝了!   “金家这几日蠢蠢欲动啊!”赵仁河一听这又是金家在背后搞鬼,就有些不高兴了。   贤妃现在对昭亲王府也太在意了吧?   “不用搭理她,这种事情见多了。”李钊反倒是很淡定:“谁都有好奇心。”   但是成功的一个都没有。   “对了,不说我的事情,反正我不会纳妾,我家里父母尚在,不分家,没有我母亲点头,我就不会被迫纳妾。”王旭对自己的事情很有话语权,且他可是跟家里的妻子说好了的,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李钊的不在意,赵仁河却觉得不开心。   不过现在不是耍弄心情的时候,他们聚在一起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而是事情太多了。   双王之乱虽然很快就被平息了,但是影响很大。   就连边境都有所动荡,要不是京中这场动乱解决的快,恐怕引起的风波还要更大一些。   李钊还是老样子,每日正常上下朝,朝堂上的政务,成康帝准许,他就参与,成康帝不允,他就三缄其口。   不见他拉帮结派,跟一些朝廷大佬示好;更不结党营私,跟一些个重臣牵扯不清。   成康帝某一日,跟身边的魏潇公公嘀咕:“朕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这个时候,就两位皇子存活的情况下,十皇子还三不五时的出现在皇帝的面前,搏个圣宠什么的,贤妃娘娘最近也很活跃,起码管理后宫上,很有一手。   后宫安静了,成康帝还挺诧异呢。   “昭王殿下以前也这样啊!”魏潇公公低头,给他换了一碗热茶。   “可是没看出来,贤妃还有这样的手段呢。”成康帝又嘀咕了一下贤妃:“今日摆驾景仁宫。”   “是。”魏潇公公低着头,成康帝没看到他皱了一下眉头。   景仁宫乃是内廷东六宫之一,最初叫长安宫,后来在明朝嘉靖十四年的时候,改名叫景仁宫,虽然是大顺朝了,但是一直保持着明朝初年始建时的格局,并没有多少改动。   景仁宫整体为二进院,正门南向,名景仁门,门内有石影壁一座,据传为元代遗物。   正殿明间前后檐开门,次、梢间均为槛墙、槛窗,门窗双交四碗菱花槅扇式,只是以前的花样有所变动,中间的地方,镶嵌上了透明的玻璃,这是学的昭亲王府的格花玻璃窗。   室内有先帝题词的“誉重椒闱”四个字牌匾,挂在正堂之上。   也不知道贤妃是怎么想的,入住之后,竟然没有将这个牌匾拿下去,而是依然挂在正堂当中。   还挺显眼的位置!   匾额上的天花图案为二龙戏珠,内檐为龙凤和玺彩画。   室内方砖墁地,殿前有宽广月台。   东西有配殿各三间,明间开门,黄琉璃瓦硬山顶,檐下饰以旋子彩画。配殿南北又各有耳房一座。   后院正殿五间,明间开门,黄琉璃瓦硬山式顶,檐下施以斗栱,饰龙凤和玺彩画。   两侧亦有各建耳房一座。   殿前有东西配殿各三间,亦为明间开门,黄琉璃瓦硬山式顶,檐下饰旋子彩画。   在院子的西南角有井亭一座,种了一树红梅,亭子上刻有“一枝独秀”的匾额。   景仁宫虽然不是翊坤宫、承干宫那样给皇贵妃居住的宫殿,更不可能跟庄严肃穆的坤宁宫相提并论,但它却是东六宫里,装饰最为考究的一个宫殿,尤其是装饰上,可以说是非常有吉祥寓意。   当初挑选宫殿的时候,贤妃娘娘就喜欢上了景仁宫,别人都嫌弃景仁宫在东六宫,不如西六宫热闹,要知道,咸福宫挨着储秀宫,储秀宫里头都是年轻的秀女们,就连以前的贵妃娘娘,那住着的地方,也是长春宫呢。   曾经的皇贵妃,住着的是翊坤宫,翊坤宫后头就是体和殿,那里是阅看秀女的地方,体和殿后头就是储秀宫。   热闹都在西六宫,东六宫可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再说了,太子殿下都失踪多久了?   东宫那里早就空旷了。   可贤妃不介意啊!   因为景仁宫前头就是诚肃殿,诚肃殿东边就是东宫!   虽然延禧宫就在东宫后面,但是景仁宫挨着干清宫近啊。   再说了,这里只住了贤妃一个人,但是伺候她的人却不少。   光是贤妃位下的女官,就有两名,贴身照顾她的大宫女,有六位。   做各种活儿的宫女,就有十二名,还有二十名小宫女。   光是女子就有二十个。   景仁宫里的首领太监一名,总管太监两位,副总管太监四位。   内侍太监六位,大太监八位,粗使太监十位,小太监人数不定,但是也有个十几二十个。   太监就有五十几个,加起来七八十号人伺候她一个,还不包括偶尔跑来献殷勤的,要是真的细细算,上百号人都有了。   以至于景仁宫这里热热闹闹的,充满了人气!   当成康帝驾临景仁宫的时候,这里正充满了欢声笑语。    刚跟江湖的老爹说小区侧门没有封,结果晚上就被铁皮围的严严实实,连个缝隙都没有了……这可真是“封闭式小区”啦!人不好进出,车子更不好进出了,今天的小区里突然安静了许多。 433景仁宫贤妃   433景仁宫贤妃   只见满院子的人,有的在切菜,有的在收晒干了的萝卜干儿,一个宫里的院子搞得跟农家院儿似的,贤妃娘娘正摘了护甲套,往一个小坛子里头塞白菜,那白菜上头抹了一层的辣椒酱,还有人在切一个苹果,一层一层的往白菜里头塞。   也有几个小宫女,将豇豆角往绳子上搭,还扭头问贤妃:“娘娘!娘娘你看这样行吗?”   “行,记得散开了搭!”贤妃娘娘看了一眼,笑的十分自然:“稍稍晒蔫了就拿下来,往酱菜坛子里塞。”   “知道了,娘娘,这个萝卜缨子真的也能吃吗?”另外一个宫女过来,看着手里提着的萝卜缨子:“记得小时候这都是喂猪的啊?”   “那是家里富裕的才拿来喂猪,这东西用盐巴腌了之后,就黑乎乎的,拿出来不用洗,直接放在菜盘子里头,上面铺上煮熟了的五花肉,就跟梅菜扣肉一个样儿!”贤妃娘娘乐了:“我小时候就爱吃这个,还有豇豆角炖咸肉。”   宫女们嘻嘻哈哈,太监们帮忙打下手,贤妃这里热闹的很,气氛也好。   成康帝来的时候,没让人通报,看到了这里,他就出现了。   然后笑声就没了,跪了一地的人。   贤妃娘娘也擦了擦手,笑容不减:“万岁爷,您来了怎么不通报一下?臣妾这里乱糟糟的太失礼了。”   “不失礼,你这是自己做秋菜?”成康帝这辈子吃过的秋菜不少,但是亲眼看到制作秋菜的机会,还是第一次。   哪个御厨能在他面前做秋菜,腌咸菜啊?   “是啊,宫里的这些小丫头们都不太记得,秋菜是什么样儿了,加上臣妾这宫里头也有小厨房,弄一点秋菜放在这里,偶尔煮个粥,吃点小灶,方便。”   成康帝看到旁边还有人在腌咸鸭蛋。   “不错,你这公里的盐鸭蛋,给朕留几个,朕在你这儿吃早膳的时候,也来一枚。”成康帝对早膳的要求很高,认为吃得好,这一天都会顺顺利利,故而他的早膳是重中之重。   能让贤妃的咸鸭蛋出现在自己的早膳桌上,是一种殊荣。   贤妃陪着成康帝进了正堂:“那好,给您啊,留一坛子,臣妾这里一共三坛子,还要给小十留一坛,他早饭就爱吃咸鸭蛋,还得腌制的蛋黄流油才好。”   成康帝在贤妃的景仁宫里用的午膳,下午回到干清宫,心情还挺好。   在养心殿里还批了不少奏折。   贤妃娘娘在成康帝走了之后,就一变脸色,让人将那些秋菜都收拾起来,交给一个真正懂得腌制秋菜的老宫女,好好地腌制起来。   而她身边的女官却告诉她:“娘娘,崔森公公回去了一趟,但是没把那女人怎么样,估计也就是说了一顿,警告了一番。”   “那样的女人,守不住什么秘密的。”贤妃娘娘蹙眉:“派人去试探一下,要是还口无遮拦,就明确的告诉姓崔的,这女人留不得了,他跟本宫这儿装煳涂,本宫可不能因为他,坏了本宫的大事!”   “娘娘,何必跟他那么客气?”女官不懂:“直接命令他结果了那个女人就是。”   “你不懂。”贤妃娘娘对这个女官很是不同:“阿媛,崔森在宫里头的人手很多,本宫还用的上他,等到本宫大事成了,他……也就没用了。”   阿媛女官这才笑道:“那阿媛就等着那一日了。”   “嗯。”贤妃娘娘很满意阿媛的态度。   当初她看上阿媛,也是因为阿媛跟崔森有仇,当年崔森也对阿媛有点意思,不过阿媛不同意,崔森就使坏,差点要了阿媛的命。   阿媛这女子看似温温柔柔的,实际上却最小心眼儿,最是记仇。   同样的,她也很念恩,贤妃当时帮助她,也是看准了这一点。   效果很好,这些年来,阿媛不离不弃,而且很多事情,她不需要明说,阿媛就给她办好了。   手下有这么一个人,很多事情都不用她多操心。   所以阿媛是她身边的第一得意人儿。   等到阿媛走了,另一位女官阿兰就凑了过来:“娘娘,您一直这样纵容阿媛姐姐,恐怕不太好。”   “本宫知道,但是阿媛心里是有本宫的,对本宫也是忠心耿耿,对了,那个侍卫,你查了没有?”贤妃娘娘对谁都是留着三分,藏着一分。   “查过了,那侍卫的确跟阿媛姐姐有些牵连,不过那侍卫曾经成过亲,妻子难产去世,留下了一个八岁大的儿子,六岁的女儿,还有小儿子,三岁了,家里还有一个老娘,现在是他老娘当家,有一栋小宅子,他老娘就他一个儿子,还有两个庶妹也都嫁出去了,基本上不回娘家。”   “把那个男人调走吧,去哪儿都成,别在阿媛眼前晃悠了,出了点什么事情,本宫可担待不起。”贤妃娘娘不高兴了。   阿媛三十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但是阿媛长相普普通通,清汤寡水的一点都不吸引人,贤妃也不可能推荐她去爬龙床固宠,但是吧,这女官跟侍卫要是牵扯不清,一旦有了什么丑事发生,那可就让她这个主子丢人了。   “是!”阿兰却有些心寒。   女官要是不能爬上龙床的话,一辈子在宫里头也就那样了,上了年纪之后,会放出去,一般这样的女官,家里人也不会嫌弃的,一个老姑婆子,谁家养不起啊?   但是这样的女官在宫里头就是高人一等的存在,你让她在家里头过青灯古佛的日子,受得了吗?   很多女官都是上了年纪的嬷嬷,因为在宫里当差了一辈子,那规矩是顶好的,所以很多大户人家,都会聘请这样的女官,给自己家的女孩子做教养嬷嬷,教导一些规矩。   她们因为是女官,出宫的时候,也是带着品级的,不高,但是内宫品级,外面也没人敢欺负。   每个月还能在内务府领到一点微薄的月例和俸禄,是宫里给她们养老的意思。   其实那点钱就够吃饭的,要想买一身衣服,都得攒个一年半载,而且宫里头但凡是有点子本事的人,谁是靠那点月俸银子过日子的啊?   就贤妃娘娘,她一年按照规矩是有三百两银子的宫份,可一年三百两,她够花吗?   还不是有人孝敬银子给她,她才能笼络人心,收买人手,威逼利诱的无所不用其极。   外面有人帮衬着,惦记着,宫里头还有万岁爷垂青,又有十皇子在那里立着,她倒是不缺男人不缺儿子了。   可女官们能找到一个心爱的男人不容易,很多宫中的主位,如果女官求去,是为了出宫嫁人,都会给一份嫁妆,好好地将女官许配出去,就算是结个善缘,当一回红娘。   很少有拆散的事情。   贤妃娘娘这想都不想的就要把人调走,那侍卫她见过,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家里有孩子又如何?   只要阿媛姐姐好好地对待那几个孩子,还怕他们不把她当亲娘一样看待?   何况阿媛姐姐都三十了,就算是出宫嫁人,也不一定能生孩子;就算是能生孩子,也不一定是男孩儿;就算是男孩儿,那跟家里的老大差了快十岁的年纪,还有什么可竞争的?她儿子刚脱下开裆裤,老大那边八成都要定亲了。   可是贤妃娘娘还是……唉,但愿阿媛姐姐将来不会怪她。   阿兰女官想着事情,但是脚下没有停,直奔侍卫处。   恰好在那个时候,王旭也穿戴了自己的官服,去了宫门口的侍卫处。   贤妃等阿兰女官也走了,身边的大宫女就凑了过来:“这样合适吗?”   “合不合适的,也没办法,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本宫离不开阿兰,更离不开阿媛。”贤妃娘娘看着外面的秋风卷着枯黄的落叶,在空中翻飞:“本宫,定要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大宫女低头不语。   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只有一位。   不是皇后,皇后母仪天下不假,但是皇后还可以被废。   算不得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的女人不是皇后,而是皇太后。   从来只有被废除的皇后,可没听说哪一朝的皇太后被废的,只要那个皇帝是皇太后亲生的,就万事大吉。   但是想要真正的成为太后,首先就要先熬死万岁爷,儿子上位成功。   宫里的贤妃娘娘算盘打的叮当响。   过了几日,在外城的那个胡同口,有几个地痞流氓不知道怎么就踅摸到了崔三儿他们家,赶巧的是,崔森公公这一天,正好休假在家!   因为他的低调,家里的物件摆设也符合他“小生意人”的身份,但是崔三嫂这次去菜市场买肉,比较豪气的包了一个肉摊子上的两大块护心肉。   护心肉就是猪内脏里的横隔肌,用来隔断胸腔跟腹腔的组织,伸缩的时候可以起到唿吸的作用。   拽着心脏的组织来保护心脏不会晃来晃去,护心肉也叫护心肢。   最适合做下酒菜,因为有筋膜,吃起来有弹性有嚼头。   是猪身上最好吃,也最美味,最劲道的一块肉。   卖的很贵,比一般的肉都贵三五文钱不说,一块还不大。   有的时候,有大夫还用来配药,而且一只猪就那么一块护心肉,这个时候一个摊位一天能卖出去三五只猪就不错了,这还是京城里头,有钱人家多,吃肉的人也多。   换个小县城,一天能卖出去一头猪就不错了。   那个肉摊子,本来五块护心肉的,被人买走了三块,剩下两块都让崔三嫂给买了来,她要给崔森炒个下酒菜。   她家里有干辣椒,做菜又舍得放油,还给打了一小坛子的高粱酒。   前些日子她知道,自己一时嘴快说秃噜瓢了,贤妃娘娘那是她能提的贵人吗?   那个太监晚上抽了她十鞭子,说是让她长长记性。   结果有个街面上的人物,小妾心口疼,要这玩意儿下药,她要是分人一个也就没事了,可她不!   “我买的东西,就是我的了,凭什么你要就给你一个?”崔三嫂非常泼辣的样子:“何况,你那个什么小妾,没有西施的样子就别学西施的毛病,还心口疼?想你想的心口疼了吧?”   她虽然日子过得好,可没有男人,心里也很不满,凭什么一个小妾都有男人疼,她就只能伺候一个太监?   虽然说是那个太监买了她,可她心里是不愿意的,谁乐意跟个太监过一辈子啊?   被打了还得想方设法的讨好,故而有火憋着,这憋着憋着吧,就忍不住了。   发出来之后她倒是舒坦了,被骂的那个火气上来了。   回头就纠结了一群弟兄们,找到了崔三儿家的门上!  434后悔不在慎行司   434后悔不在慎行司   这些无赖子们,也都是附近的人,不过仗着逞勇斗狠下手黑,而在附近的街坊里横行无忌。   但是吧,他们也不是不讲道理,家里人生病,规规矩矩的去买个护心肢而已,还被个妇道人家说三道四,一顿怼,普通男人都咽不下这口气,何况是这帮没事儿都要折腾的家伙。   再说了,崔三儿家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家里两个男孩儿怎么了?一个小买卖人家,跟他们耍什么里格楞儿啊!   二十几个人杀向了崔三儿家,正好路过老李家的门口。   李老爷子拎着个鸟笼子刚要出去玩儿,老婆子正抱着孙儿跟在他身后,二老没事的时候,会到胡同口那里,跟几个老人家晒晒太阳,逗逗鸟儿,比比谁家的孙儿长得好;几个老婆子在一起就谈天说地,各家的儿媳妇都是在家干活的,当然,谁都知道李大勇疼媳妇儿。   李老太太一提起儿媳妇就说自家烧了高香,这李大勇是个独生子,儿媳妇头一胎就是个大胖小子,这几日儿子在家,努努力,再来一个!   正乐呵呵的要出门,就看到一伙人,一阵风一样的去了斜对面,崔三儿家,大门都不用手敲,直接拿脚踹!   李老爷子赶紧回身,护着老伴儿跟大孙子:“快进去,今天要出事了。”   李老太太抱着孩子就退到了院子里:“那边来人试探了?”   “大概吧?”李老爷子送老伴儿跟大孙子去了二进院,这里不是一进,更安全一些,将鸟笼子挂在廊下,他就去一进院子里找了李大勇。   告诉他外面有人去崔家找茬儿了。   “正瞌睡着,就有人送枕头来了。”李大勇顿时大喜!   再说那些个地痞子们,面对街上的五城兵马司的人,他们当然是跟软脚虾一样了,正所谓“民不与官斗”啊,但是面对的是一个小买卖人,有什么可怕的?   大门都给踹飞了!   崔三嫂是一个泼辣的女人,这会儿正在厨房切那块护心肉呢。   二进的院子里,一个摇摇椅上,崔森正躺在上面,摇摇晃晃的晒太阳,深秋了,太阳也就中午这会儿热一些,两个儿子在院子里站着背书,小小少年的读书声,清脆又悦耳。   结果前头传来一阵吵闹声,他也不动弹,因为他知道,那个女人肯定会冲出去。   果然啊,崔三嫂拎着正切肉的菜刀就出了厨房。   家里的大门已经被踹开了,进来二十来个泼皮。   她也不怕,因为心里有底气啊,后院就躺着一个宫里头的首领太监呢。   拎着菜刀的崔三嫂更是一点都不怕的用菜刀指着来人:“干什么?干什么!敢私闯民宅,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今天老子就看看,你家的王法在哪儿?”领头的那个人,一脸的凶神恶煞的样子,穿着一身蟹壳青色的短打扮,腰里头还别着一根长木棍。   京中不可能让这群“普通的百姓们”腰里头别着什么管制刀具,那样的话,五城兵马司的人肯定会被御史台的御史们,参奏一个“不作为”的弹劾折子上去。   可能还不止一个。   所以他们都带着的是木棍子。   但是别小看这木头棍子,那可是铁木的,一般的瓦片都能给一下子打碎,而且这棍子越用越结实。   刀啊剑什么的,那是需要管制的,而且容易伤人,太厉害他们也承担不起后果。   但是棍子没说是需要管制的东西啊!   而且打起来相当的利索,就算是打折了胳膊,那也在外面看不出来,你要是给他胳膊一刀,肯定血流如注,到时候,街面上的差爷们不管也不行了。   所以他们都带着木头棍子,既能打人,还能砸东西。   “来,给我砸!”他今天就是来砸家的,打人的话,对方是个妇人,且手里头有菜刀,他们并不敢直愣愣的冲上去。   打人的话,崔三嫂还真不惧他们!   但是不打人,砸东西那可不行!   “你们敢!”崔三嫂急了:“这是我家!”   “嘿!”那个混混头子斜眼看她:“砸的就是你们家,不是你们家,爷们儿我还不踹门砸东西呢。”   “我看着你怎么这么眼熟?”崔三嫂看着那混混头子皱眉头:“好像在哪儿见过……对了!”   她想起来了!   “早上在猪肉摊子那里,你不买猪肉了吗?”崔三嫂不高兴了:“猪肉没买到,上我家来干啥?”   “要不是你这个娘们儿不均给我一块护心肢,我那小妾也不至于最后流产了。”混混头子气得不行,他生了一上午的气,小妾流产了,老婆说他不争气,父母也怪他没本事,他还被这个娘们儿骂的跟三孙子似的,他能找了这么多兄弟来她家闹事儿?   结果他人来了,这娘们儿却不记得他了。   你说憋屈不憋屈?   没二话,砸就是了!   崔三嫂更急了:“你要是要那块护心肉,我送你了,不要砸我家,你赔不起。”   她已经打算不惹事了,谁知道嘴巴一时痛快了,却惹了这么大一帮子人上家里来砸东西。   后头那个知道了,就不是十鞭子的事情,估计就不能要她了。   她还没想过,不想要她了,估计她就连命,都剩不下。   “现在知道服软了,晚了!”混混头子也是气昏了头,他已经年过四十,家里只有三个丫头,逼着媳妇儿同意给他纳了一个小妾,那女人进门三个月就怀上了,结果就因为有点心口闷,大夫说吃一份护心肉就行了,他没买到手,到家之后,小妾就觉得心口闷,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流产了。   现在他没了孩子,心里头也不痛快,今天这家必须要砸!   那边这二十几个混混已经抽了腰间的棍棒,开始对着院子里能看到的,能砸碎的东西砸了起来。   其实这个院子看似普普通通,但是被崔三嫂收拾的还不错,除了养了一点鸡之外,墙根底下还摆了一熘儿的酱缸,里头都是夏天的时候,就下好了的大酱,能吃一冬天。   除了大酱之外,还有腌制的咸菜疙瘩。   厨房的门是开着的,进去几个人,就听里头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   崔三嫂眼睛都红了:“你们这群该死的,敢动我家,我跟你拼了!”   她的厨房里头,不仅有米缸面缸,还有好几个陶罐坛子之类的,不是装的咸鸭蛋,就是腌制的小菜,还有李家小媳妇儿给她的辣白菜,桔梗咸菜等等。   最主要的是,还有两罐子雪白的猪油。   房梁上还挂着腊肉、腊肠,旁边的大缸里头还有一下子的咸肉,都是新腌制的,留着过冬吃,这下子,全完了!   她红着眼睛拎着菜刀就跟那混混头子拼命。   混混头子也不是吃素的,不打女人不代表他就乐意被女人打。   所以直接一棍子就敲在了崔三嫂举着菜刀的胳膊上,“嗷唠”一嗓子,崔三嫂那嗓门儿大的啊,半条胡同都听到了动静。   杀猪一样的惨叫声,让二进院里晒太阳的崔森想装作听不见都不成,何况,已经有小混混冲进来了。   崔森公公,虽然是个太监,但是他从小就被他的“母国”给阉割了,然后又千里迢迢的送到了大顺朝,入了宫,当了个小太监。   宫里头即便是小太监,那也是要规规矩矩的生活,打架斗殴什么的,绝对不允许。   所以他长了这么大,根本没有打过架!   平时在宫里头,斗心眼子的时候多,动手基本没有,除非是慎行司。   宫女太监们最初在宫里头都是最底层的存在,生活不说多悲惨,但是绝对不是很幸福。   其实也不只是大顺朝这个时代,在历朝历代宫女太监都是皇宫中最下等的人,谁都能踩一脚的那种。   明朝的时候,就算是太监们的巅峰时代,但能混到让皇帝认干爹的程度也没几个。   而且那样的大太监更没有好下场,明朝的王振和魏忠贤都是代表。   下场凄惨,联想起来,让人生畏。   历朝历代对宫女太监的管理皆为严格,但是大顺朝,甚至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因为他们吸取了明朝时期的教训,对太监尤其严格!   很多人可能说受不了那自杀总可以吧,不好意思,也不行。   太监宫女一进宫,不管原来是什么身份,都要学规矩,也就是“宫廷法典”《钦定宫中大典》。   在这里面定有严格的条例,这是专门为了维护皇宫秩序而制定的条例。如果有人违反规矩,那就要受到惩罚。   先帝时期,又立了宫中大典,其上规定:“凡太监、女子在宫内用金刃自伤者斩立决,欲行自缢自尽经人救活者绞监候;在宫内自缢自尽身死者,将尸骸抛弃荒野,其亲属发往戍边,给兵丁为奴。凡太监、女子在园庭欲行自缢自尽经人救活者,发往戍边给兵丁为奴;在园庭欲行自缢自尽身死者,尸骸免其抛弃,其亲属发往戍边给兵丁为奴。遇赦可还。”   这就是宫中的规矩,自缢的还得盼着人家救活他,不然其家人都要跟着遭罪,死都不敢死,更别说其他的自由了。   除了自尽外,如果宫女太监犯了错,有可能就会被送进慎刑司。   慎刑司其实属于内务府的七司之一,主要负责一些具体案件的侦查和审理,有内务府管辖下的职责范围内,内部发生的殴斗等案件或是与宫廷里之人的诉讼案件,但必须是仗刑一百以下的轻案,不然慎刑司无权审理。还有皇帝特旨交办的案件,这种案件一般来说慎刑司就可以放心审理了,但是涉及死刑,还是需要移交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进行三法司会审,再经皇帝批准。   这最后一类,当然就是涉及到宫女太监的处罚了,在这方面慎刑司终于可以独断专权了,从打板子到发配边疆再到斩首,都不需要其他部门的插手,也就是说对于宫女太监,慎刑司就是他们的“衙门”,执行的都是“王法”范围内的各种规矩。   说白了,慎行司就是专门处理宫廷案件的另类“衙门”。   慎刑司七十二路酷刑,让“妃子们闻之色变,宁死不去”,妃子们如果被关进慎刑司,她们将会受到各种严厉的刑法,而且从慎刑司出来后接着就会被打入冷宫,后宫人生也就基本走到了尽头。   也只有慎行司的太监们,才会习武,才会打架。   崔森公公现在就很后悔,当年不该在储秀宫不挪地方,他要是个慎行司的太监,这会儿早就撸胳膊挽袖子的打架了。   可惜,后悔没有用啊!   他现在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买卖人”,这会站起来,看着进来的无赖子们:“你、你们干什么?”   “呦!”其中一个嗓门儿很大的无赖子:“头儿,老大!这家男人在后院唉!”    今天下午睡了个午觉,休息够了,出门买菜……是晚上出的门,在菜市场收摊前去的,人少,安全第一! 435我叫李大勇   435我叫李大勇   “在家就好!”那混混头子其实也不愿意跟个女人纠缠不休,找她男人才是正事儿。   听说她男人是个做小买卖的,这家里看着还不错,应该能拿出不少钱“赔偿”给他这个“苦主”才对。   至于这个女人,想必赔了钱的男人,不会让她好过。   起码一顿打是逃不掉了。   丢下躺在地上打滚儿哭嚎的女人,混混头子直接带人去了二进院。   当时崔森公公买下这栋宅子的时候,就看好了这宅子的分布,第一进院落普普通通,但是第二进院落的庭院很大,比起第一进的要好上许多,他也不爱在第一进待着,就爱在第二进的正房和庭院里,庭院里搭了的葡萄架子,还种了两株杏树。   而且第二进院子里,没有养鸡,就没有那股子鸡粪味儿。   收拾的干干净净,一个摇摇椅,上头还很讲究的铺了个羊皮的褥子,像是给老太爷准备的东西,的确是很雅致的一个小院子。   只是如今这二进院里头,唿啦啦进来十几号人,另外的那些人还在前头砸东西呢。   媳妇儿的惨叫声,砸东西的动静,以及两个儿子气愤的小脸儿通红,但是又不敢冒头,因为他们知道,这个时候冲上去也是白给。   除了让人打趴下之外,没第二个可能。   “你就是崔三儿?”混混头子进来之后,看到崔森公公愣了一下。   因为崔森公公看起来也不太像是个小买卖人。   混混头子在街面上混了大半辈子,不说什么人都见过吧,但是小买卖人可见过不少。   这崔三儿看起来不像是个小买卖人。   因为崔三儿的身上,没有小买卖人的世故与圆滑,更像是个精明的小吏,虽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小买卖人,可那股子气质,装不出来。   院子里也不像是个小买卖人的院子。   谁家的院子会在有葡萄架之后,又种两棵杏树?这树不是乱种的,在读书人家有个说法,这叫“杏榜高挂”的意思,在南方种的是桂树,北方种的是杏树。   混混头子就在他们家隔壁,那个读书人的家里头见过这样的布局。   那个读书人是个举人老爷,他花了大价钱买了那里的宅子,就是为了将来有儿子,能挨着读书人,借点读书的才情。   听那位举人老爷家帮工的婆子说的,他才知道这事儿。   可是现在看看这家人,一个做小买卖的人家,还弄得这么雅致的院子。   再说崔森公公。   他虽然低调,但是绝不肯吃苦的,在宫里头吃的苦已经够多的了,在外面虽然要低调一些,但是在自家后院,当然是怎么自在怎么来了。   一身半新不旧的棉袍子,腰间的腰带也很普通,只是绣花上比较精致,脚上却是一双鹿皮靴子,这玩意儿一般人穿不起。   头上戴着个璞帽儿,身上还很讲究的披着一件大氅。   虽然是很普通的大氅,却是内衬为羊羔皮,狐狸毛封边,刚才他躺在摇摇椅上,身上的大氅就当被子盖的,现在起来了,自然要披着。   站在那里虽然满脸的惊慌失措表情,但是神奇的没有过多的肢体语言动作。   这就是在宫里头训练出来的规矩。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能自己乱起来,要听上头的话,哪怕是皇帝薨逝了,也不可能让奴才们哭的跟上坟的小寡妇似的,一片乱糟糟。   按时按点哭,其他时间,宫里头是不许见哭声的。   所以就算崔森公公生气的要爆炸了,也得先忍着。   “对,在下崔森、三儿。”崔森公公一拱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小买卖人:“不知道几位这是要干什么?可是我哪儿得罪了几位?”   崔森公公自觉自己并没有跟这些人打过交道。   他的记忆很好,不说过眼不忘,可对这种特殊的人,他打过交道肯定不会忘。   “你倒是个懂礼数的人,可你怎么就找了那么一个婆娘?”混混头子看不透崔三儿,这人在街面上混了一辈子,自然是知道怎么说话,他看不透的人不多,但是崔三儿算是一个,他就不那么咄咄逼人,反而跟崔三儿大吐苦水。   崔森公公一听,又是那个倒霉的婆娘惹的祸,心里这个烦闷就别提了。   “那你想怎么样?”但是崔森公公也不可能真的给人赔礼道歉,他要是服软了,日后这帮人还不得可着劲儿的欺负他们家啊?   他时常不在家,家里就一个惹祸的婆娘,跟两个还不大的儿子。   要是这次服软了,谁都知道他们家是软柿子,好拿捏!   “让你婆娘给我的小妾赔礼,你再拿出百八十两银子来给我,权当是给我小妾买药钱了。”他倒是没敢狮子大开口,要个千八百两的,实在是这里看着不像个小买卖人家,他想着今日暂时先这样,以后慢慢的查一下这家人什么来历。   要真的只是个落魄人家,那就再来几次。   可要真有什么背后靠山,他这样做也不至于把人得罪死。   百八十两银子的事儿,一般他惹不起的人家,都不会看重这点小钱。   再说了,他占着理呢!   “那不可能。”崔森公公当时就拒绝了:“我媳妇儿虽然无礼先在,但是真说起来,她买了最后两块护心肉,那就是她的东西了,你要均走一块,好好说,她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你当时态度肯定不好!”   他还真说对了!   混混头子一愣,随后有些恼羞成怒:“怎么着?爷还得求她一求啊?”   “我们家买来的东西,你想拿走就拿走?”崔森公公还不高兴呢:“哪有那样的好事?她一个妇道人家,不骂你骂谁?没直接上手挠你,就算是客气的了,何况,你家病了的又不是你的婆娘,而是你的小妾,一个猫儿狗儿一般的贱妾,也想让良家妇女摧眉折腰,岂有此理!”   崔森公公说着说着就没压下来那股火气,不得不说,他找的这个媳妇儿,虽然跟他没有夫妻之实,但是脾气却差不多。   一生气、一激动,就不由自主的将要掩盖的东西爆出来。   混混头子别看人是混蛋了点,但是见识绝对不短,一看这崔三儿的架势,以及他说话的口气,就知道这人不简单。   肯定不是个小买卖人!   但是自己找上门来,又是砸又是骂的也不能服软,不然以后没办法在街面上混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给我把这里也砸了!”他发了狠,心想大不了将自己的大女儿送去给人当妾,那是一个高官,起码能罩住自己。   家里要是没有个儿子,他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现在已经有人在背地里说他作孽太多,注定没儿子给养老送终,以后他们家就要断子绝孙了。   所以他对小妾肚子里的孩子非常在意,结果就这么没了!   可恶!   可恼!   可恨!   就在一群人连二进院都要砸的时候,外面传来留守看门的几个无赖子的痛唿:“哎呀!”   “我的胳膊!”   “你谁呀?哎呀!”   同时,噼噼啪啪的动静不小,一群人又闯了进来。   领头的是个一身青色劲装打扮的大汉,约莫二十来岁,虎背熊腰,拿着一把大片刀。   这是真正的武器!   后面跟进来的是一群跟他打扮差不多的小伙子们,各个精神抖擞,而且他们的不是刀剑就是长枪,还有拿着弓箭的,最后是他那倒霉的婆娘,被一个小媳妇儿扶着,垂着另一支胳膊,跟着进来了。   人多了之后,她也不嚎叫了,只是恶狠狠的眼神看着混混头子,用完好的被扶着的那只胳膊,抬起来一指:“就是他!他是这帮人的老大。”   “你是谁?”来人都拿着刀剑弓枪的,混混头子有些发懵,同时,他的人也不敢继续打砸了,全都聚拢到了他的身边,还有很多人刚才是从一进院落被这伙青衣人给赶了过来,还都负了伤。   这拿着木头棍子当武器的,跟人家真正拿刀剑的就是不一样。   “我是他们家邻居,我叫李大勇,在南北货栈那里当护卫头子,以后这里你们别来闹事,赶紧的滚蛋吧!”李大勇说话有点子痞气,不过他“商队护卫头子”的身份就是要如此,商队走南闯北,遇到的各种事情数不胜数,他可比这只能在胡同里横行霸道的混混无赖子们强多了。   “你说让我走我就走?”混混头子憋气窝火的道:“我这是……?”   “我不管你们之间什么恩怨,以后这条胡同我家在这里住着,你们就别想了,我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把我惹急了,把你们都砍了胳膊腿儿的你要是觉得行,那我也不介意挥动一下刀片儿。”李大勇道:“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赶紧滚,还是要留下点胳膊腿儿?你们自己选。”   “你还讲不讲理了!”混混头子都要气疯了,可惜,他现在也不敢乱动。   因为对方的兵器上,还滴血呢。   那是他们的人,身上的伤口,流下来的血啊。   看着就让人腿脚发麻,背后冒冷汗。   而且他们才二十几个人,可是李大勇带了三十个全副武装的护卫队员过来,各个都有一把好身手。   绝对不是这些地痞流氓无赖子们可以应付的。   “我只跟讲理的人讲道理,你们不也不讲理么!”李大勇一指这院落里的一片狼藉:“只不过是一块护心肉,你们把人家的家都给砸了,那我也带人去你家,把你家也砸了,此事你看如何?或者留下一条胳膊,一条腿也行,眼珠子就不用了。”   混混头子闭嘴了。   他家砸不起,因为他上有老子娘,下有三个女儿,还有媳妇儿跟小妾。   一群人来的时候雄赳赳气昂昂,走的时候灰熘熘,不仅人走了,还留下了五两银子,赔偿给崔三儿家。   等人走了,崔三嫂顿时哭爹喊娘,她胳膊被打折了,疼的!   “你带嫂子去胡同外面的医馆看看伤。”李大勇吩咐自己的媳妇儿:“再买点猪骨回来煲汤,给嫂子补一补。”   “不用那么客气。”崔森公公开口:“在家养两天就好了。”   “那可不行。”李大勇笑了,很是爽朗的样子:“一棍子打下去,骨折了的,要好好的看,好好地养,不然这容易落下病根儿。”   不等崔森公公再说什么,赶紧让自家媳妇儿带人去看病,又让所有人帮忙归置收拾一下这破乱的家。   “您别怕我,我刚才放狠话是给他们听得,我们家刚搬来这里,媳妇儿跟崔三嫂相处的不错,上次那什么的时候,也有人趁乱来这里,我家新搬来的,什么都不懂,差点吃亏,还是崔三嫂帮的忙,我那个时候在外地,赶不回来,何况听说回来也进不了城,就剩下干着急上火的份儿了!”李大勇很是爽利的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他说完这句话,崔森公公心里一个咯噔!   这可不像一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常年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的护卫头子,会说的话。   结果就见李大勇说完,扭头问旁边的一个比较斯文,手执弓箭的青衣人:“是这么说的,没错儿吧?”   “头儿说得对!”那人乐呵呵的道:“上次听账房就是这么说的。”   听的崔森公公这心情啊,就跟十五个水桶打水一样……七上八下的!   “你客气了,家里这次多亏了你。”崔森公公还得继续扮演他的小买卖人的身份,拱了拱手:“今天家里遭了灾,是不能接待各位了,不过前头有个酒馆,今日我请客,喝一顿大酒去!”   崔森公公知道,刚才他说的“那什么的时候”,指的是“双王之乱”,只不过升斗小民,并不敢胡乱论政,迫不得已提及,也是含煳其辞。   在外面混过的就是不一样,尤其是他们刚才为他解了围。   他对这个豪爽的汉子,第一感觉还不错。   “成!”李大勇一口就答应了,并没有推辞的意思。    昨天是腊八,竟然没注意,不过晚上还是喝了粥……自己熬得小米粥,呵呵……新的一天开始了,大家出行要注意,口罩和扫码,缺一不可啊!能不出门就不要出门了,在家其实挺好的,看看江湖的文,多多留言啊! 436误会,都是误会!   436误会,都是误会!   于是他们中午就去了胡同口的酒馆。   留下两个小少年在家里继续收拾,他们则是在酒馆里吃了一顿并不丰盛但油水十足的饭菜,还喝了不少酒。   同时,李老太太做了一顿饭,拿着食盒装了一些,送去给崔家的两个少年。   两家明显是交情匪浅的状态。   只是当天晚上,听说崔三嫂就病了。   肯定会生病啊,胳膊都被打的骨折了,老大夫给绑了夹板,开了接骨续筋的药,好几包不说,还挺贵。   再次谢过了李家的人,崔森公公带着崔三嫂进了自己家的大门。   家里已经收拾过了,两个孩子很能干,加上还有左邻右舍的帮忙,大家都是住在一个胡同里的人,彼此照应一下也是应该的,不过,崔森公公的心情很不好。   两个孩子赶紧去睡觉了,但是他们心里知道,这个“娘”八成是要不得了。   其实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他们也觉得混混头子过分了。   可是他们的“娘”也没能好到哪里去,要不是她安奈不住,跟人呛声,也没今天这遭事儿。   而李家,此时喝的有些醉了的李大勇,却在所有人走了之后,从炕上一骨碌爬了起来。   他媳妇儿给他用湿热的毛巾擦了擦手跟脸:“好点了吗?”   “我没事,没喝多少。”接过毛巾自己擦了擦:“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没多少价值。”李家小媳妇儿道:“她很肤浅,一问三不知,倒是跟我和老大夫说了一点自家的靠山,她的意思是自家的靠山乃是宫里的贵人,至于是谁?她含含煳煳的说是景仁宫,其实就是贤妃娘娘,她不着调的以为,说景仁宫就行了,并不知道景仁宫里就只住着贤妃娘娘一个皇妃。”   因为没什么见识,更没有什么文化,崔三嫂又是那么一个爱炫耀的性格,就算是胳膊骨折了,也得过一过嘴瘾。   “那个老大夫的儿媳妇是个长舌妇,如果景仁宫的人真的来打听,肯定会知道,这女人嘴上没有把门的,估计不用半个月,消息就会满天飞了!”李家小媳妇儿有些担心:“他最后会不会直接搬家走人?”   毕竟这里已经暴露了很多,她怕崔森公公直接换个窝儿。   “不会,他没那么多钱,而且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以前他能成功搞到平民的身份,是他跟五城兵马司的一个将军有交情,花了不少银子才搞到手的,现在五城兵马司大洗牌,里头说了算的他一个人都不认识,不然今日也不会被人欺负上门来而束手无策,让我捡了个便宜。”李大勇道:“八成会处理那个女人。”   “这么多人都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媳妇儿,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啊?”李家小媳妇儿不敢相信。   “就说送回娘家养伤,或者直接说吓着了,跟人跑了,怎么说都行,他一个”小买卖人”,经常不在家,媳妇儿跟人跑了,也说得过去,只要儿子还在就行。”李大勇道:“就算他不出手整治,想必宫里头也不会坐视不管。”   一个太监,在外城有个私宅,还有合法的身份,有媳妇儿有儿子,虽然儿子是高丽种。   被宫里头发现了,下场也不会好。   贤妃娘娘也不是什么好女人。   他们夫妻俩将这个消息传递回去,昭王府里头,王旭正在昭亲王的书房里头吃着新鲜出炉的桂花蛋,这东西又有一个名字,叫三不沾。   “这就是桂花蛋?”李钊看着眼前一团东西,没下筷子。   “当然,桂花蛋这名字好听,实际上,我更乐意叫它三不沾。”赵仁河主动用筷子给他夹了一点:“你尝尝!”   李钊吃了一口:“还行吧。”   “我跟你说,这东西的配料简单,用鸡蛋、淀粉、白糖加水搅匀炒制成。它不仅色彩金黄,味道甘美,更令人称奇的是它不粘盘子、不粘筷子、不粘牙齿,所以我叫它三不沾。”赵仁河道:“你看它色泽金黄,蛋嫩沙甜,美味可口,富有营养,尤宜于老人、幼童食用。”   这东西赵仁河找厨子弄出来的,因为这东西最早是在他前世的清朝光绪年间才有的这个东西,除了他之外,现在只有那个厨子会做。   关于“三不粘”这道菜的来历,据说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   当年他去京城旅游,可是吃了有名的“三不沾”,还听了那个故事呢。   不过故事牵扯到皇室,他就不说了,也不准备告诉别人,就当这道菜,是他开发的吧。   王旭吃了半个三不沾,抬头道:“做法简单的话,可以请海太妃学一下。”   “我娘?”赵仁河一愣,随后一拍大腿:“可不是么!”   “有消息了!”重月走了进来,田公公马上让人也给他拿了一份三不沾来吃。   “什么消息?”   “第一个,派去平南王府的人,已经到了平南王府,并且,跟海太妃说了,第一批去的那伙人,不是骗子……。”说道这里,重月难得脸上有了点表情:“太妃娘娘说了,她一个老婆子不懂那些,但是对方煳了圣旨,她当然不可能相信他们是什么宫里来的人,现在知道是误会,也不打算追究他们煳了圣旨的罪责,这个让宫里头自己处置吧!”   赵仁河哈哈大乐:“我娘可不好煳弄。”   海如花是个很明白的老妇人,这从她年轻的时候,一直守着儿子过日子,到中年就守着孙子过日子上来看,她的选择没有错。   即便当年赵仁河想给她一个“第二春”的机会,她依然选择跟着儿子孙子过日子,并没有想过再找一个。   虽然儿子为此惋惜不已,但是海如花得到了什么呢?   她从一个王府庶子的庶子良妾,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成为平南王府的王太妃。   并且现在已经是超品王太妃了。   她得到了儿子全部的孝敬,孙子全身心的依赖,以及所有人的尊重!   再说了,她自己也不想再找个第二春,虽然海边的人们没有那些大户人家的破规矩,可是海边的人家,妇人找第二个男人,为的是吃饱肚子,为的是养活孩子,她一不缺钱二不缺势,找什么第二春啊?   “不过,海太妃要来京城,跟您一起在宫中过年。”这一点,他们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成康帝非得要见一见海太妃。   但是一想到小虾米的真正身份,他们有个猜测,大概是想看看,教养小虾米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吧?   “行,我娘还没来过京城呢!”赵仁河对于自己的老娘,可是很孝顺的,只要能有时间,他都是尽量对海如花有求必应。   如今海如花是想回海家村,就回海家村,想去哥哥家,就去哥哥家,住多久都行,过年在哥哥家过也可以,赵仁河对自己的母亲十分放纵,她不爱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菜肴,就精简餐桌,每顿饭四菜一汤,也不管别人说什么,只要他娘高兴就行。   他倒是不担心海太妃来京城是不是有危险,这么多人都在,以他的能力,绝对能护得住他娘。   “还有一个事情,那崔森的外宅,他把那个女人灌了哑药,直接派人发卖了出去,人牙子把人带去发卖,我们的人把人买了下来。”重月道:“那女人现在不能说话,吓坏了。”   “给她找个地方,安稳的过一生吧。”赵仁河对这个崔三嫂没见过,但是他知道,这样的女人,才是这个时代,最普通的家庭妇女。   只是她比较悲催。   “行吧,找个偏远地区,给她一点钱,买几亩地,过一辈子也好。”重月知道这样子有点龟毛,但是三爷就是这样的人,他心软,善良。   就因为这点善良,始终是他的底线,所有人才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因为他们知道,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三爷都不会放弃他们。   哪怕那个女人其实并不无辜,可是她只是一个愚蠢的妇道人家,他们也不能杀了或者丢弃不管。   “对了,这是什么东西?还挺好吃!”重月吃了好几口三不沾,觉得味道相当好。   而在遥远的平南府地界上,平南王府里,海太妃正在接待远道而来的内侍一行人。   这次领队的内侍是干清宫的管事太监贾田!   “小的是贾璐公公的干儿子。”贾田是顶替了他干爹贾璐公公的位置,原来姓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在认了干爹之后,他就给自己改名叫贾田了。   太监们在宫里头改个姓名很常见,只需要在敬事房报备一声就行了。   因为太监们都没有传宗接代的那个物件儿和能力了,改姓不改姓的都无所谓,基本上没人在意。   甚至今天伺候这位主子,叫个什么讨喜的名字,结果明天这个主子倒台了,他又要去伺候新的主子,新的主子再给他起个名字,都很正常。   不过贾璐贾公公,海太妃是认识的,见过,还聊得不错。   一听说对方是贾公公的干儿子,海太妃就热情上了:“原来是大侄子!”   她倒是不计较对方是个太监:“你早说啊,早说我就不跟你摆架子了,累死我了。”   说完也就真的不绷着了,一边捶腿一边道:“你是不知道,那几个人吓死我了,我以为是哪儿来的骗子,要看圣旨也不给我看,非得让我跟他们走,我能走么!”   “您说的是,这些人回去必须要好好地惩罚一下,不去慎行司走一遭绝对不行。”贾田公公也是个伶俐人儿:“这都是误会,一场误会而已!”   要不然也混不到干清宫,更混不到贾璐跟前儿。   如今贾璐荣升去了小汤山行宫,他就顶替了他干爹的位置,如今也能被派个外差,还是如此重要的一次,他很在意。   在宫里头,被皇帝看重是一方面,如果能被派一次外差,那是万岁爷十分看重,因为只有万岁爷看重你,详细你,才会派你的外差,不然的话,只能是说你伺候的好,但是外差就没你的份儿了。   加上海太妃的确不是那种眼高于顶的贵妇人,他也不摆谱儿。   海太妃不仅热情接待了他们,还将那些人也都放了出来,只是贾田看这些人,怎么好像是胖了许多呢?   看来海太妃的确没有亏待他们,只是他们这次回去,也落不了好。   吃饭的时候,贾田公公就说了,他们得北上。   “万岁爷本来想召您入京过中秋,如今重阳都过去了,就只能过除夕了。”贾田公公也不是真的认为海太妃是对朝廷恭敬有理什么的,那不可能。   太监是宫里头最会看人眼色行事的那一群。   能熬出头的都是聪明伶俐,眼神好的那一小撮人。   “过年啊!”海太妃想了想:“那是好事儿,老婆子年过半百却从来没有去过京城,也是一桩憾事,且容我几日,打点一下行囊,这就跟你们北上,去京城过年。”   “那感情好啊!”贾田公公高兴了。   可是跟着贾田公公来的一位刘女官,却在旁边来了一句:“不知道,世子爷去不去?”   当时,贾公公的笑容就没了,海太妃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   喝粥,腊八喝粥啊!日子过煳涂了。 437海太妃的疏阔   437海太妃的疏阔   那刘女官自知这话说出来不太好,但愣是硬着头皮开了口,这可就让贾田公公生气了:“我说刘女官,上头派你来是干什么的你还记得吗?”   “奴婢记得。”刘女官低头,看着很恭顺的样子,她品级不如贾田公公高,何况她只是内务府派来的一个女官,并不是干清宫的人。   来这里是为了沿途伺候海太妃的,除了她之外,还有四个宫女,八个内监,十二位禁军,一百二十个御林军。   人不多,但是他们敢说,这一路走过去,保证没人为难他们!   因为他们这是皇差!   任何人,只要在大顺地界上,就不可能也不敢对他们怎么样。   而且他们回去的不止这些人,还有上次来了没办好差事的那群人。   以及,海太妃的人。   海太妃堂堂一个平南王太妃,她身边伺候的人就算是少,那也有朝廷国法的规定,必须有多少仆役侍奉。   平南王府除了规定数量上的仆役婢女之外,其他的都是临时工。   可海太妃敢说,这些人心里头对平南王府绝对忠诚。   不过去京里头,事情多,也有风险,就要挑人带了。   可这些人里头,绝对不包括小虾米!   “记得你还如此放肆?”贾田公公是真的生气了,气的身体都哆嗦了。   别以为他干爹跟海太妃认识,看似很熟悉,人家就会给他面子,这面子也是要看是什么事儿!   他虽然不是成康帝身边伺候的,但也是干清宫当差的头儿之一,这四方王府什么样儿,全大顺朝都知道,这次能轻而易举的笼络住平南王府,已经是两代帝王努力的结果了,为此折了多少人手和探子进去,成康帝不说,身边伺候的人心里也模煳的知道一点,水深着呢!   就连万岁爷,都没敢问一声那个小世子的事情。   平南王就在京中,平南王府这边就留了平南王太妃一个人,那位小世子,他们来了这一天了,也没见旁人提一句。   反倒是他们京里头来的刘女官,竟然问了一句。   你算个什么东西?连皇上都不敢碰触的底线,你敢提这么一句,你比皇上都能耐啊!   别说贾田公公生气了,就连海太妃这么好脾气的人,都拉长了脸。   李奶娘早就跟她分析过了,平南王在京,世子就不能动地方,别说京里来人不会提这件事情,就连万岁爷,也不会那么“没有点成算”的,谁知道今天就有这往刀口上撞得嘿!   “奴婢不敢!”刘女官虽然很快就认错,可她没有道歉,也没说其他的,但气氛不对了啊。   她既然跟来了,那就代表的是京城里的态度。   海太妃摆了摆手:“大侄儿不用多说,在你们来之前啊,我就想着,要是那伙人说的是真事儿,那我就有机会进京了,好事儿啊,可是我那大孙子不同,他呀,跟着老神仙学本事呢,这会儿还不知道跟着人跑哪儿去了,别说你们只是问了一嘴,就是圣旨宣召,你们也得先找到人再说。”   “世子爷这是出门游学了?”贾田公公立刻就丢下刘女官不搭理,开始努力的活跃气氛,而跟老太太能聊什么呢?当然是聊她最在意的,海太妃最在意什么?除了那平南王,就是平南王世子啊。   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呢。   “是,跟着应嘉先生,还有十几个同窗一起出门去了。”海太妃这会十分庆幸,儿子将孙子托付给了应嘉先生,虽然是师祖,但是的确对孙子非常好不说,这走一步算三步看五步的本事,太有先见之明了。   早在开春儿的时候,就开始准备游学的事情,以前也游学过的,但是从来没有这么大张旗鼓、明目张胆的做准备,恨不得闹腾的半个平南府的人都知道。   然后在过了八月十五之后,他们启程了!   准备了半年的时间,据说还要在外面过年,而且去的地方十分有意思,就是刚打下来的东瀛。   “是啊,去琉球、吕宋和东瀛逛一圈,过了八月十五就走了。”海太妃直接就道:“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小国玩、额,游学呢,而且是隐瞒了身份去的,都只当他们是一群游学的秀才而已。”   至于具体地点,那就是“海外”俩字。   海外地方可大了去了。   有本事你就去找吧!   啥时候找到了,啥时候拉倒。   就怕你找不到,游学这个时间不好定,一走十几年的都有。   也有一走几年音信全无,后来就学成归来,光宗耀祖的那种。   最少也是走三五个月的,在大顺朝的地界上还好说,要是再海外,那就只剩下“呵呵”了。   倒是贾田公公,听说了之后,不由得敬佩的很:“世子爷胆子真大,竟然敢走那么远。”   “这孩子从小就胆子大,对什么都好奇,听说他干爹去过吕宋,父王见过琉球群岛,还灭了东瀛,就蠢蠢欲动,好几年了,想要出门去,都让他父王给拦着了,这次不行了,非得要出门转转,而且他都是个少年郎啦,要不是世子爷的身份,早就跟他父王当年一样,去科举考试了,现在考试是不指望了,让他出门见见世面也好,只不过啊,咱们家的孩子,这见世面也跟旁人不一样,从小就跟着我们东奔西跑,东北去过了,南边儿也待了这么久,出海去看看吧,趁着年轻,看看天下!要是跟我这老婆子一样的年纪,就只能在家安享尊荣了,上京一趟都够老婆子我高兴地睡不着觉,可也就京城吧,繁华之地,天子脚下,要是让老婆子去外海,那是死活不能去,去了八成就回不来啦!”海太妃并不忌讳说这些,而且她自己还乐了呢:“京城可以去,外海就算了。”   “世子爷真是好胆量,这么小就敢往外走,换了咱家可不成。”贾田公公立刻顺杆爬。   “咋不成呢?我听史书上说,那个明朝的郑和,也是个太监,还不是七下西洋,让大明万邦来朝?那也是个太监啊!”海太妃大气的道:“将来你有机会也来一把下西洋,不比郑和差!”   说的贾田公公乱激动了一把。   做太监能有什么追求?女人是不可能了,只能看不能那啥也是一种痛苦。   但是钱财上,他们要想搂点也行,但是大包大揽那是找死的行为。   可是做太监的谁不知道司马迁跟郑和啊!   一个写了《史记》,简直是名耀千古!   读书人都要读的煌煌巨作,谁敢说他一句不好?   一个七下西洋,让大明万国来朝,流芳百世。   至今,南边儿还有他老人家的生祠,香火鼎盛。   这俩人越说越起劲儿,把个刘女官晾在了一旁,她几次想要张嘴插话,都没能成功。   旁边跟来的另外几个宫女已经很不满意了。   能出来一趟差事不容易,而且她们跟着走这一趟,只要好好的不犯错,将来回去了,说不定她们也能混个贴身大宫女、女官什么的当一当。   就算不能,海太妃到时候也肯定有丰厚的打赏给她们。   她们攒钱不容易,可是这么一来,赏赐是不会有了,回头估计还得吃挂落,气死了。   别看海太妃跟他们聊得不错,但实际上贾田公公还是要看海太妃的表现。   果然,第二日,海太妃的人就开始收拾行囊了。   只是,这一日早上,沈梅就来服侍海太妃梳妆。   海太妃的妆其实很简单,她平时也不爱那么盛装打扮的,只是随便将头发盘起来,再穿一身利利索索的衣服,就成了。   但是有客人在,不得不打扮起来,穿的也隆重一些。   沈梅给她梳了一个简单别致单螺髻,还在上头插了一支赤金累丝的凤凰朝阳挂珠步摇,又挑了一个金累丝金玉满堂细钿珠花,要往海太妃的头上戴,被海太妃给拦住了:“戴一个就行了吧?”   戴太多她累得慌。   虽然很好看,但是绝对不是一种享受,她一向自由散漫的,在海家村的时候,有几次甚至换上粗布衣服,跟着村里的妇人们在海边织渔网,都多少年了,终于又过上了她想过的日子。   还在海家村他们王府别院里头晒了一下子的海鱼干。   “不行的啊,您现在是太妃娘娘,万一遇到什么人,需要打赏的话,给荷包固然是好,但是要显示亲近,还是在身上找一个物件儿给出去,一般你能见到的都是女子,您能戴在身上的东西,也都是女子能用上的,您给了,代表您对这女子的看重,欣赏。”沈梅给她将金累丝金玉满堂细钿珠花戴上:“所以也不能少戴,更不能戴的太差,要拿出去就闪花人眼!”   “这又是喜枫她们教你的吧?一群小丫头,孩子都满地跑了,还这么不着调。”海太妃嗔怒。   “她们不是不着调,而是太着调了。”沈梅给海太妃打扮完毕,就道:“太妃娘娘,能带我回京吗?”   海太妃仔细地看了看沈梅,发现这姑娘真的不一样了,七月末给她办的及笄礼。   沈梅的打扮看似雅致却一点都不简单,一件刻丝缠枝花云锦圆领窄袖交领中衣,素素的穿在身上,显得高雅大方。   而逶迤拖地石榴红万字不断头纹斜裙,又让她的身形看起来拉长不少,披的香色掐牙折枝花卉薄纱素面帛,又让她看起来仙气许多。   乌黑亮泽的披肩发,头绾如意高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扭珠鲤鱼跳龙门红珊瑚笄,代表着这姑娘已经及笄。   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碧玺石的佛珠手串,腰系撒花缎面腰封,上面挂着一个百蝶穿花锦缎香袋,脚上穿的是绣梅花月牙绣花鞋,一个非常灵气的少女。   尤其是她今年已经及笄,十五岁,花儿一样的年纪,也该说个婆家了。   刚来那会儿她才十岁出头,又因为被吓的过分,晚上都不敢一个人睡,那个时候正好大孙子去上学了,海太妃的卧房很大,床更大,而且是那种精雕细刻的千工拔步床,就带着这个小姑娘一起睡,晚上卧房里灯火通明,外间还睡着朱大娘她们。   现在朱大娘跟着海太妃,而朱三姑娘则是跟着沈梅,学一点诗词歌赋倒在其次,正经学起来内围中馈才是,日后是要招赘入门的,以后家产都得她把持着,要是浑浑噩噩的可不行。   就是吧,学得不好,耍大刀还行,一打算盘就犯困。   一看到老先生拿著书本进来就发蔫。   “你确定要跟着我一起去京城吗?”海太妃拉着她的手,让孩子坐在自己对面的绣凳上:“是想你爷爷了吗?”  438海太妃上京   438海太妃上京   “是!”沈梅低眉顺目的道:“当年出来是避祸的,那个敦郡王已经……我想回去看爷爷。”   “也是,你就这么一个亲人在世上了,听重月那小子说,你爷爷也致仕了,只是在京里头不知道安全不安全,实在不行,就一起回南吧,他在这里也待了一辈子。”海太妃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我们不是扣着你拿捏你爷爷的那种人。”   “我知道。”沈梅笑了:“您看看我,像是个人质吗?这几年,我在府里头可是过得非常好,而且您把我跟爷爷的户籍也做了手脚,我们祖孙都知道的,爷爷也致仕了,他那个差事没什么重要的,京中有个三进的院子,郊外有一百亩地,外城有两个铺子租出去吃租金,这就是我们家的全部家当了,还有些金银细软,加在一起,恐怕都不如我这一身穿戴贵重。”   这些东西,都是海太妃跟李奶娘找来的,自己不戴,都打扮给了沈梅,现在这姑娘就是她们俩的贴心小棉袄。   不要说李奶娘偏心,就这东西,她一式两份,给了沈梅一份,跟了自己的儿媳妇一份,可她从来没见儿媳妇穿戴过……话说儿媳妇那身板子也不适合这些东西。   只是收起来,压个箱底,将来给她的孩子们用吧。   因为她戴不出去……然后李奶娘就很粗暴的给自家儿媳妇很多赤金的首饰,很大方的那种,这个可以戴。   就是有点“暴发户”的感觉。   而且沈梅逢年过节都是有各色人给的红包,从海太妃最多的一百两银子(她总是给这个数,因为长命百岁么),到一些认识的姐姐们给的好东西,来的时候,沈梅只是一个小姑娘,背着一个小布包,里头有她两身换洗的衣服,头上只有一根银簪子。   现在,她光是各色华服就有八个大箱子,十六个小箱子。   更有两个箱子的各色首饰,还有一个专门的钱箱子,里头金银真的不少。   祖父跟她通信了,里头说的轻描淡写,也没自己出去冒险,他老了,要多活几年,要看着孙女儿出嫁。   所以他急流勇退了。   如今在京里头养老。   她就觉得应该回京了,就算爷爷不想在京里头待着,那就跟海太妃说的,回南边儿来吧。   这里有平南王府罩着,以后不会再有那种事情发生了。   “话不是这么说,唉,带你回去可以,但是你的身份只能是我的义孙女,嗯,然后带着你祖父,跟着我再回来,比较安全,这些事情我也不太懂,问问侯大宝子!”海太妃最后决定先问一下,京中的情况如何了?   这几年京里头的王爷们就跟受到了诅咒一样,一年死一个,二年死一对儿这样的速度,死了几年就死的差不多了。   她听李奶娘说过,京里现在不知道怎么乱哄哄呢。   虽然表面上看是很平静,若是真的平静,也不会接二连三的死王爷了。   “好,只要您同意就好。”沈梅温柔一笑:“好了,我们要出去收拾东西了,您的铺盖也要一起带走。”   “那个,就不用了吧?”海太妃一脸的不以为然:“我进京难道连个铺盖卷都要自备吗?”   “那倒不是,只是您现在已经有些认铺盖卷了。”沈梅依然温温柔柔的道:“好几次,不带您自己睡习惯了的被褥,您都会失眠几晚上,然后慢慢的适应。”   这是她看了几次之后,就确定了的事情。   去海家村别院,海太妃三天就适应了。   但是去平南大将军府,海太妃五天才彻底安眠。   去别的地方就更长时间,才能适应好。   所以从那以后,她去哪儿,都给海太妃带着铺盖卷。   海太妃的被褥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冬日里的都是丝绵被,羊羔皮的褥子,北边来得好皮子。   春夏秋就是很简单的竹席,冰蚕丝的凉被。   枕头是荞麦皮的小绣花枕头,搭着一块柔软的枕巾子。   并没有什么昂贵的东西,听说有的富贵人家,会用冰玉片儿窜个席子,夏日里睡着凉爽。   就是比较贵。   海太妃一直不喜欢冰凉凉的玉石之类的东西,家里的库房甚至还有几个玉石打造而成的碧玉抱枕,跟“竹夫人”一样,可以抱着睡觉,降温。   可是她不爱那些,夏日里,就喜欢抱着当年新砍下来的紫竹做成的竹抱枕睡觉。   “是吗?”海太妃还不知道自己这个习惯呢。   一脸的茫然样子。   她这些年保养的很好,但是岁月是把杀猪刀啊!   曾经温柔美丽的小女人,已经成了一个贵妇人。   且上了年纪,眼角都有鱼尾纹了。   以前消瘦的身子,如今也珠圆玉润了起来,脸上有点圆,或许是胖了一点的关系,所以海太妃看起来还挺富态。   就是大眼睛里头还是偶尔会有懵懂闪过。   当了太妃也不能弥补她出身就是一个渔家女的短板,见识上有限,习惯上也就不那么贵族。   “您自己都不注意呢。”沈梅把人扶起来:“走吧,用早饭去!”   “吃早饭就吃早饭,我听说,皇帝管吃饭叫用膳,用什么膳啊?文绉绉的听着别扭。”海太妃嘟嘟囔囔的跟沈梅小姑娘吐槽:“还要跟那些人应付几天啊?我想去看看我晒得狼鲞了。”   海边的海家村那里,有平南王府的别院,海太妃可是在那里晒了不少的海鱼干。   其中有儿子爱吃的各种鲞。   “那是皇帝的特殊之处,因为”饭”跟”囚犯的犯”同音,我们用着无所谓,皇帝用就不雅了,故而这饭在皇帝那里就叫膳,膳跟善良的善同音……。”沈梅轻声细语的哄着海太妃。   要不是知道这俩人并无血缘关系,谁都觉得这是亲生的祖孙俩呢。   刘女官昨天因为嘴快的关系,犯了错误,贾田公公不让她伺候了,留下她在他们临时落脚的院子里,收拾东西,其实就是被边缘化了,被人不搭理她,她也不去认错什么的,反而在外出的时候,总是在平南王府里头乱蹿。   打听关于平南王的一切,平南王太妃的一切,平南王世子的一切,以及,沈梅小姐的事情。   但凡是平南王府的事情,她都想打听。   可惜的是,平南王府里的人并不想跟她说。   就连最爱八卦的扫地大婶,都是一脸淡然的告诉她:“这位女官,我们平南王府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要是想听,就留下来吧,我跟你慢慢说。”   正好,家里的门子从扫地大婶面前走过,她就指着门子的背影,跟刘女官说了好半天门子家的事情。   说的刘女官脸都绿了!   她来打听的不是平南王府门子家的心酸血泪史。   被扫地大婶拉着讲了一下午门子家的八卦,还有朱大娘家的,因为朱大娘带着朱三姑娘跟人相亲了几次!   “这可是个有意思的事情!”扫地大婶一手淡定的扯着人家女官的衣摆不撒手,一边口沫横飞的强行跟人尬聊起来:“话说她们娘俩儿,本来还在家等着太妃娘娘给安排,可是太妃娘娘也找不到合适的,加上太妃娘娘认识的人里头,都是青年才俊,人家都成亲了,后来没办法,朱大娘就带着朱三姑娘去相亲,第一个看的是平南府一个油坊老板的儿子,那个油坊的老板有七个儿子,愿意将五儿子入赘到朱家,可是看了一次之后,那油坊的五儿子说什么都不同意,然后火速跟他们街坊里的一个小寡妇勾搭上了!”   刘女官呵呵一乐,想方设法要把自己的衣袖从这个粗壮的扫地仆妇手里头扯出来,可是没有用啊!   除非是她狠得下心,扯坏衣服。   但要是那样的话,她也太失礼了。   “第二个是一个酒店老板的侄子,但是那侄子长得倒是不错,就是太瘦了,感觉很不健康,朱三姑娘说怕影响下一代的质量,就没同意!但是那小子竟然敢纠缠不休……。”   刘女官在使劲儿的扯自己的衣袖,笑容已经不见了。   “第三个是海家村旁边的杨树村的一个后生,家里五六个孩子,不缺他一个传宗接代,但是人粗鲁,无赖子一个,朱三姑娘不同意,他还想用强的,被朱三姑娘一顿揍啊!打的都没人样儿了,他那娘还敢去老朱家哭门,被朱大娘一顿臭骂,还扇了好几个耳光,朱大娘说了,自家出汤药费,但是他们家的人,病好了就挨揍,挨揍完就去看大夫,吃药养好了伤再挨揍,几次三番他们家就先受不了……。”   刘女官已经一脸汗水了,她发现这个仆妇力气不是一般的大。   “第四个是……。”扫地大婶的八卦能力非常强,但是八卦内容就跟她的能力成正比,非常的没有内涵。   等到她意犹未尽的说到第七个朱三姑娘相亲对象的时候,刘女官已经一脸的呆滞表情,生无可恋的坐在那里,好不可怜啊。   而另一边,贾田公公的确看到平南王府的人在收拾行囊,包括沈梅在内,他对沈梅的身份不是很了解,海太妃给出的解释是:“我老家邻居的女孩儿,唉,这孩子可怜啊,有个爷爷在京里头当个小吏,哦,如今致仕了,而她父母不幸遇难,家里的独子啊!如今就剩下她一个了,这回回老家祭祖,现在跟我一起北上,找她爷爷去,祖孙俩相依为命,我比他们强一些,起码我儿子还活着。”   这最后一句话,说的贾田公公身上冷汗都下来了。   要不是这两日跟海太妃接触的比较多,他都以为海太妃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您这话可说的严重了,平南王在京中那是赫赫有名啊,就算是在外海,那也是堂堂的战神一类的存在,平南王府数百年声望……。”不愧是宫里头出来的人,贾田公公一口气将平南王府从祖宗夸赞到孙子,花样繁多没有一句话是重复的!   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海太妃笑眯眯的听着,沈梅也非常娴静的站在那里,偶尔亲自给这位贾田公公换一杯茶,免得说的太多的话,口干。   三日之后,他们就启程了。   海太妃除却北边来人伺候她启程之外,还有她自己带的人。   沈梅自然跟随,不过沈梅没有将东西都带回去,而是在平南府她也买了一栋宅子,不大,三进的院落,带着一个小花园,以及两个东西跨院。   “沈宅”的牌匾已经挂了上去。   东西也送了进来,她这个举动,让李奶娘很满意。   到底是细作出身,沈梅的祖父就算是致仕了,那知道的事情也比她多,那可是个“老探子”!    小区全封闭,只有正大门可以出入,西边的侧门以及北边的两个小门都走不了了,还有正南边过车的那一道门也封了,送餐的小哥说,只能从大门进出,然后在小区里头找楼号,或者江湖下去自己从侧门的门缝里拿餐…… 439海太妃入京   439海太妃入京   沈梅这样做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她想带她爷爷来南边定居,而不是留在繁华的京城,那里给她和她爷爷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回忆,所以她不喜欢那里。   而这个举动,也让南边的人放心。   沈梅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   海太妃的身份特殊,她的车架很大,跟沈梅和朱大娘以及朱三姑娘坐一起,后面跟着几辆马车,同样是几位贵妇人,宋大千他们都在东瀛那边没回来,就算回来了,他们也要留在这里主持日常事务,而喜枫、喜丹她们一群少妇,将孩子托付给了李奶娘看着,就收拾行囊,跟着海太妃入京了。   放海太妃一个人入京是不可能的,这千里迢迢的事情多了去了,所以商量了一下,喜丹等娘子军就去了五个,她们现在都是有品级的官夫人,何况在户籍上,她们都是跟海太妃有着亲眷关系,说是陪着老人家上京也说得过去。   再有,跟着海太妃的队伍里,有三十多个账房,五十多个新鲜出炉的探子实习生,这次如今就是为了给重月送去一些帮手。   另有蓝羽和蓝毅俩人,他们俩上京赶考,要考会试。   跟着大队人马走一个是方便,另外就是这些都是女眷,自己人这边也得有两个能抛头露面的男人主事才行。   一行人五百多,浩浩荡荡的出发。   最开始的时候是坐船,等到了一半路程就上冻了,北边冷啊。   故而弃舟登岸,开始走陆路。   车马延长三里地,不过打着黄色龙旗,这是皇差,到哪儿都有安排好的驿站,又有不少贵夫人来拜访平南王太妃。   看着外面的情况,海太妃扭头跟沈梅道:“当年我从东北回到平南王府的时候,也是这样,只是那个时候越走越暖,这个时候是越走越冷。”   沈梅给她拿来了一件墨狐皮的大氅,披在身上:“我们是去京里头过节的,还能见到王爷,您应该高兴才是。”   海太妃一想起儿子也就笑了:“是啊!”   随后又想起儿子的“另一半”,这笑容就有点扭曲了。   而“另一半”的李钊,正在宫里头跟成康帝汇报,他接掌了京城北门的防御,麾下只有五千人马,但是北门大营这里却被他管理的井井有条,最妙的是,他没往里头掺沙子。   他的人一个都没往里去,里头的人他也没有调动,只是这次他来,却是上了奏折,将北门大营一半的将官给弹劾了。   “如果他们老老实实,儿臣不会将他们怎么样的,但是在该守城门的时候,却跑出去吃酒赌博睡粉头,一旦发生什么事情,人都找不到,双王之乱才过去多久?”李钊今天来就是要告状的:“就这么玩忽职守,儿臣优待他们不是为了让他们玩忽职守的,看在他们都是立过功劳的份上,不对他们处以极刑,但是惩罚是不可避免的,且他们这样自由散漫也不好,需要加强锻炼。”   他的意思是要训练他们,而不是如今这样,一盘散沙似的,当自己立了功劳,就开始想不务正业,躺在功劳簿上吃喝了。   因为双王之乱,参与平叛的将士们都得到了丰厚的赏赐,还是皇赏。   内务府的金锞子银锞子那都是十足的分量,拿出去,一两银子能当一两半用,更有几个直接拿去做了聘礼的礼金,娶媳妇儿了。   这都无所谓,但是跑去跟粉头炫耀,跟暗门子的女人吹牛皮喝花酒,还是在当值其间,那就另当别论了。   李钊这人给人的感觉做事一板一眼,他不讲究什么人情世故,谁都以为他堂堂昭亲王,就算是当了京城的北门值守将军,也不会真的亲自去巡视城防。   以前北门是诚郡王负责守卫,他也只是挂个名头,从来没有亲自巡防过,就连诚郡王府的长史都没有来过,那里原本的负责人是诚郡王一个侧妃的娘家弟弟。   后来被荣郡王的手下给剁了脑袋。   要不然当时诚郡王回来,也不会从北门杀入,因为他们熟悉的地方,也唯有北门。   成康帝能交出去的也只有北门。   因为北门跟皇城离得远不说,中间还隔着一座山,而且北门外还有成康帝的驻军,上次是他故意去行宫的时候撤走了驻军。   不然十个荣郡王也别想控制京城。   “这的确是不好。”成康帝心里很恼火,那些人说实话,都是他示意旁人塞进去的,为的就是掌握城防而已,但是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不争气,有了点功劳就给他丢人现眼,他的亲生儿子,元后嫡子都得披甲仗剑,忠于职守的去巡视城防,他们却在值守其间,跑去给他花天酒地,真以为有了他的默许,就能百无禁忌了吗?   北门要是有闪失,杀了他们都不够。   那是京师的北城门,京城的门户啊!   “所以儿臣弹劾他们玩忽职守,不务正业。”李钊早就看那些人不顺眼了,但是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这帮人的背后站着的是五城兵马司,但是五城兵马司已经在双王之乱后被大清洗,成了成康帝手上的一把刀子。   里头都是他的人。   而对方也是拐了两道弯,其实还是成康帝的人。   要不然他也不会上奏折弹劾,早就亲自下手教训他们了。   不过这样一来,他就能名正言顺的搞掉那些人,换成自己的人手。   “这折子朕批了,交给你全权处理,你办事,朕放心。”成康帝将他的折子当场就朱批示下,然后给了李钊:“这几日在家可好?”   “没有在家,一直在北城门那里,天气冷了,您要多注意保暖,虽然羊肉汤驱寒不错,但也会引起眩晕症,还有红枣也不宜多食用。”李钊记得赵仁河的话,就这么跟他父皇说。   其实赵仁河只记得老年人都不该大补的,尤其是羊肉汤啊,大红枣这一类的东西,小老百姓们倒是可以补一补,因为他们身体不好,老年人也都是劳累的身躯,可成康帝这家伙,正好相反,他更像是他前世的那些老年人,有点胖乎乎的样子,每日好吃好喝的,就怕有高血压。   这玩意儿他还说不通,因为在古代,高血压叫“眩晕症”,谁血压高了不头晕啊?   “你不说,朕还真不觉得。”这两日天气冷了,他就喝了羊肉汤,结果不太舒服,但是这种不舒服是喝了汤之后,等到御医来诊脉的时候,他又好好地。   只有蓝御医跟他说,不要多喝补品,虽然说冬季是进补的好时候,但也不是谁,都适合进补。   他就跟李钊说了这些:“蓝御医还给朕开了公孙茶。”   “这个挺好,总比吃药强。”李钊对这个并不是很明白,但是只要说两句话就行了。   不用太过刻意。   虽然他见过好几次蓝御医,而且越看越眼熟。   离开皇宫之后,他就回了昭亲王府,赵仁河正在指挥人手给他老娘收拾出一个院子。   “你回来啦!”赵仁河裹着棉斗篷,看着人进进出出打扫房间。   “不用这个院子,直接去后头的松鹤堂住吧。”李钊直接叫方女官带人去收拾松鹤堂。   那是昭亲王府后院中轴线上的正房,按照一般王府的布局,那里是给王府主人的亲娘预备的,或者是王府主人的亲祖母之类的老妇人住。   松鹤堂是一个单独的院子,分成前后两进院,前堂后寝。   正房五开间,左右厢房八间,前院的正堂上悬挂着成康帝的御笔亲书“松鹤延年”四个大字。   所以这里就叫松鹤堂。   后院就是饮食起居之地。   赵仁河跑去看了一眼,回来有些为难:“我娘住那里合适吗?”   “合适。”李钊不想讨论这个问题,这个院子他当初之所以让人保留下来,是想着有朝一日,海太妃如果真的来了,他就将人奉养在那里,不让眼前的人为难。   不然堂堂平南王府,在京城没有别院,总不能让海太妃住客栈或者朝廷的驿馆吧?   其实很早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不然不会让人立着一个根本没有合适的老妇人入住的松鹤堂。   可惜,赵仁河却没想过这个问题。   李钊跟他说了今天面圣的事情。   “公孙茶……是用银杏叶制作的保健茶吧?”赵仁河乐呵呵了:“你父皇肯定高血压。”   银杏树,又叫公孙树,鸭脚树。   银杏叶的作用不用说,是活血化瘀啊!   “他身体出毛病了?”李钊的口气有点幸灾乐祸。   其实成康帝已经很注意保养了,但就是太注意了,就有些适得其反。   燕窝再好,也不能当小米粥喝啊!   “肯定是的,不过要想让他吃的清清淡淡,有些难,我们的人说,他最近爱上了东坡肉。”赵仁河一摊手:“贤妃娘娘还推荐了梅菜扣肉。”   据说贤妃娘娘这两道菜都非常拿手,还有羊肉汤。   “哦。”李钊心里暗暗盘算。   晚上吃饭的时候,赵仁河有点心不在焉。   “怎么了?”   “我娘要来了,住在你这里……?”   李钊默默地给他夹了一筷子的木耳炒鸡蛋:“吃饭,住处都安排好了,不住这里住去哪儿?我当她也是我母亲。”   “那可不敢高攀。”赵仁河顿时被他这话逗笑了:“你母亲可是大行皇后,我娘就一个渔家女。”   就算是成了太妃,那也改变不了出身。   虽然没有见过大行皇后,可是赵仁河却能从温侯爷的身上,看到一些东西,想必大行皇后也差不多。   谁让他们是兄妹呢,嫡亲的兄妹。   “没事。”李钊沉默了一下,难得问了一句:“你娘,喜欢什么东西?”   “我娘喜欢的东西多了去了,不过她更喜欢做点事情,比如晒个海鱼干,织个渔网之类的,还有种点菜。”赵仁河看着他,眼睛里头带着欢喜的笑意:“你这里能弄来吗?”   “不能。”李钊诚实的摇头。   “哈哈哈……你竟然信了啊!”赵仁河哈哈大笑,小舌头都要笑出来了:“我骗你的,我娘不会在这里乱来,更不会在你的王府里头织渔网。”   那就不叫生活趣味,那叫没眼力见儿。   不过李钊还是让人将松鹤堂重新布置了一番,甚至还在厢房里头弄了个纺车跟织布机。   还想起个暖棚种点菜,被方女官给拦住了:“这个不行,奴婢让人弄了点盆景放在屋里头,海太妃肯定喜欢花花草草,都是绿色的么,还有宫里花房那边送来的一些盆栽海棠,也不错。”   这样总比种菜雅致一些。   经过半个多月的陆地前行,海太妃终于在冬月初二这一天,到达了京城。  440入城,入府   440入城,入府   京城外城墙五丈高,城门更高。   永定门,是京城外城城墙的正门,位于京城中轴线上,于左安门和右安门中间,是外城城门中最大的一座,也是从南部出入京城的通衢要道。   城楼形制一如内城,重檐歇山三滴水楼阁式建筑,灰筒瓦覆顶,威严耸立在京城的中轴线上。   面阔七间,通宽十丈左右;进深三间,通进深三丈多;楼连台通高九丈,寓“永远安定”之意。   城楼下为城台,前为开国的时候,增建的瓮城,东西宽十三丈,南北深十二丈。   “明朝的时候,在南京称帝的永乐皇帝朱棣下令将自己做燕王时的封地北平升格为”北京”,此为北京得名之始,与南京”遥相唿应”……。”这一路上,也不是都坐在车里头玩耍,沈梅时不时的跟海太妃她们说一说京城的事情,尤其是到了永定门这里,高耸的建筑,威严的设计,让海太妃张大了嘴巴。   她在车里头掀开帘子就能看到城门。   而且太妃的规制,她的车架轱辘大,车箱不仅像个小房子还很高。   所以她也就看得远了许多,看到永定门,海太妃不由自主的呢喃:“好高大的城门。”   “这是外城,进城之后,我们还能看到内城的城门呢。”沈梅看着永定门,也很感慨。   当年走的时候,她真得为自己回不来了呢。   但是现在她回来了,来接爷爷了,她是坐着王太妃的车架回来的,虽然不是亲人,但是这几年朝夕相处,王太妃给了她母亲一般的温暖。   她对自己的母亲已经不太记得了。   小的时候记不住事儿,大了之后只是在家里被仆妇照顾,后来家里的仆妇随便给人开门,才让外人看到了她,借此威胁祖父。   是凑巧,还是早就有所预谋……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祖父将家里的下人和仆妇,一口气都发卖了出去,据说是黑煤窑子那边。   可是如果没有人照顾,爷爷一个老人,如何生活?   这也是她急急忙忙赶回来的原因,她没有跟爷爷提前打招唿。   她怕爷爷不同意她回来。   “进城!”贾田公公意气风发,这次出门办差九分圆满,比起头一拨去的人,他可以说是立了大功。   还把头一拨去的人好模好样的带回来了。   除了刘女官这个可恶的女子,其他的都很好。   一行人进了城门,就看到了平南王的王驾,以及昭亲王的王驾。   两辆王驾加上海太妃的车架,占了半个大道,其他人只敢贴边走,还没人敢说一句抱怨的话。   这明显都是“王驾”,他们可惹不起。   “娘!”平南王一声高叫,众人都听到了。   其中一个小官家的老太太,同样是坐在马车里,但是他们家的马车是单辕的不说,还只是一辆乌篷马车。   跟那边高头大马以及富丽堂皇的车架没法比。   掀开车帘子,那老太太看向那边的车架,远远地看着便很有威仪,又听到了那一声“娘”,不由得瘪瘪嘴。   她身边的小丫鬟东张西望,又有跟马车一样停在一边的一辆牛车上,有个平民的妇人,大着嗓门儿道:“那是平南王的王驾,来的是平南王太妃!”   “多少年了,都不怎么见到四方王府的人入京,最近也就平南王最活跃了,不过也只是他在京城,世子跟王太妃都在南边儿。”其中一个老头子看稀奇:“这怎么进京了?”   “平南王太妃啊!”那小丫鬟口气有些羡慕,有些唏嘘,看那边的盛况,眼神带着迷茫。   “啪”的一下子。   那老太太给了那小丫鬟一巴掌:“没见识的东西,平南王太妃又如何?那你去伺候啊?”   小丫鬟顿时脸就肿了,也赶紧低下头:“老夫人,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哼!”老太太十分生气,放下门帘子:“走!”   “走不了,老夫人,前面已经戒严净街,王驾得离开之后,我们才能走。”赶车的马夫小声的道:“再等等吧。”   他们这样的马车,怎么可能抢王驾的道路,那不是出风头,那是找死呢。   老太太这个气啊,却无可奈何。   身边伺候老太太的一个婆子,赶紧扯了车里的一块有点老旧的毛毯,给她盖在身上:“您何必生气呢?谁让咱们家姑奶奶没那个福气。”   “当年……就不该听她的,家里如今散了,连个丫鬟都不像样子,这哪里还是大户人家啊!”老太太捂着嘴,呜呜的哭,眼里的怨恨都要溢出来了。   婆子也不敢说话了,这牵扯到很多贵人,她可不敢多嘴。   话说自家那位姑奶奶,也真是个传奇人物,一个庶子的媳妇儿,最后愣是让她熬出来,成平南王妃了,可惜,生了俩没用的儿子,儿子却没有给她生个孙子。   不过老太太也是个明白人,这个时候可不能哭出声,所以她用帕子捂着嘴,哭的不能自己。   外面,海太妃已经“盛装”出现在车架前,被人扶着下了马车,站在干净的毛毯上,刚才就有人铺了很大的红毯在地上了。   尽管京城的地面都是青石板铺就的,而且每日打扫的很干净,但是贵人不能踏贱地,所以要铺个地毯在上头。   何况海太妃这样的盛装,也的确是不宜踩在有些灰尘的青石板地面上。   “哎!”海太妃很想儿子,但是沈梅说了,在外面尽量少说话,见面之后,快点打道回府。   “娘,本来想去十里亭迎接您的,不过有事情被绊住了脚,您不生气吧?”赵仁河凑了过来,扶着他娘的胳膊,看着他娘一身王太妃的打扮,偷偷地压低声音:“穿这么多不累啊?”   头上那一整套东西,起码三十斤吧?   “不行啊儿子,要穿成这样的。”海太妃笑了,同样小声的道:“我们赶紧回去吧,对了,这里的家是在内城吧?”   赵仁河嘴角抽了抽,笑容有点子僵硬:“我们的别院卖了,您忘了吗?”   “那你现在住……在他家?”海太妃一转眼珠子,就看到了站在儿子身边的那位。   “是。”李钊立刻就开口了,但是他不知道要跟海太妃说些什么。   他倒是对付过这个年纪的女人,可那是敌人。   这个年纪需要他讨好的女人,就海太妃一个。   他舅母他都没有被他刻意讨好过……舅母对他是真的好,他也对舅母是真的尊重,就这样。   可海太妃……毕竟不一样。   “娘,我们先回去再说。”赵仁河赶紧的把人扶上马车:“走!”   城门口相见一面,为的是让人知道,平南王太妃来了京城,随后车架就入了昭亲王府。   海太妃带来的人都进了昭亲王府,而一路送海太妃一行人从昭亲王府的大门直入其内,贾田公公以及他带去的人,都得了丰厚的赏赐。   贾田公公都没有入府,他是在大门口就将自己的人带了出来,得了赏赐之后,就直接带人要走了:“奴才的差事算是完成了,这就回宫复命,昭王殿下与平南王殿下都留步吧,平南王太妃这一路舟车劳顿,可得休息几日,缓一缓,千万别水土不服,奴才回去后,会拟定十日之后,请平南王太妃入宫觐见,看万岁爷的意思,应该会有皇赏颁发,请平南王太妃多多准备一下。”   “麻烦您了。”赵仁河直接扯了自己身上带着的翠绿色荷包,塞给了贾田公公:“这些麻烦公公请诸位吃点好的喝点好的,一路上多谢照顾。”   贾田公公捏了捏荷包,笑的花儿一样:“王爷客气了,奴才告退!”   荷包轻飘飘,但是里头有东西,不薄的纸质感觉,里头不是金银锞子之类的东西,而是银票!   谁不知道,平南王在京城开了汇丰钱庄,据说将来是要“汇通天下”的呢。   那里的银票最好兑换、存银最保险了。   送走了心情好好的贾田公公,赵仁河回身就进了王府,李钊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边,看似镇定无比,实际上却很兴奋。   主要体现在他看赵仁河的眼神,那叫一个闪闪发亮啊!   “好了,我们去看看娘。”赵仁河哭笑不得,让人关上中门。   昭亲王府的大门换了新的,中门如今只走过两道圣旨,还有平南王太妃来了,开的中门迎接。   海太妃有这个资格,让昭亲王府开中门迎接。   煊煊赫赫的进了昭亲王府,车架一路通行无阻的直接到了后宅,松鹤堂的院落极大,极广不说,周围更是有正门以及两道月亮门,联通的分别是客院和小厨房。   昭亲王府也有更多的空闲院落,如今正好安排下所有人。   只除了来赶考的那二位,他们俩没跟着进王府,而是在城门口的时候就分开走了。   海太妃从车里出来就直接进了松鹤堂的院子。   这院子里种满了松树,甚至院子后头的花园里,有假山又有活水,养了好几只仙鹤。   让这里更加的名副其实。   只是海太妃对这些都不在意,她一进来看到都是自己人,顿时就送了口气:“没人了,能把我这一身给换下来不?”   “这一身多威风啊!”喜枫笑嘻嘻的凑过来,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这么调皮:“早上起来打扮了半天才好。”   “可别提了!”海太妃还不能坐下休息,只能站着,喜枫沈梅几个一起动手给她“卸妆”:“非得在十里亭住一夜,天都没亮就要起来梳妆打扮,困死我了,还有,赶紧的摆饭吧,一大早我也没吃什么东西。”   众人赶紧给她卸了妆,换了一身家常的衣服出来,在松鹤堂里就看到了俩人。   “娘受累了。”赵仁河赶紧端了一盘牛肉干过来,那边李钊已经端了热奶茶递给海太妃。   虽然没说话,但是眼里带着关切之意。  441后宫又起波澜   441后宫又起波澜   海太妃舒服了,吃着两个儿子送上来的点心奶茶牛肉干,坐在柔软的垫着羽垫靠背的椅子上,别提多安逸了。   “饭菜马上就得了,娘,您还想吃点什么?”赵仁河在一边道:“让厨房给您做。”   “吃什么都行,主要是这些日子,越走越冷,我都不想出门了。”海太妃对吃的喝的穿的戴的都没什么要求,就是怕冷,她南方人么。   幸好啊,这松鹤堂里不仅有火炕,还有火墙,而且跟家里那边的装修差不多,也有洗手间,上下水。   不过因为这里是北方的关系,暖气管道是紧贴着水管的,以至于水管放出来的水,是温热的,并不冰手。   洗浴间里头又有单独的冷热水管。   让她来了这里之后,也没有任何的不方便。   这让海太妃十分舒服。   一路上走过来,她就没见哪儿跟平南王府和昭亲王府似的,有上下水,幸好她带了马桶。   路上又有很多人照顾她。   “那就吃锅子好了,猪肉烩菜的锅子。”赵仁河道:“还有羊杂汤。”   海太妃身体健康,又是南边儿来的,北方天寒,喝点羊杂汤完全可以。   不怕高血压,咱比成康帝健康多了。   “行!”海太妃不挑剔。   很快,一桌并不奢华但是很丰盛的热菜热饭就被送到了花厅那边,主菜就是烩菜锅子,配菜却一改北地的豪爽风格,而是一些很南方的口味,并且都是青菜。   木耳拌圆葱,小鸡炖蘑菇,这是很北方的菜色了。   但是素炒杂菌、小鱼花生就很南方的菜品,包括豆豉黄花鱼、干煎刀鱼段这种很海边的菜肴。   还有咸鱼茄子煲,大厨做的非常入味,可赵仁河吃了一口就道:“不如娘做的好吃。”   “是吧?”海太妃高兴了:“他这弄得太淡,下次告诉她别多洗鱼干,清理干净上头的盐就行了。”   李钊默默地给海太妃盛了一碗汤。   吃那么咸,不太好。   他们在家享受午餐的时候,宫里也接到了海太妃入城的消息,说是来了之后就去了昭亲王府。   成康帝见了贾田,当时他也在用午膳。   已经冬月了,成康帝的身体调养了几日,这才舒服起来,但也不敢再吃大油大盐的东西,所以他的御膳桌子上,摆放的都是清淡口味的菜。   同样的一道木耳拌圆葱,素炒杂菌菜。   剩下的就是小葱炒鸡蛋,翡翠黄瓜,龙井虾仁这样的菜品,干煸豆角什么的,都是青菜。   一小碗儿粳米饭,还有一碗大碴粥。   贾田公公很有表演的天赋,反正进来之后,就磕头,哭!   “奴才出差回来了,十分想念万岁爷。”贾田公公很会来事儿,说的比唱的都好听,顺便告了一下前头派去的那一批人的黑状。   成康帝这才知道,不是海太妃不来,而是不敢来,圣旨都煳了,她一个老太太,那个时候,可不是不敢来么。   现在看到了真正的圣旨,这不,马上就动身启程,冬月初就到了。   “海太妃可有不高兴?”成康帝吃过了午膳,才开口问贾田,此时的贾田公公已经说完了那一堆话。   “没有!”贾田公公说的异常肯定:“海太妃是个很和气的老妇人,就连奴才,她都没有甩脸子,还跟奴才说,上次要不是无法确认圣旨的真假,她就真的要动身来京城了。”   “是么?那……可见到了世子?”   “世子爷出门游学去了,是在中秋节之前就动身了的,这次走得远,而且还隐姓埋名,跟着先生以及同窗,去了外海。”   “去了外海?”   “是,据说是要去吕宋、琉球以及东瀛看看,如果有可能,还会绕路去高丽,再从高丽边关回国,辽阳城那里还有平南王府的别院呢。”   当年他们在那里住了三年,虽然蓝明接掌了那里,却没有将“赵府”改换门庭,在赵仁河继任成为平南王之后,那里就成了“平南王府辽阳别院”。   这下子,蓝明在当地更是成了独树一帜的存在,不仅将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就连辽阳大营,都暗中拉拢了过来。   虽然辽阳大营人少,但是装备却源源不断的被替换,而且就因为他们人少,还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实在是他们只有五万人马,太少了,隔壁的安东万可是有五十万大军!   旁边的镇北王更是有八十万人。   他们那五万人马少得可怜啊!   “跑那么远干什么?”谁知道成康帝一听跑去了外海,就不高兴了:“大顺朝的江山,还不够他跑的啊?”   “世子爷也是胆子大,海太妃说趁着年轻,多出去走走,大顺朝的江山就在这里,什么时候都能看,可是外海的话,甚至是去属国游学,也只能是趁着年轻了。”贾田公公倒是没敢添油加醋,而是尽量夸赞:“何况世子爷也才十五岁,正是好时候。”   “十五岁啊!”成康帝低头,把玩着手上的一个碧玺扳指:“真好。”   其他人都低头,连喘息声都几不可闻,就怕打扰到了这位万岁爷。   半晌之后,他才继续问:“海太妃来了,你怎么说的?”   “十日之后,入宫觐见,只是,她乃太妃,是外命妇,见了您之后,您打算送去哪一宫接待?”贾田公公愁眉苦脸:“奴才不敢枉测圣意,就没跟她说去哪一宫,只说觐见朝圣。”   至于朝圣完毕之后,就看万岁爷安排哪位皇妃来招待这位海太妃了。   成康帝却沉默不语。   让谁去接待海太妃,这可是个问题。   后宫之洲,也有人在打探海太妃。   景仁宫   贤妃娘娘在用点心,是新疆那边进贡来的新鲜葡萄干、提子干和哈密瓜等物,御厨房用葡萄干跟提子干,做了咸奶酥,味道很独特。   崔森公公站在下首,低眉顺眼的道:“今日平南王太妃从永定门入城,不少人都看到了,煊煊赫赫,好不热闹。”   “平南王太妃重要,皇上的心意更重要,前头什么意思?有没有说,平南王太妃,如果入宫来,要去哪个宫室?”贤妃娘娘捏着一块点心,看得仔细。   点心只有小儿巴掌大,上头却沾满了葡萄干、提子干以及杏仁儿。   厨子很用心的烤焙,这点心,也只有一炉,分到各个宫室里,也只有一盘。   “暂时还没有消息,今日是贾田回来的第一天,晚上奴才找他去喝点酒,聊聊天,就问出来了。”崔森公公弯腰道:“若您没什么吩咐,奴才今日就告辞。”   自从处理了自己的“媳妇儿”之后,崔森公公就对贤妃娘娘更恭顺了三分。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无法摆脱这个女人,只能先忍着。   “去吧,明日本宫等你的好消息。”贤妃娘娘很重视这次成康帝的安排,因为成康帝安排了谁接待这位远道而来的平南王太妃,谁就是他心目中,继后的人选。   她对此,十分有把握,是景仁宫的她来接待。   为此,她已经准备了很久,很多东西都齐全。   包括南边的一些食材,摆设以及习惯的点心。   永寿宫   庄妃娘娘跟敬妃娘娘以及康妃娘娘正坐在一起,也在商量此事。   “姐姐,您说,皇上会让景仁宫接待平南王太妃吗?”敬妃娘娘握着茶盏子,满脸的不甘心。   当年给她苦头吃的人里头,景仁宫的贤妃娘娘不是最多的,但却是最狠的一位。   还怀着的时候,她就怕孩子掉了,以后就完了。   可是她命好,生的是个公主,这才不会被所有人针对。   尤其是贤妃娘娘,十皇子目前是宫里头唯一的男孩儿!   “应该是她。”庄妃娘娘也板着个脸:“谁让她是贤妃呢,不过平南王太妃乃是超品太妃,按照规矩,级别可比她高,到底是她接待这位平南王太妃,还是平南王太妃去拜见她,可就不好说了。”   康妃娘娘想了想:“姐姐,如今只有皇妃不见皇贵妃,连个贵妃都没有,她若是真的要接待平南王太妃,是不是皇上准备?”   给她们升位份了?   宫里的女人,一个是受宠,一个就是位份。   在万岁爷已经十年没有新的孩子出生之后,这些女人们就在意位份了。   “有可能!”庄妃娘娘眼前一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好办了,我们也可以争一争这个差事。”   “姐姐,不是我说,九公主已经快要十八岁了,您就不着急她的亲事吗?”康妃娘娘膝下也有公主,也在成长之中,自然关心此事。   “急什么?我的女儿,乃是公主,自然要好好地挑选了。”庄妃娘娘也不太舍得女儿,但是女儿早晚要出宫下降,成亲生子:“上次看好的那赵家小儿子,结果怎么样?双王之乱,赵家家主跟孩子都砍了,其余家眷流放的流放,发卖的发卖,幸好没有将九儿许配给他们家。”   “对,还有那个许家,也是这样的下场,亏得当初许夫人入宫,在我们姐妹面前说的花儿一样,现在她那儿子在哪儿?”提起此事,敬妃娘娘就来气,她的女儿也逐渐的大了,现在看九公主这“亲事难”上,她也默默地开始为女儿打算。   提前相看起来。   只是世事无常。   一个双王之乱,京中势力大洗牌,不少人家倒了下去,又有不少新贵站了起来。   “姐姐,若是能升位份,我们就努努力,万岁爷心软,肯定不会就升她一个人的,我们也是受宠的皇妃。”康妃娘娘对位份非常执着。   而坐在一边陪着说话聊天的孙贵嫔一直没有出声。   庄妃娘娘看到了她,就开口点名:“孙姐姐,你倒是说句话啊!”   孙贵嫔是早已经夭折了的十一皇子的母亲,成为贵嫔之后,也搬了宫室,目前在景阳宫。   看她选的宫室就知道,她这是十分低调的过日子。   景阳宫在东六宫不说,还在东北角那里,她连钟粹宫都没选。   但是景阳宫有一个好处,它挨着御书房,成康帝去她那里倒是挺多的,加上景阳宫里不止她一个人住,还有三位美人呢。   都是受宠的年轻女子,要说起圣宠,她可比三位皇妃多多了。   不过她们是联起手来,抵抗景仁宫的贤妃,所以现在她们才会这么安静的在一起喝茶聊天。   孙贵嫔其实就比她们大两三岁,又生育过皇子,故而这几位都敬重她为“姐姐”。   虽然名份上,不如她们高,可这位到底是生过儿子的人。   而她们这么尊重孙贵嫔,成康帝知道了也只是高兴而已。   “我……呕……!”孙贵嫔刚开口说话,旁边就有一宫女端了一份鱼糕上来,这是最近宫里头流行的南边的糕点,尤其是海鱼肉做成的鱼糕,很受欢迎,御厨们特意做了不少,冻在外面,主子们要吃了,就拿回来一些蒸熟了,端上来给主子们享用。   谁知道,孙贵嫔在鱼糕端上来的时候,突然就恶心干呕了起来。    不好意思啊睡过头了……唉,每日吃了睡,睡了吃,江湖需要在小区里熘熘腿儿,熘达熘达啦 442海太妃与承恩候夫人   442海太妃与承恩候夫人   海太妃还不知道她的到来,引起了宫里的波澜。   吃过了午饭之后,又睡了一觉,总算觉得舒服了许多。   醒来没有见到沈梅,就问在外间看书的喜枫:“梅儿呢?”   “她回家去接她爷爷了。”   “哦。”海太妃慢慢起来,喜枫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喝了,这才稍微缓解了一下口渴。   以前在家的时候,梅儿都是给她准备好温开水,怕喝了热茶之后,太提神了,晚上该走了觉。   所以海太妃就喝了一杯茶,剩下的都换成了温开水。   结果刚说完,沈梅回来了!   喜枫看到她这么早回来,一愣:“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根本也没出府。”沈梅笑了,不同于以往的笑容,眉宇间的郁闷之气都散了:“爷爷在王府里呢!”   “哦?”其他人都好奇了!   沈梅却给大家倒了热茶热水之后才说:“我爷爷在双王之乱的时候,就想着要走了,可是没想到处理家产之后,碰到了双王之乱,他没走成不说,也没地方去了,还是重月叔叔将人接到了他们的据点,保护了起来,后来又直接带回了王府,我们祖孙俩说好了,跟着太妃娘娘一起回南!”   其实爷爷说的过程可是惊险无比,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她也不想吓到大家。   作为一个资深的细作人员,沈云即便是退了下来,也有不少人看着他,监控他的一言一行。   成康帝不在意一个老探子,不代表别人不在意。   最在意的人,就是现在风头正劲的贤妃娘娘了。   早在离宫之前,她就派人注意到了沈云,等到察觉沈云要走的时候,果断出手拦截沈云,而沈云以为是成康帝的意思,顿时吓坏了,想要拼老命的时候,正好重月的人赶到,将那些人料理了之后,将已经伤了的沈云老爷子带回了他们的临时驻地,当时双王之乱已经爆发,混乱之中,死伤无数,只不过底下的人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成康帝就以为伤亡很少,最多是补偿一下百姓们的损失。   户部尚书倒是个实在人,谁来报损他都给予补偿,只要百姓们安定下来就是功绩。   所以重月他们直接就将沈家的财产都给处理了,然后钱存进了汇丰钱庄,给了沈云一张银票,能拿着去南边儿,在那边的汇丰钱庄兑换出银子。   免得他一个老人家,还要带那么多钱在身边,去南边儿。   而这次海太妃北上,汇丰钱庄也得了实惠,他们的运钱车队,就混迹在海太妃的车队里,不仅不用在穿州过府的时候被检查,还不用担心被人打劫。   谁敢打劫堂堂平南王太妃的车队,而且还是皇上派人去接王太妃入京过年的车队?   车队里头可是有禁军和御林军,又有公公女官存在。   算是搭了一把顺风车,平平安安的到了京城。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海太妃乐了:“等到过了年,就跟着我一起回南边儿去吧!”   “是!”沈梅了了最大的一桩心事,整个人都轻松了。   沈云前些日子还跟重月他们一起住在东南角的院子里,不过孙女儿来了,田公公就给他安排了红梅苑居住,那里种了一院子的红梅,跟沈梅的名字还挺配,祖孙俩住在这个小巧精致又有梅花的院子里,别提多美了。   某一日,沈云还跟他孙女儿感叹:“做探子能有我这样终老的不多,能有我这样不被卸磨杀驴的更不多。”   “是王爷和太妃对我们好。”沈梅给爷爷盖上了一床狼皮被子,免得爷爷腿寒。   “是啊,当年谁能想到呢?”沈云十分唏嘘。   而且为了他以后的安宁着想,重月他们给他报了寿终正寝的结局,让他永无后顾之忧。   然后又飞快的给他办理了新的身份,只要到了南边儿,就万事大吉了。   海太妃在休息了三日之后,就接待了一位重要的女眷,承恩候府的承恩候府人。   昭亲王李钊的亲舅母。   以及侯府世子的夫人。   李钊看似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自从舅妈跟大表嫂进入后宅开始,他就有些心不在焉,批阅一些东西的时候,看的时间过长,要么就是……赵仁河看了他一眼:“你把卷宗拿倒了。”   李钊看了看手里的卷宗,的确是拿倒了。   “放心啦,她们不会有事情的!”赵仁河明白,这等于是“两家人”见面的关键时刻。   他们的事情,舅舅知道,舅母也肯定知道。   但是大表嫂就不一定了,或许也知道了吧?   再看海太妃,不论是出身还是自身的修养,肯定不如那婆媳二人,舅母又是个大家闺秀,当了这么多年的承恩候夫人,大表嫂也是个厉害的贵妇人。   他们俩又是这种关系,她们会不会为难海太妃?   就算海太妃有多高贵的头衔,在这种事情面前,很难保证她们不会掐起来。   海太妃可能嘴上不如她们厉害,但是实际行动上,肯定吊打那婆媳二人啊!   就怕他们俩个小辈,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呢,倒是无所谓,可是小河就惨了。   从小就跟母亲相依为命,真到那个时候,小河可怎么办?   李钊想的很多,在他这个位置上,想的不多,早就完蛋了。   “没事的,她们肯定会好好的,我娘不是那厉害的人儿。”何况那里头不止有海太妃,还有喜枫她们在,这是赵仁河的底气。   枫丹白露当年跟了他这位没有前途的三爷,后来怎么样?全都出息了!   喜露是个记仇的,当年为难过她们姐妹四人的人,她都记得,后来平南王府散下人的时候,她特意买下了当年那管事婆子全家,然后让他们全家去种地。   并且让全村的人都监督他们家干活。   那管事婆子的丈夫也是个管事,当年没少干坏事,他们的两个儿子更是对漂亮丫鬟虎视眈眈,现在全都老实了,鹌鹑一样,每日起早贪黑的干活,生怕再被转手卖去黑煤窑子。   让这一家喜欢贪图富贵的人,每日种田养猪,是喜露最大的报复。   现在的喜露也是一个六品武官的夫人,是个有敕命在身的贵妇人。   有她们在,赵仁河不担心后院掐起来,但是李钊不放心,不停地派田公公以各种名义去后院“探看情况”。   田公公送去两盘糕点,回来说:“平南王太妃跟承恩候夫人,正在品尝花草茶,就是三爷带来的那个养颜美容茶。”   田公公送了一壶热奶茶过去,回来说:“平南王太妃跟承恩候夫人,正在说两位小时候的趣事。”   赵仁河摸了摸头:“我小时候还有什么趣事儿?”   他怎么不知道?   田公公送了一个八宝攒盒的干果进去,回来说:“平南王太妃跟承恩候夫人,正在说彼此的儿子。”   李钊干掉了眼前摆放的一盘牛肉干。   田公公送了一桌席面进去:“平南王太妃跟承恩候夫人,正在吃晚饭,世子夫人跟喜枫夫人她们侍膳。”   赵仁河摸摸肚子:“我们也吃饭吧。”   “好。”李钊让人上饭菜,他们俩也该吃晚饭了。   晚饭很丰盛,因为承恩候夫人来了么,故而后厨做了八菜一汤,还有一半的菜肴是青菜,这个时候能吃到青菜可不多见。   承恩候府每日有单独的专车送青菜给他们,一天一车,菜棚子里头产什么就送什么,样数不多,但是分量很足。   所以承恩候府应该不缺青菜吃。   可是眼前再丰盛的饭菜,两位王爷吃的都有些食不知味。   最后,好不容易熬到了饭后,承恩候府的人准备套马车,他们要回承恩候府了。   俩人站在二门上,频频往里头看。   里面的气氛,可比他们俩脑补的好多了。   海太妃对于天生气质高贵,人又温和柔美的承恩候夫人那叫一个喜欢啊。   她见过不少贵妇人,但是能像承恩候夫人这样的太少见了。   承恩候夫人呢,也是没见过海太妃这一类的“王太妃”。   海太妃给她的感觉很好相处,人不计较,也不做作。   一见面就说:“我叫海如花,比你大几岁吧?你叫我如花姐就行!”   承恩候夫人怎么能这么叫人呢?   俩人互通了一下年纪,承恩候夫人要比海太妃大好几岁!   “还叫你姐姐呢,你该叫我姐姐才对。”承恩候夫人笑了。   客套了一阵子之后,发现田公公来刺探了,俩人就聊别的话题,中间还有儿媳妇跟干闺女们的插科打诨。   等到彼此熟悉了一些,也不端架子了,承恩候夫人直接就道:“别的不说,两家孩子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说是事情,但是没说是什么事情。   虽然都是自己人,但是还没好意思说出口。   但是彼此都明白是“什么事情”。   “知道了。”海太妃叹了口气:“可是有什么办法?他们俩……都不容易。”   承恩候夫人意外于海太妃的豁达,她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在来之前,我想了好几天,各种说法都试过的,准备的还挺充分,可是见到您之后,我就说不出来那些话了。”   “是吗?”海太妃一脸的真诚笑意:“呵呵呵……我儿子也说,我就是出人意料。”   “您是出人意料的真诚,我觉得那些说辞都说不出口。”承恩候夫人一辈子都在女眷圈子里打交道,真的没见过几个如此真诚又疏阔的贵妇人。   尤其是她的出身,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一个海边的渔家女,恐怕见识上都有限。   很早之前,知道两个孩子的事情之后,承恩候夫人曾经偷偷地去集市上,见识了一下从海边来京城贩卖海货的妇人。   那妇人的丈夫、儿子和孙子都是商队的人,她跟着来卖一些家里的海货,那个妇人说话有着海边人的口音,官话说的并不太标准,但是骂人的话说的又快又好。   粗鄙的举止,满嘴的脏话,跟人讨价还价还要带着一点市侩。   看到这里她就心凉了。   如果海太妃是那样的女人,皇子外甥是真的完蛋了。   再一想平南王,看起来也不像是个粗俗的人啊,但是男女有别,万一海太妃是这样的……可怎么办?   这次来,她特意只带了大儿媳妇过来,二儿媳妇跟三儿媳妇都没带来,就怕海太妃真的粗鄙不堪,她也要咬牙忍住。   谁知道海太妃竟然是如此风趣幽默又真诚的一个人,连她那一直都有些高傲的大儿媳妇,都一口一个“太妃娘娘”的叫着,可见海太妃这亲和能力有多强了。  443后宫又变化了   443后宫又变化了   这海太妃本人太随和,也太亲和,让人不服不行。   明明儿子也算是独生子,有了个孙子,还不是亲生的,这一点,承恩候夫人没说破。   她以为海太妃不知道。   海太妃为了孙子着想,也没说。   俩人揣着明白装煳涂,将话题默契的绕过了赵宣。   “我也以为你是那种眼高于顶的贵妇人呢,我都打算好了,你要是不好说话,那就动真格的,打架我从来不怕!”海太妃说话的确够直白。   听的承恩侯夫人笑的肚子疼。   不过她这么直白的人,在这个圈子里可不好混啊。   以后可得看好了,这样的海太妃,最好是装冷淡,装高贵,起码在人前不能破功。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俩人才明白过来,田公公这一次一次的来送东西,实际上就是来看看情况的,外头那俩孩子不知道担心成什么样呢。   “不管他们了,反正急一急也好,当初我们不也是着急上火么。”海太妃不管儿子跟另外一个儿子,拉着承恩候夫人婆媳俩吃的那叫一个欢快啊:“吃这个,这是鲞鱼烤肉,说是烤,实际上是蒸煮出来的,很有意思,是我们家乡那边的特色菜。”   “是吗?我尝尝。”承恩候夫人吃了一口:“有点酒味,但是很好吃,好鲜。”   “是吧?这种鳗鲞很难得,制作却简单的很,将海鳗去除鳗涎,洗净,再从海鳗背嵴,从头到尾剖开,去内脏、血筋,用洁净干布揩出血水,然后用盐在鱼肉上擦匀,使鱼肉多点盐巴,放入盛器内腌一个时辰即可。”海太妃说起这个头头是道:“将腌鳗取出,用竹片将鳗体交叉撑开,悬阴凉通风处晾干,但是切记不能直接晒,忌惮日光呢!大约七天左右,待肉质坚实硬结即可食用,这东西能存放三五年都不坏。”   “这么神奇!”世子夫人好奇的瞪大了眼睛。   “对,只要保存好,三年都不坏。”海太妃乐了:“食用时,将风干的鲜鲞切下一块,亦可将鳗鲞切成小块,与熟五花肉共煮,即成”鲞鱼烤肉”,美味可口。在盛器内,为葱、姜、酒,蒸熟,撕碎装盘即成,别看做法简单,但是在海边人家,这些东西能顶半年的菜呢。”   临走的时候,海太妃送了她们婆媳二人两大篓子的鳗鲞。   其他的礼物不计其数,等一群女眷结伴走出二道门的时候,发现两位王爷站在这里半天了。   俩人反应不一样。   昭亲王李钊冷冷清清的站在那里,看着他舅母跟大表嫂。   平南王赵仁河则是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的老娘,生怕老娘有点不高兴,他就得成夹心馅饼里的那块肉馅。   不过两位老妇人都没搭理他们,反而是彼此手拉着手,海太妃都把人送到了二门之外,王府地方大,二门之外就有承恩候府的马车停在那里了。   “后天我去你家看看。”海太妃道:“也在你家吃一顿饭。”   “行,后天来吧,我在家等你。”承恩候夫人熟稔得很,就跟认识了多年的老姐妹一样。   看的李钊脸色更冷了。   赵仁河倒是欢欣雀跃。   李钊就站在车门边上,看着他舅母不吭声。   承恩候夫人也不能真的无视他,就伸出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肩膀:“好了,舅母回去了,以后好好的啊!”   李钊眨了眨眼睛。   赵仁河就爽快多了,他凑到了海太妃身边,眨巴着眼睛,看他娘。   “你呀!”海太妃就很随意了,伸手就朝自己儿子的脑袋拍了一巴掌,“啪”的一下,声音脆响。   众人全都一脸黑线的看着这对母子。   这还是王爷跟太妃吗?   这是谁家的乡下小子跟他老娘。   “走了走了!”世子夫人忍着笑意招唿人开拔,这才化解了有点尴尬的气氛。   众人一下子都笑了出来。   欢声笑语的送走了承恩候府的一行女眷们,赵仁河跟李钊一左一右的扶着海太妃回了松鹤堂。   “放心吧,你舅母人不错,后天我去她家拜访一下。”海太妃拍了拍李钊扶着她的手,当这是自己另外一个儿子看待:“看看你舅舅,就当是认门了。”   李钊点头,没说话。   两家人能如此平心静气的坐在一起,聊聊天,喝喝茶,已经是他们俩想象的到最好的画面了。   其实赵仁河还以为他们会吵起来。   而李钊认为他们有很大的可能,会打起来。   同样关注这一点的成康帝在宫里头也随后接到了消息。   “两家这是相互拜访的意思?”成康帝对于承恩候府还是很看重的,毕竟在士林之间,承恩候府的势力可不小,而昭亲王在军中名声很好。   “该不是他们两家有什么事情吧?”坐在一边的贤妃娘娘,有些担忧的道:“听说平南王太妃出身不是很高,就承恩候夫人那样的修养,岂能跟她聊的好?”   “你的出身也不高,不是照样成了朕的贤妃?”成康帝对于贤妃娘娘越管越宽很是不高兴,外命妇的事情,一个内宫的妃子指指点点,成什么样子?   贤妃娘娘的出身也不高,一个小吏的女儿,金家如今也只是个四品官。   还是在很清闲的职位上,成康帝后宫的妃嫔们,如今娘家都不高,四品是最高的品级了,一般都是五品、六品的多,那三个受宠的美人家里头,父亲也只是比较老实的在七品那上头晃悠,做个小官,还很清闲,又在京中,女儿在宫里头做美人,挺好。   提到出身,一听成康帝的口气不对,贤妃娘娘立刻就服软了:“是臣妾多虑了,只是平南王太妃入京,起码也得入宫觐见吧?不知道您要怎么安排?臣妾这里也好有个准备。”   如今,贤妃娘娘摄六宫事,虽然没有代掌凤印,可她一点都不着急,那块玉石印章有什么好争的,能抓住宫权才是第一要务。   她以前安静如仪是因为不可能争,现在么,前面倒下了那么多人,就算是轮,也该轮到她了。   所以贤妃娘娘如今意气风发的厉害,胆子大了,就敢什么事情上,都掺言一二句,以显示自己的存在。   “你想接待平南王太妃?她品级可比你高,到时候,是你给她行礼啊,还是她跟你问好?”成康帝不高兴的道:“以后这种事情,没有朕的旨意,少打听,少掺和!”   说完,甩袖子就走人了,贤妃娘娘一脸的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万岁爷?”   她追了出去,却只看到圣驾的背影。   回过头来,一脸的阴狠毒辣:“来人!去叫崔森过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不然万岁爷不可能如此对她。   可惜的是,崔森公公先是被干清宫的人叫去了,晚上都没能回来。   第二天,后宫又一次震动了!   成康帝再次大封后宫。   贤妃娘娘第一个晋升,成为了贵妃娘娘,依然是住在景仁宫。   而后是庄妃娘娘晋升成为德妃,赐住延禧宫,关键是延禧宫在东六宫啊。   敬妃娘娘晋升成为淑妃,赐住永和宫。   康妃娘娘晋升成为贤妃,赐住永寿宫。   孙贵嫔越过皇妃的位份,直接成了西宫皇贵妃,赐住翊坤宫。   而剩下的三位美人,分别成了新的庄妃、敬妃和康妃!   分别赐住了永寿宫、长春宫跟钟粹宫。   其他的美人们集体去了景阳宫,那里没有主位妃嫔呢。   别人尚且觉得惊喜,可是新晋的贵妃娘娘,缺一点喜意都没有,一脸的嫉妒表情:“凭什么?凭什么那个姓孙的女人就成了皇贵妃?”   西宫皇贵妃。   在没有皇后的情况下,这就是副后,而且翊坤宫啊!   那是给皇贵妃居住的地方,当年她们集体晋升的时候,宫殿分配,只有三个宫殿不予考虑。   一个自然是坤宁宫,不是皇后绝对不可能入住坤宁宫。   一个就是承干宫,那是给东皇贵妃居住的地方。   一个就是翊坤宫,那是给西皇贵妃居住的地方。   因为这两个宫殿,分别在坤宁宫的东西两边。   代表的是副后的居住场所。   翊坤,承干。   现在自己惦记的位份,自己策划了的那么久,怎么就不能是自己?   贵妃,贵妃有什么用?   没有前头那一个“皇”字,就只是个贵妃而已。   “娘娘,你可不能这样说啊,这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兰女官赶紧小声的劝她:“您现在也是贵妃了,八位皇妃之首啊!”   宫里头哪位主子得了进位不是欢欣鼓舞?   就她家的这位拉长了脸,可不能啊!   如今宫里头人心浮动的厉害:“娘娘,谁能想到,当年楚楚可怜的孙贵嫔,能一口气成了皇贵妃?”   旁边的阿媛女官也不是很高兴:“她娘家也没有什么么!”   “孙家如今最大的官职,也只是个翰林院的小官,正六品的官职,她父亲早就去世了,母亲也早逝,如今家里就剩下两位兄长,一个侍读,一个侍讲,都是正六品,虽然是书香世家,清高门户,可是这么多年才六品而已。”阿媛女官瘪嘴:“要是个翰林学士,还有点看头。”   “孙颖一没有绝世美色,二没有耀眼的家世,凭什么成为皇贵妃?”曾经的贤妃,如今的贵妃,那是一百二十万个不服不忿啊。   “娘娘,崔森来了!”阿兰女官喜气洋洋的道:“您要不问问他。”   “叫他滚进来!”贵妃娘娘如今没个好脸色,整个景仁宫的人都瑟瑟发抖,夹着尾巴干活。   崔森一进来就磕头贺喜,还奉上了自己的贺仪,那是一只赤金镶宝石的金如意。   “孙颖那边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成了皇贵妃?”贤妃娘娘、哦,不,贵妃娘娘一开口,就是质问:“本宫摄六宫事,难道还不如她?”   孙贵嫔失宠多年,如今突然得宠,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尤其是金贵妃,如今她这“后宫第一人”的位置不保啊。   “贵妃娘娘不用打听了。”崔森公公一弯腰,十分卑微的道:“皇贵妃娘娘她,怀孕了。”   “噗!”金贵妃娘娘一口热茶全喷了出去:“你说什么?”   “孙皇贵妃,她怀孕了,已经一月有余,快两个月了,万岁爷为此大封后宫,孙皇贵妃的宫室都搬迁完毕了,最快的速度搬迁,最好的御医伺候着,连宫里有名的接生婆子,都入住到了翊坤宫。”崔森公公又道:“昨日被叫去干清宫,万岁爷亲自下了口谕,这三年之内就不选秀了,让我们将储秀宫里的秀女都放归,自行嫁聘。”   新晋贵妃娘娘的脸色,奇差无比!  444东瀛总督人选   444东瀛总督人选   再说平南王太妃,海如花。   她准备了一日,隔天就真的摆明了车马,去了承恩候府。   本来要是换了一个人,恐怕不会如此明目张胆,躲躲藏藏,暗中联络才是他们的习惯。   可是海太妃不是那样的人,李钊也不想跟舅舅家一直演戏,反正现在就剩下一个十皇子在,他就明目张胆的跟舅舅家联络了。   成康帝没什么表示,就是默许了。   赵仁河就更是想不到那一点,任由海太妃在京里头,迈开了第一步。   就是去拜访承恩候夫人。   虽然说“尊不下卑”,名义上,平南王太妃跟承恩候夫人,当然是平南王太妃品级高一些了。   承恩候夫人就算是国舅太太,那也只是一品诰命的侯夫人。   平南王太妃却是超品王太妃。   但是如果“回访”的话,也说得过去,谁让承恩候夫人是先来拜访海太妃的呢。   “娘,东西带的够多了。”赵仁河看这一车的礼物,嘴角抽了抽。   这些礼物,昂贵的是一整套的赤金镶海宝头面。   所谓的海宝,就是海里出的宝贝,包括珍珠、玳瑁等等,是很贵重的一套头面。   最便宜的就是一筐鳗鲞。   她还真拿了一筐给人家送去。   赵仁河也不知道自己的老娘是怎么想的,人家堂堂承恩候府缺你那点儿鱼干吗?   可李钊却默默地将人送上了马车,他就觉得没事儿。   “够,够了,你们回去吧,我出门串亲戚去!”海太妃还很接地气,多少年的贵妇人生涯,没有让她失去那份真诚与朴素。   说完就走了,可潇洒了,一点没有体谅两个儿子的心情。   “太妃很好,我舅母也会喜欢那些礼物。”李钊干巴巴的道:“还有鱼干。”   赵仁河一翻白眼儿:“你确定?”   很难想象作为封建时代贵妇表率的承恩候夫人,拎着鱼干的样子。   那简直太挑战他的想象力了,要不是他们还有事情要办,早就跟着去了。   留下来的两个人,事情也很多。   东瀛那边算是稳定下来了,但是他们打了胜仗,赏赐过后,就该请朝廷派人过去,治理民生了。   想到这里赵仁河就不高兴了:“我不管,那是我们打下来的地盘,怎么能轻而易举的让给别人?”   “不会让给别人。”李钊一边在写一张名单,一边道:“一会儿王旭过来,你有什么得用的人,或者必去派去东瀛的人,给他一个名单,他会安排好。”   “你写的是什么?”赵仁河看到上面列出来的人名都很陌生。   “第一批派去东瀛的官员名单。”李钊继续写。   并不介意被赵仁河趴在一边看的清清楚楚。   “这些人是谁?”赵仁河皱眉:“东瀛的的总督必须是我们自己人才行!”   大顺朝的地区划分虽然很随意,但是在最高官员这上面却很严格。   尤其是总督这个职位,通常指一个某片相对自主的区域中实际或名义上的最高行政长官。   虽然在前世,或者说今生,许多国家和地区都有或曾经有设置总督职位。   但是大顺朝的不同。   此时的大顺朝,对统辖一省或数省行政、经济及军事的长官称为“总督”,尊称为“督宪”、“制台”、“制军”等,官阶贵为正二品,但可通过兼兵部尚书衔高配至从一品。   可一旦兼任兵部尚书了,就离调入中枢不远了,人不可能永远在外海当总督;或者是离致仕不远了,从一品的兵部尚书致仕之后,皇帝为了表示一下这位的辛劳,会拔耀为正一品,赠一堆荣誉头衔,再封个什么虚爵,算是朝廷对这个人一生辛劳的肯定和回报,就会在某个时候,准许他致仕退休,回家颐养天年。   逢年过节还有一些赏赐,不过那就是皇帝念旧情的体现了。   而且与只掌握一省行政事务的巡抚不同,总督兼管数省,同时在政务之外也兼掌军务与经济。   划分的有直隶总督、两江总督、四川总督、闽浙总督、云贵总督、湖广总督、两广总督、东三省总督和陕甘总督。   甚至还有根据职位划分出来的漕运总督、河道总督等等。   总督之“督”可见,在名义上不是地方官,是中央差遣的“派出”性质,由此可见中央是将地方权力牢牢握在手上的。地方没有名义上的大员,提督、知县等也皆属于中央官。   所以东瀛成为了一个省,并且因为是在海外,故而需要设定一位海外的总督,名为东瀛总督。   赵仁河心目中,东瀛总督的最佳人选,当然是自己人,他更希望是郑月去当这个总督。   可是郑月目前只是平南水军大营的一个后勤总办,后勤大营除了留守将军之外他最大。   但是留守将军跟先锋将军齐平,他这样的品级也够不上“总督”的资格。   宋大千倒是可以,可是他现在担任的是平南王府的长史,这个出身就是硬伤,要是平南王府的长史一跃成为东瀛总督,成康帝八成睡觉都不会安稳。   更何况是别人了,他们都有出身不假,可是官职普遍不太高。   武将方面倒是有高官,可海福龙还要坐镇平南水军大营,他这个平南大将军,可不能换人。   其他人都是在平南水军大营里担任职务。   而且各地的总督,说实话,都是当地的土皇上,封疆大吏啊!   他们是真正的军政一把抓,虽然也有巡抚存在,但是总督终究是要权力大一些。   巡抚拥有一省行政、军事、监察、司法等各项权力,与总督同为地方最高长官;如果是海外之地的巡抚,则掌本省军政、民政、吏治、刑狱、关税、漕政等。   但是比起总督来说,巡抚终究是矮了半头,因为巡抚的任用,多为大臣会推后,再由天子任命。   而且巡抚有的时候还能跨界办差。   故而大顺朝在外有二十四个巡抚,京城有六位。   天下一共三十位巡抚,都是精明能干之人,且关系网很大。   总督则有十八位之多,无一不是成康帝的心腹之臣。   “我知道。”李钊告诉赵仁河:“总督人选我们不能定,甚至很多五品以上的官员我们都无法插手,但是五品之下的人,才是实际掌控者。”   “我知道,但是如果有猪一样的长官,下边的人很难办事,官大一级压死人。”赵仁河不开心。   “这个好办,以后那里只能有我们的人管理,其他人不可以。”李钊还是那样冷淡又稳重的口气:“放心,有我在。”   “好吧。”赵仁河不知道李钊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的人当上那里的实际管理者,但是他觉得吧,不管是干什么,基层总是很重要的,何况他也不是全无安排,现在东瀛那里的基层管理者都是他的人。   就算上头派人来,大不了架空就是了。   比起大顺朝的庞大疆域,东瀛真的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当天晚上,很晚的时候,海太妃才回来,笑容满面的不说,还有一点酒味,赵仁河一边扶着她娘往里头,一边问喜枫她们:“这是喝了酒了?”   “是,承恩候夫人用最好的席面待客不说,还让人上了一坛当年她出嫁的时候,带来的女儿红酒,跟太妃娘娘喝的那叫一个高兴啊!”喜枫也很开心的样子,两颊绯红,明显也喝了酒,眼睛更是闪亮亮的样子:“以后我们在京中,总算是有人带着了。”   “带着什么?”赵仁河莫名其妙:“怕迷路吗?”   家里这么多当地人,有的是人给她们做向导,逛街的时候,给她们当护卫,兼拎包小弟。   “不是,带着我们进入京中的贵妇人圈子啊!”喜白笑了:“三爷,你忘了吗?夫人外交啊,还是您教我们的呢。”   她们要不是女儿身,又是贵妇人的身份,恐怕还没资格跟来呢。   京中的社交圈子,可比平南府那边麻烦多了,而且她们还得演戏给外人看。   京中的风俗与南边相差太大,她们也在慢慢的习惯。   “哦哦,那行,你们辛苦了,都回去洗漱一下休息吧。”赵仁河赶紧道:“我娘我照顾。”   “不用你照顾。”海太妃一推自己的儿子:“我有人照顾,你去前面做你的正经事去,女人家的事情不要你参与。”   得,赵仁河立刻被排除在外了。   他其实就算是想参与,也不可能,这封建社会的男女大防,可比他前世那防止学生们早恋厉害多了。   不过他还是目送海太妃进了松鹤堂,自己则是被李钊领回了银安殿后面的寝殿。   洗漱过后躺在炕上,窝在自己男人的怀里头,赵仁河才道:“宫里的消息是真的吗?那位新晋的皇贵妃,有了身孕?”   “是真的。”李钊的口气一点情绪都没有:“他一高兴,就封了一位西宫皇贵妃。”   “也可是纯纯的老来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一个值得让人高兴的事儿。”赵仁河可是知道,成康帝这样的,在他那个时代,就算是再有钱,也不可能六十来岁还能有孩子。   哪怕女方不到三十岁。   是真正的“老来子”啊!   就算是试管婴儿也不可能成功。   可人家自然怀孕,怪不得这几日,重月十分轻松的样子,可不是么,新晋的贵妃娘娘,甚至是后宫与前朝那些人的眼光和注意力,都扯去了西宫皇贵妃的身上。   朝堂上对于成康帝那隔一年一换的后宫格局,已经有了物议。   因为每次晋升不是颁布一道圣旨就完事了的,晋升都是需要走流程,各种礼仪,以及颁布圣旨,持节前往册封,甚至是各位娘娘的吉服,都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啊。   但是在随后,公布了皇贵妃娘娘有了身孕,所有的非议都消失了。   只剩下歌功颂德,以及各种恭喜,贺仪流水一般的送入了翊坤宫。   各种金银珠宝算什么?保胎的好东西几乎堆满了翊坤宫的药材库房,又有成康帝那边派来的两个厨娘,每日只负责熬制一些好东西给皇贵妃娘娘,什么十三太保茶、保胎汤之类的东西,几乎是每一日都有那么一两个给皇贵妃娘娘吃下肚子。   如今十皇子算什么?   皇贵妃娘娘肚子里的这个,才是重中之重。   而成康帝已经有一连五日,都是住在翊坤宫。   虽然晚上不叫水,可后宫的女人们还是酸唧唧。   这么多人,成康帝也算是雨露均沾了,可是只有孙颖一个人怀了孕。   这帮女人们每日都要来翊坤宫请安问好,顺便想着,能不能偶遇一下万岁爷……。  445孙颖·西宫皇贵妃   445孙颖·西宫皇贵妃   而成康帝大概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在皇贵妃册封不到三天的时间,他又给这位孙皇贵妃的两个哥哥,调离了翰林院,升入了通政司。   通政司是干什么的呢?   通政司是掌内外章奏和臣民密封申诉之件。   俗称“银台”。   宋代有通进银台司(后改承进司),又称银台。   元代这个部门基本上废了。   可是到了明代,又设了这个通政使司,设通政使,负责内外章疏、臣民密封申诉等事项。   置有通政使一人,正三品;左、右通政各一人,正四品;左、右参议各一人;正五品等等。   凡朝廷大政、大狱及会推文武大臣,通政使也参与讨论。   按照大顺朝的规矩,通政司掌出纳帝命,通达下情,勘合关防公文,奏报四方臣民实封建言、陈情申诉及军情、灾异等事。   这就是个皇帝的喉舌啊!   通政使许青,乃是正三品的官职,他掌受理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   权力很大,连成康帝的圣旨,都能驳回的牛逼人物。   而左右通政使分别是温煦和王阳。   这两个人,一个是温侯府的二少爷,一个是通志伯家的二少爷。   而王阳,是王旭的二哥。   温煦,温水溪,那可是昭亲王的二表哥,亲的!   他的妻子,却是裴山将军的嫡次女,裴山将军是直隶那边驻扎的五万直隶大营里的将军。   偏偏,许青的出身平凡无奇,就是个举人的儿子,他父亲还是因为他,在死后十几年,儿子当了大官,他才被追封了一个虚职,让他跟妻子的坟茔,能修得好看点。   许青这个人是个不好相与的,他不爱财,不喜色,无不良嗜好,家中仅有妻子一人,儿女一双。   高官坐着,家庭美满,人生赢家,不外如是。   但是出身不高是他的硬伤,可偏偏就因为出身不高,他才能当上这个通政使,让出身高的两个人给他当了副手,这就是成康帝的安排。   通政司第四号人物,就是誊黄右通政一人,正四品的官衔。   这位是专门记录武官贴黄、卫所官袭替缘由,以备征选之事。   其实就是专门用来看着军队变化的,权利不大,但是可以通天!   而且一般都是武将家的子嗣,争取这个位置,但是成康帝这次,却把它给了孙颖的大哥,一个从翰林院出来的侍讲。   一个文人!   另一个则被调去了太仆寺,成了太仆寺少卿。   这也是一个正四品的官职,是太仆寺卿的副手。   “怎么回事?”重月的情报第一时间递到了赵仁河跟李钊的案前:“你父皇不仅大封后宫,还将前朝的也改动了?”   “嗯。”李钊看了情报脸色更冷:“他一直都是这样,何况前朝后宫,息息相关。”   “通政司也就罢了,怎么还有太仆寺什么事儿?”赵仁河看到后来就挠头了:“怎么不给个太仆寺卿的官职?”   “不可能,那个孙家的老二不够资格。”李钊摇头:“那可是九卿之一,给一个小侍讲,那也太抬举孙家了,给个少卿就够破格提拔的了,要不是看在孙皇贵妃的份上,这辈子,他都到不了正四品。”   “呵呵……。”赵仁河吐了吐舌头:“以前看书的时候,也没觉得这官儿有什么难当的,等真的涉及官场,还真的是有些难度。”   “太仆寺卿掌车辂、厩牧之令,总乘黄、典厩、典牧、车府四署及诸监牧。少卿为之贰,丞参领之。国有大礼,供其辇辂、属车,前期戒有司教阅象马。”李钊背了一下太仆寺卿的职责:“这是一个清贵又有油水的官职,谁要车架仪仗的都得去他那里报备,不给点好处,是不行的,他让孙家老二去那里,是为了搂钱,名正言顺的搂钱,因为凡仪仗既陈,则巡视其行列。后妃、亲王、公主、执政官应给车乘者,视品秩而颁之。”   “哦哦,就是服务的都是贵人,不差钱的那种,谁来不得给个荷包啊?”赵仁河懂了:“他不怕得罪人吗?”   “怕什么?宫里有个皇贵妃立着呢。”李钊明显对“西宫皇贵妃”孙颖,有些意见。   但是他又没法儿说。   总不能说不让父皇立个小老婆在宫里头吧?   副后毕竟不是皇后,他也无法闹起来……再说他都多大年纪了?当年闹腾,可以说年少不懂事,如今他都三十多了,还闹?那就不是“不懂事”三个字可以概括的了。   这个西宫皇贵妃封的太快,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那倒是。”赵仁河看周围没人,就抬手,在响晴白日里,摸了摸李钊的脸,他想摸头来着,但是在最后出手的时候,选择了比较安全的脸,没敢摸头:“好了,不要郁闷了,我们现在已经很有能力了。”   就算成康帝再如何防备,他也老了,有些事情想的不那么完整,他们钻空子没少给自己划拉。   “我只是有些不甘心。”李钊眼皮子低垂,遮住了眼中犀利的神色,他不想让赵仁河看到他冷酷的那一面:“我母后是他的原配妻子,当年跟他结发,一起在宫里头过得战战兢兢,他不是最出色的皇子,但是他乃名正言顺的皇太子,就为了守住这个太子的宝座,我母后不惜让所有女人都怀孕生产,甚至在生了嫡长子不久之后,就怀了我,太子哥哥只比我大十四个月。”   这是赵仁河不知道多少次听说大行皇后的事迹了。   “我母后身体本来很好的,就是连续生产才会虚弱,后来更是劳心劳力的辅佐他,结果他登基之后,大封后宫,虽然依然以我母后为尊,却给了其他几个出身大家的女人高位,让我母后不得不平衡后宫势力,前朝舅舅也是如此,后来……母后去世了,他却开始想着立一个继后,想得美!”李钊低头,用脑袋,蹭了蹭赵仁河的手掌,有点软绵的手掌,温度很高,很温暖:“我母后虽然故去了,但是她可是大行皇后,从太子妃,到皇后,整整十年的时间,埋伏在宫里的人手不计其数,虽然有所折损,但是留下来的无一不是忠心耿耿之辈,只是我皇兄失踪的不明不白,我不甘心!他要是真心善待我皇兄,我皇兄不会失踪!既然他那么爱自己的龙椅宝座,那我就要他失去!”   “好,等我们夺了皇位,就让他当个嘛事儿不管的太上皇,他越是看重自己在位时候的治理,我们就越要超过他,让人们以后提起他来,都觉得他不过如此,提起你来,都觉得你是一代圣主!”赵仁河知道他是伤心了。   以前从来不跟他说宫里的那些人手的事情。   赵仁河也知道,前世看新闻,豪门里头恩怨多。   何况这是封建时代的皇宫大内了。   “嗯。”李钊心情好了点。   “以前李世民怎么干的,我们就怎么干,看看李渊,现在提起来都说是李世民他爹,以后别人提起成康帝来,也会说,那是李钊他爹。”赵仁河知道他心情不好,故而说话逗他开心:“皇贵妃就皇贵妃吧,这么多朝代下来,有几个皇贵妃名垂青史的?倒是有几个遗臭万年的,比如杨玉环,比如万贵妃,这都是狠角色。”   一个让大唐由盛入衰;一个差点让皇帝绝了后。   都不是什么好女人,当然,喜欢他们的皇帝最后也不怎么样。   “孙皇贵妃可比不得那俩。”李钊打开了一张卷宗:“你看看吧。”   赵仁河拿了过来一看,上头记载了孙颖这位新晋皇贵妃,为了这个孩子,吃了多少苦头。   因为她曾经诞育过十一皇子,虽然后来十一皇子夭折了。   但是她的身体也伤着了,很难再有孩子。   那些年她默默无闻,每日的饭食都很清淡,但是很养身。   等到成了贵嫔之后,她就请了太医院有名的妇科圣手给她调理身体,那妇科圣手的大女儿,嫁给了她二哥家的二儿子为妻。   调养了一年,上好的坐胎药喝了三个月,一举梦想成真。   她又怀上了!   成康帝为此欣喜若狂,能让女人怀孕,只能证明男人精力充沛,要是他真的老朽不堪,如何能让女子再有身孕?   他不怕宫里有什么丑闻,这后宫女眷们,每日的言谈举止他不说知道的八九不离十吧,可也绝对能知道,她们见了什么男人。   话说宫里头的男人,除了他就是十皇子,可十皇子还小,不过金贵妃已经安排十皇子住到了皇子所。   皇子所就在东宫后面的那一排院子,只是那里如今就住了十皇子一个人。   倒是伺候十皇子的人不少。   “是个有心劲儿的啊!”赵仁河吧嗒嘴:“厚积薄发。”   “当年她受到后宫女人们的暗算,孩子夭折之后,她的身体也受了寒,不好生育了,为此,这女人仅有的一点钱财,也拿去跟大厨房那边买了不少姜片回来,每日咀嚼,那不是一般人能吃的了的东西。”李钊道:“这女人,不比金贵妃差。”   “金贵妃你想怎么办?”赵仁河问他:“可有什么办法搬倒?你要是有所顾忌,就我来。”   他可是有活人证捏在手里头。   “我……。”李钊刚要说什么,外面王旭就来了。   他们这些人,进出李钊的大书房,是不需要禀报的,不过幸好赵仁河眼疾手快,马上站在他身边,像是俩人在商量名单一样。   仿佛刚才安慰人的不是他。   王旭没有察觉到不对,反而进来就开口:“北边城门换上了我们的人。”   “那就好。”李钊下笔又写了两个人名:“这是我推荐的名单,你看看。”   王旭拿过来就看了一下:“这些人倒也合适,只是一旦出事情,他们家里头的人恐怕消停不了。”   “那就不是我们的麻烦了。”李钊又提笔开始写人名:“我打算让我三表兄带着家小去东瀛,那里应该有几个皇亲国戚在才好,不然我父皇怕不安稳。”   要说起来,这封建社会就是家国天下,安排人不考虑能力,先看出身如何,要是重要的位置上缺了人,他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皇亲国戚,其次才是有能力的官员,最后才会考虑,往里头塞点自己的手下。   “这个主意不错。”赵仁河第一个支持:“自己人就该给点好处。”   “嗯。”李钊又在名册上写了温照的名字,然后是推荐他的职位:东瀛按察使。   “你确定推荐他东瀛按察使?这个品级小了点吧?”赵仁河知道,按察使才正四品而已。   “不小了,外放的按察使,可是正三品的高官。”李钊道:“比孙皇贵妃家的那俩,高一点。”  446千秋亭   446千秋亭   “按察”相当于古代的“陈臬”,因此按察使又叫“臬台”。   大顺朝沿袭了大明朝的一些规章,省级地方官员分为三司,分别是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都指挥使司,布政使管“民政”,按察使管“刑名”,都指挥使则管“一省军务”。   按察使的职责,主要任务是赴各道巡察,考核吏治,主管一个省范围的刑法之事,相当于现代的省级公、检、法机关,由宋代提点刑狱演变而来的一个官职。   别看东瀛地方小,但是人口多啊,人一多这事儿就不少,一个按察使,绝对能控制得住东瀛上上下下的官员。   官员都是抱团不假,谁还没点小辫子让人抓呢?   这么一个紧箍咒一般的职位,必须是一个自己人去担当。   王旭又给了李钊几个人名,都是翰林院那帮读书人的姓名,其中有那么几个,身家清白,背景简单。   但都是他们的人。   李钊就写在了名单上。   赵仁河这边,重月的工作开展的非常顺利,没有了金贵妃娘娘的人,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扩张势力。   “去调查的人回来了吗?”   “您问的是哪一拨儿?”   “就是去打听金家原来的旧事的那一拨。”   “还没有……。”   日子就在紧锣密鼓里过了。   冬月十二,是海太妃入宫觐见的日子。   觐见,是海太妃去干清宫,见成康帝。   拜见,就是海太妃入后宫,见谁呢?   成康帝没有定。   因为孙皇贵妃这几日身体不舒服,龙胎还在保养当中,故而连成为皇贵妃之后,升座接受后宫女子们的朝拜都延后了。   宫里的女人没有一个简单的,这几日又是迁宫又是晋封,然后一群女人自来熟的每日来给她请安问好,顺便帮她梳理一下翊坤宫等等。   唯一没来的是金贵妃。   有人猜测,大概是抹不开面子?   不!   孙皇贵妃笑的很温柔娴静,金贵妃不是抹不开面子,她是不敢来。   而能来她这里的人,也都是跟她交好的嫔妃,还有一些美人等等。   虽然是皇贵妃了,但是孙颖没有抓权,她只照顾自己的肚子,有肚子里这块肉,比什么宫权都有用。   所以在平南王太妃入宫觐见的时候,后宫女人们都盯着这位太妃娘娘,虽然是超品,但是在皇家面前,也自动矮半头。   贵妃娘娘都没资格接待她,孙皇贵妃又抱恙。   不知道这位太妃娘娘会来后宫,拜见哪一位?   后宫的女人们翘首以盼,成康帝竟然也是如此,他对身边的魏潇公公道:“也不知道海太妃是个什么样的妇人。”   “万岁爷,什么样的妇人,您也不能把人约在御花园里头啊?”魏潇公公简直哭笑不得:“这是后宫!”   宫里的御花园在哪儿?   就在坤宁宫的后面,钦安殿、天一门的前面,园内建筑采取了中轴对称的布局。   中路是一个以重檐录顶、上安镏金宝瓶的钦安殿为主体建筑的院落。   东西两路建筑基本对称,东路建筑有堆秀山御景亭、摛藻堂、浮碧亭、万春亭、绛雪轩;   西路建筑有延辉阁、位育斋、澄瑞亭、千秋亭、养性斋,还有四神祠、井亭、鹿台等。   这些建筑绝大多数为游憩观赏或敬神拜佛之用。   而成康帝选择的地方,是千秋亭。   千秋亭的亭平面呈形,是由一座方亭各面出抱厦形成。   四面抱厦前各出白玉石台阶,周围白玉石栏板,绿色琉璃槛墙饰黄色龟背锦花纹,槛窗和隔扇门的槅心都是三交六碗菱花,梁枋施龙锦彩画。   重檐攒尖顶,下层檐施单昂三踩斗栱,下层檐以上改成圆形,施单昂五踩斗栱。   圆攒尖顶,明称“一把伞”式,黄琉璃竹节瓦。   宝顶是由彩色琉璃宝瓶承托鎏金华盖组合成的。   上圆下方的屋顶取仿“天圆地方”的古明堂形制。   亭内天花板绘双凤,藻井内置贴金雕盘龙,口衔宝珠。   两亭色彩绚丽,造型精美,可称是宫中亭子之最。   加上这千秋亭外面乃是一片梅花林,这大冬天的没有个好景色,唯有这片早开的梅花林,看着还好一些。   空气中冷冷清清,加上前天下了一阵的冬雪,白雪皑皑里,梅花盛开,寒香传来,的确是个好景色,好会友的时间和地点。   “就是要在后宫见一面,在干清宫,那是御前奏对,人都一样,规规矩矩的看着就千篇一律。”成康帝难得苦笑了一下:“朕就想看看,那是个什么样的老妇人?”   魏潇公公见过海太妃,其实他觉得,海太妃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妇人,哦,现在是个老妇人了。   要说多好看,没看出来啊。   魏潇公公在宫里头什么样的美人儿没见过?   海太妃这样的老美人儿也不少,可比起海太妃来,那些老女人可强多了。   再说了,海太妃要是普普通通的老太太还好,当了太妃也可以,反正成了寡妇。   可要是入宫当娘娘,那就不够看的了,那性格不合适。   魏潇公公想着事情,突然,外面的梅花树下,他新收的徒孙对着他抹脖子挥胳膊的,一副火上房了的架势。   “奴才给您换一杯茶?听说海太妃爱喝花茶,但是老奴觉得这里都有梅花香气了,要是泡的茉莉花茶就混味儿了,于是让人泡了大红袍,您看可以吗?”魏潇没有立刻出去,而是捡了个泡茶的借口。   他这借口很是拙劣,但是成康帝就吃他这一套:“行了,你也别跟朕在这里打马虎眼,外头有事情找你,你去吧。”   “呵呵……那老奴去问问什么事儿唉。”魏潇公公拿了茶壶出去。   一出门自然有人接过他手里的茶壶,去换来一壶大红袍给万岁爷。   他却是拾阶而下,走到那树林里,看着那个小太监,没好气的道:“猴崽子,就知道不消停,快点儿说,什么事儿啊?这在御前伺候,可耽误不得。”   “爷爷唉,要不是十万火急,徒孙也不敢打扰您啊,东西六宫今天的人都出来了,宫道上扫的比狗舔的都干净,就那样还有小太监在清扫,那些宫女们,每日走路都摇曳生姿的,今天都跟踩蚂蚁似的……这是要干什么啊?”小太监哭丧着脸:“还有几位美人,听说万岁爷在千秋亭这里,正打算过来呢!”   那几个美人都是新近得宠但是没升位份的,各个小妖精一样,万岁爷怎么就好上这一口了呢?   而且他们拦不住,人家有圣宠在身,再说了,万岁爷也没口谕说不许人来御花园啊!   最近后宫的女人们都有些疯狂,位份高的抓着宫权不放,位份不高的都期盼着能跟孙皇贵妃一样,一跃成为西宫皇贵妃,全后宫,孙颖是励志第一人。   她为什么上位呢?   不就是怀孕了吗?   她都花信之年了,还能有龙种,她们比她更年轻,为什么不能有?   所以,那些年轻的美人们都疯了一样的,这几天成康帝很是消受了不少美人恩。   但是今天可是专门空出来,见平南王太妃的,魏潇公公气的一跺脚:“告诉她们,都老实的回自己的宫室里待着去,万岁爷这有正事。”   “爷爷唉,小的们倒是乐意说,可她们也得听啊!”小太监的脸色更哭丧了:“我们也不能真的动手,你敢拦着她们就敢伸手推,推不动就敢坐地上哭,这谁受得了?”   太监嘛,虽然没有了那玩意儿,但是见到年轻漂亮的女孩儿,软语温言的说两句好话,能行个方便的时候,都会给个机会。   可是这帮小姑奶奶要是闹起来,他们也不会手软。   关键是,今天这不是有事么。   “我去跟万岁爷说。”魏潇公公知道,那几个女孩子是新选上来的美人,的确是很受宠的,但是就没孙皇贵妃那么好的命。   魏潇公公走回千秋亭,正好,有内侍太监送来了一壶大红袍,因为怕千秋亭冷,这会儿千秋亭外面都关着门窗,里头烧着薰炉。   而内侍太监不仅送来了茶壶,还有烧茶壶的风炉。   “呦?这东西挺好的啊?”魏潇公公看了看那风炉。   “回公公的话,这是唐时的风炉。”那内侍公公低眉顺眼的道:“您看这形如古鼎,有三足两耳,炉内有厅,可放置炭火,炉身下腹有三孔窗孔,用于通风。上有三个支架,用来承接煎茶的。炉底有一个洞口,用以通风出灰,其下有一只铁质的用于承接炭灰。”   “嗯,算你会说话。”魏潇公公连那风炉都自己拿进去了,根本没让这个专门煮茶倒水的内侍公公,迈入千秋亭一步。   那公公见左右没人注意他,狠狠地看了一眼千秋亭下的台阶,然后收敛了表情,慢吞吞的退回了他原来所在的地方。   因为千秋亭这里有万岁爷的圣驾在,周围都是干清宫贴身伺候的内监和宫女,女官等人。   只是成康帝觉得他们碍眼,都让去角落里避风处候着。   表面上看,千秋亭还是个很漂亮的亭子,仅此而已。   “怎么拿了风炉来?”成康帝看到风炉就笑了:“让人帮你拿着进来吧。”   “老奴能拿得动。”魏潇公公将风炉放到一边的高脚茶几上:“天气冷,怕茶凉,就拿了个风炉过来,这是唐时的古物呢。”   然后他就把刚才那内侍太监的话,说了一遍。   “不愧是朕的大总管,博学多才啊。”成康帝乐了,千秋亭里有熏香炉,有风炉,又有一个取暖的薰炉,四周的门窗都是关着的,自然,内里温度高,坐在这里即便是不动弹,也不冷。   外面阴天,寒风唿啸,这是要下雪了的意思。   “老奴也是跟在您身边时间长了,知道点东西而已。”魏潇公公将风炉里的柴碳点燃,又放上去一把黄铜大水壶:“这样喝了茶,还可以直接续点开水。”   “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成康帝悠然的吟诵出了这首古诗:“除了时间不对,喝的不对,剩下的都对得上。”   “不可喝酒,点心倒是可以上来几道,老奴去点心房那里看看。”魏潇公公自觉这里一切妥当,外面暗处有人站岗,他去亲自看个点心而已,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何况他也有饿了,得找个机会去吃点东西,不然怕站不住,饿的腿软可就糟了。   “你说搭配什么样的点心好呢?”成康帝也是闲着无聊,难得的跟自己的大总管闲聊:“枣泥糕?”   “牛舌饼吧,咸味的牛舌饼,还有乌梅子糕。”   “再来两碟芝麻饼,祖香芝麻饼。”成康帝道:“南方的点心也来两盘。”   “是。”魏潇公公又道:“只是,几位美人想来这里伺候您,您看,是不是请进来?”   那几个美人已经在梅花林子外面了,只是没有成康帝的口谕,她们也不敢真的白眉赤脸的往里头冲。    补昨天的第三章哈! 447海太妃入宫   447海太妃入宫   到时候惊了圣驾,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但是美人们的期盼,可是真真的。   成康帝皱眉:“让她们都退下,今日都在自己的宫室里禁足,谁都不许出来,让她们的主位娘娘们都看好了,平南王太妃来,不可让人看笑话。”   说到底,那也是四方王府的人,虽然平南王府被捋顺了,可他也不想真的丢人现眼,谁家来客人,是小妾跟通房大丫鬟出面接待的?皇家怎么了?规矩不能乱。   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大行皇后的好了。   “唉,想当年,大行皇后在的时候,这些事情朕都不用操心,看看现在的后宫,一个个的,乌眼鸡似的。”成康帝感叹不已:“德行不成,还想着抓权。”   “那您还那么宠?”魏潇公公乐了:“现在宠的胆子都大了,连御前的内侍都敢推推搡搡。”   要不怎么说,千万不要得罪太监呢。   宫女还能有个梦想,期盼哪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是太监们能期盼什么呢?   他们虽然内斗,但也团结。   那几个美人被骄纵的不成样子,真以为自己受宠就能肆无忌惮的欺负人,御前的内侍也敢动手,甚至是指着鼻子骂人。   这不,就被魏潇公公不着痕迹的告了一状。   “胆子大了,哼!”成康帝果然不高兴了:“让她们回去,以后也别来御前伺候了,看着烦。”   “是。”有了这句话,魏潇公公出去就能当圣旨用了。   将那些个女人都毫不客气的撵走,不走的话,直接让大力太监捉走,那就难看了。   这帮女人就是欺软怕硬,现在御前内侍们不客气了,她们反倒是消停了。   彼时,海太妃的车架也到了宫门口。   宫里能坐车走的人不多,也就皇太后、皇帝跟皇后。   就连皇贵妃都不行,只能乘坐轿子,哦,那在宫里头叫銮舆。   海太妃的车架到了宫门口,人就得下车,按照规矩,是要走着进宫的,除非另有恩典。   一般的人,都会给这么一个恩典,因为宫里头太大了,光靠腿儿走,得走到什么时候去?   但也不妨碍有的时候,不给这个恩典,那也是没人敢抱怨的,能进宫就不错了,多少人一辈子都看不到京城城墙,能进入皇宫的那都是什么人啊?   尤其是当来人,如果是皇帝想要惩罚,或者表示自己很生气,动怒的时候,就不会给这个恩典。   “曾经啊,有个伯太夫人,是哪家奴才就不说了,那位老太太溺爱小孙子,结果就养出来一个纨绔子弟,犯了点儿事,老太太来宫里头想求当时的皇妃给说句好话,那个纨绔子弟坏了一个千金小姐的清誉,虽然没有真的那什么,但那小姐的家里人气不过,将他给扭送到了宗人府,那纨绔子弟算是个宗室,结果老太太来求情,万岁爷气不过,也不见她,后宫的娘娘们也都生气得很,故而没有这个恩典,老太太从大门口进来,一直走到后宫,知道求情不成,又自己走了出来,您说说,这是何苦呢?当时的宗人令大人就直接将人削籍,贬为庶人,家里也把他给除名了。”   前来迎接海太妃的是熟人。   贾田公公。   他跟海太妃熟悉,故而也放的开,海太妃的车架不可入宫,只能在宫门口这里等着:“所以您这儿可是万岁爷的恩典,许您乘坐仪轿入宫。”   而他后面跟来的人,则是带了一顶非常豪华的轿子过来!   那轿子金黄色,上面绣制的五彩凤凰,丹凤朝阳图,轿子四周还垂落着明黄色的流苏,挂着小巧的宫灯,乃是一架八人抬的金黄仪轿!   这个时代的轿子,大致有两种形制或类型,一种是不上帷子的凉轿,也叫亮轿或显轿,一种是上帷子的暖轿,又称暗轿。   而且不同的官品,在轿子的形制类型、帷子的用料颜色等方面都有严格的区分。如明时的一般官吏,得用蓝呢或绿呢作轿帷,所以有“蓝呢官轿”、“绿呢官轿”之称。   另外,轿子按其用途的不同,也有种种不同的名字:皇室王公所用的,称为舆轿,宫里头的则是仪轿;达官贵人所乘的,叫作官轿;人们娶亲所用的那种装饰华丽的轿子,则称为花轿。   这轿子一看就不是她应该乘坐的东西!   何况不止是有轿子,还有仪仗跟着,海太妃看了直摇头:“这可使不得。”   “无所谓使得使不得。”贾田公公笑着道:“这是万岁爷的恩典,此乃皇贵妃的仪仗,又在规格上加了半成,您是超品太妃,使得的。”   这仪仗非常隆重,吾仗四,立瓜四,卧瓜四。   赤、黑素旗各二,金黄色凤旗二,赤、黑凤旗各二,这样的旗帜,在冬月的寒风里,猎猎作响,旗帜上面的锦绣,仿佛活过来一样。   金黄、赤、黑三色素扇各二,赤、黑鸾凤扇各二,赤、黑瑞草伞各二,明黄、赤、黑三色花伞各二,金节二。   那么大的东西,海太妃都替那些人累得慌,这么举着走啊!   拂二,金香炉、香盒、盥盘、盂各一,金瓶二,金椅一,金方几一。   本来还应该有七凤明黄曲柄盖一。   可是他们打着的却是黄曲柄九凤伞一把。   这可是皇后仪驾应该打的东西,规格的确是高了半级,就这样的规格,去了后宫谁能守平南王太妃的礼?   见了面之后,八成还得给她行礼。   “这?”海太妃犹豫了,这也太隆重了点,她怕给儿子惹麻烦啊。   “您放心的乘坐,这都是万岁爷的意思。”贾田公公道:“在这宫里头,只有皇太后与皇后的叫仪驾,万岁爷的那是圣驾,皇贵妃跟贵妃的叫仪仗,贵妃以下的嫔妃们的坐轿称为采仗,而其它相关皇亲国戚、大臣们的坐轿一并称为仪卫,其中的区别就在于配备的多少而已。”   他一边说,一边示意跟来的女官们赶紧扶着平南王太妃上轿子。   海太妃也不能真的反抗,只能顺从的坐进了轿子里。   这轿子外层看着华丽,内里更舒服,屁股下面软垫坐着,手里头捧着手炉,脚下竟然还烧着脚炉,女官伺候海太妃脱了脚上厚实的棉靴子,然后又用手扶着她的脚丫子,踩在脚炉上:“您这样就不会冻脚了,我们要走一段很长的路。”   “不是去养心殿觐见吗?”来之前,海太妃可是做了不少功课的,知道进了午门就是太和场(就是太和殿广场),过了太和场就是干清宫,养心殿就在干清宫的西边,就算是走路的话,也只是三里地而已,不至于冻脚,何况走动的话,人也不会冻着。   她穿的还是鹿皮软靴子,外面是小羊皮,中间可是蓄满了棉花,脚下千层底,脚上还穿着棉袜子呢。   根本冻不到自己。   “万岁爷在御花园的千秋亭那里。”女官将她安顿好,不等海太妃继续问话,就退出了轿子,轻微的晃动之后,轿子就被大力太监们抬起来,走了。   这边仪仗开始往后宫走,后宫的女人们都得到了消息。   首先就是景仁宫。   金贵妃如今成了贵妃,上头有个皇贵妃压着,但是她理六宫事的权利没有被收回,她也死掐着不放。   当年装小白菜儿的委曲求全,不就是为了如今能一宫独大么。   而且在成康帝说三年之内不选秀之前,她就把自己娘家的一个侄女儿给接进宫来了。   让身边的阿媛女官找了个严厉的老女官来,教导侄女儿礼仪规矩,尤其是要把侄女儿拾掇出来,不是送给成康帝,给她固宠,而是她看上了平南王妃的位置。   本想着平南王太妃入后宫,总该来拜见自己这位贵妃,谁让孙皇贵妃“凤体违和”呢。   可是成康帝将见面的地方放在了后宫的御花园,这就让金贵妃措手不及了,不过阿媛女官建议在宫道上“偶遇”,可是这带着仪仗一路许多人围着,怎么“偶遇”?   “用的仪仗那么隆重,也不怕被人弹劾?”金贵妃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万岁爷的口谕,谁敢不从?”阿媛女官也嫉妒的很:“我们要怎么办?二小姐还在宫里头呐,这几日很是往十皇子跟前凑了凑。”   二小姐金喜,是金贵妃二堂兄家的嫡次女,二堂兄三十岁才有了这么一个嫡次女,大女儿早些年因为金家不显眼,低嫁了出去,如今只是一个小小举人的妻子。   而这个嫡次女却赶上了好时候。   二堂兄当年迎娶的正室夫人,长得很漂亮,就因为太漂亮了,不少人家都不敢娶回来,怕颜色太好,婆婆压不住,到时候儿子跟儿媳妇一条心了,当婆婆的可就没威信了。   二堂兄却是个喜好颜色的,这就下聘娶了回来。   第一胎就是个儿子,第二胎是个女儿,第三胎又是个儿子……接连生了六胎,大女儿叫金欢,二女儿就叫金喜。   这女人长得好看,生的孩子也俊俏。   二女儿金喜更是继承了母亲的美貌。   又是嫡出,现在金家能比她漂亮的女孩子,可没几个。   所以她才将金喜接进宫里来,目的是将人好好教导一番,介绍给平南王太妃看看,原配的平南王妃,金喜的家世是不可能了,连做个侧妃都勉强。   但是如果是续娶的继妃,那就差不多了。   金家如今也算是官家门第,宫里有金贵妃,还有十一皇子。   “想得挺美,给本宫看紧了她,不许她再跟十一皇子见面,再让人给她换一身好衣服,打扮起来,今天,就看她的造化了,要是不成,立刻给本宫将人送回家,就……赐婚吧,看看家里给她踅摸一个什么婆家,本宫这就赐婚!”金贵妃娘娘低头扒拉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护甲套上镶嵌着的红宝石:“听说承恩公府的四少爷的妻子刚刚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您说的是承恩公府新任承恩公的四儿子?”阿媛女官一愣,随后就道:“是,刚去世不到一个月,可怜见的,四少爷跟那四少奶奶才成亲不到二年啊,这就天人永隔了。”   “是什么原因呢?”金贵妃娘娘对承恩公府其实也很关注,想要拉拢来着,但是承恩公府在京中一直是神隐的状态,高贵是高贵了,可他们家不好拉拢啊。   “听说是因为双王之乱,当时正是月份大的时候,重阳节就没去登高,结果因为受到了惊吓,就一直胎像不稳……后来生产的时候,就难了起来,结果人就没了。”阿媛女官道:“听说四少爷这些日子都憔悴不少,恐怕明年的会试,是参加不了了。”   “哦?”金贵妃娘娘眼睛一亮:“受到了惊吓刺激啊?”   看到这位主子的表情,阿媛女官的心,勐烈地一跳……。  448叫我姐你不吃亏   448叫我姐你不吃亏   其他宫里的皇妃、贵嫔们听了这个消息,蠢蠢欲动的热情终于冷了下来。   尤其是原来的庄妃娘娘,如今的德妃娘娘。   “本想跟这位太妃娘娘见一面,如果可以的话,请她帮忙在外面打听一下,谁家有个好后生,将本宫的九儿亲事,定下来。”德妃娘娘虽然搬迁了新的宫殿,但是伺候她的人没换,如今更是协理六宫事的三位皇妃之一,日子可是一天比一天好。   只是女儿的婚事犯愁,成康帝自从前年从木兰围猎回来,就好像忘了九公主的婚事似的,倒是每日都嘘寒问暖,可女儿一日比一日大了起来,再不找婆家,难道留成老姑娘吗?   “您有看好的人家了?”淑妃娘娘如今算是得尝所愿了,当年欺负她的“上一任淑妃”,不仅被剥夺了皇妃的身份,连儿子带孙子都没了,现在她是“淑妃娘娘”了。   家里人也因此,得以高升了一级。   虽然不是什么油水大的职位,可当官看的是品级,品级高了,自然就有高收入,三节两寿收到的东西也不一样了。   “还没有,但肯定不是平南王。”德妃娘娘摸着手上戴着的嵌明钻海水蓝刚玉镯,那是这次晋封之后,内务府送来的皇赏之一。   宫里能有这样好水头的刚玉镯不多见,听说只有三只,一只在她这里,两只在翊坤宫皇贵妃的手上,贵妃娘娘那里想要,都没能得尝所愿。   “平南王不要想了,我娘家的大哥还跟我说,想让家里的三姑娘进平南王府,不指望当个正妃,当个侧妃也行啊,让我给回绝了。”新晋的贤妃娘娘一脸的嫌弃:“就那个丫头,当个小官的媳妇儿还行,当大官的夫人都差劲着呢,还想当平南王侧妃?做梦呢?平南王这么多年都对妻子念念不忘,再说了,平南王世子的世子之位稳如泰山,家里想什么呢?敢打这个主意。”   说起自己那不起眼的娘家,她就心烦得很。   当年父母过世了,当哥哥的养着未成年的妹子很正常,可是当嫂子的却不想白白养着小姑子,要不是选秀进宫了,都不知道自己要嫁给个什么样的人家。   后来她在宫里头不起眼儿,家里却是不闻不问,也不给她添补点什么银钱或者是东西。   等到她起来了,她那个嫂子还有脸进宫来,她一开始召见家人的时候,就让她嫂子穿着敕命的那一套衣服,站在大太阳底下晒了两个时辰,后来又跪了一个时辰,折腾的去掉了半条命,从那之后,她那个好嫂子再也没有来过宫里头,生怕被她折腾死。   现在还想拜托她办事,想得美。   来的是二哥家老实巴交的二嫂,要是大嫂的话,她真的会继续折腾她。   “其实连万岁爷都不敢打平南王的主意。”德妃娘娘苦笑道:“当初别人都以为九公主会下降平南王府,可是万岁爷根本没那个意思,有人想提议,却被人挡了回来,细细一想,那是万岁爷授意的……。”   她们见平南王太妃,也不是想干点什么,只是谁接见平南王太妃,谁就是成康帝心里分量最重的那个。   尤其是有志向,想当继后的几位。   而那些美人们,本来想看看平南王太妃什么样?却被华丽丽的撵了回去,没有被撵走的想看看,却被那仪仗给震慑的,连头都不敢抬了。   平南王太妃不熟悉宫里头的规矩,她们可以煳弄一下,抬头看看。   可是跟在平南王太妃身边的这些人,可都是在宫里头待了多少年的老人儿,规矩是刻在了骨子里的,敢冒犯的话,他们肯定不会客气!   以至于这一路走过来,海太妃没有见到任何宫里的女人,而是直接从日精门进入,走宫道,过景和门,再过两扇宫门之后,入御花园,在降雪轩前的宫道上继续往西走,等到了养性斋前面,才停了仪仗,女官进来给她穿上靴子,扶着她出了门,然后走入了梅花林的路上。   这次没有人跟着她了,只有前头引路的贾田公公,以及身后跟着的两个女官。   跟在海太妃身边进宫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朱大娘。   年纪轻轻的女孩儿,怕压不住阵脚,又怕出丑,喜枫她们有身份,但就因为有身份,更不好当个小丫鬟伺候着海太妃进宫了。   最后海太妃拍板决定带朱大娘。   反正以朱大娘那身板子和身手,一般人不是对手。   再说了,俩人都是一般普通的女人,更搭配一些。   要是海太妃带着个娇滴滴的贴身大丫鬟,懂礼貌又规矩好,反倒是衬托的海太妃是个草包一样。   干脆不带什么丫鬟了,就带朱大娘。   梅花林里幽香阵阵,天上竟然还飘下了雪花,这天气也来凑热闹。   等到到了千秋亭的时候,朱大娘被身后的两位女官拉住了,不让她继续前行。   “太妃娘娘!”朱大娘嗓门儿大啊。   在这里伺候的人,恨不得走路都离地三尺,踏雪无痕的,喘气都不敢大声,就怕声响大了点,惊扰到万岁爷。   可是这位不一样,一嗓门儿喊出来,众人都吓了一跳!   偏偏,千秋亭里头竟然没人出来招唿一下。   贾田公公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在千秋亭外面没看到人,熟悉的人一个都没有,难道万岁爷还没来?   于是他就回头:“朱大娘啊,这是千秋亭,一般人不能随便进去,这样,你跟两位姑姑守在外面的那个小屋子里头,让太妃娘娘进去歇着,估计万岁爷一会儿就驾到了,到时候您接驾就行。”   “哦,好。”海太妃知道,宫里头的规矩大,自己也不敢说什么。   朱大娘看到旁边的小屋子,能看到千秋亭,而且也不远,就是比较僻静,她就看向了海太妃。   “去吧,你在那里还能暖一些,这外面下雪了,总不能在雪里头站着吧。”海太妃看外面也冷,更不想让朱大娘受冻,再说了,这里到底是宫里头,她要见的人又是皇帝,朱大娘这样的“危险人物”,还真不能靠的太近,万一有刺杀嫌疑呢。   “是。”朱大娘来之前也恶补了一下宫里的规矩,差点没把她折腾死,就这,还瘦了五六斤,光是跪地磕头的举动,就练了两天。   泥马的膝盖都肿了!   贾田公公没上台阶,而是让海太妃自己上了台阶去千秋亭里头待着,他则是要去看看,万岁爷的圣驾,何时来千秋亭?   因为海太妃是天都没亮就起来梳洗打扮,解手之后愣是只吃了抗饿的几片牛肉干,两三个点心,半盏参茶,这就上了车架,摇摇晃晃的到了宫门口,又被仪仗一顿闹腾,坐着晃晃悠悠的到了养性斋,步行过了梅花林,到了千秋亭。   一路上走的都是宫道不说,贾田公公也没时间问别人,圣驾在哪儿的事情。   他还不知道,圣驾早就到了千秋亭。   而两位女官也同样如此,她们带着朱大娘去了那边的小屋子里头,发现里头早就有人了!   等朱大娘想要通知海太妃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些人不会让她惊扰圣驾的,何况,能伺候成康帝的都是高手,朱大娘干着急也没用。   最后还是一个女官安慰她:“你放心,万岁爷仁慈,海太妃也不是那煳涂的,女眷觐见皇帝的少,但也不是没有,万岁爷也没见朝哪个女眷发火。”   至于男女大防什么的……一个六十多了,一个五十来岁,能有什么可防的?   万岁爷虽然还很风流倜傥,可海太妃却让人“风流”不起来。   从来都是二八佳人,没听过说五八佳人,海太妃都快五十八了。   海太妃推开千秋亭的门,就进来了。   进来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也抬头看到了海太妃。   俩人俱是一愣,随后海太妃就笑了:“你也是来拜见陛下的啊?”   那人愣了愣之后,也笑了:“是啊!”   头上就只有一顶黑色的帽子,形状有点奇怪,海太妃没见过,但貌似好像听谁说过?   她忘记了,也不太肯定,那是个什么头衔能戴的帽子。   只是看到上面镶嵌了八宝,帽子后还有两个像是小翅膀一样的东西,挺好玩的样子。   身穿一件蓝色暗银祥云纹的棉长袍子,腰间绑着一根月白色龙纹革带,外面罩着一件墨狐大氅,脚下踩着鎏金线边的长皮靴,手上还抱着个暖手炉,造型古朴,还浮雕了狮子滚绣球的图案。   整个人的气质高贵又有些威仪,眼睛却透着一点精光,但给人的感觉绝对是深藏不露那一类,看起来像个大官,   “哦,我也是。”海太妃很不客气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敲了敲膝盖:“我是平南王太妃,小兄弟,你怎么称唿?”   “小兄弟?”那人更惊讶了:“朕……真都六十多岁了!”   “六十多?不可能啊?你看起来比我都年轻。”海太妃呲牙:“真的?你可别骗我啊,你看起来也就四十岁。”   她其实看这位得有五十了,但是谁不想年轻啊?何况她在宫里头,说两句好话又不要钱,这个人能在这里等皇帝,势必是个大官儿,还是跟皇帝很亲近的那种,那她多客气客气,不会有错。   故而,海太妃难得说了点违心的话。   谁知道对方竟然说自己六十多了,这就让海太妃不高兴了:“你就算是不想叫我姐,也不用说自己六十多吧?你看起来最多五十岁,你四十几啊?我可跟你说啊,我肯定比你年纪大,叫我姐你不吃亏。”   对方哭笑不得:“年纪还能乱说的么?”   但是心里却很高兴。   “算了,你不说就不说了吧。”海太妃不跟他计较这个了:“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刚来。”   “哦,我也刚来,正好渴了。”海太妃端起旁边的茶碗,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发现水温正好,就抬起手,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碗茶:“呦!红茶,大红袍啊。”   “是,你喜欢喝么?”   “喜欢啊,这有什么不喜欢的,点心也好,还有我们那儿的橘红糕呢。”海太妃不客气的吃了两块:“为了来见万岁爷,早上都没吃什么东西,就怕见到了圣驾,要去出恭上茅厕就惨了。”   “是挺折腾人的,你不爱来吧?”那人也喝了一口茶,姿势优雅,仪态特别好。   “谁说的?”海太妃想也不想的就反驳了:“能进皇宫,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早就想来了,可惜,没那个牌牌,人家侍卫不让进,只能站在外面对着皇城的城墙流口水。”  449老天疼憨人   449老天疼憨人   “这么想来皇城啊?”那个人一听就差点笑喷了。   “你不懂,皇城啊,进来一次指不定我还能长寿几年呢!”海太妃对于皇宫其实是真的好奇:“就是进来一次好折腾,各种规矩礼仪学的我膝盖都肿了,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地拜一拜。”   “拜什么?”   “拜一拜皇上啊,真龙天子,拜的时候可不能出差错,都练了好几天了,方女官说万岁爷是个慈和的人,叫我不要怕,我怎么能不怕呢?万一没跪拜好可咋整?”海太妃跟这个人取经:“你见过皇帝么?”   “见过!”   “哦,真好,我没见过。”海太妃又道:“我看书里头说东汉的光武帝长得”身长七尺三寸,美须眉,大口,隆准,日角”的,还有那个刘备,说他”生得身长七尺五寸,两耳垂肩,双手过膝,目能自顾其耳,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什么的,这得长成什么样啊?”   “皇上也是人,人样子呗?”那个人笑的更开心了:“总不会长得丑。”   “那肯定不能丑啊,你看看昭王殿下长得多好看,皇上是昭王殿下的亲爹,肯定长得更好,唉,你长得就跟昭王殿下很像啊!”海太妃这才发现,用看新大陆的眼光看这个人:“你是个王爷?宗室国公爷?”   “你再猜?”那个人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就皱眉了:“这茶水有些凉了。”   虽然温度正好入口,但是他也不是能一口气喝干茶碗里的茶水,到时候拿在手里头,再想喝的话就肯定会凉:“让人换一壶茶水吧。”   “这不是有炉子吗?”海太妃很不客气的在旁边的水壶里发现了清水:“自己烧点,还能暖和暖和。”   那个人就目瞪口呆的看着海太妃自己起火,烧开水。   “这茶还能泡一遍。”海太妃拎着茶壶就放在了风炉边上,等着水开:“第三遍茶水才会淡,第二遍正好,第一遍浓酽一些。”   那个人捏着茶盏子,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合适。   “对了,你还没说你姓什么……哦,你是宗室的话,姓李。”海太妃十分笃定。   “对,姓李。”那人轻咳一声:“但不是皇亲宗室。”   “那你是外戚?”海太妃还挺能散发思维:“外戚也好,那也是皇亲国戚啊,哈哈哈……。”   笑容温暖,声音爽利,门外都听见她的笑声了。   “呵呵。”那个人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老妇人,额,贵妇人?不是,太妃级别的老妇人。   “来,水开了,泡茶。”海太妃是个很麻利的老妇人,自己拎了茶壶过去,倒了开水进去,又座了一壶新的水在风炉上。   “给你也倒一壶热茶。”她是个自来熟,给人家续了一杯热茶,然后就一副聊天的架势:“你家几口人啊?我家就三口,我儿子,我孙子。”   “知道,平南王跟世子,后院是王太妃说了算。”那个人拿了一块点心吃:“平南王世子没来京城。”   “跑出去跟他师祖游学了,小兔崽子整日的不着家,趁着年轻出去走走也好。”海太妃提起孙子就有说不完的话题。   那个人也奇怪,比起关心平南王,他更在意平南王世子。   “这孩子小时候就很让人省心,那么点点大的一个奶娃娃,不哭不闹的,虽然有四个奶娘跟着,可他晚上从来不让人操心,拉了尿了都是哼哼唧唧,奶娘给他收拾干净了他就继续睡,大了点之后啊,也爱跟他爹爹亲近,是个好孩子呢。”   “就是有点倔犟的小脾气,三岁开始说话就教他三字经,四岁就磕磕巴巴的背诵百家姓,五岁开始认字儿,读千字文……。”   “他的四个奶娘在他长大了之后就跟着他搬去了前院,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有两个奶娘有女儿的,都定亲了,是他的同窗好友。”海太妃想到跟着孙子一起长大的两个女孩儿就心软的一塌煳涂:“那俩女孩子也是识文断字儿的好姑娘,我都给放了良籍,其实奶娘们也都不是奴籍了。”   这么多年,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们对孩子怎么样,她都知道,后来在女孩子们及笄之后就放了奴籍,以免日后女孩子们出嫁不好看,让人说是“奴婢种”,就不好听了。   “怎么不给世子留着,哪怕当个通房大丫鬟也行啊?”那个人有些不高兴:“那么好的女孩子。”   “你怎么说话呢?都一起长大的,情同姐弟的关系,怎么能让人给做个通房大丫鬟?何况我家孙儿还小呢,什么通房大丫鬟的一概不许有,谁敢使坏勾搭世子爷,我就让人抽个百八十鞭子,还要给她配出去,找个穷乡僻壤的,嫁给一个最穷的汉子,让她贪图富贵!”海太妃还不高兴呢:“我们家奶娘的两个女儿,从小就在我跟前儿长大,跟小虾米的关系,就像是亲姐弟一样,怎么能耽误她们的好年华?何况人家定亲的那也是举人老爷,过几年嫁过去,就是平头正室,举人的娘子,日后会试,考个功名出来,不管去哪儿,都是当好官的材料,以后她们就能妻凭夫贵,做个堂堂正正的诰命夫人,不比身在奴籍,给人当个通房大丫鬟要好?”   把人说的哑口无言。   “再说了,小虾米也不是那沉迷美色的人。”海太妃立刻骄傲的道:“我养大的孙子我知道,孩子聪明着呢,连他师祖都说,这孩子是个好材料,哦,那叫璞玉!”   他们俩在千秋亭里头聊的热火朝天,还有茶水点心的享受,门外暗处的人战战兢兢,因为时不时的从亭子里传来成康帝的笑声,海太妃说话的声音也挺大。   有的时候还一起笑出来的声音。   贾田公公一熘儿烟的跑回了干清宫,发现圣驾不在干清宫,又去了养心殿,发现圣驾还不在养心殿。   四处找人问圣驾在哪儿那是傻子才干的事情,在宫里头待得久了,更要将规矩记在心里,时刻不能犯。   因为这么问,有“窥探圣驾”的嫌疑,不管好坏都是个麻烦事。   他就不问圣驾在哪儿,而是问魏潇公公在哪儿!   魏潇是成康帝的贴身大太监,皇宫大总管,前宫后宫他都能管得着,但是他更管着干清宫。   所以他又是干清宫大总管。   找圣驾就有“窥视”的嫌疑,但是找魏潇公公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结果他就在御膳房找到了魏潇公公,彼时的魏潇公公刚让人又拿了两碟鱼糕放在糕点盒子里提着,他也是刚才吃了两口清炖羊肉,然后是一盘桂花糕,喝了一大碗牛肉汤,去解手之后换了一身新的衣服,熏香过后,这才带着两个尚膳监的小太监,正要出门往千秋亭那里去呢。   看到贾田公公迎面跑过来,还一愣:“你怎么到了这里?海太妃马上就要来了!”   “呃!”贾田公公毫无预兆的打了个嗝:“海太妃已经入宫了。”   “入宫了你还不赶紧去迎接?”魏潇公公就差破口大骂了。   “小的是说,海太妃已经送到了千秋亭,可是小的没找到圣驾啊!”贾田公公还委屈呢:“这就来问问,平南王太妃还在千秋亭候着呢。”   “哎呀!”魏潇公公这个气啊:“万岁爷就在千秋亭!”   贾田公公:“啊?”   俩人着急忙慌的往后走,在宫里头,不能奔跑,只能疾走。   千秋亭   海太妃正在参观千秋亭的内部,还不知道身边坐着的这位就是成康帝。   成康帝也没想过,他跟海太妃是这样的见面方式,不过这个老妇人很有意思,说话大声,人很真诚。   尤其是说了很多小虾米的事情,有趣的童年,窘况百出的学习日常。   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到了小虾米的母亲。   “是个苦命的女人。”海太妃叹了口气:“我儿子当年画了几幅慧娘的遗像,祠堂里有一幅,小虾米的院子东厢房,挂着一幅,老婆子我那里,有一幅,还有她那已经老了的郑奶娘手里,也有一幅,一转眼,都走了十五年了。”   “那孩子,还念着他娘?”   “念着啊,怎么能忘了生他的母亲?只是从没见过面,只能看着遗像说话。”海太妃想起当年也唏嘘不已:“这都是命啊。”   想当年出身那么好的儿媳妇,却是个……未婚先孕,却因为皇太子失踪之事,不得不远嫁避祸,同时也给皇太子留了一条根。   但是她不能说,直感叹儿媳妇红颜薄命即可。   成康帝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默默地喝了一口茶:“孩子这么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快,最多五年,最少三年。”海太妃一挥手:“小兔崽子要是敢在外面时间长,回来我非得揍他屁股不可。”   “你也就是说说,真的打过他么?”成康帝好奇了。   “没。”海太妃的气焰一下子就小了许多:“从小就没有亲娘照顾,我都把人当眼珠子看的,心尖尖上的那块肉,哪儿敢打他?他爹倒是打过一次,那是他自己乱跑,差点掉进家里的暗水沟里去,气的他爹揍了他屁股两巴掌,第三巴掌,说什么都打不下去了。”   “孩子没哭?”   “他没哭。”   “哦?”   “他爹把他放在地上,让他站好了,问他知道错了吗?”海太妃想起大孙子当时的样子,就乐不可支:“他说自己知道错了,不该一个人乱跑,但是又说爹爹好几日没有跟他玩了,他空虚,他寂寞,他是在背会了书之后,自己找乐子玩,不打扰爹爹做正事。”   成康帝听得悠然神往:“好懂事的孩子。”   “是啊,好懂事的孩子,他还跟他爹说,爹爹也有错,不该一直忙事情,不陪他,哪怕陪他吃顿饭呢,说的他爹眼泪汪汪的,第三天就给他整出来一个儿童游乐场,各种玩意儿,小滑梯、小秋千、小沙滩……几个小孩子一起进去,玩的都不乐意出来了。”   其实那应该是个儿童训练场,除了玩乐还能锻炼身体。   小儿单双杠,梅花桩等等,就不必说了。   “是吗?”成康帝笑了:“想不到平南王竟然是这样的父亲。”   “是啊,他对儿子可惯着了,幸好啊,小虾米没长歪。”海太妃也笑了:“来,喝茶,给你碗里添点水。”   外面,魏潇公公跟贾田公公终于火急火燎的到了千秋亭,魏潇公公从打开的小阁窗子往里看,发现平南王太妃正在用风炉烧水。   还有笑声传来,还挺大!   “不知道贾田公公从哪儿请来的宝贝儿人物,自己自给自足了,从不叫人伺候。”御前大太监之一的杜敏然杜公公打趣道:“还知道开窗放一放炭气呢。”   同样是御前大太监的濮英公公,跟他道:“这都聊半天了,笑声不断,我们都不敢打扰。”   魏潇公公擦了擦冷汗:“老天疼憨人啊!”   同样擦汗的还有贾田公公,他是真不知道,万岁爷早在千秋亭里等着了,不对,这年头,只有人等万岁爷的,谁见过万岁爷等人的?    在家也不要全都懒洋洋,收拾收拾家里的卫生,勤开窗通风,但是要注意,不要冷到自己,免得感冒,还有啊,不是做了核酸检测没事就安全无虞,核酸检测有效期只有三天哦! 450她去了哪儿?   450她去了哪儿?   千秋亭内,海太妃又烧了一壶水。   其实这风炉不大,能坐在上头烧开水的水壶也不大,他们俩那茶壶更不大,一人一杯茶,茶壶里就不剩下多少了。   而且一直在说话聊天,也费口水啊。   成康帝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又问海太妃是否想给平南王找个续弦?   “不想了。”海太妃摆了摆手:“有小虾米在,续弦什么的别想了,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后娘要是有了孩子,还不得把我的小虾米当眼中钉肉中刺啊?”   成康帝一下子就被噎住了!   当年他就是想立个继后……可当年的皇贵妃是有二皇子的……那他不是差点就当了后爹?   海太妃看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就关心的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成康帝想了想,刚张嘴,正对面的格花门被打开了,魏潇公公拎着两个适合子就闯进来了。   然后他就瞪大了眼睛,他看到了什么?   平南王太妃跟万岁爷,一左一右坐在那里,中间的点心盘子上,少了许多点心,茶壶都拎到了跟前,自己倒茶,自己烧水,俩人还谈笑风生。   怪不得外面站桩子的那几个小兔崽子都说,不敢打扰呢!   这气氛太好,怎么打扰?   而海太妃很热情的看着他:“呦,魏潇公公啊,你可来了,这会儿喝了点茶水,我想去找个地方……嗯,更衣,去哪儿?”   更衣就是去茅房的文雅说法,一般宫里头说出恭,但是当着外人的面,海太妃并不想说的太露骨,就说去更衣。   魏潇公公咽了咽口水:“那您跟老奴来。”   “哎!”海太妃很不客气的站起来,就跟着他出了门,穿过梅花林,到了养性斋,这里有一个小房间是出恭用的,外间是整理衣服的地方,有一面很大的玻璃镜子,里间有红漆马桶,熏香炉,坐便床等等,很是方便。   而且屋里有薰炉,并不冷。   等到她舒服完了出来,自然有宫女侍奉她洗手洁面,更衣是不可能了,但是用香熏了一圈儿,才放她出来。   海太妃还大大方方的给了伺候她的宫女塞了个金镯子,她身上的衣服本来就宽大,袖兜里头带了不少东西,金镯子很普通,韭菜叶宽,上面只有一点祥云纹,不出格儿,宫女也能戴,而且金子总比银子值钱。   可是她听说,宫里的人要出去的话,会被搜身,夹带的银钱都要有来历,比如说是自己的份例(宫里的工资叫法),主子的赏赐,逢年过节的皇赏等等。   但是如果是宫女的话,她们是可以戴着一些首饰出宫的,反正御林军们也不可能揪着宫女的手一直看吧?   如果宫女聪明的话,把手镯往上撸一点,手腕上根本看不见。   谁敢在宫门口扯着宫女的袖子非要看她的胳膊?   那不叫检查,那叫耍流氓。   所以宫女很是欢喜,谢恩了又谢。   海太妃出去之后,自然有人继续伺候着她过梅花林,进了千秋亭。   一进去就看到魏潇公公正在伺候那位用点心。   比起刚才来,这里只有四盘点心四盘干果,现在已经摆出来十二盘点心,八盘干果。   屋里头还站了两个小太监,两个小宫娥。   “魏潇公公,你这是给我们带了早点啊?”海太妃大踏步的走过去,拿了一块在手里头:“圣驾什么时候到啊?”   魏潇公公呵呵一笑,旁边的那位就道:“让人去准备一桌膳食,朕与平南王太妃一起用。”   “遵旨!”魏潇公公一弯腰,恭恭敬敬的退到了门口,转身出门,随后就喊了一嗓子:“来人啊,万岁爷传膳了!”   海太妃:“……!!!”   手里捏着的牛舌饼顿时就没滋没味了起来。   “平南王太妃?”   海太妃膝盖有些软,顺着椅子就出熘下去了,同时喃喃自语:“臣妇不是故意的……。”   心里却哎呀呀!   不太好啊,跟人侃大山侃的太开心,给儿子惹麻烦了。   她这个时候才想起来,为什么看着这个人的帽子,应该想起点什么来。   那不是什么帽子,那是李奶娘跟她说过的,那叫乌纱八宝翼善冠。   据说是用竹子编织而成,上面镶嵌八宝,是皇帝日常所戴的东西。   听说明朝的皇帝在上面配有名贵的金配件和各类宝石二三十颗呢。   到了本朝,因为皇帝崇尚简朴嘛,故而就只镶嵌八宝而已。   八宝是古代对八件重要物件的简称,名为镇国、受命二宝,合先帝六玺,是为八宝,命置官以掌之。   而翼善冠这个东西,是皇帝的常服配冠,以乌纱覆之,折角向上。   也就是说,官帽子也叫“乌纱帽”,皇帝的这个就叫“翼善冠”。   “不知者不罪,你起来吧。”成康帝心情舒畅,看平南王太妃也很顺眼:“你很好,是一个好母亲,一个好祖母。”   “呵呵……。”海太妃低眉顺目,谁能想到,聊了半天的话,这位就是要拜见的皇帝啊?   简直吓死她了!   魏潇公公赶紧上前,扶起了平南王太妃:“您好好回话即可。”   海太妃笑得比哭都难看:“可不敢!”   “就跟刚才一样。”成康帝还是那个笑模样。   “那我还能叫您小兄弟么?”海太妃一张嘴,魏潇公公都直捂脸。   小兄弟什么的,这真的不能叫!   “这个真的不能,朕的年纪比你大。”成康帝微笑着摇头:“就是看着年轻而已。”   海太妃又张嘴了:“那叫你李大哥?”   成康帝哈哈大笑:“那也不行啊,你不是宗室,不能喊大哥。”   海太妃低头了:“那就叫万岁爷吧,我、臣妇听他们都这么称唿。”   “叫皇上也行。”成康帝道:“随你方便。”   “是。”海太妃也乐了,眼睛里带着十分高兴地神情:“原来皇上长这么精神,怪不得昭王殿下那么俊俏,都是帅小伙儿。”   成康帝再次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气色被平南王太妃这么一说,真的好了许多一样。   魏潇公公不得不佩服平南王太妃,这话说得太有水平了。   御花园地面用各色卵石镶拼成福、禄、寿象征性图案,丰富多彩。著名的堆秀山是宫中重阳节登高的地方,叠石独特,磴道盘曲,下有石雕蟠龙喷影壁是顺贞门,出此门即是神武门广场,到达紫禁城北门。   南面是坤宁门,通往后三宫的入口。   西南角是阆苑右门,由此进入西六宫;东南角是阆苑左门,由此进入东六宫。   海太妃从御花园里的千秋亭那里出来,跟着成康帝一路走走停停,看了看梅花林,就到了静恬斋,他们竟然就在那里用了一顿御膳!   冬日的宫里头同样是两顿饭,这顿算是上午的那一顿。   饭菜并不多,也说不上丰盛,不过要看是谁,海太妃自己的话,她宁愿吃咸鱼茄子煲配大米饭,再来点蔬菜汤,就算齐活儿了!   可是要以成康帝身份来说,就不能那样简薄,他的简单一顿饭,就有十六道凉菜,三十六道热菜,八道汤羹,三十六样面点,八样主食。   别的不说,光是芙蓉蛋,就让海太妃大开眼界了。   “我在家也吃过芙蓉蛋,这个是怎么做的?跟我在家吃的不一样啊?”海太妃真是想什么就说什么。   “这个啊,可得问他们了。”成康帝笑道:“他们给端上来什么,朕就吃吃什么,做是没见过。”   当皇帝的也不可能钻去御膳房看御厨如何做菜。   最多是在吃一些特别的菜品的时候,叫御厨在旁边伺候。   比如吃烤乳猪的时候,就让御厨在隔壁的房间里将乳猪切好,再让人端上来,当时乳猪还是热乎的,吃着脆皮特别香。   或者是吃烤鸭的时候,御厨就在隔壁片好了,端上来,他吃就行了。   御厨很少近身伺候,因为他们总要拿着菜刀切东西,不好离圣驾太近。   至于炒菜,还真没见过。   “老奴知道。”魏潇公公在一边成了菜肴解说员:“用鸡蛋液与叉烧肉、笋丝、香菇、调味料等拌匀煎制而成。菜成块状,两面金黄,各种副料裹藏于蛋块之中,互相交错,外层嫩滑,蛋香浓郁,用汤勺舀着吃,微酸回香,软绵鲜嫩,蛋已下肚,但肉丁尚嚼,肉味和着蛋香,口感独具一格。”   他说的头头是道,让听着的俩人都口舌生津了:“这道菜还有个好处,冬夏皆宜,色泽金黄,外焦香,内松软,笋爽脆,酒饭皆可。”   “可这跟我见到的不太一样?”海太妃其实是怕宫里头有人下毒什么的,她看到不认识的菜,就不下筷子。   也不示意伺候她的宫女去下筷子夹给她吃。   聊天归聊天,这人都是皇帝了,感觉特别不像是个人,倒像是个神似的。   “这有什么?”魏潇公公又道:“这芙蓉蛋在民间只有一种做法,但是在宫里有三种,御厨研究出来的,一个是口蘑芙蓉蛋,一个是双色芙蓉蛋,还有一个是三鲜芙蓉蛋。”   “真是长见识了!”海太妃不说自己的小心眼儿,而是说长见识了,给了成康帝面子,也遮掩过了自己的小心翼翼。   等到下一道菜的时候,海太妃立刻就笑了:“这可真精致。”   原来这道菜是“二龙戏珠”。   二龙戏珠名字好听,其实就是用猪肉跟蔬菜做成的,主要是各种萝卜,用水将黄瓜、胡萝卜、水萝卜洗净泥沙,泡清水里头去去辣气,再洗两遍之后,就用小刀在上面刻出锯齿状的龙嵴形,共刻两个。   用小刀将胡萝卜刻成两个龙头、龙爪和龙尾。   将干莲子削去根部,刮去外皮,用水洗净,镶在两个龙头上做眼睛。   用刀将水萝卜削去皮,刻成一个绣球。   用炝好的掐菜在长鱼盘中码成两条相等飞腾的龙身形胎,在每条龙胎的两头各放上用胡萝卜刻成的龙头、龙尾。   用香肠片由龙头部开始,交错地码至龙尾,呈龙鳞状。   在龙身上面镶上刻好的黄瓜龙嵴,然后再镶上龙爪。在两条龙中间放上绣球即可。   可以说,这道菜就不是给人吃的,是给人看的,刀工太精细,你吃哪一块,都破坏了这道菜的整体。   刀工不好的厨子,是不敢做这道菜的,刀工好的厨子,做这道菜也是很耗时耗力,尤其是御厨。   这工作可不好干,一般的厨子,雕刻不好最多丢了手艺而已,他们雕刻不好,可是要丢命的。   一顿御宴吃的海太妃惊奇的表情就没消失过,给她夹菜的宫女也很有意思,给海太妃夹的菜品都是菜里头最好的部位。   不过很小心的每道菜只夹一二两次,很少有第三次,从来没有第四次。   吃完饭之后,成康帝要去御书房了,而海太妃来了不可能不去拜见后宫。   “你想去哪一宫?”成康帝问海太妃。   这么一问,带着点探究,也带着点阴晦。   谁知道海太妃毫不犹豫的说了一个地方,成康帝点点头:“朕,准了!”    也有的说有效期是七天,也不知道是哪个准确,大家一定要问明白啊!江湖在医院陪护老哥的时候,就说有效期三天,谁知道准确的有效期? 451坤宁宫里上了香   451坤宁宫里上了香   所有人都在关注她的行踪。   如果走的是阆苑右门,那就是要去西六宫,那里有一位皇贵妃!   如果走的是阆苑左门,进的则是东六宫,那里有一位贵妃娘娘。   就看她走哪边了。   虽然也有人想收买引路人,但是很可惜啊,等到成康帝摆驾御书房之后,魏潇公公亲自送平南王太妃,从侧门出来,过隆福门,入交泰殿……各宫女主子派了无数的太监宫女、女官姑姑去看情况。   沿途无数双眼睛都在关注着平南王太妃一行人。   “她去了哪儿?”   一句问话,但凡是能有皇妃位份的基本上都这么问。   “她去了坤宁宫。”   平南王太妃没有去后宫任何一个宫室,就连早有准备,回绝平南王太妃拜见的翊坤宫,孙皇贵妃都在关注着她,她去哪儿,拜见谁,谁就是她的劲敌!   可是平南王太妃出乎人意料,她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位于皇城交泰殿北,属于宫内廷后三宫之一,位于交泰殿之北,宫里的正中间位置。   坤宁宫的宫名字出自《道德经》原文:“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而以为天下正。”   在古代皇后的地位跟皇帝相对,是天下女性中最尊贵的,皇帝是天,皇后就是地;皇帝是干,皇后是坤;皇后也是天下间之唯一,皇后的寝宫取自道德经中的,“地得一以宁”这一句,故名坤宁宫,同理“天得一以清”,皇帝寝宫名干清宫。   所以坤宁宫与干清宫分别为皇后与皇帝的住所。   又因为那是“天下第一正室”的住所,故而地点即不在东六宫,也不在西六宫,而是在正中间,前头就是交泰殿,过了交泰殿就是干清宫。   后面就是御花园,老百姓家里头那叫后花园,宫里的就是御花园。   别人想要去御花园走走,还得绕路走远的,如果是皇后的话,只需要转个弯,过一道门就是御花园了。   只是如今坤宁宫无主。   只有留守坤宁宫的坤宁宫大总管许攸,坤宁宫大嬷嬷花姑,两个人共同管理坤宁宫上下人等。   即便是大行皇后不在了,负责伺候她当年的人都还在,坤宁宫就像是时间静止了一样,哪怕双王之乱的时候,坤宁宫依然井井有条。   平南王太妃来坤宁宫,他们还挺纳闷儿,因为坤宁宫没人可以拜见。   “我不是来拜见谁谁谁的,也没有人有那个资格,我只想给大行皇后上香。”海太妃平静的跟坤宁宫里,前来接待她的大嬷嬷花姑道:“我自己给大行皇后上三柱香,替我儿子给大行皇后上三柱香,替我孙子给大行皇后上三柱香。”   “太妃娘娘请。”大嬷嬷花姑,枯守坤宁宫二十载,同时也知道,宫里这些日子的动向,都是这位平南王太妃引起来的,多少女人在等待,多少双眼睛在看着她,她拜见谁,谁就是隐形的后宫第一人。   可是,她来了坤宁宫!   给大行皇后上香,还一上就是三柱香,上三次,九根。   “大行皇后凤驾归天,坤宁宫一直封到现在,别的地方都不方便进去,您就在正堂,给大行皇后上香吧。”花姑大嬷嬷恭敬地将海太妃带到了正堂。   坤宁宫正房共九间,除东西两间为过道之外,室内七间。   七间又可以分为三个独立的地方。   中间一个单元包括四间,是坤宁宫前殿正堂,;东面一个单元包括两间,即所谓坤宁宫东暖阁,是起坐的地方;西面一间是存贮佛亭的地方。   如今其他地方都关闭了,只有正中间的正堂之上,原本放着百鸟朝凤地屏宝座的地方,只在宝座上放着大行皇后的神位,而地屏之上,则挂着大行皇后的遗像。   上面的女子,肃穆端庄,穿着一身非常豪华的皇后服饰,端坐在眼前这张凤位上,双手放在身体前面,目视远方。   坤宁宫正殿门口挂着一横匾,上书“有凤来仪”四个大字。   而这正堂上,则有“中正仁和”四个大字的匾额。   据说后面的寝殿,有“干源资始”四个大字,乃是开国皇帝的御笔。   海太妃净手,洁面,熏香之后,恭恭敬敬的上了三次香,每次三根,一共九根插在香炉里。   九支香一般都是九九连环香;上通三十三天下达三十三地。   她这样插完了香火,香烟冉冉升起,在青色的烟气里,大行皇后的遗像,显得更为缥缈,像是活过来一样。   海太妃站在那里很久,也不知道心里跟大行皇后都说了什么,反倒是花姑大嬷嬷,觉得这位平南王太妃很虔诚,对大行皇后足够尊重。   能在诸多后宫女眷们的注视下,选择坤宁宫,来祭拜大行皇后,的确是很有魄力,同样,她的这种做法,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超品的平南王太妃,谁有资格做主接待?   都没有!   成康帝考虑再三,都无法拍板,最后决定让平南王太妃自己选择。   结果平南王太妃海如花,只跟他说,要来坤宁宫,祭拜大行皇后。   并且她不是随口说说的,因为朱大娘是背着一个小包袱进来的,如今包袱被海太妃打开,里头有四份糕点。   “这是我亲手做的点心,供在大行皇后的神位前。”海太妃将点心摆了上去。   一份钵仔糕,它们是透明的糕体,所以吃起来口感很滑,而赵仁河在家的时候,还发明出许多水果味的,南边儿那里一年四季都有各类水果吃,所以水果的味道也很浓郁,北方冬天的水果少,做成糕点的水果更少,而且卖相也不错,尤其是水晶的透明外观,看起来非常高档。   第二份是绿豆糕,第三份是红豆糕。   红配绿,看起来还挺般配。   还有一份最具特色的鱼糕,鱼糕做成了白色,切得四四方方,放在盘子里,供奉在神位前。   “太妃娘娘有心了。”花姑大嬷嬷很是感动。   香烛冥纸的大行皇后不缺,缺少的是真心实意。   那些女人们来祭拜大行皇后的时候,有几个是真心的?无非是做给万岁爷看而已,去给大行皇后祭祀的时候,一个个在皇陵里,大行皇后的凤棺前哭的不能自己,可回过头来,谁亲手给大行皇后做过祭品?都嫌晦气呢。   海太妃上了香,奉献了贡品,就带着朱大娘退了出来,最后才在坤宁宫大门外上了仪轿,又煊煊赫赫的离开了坤宁宫。   从隆福门出来,一直走到了月华门,跟着她来的人还等在午门外面,看到她从月华门出来,赶紧一熘儿小跑过去,将人接了出来,上了自己的马车。   这算是入宫又出宫,这件事情才算完。   进了车里之后,朱大娘就道:“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海太妃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的位置上两边都是四方形的抚枕,身后是巨大的锦绣靠枕,她累的倚在上头,都不想动了。   “千秋亭里头有人。”朱大娘道:“是在千秋亭那夹缝的窗棂子里头。”   千秋亭的造型,层层叠叠,哪儿都有可能藏个人,而不被发现。   “是暗中保护皇帝的人吧?暗卫那种?”海太妃有听儿子说过一些:“前朝有锦衣卫,大唐有百骑司,宋朝的时候还有皇城司,这都是皇家的自我保护手段而已。”   “那也太……太……。”朱大娘结结巴巴,不知道怎么说合适了。   “算了,我们算不上是客人,这年头,能让皇家当做客人一般接待的可没几个,你没看东瀛是个什么下场?当年他们的使臣只是想武力威胁,让大顺嫁个公主过去和亲,王爷就带人灭了东瀛,看谁以后还敢威胁我们大顺!”海太妃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很是雄赳赳气昂昂:“以后谁再敢说话不经过大脑,就试试看!”   “王爷灭了东瀛的确是涨威风了,听说今年海面上根本没海盗!”朱大娘也乐了:“大军回来了一半,海面上风平浪静,出去做生意的船只,基本上只需要带几个护卫即可,不用一船一船的拉着护卫镖师们到处跑了。”   陆地上有镖局,海上也有走镖的,不过一般海上走镖的都是大买卖,才雇得起镖师,可雇佣的价格很贵。   物品的成本价自然就又高了一些。   可是现在不同了,海面上都被平南水军大营的人给荡平了!   别说海盗了,稍微不客气一点的外国商船都没有了,全都一水儿的自家人,还有不少渔民大着胆子,划着自家的海船,去外海捞鱼的,一船一船的大鱼往回拉。   而且平南水军大营里,所有的人都发财了!   不管是朝廷的赏赐,还是战利品的分润,一个普通的士兵,还能得个二百多两银子,快三百两了。   据说平南水军大营里的一个厨子,都给家里置办了上百亩田地,给自己的三个儿子娶了老婆,两个闺女都有丰厚的嫁妆,许的人家也不错。   “他们拼命一场,总该有所回报才对。”海太妃笑了。   顺便带发了整个沿海地区的经济。   嗯,这个是她听喜枫她们说的,现在这群孩子有的时候说的事情,她都听不懂了。   当年的小丫头们,如今都是贵夫人啦。   车子顺顺利利的朝昭亲王府的方向驶去。   在海太妃出去之后,赵仁河就跟得了多动症一样,在大书房里头差点上蹿下跳:“我娘进去了,能安全出来吗?”   “你要对太妃娘娘有信心。”重月也很紧张。   倒是李钊,稳如泰山:“放心,宫里有我的人。”   “我放心不下啊,你那父皇可是皇帝。”赵仁河担心的道:“那都不是人类的范畴之内了。”   “别胡说八道。”李钊拍了拍他的头:“乖,去看看书,或者算算账?一会儿太妃娘娘就回来了。”   可赵仁河还是担心啊,算盘珠子都扒拉错了。   李钊知道他心不静,干脆放下手里的事情,带着他在王府里头遛弯:“宫里我们也有一点势力,何况田公公早早地就进宫去了,放心吧。”   刚说完,田公公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太妃娘娘去了后宫!”   李钊皱眉:“去了后宫哪里?”   “御花园的千秋亭,听说万岁爷在那里召见太妃娘娘。”田公公擦了擦汗:“如今宫里头都在注视着太妃娘娘的行踪,而且很多人都在来回传递消息,老奴这样的今日进宫才不久,就听到了消息,还有人让老奴赶紧出来,说宫里头现在太乱,不方便老奴进去打听消息。”   以至于他也不知道后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   回家一趟!嗯,看看老爹老妈去! 452海太妃皇宫一日游   452海太妃皇宫一日游   “这可怎么办?”赵仁河更麻爪了。   宫里头他去过,当时他也算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耍呆卖痴,让成康帝对他放下戒心。   现在轮到他老娘了。   就海如花的文化素养,能成吗?   一进去再跟人称姐道妹,喊人家大兄弟什么的……不得不说,不愧是母子俩,赵仁河太知道他老娘海如花的德行了。   “不怕。”李钊直接下了令:“不管宫里头多忙,让人给我递消息出来。”   “是!”田公公赶紧出去,他立刻就出门上了马车,让马车就守在午门旁边的侧门那里,等着人出来。   索性这会儿等人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好几个,其中一个就是金大人的马车,金凯,金达开,宫里头金贵妃的二堂兄,据说他的二女儿金喜在宫里头。   田公公眼珠子转了转,叫过来车夫,跟他耳语几句,车夫就去买了点早饭,跟金凯的车夫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一起去。   田公公自然有两个小太监伺候他用早点。   顺便,两个小太监也时不时地跟从宫里头出来的人聊聊天,打个招唿,或者说几句话。   然后他身边跟着的十几个护卫,就有事情做了。   到了这门口,田公公刚用完早点,就叫过来一个侍卫:“你回府里头,告诉王爷跟三爷,就说平南王太妃在御花园的千秋亭里,跟万岁爷相谈甚欢。”   那护卫掏了掏耳朵:“您说什么?”   “臭小子,跟王爷和三爷说,平南王太妃,在御花园的千秋亭里头,跟万岁爷相谈甚欢。”最后四个字,其实田公公也说的有点梦幻。   相谈甚欢。   俩人哪儿都不搭噶,怎么就相谈甚欢了啊?   但是出来的那个人就是这么告诉他的,还说不少妃嫔其实想半路拦着来着,可是万岁爷动用了皇贵妃的仪仗,并且将七凤明黄曲柄盖伞,换成了只有皇后才能打的黄曲柄九凤伞。   就这样的规格,去了后宫谁能受平南王太妃的礼?   见了面之后,八成还得给她行礼。   别人如此想,田公公也是这么认为的,赶紧派人回去,好让王爷跟三爷安心。   如此这般,跟来的护卫们就被当成斥候用了。   赵仁河就在家里头听人来汇报:他娘跟成康帝相谈甚欢。   又有人来汇报:他娘跟成康帝一起,用了一顿丰盛的御膳。   他娘吃的非常开心,后宫不少人却开心不起来。   他娘吃过了御膳,终于跟成康帝分开了,赵仁河松了口气:“我娘要回来了吧?”   “应该是的,但是她去了后宫,不可能不拜见哪一位……。”李钊心里憋屈:“要是我母后还在……你娘就可以去坤宁宫了。”   “你母后要是还在,也没我什么事儿了。”李钊郁闷,赵仁河还郁闷呢:“你大哥要是还在,也没我什么事儿。”   可不是么,一个皇后,一个皇太子,要是知道他们俩搅合在一起,还不得炸庙啊?   “嗯。”李钊也如此认为:“但是太妃娘娘这次,是被皇上将难题摆在她跟前儿,他一直没有指定是谁去接待太妃娘娘,不就是想看后宫众人的反应么。”   “这有什么可看的?”赵仁河瘪嘴:“后宫还不够热闹的啊?那金贵妃,都跟高丽探子扯一起去了,金这个姓氏,我也有怀疑,高丽也有姓金的人。”   “我也这样怀疑过。”李钊眉头微皱:“但是他们家祖上三代都清清白白的啊?”   “再往上查!”赵仁河想了想:“别只查男人,查一查女人,还有,他们家三代以外,在哪儿居住?”   “他们家的祖籍是辽阳开元路延边之地。”   “延边?”赵仁河一愣:“那里……那里是高丽人偷渡的第一选择入口。”   延边,延边!   他那个时代,延边可是朝鲜族自治区。   刚说到这里,就又有田公公打发回来的护卫求见。   “让他进来!”李钊暂时放下这件事情,赵仁河也没有追问,他现在很想知道自家老娘在宫里的情况。   然后他就听说,他娘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赵仁河跟李钊几乎是异口同声。   “是,宫里的消息是这么说的,不少人都知道了,毕竟太妃娘娘那仪仗很盛大。”那个护卫擦着汗道:“田公公也吓了一跳,已经找了一个合适的人进宫去打听了。”   田公公找的人是宫里的一位老相识,那人正好入宫,昨天他休沐,出宫去了,今天入宫销假。   “下去休息吧。”李钊打发走护卫:“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里没人啊?”赵仁河也有些傻眼了:“我娘……难道要去给大行皇后上香?”   李钊浑身一震:“这?”   说实话,他是真的震惊到了。   千想万想,他从来没有想过,海太妃会去坤宁宫。   坤宁宫里头如今只有他母后的遗像,挂在凤位上,还有他母后的神位,每日有宫里人鲜花素果的供奉着,但是并不表示有人就乐意去坤宁宫。   那里是被一个“死人”给占着的地方,谁去谁晦气啊!   可是海太妃去了,在这个可以说是万众瞩目的时候,她没有选择任何一个宫室,任何一个后宫女眷拜见,而是去了坤宁宫。   “我娘好样的!”赵仁河一握拳,高兴地蹦了蹦:“谁能大的过大行皇后?哼,想让我娘卑躬屈膝,早着呢。”   “嗯。”李钊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但是心里却觉得热乎乎。   在所有人都关注活人的时候,唯有海太妃,关注了大行皇后。   是啊,谁能有大行皇后更名正言顺的能让海太妃登门拜见,上香祭奠?   她是超品王太妃啊!   整个大顺朝,超品的诰命夫人才有十几个而已,超品的王太妃,只有四个。   镇北王家的王太妃算是一个,那老太太都八九十岁了,就是她要吃点子青菜,现在辽阳府那边还有按时供应冬季青菜给镇北王府这位老封君呢。   镇北王杨家是杨家将的后代,男女都能上马作战,武艺高强,听说老封君如今还能骑马呢。   再有一个就是京中庄亲王家的庄太妃,她是玄明帝末年的一位宠妃,后来玄明帝龙驭归天,她就被儿子庄郡王接到了府上奉养,一直活到现在,也七十来岁了,成康帝登基之后,就晋封庄郡王为庄亲王,成康帝那一代剩下的皇子就俩,他不吝啬爵位,都封了亲王,也好遮掩一下玄明帝末年,这帮庶出皇子夺嫡失败之后,下场凄惨的事实。   剩下的两个,一个是安东王太妃,一个就是平南王太妃了。   安东王太妃是当年安东王的继王妃,比当年的安东王小了二十岁呢,后来生了个孩子,还是个姑娘,早早地定了一门好亲事,在出嫁三年之后,安东王就去世了,王位自然是安东王世子继承,这位王妃就成了王太妃,活了这么多年,也是硬熬成了超品的王太妃。   不说其他的,就庄亲王太妃,说起来算是长辈,但是已经许多年不曾入宫过了,在王府里过着自己的养老生活。   庄亲王这个人,也很有意思,他不爱钱,不爱色,就爱玩!   每日是走马遛鸟,听戏哼曲的,话说当年要不是他“不思上进”,成康帝也不会留下他。   那些十分上进的皇兄们,如今坟头的草,都枯荣多少次了。   李钊是真的从心里,对海太妃是感激的,她不止是去坤宁宫朝拜,也是保住了他母后在后宫的地位,即便母后凤驾归天,那也是大行皇后!   让那些女人们都别痴心妄想了。   等到再有人来,就说海太妃的车架已经往回来了。   李钊跟赵仁河穿的厚实,就站在绿玉影壁那里等着她的车架。   赵仁河看了看完好无损的绿玉影壁,再看看大门外:“当初那些人,怎么就没有想着,在某个地方埋伏着,射你一冷箭,那时候那么乱,你就真的完蛋了。”   “这个办法不错,可惜实施不起来。”李钊指点赵仁河:“首先就是埋伏地点,我这可是内城,最接近皇宫的地方,门前是宽敞的大道不说,你没发现,这周围没有一棵超过一米的树木吗?”   赵仁河一愣:“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可不是么!”   宽阔达十米的大道,大道两边没有种植树木,更没有花坛之类的美化设施。   而对面……是一堵墙!   “对面这是一堵墙啊?”赵仁河发现那堵墙还挺高,而且很长,基本上占了三分之一的街道长。   “那是庄亲王府的后墙。”李钊道:“而且离我们有多远,你看看。”   赵仁河目测了一下:“起码二百米。”   “七十丈的距离,墙下面是排水的暗渠,里头藏不了人。”李钊道:“何况我这门前常年有人站岗守卫,对面有个什么,他们第一个就能看到。”   所以埋伏暗杀什么的,可以省下了。   赵仁河算了算,一丈大概是三米,这七十丈的话,三七二十一,二百一十米的距离。   火绳枪的有效距离只有一百米,最多一百五十米,撑死了。   而他们的枪支,有效距离三百米,专门的狙击枪,有效距离是五百米。   不过赵仁河知道,他那个时代的狙击枪,有效距离最长达到一千二百米。   普普通通的有效距离还八百米呢。   这个时代能达到五百米已经是很不错的距离了。   而这么宽大的道路,是因为这里是内城区,住的都是王公贵族,他们的车架动辄几百人的仪仗,要是道路不宽的话,可走不过去。   实际上,京城里的主要街道都很宽大,四大主街更是百丈宽,没办法,偶尔皇帝的圣驾也要路过,不宽的话,圣驾怎么走?   且不止要留下走圣驾的空间,还有道路两边,留下给老百姓们走的地方,不然老百姓们的车子怎么走?人怎么走?   圣驾所到之处,百姓们都要跪迎的,你怎么着,也得给留出让人家跪地上的空间吧?   要都人挨人的话,怎么跪?   但是非主要街道也很宽,唯有各个胡同里,只能有两架马车并驾那么宽的道路,有的民居胡同,只能走一辆马车。   遇到人了,那人得贴着墙根儿,才能挤开空间,让马车过去。   这么一看的话,的确是,王府门前那么宽,跟个足球场地似的,怎么藏人?   而且距离也太远了。   火绳枪那东西又动静太大,当时乱糟糟的,的确不方便暗算,明着杀都杀不过来呢。   “这就叫距离产生美啊!”赵仁河摇头晃脑,因为老娘马上就要回来了,他心情也好了许多。   “嗯。”李钊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美的?   俩人正聊着,就看到了海太妃的车架。   太妃的仪仗跟王妃的差不多,但是比王妃高半级,表示这是长辈,海太妃又是超品太妃,故而这车架就更高级一些。   浩浩荡荡的回来,海太妃在车上就看到了两个人站在门口:“多冷啊?赶紧回去了。”   她不能叫俩人上车,只能赶紧让车架进府,然后她本人好回到松鹤堂,将这身贵重的东西,赶紧卸下去。   这超品王太妃的行头,比她曾经的安信太夫人的行头,都沉那么五斤,这穿戴了小半天儿,累死她啦!   于是俩人着急忙慌的跟着车架去了松鹤堂。   喜枫她们早就准备好了,海太妃是被朱大娘扶进来的,实在是走不动了。   头上的东西被人一一的拿下去,身上的衣服也是一层一层的卸了下去,还有靴子,袜子,用热水给泡脚的,用热毛巾擦脸的,妆容很快就清洁完事,换了一身轻松的衣服,头发也只是梳成了一个坠马髻,没戴任何首饰,只耳朵上有一对珍珠耳环而已。   出来就看到正堂上,俩孩子都在,眼巴巴的看着她,她就笑了一下:“没事的,这不是回来了吗?”   “在宫里头可是受了委屈?”赵仁河最在意这一点,他自己给成康帝熘须拍马可以,但是老娘要是受了委屈,可不行。   “没有啊!”海太妃笑了:“没受委屈,反倒是差点丢人。”   然后海太妃就跟他们俩说了自己“皇宫一日游”的过程,逗得儿子哈哈大笑。   同时,成康帝也对身边的魏潇公公道:“朕总算知道,平南王像谁了,他那性格,跟他母亲如出一辙。”  453承恩候爵位交替   453承恩候爵位交替   “平南王是个好的,平南王太妃居功至伟啊!”魏潇公公乐呵呵,心里也觉得平南王太妃够意思,都没说一句他们的坏话,还能让成康帝忘记了这一茬。   “是啊,平南王太妃质朴又真诚,这样的人,才能养好世子。”成康帝想了想:“除了是超品王太妃,朕还能赏赐给她点什么呢?”   “她也不缺什么东西,不过如果您能在除夕宴上给她安排个好座位,估计会很长脸,但是,进宫可以去祭拜大行皇后,这除夕宴上可怎么办?”魏潇公公愁眉苦脸:“总不能没人带她啊?这京中的女眷圈子,可排外的很,太妃娘娘也不能强行让人家女眷跟她聊天吧?”   京中的女眷圈子,也有区分的。   大圈子自然是所有的女眷们都被包括在内。   但是小圈子就不一样了。   顶级的圈子就那么几个,其中一个就是皇兰秀芳,内城贴近宫门所在地的一处院子,很大,里头遍植奇花异草,有一栋三层楼高的建筑,那是公主、郡主们聚会的场所,也是她们皇家的闺秀圈子。   另外一个就是京中名门勋贵的千金圈子。   京中有爵位的人家的千金小姐们,她们的交际圈子。   还有就是京中爵位人家的各种夫人们的小圈子,这都是正室夫人,不仅婆家显赫,娘家也同样不凡。   再有就是最高级的那一类,太妃们的圈子。   别看老太太们整日慈眉善目,那也是从各个圈子里混出头的,当了老封君的人,人老成精,一个个的手段高明着呢。   而且这个老太太的圈子,每一位都德高望重不说,还负责验看小姑娘们的品性与德行。   相中了,自然是要讨回来给自己的儿孙做正室,要是谁发现某个小姑娘刁蛮任性不讲理,估计那小姑娘这辈子都找不到好婆家了。   还有谁家的媳妇儿品德如何?谁家的小子孝顺不孝顺?   这些老太太们可都门儿清。   按照平南王太妃的品级和年纪以及身份,应该进的就是太妃们的圈子了。   可是没人领着的话,那些过惯了金尊玉贵生活的老太太们,能看得上谁?   “这件事情,朕有办法!”成康帝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派人去把高丽进贡来的高丽参拿两盒子,女真进贡来的鹿茸也拿两盒子,送去承恩候府,给承恩候夫人。”   “妙啊!”魏潇公公眼睛一亮。   承恩候府   承恩候夫人接到某位小公公送来的东西,既没有明目张胆的说是皇赏,也没有摆开架势让她接旨,心里就明白了:“给这位公公拿点茶水钱,这大冷天的出门吃点热茶再回去。”   “奴才谢夫人赏!”小公公也很懂事儿,拿了赏钱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承恩候府。   回宫复命去了。   承恩候夫人的大儿媳妇,世子夫人看了看东西:“都是宫内的好玩意儿,贡品呢。”   “还不是有事情求我?”承恩候夫人摸着东西叹了口气:“两盒高丽参,给二房跟三房,你留一盒鹿茸,剩下这个给我留着吧。”   “谢母亲赐。”世子夫人笑了:“您也别犯愁了,这不正好吗?可以带着平南王太妃去参加个宴会,赏个花儿什么的,几位老太妃,老封君一定很开心。”   “那倒是。”承恩候夫人也笑了:“再过几日,我也该被人称唿一声太夫人了。”   “母亲!”世子夫人有点不好意思:“这样真的好吗?”   “挺好。”承恩候夫人道:“这家业,早晚是你们的,我跟你公爹都想着享个清福,何况,这个时候,以退为进,也是一招妙棋。”   海太妃在昭亲王府待了两日,第三天就听儿子说,国舅爷要把承恩候的爵位,让给大儿子,自己当老侯爷,夫人就成了太夫人。   “这是干什么?好好地当着承恩候呢,就给了大儿子,爵位递减呢!”现在是承恩候府,以后就该是承恩伯府了。   少了一级,掉价了。   “承恩候府原来也是一个侯府,只不过封号不是承恩,现在么,如果舅舅退位,以皇上的心思,一定会延续承恩候府的爵位,也就是说,不会降等袭爵。”李钊道:“何况,这一招以退为进,很适合现在的情形。”   如今已经是快要白热化的时候了,就两个皇子,大家看着办吧!   他表面上不争,不代表他就没有支持者。   文官那边有舅舅,武将这边有小河,谁能有他资本大?   十皇子看似荣华富贵一样不缺,可他那都是虚的,外家不给力,金家的人只会扯后腿,现在连血统都有疑点了。   金贵妃娘娘到底是女子,头发长见识短,只知道得势之后,抓紧宫权,有什么用啊?   孙皇贵妃才是真聪明的女子,人家就不管事儿的,但是要出事了,第一个找的就是金贵妃!   谁让她理六宫事呢。   再看舅舅就很聪明,这个时候他让爵给自己的儿子,就算是没有了爵位,他还是皇帝亲封的“国舅”呢,爵位可以让给儿子,“国舅”的封号却不可能让给儿子。   他还有让人尊敬的封号。   而且还会被称为老侯爷,又不是当了平民。   “是吗?”赵仁河摸了摸下巴:“那我到时候,也将王位让给小虾米,我就成老太爷了!”   “那你离死也不远了。”李钊却道:“你跟我舅舅不一样。”   赵仁河想了想:“可不是么!”   他要是退位了,还有什么用?成康帝肯定想着永绝后患,把人弄死,一了百了。   果然,此事发生了没两日,成康帝下了圣旨,准许承恩候世子原爵承袭,不降等。   又另外准许温岳以“老承恩候”和“国舅”的身份,继续生活。   也就是说,不剥夺温岳的“爵位身份”,只不过前头加了一个“老”字,这可是难得的殊荣。   等于朝廷颁发给温侯府的俸禄是双份的,单单指承恩候的爵位来说,要给老承恩候一份,承恩候一份。   还有承恩候太夫人一份,承恩候夫人一份。   钱不在多,但是荣耀啊!   不过温岳十分有意思,他在得了这份恩赏之后没有入宫谢恩,而是给自己家的三个儿子,分家了!   大儿子如今成了承恩候,当然是继承了侯府的爵位和大部分的财产。   剩下两个儿子,他就给分了出去,因为都是嫡出的关系,分家就是三三四的规格,除了一定要继承爵位的人继承的东西之外,剩余的家产,四分归了嫡长子,三分归了嫡次子,三分归了嫡三子。   不过新鲜出炉的承恩候温煦,却将自己的那一份,一分为二,给了两个弟弟:“爵位我继承了,家里又有不少只给承袭爵位之人的财产,剩下的这些,是我这个当哥哥的,给你们的分家费用,别想太多,家里二老我奉养,但你们也要时不时地回来看看,虽然说分家了,但父母还在,若非情况特殊,我们兄弟哪怕在一起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的都没问题。”   “大哥说的太见外了。”温家二爷同样是个明事理的人:“我跟老三都明白,为了大事,不拘小节。”   “我家要是有什么事情,肯定会来找大哥做主的!”温家三爷人比较简单,脾气直,又性格憨厚,但是就因为脾气直爽,还有点暴躁,遇到事情要是太麻烦,他就会选择直接解决,不会弯弯绕绕。   所以他现在在兵部那里,做一个主事,在别的部门可能这脾气不好,容易惹事儿,但是在兵部,正好符合了那些将军们的胃口,属于文臣里少见的爽快人。   “我们兄弟不用这么客气,将来还得相互扶持。”温煦看着两位弟弟,心里很满意,比起旁人家乱七八糟的争权夺利,他们家连分家都很平静,这就不错了。   承恩候府分家的事情,成康帝也听说了,不由得纳闷儿:“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分了?”   “可不是么!”魏潇公公也很稀奇的样子:“这样分家的太少见了,想当初,洪恩伯府分家的时候,闹的满城风雨,从嫡母打压庶子,虐待失宠的小妾,到儿子跟父亲的通房大丫鬟打得火热,还有偷情的事情被掀翻出来,哪样不是让人看足了笑话?还有安定侯府,分家的时候,七房人那叫一个热闹啊,人脑袋都快要打成狗脑袋了,甚至安定侯世子,都闹到了您的面前,要不是后来他们家的老仆人说漏了嘴,说安定侯世子不是安定候的亲生儿子,这爵位恐怕就要落到了他一个外姓人的手里啦!”   魏潇公公说的有些夸张。   但是在成康帝看来这就是他的政绩。   因为他以“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为名,免了洪恩伯府的爵位,实在是洪恩伯府的人太糟心了,爵位被免了之后,顺天府的衙役就上门拿人了,他们家百分之八十都有犯事儿,这下子没了爵位的庇护,洪恩伯府也不再是高门大户,伯府因为是“敕造”的住宅,也被内务府收回了。   敕造,指奉诏令建造。   皇帝颁诏书封赐臣僚爵号,官位,财物,奴婢,妃妾,其它头衔,是帝王制度的专属词汇。   现在爵位被收回,那么相应的东西,也都一并收回了。   还有安定侯府。   他们家自诩军功起家,老祖宗抛头颅洒热血,为的不过是家中子弟日后的荣华富贵,现在终于过上了荣华富贵的日子,那还不得使劲儿的享受啊?   到了这一代的安定侯,享受大发了,他年轻的时候好色成性,结果把自己早早地就玩坏了,后来娶了妻子,又纳了妾室,十几年来一个蛋都没生。   倒是他兄弟,孩子都生了十几个,有男有女不说,还各个被教导的很出色。   安定侯太夫人就坐不住了,大儿子没孩子,连个女儿都没有,二儿子却有一大堆,反正都是她的孙儿,她就想着让大儿子认养一个二儿子的儿子,都是自己的血脉,都是嫡出,爵位也不会便宜了外人。   因为安定侯太夫人除了自己生的俩儿子一个女儿之外,当年的老安定侯还有不少庶子,也都成家立业了,虽然分了出去,但也是老安定侯的血脉。   乱七八糟的一堆事情,闹腾的整个京城都知道他们家的那点烂事了。   最后,还是成康帝,下了圣旨,将安定侯的爵位收回,安定侯全家贬为庶人,发还原籍,没有以“欺君之罪”判处fbjq.FBJQ,是因为他们也都是被蒙在鼓里头的,安定侯夫人自尽了,因为只有她跟那位老仆知道这事儿。   要不是因为分家,袭爵,这两家人不会散家倒灶,从高高在上的贵人,变成了庶民。   比起来,承恩候府温家,真的是很另类,很温和的就把家给分了。    小区封闭了之后,买东西真的很不方便,要绕道很远才可以出门,小区现在只有正门在开放,侧门跟小门都不让走了,过车的车门那里都用铁皮封的严严实实! 454腊月十二赏梅花   454腊月十二赏梅花   就在承恩候府袭爵和分家之后不久,就进入了腊月,而腊八之后的第三天,海太妃就接到了承恩候太夫人的帖子。   “赏花?”海太妃看着帖子,那帖子是后院女眷们用的精致片子。   没有什么爵位官职的大印,有的只是女眷们的私印,新晋的承恩候太夫人,邀请平南王太妃,在腊月十二这一日,来承恩候府在京郊的一处梅园赏花。   承恩候府在京郊有一个小山包,是当年承恩候太夫人的陪嫁之一,这个小山包以前是荒芜的,后来承恩候太夫人就让人清理出来,打了围墙,里头种植了不少腊梅。   这梅花每年都能赏一赏不说,梅花还能有许多用处,酿造梅花酒,制作腊梅香,甚至是枝条与根茎都能入药,是止血良药的重要成分之一。   而且那“素心梅园”里种植的都是素心腊梅。   据说这种梅花的被片纯黄,内轮有接近纯色,花较大,香气浓。   这里一直都是承恩候太夫人的“私人财产”,分家的时候是没有分出去的,这是她的嫁妆,除非她死了,临死之前再给分出去就行了。   经过几十年的经营,素心梅园的大名,在京里头也是很有市场的,不少女眷都在期盼,腊月里能去素心梅园游玩一番。   正好,前几日过腊八,下了一场大雪,素心梅园在腊月里的景致最美了。   白色的雪,黄色的梅花,红色的花蕊,以及那幽香阵阵,凌寒独自开的高傲,女眷们对此美景非常向往。   当然,还因为素心梅园是私人财产,没有承恩候太夫人的允许,外人一概不得入内。   那里负责打点梅园的是一群上了年纪的婆子,这群人来自皇城内因为各种原因而离宫了的老宫女们。   并不是所有的宫女们都有好下场的,去看守皇陵也用不了那么多人。   不少宫女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宫之后,也没个家,上了年纪也不可能嫁人了,承恩候太夫人就将人接来,打发到素心梅园里去工作,养素心腊梅其实并不费事,既不用浇水也不用经常除草,一年铲除一次杂草即可。   主要的工作大概就是采摘梅花了。   因为从始至终,这些梅花都是经过女人的手,男人是看都不给看一眼的,故而这里出产的极少量的腊梅香,也叫“素女香”,一块就要上百两银子,偏偏是有价无市,越是这样越是受人吹捧,倒也养活了里头上百名女工。   年纪大了的,就被送到素心园去,那里是承恩候太夫人私人办理的一家类似养老院一样的存在,在那里住着的都是老妪,有附近的一个村子里的几个青壮和婆子媳妇儿们照顾终老,亡故之后,就在素心园后山那里埋葬。   这是承恩候太夫人的母亲,遗留给她的一个责任。   算是女承母业了,所以没人敢对这种善举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当年有个成康帝的宠妃,说了两次,成康帝直接就把人打入冷宫,再也没有听说那女人的消息。   宫里的女人都是很聪明的,不聪明的都完蛋了。   海太妃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但是田公公知道啊!   他就都跟海太妃说了,还道:“您应该去赴约,到时候,也能见一见其他的太夫人、太妃们。”   “是吗?”海太妃低头看了看自己:“成吗?不会给他们丢人吧?”   “您怎么会这么想?”田公公都惊讶了:“您是平南王太妃!”   “您也别笑话我,我这不是没底气吗?”海太妃嘟嘟囔囔:“我在平南府的时候,我最大,加上也不太应酬,还有我嫂子给我当挡箭牌,身边有喜枫她们陪衬着,自然万事无忧,现在要见面的可都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女眷,我这样的怕出丑,我自己出丑不要紧,怕的是牵连他们俩,让人知道多不好!”   说白了,海太妃就是没自信啊!   这些年,赵仁河对自己亲娘孝顺,是实打实的,又不爱让亲娘被各种规矩束缚,故而也没有非得让亲娘像个贵妇一样生活,只让自己的娘亲开开心心的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以至于让海太妃都快要忘了王府二十年的后院生活,那种规规矩矩的压抑日子,她现在自由惯了,是真的不想再回去过那种戴着面具生活的规矩日子了。   规矩不好,万一被人看出来,牵连到儿子可怎么办?   别以为她日子过的舒坦了,就不知道那俩小子在干什么大事。   “这您就不知道了,您这太妃的头衔,虽然京中也有不少太妃,可是超品太妃就四个。”田公公给海太妃普及了一下超品的知识,然后道:“谁能在您的面前,说三道四?就连承恩候太夫人,不也是先来拜见的您么?”   说的海太妃信心十足。   最后田公公还是使出了杀手锏,他跟着去!   “老奴在府里头您也看到了,就是个吃白饭的,每日去宫里跟人聊聊天,还去外面熘熘弯,这次老奴跟您去!”田公公道:“本来平南王府也该有一些内监宫女存在的,但是平南王府后来被打散了重组之后,就一直没有内务府的人派遣内监跟宫女过去,这就导致您身边没有个能耐人支应着,那就老奴去吧!”   海太妃当然高兴了:“好,有您在身边,我这心里踏实多了。”   虽然喜枫她们也很好,可是她们同样不适合那种场面,毕竟是“小媳妇儿”们,进去了也是人家的晚辈,加上她们都不是本地人。   又是武将的夫人们,南边儿来的,出身不高,很容易被人轻视。   就算不被轻视,估计也很难融入京城的贵妇圈子。   赵仁河知道老娘要去参加赏花会,愣是给他老娘淘换来了一整套豪华的服饰:“先敬罗衣后敬人,我娘不能穿的不好,戴的不好,要让她们第一眼看到我娘,就知道这是平南王太妃!”   去赏花当然不能穿诰命服饰了,那也太累人。   所以要穿便服。   赵仁河为此连夜设计了一套衣服给他娘,又让府里二十几个绣娘一起动手,还让所有针线好的女人一起做衣服。   就连李钊都默不作声的送来了一整套华丽的金镶红宝石头面,做工精湛,技艺纯熟,一看就是出自大匠之手。   三天之后,一身华丽的衣服终于做好了。   海太妃当天起得很早,梳了一个比较保守的元宝髻,上头戴了昭亲王亲自送来的那一整套华丽的金镶红宝石头面。   虽然沉了点,压脖子一些,但是带上去果然够端庄华贵!   身穿百蝶花卉纹妆花缎华棉衣,逶迤拖地的湖蓝间银白吴棉丝缎裙,身披朱红底云霞五彩碧霞罗。   手腕子戴着一对与头上的头面同款的赤金镶红宝石的手镯。   腰系中黄底半月水波丝绦,上面挂着一个蜜合色扣合如意堆绣香袋,脚上穿的是酒红底金丝线绣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绣棉靴。   外罩一件长至膝盖的宝蓝色银白吴棉丝缎的绣花褙子。   褙子还用白色的兔毛封边,外面还有一白狐大氅,带帽兜的那种。   “你还别说,我娘这么打扮起来,还真像个富贵老太妃!”赵仁河看着他老娘荣华富贵的样子,顿时就美了:“我娘真漂亮!”   “滚蛋!”海太妃笑骂他:“你老娘我都多大年纪了,还漂亮?再漂亮也是个老太婆啦!”   “那我娘也是最漂亮的老太婆!”赵仁河美滋滋:“娘,带着喜枫她们去,都别怕,我们是平南王府,有我这个平南王在,谁也不能欺负你们。”   “三爷您放心吧,我们可不是那软柿子。”喜白跃跃欲试,嫁了人还是这样,孩子都两个了,性子还是所有人里最活泼的那个:“谁敢欺负太妃,我们肯定不饶了她。”   喜枫拍了拍喜白的胳膊:“你也别跟朵玫瑰花似的,带刺儿,那些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贵妇人,能在京里头混到那么大年纪的,手段肯定比我们高很多,我们不当软柿子,也不能当出头鸟。”   “知道了,喜枫姐姐。”喜白最怕的就是喜枫,因为喜枫是她们里的大姐姐。   海太妃出行,这次依然是太妃的车架,但是她从宫里头出来的时候,可是皇贵妃的仪仗上,抬高了半级,京里的女眷们哪个不知道?   所以尽管海太妃是个外来的老太太,也让京中的女眷们如雷贯耳了。   她带着喜枫等人,车架一大堆,去了郊外的素心梅园,而且要在外面住两夜,玩儿三天。   李钊更是派了五十名御林军随扈,浩浩荡荡的很是威风。   海太妃前脚走了,后脚重月就拿着秘密卷宗过来了:“我们查到了当年金贵妃的那个未婚夫!”   “是谁?”大书房里头,李钊跟赵仁河几乎是异口同声。   “通政司通正使,许青!”重月沉声道:“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打听到当年的事情,因为金贵妃如今已经是贵妃了,家里人也搬走的搬走,高升的高升,而许家则是好多年之前就搬走了,为了跟金家断的干干净净,他们家连搬去哪儿都没人知道,后来多亏了沈云老爷子,他曾经调查过的一个官员,恰好跟金家有点亲戚,然后这个人呢,又跟金家有点龌龊,在沈云老爷子调查他的时候,曾经查到过,他有一次跟人喝多了酒,说老金家不地道,当年的金侍郎为了保住自己的官职跟荣华富贵,硬是送了自家已经定亲了的侄女儿入宫为秀女,只想着以侄女儿的姿色,能一举受宠,让自己躲过灾劫,结果人进去不到半个月,他就栽了!”   “而跟他侄女儿定亲的那户人家,在女孩儿入宫十日之后,就跟另一家门当户对的人家定了亲,等到金侍郎倒台之后,他们家就举办了婚礼,给那位未婚夫成亲了,那个未婚夫,就是许青!”重月道:“许青成亲之后,跟妻子据说相敬如宾,但是我们查过,是相敬如冰一般,他不爱女色,也不爱金银,家里就一儿一女,非常普通的家世,他的父亲是一个举人,母亲是一个地主家的女儿,在娶妻二年之后,父亲突发中风猝死;三年孝期过后,母亲也在睡梦中与世长辞,他就又守孝三年,然后才考的会试,殿试之后成为贡士,入翰林院六年后,到了御史台,然后二年又去了通政司。”   “表面上看,跟金贵妃没什么关系啊?”赵仁河捋了一下这个人的人生轨迹,很是平淡无奇,既没有跟某位青楼花魁产生点浪漫的事情,也没有宠妾灭妻。   李钊也是如此看待:“一般般。”   跟一般人的人生轨迹没什么两样,谁不是从青年熬到中年才会出人头地?有的人熬到老年都未必能出人头地呢!  455金贵妃的秘密   455金贵妃的秘密   “但是让许青屡屡得以高升的人,却是崔森公公。”重月却道:“五年前,崔森公公还不认识许青是谁呢!但是在金美人成为了贤妃之后,在贤妃的大表兄,成为了京畿大营的左路将军,在这位京畿大营的左路将军的大女儿,嫁给了许青的嫡长子许是之后。”   “他儿子叫许是?”赵仁河觉得这个名字挺有意思的啊?   “是,单名一个”是”,字知友,许知友。”重月道:“现在已经是一个举人了,最妙的是,许青家的嫡长女,许欢,今年及笄,您二位是知道的,一般的女孩子,十三四的时候就开始相看人家了,十五岁及笄之后,就会定亲,十六岁开始备嫁,十七八岁就嫁人了,如果是娘家舍不得,十八岁出门子的有的是,十九二十来岁生孩子,正是好时候。”   “对啊!”一般的人家,都是这样,可能高门大户的晚一点,那也是因为心疼女儿,不想女儿早日出嫁,但是也会在二十之前嫁出去,不然会当成老姑娘的,宫里的公主,就九公主,如今也是十八岁了,亲事也成了大家关注的重点。   毕竟九公主下面还有十公主与十一公主在。   上头的姐姐要是不嫁人,她们俩怎么办?   “可是,许家并没有张罗相看人家。”重月却道:“我们注意到了这一点,收买了许家的一个老婆子,虽然是个粗使婆子,但是那粗使婆子的养女,却是许家小姐身边的二等丫鬟,负责针线上的事情,据说,许家小姐是有了婚约的,只是对方一时半会儿的不可能上门提亲,就这么拖了下来,许家小姐十五岁及笄,对方没来,但是却托人送了东西过来,是一根赤金镶碧玺珍珠如意双喜钗,先不说碧玺这等宝石乃是进贡之物,民间少有,就看那东西的做工,应该是宫廷之物!”   “十皇子,一直没有定亲,金贵妃娘娘是看上了左提督家的大小姐,可是左大小姐躲出去了!许青家的女孩儿,不可能成为正妃,那么就只能是侧妃。”李钊想了想,顿时就猜到了对方的打算:“为什么是赤金镶碧玺珍珠如意双喜钗?而不是赤金镶红宝石头面?因为不是正室!”   所以不能戴红,红宝石都不能戴。   侧妃的话,只能用绯红、品红等等非大红的颜色。   但是给红色的太显眼了,所以用了碧玺,用了珍珠,做成了如意双喜钗,而非丹凤朝阳垂珠步摇。   更不可能是一整套头面,除非那女孩儿是金贵妃相中的儿媳妇,是正室。   “很有可能!”赵仁河甚至开口道:“年轻的时候,一对男女都定亲了,肯定是偷偷地看过对方,并且梦想着跟对方组成一个家庭,结果天意弄人,被迫分离,一个入宫为妃,一个另娶他人,恐怕致死都难以再见一面,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又有了联系,一个念念不忘那抹白月光,一个暗暗垂泪,宁愿不受宠也要守身如玉,无奈,宫中生活艰辛,只能有儿子傍身,后来俩人决定奋发图强,一个努力攀关系,往上爬;一个在宫里头也经营有道,晋封皇妃;可能俩人也明白,就算是权倾天下,俩人也无法再续前缘,不由得将目光放在了下一代上,我的儿子娶你女儿,也算是另类的圆梦了,只是不能当正妃,侧妃却是可以,将来我儿子登基称帝,你女儿好歹也能混个贵妃当当。”   李钊默默无语的看了一眼赵仁河。   重月却是一拍大腿:“这说的好像真的一样!”   “往这方面查吧,还有,他们之间一定有一个传信的人,或者是纽带,或者是通道,查到了,估计会有惊喜,还有,查一查俩人有什么定情的信物?或者私下里的交通信件,最好是有那种暧昧语言、互诉衷肠的情书。”   “这可能有吗?”重月怀疑的道:“脑袋进水了才会写这种东西,才会留着这种东西,这不是现成的把柄吗?”   “你没谈过恋爱,不懂的恋爱脑的心思。”赵仁河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在许青的心里,金贵妃就是心头上的朱砂痣,白月光,以前可能没有那么深的执念,但是现在金贵妃作为皇帝的女人,竟然心里还有他的存在,一个男人,能有这样的一份真挚的眷恋,瞬间就会激发他的恋爱脑,这种时候没什么智商可言的,他不会去想那么多,而且金贵妃手段肯定不止这一点,再续前缘什么的不可能,但是下一代可以喜结良缘啊!就为了这个口头承诺,许青也会帮十皇子的,哪怕最后自己的外孙子不可能登基称帝,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凤子龙孙,将来再不济也是个亲王,许家能有一个亲王外孙子,后三代都无忧啦!”   “如果我是许青,我也会这么做。”李钊淡淡的开口:“金贵妃,好计谋。”   一边在宫里头步步高升,前些年那么低调还养活了十皇子,如今终于养大了十皇子,也该争锋了。   一边又暗中勾搭上曾经的未婚夫,在前朝暗暗的布局,如今的许青,已经是通政使了。   通政使司可是掌受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凡四方陈情建言、申诉冤滞、或告不法等事,于底簿内誊写诉告缘由,呈状以闻。   其官有通政使、左右通政、左右参议等等,人不多,但都是成康帝的心腹才能任职的地方,不然成康帝的圣旨下去了,被驳回,面子该多难看啊?   也就是说,这么一个重要部门,只有一个通政使的地方,已经被金贵妃拐弯的把持住了。   而且许青的履历就跟小葱拌豆腐一样,清清白白的不得了。   还有他的为人,不纳妾,不养外室,不贪图钱财,他妻子的嫁妆算是丰厚,有田地租赁出去,有人给种田交租子。   家里只有一个宅子,三进院落带着两个跨院。   有点存款,有点家底,老家有一栋祖宅,五百亩土地,就这些。   虽然说还有冰敬碳敬等三节两寿之类的“正常灰色收入”,可是也不是很多,主要是他这个人名声很好,看样子现在已经是简在帝心了,年纪不大,一看就是前途无量的那一类官员。   所以与他交好的官员很多,都是前途无量那一类型的,与他为敌的官员不多,且都是有些穷途末路的家伙。   以至于,他看似清冷孤高的样子,实际上势力已经很庞大了。   而且,他很有才能,起码现在,都没有被成康帝发现!   要不然的话,成康帝岂会放过他们?   “那我们就往私情上调查,只是取证的话,恐怕会打草惊蛇。”重月道:“毕竟那么重要的信件。”   “找到信件之后,让一个擅长模仿笔记的人,去模仿一封假的,真的掉包出来,对了,用特殊墨水书写,三个月之后,那墨水就该消失了。”赵仁河一扬眉:“用什么墨水不用我说吧?”   “知道,用乌鱼骨墨。”重月兴致勃勃的道:“这个办法真是绝了!”   乌鱼骨墨,是一种掺了乌鱼骨粉制成的墨,用来书写的话,跟普通的墨水一样,但是这东西有个特点,就是挥发的很厉害,三个月一过,纸上连个墨痕都不会留下。   “金贵妃那边,暂时还是以监视为主。”李钊想了一下:“今年的主要事情,还是东瀛,虽然已经灭国了,但是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国主是被掳来当了东君公了,但是谁知道东瀛那边有没有什么忠心耿耿之士,想着来复国,或者营救国主啊?   再有,不少人都蠢蠢欲动,想要去东瀛,分一杯羹呢。   “明白!”重月一躬身:“这就退下去,安排好。”   李钊点点头,赵仁河耸耸肩。   重月就退出了大书房,回了他的院落去忙活。   “通政司就让我二表哥看着吧,他正好也在那里任职。”李钊摸摸下巴:“没想到,抓了一条大鱼。”   就这俩人的关系,捅到他父皇面前去,恐怕比金贵妃其实是高丽人还要震惊。   “你想什么时候动手?”赵仁河知道,李钊已经忍不了太久。   “过了年吧,看看他是什么意思?储君之位,我不想要了,我只要直接登基称帝。”李钊平静的口吻里,带着那么股一往无前不回头的气势:“太子永远都是我皇兄,要么也得是我皇兄的儿子。”   谁敢觊觎东宫之位,他绝不手下留情。   再说海太妃,到了素心梅园,是承恩候太夫人亲自在大门口迎接进来的,比她早到了的还有两位老太太。   一位是承恩候太夫人的亲家母,直隶总督的亲生母亲,一品诰命太夫人邱氏。   一位是王旭的母亲,同样是一品诰命夫人的高氏。   说起来,都是一个阵营里的家属,很快就相互认识并且热络了起来。   尤其是高氏,十分热情里她能给出十二分去。   “这京里头的点心花样也很多,但是不如南边的清淡,今天特意让人做了南边的点心过来,你尝尝是不是那个味儿?”   “这次来的时候,特意拿了南边儿流行的花茶,八宝养颜茶,喝着还不错……。”   “看您的容貌,说是三十都有人信啊!”高氏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认真地看了海太妃半晌:“比我皮肤都要好,真年轻!”   她这倒是没说假话。   海太妃的保养,是赵仁河老早就开始准备的,年轻的时候就很注意了,而且赵仁河的方式都是他那个时代,总结出的最有效果的办法,保养好的女人,在他那个时代,六十岁了还能跟少女一样,娇嫩的容颜,美好的身材。   当然,达不到“冻龄”的那种程度,虽然海太妃也保养的很好,但是也有了老态,只是不明显而已。   海太妃有些富态,因为有脂肪,才能撑开衰老的褶皱。   不过这种富态看着就是有些富贵,却不像少女那么纤细又有活力。   “年轻什么啊?我孙子都要相看媳妇儿了,还年轻呢?”海太妃乐得不得了:“要我说啊,高夫人才是好福气,带了两个孙女儿来,还是双胞胎,真好看啊!”   是的,高夫人带了一对姐妹花过来,是她二儿子的女儿,一对十三岁的双胞胎姐妹花。   嫡出的闺女,长得娇花儿一样,又是一模一样的长相,很讨人喜欢。   而邱氏比较沉稳,只是也稍微捧一下海太妃,没有带晚辈过来,却是对高氏的两个孙女儿很感兴趣。   然后陆续的有人到来,只有两个人,承恩候太夫人去亲迎了一下,剩余的都是门口的婆子迎了进来,安排座位,上茶水点心。  456素心梅园小聚会   456素心梅园小聚会   素心梅园里几位老太太在品尝今年的梅花香茶,吃着乌梅糕,酸梅点心。   看下面几个年纪轻轻但是受宠的女孩子们,很是心满意足。   能跟来这种地方见世面的晚辈,无一不是家里嫡出,又有规矩的好女孩子。   而能来这里的也都是承恩候太夫人交好的后宅女眷。   只是有点尴尬的是,承恩公高家,说起来还是平南王太妃的亲家呢,他们家没来人,但是现如今的承恩公,是当年高慧的亲哥哥,他的父亲母亲去世了,可即便是去世,也没有给平南王府,或者说赵仁河去消息。   连知会一声都没有,讣告都没有发到他们那里。   如今高慧的哥哥成了承恩公,她的嫂子自然就是承恩公夫人。   同样的一品诰命夫人。   承恩公府没来人,但是这位承恩公夫人的娘家嫂子可是来了。   这位娘家嫂子就是武成伯太夫人唐氏。   因为承恩公夫人是家里的嫡长女,故而身份尊贵,不然也不可能嫁入高家,成为嫡长媳妇。   可是武城伯府当年还是武城侯府,嫡长子比嫡长女大了一轮儿还多,也就是十二岁还要再加三岁,整整十五岁。   加上武城侯府当年也算是鼎盛之家,故而承恩公府嫡长媳妇就选了同样是嫡长女的武城侯府大小姐,未来的承恩公夫人,高家的宗妇。   可是武城侯府的世子不争气啊,降等袭爵了。   新任的武城伯很生气,很伤心,可是他已经这样了,改不了啦!   于是就拼了命的训练自己的嫡长子,希望下次不再降等袭爵。   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武城伯世子倒是努力,又赶上了好时候,前些年在军中立了一功,武城伯去世了,他回家丁忧,成康帝看在他死了爹又立了功的份上,没有降等袭爵,依然承袭了武城伯的爵位。   所以来的这位,就是武成伯太夫人。   而不是武城伯夫人。   只是这位大概是太自以为是了点儿,一来就看到了平南王太妃,虽然跟人差了好几个级别,但是却大刺刺的坐在了斜对面,对平南王太妃也不恭维,更不给好脸色。   好像自己多高贵似的。   别人可能不太清楚这里头的事情,但是唐氏可是知道,自己小姑子的婆家大姑娘,就嫁去了平南王府。   要是不死的话,现在就是平南王妃了。   可惜了了,她红颜薄命,死了!   自己不如小姑子,连个小姑子婆家的女儿也比不上。   就是命长一些,可地位没有小姑子高,每每小姑子回娘家,她还得赔笑脸儿。   可惜的是,她娘家早就落寞了,如今最高的官不过是个六品,还是在老家那里当个知府。   要不是有她在京里头撑着,估计六品的知府都干不上。   所以唐氏的脾气很是孤傲,对自己看的比菩萨都能耐,对别人那是很少服气的,尤其是海太妃同样来自南方沿海地区。   唐氏的娘家就在南方,某个不甚繁华的府城。   原也是京中高官府邸,大户人家,唐氏的父亲曾经官居二品,朝中大员。   结果儿子那一辈还是三品大员呢,到了孙子这一辈不争气,就只能回老家去当个六品知府了。   只可惜,如今的武城伯府也不是什么能耐人家,武城伯能原爵承袭也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加上武城伯骤然去世,成康帝才没有降等袭爵。   如今全家就守着那点荣耀过日子。   能有什么出息?   儿孙不争气,还能荣耀几代啊?   像唐氏这样没眼色的老夫人只有那么三五个,其余的可都看的明明白白,承恩候太夫人这是将平南王太妃隆重的介绍给大家认识。   比起身上的诰命敕命等等,这种圈子里有人带着认识人,可是比任何诰命敕命的都要好使。   证明这人关系网可以啊!   “这是武成伯太夫人唐氏。”承恩候太夫人自然看得出,这位唐氏的态度,这人在圈子里的名声不怎么样,有点没头脑。   所以她并不打算多做纠缠,介绍过后立刻就转移话题:“这位是安北侯太夫人,说起来,她还是东北人呢。”   安北侯太夫人是个比较壮硕的老太太,跟朱大娘有的一拼!   正好,海太妃身后陪着的就是朱大娘,海太妃顿时就乐了:“那我们可是半个老乡了哎,我在东北的辽阳府住过三年呢。”   “是吗?我也是辽阳府的,不过不是辽阳府城,我家在辽阳府城下属的安远县,我家在县城那里,是当地有名的大户,姓刘,到那儿一问老刘家,都知道,我家八个兄长,就我一个闺女,哈哈哈哈!”这位安北侯太夫人刘氏,真的不愧是东北来的女人,尽管已经老迈,却依然豪迈。   “安远县啊?没去过呢,当时我孙子还小,出不了门,就整天只知道照顾他了。”海太妃也笑了,她更喜欢跟这样的人交谈。   “你身后的这位是?”因为同样是“强壮”的那一款,这位安北侯太夫人对朱大娘有点好奇。   因为一般的太夫人身边跟着的都是美丽的婢女,或者自己漂亮的晚辈,就连她身边跟着的都是两位年轻的丫鬟,长相不算美丽,但是性格好,活泼好动又温柔细心。   可是海太妃带来的是什么人呢?   一个身体强壮,打扮一看就不是仆妇的那种,腰间还别着鞭子,眼神很是犀利的中年女人。   还有四个骄娇俏俏但是少妇装扮的女人,而且看样子并不是什么妾室,是正室夫人。   看穿戴上就能看出来,还有言谈举止,她们都很博学,官话也说得很好,只有一点口音,但是却无损她们莺莺燕燕的语调。   “这是朱大娘,我的护卫娘子,跟了我很多年。”海太妃道:“护卫我的安全。”   “小妇人见过安北侯太夫人!”朱大娘嗓门儿大不是一天两天了,因为怕给海太妃丢人,她都不怎么在贵人面前开口的,但是现在么,这位安北侯太夫人刘氏,明显更喜欢自己这样的人。   “好,好!”安北侯太夫人很明确的问海太妃:“你怎么不找一个好看点的啊?我看一般都找个女保镖,柳肩蜂腰的那种。”   “要什么好看不好看?我家不看脸,就看能力,何况当初朱大娘她们家是有困难……。”海太妃说了朱大娘她们家的事情,安北侯太夫人十分敬佩海太妃的善举:“与我们而言只是一个女护卫的事情,对她们来说就是关乎性命了。”   俩人很快就聊到了一起去。   还有几位,海太妃也跟着聊的不错,另外,喜枫她们虽然感受到了这里的老太太们的排外,但是她们出身本就是丫鬟,弯得下腰,拉的下来脸,跟谁都能殷勤的伺候一下,比如端一杯茶,说上两句好话。   但是要把她们当软柿子捏可不成,她们也是有底线的,软硬兼施之下,倒是在这里混的如鱼得水。   加上她们到底是在外面干了事业的女性,眼界就是比这些只知道窝里斗了一辈子的老太太们强太多了,随便几句话,或者讨论一下某件事情,就说的这些老太太们目瞪口呆,惊讶万分。   尤其是关于相夫教子这一方面,双方还展开了非常激烈的讨论。   唐氏几次想要参与其中,可她说话硬邦邦不说,还老是端着架子,训斥似的口吻,谁都不是她的小辈,凭什么让她训斥啊?   再说了,她对平南王太妃的态度,谁没看出来?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能混到太妃太夫人这个级别的女人,粘上毛比狐狸都精。   自然不太搭理她,但是京中贵妇人的修养很好,即便如此,也没有冷场,只是偶尔跟她说上两句话。   倒是这次请来的庄亲王太妃,年纪跟平南王太妃一样大,但是却比平南王太妃老了许多。   但是气质很好,温温和和的一点不摆架子。   “前些年是担心自己家的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子嗣不丰,这几年眼看着孙儿长大了,又娶妻生子,我在家里头也是老祖宗的身份,可是放下了心,可是回头瞅瞅那个刚启蒙的重孙儿,刚会爬的重孙女,这心啊,又惦记他们的将来。”庄亲王太妃说话慢声拉语,虽然也满头珠翠的荣华富贵样子,可看得出来,日子过得并不是很开心。   “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平南王太妃笑着开解她:“我们已经尊贵至极,还有什么可操心的呢?以后的日子啊,让他们自己去过吧,你担心完了儿子操心孙子,还要惦记着重孙儿,即便你重孙儿又娶妻生子,你岂不是永远都无法放心?”   她这话说的庄亲王太妃心里十分受用。   话里的意思,岂不是说她还有长长的寿命,能等到重孙儿娶妻生子吗?   “还是你洒脱啊,我这心里总是放不下。”庄亲王太妃难得有个人肯这样跟她说话,在家里她是婆母,太婆婆,曾祖母的,儿媳妇出身大家,规矩上好的让人惭愧,孙媳妇儿同样如此,她出身不高,娘家也不显赫,儿媳妇进门就当家,这些年她也没有想过争权夺利什么的,根本不是那块料。   吃穿不愁,但是没人真的关心她,跟她聊聊天,开解开解。   外面都是应酬,儿子不成器,不过她也明白,成器的早就完蛋了,不成器的反倒浑浑噩噩的平安一生。   所以她对现在的生活,其实是极满意的,故而只是唠叨了些心里话。   这里身份最高的自然是庄亲王太妃和平南王太妃。   其次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国公太夫人。   是以文官起家封爵的人家,规矩十分好,而且绘画一绝,很是惹得大家羡慕。   古代女子能认识字儿就不算是睁眼瞎。   何况除了读书识字之外,还会绘画,这就更少见了。   国公太夫人画了一幅素心梅花图,很得众人的喜欢,梅花是用天竺黄颜料染色的,据说遇水都不能溶。   梅花的花心朱红色,带着一点点金星,这是金星朱砂,乃是高丽国进贡而来,每年只有二斤的量。   是朱砂之中的极品,据说宫里头每年第一次研墨,就会加一点这个金星朱砂,而每年的第一个福字儿,都泛着点点金光,就因为砚台里加了这金星朱砂,写出来的字儿都泛着金光!   当然,每年那二斤都是给成康帝用的,不过偶尔也有一点赏赐出来,可以让外面的人看看。   而这次的金星朱砂,还是承恩候太夫人提供的呢,据说是成康帝的赏赐,只有三两,已经不少了。   眼看着就要吃晚饭了,武城伯太夫人唐氏还没有跟平南王太妃说上话,不由得有些脸上挂不住,她们今日要在这里住一夜,她就想着,总不能自己从头到尾连正主儿的话都没说上两句吧?   她们可是亲戚!    江湖这里下雪了,很冷,零下二十度以下的气温,小区门口的物业安保人员还在站岗,穿的很厚还到处走,不然会冻透,每次来车都要拦截,刷健康码,唉,看着好难受…… 457所谓的“亲戚”   457所谓的“亲戚”   素心梅园里有厨房,能做饭。   而且早有准备,故而她们晚上在这里享用的晚餐也很丰富。   鸡鸭鱼肉且不说,光是做法就很出彩。   因为都是女眷,所以吃的东西不多,就在做法上讲究起来。   比如说鱼,鳜鱼,这些人里头不乏厨艺精湛之辈,就把鳜鱼做成了龙舟鳜鱼,造型逼真雄伟,制作简单,便于食用。   最主要的是,这道菜鱼肉嫩滑,鱼骨酥香,鱼卷洁白,味道鲜美。   牛肉一般都红烧,清蒸,她们却做出来蚝油牛柳,这是南边儿的风味。   最主要的是,还有一道造型非常合适她们这次聚会的人的一道菜,这道菜就叫“松鹤延年”,乃是用油焖冬菇、新鲜黄瓜和酱口条、紫菜蛋卷、腌胡萝卜以及白蛋糕、白萝卜、菜松跟樱桃组成。   油焖冬菇和黄瓜拼摆成古松,口条蛋卷宗和腌胡萝卜摆成假山,菜松围在边沿为草地,用白蛋糕拼成两只仙鹤的样子,黄瓜修成仙鹤腿爪,红樱桃片成薄片置于仙鹤头颅为丹顶鹤即可。   色泽合理搭配,布局恰到好处,既可以吃又能欣赏,此菜飘逸自然,寓意健康,很得人心啊。   而海夫人带来的人里头,也有擅长厨艺的,起码喜露就去了厨房,也亲自下厨做了一道菜出来。   这道菜就是赵仁河教过她们的女士菜之一,锅包肉!   酸甜可口,又营养丰富。   很得女眷们的喜爱,而且做法肯定有窍门,这东西酸甜酥脆,一点都不油腻。   别人尚且喜欢,唐氏尤其喜爱这一口。   所以在吃完饭之后,她就毫不客气的跟喜露道:“这道菜很合我胃口,你告诉我家的丫鬟怎么个做法!”   口气命令式,而且不是跟她说,而是跟她的丫鬟说。   喜露好歹也是个官夫人,虽然曾经是丫鬟,可是赵仁河一直没当她们是丫鬟对待,都当新新女性培养大的,不仅识文断字,还打了一手好算盘,管家理事尚且游刃有余,还在汇丰钱庄当会计师,甚至还帮昭王殿下盘过账,清理过平南水军大营的账目。   自家也有两个杂货铺子,一栋酒楼的产业,还有五百亩上等良田。   在家那也是被人伺候着的夫人。   更因为上无婆母,旁无兄弟妯娌,更是一家独大,自己管全家。   丈夫敬重喜爱,双方还很有共同语言,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会跟她聊一聊,可以说,比起那些只能在后宅待一辈子的女眷,她们强出十万八千里去!   就连海太妃都不会用这种口气跟她们说话。   “独家秘方,不外露。”喜露的神色淡淡的:“抱歉。”   然后就走开了,理都没理武成伯太夫人唐氏,唐氏气的鼻子都歪了!   她知道这是跟着平南王太妃来的人,故而她就气势汹汹的找上了平南王太妃:“看看你带来的人,都什么啊?一份菜谱都不愿意给,亏得我们两家还是亲戚。”   “这位太夫人,本太妃的人,不容他人质疑。”海太妃的脾气软归软,但是也不可能看着别人欺负自己人:“何况,这是她家祖传的厨艺,本太妃都没让她交出来。”   言下之意,你是个什么人物啊?比本太妃还厉害?   “你跟平南王太妃是什么亲戚?”喜枫却注意到,这位武城伯太夫人唐氏的之后一句话,亲戚?   她在平南王府长大,何况又经历过平南王府崩塌又重组,立起来之后三爷重新立了族谱,整个族谱干干净净的特别新。   全族算起来就那么几个亲戚,尤其是京城里头,要是真有亲戚,三爷不可能不带来拜见太妃娘娘。   何况她曾经帮太妃娘娘打理过平南王府的内务,走礼的时候,就那么几个需要走的亲戚,剩下的都是自家人了,也没有京中的亲戚要走动啊?唯一需要走动的就是昭亲王府,每年的礼物都不少送,其实是以送礼的名义,给昭亲王送钱,所谋之事甚大,花销上也就很大,以前昭亲王捉襟见肘,现在银钱巨多,可以大展身手了。   所以,这是哪儿来的“亲戚”?   冒认皇亲国戚是要砍头并且株连九族的;虽然三爷不是皇亲国戚,但是他也是平南王,冒认王族亲眷,诛夷三族也够了。   大顺朝的三族,就是父母、兄弟跟妻子。   等于是一人犯错,全家都跟着受罪,包括妻族在内。   所以古代人结亲都很谨慎的,就怕受到牵连啊!   “怎么不是亲戚了?”武城伯太夫人唐氏非常得意地道:“我家姑奶奶的小姑子,可是平南王妃。”   “平南王妃?”海太妃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自从我儿子继承平南王的王位开始,就没有立妃,何来平南王妃?”   “呃。”唐氏噎了一下:“那也是嫁给了平南王啊?那个时候,平南王还没有继承王位呢。”   海太妃知道她说的是是谁了,高慧!   话说海太妃其实知道内情,高慧心里有的人不是儿子,是失踪了的皇太子,但是高家人知道吗?   如果他们知道了的话,为什么还要把高慧远嫁来平南王府?   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让高慧远嫁,实际上,是要高慧去送死吗?   如果遇到的不是自己古灵精怪的儿子,以及自己这样的婆母,高慧真的会被浸猪笼!   一个女子在婚前(订婚)或者婚后,对她的未婚夫或丈夫不贞,并与其他的男的有染,她丈夫可以把她妻子抓去浸猪笼,就是把人放在竹子编成的笼里(那样的笼子一般是用来抓猪的)然后丢进水里活活淹死。   娘家是什么话都不会说的!   还得给婆家一笔钱财,作为赔礼。   南边儿就算再开放,也不会开放到,不介意自己头上绿油油的啊?   她猜测,他们家知道点什么,不然不会将人远嫁,而且嫁人之后,那边不闻不问,儿子说等于是断绝了关系。   儿子来京几年了?   自己来京多久了?   从来不见承恩公府的人上门,哪怕是打个招唿,说一句话,甚至只需要下一张帖子呢?   没有!   就跟没有这门亲戚一样。   今天要不是有人提起来,她自己都想不起来了,家里还有一门姻亲,还是国公府邸。   实在是以前觉得高攀了,现在又觉得不可思议,对方不管他们家是平民百姓还是王侯将相,仿佛都不当一回事似的,这姻亲有跟没有,没什么区别。   再说了,儿媳妇在的时候,都不联系了,连一封书信都没有。   何况儿媳妇还不在了,这么多年了,他们家……跟亲家有什么?   宛如陌生人一般的存在,还亲戚?   “是么?”海太妃神色淡淡的:“这么多年,本太妃可没有收到武城伯府的年礼啊?”   要真的是亲戚,势必会有走礼往来,就算不可能三节两寿那么频繁,但是年终走礼总该有一趟才是。   有来有往,经常联系才是亲戚相处之道。   像是这样突然冒出来认亲戚,就要好处的,算怎么回事?上门来打秋风了?   而且这亲戚有点远,是她婆家姑奶奶的小姑子。   还不是直系亲属,连高慧的娘家人都算不上,是她嫂子的娘家人。   说是亲戚吧,也算是亲戚,说不是吧?其实也不算上实在亲戚。   “武城伯府难道连年礼的钱都那不出来了吗?”旁边的一位锦城伯太夫人夸张的道:“还是说,其实你们没有亲戚关系?”   武城伯太夫人唐氏顿时慌乱的道:“不,我们没有什么亲戚关系,我刚才,只是在说笑,说笑而已!”   这个时候承认没有亲戚关系,总比让人说他们武城伯府连年礼的钱都凑不出来的强。   其实这些年来坐吃山空,武城伯府的确是寅吃卯粮,入不敷出了。   可是强撑着一个花架子不肯倒而已,家里奴仆一二百人,每年光是花销在下人们的身上,银子就有万八千两之多。   她又好个排场,并不肯节俭度日,家里的媳妇儿也无法拿她怎么样。   所以最怕被人知道他们家外强中干了。   “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平南王府可是郡王,任何乱认王亲的人,可是要诛夷三族。”喜枫站在一边,侃侃而谈:“不知道武城伯太夫人,可熟知《大顺律》?”   唐氏知道个屁啊!   她在家里头就看看女则女戒,后来嫁人了也就看看账本,算账都要依靠自己带来的陪嫁,还《大顺律》呢,她能不算错账就不错了,底下人也肯花心思煳弄她,这些年没少被下人中饱私囊,不然堂堂的武城伯府,岂能日子过得如此捉襟见肘。   后来她的大儿媳妇倒是管的不错,她也成了老封君,不再管家理事,不然啊,武城伯府早就散架了。   “我……我知道了。”唐氏一口老血憋在心口,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这个郁闷就别提了。   晚上住在这里的时候,更是没人搭理她了。   还有几位太夫人窃窃私语:“以前没见她这样啊?怎么了这是?”   “大概是人老了吧?”   “该不是得了什么老年病了吧?”   这一类的说法,甚嚣尘上。   海太妃晚上倒是跟喜枫她们几个道:“这里的人好的好,坏的坏,真是的,怎么凑到了一起呢?”   “这里大概是整个老太太圈子里最全的一些人了,您没发现吗?文武官员家都有。”喜枫却看的更全面:“武城伯太夫人没脑子,安北伯太夫人没心眼儿,庄亲王太妃没能耐……。”   喜枫将今日所有的人几乎点评了个遍:“今日太妃娘娘也做得很好,您只要用身份说事儿,别人就没招!而您只需要跟她们聊天,并不颐指气使,那就是平易近人。”   不管怎么说,这第一步算是迈出来了。   “那就好,今天都辛苦了,早点休息,明天早上还有梅花包子吃呢。”海太妃乐呵呵的明显心情很好。   但是唐氏的心情就不太好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之后,老太太们又闲聊了一会儿才散,在梅园里有采集梅花上雪水,要用来泡茶的,还有采集梅花用来熏衣服的,反正都有用处。   而武城伯太夫人却直接告辞离开了,这一日夜她过得并不好,本来这次过来是想相看一下几位大家闺秀,她嫡长孙也要相看人家了,儿媳妇跟儿子做主,并没有考虑她的想法,她就想着自己相看个大孙媳妇儿,将来这大孙媳妇儿进门了,还不跟自己一条心?   省的大儿媳妇事事说了算,自己却一句话都不好使。   这次兴冲冲的来,灰熘熘的回去,越想越不舒服,于是第二天她就又出门了,去了承恩公府!  458有心与无心   458有心与无心   承恩公府   承恩公府世袭罔替的爵位,高家虽然是高门大户却在京中低调的很,十几年前更是关门闭户,皇太子失踪的时候,他们家就神隐了,后来家里老人去世,接连守孝,更是低调的几乎不为人知到如今。   而且承恩公府不是这一代低调,从上一代开始就很低调了,并且每年走礼的人家就那么些,三五年的都不一定有所增加和改变。   武城伯太夫人唐氏来了之后,当然是承恩公夫人接待了,这可是她娘家嫂子。   要说现在的武城伯,在当年没有借助承恩公府的力量,进而保住武城伯的爵位,那是不可能的,现在唐氏虽然心里感激小姑子,但是同样的,她们都上了年纪,自己只是一个伯太夫人,对方却是国公夫人,每次来承恩公府,她都羡慕嫉妒恨。   因为这是开国的时候,就立下的承恩公府,占地面积非常广,比起郡王府亦不多让。   正中间的中轴线上五进的大院落,东花园从二进开始一直到五进为止。   西边又有四个跨院,跨院的西边还有三个跨院,三个跨院的西边是马房跟车房,以及下人们的居住地。   整体布局像是半片儿的心型。   尚且有一个后花园,那里是给家里的未婚小姐们住的地方,已婚的小姐们会在后花园与东花园之间,有一个小院子,是归宁的时候,居住的地方。   与前院有一个巷子相连,一面还有月亮门,可以到达后宅的主屋那边。   承恩公府是世袭罔替的国公府邸,其间自然是雕梁画栋,景色也是美不胜收。   唐氏从大门那里下了暖轿开始,就自己走路了,从大门的侧门进入承恩公府,已经是一种殊荣了,毕竟以前皇太子来承恩公府,走的也是侧门,他们家大门除了家主与夫人,就只有圣旨从这里进出过。   一直到了二进院,过了二门之后,才有软轿乘坐,然后就走回廊那边,进入三进院,下了轿子之后,进入三进院的正堂,这正堂上挂着“三金堂”的牌匾,是后院的正堂,平时是给承恩公夫人处理事情,接待访客的地方。   “妹妹啊!”唐氏很是夸张。   “大嫂,你来了?坐。”承恩公夫人脸上的神情恰到好处,斜倚在宽大的座椅上,有的时候,还轻咳两声。   但见她身穿石榴红色秋香色葫芦双福的长皮袄,逶迤拖地茶绿底百蝶穿花的八幅留仙裙,散在身前十分美丽。   身披酒红底缠枝牡丹的棉袍子。   乌黑浓密的青丝,梳成非常别致的涵烟芙蓉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红翡滴珠凤头步摇,轻轻的晃动着,显得人非常优雅、   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蓝宝石祥云纹饰手镯,腰系水绿柔丝宫绦,上面挂着一个月白色绣双喜纹杭缎香囊,脚上穿的是浅啡色绣梅花月牙鞋,眉头微皱,整个人般般入画,仿若西子重生,惹人怜爱。   不得不说,这位承恩公夫人的姿容十分美丽,且如今这个年纪还能有如此容颜,是让人羡慕的,何况又贵为国公夫人,本不需要用容貌固宠,可既然有容貌,又有身份,自然是独霸国公爷的宠爱了。   以至于承恩公府这一代是没有小妾的,通房大丫鬟都没一个。   谁能有承恩公夫人这样绝美的容颜?   承恩公看惯了自家夫人的容貌,再看旁的女人,自然带着三分嫌弃,六分鄙夷,不如自家夫人的容貌,要来何用?   娶妻娶贤,纳妾纳颜,小妾比正室丑,他纳个小妾干什么?   所以他们夫妻俩十分恩爱,如今十几年过去了,爱情早已经化为亲情,夫妻俩低调过日子,承恩公夫人相夫教子,除了娘家嫂子有点麻烦之外,没什么可操心的了。   看到承恩公夫人这样,唐氏心里嫉妒的抓狂,却又无可奈何,只好打叠起笑容来:“妹妹身体可还好?这冬日里的干咳还有吗?这次来带了一些冻梨,留着熬煮个汤汁,喝一喝。”   “有劳嫂子了。”承恩公夫人示意旁边的大丫鬟收下礼物。   其实一篮子的冻梨而已,承恩公府的门子都能出去买一筐回来,可是被武城伯太夫人亲自送来的,就显得有些贵重了,当然,也有些小题大做。   不过唐氏不管那些个,给了东西,就起了话题:“昨日去了素心梅园,承恩候太夫人请赏花,你怎么没去?”   “身体不舒服,就不去了。”承恩公夫人其实没接到帖子。   现在不去还可以,日后如果她成了太夫人,就不得不想办法去一二次,不然人家真的会当承恩公府是过的闭门日子。   “幸亏你没去!”唐氏立刻就开始叭叭叭的说了她的遭遇,当然,她是好人,只是被亲戚给怠慢了,如今找人诉苦来了。   不过承恩公夫人皱眉:“你见到了平南王太妃?跟人家提亲戚了?”   “怎么?不对吗?”唐氏一脸的气愤模样:“要我说,这样的亲戚真是给国公府丢人啊!”   “丢不丢人的,是我们承恩公府的事情,大嫂就不用操心了。”承恩公夫人抬起了茶碗。   那边自然有婆子喊“送客”,这就是端茶送客了的意思。   武城伯太夫人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这个郁闷就别提了,偏偏在人家府上不敢放肆,只好憋出来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那妹妹你歇着吧,我过几日再来看你。”   自说自话圆了场面,就灰熘熘的回去了。   承恩公夫人“嗯”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夫人,这武城伯太夫人过分了吧?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承恩候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等武城伯太夫人走了,立刻就一脸的不服气的抱怨:“她的名声在女眷里本就不好,还敢跟人家平南王太妃甩脸色,这也太过分了!”   “算了,如今家里头她最大,我那侄儿媳妇也拿她没办法,母亲与大哥都去世了,我……我也这么大年纪了,娘家能依靠的少……咳咳……跟她在娘家就处不来,现在更是如此。”承恩公夫人又咳嗽了起来:“她尽管说她的去吧,跟我有什么关系?国公爷都不提一句关于慧娘的话,我提什么?有心人自然会记得,无心的,就她那样的,算什么呢?”   只是可怜了高慧,那样一个人物了。   “夫人,奴婢让茶房炖了雪梨汤,您喝一点,润一润嗓子,这么咳着不是个事儿啊!”大丫鬟赶紧关心主子的健康,这个话题就算过去了。   大丫鬟从小就跟在夫人身边,是夫人陪嫁丫鬟的女儿,在这府里头长大,虽然听说过这府里头原本有一位嫡出的大小姐,金尊玉贵一般的长大,但是从来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位大小姐嫁去了哪里?也从来不见这位大小姐给娘家写信,或者是回来看看。   等到承恩公知道了此事之后,回到后宅跟承恩公夫人道:“今年就不给武城伯府走年礼了。”   承恩公夫人的手一顿:“您?”   “不走年礼,你可同意?”承恩公看着他夫人。   “好!”承恩公夫人笑了:“这些年,也够了。”   每年武城伯府送来一点子年礼,她都三五倍的送礼回去,间接接济他们一番,可是这些人不知道感恩,大嫂也是越来越煳涂了,断了,也好。   免得给自己儿子扯后腿。   时间过得很快,这个朝代的人们,尤其是大户人家,进了腊月就开始准备过年了,等到忙忙碌碌的走完了礼,差不多也该张罗自家的过年事宜。   腊月二十三,小年了。   海太妃没将那位武城伯太夫人唐氏记在心里,或者看在眼里,她早早地准备好了东西,送入了宫中,这是有爵位的人家的头等大事,进贡。   不过别人给的金银财宝,珍珠玉石的高端大气上档次,她给的都很接地气。   别人送的布料不是绸缎锦帛,就是貂皮狐裘,而海太妃送的却是儿子教过她的穿珠绣。   她用拇指肚大小的珍珠,打孔之后,穿了一幅画,这幅画用的珍珠数以百万颗,篇幅巨大,展开之后,乃是一副“万里海疆图”!   珍珠用的多不说,还用的不同颜色的珍珠。   尤其是底部的海波纹,用的珍珠都是蓝色的,但是蓝的有层次感,很是费神的一种穿珠的方式。   用玻璃装裱成一副炕屏,送进了宫里头,成康帝看的非常认真:“海太妃这份礼物,深得朕心。”   还有南边来的特产,燕鲍鱼翅这种就不说了,还有一些海鱼干,更有一种带籽的乌鱼子,用油炸过之后,密封在坛子里,现在拿出来吃,柔韧鲜美,鱼籽更是颗颗饱满。   还有好几个坛子,据说都是海太妃亲自做的小菜,都是海边人家常吃的东西,甚至还有一坛子的海鸭蛋。   更有两坛的小瓜酱菜。   这小瓜酱菜虽然是一道小菜,却是废物利用的小菜。   夏末秋初的时候,香瓜已经结不了大瓜了,只能结拳头大小的小香瓜,那小香瓜其实并不甜,只是脆脆的水水的,根本长不大,也不好吃,故而被人摘下来,直接就丢掉或者喂牲口了。   但是也有人节俭,家里没有那么多牲口消化这些东西,且小香瓜不能长时间存放,三天不消耗掉就烂了。   可是牲口吃多了这东西拉肚子啊!   丢掉又可惜东西,好歹是个结果呢。   故而海太妃就废物利用起来,将这样的小香瓜整个用盐涂好腌制,脱水之后悬在晒网里晒干。   与姜丝、大蒜一起切了,加上花椒、香叶、陈皮、小茴香、甘草、砂仁等等辅料一起,浸入在大锅里头熬滚了之后,又放冷的糖醋料里,用木塞与棉布密封上,才算成功。   吃的时候,只需要打开密封的小坛子即可,而且只要不开封,可以放上许久也不会坏。   这样的小瓜酱菜还有一点香瓜的气味,很是清爽下饭,而且御厨还用这小菜做了一道下饭菜,就是把进贡来的野鸡,收拾干净之后,用大刀剁碎了,再把小瓜也剁碎了,放一起,不用放别的作料,只管用砂锅炖了,看着乱糟糟的一砂锅,但是吃起来却非常香,又因为是咸菜,滋味足足的非常下饭,里头还不放辣椒,即便是要求饮食清淡不能食用辛辣之物,都可以吃。   不过是前期的工序麻烦了一点而已。   成康帝尤其喜欢这道小菜,等到听说这是海太妃亲手腌制,进献来的东西,就跟魏潇公公感叹了一句:“到底是实在人!”   魏潇公公笑着又给成康帝添了半碗米粥:“是啊,太妃娘娘可真实诚,说是送东西入宫,烧龙尾,她就真的送了东西入宫,还是自己做的,如今谁家老太太会腌菜啊?”   “嗯……金贵妃就会自己腌菜。”成康帝突然想起来了:“景仁宫可曾送了咸鸭蛋来?”   “这……好像没有。”魏潇公公还记得,秋天那会儿,景仁宫里的奇景。   海太妃千里迢迢送来了海鸭蛋,景仁宫那么近,咸鸭蛋没送来吗?    亲戚这个关系真的很难分清,江湖的爸爸就爱到处认亲戚,这个叔叔那个阿姨的,反正江湖觉得吧,好多年都不见一次面的亲戚,说不是亲戚也还真算不上亲戚。 459金贵妃的打算   459金贵妃的打算   看成康帝脸色不好看,魏潇公公立刻就道:“大概是忘了?或者是等您去享用呢吧?金贵妃娘娘这些日子有些忙,宫里皇贵妃娘娘有孕在身,闭宫安胎,不宜打扰,所有的事情都是金贵妃娘娘在忙。”   “是吗?”成康帝想了想:“晚上去景仁宫,在那里用膳。”   “是。”魏潇公公低头。   等到魏潇公公跟成康帝去了干清宫的时候,贾田公公赶紧去了景仁宫。   金贵妃娘娘正在安排过年的事情,其实就是宫里的宫宴,她可还记得,中秋的时候,原来的淑妃跟德妃干的好事。   结果丢了好大的脸!   加上如今成年的皇子就两个,金贵妃自然是想着,好好的办事,不给儿子丢脸。   故而精益求精,要求十分严格。   事情本来就多,这么一折腾,更多了。   上面的人动动嘴,底下的人跑断腿儿。   不是没有人心生不满,但是没办法啊,金贵妃现在理六宫事,掌握着后宫大权。   贾田公公到来,倒是很快见到了金贵妃。   他是御前的人,求见谁,基本上就是有事情,还是大事情。   贾田公公见到金贵妃的时候,差点没认不出来。   但见她身穿深棕底撒花金色滚边缎面对襟棉袄,逶迤拖地的葱绿色绣花流苏垂绦凤仙裙,在冬日里看着就很水灵的样子。   腰封宽大,但是只暗暗的绣着祥云纹。   浓密的乌黑长发绾成朝云望仙髻,鬓里插着掐银丝缀珠金凤钗,压鬓角的是同款的掐银丝缀珠蝴蝶钿,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对金镶碧玉贵妃镯,长长的护甲套是银镶绿宝石的蝶恋花浮雕造型,腰系黄绿丝攒花结长穗宫花网绦,上面挂着一个淡紫兰色绣双喜纹杭缎荷包,脚上穿的是豆绿色底莲花软缎宫鞋,整个人可真的是“贵妃”的打扮。   他记得上次见到这位金贵妃的时候,她还是贤妃娘娘,打扮的也很中规中矩,看起来清汤寡水、呃,不是,清清爽爽的,反正比现在看着顺眼。   只是现在看起来更加的富贵一些。   “是贾田公公啊,可是万岁爷有什么事情要吩咐?”金贵妃娘娘如今不同往日了,以前见到贾田也是要客客气气的,现在一跃成为了贵妃,这就不那么能弯得下腰,舍得下脸面了。   不过贾田到底是御前伺候的人,她虽然不用可以巴结,但是也不会刻意地刁难。   “没,只是魏潇公公说,万岁爷晚上要来景仁宫用晚膳,贵妃娘娘还请早做准备。”贾田公公皮笑肉不笑的道:“这段时间,万岁爷的胃口时好时坏的,御膳房那边也有些摸不准,要伺候万岁爷一些什么菜品。”   金贵妃顿时就笑颜如花了:“万岁爷要来是好事儿啊,这都多久不来景仁宫了。”   心里却想的是:这么久不来景仁宫,偏偏这个时候来,不知道腊月最忙么?   前朝是停笔了,可是后宫没有啊。   昨天小年都没来这里,今天倒是要来用晚膳。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看看眼前的贾田公公,金贵妃娘娘朝旁边的阿媛女官使了个眼色,阿媛女官立刻就点了点头。   “是,奴才这就告辞,您贵人事忙,就不多耽搁了。”贾田公公口气不软不硬的说完就退了出去。   不过随后阿媛女官就跟着出来了:“贾田公公?公公请留步。”   “阿媛女官,什么事儿啊?”贾田公公口气不是很好。   金贵妃娘娘今日的举动,对贾田来说,太傲慢了些,还不是皇贵妃呢,更不是继后,这就看不起御前的人了?   以前还觉得金贵妃多好,多平淡,现在完全是瞎了眼。   “贵妃娘娘这几日忙的都有些晕头转向了,并不是故意冷淡哥哥,贾哥哥可千万别生气。”这回也不叫“公公”了,直接喊上“哥哥”,比较亲近一些:“这是贵妃娘娘给贾哥哥喝茶的一点心意,您可千万别拒绝。”   说着,就塞了一个荷包给贾田。   荷包是素色的缎子做成,有两个小流苏,鸡心型的,里头有两个金花生,大概也就半两金子的重量,但是成色好,宫里头贵人们用来赏人的好玩意儿。   拿出去,大概能兑换十两八两的银子,而流苏上坠着的两颗珍珠也能值点钱,这份礼物给的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既不会让人说贾田收受贿赂,又不会有人说金贵妃收买御前的人传递消息。   “既然是贵妃娘娘赏赐的,那我就不客气了。”收下了荷包,心情好了一些,也愿意跟阿媛女官多说一些话:“重阳节的时候,贵妃娘娘不是做了腌菜,还腌了咸鸭蛋的吗?怎么不见你们往干清宫送点啊?”   “腌菜咸鸭蛋什么的,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怎么能送去御前?”阿媛女官脑袋转得快啊,立刻就笑着道:“只等这万岁爷来景仁宫,吃早膳的时候,才会进献,那东西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吃的,只有早膳才吃咸菜,可公里的咸菜那么多样儿,我们娘娘的手艺也就一般般,怕不合万岁爷的胃口呢。”   “哦,那就好,说实话,看看人家平南王太妃,亲手做的小瓜酱菜,万岁爷一连吃了两天,都不腻!”贾田公公斜眼看着阿媛女官:“贵妃娘娘可不能再这么矜持下去了,人家一个外来的太妃都能得到丰厚的赏赐,别忘了,太妃娘娘住在昭亲王府。”   其实贾田公公就是胡说八道。   就是要吓唬一下金贵妃,不要以为贵妃了就不用巴结讨好御前的人,不要以为成了贵妃就可以万事大吉。   更不要以为有了儿子就有了依靠。   想当年二皇子多威风八面,老娘还是皇贵妃呢,还不是完蛋了?   宫里除了皇后之外,没有真正千日红的女眷,就连皇后都有可能废后,当然,整个大顺朝,还没有出现过废后。   但没有出先,不代表没有可能!   历朝历代的废后还少了吗?   “是吗?”阿媛女官的眼睛闪了闪:“这可真是个重要的消息,我回去会跟我们娘娘好好说说的,我们娘娘也是怕办不好事情,这些日子真的是劳心劳力,您说的对,再好的宫宴安排,也不如讨好万岁爷来的重要,这女人一辈子,不就是靠男人么。”   “你知道就好。”贾田公公走出了景仁宫的大门,一路晃晃悠悠的往干清宫养心殿去了。   而阿媛女官回到景仁宫,就一字不落的跟金贵妃说了此事:“娘娘,阿媛知道您心里头不好受,孙颖是个什么人?小门小户的出身,竟然当了皇贵妃,不过是肚子里多了一块肉而已,这块肉可还没生下来,生下来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可她就是压了您一头,您咽不下这口气,但我们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何必急在一时?”   “阿媛,你不懂,万岁爷都多大年纪了?本宫可担心不立太子,将来就算是万岁爷龙驭归天,这宝座是谁的?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如今九皇子,昭亲王,既嫡且长,到时候,他就是公认的下一任天子,我的儿子怎么办?”金贵妃握紧了手里的帕子:“所以我不能等,这次除夕宴就是一个机会,如果成功了,既能除去昭亲王,还能让孙皇贵妃肚子里那块肉,丢掉!”   “可是您也不能忽略万岁爷,如今万岁爷已经快半个月没来我们景仁宫了,平南王太妃送个小菜都能让万岁爷吃的香甜,我们景仁宫的腌菜也不比她差多少。”阿媛女官道:“您看,晚上万岁爷过来用晚膳呢。”   “让人准备一下,晚膳不要上那些小咸菜,明天早上本宫亲自去小厨房做点早饭,再上那些小咸菜,今天准备好点,还有那咸鸭蛋,明天早上现煮,上来的时候一定要热的,嗯,泡在开水里端上来。”金贵妃想了想:“去前头皇子所,告诉十皇子,晚上别过来请安了,明天早点过来请安,顺便陪他父皇吃一顿早膳。”   “为什么不让皇子殿下晚上过来?”阿媛女官有些犹豫:“晚上就住在这里,岂不是更好?能跟万岁爷多多交流一些学问上的东西。”   “小的时候可以,过了年他就十六岁了,不行了。”金贵妃摇了摇头:“大人了,再往后宫来不妥当,白天尚且没什么,晚上容易出事,就在前面的皇子所自己吃吧,让人给他送一份香干豆芽炒韭菜,以及麻将拉皮拌黄瓜。”   这两道菜看似简单,但是大冬天的能吃上新鲜的韭菜跟黄瓜,已经是宫里头一份的待遇了。   “是!”阿媛女官赶紧出门去了前宫的皇子所。   等到阿媛女官走了,阿兰女官才凑过来:“娘娘,一切准备就绪,许青大人说,禁军里头也有几个是我们的人,到时候会跟十皇子一起”救驾”,这是说好了的事情。”   “哼,他用这份天大的关系做人情,拉拢那些人家,想博一个救驾功臣的美名,再得个实惠的封赏!”金贵妃娘娘恨恨的道:“我入宫他就找人成亲,我过得什么日子?他过得什么日子?娇妻美眷,我这口气要是不出,我这辈子都白活了!”   阿兰女官咽了咽口水:“娘娘,忍一时风平浪静啊,我们大事成了,还怕他翻了天去?到时候想怎么处置他,就怎么处置他,您要是不解气,就阉了他,让他入宫侍奉您,不就得了?”   “就知道胡说八道。”就贵妃娘娘白了她一眼,但是这话说的倒是听了进去:“去后头看看腌菜去。”   “是。”阿兰就去后面看腌菜了。   倒是金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凑了过来:“娘娘,奴婢哥哥说,许大人跟几位大人都联系上了,商议共同进谏万岁爷,储君之事刻不容缓,万岁爷明年可是要过六十六寿辰了。”   古代人不过整寿,要么趁早过,要么赶晚过。   而且六十六岁的寿辰,的确是一个值得普天同庆的好日子。   “六十六又如何?还不是照样让女人生孩子?”金贵妃其实对孙皇贵妃羡慕妒忌恨了,她当年好不容易才有了十皇子,孙颖那个贱人都流产了,伤了身体了,还能继续怀上,真是老天爷不长眼。   “可是贵妃娘娘,六十六了,在奴婢家乡,六十六岁的人,还没孙子呢!”大宫女小声的道:“以前那些,不都早夭了么。”   不能说别的,只能是早夭。   不然呢?难道说都被人害死了?   很明显嘛,几个皇子那么多皇孙,不可能一个都没站住。   关键是一个都没活下来,不管是五六岁已经开蒙了的还是刚出生的,反正都早夭了。   “可是左提督那边就是不同意!”金贵妃其实早就看好了人选,无奈左提督在军营,提督夫人不敢应承亲事,最主要的是,提督夫人带着女儿回了娘家,明显是躲避的意思啊。   再说了,她也不能显得太刻意,过犹不及啊。   “那您没有第二人选吗?”大宫女也皱眉了:“十皇子马上就十六岁了,再有几年该及冠啦,那个时候再相看就有些晚了。”   “本宫肯定等不到他及冠再定下儿媳妇。”金贵妃想了想:“内务府那边有秀女名册么?”   “有,皇上虽然说不选秀了,但是秀女们归家的少,有的还在京中候着呢。”大宫女道:“其实多数都是奔着十皇子来的,毕竟昭亲王那边,三十来岁的人了,也不娶妻,也不纳妾,大家都在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隐疾?本宫倒是没看出来,男人不怕年纪大,就怕没有什么本事。”金贵妃咬咬牙:“去内务府,看看秀女名册里,是不是有一个南边儿来的,用的是平南王府的印信,姓赵,叫赵瑜的女孩儿?”   “贵妃娘娘,您这是?”大宫女大惊失色:“平南王府啊?”   “本宫派人查过,平南王府当年的正室夫人,马三太太,在离开那王府前,偷偷地藏了几张盖有王府印信的片子,她有四个孙女儿,除了小孙女儿要招赘女婿延续香火之外,还有三个大一些的孙女儿,其中两个在今年分别送入了荣郡王府跟城郡王府,现在早就成了冤死鬼,唯有第三个孙女儿,因为年纪差了一岁,故而没有选上,但是已经递了名贴入了内务府!”金贵妃娘娘非常敢想敢干:“要是可以的话,将那女孩儿,送入皇子所,年纪小不怕,养着就是了,但是要牢牢地把握住,这可是一个跟平南王府拉上关系的机会,平南王府别的不多,钱可有的是!”  460假做真时真亦假   460假做真时真亦假   “娘娘啊,您是不是被人骗了?奴婢听说,平南王府跟那个老妪的关系可不好,要是好的话,能偷偷地用印信吗?早就光明正大了,何况,那老妪是正室嫡妻,可平南王太妃却是个良妾,她们的关系能好了才怪!”大宫女立刻就反对了:“何况一个小女孩子能有什么本事?牵连也牵连不到平南王府啊,都分家分宗,又是隔房的一个可有可无的侄女儿。”   “你说的也不错。”金贵妃炙热的头脑,终于冷静了下来:“但是也不能放过,把人调到皇子所……就安排在空闲的皇子所里头吧!”   暂时没想好拿那个小女孩儿怎么办,不如暂时放起来,反正孩子还小,日后自有用处。   小年过后再有五日就是除夕,宫里已经来人通知过了,昭王殿下,以及平南王与平南王太妃,都要应邀入宫过除夕,另外,今年成康帝大发爱心,也同时邀请了战亲王全家以及庄亲王全家等等几个亲王的全家,和一些宗室老人们。   众人都猜测,这是沾了平南王与平南王太妃的光,他们母子俩单独在宫里头过年,恐怕太突兀,所以万岁爷才让大家一起过年。   不管怎么说,这年,是要过的。   而过年,在普通百姓来说就是过个春节。   可是在皇族来说却至关重要,祭天,拜神,祀地,去皇陵祭祀祖先,缺一不可。   折腾完了人也累的不行了。   除夕宴是个攒底的大节目。   在除夕之前,李钊接到了一封密报:“这可是真的?”   “是假的。”重月道:“她大概是想虚晃一枪,即除掉了你,又能让孙皇贵妃吓得流产,这几日送去翊坤宫的东西,多少都有些寒凉之物,对胎儿十分不利,幸好孙皇贵妃身边有经验老到的女官看着,这才没有被金贵妃得逞,不过金贵妃也不敢太过份,毕竟万岁爷几乎每日都要去翊坤宫一趟,看看皇贵妃,看看龙胎是否安全。”   有皇帝频繁的看顾,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也就偷偷摸摸的那么几次,再多也不敢,生怕被发现不妥。   “那就让它变成真的。”李钊想了想:“找人来,布置一下。”   “要告诉三爷么?”这种事情大概有些,超出三爷的承受范围之内。   “告诉他,我们之间不该有隐瞒。”李钊道:“他会理解的。”   “好。”重月重重的点头。   年终奖终于发下去了,赵仁河也难得轻松了一下,然后就被李钊带着去了重月的院子。   自打这个院子分给了重月,李钊就没再来过,赵仁河也没有来过。   这个院子是个二进院,有厢房,从正房到厢房一共三十多个房间,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资料,常年有二十几个人在这里工作,分类消息。   这些房间里的各类资料都放在一种特别制作的柜子上,可以直接抽出拉门,遮掩住这些资料,然后曲折一下,就能成为一个带着活动轮的拉拽箱子,可以快速整理后搬上马车走人。   不留下任何痕迹,这是双王之乱带给他们的教训。   当初走的匆匆忙忙,其实很多东西都遗留下来了,要是有人真的攻破昭亲王府,真的会知道很多秘密,很多!   故而才有了这样的设定,到时候走的干干净净,毫不拖泥带水,而且所有人在资料箱子里头都有一枚手雷,实在不行,就炸了资料箱子,也不要给人留下任何痕迹。   这都是可以攻击昭亲王跟平南王的证据。   绝对不要留给任何人。   等两个人到了之后,赵仁河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来了这里?”   “今天有事情要跟大家商量。”李钊让他坐好。   这里有个厢房是打通了的,三间厢房成为了一个很大的会议室,只有柱子支撑,一个长桌子,两排的靠背椅。   不止是重月来了,还有跟着一起上京的所有人,包括喜枫她们在内,海太妃也来了,不过老太太是属于“旁听生”那一类,只在一边安坐,并不发表意见。   这是海太妃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十分新奇。   会议主持人就是重月,他用平板无波的语气,说了一个惊天动地大消息:“金贵妃打算联合通政司通政使许青、禁军总旗武义、礼部左侍郎……。”   一口气说了十几个人名,然后才说他们打算联合起来,起兵谋反,时间就是除夕夜的宫宴。   海太妃张大了嘴巴,惊讶的连手里头的小点心都吃不下去了。   赵仁河却皱眉:“确定消息是真的?”   “消息属实,并且,金贵妃其实并不想谋反,她要的只是将这次谋反的罪责扣在昭王殿下的身上,再一个就是要趁混乱除去孙皇贵妃肚子里的龙胎,自己人再趁机救驾,到时候,昭王殿下是叛逆,龙胎也没了,唯有十皇子,硕果仅存,万岁不立他为太子,也不行了。”重月道:“不过我们也可以反其道而行。”   “不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赵仁河一拍桌子:“我们就陪他们玩一把大的!”   海太妃已经觉得手里的点心很噎嗓子眼儿了。   “好,我们可以这样……。”   “我觉得我们应该……。”   一群人,一群她从小看到的孩子们,竟然如此野心勃勃,同时,竟然这么快速的就打成了协议,知道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他们竟然拿一点都不吃惊,包括喜枫她们一群女眷。   还有喜露提出来的对平南王太妃海如花的保护措施。   海太妃已经放下手里的点心,擦干净手,坐在那里,只顾着听了。   这群孩子们太大胆,也太出乎意料之外,她一直都知道这些孩子们在做一件大事情,但是没想到他们的行动是比如此的迅速,开个会,都能扯上造反。   再看看李钊,他竟然那么平静的看着众人吵成一团,他们在说些什么?   海太妃已经听不太明白了。   商量了半天,众人就在会议室用的晚饭,一人一个餐盘,一素两荤,一碗米饭,一碗鸡蛋汤。   简单的工作餐过后,没人抱怨这里的饭食简陋,连李钊都没有,然后继续开会,已经详细到了个人的武器装备配发。   商量到很晚,又有宵夜送来,大碗的牛肉汤面,配上海太妃腌制的小菜,很南方风味的小鱼花生,众人稀里哗啦的吃过就散会了,海太妃迷迷煳煳的被喜枫她们带回了松鹤堂。   洗漱过后才有些清醒:“喜枫啊,你们平时都这样?”   “是,平时比这个简单,这次是比较重要的会议,让您去旁听,只是不想事到临头,您再害怕,或者惊慌失措。”喜枫给海太妃头上的金簪卸了下来:“您只要按照安排来就行,不会有危险,我们都在您的身边,这次的事情,万不得已把您卷了进来,若不是皇帝非要您来京城过年,也不会赶上这次的宫乱。”   其实第一次,三爷就拦了一下,想着双王之乱还不够成康帝头疼的吗?还惦记自己的老娘。   结果成康帝真是不死心,非得要见一见海太妃不可。   幸好,老娘傻人有傻福,老天疼憨人,煳弄过去了。   赵仁河也在跟李钊躺在被窝里说话:“这次要拿下金贵妃他们娘俩儿,你那皇帝老爹也该察觉到不对了。”   “他没得选择。”李钊淡淡的口气,底气十足:“那十皇子,血统不纯,就算孙皇贵妃生的是个龙子又如何?他明年就六十六了,能看着他长大成人码?何况小孩子最脆弱,万一活不成呢?他不敢赌,群臣也不敢赌。”   “不错,你这个,就叫不争是争,争是不争!”赵仁河翻了个身,朝李钊英俊的脸蛋就吧唧了一口:“唉呀妈呀,帅呆了!”   特别“雍正爷”的范儿,他忒喜欢啦。   “傻瓜。”李钊赶紧将被子给他盖好,虽然屋里并不冷,但是北方不如南方温暖,他就怕小河着凉。   “对了,孙皇贵妃那里,真的不管不顾?”他想着,那好歹是个孕妇。   “其实,田公公说,孙皇贵妃那怀孕,好像是假孕。”李钊告诉了赵仁河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什么?”赵仁河差点平板蹦起来:“假孕?怎么会?”   “因为吃东西,她都不怎么忌口。”李钊道:“虽然有很多明枪暗箭都被挡下了,可也有那么几次,是防不胜防,要么就是这一胎十分坚强,健康,根本不怕算计;要么,就是假孕,根本没孩子,自然吃什么都成,大冬天的吃清炒绿豆芽,不该是喝红豆汤么?”   绿豆芽什么的,是比较偏寒的东西,也不是说孕妇不能吃,但是宫里的这位孕妇可是个宝贝儿,多少人眼巴巴的看着呢。   孙颖这位出身平凡的皇贵妃,就爱吃清炒绿豆芽,或者是凉皮这样的东西,嗯,她是陕西人。   但是怀孕,又是冬天,谁敢给她吃这些东西啊?   “是不是真的,除夕夜就知道了。”李钊也不确定,想着孙皇贵妃应该没那个胆子。   窗外,有簌簌的雪花落下,白色覆盖了大地,京城也披上了白色的面纱。   不少人都在期盼,除夕夜的宫宴。   而当那一日到来的时候,赵仁河反而不紧张了。   虽然同样很折腾,但是年终的这一次大朝会,必须要去。   女眷们可以晚一点去,男人们却必须要早点到场,今年的最后一次大朝会了,来的番邦属国更多了一些,而且据说贡品十分用心。   尤其是沿海地区,吕宋这次来的还是拉干王子夫妻俩,带了吕宋国的贡品,并且表示十分感谢天朝上国为他们平定了东瀛倭寇之患。   “其实他们更怕平南水军大营的将士们,顺便连吕宋都给打下来。”赵仁河太知道这些人的德行了。   “那还不好?他们在南边也能消停一些。”李钊穿戴整齐之后,带着赵仁河上了王驾。   与往年一样,车子进了皇宫,又被迎去了养心殿。   赵仁河一进门就给成康帝见礼,然后在叫起之后,笑嘻嘻的道:“万岁爷,小臣又来您这里蹭饭了嘿!”   “朕早就知道你这德行,老早就吩咐了,早膳多上两屉包子,多来点粥,省的你们俩不够吃。”成康帝乐呵呵的样子,明显是被娱乐到了。   赵仁河也不客气:“那小臣可就有福了。”   皇帝的早膳当然丰盛,不过赵仁河吃的也非常开心:“这是我娘腌制的小瓜咸菜……嗯,这是小鱼花生啊?哎呀,这是海鸭蛋。”  461真作假时假亦真   461真作假时假亦真   “这都能吃出来?”成康帝可有点惊讶了。   “这里头的蛋黄吃起来不太一样。”赵仁河美滋滋的道:“而您这里能端上来的就更是不一样了,这海鸭蛋各个都比陆地上的鸭蛋大了一圈不说,我听我娘说,是挨个挑选出来的,太大的不要,太小的不成,要大小一样的,还拿了个称,挨个称重,哎呦喂,仔细着呢。”   李钊就是低头吃饭,皇帝的御膳里头,那些小巧玲珑的早点,他并不喜欢吃。   只有大肉包子才最美味。   而且大朝会是准许臣子偶尔起来去外面一趟的,不然一开一小天,谁能憋的住,不去拉撒啊?   他们三个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早膳,然后才整装去了干清宫,金銮殿上,依然人声鼎沸。   虽然不是第一次参加大朝会了,那是平南王依然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没办法,从打平南王上朝以来,貌似每次都是跟着皇帝一起大朝会,还有昭王殿下,这俩一左一右,一看就是万岁爷宠信之人。   看到这一幕的许青心里十分憋屈。   十皇子过了年才十六岁,虽然可以御门听政,但是只能听,不能发表任何看法,还有,这大朝会上,十皇子是不能出现的,原因就是太年少,怕应对不及时,在番邦属国面前丢了宗主国的脸面。   故而现在朝上唯一的皇子,就是昭亲王。   唯一成年了的皇子,也是昭亲王!   只要搬倒了昭亲王,那十皇子就胜出,十皇子年幼,还没成年呢,皇帝都六十六了,只要运作的好,将来十皇子登基称帝,自己也能大权独揽,不独揽,也能是大权在握。   同样憋屈的还有其他几个人。   孙皇贵妃的兄长看着昭亲王跟平南王也眼神不太和善;金家的人上不得台面,但是在如此大朝会的时候,他们也会在场,只不过在边缘地带罢了。   还有不少人,神情各异,反正绝对不统一。   这就是成康帝要的效果,要是大臣们都统一意见了,他这个皇帝可就坐不稳龙椅啦。   又是那一套程序,山唿万岁,然后是国内歌功颂德,国外番邦敬献贡品,以表孝心。   其中最虔诚的就是吕宋、琉球等南海小国。   不虔诚不行啊,以往被他们深深忌惮的东瀛,才半年的时间就被平南水军大营的人趟平了。   还有一半的队伍尚且没有撤回岸上,他们能不虔诚的来表忠心么。   坐在一边,已经是“东君公”遐仁,心情可想而知。   他是头一次参加这年终的大朝会,发现来进献的属国里头,有他一直认为强大的吕宋,因为吕宋能跟所有的海盗死磕;有他一直觉得富庶的高丽,因为高丽有山有海还有各种盛产物,不像东瀛,贫瘠的平民都吃不饱肚子。   更有北方蛮族,女真鞑靼的,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按理来说,使节应该选择面容俊俏一些,能体现友好的那种,而这帮人即便是使节,看起来也跟强盗一样,要是他们的将军,该什么样儿啊?   而大顺朝一概一视同仁,并不偏颇谁谁谁,武将们更希望他们闹事,那样的话,就能跟平南水军大营一样,出兵了。   各种好东西进贡来,宗主国的皇帝陛下貌似并不太喜欢,反正没有表现出欣喜若狂的样子,仿佛送来的都是很普通的玩意儿。   再听大顺朝的各种歌功颂德之事,更是惊讶万分,东瀛讲究以下克上,据说是从明朝时候学会的手段,但是貌似不是这么回事儿啊?御史言官是能上本参奏,但是貌似也只能是参奏,却不能管具体的事情。   并且大顺朝比大明那会更严重的是,言官不能随便参奏,没有证据的参奏一概不予理会。   证据包括人证,或者物证,以及直接证据与间接证据等等,最少要有一个人证,或者两个物证,才能参奏。   听的遐仁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感觉两颗眼珠子都不够看的了。   也难怪,他在东瀛根本就是个傀儡,连听一听文学讲座,都要七八个贵族倒台,被幕府流放。   再看成康帝的权威,那简直是万人之上,说一不二啊!   顿时,对成康帝是打心里头膜拜,这才是当“皇帝”的样子,他那个算什么?傀儡?还是木偶?   赵仁河半路上还去了隔壁出恭了一次,回来之后发现那些使节们都在偷偷的看他。   “看我干什么?”赵仁河皱眉。   “他们以为你不满意这些贡品。”李钊同样在心里哭笑不得:“所以偷偷的看你,刚才已经看过皇上好几次了。”   成康帝也有些哭笑不得,这臣子太能干,也是个麻烦。   “满不满意的就那么回事吧,下次弄点好的来,要是我发现谁敢煳弄吾皇万岁,老子我继续带兵去他们国家熘熘腿儿!”赵仁河说话明明没有凶神恶煞,还流氓气十足,偏偏这些使节们谁也不敢跟他炸刺儿,实在是东瀛灭国灭的太快,半年的时间啊!   就半年,东瀛号称国民百万,岛链之国。   愣是让人打下来了,而且平南水军大营根本没有伤亡!   受伤最严重的一个倒霉鬼,就是摔断了腿而已,这是什么战斗力啊?   这是什么传奇的灭国之战啊?   要不是彼此都在大顺朝有那么三五个探子,这事儿都被蒙在鼓里头,大顺朝不会宣扬,估计宣扬了也没人信,偏偏不宣扬吧,这帮人才会好奇,才会去打探,越是轻描淡写这帮人越是想知道的清清楚楚。   反正现在都老实了。   “平南王脾气不太好,使节们都别介意,来人啊,该上菜了啊!”成康帝赶紧让人上酒菜,同时非常得意于这些番邦使节们的恭顺。   因为算是接待他们吃一顿新年宫宴了,故而这宴会规格很不错。   在第一轮酒菜上来之后,成康帝就端着酒杯宣布了一件事情:“朕有一女,排行第九,生的国色天香美姿容,花样年华,待字闺中,特旨,下降与东君公。”   众人惊讶的看向了东君公遐仁,他现在的名字叫李忠,李遐仁。   公主也姓李,但是谁都知道,那是“赐姓”,真实身份是东瀛国主。   皇上将公主下降给他,实在是一招妙棋,等到公主生了儿子,这东君公,也就……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这算是一件喜事,众人纷纷恭喜成康帝,得一嘉婿。   也纷纷恭喜东君公,得了一门好亲事,除了是国公爷之外,还是驸马爷,在一众驸马里头,他的爵位最高了。   将来生的儿子,也肯定是原爵承袭啊!   等于是多了一代国公,日后若是好好的经营这份血脉,再延续一代国公也不是不可能。   三代之内,是不会落寞了。   前朝上午是大朝会,女眷们都是中午的时候入宫,下午前朝开宴后宫也跟着开席,并且前朝有这样的喜事公布,后宫也很快就知道了。   后宫里,平南王太妃一来,就引起了众女眷的关注,不过,承恩候太夫人,以及承恩候夫人,就在平南王太妃的身边坐着,还有庄亲王太妃与庄亲王妃,庄亲王世子妃……一群太妃、王妃的围着,尽管金贵妃想安排座位的时候,将平南王太妃单独安排出来,无奈的是,宫里座位的排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这样。   让她懊悔之余,只能尽量的隔着人山人海,跟平南王太妃说上两句话。   但是平南王太妃并不看向这些皇宫里的女人们,而是跟身边的人聊的惹火朝天,尤其是这一片坐着的都是太妃、太夫人之类的老年妇女。   聊天的内容可多了!   而且宫中不可能一进来就让女眷们吃饭,按照安排规定,一进来是要听戏,打赏唱得好的戏子们,然后是教坊司的舞女们跳舞,过后是奏乐,然后才是开席。   也不能一直吃饭啊?   还有乐女奏乐,一般都是比较缓和的乐曲,什么《清平乐》啊、《春江花月夜》之类的曲子。   这样嘈杂的环境下,要想跟这位平南王太妃说上话,还真不容易。   而且平南王太妃并不主动给谁敬酒,第一是她怎么说,都算是一位太妃,超品,在座的只有没露面的孙皇贵妃,能让这位平南王太妃稍微屈屈膝盖,行个半礼都算是尊重了。   金贵妃,还是差了一点的,所以有好几位老太太,都不用行礼,直接问一声好,就可以入席安坐了。   另外,如今的德妃娘娘,就是九公主的生母,原来的庄妃娘娘。   也想跟平南王太妃拉近关系,但是一直没有成功。   实在是平南王太妃身边的人太多了。   且这个场合里,有的都是自家的女眷们,不是太妃就是王妃,不是太夫人,就是世子夫人,反正没有身份低的,类似安北侯太夫人刘氏、武城伯太夫人唐氏这样的都没资格进来。   其实平南王太妃也不是真的不好奇,她的确是第一次看到宫里的娘娘们,能不多看几眼吗?   但是宫里的娘娘们,是不是太多了些?   皇贵妃没见到,说是怀孕了身体不舒服,没来。   金贵妃一位,看起来有点心机深沉的样子,别看她笑得最优雅,平南王太妃海如花却有一种直觉,这女人不简单!   剩下的德妃、淑妃跟贤妃都是有女儿的人。   而且这三位皇妃带着公主出席,并笑语嫣然,很是和气的样子。   至于贵嫔娘娘看起来更像是个受宠的女人,因为这位贵嫔娘娘长得十分艳丽,像是一朵怒放的牡丹花。   还有德嫔、淑嫔与娴嫔,三位嫔妃的年纪都不大,对于热闹很喜欢,笑声也清脆甜美。   其余的美人啊,才人的都在后头坐着,几个人一张桌子的那种,基本上没机会往前凑。   入宫的女眷们全都按品大妆,穿戴上就能看得出品级高低。   她比承恩候太夫人都要华丽一分,因为承恩候太夫人是超品诰命夫人,她则是超品王太妃。   跟着她一起来的喜枫她们,则是在海太妃身后的小桌子那里安坐。   如今歌舞已经过去了,正有一名乐女在演奏《清平乐》,首先是坐在下首的贵嫔娘娘,这女人因为离太妃们算是最近的了,竟然端着酒杯凑了过去,看的金贵妃双眼冒火!   只可惜,这位是去跟一位老太妃喝酒的,说起来,俩人还算是同乡,都来自西南山区。   有这么一个人过去,就很醒目了,所以金贵妃需要按耐住冲动,倒是身边的阿媛女官凑了过来:“娘娘,一切已经安排好了。”   “嗯。”金贵妃点点头,突然皱眉:“阿兰呢?怎么没看到她?”   “阿兰在景仁宫,我们必须有个人守着宫里才行。”阿媛女官低眉顺目:“阿兰还有您的令牌,可以直接去皇子所,更能出宫。”  462九公主婚配东君公   462九公主婚配东君公   “你办的很好。”金贵妃明白,能有令牌出宫,万一事不成,十皇子也有人送出宫。   她是进一步就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退一步……就让儿子在外面当个富贵闲人即可。   后路都安排好了。   今天就在此一搏!   她没有看到阿媛女官低垂的眼眸里,带着的冷意。   清弹过后,又是一曲《桃夭》,正好这个时候,前头开宴传来了喜讯:九公主要下降,明年四月的婚期,驸马是东君公。   “东君公……是何人?”德妃娘娘脸色一喜。   没办法,前几位公主的驸马,身份最高的是一个国公家的嫡三子。   身份最低的是一个新科进士,出身算是官宦人家,父亲是八品县丞。   而九公主的驸马,却是一个国公!   “东君公就是被俘虏过来的原东瀛国国主。”金贵妃倒是知道:“听说也是个少年郎,只是那国混乱,少年国主也没什么权利,这才投效我大顺朝,请宗主国做主,平其内乱,匡扶正义,愿意献国与我大顺,如今被万岁爷封为东君公。”   德妃娘娘脸上的喜色一僵:“东瀛……国主?”   “说起来,还是平南王有办法,既然不喜欢九公主去和亲,那就将国主招降,来给九公主当驸马了。”金贵妃娘娘说话真是够可以的了,这等于是用针在扎德妃娘娘的心啊。   “贵妃娘娘这话说错了。”平南王太妃海如花不高兴了:“东瀛本是我大顺朝的属国,却年年在海疆那里,有倭寇侵扰沿海,荡之不绝,还对我大顺宗主之国,不甚恭敬,更以海盗倭寇为要挟,要我大顺朝许配公主和亲,并且愿意下聘真金白银,我大顺朝金枝玉叶的公主,岂能以金银论亲事?更何况,他们口气狂妄自大,不尊不重,又以幕府大将军之身份,妄图骗婚我大顺朝公主,是可忍孰不可忍!”   北边的人对东瀛不是很了解,但是自从儿子出征之后,海太妃没事的时候就会问一问知道东瀛之事的人,那个地方是个什么样的啊?是全民皆倭寇吗?不然这么多年了,这倭寇怎么也杀不绝?   所以别看老太太足不出户,却知道的比在场的任何一位女眷都要清楚。   更不想听到什么对儿子不利的言论,好像儿子去攻打东瀛国,是为了一桩婚事似的。   那是为了大顺的颜面,宗主国的威仪不容侵犯。   “骗婚?”这个就没人知道了。   众女眷们难得听到这种朝廷大事,故而都十分认真。   “东瀛那个地方……。”海太妃将那里的事情说了一下,尤其是突出那里的国主过得日子,那叫一个惨啊,傀儡尚且不如,听个文化课还连累了七八家贵族被抄家流放,他们那里头幕府大将军说了算,权倾天下呢,公主过去,是跟国主成亲啊还是跟大将军成亲?   那大将军都有一二三个夫人,十五六个小妾了。   幸好他们去了,国主救了出来,顺便押回京城,至于什么大名小名,幕府将军之类的,全都就地处决,或者打入矿区去挖矿。   一番话说的女眷们眼睛都亮了!   她们能知道的就是自家后院那点事情,再不就是丈夫儿子跟她们说的那点外面的见闻,就算是出门去,也只是上香打醮,求神拜佛。   或者去买点首饰,打个金银物件儿,就算是要听一下外面的事情,最多请个女先生来家里说说书,说的也是一些老掉牙的故事,后宅女眷们能有什么可说的?   倒是家长里短的很多,可又怕被人说是长舌妇。   何况她们这些女人,每个人都管家理事一大堆,还要跟后院的小妖精们斗法,又要看好自己的子女,事情也不少。   如今听到海太妃这样说海外的见闻,对一个国家指指点点,番邦小国,那也是国啊。   平南王太妃的话,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而且她又说的十分引人入胜,嗯,当年跟儿子一起看话本,还去茶楼里听说书,学的。   只是金贵妃那边脸色就不好看了。   本来应该是她受人关注的,孙颖这个皇贵妃不在,她这个贵妃就是主事的人,结果几句话的时间,全场最引人注意的那个是平南王太妃。   不知何时,就连奏乐都没有了,大家都在听平南王太妃说话。   不过海太妃不是那种喧宾夺主的人,她只是想压制一下金贵妃刚才的话,那样的话说着并不好听:“所以说,老身要恭喜九公主了,虽然东君公来自东瀛,但是他的确是一个勤学好进之人,且年纪轻轻,能在那里忍辱负重的长大,很是不错,二位可谓是天作之合。”   “要我说啊,这叫千里有缘一线牵!”旁边有承恩候太夫人在打趣:“这跨山隔海的,是不是?”   一群女眷一起喊“是”的动静很大,羞的九公主躲进了德妃娘娘的身后去。   德妃娘娘也听出来了,这位东君公是个老实孩子,而且平南王太妃说了,是那乱臣贼子把持了朝纲,不是他对大顺朝不尊重。   何况现在这人在京城,将来女儿也是在京城里居住,时不时地还能进宫来看看自己。   她前头那八位公主姐姐,如今逢年过节都没有资格入宫了,全都在自己的公主府里头过日子,好赖如今在位的是她们的父皇,如果新君登基了,她们就都成了长公主,那个时候,可就差了一层关系。   听说现在就有驸马不老实了,在外花天酒地的不说,一个月都不去公主府一次。   这还是夫妻吗?   但是东君公这个就好多了,他是一个人,家里上没老,下没小。   再一个就是他的身份,乃是亡国的国主,不靠公主靠谁去?这地方的人可不会给他当靠山。   公主的身份又高贵,将来只要好好的安稳过日子,平安到老肯定行!   而且夫妻不会有什么意外,起码不会有人给东君公塞什么小妾通房的!   “好了好了,你们都是长辈,可别笑话我们家夏儿了,明年成亲,都要添妆啊!少了的话,我这个当娘的可不依。”德妃娘娘的情商就是要比贵妃娘娘的高,说话也没有自称“本宫”那么见外,反倒是跟一群女眷聊到了一起去。   可把金贵妃气坏了!   幸好此时,歌舞结束,上菜了!   后宫开宴上热菜了,前朝也上了热菜。   热闹过后,吃了晚饭,该离宫的就离宫,回家过年去了。   而留下的人,则需要重新欣赏戏曲歌舞杂耍等等,这次是男女混在一起,都是自家人了,这次能留下来的都是皇亲国戚,其中包括了已经定亲了的东君公。   赵仁河好歹跟遐仁是认识的,一路上走过来,也是说过几次话的人,他在这里举目无亲,倒是跟赵仁河说了几句话。   “定亲了的公主,能看看吗?”这位红着小脸蛋儿,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   很难相信,在那个以那什么闻名的岛国,他们的国主竟然是个纯情小男生。   “汉话说的不错啊?”赵仁河正在等饭呢,看他过来,还说了两句汉话,非常惊讶:“除了有点口音外,其他的都没说错。”   “本来就会汉话,但是说的不好,这些日子都在学。”遐仁倒是听得懂赵仁河的话:“没有认识的人,只好过来跟你说说话,公主会看上我吗?我……我以前的那些人,提过亲的。”   “那些人是什么?乱臣贼子,怎么能算一回事?”赵仁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是我大顺的东君公,万岁爷赐婚给你,是看得起你,公主下降,你要跟她好好过日子,别弄一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来,就守着公主过一辈子,公主也肯定能护你周全,小子,你高兴去吧,我们九公主,那可是文良贤淑的好女子。”   赵仁河只见过几次九公主,不过九公主的确是个好姑娘,起码那次在木兰围猎的时候,估计九公主不会没有察觉,但是最后她都没有说出别的来,是个性格坚毅心里有成算的姑娘。   其实这个时候被赐婚也是一件好事。   起码在接下来的动乱里头,不会被波及。   弱者,也有弱者的优势,就遐仁这样的身份,没人敢去拉拢他,恐怕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免得被人扣上一顶里通外敌的帽子。   “是吗?那太好了。”遐仁笑了笑,心情好多了。   “其实你小子长得也不错。”赵仁河也笑了:“以后多多的学着如何照顾公主,哄公主开心,最主要的是,要孝敬丈母娘,知道吗?”   他自己没丈母娘要孝敬,还要造老丈杆子的反,就不用那么麻烦了,但是九公主有生母在世,母女俩在这深宫里头熬出头可不容易。   日后女儿嫁人了,公主是可以回宫看望母妃的!   比起普通人家的女儿,要更自由一些,如果跟皇帝关系好,恐怕随时进宫都可以。   就在这个时候,后宫女眷们出来了。   这是入座的时候,还没吃饭呢,台子上咿咿呀呀的唱着戏曲,左边坐着的是官客(男席),右边的是堂客(女席),男左女右么。   中间是殷红的地毯,直通正席,正席上坐着的自然是成康帝,两边雁翅排开的是他的后宫们。   其中一个是九公主。   而且九公主是盛装出席!   娇美的鹅蛋脸上,两颊绯红,大大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羞涩,身穿一件三镶盘金缠枝花织锦长袄,逶迤拖地的绯红色遍地撒金的百褶留仙裙,身披黛色三镶盘金白底印花玉锦。   乌黑发亮的长发,绾成了别致的单螺髻,轻拢慢拈的云鬓上戴着一整套赤金镶宝如意花纹的头面,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累丝金凤手镯子,腰系正红色双环四合如意腰带,上面挂着一个海棠红的金丝纹荷包,脚上穿的是红花纹锦绣鞋子,整个人显得高贵典雅,但因为刚定亲的关系,有些人面泛桃花的羞涩。   好么,德妃娘娘为了女儿也是真的费心了,这么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她愣是给女儿重新洗浴泡澡,洗漱之后,打扮起来。   估计这辈子的所有美妆手艺,都用在了这一晚上!   倒是成康帝,看到九公主如此盛装,顿时就笑了:“来,九儿,到父皇这里来。”   这段时间成康帝对唯三的女儿们,几乎每日嘘寒问暖,比起以前不闻不问来可要殷勤多了。   尤其是现在,又赐婚了,女儿就留不了太久啦。   而听到“九儿”的时候,遐仁这个赐婚的另一半,勐地抬起头,仔细地看着那位美丽的少女。   他们这里离成康帝很近,加上这个时候,也没有剩下多少人了,加上宫灯明亮,这里的光线还是不错的……赵仁河正这么想着呢,就发现眼前闪过一道亮光。    如果都在家,就打开电脑,用网页订阅一下哈!不要总是玩手机,对手机不好。 463螳螂捕蝉   463螳螂捕蝉   他没看错!   那是金属的反光泽。   能有这样的光泽度,这金属应该是很锋利的东西。   他抬眼看了过去,发现竟然是金贵妃身边的一个女官,头上的金簪反射的光线。   古代首饰有一些闪闪发光可以理解,首饰么,上头都是贵重的东西,金子银子的,宝石珍珠的,是吧。   但是这反射光线如此刺眼的金簪子……那得多锋利的金簪子啊?   这是首饰又不是……嗯?   锋利的金簪子,也能当匕首用。   赵仁河垂下了眼眸,却被人扯动了一下袖子,一抬头,是李钊。   如今他们俩坐在一起,还有虾仁。   “看什么呢?”李钊刚才说是去出恭了,实际上去哪儿了,赵仁河还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今天晚上肯定不太平。   难得的是,李钊竟然一点都没紧张什么的,赵仁河已经紧张的想找个熟人吐吐苦水,发发牢骚了。   他这人一紧张就爱找个什么事情分散注意力。   现在好了,他男人就站在身边,自我感觉找到了靠山,于是就跟李钊调侃遐仁:“这小子想看看九公主,这不,都看傻眼了。”   李钊看了一眼遐仁,发现这小子小脸红扑扑的,眼睛带着耀人的神采。   再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成康帝身边站着的正好是九公主。   看到九公主盛装出席,李钊低头轻咳一声:“九皇妹很好看,怪不得他看傻了眼。”   就算是不怎么亲近,但是自家皇妹如此天姿国色,当然与有荣焉啦。   李钊也不太能表达一下什么兄妹之情,就没多想,倒是赵仁河,使劲儿捅了捅他:“去,把九公主叫过来,让他们俩见一面,未婚夫妻了,总不好日后成亲,掀开盖头洞房的时候,才第一次见面吧?”   要说古代人也很可以了,这是标准的盲婚哑嫁,第一次见面就在洞房花烛夜,掀开盖头第一次见,然后就要滚床单,这可真是“闪婚”了。   “怎么叫过来?没有个好理由,我去叫人过来干什么?”李钊其实并不想过去。   他跟所有的皇子皇女们都没什么感情,也就跟他大哥好,可惜,皇太子失踪十五六年了。   不管是谁都觉得,他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恐怕早就有人不记得了吧。   冷不丁的叫人过来,给个理由先?   “我们不是带了礼物吗?”赵仁河眼珠子一转悠,立刻就有了理由:“我娘还带了一些礼盒,就在外面放着,是给宫里的女眷们准备的礼物,其中一个是给九公主的,我看过,是一整套银累丝镶嵌粉珍珠的头面,最适合女孩子戴,那粉色的珍珠也叫孩儿面,作为陪嫁十分吉利,故而送给年纪到了的九公主。”   十公主的是一串金珍珠项链。   十一公主的是一对儿蓝珍珠手链。   两位小公主都不大,这样的东西更容易戴在身上。   送给后宫各位女眷的东西,清一色的珍珠珠花,大小不一样,但是十分精致奢华。   这跟进贡的东西还不一样,这更像是通家之好才会送的一点小礼物,女眷们不用送多贵重的,但是一定要用心。   海太妃知道自家有钱,但是更因为有钱,不缺金银了,她才会更用心的准备礼物,例如亲手腌制的小菜,咸鸭蛋,以及各色好看的珍珠珠花。   海边儿不就是产珍珠的地方嘛。   给九公主的礼物贵重一些,是因为九公主年纪到了,要出嫁,这样的好东西,都是可以当嫁妆带走的,吉利又喜庆。   本来这种礼物,要过了子夜之后,第二天的大年初一给的,如果今天晚上给,也成。   不拘时间,只要心意到了即可。   不过因为九公主的那一份比较整齐,赵仁河就记住了,现在正好拿来当借口。   那边,田公公已经去拿来了礼物。   放到了李钊的桌子上,眼巴巴的看着李钊,老太监也想牵线搭桥,让两个年轻人相互看看,何况他觉得,这俩也挺郎才女貌的呢。   “去请九公主过来,就说,我给她带了礼物。”李钊只能这么说,而且说的干巴巴,一点诚意都没有,颇有些敷衍的意思。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赵仁河推开他,自己跟田公公道:“您就说,是特别为九公主定制的累丝银镶嵌粉红珍珠整套头面,因为是粉红色的,故而又叫孩儿面,让她过来亲自拿礼物,拿了就收好,这可宝贵了,整个南边儿沿海,一年都未必能攒够这么多粉珍珠。”   “明白!”田公公立刻就朝九公主走了过去。   九公主就在成康帝的面前,被自己的父皇和母妃嘘寒问暖,又有些羞涩今日被父皇赐婚,加上她盛装出席,年轻就是占优势,出身又是公主之尊,连金贵妃的风头都被压下去二分。   结果田公公一说来意,成康帝第一个就笑了,朝李钊跟赵仁河虚点了几下,知道这个主意肯定不是李钊能想出来的,唯有平南王。   不过,他也乐意让女儿跟未来的女婿见一面。   别的不说,女婿若大的疆土都归了自己,让他跟女儿见见面,培养培养感情还是可以的,将来成亲之后,好好过日子,他不会让自己的外孙子没有着落,这爵位,世袭三代不降等,还是可以的。   “去吧,你九哥难得有这么一个心思,给你找来那么多孩儿面做首饰。”成康帝自然乐意让小儿女们婚前见一面,这等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自己的女儿如此国色天香,那小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八成恨不得立刻就跟公主成亲呢。   德妃娘娘也是一脸的笑容,女儿的亲事成了她的心病,如今这心病没了,女婿又是所有驸马里头最干净,地位最高的一个,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现在的德妃娘娘啊,是丈母娘看女婿,对遐仁这个东君公,简直不要太满意。   九公主羞红着脸,又鼓足勇气,大方的跟着田公公走到了九皇兄跟前:“九皇兄。”   比起三年前,她长大了许多,出落得亭亭玉立。   “嗯。”李钊点点头:“这是平南王,你见过的。”   “公主千岁。”赵仁河嘻嘻哈哈,三十岁的人了,却像个毛头小子。   “平南王千岁。”九公主放松了一些,这位平南王,算是她的恩人呢。   “这是东君公,李忠,李遐仁。”李钊非常干巴巴又直接的介绍了东君公给九公主。   九公主扫了东君公一眼,双颊绯红,美不胜收:“东君公,新春吉祥。”   “新春吉祥。”东君公的眼睛都不够看了,脸上也红扑扑的样子。   九公主看他那样,不由得心里满意,也有些高兴,嘴角微翘,更显得惊艳。   她对东君公的地位和样貌最为满意。   第一是国公,第二就是长相了。   要说这位东君公,那外貌是没的说,本来就长得偏文弱一些,到了京城之后,细细调养了这么长时间,也养的不错,温文尔雅的外貌,桃花一样的眼睛,樱花一样的气质,一件鹅黄色镶金边的国公袍子,宛如一块无瑕美玉一般的肌肤,气质温和,学问上肯定也不差,所以现在的他,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之辈,加上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人现在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   不像是个落魄国主,更像是个出身大家的未来文豪。   听说他现在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看书,天朝上国的书籍太多了,他都能看,对他没有什么禁忌,一共就三个人,能起多大的风浪来?   九公主跟他在一起,的确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俩人这算是第一次见面,对彼此印象都很好,李钊给了九公主一个首饰盒子,很大,一看就是特意为她准备的,不由得感激的道谢,这才袅袅婷婷的回到她的座位上去,只是那首饰盒子,一直被她的贴身宫女抱在怀里,稳稳地谁也不给碰。   这是一个很喜庆的开头,其次就是奏乐,歌舞。   然后是开席,上酒菜。   这个时候就能找人聊天,或者亲近的人凑在一起说说话,十皇子也来了,身后没跟着阿兰女官,金贵妃有些纳闷儿,可是这个时候事情太多了,她就是觉得有异,也无法细想那么多。   因为马上,重头戏就要上演了。   歌舞过后依然是戏曲,咿咿呀呀唱得很热闹,而此时应该上热菜了。   宫中过年的菜品,绝对的吉祥如意,不仅色香味俱全,还都很有来历。   其中一道黄雀鲊最让赵仁河喜欢。   黄雀鲊是一种鲊菜,乃是用酒槽、花椒、葱姜汁儿与陈皮丝等调料磨成粉,调合成煳煳,包裹住杀了退毛掏干净内脏,再去了头的黄雀,腌制上一个时辰,腌好后用黄酒把糟粕冲洗干净,晾干了,便可烹饪,油炸亦可,干蒸最佳。   雀肉咸香,油炸之后连骨头都酥脆异常,最佳的下酒菜。   只不过这道菜外面吃不到,只有宫里的御厨才会料理,据说是宋朝宫廷里的一道菜。   御厨的家传手艺。   但是后来上的果子酒,却是李子酒,这就让赵仁河不高兴了,因为饮食禁忌里头有“雀与李子不可同食”的记载,吃了容易中毒。   就算不死,也得拉肚子啊。   而成康帝看到这道菜的时候,就放下了筷子,等到上了果子酒,他就皱眉了。   因为大顺朝的皇室姓李,故而果子酒多数都是李子酒,葡萄酒也有,但是在过年的时候,大家都默契的喝李子酒。   但是从来没有上过这道黄雀鲊。   先不说有没有那么多黄雀来做菜,就是成康帝都下发了饮食禁忌了,怎么还有人明知故犯呢?   同时,宫中负责干清宫安全的禁军,突然被调往他处,有下次顶班的人提前来顶岗,这种事情在忙得时候,多数都会如此,故而,没人在意。  464黄雀在后   464黄雀在后   “金贵妃。”成康帝看向了金贵妃。   金贵妃在看到成康帝没有吃东西的时候,就愣了一下,但是她看到其他人有吃东西,至于吃的是什么?   不好意思,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楚。   不过她以为应该是黄雀鲊跟李子酒。   在宫里头,下毒是个技术活儿,任何毒药想要通过宫外带进来几乎不可能,因为带毒药进宫,有刺王杀驾的嫌疑。   那是大罪。   何况她要是用药,这个规模可不小,所以才采取了一个迂回的办法,让这帮人先拉肚子。   人再有力气,拉一个时辰的肚子也该腿软了。   就算人还能站起来,可是在动手的时候,肚子疼也是个事儿。   到时候,只有她的人才无恙,包括她儿子在内,正好可以“护驾”,甚至趁着昭王虚弱的时候,杀了他!   那就真的是一了百了啦!   “万岁,这应该是后头的人不小心上来的,臣妾这就让人去换。”金贵妃立刻就认错。   这让成康帝想说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金贵妃温柔地看着成康帝,眼中带着关心,心里想的是什么,成康帝却一时煳涂了。   他虽然知道这金贵妃有些小动作,并且很频繁,却把握不住是什么内容?   成康帝没有想过是谋反,因为金家实在是麻绳提豆腐,提都提不起来啊!   而且十皇子过了年才十六岁。   太小了,要是二十六岁,恐怕成康帝就能想到了。   就因为想不到,他的防备手段才不知道要不要严?   “你知道就好,让人将菜撤下去。”果子酒不能换,李子酒是皇室御用果酒。   取“李子长久”之意。   菜其实也不想换,但是不能不换。   “这菜撤了也不合适,大过年的只有上菜的没有撤菜的,不如等这一波过去?直接撤了那些残羹剩菜,上饺子。”金贵妃道:“什么事情,等过了年再说。”   过了年恐怕就没心思揪着这么小的事情了。   “那好吧。”成康帝只知道雀不能与李子同食,吃完拉肚子,但是没想过吃多了恐怕就不是拉肚子了。   黄雀鲊就像是一个信号,上来了之后,有一群舞女,拎着宝剑上来表演了一通剑舞。   舞女面庞美丽,身段窈窕,舞姿优雅,又唱又跳的很是英气勃发。   只是,她们手里的剑,虽然是舞剑,可却寒光烁烁,李钊在其中领舞的舞女,正跳的起劲儿的时候,抄起桌子就砸了过去!   那领舞的女子正将手中的宝剑对准了成康帝!   在宝剑脱手而出的时候,桌子也到了跟前儿。   “啊!”领悟的女子被桌子一下子就打折了胳膊,其后边儿的舞女们持剑,气势汹汹的直奔成康帝。   她们离成康帝不算近,但是从她们到成康帝面前是没有任何阻拦的,成康帝的身边只有魏潇公公,两个小太监,四位宫女在侧。   就连金贵妃,也是在成康帝的身后,在他的右后方,大概散步远的距离,设的一个桌子那里就坐。   能跟成康帝在这个时候,平起平坐的只有皇后。   而十皇子是在男客那边,离得更远好么。   以前他年纪小,可以跟母妃坐在一起,现在都十五六了,如何能跟女眷坐在一起?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战亲王就跟十皇子挨着,战亲王一直对十皇子是冷冷清清的样子,但是今天大概是喝多了酒?拉着十皇子谈天说地,说战场上的残酷无情,说战后的雪云黄昏……反正十皇子没能在第一时间扑上来救他的父皇。   倒是昭亲王,却是反应最快,几乎是跟那领舞的女子,一起动的手。   若非敏锐的直觉,以及在战场上练出来的身手,对杀气特别敏锐,李钊也不会如此麻利的干掉那领舞的女子。   这一群女子一共十七个,领舞的女子是个中好手,其余的十六个全都是以她马首是瞻,她倒下了,其余的人疯了一样的冲上来。   金贵妃立刻惊声尖叫:“禁军!禁军!护驾!护驾!!!”   那嗓子都喊成了破锣音儿。   其他人,女眷们惊慌失措的起身往后跑,急忙找地方躲藏,男人们则是站起来,有的往后跑,有的往前冲。   能在宫里头跟着过年的都是皇亲国戚以及成康帝的心腹之臣,其中就有许青在内。   许青是要往成康帝那里奔的,今夜的救驾大戏,可算是上演了。   可惜的是,他是一个文官,文官在体力上不如武将,加上他就座的位置,有点远……因为他不是皇亲国戚,是个心腹重臣,只能在稍微远的距离就座。   不过能在除夕夜的宫宴上有个座位,那是多少人羡慕的一件事情,因为这代表了皇帝的信任,代表了你在皇帝的心里是“自己人”。   何况他联系的人都是今夜能留下来赴宴的人,他们要挣这一份救驾之功,只能冒险啦。   但是,他错估了形式。   第一就是他们离得太远,起码有三五十米的距离啊。   第二就是他们都是文官,在体力上不占优势,有的人激动地腿都软了,何谈救驾?   第三就是他们忽略了有了刺客之后,人们的混乱场面。   那些人不知情,并不知道这些刺客只是接到了命令要杀成康帝,而没说连带着身边的人一起干掉。   可实际上,真到了这个时候,刺客们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成康帝离得远杀不到,乱跑碍事的人,她们看不会客气。   一个吱哇乱叫的什么郡王太妃,就因为如此,被一剑捅了个透心凉!   还有一个惊慌失措的跑进了刺客群里头,被捅了三五剑,那叫一个惨啊!   惊声尖叫,血腥气,闪烁寒光的宝剑,让这个除夕夜的宫宴,成了一团乱。   倒是海太妃,早就被喜枫她们几个护着,连带着一些与她们交好的女眷,躲到了一个小杂物间里头。   宫里也有一些不起眼的角落,虽然收拾的整齐,但是并不太干净,落灰也有不少,不过这个小房间的门窗很结实,她们二十几个女眷躲到了这里头,一关门,安全许多。   喜白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一个没用完的烛台,点燃之后,屋里也有了亮光,喜露在里头又寻到了没用完的半桶清水,两块抹布,麻利的打扫了一下地方,找了一些这里收起来的破被褥子,垫在一些木头箱子上:“几位老太妃太夫人坐下来吧,外面乱糟糟的,我们只能在此地藏好,不被发现,等一切风平浪静了再出去。”   “也只能如此了。”海太妃第一个扶着庄亲王太妃坐了上去。   她们也许是太紧张了,都没注意到,这屋子里头虽然没有点火盆取暖,却是不冻人的,因为这屋里头后面是一面火墙,如今正在散发着余温……。   赵仁河那边就精彩多了。   李钊动了手,赵仁河也不闲着,李钊丢了他们俩跟前的桌子出去,赵仁河就抄起旁边桌子……上的菜盘子。   他没李钊那么大力,丢不动这红松木做成的餐桌,但是他可以丢那些菜盘子啊?   这东西也不轻的好么。   他前世要是有这样的宴会,一般都是很高级的饭店,但是提供的餐盘就有待商榷了,以前他去参加个婚礼什么的,那菜盘子可以说纯塑料制品!   不小心掉地上都摔不坏。   可要是瓷的你就完蛋了!   正规的高级酒店,他们的餐饮用品都很讲究,烧制统一的标识,统一配套的白瓷餐具之类的,一套能要你三五百块钱都是轻的,严重的能上千!   而且他们那样的定制陶瓷器具,每一炉烧制都不能少于三五百套,成本高啊。   所以遇到什么大型的聚餐啊,婚礼啊,餐具就不那么讲究了,就怕损失不起,客人也怕赔不起。   但是他现在是在古代,别的不说,宫里头的工艺品那是比比皆是。   就说这餐具吧,都是白底的青花瓷,镶嵌金边儿,一看就很精工制造出来的,而且为了显示沉稳厚重,这些东西死沉死沉的!   你看着一个宫女就端着一个红漆托盘,里头就一盘红烧鲤鱼,觉得有些做作了,饭店里的服务员还能一手端一个盘子上菜呢。   可实际上,那红漆托盘能有三斤重,因为雕花镂空都需要一定的厚度;那盛鱼的盘子能有二斤重,因为要放在桌子上,不可能谁一动那盘子就飞出去,加上三斤多的鲤鱼,汤汤水水的加在一起……一个小姑娘能端着十来斤的东西,优雅的穿梭在各个桌子的缝隙间,够可以的了。   所以他抄到手里头飞出去的盘子,也很沉重,大概二三斤的重量,加上速度和轮出去的力度,打在身上的确会让人受伤。   成康帝其实一直很沉稳的坐在龙椅上,他身边别看人少,但是并不害怕刺客。   只是有些不高兴,什么时候发难不行,非得在除夕夜的宫宴上,多少有些晦气。   而且身后的女人们,瑟瑟发抖的同时,有人飞快的藏了起来,也有人躺地上装昏迷,别以为他没看到,这几日刚宠幸过的慧嫔,是从美人升上来的,在床上那是没的说,人又长得艳丽,说什么宠爱啊,诗情画意啊,还说什么情深意长的,结果这会儿就原地躺倒,装昏迷了,还在自己座位的桌子底下,桌子上有桌布,有桌旗挡着,她躺下去就谁都看不到她了,这应变能力绝对一流,相当的熟练!   气的成康帝肝儿疼!   第一时间冲到他面前跟刺客战成一团的是昭亲王。   李钊将自己的椅子砸了,拎着椅子腿儿就冲了过来,椅子四条腿,他砸了之后拿了两条过来,左右开弓,红色的椅子腿儿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影墙,不过双拳难敌四手,对方人多啊!   其他人也上前来帮忙,却发现场地不够大。   十几个女刺客都是双手持剑,大开大合的同时,也将成康帝面前的空地占了个遍,其他人要么在后头寻缝隙插一脚,要么就只能在两边的桌子之间走过来,但是刚才乱糟糟的跑路的人更多,被裹挟出去的人想要进来就得费上十分的力气,而想往外跑的人却是在逃命。   不管什么朝代,哪次宫里有人刺王杀驾,不来个血流成河啊?   你要是就死上几个人,那都不够看的。   所以,赶紧跑吧,这是要命的时刻。   这个时候就看出来了,忠君不忠君的不在嘴上,而是在行动上。   可是许青他们倒霉啊,被一群人裹挟着跑到门口,自己又往里头跑,那叫一个辛苦,别说救驾了,能让自己保持住待在现场,就很不错了。   再说赵仁河,看到李钊自己忙不过来,他就出手了。   成康帝就看一个女刺客千辛万苦的冲破了昭亲王的防线,奔他来了,身边的人都做好了拼命的准备……甚至金贵妃就要扑过来救驾,给成康帝挡剑的时候……一盘拔丝苹果,从他眼前飞过,直接朝那女刺客的脸飞了过去!   速度相当的快,空中还能闻到香甜的气息,且这道菜是新上来的,滋滋冒油的热乎乎的……。  465拿着“弹弓”的平南王   465拿着“弹弓”的平南王   大家都吃过拔丝类的菜肴,什么拔丝地瓜、拔丝苹果的,拔丝土豆的,这种用糖浆的东西,在盛盘子之前啊,都是在盘子底儿,抹上一层油脂,为的是不让拉丝的糖浆粘在盘子上,而这种菜肴一定要趁热吃,才能体会到“拔丝”的乐趣。   所以这菜肴是难得的宫廷御宴上,上来的时候,还在滋滋冒响的超级热菜。   上来没两分钟,就成了平南王的武器。   赵仁河也是缺德带冒烟了,他这一盘拔丝苹果,还是热的呢,糖浆还能拉丝,还能拉很长的糖丝!   古代的糖提纯不如现代的那么高,多少有点杂质,何况做成菜,用的就是自己熬得糖浆,挂的住,就跟蜂蜜的粘稠度差不多,吃的时候,拉丝老长了!   他这一盘子飞出去,好么,那可真是“拉丝”的不得了!   女刺客本来想着,可是冲过来了,结果一盘子菜,直接扣脸上了!   那菜可是热的啊,还是糖浆的那种,顿时丢掉了手里头的宝剑,使劲儿抠脸上的糖浆!   哀嚎声都不像人了!   紧接着,赵仁河第二盘子菜已经飞过来了。   嗯,那是一盘红烧鲤鱼。   虽然大顺朝没有大唐朝那么苛刻,不许人们吃鲤鱼,但是大过年的,这鲤鱼都是摆着好看的,一般人也不会下筷子去吃,就算是吃,也吃能吃点鲤鱼尾,而且这鱼都有些凉了。   大冬天的赵仁河才不吃呢,所以这道菜是很完整的……飞过去。   成康帝估计这辈子都没有想过,他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如此混乱又让人无语的场面。   赵仁河也是个能人啊,盘子碟子的齐飞不说,菜肴更是砸的满地都是!   何况这些菜肴都是御厨精心烹饪出来的,汤汤水水的不要太多。   就在这个时候,这里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外面也挤进来了禁军。   可怜的禁军被挤兑的不得了,很多人连衣服都刮坏了,乱糟糟的冲进来,顺便裹挟着许青他们也一起冲了进来。   这一进一出挤兑的一个个帽子都歪了。   十分的狼狈不说,想往前蹭,那也要越过那些忠心耿耿的文武百官去啊?   有人逃命,也有人冲上去护驾。   这一刻,简直是众生百态。   写得慢,其实他们的动作就是一瞬间,也就能有十分钟,金贵妃还没反应过来呢,刺客已经全都趴下了。   而禁军冲进来之后,没有对着刺客去,反而对着昭亲王去了。   领舞的女刺客,却在这个时候,看清了形势之后,就开口朝李钊喊:“昭亲王,你说过的,只要我们行刺,事后是要纳我们姐妹为妃,共享荣华富贵!”   金贵妃这个气啊,就别提了。   其实早该喊出这句话,好把黑锅牢牢地扣在昭亲王的脑袋上,无奈的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啊,一出手,就被昭亲王给打断了胳膊,那锥心刺骨的痛啊,把领舞的女刺客疼的都说不出来话了。   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发现没有按照计划发展,而且形势很不乐观,于是赶紧说出事先计划好的台词。   成康帝看向了李钊,没有说话。   李钊抿嘴:“我不认识你们,更没有指使你们刺王杀驾。”   “不,昭亲王,你当时搂着奴婢说,只要奴婢听你的,刺杀成功,你就能登基为帝,纳我们姐妹为妃的,你不能不承认!”领舞的女刺客状若疯狂的叫喊:“不能不承认啊,我们姐妹为了你的一句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金贵妃立刻就道:“好啊,原来是昭亲王,来人啊!把他拿下!”   “我看谁敢!”赵仁河立刻就护在了李钊前面,手里头的东西比较可乐,一手端着菊花里嵴肉,一手端着干炸黄花鱼,虽然放了狠话,但是一点气势都没有:“万岁爷都没发话,你们就听金贵妃调遣?”   “上!”其中一个立功心切的小旗,直接就招唿上了,他一马当先往前冲,还有一个跟他一起冲的,其他人都没敢动。   赵仁河直接就飞出去手里的盘子,一人一个,他打的是他们的肚子,结果飞的不准,打膝盖上了。   不过力气很大么,膝盖骨都碎了,俩人顿时哀嚎一声,半跪倒在地上。   抱着膝盖疼的直打滚儿。   赵仁河已经伸手,从旁边的一个亲王的席面上,又拿了两个盘子在手里头,嗯,这次是半盘的牡丹燕菜,还有一个空盘子,这盘子原来装的红烧肘子,现在肘子倒在了桌子上。   盘子他拿在了手里头……实在是要连盘子带肘子一起端着,有点沉。   禁军进来的不太多,也就二十几个,奇怪的是,宫里禁军按照规定,执勤的能有一千多不到两千人,因为过年么,禁军里头又都是高官显贵家的孩子多一些,这里头的这些人早就请好假回家过年了。   能在这个时候执勤的都是些贪图赏赐的禁军,他们多数都是身手好,身家清白之人,但是家世恐怕就不那么富裕了。   而宫中过年的这一段时间,那饷银是翻倍的,赏赐也是大大的,每个人起码能多赚三五十两银子。   富贵人家的子弟不差那点钱,可是对于平民出身的人,这点钱足够一年的花销了。   只不过是不回去过年而已。   这有什么的?在宫里头吃的比家里的年夜饭都要丰富。   有的光棍一点的,年年都在宫里头过年,年年都能拿到不少赏赐。   何况圣驾在此,出现了刺客,禁军还不得疯了一样的跑来保护成康帝啊?   可奇怪的是,就来了这么二十几个,再也没有禁军赶来了。   成康帝皱眉了,他的底气在于他是皇帝,他有了事情,所有人都得像是天塌了一样的着急才对,可是现在看来,跟他想的不太一样啊!   “我不是你的幕后主使者。”李钊还是那么淡定:“你若是说出幕后支使者,我可以求父皇,将你流放东瀛海岛之地,遇赦不赦,此生不得返回大陆。”   领舞的女刺客嘴硬,眼睛愤恨的看着李钊:“当时花前月下,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说我不认识你,是真的,我没必要说谎。”李钊淡淡的道:“如果你不说,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你能对我不客气什么?”领舞的女刺客真是不知道死活了,这个时候还嘴硬呢。   李钊无视众目睽睽之下,他上前一步,捡起了两把宝剑,然后很淡定的将宝剑,一下子就插在了女刺客的大腿上,直接用宝剑将女刺客给钉在了地上!   要知道,这地面可是铺着青石板的,他能透过青石板上铺着的木板,木板上铺着的地毯,将女刺客钉在地上,可见这一手有多厉害。   轻描淡写的就把所有蠢蠢欲动的人给吓住了!   领舞的女刺客没想到,昭亲王这样的狠厉!   能在教坊司这种地方,以剑舞这种舞蹈,还能成为领舞的女人,这个领舞的女刺客,不论是容貌还是身段还是身手,都是上上之选。   尤其这个时候,在教坊司的女人,已经被教坊司里的人教导的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妩媚动人,弄好了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弄不好也能成为一个尤物,不论是被分给了达官显贵做奴婢,还是学了这一身妩媚手段,教给后来人,都不亏。   故而就算是这个时候,这个领舞的女刺客,也是不忘了施展手段,不管有用没用,这都成了习惯。   没想到啊,昭亲王如此狠毒无情,一点不为所动,说用酷刑,就用酷刑。   “说不说?”他还不忘了问话。   “不!”领舞的女刺客其实已经等于是招了。   “好。”李钊第二把宝剑,已经刺穿了她的另一条大腿。   “啊!”领舞的女刺客又是一声惨叫。   “说不说?”李钊又从旁边捡起了两把宝剑。   “不!”   李钊又用一把宝剑,将女刺客的肩膀洞穿:“说不说?”   “不说!”   其他人看的目瞪口呆,赵仁河却凑了过来:“你这样不行啊!”   “不行”这个词儿,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一种比较贬低的词汇。   “那你来?”李钊看赵仁河竟然没有被吓到,反而凑了过来,心里很是欢喜。   要是一味地仁慈,最多是个软包子。   只有该仁慈的仁慈,该狠厉的时候狠厉,才最合适。   “我来就我来,我可告诉你,我比你强多了,你一看就不是个刑讯高手。”赵仁河直接抄起来一块瓷盘的碎片,对着这女人的脸比划:“你要是不说,我就把你的脸,划成棋盘,然后把你扒光了丢在妓院里头,让人都看看,你的样子!”   “你敢?”领舞的女刺客,咬牙切齿,满脸冷汗。   “我还真的敢。”赵仁河对着她饱满的额头,用瓷片就划了一道子:“你看,我敢吧?这是第一道,棋盘,哦,我说的是围棋的棋盘,棋盘由十九条横线和十九条竖线组成,共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最外边的线称为边线,呐,我就先划了个边线,你想清楚了,我这下手可准着呢,保证划的整整齐齐,横平竖直。”   他自己说的头头是道,别人听得冷汗直流。   “为了便于识别棋子的位置,棋盘上划了九个点,术语称做”星”,中央的星点又称为”天元”,你说,我把你鼻梁这里,当做”天元”如何?或者是鼻尖这里?那嘴巴也得划上几道子……。”赵仁河说的太吓人了。   而且比起他的手段,心理压力太大了!   说的那么仔细,手下却不停,划道道的瓷片沾满了鲜血。   成康帝都忍不住抖了抖,没发现,一直爱说笑的平南王,下手这么恨,而且很诡异。   他就是不知道“变态”这个词儿,要是知道的话,肯定用在赵仁河的身上。   不过赵仁河也就是嘴上说说,他要是真的能把一个女孩子的脸,划成棋盘样子,也不至于在平南王府筹划的是离开王府,早就谋划着,自己当平南王了。   虽然后来还是当上了,但他这个王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只是这次,他不下狠手也不行了,这女人竟然敢给他男人泼脏水,他要不吓死她,他都对不起穿越众这个身份!   “我说!”领舞的女刺客终于忍不住了:“我说!”   那些原本看热闹的禁军们,一下子就动了起来,他们不是护驾的么?第一时间,他们就下了狠手……把舞女刺客们,包括赵仁河手里的那个活着的领舞的女刺客在内,都给杀了!   动作干脆利落,不愧是禁军。   一直是稳坐钓鱼台的成康帝,脸色一变。    在家待着吧,现在全民都要做核酸检测,唉,闹的江湖嗓子眼儿好痒痒哦。在视频上还看到东北老乡的一个大哥,都唱出男高音了…… 466怎一个“乱”字了得   466怎一个“乱”字了得   “你们干什么?”赵仁河恶狠狠的看着那些禁军,演戏要到位。   “不干什么,万岁爷,您应该也看出来了。”领军的那个人,对着李钊一躬身:“请传位给昭王殿下吧!”   “哦?”成康帝脸色僵硬,看着李钊:“是你的人?”   “不是。”李钊依然是摇头的:“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不代表你不能指挥禁军!”金贵妃在一边尖声的道:“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这都是你们的计策,杀人灭口,贼喊捉贼。”   现场很混乱,她的声音又那么尖利,实在是太突出了。   “你也可以是贼喊捉贼啊?”赵仁河瘪嘴:“而且你看看,你一开口,他们都不吭声了,我们一开口,他们就说是我们的人,我们都没严刑逼供,这就不打自招了?”   要说起刁钻,谁能跟赵仁河比?   当年的写手不是白当的,各种论坛的帖子不是白刷的!   “你!”金贵妃虽然心思深沉,但是在宫里头待了二十多年,早就已经没了以前的心情和锐利,宫里的女人们争宠,就算是相互不对付,也无法跟街边卖菜的大婶子似的,张口闭嘴的骂话连篇。   跟泼妇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跟平南王……也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我什么我?被我说中了就哑口无言了吧?”赵仁河知道是怎么回事,甚至这些反应都在他们的意料之内。   比起他们的集中讨论,什么样的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故而他们准备充分。   可是金贵妃不行啊!   她没那么健全的计划,一切都有些想当然,失败之后的退路,就一个,让十皇子出宫,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   自己就打算自杀了。   反正活着也没意思。   但是要成了的话,她可就是皇后,太后!   所以根本没有想过还有这样的情况,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禁军怎么就你们几个?其他的人呢?”成康帝问了领头的小旗。   “其他人都被放倒了。”小旗得意洋洋的道:“昭亲王只要登基称帝,我们就都是功臣。”   “说得好听,你们想过没有,失败了会怎么样?”赵仁河看了看他们:“先不说你们是不是昭亲王的人,就算是,造反失败,昭亲王最多去宗人府关禁闭,你们却是要抄家灭祖、株连九族。”   二十几个人面面相觑,领头的小旗还嘴犟:“我们现在都把这里占领了,外面门打不开,就不信,还能失败,皇上,写诏书吧!”   “好!”赵仁河竟然一反常态:“那万岁爷就写个诏书。”   他却是一转头,竟然跟这些叛乱的禁军,站到了一起。   “嗯?”李钊扭头看他。   赵仁河却呜呜喳喳的道:“万岁爷,您看呢?”   “好!”成康帝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点头了。   那边,金贵妃傻眼了!   她是想要制造事端,给自己和儿子一个救驾的机会,以及许青他们,但是现在许青他们被隔在了外面,进不来,而自己跟儿子已经错过了机会,如今成康帝身边围着的人,都是少有的几个武艺超群的皇亲国戚,战亲王背对着成康帝,手中拿着的是一个灯架。   他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踹断了,只提着一个棍子,头儿那里弄成尖尖的样子,像是一把直捅的枪。   好巧不巧的是,崔森拿了空白的圣旨过来。   这家伙因为刚才不在现场的关系,还不知道这里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他知道,里头给他打信号,他就要拿着空白的圣旨过来。   成康帝看到他就皱眉了:“怎么是你?”   储秀宫的首领太监,每次有选秀的时候,都能见到他。   能不认识他么。   “是老奴。”崔森低眉顺眼的过来,将圣旨铺在了成康帝的面前。   成康帝皱眉:“圣旨……你送来的?”   “是。”崔森卑躬屈膝的道:“万岁爷,请。”   成康帝这心里就不是滋味儿了:“你……。”   崔森还是那样的奴才样儿,魏潇公公轻声的提醒:“万岁爷。”   “真是好啊,朕的储秀宫大总管,首领太监,都能摸到圣旨了。”成康帝生气的很。   真的提起笔来,沾了沾墨汁,在圣旨上划拉了几下,并且取了玉玺来,要在上面盖上玉玺。   金贵妃忍不住了:“不能啊万岁爷,这、这不能啊!这是逼宫。”   “朕比你更清楚。”成康帝作势将圣旨拿了起来:“钊儿,你既然用了这么大的力气,那就……。”   “不,我说过了,不是我。”李钊还是那样的冷淡,这个时候他都没变脸。   成康帝皱眉,都这个时候了,他都“写”了传位诏书,为什么他还不承认?   “不是我。”李钊还是那句话。   “朕已经写了圣旨……。”成康帝刚要说,十皇子就先受不了了:“父皇,不要啊!儿臣还在,这些人不会听他的。”   金贵妃脸色一白:“小十儿!”   “母妃,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装什么装?”十皇子站了出来,扒拉开身前挡着的人:“好了,你们都是我找来的,本来想演一场戏的,结果现在假戏必须真做了,来人,再来一份圣旨,请父皇退位让贤,传位给我,至于九皇兄,对不住了,一山难容二虎,天上不能有二日,送九皇兄上路吧!”   “是!”禁军们竟然异口同声。   不用说了,十皇子,才是幕后主使者。   “好哇,果然是你们母子俩。”平南王的声音很大。   战亲王用手里的直捅枪,一指那些禁军:“你们谁敢伤害昭亲王?他乃是元后嫡子,堂堂的亲王。”   “那又如何?”还是刚才那个小旗:“我们觉得平南王说得对,造反失败,你们是立了大功,我们却要抄家灭门,株连九族。正如十皇子说得那样,不如假戏真做,到时候,十皇子就是新君,我们就是从龙之功。”   说完,第一个带头扑向了昭亲王,平南王的盘子,随后就飞了过来。   战亲王这个气啊!   偏偏他们不能离开成康帝左右,现在人少,他们还能护着成康帝的安全,就怕人多了,他们也要开始拼命了。   成康帝看向金贵妃,有些不忍相信的样子:“金贵妃,是你!”   “万岁爷,不是的,您听臣妾解释,这都是昭亲王的计策,小十儿单纯,肯定是被骗了。”金贵妃如今是矢口否认,因为她清楚,此次叛乱是虚假的,她还没有那个妄想,一次就成功。   而且就算是成功了,她们娘俩儿也没有靠山,还是要受制于人。   她还没准备好呢。   何况外面的人也不会相信他们娘俩儿的话,成康帝跟昭亲王死了当然好,可要是这么多皇亲国戚都跟着完蛋了,还不天下大乱啊?   “你觉得朕是个傻子吗?”成康帝生气的看着她:“这个时候,你还不狡辩什么?”   说完,不等金贵妃再说什么,而是看向了场中。   场子中间已经打的乱套了。   本来也没井然有序过,只是这次是昭亲王主打,平南王在旁边顺手砸盘子。   二十几个禁军,虽然都是高手,但并不是昭亲王的对手。   而平南王甚至有时间挨个暗算他们,不是把小腿砸断,就是将膝盖砸碎,盘子飞起来没完没了,还很伤人。   而且菜肴又到处飞溅了,众所周知,菜肴不仅有干爽的,还有汤汤水水,就算没有汤汤水水,一点菜汤总该有吧?   成康帝的脸色就跟这些菜肴一样,一会儿绿的一会儿红,估计这些年都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   二十几个禁军不是久经沙场的昭亲王的对手,加上又有平南王在一边捣乱,很快就被打趴下了,李钊没有下黑手,但也没有让他们好过,他把他们的一只胳膊给卸了下来,还有脚腕子也掰断了一个,这样就有效的防止了他们逃跑的可能。   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达不到让他们休养一百天的程度,但是绝对让他们今天晚上无法正常走路,还想跑出宫去?   做梦吧!   爬出去都费劲。   就在这场混乱看似结束了的时候,有一群太监冲了进来。   这群人年龄都跟崔森差不多大,都是壮年且都是有点子小头衔的太监,不是首领太监就是内侍太监,就是可以贴身伺候主子的那种,再不就是大太监。   而他们每个人都拿着一把刀,正在疯狂的砍人!   砍的不管是谁,宫女跟后宫嫔妃一个待遇,在这帮杀红了眼的太监面前,都是要砍死的人。   包括那些哼哼唧唧上且有余力站着的叛乱禁军,还有许青那种想着趁乱凑一个护驾之功的人。   许青倒是乖觉,一看事情不妙,他就躺地上装死。   可是有两个御史,是成康帝在前朝的喉舌,是替他办事说话的,忠心自然是可嘉,虽然是文臣却也没有逃跑,而是护驾来着,但是吧,力气不大,没挤上去,成了在外围的人员。   可是这个时候,在外围就等于是离那些人近,也被大刀片子给砍了,一个砍了七八刀,一个被削了脑袋。   这些太监的凶残程度,太让人咋舌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人?”十皇子吓得说话都说不清楚了。   “十皇子殿下,金贵妃娘娘,老奴为主子与小主子尽忠了!”崔森突然掏出来一把匕首,对着成康帝就刺了下去,速度超级快!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傻眼了,除了那些太监们还在砍人之外。   就在这一刻,李钊突然飞身上前,横着飞过了成康帝面前的御案,将上头的碟碗盘子都扫了下去,同时,一脚伸的长长的,将崔森踹飞了出去。   同时,魏潇公公身边的两个宫女,齐齐出手,将成康帝连同他屁股下面的椅子,都往后扯了一丈远的距离,而魏潇公公则是站在了成康帝的前面,将人牢牢地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身边的两个小太监,更是贴着成康帝的龙椅,站在了东西两边,这样的布局,让成康帝被围了起来,他们是以自己为肉盾,为他遮挡住刺杀的凶器。   战亲王他们则是背对着成康帝,又一次站成了两圈,将成康帝牢牢地围住了。   这个时候,金贵妃和十皇子,却是被排斥在了这个安全圈儿的外围。   李钊大发神威,以一己之力,手持捡来的双刀,将那些正在乱砍乱杀的太监都给宰了!   比起他对禁军手下留情,他对这些起乱的太监们,可毫不手软。   砍瓜切菜一般把人都给宰了!   血流了满地,赵仁河则是将活着但是受了伤的人保护了起来,这些说白了也是皇亲国戚呢,就是不太懂得量力而行的道理,自己受了伤,还如何保护皇上?   再有那些禁军,都被平南王抽掉了腰带,将他们反手绑在了一起。  467暴风雨前的宁静   467暴风雨前的宁静   等到李钊这边杀完了人,赵仁河那边也绑的差不多了,抬手擦了擦汗,发现手里头沾上了不知道谁的血,他毫不顾忌的就在最近的一个人身上蹭了蹭,然后才站起来:“完事了没?完事了就赶紧的出门去看看,外面的禁军都是傻的吗?这里头都什么样了?他们还不进来,在外头看大戏呢?”   “恐怕是大门被堵住了。”李钊却道:“不然这么久了,只见人跑出去,就看到这帮太监跑进来,其他的人,再无知,也该知道,这个时候出事了。”   “那怎么办?”赵仁河一摊手:“这么挺着?欣赏满地死尸加伤患?”   这话说的让人无语至极。   成康帝轻咳一声:“还有朕在。”   “万岁爷,您被人挡着的,臣都要看不到啦!”赵仁河摆了摆手,怕成康帝看不见,他还蹦跶了起来:“看,臣的手!”   成康帝哭笑不得:“好了,这会儿安全了,诸位不用挡着啦,让朕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战亲王第一个让开了身体,但是也只是从横向变成了竖向而已,只给出一个缝隙,一旦有事情发生,立刻就能从竖向变成横向,这点缝隙马上就没有了。   这是一种保护人的姿态。   成康帝看到了血腥气十足的遍地伤患跟死尸,看到了满目疮痍的御宴现场,心里头堵得慌。   偏偏这个时候,“哐当”、“哐当”的声音传来,是砸门的声音,砸大门的声音。   “是谁在砸门?”战亲王立刻就将那点缝隙给堵上了。   “应该是禁军,终于有人察觉到不对了!”赵仁河擦了擦汗:“开始撞门了!”   皇宫的除夕御宴,是在养心殿这里用的,养心殿西边则是三希堂,算是成康帝的书房。   而养心殿后面有后寝殿一座,东边是体顺堂,西边是燕喜堂。   这东西两个地方,分别可以安排堂客跟官客(男客人跟女客人),更衣,洗漱,或者是去“方便”,都有人伺候。   养心殿的后殿是皇帝的寝宫,共有五间,东西稍间为寝室,各设有床,皇帝可随意居住。后殿两侧各有耳房五间,东五间为皇后随居之处,西五间为贵妃等人居住。   寝宫两侧各设有围房十余间,房间矮小,陈设简单,是供妃嫔等人随侍时临时居住的地方。   养心殿前有琉璃门,曰“养心门”,门外有一东西狭长的院落,为宫中太监、侍卫及值班官员的值宿之所。   现在那里基本上没人了,而养心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上了,且上了门栓。   如今外面正在砸门呢。   可怜外面砸门的人,这宫里头的门,制作的都比外面的结实,而且养心殿外院的矮小房屋是太监值班的处所,官员们就在这里等候皇帝召见。   养心殿算是成康帝起居之地,故而不论是房屋摆件,还是门窗瓦顶,都是用的最好的材料,争取让皇帝能用一辈子。   这才显得他们能干,显得他们给皇上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内务府的人都精明着呢。   昭亲王又站到了平南王的身边:“你把他们的腰带抽出来了?”   “是啊,我跟你说,这个办法最好用!”赵仁河侃侃而谈:“你别看他们连谋反都敢做,你要让他们不系裤腰带,就提着裤子往外跑,甚至跑快了还有走光的可能……他们肯定不敢。”   李钊的冷脸,差点儿崩裂了。   俩人在一起的时候,赵仁河也解过他的腰带,很是顺手,该不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吧?   略微心里发酸一下下。   “还有啊,这大冬天的,他们跑起来,衣服兜风,冷嗖嗖的跑什么跑?”赵仁河得意洋洋:“再说了,他们现在这样,还能跑才见了鬼!”   就在这个时候,好不容易大门砸开了,冲进来三五十号人,都是禁军,都是一脸焦急的样子,领头的是个总旗,他冲进来之后,看了一圈儿,顿时更急了:“万岁在哪儿?可还安全?你们这些人……万岁爷!”   话说到一半,战亲王让开了身体,让他看到了成康帝。   “万岁爷!”总旗领着人,跪了一地,也不管地上多脏,多少血,多少死尸和活人了。   “免礼,陆岩,你来了很好,现在带人把这些叛逆都给朕先关起来,关去天牢,不许任何人探视,审讯和问话,再派人叫今天值守的禁军将军过来,还有去叫御林军……。”成康帝一顿发话,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金贵妃也动了起来:“万岁爷……臣妾……。”   成康帝开了金口:“将十皇子暂时软禁在皇子所,金贵妃……闭宫在景仁宫,景仁宫里的人,都不许出入。”   “万岁爷!”金贵妃可怜巴巴地看着成康帝。   十皇子早在太监们拎着大刀片子乱杀人的时候,就已经被吓晕过去了。   其实十皇子长这么大,虽然是贵为皇子,但是他其实没什么见识,既没有在六部轮回实习过,也没有在外面跑过,办差更是一次都没有。   上朝也只能是“观政”,而没有任何发言权。   等到再大一大,这个年纪虽然得到了成康帝的青睐,可是也就是从皇城,到行宫的距离。   这么一点不同的地方居住,大门都出不去,他长这么大,每次出宫去玩儿的时候,身边都是跟了十几个人,暗中还有侍卫们便衣保护。   而且身边也没有什么年轻人,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在伺候他。   更没有见过什么死人。   最严重的事情,就是他母妃当着他的面,处罚什么人,不过这种处罚,是拖下去处罚的,既不会当着他的面打的血肉模煳,更不会当着他的面,把人打死。   要真是那么干了,别说十皇子会不会反对,或者惊吓过度,就是成康帝都不会乐意的,所以金贵妃对于十皇子这个少年是很保护的,还没让他见识过死人。   何况今天不止有死人,还血肉模煳,残肢遍地。   那些太监们杀人都不眨眼的,砍死砍伤无数人。   雪白的刀片,炙热的鲜血,熟悉的人哀嚎声,这一幕,彻底让十皇子手脚冰凉,温室里的花朵,就是不如外面风吹雨打的野花抗造,看看李钊,再看看赵仁河,虽然说年纪大了一些,但是再看看遐仁……赵仁河一看遐仁,顿时怒了:“臭小子你干什么呢?”   原来遐仁这小子,还有点骨气,他既没有朝外跑,也没有资格靠近成康帝。   他也没靠近成康帝:“小臣看护驾的人够多的了,就来保护后宫的娘娘们,与公主们。”   原来这小子趁机拎着个不知道哪儿捡来的宝剑,将德妃娘娘、淑妃娘娘和贤妃娘娘等几位娘娘与三位公主,都护在了身后,她们的身后是一个狭窄的过道,正好形成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女眷们都在里头,而且因为要赴宫宴,穿的都挺多,加上紧张兮兮的,倒是没人冻到。   最里面是两个宫女,然后是德妃她们一群娘娘,三位公主在最前面,其中九公主就在遐仁的身后,紧张的揪着遐仁的衣摆,这家伙的确有一手,武艺上不说多高端,但是站在这么一个有利的地形,自保没问题。   他没事儿,就没人能伤到他身后的人。   赵仁河调侃他:“你小子还挺文武全才的啊?”   九公主眼睛里全都是遐仁的身影了,如果说,先前她对这桩婚事只有七分满意,但是现在啊,已经是十分了。   德妃娘娘也是如此。   这是个好女婿啊!   关键时刻,知道护着她们这些老弱妇孺。   成康帝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朝这边看一眼。   可见她们的安危如何,他并不在意,也不看重。   虽然让人心冷,但是却不能表现出不瞒,还有原来装死的,逃跑的,吓昏过去的……场面也很乱。   来收拾的人很多,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人。   而且来的都是禁军,站岗的都成了御林军,所有的宫女都不许四处乱蹿,所有的粗使太监都在清理养心殿,所有的高级太监们,都被勒令在原地不得动弹。   人多就是力量大,很快,养心殿就恢复如初了。   甚至包括新年的席面都复原如初,而这个时候,海太妃她们也神奇的出现在了现场!   跑出去的人里头,也有不少回来的,没回来的也没人会问一声,毕竟这个敏感的时刻。   成康帝又重新坐在了主位上:“好了,还没过子夜时分,这个年,还得继续过。”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很平静。   很、平、静!   平静的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这也太可怕了!   万岁爷竟然没有恼怒,也没有生气,更没有大发雷霆。   还要继续过除夕,新年的宫宴还要继续,所有人都乖得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唯有国舅爷,上前去,看着成康帝:“没事儿吧?”   “没事。”成康帝点了点头:“你没事吧?”   “没事。”老承恩候温岳点点头:“别憋着,要发泄出来,不然容易憋坏了。”   “嗯,知道了。”成康帝抿抿嘴唇。   赵仁河发现,他这个动作,跟李钊很像。   或者说,李钊的这个动作,跟他很像?毕竟他是当父亲的么。   国舅爷温岳抬手,拍了拍成康帝的肩膀,这个毫不见外的小动作,让成康帝眼眶发红:“朕……朕是不是真的那么失败?连自己的女人跟儿子,都要反对朕的统治?”   “她跟那个小子只是心大了而已,好好追查一下,会知道缘由的,放心,你稳坐江山三十载,统治天下,当天子当的好不好,是百姓们说,是官员们认为,是武将们认可,不是她跟那小子来评断。”国舅爷温岳的话说的平平无奇,但是却给予了成康帝肯定与支持:“你比先帝的政绩都要斐然,别忘了,你灭了一国,每年为国库增加五百万两银子的收入,五十万两黄金的储备。”   成康帝唿出一口气:“大哥,你这么说,这心里好受多了。”   “你呀,别什么都压在心里头,对身体不好。”温岳也笑了:“一会儿别喝酒了,吃点清淡爽口的饭菜,过了子夜,放了烟花之后,就回去休息,有什么事情,过了年再谈。”   然后又小声的道:“起码不要在外人面前处理家丑。”   成康帝点头:“嗯!”   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成康帝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现在引而不发,就是想要手下人调查清楚,一锅端!  468波澜骤起   468波澜骤起   每一年的除夕宫宴,都是在烟火升空时的炸响声中结束。   新的一年也在火花迸射中徐徐展开。   龙腾天下、百花争艳、孔雀开屏、五彩星环、太阳金环等等璀璨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人人都面带微笑,看着很是幸福的样子,可是他们心里到底高兴不高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幸福,就看是谁了。   赵仁河倒是幸福的很,老娘在身后,男人在身边,一起过年,很幸福的!   不幸福的也有,只是他不关系那些。   宫宴散了,众人却没有离开皇宫,而是被安排在宫里过夜,宫里今天晚上也很忙,不只是宫宴,还有宫宴上发生的事情。   赵仁河早就困了,他们被安排在了皇子所,李钊曾经住过的头号院子,皇子所一共有二十四个院落,李钊是住的第一号院落,这第一号院落一直是为他保留着的,因为太子殿下是住在东宫的,这头号皇子所,就给了李钊这位嫡次子。   别看他排行第九,但是头号所,一直没人入住,当年的大行皇后,就明说了,头号所那是给九皇子的,二号皇子所就给了当年的二皇子,后来的春郡王。   结果就是按照排名来的,二皇子在二号所,三皇子就顺序排下去,入住了三号所。   皇子所其实都是二进的四合院,只不过这个四合院很大,正房五间,东西厢房各六间,后罩房八间。   以前皇子所住满了一半,现在皇子所只有十号皇子所,关押了十皇子。   其他的都空着,宫里地方大,但是今天出了事情,加上这男人女人都有,就更不好安排了,最后统一塞到了皇子所里头。   头号所因为常年有人打扫,十分干净,李钊跟赵仁河带的人也不少,正好一起入住了。   前院住的都是男子,不管老少。   后院就都住的女眷,跟来的丫鬟不多,但是架不住女眷多,丫鬟们就只能在后罩房那里凑合一夜了。   幸好这是皇宫,突然住进来三五百号人,也能安排的开,炭火烧上,地龙点上火,烧热了之后,各种被褥都送来了,绝对是干净的新做的被褥。   另外还有每个院子都有几名太监几个宫女的伺候着,其实主要是用来带路,或者被询问,比如打热水去哪儿?恭桶在哪里?   这样的问题,那些跟来伺候的人,毕竟对皇宫不熟悉。   今天又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不过这些女眷里头,海太妃最舒服了,因为跟她来的是朱大娘。   朱大娘经历的事情多,力气又大又忠心耿耿,说起来,朱大娘今年还不到四十岁呢,干什么都雷厉风行的,加上体格壮硕,十分给力。   别人的丫鬟最多端一盆热水来给主子洗洗脸,就要入睡了,朱大娘却是拎了两桶热水回来,海太妃除了洗漱之外还能烫烫脚。   跟着海太妃的喜枫等人也能有如此待遇,包括跟着她们一起入住头号所的承恩候太夫人跟她儿媳妇。   因为朱大娘跑了好几趟,每次都能拎回来两桶热水,众人洗漱完毕了住在一起,自然是睡不着的,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们虽然没看到现场,但是外面的惨叫声,以及后来怎么也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可以想象当时的状态有多混乱。   海太妃没机会跟儿子说上话,但是朱大娘跑了几趟拎热水回来,还是跟她说了一句“王爷没事”,只有四个字,但也让海太妃放心了。   后院女眷们睡不着,前院的男人们更睡不着了。   赵仁河只对李钊的头号皇子所感兴趣,里里外外的看了半天:“你以前住在这里啊?”   “嗯,这是我母后指定的地方,除了我,没人能住进来。”李钊有些得意:“我知道金贵妃其实很想让十皇子住进来,呵呵呵……可是父皇没同意!”   虽然十皇子的那个皇子所也把边儿,宫里的人甚至叫那里“皇子所”,就因为那里住了个皇子,而他这名正言顺的头号所没人住。   可也不能否认,宫里的排序都是有规矩传承下来的,不是谁叫自己住的地方是某某某,就真的是某地了。   后宫有哪一殿,叫“养心殿”?   就算是叫了,那也就是个名字,难道就真的成了皇帝的寝殿?   阿哥所一共两排院子,一排十二个院落,都是独立的个体,扩建是不可能的,而且宫里头轻易不能动土,所以很制式化,除非是有特别关照。   头号所就是有特别关照的地方。   不仅是第一皇子所,更是一个装修风格十分精美的地方,这都是大行皇后的爱子之心。   太子当时不需要皇后操心,但是嫡次子就需要大行皇后照顾了。   “好了,先不说那些了。”温老侯爷皱眉:“今天的事情,你们怎么看?那崔太监怎么突然发疯了?”   “他不发疯也不行了,金贵妃的儿子要是当了皇帝,他真的就离死不远了。”李钊道:“还不如拼一把,打乱金贵妃的计划,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要说崔森这人,的确是够狠。   自己死了也不要金贵妃独活。   “我看皇上是真的生气了,你们俩这几日安稳一些,不要掺和的太多,如今我们已经赢了。”温老侯爷摸着胡须淡然的笑道:“他们自己人作死,跟我们可没关系。”   如今金贵妃跟十皇子,算是没指望了。   他当然高兴了,成康帝就剩下李钊这么一个儿子啦!   还是元后嫡次子,不选他选谁?   今天之后,权利大洗牌,满朝文武更迭,看谁还有资格跟他外甥争。   折腾久了,大家都困顿了,可是才洗漱入睡不久,就天亮了,大年初一要给万岁爷拜年,众臣又是一顿折腾,拜年虽然喜气,可这种刻意出来的喜气洋洋,总觉得少了那么点什么,反正成康帝一点喜气都没有,不过倒是放人回家团聚去了。   他既没有留下李钊,也没有跟别人说过什么。   李钊竟然也没有任何犹豫的出宫了,回了他的昭亲王府,一点打听或者安慰成康帝的意思都没有。   成康帝更气闷了!   而等到他们回到了昭亲王府,才知道宫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他们被困在养心殿的时候,有人假传圣旨,赐了孙皇贵妃一整桌的御宴席面,说是让孙皇贵妃在翊坤宫里头享用即可。   都是些上好的东西,可孙皇贵妃不知道这里头的食物相生相克,黄雀鲊配了李子酒,吃完之后跑肚拉稀;赛螃蟹那道菜,用的不是咸鸭蛋黄,而是真正的螃蟹黄,搭配了柿子酱,这又是相克的菜。   更有些其他的菜肴,孙皇贵妃吃完之后不久就开始折腾了,加上听闻养心殿那里出了事情,太监们杀得血流成河,孙皇贵妃又惊又吓的……滑胎了!   成康帝有多看重这一胎,就连京城里的小老百姓们都知道,孙皇贵妃之所以成为了“皇贵妃”,就因为她怀着的龙种。   成康帝六十五岁还能有个孩子,这可真是“老来”子了,不管这个孩子是男是女,他肯定都喜欢的不得了。   甚至为此将孙颖封为皇贵妃,在后位空悬的时候,一个皇贵妃,虽然只是西宫皇贵妃,但也足够显示出孙颖的重要性了。   当时前朝跟后宫多震动啊?   孙家人一飞冲天,全家都跟着高贵了起来。   可是现在,孩子没了,听说孙皇贵妃昏迷了一晚上,才有些清醒过来呢。   传回消息的是蓝星,他现在可是成康帝眼前的红人,太医院的左院判,要不是他太年轻,资历太浅薄,恐怕早就成了太医院的院正啦!   成康帝对别的妃嫔只是赏赐了东西,压压惊,但是自己却守在翊坤宫,孙皇贵妃当年没有过一个孩子,这次又没了一个孩子,一个女人,日子过得这么凄惨,太让人值得同情了。   不过奇怪的是,蓝星说自己对妇科并不擅长,可是成康帝却让他去给孙皇贵妃诊脉。   擅长妇儿科的右院判想去,孙皇贵妃却没同意,说只相信万岁爷的人,蓝星现在是成康帝的心腹御医。   御医跟太医的区别还是有的。   御医是只给皇帝、皇太后、皇后、皇太子这四个人看病的大夫。   太医除了可以给以上四位看病,还要给上到皇妃太子妃、下到太监宫女看病的大夫,甚至包括了外朝的皇亲国戚、高官显贵之类的人,也可以请不当值的太医,来府上给家里人看看。   蓝星现在是御医,能让他给皇贵妃看病,是成康帝给的恩典。   蓝星嘴上说自己不擅长,那只是在藏拙,实际上,他可是跟孙应嘉学过医术的孩子,而且十分精通,不只是医术,还有制毒。   毒医不分家么。   他号脉的时候,就说孙皇贵妃是吃了相克的东西,中了毒,流产也是因为如此,本来吃的保胎药里头,就有跟她后来吃的饭菜,相克的东西,这就雪上加霜了。   但是实际上,他没有号出来,孙皇贵妃流产过!   也就是说,确定了孙皇贵妃是“假怀孕”。   “看来蓝星是确定了。”赵仁河摸了摸下巴:“看样子,这女人也不简单啊。”   “当年是金贵妃害得她的儿子夭折,她能不记恨么?不过据说身体调养的不错。”李钊低头看着纸条:“没想到,宫里头还有这样的女人。”   孙皇贵妃流产的事情,三天之后才被人知晓。   不过这件事情闹得很大,赵仁河就想不明白了:“一个流产而已,至于这样吗?”   “他是想用这件事情,来遮掩除夕夜的叛乱。”李钊却一下子就猜到了重点:“你没发现么?现在这个时候,关于除夕夜的事情,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   京中损失的大户人家不少,可是没人在意。   大家都在说孙皇贵妃的那一胎,有的说孙皇贵妃这一胎好不容易求来的,现在却是没了,多可惜?   还有的说是金贵妃害得,为了自己的儿子,缺德事儿做的太过分了。   因为成康帝将金贵妃跟十皇子都软禁了起来,这就是有力的证明啊!   老百姓们见没人管这种流言蜚语,立刻就开始兴高采烈的讨论了起来,京城里的百姓们,对于宫里的事情很感兴趣,但是能让他们知道的事情,那都是成康帝同意过的,他们才能知道,例如孙皇贵妃滑胎了,原因是金贵妃嫉妒成性,还想为十皇子铲除潜在的对手,就把孙皇贵妃连惊带吓,吃不对东西,就把孩子给弄掉了!  469金贵妃事发   469金贵妃事发   “那我们要准备点什么?”赵仁河想了想:“或者宣传点什么事儿?”   “不,以不变应万变。”李钊却道:“不要乱,如今我们是稳中求胜。”   李钊的这个决定,无比的正确。   他们俩继续过年,海太妃带着人,今天去拜访这个,明天去拜访那个,很是热闹的样子。   另外,李钊也带着赵仁河,去拜访了几个人。   尤其是兵部尚书,平南王这次进京带的奏折,有请功折子,成康帝批复之后,详细的事情,还得兵部尚书来办。   军功和赏赐,一样都不能少。   赵仁河为了舅舅和平南水军大营,也要跟兵部尚书搞好关系。   兵部尚书也是武将出身,对平南王那也是十分敬佩的,对平南水军大营的军功和奖赏都毫不吝啬,当然,赵仁河也送了他一些,东瀛特产。   比如珍珠,比如两尊东瀛特有的一种海鸟造型的金器摆件。   不能直接给钱,送点不起眼的小东西还是可以的,赵仁河甚至送了他们家俩孩子一整套金子打造的笔墨纸砚。   寓意非常好。   走了几家高官显贵的门第,自然,也有人去昭亲王府送礼,李钊的王府去的人还是跟去年一样的少,而让他亲自送礼的人家,去年也就承恩候府一户,今年多了两家,这不是承恩候府分家了么。   李钊就去了舅舅家,二表哥家,三表哥家。   而他们这三家简直门庭若市,人家交际应酬多,昭亲王与某些人偶遇,也是不可避免的么。   从初八开始,灯市夜如昼。   赵仁河甚至带着海太妃她们一群女眷,出门去看花灯。   而且初八也有店铺开业,白天逛街,晚上看灯猜谜语。   日子过得不要太逍遥。   倒是海太妃,偷偷地问赵仁河:“我们这样合适吗?刚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就算是没看到现场,也听到了现场的动静。   海太妃觉得这个时候,儿子每日不办事情,整天陪着她们一群娘们儿,上灯看花的,好么?   “合适。”赵仁河一挥手,满不在乎的道:“我们出去玩儿,也是转移注意力,现在不少人家都在观望,王府门口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他们安稳不动,才是最合适现在的处境,赵仁河不得不佩服李钊,要是他的话,非得上蹿下跳不可,可是李钊却稳住了。   这几日不是没人来拜年,他愣是一个都没见,去年什么样儿,今年还是什么样儿。   但是据重月说,他们已经放出去不少探子和消息,昭亲王每日都要亲自过问,跟年前他只是隔三差五的过问一次,甚至只看几个重要消息不一样,这几日昭亲王大事小情都要过问,包括谁家新娶了媳妇儿,新生了孩子。   现在最忙的就是重月他们那一拨人了。   “哦,那就好。”海太妃就怕耽误他们的正事。   京城的花灯一年比一年热闹,花样翻新也多,宫里除夕宫宴的血腥气并没有影响到京城的生活节奏,达官显贵们的遭遇,小老百姓们也不关心。   过年么,一年就这么一次,热热闹闹的才好。   而且因为今年是会试之年,京中有不少学子聚集,这也是成康帝将除夕宫宴的事情,捂得死死地缘故。   会试是古代科举制度中的中央考试,因考试在春天举行,故又称为春试或春闱。   应考者为各省的举人,录取者称为“贡士”,第一名称为“会元”。   全省的举人有一半都会来京中会试,要是京城爆发出什么消息来,等这些举人回到了家乡,那可真是传遍全天下了。   古代消息滞涩,而且宫里头除夕宫宴发生了叛乱,这种丢人的事情,成康帝可不想让人知道。   在位越久,这形象包袱越重,成康帝现在很在意身后名呢。   一直热闹过了正月十八,宫里就有了动静,尤其是成康帝麾下的各种探子齐出,这些人都是经久消息的老手,就连重月,都在沈云的劝说下,将手下全都潜伏了起来不动,以免被人发现。   “万岁爷,这是我们查到的东西,没想到崔森是高丽人!”魏潇公公将一张纸交给了成康帝御览:“宫里记载他是先帝晚年时期,过七十大寿的时候,高丽进贡而来,同一批有三百童子,现在还剩下一百多,如今就剩下十几个了,关在牢里头。”   “金贵妃呢?”成康帝板着脸:“跟他们什么关系?”   这个魏潇公公还真查出来了,并且禀报给了成康帝。   成康帝的脸色差了很多:“让人去查,宫里还有哪个内监,有这种龌龊心思的,给朕直接打发去刷马桶。”   “是。”魏潇公公低头应声。   可是第二天,魏潇公公就又来报告了,这次是关于金贵妃的事情,成康帝看了消息,直接风一般的摆驾去了景仁宫。   景仁宫依然富丽堂皇,可是景仁宫里的人却形色慌张。   在金贵妃被押送回来软禁在景仁宫开始,景仁宫里的人就都散了,如今伺候金贵妃的人就一个,是景仁宫里头腌制咸菜的那个老宫女。   其他人都不见了,虽然成康帝说过,景仁宫只进不出,可是有些人,听到风声之后根本就没再踏入景仁宫一步,说是景仁宫的人,实际上已经是“树倒猢狲散”了。   成康帝的圣驾到此,进来之后,对犹如冷宫的景仁宫视而不见,直奔景仁宫里,金贵妃的寝殿。   老宫女并没有在寝殿里伺候金贵妃,而是在后头自己的房间里,直接就被人堵住了门口,不许她出来。   她也不会想出来。   这种大人物之间的事情,她一个小小的老宫女,不合适出现在对峙的场所里。   而金贵妃,没想到成康帝还会圣驾来景仁宫。   这些日子金贵妃担惊受怕也就罢了,偏偏树倒猢狲散,阿媛跟阿兰都没在身边,不知道去了哪儿,整个宫里只有老宫女一个人在伺候她,小厨房里尚且有点柴火和食材,可是大餐还是要人送进来的,可是御厨房这些日子送来的都是什么东西?   红烧肉,炖四白,两碗米饭,一个咸鸭蛋,这就是她的饭食了。   老宫女的跟她一样,米饭是一碗,一个煮鸡蛋,仅此而已。   这不是贵妃的饭食,按照宫里的伙食规定,贵妃日用猪肉九斤八两,羊肉半盘,家禽一只,鸡,或者鸭子,或者大鹅。   青菜八斤,咸菜一盘,米三升,白面一升半。   以前金贵妃管理后宫的时候,她的份例虽然一朝贵妃的标准来,但是做法可大不相同。   红烧肉这一份,起码有二斤多,可人不能一日三餐都吃红烧肉吧?   还有青菜,大冬天的,茄子黄瓜豆角这些都是青菜,可是白菜萝卜这也是青菜,炖四白给她端来一大盆,算上汤汤水水的重量,就够八斤了。   这都是宫里这帮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们的手段,你要说没给够分量,那肯定不行。   要说给够了,这点东西够谁吃的啊?   幸好景仁宫里头没有其他人了,就她跟老宫女两个,倒也够吃。   这么多天了,连十五都过去了,金贵妃发现成康帝一直没有去掉她贵妃的头衔,就以为起码成康帝对自己还有点情谊在,就算十皇子不得他心了,可是也没见他诛杀不孝子啊?   不由得有了一点期盼和希望。   “万岁爷,万岁爷!”金贵妃见到成康帝的时候,这叫一个激动啊。   成康帝见到金贵妃,却并不激动,金贵妃已经没有了曾经的雍容优雅,或者曾经的温柔可人。   虽然穿戴没变,但是一个被十几个人伺候着,和被一个人随便照顾着的人,是不一样的!   曾经连头发都要梳成最复杂发式的后宫贵妃,跟一个住在比冷宫还不如的紧闭宫苑里的失宠贵妃,那绝对是不一样的精气神。   看到这样的金贵妃,成康帝也没有疼惜的意思,而是开口冷冷的问她:“许青是怎么回事?”   “啊?”金贵妃脸色惨白。   刚才见到成康帝圣驾莅临,她还激动的脸蛋红扑扑,结果成康帝一句话,她就脸色惨白了,不用说,肯定有事情啊。   “你跟许青的事情,朕让人调查到了,可朕当初并不知道你定了亲,要怪,就怪你那狠心的伯父吧,可是你进了宫,出现在朕的面前,也可以不出现在朕的面前,秀女不被临幸,最多三年,秀女就会被送出宫,你依然可以自由嫁人,却设计与朕偶遇,朕不是那种强迫人的男人,为什么?”成康帝咬牙切齿的问她:“既然心里没有朕,还跟朕生育孩儿,侍奉朕,却在跟许青的通信里头,说朕……说朕……。”   成康帝都说不出来了好么!   金贵妃跟许青私底下的通信,里头的内容十分让成康帝生气,因为金贵妃说成康帝不仅“老迈缺德”,还说他“床上不行”等等,露骨的贬低花语,还说成康帝每次来,她都觉得恶心云云,心里只有青哥一个人,无奈造化弄人等等。   反正那通信说是情书亦不为过。   甚至给许青家的大女儿,定给了自己的十皇子。   正妃当不成,侧妃还是可以的,还说登基之后,起码会是个贵妃的位份。   不过金贵妃叮嘱许青,接了信件之后,看过就烧了吧。   结果许青没烧,不过他跟金贵妃说了,这些信件他都留着,为的是睹物思人。   反正俩人已经超过了后宫女眷跟前朝臣子的关系,信中不仅有各种暧昧,还有各种“聊骚”啊。   看的成康帝血压直升高,感觉自己头上绿油油的,一片大草原啊!   “没错,我就是这么跟许青说的!”金贵妃一看自己抵赖不了了,干脆就破罐子破摔:“想当年,你要不选秀,我能进宫吗?我倒是想出去,可怎么出去?崔森对我虎视眈眈,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不自己想办法出人头地,难道等着被一个太监欺凌吗?”   秀女从入宫开始,名以上就是成康帝的女人了,出宫之后才不是,不过秀女选秀之后,如果没有被留下,出宫的时候,宫里是有相应的赏赐,例如两匹贡缎,两匹红绸,一匣子宫花之类的,不怎么值钱,但是绝对是外面没有的东西。   金贵妃自己也有一肚子的怨恨,以至于她姣好的面容都有些扭曲了:“我不跟着你,跟着谁?不过没有孩子始终不行,故而就有了十皇子,这么多年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不然早就被你的那些女人们弄死了!”   “啪”的一声,成康帝气的亲自上手,打了金贵妃一耳光:“贱人!你当初不会跟别人告状吗?别告诉朕,那储秀宫里头只有崔森一个首领太监,那里应该还有女官在管理。”   身为皇帝,他要知道后宫所有的事情,如果有秀女被太监欺凌,肯定会知道,因为储秀宫里头不止有首领太监,话应该有相应的女官,这女官应该是跟首领太监一个级别的存在,而且有的时候,女官管理秀女们更方便一些。  470腥风血雨   470腥风血雨   “你只不过是贪图宫里的荣华富贵,别把自己想的那么委曲求全!”成康帝眯起眼睛,冷酷的拆穿了金贵妃的虚伪面容:“既然当了表子就别竖什么牌坊,哼!”   金贵妃大概这辈子都在说服自己,自怨自艾,突然被人拆穿,这个人还是成康帝,至高无上的皇帝,顿时觉得颜面无存:“是,那也比你强,七老八十了还以为自己是小伙子呢!”   皇上跟贵妃,这样的身份,现在却像是普通的百姓那样,撕逼起来了!   魏潇公公在成康帝进来之后,就已经将人都撵了出去,整个景仁宫的寝殿里头,就只有成康帝跟魏潇公公,以及金贵妃。   俩人对着嘶吼了半天,成康帝才最后道:“朕会去掉你一切头衔!”   “早就想到了。”金贵妃满不在乎。   成康帝又道:“朕要将十皇子圈禁宗人府。”   “你随便,那是你儿子,哼,要不是为了活得好一些,我会要他?”金贵妃简直是不知死活的道:“小时候叫他只能笑,不能哭,因为你讨厌小孩子哭,所以他现在也不会哭了,哈哈哈哈……你死了他也不会哭。”   成康帝这个气啊!   就别提了!   从景仁宫回来,成康帝这这口气算是发泄了出来,可是魏潇公公又接到了一份密报。   一看之下,顿时一惊,不敢耽搁,送到了成康帝的面前。   “她是高丽裔?”成康帝也同样吃了一惊。   “是,祖上四代之前,从开国的时候,高丽越境而来,前三代都是百姓,到了她父辈才发达起来。”魏潇公公低头道:“而且他们家迎娶妻子,都是在老家那里,实际上却是高丽女。”   这是不想要汉女,不想自己血脉被稀薄。   很明显,金家是知道自己家的来历,还考科举,还当官?   “怪不得金侍郎当年那么贪婪,全家还都苛责下人。”成康帝知道了真相,更生气了:“这么说,小十儿那孩子?”   “十皇子自幼被金贵妃管的很严,并且金贵妃还让金家准备了一些高丽女孩儿,充当自家的孩子,打算等十皇子登基称帝之后,纳那些女孩子为妃,生的孩子将来继承皇位……。”魏潇公公越说越觉得不可思议:“那以后,岂不是高丽人的天下了?”   “高丽!”成康帝几乎是咬牙切齿:“这是要干什么?”   任何时候,混淆血脉都是被人忌讳的,连平民百姓们都不会眼下这口气,何况是堂堂的帝王?   “老奴……不知。”魏潇公公能怎么说?   成康帝突然道:“朕想起来,小九曾经说过的话,他说诸位皇兄都是人中龙凤,却屡屡办了错事,最后就都没了,当初双王之乱之后,他在朝堂上大发雷霆,朕还觉得他不是个杀伐果断的人,因为诚郡王的确是想杀了他的,他却不记恨他们,你说,该不是这些都有外人的影子在吧?”   所谓的“外人”绝对不是指皇室以外的人,而是指“外族之人”,例如高丽。   “这?”魏潇公公被成康帝说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九殿下当时只是觉得,应该是没有调查过……。”   想一想都觉得后怕啊!   “亏得朕还真的想过立十皇儿为太子,幸好,幸好!”成康帝也后怕不已。   而成康帝知道了此事之后,立刻就下了两道圣旨。   魏潇公公看着圣旨的内容,心里已经知道,金贵妃跟十皇子,完了!   昭亲王府   赵仁河看李钊不紧不慢的在安排他的工作,还有空闲陪他去给海太妃请安,一起用餐。   甚至还给海太妃淘换来一顶珍珠翡翠冠,做工精美,看着不像是本朝的物件儿。   “这是前朝的手艺。”李钊给海太妃的东西,是他精挑细选过的:“珍珠翡翠冠,顾名思义就是上面镶嵌着珍珠翡翠的帽子。这种头饰是官家女子才有资格佩戴的。因主人的地位身份不同,各种珍珠翡翠冠也不尽相同,最大的不同就是上面所插羽毛的数量。”   据《明史》记载,亲王世子妃、郡王妃、郡主所佩戴的珍珠翡翠冠用七支雉羽装饰;郡王长子夫人、镇国将军夫人所佩戴的珍珠翡翠冠用五支雉羽装饰;辅国将军夫人、奉国将军夫人、镇国中尉夫人所佩戴的珍珠翡翠冠用四支雉羽装饰;辅国中尉夫人、奉国中尉夫人所佩戴的珍珠翡翠冠用三支雉羽装饰;其余下级官员的妻子和女儿佩戴的珍珠翡翠冠则不插羽毛,直接用金钗装饰。   而大顺朝承袭前朝的制度很多,但也有所改变,故而这样的珍珠翡翠冠,在大顺朝是没有的,如今他淘换到了一顶完整的,就拿来送给了海太妃。   又说了一些来历,说的海太妃眼睛直冒金光!   “这是一顶珍珠翡翠冠啊,真漂亮!”海太妃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顶帽子。   赵仁河不服气,第二天也出门去街市上熘达了一圈儿。   然后淘换回来一个头饰:“这也是前朝的宝贝,送给娘你带着玩儿。”   “这是什么啊?”海太妃看了半天直皱眉:“这花里胡哨的,我戴着合适吗?”   “这您就不懂了吧?这是樱珞!”赵仁河得意的告诉海太妃:“好东西。”   “这有什么好的?”海太妃觉得还是昭王殿下送的那顶珍珠翡翠冠好看。   “这您就不知道了吧?”赵仁河乐呵呵的告诉他老娘:“前朝对平民妇女服饰的规定近乎苛刻。据说大明初年,明太祖朱元璋下令,民间妇女的礼服只能用淡紫色的粗绸,不能超越本分穿戴浑金衣服,不许用金线刺绣;袍子及衫子只许穿淡紫、绿、桃红以及各种浅淡的颜色,不许穿大红、鸭青、黄色的衣服,不准穿戴蓝色丝麻织物;不准佩戴宝石首饰。不准用帷幕、不准戴珠宝首饰,不准佩戴镯子臂钗。关于发式,依照当时的制度,未出嫁的平民女子,发式为梳三个小发髻;身份卑微的女仆,年幼的梳一对发髻,年长的一律梳高顶式发髻。平民女子的头上只能使用银镀金的饰物。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不与朝廷规定相冲突的情况下,有些爱美的女孩子们自己发明了一种非常好看的头饰,这种头饰非金非银,而是将各种果核晒干,摩成圆形,依照个人爱好染上各种喜欢的颜色,用线串成自己喜欢的样式,盖在头上,这种头饰在当时被称为樱珞,樱花的樱,而我们平时戴着的璎珞,是”珠璎”的璎,一种宝石的意思。百姓不能用珠宝,所以她们用了果核。”   “你说这只是果核?”海太妃果然惊讶了。   那色彩艳丽,又有一层透明如玉一般的包浆,她以为是什么宝石玉器做成的东西,原来是果核?   “金银珠宝谁没有,可这个东西,谁有?”赵仁河扫了一眼李钊,得意洋洋。   李钊只是抬手摸了摸他的脖后软肉,捏了几下,捏的赵仁河舒服的都眯起了眼睛。   猫儿一样。   “也是,还是我大顺朝好啊,起码这穿衣服上放松了许多。”海太妃还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曾穿过新衣服,颜色好看,又漂亮。   现在大顺朝的百姓们,有钱的也可以穿颜色好看一点的衣服,或者在身上挂个美丽的荷包,钱袋之类的,没有大明朝那么苛刻。   正乐呵着呢,田公公来了:“大事情,大事情啊!”   “怎么了?”赵仁河好奇的问田公公。   田公公能来松鹤堂,跟他们这样的嚷嚷,肯定是有事情,而且这样的事情是可以让老娘听一听的,要是真需要保密,他肯定会派人来叫他们去书房。   嗯,去前院的大书房。   “皇上下了两道圣旨,第一道圣旨,去除金贵妃一切头衔与身份,交给了慎行司。”田公公紧张兮兮的道:“慎行司啊!”   前文说过的,慎行司那个地方,宫妃要是去了,估计就回不来了,甚至有的宫妃为了不去慎行司,都自尽了。   可惜,金贵妃没有那股勇气,也没有机会,直接就被人捆绑了手脚,嘴里塞了布团子,带去了慎行司。   在里面她能经历什么?那就没人知道了,反正成康帝要的是口供。   “哦?”赵仁河跟海太妃都是一脸八卦的样子,只有李钊稳如泰山一般。   他一点都不惊讶。   田公公继续道:“还有金家,全族被捉拿下狱,罪名却是欺君,至于怎么个欺君法儿,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金家是一个都没跑,包括他们家的下人在内,连鸡跟狗,都被提熘走了,连个喘气儿的都没剩下。   “鸡犬不留?”李钊突然来了一句。   赵仁河吓了个哆嗦:“难道?”   他有了一个不太美妙的猜测。   李钊点了点头。   赵仁河皱眉:“我看你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   “因为我让人将此事捅了出去,他忍不住的,十皇子血脉不纯,不可能立为太子。”李钊依然稳重的很:“现在他没有了儿子,只有我,而我并不想继承他的皇位,那是我大哥的东西。”   “你可以代管几年,等小虾米大了,就让他继位,你跟我游历天下,我们要将整个天下打造成幸福国度。”赵仁河的野心可不小,但前提是有人支持他。   他的身份太敏感了,要是再搞出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怕自己还没成功,就被砍了脑袋。   只有靠山足够强硬并且相信他,他才敢大刀阔斧的改革。   “好。”赵仁河在李钊这里,就没有不好的时候。   果然,第二天,金家的人就都被送去了菜市口斩首,不过他们竟然没人喊冤,冬日吹起的冷风,都带着一丝血腥气,而空中低垂的云幕,也让人无端的感觉到压抑。   正月还没过,皇帝就亲自下旨,灭了金氏一族,简直是腥风血雨啊!   当天晚上,金贵妃悄无声息的死在了慎行司,被人用白色麻布裹好,直接丢进了炼尸炉里去,烧成了飞灰。   而第二天早上,十皇子突发疾病,死在了皇子所,少年早夭,且在正月里,直接就被宗人府的人,按照一般皇子的规制,给收敛了之后,就抬出了宫,连停殡都没有,就送去了郊外,没有埋进皇陵里,妃园也没有入,而是直接埋在了那些“横死”的皇子们的坟边。   简单的祭祀过后,就算完事了。   没有哀悼,也没有人去给他上坟祭奠。   只是当天一直阴天,傍晚时分,还飞起了大雪,雪花飘飘洒洒,像是纸钱一样,将天地装饰成了白色。   赵仁河伸了个懒腰:“我今天晚上想吃火锅。”   “好。”李钊点头。   下雪天就该吃火锅。   同时,成康帝又下了一道圣旨,却是给安东王张家的……。  471满城风雪   471满城风雪   安东王张家驻守在东边的边关之地,直接与高丽、女真以及罗刹国接壤,其中与高丽接壤的边境线最长。   成康帝下旨之后,李钊就知道成康帝给安东王张家的内容了。   “他想教训一下高丽。”李钊只总结了这么一句话。   其实圣旨里头肯定不这么写,但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教训高丽?”赵仁河摸摸下巴:“怎么不是打高丽?”   “灭国之战,他可不会这么直白的说出去,就算是恨不得灭国,也得是臣子去,灭了当然好,就像你灭了东瀛,是你主战,且战而胜之,若是你主战之后,却败了,这个责任也要你来承担。”   “哇哦!”赵仁河一脸后怕:“幸好我赢了。”   随后又非常气愤的看着李钊:“以前怎么不提醒我?”   “我知道你的实力,肯定能赢。”李钊对赵仁河的信心很足,就他这小脑袋瓜子里那么多奇思妙想,还拿不下一个东瀛?   别逗了,要不是他怕成康帝警觉,当年就顺手把吕宋拿下了。   现在吕宋明面上听话,实际上私底下已经跟平南王府开始做生意了,吕宋那地方盛产粮食啊,而平南王府则是用盐巴、糖和油盐酱醋之类的跟他们换粮食。   加上这两年风调雨顺的,倒是让朝廷的国库,又有了不少底蕴。   “高丽是该教训。”赵仁河对那个棒子国没有好印象,故而也觉得他们是有些欠打。   大概是去年冬天下雪少的缘故,这过了年,还没出正月,腥风血雨刚开始,这老天爷也来凑热闹,一连三天,天都是阴沉沉的样子,京城周围的郊区,有的地方都被雪压塌了。   成康帝没有心情管那些民生问题,他在考虑储君了。   现在他唯一的人选,就是李钊,但是他心里却很反感,这种没有多种选择的,迫不得已必须选他的形势,真的让他非常不甘心。   而李钊呢,却一如既往的样子,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前年什么样?去年还什么样!   去年什么样?今年还是什么样!   难道要他这个当父皇的,求着他当太子吗?   这几日,已经有皇室宗亲对他颇有微词了。   弄了个血统不纯的女人在后宫当贵妃,还生了个混血的十皇子,以前成康帝可是跟他们透露过,十皇子有可能被立为太子。   结果呢?   差点让人混淆皇室血脉。   战亲王差点要亲自请战去东边儿打高丽。   而李钊却没有请战,他依然故我的在生活,在办差,不拉帮结派,虽然众人都看得出来,昭王殿下恐怕是储君唯一的人选,也是未来的皇帝人选。   可这位也太高冷了,或许是太难以接近。   尤其是他三十来岁还没成个家!   成康帝纠结的时候,赵仁河已经开始发动自己的关系,给京郊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雪灾,压塌了房屋的贫家农户们,送去了昭亲王的温暖问候。   他用大量的木板做了临时安全的房屋给这些人,还给他们提供了一日两餐的救济饭,但凡是青壮,都被他雇佣去干活了。   清雪,盖临时安置房。   而海太妃也带着人,开始了她的慈善事业。   但是一群女眷能做什么呢?   海太妃来自南边儿,对北边的风土人情一概不知,多亏了承恩候太夫人站出来支持她,虽然是女眷们的慈善事业,但也是一个事业不是?女眷们的团体能量可不小,上下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动用的关系庞大到无可估量。   赵仁河并没有叫海太妃她们低调行事,女眷们又是第一次组织这样的活动,一开始就搞得风生水起,轰轰烈烈,京城权贵圈子里,半数以上的女眷都有参与。   但是,其中的困难也是这些女眷们,从来没有遇见过的复杂。   而京城里的富商们,也想要慈善一把,带头的就是蓝月,这个汇丰钱庄的主事之人。   带着富商们的请求,来找海太妃了。   “富商们我不接触,因为玩心眼儿玩不过人家啊!”海太妃却道:“请他们家的女眷来吧,这都是女人们的事情,而且只能来正室夫人,什么小妾的就不要过来了。”   “好。”蓝月也还是这么想的,他还给海太妃出主意,谁家是什么情况他都知道的差不多,而且有些为富不仁的富商,他都给踢出去了。   要是有富商家,正室夫人被冷落,小妾却过得滋润的,他也帮着那正室夫人在海太妃面前讨好一下,起码要是正室夫人跟海太妃这样的女眷交好,那富商还不得考虑一二?   倒是李钊,对海太妃忙碌的事情其实并不在意,可是田公公告诉他,海太妃是以他的名义,加上平南王府的名义,在忙活的时候,他就坐不住了。   没去找海太妃,他是晚上跟赵仁河在小书房里头整理资料,看到了赵仁河写的赈济救灾方案,才顺便问了赵仁河。   “知道为什么史书上记载李世民是一个明君,连他的那些瑕疵都被史学家包容了吗?”赵仁河问李钊。   “因为他开创了大唐盛世。”这是李钊的回答。   赵仁河却摇头:“非也,非也!”   “那是因为什么?”李钊很想知道赵仁河的看法是什么。   “历史上记载李世民是顶尖的明君,其实是因为李世民让大唐创造了历史最完备的救灾保障制度。”赵仁河道:“一个爱民如子的人,不管他是怎么登上帝位的,他就是一个明君!”   “所以?”李钊指了指那一沓子的纸张。   “所以我让我老娘给你当枪使一下。”赵仁河乐了:“以你的名义,联合很多贵妇人,在京郊展开了慈善义务活动。”   李钊无言了半晌:“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用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前头七个哥哥,后头一个弟弟,都没站住,就剩下你了,别人没有证据,却能在心里头怀疑。”赵仁河道:“我可不想日后有人对你说三道四。”   所以他才积极地给李钊赚名声。   京城里的下水道疏通、公共厕所的维护和卫生等等,都是给李钊刷好名声用的,朝臣们怎么看没关系,毕竟天下百姓千千万,当官的才几个人啊?   所以百姓里的名声好了,才是真的好。   至于朝臣们,根本不算什么,能用就用,不能用就辞掉,换人就是了。   他就不信了,大权在握之后,李钊还管不好这个朝廷了!   越是底层的官吏越是明白升迁的艰难。   而越是基层的人员,才越是办实事的那个。   海太妃的慈善义务活动开展的轰轰烈烈,那些富商们还真有人想派个如夫人来参加,结果连大门都没进去,所有商人也都抵触他这样的商人,结果差点被搞得破产。   最后只好打发走小妾,灰熘熘的回老家去了。   海太妃则是亲自接见了那些富商太太们,大家群策群力,为了无数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倒是真的有很多好的建议和意见,是她们提出来的,又加上有一些来赶考的书生们乐意为之奔走效劳,办事非常顺利。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场大风雪来临。   有的人就说,大概是因为没有出正月就杀人了的缘故,老金家的人死的虽然不冤枉,但也死的不太是时候。   哪怕压到秋后问斩呢,也成啊!   没人说他们家冤枉,那不是变相的跟成康帝唱反调吗?   但大家都在心里头犯嘀咕呢。   “说不说的,公道自在人心。”赵仁河给海太妃从锅里头捞起来一个牛肉丸子,放到她的碗里:“娘,还有什么困难,就跟儿子说。”   “娘知道,这样的大雪,在南边儿可是看不到。”海太妃对于北边的寒冷,太有体会了,东北那个时候也很少见这么大的雪,何况这都要出正月了,开春了不该回暖吗?怎么还起了雪呢?   “北边也很少见。”李钊难得开了口:“今年恐怕要倒春寒。”   在一年四季中,气温、气流、气压等气象要素变化最无常的季节就是春季。   而春天即将要来临的时候,经常是白天阳光和煦,让人有一种“暖风熏得游人醉”的感觉,早晚却寒气袭人,让人倍觉“春寒料峭”。   这种使人难以适应的“善变”天气,就是通常所说的“倒春寒”。   一般在倒春寒之前,就会有一些征兆,例如开春之后却下大雪,或者天气依然保持着寒冷的温度。   俗话说:“春天孩儿脸,一天变三变。”这说的就是春天的气候。   “那可惨了。”赵仁河想了想:“开春之后,让南边的人运粮食进京,平衡物价。”   “好。”李钊点头。   “那我可得让人准备好衣食,不能冷着他们。”海太妃也意识到了这是一个糟糕的开始:“那些学子们可惨了,听说二月份就考试,那么冷的时候穿着单衣,还不得冻透了啊?”   科举考试,不论是哪一场,都是要穿着单衣的,不允许有夹层。   “那就挪到三月份考好了。”李钊道:“明天上朝的时候,说一说这事儿。”   一家三口在家里的餐厅吃火锅,实在是外面大雪簌簌的下,风还挺大,不吃火锅吃什么都不般配这样的天气。   而且吃火锅热乎啊。   外面满城风雪,成康帝也在吃饭,他的饭食就丰富多了,而且有四五样的锅子,是他最爱吃的,吃起来心情好了不少,不过吃完了他就去看了看外面的雪色,犯愁了:“这么冷的天,京中百姓如何过得下去?”   他才想起来关心自己的百姓生活。   “听说,最近京中女眷们倒是大发善心,正月里的不去串门儿,倒是去做了个什么慈善事业会,每天就帮一帮穷苦人。”魏潇公公对这个慈善事业会还有些耳闻:“不少女眷都有参与,连商贾人家的太太都去凑热闹了。”   “一群妇道人家,发发善心就行了,能有什么大成就?”成康帝压根就没看上一群女人的事业:“传朕旨意,让户部调集钱粮,赈灾施粥。”   “是。”魏潇公公也就闭嘴不说了。   万岁爷这几日心情不好,阴阳怪气的他也不敢真的说什么话刺激他。   还是另外挑个时间再说吧。   京中大风雪,谣言满天飞。   而安东王府,终于迎来了成康帝的圣旨。   随之而来的还有成康帝给安东王府的赏赐,虽然丰厚但圣旨却毫不客气的将安东王训斥了一顿,要不是安东王看管不严,岂能让高丽人偷渡到大顺的地界上,还差点混淆血脉?  472血雨腥风   472血雨腥风   四方王府很少接到像是有这种带着训斥口吻的圣旨,而且还是关于高丽国的动向和阴谋。   他们家守着大顺与高丽国边境,说实话,高丽国乖了很多年。   不乖他们就揍,早就将高丽国那点骨气揍没了。   谁能想到,他们不声不响的干了这么一件大事?   也难怪成康帝来圣旨训斥,哪怕只有那么三五句话,可是来的内侍公公可是说了,除夕宫宴的晚上,高丽棒子在内廷是大杀四方,血流成河。   如今的安东王是个三十来岁的壮年,一听这话脸通红:“是本王这些年太善待他们了,一个个不知道感恩戴德,反而算计我皇血脉,真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内侍公公不解,安东王府的人才告诉他,因为最近高丽国苛政勐于虎,有不少高丽百姓越境到大顺朝边境的荒山野地里栖息,逐渐成为了自然村,他们当然是驱逐的,可是这边驱逐完了,那边等他们走了人再回来,又有几个读书人非得说安东王府不体恤百姓,不发善心等等,反正不是好听的话,搞得安东王也很烦。   就放任了他们的存在。   这事儿吧,有挺长时间了,起码不是他这一代安东王才有的,百年之内都存在这样的现象。   何况这个时候的人成亲早,十五六岁就成亲了,十七八岁就生孩子,基本上二十年就是一代人。   前任安东王是个耳根子软的人,而这一代的安东王却是个硬气的家伙,早就看不惯那群家伙,想把非我族类的人都赶回去。   为此,他们对那些偷渡过来的高丽棒子施以重税。   可他们宁愿交重税也不要回国,气的安东王干瞪眼!   这次得了成康帝的训斥,安东王这口气憋得是上不来下不去,堂堂安东王的眼珠子都红了:“本王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都是那些文人唧唧歪歪,这次本王得了皇上的训斥,本王可不顾什么脸面,谁再来给那些高丽棒子求情,说项,本王就将他们连同全家,全族,都砍了!”   安东王说的血腥气十足,内侍公公吓了一跳!   不给内侍公公说话的机会,安东王一甩袖子就走了,留下安东王世子接待这位内侍公公:“公公见谅,父王他这是气狠了,已经出门去点兵点将,这就杀过去,妈的,真以为我们安东王府是吃闲饭的吗?这次不干掉几个高丽棒子的将军,我们安东王府全员吃素!”   其实这话,说的是高丽;也可以能是代指成康帝。   要说起来,安东王府也够冤枉的,一时的“被迫”善心,却让皇帝给名正言顺的训斥了一顿,这要是以此为借口,削爵都有可能。   所以安东王才会如此激动。   直接表现在,安东王简直是疯狂的抓人!   所有聚集在大顺朝边境的高丽人,不管是顺民还是高丽国的逃犯,全都抓起来,这次不许他们跑掉!   房屋烧毁,良田践踏,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另外,抓来的人,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儿,一律杀了!   杀得是血流成河啊。   有读书人脑子都读的僵硬了,竟然真的蹦出来,给这些外族人求情,安东王全抓了,不管学政大人跪在安东王府大门口求情,他用酷刑,问出来这些读书人的身边,都有高丽人!   比如邻居是高丽后裔,比如同窗其实有高丽血统,被人怂恿两句就敢闹事儿,对安东王府指指点点,还说安东王是个杀人魔王。   安东王将那些潜藏起来的高丽后裔以及混血之人都抓了起来,成康帝在京城怎么干的,安东王在安东城就怎么干!   血雨腥风飘在安东城的上空,安东王府这些年一直都很平静,突然爆发之后,战斗力惊人。   一口气砍了起码上万人。   刽子手的鬼头刀都砍卷刃了,换了十八把。   杀完人之后,安东王用人头祭天,学政大人在那些证据面前,再也无法说出话来,安东王直接罢免了他的官职,让他回家等着弹劾吧。   然后安东王就带着十万大军,直奔高丽边境。   安东王世子一边接待吓的魂不附体的内侍公公,一边起草折子,安东王要弹劾的人太多了。   这帮文官在东边正事不干,自己家百姓都没有管明白呢,还有闲情逸致操心高丽国百姓的死活,这不是顾此失彼吗?   故而安东王要弹劾!   这过错不能自己背了,那些唧唧歪歪的文人也必须要有责任。   杀了算什么?他们的亲朋故旧都还在呢,他倒是想一劳永逸,但是抓那些人有证据,抓他们的亲朋故旧就没办法了,没有实证,那可真的是滥杀无辜了。   不过,自己人不能杀,不代表高丽棒子不能杀,高丽人又往边境派人越境过来,以前那些人跑过来,手无寸铁,跪地祈求给条生路,以前他们也心善的受不了,就放他们一条生路,现在,不管跑过来的是老人,还是小孩儿,一概杀无赦!   血腥的杀戮,让那边的高丽棒子,再也不敢越境一步。   可是高丽人那边,自己人还杀自己人呢,那些可都是同一国的人!   安东王可不管那个,带着人直接冲过了边境,杀入了高丽的地盘。   屠城算什么?他把高丽的守边将军,全家都扒光了,吊在城门楼子上,又把高丽的城池夺了三座,硬是吧边境,重新钉在了新边境线上,还让高丽的国王,签了《顺高边境重新协定契约》,高丽的国王不得不签字画押,有他的王玺印记。   划定了新的边境之后,安东王就派人驻军,而且这里的高丽百姓一个都不要,全都撵走,不走就杀!   清理干净之后,安东王就迁徙了军属过来安住,房子看不上,就自己盖新的,但是他们的田地是好的,直接就能耕种,高丽棒子们走的时候,安东王是把人放了,但是只穿着身上的衣服,连家里的铺盖卷都没带走,军属们来了之后,用什么都能找到,包括挽马跟耕牛这样的大型牲口。   很不错,安东王办妥了此事,才跟朝廷上奏折请功。   而京中此时却没心情管什么高丽人的死活。   京中尚未出正月,大雪就覆盖了京城,以至于大雪封山,京中与外面失去了联系。   成康帝终于坐不住了,派人清理积雪,又让人去送信,直隶那边也有人开始在清雪,往京城的方向清理道路积雪,只求早日能跟京里头通上消息。   京城被积雪围困,四面八方的人都在积极的朝京城的方向清雪通路。   “雪这么大,京城何时能跟外面通讯?”成康帝上火了,嘴角都起了燎泡,御医蓝星正在给他的嘴上涂药水:“万岁爷别急,我大顺超连年丰收,国库丰满,只不过是下了一场大雪而已,虽然京城被积雪围困,但京中粮食蔬菜都很充足,且外面八成也在往京中的路上清理积雪,很快就能恢复过来,您这着急上火的可不行,嘴角都烂了。”   “朕是着急啊!”成康帝对于自己的统治能力一直有所怀疑,后来出的事情,他总是耿耿于怀,结果好不容易利索的解决了吧?结果刚杀完人,这大雪就倏忽而至,他能不着急上火么。   “着急也没用啊,放宽心,只是积雪而已,如今京中郊外,都没有上报说有百姓冻饿而死,这才是您福德庇佑的结果,只有您这样仁慈而长寿的君主,才有京中尽管被大雪围困,也能不死一人的成就。”蓝星御医非常会开导人:“何况,京中豪门女眷们,组成的那个慈善事业会,也没少帮忙,只有您这样开明的君主,才有妇道人家们施展才华的地方。”   听蓝星御医这么说,成康帝终于对慈善事业会感兴趣了:“跟朕说一说,那个慈善事业会,是个什么东西?”   “那不是个东西,是个妇道人家们发善心组成的一个慈善事业会。”蓝星挑能说的说给成康帝知道,并且在离开的时候,跟魏潇公公道:“微臣看万岁爷这几日嘴上实在是不方便,请公公多加注意,给万岁爷进的膳食,最好是清淡一些的流食,蔬菜粥啊,菠菜汤之类的,多吃点绿叶子菜,少吃甜辣油腻的玩意儿。”   “是,蓝御医的叮嘱,咱家知道了。”魏潇公公送走了蓝星御医,才回去伺候成康帝。   “说什么了?这么长时间?”成康帝有点怀疑的看着魏潇。   最近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太舒服,每天不是这里难受,就是那里难受,怕御医们不说实话,给他开太平方子,就有些疑神疑鬼的了。   所谓的太平方子,就是不治病,但也吃不死人。   这是御医们的保命本事,他们在宫里头伺候的都是贵人,治好病了是他们有本事,治不好病就容易掉脑袋,是个风险很高的职业。   所以很多时候,御医跟太医们都是开的太平方子,吃不好人也吃不死人,小病身体好的自己就能痊愈,大病就看命了,拖着拖着就好了的也不是没有。   可也有拖着拖着,就拖死了的。   在宫里头过日子,全看命硬不硬。   也怪不得成康帝疑神疑鬼的,他也怕被御医忽悠。   “哦,蓝御医叮嘱老奴,说万岁爷这嘴上的燎泡啊,可能要半个月才能下去,故而饮食上一定要注意,加上您虚火旺盛,这大油大盐、甜腻辛辣的东西都不给您吃了,改成蔬菜粥啊,珍珠翡翠汤之类的绿叶子菜多的给您上来,好歹对付过去,病好了之后,想吃什么,咱们再做给您吃。”魏潇公公太知道成康帝的性格了,这会儿立刻就道:“还有啊,海鲜之类的也免了,那都是发物,不好现在吃,老奴吩咐御厨房那边,这几日的青菜,都可着您这边来,厨房里还有一些青菜储备着,明后天道路通了,让贾璐再给进献上一些新的绿菜过来。”   “贾璐他们倒是离京近的很,唉,朕倒是想去行宫泡一泡温泉了。”成康帝突然想起了小汤山行宫的好。   大冷天的泡着温泉喝着小酒吃着小菜,还有美人陪伴。   今年正月里,他都没有去行宫泡一泡,倒是行宫的蔬菜棚子没少往宫里头送吃的,今年还有草莓培育了出来,送宫里头好几次。   “等您病好了,咱们就去,泡一泡也好,您这些日子实在是太忙了。”其实就是思虑过度,但是魏潇公公没明说:“泡好了咱们再回来。”   “嗯,也好。”成康帝很是向往去泡澡的生活,无奈大雪封城,根本走不出去。   两天之后,的确是小汤山行宫那边,第一个挖通了跟京城的道路,联系上了京城之后,贾璐亲自押送着五十几辆大车的青菜瓜果,送入了京城,进入了皇宫。    冬天了,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在吃东西的时候,千万记得,要吃热乎的,不要贪凉,不要以为年轻就无所谓,胃肠的毛病很多,凉着了再想随便吃喝可就难了,唉! 473孙皇贵妃的打算   473孙皇贵妃的打算   既然有人能打通了京城与外界联系的道路,转天又有直隶的道路通了,渐渐地有各种通道就通了。   成康帝的心病没了,终于有心情调养了,而且他发现,魏潇公公这几日给他提供的膳食,也的确是非常清淡。   “这几日,御膳房没抱怨吗?大雪封了道路,没有送菜的车子进来,他们那儿的存货也不多了,都给了朕,宫里头的人,就没抱怨?”成康帝打趣的问魏潇:“御膳房里的青菜储备的课挺多啊?”   “是挺多的,因为过年么,他们备了不少年货,呵呵呵,其中有能存放几日的青菜。”魏潇公公笑着道:“这群小兔崽子怕出纰漏,都是要的双倍甚至是三倍的青菜分量,结果没用完,后来大雪封了道路,他们倒是成了有先见之明的了,不过啊,这御厨里头也有能人,就说那老胡御厨吧,他在大雪下来的头一天,就用好几个大木盆子,泡了绿豆泡黄豆,还种了点豌豆芽子出来,您前几日吃的那个清炒豌豆苗,就是他做的,还种了小白菜,熬小白菜汤给您做的珍珠翡翠汤,就是他的主意。”   所谓的珍珠翡翠汤,其实就是面疙瘩汤。   用鸡骨架熬汤,再把面疙瘩下下去,最后放入小白菜。   这样做出来的面疙瘩汤,汤鲜味美,面疙瘩雪白,小白菜翠绿,让成康帝看着很有食欲。   “是吗?”成康帝乐了。   魏潇公公知道他心情好,就拿这些琐事跟他聊天:“在下雪的前一天啊,贾璐派人送来了十几车的青菜,里头有成筐的菠菜、油菜、菜椒、豆角、茄子跟番茄,还有好几个冬瓜跟倭瓜呢,其中的黄瓜跟萝卜更是能多放好几日呢,那小黄瓜顶花带刺可新鲜了,放几日都没问题……。”   说了一会儿话,贾璐来请安了。   一进来,抱着成康帝的大腿就哭啊!   “奴才都要吓死了,这么大的雪,您肯定着急上火,小菜没得吃,绿叶子菜也没得用,可怎么办?奴才别的忙帮不上,让万岁爷吃点顺口的东西,还办不到,那您还要奴才干什么?奴才组织了人手去清雪通路,甚至奴才自己都上手了,幸好啊,菜棚子那边的人手多,男女老少都上手了,这才第一个挖通了京城的道路,万岁爷,奴才想您啊!”贾璐这是真心实意的哭泣。   他的一身荣华富贵都靠成康帝支持着。   朝臣们可以退休致仕,武将们可以当个孤臣。   甚至有先帝遗命,有人会当上顾命大臣。   家国天下可以传承到下一代,但是没有皇帝是把自己的太监,传给太子的。   成康帝在位,才有他们这些奴才们的好日子。   成康帝要是不在位了,他们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个是去给成康帝守皇陵;一个是回去敬事房,重新分配。   不过,那样的话,就得从头开始了。   他们都多大年纪了,应该没有那个心力,再次经营起来,从低处往上爬。   故而他们对成康帝,是最忠心的一群人。   “好了,好了,你的忠心,朕知道。”成康帝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京中跟外面也断了交通,也没什么消息传递,大雪封了道路,朕也很上火,蓝星御医给朕每日来擦药,这嘴角还是烂的肉疼。”   “万岁爷啊,这是天灾,跟您没关系,现在大雪已经停了,只要在有几日,就该通了道路,没事的,而且百姓们都没说万岁爷的闲话,而是说高丽棒子侵犯了我大顺皇威,老天爷都真怒了,而且听说,东边的大雪,比京城还严重呢,北边的大雪也不小。”   “还没见到北方跟东边来的奏折。”成康帝叹了口气:“多少年了,都没下过这么大的雪。”   因为道路还没通,已经七八天没有新的奏折上来了。   后来通了道路,终于有直隶的奏折上来,还有河北、河南等地的奏折,陆陆续续的到了成康帝的御案之前,而时间也到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同时,朝廷也在二月二开笔。   因为过了二月二,一切恢复正常,不管是什么人,都已经过完了年。   所以,这二月二过得很隆重,包括皇帝都要吃猪头肉呢。   也是这一天,开了大朝会,不少官员都上朝了,成康帝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们:“今天是龙抬头的日子,开笔的日子,都有什么事情就报上来吧?”   成康帝说的轻描淡写,但是下面的人却不平静。   事情很多啊!   李钊站在前头,听着身后的人,一件一件的上报事情。   大雪封路,雪灾已经形成,请朝廷调拨粮草,赈灾济民。   北方风雪更大,所以也要一起赈济才可以。   南边来了消息,平南水军大营的人还有一半在东瀛那里,请朝廷速派治理官员接手,也好让平南水军大营的人回防,另外,平南水军大营的人会运粮食入京,甚至是北上都可以,以赈济灾民,免得朝廷压力太大,国库里没有那么多粮食。   东边也来了消息,安东王在高丽境内杀得血流成河,占领了三座城池,往东推进了一百多里地的国土。   算是另类的为大顺朝,开疆拓土了。   更有人提议立储,这都是常识了,隔三差五的就有人上奏建议,但是成康帝立不立储,就是成康帝的事情了,当臣子的却不能不提。   但是这么一提,众人看的都是昭亲王,如今能在朝上立得住的也就昭亲王了。   元后嫡子,身份高贵。   年龄且长,立得住啊!   虽然现在没孩子,但是男人年纪大点没关系,只要身体好,找几个年轻的女子,肯定能生出来。   没看陛下都六十五了,还能让妃子有身孕呢。   继承人是早晚的事情,晚点也好,现在的皇子出生得早,结果还不是都没站住,当年的陛下也是如此,对先帝的长寿是深恶痛绝,他不说,不代表没人看得出来。   三十五岁才登基称帝。   出生之后养到五岁才立为太子。   就怕站不住,先帝那个时候是真的混乱,可现在的皇帝却是后继无人的状态,昭王殿下没有什么劣迹,他不好色,不贪财,也不恋权。   更不拉帮结派、结党营私。   很合适啊,他哥是太子不假,可是他大哥失踪都多少年了?没人指望他回来继承皇位。   成康帝还是不做声,但是他看的也是昭亲王。   昭亲王却一拱手,禀报了两件事情,都是政务,包括给东瀛派遣官员的名单在内。   成康帝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晚上去了翊坤宫,看望孙皇贵妃。   孙皇贵妃小产之后,又养了一个多月,终于好了许多,连人都丰腴了一些。   “朕来看看你。”成康帝来了翊坤宫,发现这里依然如故,孙皇贵妃也笑意翩然:“您能来后宫散心,可见前朝没有烦心事了,那就好,那就好。”   “你身体好了吗?”成康帝问孙皇贵妃,俩人携手进了大门。   “好了,臣妾已经痊愈了,宫里的御医医术高明,给臣妾用的都是好药,臣妾吃了不少呢,补药补得臣妾这脸色都红润了起来。”孙皇贵妃摸了摸自己的脸:“再加上这每日一盅养身汤,臣妾觉得自己都快恢复二八时期的身体了,身轻如燕一般,呵呵呵……。”   成康帝心情好,也笑了起来。   晚饭自然是在翊坤宫这里用。   孙皇贵妃这里还有药膳跟着。   人参鸡汤,金瓜燕窝盅,宫廷香膳鸭,当归炖牛尾,唯一的一道凉菜,也是银耳拌黄瓜;主食也是枣花馒头,银丝花卷   就连糕点,也是黑芝麻核桃阿胶条,茯苓糕、八珍糕等等药用糕点。   不过有一道汤品很奇怪,成康帝看了半天没看明白:“这是什么汤?”   “这、这是……?”孙皇贵妃有些吞吞吐吐。   “嗯?朕不能知道吗?”成康帝笑了笑。   “这也没什么,这是二肚滋阴助孕汤。”孙皇贵妃低头,只露出一截白皙又有些脆弱纤细的脖颈:“臣妾无福,头一个孩子夭折了,第二个孩子更是连天都没见,就……臣妾想着,万岁爷与臣妾还都年轻,能不能、能不能再要一个孩子?这备孕也不能马虎,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好了的,养好身体,多吃多补,这二肚滋阴助孕汤,不仅可以补血又滋阴,而且就算是孕中服用,也能起到安胎的作用。”   成康帝也有些感慨,伸手握住孙皇贵妃的手:“你放心,朕会补给你两个孩子,三个孩子,更多的孩子。”   “臣妾能有一二个孩儿就很满足了。”孙皇贵妃偎依在成康帝的怀里:“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可以。”   “好,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有,都有!”成康帝被孙皇贵妃那句“万岁爷与臣妾还都年轻”说的心花怒放。   对,他还年轻呢。   记得海太妃跟平南王都说过的,还挺长的那句话,哦,说“九十正当年,八十少年期,七十小弟弟,六十算老几”的话。   说实在的,他也觉得自己算什么老?年轻着呢,这几日还有些上火,而且根本没有来后宫,更没有宠幸人的事情,没那心情,也没有那必要。   整天吃的清汤寡水,还要操心外面的雪灾。   如今在这里吃了一顿大补的玩意儿,包括孙皇贵妃让人用淫羊藿熬得羊肉汤,那个大补不说,还能让男人情动。   于是这一日晚上,成康帝一展雄风,第二天早上,孙皇贵妃显得格外的娇嫩可人。   成康帝还用了一顿早膳,这早膳也够补的,羊肉包子也就算了,还有桔梗小咸菜,清泰平安鸡汤等等,这名字很是吉祥,非常符合宫廷里菜肴的要求。   只是成康帝看了半天:“怎么不见你这里用青菜啊?”   “有的,只是不太多。”孙皇贵妃给他盛了一碗汤:“先喝一碗汤醒醒胃。”   大概是成康帝问了,这早膳陆续送来的时候,里头就有了青菜的影子。   果仁菠菜,芹菜炝花生米等等绿色的菜。   成康帝享用完了,意气风发的去上朝了。   孙皇贵妃一直把人送走,回到寝宫就把自己的外面的衣服脱了,然后倒躺在炕上,身边的一位女官蹲在炕下,给她将头上的帽子摘了,还有满头珠翠。   “本宫这次,一定要得尝所愿。”孙皇贵妃温柔地抚摸自己的肚皮:“孩子,你快回来吧,娘如今是皇贵妃了,西宫皇贵妃,只要你回来,娘一定好好保护你。”   “娘娘,这最好的坐胎药,您已经吃了百日有余,肯定能成的!”女官道:“今天就是最好的时机。”  474各自善后   474各自善后   李钊对他父皇的后宫并不感兴趣,朝堂上因为开笔之后事情很多。   第一件事情就是东瀛的派官问题,不少人都对此有兴趣,但也有官员觉得那个地方是个贫瘠之地,差事肯定清苦。   就不想去的。   也有看重金银想去捞钱的。   李钊第一个递上去的名单里头,各种人都有,只看成康帝如何定夺。   成康帝郁闷的看着昭亲王呈上来的人员名单,不偏不倚,十分公正。   他以为九儿子终于出手了,给自己人揽好处,安排肥缺了,可是一看这些人,他就知道,根本没那么回事儿!   成康帝不由得对身边前来办事回禀的庄亲王道:“你说小九儿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想当太子吗?”   “万岁爷,想不想的就那么回事了。”庄亲王可是个以玩乐为人生目标的人,不过成康帝实在是没有可用之人了,只能矮子里头拔将军,把他给招来了。   可是庄亲王不是个办事儿的人,他只能按部就班的去处理,而不能灵活运用手里的权利,办差其实并不得成康帝的心意。   不过倒是个很好的吐槽对象。   反正他也听不太懂,也不会胡乱说给人听,他根本就记不住。   而且昭亲王跟庄亲王其实还挺陌生的,这俩亲王,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怎么说?”成康帝知道,庄亲王有点和稀泥的意思。   但是他实在是找不到人吐槽了。   “您就这么一个皇子了,还犹豫什么啊?”庄亲王也是个实在人,他讨厌那些弯弯绕:“不立他,难道您要过继皇室宗亲家的孩子,继承皇位?”   这话说的有些大逆不道了。   可偏偏成康帝现在听着就是顺耳啊!   “那不能!”成康帝可不会这么想,自己的皇位,不传给儿子,传给宗亲?   别说他不乐意,恐怕朝臣们也不会乐意。   “那不就得了!”庄亲王乐了:“您这是怎么了?”   他想不明白,万岁爷有什么好犹豫的呢?昭亲王哪儿不好了?反正在庄亲王看来,昭亲王好着呢。   而等到战亲王来回禀政务的时候,成康帝也这么问他了。   “不管是万岁爷立太子,还是陛下立储,都是您的事情,臣对这方面并不是很精通,臣家里头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是世子了,小儿子穿着开裆裤满地跑,什么时候他们都长大成人了,臣也就能颐养天年了。”战亲王才不掺和这些破事里头呢,他可是跟昭亲王说好了,到时候让他领兵打仗去,在京里头他都要憋出毛病了。   至于朝中的乱七八糟,他是真的不喜欢。   要不是成康帝的皇命,他也不会接手宗人府这个烂摊子。   成康帝在战亲王这里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建议,还不如庄亲王呢,起码庄亲王能让他吐吐槽,战亲王是连听都不想听。   板起脸来,跟昭亲王还挺像,不是长相,是气质。   就在成康帝纠结的时候,京城郊外十里亭,重月正在给人送行,一行人里,有李大力全家,包括老人小孩儿在内,还有阿兰女官跟一个镖师。   “你们跟着李大力一起走,去南边安家落户,安稳过日子吧。”王旭给了他们一家一百两银子,一箱子的铜钱:“户籍什么的都给办好了,走吧。”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阿兰女官十分满意,觉得自己当初真是走对了路。   投靠了王大人。   不然现在她就跟贵妃娘娘一起,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用客气,走吧!”王旭挥了挥手。   送走了这两家人。   而第二天,在同样的位置上,重月也在送别。   他送别的是一对中年夫妻,男的脸上有一道疤,是新疤痕,差一点,就连眼睛都划上了。   女的长相普通,但是气质很好,如果阿兰女官在的话,就能认出来,这是阿媛女官,只不过她现在梳了个妇人发髻,站在自己的丈夫身边。   “去了边关,自然有人照拂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吧,宫里的事情,不要操心了,在宫里的花名册上,你已经是个死人了。”重月冷冷的道:“只要你不多嘴,到处宣扬,我们今后大概不会见面了。”   “不管如何,阿媛也要谢谢您!”阿媛女官行了个大礼:“谢谢您成全了阿媛和骏哥。”   男人也道:“朱骏谢过了!”   “是你女人尚且有良知。”重月对阿媛点点头:“在宫里还帮助一些小宫女,阿媛,是你的善心尚且存在并且你也有善举行为,它救了你一命。”   不然以阿媛为虎作伥的经历,早就被丢去炼人炉里,灰飞烟灭了。   “阿媛知道。”阿媛女官点头。   重月地给她一个红松雕刻祥云纹的盒子:“这是给你的嫁妆,按照宫中规定,女官出嫁,都有嫁妆,阿兰已经拿着东西走了,这是你的,还有一点我给的添妆,去吧,好好过日子,善待他前妻留下的孩子。”   “我会的!”阿媛郑重点头。   夫妻俩最后跟着一大队北上戍边的军队走的,这一伙军队是来护送军属去戍边之地安置的,所以里头有不少女眷跟着。   阿媛在里头并不起眼。   一路上,朱骏都没有跟她详细的问过什么,直到到了驻地,阿媛进了朱家的大门,朱骏告诉家里的孩子:“这是你们的娘,前些年你们的娘在宫里做女官,不能回家,现在到了年限,可以出来了,我们全家终于团聚了!”   家里的大儿子明显不信,但是阿媛抱着他们三个孩子哭的歇斯底里,他就有些怀疑了。   家中老人也说这是他们的娘。   毕竟孩子还小,小时候的印象并不深刻。   一直到俩人在当地生活了半年之久,一直都平安无事,朱骏才偷偷地问阿媛:“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初金贵妃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她不想我出宫跟你一起过日子去,就派人调走了你,顺便让你搬家,所以你才会从侍卫调去了北边的驻军,虽然升了官,却从京城到了塞北,离我千里之远,同时,又有人告诉我说你娶了一个富家千金,官职又高升,离开京城了。”阿媛女官现在想起来,真是有些后怕:“谁知道她们暗中却仍然觉得不妥,还派人去杀你,要不是我发现了端倪,阿兰良心发现,告诉了我真相,我都不敢相信,金贵妃竟然能这样狠毒!我们都是一起从储秀宫里熬出来的人,何必呢?她为了荣华富贵当了皇妃,我不贪图那点虚荣,我只要找个真心爱我的人,成家跟着过日子就行,宫里的尔虞我诈,还没过够吗?家里的孩子都很好,我很满足,骏哥,以后我们不提这事儿了,好好的过日子。”   “我知道了。”朱骏抱了抱她:“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嗯,对了,还有那个嫁妆盒子,一直没打开过。”阿媛女官拿出来那个嫁妆盒子,打开了之后,里头只有两样东西。   一根长长的,锋利的金簪,那是她在宫里头戴过的东西,其实那金簪是一把小匕首。   乃是宫里的样式,簪头是卷云草样式,上面还镶嵌了一颗绿宝石。   另外是两张银票,一张金票。   一张五百两,一张一千两的一两银票。   金票是三百两,而且都是汇丰钱庄的票子。   “这是给你的嫁妆啊!”朱骏摸了摸银票,没有拿走:“你自己收好。”   “这五百两我们家用,银票跟金票就留着应急,这根簪子,留给女儿当嫁妆吧。”阿媛摸了摸肚子:“如果我能有自己的孩子,那金票就留给我自己的孩子,银票到时候分给老大跟老二,一人五百两,应该足够他们成家立业了。”   “好,我还有一些家底,够了。”   夫妻俩的夜话,没人知道,但是后来他们家的生活过得非常和顺,孩子们都孝敬的很。   重月也跟赵仁河说了安顿两位女官的事情:“我看她们也算是没做过什么坏事情,就给她们一条出路,要是她们跟那个大宫女一样,执迷不悟,就送她们下去陪着金贵妃了。”   “这样就很好,我们是搞情报的,又不是搞杀人的,不用每次都杀人灭口啊。”赵仁河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有啊,蓝月那小子现在整天花枝招展的在外面干什么呢?”   “哦,他看上了一个姑娘。”重月摸了摸鼻子:“但是对方身份比较高。”   “什么人家的姑娘啊?我们蓝月长的那么祸国殃民,还看不上吗?”赵仁河顿时来了兴趣。   “就是跟着海太妃她们一起做慈善事业的左提督的女儿,左英,左大小姐。”重月道:“曾经十皇子看上了,想要正式提亲,做皇子妃的那位。”   “他们怎么认识的?”赵仁河愣住了:“这八竿子打不着啊?”   一个千金大小姐,一个钱庄的主事,也没可能交集啊?   “是海太妃的慈善事业会。”重月低头,摸了摸鼻子:“那个,当时蓝月牵头,各路商家捐钱捐物,还有左大小姐听说十皇子暴毙了,就会了京城,可怜一个千金大小姐,过年都没敢在自己家,而是在老家过的年,回来之后抱着左夫人哭的一塌煳涂,后来左夫人也成了慈善事业会的理事之一,左大小姐就跟着夫人太太们跑来跑去,后来有一次跟蓝月不小心碰上了,她先看上了蓝月,蓝月也觉得她还行,就……。”   “那左家是个什么态度?”赵仁河比较在意的是蓝月他老丈人跟老丈母娘是个啥意思。   “当然不同意了,差点要当皇子妃的女儿,突然要嫁给一个开钱庄的,哪怕这个人有举人的身份也不行啊,蓝月的资料上,他可是新手村一对老夫妻唯一的孙儿,父母双亡,只有祖父母在的,且蓝氏一族才几个人?他们还不知道蓝星、蓝明他们的身份。”重月道:“但是左大小姐是真的看上蓝月了。”   话说蓝月现在长得那叫一个玉树临风啊!   说句不好听的,不论男女老幼,下到刚会走,上到九十九,通杀!   有学历,有样貌,有教养,还有一群很大的粉丝团,蓝月哪点不好了?   “当初成立汇丰钱庄的时候,不是分了很多股份的吗?”赵仁河想了想:“给蓝月十股,告诉左家,蓝月是汇丰钱庄的股东之一。”   “三爷,您可别乱说话,汇丰钱庄的股东?”重月一脸黑线:“我们都是持有股份的,这么算起来,都是股东,那就不值钱了。”   “这有什么?”赵仁河却不怕:“以后我们汇丰钱庄,就是一只下金蛋的母鸡,谁有它的股份,子孙后代,都受益无穷,左家要是还不同意这门亲事,那就另有原因了,否则的话,他家肯定答应!”    新文《东北家养人参娃》求收藏,谢谢! 475中通外直   475中通外直   谁都看得出来,汇丰钱庄,“钱”途一片大好。   不是没人想入股汇丰钱庄,可惜,他们入股的本金不够!   因为赵仁河将汇丰钱庄的原始股本,就分了十万股之多。   原始股有六万股在李钊的名下,有两万股在他的名下,又有两万股分割给了自己人,而且是不可分割的原始股。   另外分了八百股给成康帝,成康帝不明白这里的商业运作,他以为原始股有一千股,给他八百股,已经是很多了。   殊不知,海太妃还有五百股呢!   分完之后,还剩下一万股的空白份额,暂时没有分走。   赵仁河用平南王的身份,给原始股定了价,每一股,都要十万两黄金。   这可是狮子大开口啊!   但是这股份是他自己说了算,在这个没有证监会,银监会,保监会的世代,他就是王道啊!   更没有物价上的管控,他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十万两黄金,看似很多很贵的股份,但是细算一下,其实还真不多。   谁让汇丰钱庄的目标,是汇通天下呢。   在他那个时代,私人银行每年赚的钱多多啊!   某宝的股份在股市上,都五六百块钱一股了。   一般人根本炒不起那支昂贵的股票。   他就定个天价,要是谁家真的买,那就来买好了。   估计谁家也拿不出来十万两黄金的巨款,只为了买一支股份。   汇丰钱庄能立起来,是赵仁河坑了盐商们的家底,硬是用钱垒起来的资本,代价就是江南盐商全军覆没。   到现在,那些人家最不缺的还是盐。   这都多少年了?   不得不说,后遗症很严重啊,以至于现在的大顺朝,根本不缺盐,往四周贩卖的盐更是多。   赵仁河只给了蓝月十支股份,已经很多了。   “这能成吗?”重月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以前大家成亲选择的对象,最多就是某位六品知府家的庶女,那是他们其中一个伙伴费了心思迎娶来的聪明女孩儿。   那位庶女在府里头过得并不好,要自己刺绣养活自己,嫡母苛待的厉害,又因为她娘死的早,父亲将她交给嫡母教养就没怎么过问,后来还是他们用了手段,将她娶了过来之后,她亲自设计,让她父亲因为嫡母娘家的牵连,而丢了官位,失了功名,成了一个乡村老头子,嫡母也因此,成了个乡村老太婆。   而她那骄纵的嫡姐,先她一步出嫁,因为受父母连累,也被休回了娘家,整日哭哭啼啼,却被她那纨绔子弟的大哥,卖给了一个富商为妾,她那大嫂在第一时间跟她那纨绔大哥和离了,在家里还没落魄的时候,带着自己的嫁妆,回了娘家,依靠她娘家舅舅去过活,还带走了她大哥唯一的女儿。   然后就剩下她父亲,嫡母跟大哥生活,三口人都不是能干农活的主儿,也不可能吃苦耐劳,故而日子过得越来越痛苦,最后,父亲去世了,嫡母成了个尖酸刻薄又贫穷的老婆子,大哥成了远近闻名的二流子。   只有三年的时间,她故意穿戴的光鲜亮丽的从他们面前经过,嫡母气的眼睛喷火,大哥想要冲上来跟她套近乎,却被她身边的随行护卫拉到一边痛揍了一顿,就像当年,她千辛万苦绣好的绣品,被嫡母拿去漫不经心的当成了擦脚的抹布,只用了一次,就丢到了火炉子里头烧了。   而她那个月,因为钱不够给厨房的人贿赂,只能吃开水泡饭就咸菜,偶尔才有一点剩菜给她。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某些后宅里,真的是是杀人不偿命,那样艰苦的环境,心态不强硬的女孩子,早就死掉了。   那个局,他们做了三年,用了六年的时间,终于让那位嫂子出了口恶气。   隔三差五的就去玩一把,从嫡母和嫡兄的眼前路过。   那里的人都说这是一位贵夫人,官员的正室太太等等,因为当年他们用计谋断了嫂子跟嫡母和嫡兄的关系,故而他们俩找上门也名不正言不顺。   那只是一个六品知府家而已,何况还是个贪官。   可左提督不一样啊!   这家伙掌管着丰台大营不说,那还是个火器营,火器配比相当高。   除非他们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否则是不会有人大的过丰台大营。   同样的,左提督是成康帝的心腹之臣,乃是成康帝当年的武师父的亲儿子。   而且是心爱的小儿子。   左提督能当上这么大个官儿,成为成康帝的心腹,也有小时候的情谊在。   何况左家是草根阶层起来的,就跟海大将军一样,跟某些高官显贵没有任何牵扯,跟勋贵世家也是如此。   “这样,你们去把左家的所有详细资料都调来,另外,让人去准备一份,嗯,礼物,大不了,我亲自登门,给蓝月去提亲。”赵仁河搓了搓苍蝇手:“还有,让人再去打听打听,这眼看着二月份了,是不是要会试了?”   “外面还没有会试的消息,这么冷的气候,也怕书生们受不了。”重月道:“估计,就算是会试,也该选择二月末。”   那个时候暖一些。   成康帝还真是这么想的,二月二过后,各种事情蜂拥而至,成康帝也忙的焦头烂额。   往东瀛派去的官员名单,最终定了下来。   果不其然,名单一放出来,皆大欢喜。   然后这些官员就集体出发了。   温老侯爷不太满意这名单的分配:“里头没有一个是我们自己人也就罢了,草包混蛋占了一半的名额,去了还不得把那里管的民不聊生啊?”   “舅舅不用担心,这些人,只是试试水而已。”李钊在低头写东西。   温老侯爷上去看了看:“你怎么还在列名单?”   “这一份,是要派去东瀛的官员名单。”李钊书写不停:“都是我们自己人。”   的确是自己人,包括他二表哥在内。   而且他推荐的位置,还是很重要的按察使之位,在外是按察使,一旦调入中枢,这个职位就是他的政绩。   “这?”温老侯爷不太理解了。   “舅舅,会试要开始了吧?”李钊停笔,写完了一张新的名单。   “是,定在了二月二十五那一天,说是黄道吉日。”温老侯爷道:“而且去年拟定下的主考官,今年有了变动,那个已经完蛋了的老混蛋就不说了,主考官是孙皇贵妃的一个族叔。”   “孙皇贵妃的族叔?”李钊明显有些怔忪:“她哪儿来的族叔?”   “太极殿大学士,孙吴,孙天昊,跟孙皇贵妃家认了宗亲,孙家没有拿得出手的人物,而孙吴的出身也只是个偏远地方的山区小镇,恰好跟孙皇贵妃家是一个县城的,小地方的人都爱认亲戚。”温老侯爷皱眉:“你觉得有问题?”   “恐怕又是第二个金贵妃。”李钊说话嘴够黑。   “不能吧?她老孙家可不如老金家人口多。”温老侯爷不敢相信:“何况,金贵妃有个十皇子,她连个蛋都没有抱上呢。”   “宫里有消息传来,她竟然偷偷地喝了一百多天的上好坐胎药。”李钊道:“你说,她是不是还能再怀上一胎?”   “她、她不是、不是个才流产的吗?”再是对女人的事情不了解,温老侯爷也是知道的,这女人流产之后,要做小月的,算起来,这才二月没结束呢,她就能怀上?   “是啊,她就坐胎了啊。”李钊轻描淡写。   “不对啊,你说她喝了一百多天的坐胎药。”温老侯爷皱眉:“你那父皇也是个老不修,六十六岁了还睡小老婆,还能让女人怀孕,哼!”   “舅舅是羡慕的么?”李钊难得打趣了他一句。   “我是替你母后不值得。”温老侯爷不高兴的道:“她就是有了孩子,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就算是能生个男孩儿出来,能不能长大?能不能成材都不一定,你父皇他都六十六了!”   “那又如何?”李钊道:“先帝六岁登基称帝,八岁开始临朝观政,十六岁开始亲政,十八岁第一次派兵出征,我想,他能活到我那幼弟六岁以上。”   “他、他?”温老侯爷十分惊讶:“不能吧?”   “能!”   “他也不怕这江山社稷不稳?”   “不怕。”   “你这父皇,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吗?”温老侯爷无语了。   “是。”李钊道:“但是你从来没有真的了解他。”   “孙家现在开始造势,估计孙皇贵妃的肚子里,有了好消息。”李钊道:“看着吧,这立储的事情啊,他还得往后拖。”   “难道你不着急吗?”温老侯爷发现李钊竟然用冷静的口吻说这种关乎皇位更迭之事,一点都不紧张,一点都不积极。   倒是他们都忙的不得了,他都这么大年纪了,带着儿子跟好多人联系,周旋。   “不着急,他最后,会求我接手他的皇位。”李钊冷笑出声:“只有我,才是他儿子。”   温老侯爷打了个哆嗦:“你可够坏的啊?”   “他当年对我大哥不闻不问,才导致我大哥失踪,他是皇帝,我不信他没有那个追查的能力,他只是放任不管。”李钊很淡定的说着非常痛恨的话:“他在意的是他的江山社稷,他的皇位,龙椅,我就让他最后求着我继位为皇帝,接手他的江山社稷,但我最不爱的就是他的江山,到时候,我要让他看看,这江山交到了我的手上,会变成什么样!他越在乎的,我越不在乎,他越看重的,我越要轻贱。”   温老侯爷这才发现,这个外甥不是恨得,是恨的入了心。   成康帝越是在意的东西,他越要成康帝求着他接手,这得多大的气性啊?   成康帝也在宫里头看着人员名单,是本科会试的主考官,副考官和陪考官们。放豹锦驱毒+整理。   “就这么定下来了。”成康帝又看到了那张圣旨:“你说,今年的考题该定什么题目呢?”   “这就要您圣心独断了。”魏潇公公给他端来一盅莲心茶,这茶是用莲子芯儿泡的,虽然苦了点,但是回味幽香,又清热去火,这几日成康帝吃的有些辛辣油腻,就有点上火了。   还是蓝星御医给配的莲心茶呢。   “这是莲心茶吧?以前大行皇后也给朕泡过,好多年都不曾喝过了。”成康帝端起来喝了一口:“题目,有了!”   他提起御笔,写了四个字:中通外直。   这是宋朝词人周敦颐的爱莲说里的一句话。  477后宫又晋位啦   477后宫又晋位啦   就差皱着鼻子汪汪叫,张嘴去咬人了。   “好了,这也是个喜讯。”李钊摸摸他的狗头:“何况,孙皇贵妃能怀孕,证明我那父皇还不老。”   “可拉倒吧!”赵仁河晃晃头:“我听蓝星说啊,他这样全靠好药栽培着,孙皇贵妃那宫里头拿药当饭吃,还有各种补血益气的补品,孕妇吃了能保胎,但是保胎过分了,就容易难产;而他都六十六了,吃这些药容易补过头。”   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脑溢血”、“心梗”之类的外科手术急救方案。   虽然赵仁河有在研究所提过这个课题,但是介于现在的技术落后,消毒也不彻底的情况,外科手术尚且停留在小手术的阶段,最多治疗外伤且没有伤筋动骨的那种,加个羊肠线,缝合一下伤口的程度。   连个破伤风疫苗都没有,只能是及时清理伤口,消毒,然后就是看个人的运气了。   这个世界太让人操蛋了,所以赵仁河轻易不敢受伤,也不敢让自己人受伤流血。   就怕一不小心人就没了。   所以他舅舅的兵,只有伤的,残疾的,没有死掉的,多亏了赵仁河的各种规定,包括卫生条例。   原来的士卒们觉得麻烦,但是后来发现,这样的麻烦结果,就是没有人死亡!   于是自觉遵守。   当兵吃响,生死无常,但是能活着,谁想去死呢?   赵仁河虽然人没在平南水军大营,但是他的传说,却让他舅舅宣扬的人尽皆知。   也是因为效果好,平南水军大营才会所向披靡,折损为零!   再说蓝星,医术来自孙诚,孙应嘉;又有赵仁河跟他说过的一些他那个时代的医疗知识,虽然赵仁河不是专业的大夫,但是他那个时代的人,谁还没去过几次医院?   谁还没感冒发烧的时候,自己去买过感冒药啊?   “我不会让他死掉,我会让他看着我们统治的天下,比他的好,比他出色。”李钊捏了捏赵仁河的后脖颈:“要让他求而不得。”   一个当了三十年皇帝的人,要是成了太上皇,非得憋死不可。   赵仁河瞬间就笑了:“好!我们一起努力。”   孙皇贵妃因为又有了龙胎的关系,宫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气氛也为之一松。   现在虽然是第三任的一批皇妃在管理,但是因为她们都有的是公主,并不是皇子,对于皇位也没什么兴趣,故而后宫相当的和谐,起码这段时间,是十分和谐的模样。   成康帝在增加了恩科之后,又大封后宫。   九公主的生母,从德妃,晋封为贵妃,且搬入了景仁宫;十公主的生母淑妃,晋封为德妃,搬入延禧宫;十一公主的生母贤妃,晋封为淑妃,搬入了永和宫,还有一位德嫔,晋封为贤妃,搬入了景阳宫。   同时,几位美人也晋封为贵嫔、德嫔、淑嫔和娴嫔,分别赐住永寿宫与长春宫。   其余的美人都放去了重新建成的咸福宫。   九公主因为要出嫁了,自己的生母又晋升成为贵妃,身份上又重了一点。   而且宫里头如今要办的大事情,除了位份晋升之外,就是九公主的婚事。   二月份的会试结束了,三月的清明节,成康帝带着后宫又去了皇陵,祭拜大行皇后。   祭拜过后,后宫开始进位,顺便搬家,并且宫里头的人,有的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有的被放出宫,回老家去了;还有的人,得以飞上枝头变凤凰。   其中,有一个秀女,被留在了储秀宫,这个秀女,姓赵。   她没有见过成康帝,但是也没被放出宫,在十皇子的皇子所里头,只是待了不到一个月,也没有见过十皇子,就被送回了储秀宫,然后宫里乱糟糟的时候,也没人注意到储秀宫,毕竟那里头住着的都是秀女,而且因为成康帝曾经下过旨意,放秀女出宫归家。   但是储秀宫里头还有秀女在的,有的是成康帝见过面的,有的是没见过面的,花了钱,才能留在宫里头。   反正储秀宫里头,永远都有新鲜亮丽的秀女在。   也有几个秀女,或者是陪着成康帝喝过酒,赏过花,看过戏之类的娱乐活动,但是成康帝没有临幸,那也不会放出宫。   赵瑜就被人为的留在了储秀宫。   索性她才十四岁,还小的很,没人对她有什么现发,也没有人虐待她,每日饭食供应,一年四季的衣服也都十分合适。   还有一个叫丁香的宫女伺候她,一个叫伍敏的女官管着她的衣食住行等等事情,就是在储秀宫里头,不允许出宫门,连去御花园都不允许,只能在储秀宫里熘达熘达,和几个年长的秀女聊聊天。   外面的事情,她们知道的少,就像是“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一样,不管外面乱成什么样,她们这里都是安全的所在。   三月的热闹之处,就在于后宫的晋封,京城里的百姓们津津乐道了半个月。   同时,东君公府的隔壁,一家被抄了家的官邸,被改建成了公主府,打算给九公主作为出嫁之后的府邸,正好紧挨着东君公府,夫妻俩也不用离得太远。   这府邸还是李钊给选的呢。   因为这府邸也是新建成的,只要改一改面积,其实就是多加了一个后花园,然后他十分贴心的把后花园,将东君公府的后院都扩进去了,这样的话,前面看是两个府邸,实际上,后面却是相通的,是一家人。   如果将来要分开两个府邸,只需要将后花园的月亮门堵死了即可,围墙建的高,还有一丈宽的甬道间隔,可以有效的防止旁人窥视。   李钊入宫求见贵妃娘娘,现在的这位贵妃娘娘,就是九公主的生母。   “公主府一切已经办好,东君公府也已经准备好,这是图纸。”李钊没有下跪磕头请安,他是嫡出皇子,只能跪自己的母后,所以只是拱手为礼,并且奉上了公主府的图纸,给贵妃娘娘过目。   “好,麻烦昭王了,给夏儿看顾宅子。”贵妃娘娘现在真的是把自己当成了老太太来过日子。   虽然成为了贵妃,但是这位贵妃娘娘可比前两任要明白多了,她们这些从底层慢慢升上来的女人们,位份什么的都是虚的,只有孩子是真的,她就九公主一个女儿,她要出嫁了,可是贵妃娘娘的娘家根本是麻绳提豆腐,提都提不起来,她也就不指望娘家人给她帮忙了,还是指望昭王殿下吧。   昭王的确是个好哥哥。   不止看顾了公主府,还有东君公府,甚至后花园的设计,都是他盯着人做出来的,比起内务府的奴才们按部就班的样式,这后花园的设计图,可是相当的精细,又暗含一些小门道,将来小夫妻两个不用过大门,就能团聚。   “不麻烦,毕竟是本王的皇妹。”李钊虽然还是一张冰块脸,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很让贵妃娘娘高兴:“何况,本王就剩下三位没有出宫下降的皇妹了,每一个都不容怠慢,都是宫里的娇客,且本王在公主府里头单独另辟了一处院落,若是贵妃娘娘有幸,还可以去女儿家小住几日。”   他说这话是有预料的,谁不乐意去女儿家住几日,跟女儿女婿共享天伦之乐?   平民百姓家尚且可以如此,但是天家就不一样了。   没听说宫里的妃子可以住到公主府去,让公主跟驸马伺候养老的,除非是有皇帝的旨意。   例如庄亲王太妃,就是如此。   前文提到过的,庄亲王太妃是玄明帝,即成康帝的父亲,晚年所喜欢的一位皇妃,受封为庄妃。   生了一个皇子便是庄亲王。   因为年纪小,庄亲王可以说是十二岁之前都在宫里头过的,但是在皇子里头是个小透明,因为年龄差距太大,夺嫡的事情他不沾边儿,加上这个家伙明哲保身,就知道玩乐,被成康帝拿出来做兄弟情深的典范,并且将庄太妃送出宫去,由庄亲王奉养送终。   这就是特例了,当然,成康帝也说过的,送太妃出宫更多的是为了天伦之乐,让亲王奉养自己的母妃,加上当时庄亲王年纪小,需得有个长辈在府上照顾他,那个时候庄亲王还没娶亲呢。   但宫里头每年要按照规矩,送给庄亲王太妃五百两银子,这是太妃每年的份子钱。   另有各种赏赐若干,以表示成康帝奉养玄明一朝的老弱妇孺们。   这是孝道,是成康帝应该做的事情。   而李钊这么说,其实贵妃娘娘心里明白的很,如今朝中只有昭亲王这么一位皇子在了,太子之位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她们这些后宫女子们,有皇帝在的时候,她们才是宫妃,一旦某一日,皇帝不在了,他们就是“太妃”了,到时候,往长门宫一入住,每日青灯古佛,还有什么趣儿?   不如死了算了!   但是有孩子就不一样了,会惦记孩子,会惦记孩子的孩子。   有个指望,跟没指望的人是不一样的啊!   “真的吗?”贵妃娘娘眼睛都亮了,能出这个高高的宫墙,比什么都让她兴奋。   “但愿有那一日。”李钊郑重的道:“必不让贵妃娘娘失望。”   “如果真有那一日、真有那一日……?”贵妃娘娘激动地都流眼泪了:“到时候本宫就是立刻去世,也值得了!”   这辈子进宫之后还能出宫,可是太激动了。   宫里的太妃,跟宫外的太妃是两回事儿!   前朝的时候,遗留下来的女人多少?但凡是生育过的,不管孩子站没站住都统统晋封成了“太妃”,然后一股脑的被塞进了长门宫里头,一人一个小套间的住着,每日吃穿不愁,可是年华虚度,最后郁郁而终的不知道凡几。   九公主这个时候过来了:“母妃,皇兄。”   这姑娘经历了除夕夜的血腥之后,仿佛是一夜之间就成熟了起来,虽然提起婚事还是会脸红,但是眼中已经有了坚强的神色。   “夏儿啊,来,看看你皇兄给你打理的公主府,后花园很漂亮。”贵妃娘娘特意指出了后花园,九公主过去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后花园的妙处。   “谢谢皇兄。”九公主到了一个万福的姿势:“您费心了。”   她叫的是“皇兄”,而不是跟以前一样,喊他“九皇兄”,有排名跟没有排名,是不同的概念。   有排名,是不得不叫,因为你是哥哥。   但是没有排名的话,意思可就不同了!   你是哥哥,唯一的哥哥,没有任何排序,就这么简单。   贵妃娘娘也不“纠正”九公主的叫法,这是母女俩,在跟李钊表明心迹。    新文《东北家养人参娃》求收藏,谢谢。 478秀女赵瑜   478秀女赵瑜   昭王殿下别看前朝形势一片大好,但是后宫没人啊!   他的外家也不再送人入宫侍奉成康帝,故而他们在后宫的消息可能会灵通一些,但是后宫里头没高位上的人,就是不方便,枕头风这个东西,哪朝哪代都少不了。   看看孙家吧,孙皇贵妃怀孕进位之后,连太和殿大学士家都跟她家成了族亲。   等到流产了,京中势力不说大洗牌,但也有很多肥缺空了出来,孙家的两兄弟又往上爬了一格,成了从三品的大员了!   再次有了身孕,好么,全天下的举子高兴了,明年有一次恩科啊!   这就是后宫女人的力量。   贵妃娘娘现在也不想着再生一个皇子之类的不切实际的事情了,她就想着女儿李夏能幸福就够了。   驸马家里没有长辈在,她也怕女儿嫁过去,有个什么事情,还要跑回宫里来跟她这个亲娘商议。   日后有了孩子,更是让她惦念揪心。   何况,日后昭王是要登基称帝的,到时候九公主李夏,就是长公主了,但是有圣宠的公主,跟没有圣宠的公主,是不一样的啊!   就说前几位公主,自从她们的母妃没了之后,兄弟也都没了,别说圣宠了,逢年过节,也就内务府送去点节礼赏赐,平时成康帝连想,都想不起来她们。   成康帝父爱爆棚的时候,也是看重仅剩下的两个儿子,其中十皇子最为看重。   其次是三位在宫里头的女儿,那一阵子几乎每日都要宣女儿们到跟前去看看,为此,九公主还给成康帝做了几身衣服,当然,不是龙袍,成康帝的龙袍要江南绣工十几个人,努力半年才能做好一件。   那是江南制造处专营的贡品。   她做的是便服,但也很不错了,用料都很考究,针脚细密,但是绣花极少。   因为绣不起,也没那个时间。   十公主给成康帝做了几双鞋子。   十一公主更小一点,故而给成康帝就打了几个络子,还绣了一个针线十分幼稚的荷包,却被成康帝当做宝贝一样的带在身上,有臣子看了就问这个是什么人绣的?   童趣十足的样子。   成康帝就很得意的告诉他们,是十一公主的针线活儿。   众人都知道十一公主还很小,故而打趣了一番,也就罢了。   可是曾经的大公主、二公主她们呢?就算是想往宫里头送东西给她们的父皇,也没有那个门路。   公主们的地位不变,但是这圣宠可就没了。   以至于驸马们的家族,更不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而公主们所生的孩子,跟皇室的血脉又隔了一层,那就更远离权力中枢了。   贵妃娘娘能安稳的带着自己的女儿,活到成为“贵妃”,本就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她们娘俩儿早就商量好了,投诚昭亲王,在后宫的女人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跟昭亲王示好,十分有必要。   李钊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定定的看着九公主,半晌才平淡的应声:“好。”   贵妃娘娘跟九公主母女俩同时松了口气。   昭亲王说“好”,就是代表接受了她们母女俩的投诚!   “九皇妹出嫁的时候,本王亲自去送嫁,看他敢不对你好!”李钊想起赵仁河的殷切嘱托,说什么“女孩子嫁人就跟投胎一样,是生命的第二次启程”、“难得风光无限好,嫁个有情郎”等等,唠叨的他都记住了。   然后又说让他送嫁九公主:“当初我们可是躺在了一张床上,不过我当她是妹妹,你妹妹么!”   李钊就记住了,这会儿正好说出来。   “那可真是太好了!”贵妃娘娘顿时眉开眼笑:“有你皇兄送嫁,这可是天大的体面了。”   九公主也是喜笑颜开的样子,她前头八个姐姐,其中七个都有自己的兄弟送嫁,八公主是父皇亲自选定的人去送嫁,都是好大的体面。   可是到了她这里,事情多不说,还乱糟糟的,宫里头她母妃虽然熬到了贵妃的位置上,可是大家都说是看在她要出嫁了的份上,给她提一提身份,普通宫妃的女儿,跟贵妃的能一样吗?   不过婚期订到了四月十六,眼看着就不到一个月了,嫁妆倒是内务府都给办妥了,反正公主的嫁妆都一个样子,制式的嫁妆嘛,有规定,只能多,不能少。   可是送嫁的人选,一直没有说。   李钊这么说的话,肯定是有把握的啊!   母女俩更高兴了,李钊还道:“到时候请海太妃入宫,跟贵妃娘娘一起,为九皇妹张罗一二。”   “那是一定的,听闻海太妃很有才能,将慈善事业会管理的不错,本宫在宫里都听说了,可真是个菩萨一样心善的太妃。”贵妃娘娘立刻就想起了海太妃跟昭亲王的关系:“只是你听说了吗?平南王府送了一女孩儿入宫,现在人就在储秀宫里头呢。”   “不是都送去了当时的荣郡王府跟城郡王府了吗?”李钊还记得那俩女孩子,是因为她们当时用了平南王府的印信和名帖,才让内务府给报了名字上去,宗人府收下了她们,战亲王为此还跟他特意打过招唿。   “那是前两个了,这个女孩儿叫赵瑜,才十四岁,勉强够格选秀的条件,年前因为皇贵妃当时怀有身孕,那孩子才十三岁啊,万岁爷说过的,放秀女出宫,赏赐嫁妆一二,回家后自行聘嫁即可,可是那女孩儿的家里人,不知道花了多少银钱,愣是把人留下了,当时的金贵妃把人送去了十皇子的皇子所里头,待了不到一个月,过年之后,十皇子暴毙,又把人给送回了储秀宫,如今十四岁了,在储秀宫待着呢。”贵妃娘娘又道:“女孩儿叫赵瑜,名字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平南王的意思?”   “不是。”李钊回答的非常肯定和笃定:“他家就一个孩子,哪儿来的女孩儿送入宫中?”   “可是,用的是平南王府的片子没错儿,没有这样的片子,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如何能入宫成为秀女?宫里头的秀女又不是没有,现在还有七八个呢。”贵妃娘娘道:“大的不到二十岁,小的就是她了,十四岁。”   女孩子十五岁及笄,才能谈婚论嫁,十七八出嫁都是正常的,有心疼女儿的人家,十八九岁才让出门子,也不是没有。   九公主今年就十九岁了,众人不会说九公主嫁不出去,而会说成康帝跟贵妃娘娘心疼女儿,十九岁才让出门子,就算再延续一年也没什么,二十岁出嫁也可以,谁让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呢。   说起来,能选秀入宫的无一不是美人胚子。   但是这么小的第一次见,是双王之乱之后,送入宫中的,也就是说,在她两个姐姐给双王陪葬之后,她就入宫了。   想起来,贵妃娘娘还有些无法理解呢。   “用的平南王府的片子,不一定就是平南王府的人。”李钊道:“看好她,别弄死了,也别让她出去乱转,尤其是不能有圣宠!”   这女孩子应该是赵仁河的两个嫡出兄长留下来的侄女儿,说起来,比俩人小一辈。   但是如果被成康帝看上了,睡了,宠幸了,那成什么了?   “这个简单,如今万岁爷不怎么去看新人了,倒是偶尔会到御花园那里走走,孙皇贵妃又有了喜信儿,每天跑翊坤宫去看看,何况万岁爷要是去御花园,会提前清场。”贵妃娘娘这点自信还是有的:“放心吧!”   李钊在后宫不能多待,毕竟他是个成年的皇子。   所以道谢之后,就退出来,去了干清宫的养心殿。   “很少见你去后宫,还带了东西?”成康帝知道他去了后宫,还知道他是带了图纸去的后宫,是给九公主准备的公主府,拿了堪舆图去给贵妃娘娘看看,也是让她安心嫁女儿的意思。   贵妃娘娘不可能去女儿家看个究竟,只能看看图纸。   “去给贵妃娘娘看看九皇妹的公主府,堪舆图就留下了,反正内务府还有备份的图纸。”李钊果然说的是这件事:“皇妹出宫下降,儿臣想去送嫁。”   “哦?”成康帝没想过,李钊会主动提送嫁之事:“怎么会想起送嫁的?”   “第一,儿臣就剩下三个皇妹没有出宫下降了,其余的皇妹们当年都有皇子送嫁,不能到了这里就没了吧?第二,九皇妹的驸马,可是亡国之君,平南王带兵收了东瀛,京里的人都知道东君公是个什么身份,儿臣去送嫁,让人不能小看了这桩婚事,不要欺负他们小夫妻俩;第三,他们家里头也没有个长辈在,更没有老成持重之人主持,儿臣去了,起码身份上压得住。”李钊侃侃而谈:“第四,也最重要,让他们知道,九公主身份贵重,能尚九公主,是他的福气,日后应当以公主为尊,好好过日子,皇家绝不会亏待他。”   也是让他老实的在京里头过一生,别总惦记回国了。   或者是搞事情,弄个什么复辟之类的啦!   李钊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凌之以威,施之以恩。   本来做这种事情的应该是皇太子,但是现在没太子!   成康帝做了的话,就有些大材小用了,何况成康帝的身份除了皇帝还是遐仁的老丈人。   “可,朕准了。”成康帝笑了笑:“你打算给你九皇妹添妆多少啊?”   “还没想好,田公公这几日都快把儿臣的库房翻个底朝天了。”李钊故意不说添妆的内容:“平南王太妃也在挑东西呢,说是第一次参加公主的婚礼,可不能失了身份跟礼数,平南王不懂这些,就知道拿钱砸,听说准备了一千两黄金,一两一个的金锞子,做成了石榴的样式。”   石榴寓意多子,是很吉利的花样儿。   “他倒是有钱,今年的五百万两银子呢?黄金呢?还没给朕。”成康帝放下手里的奏折:“朕也缺钱。”   “父皇缺什么钱?今年赈济不是都发下去了吗?”李钊记得户部赈济也没有发多少,因为很多地方,不等朝廷磨磨蹭蹭的下发赈济物资,人家海太妃的慈善事业会,就已经料理完了。   “还不是东边的安东王府!”成康帝哭笑不得的颇为烦恼:“他们占了那么大一块地,也算是开疆拓土了,不得给军功和赏赐啊?还不能少了,不然岂不是显得朕很薄凉?可是现在青黄不接的时候,赋税起码要到夏天,才能征收江南那边的赋税,户部也不富裕啊!”   而且他去年年初晋封一次后宫,年末又晋封一次后宫,加上要下降公主出宫,内务府那边也是花钱如流水。  479对比   479对比   虽然花钱一时爽,可是成康帝花的太多了。   朝臣们都有了异议,要不是除夕夜发生了叛乱,他将朝臣们也清理了一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国战”、“混淆血脉”、“公主大婚”这样的“正事”上,他早就被御史言官们用谏言的奏折淹没了。   可就算是如此,户部如今也有些捉襟见肘,户部尚书这几日,整天的来养心殿哭诉说没钱了!   去年本以为多了平南王带回来的钱,会有所盈余,结果各种乱糟糟之后,剩下的还不如往年的多,今年开春又要赈济灾民,这可是大事情,耽误不得,还有农具、耕牛这都需要下发。   不然春天耽误了农事,秋天就会颗粒无收,到时候饿急眼了的灾民,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这?”李钊也没想到,成康帝这么能花钱!   “对了,你回去问问他,东瀛的银子,今年的份,什么时候能给朕?这可是急用哦。”成康帝明显是没辙了,才会想到让平南王这个时候就给钱。   “安东王那边就没有进项吗?”李钊忍不住黑线了:“平南王灭了东瀛,能带回来这么多收益,安东王平时都没少压榨高丽,如今打了胜仗,难道没有进贡一些给您?给国库增添一点收入?不求五百万两银子那么多,也不要求每年都进贡五百万两银子,但一百万两白银,该有了吧?”   他一个劲儿的强调“五百万两银子”,目的是拿赵仁河的功绩,跟安东王的对比。   同样是四方王府,凭什么成康帝一直压榨平南王啊?   安东王带兵打仗,也没有平南王厉害啊?   平南王还灭了东瀛呢,安东王可没有灭了高丽。   三座城池,千里沃土是不假,他就不信,高丽棒子走的时候,安东王没有让人搜身!   留下的东西里,连一文钱都没有?   可拉倒吧!   周围属国,但凡是跟大顺朝亲密一些的,用的全都是大顺朝的钱,铜板,银子,金锞子,都是硬通货。   甚至他听龙双月说过,他们的汇丰钱庄在“汇通天下”之后,就要在海外开拓市场,但凡是大顺朝的番邦属国,都要有汇丰钱庄存在,到时候,就能“汇通全世界”啦!   这个目标可是相当的大,赵仁河曾经感叹过:“有生之年,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那一日。”   其实想一想,小河的心,也挺大啊!   但是李钊却不想让成康帝如此压榨赵仁河,凭什么功劳这么大的人,都没有赏赐银钱,安东王那边就来一封奏折,就要压榨小河出钱?   成康帝大概也是不好意思了:“朕只是想着,东瀛能有银矿么,又不缺人挖,钱还不是多多的啊?”   “父皇,多多的也不至于……。”李钊简直没词儿了,不过他坚持不让成康帝压榨赵仁河:“还是问一问安东王,贡品的事情,他想要赏赐可以,丰厚点也行,但是看他进贡点什么吧!还有,他没有请朝廷派人去管理城池吗?”   成康帝神色一凛:“还真没有这样的奏折。”   安东王只是说派兵驻防,还迁徙了兵丁的家属过去,有屯田的意思。   但是请朝廷派遣官员过去管理,甚至是连当地的文官,都被他给安了个“里通外敌”的罪名,给杀了个血流成河。   空缺出来的位置,他也没有上奏折,反倒是吏部,按照惯例,派了人过去接替那里的差事,但是新打下来的城池却只字未提。   比起平南王赵仁河的痛快,甚至是迫不及待的请朝廷派人去接手那里的民生,安东王可是差远了啊!   去东瀛的官员都在路上了,安东王连奏折都没上。   能比么?   “你说得对,若非拟提醒,朕是想不到这一方面的,安东王的请功奏折,封赏名单都报上来了,战损也不多,但是,贡品呢?”成康帝对于自己的皇帝尊严十分看重。   不然也不会允许平南王带兵灭了东瀛。   安东王这样,他很不舒服。   “不如让平南王写一封信去,就炫耀一下自己的收益,说给朝廷多少钱,一文不差的就给了,给安东王一个暗示,看他怎么处理?要是马上就上折子请官员过去治理,只能说他忘了,或者说他心里还不承认那三座城池,是大顺朝的地盘,这可以理解,很多武将都对占领的城池,作为战利品可以,但是无法视为国土之地。”李钊又道:“如果他装疯卖傻,那就另当别论了。”   “平南王,跟安东王,还有书信往来?”成康帝注意到的却是这样的关系。   四方王府一直都独善其身,相互联姻也是只是上上代的事情了。   “您忘了,平南王曾经在东北居住了四年之久,何况还有他亲自设计盖起来的平南王府别院,平南王府在他处的别院可不多。”李钊道:“当时他还不是平南王呢,跟安东王府和镇北王府都有一点子来往,镇北王府的老封君啊,至今还每年都能吃到暖菜,是他特意吩咐人,每年都要送一些过去的,还派人帮他们家也建起了暖棚,只是镇北王府在这上面并不精通,种出来的普通青菜尚可,像是黄瓜、西瓜、香瓜这种就不行了。”   这件事情赵仁河一直都做的光明磊落,没瞒着人,成康帝只需要问询一声,就能知道。   “原来如此。”成康帝心里舒服了很多,不过还是要叮嘱儿子一句:“以后不用走的那么近。”   四方王府要是联起手来,他岂不是连觉,都睡不安稳?   “是。”李钊答应的痛快,实际上根本没那么在意。   四方王府里头,他只看平南王府,其他王府都没用。   何况赵仁河跟他分析过,四方王府看似独立自主,实际上都受控与朝廷,他们戍边多年,有了忠义之名,要想反抗朝廷,这几辈子积攒起来的好名声,可就没了。   再说了,他们的热武器就够对方喝一壶的了,如果他们也有了热武器,没关系,这热武器更新换代之快,绝对非常人所能能想的,他们还在用火绳枪的时候,赵仁河他们都用冲锋枪了好么!   他们能用上冲锋枪的时候,子弹生产是一个关卡。   何况那个时候,自己人用的就是机关枪了!   当时李钊还不知道机关枪是个什么火器枪支?   赵仁河就告诉他,那机关枪在十分之一香的时间内,能打出一千五百发子弹,想象一下吧,那简直就像是一个移动的小炮台啊!   不过据说枪管冷却是个问题,因为打上一万发,枪管就该发红了,要自然冷却之后再能再用,但是也可以继续打,超过一万五千发,枪管就报废了。   所以李钊根本不怕他们造反,这种掌握了强大武器的底气,是赵仁河给他的。   何况,他的政治观点跟成康帝大不相同。   虽然他表现得并不明显,但是成康帝能感觉到,有些事情,李钊是有不同看法,且能实施下去,他的主张在李钊看来并不重要。   这也是他为什么总是拖延立太子这件事情。   想要成为太子,不得讨好他这个皇帝吗?可是这个儿子,从始至终,都没有讨好的意思。   以前有那么多竞争对手的时候不会讨好,如今没了竞争对手,他就更没必要讨好了。   李钊中午留下用了一顿御宴,看到御桌上竟然有了凉拌荠荠菜。   还有鸡蛋酱,以及用来蘸酱吃的鲜嫩苣荬菜,只有小小的三五个嫩芽,却有着肥嫩的白色根茎,吃起来有一点涩意,但却是春季清热解毒的野菜。   “这是蓝星御医给朕提供的食材,说朕要好好养生。”成康帝带着一点审视的目光看李钊的反应。   “父皇春秋鼎盛,是该好好地养生。”李钊神色不变的吃了几口野菜:“还不错,比儿臣以前吃的强多了。”   “你还吃过野菜呢?”成康帝有点子好笑的问:“什么时候?”   “在外征战的时候,追击敌人,迷路了,没有带粮草,那个时候只有敌人的尸体,以及一望无际的草原。”李钊放下了筷子,反正他也吃不饱,还不如留着肚皮,回去跟小河一起吃,不过他吃不饱,也不想让成康帝好过,于是讲了个冷笑话:“当时连战马都有人想要杀了吃肉,但是不行,草原上没有战马我们就活不下去了,还有敌人的尸体!”   成康帝顿时猜到了些子什么,感觉有些反胃啊!   正想让昭王别说了,可是他已经快速的道:“有人真的要吃尸体,但我不让,但凡是忍不住想吃尸体的,都被我揍了一顿,然后开始挖野菜,那个时候还有蘑菇,但是不敢生吃,只有野菜能生吃,后来找到了水源,有水喝,但是没有木柴可以烧,一直到两天后,我们将敌人斩杀殆尽,遇到了一个草原商队,才将我们带出来,原来那些敌人,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竟然跑进了有名的迷花草原,若非我们进入的不深,恐怕就跟他们一样,迷失在里头,永远都走不出来了。”   他说完了,气氛沉闷,成康帝的胃口也被他给说没了。   李钊干脆利落的告退,出宫回府去了,剩下成康帝看着一桌子菜,实在是没胃口:“撤下去吧!”   魏潇公公小声的道:“不如去翊坤宫?看看孙皇贵妃?”   “嗯,走吧。”成康帝一声令下,圣驾就从养心殿到了翊坤宫。   正巧,孙皇贵妃还没用膳,成康帝就让人上了御膳,这次因为有孕妇在么,故而上来的饭菜都是比较温和的补品,野菜肯定没有了。   但是有一碗蔬菜粥,清清爽爽的很得成康帝的喜欢,还有咸鱼茄子煲,很是咸香开胃,就是成康帝忘了,他不能吃太咸的东西,而孙皇贵妃也很喜欢这道菜,俩人倒是吃的痛快,当天晚上,成康帝只是觉得脑袋有些发胀,因为当天晚上下了一场雨夹雪,他以为是天气的原因,就没在意。   李钊回到昭亲王府,赵仁河果然在等他吃饭:“我娘去外面了,有个什么慈善美食会,几个未出嫁的小姑娘们做点好菜请她们吃,给个评价,然后要捐赠一些府里头不穿的衣服、被褥等等,给那些清苦人家。”   其实在他看来这有些幼稚,又有些不成文,倒是海太妃很是喜欢,带着人就去了。   因为是在一个尼姑庵里举办的,晚上她们就住在那里不回来了,倒也不用担心,而且今天晚上天气不好,这会儿已经阴沉的看不到天上的星月了。   “我让人做了牛肉锅子,去吃点吧,在宫里没吃饱吧?”赵仁河一边给他拍打身上的灰尘,一边道:“跟你说什么了?”  480烫手的山芋啊   480烫手的山芋啊   “他能跟我说什么?”李钊不想告诉赵仁河,免得他烦心。   “拉倒吧,一看就知道跟你说事儿了,没钱了吧?”赵仁河嬉皮笑脸的拉着李钊进了屋里头,李钊自己动手换了一身便装,出来就看到饭桌都摆上来了。   咕嘟咕嘟的牛肉锅子,里头有他爱吃的牛肉,还有小河爱吃的筋头巴脑。   “坐下吃饭,坐下吃饭!”赵仁河还往锅子里头放了几块白萝卜。   牛肉锅子香气袭人,不止有白萝卜,还有一些小青菜,以及土豆之类的食材,可以慢慢往里头加。   “来,吃肉,喝汤。”先给李钊喝了一碗牛肉汤,然后才是夹了一块牛肉。   屋子里没有伺候的人,外面还下起了雨夹雪,就两个人的餐桌,愣是让赵仁河忙活出了吃大餐的气氛:“今天有从北边来的商队,带着草原肉牛,我跟你说,那牛肥的很,我买了三头,今天全府吃牛肉。”   “好。”李钊低头吃东西,在宫里头他没吃饱,在家里就放开了搂,牛肉又很饱肚子。   赵仁河也不敢给他吃太多的牛肉,这东西硬,不好消化,所以各种菜也要轮着来,还有泡发的木耳。   “说说,皇帝缺钱了吧?”赵仁河吃了个半饱,就开始捞白萝卜吃。炖的半透明的白萝卜,这个时候最好吃了。   “嗯。”李钊知道瞒不住他,也就实话实说了:“我本不想让你知道,免得你烦心。”   小河自从有了巨额的钱财之后,他就怕别人对他动什么歪心思。   看看吧,连成康帝缺钱,都第一时间想到了赵仁河,别人呢?   要不是海太妃在外面经营了女眷的人脉,花钱也不那么大手大脚,恐怕更多的人都会想到小河这块肥肉。   其实海太妃在外面也有不少人眼红,无奈的是,她经营的那个小圈子,十分高端大气上档次,不是太妃就是太夫人,领头的都是高官家的女眷,而且不是当媳妇儿的夫人,是当老妈的太夫人。   男人可以管自己的女人,甚至指使她们去做事情。   可当儿子的敢支使自己的老娘去办差吗?那叫不孝!   大顺朝以孝道约束民众,以法律治理天下,谁敢这么干,恐怕吐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他既然想到了这一点,肯定是知道我有钱。”赵仁河吃了一块白萝卜:“不过安东王的事情,你怎么看?”   “我猜测,安东王不是忘了,而是当地并不安稳,虽然他清理了高丽棒子,但是那三座城池到底是人家经营了多少年的地盘,他贸然驻兵迁徙兵丁军属过去还行,起码兵比民多,那是三座要塞之城,可要是交给文官掌控,那就成了民生之城,到时候,文官要求白天开城门,晚上关城门倒是没什么,可一旦要成立自然村的话,那些树立在野外的自然村,恐怕就危险了。”李钊也吃了一块白萝卜,发觉味道不错,又吃了一块:“再者说了,从安东王的性格来看,这人嫉恶如仇是真的,又对文官没有好感,或者说,对文人就没好印象,要不是他身边那接文人唧唧歪歪,学政大人又护着那些举子,他不至于被皇上下旨申斥,本来挺好的日子,突然被人训斥了一顿,还是发了明旨的圣旨,安东王府多年的老脸都丢尽了。听说安东王太妃都气病了。”   “这么严重啊?”赵仁河吃惊不小:“一张圣旨而已,不至于那么小气吧?”   “这只是一种态度,不一定是真的气病了,但是要摆出气病了的态度。”李钊道:“现在的安东王太妃,是京城承恩伯府的姑奶奶,上一代承恩候的亲妹妹,那是玄明帝的母家,只不过,现在的承恩伯,是孝义皇后娘家兄长的亲孙子,安东王府当年也是选了又选,才选了当年的承恩候府的大小解,林家,林侯爷当年也是看上了四方王府的权势,在孝义皇后去世之后,林家其实就落寞了,所以才将自己的女儿远嫁去东安王府。”   东安王府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反正他们家在京城的人脉也不少。   “他们家的人脉在林伯爵府,但是林伯爵府已经没落了,他们家在朝中也没什么势力,加上这一乱一乱的几年官场就来一次变革,时间长了他们家更没什么门路打听消息了,所以他才会让你写信给东安王府,不然的话,还真没有什么人,能”暗示”东安王府了。”李钊道:“对了,你那个岳家?”   赵仁河笑了:“没动静,也好,我也不耐烦他们,要不然,将来小虾米可就难办了。”   “高家还是挺有骨气的啊,这么长时间了,不联系也不问一声。”李钊头一次说出了自己的怀疑:“他们是不要这个外甥了?”   “应该是不要高慧了,顺带不要她儿子。”赵仁河摇了摇头:“算了,我已经忘记还有这门亲了。”   “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然还是拿了断亲书,一刀两断的好。”李钊道:“日后孩子肯定是太子,有这么一个外家,可不好。”   “也是,马上就是高慧的冥诞,我让人回去祭奠一下她吧。”赵仁河道:“再回去看看家里怎么样了。”   “行。”李钊道:“信也要写。”   “当然。”赵仁河道:“四方王府其实没有皇上看的那么强硬,只要皇帝不卸磨杀驴,他们就没有造反的可能。”   俩人吃了一顿热乎饭,但是第二天,天气还是不好,阴沉沉的,李钊没有出门,就在书房里,赵仁河当着他的面,写了一封信给东安王。   用的是平南王的片子,平南王府的信封和漆封。   李钊派了一队人马专程去送信:“一定要面见安东王,并且告诉他,此事皇上很不满意,不过平南王已经为其说项,让他尽快上个折子说明一下,是不方便派官,还是当地并不安绥?起码要让朝廷知道的他的苦衷。”   李钊在军中摸爬滚打二十载,知道军中某些人脾气暴,性格粗,根本想不到那么多,何况他也不认为安东王那么傻,会占着地方不让朝廷收编。   等送信的人走了,赵仁河才问他:“你就那么信得过安东王?”   这可不像皇上的性格,他是人家亲儿子吗?   长得那么像,性格却是南辕北辙。   “为什么信不过?”李钊背着手,看着院子里又飘起了冷雨:“别的不说,他的军队每年都要依靠朝廷的粮草供应才能不饿肚子,北地苦寒,粮食产量低下,百姓们连赋税都是减了又减,逢到朝廷有喜事,甚至是免税,才能让北地的百姓有点富裕,他要是造反,百姓们第一个就不答应。”   赵仁河想到东北那天气,点了点头:“那倒是。”   “而且他打下来的那三座城池,也是个烫手的山芋。”李钊又道:“我们盯着,高丽那边也不会放松,我派人查过了,那三座城池,本是高丽的两班贵族的地方,挨着大顺朝,做的是边贸的生意,他们高丽的人参、皮草跟朱砂,都是我们大顺的人喜欢的东西,所以这三座城池,很是富裕啊!”   “凉拌的贵族?”赵仁河故意扭曲了一下:“这是个什么东西?”   说实话,就算是前世,赵仁河看高丽棒子剧,也没搞明白,让高丽棒子那么自豪的“两班贵族”是个什么玩意儿?   只知道是当大官的,门第很高的存在。   “不是什么东西,是两班贵族。”李钊拉着他的手,进了书房,顺便吩咐人:“去拿一壶热奶茶,还有点心过来。”   “是。”   拉着人坐好,李钊闲适的摆出了谈心的架势:“两班不是你想的那种上学的班级,是说高丽王上朝的时候,坐北向南,乃是君临天下的姿态,而以这位国王为中心,文官排列在东边,武官排列在西边,就是文武两班的意思,在高丽啊,两班现在专指上朝会的官员延伸到两班官员的家族及家门。”李钊道:“就像我们的文武百官,但是他们那里没有那么大的地方,那么多的官员,故而只是两班,而不是文武百官。”   有人上来了奶茶跟点心,赵仁河拿了被子到了奶茶,催促李钊:“说下去,我对高丽现在挺感兴趣了。”   比起他前世看过的动辄上百集的高丽棒子剧,他更喜欢了解现在的,活生生的高丽。   “据说在高丽,除了王族只有四等人,一个是两班贵族,这可是相当于我们的士大夫。”李钊道:“中人,不是我们说的那种中等人家,也不是人牙子,做中间人赚取中介费的人,而是他们那里的小吏,是低于两班贵族存在的,有点权势的朝臣,但是甚少。”   赵仁河第一次听说还有这个阶层:“哦?我以为他们那里只有贱民呢!”   “他们那里的百姓,第一等的是常民,有家有业,相当于我们这里的富户,最低等的就是贱民,我也很奇怪,都是百姓,还分贵贱的么?”李钊侃侃而谈:“常民是有丁口出任中人的,而贱民则没有机会受到教育,而且贱民需要服役,还有征兵、纳税的都是贱民居多,你还记得他们总往这边跑的事情吧?”   “记得,据说杀都杀不过来。”赵仁河喝了一口奶茶:“他们在自己的国家不好好待着,非得越境过来。”   “你也说过的,他们是被高丽国自己的国策搞得民不聊生,活不下去了,不得不跑过来,当然,高丽国也够坏的,他们自己的犯人,流放之地就是我们大顺朝的边境。”李钊道:“而且他们的国王纵然有心振兴,也没办法,两班贵族给他扯后腿,你当高丽王都是傻子吗?他们也爱自己的国度啊,两班贵族的子弟,天生就有更多的机会接受教育,然后通过科举和荫职取得官位,同时也通过婚姻关系来维持两班的地位,因此两班阶级具有世袭的特色。”   “这个我知道!”赵仁河笑着道:“他们那里学习的都是我们的文字。”   这个时期,高丽还没有自己的文字出现。   “不过在他们的那个什么太祖大王开国之后,承袭了前朝时代的旧制,形成了新兴的文班与武班,其身份依然是世代相传,同样是垄断了朝廷的权力,与曾经的守旧贵族一般,两班贵族其实从一开始,就一直掌握着十分庞大的权力,国王只不过是被架空了的傀儡而已。”李钊语出惊人:“早在高丽出现权力更迭的时候,就有人提出了科田制改革,不过,改革看似成功,实际上是失败的,加上当时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 481高丽的局势   481高丽的局势   “现在的李氏王朝,建国之后,由朝廷以各种名目授予的田地(科田)、俸禄(所谓功臣田),以及两班私自圈占、兼并的平民田地,使得两班贵族的钱财不断积聚,而朝廷的税源却日益捉襟见肘,两班的经济特权造成了他们国库的亏虚,后来到了现在的国王,两班贵族的农庄,不断的扩展,到了无法抑制的程度,更因为两班贵族的巧取豪夺,而失去土地的农民沦为佃农,而拥有足够的庄丁、奴婢的两班贵族,又加速对荒芜土地的开垦、并进一步兼并土地,两班贵族的财富因此犹如雪球一般越来越庞大。地方上两班贵族的家里人,更是以贵族身份自居,又鱼肉百姓,获得巨额田租,而政治上,两班贵族也是财大气粗,因此造成的朝廷纲纪紊乱、天下秩序失调,更有民众忍受不了这样的剥削,宁愿逃离家园,也要来我大顺求个生存之地。”李钊有点嫌弃的道:“而且高丽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大顺朝姓李,他也跟着姓李,还说是我李家的族亲,认亲戚认得那叫一个快!”   “这个我没听人说过的啊?”赵仁河来了兴趣:“他怎么认亲的啊?那现在管皇上叫什么?”   “开国的时候就来认亲戚了,当时叫鸿基大帝为叔父,后来他们那地方,国王更新换代快,后来的就要叫叔祖父了。”李钊板着脸,嫌弃的眼神几乎化为实质:“现在的高丽王,都五十几岁了,还好意思管我父皇叫叔祖,我……后来皇上也被叫的恶心了,高丽进贡的阉人之类的,都不接受,可他们每年都有人送来,你说烦不烦人?”   “呵呵……。”赵仁河只能“呵呵”以对。   “而且他们那里还不太讲究,一生孩子就一窝一窝的生,屁大点地方,人口倒是不少,跟东瀛有的一拼。”李钊明显是对人家的生育速度眼馋。   大顺朝虽然也繁衍生息了一百多年,可终究是不如旁的国那么人口鼎盛,有的时候,很多荒地都没人种植,不是百姓们懒惰,而是没有那么多人口。   就像是安东王,他打下了三座城池,可是东北那地方本就地广人稀,没有百姓可以迁徙过去安家落户,他就只能将军士们的家属迁徙过去,这是他能调动的唯一人口了。   怕人不乐意过去,连房子带耕地,连带耕牛都置办齐全,人就差拎包入住了。   “那他们那儿,贵族得比百姓多吧?”赵仁河想到了一点。   “哦,那倒是没有,有也要遏制住啊!”李钊吃了一块赵仁河面前的小点心:“他们那里的两班贵族,全都实行的是世袭制,可随着时日的推移,两班贵族的人口也随之而增长,而那地方就那么大一块,利益就那么多,人多了,别人分的就少了,于是,他们的内部,产生了争斗,不过他们对外说这是一个两班贵族自身优胜劣汰的过程。”   “哦?”赵仁河狗腿的给李钊倒了一杯奶茶:“说说,该不是打乱套了吧?”   “差不多吧,当时他们派人来朝见,然后发现我大顺朝的规矩不错,就照猫画虎了,他们学了我们的”嫡庶有别”,将嫡子与庶子的区分非常严格,为了控制两班人口过快增长,搞出了一个”庶孽禁锢法”出来!”   所谓的“庶孽”,其实是指两班贵族的妾侍所生的后代,为了减慢两班的人口增长速度,作为庶孽的两班庶出人口,沦落为脱离两班贵族圈子的另一个阶级,沦落为“中人”阶级,而中人的待遇也不断的下降,有贵族血统的中人,不得享受两班贵族的待遇,而只能充当翻译、医官、捕校等低级基层官员。   而另一方面,两班贵族阶层为了保护自己的田产,家族的传承,继承人的独特地位等等,就必然会挖空心思巩固自己的地位,朝廷上出现了士大夫争夺有限官职的斗争,后来,士大夫们个体的矛盾最后上升到门阀的斗争,个体的士大夫不得不相继加入到某个集团中谋取利益,这就形成了党争。   比起大顺朝的党争尚且能控制住局面,高丽的士大夫之间的斗争,就是由开始的仅仅是不同政见、不同理念,发展到最后的党派林立、不断分裂。   国主权利被架空,两班贵族不断地膨胀,统治的混乱,党派之争愈演愈烈,两班贵族也在这个过程中慢慢的崩溃,又有新生的权利逐渐替代旧有的制度。   一个国家,不管大小,定下的制度,不能轻易更改,就像是大顺朝,一个制度定下来,十五年之内,是不能更改的,倒是高丽国,今年的赋税,跟去年的就不一样;可是去年的赋税规矩,跟前年的也不一样。   “而两班贵族管理的城池,靠大顺朝的三座,都是以贸易为主,不只是我大顺朝,东北的一些蛮族、罗刹国以及海上的商船,都是到那三座城池去做交易,安东王选择这三座城池不是没有道理,一座城池靠着海边,走海运,做海贸;一座是在关隘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关键位置;还有一座像是触角一般,探入高丽内陆,离他们的王城只有三天的路程。”   “高丽不是不大么?怎么还有三天的路程?”赵仁河道:“我看过大体的地图,只是那么点地方,急行军的话,三天都能走完了吧?”   不是他看不起高丽的面积,而是跟大顺朝比起来,真的很小啊。   “地方是小,但是那里乃是山路居多,走不快的,急行军的话,不熟悉道路情况,容易掉沟里头去。”李钊道:“而且高丽多山,平原很少,田地更少,所以他们那里的两班贵族们才会对田地十分执着。”   “嗯,看得出来!”赵仁河前世曾经去过那里旅游,虽然来去匆匆,但是那里的确是多山陵土丘,平原甚少。   且房屋低矮,多以茅草覆盖,吃的东西也多数都产自山里。   野菜,蘑菇,高丽参,桔梗之类的东西。   “安东王占领的这三座城池,其实是两班贵族其中,三家的私人领地,当然是划分到自己家族名下的地方,一个是崔氏,老牌贵族了,占领的就是海港那座城池,一个是朴氏,同样是老牌贵族,是深入高丽的那座城池,却也是边关重镇,还有一个是宋氏,乃是新兴的两班贵族之家,底蕴不成,但是心黑手辣,最富饶的那座城池就是他们家的,买卖倒在其次,走私却是关键,他们家还有一座朱砂矿,你是知道的,高丽的朱砂,在大顺很有名的,每年走私进入大顺朝的朱砂,价值十几万两白银,还有他们的高丽参,甚至是他们的人口,唐朝时期有名的新罗婢女,现在又流行起来高丽婢女,人长相好不好看不说,但性格十分温顺,倒是真的。”李钊道:“所以我怀疑,安东王虽然攻下了城池,但是肯定不安稳,故而他没想那么多,这就是没有带兵打过仗的人,不知道战场上的瞬息万变,不知道刚被占领的城池,有多少事情需要去办,更有敌军会反攻,有乱民为非作歹,他清理了城池,赶走了高丽棒子,不代表他们不会回来,所以,我怀疑他那边情况并不太好。”   “那你还在皇上面前说他的不是?”赵仁河不太理解了。   “这是一个脓包,越早挤破越好,由我说出来,总比被某些居心叵测之人,在之后的时间里,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的强。”李钊道:“我也算是卖给安东王一个面子,你也同样可以卖给他一个人情,一举两得。”   安东王,不得不接受他们的示好,不得不承他们的人情。   成康帝一个怀疑,他利用的淋漓尽致。   赵仁河竖起大拇指:“厉害啊,一个怀疑,你弄得这么多事情,安东王不冤枉。”   可不是不冤枉么。   接到平南王的信,安东王顿时如遭雷击:“卧槽!老子占领了城池都没捋顺呢,移民都不敢,这就要我上供啊?”   安东王世子道:“父王,其实,我们早就准备好了贡品,为什么不送入京中?”   “本王这不是想着,看朝廷是个什么表示吗?结果他就这个表示啊?”安东王是个有些粗鲁的人,他从十四岁开始就在兵营里头混日子,十八岁开始领兵作战,如今三十八岁,儿子都给他生了孙子,他这脾气还是这么勐烈又粗俗,王府的教养在他身上没有什么成果。   “父王啊,平南王这是给我们示警,强行给了我们一个人情。”安东王世子看着信件:“还有昭王殿下的一份人情。”   “平南王这个家伙,一个庶出的子弟,要不是平南王府被皇帝算计的死绝了,能轮到他?”安东王瘪嘴:“不过这小子不可小觑,当年还不是平南王的时候,就敢梗着脖子不给我安东王府面子,后来他成了平南王,倒是跟我们相处的不错,每年冬天的蔬菜棚子都有所进益,起码你父王我吃的青菜就不错,有了什么新鲜的东西,也记得给我们送一份,前些年那蘑菇大棚就是个例子,他这个人或许是个做买卖的奇才,听闻他的汇丰钱庄,开的不错,但是说起这打仗的事情,不是我看不起他,在海上他能称雄称霸,多亏了他那亲舅舅,在陆地上,可就不够看了。”   “可是父王,他到底是写了这封信给我们。”   “也有可能是皇上的意思。”安东王道:“你带着那些贡品,亲自去京城,觐见皇上,除了进贡金银珠宝之外,还要跟他诉苦。”   “诉苦?”安东王世子,一脸的惊讶,他们有个什么苦需要陈诉啊?   他们来的时候,打仗简直是摧枯拉朽,高丽棒子的城池也不容易打,但是他们的城防不行啊。   兵丁都无心守城,溃败逃散的飞快。   后来他们看着实在不像话,就把受伤的兵丁人数报成了阵亡,阵亡了的人数夸张了百倍不止,就这,还是有些少,又把不少受了轻伤的改成了伤残。   又把新补上来的人说成了重伤,这才勉强看的过眼。   因为他们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这三座城池里的东西都没拿走,包括府库在内。   好东西是真的没少搂,进献给成康帝的金银珠宝早就准备好了。   剩下的都分了,不少小旗、总旗的都打算给自家夫人添个金簪子,金镯子的玩意儿。   还有给儿子娶媳妇的,张罗嫁姑娘的。   “当然要诉苦了。”安东王别看粗俗,但是心眼儿可不少,粗鲁之中带着一种武人特有的精明:“还要诉苦的问题很多。”  482安东王的盘算   482安东王的盘算   “你此次进京,事情很多,第一件,自然是给万岁爷进贡,这是我们安东王府,安东军的诚意。”安东王道:“第二件事情,听说九公主要出降了?给公主添妆,找你母亲去,备一份厚礼,这可是贵妃娘娘的女儿。”   “是。”安东王世子奋笔疾书,开始记录。   “第三件事情,给昭王殿下送一份礼物;第四件事情,给平南王送一份礼物,包括平南王太妃,都不能落下。”安东王继续道:“礼物不用太贵重,但一定要用心。”   “是,父王。”安东王世子在“礼物”后面,写了“用心”二字。   这豪门大户的走礼,都是有规矩的,厚礼,常例,薄礼,都是有一定的规矩。   而这些制式的礼物之外,又有用心准备的礼物,那就是比较妥帖的准备礼物,是有真的看顾过的礼物内容,而不是随便吩咐人去办的一份礼物。   所以安东王世子才会写上“用心”二字。   “第四件事情,才是去万岁爷跟前诉苦,诉苦有三点内容,你要记住。”安东王抿嘴坏笑:“第一,我们安东军,为了我大顺朝的皇室尊严,帝王的脸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啊!”   “父王,这个词儿,用在这里不太妥当吧?”安东王世子有些头脑发懵的提醒他父王:“而且也有些……。”   君主忧愁是臣下的耻辱;君主受屈辱,臣下就应为之效命。   语出《史记.越王勾践世家》:“范蠡为书辞勾践曰:”臣闻主忧臣劳,主辱臣死。昔者君王辱于会稽,所以不死,为此事也。””后多引作“主忧臣辱,主辱臣死”。   说的是亡国之君,复辟之事。   “有些什么?有些严重是吧?”安东王一捋胡子:“一点都不严重,你当高丽那帮棒子为什么非得要入宫?还不是想混乱血脉,哼,我们那位皇帝,活该被美色迷惑,跟个高丽表子生了个孽种,还要立为太子,真够有意思的了,说他差点亡国说错了吗?”   安东王世子嘴角抽了抽:“您这有些强词夺理啊。”   “你管老子怎么说呢,你就照着我的意思说。”安东王得意了:“就说我们安东军上下一心,为我皇打下了三座城池,拓边千里之地,占领海港一座,但也折损甚多,全兵将士用命,为我皇洗刷耻辱!”   安东王世子,下笔如飞。   父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到时候他多多的润泽一番。   “重点突出我们的辛苦,血战一番的艰辛。”   “父王,我们没血战啊?”安东王世子皱眉了:“还艰辛?那帮高丽棒子跑的比兔子都快。”   赚钱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能搂,打仗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能跑。   高丽棒子这些年,就知道争名夺权,两班贵族还私底下斗个不停,搞得高丽国民不聊生。   吃都吃不饱,还为了守城跟他们血战?   拉倒吧!   “有,你父王我都受伤了。”安东王可是指了指自己:“流血了,这是事实。”   “父王,那是你强行进入崔家的私库,把人家的大门锁头噼开,一不小心,刮伤了的……这也是你”负伤”?”安东王世子知道他这父王,见不得好东西,听说崔家的私库里头,有一对儿五百年以上的老山参,他就说这个好,一支进献给万岁爷,一支留给自家的老娘以防万一。   人参是个好东西,关键时刻能吊命呢,就因为冲的太快,抢的时候太着急,不小心受了伤,当时就给处理了。   能流下三五滴血的样子,伤口也很小。   说“负伤”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啊?   “那也是负伤,你管我怎么受伤的啊?儿子,你这样不行啊,太老实了容易被人欺负,你可别跟你娘似的,老实巴交的就知道照顾我,照顾一家老小,要不是你父王我这么老实的男人,早就被欺负死了。”安东王一摆手:“你到底谁的儿子啊?你帮朝廷还是帮你父王我啊?”   “帮你,帮你!”安东王世子心里直摇头,父王的脾气太耿直,不懂得事缓而圆的道理,急火火的顾头不顾腚,母妃给他善后都不是一两回了。   还说母妃老实巴交,要是母妃不老实,早就被祖母给收拾掉了。   祖母出自林侯府,是真正的大家闺秀,那后宅的手段,十分高超,要不是安东王府传承百年,有它自己的规矩在,还真压不住祖母。   这还是曾经侍奉过曾祖母的婆子,喝多了酒后失言,说出来的秘密。   后来那个婆子就酒醉落水,淹死了。   “知道帮我就好,你一定要说的严重一点!”安东王又道:“第二件事情,就是说这三座城池,我们不是调查清楚了吗?记得告诉万岁爷,这三座城池曾经属于谁,高丽的两班贵族可不简单,别看打仗不成,使坏一个顶俩啊,就说咱们到了这个地方,军中有人拉肚子,是他们下了巴豆!军中有人吐了!是他们留下的食材不干净!军中有人生不了孩子,是他们造的孽!”   “父王,军中不生孩子的那是俩男人在一起,怎么生孩子?”安东王世子哭笑不得:“这个不能说的,只说我们驻军在此,水土不服。”   “不能这么说,父王,我们本就在东北驻防,跟高丽原来只隔了一条江,如今过了江就水土不服了啊?”安东王世子是个明白人,比较理智:“这说不过去,只能说我们得了流行伤寒的病,嗯,这个比较合适。”   “那就这么说。”安东王无所谓的挥了一下手:“就是要诉苦,知道么?第三件事情,就要说这三座城池的情况,城池是占领了,但是并不安全,文官来此也没有可以治理的民众,我们这里都是军属,都是本王的人,不用文官来管,要想管的话,等这边平定了,朝廷就是不派人来治理,本王还不答应呢,看到那些文书就脑袋疼,这几日你舅舅没少找我抱怨,还有那几个幕僚,忙的都要脚打后脑勺了。”   安东王世子点点头:“这第三件事很重要。”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第三件事情了。”安东王道:“而且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去京中见识一番,你祖母的娘家就在京中,是你父王我的外祖家,你去了之后,先到安东王府别院落脚,见过了圣驾再去林伯爵府拜见,记得让你母亲准备一份厚礼,他们家这些年也落魄了,不然这封信,应该是他们写给我,而不是平南王写给我。”   安东王也明白,安东王太妃的娘家是不成了,而儿子的媳妇儿是当地望族的家主之女,主要是这个女孩儿上头有六个兄长,第七个才是女儿,进门之后,头一胎也是个男孩儿,好生养。   而且教养也好,知书达理的。   就是家世不好,儿子要定亲的那几年,京里头总是出事,几个皇子相继倒了下去,牵连的人家不计其数。   所以他跟妻子决定娶个本地媳妇儿。   其实老娘并不太喜欢孙媳妇儿,但是喜欢重孙子。   “是,儿子明白,祖母的娘家就算是落寞了,也是祖母的娘家。”安东王世子道:“礼物不仅要丰厚,还要用心。”   “你明白就好。”安东王道:“给平南王太妃的礼物,以你祖母的名义送。”   “是!”   安东王在盘算的时候,京中的人也在盘算,就在李钊跟成康帝说了这件事情不到半个月,就有人公然在朝廷上说起了这件事情,不过被成康帝轻描淡写的给挡了回去,还颇有维护之意。   只不过冒头的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孙皇贵妃的亲大哥,孙顺,刚调入御史台,做了个御史言官,还是左都御史,高官啊!   第一个就弹劾了安东王,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但是吧,成康帝的态度又让众人犯起了嘀咕。   惹得重臣想要对安东王府弹劾,又摸不准成康帝的意思,只能暂时隐忍了下来。   孙皇贵妃当天就有娘家嫂子入宫来看她。   “大嫂,兄长可是弹劾了安东王?”孙皇贵妃喝着燕窝粥,问她的大嫂。   孙皇贵妃的大嫂,是个普通的小官家的孩子,见识少,能嫁给她大哥,是当初定下的娃娃亲,嫁入孙家的时候,孙皇贵妃还没入宫,说起来,这还是她低嫁了呢。   所以嫁入孙家之后,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等到送走了二老之后,孙皇贵妃也入宫做了秀女,家里的日子平平淡淡,就算是丈夫考上了进士,当了官,也因为没有什么银钱打点,只能慢慢的熬资历,一直到二十年之后的如今,孙颖成为了孙皇贵妃,孙家一跃成了京中的新贵。   但是见识可不多,每次入宫都胆战心惊的样子,见到孙皇贵妃的时候,更是成了磕头虫。   “回皇贵妃娘娘的话,外子今日弹劾安东王。”孙家大嫂瑟瑟发抖,膝盖发软:“这是进入御史台之后,第一次明着弹劾一个人。”   而且还是安东王,谁不知道四方王府的威名啊?虽然安东王府在京中的势力不怎么显眼,可承恩伯府还在,这些年也没少为安东王府奔走唿号。   何况林家乃是出过一任皇后的人家,林家的底蕴非同一般,如今的林家三公子,年纪跟十公主差不多大,据说从小就洁身自好,看样子还是想尚个公主的意思。   “怎么?怕了?”孙皇贵妃看着孙大嫂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心里就痛快的很。   当年家里不是没有饭吃,只是大哥二哥在分家之后,孙皇贵妃就成了个拖油瓶。   嫁给谁,总得有个说法,而且出嫁的话,按照《大顺律》的规定,在室女,也就是没有嫁人的女孩儿,还待字闺中的那种,在分家的时候,也要分一份家产作为嫁妆,尤其是嫡出的女儿,庶出的可能少一些,嫡出的却一定要有,并且要公平。   可是孙颖的嫁妆被两个兄长遗忘了,现在分完了家,想要拿出钱财来嫁妹,哥哥愿意,嫂子不一定愿意。   于是大嫂二嫂就给她报了名字,送入宫中为秀女。   这样一来,就“皆大欢喜”了,孙颖就是这么入宫的,而且一入宫门深似海,她又长得温婉和善,娇花儿一般的容貌,成康帝能不相中么。   结果第一个孩子,没保住;第二个孩子生下来了,却早夭。   第三个孩子是她杜撰的,根本没有!   这是她肚子里揣着的第四个孩子了。   女人为母则强,以前的她懦弱,但是在孩子死了之后,她就知道,这宫里头,不争是不成了。   所以她争了,从无人问津的孙美人,让自己成了贵嫔,成了贤妃,成了皇贵妃!   “皇贵妃娘娘恕罪,恕罪!”孙大嫂每次来,都要求饶一番。   实在是吓破了胆,当年自己跟二弟妹也是猪油蒙了心,光想着把人明目张胆的弄走,不要分家产,却忘了,一旦入宫,在宫里头得了势,可怎么办?   这会儿人家真的得了势,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还不得折磨死她们啊?  483孙家   483孙家   成为皇贵妃之后,孙颖就给兄长家里各自赐了一个女官为贵妾,然后接管了家里的管家之权,要不是不可随意休妻,她早就让两位兄长将原配给休了。   不过现在这两个女人,只能做个跑腿儿的活计,顶着正室夫人的头衔,做着信差的活儿。   还每次来都是跪着回话,膝盖都肿了。   为自己以前的事情赎罪,且每次都吓得够呛。   家里也是妾室说了算,要不是自己生了儿子,恐怕连正室夫人的位置,都坐不安稳了。   现在后悔的要死,也没什么办法。   “恕什么罪啊?”孙皇贵妃的身边,只留下一个大宫女儿陪着,其他人都去了殿外伺候,所以她尽情的折磨这个尖酸刻薄的女人。   “这、这……总之就是有罪啊!”她能说什么罪过?根本什么都不懂,进宫来除了传信就是当个磕头虫,不过这次她是真的有话说:“林伯爵府可是承恩伯府,何况他们家老三跟十公主年纪差不多大,从小就规矩严,身边都没有个年轻的丫鬟,都是年老的婆子们伺候,看样子是想要尚主的,而且还有张家、程家这样的人家,跟安东王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夫君说,我们家虽然有底气,但是没有底蕴啊!皇贵妃娘娘,虽然弹劾是弹劾,可是开罪了这样的人家,我们也怕被人找事儿,他们不会找您,毕竟您在宫里头,又怀着龙胎,可是找我们却很容易,孙家只是小门小户的人家,飞出来您这一只金凤凰不知道是多大的运道,但终究是没什么显赫的亲戚。”   说白了,孙家也就出了一个皇贵妃而已。   要真成了本朝后族之一,那才叫有本事。   可惜,他们家不是,中宫之位空悬多年,前头倒下了多少女人?   光是皇贵妃这个头衔,孙颖就是第三批了,也不怪孙大夫人如此说。   小门小户的小妇人,追求的不是什么大富大贵,而是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生来就是个猫的命,非得给换上熊心豹子胆,猫儿招谁惹谁了?   孙大夫人虽然害怕但是心里是不服气的。   当年是对不起她,但是没有她们送她入宫,有今日她这皇贵妃的日子吗?   真是越想越不服气,早知道今日,当初就该将她嫁出去,看她还能不能如此颐指气使。   “大嫂这话说的有道理。”孙皇贵妃想了想:“你先回去吧,就跟大哥说,我知道了。”   孙大嫂目瞪口呆,知道了?知道什么了?   “下去吧。”这是逐客令了。   孙大嫂晕头胀脑的出了皇宫,回到家里头,妾室正在命令仆人们打扫卫生,要求犄角旮旯都不许有落灰,对她只是福了一下而已,然后不等孙大嫂说什么,就自顾自的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很是不把主母放在眼里头,无奈这个女人是宫里头赏赐下来的,还是个什么女官,有着内宫品级。   其实是孙大嫂不懂,女官嫁人是有相应的命妇品级不假,但是如果给人做妾就没这个待遇了。   孙皇贵妃的这个女官,只是欺负孙大嫂不懂这里的规矩,才拿着架子不敬主母。   不过孙大嫂现在不在意这个了,都习惯了。   等到孙达回来了,哦,孙达就是孙皇贵妃的亲大哥。   孙大嫂赶紧跟相公,鹦鹉学舌一般的跟他说了今日进宫的事情。   孙达摸了摸胡子:“莫非妹妹想要后位?”   “啊?”孙大嫂惊讶了:“不能吧?前头那么多都?”   这事儿在民间都传遍了,成康帝当了三十年的天子,后宫以前是很稳定的,但是自从九殿下回来之后,后宫就动荡不安,五年之间,换了三四茬儿!   虽然每一个都很厉害,但是没有一个摸到后位的,最多就是一个皇贵妃而已。   “前头那么多,可没有一个是怀孕当上皇贵妃的,妹妹若是有那个命,我们孙家,也能有个”承恩”的爵位了。”孙达越想越是那么回事:“我去二弟家商量一下,午饭你自己吃吧!”   说完,换了一身衣服就跑出去了。   孙大嫂已经看不明白了,但是想到如果孙颖当了皇后……那他们家就是承恩候府了!   按照朝廷的规定,皇后的娘家,势必会有“承恩”的这个爵位,皇后的父亲,将是承恩公;皇后的兄长,就是承恩候,像温岳就是大行皇后的亲兄长,故而他就是承恩候;皇后的侄子,就是承恩伯,以此类推,也有不降等袭爵的事情发生,但是那很少,要看圣宠如何。   温家就是如此,温老侯爷将爵位传给了儿子,成康帝就下了旨意,让温烈原爵承袭,并不降等。   这可是爵位,如果原爵承袭的话,那等于是多了一代爵位,子孙后代也能多享受一代的荣华富贵。   孙大嫂顿时兴的了不得!   在家里看什么都顺眼的很,就连贵妾,她都亲亲热热的叫起了“妹妹”。   这让贵妾十分惊诧。   宫里头的事情,孙皇贵妃见娘家人,也不是什么秘密,每次都让其他女人看笑话,不过,孙皇贵妃的翊坤宫,却不是铁通一块。   因为孙颖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以及非常手段,管理自己的宫室,能保证跟嫂子的谈话不被传出去,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出了自己的寝殿之外,别的地方,她也没心情清理干净,也没那个能力。   翊坤宫早在除夕夜之后,就已经换了一茬儿宫女跟太监,其中不乏有人安插进来的耳目。   不过孙颖备孕的关键时刻,也没那个精力去清理自己的宫室,不过,成康帝每日都来,给这些耳目很大的压力,他们也不会真的怎么样,只需要传递一些消息即可,比如万岁爷何时来的?来吃了什么菜?点了什么美味佳肴?或者跟皇贵妃遛弯儿,说了什么话?   其实这些都没什么用,可是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强。   比如贵妃娘娘,她就有耳目在翊坤宫,知道今日孙皇贵妃见了娘家人,她的耳目说,在寝宫里头说了很久的话,孙夫人走的时候,脚步有些跟跄,脸色不好,不过每次也都如此。   “母妃?”九公主看着沉思的贵妃娘娘。   “恐怕有问题。”贵妃娘娘想了想:“前朝刚弹劾安东王,后宫她就见了娘家人,哪儿这么巧?”   “您是说,皇贵妃娘娘她,在参与朝政?”九公主不相信,一个后宫女眷,参与朝政,多大能耐啊?   历朝历代,参与朝政的后宫女眷,鲜少有好下场。   而且能让后宫参与朝政的时期,多数都是迫不得已的时候。   “你现在不要参与这么多事情,多准备准备,你就要出嫁了。”贵妃娘娘摸了摸九公主的头发:“我的女儿啊,你平平安安的嫁出去,比什么都强,母妃不指望你跟驸马多风光,只要平安就好。”   贵妃娘娘如今对“平安”二字,十分看重。   “知道了,母妃。”九公主有些羞涩。   昭亲王府里,平南王太妃正在整理礼物清单:“给九公主的添妆里,再加一对儿珊瑚宝石盆景。”   “是!”   “再加一整套的瓜谍连绵的床帐,这个吉利。”   “好。”   后头的女人们在折腾,前面的大书房里头,赵仁河接到了安东王的回信,只有两个字:谢谢。   就没别的了,赵仁河看了半天:“啥意思?就俩字,谢谢啊?”   “安东王世子要入京朝见,带着进贡的东西,还有好几封奏折。”李钊道:“看来,安东王还是够聪明,派了自己的世子进京,这下子,皇上肯定高兴,他慧眼识臣子,知道安东王不会造反。”   “那就好,起码不能给朝廷借口,发作安东王。”赵仁河这个“平南王”在其他三家王府里头,其实还真不重要了。   谁让四方王府里,头一个被算计了的就是平南王府。   不是平南王府不够谨慎,而是曾经的平南王,太自以为是了。   不然不会被人算计的就剩下独苗,还将整个赵氏一族,给甩开了。   现在听说,赵氏一族日子过得挺忙碌,以前看在平南王府的份上,赵氏一族没少折腾,有什么事情,地方官府也是向着他们的,结果现在没有了平南王府的庇佑,一切都按照《大顺律》来,赵氏一族自由散漫惯了,突然被人约束起来,还一点情面都不讲,日子过得非常难受。   更让人惊讶的是,平南王府对此不闻不问,真的是一点情面都不讲了。   所以其他三家王府至今跟平南王府的联络,都很少,除了一点礼节上的联系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私下里的通讯。   成康帝要的就是这样的局面,分化瓦解四方王府。   如今成功了一个平南王府。   不过平南王能给安东王去信,也有点念旧情的意思了。   所以安东王世子在快速进京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入宫,觐见成康帝,顺便按照他父王的交代,在成康帝面前是摆足了委屈的神情,让成康帝在知道安东王的难处的同时,也知道了张家的忠心。   出了宫之后,安东王世子就像是一个忙碌的花蝴蝶一样,流窜在京中各大高门之中,包括昭亲王府在内,一口气送了三五分礼物进去,送礼物的马车排了八九米长,还去了林家的承恩伯府。   安东王世子入京,不少浮动的人心都消散了,毕竟,安东王既然派了世子入京,还带了丰厚的贡品,足以表现出安东王张家的诚意了。   而他到京后的第三天,就是九公主的婚礼走流程要结束的日子,马上就要过彩礼了,这算是重头戏。   公主婚礼主要由指婚、纳彩、出降、合卺、归宁等礼仪组成,前些日子这些里头,只有了指婚的圣旨,而且因为遐仁没有长辈,这充当男方家属的人,是平南王,毕竟他是平南王带来京城的,遐仁亲自求上门来,请赵仁河成为他的“兄长”,平辈而论。   他很执着的鞠躬九十度:“请您帮帮忙!”   “好吧好吧!”赵仁河正闲着没事做,他现在被成康帝看的挺严,隔三差五的就宣召他入宫,不是吃饭就是看御花园,正好,李钊也需要有人转移成康帝的注意力,赵仁河就当仁不让的接了这个任务,每日带着遐仁四处跑,张罗婚事。   按照宫中公主出宫下降的规矩,公主是黄昏的时候,出宫下降,在白天,驸马需要给“一九礼”,届时驸马要将这彩礼至午门外恭进。   彩礼为“驮一、马八”;后改为“羊九只”。   “你就给九只羊?”赵仁河看着所谓的“彩礼”简直要气疯了。   “按照规矩,是这样的。”遐仁指着九只雪白的绵羊:“我让人洗的很干净。”   “你就是把它们洗的跟雪一样白有什么用?”赵仁河翻白眼儿:“这只是九只羊而已。”   小老百姓们娶媳妇儿,要是聘礼是九只羊,大概会很开心,可皇帝嫁女儿,聘礼是九只羊,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虽然内务府早就办好了聘礼跟嫁妆,但是这彩礼,可是需要驸马家自己准备的!  484九公主出降   484九公主出降   “可是,我没有别的东西了。”遐仁一摊手:“我的俸禄就这么多。”   赵仁河皱眉:“那不行,不能真的给九只羊。”   到时候,就不是他丢人了,是皇室都要跟着丢人。   赵仁河干脆的道:“来人!”   等到第二日,送彩礼至午门外恭进的时候,是十八个大力太监,抬着“彩礼”进了皇宫。   成康帝本来不在意彩礼的,何况这桩婚事,从头到尾,都是内务府在操持,根本不用操心,内务府办事儿,有经验。   何况,遐仁到京之后,赐予了爵位,宅邸,仆役,还有一点子安家费,也就万八千两的,不至于让他们饿死,但也不会让他们多豪富。   可是魏潇公公跑来跟他道:“万岁爷,您快去看看吧,这东君公可真是个实诚人,九一礼给的竟然是九只金羊羔!”   “哦?”成康帝抬起头来,也不看奏折了:“他哪儿来的那么多金子?”   “是平南王出的主意,给了九只金羊羔,用红宝石镶嵌的羊眼睛,可好看了,您去过过目?”魏潇公公笑着道:“这彩礼,可是送给您这位老丈人的啊!”   “也是,朕去看看!”   因为彩礼是要送到干清宫,这的确是给成康帝的,当然,按照规矩,也有皇后的一份,无奈的是,如今宫里头没有皇后,故而这彩礼在干清宫亮相,然后送入景仁宫,给贵妃娘娘这位九公主生母了。   成康帝看过了之后,叫人将东西都送去了景仁宫:“送去给贵妃娘娘,这是他女婿孝敬给她的,哈哈哈……。”   然后看着赵仁河笑着道:“你小子出手够大方的啊?”   “臣总不能真的让东君公送九只羊进来吧?”赵仁河瘪嘴:“何况,这东西是送入宫中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说的成康帝这个开心啊,心情大好。   纳采完成了,而且很给皇家长脸,次日,按照规矩,成康帝于中和殿、保和殿悬彩设宴,款待驸马及其男性族人。   但是驸马没有族人,就一个伴读,一个近身侍奉的内侍而已。   没办法,赵仁河又当了他的“好友”,李钊替成康帝赐宴,陪吃了一席酒,就三个人吃的,有点冷清。   席间演奏吉祥乐曲,景仁宫的贵妃娘娘,亲自派人来添菜,一道凤凰展翅,一道四喜丸子。   两样菜品都寓意吉祥,美味又漂亮。   按照规矩还得去后宫拜见皇太后跟皇后,但是如今没皇太后跟皇后,所以他们在宴席结束之后,去坤宁宫祭拜了大行皇后。   “宫中无皇后,你只能祭拜一番了。”李钊板着脸道:“而且也没有太后,你就不必入宫拜见,等到明天,你再入景仁宫,拜见一下贵妃娘娘即可。”   “是。”遐仁有些怕李钊。   实在是李钊看起来可比平南王有气势多了。   所以他们祭拜过大行皇后,从坤宁宫出来,就出宫了。   当天晚上,赵仁河是盯着人布置的国公府,又去隔壁看了看公主府,不过,赵仁河对遐仁也挺尽心的:“明天迎亲,席开九十桌,菜品我都定好了,你不用操心了,好好的当你的新郎官儿。”   “谢谢!”遐仁朝他一鞠躬:“万分感谢!”   公主出降前一日,内务府官员率銮仪校抬送公主嫁妆至驸马家,也就是东君公府,本来遐仁是要率族人于干清门外行三跪九叩礼迎接的,无奈的是,家里就他一个,故而,只能是他们三个人,在干清门外迎接,然后嫁妆送到了东君公府,还有随行而来的内务府,精通红白喜事布置的命妇负责陈设摆好。   第二天一大早,赵仁河无比积极的去帮忙了,因为今天是九公主出宫下降的日子。   到了东君公府,他就带着东君公,以及礼品去了皇宫。   按照规定,礼品为马鞍二十匹、甲胄十八副、马二十一匹、驮六匹、宴桌九十席、羊八十一只、乳酒和黄酒各四十五瓶。   马鞍不仅是精工细作成的,上面还镶嵌有绿松石、红玛瑙等物,看起来十分富丽堂皇。   甲胄也是如此,打造的闪闪发亮,而且用的是银片儿,而不是铁片,防护能力不怎么样,但是绝对值钱。   宫门口有专门打听消息的小太监,去了十几个,一会儿一个的跑景仁宫报信,每次听,贵妃娘娘就有赏,扭过头来,对一边已经开始盛装了的九公主道:“看来驸马是很尽心竭力啊!”   “驸马恐怕没有那么钱财。”九公主想了想:“可是平南王跟着来的?”   “是,平南王一直跟着的,送的礼物也很得圣心。”小太监笑着道:“还有人说,其他几位公主出降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场面。”   贵妃娘娘立刻就笑道:“可不是么!我女儿就是好福气。”   九公主却低头一笑:“是平南王帮的忙。”   “夏儿?”贵妃娘娘摸着她的手:“你心里还是放不下他吗?”   “母妃,不是放不下,而是根本就没可能,儿臣明白的,您放心。”九公主微微一笑:“儿臣日后会跟自己的驸马好好过日子的,何况他曾经救过我们母女。”   “你记得就好。”贵妃娘娘轻叹一口气,将人都撵了出去:“我本以为,平南王是个好归宿,可惜,你母妃我到了现在才明白,平南王不适合尚主,万岁爷是不会同意这桩亲事的,现在东君公也不错。”   “儿臣知道。”九公主点点头:“今日儿臣出降,母妃,你能再见驸马一面的。”   提起自己的驸马,九公主就脸色一红。   宫外很热闹,因为有赵仁河在么,他特意将婚事办的热热闹闹的,一扫京中低迷的气氛,安东王世子给九公主的添妆很丰厚,光是金子就有二百两,白银一千两,岫玉山一座。   单单是岫玉山,这个超级大的摆件,就价值上千两银子,而且有价无市。   平南王给的添妆是金石榴一百个,银子三千两,以及平南王太妃给的添妆。   京中高门大户都有给添妆,以至于公主的车架,都进了公主府,嫁妆还在不断地添妆跟进。   晚上,平南王以遐仁朋友的身份,跟他一起张罗婚礼的席面,跟人敬酒,李钊是亲自送嫁来的公主府,自然是娘家贵客。   但是他这人天生不会活跃气氛,往那里一坐跟坐堂审案似的,谁能热闹起来啊?   赵仁河用手肘捅了捅他:“你别板着脸,喜庆一点啊!”   李钊抬眼看他,板着脸,眼中带着问询:喜庆?他这样的不喜庆吗?   赵仁河很想捂眼睛,是,李钊今日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长袍,腰间系着黄玉腰带,配着的玉佩都是团龙图样的,坠着明黄色的流苏,脚下一双黑靴子,绣着金色的龙纹。   穿着大红色的衣服是挺喜庆的,可你板着脸,就不对了。   大庭广众之下,赵仁河也不能上手拉他的脸蛋子,让他笑出来,只好自己亲自上阵,跟人推杯换盏,场面热闹非常。   倒是安东王世子,第一次见到平南王,没发现平南王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本想拉着平南王说一些话,可是平南王没给他这个机会,只是很亲热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事情多,也忙得很,你身为安东王世子,可不能掉链子啊,赶紧的招唿着,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说着就给他手里头塞了两壶酒,让他也充当起了接待之人。   随后就有官员找上了安东王世子,人喝多了啥事儿都有,这个时候也没个高低贵贱之分,不少人喝得东倒西歪。   让安东王世子哭笑不得,干脆喝了个痛快。   他在边境长大的,冬天那里冷,出去巡逻全靠几口酒驱寒呢,所以酒量贼大,喝的那些人东倒西歪。   除此之外,还有八位公主的驸马也都悉数到齐,他们对新的驸马东君公十分巴结,他们虽然尚了公主,可是公主如今失宠,这一年里头,连宫宴都没赴过!   坐了冷板凳,滋味可不好受,现在有机会,多多巴结一下连襟,希望可以让皇帝岳丈想起自己来。   哪怕是想起公主也好啊!   安东王世子最后自己也喝大了,还是被人送回了别院。   第二天头疼脑涨:“这京中的玉泉酒也挺烈的啊!”   身边的常随给他打水洗脸:“今天可要出门?入宫还是去谁家拜会?”   “不了,今天休息,昨天喝多了,今天就趴炕上了。”安东王世子乐了:“顺便,派人去打听打听,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去拜会一下昭王殿下,再去叫人起草一份折子,本世子事情都办完了,也该上奏启程回去了,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呢。”   刚占领了城池,事情太多了,他那父王就信奉“以杀止杀”,杀得血流成河,倒是痛快了,可是治理百姓不能这样粗暴。   “是。”常随低头应声。   可惜的是,安东王世子还没离开京城,就看了一出好戏。   这一天风和日丽,九公主在出嫁之后的第九日,回了皇宫,这是规矩,相当于是回门。   九公主带了很丰厚的礼物回来,跟驸马二人琴瑟和鸣,小夫妻甜甜蜜蜜的拜见父皇母妃。   遐仁送给成康帝的是一对和田玉狮子的镇纸,精工细作,非常华丽。   九公主送给成康帝的是一套衣服,这九天做出来的新衣服,包括鞋子跟足袜在内。   送给贵妃娘娘的东西就是女人家的玩意儿了,什么首饰布匹的拉了两大车。   成康帝笑着问遐仁:“你就任由夏儿掏空了你的府库吧!”   “公主高兴就好,何况父皇与母妃辛辛苦苦养了公主二十年,这点子东西算什么?都是儿臣们的孝心。”遐仁有点腼腆的笑道:“何况公主管家理事很有一手,将公主府跟国公府都打点的很好。”   九公主回门,李钊也在宫里头用了一顿像是团圆宴一样的宫宴,还没等散席,就有内侍公公跑进来:“万岁爷,平南府有消息传来,重要消息。”   “朕去养心殿,你们吃过就出宫去吧,日后好好的过日子,初一十五的进来看看你母妃。”成康帝说了这几句话,又对李钊道:“你跟朕一起走。”   “是。”李钊也起身跟着圣驾离去。   成康帝带着李钊就去了前头的养心殿,养心殿里头有兵部尚书跟吏部尚书,俩人都脸色很不好看。   “这是怎么了?”成康帝一看他们俩的脸色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不然不会摆出这个脸色。   “我们派去东瀛的官员们,出事了。”吏部尚书脸色十分不好:“这是平南水军大营发回来的卷宗,还有平南大将军的奏折。”  485无情的大海   485无情的大海   成康帝没有接,而是让李钊接了卷宗跟奏折:“念!”   李钊打开了卷宗,看了一眼就道:“朝廷派遣东瀛总督一位,巡抚一位,知府三位,县令八位……。”   反正是各种官员,一共五十八位。   这是朝廷派遣的人员名单,一个都不落的那种。   “你就说他们都怎么了?”成康帝摆了摆手,不想听那些人的名字跟职位,都是他亲自拍板的人,能不知道他们么?   其中还有几位外戚家的外家子弟,还有几个其实政绩平平,但是人很能干。   “他们乘坐海船去东瀛,遇到飓风,船,翻了,人,没了。”李钊足够言简意赅。   成康帝“噗”的一下子,将嘴里的茶喷了出来:“你说什么?”   “他们的船翻了,人没了。”李钊眉头微皱:“大海风高浪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何况,开春的时候,是最容易起风浪的日子。”   “船翻了,没有人生还?”成康帝觉得这也太巧了。   “大海之宽广,无边无际,很难有人能清楚它的广大,海图也只是绘制的是岛屿,尤其是有淡水的岛屿,都是大海航行途中,不可或缺的补给点,其余的没有人会在意,那些官员都是陆地上长大的,就算是有海边的出身,也无法在飓风海啸里逃生,幸运的人太少了。”李钊道:“何况他们的船只肯定会被飓风搅碎,那船只可比人结实多了。”   船只都能被搅碎,何况是人。   “这、这……这简直……!”成康帝半天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合适。   “还有平南大将军的奏折。”李钊将奏折呈了上去。   成康帝打开奏折,看了半天,脸上的神情,变换几许,最后十分尴尬。   “皇上?”两位尚书等了半天,没等到成康帝说话,不由得有些焦急。   “唉!”成康帝却大叹一口气,将奏折递给了身边的李钊:“你看看,看完了,给他们俩也看看吧。”   “是。”李钊打开奏折,里面的内容,一看就是平南大将军亲笔所写。   这种特别的,让人一看就心碎的,猫抓狗挠一般的字体。   而且用词的口气,绝对是平南大将军无疑。   因为海福龙这个平南大将军,以一种特别激烈的口吻,跟成康帝告状了!   首先,说派去的那些官员们,一个个不仅要好酒海菜,还要好住宿,甚至要女人,然后就被海福龙手下给恶心了,他们不是要美婢伺候吗?好,他们就弄了一群五大三粗的辅兵去伺候,粗手粗脚的把一个精致文官的脚丫子,愣是给洗脚的时候,搓秃噜皮了!   女人没有,只有大老爷们儿,一身海蛎子味儿,爱要不要。   不然就只能自食其力,生活自理。   双方的相处,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火药味儿。   后来,安排海船送他们,这帮子文官又说了,哪儿有什么铁皮船?哪能飘在海上吗?   他们要楼船!   所谓的楼船,因船高首宽,外观似楼,而得名。因其船大楼高,远攻近战皆合宜,故为水战之主力。   作战用的楼船一般分三层,第一层为庐;第二层为飞庐;最上层为爵室。   每层都设有防护女墙,用以防御敌方射来之弓箭、矢石。女墙上开有箭眼,用以发射弓弩。   为防御敌方火攻,船上蒙有皮革,以隔热防潮。   楼船上常遍插旗幡和刀枪,以壮声势,又使用纤绳、橹、帆和楫等多种设备,以提升其机能。   不过这楼船还有一个功能,那就是游船。   他们这不是看不得铁皮船,他们这是想要一路游玩过去,所以不要平南水军大营提供的铁皮船,非得要楼船!   平南大将军都说了,楼船这玩意儿近海可以,远海不行,海上风大,楼船被风一吹,很容易翻船。   何况他们不仅要楼船,还要在楼船上安排歌姬舞姬,怜人伎女。   平南大将军不给安排他们就不出海,最后平南大将军没有办法,给他们安排了楼船,但是没有安排歌姬舞姬,怜人伎女。   因为海上的规矩,不许女人上船,那是晦气的做法。   更何况,平南大将军也说了,这个时候海上风浪大,不宜出海!   这帮人却不信,认为平南大将军是在拖延他们上任,或许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每日对平南大将军骚扰不断,且口诛笔伐,要上折子弹劾他!   平时平南大将军也没人想起他,记得他,这可倒好,来的这帮子人里头,连个七品的县令都成了御史言官,一天一封奏折的威胁着平南大将军,你不让我们走,我们就弹劾你。   把海福龙惹急了眼,干脆圆了他们作死的梦想。   故而这帮人上了船之后,发现没有安排歌姬舞姬,怜人伎女等等,就想下船,可惜,楼船已经离开了岸边,更糟糕的是,海员们对于这些人也很讨厌,才走出去不远,就有船员受不了这些老爷们的磨叽,纷纷跳海游回了岸边。   这帮文官们也是个有骨气的,竟然自己研究明白了船上的动力系统,其实很简单,船上有两头老牛,拉动转盘,发动力量行驶船只。   他们根据海图来判断方向,反正船上什么都有,说句不好听的,迷路都能坚持几日。   结果就是那么不巧,第二天天气就阴沉沉的,第三天就刮起了飓风。   第四天飓风,海啸。   第五天,天气放晴,海边也飘来了楼船的残骸,以及挂在船上的旗帜。   奏折里,海福龙说话毫不客气,骂那些文官的脑袋里都装的狗屎,不知道大海的脾气,就敢往里头闯,白白去了海龙宫,给海龙王当了女婿。   作死就作死吧,还让他赔了一艘楼船。   幸好那些船员受不了京里头老爷们的磨叽,下水游了回来。   不然也得死在海里头,那些人死了就死了,可怜跟着他们的奴仆们也都葬身大海,包括他们的官方文牒、卷宗甚至是所携带的官府,细软都随主人葬身大海了。   海福龙说了,让朝廷赶紧派人来吧,东瀛的驻军也快要受不了了,打仗可以,管理民生不行,这些日子这位平南大将军焦头烂额,一半的兵力被拖在东瀛,今年的剿匪行动还要进行,剩余的一半兵力无法完成剿匪行动,需要驻守海防。   何况,占了地方就必须治理,如今东瀛百姓也是惶惶不可终日,急需文官前来抚慰。   最后又跟皇帝说,别派那些狗屁文官来了,派几个有真材实料,有用的人过来吧,而且五十几个太少了,起码一百五十几个才行。   好么,不仅要求朝廷再派人,还要多多的派,一口气翻了三倍的人数,让成康帝就算是想怀疑平南大将军有私心,都说不出口。   而且那些人的确是给他丢脸了,还要歌姬舞姬,怜人伎女?他们怎么不要良家妇女啊?可能也想过,但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李钊看完这封奏折,才知道为什么,成康帝的脸色那么有意思了。   海福龙不愧是小河的舅舅,这舅甥俩的脾气很相似,或者说,跟海如花的脾气也很相似,实心眼子的人,气得不行,说话也不客气,但是这种不客气,却把成康帝给噎住了。   怪有意思的啊!   他将奏折交给了两位尚书。   二位尚书看过之后,脸色也很精彩。   他们看重的,人家平南大将军却不一定看重,而且他们派遣五十几个人去,其实是有试探的意思在内,如果平南大将军接手了这第一批官员,那么第二批也会随之而至。   谁知道,人家根本不在乎你们派去多少,自己人倒是给他们丢脸了。   “你们三个回去,再拟一份名单出来,给朕参详。”成康帝摆了摆手:“后天早朝,殿上议政。”   “是。”李钊跟两位尚书一起退出了养心殿。   出了殿门之后,两位尚书为了避嫌,走在了昭王殿下的身后三步远的距离。   而李钊也不跟他们多交流,出了宫门上了车架,回到了自己的王府。   赵仁河也正好在书房里,看到他回来,立刻就道:“舅舅来消息了?”   “来了。”李钊将事情跟他一句都不隐瞒的告诉了赵仁河。   赵仁河听了之后,看李钊的眼神都不对了:“你是不是早就算到了,他们不会安全到达?所以你提早拟定了第二份人员名单?”   “是。”李钊道:“我在海边待了十几年,自然知道春天海上风浪极大,朝中的人知道的少,而且能注意到海面变化的更少,吏部派遣官员,是有到任时间限的,不管他们着急不着急走,都得按时到达赴任地点,而你舅舅那么爱惜自己人,怎么可能让人去送死?他们走也只能是自己走,而不是被人送走,如果他们不自己作死,还能有一条生路,既然他们自己作死,那就不一样了。”   “怪不得你第一批都不派自己人去呢!”赵仁河一脸的恍然大悟:“厉害啊!”   “第一批派去的都不是好人。”李钊道:“有贪官,有酷吏,甚至是纨绔子弟,他们钻营去东瀛,看重的不是什么政绩,而是看中了那里的财富,你知道么?你的五百万两银子,有多吸引人?还每年一笔,多少人眼睛都羡慕红了,幸好你送给的是皇上,换一个人都压不住。”   “大海……。”赵仁河感叹了一句:“大海啊大海,是我生长的地方!”   扯着脖子高歌一曲,李钊在旁边站着,来了一句:“好难听!”   “这个难听吗?我唱歌一直不在调上。”赵仁河清了清嗓子:“我给你朗诵一首诗好不好?”   李钊点了点头,只要不唱歌,比什么都强,他这歌词很白话那种,而且好通俗。   “大海美啊!”赵仁河以一种咏叹调念叨:“全都是水!”   李钊看了过去,全都是水?   “骏马奔腾啊!”赵仁河伸出双手,挥了挥:“四条腿儿!”   “去吃午饭吧,我回来的时候,听田公公说,今天有春饼,有嫩炒牛肉,鸡蛋辣椒圈和土豆丝。”李钊站了起来,掏了掏耳朵:“走吧。”   “哦哦,走,吃春饼去!”赵仁河乐颠颠的道:“我还教了厨房烙五彩春饼,我跟你说,黄色的是放了黏米的,紫色的是放了黑米……。”   俩人出了书房,去了隔壁的食厅,这里早已经开始上菜,还有一盆的蔬菜汤。   海太妃在后宅用膳,田公公拎着一个食盒进来:“这是九公主府送来的炒绿豆芽。”  486第二批人启程   486第二批人启程   “好,赶紧放上来。”赵仁河接了菜盘子,好么,好大的一盘子,素炒豆芽儿,还冒着热气的样子。   配上他们今日吃的春饼,很合适。   赵仁河前世吃的春饼,是用素油烙的薄薄的那种,而在这个时候,用的却是蒸制而成的薄饼,没了烙饼的那点素油,反倒是配着菜吃更爽口。   葱丝,香菜,鸡蛋酱辣椒圈儿,豆芽儿,土豆丝,黄瓜丝,卷在一起,一口吃到很多味道。   “这次我们的人应该能顶上去了吧?”赵仁河想到李钊的第二份名单。   “不,只顶上去三分之一就可以,太多的话,容易被人发现。”李钊道:“而且,剩下的三分之一,必须是碌碌无为之辈,而最后的三分之一,还得顺着皇帝的心思来。”   “顺着皇帝的心思来?”赵仁河一愣:“他还想往里头安插人啊?”   “他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是必须安插人手进去,不然他不会放心。”李钊道:“以前皇爷爷就没有这样过,他对自己没有什么底气。”   要不是父皇是嫡长子,也不至于成为太子,更不会的登基称帝。   在皇爷爷的晚年,几位皇叔都十分出色,比他强多了,皇爷爷有些后悔,立太子立早了。   要不是皇奶奶是个手腕高超的女人,加上他也知道,要是从储君贬为皇子,恐怕日后没活路,又听话的娶了母后为太子妃,生了这么多儿子出来,不然的话,他这个储君,能不能当安稳还不一定呢。   “这也太……安插人手,也不看看才能吗?”赵仁河知道,上次翻船的那群人,都是成康帝的心腹推荐的,甚至是心腹之家的孩子。   突然就翻船死在了海上,而且还是尸骨无存,估计成康帝也很郁闷。   这第二批派遣的人员,还要放进去一些蠹虫吗?   “他看重的是忠心,不是才能。”李钊一针见血:“忠心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东瀛才刚打下来,他就迫不及待的派遣一群蛀虫过去,是巴不得东瀛的人反抗吗?”赵仁河气的咬了一大口的春饼。   “东瀛是意料之外得来的,他不珍惜,好了自然是他统治有方,不好也是手下人的不是,跟他没关系,平南水军大营不是没死一个人么?这就是功德了。”李钊分析的很透彻:“丢失不心疼,得了更好,金银源源不断的送入大顺,不管是国库还是皇宫,反正他不亏。”   听得赵仁河觉得嘴里的春饼都不香了。   实际上,李钊说的一点都没错儿,成康帝在早朝,说了翻船之事,有的人脸色变了,有的人却暗暗欣喜,前头的人没能到达目的地,那岂不是说,还要继续派人过去?   大顺朝别的不多,人才肯定不少,每隔三年一届的会试,考出来的进士五七八百的都不多,这次因为是成康帝六十六岁了,所以录取了六百六十六位进士!   想明朝的时候,一榜最多三百多人而已,绝对不超过四百这个数。   大顺朝条件放宽很多,才有这么多人才储备,死了五十几个不算什么,后头五百多个都没什么差事呢。   只要朝廷有需要,别说五百人,五千人、五万人都有。   成康帝让人再拟定名单,他拿到手里头之后,看了三天,想了三天,最后拍板,决定派遣一百五十人过去。   这些人里头,下到县丞、捕头;上到东瀛总督。   并且派了从两江总督那里调遣来的水军,亲自护送他们去东瀛。   赵仁河听说了此事之后,就问李钊:“这是啥意思?”   “他并没有完全相信平南大将军的说辞,这次就要派遣其他水军,护送官员出海。”李钊道:“没关系,我会让他相信平南大将军的话。”   赵仁河挠了挠头:“我舅舅那人可没花花心眼儿。”   “我知道。”李钊摸了摸他的头:“放心吧,我来安排。”   “哦,好。”赵仁河回头就跟重月道:“安排人手关注孙皇贵妃的娘家,一点小事也不要错过。”   重月想了想:“她那两个哥哥家倒是好进,可是有必要吗?孙达跟孙逊没有什么才能,平平无奇又贪财好色,值得关注吗?”   “值得!”赵仁河道:“孙皇贵妃能在宫里头成为皇贵妃,这女人的心机手段可比前两个要强多了,她家里的事情调查一下。”   “是。”重月点头。   赵仁河以为起码要用三五日的功夫,结果第二天晚上,吃晚饭之前,重月就来复命了。   “这么快?”赵仁河都吃惊了:“该不是原来就有人渗透进去了吧?”   “没有,这不是什么难事。”重月毫无压力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不是,你跟我说实话,该不是所有的官宦人家,你都安排了人手吧?”赵仁河很是怀疑:“大笔的经费,都雇佣人手听人墙角去了?”   “才没有,三爷你不要胡说八道啊!”重月哭笑不得:“孙家门风不严,随便左邻右舍问一下都知道他们家的好事儿,何况他们家下人虽然被妾室整顿了好几遍,可也没用,妾室终究是妾室,不是主母。”   然后,将孙皇贵妃跟娘家的恩怨说了一番,然后又着重说了孙氏兄弟俩,这几日突然就起了兴儿似的,到处拉帮结派,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口风太严,还没打听出来呢。   “继续盯着吧,这件事情,你找几个生面孔去,别用熟人。”赵仁河道:“再让人盯着点闲散部门。”   “六部之外,还要盯着哪儿?太常寺?钦天监?”这样的部门都不关乎什么重要大事,平时基本小透明。   “嗯,我总觉得宫里的孙皇贵妃,宫外的人,都不简单。”赵仁河伸了个懒腰:“今年他要当不上皇帝,明年我就替他下手了,磨磨唧唧的害得我都好几年没见到儿子了。”   小虾米跟着师爷爷出门去游学,不知道现在在哪儿游呢。   那边,李钊将五十个人,塞进了第二批派往东瀛的官员里头。   这次派遣的一百五十位官员,其中有三十五位官员,是带着家眷上任的,其中家眷里头不止有妻子,还有小妾。   光是行李,每个人起码就有十几二十车,算上老婆孩子的,三五十车都有,三十个人就是一二百辆车子,出城的时候,都引起了一点轰动。   实在是这些人一起行动不说,还拖家带口的,看起来就像是要在东瀛扎根一样,倒是让成康帝很满意:“都是忠心之士。”   李钊没说话,忠心之士?不一定。   这些人离开京城之后,京城周遭就开始了春耕,倒春寒终于过去了,海太妃的慈善事业会,开始给一些贫家农户发放良种,耕牛和农具,还有帮忙开荒,弄清房契地契,让他们不要吃了亏,开荒之后,那田地没有地契,再便宜了别人去。   赵仁河看着春季来临,就跟李钊说:“我要回南,怎么还不给我批复折子啊?这都快要半年了。”   他在这里无所谓,老娘也在这里,儿子跟着师爷爷出门游学去了,平南王府等于是没有主人在,只有管家支撑着。   而且有些事情,必须是他或者他老娘才能拍板做决定,也不知道赵瘸子能不能吃撑得住。   “在官员们接手东瀛之前啊,你跟太妃是不可能离京的,除非官员们完全掌握了东瀛,水军大营的那一半人马,回了平南水军大营的驻地,你跟太妃娘娘就能离开京城,回南边儿去了。”李钊给他拿了一盘点心:“在京城待着无聊了?”   “没有,在京城能帮到你,在地方上我只能干着急,但是我跟我娘不能老是在京城不回府,我留在京里头无所谓,可是我娘得回去吧?管家不能替代我们。”赵仁河道:“不过我看我娘在京城玩的乐不思蜀了都。”   “哦?”李钊想了想:“还真是!”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得有自己的自由,事业做起来就有了奔头儿。”赵仁河比划了一下:“看看我娘,感觉都年轻了十岁似的,昨天还在家里头搜刮一些陈年老旧的布匹,自家用不完就拿出去赈济贫家困难户。”   李钊点头:“嗯。”   他没说,海太妃还想拿他的旧衣服出去送人,被田公公给拦住了,别人的衣服可以,但是李钊的不行,他是皇子,一些衣服的规制,并非普通人能穿的,穿了就是僭越,会被抓走坐牢,甚至是流放。   海太妃很是失望,不过府里头不少人都捐献了旧年自己不穿的衣服出去,还真是有不少呢。   并且府里头的确有不少积压的布匹,他们用不上,就拿出去给清苦人家做个衣服。   春耕在任何时代都是首屈一指的大事,就连朝廷都为此放了假,连成康帝都要去耕田,那叫耕耤礼。   帝王重视农作,以此礼仪劝农勤耕,每年于春耕之前,亲自在耤田内进行亲耕礼,亲自扶犁耕田。   此项制度在西周时就已经确立,历代相沿至今。   按照规矩礼制,每年于仲春亥日皇帝行耕耤礼。   当然,不能真的让皇帝去种田,先期都是由户部、礼部及顺天府尹进耒耜及穜稑种子。   等到时候,皇帝诣耕耤所,亲祭献于农坛,奠帛、进爵、行初献礼。   仪毕之后,皇帝诣耤田,南向立,从者均各就本位,由户部尚书执耒耜,顺天府尹执鞭,跪进皇帝,皇帝掌耒三推,就是推耕犁。   顺天府丞奉青箱,里头盛放的是良种。   户部侍郎播种,身后的耆老们随之覆土。   也不会让皇帝真的一个春天都这种田,他没那个时间,朝廷也不能让皇帝种田养活自己,故而皇帝种植的“天子地”,只有一亩三分。   耕毕,耒耜及鞭仍交给户部尚书及顺天府尹。   皇帝至观耕台南向坐,亲王以下按班序立。   继续推耒耜,由亲王等依然耕作。   王五推,九卿九推,府尹官属执青箱播种,耆老们随之覆土。   礼毕之后,皇帝至斋宫,府尹、耆老们行礼。   农夫三十人执农具随行,这才是真干活的人。   农夫将余剩未耕之田全部耕种后,鸿胪寺卿赞礼成,百官行礼庆贺,随赐王公耆老等宴,赏赐农夫布匹。   皇帝起驾还宫,而皇帝用过的耕牛,要赏赐给京城附近的贫家农户们,以显示皇帝不忘耕作以及皇恩浩荡,农具就不赏赐了,因为皇帝用的农具是一条龙的形状,除了皇帝之外,别人没资格用。   而整个耕耤礼,是一套十分复杂的仪式过程,提前五天就要安排好人手,通知好要去的人。   赵仁河很早就拿到了耕耤礼的流程名单,看了半天,问李钊:“我也要跟着去?”   “嗯,到时候就是去玩儿,不会真的让你种田,种田也只是一小块儿。”李钊道:“多了也没有。”   整个耤田也只有几百亩,朝中文武百官那么多,一人分一亩地,就差不多了。   幸运的人呢,能分到一亩地,不幸运的连下地的机会都没有。  487耕耤礼   487耕耤礼   一大早,李钊就把睡在被窝里,暖暖和和十分香甜的人挖了起来,洗漱吃饭之后,换上了大礼服。   赵仁河闭着眼睛依靠在他身上打哈欠:“这么早?”   “我们先过去,然后等皇帝耕耤之后,还得跟着去宫里头用膳。”李钊扶着他的头,给他将金冠戴上。   提起吃的赵仁河就来了精神:“今天这么隆重,能吃点什么好的?”   “本来按照规矩,皇帝耕耤礼,皇后亲蚕礼,可是母后不在了,这亲蚕礼就免了。”李钊拉着人往外走:“不然就是宫里头的御膳房,烙春饼,炸春卷儿,吃杂粮米粥,也就这些了。”   “哦,有油炸糕么?突然很想吃油炸糕。”赵仁河蔫了吧唧的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很想吃油炸糕。   李钊看了看他,彼时两个人已经要上王驾了。   突然扭头回来了,田公公没跟着去,因为这太折腾人了,他老胳膊老腿儿的就算了吧,看俩人回来还以为落下了什么东西:“怎的?差了什么?”   “让厨房做一份红豆馅儿的油炸糕过来,再要豆浆,小菜。”李钊冷淡的吩咐。   田公公一脸懵逼样儿:“啊?”   赵仁河脸通红:“不用这样吧?”   这太“霸道总裁”了些,他只是想吃而已,并没有非得吃进嘴里头啊?   于是,这天的耕耤礼上,昭王殿下跟平南王是踩着点儿来的,成康帝看着俩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现在就这么一个皇儿了,在没有第二选择的前提下,跟他一起耕耤的就是李钊了。   去年是十皇子,前年是十皇子,大前年是诚郡王……。   好像一直没有李钊什么事儿,今年不行了,就他一个了。   成康帝瞪了李钊一眼,这么晚来,要是他不来,可怎么办?   李钊无所谓的走到了前头,牵着耕牛,开始耕耤礼。   赵仁河以为要种一上午的地呢,结果太阳升起来之后,皇帝就算耕耤完事了,然后坐在龙椅上休息,其他人下饺子似的冲入了田地里,开始种地!   你还别说,有几位老大人出身农家,干活儿还有模有样。   作为皇帝的“近臣”,作为一个郡王爵位,赵仁河也分到了二亩地,其实就是四根垄的种植面积,按照规矩,成康帝需要种下稻、黍、谷、麦、豆等五谷杂粮。   这些庄稼秋收之后,不是用来吃的,要在将来重要的祭祀仪式上使用。   从耕的三公九卿依次接受耒、鞭行五推五返和九推九返礼,最后由顺天府尹与大兴、宛平县令率农夫完成耤田的全部耕作,赵仁河仗着自己是个自由人,跟李钊咬耳朵:“这顺天府尹跟大兴、宛平的县令也是倒霉了,好好地官老爷,还要种地。”   平时养尊处优,现在要干农活儿,能成么?   每年都有耕耤礼,每年都要他们种地啊!   “好好种你的地。”李钊身为亲王,也有二亩地,紧挨着平南王的地盘。   “我们种点豆子吧?以后可以做油炸糕的馅儿。”赵仁河他们不必非得种好五谷,种一种就够了。   成康帝种植的也不是水稻,而是旱稻,这地方没有水稻。   “好。”李钊跟他一起种地,两个大小伙子,四亩地小意思,加上又有人帮忙,这些帮忙的人都是不幸,没有被分到田地的官员,总不能看着上司们干活儿,自己在一边干看着吧?   所以都跑来帮忙,而且人多力量大,大家早点干完活儿,早点回宫去赴宴。   现场闹闹吵吵,热火朝天。   温老侯爷也分到了二亩地,但是他是跟儿子一起来的,让三个儿子去干活,他跟成康帝坐在一起喝茶。   “这可真是应景啊!”温老侯爷端着一个粗瓷老碗,碗里头一碗清淡的茶水。   茶水是君山银针,好茶是好茶,但是茶具非常的贴近眼前的一幕。   “都是礼部的人搞得。”成康帝笑着道:“还是大哥好啊,什么活儿都不用干,三个儿子就给效劳了。”   “你也不用干,谁让你是万岁呢,总该给天下臣民一个表率,累不累?”温老侯爷打趣的道:“魏潇公公,回去记得叫个会按摩的大力太监给万岁按一按。”   “朕才不累!”成康帝笑着瞪了他一眼:“小心眼儿,还记得那?”   “记得啊,万岁当年第一次跟着先帝来耕耤礼,才六岁而已,干不了别的,只能拎着皇后娘娘给的食盒,跑来给父皇送饭,结果跑的跟跟跄跄,食盒里头的粥都撒了半碗出去,先帝没敢说,就那么吃了,别人以为先帝吃了一碗粥,实际上只有半碗,哈哈哈……回去之后,先帝吃了一盘子的春卷儿,皇后娘娘这才知道,太子干的好事儿,哈哈哈……后来皇后娘娘每年准备的食盒,就没米粥了,全都是干饭!”   两个人说起了当年的一些趣事儿,包括成康帝第一次亲自下田劳作,结果累的浑身疼了三天,成康帝十分感慨的道:“朕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民生艰辛。”   “你现在做得很好。”温老侯爷看着远处正在劳作的李钊的身影:“先帝应该瞑目了,你也开疆拓土,固守家业。”   “还差远了!”成康帝谦虚的道:“先帝稳坐江山六十六年。”   但是表情很骄傲,他胜过先帝的地方,就是开疆拓土,先帝是收服草原蛮部,威仪四伏,并且因为国库充盈的关系,天下免了一次赋税。   他也想这么做来着。   但是天下免赋税,等于是朝廷一文钱的收入都没有!   所谓的赋税,就是田赋和捐税的合称。   都是钱粮啊,朝廷的国库得丰盈到什么程度,才能免去一年的天下赋税?   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还不如先帝,先帝的时候,免去了一年的赋税,天下称颂!   “你也六十六岁了,再过个十几二十年,不就跟先帝一样了么?急什么!”温老侯爷也真敢说:“对了,今年的万寿节要怎么过?这眼看着就该准备起来了。”   “朕想交给钊儿去办,他这些年一直领兵在外,都没怎么给朕过过万寿,这次让他辛苦辛苦。”成康帝说的很随意,但是温老侯爷却注意到,他的手握成了拳头。   这是成康帝的一个小动作,只要内心不服气的是,就会这样。   一想就明白了,这还是不服老啊!   温老侯爷也没有替李钊说话,更没有替他推辞:“那就好,今年你才六十六,七十六的时候,再让钊儿给你办一次!八十六的时候就算了,让你小儿子给你办吧,别老是支使我小外甥干活儿。”   他这么说,倒是让成康帝开心了不少。   不到中午,地就种植完毕了,在成康帝起驾回宫之后,其他人也纷纷上了车架,跟着回到宫里头去吃“宫宴”。   李钊跟赵仁河的王驾都足够大,他们俩进了王驾就换了衣服,包括鞋子在内,因为鞋子上都是土。   其他人不知道怎么办的,反正入宫之后,一个个都人模狗样的,没人踩着沾满泥巴的鞋子入宫。   等到入宫之后,众人休息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就去了干清宫,干清宫摆了宫宴接待文武百官。   而宫宴的菜市也很有意思。   果然有春卷儿、春饼,甚至还有刚出来不久的新鲜野菜。   这的确是非常应景的菜品,甚至是韭菜炒鸡蛋,用的韭菜就是春韭菜。   赵仁河看到菜品之后,小声跟李钊惊奇的道:“宫里的御厨,还知道野菜,也不容易啊!”   “还可以吧?”李钊觉得宫里的人应该什么都会一点,当然,也有可能是只懂得一点点,并不精通。   “很可以了。”赵仁河笑了,吃的很起劲儿。   除却这些野菜之外,还有玉米面窝窝头儿,一看就很贴合实际,其实也不算难吃,窝窝头儿用的是细玉米面儿,用的鸭蛋青活的面。   吃起来一点都不噎嗓子。   据说还有一道凉拌野菜,是孙皇贵妃亲自看着人做的,她亲自指点的御厨,众人都说孙皇贵妃贤良淑德等等。   成康帝很是满意,但是李钊却板着脸,在赵仁河身边直放冷气,赵仁河拍了拍他的手:“吃饭,吃饭!”   等到吃饱喝足了,这些人才散了席面,出宫回家去。   李钊跟赵仁河也一起出了宫门,赵仁河问他:“你今天是怎么了?不喜欢孙皇贵妃也不能摆在脸上啊?”   “你还么看出来吗?”李钊将人揽进自己的怀里头:“他们说孙皇贵妃贤良淑德,一个皇家的妾室,再是皇贵妃,那也是”妃”而不是皇后,谁家的妾室贤良淑德了?娶妻娶贤,纳妾纳颜,妾室不需要贤良淑德,正室才能用贤良淑德来形容!”   “你是说,孙皇贵妃想要凤位?”赵仁河想了一下:“她连个儿子都没有,怎么当皇后?”   “肚子里那块肉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就算是女儿,大不了再生就是了。”李钊道:“只要他还在,不愁生不出儿子。”   “能有一个老来子就不错了,还想有三五个啊?”赵仁河说话也够嘴嘿的了。   “你呀!”李钊摸了摸他的头,有这个人在怀里头,跟他一起申斥一番,虽然是对着空气胡说八道,但是也安慰到了他。   俩人郁闷了一下,回到王府里头,温老侯爷派人下帖子给他们,要他们去承恩候府,有事相商。   俩人第二天就去了承恩候府。   温老侯爷在书房见了他们,并且说了成康帝的事情:“他要将六十六万寿的事情交给你去办,办好了他会高兴,但是很有可能办不好,那他就会借题发挥,对你不利。”   “无所谓了,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不想绝后就只能服软。”成康帝的脾气,李钊同样知道的很清楚。   “我也知道这道理,可是他不知道怎么想的,我派人试探了一下,上了奏折要求立太子,被他留中不发,上奏的那个人,也被找了个理由,派了地方的差事,昨天就走了,本来在京城好好地当着官儿,给外放了,还是个穷山恶水的地方,你说,是不是他在报复?还是在警告所有人,不要提立太子之事?”   “或许是吧?”李钊道:“舅舅不用着急,让他自己耍去吧,到底,我是他儿子。”   太子之位,不给他,给谁?   李钊是稳坐钓鱼台的那个人,而不是成康帝。   他没得选择!   他们俩来承恩候府的第二天,恰逢大朝会,成康帝宣布了明年有一次恩科,另外,朝中不少人都有所变动。   耕耤礼过后不到一个月,平南水军押送五百万两银子、一百万两黄金来了京城,这次来押送这笔钱才的是平南水军大营的先锋营,一共一万五千人。   这笔钱进京之后,直接送入了户部,另外有五十万两白银、五万两金子,送入了皇宫的私库。   还有十万两白银,送入了内务府,据说是给内务府的花销。   至于其他的钱财,暗地里送入了汇丰钱庄的库房。   这几笔钱财,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都让京中不少人看在眼里,心里盘算,却不敢随便伸手。    新文《东北家养人参娃》求收藏,谢谢!最近原地过年很好,大家都原地过年吧,给国家省事,自己也安全,还省下了回家的路费,更有年终补助,挺好……别忘了给家里去电话,最好是视频聊天,免得让老人担心 488又翻船了!   488又翻船了!   李钊去觐见成康帝,发现他心情好了很多,一问才知道,是因为手头宽裕了,对平南王也很和颜悦色,甚至赏赐了平南王太妃一对儿丹凤朝阳挂珠金步摇,是可以在穿着大礼服的时候,戴在头上的那种。   这是一种荣耀!   海太妃对这个倒不太在意,但是也表现出了欢喜的意思,出门去跟人做慈善事业,还提了好几次,惹得一众妇人羡慕不已。   成康帝听闻了此事,淡淡一笑:“是个知道感恩的善良妇人。”   孙皇贵妃听他这么说,没有接话茬儿,而是让人上了一碗绿豆汤:“我没让人放冰,也只是用凉水灞了一下,不凉不热,刚刚好,喝点吧?”   “好。”成康帝接过来,喝完了里头的绿豆汤,虽然不冷不热,但是很解渴,也不是很甜的那种。   京中已经进入了暮春时节,而南边早已是稻田里的稻子,下鱼苗的时候,稻田养鱼,是只有南边儿能进行的一种方式,还有稻田里养活螃蟹的。   被派遣去的官员们,终于到了平南府地界,平南官港那里的驿站。   平南港这里的驿站,比一家大型客栈的规模都大,因为这里有的时候也要接待一些海外来客,不能给大顺朝丢人,故而这驿站也装修的富丽堂皇,要让来客第一眼就看到,大顺朝的富裕!   但是今日到了这里的官员们,实在是太闹腾了!   除了要安顿居住之外,还要安顿他们带来的家属。   而这些女人在路上就闹腾不休,今天二夫人的脚丫子起泡了,明天三姨太的脚脖子崴了,需要老爷去看看……这一看就看上了床。   一路走走停停,还有沿途的迎来送往,走了一个月,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又有人攀附,这队伍跟滚雪球似的,人是越走越多,还有人半路收了小妾,买了通房大丫鬟的,女人们闹腾,孩子们也不消停,有那衙内沿途是眠花宿柳,纨绔子弟到处惹是生非,正派的官员,自然看不过去眼儿,可是很多官员,却是视而不见这种现象。   走了快三个月,才到了平南府地界上。   平南水军大营给他们安排在驿站里暂时落脚,而不是带入兵营里头,就是因为这些人不止自己来了,还有家属在!   另外,平南大将军派了人来,带着人去看海船。   这次他们是自己带了水军过来的,这帮水军是在江河里头称王称霸,但是在海上却是生手,大概是上头觉得,都是水军,无所谓吧,就把他们给派来了。   “这船一定要大!”领头的胡将军,有五百水军给他带,在江面上是官府里的一霸:“我们人这么多,船不大的话,如何装得下?”   “那就挑几艘大船!”领头的是东瀛总督,他带的家眷最多,一位正室夫人,四个小妾,八个通房大丫鬟,还有若干的婆子与丫鬟。   除此之外,七八个儿子,五六个闺女,还有一堆仆役,车夫、马夫等等,包括护院头目与五十几个家丁……他一个人就一百多口子之多。   胡将军狮子大开口,朝平南水军要了三艘特别大的海船,这次他倒是聪明,没要楼船,而是要了三艘能盛装上万斤货物的大船。   而且他也没要包钢大铁船,因为他不熟悉那样的船只。   生怕自己驾驭不了,不过要的大海船倒是他们熟悉的木质船只。   “这样的万料大船,能盛装万斤货物,驻员一千人,住人三千左右,您放心,都是好船,制作出来不超过五年。”负责接待他的是郑月,据说是平南大将军麾下头号幕僚。   “这样啊,那给本将军准备三艘!”胡将军以为这人好对付,故而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郑月也充分表现出一个小人物的特制,看起来就像是个倒霉蛋儿,人家要什么他就得满足对方的要求,扮的很像。   躲在暗处观察的侯大宝跟宋大千道:“看他那样子,这辈子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呢。”   “大概吧?”宋大千也想笑,但是忍住了。   胡将军要了三艘大船,其中两艘,给了那些带着家眷上任的高官,他们人多啊!   只有一艘,给了那些孤身赴任的官员们,包括温家三爷在内,他们这一伙人,也是少有的清正廉洁之官,他们聚在一起,谈论的不是风花雪月,而是民生政务。   看重的不是金银财宝,美女佳肴;而是发展民生,安抚民众。   要的是国泰民安,而不是整日的醉生梦死。   他们被安排在一艘船上,十分开心,每日谈论的是到了东瀛之后,首先要干什么。   “第一当然是安抚民众,毕竟是新打下来的地方。”温照是温家三爷,分了家之后,自成一家,他媳妇儿带着孩子在京里头生活,他孤身一人带着两位师爷三个护卫就来了东瀛,媳妇儿是和河北巡抚的嫡次女,为了能当好这个巡抚,他过年之后,休了假期,在老丈杆子的手下当了一个多月的学生,跟着老丈杆子跑进跑出,老丈杆子沁润地方政务多年,实在是个最好的老师,他学了很多。   加上他本人是个比较粗狂的性子,最适合去“开荒”了。   “对,还要让他们明白,现在不是东瀛国时期,是我大顺朝的时候了,要宣扬《大顺律》,不能再跟以前一样了。”其中一个官员道:“还要尽量的恢复民生,挖矿是挖矿,但是也要种田植树,听闻那里土地不多,山林不少,多种植桑树,养蚕,粮食么,去南边儿的吕宋买粮食,听闻那边粮食很多,多的都发霉了,平南水军大营就在那里买粮食,不然他们也无法养活那些东瀛人。”   “是东瀛百姓,以后都是我大顺朝的百姓。”   “对,大顺百姓!”   大海船启航之后,他们就在第三艘船上谈天说地,这艘船只上,只分了一百多个水手,同样是以畜力启动转盘,行驶海船。   不过这样的大船,是八头牛在转动轮盘,一组四头,轮流干活儿。   这一百多个水手,多半是伺候人的,幸好他们自己本身就带了常随照顾自己,这些水手最多是做个饭,炒个菜。   而且因为是第一次出海,这帮人对大海很好奇。   船上的这一百多个水手,是平南水军大营派来的辅兵,因为他们人手不够,来的水军都在前头那两艘船上伺候,因为那两艘船上有女人啊,   官老爷的媳妇儿跟姨娘,通房大丫鬟们碰不得,但是那些普通的丫鬟们还是可以的嘛,不用干点什么,摸个小手还是可以的,说话莺声燕语,听着就骨头都酥了!   他们这艘船上的水手们,倒是擅长打渔的多,这些人在船上第二天,就吃到了新鲜的海鱼。   红烧,清蒸,乱炖。   “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新鲜的海鱼!”温照看着一盘小鱼炖豆腐:“这是什么海鱼啊?”   “这叫水潺,是一种小鱼。”辅兵乐呵呵的道:“体延长而柔软,前部较粗大,向后而逐渐侧扁而细。头中大,背部圆滑,头长大于体高。用来炖豆腐最好了,豆腐汤也好喝。”   而且这种水潺海里头很多,一大网下去,捞上来的海鱼,最多的就是这种水潺,酱炖海杂鱼里头,这种鱼最常见。   “好,这道菜不错。”温照下筷子吃起来:“嗯,好!”   辅兵看他们不挑食,也送了口气,就怕这群官老爷不好伺候,他们还船上可没有什么珍馐美味。   全靠海鲜提味儿。   不止有豆腐鱼,还有红烧海鳗,清蒸多宝,螃蟹等等。   他们的船上其乐融融,可是前两艘船上却不消停,争风吃醋之事屡见不鲜。   吃饭的时候更是挑三拣四,内陆来的人,不一定都喜欢海鲜。   尤其是女人们,她们身上都香香的,吃了一顿海鲜之后,全身都一股子海蛎子味儿。   所以女眷们讨厌海鲜。   可是在大海上航行,他们要七天才能到达东瀛属地,不是属国了,是大顺朝的属地。   但是船上的青菜也不可能放七天那么久,最多三天。   第四天,他们船上的青菜就剩下比较简单的胡萝卜,土豆子,自己发的豆芽菜,豌豆芽儿。   再不就是大酱,豆瓣酱。   或者是一筐一筐的各种蛋,鸭蛋,鹅蛋最多了。   不过第四天,海上起了风浪,飓风铺天盖地,温照他们的这艘船,因为是平南水军大营的辅兵在掌舵,娴熟的避开了风浪的袭击,加上他们这艘船的人听话啊!   让在船舱里头待着别出来捣乱,就老实的在船舱里待着,绝对不出来给辅兵们添乱。   前头那两艘就不同了,女人们的尖叫声,男人们的嚎叫声,丫鬟们的惨叫声,各种叫声让船上一团混乱。   三艘船,他们那两艘彻底翻了,又因为是在海里头,飓风将海浪掀起了三五丈高,别说人了,连他们带上船的各种细软都没有留下,全都被大海无情的吞没了。   只有一艘船,安稳的到了东瀛,只是船上也很糟糕,桅杆折断了,风帆都破破烂烂的,水手们更是狼狈的下了船:“可是到了地方了,这一次差点完蛋!”   到了地方之后,这里的主事之人是先锋营的张大林,以及他弟弟张大森,俩人一个管军务,一个管政务,而且都不太擅长,只能勉强维持住东瀛的安稳,东瀛的百姓只要有饭吃,就不会造反。   听话得很,不然早就杀得血流成河了。   只是这次来的人只有五十个官员,其中最高的官儿,竟然是温照这个巡抚。   消息发回了平南水军大营,平南大将军海福龙据实上奏,顺带还将东瀛传回来的奏折,一并送入京城。   成康帝本来心情很好,今日孙皇贵妃的肚子逐渐大了起来,有了孕妇的样子。   结果没几日功夫,南边儿来了八百里加急。   海大将军的脾气耿直的要命,奏折里头说那些携带家眷上任的官员们,不只是家眷诸多,还要求多,例如住在驿站里头,女眷必须要住在单独的院落里;在海船上的时候,他们的行李辎重都放到了最后一艘船上,贴身的细软带在身边,就这样,前两艘船还说住不开人,挤得慌。   谁知道最后一艘船上,除了五十名官员跟他们的一百多个随从护卫之外,还有一百多个辅兵之外,全都被塞满了行李!   幸好啊,这行李是放在了最后一艘船上,前面两艘海船,不论男女都翻了船,就剩下最后一艘,幸运的躲了过去。   成康帝看的脸色阴沉的厉害:“来人,去宣昭王跟平南王来养心殿!”  489海也是有脾气的   489海也是有脾气的   彼时赵仁河正在吃面,劲道的面条,去年腌制的咸蘑菇,剁碎了配上五花肉沫儿,打在一起做成的卤子。   甚至因为咸蘑菇的关系,不用放盐,只需要加入咸蘑菇碎,五花肉沫儿,炖在一起,出锅之后,放香葱碎,香菜碎拌在一起,就成了。   手工面条煮好了装在盘子里,放上这样的卤子,加上黄瓜丝儿,焯过开水的绿豆芽儿,拌在一起,赵仁河一口气吃了两盘子还意犹未尽。   “少吃点儿,要是喜欢,明天再吃就是了。”李钊也吃了三盘子,最后克制的喝了一碗面汤。   还拦着赵仁河,不让他多吃。   赵仁河还想晚上吃豆子饭,李钊不同意:“吃多了又该在被窝里放气了。”   “说的那么文雅干什么?不就是放屁么!”赵仁河朝他挤眉弄眼:“让你没兴趣了吧?”   “我对你什么时候都有兴趣。”李钊捏了他脸蛋子一下,这种亲昵的举动,他只对赵仁河做。   就在俩人甜甜蜜蜜的时候,田公公就进来了:“宫里有急事儿,招您二位干清宫养心殿见驾。”   “什么事儿?”李钊问田公公,他知道,田公公肯定知道。   “听说,是去东营的船,翻了。”田公公低头道:“平南大将军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折。”   “什么?”赵仁河第一个就吓得站了起来:“温照可是在船上啊!”   温家三爷,他们的人呢,派去是要当按察使的,但是在上报的时候,李钊上报的可不是按察使。   而是同知这个官职,以他的身份来说,这个官职挺低的,因为同知有三个,他不是独一份。   甚至如果有需要,还能增加几个同知,这个官职不固定人员数量。   “温家三爷没事,三爷不用激动。”田公公笑了:“一共三艘大海船,温家三爷乘坐的那艘没翻,而是其他两艘翻了,一共三艘船,就一艘到了地方。”   “走吧,进宫去看看,他八成是要责问你,平南水军大营,说是你舅舅掌管,可是他多少知道,你也有一定的影响。”李钊拉起赵仁河:“走,进宫!”   他们俩是换了衣服,乘坐王驾到了宫门口,宫门口早就准备好了软轿,抬着俩人飞一般的到了养心门口,他们俩走进了养心殿。   一进去,就看到了成康帝,正在拍桌子:“滚!”   就有一个官员连滚带爬的出了养心殿,很是狼狈的样子。   “万岁爷,别生气了,昭王殿下跟平南王来了,就在门口候着呢。”魏潇公公看到他们俩,立刻就道:“是不是叫进来?”   “进来吧!”成康帝坐在了龙椅上,看样子很是生气的样子。   但是赵仁河进来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很好使,成康帝看似生气的样子,可是他的额头没有起包!   要知道,蓝星说过,成康帝的血气病很严重,哦,就是眩晕之症,这个时代高血压的意思。   赵仁河曾经想过血压计,但是构想是有,可实际的原理是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只能提出来一个猜想,让研究所里的医学实验室去研究。   还没有什么结果。   他只知道降压药里头,中药的有银杏叶,罗布麻。   银杏叶是土生土长的倒是好找一些,可是罗布麻,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不是本土产物。   他也不太关注这类药品,也不知道原来叫什么,只是叫人去找这位药材。   至于别的降血压的药,他真不记得了。   倒是西药知道一些,可是成份,抱歉了,他不是专业的医学博士,根本记不得那些玩意儿。   光知道名字也没用,那些什么硝苯地平啊,替米沙坦啊,他也就记得名字了,内容是什么,他一筹莫展。   看成康帝这样是气狠了,但演戏的成份居多。   俩人进来还不等见礼,成康帝就一摆手:“免礼,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钊儿,你看看奏折,然后给平南王也看看。”   魏潇公公赶紧端来了一碗银杏叶茶给成康帝。   李钊看了之后,没说什么,传给了赵仁河,赵仁河看了才知道,又翻船了,不由得感叹了一句:“海也是有脾气的啊。”   “平南王,你说什么?”成康帝喝了半碗茶之后,听了赵仁河的话,抬起眼睛看向他,眼中带着一丝锐利:“谁有脾气?”   “大海啊!”赵仁河立刻就脱口而出:“海上混饭吃的谁不知道,船上不许有女人存在?就算是远道而来运送奴隶的船只,也是单独将女人们放在一艘拖船上的,从不让她们上主战舰!那些人脑子有病吧?不仅带了正室夫人,还有小妾,通房大丫鬟,伺候人的奴婢,仆役,下人一大堆,这是去赴任,还是去享福啊?”   成康帝皱眉,李钊面无表情,心里却想笑。   或许小河不是故意的,但就因为他不是故意的,才显得真实。   “而且他们走的时候,都说了有可能遇到风暴,在上船的时候都说过了,遇到风暴不要惊慌,更不能到处乱跑,不要给水手们增添麻烦,更不要嗷嗷乱叫,叫的人心惶惶,还怎么规避风暴?”赵仁河晃了晃手里的奏折:“平南大将军还好心的提供最新型的包钢大海船,那个胡将军没见过这样的船只,愣是没要!好心当成驴肝肺,那包钢大海船,就算是遇到海寇,硬撞上去也能赢,撞碎海寇的木头海船,真是不知道挑好船,就这还水军呢?”   赵仁河身为平南王,家学渊源的关系,有资格评判大顺朝所有的水军!   “选了船只却让女人上船,真是坏了规矩,还任由那些女人们到处乱蹿,成什么样子?水军就该有水军的规矩,看看他们当时的船上,物品不固定,缆绳不打盘,当这是内陆的花船啊?莺莺燕燕的一大堆,还嫌弃吃食不好?要知道,海军在外面航行大海的时候,能每顿饭吃上一根胡萝卜就不错了,还挑食呢?”赵仁河气唿唿的道:“活该被波浪掀翻,这一路上他们闹腾的够多了,前些日子听说有地方上奏,他们带的人里头,有那纨绔子弟,竟然敢强抢民女,要不是当地的宗族势力庞大,将女孩儿放在了宗祠里头,保不齐,就带上了船,一辈子都甭想回来了,可怜啊!”   说的成康帝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那个纨绔子弟的父亲,是他钦点的派去的按察使,这次也嗝屁着凉了。   成康帝本来以为自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的那位,可是被赵仁河说了两句之后,就掉了个个儿,他派去的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掉链子了。   “那你说要怎么办?”成康帝其实也不太懂海战,但是觉得赵仁河说的很有道理。   其实他要官员带着家眷上任,也是想安一下东瀛的民心。   觉得拖家带口的上任,是要扎根东瀛的意思。   但是没有想到,这些官员们除了正室夫人,可还有妾室跟通房大丫鬟的,女人一多了,自然就闹腾了起来。   何况,他们的家当也不少,丫鬟仆役的一大堆,还有无数的儿女们……更热闹了。   也怪不得海大将军在奏折里头将这帮人说的一无是处,怨气几乎要从字里行间溢出来啦!   海大将军十分不满朝廷的官员总是作死,连带着他们还要耽误一段时间,才能将水军调回来。   他更不满意的是,管理东瀛事情特别多,请皇上看在平南水军大营再次送了钱进京的份上,早点派人过来,接手东瀛的事情,包括银矿那边。   成康帝也觉得没面子:“怎么两次都翻船了?”   “没有都翻船,还有一艘么。”赵仁河道:“春夏风浪大,他们也是倒霉催的,再派人过去吧,万岁爷,您是不知道哇,臣的那位舅舅,就是个粗人,这些日子本就心烦意乱,东瀛那里打下来了他就不想管了,现在让他一个武将,管理民生实在是不得劲儿啊!”   他摆明态度不贪图那地盘跟功劳,倒是让成康帝有些脸红了,他这是纯粹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算了,那就再派人去。”成康帝道:“这次不带家眷,连个母的都不许上船。”   “对,还有,用包钢大海船去,那个很稳当的。”赵仁河在一边提议:“还要请平南水军大营的辅兵护送,不用江河里的水军,他们不是海军,不明白大海的凶险之处。”   “好,听你的,就用平南水军大营的辅兵护送。”成康帝心想,这次都听你们的,要是再出事,可就说不过去了。   等到俩人走了,成康帝才吩咐魏潇公公:“派人去平南联系一下那里的座探,看看是怎么回事?”   “您怀疑这两次都翻了船,有问题?”魏潇公公低声的道:“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又是飓风又是海啸的,说不了谎的。”   “朕知道,但是哪儿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成康帝沉着脸道:“两次,第一次死了的都是朕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朕知道有贪官,有酷吏,就因为有他们在,才能以严苛管束那些东瀛的顺民,结果都死了!第二次死了两艘大船的人,还包括家眷在内,死的又都是朕的人,还有其他几个勋贵之家的后代,死在海里头,下场都是尸骨无存,想找个活口问一问都没办法,朕不得不怀疑。”   而李钊跟赵仁河出了宫,赵仁河就问他:“这次该派我们的人去了吧?”   “嗯,事不过三,这次不能出事了。”李钊道:“而且这次应该没人跟我们的人争了。”   “为什么?”赵仁河一愣:“我记得你说过的,这可是个肥缺。”   肥缺自然有人乐意去,别说是候补官员了,就是一些勋贵人家的子弟,都想要去的。   “因为他们怕死。”李钊抿嘴:“两次出事,死了几千号人,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生还,且死无全尸,他们虽然贪财,但是比起钱财来,他们更珍惜自己的小命儿。”   赵仁河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厉害啊!你这布局多久?”   “从你打下东瀛开始,我就在布置了。”李钊道:“那是你打下来的地方,我不会让旁人插手。”   “你真好!”赵仁河激动地亲了他一口:“太爱你了,啊哈哈哈……!”   李钊愣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露出一点淡淡的笑容:“嗯。”   他很少笑,更多的时候是面无表情,突然露出那么点笑容,英俊的脸上,就仿佛是有了温度一样,让人移不开视线。   三日之后,李钊再次提交了一份名单,吏部也提交了一份,成康帝选择了李钊的名单,因为吏部提交上来的名单,第二日,名单上的几个勋贵家的孩子,就托人进宫求情,想免了这个差事!    快要过年了,准备点好吃的,饮料跟冻饺子必不可少。新文《东北家养人参娃》求收藏,谢谢! 490各有绝招,拒绝的绝   490各有绝招,拒绝的绝   本来成康帝不会选择李钊提供的人员名单,因为李钊这次选择的人,都是他自己的人。   东瀛虽然从属国,变成了属地。   但是它远在海外,成康帝本身就够不到那块地方。   要是再不派遣自己人过去,他根本就不放心,所以他第一选择还是自己人。   可是谁都不是傻子。   李钊的预料不错,这些人,有贪财的,有好色的,更有恋权的,但是他们不管有什么追求,首先就是要有命在。   命都没了,什么都白搭啊!   所以成康帝本来想将自己人派遣过去的,结果一个个都把去东瀛当成了送死的差事,一听说要去东瀛当官儿,而且官还不大,顿时不干了!   比如一位宗室家里的四爷,是被成康帝看重,想派去当总督的,结果他听说前两任总督人选,上了海船之后,全家都给海龙王当了贡品,顿时吓得腿肚子都转筋了啊!   一路鬼哭狼嚎的跑去找他母亲,求母亲救命啊!   他母亲是当年的慧美长公主的嫡长女,慧宾郡主,算起来,还是成康帝的表姐呢。   亲表姐。   嫁的人是平浪候,这平浪候家里祖上也是水军,只不过不是海军,是长江里的蛟龙。   家里五个儿子,她最疼的就是四儿子,因为四儿子长得像她的舅舅。   后来这位慧宾郡主不仅给四儿子娶了一门好亲事,还找人上下活动,给他寻一个肥差。   结果寻来了这么一个“送命的差事”,慧宾郡主当时就不乐意了:“不行,我要去宫里头,找皇上说一说,不能让我的小四儿去那种地方。”   可怜平浪候还提了一句:“是去当总督,小四儿才多大?就是总督了,好差事。”   “好个屁!”慧宾郡主顿时反驳了回去:“去了两任总督,全家都喂了海鱼,还想让我的小四儿当第三个啊?不行!”   慧宾郡主立刻按品大妆,进宫里头找成康帝,一见面就哭了个昏天暗地,说什么也不让自己的儿子去当什么东瀛总督:“我宁愿他在西北吃沙子,要是真的不幸战死沙场了,好歹,好歹能给我拿回来一具尸体,要是去了海上,他死了,我连个尸首都看不到啊!”   成康帝一脸的黑线:“表姐,这还没什么呢,你这又是死啊又是尸体的,不嫌晦气啊?”   “晦气总比死了强啊?”慧宾郡主年纪比成康帝大,从小见到成康帝的时候,就当他大姐,成康帝上头没有姐姐,只有这个表姐,连个堂姐都没有。   十岁之前,成康帝当她是亲姐姐一样看待,慧宾郡主也当他是亲弟弟一样的护着,宫里头难得的有这么一点亲情。   所以慧宾郡主宠爱的四儿子,成康帝就给那小子一点子实权,虽然这小子是被宠爱着长大的,但是并不是什么纨绔子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不然成康帝不会让他去做东瀛总督。   这是个皇亲国戚,又有十几年的官宦资历,虽然政绩平平,但是就因为他政绩平平,不温不火,才适合东瀛那个地方,胜任总督这个位置。   因为他足够听话,知道自己文不成武不就,所以下面的事情,都是那些师爷,小吏们在办。   又有一众下属们在,支撑起这个摊子没问题。   但是成康帝没想到,人是挺合适,可对方并不想去!   而且家属都来养心殿闹腾了,慧宾郡主可不是个可以随便打发的妇人,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温馨。   成康帝老了,如今跟他同一个时代的人也不多了,很是珍惜这个姐姐。   慧宾郡主看他犹犹豫豫,立刻施展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手段,一口一个“我的小四儿啊”、“娘以后见不到你了”的话,她虽然按品大妆的入了宫,但是满头白发,哭的凄凄惨惨,哭的成康帝自己都难受了:“好了,表姐,不去就不去吧,吏部那边,朕让人重新遴选。”   他实在是不想面对表姐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哭嚎的让他烦心。   慧宾郡主一抹脸,恢复了雍容华贵的郡主风采:“既然万岁爷这么说了,臣妾就多谢万岁爷啦!这样,表姐今日给你做一桌菜,就当表姐给你赔罪了,不要生气么,表姐这么大年纪了,就这么一个可心的儿子,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成康帝无奈的摆了摆手。   慧宾郡主就去了御膳房。   成康帝哭笑不得,他中午就吃到了自己表姐的手艺:糖醋萝卜、银鱼蒸蛋、蒜薹五花肉、八宝豆腐箱。   碧梗香米饭一碗,还有一份紫菜汤。   这就是慧宾郡主做的菜,看的成康帝很是怀念:“这可是表姐最拿手的四菜一汤,其实,八宝豆腐箱,最最拿手了,当年就是做了这道菜,才让姐夫惊为天人,来皇宫跪求赐婚。”   “这些年都没有怎么下厨了,有了儿媳妇孙媳妇,有伺候我的晚辈,就很少下厨做菜了。”慧宾郡主知道自己这次是有些强人所难了,故而这个时候开始示弱:“但是我弟弟要吃,就要做一桌出来,额呵呵,尝尝看,是原来的味道不是?”   成康帝吃了两口:“还是那个味道,表姐还是以前的手艺!”   俩人算是吃了一顿回忆杀的午饭,慧宾郡主没有去后宫拜见谁谁谁,而是直接出宫了。   走的十分潇洒。   她明白,这个时候,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平浪候府下一代已经注定不能崛起,但是孙辈儿倒是可以筹谋一番。   成康帝中午午休起来之后,魏潇公公抽搐着嘴角进来:“庄亲王来了。”   “他来干什么?平日里不务正业的,能有什么正事?”成康帝起来了,用温热的湿毛巾擦脸,开始洗漱:“来了多久了?”   “等了一中午。”魏潇公公道:“听说是因为庄亲王妃的娘家表哥,也在这次的派遣名单里。”   成康帝:“嗯?”   庄亲王平时不管事儿,但是关键时刻,他也得给个面子,因为他将庄亲王立为皇族兄弟的典范,一直都是兄友弟恭的样子,而庄亲王很多时候,是没什么追求的,能求成康帝的时候,太少。   他不爱管闲事儿,故而成康帝一直都是赏赐的时候多,能给庄亲王恩典的时候少。   庄亲王突然来找他,成康帝还有些内心欢喜,但是一听说是为了派官东瀛之事,就觉得高兴不起来。   果然,庄亲王来说的就是这件事情:“王妃是真的不想让人去啊,家里听了这件事情,几乎要吓死,白着脸就找小王来了,万岁爷啊,你可别让人去了,要是坚持去的话,估计家里就要提前准备后事了!”   成康帝气的脑袋疼:“让他去当一任按察使,也不委屈了他,再说这次是去东瀛,那里多好啊?有银矿的。”   “有什么矿也不成啊!”庄亲王苦笑着道:“有命赚钱没命花……。”   成康帝这个气啊:“没那么严重吧?”   “真的,万岁爷,现在能去东瀛的都是真英雄。”庄亲王搓着手道:“您看,就行行好吧,他们也是拖家带口的,不容易啊!”   何必非逼着自己人去送死呢?   这句话庄亲王没有说出口,但就是那个意思。   庄亲王以及他的势力,是成康帝的铁杆嫡系支持者,所以成康帝也得给庄亲王这个面子。   只好将这个人也拿下了名单。   结果这两位成功了,接下来的人就更多了。   从勋贵到高官,成康帝看著名单上就剩下七个人,一气之下,不给删减人员了。   结果这七个人听说自己要被送去东瀛,顿时千奇百怪的理由都来了!   一个骑马被甩了出去,腿儿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说,但是这个人要休养半年多!   一个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睡了个花魁,结果马上风,虽然没死掉,可身体虚弱,要调养一年多才能恢复过来,其间要补身体之外,连女色都不能近,成了半个废人。   一个赶巧儿,嫡母死了!   怎么死的就不说了,反正死的很是时候,这位丁忧去了。   这个官员是个庶出,嫡母无子,他娘是父亲的通房大丫鬟,后来生了他,还有两个庶弟一个庶妹。   一个喝酒喝多了,把自己喝成了中风。   一个外出狩猎,被野狼给咬了,也要在家躺个十天半个月的,反正是不良与行了。   一个从楼上坠了下来,摔的半身不遂了!   最后一个更离奇,老婆死了!   按照大顺朝的规矩,妻子去世,丈夫要守孝一年。   为了不去东瀛,这些人是真的什么奇葩招式都使了出来。   幸好两起死人的事情,是真的,嫡母卧床多年,死了也不太稀奇,都八十来岁的老太太了。   嫡妻的那位,是因为嫡妻有咳症,熬了几年没熬过去,家里还有俩嗷嗷待哺的孩子,应该是真事儿。   要不怎么说赶巧了呢!   可剩下的就有些人工痕迹了。   赵仁河也听说了此事:“真的是凑巧吗?”   “你怎么会起怀疑?”李钊有点惊讶的看着赵仁河:“这可是万岁爷派人调查过了,真的是凑巧而已。”   “就是太巧了,所以我觉得不可能是这么巧,是,世界上是有无巧不成书一说,但是我不相信巧合,一次两次可以,那能这样巧呢?”赵仁河疑狐的看着李钊:“你是不是早就算计过了?”   “是,算计过了,那两家是特意挑出来的挡箭牌。”李钊道:“那位嫡母的确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那位嫡妻也是如此。人还没有走,家里就出了丧事,他们俩的位置也没有什么无可替代的意思,夺情是不可能的,只能另派他人。”   “好计策啊,这可是不显山不露水,就把竞争对手给拿下了。”赵仁河竖起大拇指。   “好了,去吃粽子吧!”李钊拉着人起来,带他去了中院那里,今日端午节,北边没有赛龙舟,只能吃点粽子,鸭蛋之类的庆祝一下,倒是街面上有不少新鲜艳丽的摊子,卖彩绳、葫芦跟五毒绣品。   俩人吃完了中饭,还有闲情逸致去了街上,因为明日就是端午节了,今日街上不少人都在买卖过节的东西。   “明天早日起来,我们去踏青。”赵仁河给李钊买了一个五毒绣的手帕:“带着用吧,多应景。”   “好。”李钊就用了这只手帕。   而成康帝也无奈的在李钊提供的人员名单上,写了一个“准”字。   这一批人,过了端午就走马上任。  感谢ㄗㄓㄣㄕㄘ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491端午·冷面   491端午·冷面   端午节又称端阳节、龙舟节、重午节、龙节、正阳节、天中节等,源自天象崇拜,由上古时代祭龙演变而来。   仲夏之时端午到,苍龙七宿飞升至正南中天,是龙飞天的吉日,即如《易经·干卦》第五爻的爻辞曰:“飞龙在天”。   端午日龙星既“得中”又“得正”,乃大吉大利之象。   所以皇家在诸多节日里,才会重视端午节。   端午节两个标志性习俗是吃粽子和龙舟竞渡。   北方没有龙舟竞渡的活动,所以就是吃粽子。   然后再看看戏曲,有的地方,会有踏青的活动,就是早上出门去,拿一些新鲜的艾草回来,插在门上,可以辟邪。   所以一大早起来,俩人就相携出门去了京郊,大早上的空气好,人还少。   “我们采一些艾草回去。”李钊道:“你在家这个时候,吃青团了吧?”   “早就吃上了。”赵仁河道:“南边儿是三月的茵陈四月的蒿;北边儿则是四月的茵陈五月的蒿。北方比南方晚了一个月。”   “南北方的差异还是很大的。”李钊道:“故而南方有两季丰收,北方只有一季,这税收上来说,还是南方更丰厚一些。”   “其实北方也可以开展农副产品的,只不过大家不重视而已。”赵仁河道:“而且北方给人的感觉,是粗狂,是荒凉,是民风彪悍,物产匮乏。”   李钊点头:“你说的很是。”   “所以想要发展民生,就要有所改变。”赵仁河跟李钊一边熘熘达达。   踏青采了不少艾草,回城里之后,又看到不少小摊儿,花花绿绿的可新鲜了。   赵仁河手又痒痒了,一边买这买那,一边继续聊北方的民生,以及沿海开发的事情。   买了一堆零碎玩意儿,俩人满载而归。   然后就是更衣,去了宫里头,带着海太妃一起赴宴。   端午节前十几日,御膳房就开始备办蒲酒,包、煮角黍(粽子)。   因宫中所需粽子数量众多,御膳房厨役们需要夜以继日地包粽子、煮粽子才能避免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   端午节的前一天,礼部官员在各宫殿挂起五毒吊屏,这些五毒吊屏直到六月初二日才会被取下来收存入库。   端午节挂五毒图的习俗相传已久。   古人认为,端午节时夏季来临,正是五毒(蝎、蛇、蜈蚣、蜘蛛、蟾蜍)出没之时,随着气温升高和湿度增大,各种疾病也开始流行,悬挂五毒图可驱邪避恶,保护人们的健康和平安。   端午节当天,内务府还会奉命给后宫妃嫔送去各式各样的避邪荷包,太监、宫女们每人也可以领到一份粽子,以取宫中祥和太平之意。   这一天,军机大臣、帝师、翰林们等等的文武百官们,不仅可以吃到皇帝赏赐的粽子,还可以提前下班和家人团聚,共度佳节。   只是,别人能走,李钊不能走。   他是皇帝的儿子,起码要在宫里头等到下钥的时候再走也不迟,可是他跟着赵仁河一起走了!   成康帝赏赐给海太妃御用纱扇六只,白玉花囊一件;奶饼奶皮一匣;端阳节物小荷包一个;扇套一个;香袋八个。   还有紫竹白纱制五毒屏风一座;紫竹骨绣花伞五把。   赏赐完了之后,吃过了粽子,喝了雄黄酒,海太妃就带着儿子,裹挟着昭亲王,就回了昭亲王府。   成康帝看着空荡荡的大殿,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手里的酒杯空了,虽然美味佳肴还在,可是人没有了。   五年前还是一大家子人,他有儿子,有孙子,有儿媳妇,有孙女儿……。   四年前就慢慢的减少了。   去年还有两个儿子呢,今年一个都没留下来陪他。   他突然就意识到了,他现在只有昭王一个儿子了!   以前虽然也知道,但是从没有如此鲜明的提醒他,他就一个儿子了。   “万岁爷?”魏潇公公在一边,小心翼翼的问:“您这是?”   “去翊坤宫!”成康帝一挥衣袖,他还有个孩子。   翊坤宫里头,孙皇贵妃因为怀有身孕,不能喝雄黄酒,所以喝的是菖蒲酒。   吃的粽子也是很多馅儿的那种,蜜枣的,咸蛋黄的,大红枣的……,还不少。   一看成康帝进来了,孙皇贵妃就扶着肚子站了起来:“万岁爷,前头的宫宴结束了?”   “是,结束了,过来看看你。”成康帝看到孙皇贵妃就高兴,不仅因为孙皇贵妃的肚子,还有孙皇贵妃看他的眼神,像是找回了年轻时候的感觉,记得当年的大行皇后就是这样看着他。   “那您吃点什么?鸡蛋面吧?总吃粽子太硬了,不好消化。”孙皇贵妃絮絮叨叨:“来点清爽的小菜?”   “好。”成康帝觉得舒服了。   不过,翊坤宫也不消停,中午的宫宴才结束,下午这帮女人们听说成康帝来了翊坤宫,就纷纷打着给孙皇贵妃请安问好的名头,去翊坤宫跟成康帝“偶遇”去了。   成康帝也乐得热闹一些,孙皇贵妃胎像稳定,也乐意哄一哄成康帝,反正有了孩子,谁还在意孩子他爹啊?   贵妃娘娘知道之后,生气的赶了过来,将几个闹闹吵吵的美人给训斥了一顿,对孙皇贵妃苦口婆心的道:“皇贵妃娘娘,臣妾知道您心软,性子好,可也不能一味的软下来,这些人在万岁面前如此放肆,您也不说一说,要是喜欢闹啊,去哪儿不行?非得在您这里,您这可是双身子。”   成康帝很满意贵妃娘娘对皇贵妃娘娘的用心。   贵妃娘娘要是不说,成康帝才会觉得她不懂事儿,不看重皇贵妃娘娘,以及她肚子里的龙胎。   看翊坤宫的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成康帝也能看出,贵妃对皇贵妃的恭敬不是装出来的。   “我想着这胎像都稳了,从去年过了年开始,我这就一直冷冷清清的样子,也该热闹热闹,趁着今日过节,都来走动走动,聚一聚人气。”孙皇贵妃很会说话,顺便将几个脸色有些苍白的美人儿,给夸赞了一下,成康帝笑着享受女人们的殷勤。   宫里面的女人们,就没有几个简单的,明枪暗箭十分精彩。   宫外面的昭王府,倒是十分和谐喜乐,因为在端午节的第二天,海太妃借着这次节日的便利,请几个她交好的太妃跟太夫人,到府里头做客,吃个午宴。   赵仁河张罗的欢实,让海太妃狠狠地长了一次脸。   端午之后,北边也终于热了起来,草长莺飞五月天,边境也传来了好消息,作为战胜方,安东王从高丽那里讨要来了二百万两白银的战争赔款。   至于安东王私底下在高丽王那里拿了多少孝敬的银子,那就不知道了,朝廷也不会过问这种事情。   这都是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而且安东王这次很上道儿,又派了世子,带着一万人马,押送二百万两银子入京,其中更有多余的银子,用来干什么,只有世子知道。   有了这二百万两银子的入账,朝中有些流言蜚语,立刻就销声匿迹了。   成康帝也觉得,荷包丰满了不少。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四牡骙骙,载是常服。   进入夏天的京城,有些闷热,但是天又阴沉沉的,看样是要来雨。   成康帝宣召李钊跟赵仁河进了养心殿,问了几句海边的情况,这个时候,看到阴天又心情不好了:“这个时候,该不是又有暴风雨了吧?”   “这个说不好。”赵仁河哭笑不得的道:“海边也不是飓风海啸频繁发生的,不然海边的渔民可怎么过日子?”   “前两次都有这种情况发生,这次是不是说不好?”成康帝对大海的气候,很在意。   “臣可不是什么铁嘴直断。”赵仁河乐了:“您也别看这里的天气阴沉沉,海边儿指不定是艳阳高照呢。”   “算是托你吉言。”成康帝有点子郁闷。   “那托您的福了!”赵仁河更乐了:“这天气闷得很,要是下来一场雨就好了。”   赵仁河看着外面的阴雨层,知道今日肯定有大雨,下下来就痛快了,下不下来这么憋着,实在是难受。   “让人传膳吧。”成康帝摆了摆手:“你们跟朕一起用。”   “遵旨。”   其实皇帝的御膳都有一定的规矩,就算是成康帝,吃了这么多年的山珍海味,也吃够了,加上他本就没什么胃口,御膳房进来的菜品,他就吃了三五筷子,就放下了。   “您怎么不吃了?”赵仁河正在吃着美滋滋,看成康帝撂下了筷子,不由得诧异。   “朕吃的不多,你俩吃吧。”成康帝看着他们俩吃也觉得好,就是自己胃口不开。   俩人用了一顿御膳,才出了宫门。   这阴雨层一直到傍晚时分,才一声闷雷滚过,瓢泼大雨下了来,赵仁河躺在摇摇椅上,舒了口气:“可是下下来了。”   “去吃饭吧。”李钊拉了他起来:“整天这么懒洋洋,可不好。”   “我都劳碌了半辈子,让我休息几日怎么了?再说我也就是在家懒洋洋,出门可勤快了。”赵仁河被李钊半拖半抱着的进了饭厅,所有人都见怪不怪了。   晚上的饭食是过水面条,凉拌面。   大夏天的吃着这个最爽口了。   只是这几日吃的多了,李钊又怕凉着赵仁河,就让人只过一遍水,有点温热的口感。   赵仁河吃着吃着,突然道:“我们可以做一点冷面吃啊!”   “凉拌面不合口味吗?”李钊问他:“要不再做一些卤子?”   “不是,我就是想起了一种吃食,你放心吧,我做出来了,就送入宫中,以你的名义,孝敬一下你的皇帝爹。”赵仁河低头吸熘面条:“夏天怎么能没有冷面呢?我怎么才想起来呢?”   听的李钊莫名其妙,不过赵仁河莫名其妙的时候太多了,他都见怪不怪了。   第二天天就晴了,赵仁河开始折腾厨房的厨子。   据说朝鲜族冷面起源于高丽王朝时期,历史已有两百年之久。   据李朝后期的世食风俗记史料《东国世食记》记载,冷面发源于十九世纪中叶朝鲜的平壤和咸兴地区。   因此,冷面分为平壤冷面和咸兴冷面。   平壤冷面和咸兴冷面的最显著区别,是平壤冷面为加汤食用的“水冷面”,而咸兴冷面是用辣椒酱做调料的“拌冷面”。   赵仁河只吃过一种冷面,那就是平壤冷面,而且是酸甜口味的,加一点咸。   就是面条他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以前有机器一压就成了,但是这个时候,他上哪儿搞机器去?    新文《东北家养人参娃》求收藏,谢谢! 492“叩阍”告御状   492“叩阍”告御状   赵仁河前世吃过无数次的冷面,但是他真不知道面条怎么做,反正就是逼着厨房的厨娘,用荞麦面条,用抻面的手法做,要细细的那种!   他记得去延边旅游的时候,导游介绍过,传统冷面是由面条、冷面汤、冷面帽、点缀、冷面酱五个部分组成的即食冷面。   反正吃着很方便,冷面的面条由荞麦制成;所以他就让厨娘也这么做!   真正的冷面汤,不是用水冲成的,是由牛肉或牛骨熬制而成;冷面帽和点缀是放在面条上起到增进营养、口感和视觉美感效果的辅料,由牛肉片、香肠、胡萝卜、鸡蛋、黄瓜丝、泡菜、苹果片等组成;冷面酱是由辣椒粉、姜汁、蒜汁、食盐和芝麻等调制而成,当初他们在延边吃到的正规冷面,非常美味。   以前在城市里头吃的无非是调味料搭配的自来水而已。   跟人家那手工冷面是两个味儿!   折腾了七八天,天气也越来越热,六月末的时候,赵仁河入宫了。   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个女人!   他大摇大摆的带了一个女人进宫,从入了干清宫养心殿的大门开始,后宫就接到了消息。   永远不要小看后宫女人们的敏感程度。   翊坤宫   “带了个女人?”孙皇贵妃扶着肚子,板着脸道:“派人去探探消息,看万岁爷把这个女人安排在哪儿?”   “皇贵妃娘娘,一个女人而已,进了宫也只能从美人做起,大不了就封一个嫔,您可千万要保重凤体啊!”大宫女看着她的肚子道:“我们全都看着小皇子呢。”   “也有可能是小公主,不管是什么,都是我的孩子。”孙皇贵妃摸了摸肚子:“派人去打听一下,但不要太积极,我无所谓,有个新宠出现,反而能把宫里头的人的眼光都吸引过去。”   她,跟她的孩子,也就安全了。   景仁宫   贵妃娘娘听了这个消息之后,有些发懵:“他这是要送人入宫争宠吗?”   她跟女儿九公主都投靠了昭王,平南王跟昭王好的都快要穿一条裤子了,怎么平南王还送人入宫?   这话说不通啊!   恰好今日九公主入宫给母妃请安,听了这个消息想了想:“平南王不会给皇兄拖后腿,他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何况,一个女人入宫,能不能得宠还不定呢。”   “可是,平南王带人入宫,还是个女人,能有什么别的事情?难道是告御状?”贵妃娘娘的想法很天马行空。   “应该不可能,平南王的权势可能没有那么大,但是他地位绝对不低。”九公主分析:“他想办什么案子,还不是手到擒来?何必带人告御状?何况告御状也不是这个告法。”   身边有宫女上茶,退下之后,回了宫女们休息的地方,跟人聊天,说了此事,有个小宫女听了一耳朵,还没太听明白,不过怕引起注意,就找了理由出了景仁宫,去了宫女们聚集的一个小院子里,跟一个翊坤宫里的小宫女说了此事,那小宫女马上回了翊坤宫,告诉了一个大宫女,那大宫女看孙皇贵妃在休息,就没去打扰,倒是旁边有个八卦的同等大宫女,问了她几句,她不小心说漏嘴:“听说是来叩阍的,告御状呢!”   宫女们瞬间就被这个理由惊呆了!   “告御状的啊?”   “天哪!”   “没挨鞭子吗?”   “是平南王亲自领进来的呢。”   翊坤宫里有扫地的粗使宫女,十分爱传消息,经过她们的润色加工之后,这个消息,在后宫满天飞了。   其他宫殿的女人们也时时刻刻关注干清宫养心殿的动静,只是那里乃是前宫,御前的人呢,也嘴巴严得很。   所以她们一边打听,一边派人出宫,警告娘家人,有什么破烂事情赶紧扫尾,家里的男人都看管好自己的裤腰带,别惹出来什么桃花债,平南王可是带了一个女人进宫,不管是叩阍来了还是告御状,总之,是有人要倒霉了!   这事儿也飞入了李钊的耳中,当时王旭紧张的问他:“是不是他有什么动作,没有跟你说啊?”   “没有。”李钊摇头:“这几日他都没怎么出家门。”   一个是嫌弃外面热,他懒得动弹。   二一个则是在家里倒腾什么冷面,还倒腾成功了,他吃过,很不错。   “那怎么有人要叩阍,他就带人进宫告御状了?要告谁啊?”王旭记得没有这一茬儿啊?最近大家都被东瀛派官的事情,搞得焦头烂额,不少人家都将家里头适合的人选,要么赶紧找个差事去上任,要么就赶紧找个理由不上差。   都躲着东瀛派官的事情,没人会傻到这个时候冒头,去搞什么桃色绯闻。   泼脏水也没必要这么狠,给自己搞到让人叩阍告御状的程度。   那太得不偿失了。   叩阍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字。   在明朝时期,一个无所依靠的老百姓蒙冤,想要去“告官”,还要先苔五十。   即便是胜诉了,也要判徙二千里。假如败了呢?轻则翻不了案,遭仗刑;重则性命都要丢掉。   这些还要一个前提,那就是找人写一纸诉状,还要有足够的盘缠到达京城。   到了京城之后,直接击鼓鸣冤还好,假如要拦驾喊冤,那还要等待机会。   但是如果有贵人相助的话,自然就一样了!   告御状,或称京控,是老百姓们通常的说法。   在大顺朝,它有一个官方司法名“叩阍”。   一个门,一个昏,念什么?与“昏”同音啊,意思不管是君,还是臣子,都是昏的!   当然,还有一个是扣击宫门的意思,以此来表示官吏、百姓到朝廷诉冤,类似于现在的上访。   “叩阍”之后,问题在哪里解决呢?   多数情况下,回到下面的省里解决。   皇帝那么忙,不可能有时间管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回去的费用是由官府担负的,包括来的时候的路费。   “叩阍”主要有两种方法:一种是击鼓申冤,另一种是拦驾喊冤。   击鼓申冤者经通政司讯供,迎驾申诉者经刑部讯供。   如果真有冤情,免罪,奏闻请旨,或发回督抚亲审;或由刑部提审昭雪。   而且明朝还规定:越诉者,笞五十;申诉不实者,杖一百,所诬不实之事重于杖一百者,以诬告重罪论处;若曾经法司、督抚等衙门问断明白而妄图翻异者,追究教唆主使之人及控告者,俱杖一百、徒三年。   拦轿告御状者,不论情词虚实,立案不行,照冲突仪仗例,追究教唆主使之人及控告者,俱杖一百,发近边充军。   也就是说,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有冤情,这惩罚都少不了。   “本王觉得他没有那么傻。”李钊敲了敲桌面:“小河不是那种无事生非之人,何况我朝鸿基大帝可是定了《大顺律》,并没有前朝那么不讲道理,《大顺律》里有所规定,有冤情无处申诉者,一旦叩阍告御状,核查属实,便由皇帝亲自过问,免一切刑罚罪责,且赏银三百两,户籍所在地免税一年,以”益民”二字作为御赐名义。”   “叩阍”的方法还有入午门、长安门内喊冤者;有跪午门、长安门及正阳门打石狮鸣冤者;有违禁入堂跪告者;有越登闻院墙突入鼓厅击鼓谎告者……当然,不符合规定的,要照例治罪。   而且还是重罪的那种。   总不能谁来告御状都接待,所以如果发现是无事生非的话,就要重罚!   当然,除非是有大冤情的人,否则谁会来叩阍告御状呢?   要知道,叩阍这种事情,一旦确定对方真的有冤情要上诉,那可是要记入时事史记里的,是皇帝的污点之一。   你要是治理有方的话,岂能有人“叩阍”?   李钊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何况是王旭了。   他们俩想的到这些,后宫女人们能猜到一些,成康帝岂能不多想?不只是成康帝,连魏潇公公都多想了。   “那女人什么样儿?”成康帝第一个问的是接待平南王,安排他跟那个女人在一旁的排屋里头暂时坐着,等待皇帝的宣召。   迎接他们俩进来的是贾田公公。   贾璐公公还在北边的小汤山行宫里呢,经过了除夕宫变的贾田公公,更得成康帝的信任了。   现在已经混成了副总管,仅在魏潇公公之下。   “也不好看啊?勉强说的话,算是个清秀佳人?”贾田公公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那女人做妇人装扮。”   成康帝一愣神:“妇人装扮?”   这个时代,妇人装扮,就是嫁了人的,哪怕是守寡,那也只能是小寡妇。   成康帝不说是个什么什么控,有什么特殊的爱好吧,但是皇帝一般水的女人都是黄花大闺女好么。   魏潇公公在一边一听,就有些慌神了:“该不是领来叩阍,告御状的吧?”   “不能吧?”贾田公公也傻眼了:“平南王……不像是爱管闲事的人啊?”   “那他领个妇人进宫干什么?”魏潇公公理性分析:“他家除了平南王太妃之外,就没有妇人了!那几个跟着平南王太妃的太太,都是南边儿的官宦夫人,不可能跟他走得近。”   “让人进来吧,朕看看情况。”成康帝想了一下:“就来养心殿冬暖阁,让人看着点,不要让太多的人知道。”   “万岁爷,恐怕已经迟了,奴才刚才看到好几个宫殿的小太监,小宫女在外头。”贾田公公愁眉苦脸。   “这是前宫,朕的养心殿,什么时候,任由后宫的奴才婢女们来来往往了?”成康帝生气了。   “万岁爷,他们来也是有正当理由的啊!”贾田公公忍不住抱怨:“都是后宫主子们的吩咐,不是来给您送个汤汤水水,就是送来亲手做的点心小吃,都排成队了,这要不是干清宫养心殿,早就冲进来了。”   后宫的女主子们太多了,谁知道谁有什么造化呢?所以他们干清宫的人一个都不肯得罪,谁来都笑脸相迎。   想给万岁爷送汤,送甜品,送点心的都给传个话儿,至于万岁爷怎么说,那就不知道了。   成康帝也很享受女人们的殷勤小意,但是这个时候,就显得讨厌了。   倒是魏潇公公笑了:“万岁爷啊,后宫娘娘们,恐怕是吃醋了呢。”   他这话一说,成康帝就转怒为笑:“这八字还没一撇,瞎想什么呢?”   能有女人为他争风吃醋,这是他的魅力,成康帝作为天下第一的男人,当然值得骄傲了。   六十六岁还能有女人为他争风吃醋,可不是值得骄傲一把么:“行了,叫平南王进来吧,还有他带来的人。”    昨天看了订阅情况,网页订阅竟然比客户端订阅高了!为此,江湖将加更一章,江湖说过的,网页订阅超过客户端,就加更,说到做到啊! 493一碗冷面而已   493一碗冷面而已   赵仁河进来之前,在排屋那里等待召见的时候,就跟身边的女人道:“喜娘啊,一会儿别紧张,平时怎么做的,就怎么做,皇帝也是人,而且万岁爷可仁慈了呢。”   “三爷,奴家不紧张。”喜娘说是不紧张,还是有些紧张的:“东西都带来了,也都会做,练了三四天,肯定不给您丢人。”   喜娘是个寡妇,只有一个小女儿傍身,是赵仁河来了之后,要找个厨娘,重月就给他推荐了喜娘。   喜娘的丈夫是得了疾病去世的,婆家嫌弃她没给丈夫留下个后,一个小丫头片子,算什么后?儿子才可以!   何况喜娘嫁过去的时候,带了一对金镯子呢,婆婆一直惦记着,现在儿子死了,就把喜娘净身出户,喜娘将金镯子留下了,用那对金镯子,换了自己的女儿。   就这么被撵了出来。   幸好喜娘的姐姐就在附近住,接了她回去,可是姐姐家也不是多富裕,喜娘就带着女儿给人做厨娘,她的手艺是承袭自母亲,她的姐姐也是给人当厨娘的,不过姐姐擅长的是煲汤,她则是擅长的抻面。   一般来说,抻面都是男人的活计,因为女人没那么大力气。   但是喜娘不是,她的臂力是多年揉面练出来的,抻面做上一天是不成,可半天却是能顶下来的,进了王府当了厨娘之后,主子们只是隔三差五的吃一顿抻面,她就更没有那么多活儿要做了,每天只需要抻面一盆子即可,吃饭的人,谁要吃抻面,就去找她来一份。   手艺不落下,还能有时间照顾孩子。   这次被平南王亲自带进宫,实在是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进了皇宫。   “放心,放心啊,你做的那么好,肯定能成!”赵仁河给她打气:“家里就你一个厨娘会抻面,而且你还能抻成一窝丝。”   一窝丝,就是把一个小面团,抻成像是丝线那么细。   这可是全看手上的功夫。   喜娘提起自己的手艺就很自豪,这是她赖以生存的东西。   正说着呢,进来一小太监,让俩人跟着他走,喜娘自己带来的东西,赵仁河让人看好了:“不许打开偷看,更不许偷吃!”   看着东西的小太监一脸黑线,仗着跟他熟悉,也知道平南王没什么架子,就开口反驳了一句:“王爷,奴才们好歹也是宫里伺候的,没那么眼皮子浅。”   还偷吃?   当他们是没吃过的主儿吗?   赵仁河带着人,进了养心殿的冬暖阁。   夏日炎炎,冬暖阁里头摆了一座冰山,加上成康帝到底是老了,大夏天的也受不了太凉的东西,但是他又内热的厉害,吃冰碗会拉肚子,只能喝点绿豆水。   进来了之后,他给成康帝见礼,身后跟着的小妇人喜娘,也给成康帝见礼。   成康帝叫了起来,他没看平南王,跟平南王太熟悉了,没什么好看的,倒是仔细看了一眼喜娘。   喜娘在婆家过得不好,后来丈夫死了,更是成了婆婆的眼中钉,肉中刺。   后来出了婆家,到了王府里头,吃得好,睡得好,也没人打骂她,她就恢复了原来在家里当姑娘的样子。   白皙的鹅蛋脸儿,一双柳叶弯眉,一对杏核眼,有一些小户人家的小家碧玉的模样。   因为是来宫里头,平时穿着的衣服都不合适了,故而今日穿着的是粉白色的襦裙,上身是一件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刺绣的纯白色宫缎褙子,袖子宽大,但是手上没有带任何东西,没有戒指更没有手镯子。   头上梳着回心髻,用一枚编花五福捧寿荆枝华胜别着。   耳朵上只戴了简单的银镶嵌梅花红心的耳环。   腰系如意流苏腰带,上面挂着一个绣莲花纹杭缎的荷包,里头其实没有装香料,而是装了几个金花生,这是用来打点的钱。   脚上穿的是花纹薄底绣莲花的鞋子,跟腰上的荷包一样的绣花款式。   素素净净的一个人,要说多好看,那是扯淡!   后宫里随便一个女人,都比她好看十倍百倍。   更有如今得宠的杜美人,更是一个千娇百媚的绝色。   “平南王,这是你带来的人?”成康帝不是很高兴,这一看就不是进献给他的女人。   既不是角色,还是个妇道人家。   “是啊,是啊!”赵仁河还啥都不知道呢。   “平南王,不是奴才说您,就算是要叩阍告御状,也不能直接带人进来干清宫养心殿啊?”魏潇公公更是觉得这是来叩阍告御状的了。   这苦主是个妇道人家,要是真的按照叩阍的规矩来,告御状虽然自本朝开始,就免去了鞭笞,滚钉板等等刑罚,但是也不能免除一些必要的程序,如果苦主还是个妇道人家,那这妇道人家可就惨了。   平南王或许是看在这苦主是个妇道人家的份上,帮了一把,但是也不至于直接带进宫里来面圣啊!   魏潇公公一顿说,说的赵仁河莫名其妙:“啊?”   “这位太太,就算是想要叩阍,告御状,也得按照规矩来!”魏潇公公很不高兴。   他能高兴么!   叩阍这事儿太大了,史官那边按都按不住。   就在旁边坐着,正准备奋笔疾书,大写特写。   好几双眼睛都看着平南王,平南王赵仁河挠了挠头:“你们说什么呢?”   喜娘也有些紧张了:“我那点事情,还要告御状?”   身为京城人士,告御状没少听说,但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自己亲身体会。   “你带着这么一个妇道人家入宫,到底要干什么?”成康帝看平南王的意思,不是来找麻烦的,倒像是一头雾水,没明白他们的意思。   所以成康帝就问了出来。   “啊?臣想到了一种吃食,叫冷面,夏天吃最合适了,而且这可是独一份,臣先请万岁爷享用,然后臣不是有个火锅店吗?那里夏天就做烧烤,卖一些凉皮儿,不过,臣想把冷面也加进去,到时候,就说这是万岁爷吃了都说好的冷面!”赵仁河在一边喜滋滋的说着他的盘算:“这样就能有很多人吃了!”   他想的可好了,成康帝听得哭笑不得:“所以,这是个厨娘?”   “万岁爷,这是喜娘,她会抻面,做出来的面条好吃。”赵仁河道:“不如让她去御膳房,做一碗冷面来?臣带了各色食材。”   “贾田,带她去御膳房,做几碗冷面来,哦,要什么用什么随她的便。”成康帝哭笑不得的吩咐人:“再来几个小菜。”   “是。”贾田公公也是一脸黑线:“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喜娘去了御膳房,成康帝跟赵仁河聊天,:“还以为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进宫来找朕,结果是烧龙尾啊。”   “不是的,本来那天回去也没什么,可是昭王殿下总是看着饭食发呆,一问他就说,是想起您用膳不香,进不去多少膳食的事儿,他担心您这样下去,身体会扛不住,那些补药什么的,也不能当饭吃啊,还有绿豆汤啊,喝多了也不好,臣就想着,弄个别的吃食,给您开开胃。”   成康帝笑了:“钊儿还是很孝顺的,他的孝心,朕知道。”   俩人聊了一会儿,赵仁河在成康帝跟前,给李钊刷足了好感,让成康帝心里头舒服了许多。   中午的时候,冷面做好了。   而且大中午的外面很热,冷面碗里头呢,喜娘放了两块荔枝大小的冰块,保证这面汤啊,从头吃到尾,都是凉丝丝的那种。   其实大顺朝有凉拌面,有凉皮、米皮等等凉吃的东西,但是没有直接放冰的吃食。   唯有冷面,汤里头放两块冰,偏偏这冰块不能吃。   成康帝跟赵仁河吃了一碗,觉得从嘴里凉到了心里头。   “这冷面的确不错,味道酸甜能开胃口,东西放得多,但是吃完却不胀肚子。”成康帝很满意:“这厨娘就在御膳房里做冷面吧。”   “那成,送她进来也是因为如此,不过这厨娘有个女孩儿,也带进来吧,小孩子离不得母亲。”赵仁河跟成康帝说了喜娘的事情:“也是个苦命的人,她宁愿不要那对金镯子,也要换得女儿在身边,可见母女情深。”   成康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金口一开:“此等人家,简直不配为人!那样的婆婆,真是不慈。”   “肯定的啊,那老太婆,倚老卖老,最后拿了那对金手镯子,才将守寡的儿媳妇,跟小孙女儿放走,她在乎的不是儿媳妇守不守寡,小孙女儿的死活,要不是喜娘的姐姐润娘夫妻俩收留了她们母女,还给她们母女找个了活儿煳口,恐怕早就饿死了,而且润娘很聪明。”赵仁河道:“她没有给喜娘找个什么小户人家当厨娘,因为如果喜娘赚了钱,她那个婆婆,就会找上门要钱,所以她给喜娘找了昭亲王府的差事,喜娘的面做得很好吃,所以昭王殿下喜欢吃的面,都是她做的,有昭亲王府做靠山,她那个婆婆不敢来王府闹事。”   “她那姐姐,是个聪明的妇人。”成康帝点了点头。   赵仁河下午出宫,又把喜娘带了出来,第二天才将喜娘跟她女儿送入宫中,喜娘外面只有一个姐姐润娘在,而润娘跟她丈夫同样是在昭亲王府的厨房里干活儿。   喜娘只带了女儿,几身衣服,两个铺盖卷儿,进了宫,做厨娘,赵仁河还给了她几个荷包:“这里头的东西,你见过的,金花生,有的时候,出手不能小气,跟孩子在宫里头,谁都不能欺负你,再也不用怕你那婆婆找上门来了。”   “谢谢王爷,谢谢王爷!”喜娘跪地上磕了两个头,她的女儿还小,懵懵懂懂的不太明白事情,不过看到母亲跪地上磕头,她也跪地上了,不过头大身子小,跪地上就往前张了。   赵仁河赶紧将小家伙儿抱起来:“好了,喜娘,别这样,好好照顾妞妞,将来把手艺教给她,再给她嫁个好人家,你就当姥姥了。”   喜娘笑着留下了眼泪。   赵仁河回去之后,李钊才问他:“你这两日忙什么呢?带了个女人进宫?”   “是喜娘,给万岁爷做冷面呢。”赵仁河呲牙:“我知道他们误会了,搞笑不搞笑?区区一碗冷面而已,闹出来太多的笑话,耍了好多人。”   “你是开心了,王旭都要上火死了。”李钊抿嘴:“我也担心你。”   “放心吧,我说是你的主意,万岁爷很开心。”赵仁河笑道:“还有喜娘的婆家,也获罪了。”   这一点,是他最喜欢看到的结局。   “嗯。”李钊点头。   “对了,中秋的夜宴也要你负责,还有万岁爷的万寿节,你怎么想的?”赵仁河问李钊:“有个头绪没有?”   “你有什么妙招?”李钊还真要请教赵仁河。  感谢ㄗㄓㄣㄕㄘ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494实现目标   494实现目标   “你不会一点想法都没有吧?”赵仁河不敢相信的看着李钊:“一点都没有?”   “没有。”李钊老实的摇头:“我对行军打仗、处理朝政有安排,但是对于什么宴会,还是不在行。”   “放心吧,我在行!”赵仁河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干正事你去,这种事情我来。”   李钊揉了揉他的狗头:“你最聪明了。”   他的小河,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玩得开火器,还能安排好宴会。   赵仁河被揉的可开心,于是拿出来当年在公司上班的那股劲头,先弄了个中秋宴会的流程,然后开始挨个细节抠,半个月之后,才整理完整个中秋宴会的计划书。   厚厚的一本,果然是“计划书”啊。   绝对够一本书的厚度了。   出来看到了海太妃:“娘?”   “唉,过来吃饭了。”海太妃如今的慈善事业可忙了,轻易看不到人,这次能来书房,还是因为半个月没怎么看到儿子,这才来书房吃顿饭,顺便看看儿子。   结果今日李钊不在,只有娘俩儿在用餐。   摒弃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海太妃告诉了赵仁河一件事情:“那个喜娘的婆家,就是进宫了的那个喜娘,她婆家遭殃了啊!”   “怎么了?”赵仁河早就忘了喜娘的事情,反正人进宫了,凭手艺吃饭,刚开始的那几日,听宫里的耳目说,喜娘的冷面很受欢迎,除了怀了身孕的孙皇贵妃之外,其他的后宫娘娘们可是很喜欢她的手艺。   前几日,每天都上百碗的冷面,各宫娘娘都打赏了她,最多的给了十两银子,有的给的是一根银簪,少的也赏了二两银子呢。   还有,喜娘很会来事儿,御膳房大师傅的小女儿,她看着不错,就收为徒弟,教她如何制作冷面。   冷面的配料明明白白,看一遍就差不多了,看二遍就记得差不离了。   不过冷面在于面条的制作上,配比不好的话,面条不好吃。   加上抻面这个技术,没有几年是练不出来的,所以喜娘一点都不怕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她还想着,等宫里有了人会做冷面了,她就请求出宫去,因为她女儿要嫁人的,不能一辈子在宫里头啊。   赵仁河知道她在宫里头过得挺好,就把人抛之脑后了。   反正宫里头有人会照拂她们母女俩,他就放心了。   现在都过去半个月了,老娘竟然提起来喜娘的婆家。   “你不知道?”海太妃十分八卦的告诉他:“她的婆婆刘王氏,因为不慈的名声太盛,被刘氏一族的族长亲自叫去了祠堂,鞭笞五十,在祠堂里打扫卫生,伺候祖宗,不放回家里了,还有,刘王氏的二儿子、三儿子全家都流放去了边关,刘三根,就是刘王氏的丈夫,剩下他一个人在家守着呢,听说官府抄了家,别的没拿走,只拿了一对金镯子,以及房契,房子过户给了喜娘的女儿,刘美玉,那个才三四岁的女娃娃。”   赵仁河听了目瞪口呆:“卧槽!谁干的?这也太解气了。”   “是啊,不少人拍手称快,刘王氏在那一带名声可臭了。”海太妃觉得跟儿子八卦很有成就感。   赵仁河却想到了那一日,成康帝的话。   “听说润娘的男人在府里的手艺不错,还被宫里头找去做了一顿饭呢,他那拿手的宝塔肉,一品豆腐羹,让万岁爷很满意,还有他媳妇儿的冰糖雪梨汤,也很让孙皇贵妃喜欢,一人得了一百两金子呢!”海太妃还挺羡慕:“全府的人都知道了。”   赵仁河笑了笑:“那可挺好,这夫妻俩发财了。”   海太妃又说了几件八卦给儿子听,赵仁河充分体现了一个好儿子的态度,不管老娘说什么都很感兴趣,张家媳妇儿生了个儿子,从此在婆家就一手遮天了;东城的徐家跟北城的王家结亲不成结仇了!因为徐家的闺女,躺在了王家老爷的床上!   赵仁河:“……这么劲爆吗?”   “这有什么?”海太妃又跟他八卦了一下好几个更劲爆的消息。   反正让赵仁河知道,这个看似是架空时代,但是细细品味,依然是人生百态。   幸好第二天,李钊告诉他,南边来消息了:“第三批人平安到达东瀛。”   “那我能回南边了?”赵仁河有些舍不得:“不想走呢。”   “你也走不了。”李钊把人抱到自己的怀里:“这第三批才去了五十个,跟第二批到达的一共才一百人,算上家仆书童跟常随,也就三五百个人,跟东瀛三五百万人口相比,太少了。”   “何止啊,简直是杯水车薪好么!”赵仁河一听这比例,差点翻白眼:“就是派去一万五千人,也防不胜防好么。”   “所以,他们还要派去第四批。”李钊告诉他:“不过,合适的人,没几个了,我们就有了机会。”   “哦?”赵仁河看了看他。   “你明天就知道了。”李钊抱着他,很是平静,在这个时候,他不能急躁,也不能有任何慌乱的表现。   在外人面前他都是胜券在握的样子。   “好,我等你告诉我。”赵仁河喜滋滋的抱着他的脑袋,亲了一口他的额头:“我男人就是厉害。”   “我并不厉害。”李钊却将头,埋在了他的怀里:“有的时候,我都感觉自己要被逼疯了,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恨不得将他从龙椅上,扯下来。”   “放心,我们有的是时间,跟他慢慢的斗。”赵仁河乐了:“不要急,我们胜利在望啦。”   “嗯。”李钊在他怀里嗯了一声。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赵仁河就知道了,派遣的事情一说出来,朝廷里的文武百官就再次炸庙了。   第三次派遣的时候,京中众人是千方百计的想躲开,虽然说,第三批人平安到达了,可是谁能保证,第四批人能不能平安到达?   东瀛虽然美好,油水足,但小命更重要!   而且还有大臣提议:“既然被平南水军大营攻陷的东瀛都派人了,那安东王的那三座城池,是不是也得派人去看看了?”   去高丽三城,那有的是人举手报名要去“看看”。   高丽好啊,高丽在陆地上,没有海难的风险,安全啊!   虽然要过鸭绿江,但是现在鸭绿江两岸都在自己人手里头,不怕。   “可是安东王那边暂时不需要人去治理民生。”成康帝一看,去东瀛没人,去高丽三城倒是有人。   这积极地都没眼看了。   朝堂上此事待定,但是回头这帮人肯定钻营,要去高丽,不去东瀛。   成康帝犯愁了啊!   只好叫李钊去养心殿,跟他议事,李钊又拉上了赵仁河。   “东瀛毕竟是平南王打下来的地盘,他有一定的了解。”昭王殿下的话,说的很认真,成康帝也就让赵仁河旁听了。   赵仁河说是参与议事,实际上就是去吃的,在议事的时候,就抱着个黑白芝麻饼吃的那叫一个欢快啊。   成康帝喝了半杯茶,问昭王:“你怎么看?那边的人那么少,能有什么用?海大将军又给朕上奏折,还给朕写了一封私信。”   他示意魏潇公公拿了出来,递给李钊:“你看看吧,在信里头跟朕是大吐苦水,要求朕派人快点,不然怕他的那一半水手士兵们,在东瀛过年!”   “海大将军也是着急了,这大将军都回去了,却把士兵们丢在东瀛,恐怕底下人也有些坐不住了。”李钊看了看信,里头果然是海大将军的口吻。   说的都是大实话,而且还说,一百五十个人不够,起码要来一万五千人才行,这都是最少的估计了,东瀛人只要吃饱了喝足了,他们很听话的,也就是说,此地民生很重要。   不是所有人都想着一直打仗下去,占领了东瀛之后,其实东瀛那边只有一些小规模的冲突,还不是跟百姓,是跟那些不甘心的贵族。   士兵们在东瀛,更多的时候,是监工,而不是在当一个士兵。   还有运输粮食,运送布匹,指点东瀛百姓盖房子,迁徙村落居住在一起,还有海边的港口守卫等等。   这么干也没有军功可以立,赏赐也没有他们的份儿,要不是海大将军给了丰厚的奖金,每个月每人多领二两银子,这些人早就搭船回来了。   不想留在东瀛了。   “如今那里最高的官儿,不过是个知府,同知的还是温照,这可没法儿看了。”成康帝头都疼。   “父皇,不如这样吧,那位知府,也是个能臣干吏,不如越级擢升他为东瀛总督。”李钊这么提,是因为那人是成康帝的心腹,不过,那个人是个碌碌无为之辈,也是个很好收买的人,早已经被王旭用手段收入麾下了。   “他?他这人才能是有一些,但是性格不行,整个碌碌无为之辈。”果然,成康帝就有些不太喜欢让这个人当总督。   “父皇,在东瀛那个地方,或许碌碌无为更合适一些,他无为而治。”李钊却道:“而且总督也不见多少人,只需要他高高在上的坐着,手下人自然会打理妥当,儿臣想着提拔温照做按察使,他的政绩不错,加上又是皇亲国戚,身份正合适。”   “你怎么不提议,让他做东瀛总督?”成康帝有点探寻的看着李钊。   “他的身份不成的,不管儿臣乐意不乐意,他都是儿臣的表兄,亲表兄,东瀛本身就是平南王打下来的,平南王跟儿臣亲近,您是知道的,朝臣们也都知道,要是温照去做了总督,又有不少人该唧唧歪歪了,儿臣烦,也怕您烦心,而且按察使也不错,不高不低的,大表哥是承恩候了,二表哥都官居正三品,在通政使司,都当了通政使了,总督最低也是正二品,没道理三表哥超过二表哥,年纪,阅历和政绩都不合适。”   其实,是因为怕温照太过出头,被人注意到,而且成康帝也不会真的给温照总督的头衔。   “你说的不错,你舅舅这几日虽然不说,但是听到你三表哥平安到了东瀛,很是高兴,你舅母还把温照的媳妇儿跟孩子都接到了承恩候府暂住。”成康帝乐了:“那就让温照担任按察使,他这身份也压得住,”   赵仁河听到了这里,不得不佩服李钊,一开始其实他们的目标,就是让温照成为按察使。   现在这个目标,实现了。   李钊还是老样子,面无表情,也看不出来高兴不高兴。   成康帝看他这样子,就有些气闷:“那你说说,安东王那三座城池,何时能派官?”    新文《东北家养人参娃》求收藏,谢谢!还有三天过年哦! 495中秋·自助   495中秋·自助   “看安东王的意思,他要是处理好了,自然会请朝廷派驻官员,处理不好,那三座城池,不知道能不能在我们大顺朝的名下长久的挂着。”李钊说话非常不客气:“何况,安东王手下打仗可以,治理民生可不擅长,看看海大将军吧,着急上火的都要跳脚了。”   想到海大将军的脾气秉性,成康帝就笑了:“也是,这些将军们啊,只管打仗,不管民生治理之事,人之常情,他们啊,就不爱这些细索的活儿。”   李钊点头:“嗯。”   成康帝一噎,赵仁河那边已经吃了个半饱。   他们俩在这里又用了一顿御膳,成康帝让人做了冷面:“朕这个夏日里啊,就吃这个最爽快了。”   “也不能多吃,一天最多一碗。”赵仁河道:“您也不能老是吃凉的,要是觉得热,吃点清热下火的东西。”   “朕知道,喜娘也不给朕多做,每天就一碗,连孙皇贵妃都不让朕多吃,她怀着孩子,吃不了冷面,所以朕也不在她面前吃。”成康帝摆了摆手:“你们吃吧。”   俩人一人一碗冷面,还有若干个小菜,其实没吃饱,但是也没说继续吃下去。   出了宫之后,赵仁河拉着李钊道:“走,我们去我那西旗火锅连锁店,吃点烧烤去,那里也有冷面,还有烤面筋。”   “好。”李钊点头,说实话,在宫里头吃饭,就没吃饱的时候,除非是宫宴,一开一两个时辰的那种,就算是一道菜吃几口,也能吃饱,菜码不大,但是菜品多啊。   到了地方之后,这里门庭若市。   “这个时候,还有这么多人?”李钊有些吃惊这里的生意之好。   “这里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开着的,三班人马轮流来,上一天一夜,休息两天,其实后半夜没人的,他们可以轮班休息一下。”赵仁河得意的道:“虽然内城有宵禁,但是我们在内城做生意,一般来吃的都不是普通人,很多时候,都是巡城的五城兵马司的人,我们有专门的套餐给他们,都是些巡差,没什么钱的,所以我们提供的套餐,就是专门给这些人的,还有三对老夫妇,他们本来是在外面出散摊儿,卖馄饨的,不过现在在店里头专门包馄饨,煮馄饨,每个月有固定的工钱,比他们出摊儿可要赚得多,而且风吹不了雨淋不着的,干一天一夜,同样是能休息两天两夜。”   赵仁河带他进了店里。   这个店里头有三个店长,一个掌柜的,掌柜的只干白班,而店长却是要带着一伙人干一天一夜。   掌柜的正在打算盘,算上午的账目,他们的账目都是一天一结,一个月一清。   账本按月封存,年终的时候,拿回去上交。   掌柜的一抬头,看到他们俩来了,顿时笑迎了上去:“两位王爷怎么来了?可要吃点什么?”   “给来点抗饿的吧,我们俩还是去后头用。”赵仁河拉着李钊去了后面,专门给他们俩留着的院落。   带着的人也有地方安坐,这么一大伙人,点的都是烧烤和凉皮,冷面,烤馒头片跟面筋。   又有一大堆的羊肉串儿、猪肉皮等等各色烤串儿,因为外面也没多少客人,他们这些东西上来的很快。   赵仁河跟李钊坐在一起撸串儿:“第四批派人的话,派多少?”   “五百。”李钊说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这么多?”赵仁河吃惊了。   “不多,一共要派遣十几批过去,不只是民生政务,还要组建一定的防御力量,我们的人抽调过去,不懂本地的倭语,很难沟通,我们要在当地的百姓里头,提拔一些青壮,组成护卫队伍,东瀛本地的安全,还是要依靠本地人的力量。”李钊道:“何况,那边还需要更多的人,这五百人,其实都是你的人。”   “我的人?”赵仁河手里头的烤鸡爪子都吓掉了:“我哪儿有五百人?”   “你有,只是你不太在意罢了。”李钊摇了摇头:“你放心吧,你打下来的地盘,就是你的,我不会让人插手。”   一个东瀛总督,已经是李钊能忍耐的极限,成康帝虽然说那个人平平无奇,是个傀儡的好角色,但是他不信那个人就真的是个傀儡。   现在看着老实,不代表以后不会变。   所以李钊已经叫人带话给温照,那个家伙老实的当个傀儡,就当个傀儡吧,要是有所动作,不管什么顾忌,直接杀了再说。   东瀛的好处就在于天高皇帝远。   消息不通畅,光是派官,就要走两三个月,要是遇到风暴,就一个沉船的下场。   这也让很多人想伸手,却不敢保证安全,故而很多人都将目光,转移到了安东王在高丽的三座城池那边。   赵仁河听的莫名其妙,但是李钊正在认真的撸串儿,这个时候,不好说话的,所以他也就低头吃饭。   吃饱了之后,他们起身回了昭亲王府,赵仁河给李钊看看了他的中秋策划书,李钊看得很认真,改了几处地方:“你说的这个自助餐,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赵仁河道:“其实这自助餐,也叫顿饭,水军餐,后来被海盗学了去,又有了海盗餐的名字,不过我不想做成全都是冷食的餐会,故而会加上热锅子。”   他的这种自助餐,更像是他前世吃过的中式自助餐,并不都是冷盘,那也太腻人了。   要有本土风格。   其实这种顿饭,是当时的海盗最先采用的一种进餐方式,他前世的时候,世界各地仍有许多自助餐厅以“海盗”命名。   海盗们性格粗野,放荡不羁,以至于用餐时讨厌那些用餐礼节和规矩,只要求餐馆将他们所需要的各种饭菜、酒水用盛器盛好,集中在餐桌上,然后由他们肆无忌惮地畅饮豪吃,吃完不够再加。   “其实这种特殊的就餐形式,起初被人们视为是不文明的现象,但久而久之,人们觉得这种方式也有许多好处,对顾客来说,用餐时不受任何约束,随心所欲,想吃什么菜就取什么菜,吃多少取多少;爱吃什么就吃什么,也不怕自己不吃的东西剩下。”赵仁河道:“反正中秋宫宴都是自己人,更能让家人们放松的吃一顿大团圆的饭菜!”   “好!”李钊点头:“交给你去办。”   “不,是你去办。”赵仁河摇头:“我给你打下手,或者给你办事儿都成,但是起始人必须是你,这个主意也是你出的,我说过了,水手们是最早这样吃饭的,所以你要提出来,要让人都知道,你从军的时候,是跟士兵们同吃同住!不然那么多人,怎么没人想到这种吃饭的方式?要是我的话,我连一指都不给他们安排,都站着吃。”   “那就过了。”李钊摇头。   赵仁河嘟嘟囔囔:“过什么过?最早的自助餐就是这么吃的,根本没椅子。”   李钊不可能同意不给场地放椅子。   难道让皇亲国戚们,都站着吃饭啊?   要是他当权,那就随了赵仁河的意。   可惜,他不能让所有人都站着吃饭。   所以,这自助餐就很中式化,不排座位,免得得罪人。   坐位周围都用盛开的盆栽桂花树隔开,一个一个的私人空间。   四个或者六个人一个桌子,最大的也就八个人而已。   这样新颖的中秋宫宴,也让成康帝看好:“这个很别致,很新颖。”   “您的万寿节更新颖。”李钊将自己照抄下来的确定了的中秋宫宴计划书:“您若是同意了,儿臣这就让人安排,平南王说海鲜他出,已经写信回平南府,让那边准备了。”   “这运到京中,费时费力吧?”成康帝可是看到了,上头光是新鲜的海产品,就不少。   “还有平南水军大营,他们也要孝敬一些东西。”李钊自顾自的说话:“您的万寿节在十月,还有一批海鲜会运过来,您放心吧,这些事情儿臣会安排好。”   成康帝看着李钊板着脸,但是办事一板一眼,字里行间,带着一点关心,不由得心里一软:“那好,你的金牌拿到手里头都好几年了,平时也不见你用,这会儿事情多,你也不用每次来都报备,后宫虽然人多,但你是皇子,避开一些就是了,不用当那里是洪水勐兽。”   “儿臣明白,总归是瓜田李下。”李钊回来五六年了,可是去后宫的次数很少。   而且每次要么是跟着成康帝去的,或者是跟着赵仁河,孤身一个人去的次数,更是十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成康帝看他这样又觉得不错,要是个经常往后宫里头钻,他才会觉得别扭。   李钊回头就提熘着赵仁河开始了中秋宫宴的安排,赵仁河写信回去之后,平南王府的人就用硝石制冰,然后将海鲜快速的冻成冰块,然后一路上不停地制冰,冻冰块,大夏天的愣是将海鲜用冰封住,顺顺利利的运抵了京城。   而平南水军大营更是送了上百辆车的冰冻海鲜过来,其实这是一个实验,赵仁河想将海鲜运到北边来,也让北方百姓吃上海鲜。   虽然贵了点,但是能吃到海物,起码补一点碘,别得大脖子病。   中秋宫宴的前一天,赵仁河才让人停止制冰保持海鲜的新鲜,第二天一大早,海鲜就集体解冻,然后被煎炒烹炸。   这一天的宫宴分两个步骤进行,一个是中午请文武百官吃,一个是晚上在宫里头,请皇亲国戚吃,这个是自家人的团圆宴。   文武百官第一次这么吃饭,文官都觉得别扭,可是武将们倍感亲切。   李钊面无表情的说了这种“自助餐”的来历,说的武将们频频点头,对他更满意了。   赵仁河就喜欢这种吃饭的方式,他拿了个大盘子,先跑去海鲜热菜那边,挑了半盘子的辣炒橙子,盐焗海蟹等等海鲜,然后又拿了个盘子,去旁边盛了点红烧羊排骨,红油肚丝。   送到了他跟李钊的桌子上,李钊对面坐着王旭跟一个陌生的中年人。   他没机会认识,就转身又跑出去,拿了洋葱鱿鱼圈,一笼屉的烧麦,干煸豆角和红烧狮子头,送到了桌子上。   那个中年人有些诧异的看着忙碌的跟个小蜜蜂似的赵仁河。   赵仁河扭身又走了,半晌过后,端回来一盘子的拍黄瓜,炝金针菇……一些素菜。   这个时候,王旭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年轻的像是某个高门大户出来的小纨绔。   然后他又跑出去一手一个端了俩砂锅回来,一个紫菜蛋花,一个拆骨肉酸菜。   王旭身边已没人了,但是他一脸黑线的看着赵仁河:“平南王,你没吃饱饭吗?”  感谢ㄗㄓㄣㄕㄘ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496肚子越大心越大   496肚子越大心越大   他真的有些受不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平南王给他们端来了一桌子的各色菜肴,有荤有素不说,连汤跟甜点都有。   比专业侍奉人的内侍公公们还要快!   刚才好几个人来,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他都羞愤的差点连笑容都维持不下去,再看平南王,好么,一脸愉快的表情,坐在他对面,是抬手就吃,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这太让他生气了!   “你生什么气啊?”赵仁河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我饿了,我要吃饭,怎么了?”   李钊默默地拿起了一双筷子,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赵仁河选的菜品都很好吃,虽然形状上来说,不那么华美,但是这些菜品都带着一股子热乎气儿。   原来是赵仁河让人在那些装菜的盆子底下,放了两根红彤彤的银丝炭,既不冒烟,又能让盆子保持热度,吃一个时辰,那菜都不带凉的,加上菜一旦减少过半,就该有人往里头添菜了,不怕剩下,剩下的可以赏给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吃。   其中的辣炒蛏子是赵仁河最喜欢的一道海鲜菜肴,只可惜蛏子这个东西是海边的货,在这个运输不方便的时代,很少能在北方吃到了。   这次也是托了中秋节的福。   “可是你不能等一会儿再吃吗?”王旭气的想要上前咬他几口解恨。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结果赵仁河一点羞愧的意思都没有:“再说了,民以食为天。”   得,王旭还让他给训斥了一句。   气的鼻子都要冒烟儿了。   “好了,不要生气了。”赵仁河知道李钊身边能人不少,可是能让李钊完全放心的也就王旭这么一个拐着弯的表弟,还有他带来出来的那一票人马。   有些事情,他跟他的人都不方便出面,那就剩下王旭一个人去办了,温家三兄弟,老大要在勋贵圈子里做事情,老二要在通政史司做喉舌跟耳目,老三则是远赴东瀛为按察使。   也都在为李钊的大业而效命。   王旭是李钊的左膀右臂,可不能得罪了。   看他气嘟嘟的样子,赵仁河用筷子敲了敲盘子边儿:“你当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敢在宫里头,公然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你当皇帝的眼珠子是玻璃球子吗?看不到你的小动作?王旭啊王旭,亏得你号称智勇双全,你就这么一个智勇双全的样子吗?”   王旭愣住了!   他自从十八岁开始跟着李钊,就成亲的时候在家里头住了一个月,第二个月就出门去了,妻子跟他聚少离多,如今好不容易熬出了头,看到了一线曙光,他就有些飘飘然了。   加上身边的人,也都在巴结他,他早就发现了,昭王殿下跟以往不一样了,他是成康帝唯一的子嗣,唯一代表了什么意思,他最清楚了。   所以哪怕是在中秋宫宴上,他也有些无所顾忌,带着人来见王爷,还自觉非常不错,因为来找他的人,都是以前他看好人家,人家却没看好昭王殿下。   现在嘛,他们都主动求他,来见一见昭王殿下。   “我知道你心里着急,但是九十九拜都磕过了,咱们不差那一哆嗦。”赵仁河继续道:“你刚才的样子,太急功近利了,平白的让人看轻你,也看轻了我,因为我们是一伙儿的么,东瀛如今派遣的官员源源不断,我知道有人又动了心思,想要去东瀛了,你可以告诉他们,去东瀛可以,但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你是说,还要出事?”王旭皱眉了:“现在去的人可都是我们这一派的!”   都是他们的自己人,要是出了事情,可不好交代啊。   “不会出事的,我就是那么一说,让你回绝那些人有个好借口。”赵仁河笑了:“何况我们的人,每一个都很珍贵,可不敢拿人命往里头填。”   王旭这才松了口气,有些忐忑的看向了李钊,刚意识到自己的确是有些孟浪了。   “吃饭。”李钊就给了他两个字的回答。   他心里明白,王旭跟了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王旭并非愚蠢之人,只不过是被眼前的一点好处蒙蔽了双目,他清醒了也就没事了。   果然,他不说,是因为他说了这份情谊就变薄了,可是他不说,不代表赵仁河不能说出口啊!   平南王也是绑在了昭王殿下的这艘船上的人。   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王旭作死,坏了他们的大计。   “好。”王旭低头吃饭,吃得很认真。   他的确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知道昭王殿下没有怪罪他,但是心里头更笃定,一定要好好地反省,然后更认真一点,大计可成!   中秋的自助宫宴吃的众人都很满意,文武百官们下午就能出宫去回家过节了,但是赵仁河跟海太妃,还得留在宫里头,吃一顿宫宴,这次的宫宴依然是自助餐形式,不过比起前朝文武百官们吃的更精细有些,前朝吃的时候,用的是大锅,因为人多啊,不用大锅装不过来。   晚上的宫宴用的是小锅,很精致的那种。   而且吃的菜肴也不一样。   给文武百官吃的要大气,要有寓意,更要展现一国的风度。   总不能给人上个炸土豆条吧?   哪怕那就是炸土豆条,在这里也得叫“金晶土豆条”。   而晚上的宫宴,除却各色菜品之外,还有月饼,赵仁河找人做出来冰皮月饼。   这东西做出来之后,呈现半透明的样式,隐隐约约能看到里头的馅儿都是什么。   但是也不确定就是看到的样子。   赵仁河特意跟李钊俩在宴会末尾的时候,成康帝要赏赐“团圆饼”之前,俩人一起抬着一个好大的圆盘子,上来了。   圆盘子里头放的就是冰皮月饼。   “你这是什么……月饼?”成康帝就算是见多识广了,但是他还真不认识这东西。   “回您的话,这是冰皮月饼。”赵仁河用小竹夹子拿起来一个,放到了金盘子里送到了成康帝的面前:“您仔细看看,还能看到里头的馅料呢!”   成康帝果然仔细看了一下:“这是枣泥馅儿的月饼?红红的,应该是枣泥馅儿的月饼!”   “您老慧眼!”赵仁河夸张的道:“这就是枣泥馅儿的,刚才昭王殿下还猜是红豆沙的呢。”   “春卷吃红豆沙馅儿的好,月饼么,看这样子,表皮虽然可爱,但肯定是糯米做的,这东西不能加糖,加糖就变粘了,不好拿,会沾手;而月饼不甜不好吃,除非是肉馅的那种,不过北方不爱咸肉月饼,南方也不爱,唯有川陕之地有这么一个风俗,还是当年夷人留下来的口味。”成康帝笑着道:“故而,你这冰皮月饼,必定是月饼皮清淡,内里的馅料香甜,而说起香甜,还有什么比枣泥馅儿的更甜呢?”   “万岁爷真知灼见啊!”赵仁河没想到,成康帝竟然在一个月饼上,分析的头头是道。   要是他在国事上也如此,那他就不折腾了。   成康帝被赵仁河一番拍马屁,拍的相当舒服。   “那大家就来看看,都是什么馅儿的?”成康帝大手一挥,找了个乐子。   赵仁河也凑趣儿:“谁猜的多,就给谁的团圆饼里,馅料最多样,谁猜的少,那就没办法啦,万岁爷就算是赏你一万个团圆饼,估计也是一个馅儿的!”   成康帝哈哈大笑:“促狭!”   赵仁河可不介意促狭不促狭:“都是自家人,总该有点趣儿。”   一伙人欢天喜地的玩了起来,这可比猜灯谜更难一些呢。   有的人眼神好使啊,猜对了八种馅料,成康帝特赐一八宝攒盒的团圆饼给他,里头果然有八个格子,八种馅料的月饼。   羡煞旁人啊!   还有一个人最可乐,是个宗室里的亲眷,一个侯爷,他可怜兮兮的看了又看,猜了十几次,他就认准了枣泥馅儿的冰皮月饼,其他的他竟然没有一个猜对的!   赵仁河也是服气了:“您是有多爱枣泥馅儿啊?”   那人也是哭笑不得:“回去慢慢吃,再拿两个供奉到祠堂里去。”   不然十几个月饼呢,他也吃不完啊!   还都是枣泥馅儿的,他也怕吃腻了。   “那朕再赐你个整数,二十块团圆饼,你……给你拿两个五仁的吧!”成康帝实在是看不过眼了。   等到赵仁河找到机会跟李钊说这事儿的时候,李钊却对他到:“那位宗室侯爷,他不是眼神不好,而是他分不清楚红绿色泽,是个……是个隐晦的顽疾。”   “他是个色盲啊?”赵仁河却立刻就明白了,那个人的问题。   “色盲?”李钊想了想:“很贴切的说法。”   “那他真够可以的啊?”赵仁河擦了擦汗:“我幸好还准备了绿豆沙馅儿的月饼。”   这种人的眼中,红色跟绿色,有什么区别?   一直到中秋宫宴结束,月上中天了,成康帝才放人出宫,李钊跟赵仁河,扶着海太妃走在最前面,他们是第一批出宫的人,因为他们的身份最高。   看着昭亲王跟平南王扶着海太妃上了车架,成康帝看的愣神。   魏潇公公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看到了他们三个人的背影,也愣了一下。   成康帝就面无表情,轻声的问他:“他们看起来是不是很像母子三人?”   “昭王殿下自从皇后大行,就变了个人似的,除了对海太妃有些濡慕之情外,就是对承恩候太夫人有孝心一些,大概是将她们视为母亲了。”魏潇公公感叹了一句:“也怪不得昭王殿下如此,您是个男人,天生就不如女子有母性,关心不到那么细致入微。”   这话说的很有水平。   成康帝松了口气:“朕只是羡慕她们,钊儿对她们是特别的。”   魏潇公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随后冷汗差点沁透了他的后背。   海太妃今天入宫参加中秋宫宴,多吃了几杯水酒,脸蛋红扑扑。   人倒是没有喝多,但是明显的话多了:“今天孙皇贵妃竟然问我,小虾米的婚事了。”   “您老答应了?”赵仁河吓了一跳。   他儿子,已经到了被人惦记婚事的年纪了?   想一想,不知不觉,他都十七八啦!   “那哪儿成啊?我就跟孙皇贵妃说,孩子还小呢,这会儿跟着他师祖出门游学,还不知道在哪儿游呢,再说了,这孩子的婚事,做主的不是我,也不是你这个平南王,昭王殿下能做点主,但也不多。”海太妃晓得厉害,赶紧跟她儿子吐槽:“我看那个孙皇贵妃不是个好的,她说什么我都打太极,不接茬儿。”   海太妃在平南王府里头看过了那么多事情,婚事可不敢轻易的就点头,她的孙子多乖巧啊?   凭什么要联姻个不知道是圆是扁的女孩子?   “老娘英明!”赵仁河竖起了大拇指:“还有呢?”   海太妃瘪嘴:“随后她就问起了你,我就生气了,跟她大声的说,我们家的事情,就不用孙皇贵妃操心了!”   赵仁河目瞪口呆:“那你这么生气干什么?”   平时老娘脾气挺好的,就算是被人算计,她也是笑呵呵的样子,这是怎么了?   “我还不应该生气吗?”海太妃上了车子之后还气急败坏的样子,一屁股坐在车里的软座上:“就算是没有昭王跟你的那点子事情在,她这样的说话,是什么意思?家里有个好女孩子,或者说不止一个,看上了当儿子的,发现说亲事早了点,就选了当爹的?我呸!她们孙家的女孩子,是金尊玉贵的公主啊?还是宗室贵女啊?竟然拿着我们平南王府的婚事,好大的脸面!”   大概是喝了点酒的关系,海太妃如今酒劲上来了,真是不管不顾:“普通人家尚且知道避讳一些辈分上的尴尬,她可倒好,从老子到儿子一个不想放过啊?”   这个时候,赵仁河才觉得孙皇贵妃这问的亲事,问的不太好。   随意也罢,还是闲聊也好,你不能问了儿子的亲事之后,再过问当爹的亲事啊?   据他所知,孙家如今未出阁的女孩子,只有三个,还是堂姐妹,孙皇贵妃可没有亲姐妹,或者是侄孙女儿。   她的亲侄女要是嫁给赵仁河,还说得过去,可是嫁给赵宣,可怎么说?   李钊也想到了这一点:“孙皇贵妃的心,真是跟她的肚子一样,越来越大了。”    今天先更新这一章,因为今天江湖回家了,又去了电脑城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笔记本,明天会补更新哈! 497费用全包   497费用全包   海太妃这里不高兴,其实孙皇贵妃那边也有些不开心。   “这个平南王太妃还真是出身渔家女,一点见识都没有!”孙皇贵妃抱怨连连:“只是说一说而已,又不是马上就要定下来,本宫那三个侄女儿都是嫡出不说,各个温婉大方,姿容优美,有什么配不上的?本宫还没嫌弃她儿子是个二婚头呢!”   而且平南王都三十来岁了,她侄女儿才十四五岁,刚刚及笄,京中多少世家豪族想求亲,她都没让大哥二哥答应下来,她要的可不是一个什么嫡三子、庶长子这一类的人联姻。   就算是联姻,也得找个她看的上眼的人家。   平南王府就不错。   可惜,这几年平南王府起来得太快,不少人想跟他们家攀关系,却发现新的平南王跟老一辈的人都断了关系。   自成一系,赵氏一族有新有旧。   可旧的不如新的那一支兴旺发达啊,新的那一支可是平南王单独立出来的,至于旧的,谁还想得起他们?   “娘娘不用如此费心伤神,只要我们的小皇子平安诞生,以后谁巴结谁,还不一定呢。”大宫女赶紧安慰她:“何况若是平南王太妃真的八面玲珑,哪儿还能让平南王府后院空虚啊?”   “你说,是不是平南王有什么身体上的毛病啊?”孙皇贵妃又想到了曾经的流言蜚语:“都说他身体有点那个什么,是真的吧?”   “这……奴婢想着,空穴不来风。”大宫女宁愿平南王真的是“寡人有疾”,也不想让孙皇贵妃继续这么思量下去,多费脑子啊?   如今肚子都八九个月了,再有一个来月就该生了。   可不能动气。   孙皇贵妃若有所思了半晌,才开口问了一句:“春英那边怎么样了?”   “早就准备好了,她自己也乐意的很,何况,她都那么大年纪了,家里条件也不好,要是出宫去,大不了就是嫁个粗汉过一生,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度日,她可受不了那个清苦。”大宫女春熙低头小声的道:“何况,她家里当年就是因为过不下去了,才将她卖给人牙子,人牙子也是可怜她,才将她高价卖给了一个大户人家,那大户人家本来有个小姐入宫选秀的,怕没人伺候,这才送了宫女入宫,谁知道宫里规矩大,她都十年没见过那小姐了,奴婢查了一下,她的那个小姐早就被送出宫去自行聘嫁了,哪儿还有她什么事儿啊!”   再说那个大户人家也早忘了她这号人了。   “嗯,让她准备一下,与你一起当几日本宫的大宫女吧。”孙皇贵妃摸了摸肚子,感受到肚子里自己的血脉:“孩子啊,你再有一个月,就该出来跟母妃见面了。”   “是啊,再有一个月。”大宫女春熙也是如此想。   八月的中秋已过,北方就冷了起来,成康帝的寿辰在十月,十月二十二。   而中秋过后,各地的赋税陆续送入京中,国库更加丰盈起来,成康帝每日看到各地丰收的奏报,都是喜气洋洋的,顺带着连发脾气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更有第五批官员到达了东瀛,还带去了新的任命。   东瀛的水军可是解放了,他们的船只有一半都去吕宋运稻米,然后再回国,这样的,平南水军大营,连军粮都能自给自足了,而且朝廷只需要给东瀛那边的银矿去个授信,连军饷都不用朝廷这边拨款,直接从东瀛银矿那里出来的银子,送到平南水军大营里就是军饷了。   省了往来的消耗跟运送的时间,就是没了让上下官员们吃拿卡要的机会。   但是朝上诸公都是明白人,这样可是省事多了,你要是不同意,可不就是心里有鬼么。   还有安东王那边,果然,在秋收之前,那三座城池有靠海的那一座,就迎来了战争,是一支挺强悍的队伍打过来,幸好安东王自己早有准备,三座城池都是屯兵用的,那兵多将广,将来犯之敌打了个落花流水,还追着人跑去了海上,恰好赶上朝廷的东海海军在训练,正好,杀了吧!   对方失败了,安东王竟然狮子大开口,要对方赔偿三百万两银子来!   甚至他还给成康帝上了捷报和奏折,并且说,叁佰万两银子一分不留,全都送入国库。   另外,马上就是万寿节了,他要高丽国进贡给成康帝这位宗主国的皇帝陛下,白银十万两,黄金一万两,高丽参六百支,朱砂六百斤!   成康帝看完奏折,让人递给李钊:“你看看吧,安东王果然是忠心之人,那城池还真不安定。”   李钊看完之后,放下了奏折:“安东王狮子大开口,是为了震慑高丽国,高丽这几年太过分了,自己的国家不好好治理,撵走自己国内的贱民,越境到我大顺,安营扎寨不说,还有取得了我大顺朝户籍的,跟汉人没什么分别了,这可不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成康帝轻咳一声:“不错。”   金贵妃的事情,到底是让他没面子。   “何况,父皇的六十六大寿,这些番邦属国们总该有点表示才对,而且这是父皇您的寿礼,朝廷并不能伸手要去,户部如今钱粮满仓,各地丰收,都是父皇福泽庇佑,风调雨顺所致,所以庆祝万寿,理所当然。”这可是赵仁河耳提面命好几次,李钊才忍着恶心说这些话:“儿臣愿意承担万寿节所有的花费,算是儿臣的一片孝心。”   “好,皇儿有心了。”成康帝果然大喜。   看李钊的眼神都带着慈爱了,而且是真心实意的慈爱,绝对不是以前那种一看就虚头巴脑的意思。   李钊面无表情的出宫回府,到了大书房就看赵仁河正趴在那里写请帖,这请帖用的是大红色洒金文本,上面还镶嵌了金边,可以说,相当的奢华!   但不是给他们用的,因为那上面描龙画凤。   “你说了没?”赵仁河正在努力地写字,这是名帖,就是万寿节的邀请函,上面不仅有平南王的王印,还有昭亲王的王印。   “说了,你怎么会知道,他会高兴?”李钊其实并不想承担万寿节的花费,因为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每一年的万寿节,其实只是宫里的人热闹热闹而已,他们回到京城的时候,成康帝的六十万寿节已经过了,这次是六十六,也要大办一场。   可是六十岁的万寿节,花了十八万两银子!   这次李钊的意思,二十万两足够了。   可是赵仁河却不,他看出成康帝是想大办特办,但是又不好意思自己说要大办特办,毕竟虽然丰收了,但是为了皇帝的生辰,就动用这么多钱说不过去。   六十大寿的时候,就有御史言官说他铺张浪费了。   不过六十大寿的时候,他还有九个儿子,十二个女儿,现在……他就这一个儿子了。   而且他才意识到,中秋节的时候,他都不太记得,那几个女婿了。   公主也就罢了,驸马他都没有看到几个,只知道九公主是回来了,遐仁驸马也跟着入宫,小夫妻俩还挺恩爱。   至于其他的八位公主,他竟然毫无印象!   成康帝的这些变化,赵仁河通过田公公在宫里头的人脉都打听了个遍,这才让李钊进宫去献殷勤。   “我当然知道了!”赵仁河拿了一本书给他:“万寿节计划书。”   李钊接过来就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已经天黑了:“你竟然想到了这个办法?”   “好办法吧?保证所有人都高高兴兴,而且这次承办万寿节虽然要贰拾万两银子,但是我们却可以拉赞助啊!”赵仁河笑着道:“比如我的西旗连锁饭店?”   本来是火锅店的,不过后来加了烧烤,早餐、宵夜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就干脆在双王之乱后,改名叫西旗连锁饭店了。   整天不关门,生意出奇的好。   “赞助?”李钊不懂了。   “我们开的橘子客栈,也该有赞助才对!”赵仁河气势汹汹的道:“他让我们花了贰拾万两银子,我们要从他身上赚回来六十万两!”   “你高兴就好。”李钊在父亲跟爱人之间,果断的选择了赵仁河。   “你知道就好!”赵仁河满意的点点头:“这种事情我来办,你去办正事吧。”   “办正事之前要吃饭。”李钊将他拉起来:“走,吃饭去。”   成康帝的六十六万寿节,成了最新的话题,安东王那边力压高丽,平南王连东瀛都给灭了,显得镇北王府跟征西王府有些安静。   于是镇北王府送来了北边罗刹国最好的礼物,他们打下了一座罗刹国跟大顺国之间,一直没有商定的一处小城。   这城池别的没有,但确是罗刹国跟大顺朝边贸交易地!   打下来之后就成了大顺的城池,他们在城池里锁拿三日,谨献给成康帝白银三万两,黄金一万两,还有紫貂皮五十张,紫羊羔皮五十张!   祖母绿的宝石十八颗,水晶钻石二十五颗……。   征西王府更有意思,他们直接给成康帝进献了西域美女十名!   这些美女据说有波斯血统,各个肤白貌美,胸大腰细,眼睛像是宝石似的,烈焰红唇,美丽动人!   另有黄金一万两送入国库,因为他们在西边找到了古丝绸之路,有人走商,他们自然也要孝敬一二。   还给西边增加了赋税。   四方王府都有所表示了,各地的督抚、按察使能干看着?   不过他们也不敢太过搜刮民脂民膏,因为有巡按御史上奏,说太过奢靡,各地纷纷效仿,却没四方王府那个赚钱的能耐。   所以有人上奏表示,成康帝应该节俭一下。   这个时候,成康帝才说,万寿节的一切花费,都由昭亲王掏腰包。   “六十六万寿节,一辈子我父皇也只是过一次而已,我作为他现在唯一的儿子,为我失踪的太子哥哥,为我已经逝去了的几位皇兄,尽孝一次怎么了?”李钊站在那里冷冷的道:“我花自己的钱,给自己的父亲庆祝生辰,有何不妥?”   一下子就把满朝文武的嘴巴给堵上了!   至此,李钊才明白,赵仁河的确是有先见之明。   要是成康帝自己花钱过寿,现在可有的掰扯了。   可是现在嘛,他花钱,管天管地,还管他一个亲王如何花钱?   成康帝满意了,好多大臣刚才还跟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样子,现在都拱手给他道喜,说他有个孝顺儿子,天家父子亲情如此浓郁,实在是大顺朝之福云云。   而成康帝也很期待,自己的万寿节,要怎么过?    今天是江湖爸爸的生日,嗯,生日很小哇!不过没办法,这个生日每年都过的很有意思,因为过了一天,江湖的爸爸就长一岁……。 498六十六   498六十六   万寿节怎么过?   李钊跟成康帝说:“那一日,父皇只管过生辰就是了。”   然后就板着脸,不吭声。   成康帝想问,这一看,也问不出来什么了,只好心塞的挥了挥手,让人退下了。   “你说说,他这是什么样子?跟朕这个寿星,还保密呐?”扭头,成康帝就问魏潇公公:“什么事儿啊,跟朕保密,哼!”   “您着什么急啊?早早晚晚的您都能享受到。”魏潇公公也有些好奇的看着离去的李钊:“老奴也挺好奇的,不知道昭王殿下给您准备的是个什么样的万寿节,内务府那边好几个人都不服气,认为昭王殿下没有办过寿宴,不知道会不会出乱子什么的。”   “无非是没让他们办寿宴,油水没了而已。”成康帝一语道破天机:“当朕不知道他们一个个都肥的流油。”   “呵呵,今日的晚膳,可要去翊坤宫用?”魏潇公公询问:“再有几日,孙皇贵妃就该到日子了,就有白白嫩嫩的奶娃娃啦!”   “你呀,这一辈子什么都不贪,就爱看个小奶娃娃。”成康帝笑道:“看了那么多,还不够吗?”   “不够,您是不知道,人啊,只有在小时候才可爱,大了就不成了,要读书,要识字,外面的孩子,也要跟着大人干活儿,事情多了,再成个家,有了妻子儿女,这就更不可能可爱了,哎!”魏潇公公叹了口气:“所以说,孩子最可爱了,大了,翅膀硬了,就飞啦!”   “那就去翊坤宫吧,只不过是说一句,你就在这里说这么多……。”   主仆二人摆开架势,圣驾莅临翊坤宫。   翊坤宫的规格自然是除却坤宁宫之外最好的之一,跟它一样的是承干宫。   不过孙皇贵妃如今大腹便便,行礼都让成康帝免了,用膳的时候,侍奉成康帝与孙皇贵妃的是孙皇贵妃这翊坤宫里的两位大宫女。   一个春熙,侍奉孙皇贵妃。   一个春英,侍奉的是成康帝。   三日之后,成康帝的六十六万寿宫宴的前一日。   赵仁河入宫拜见,送了成康帝一整套寿宴的时候,穿的衣服,很特别,乃是百寿服,大红色的厚缎子上,用金线绣了一百个寿字,这一百个寿字,是不同的字体。   “这是小臣的娘,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小臣写的字样儿。”赵仁河有些尴尬的道:“小臣的娘针线不那么出众,复杂的花样不会绣,什么苏绣啊,湘绣的都不会,但是这个字儿还是会绣的,小臣与老母一起,恭祝陛下长命百岁,盛世太平。”   “人家都说万岁万岁万万岁,你怎么就长命百岁呢?”成康帝乐了。   “那就是个口号,谁都能喊一喊,可万岁爷啊,我们虽然这么叫,但是历朝历代,哪个皇帝真的万岁万岁万万岁了呢?小臣跟老母的心愿就一个,您长命百岁,我们呢,多享几年清福,仅此而已。”赵仁河说的可实诚了:“再说了,昭王殿下都没有了大行皇后,他可不能再失去您这个父皇了。”   说的自己都眼泪汪汪了……早上选的手帕子,抹了生姜上去怕被人闻出来,所以这帕子上的姜黄色,是用姜汁侵染的,看似自然,实则是催泪神器!   成康帝都被感动了:“好,明日,朕穿着这身衣服,看我儿的孝心。”   “哎!”赵仁河吃准了成康帝是个感性的人,人老了,就在意这些,所以他才会一边让李钊去挖墙脚,一边大搞孝心催泪弹,让成康帝不忍心也不能对李钊有什么揣测。   不到最后一刻揭开色盅,谁知道会有什么发生?   于是,第二日,成康帝的六十六大寿,万寿节。   早上起来,成康帝就真的穿了那一身百寿服出来,结果发现,养心殿只有伺候他的人,几个贴身的宫女和太监,魏潇、贾田竟然都不在跟前儿!   成康帝咳了两声,随即身边的大宫女春英就拿出几片含烟片来,以芊芊玉指夹着,亲自喂服给成康帝。   含烟片是一种药物,主要是人参、鹿茸等十几味名贵药材制成的片状药,对体虚不耐寒的人来说十分有益,因是给贵人服用的,里头还加了薄荷和冰糖,又可作零嘴食用。   这东西体虚的人吃着十分合适,但是成康帝这种就不成了,他本就有眩晕之症,吃这个简直是火上浇油。   可是没人知道,这东西是不能常吃的!   也就没人提醒他。   不过成康帝吃完这个东西,看了一眼春英。   春英已经二十二岁了,穿着一身柔蓝色晓燕缇萦的襦裙宫装,这是御前宫女才有的装扮,但是她的胸口鼓鼓的,腰上系着的腰封宽大,显得腰肢十分纤细。   鹅蛋脸,樱桃小嘴,一笑起来,唇红齿白,青春洋溢的同时,又像是熟透了的蜜桃一般,带着一股子甜香。   真是一个勾人心魄的小美人儿啊!   这女子是孙皇贵妃的翊坤宫挑选出来的,或者说,是孙皇贵妃送来的,因为成康帝在那里用膳的时候,看了这个大宫女几眼,去了三天,成康帝就看了三次,于是孙皇贵妃就将人送到了御前。   不用成康帝明说,孙皇贵妃就把人送来了,她现在要生产了,更不可能伺候成康帝什么,其余的女人虽然还是很年轻,风韵犹存的,但成康帝也可能是腻了。   如今身边有了这么一个新人,可是把成康帝的魂儿都勾出来了,而且孙皇贵妃这个时候送来春英,已经是给成康帝寿礼了。   只是这女子还是不太熟悉成康帝的脾气,他刚才渴死那两声,可不是嗓子不舒服,也不需要吃含烟片。   春英是把握住这次机会,主动伺候成康帝来的,急于表现自己,所以失了点分寸,幸好这个时候,一个小孩子跑了进来:“皇帝爷爷起来了吗?”   这孩子只有六岁大,梳着两个童子包包头,是庄亲王世子的嫡长子,叫成康帝一声“皇帝爷爷”绝对没问题。   而且小家伙儿长得跟小时候的庄亲王一样可爱,算起来,庄亲王也是成康帝一手拉扯大的幼弟了。   看到这个小家伙儿,成康帝一愣:“怎么是你跑进来了?”   小家伙儿露齿一笑,双手努力的向上,托着一张红彤彤的帖子:“给皇帝爷爷的牌牌,皇帝爷爷,福寿安康!”   成康帝乐了,抬手拿过帖子,摸了摸他的包包头:“好,宝华也福寿安康。”   宝华乐呵呵的颠颠跑了出去,不知道外面等了什么人,将他抱走了,这宫里头这么大,一个六岁的孩子,小短腿儿可跑不起那么多的路。   成康帝打开帖子,上面只有一行字:出门。   成康帝摇了摇头:“这是在做什么?”   左右看了看,这些宫女太监们只是笑,却不说话,成康帝第一次觉得有趣,就真的抬腿出了门。   养心殿地方不大,但是作为皇帝的寝宫,绝对是权力的集中地,但是如今养心殿前无一人!   成康帝熘熘达达的走到了养心门外,却发现,这里已经有了圣驾,而迎接他的是慧宾郡主的嫡长孙。   这个少年今年十六岁了。   为什么他记得这么清楚呢?   因为慧宾郡主这位表姐跟他说了,要给大孙子相看人家了。   到时候想让成康帝圣旨赐婚,比起给四儿子推却差事,这个成人之美的事情,成康帝还是给表姐面子的,答应了。   “怎么是你小子?”看到这个少年,成康帝还是很感慨的,因为这孩子长得好看,又有那样出色的家室,且这孩子是被表姐、表姐夫、表外甥媳妇儿三个人一起惯着长大的,竟然没有长歪!   他身穿一件白色玉锦绸衫,腰间绑着一根深紫色荔枝纹银带,一头飘逸的头发,只用一根白玉发簪固定住,一双长眉下有着一双清澈的虎目,身躯完美,嘴边含笑,当真是文质彬彬英姿焕发的一世家少年郎。   “请皇帝表舅爷起驾!”少年恭敬的递上了一个同样的帖子。   成康帝乐了:“好哇,朕倒要看看,你们玩什么呢?”他接了帖子,打开一看,上头同样是两个字:起驾!   成康帝就上了銮舆,外头喊了一声“起驾”,队伍就动了起来。   一开始成康帝觉得好奇,后来他就在隆福门那里,见到了第三个人,这个人是另一位宗室,二十六岁,按照辈分,叫成康帝一声“皇帝堂叔”。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旁边还站着他的妻子,夫妻俩很有夫妻相不说,妻子给他生了两个儿子。   成康帝渐渐地琢磨过味儿来了。   圣驾过了隆福门之后,到了御花园入口,门口站着的竟然是庄亲王,庄亲王不仅自己来了,庄亲王妃、庄亲王世子,以及庄亲王的庶子们,赫然都站在门口。   庄亲王今年三十六岁了!   当年,他三十六岁的时候,终于熬走了老不死的父皇,他成了皇帝,他五岁被封为太子,三十五岁还是个太子,三十六岁登基称帝。   那一年,他有皇后,有太子,有皇儿十个,有皇女八个。   就像现在的庄亲王,他有正室妻子,也有嫡出、庶出的孩子,还有个老娘在家里,算得上是人生圆满了。   而且他很尊重庄亲王妃,家里的嫡长子、嫡次子、嫡三子、嫡长女、嫡次女都是王妃所出,后来还是庄亲王妃自己看不下去了,给他纳了自己身边的两个美貌又年轻的女孩子为妾,这才有了两个庶子。   加上庄亲王并不热衷女色,他只是爱玩儿而已,什么琴棋书画啊,诗词歌赋啊,昆曲黄梅戏的,这都喜欢。   古董字画之类的也有研究。   还是个中高手!   有这么多事情勾搭着他,大把的时间感觉都不够用,要不是成康帝非要他出来办差,他能在那些东西里头玩到死。   但即使是这样,成康帝看到的也是一个幸福的庄亲王。   有妻有子,有老娘在上,还有各种自己喜欢的事情,虽然有差事,但是更多的是需要他去应个景。   以亲王的名义去镇场子的,这事儿李钊不爱干,平南王也不想去狐假虎威,其他的王爷没有庄亲王的名声大,名气高,加上成康帝知道他就不是那份干大事的材料,故而经常选他去,时不时的招他入宫奏对,摆足了宠爱的兄长嘴脸。   实际上只是拿他当个工具人在用而已,可是现在,他是真心羡慕庄亲王:“你怎么带了弟妹跟孩子们站这里?”   “臣弟携家小来给皇兄贺寿的,多带俩人,多吃点御宴回去,还有啊,臣弟可是听说了,今天有新的戏曲上演,臣弟可恭候多时了!”庄亲王真是三句话说不完,就提起了自己的爱好,气的庄亲王妃掐了他一把:“你好好说话,今儿可是万岁爷的万寿节。”  感谢ㄗㄓㄣㄕㄘ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499一路上的遇见   499一路上的遇见   “我这不是高兴的吗?皇兄健健康康的我最开心了!”庄亲王揉了揉被掐过的地方:“皇兄不会怪我的,当时我还小的时候,打碎了一块先帝心爱的砚台,就是皇兄帮我替换了那块砚台,都没跟先帝说!”   成康帝瞄了他一眼:“还有你小时候在先帝的青花瓷画缸里头撒尿的事情,也给弟妹说道说道?那一尿啊,将先帝七八幅好画都给糟蹋了,他还不知道轻重的跑到东宫来,跟朕求饶,说让朕给他善后去!砚台朕能说自己不小心打了,用自己的砚台补给先帝,可朕也不能说,那是朕撒的吧?”   也是成康帝仗着自己年纪长,又是今日的寿星,在弟妹面前,真是什么都敢说了。   庄亲王妃用帕子掩嘴笑道:“怪不得你现在不让孩子们进你的院子,是怕孩子们跟你小时候一样吧?”   庄亲王挠头窘笑,成康帝看他这样子,想起了小时候的庄亲王,圆滚滚的可爱的不得了,也不怪当时的太子妃,后来的大行皇后,那么照顾他。   成康帝在庄亲王这里也收到了一封帖子,上面还是两个字:直行。   直行就是穿过御花园。   而他进入御花园之后,才发现,御花园里竟然“百花盛开”!   所有合时节还是不合时节的花卉,都在同一天出现在他眼前,本来已经是初冬季节了,可是本来枯黄的树木上,缠了彩色的丝绸;本来枯黄的草皮,却是一片绿色!   本来的矮树那里,如今放了大型盆栽,上头碗口大的牡丹花,开的娇艳!   还有无数的鲜花,高矮不一的盆栽花卉,都是盛开的样子。   这还不算,后宫所有的女人,只要是成康帝碰过的都在这里了!   她们都是盛装出席,领头的孙皇贵妃还大着肚子,却也同样站在这里,见到圣驾来临,所有的莺莺燕燕,齐齐屈膝恭贺:“恭祝陛下,万寿无疆!”   一群女人能将这八个字说的整齐如一,十分不容易,这需要很久的训练才成,但是后宫女眷们能摒弃前嫌,默默地训练这八个字,可以说是为了成康帝。   并不是一个女人,而是所有的女人,成康帝明白这里的不容易,十分动容,亲自下了来,并且抬手扶起了孙皇贵妃:“好,都好,朕的女人,理当如此!”   孙皇贵妃温柔一笑:“臣妾身子重,就不去前面了,何况后宫晚上还有家宴,到时候再陪万岁爷。”   “好,你很好,你们都很好!”成康帝感动的道:“去吧,好好的照顾好皇贵妃,贵妃也辛苦了。”   “不辛苦。”贵妃可不辛苦,她是这些女人的总指挥。   贵妃带着人亲自将孙皇贵妃好好地送到了翊坤宫,就赶紧去安排晚上的事情。   她们不能跟前朝的人一起庆祝万寿,只能晚上自家人聚到一起吃个寿宴了。   而成康帝出了御花园,发现等在门口的是个有些陌生的男人,这个男人举手投足之间有着军中的痕迹,但是这个人呢,却穿着一身郡王服饰,可是他敢肯定,这个男人他不认识!   京中郡王也就那么三十几个,还没有满地都是郡王的样子,郡王的爵位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得到的,何况,这人虽然穿着郡王的服饰,却又有不同的地方。   主要体现在帽子上,其实,亲王跟郡王的服饰都差不多。   即郡王常服同亲王世子,亲王世子常服同郡王。   所以亲王和郡王常服上应该不会有区别   不过在后来的执行中,会否存在一些小差异,也说不准。   但是翼善冠不一样,亲王的翼善冠脚直指上,(脚,俗谓之翦翅)王冠脚俯垂向前,郡王冠脚既前垂而又斜迤向中,品官则平列冠下。   此上下之别也。   这样的头冠,一眼就能看出区别来。   但是这个人,不一样啊!   因为他的翼善冠脚直指上,王冠脚俯垂向前。   也就是说,他的翼善冠是亲王的规格,可是却穿着郡王的服饰。   这就让成康帝犯煳涂了,要是有过嘉奖的郡王,他不可能不记得。   那个人笑意盈盈的看着成康帝,就看到成康帝一脸的迷茫样子,顿时哈哈大笑,然后行了一个大礼:“臣,安东王,拜见陛下!”   安东王?   安东王!!   成康帝眼睛都瞪大了!   “你是安东王?朕记得你不长这样啊?”成康帝果然惊讶万分:“当年你来京城,还被京中贵女们起了个外号叫”玉面郎君”,那个时候的你可不这样啊?”   “万岁爷说笑了,这都过去三十年啦,臣今年都四十六岁了,当年来京城的时候,还是新君登基呢,那个时候臣才十六岁,自然是少年风流,现在臣的儿子都有给臣生孙子了,加上在战场上磨练,这就长得歪了点!”安东王跟平南王还是两个性格。   平南王赵仁河的作风像个城里的小痞子。   而安东王更像是一个军中打滚的流氓子!   “是啊,你都四十六岁了。”成康帝感慨了一句:“你怎么来了京城?朕都不知道!”   “臣是昨日到了京城十里亭,今日起早进的京城,又马不停蹄的入宫,面见陛下,不算是擅自入京,不过,昭王殿下非得要臣如此,还让臣给您递、递个帖子。”安东王有点尴尬的奉上一封红色的帖子:“臣恭祝万岁爷君临天下,盛世太平。”   “好,朕心甚悦!”成康帝高兴了。   要是安东王前几日就到了,他却不知道,那他肯定生气啊,但是安东王按照规矩来的,虽然有些刻意,却并没有触犯忌讳。   出了御花园的东大门,就是往外去的景和门,而在景和门门口,站着一个人。   这人是如今已经五十六岁的杨宇,他是已故的首辅大臣杨贺的嫡次子,嫡长子已经过世了,但是嫡次子杨宇也是个能人,现在他是成康帝的礼部尚书。   说起来,这人有个特别之处,他是成康帝登基称帝之后,第一个殿试的状元。   父子三人都是前三甲的成绩,所以成康帝记得他,后来他入仕之后,也很顺畅,三十年的时间,成了一部尚书。   成康帝想到一开始都是皇室宗亲,而御花园里头则是后宫嫔妃,这回也该轮到朝臣们了。   没想到是杨宇。   “臣,杨宇,恭祝我皇陛下,德为世重寿以人尊!”杨宇十分喜庆的道:“这是昭王殿下给臣的东西,请万岁御览。”   又是一张红色的帖子。   成康帝哭笑不得的拿了过来:“这孩子!真是的……。”   说着,眼中却有了一点泪花花的样子,很是感动。   “都是一片孝心。”除此之外,杨宇是一句话都不说。   实际上,他的确是昭王殿下的人,别忘了,王旭跟他可是亲戚。   可他明面上跟昭王殿下并不亲近,杨贺过世十几年了,杨家也分了家,另立了门户,但是杨贺留下的遗泽可不少,足够杨家再宣宣赫赫一甲子。   “好,很好。”成康帝打开名帖,上头还是两个字:前进!   这都什么跟什么呢?   成康帝的圣驾继续前进。   结果前面就是日精门了。   门口站着的竟然是温岳,老承恩候!   说起来,这俩人同岁,只是温岳的生辰比成康帝大,故而温岳跟成康帝读书的时候,温岳也是师兄,他是师弟。   论亲戚的话,温岳就是大哥,谁让大行皇后比温岳小呢。   “大哥?”成康帝难得失口叫了一声“大哥”出来。   “老臣愿吾皇,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温岳给他行了半礼。   因为成康帝封他为“国舅”的,算是亲戚;可他又是老承恩候,算是臣子。   更何况,成康帝以前说过,见圣驾免礼。   这是对老承恩候的看重之意。   你要是行礼的话,就成了抗旨不尊了。   不过今天成康帝是寿星公,又是皇帝,不管是从哪儿论,温岳老侯爷这一半礼的行下去,也不会出错。   “好,大哥,请起。”成康帝下了銮舆,扶起了温岳:“他们怎么请您站在这里等朕?怪冷的。”   “老臣就是站在这里等一等而已,何况穿的厚实并不冷。”温岳笑着道:“您还记得这里吗?”   “日精门啊!”成康帝也有些感慨:“怎么能不记得呢?”   当年,他就是在日精门这里,见到了他的伴读,温岳,那个时候他五六岁的年纪,刚被立为太子。   而温岳也一样,第一次进宫,看到日精门就记得这个地方了。   后来,大行皇后作为太子妃嫁入宫中,从正门进入东宫,第二日给玄冥帝请安,走的也是日精门,而非月精门。   因为东宫在东边,他们没必要走西边。   也只有太子妃走的日精门,其余的皇子们带皇妃来给玄冥帝请安,都走的月精门。   而且女眷多数去的都是后宫,前宫轻易去不得。   “进来吧,这次没有帖子了,臣跟着陛下一起进去。”温岳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但是心里却冷笑,想起来又有什么用?他妹妹人都不在了。   摆出来这幅表情给谁看?   不过他是皇帝,温岳即便心里有想法,也不能宣之于口。   干清宫广场的东边,就死日精门,西边是月精门,他们从日精门入了干清宫广场,成康帝这才看到让他眼熟的一幕。   干清宫广场上站满了文武百官,侍卫亲军等等,旌旗猎猎,鼓声响起。   众人山唿海啸一般的喊万岁,成康帝心里更舒爽了!   这个时候,魏潇公公突然出现,叫了一声“起”,声音很大,这些人都站了起来,然后让出地方,请圣驾入干清宫。   文武百官都在,等着进献寿礼。   而且不止本国的官员,还有番邦属国们。   礼物流水一般的送进来,光是礼物清单,就摞了有一人多高!   更别提金银了,那都没数了!   赵仁河听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万岁爷发财了!”   什么一人多高的红珊瑚屏风,千年的老人参,都有人进献。   被李钊偷偷拍了一巴掌,他才擦了擦嘴巴,但是心里着实是羡慕啊!   收完了礼物,就该吃饭了。   成康帝起驾,这次他们去的是西六宫的太和殿。   那里地方大,足够宴会用的,加上这干清宫是处理政事的地方,太和殿才是宴客的的地方。   只是成康帝的圣驾到了太和殿,成康帝看到太和殿的布置,长大了嘴巴!    除夕啦!新文《东北家养人参娃》求收藏,祝大家新春快乐啊! 500六六大顺   500六六大顺   本该是宴请文武百官的地方,如今却站满了普通人!   这些人统一的特点是:男性,上了年纪的那种,且一个个都穿着新衣新鞋,一看就是收拾过的,干干净净的不说,一人手里头还端着一个小盘子,盘子里一枚新鲜的带着桃叶的桃子!   这个时节,还有桃子,可不多见了。   更何况,这一看,连叶子都新鲜着,这样的桃子,说是价值百八十两的都说得过去。   “这?”成康帝看向了李钊,等着他的解释。   “父皇,请升座。”李钊却没有解释那么多。   其实想解释,也没办法说,因为内容很丰富,说起来需要半天的时间,这些人也不能一直站着,人倒是穿的很厚的衣服,可手里的桃子却不能在寒风里吹太久。   这些桃子,今天务必要吃掉,不然第二天该烂了。   不是放坏了,而是被冻烂的,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些桃子还是很震撼的,比面桃子可要好看多了。   成康帝只好进了太极殿,坐上了龙椅,太极殿内倒是有文武百官,可是他们都站着不说,他身边左右放了两条龙案,面前放着的御桌,东西的面积很大,但是,上面什么都没有!   别说什么熏香暖炉了,连个水果点心都没有。   成康帝还一头雾水呢,他倒是不担心,自己会被饿到,但是他很好奇,接下来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文武百官们都已经献礼完毕,他们却没有就坐。   太极殿很大,外面的太极广场更大!   只是如今摆满了桌子,但是桌子上同样什么都没有。   李钊拍了拍巴掌,   在安静的环境里,这巴掌的声音很响亮!   然后门口进来一个人,这人穿着簇新的衣服鞋袜,虽然也很精细了,但是一看穿戴就知道,是个平民!   这人进来之后,将手上的寿桃放在了成康帝左边的龙案上,跪地磕了一个头,喜气洋洋的道:“草民许万世,祝万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行礼行的并不标准,一看就没在礼部演过礼的那种。   说话有点北地口音,看着长相有点老成,可是神情却十分真诚。   魏潇公公就在一边解释道:“这位许万世,是京郊富农,六十六岁,大年初一的生辰。”   “与朕同岁啊?生辰比朕早一些。”成康帝点点头。   而且名字也好听,许万世。   第二个进来的人,还是个平民,跟许万一样,给成康帝行了礼,然后喜气洋洋的祝福成康帝:“草民黄世杰,恭祝万岁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位黄世杰,出身江南苏州,是黄氏一族的族长,今年六十六岁,二月初一的生辰。”魏潇公公在旁边解释:“黄氏一族据说是炎帝后裔,族谱源远流长。”   接下来,十个人,都是平民百姓,从正月一直到腊月的生辰,给他送了十二个桃子!   完事之后,又有一组一百人的齐齐在门口磕头,恭祝成康帝生辰吉乐。   一共六百六十六个人,出身都不一样,有官员,有富豪;有教书的先生,还有街边的摊贩;有出身农家,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也有海边晒了一辈子渔网的渔民。   总之,你能想到的职业,这里基本上都有了。   他们都是六十六岁的年纪,每个人给成康帝一颗寿桃,成康帝一边的桌子就放满了,桃子特有的清新香气,瞬间将整个大殿都带上了一种清新之气。   成康帝果然高兴了起来,六百六十六个人,跟自己同岁不说,还有的人是同一天的生辰,但是没人跟成康帝同一天生辰,而且这些人都有不同的职业,来自不同的地方,最远的是一个东瀛的百姓,最近的是温老侯爷。   “好,我儿孝顺!”成康帝哈哈大笑,心情大好:“起宴!”   这才开始走菜,魏潇公公就告诉成康帝:“外面一共六十六张桌子,内里三十四张桌子,合在一起,一百个席面,寓意您长命百岁。”   “九门外各有一百流水席面,加在一起,一千个席面。”李钊干巴巴的在旁边开了口:“各省督抚也分别开了流水席,如果加在一起的话,一共一万个席面,父皇就万岁万岁万万岁了。”   这个讨巧的活儿,李钊本来不想干的,但是赵仁河非得逼着他来说,加上他也没什么感想,说的就有些干巴巴。   可是成康帝这个时候,正处在兴奋的幸福当中,听什么都好,所以他特意伸手拿了一个寿桃,亲自递到了李钊的手里头,拍了拍他的寿:“你很好,很好。”   众人看的眼冒金光!   以前他们看昭王殿下不积极,他们却急的够呛。   可是成康帝也不着急的样子,他们更着急了好么。   等到就剩下昭王殿下一个人的时候,他们就不着急了。   无奈的是,昭王殿下还是不着急的样子,一如既往啊!   成康帝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也不着急的样子!!   一直到现在,成康帝的六十六万寿,昭王殿下的做法,简直是太让人感动了,他们自己都感动的不行不行的,现在看他们父子俩父慈子孝的样子,更觉得,好事将近了。   成康帝也自己感动的不行,觉得自己的儿子,其实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只是这孩子不知道怎么表达而已,只能办一些实事,让自己这个做父皇的高兴。   李钊一如既往面无表情,因为他知道,这高兴只能维持一会儿而已。   开始宴会了,当然,歌舞不可少,伴随着歌舞上来的还有美味佳肴。   第一个上来的就是糖醋鲤鱼。   鱼头鱼尾炸的都翘起来了,浇上汤汁之后,酸香扑鼻。   第二道菜是辣椒小炒肉,辣椒红色跟绿色的都有,加上五花肉片儿。   但是成康帝看着这两道菜却沉默了一下,这是大行皇后,最爱吃的两道菜。   第三道菜,是上汤扣三丝,这是成康帝在新婚之后,大行皇后经常给他做的一道菜,因为他们大婚之后,后宫不是有妃子红颜薄命,就是有妃子天妒红颜。   死了的虽然是妃嫔,可是身为太子的成康帝,那个时候也要有所表示,但又不能披麻戴孝,所以只能吃素,有三五个月不沾荤腥,可是他又馋肉,不能跟御膳房的人说,太子妃就以“洗手作羹汤”的名义,给他素菜荤做,不只是给他做,还要为了不落人口实,每次做菜都要亲自送去养心殿,给玄明帝进献一份,以表示孝心。   同时,也是向玄明帝证明,他们真的没有吃肉!   说起来都是一把辛酸泪。   玄明帝自己是个成功的皇帝,对自己的继承人也十分在意,非得十全十美不可,故而三十年的太子,成康帝当得很辛苦。   后宫有母后、妻子帮衬着,还要担心外面的兄弟给他下绊子,一言一行,都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第四道菜,还是他熟悉的,乃是芙蓉蛋。   以前说过的,芙蓉蛋有三种做法,其他两种都是素的,只有三鲜芙蓉蛋,是有火腿、鲜虾和海参的,所以每次太子妃做的只是“芙蓉蛋”,给他的是三鲜芙蓉蛋,送去给玄明帝的就是口蘑芙蓉蛋,是素的!   又上来一道鼎湖上素,这是玄明帝晚年比较喜欢的一道凉菜。   这种满满的回忆杀,乃是赵仁河特意为之,让他看到李钊的不容易。   其实他更想武力攻占,可为了李钊日后的名声着想,还是选择了比较温和的手段。   但也不能老是回忆,现在想起来都是美好的,日后就怕回味起来觉得都是套路啊!   所以,接下来的菜品,就很让众人惊讶了。   脸盆子一样大的帝王蟹!   端上来,成康帝都吓了一跳:“这是螃蟹?”   “是,父皇,此乃帝王蟹。”李钊道:“平南水军大营为此忙了一个多月,全体将士仅献给父皇六十六大寿之用!光是运输就用了水路跟陆路结合,并且需要保持新鲜,这种东西,不新鲜就不好吃了。”   成康帝眼中带上了兴奋,赵仁河都有些可怜他了,因为运输的不方便,成康帝没见过这么大的螃蟹!   有成人手臂长的大龙虾端上来,成康帝又惊讶了,龙虾他见过,但是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赵仁河弄来的螃蟹跟龙虾,都往大了进献。   外头的惊唿声是此起彼伏,他们也没见过啊!   安东王进献了一万尾海参,要知道,这个时代可没有人工养殖的海参,而辽东虽然是海参的出产地,却产量极少,安东王能弄来一万尾,已经很让人惊讶了,结果安东王挠着脑袋说:“臣觉得这玩意儿不错,就逼着高丽的战俘下海捞参,自己人可不敢随便深潜,那可要人命的,不过高丽战俘就是在海边长大的,凫水不错。”   他没说战俘折损多少,反正一万尾海参,他是送到了。   镇北王来的是世子,征西王来的也是世子。   倒不是他们不想亲自来,而是怕成康帝多想。   四方王府可从来没有齐聚京城的时候,加上镇北王跟征西王年纪也大了,折腾不起啊。   不过礼物可没少带。   除了给成康帝的寿礼之外,镇北王进献了一千根北地山参,只长了十几年的那种,用来炖鸡,人身炖鸡,一道名菜呢。   征西王则提供了西边特产的葡萄干、哈密瓜等水果。   赵仁河安排的菜品,就没有多少油水的,因为这样的大宴会,怕大家吃多了油腻啊,但是也不能清清淡淡的,故而红烧肉、炖羊肉什么的都有,铁板牛柳更是一直能加热的菜,炖锅、干锅的分别上来,有荤有素不说,那帝王蟹、大龙虾的让人大开眼界的同时,这都十月份了,竟然还能吃到醋椒小白菜、香菇扒油菜、果仁菠菜这种绿油油的青菜。   更有海外来的素炒菜花、蒜蓉西兰花、腊肉炒荷兰豆等等。   不过也有十八罗汉、五彩时蔬这种斋菜类的菜品。   什么“仔鸽汤”、“烤鹌鹑”的也有。   可以说,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山里长的是应有尽有。   本土产的,海外来的,番邦进贡的更是样样数数,且荤素搭配的十分合理。   惹得那些来吃席面的同样六十六岁的老汉们特别珍惜这次御宴,哪怕是温老侯爷,也十分惊奇的看着这些吃的,他也头一次见啊!   九天翅更是直接端了盆子上来!   看着外头那些老汉们吃九天翅跟吃面条一样,成康帝哈哈大笑,文武百官们也都喜气洋洋,这一顿万寿宫宴吃出了一个与民同乐的概念。   吃完之后,这些喝多了的老汉们,还被人安排接出宫,安排到了“千禧客栈”那里居住。   这千禧客栈,可是新开的一家客栈,占地面积最广,房屋号称上千间!    嗯,这一章也算是应景啦,祝大家除夕快乐! 501孙皇贵妃要生了   501孙皇贵妃要生了   前朝的宫宴吃完,成康帝就带着李钊,往后宫走去。   他们从隆福门那边走,一边走一边聊天,成康帝难得有一日闲情雅致,跟李钊说说朝政,谈谈往事,说一说宫里头,父子俩就这么慢慢的走着,权当消食了。   到了御花园里头,除了人没在,所有的花儿朵儿的都还在,就是有点蔫巴巴,估计晚上就要搬进花房里头,但是这些东西恐怕是留不住花儿了,能留下个根子,明年继续发芽开花,就挺好了。   “太奢侈了。”成康帝看着这些花儿,虽然心情好,但还是要说上一句的,不然会被史官如实记载。   后人该说他奢靡浪费了。   “只是一些暖棚里的花草而已,父皇一辈子也就过一次六十六万寿,这点不算什么,而且这些花儿虽然是平南王从自己家花棚里头拿来的,但是送入宫中,就是送给父皇了,故而这些东西日后也会养在宫里的花房那边,别看现在蔫儿了,回去缓缓阳,去掉一些枝枝叉叉,明年开春还能活过来。”李钊淡淡的道:“何况如今母后不在了,摆一些花花草草给您养养眼也好。”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确是抱怨的意思。   成康帝不是没有听出来,只是他现在心情好,不予计较。   再说了,今天的回忆杀很让他有所感触,也不跟李钊说那些坏心情的话。   李钊也只是说了一句这样似是而非的抱怨之语,他很懂分寸,成康帝是愧疚,但是你不能指望一个当了三十一年的皇帝的男人,会愧疚多长时间。   有这份愧疚的意思就不错了。   俩人在走走停停的说着话,最后才出了御花园,在御书房那里停下,小憩了一会儿,就去了奉先殿上香,然后去了宁寿宫。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宁寿宫的后花园地方够大,又是后宫的位置,故而此间多是成康帝的妃嫔、女儿们。   就连驸马都没能进来。   能来的就是真的自家人了。   包括李钊在内,赵仁河却是老早就告辞出宫去了。   给外人吃的东西,当然要有理有据,有朴实有大气。   但是给自家人吃的东西,就得是奢侈华丽了,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皇宫的逼格。   所以,给成康帝后宫私家小宫宴的东西,那是怎么奢侈怎么来,怎么奢华怎么来。   帝王蟹,大龙虾,海参汤算什么?   九天翅、九头鲍的一样都不少。   水果里更是有了西瓜、香瓜这样的成康帝爱吃的水果。   后宫的女人们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螃蟹跟龙虾,的确是十分吃惊,还有九天翅,这东西就算是宫里头,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吃的,孙皇贵妃怀着孩子也不敢轻易尝试,她现在非常的小心翼翼。   生怕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一群女人在后宫给成康帝庆祝生辰,但是气氛不如前朝那么好,歌舞虽然是大家精心安排的,可成康帝还是吃着吃着,就有些食不知味了。   最后拿了一个桃子在手里头,慢慢的吃,这桃子是面果桃子,看着小鼓舞,其实没什么喜欢的心情。   但是今日过万寿,李钊是尽了心的,他能感觉到。   就在他百无聊赖的时候,孙皇贵妃突然捂着肚子!   “万岁爷,孙皇贵妃恐怕是要生了!”不一会儿,魏潇公公就过来了:“现在已经被人扶着上了暖轿,回翊坤宫去了。”   总不能生在宁寿宫吧?   不说方便不方便坐月子,就是这宁寿宫里头也没有什么家伙事儿啊!   “让大家伙儿吃完了就散了吧,起驾宁寿宫。”成康帝立刻就蹦了起来,这孩子要是在子时之前出生,那可就是跟他一个生辰了。   李钊赶紧一拱手:“儿臣用好了,这就回去了。”   父皇的妃嫔生产,他也没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何况,孙皇贵妃恐怕最不想让他帮忙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家里今天晚上吃牛肉锅子。   “去吧,让人慢着点走。”成康帝算是关心了一下唯一的儿子,然后就迫不及待的起驾去了翊坤宫,看他小老婆生孩子去了。   李钊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所以他一个人带着几个小太监就出了宫,上了王驾回了昭亲王府。   果然,家里已经炖好了牛肉锅子,鲜辣的锅底料,加上片好的嫩牛肉,透明的白萝卜,最后下一把粉条,几个大白馒头,李钊吃的出了一场通汗,因为出汗了反而不能洗澡。   但是他又觉得身上都是饭味儿,不舒服。   “那就擦澡好了。”赵仁河亲自上阵,用热水投湿了毛巾,给他衣服扒了,擦了个澡……最后他是被穿戴整齐的昭王殿下抱出来的,直接去了他们的卧房里休息。   躺在被窝里头,赵仁河摸了摸李钊的脸:“今天这是怎么了?”   “孙皇贵妃要生了。”李钊口气有点点酸味:“他很高兴。”   “他高兴他的,今天是他的生辰,该高兴,孙皇贵妃生了的话,那就更好了。”赵仁河笑着安慰他:“不必介意。”   “我想小虾米了。”俩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李钊终于有了点人性化的表现,起码他知道想念一个人了。   还是赵仁河之外的人。   “我也想他了,不知道这孩子跟师爷爷游学到了哪里。”说起儿子,他也想念儿子了。   俩人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一场情事过后,聊一下家常很是温馨甜蜜。   而此时的小虾米一行人,已经从高丽出关,走的却是罗刹国与蒙古交接的地方,从那里一进入草原,入目的是连绵不绝的草甸子,只可惜,草原的夏天太短了,京城里还是十月初,草原这边都即将入冬了,早在八月份的时候,草原上的草就变得枯黄无比,有些地方甚至寸草不生。   他们在边关的集市上买了一些马匹,还有车辆,拉着不少货物,此时走在草原上,纵马草原飞驰,举目四顾,天与地相连,云朵仿佛低的只手可摘,一时间只觉得心胸前所未有的开阔!   尤其是几个年轻人,纵马狂奔,嗷嗷叫的像是放出笼子的小狼狗。   就连坐在马车里的孙应嘉,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骑在马上的赵宣也很开心,只是走了几日之后,这种开心就没了。   虽然马匹能代步,还有他们的行李车,拉货的货车等等,但是武器不能放在别处,只能自己随身带着。   这就让马匹有了很重的负担。   所以他们最后决定牵着马走。   马背上驮着东西,马车上拉着货物,他们是化妆成了一个商队,但是没有经验,马匹太少了,所以只能这么走。   现在的小虾米,喘着粗气,脸上全是汗,神情坚毅,嘴唇紧抿。   身上穿着黑色的棉短衣服,一身劲装打扮,外面罩着一个大毛披风。   尽管大部分东西都扔到了马背上,可武器还是需要他随身携带,要说小虾米赵宣的武器也不是很多。   细细数下来,两把大刀片子背在后背上,一把短刀卡在腰带上,剑在这个时候用不上,这里的人力气都大,剑乃兵器中的君子,不适合这片野蛮的地方使用。   除此之外,他的腰带上还挂着兽皮,皮带上插着十来柄匕首,手腕上还绑着袖剑,腰后胯骨那里还挂着手弩,腿上绑着两袋子弩箭……更何况他还是个书生,要随时准备好,师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提问,从历史到朝政,跨度非常大,所以这一路走下来,他可累的不轻。   不止是体力,还有脑力。   可是孙应嘉很满意,谁要是答不上来,就会被派去侍奉师祖,师祖挑毛拣刺就不说了,还要给师祖赶车,不能策马狂奔。   这一日又到了落脚的地方,他们寻到了一处山坳,背风向阳,很适合做营地,又派人在山坳最高点设了一个临时简易房,用来站岗放哨警戒的,因为草原上太冷了,他们要是流动哨,非得冻成冰棍不可,所以用了个临时简易的小岗亭,里头烧着煤炭小炉子,防止人冷过头。   “不出来走走,永远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都有什么风景!”赵宣扶着刀柄,看着远方,身后是围起来的栅栏,车队,车队里头是牲口,牲口圈里头则是帐篷。   其实,他们建起来的围栏,是用铁皮拉起来的,围在最外面,不挡风,但是挡得住狼群的脚步,跟马贼的偷袭。   非常实用的一组外出必备物品。   就是围起来的地方不太大,只够他们自己人用的,多余的都没有。   “我们过年去京城吗?”旁边一个随行的像是护卫又像是领队的人,有些向往的道:“我还没去过京城,也好几年没有见过表哥了。”   “大表叔,我们不能去京城,除非我祖母跟我父王回南边儿去了,我才能去京城。”赵宣翻了个白眼:“我不可能让人将我们一家三口,一网打尽!”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海大将军的嫡长子,海洋。   “是一家四口。”海洋教导他:“还有,不要随便翻白眼啊,你是平南王世子,谁见过翻倍眼的世子爷?”   “你现在就看到啦!”赵宣指了指自己的脸蛋子:“看!”   他又翻了两个白眼儿!   海洋气的扭头就走,这个小家伙儿真是让人无语。   当天晚上,他们睡下不久,这里又开始飘雪花了。   半夜的时候,一阵一阵的狼嚎声,让人烦闷的很。   突然,大地震动,像是有千军万马在朝这边奔跑。   所有人都马上清醒了过来,从睡袋里爬出来快速的穿好衣服,拿起了武器。   纷纷出了帐篷,看向动静传来的方向……。    新春快乐! 502雪夜·马匪·生了   502雪夜·马匪·生了   不一会儿,一帮人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帮人只有二十几个,但是却有上百马匹被牵着跑,马背上驮着东西,还有人!   而且这二十几个人都裹着皮子,在暴风雪里头奔跑,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事情,再说这些人手里头拎着大刀,背着弓箭,身上还有血渍。   看到前面奇怪的铁围栏的时候,同样一愣,然后就嗷嗷叫着冲了过来。   “是马匪!”海洋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了,一看这些人的反应就明白过来,这是一群杀过人见过血的马匪。   沙漠里有沙盗,大海上有海盗。   草原上有马匪,这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所有人瞬间做好了交战的准备。   本来是要短兵相接的,结果这伙人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们过来的那一面,正好在事前被人埋了七八个地雷。   他们毕竟人少,七八个地雷是为了保证他们夜里的安全,结果他们就倒霉的踩上去了。   轰隆隆的爆炸声,感觉连天上的雪花都被震下来不少,看的其他人目瞪口呆!   尤其是海洋:“卧槽!”   他脸都白了啊!   “怎么啦?”小虾米扭头问他一声,咋这样了呢?   “我这一路上,都是埋下去,挖出来的,这还是实验室里新研发出来的撞击型地雷,我都不知道,它有这么大的威力,我还放在我的车子上拉着……。”海洋吓得腿软啊。   “放心啦表叔,那是压发撞针式地雷,平时丢地上去也不会爆炸,只要用专门的箱子盛放,保证没事。”这个小虾米是知道的,因为这一款地雷,还是他爹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灵感,跟实验室那边的人说了几句,那边就有了这个想法,做出来的,是双保险,只要撞针不被激发,那东西就不会爆炸。   后来为了安全起见,他们那里所有的爆炸火器,都是双层保险,例如手雷,去了安全栓之后,还要磕一下,才会丢出去。   为此,叔叔们头上戴着的帽子,已经由竹篾编织,变成了钢铁头盔了。   就为了在丢出手雷的时候,拔掉安全栓,再在自己的头上磕一下……万一处在一个没有硬件设施的环境里,自己的头盔,就是能“磕一下”的那个地方。   很搞笑吧?但这是爹爹的创意。   那二十几个马匪还没到跟前儿呢,人就炸上了天,等到落下来,也没几个喘气的了,这下子还打什么打?   反正一共七个地雷都爆炸了,还有一个是在偏僻的地方,海洋去拿了回来,很可惜的摸了摸:“就剩下不到三十个了,以后一面只能埋六七个了。”   也没人去搭理他。   这些马匪就算是不死,在这样的天气里,受了伤再没人治疗,也是等死。   所以没人在意它们的死活,做了马匪的人,很少有无辜的,手上不沾人命的,看看他们的刀就知道了。   但是他们带来的马匹,却都是上好的草原战马!   小虾米摸了摸其中一匹红色的马:“这才是好马,好马啊!”   他们为了装的像样一点,用的都是比较普通的马,如今进了草原也不起眼,但是马匪不同啊,他们为了行动如风一般的快速,不管是进攻还是逃跑,都要很快的那种,所以他们的马匹多是最好的战马,哪怕是用来驮东西的也是好马,比他们的强多了。   而且这些马上的东西也很有意思,有毡房、毛毯、牛肉干、奶粉子和一些布匹,以及两口箱子,里头竟然是一下子的金银珠宝。   还有几匹马上,用毛毯裹着六个女孩子。   这六位女孩子,其中有三位是汉人女孩儿,还有三位是蒙古人的装扮。   但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看样子只有十二三岁的架势,衣着都很讲究,一看就是出身好的那种。   出身不好的蒙古女孩子,是要每日给牛挤奶,扒羊皮,烧牛粪做饭的,活儿那么多,不可能如此白白嫩嫩。   只有大贵族家的贵女,才会生活的开心快乐又自由。   但是现在么,明显这些女孩子并不自由,别看用毛毯裹着,能温温暖暖的在马背上,她们都是被绳子捆起来的,眼中带着泪水跟愤恨。   这帮人一群大小伙子,赶紧七手八脚的把人从马背上放下来,给解开了绳索,拿下嘴里塞着的布团。   “你们别怕,我们是好人。”这里最小的就是小虾米了,但是要说最让人放心的,形象最好的还是孙应嘉这个老头儿。   当然,他外貌不老,可他往那里一坐,就莫名其妙的给了人以安心。   他们在麻爪看着那哭成了泪人的六个小姑娘,京城里的孙皇贵妃也生了。   这孩子来的非常及时,子夜之前,跟成康帝是一天的生辰,虽然,嗯,这是一个女孩子,是一位公主。   成康帝抱着他的小女儿,脸色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高兴。   高兴的是,老来得女,这个小公主,是近十年来的第一个孩子,不管男女都有可能成为他最后一个孩子,第一个跟最后一个,当然不一样了。   不高兴的是,如果这是一个皇子的话,那就太好了,他也不用为了一个储君而辗转反侧,不得安睡。   孙皇贵妃为了生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拼了!   为了让这个孩子跟皇帝一个生辰,她是服了催产药的,毕竟这个孩子保胎太久,保的都有些难产了。   她拼了全身力气,终于在子夜之前,生下了孩子,然后就昏了过去,太耗力气了。   孙皇贵妃生了孩子,众人都在看成康帝,他要是一声令下,连夜就会打开宫门,去外头报喜。   可他要是只抱着孩子看看,然后就回去休息,那就是说他虽然看重小公主,却不会因为公主的出生,而有什么大的行动。   要知道,皇宫里的宫门一但下钥,不会轻易开启。   正常来说,早上寅时开启宫门。   寅时为平旦,又称黎明、早晨、日旦等:时是夜与日的交替之际。   也就是现代的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   晚上下钥的时候,是酉时过半。   酉时为日入,又名日落、日沉、傍晚:意为太阳落山的时候。   也就是晚上的六点整,黄昏时分。   宫门关闭之后,任何人不得出入,皇帝一般戌时过半就睡觉了,如有特别紧急情况,需要将奏折由宫门的门缝里递进去。   而此刻已经亥时过半,也就是晚上不到十一点,但也快了。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看成康帝,揣摩上意是不好,但是这个时候,他们也不可能自作主张啊。   还要不要脑袋了?   成康帝看了孩子半天,孩子哭了,这是饿了的意思。   旁边的奶娘还跪着呢,负责接生的婆子们,已经给孙皇贵妃处理好了,马上那里就是月子房,坐月子的地方。   因为成康帝在的关系,故而那里的腌攒东西都要清理干净。   何况孙皇贵妃也是个安静又爱洁的女人,宫里的讲究又那么大。   “来人。”成康帝将孩子递给了旁边的接生婆子,接生婆子抱着孩子跟乳母告退,去了旁边的屋子,那里暂时是育婴房,跟孙皇贵妃就隔了个厅堂而已。   而成康帝也终于开了金口:“赏孙皇贵妃……赏翊坤宫上下三个月的月例,赏……。”   一顿赏赐下去,众人终于眉开眼笑了起来,只要皇帝赏赐了,就证明小公主还是很受宠爱的,毕竟是老来得女,还不得明珠似的看着啊?   贵妃上前一步:“臣妾等多谢万岁爷赏赐,如今皇贵妃姐姐也累了,我们轮流在翊坤宫照顾即可,万岁爷若是累了,可以去休息,小公主吃了奶也会睡的。”   同时,新晋的德妃跟淑妃,却心里不太舒服。   她们俩还有十公主跟十一公主,九公主已经嫁出去了,自然是无忧的,可她们俩不行啊,最近二年,万岁爷像是才想起公主来着,几乎每日都问一句,有的时候还亲自去看看,嘘寒问暖的,起码像个父亲了,而且这样一来,也让公主们觉得,有父皇的关心真好。   现在来了一个更小的,她们就不确定,这份宠爱,还能不能延续下去了。   是不是要回到以前了?   只是这个时候想什么都是没用的,要看成康帝的意思。   “好,朕就回养心殿了,你也让人回去吧,留下几个年纪小,精神头十足的照看皇贵妃。”   “万岁爷,那可不成呢。”贵妃笑着道:“年纪小是精神头十足了,但是她们不曾生育过,并不懂得如何照顾月子里的产妇,臣妾跟几位妹妹商量过了,我们啊,轮流来主事并照顾皇贵妃,一直到她出了月子为止,请几位年纪小但精神头十足的妹妹打下手就是了。”   “好,爱妃辛苦了。”成康帝握了握她的手:“那朕就去休息了,如果皇贵妃醒了,记得派人去告诉朕一声,让人好好照料小公主。”   “臣妾遵旨。”贵妃娘娘笑的温柔又缱绻。   一群莺莺燕燕们送走了成康帝,就散了去,而贵妃娘娘却留下了两位美人,跟她一起,第一晚就是她负责照顾孙皇贵妃这个产妇。   李钊跟赵仁河睡到半夜,就有人递了消息进来,孙皇贵妃生了个公主。   赵仁河顿时乐不可支:“看你父皇还有什么指望?”   这要是个皇子,指不定还有什么九九八十一难等着他们披荆斩棘。   但这是个公主,那就另当别论了。   “嗯,小妹妹出生,是个吉利的日子,跟父皇同一天,是个有大福气的。”李钊说话也够好听的:“今日就这样了,明日得了消息,记得满府加三个月的月钱,另外通知田公公一声,让他挑选一些厚礼送给小妹妹,顺便去探望一下孙皇贵妃。”   “是。”说完那人就退下了,这个消息现在还只是个秘密,因为宫里只递了消息出来,却没人出来,为了不让人说嘴,他们只能是在天亮了之后,有宫里头的人出宫入府禀报,才能“知道”生了个什么。   俩人继续休息了。   第二日,果然传来了消息,说生了个公主。   不少人失望,不少人庆幸,更有不少人失落。   昭亲王的贴身内侍田公公送了东西进宫,给小公主的是一整套银子打造的小儿饰品,所有的花纹都是长寿草。   还有一个巴掌大的金龟摆件。   东西不多但是寓意却很好,就是他去的时候吧,孙皇贵妃也悠然转醒,第一件事情就是喝水。   第二件事情是喝汤。   第三件事情是喝药!   第四件事情,她张嘴了:“孩子呢?男的女的?”   贵妃娘娘顿时笑了:“看看,到底是当了娘的人,这还没清醒过来多久,就问孩子了,放心吧,小公主平安降生,十分健康。”   各种好东西在娘胎里就吃了不少,能不健康么。   听说吃的保胎药保的这都快要生不下来了。   孙皇贵妃一听生的是公主,怔愣了一下,随后,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她要的是皇子,怎么变成了公主?   不过守着外人,她不好表现得太过,只是温温柔柔的笑了:“健康就好,健康就好。”   这一胎健健康康,下一胎也能健健康康。   这一胎不是公主,她继续生就是了,就不信生不出来皇子。   贵妃娘娘知道她的想法,但是现在在月子里,就不刺激她了,照顾的十分周到。   而前朝,成康帝得了小公主,众人嘴上说着恭喜的话,心里的算盘可一直没有停过,关键是,昭王殿下还是不紧不慢的样子,别说成康帝了,就是他们看了都着急。   京中新降生了一位小公主,塞外的一行人里头,多了六位小姑娘。   “师祖,这六位都带着走吗?”小虾米不太喜欢哭哭啼啼的场景,但是昨天晚上这六个小姑娘,却哭的十分凄惨。   “不带着又能怎么样?”孙应嘉看着后头的小马车:“琪琪格她们三个倒是能送去亲戚家,可你让江心她们三个怎么办呢?一个大家小姐,被继母的人拐骗出门,她就算是回去了,也是个死!还有幺娘,她是被她后娘亲手卖给人牙子的,又被人牙子带来塞北想要卖个高价,回去还不是要被卖一次?最后的童敏,她可是走失啊,这么大的闺女,走失了这么久,不见人找,八成也跟幺娘一样,唉!”   这六个女孩子,简直就是六个悲剧故事。    新春快乐! 503蒙古风雪多   503蒙古风雪多   琪琪格是个蒙古小姑娘,家里本来是一个小部落里的族长,结果遇到了马匪,整个部落都没了,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幸好她还有个亲舅舅,是另一个大部落的族长,她可以去投靠亲舅舅。   萨奇尔同样如此,她家里只是一个小部落里的普通牧民而已,外出放牧的时候遇到了马匪,全家都死的死,散的散,就她因为长得好,有价值,被马匪裹挟了出来,准备当个小女奴卖掉,不过她获救之后,可以去投靠自己的叔叔,一个小女孩子,也不差这口吃的。   敖登格日乐则不一样,她是一个大部落族长的女儿,结果这个大部落在越冬的地方,被马匪偷袭,混乱当中,敖登格日乐被打昏了过去,醒来就看到一片狼藉的族地,阿爹带着族人边打边退,已经不知去向,不过敖登格日乐知道自己的叔叔舅舅们都在哪儿,她可以去投靠亲戚,然后找自己的部落。   这三个蒙古女孩子还好说,被救下来之后,就免去她们成了女奴的命运,蒙古人还是半奴隶制度,作为奴隶,日子可不怎么好过。   剩下的三个女孩子就惨了。   江心就是个可怜人,生母早逝,继母不慈,她大哥因为上京考试的关系,又是个男孩子,当年继母进门也大了,倒是不被继母拿捏,可是她在大哥考试的时候,父亲不在家的时候,就被继母的人偷偷地发卖了出来,还说她是个犯了错误的丫头!   幺娘是个普通人家的闺女,是被后娘给卖了的,她爹是个赌徒,后娘生了个弟弟,幺娘就成了家里的小丫鬟,她拼命的干活,吃得很少,可就这样,还是被卖了!   童敏一看就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股尊贵,可是她的事情,她失口不提,只是默默的流泪。   那个人牙子是挑好的小姑娘往蒙古这边卖的,卖给那些蒙古贵族,当个美人儿,暖个被窝之类的,说到底,要不是因为遇到了他们,这几个女孩子,都是个女奴的命。   要说人牙子可恶不可恶?当然可恶!   不过人家有合法手续,再说那个人牙子又没什么好下场,一出关就被马匪盯上了,走了不到三天就被人砍了脑袋,随行的那些凶神恶煞,还总是对她们摸摸捏捏的护卫们,也都死了。   死了好,死了一了百了。   外面那些马匪,都被大雪掩埋了。   只剩下六个女孩子,哭得昏天暗地。   最后没办法了,他们只好先带着三个蒙古女孩子,去找亲人,起码人家有个亲戚投靠,剩下的那三个……暂时跟着他们吧。   “你们三个也别害怕,日后就说是我的女弟子,跟他们师兄弟相称即可,有事弟子服其劳,你们三个跟在我身边,侍奉我这个先生吧。”孙应嘉在享受到了幺娘的厨艺、童敏的茶艺和江心的捏背捶肩之后,这么跟三个小姑娘说:“以免日后落入贱籍,明珠蒙尘。”   三个小姑娘跪地上磕头,拜了师傅。   跟小虾米他们序齿,这三个竟然是同岁,只不过一个是春天三月的生辰,一个是夏季多雨时期的六月末生的,还有一个是金秋八月的生日。   童敏最大,江心第二,幺娘最小。   有了这三个女孩子在队伍里,众人觉得生活质量都提高了不少,尤其是幺娘,别看年纪小,但是手艺不错,炒菜很好吃:“都是在家里练出来的,我八岁没了娘,九岁继母就进了家门,十岁开始做饭,做了三年,能不好吃么!”   也就是说,一年到头都是她在厨房干活。   “真可怜啊!”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   结果幺娘却摇头:“不可怜,我做饭,第一个吃的就是我,我吃饱了,才给他们端上去,继母不许我多吃,只给半碗饭,一点咸菜条子,我也足够吃好。”   “是个聪明的孩子。”孙应嘉却是点头称赞:“知道在逆境之中,保存自己的实力,你要是不聪敏,恐怕现在也长不大。”   幺娘虽然只有十三岁,但是个头跟江心一样高,又比童敏壮一些。   而且幺娘什么活儿都能拿起来,从做饭,到缝补衣服,他们暂时洗不了衣服,因为水很珍贵,何况也没地方晾晒,脏衣服一堆,没脏的衣服一堆,一群大老爷们儿,看着有钱却活的很糙。   本以为不好伺候的,实际上,她也就能做个饭,缝补缝补衣服。   车队在第二天没离开,因为大雪一直在下。   第三天才走,只是那些马匪的尸首,早就被大雪掩盖。   走了七天,终于走到了琪琪格说的,舅舅的部落里。   琪琪格的舅舅巴雅尔是个好爽的蒙古汉子,又因为巴亚尔部是个小部族,从来不敢去骚扰大顺的边境,只在自己的地盘上放牧。   蒙古人到了冬天,都是找一个事先看好的越冬的地方,背风向阳,水草丰满,他们是不会在看好的越冬之地放牧的,会留着干枯的牧草,到了冬日给牲口吃。   而琪琪格的舅舅巴雅尔所在的部族,就在一片山坳的南边儿,那里有很多牧草堆,以及满山遍野枯黄的牧草,只要挑开了上头的积雪,牛羊马匹就能吃到下面的牧草了。   部落只有不到五十顶帐篷,巴雅尔也是个中年男人,见到琪琪格吓了一跳,琪琪格却抱着舅舅一顿哭,然后才说了自己的悲惨遭遇。   巴雅尔当时就抱着外甥女儿说:“好孩子,既然仇人已经死了,你的父母兄弟跟族人也该瞑目了,他们回归到了长生天的怀抱,你到了舅舅的怀抱,你放心,以后你就是舅舅的女儿,这里就是你的家!”   巴雅尔有三个妻子,有十几个儿子,还有好几个女儿,部落还算是富足。   不过,巴雅尔为了感谢他们,杀了一头牛,十头羊来接待他们,并且送了他们两把蒙古弯刀作为谢礼。   孙应嘉也不含煳,他把马匪的东西分了六份,给了琪琪格一份:“或许,这些东西你不喜欢,但你要收下。”   “为什么?”琪琪格仰起头,红着眼睛问孙应嘉:“仁慈的智者,您是知道琪琪格的遭遇,我不愿意看到这些,它会让我每每想起那噩梦。”   “傻孩子,这里的东西,或许没有你原来部落那么有价值,但确是长生天给你的补偿,你没有了家,在舅舅家再好,将来嫁个人也要有嫁妆的,这些权当是你的嫁妆了,正好你舅舅也在面前,你的表兄表弟们聚在一起,也听到了,日后你就不是孤身投靠而来,是带着嫁妆来的,等你再长三五年,你舅舅给你挑个好人家,你就带着这些嫁妆,出嫁吧!”孙应嘉摸了摸琪琪格的头:“我再送你五十两黄金,几件珠宝首饰,权当是给你的添妆,如果日后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可以去平南王府,找我,或者找平南王,平南王世子都可以,我叫孙诚,字应嘉,号狂生。”   琪琪格想了想:“仁慈的智者,您说的很有道理,琪琪格收下这份礼物,也谢谢智者的赏赐。”   孙应嘉给了琪琪格东西,又另外给了琪琪格五个十两一个的金锞子,还有一串青金石的项链,一串碧玉珠子的手串。   送给巴雅尔家的孩子,不管大小都是绿松石的手串。   在这里住了两日,巴雅尔送了他们上百斤的牛肉干:“这里没有什么精贵的东西,但是有巴雅尔的情谊,如果以后来草原,再有遇到的时候,必定会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草原上的人们,对于有智慧的人一向很看重,琪琪格就在认识孙应嘉之后,一直恭敬的尊称他为“仁慈的智者”,而孙应嘉与外表极其不符合的高龄,也让巴雅尔不由自主的将他看做活佛一类的存在。   也最是尊敬这样的人。   “好,日后有缘,自当相见。”孙应嘉的蒙古语说的非常地道,若不是他做汉人打扮,很少有人会觉得他是汉人,八成听了这样的蒙古语,当是蒙古人才对。   一行人离开了巴亚尔部落,继续往前走,过了七八天,又遇到了一场暴风雪,才找到萨奇尔的叔叔家,叔叔家日子过得不错,听闻哥哥的噩耗,他吓了一跳,又见到萨奇尔好好地,这才松了口气:“既然如此,就在叔叔这里吧,当叔叔的女儿。”   萨奇尔的叔叔虽然没有巴雅尔那么有能力,是个部落的族长,但是他自己也有七八个儿子,上百头牛羊,算是个富裕的牧民,而且萨奇尔也有一份孙应嘉送的东西,以及嫁妆,萨奇尔在这里住几年,就该嫁人了,自带嫁妆。   不过当着孙应嘉的面,萨奇尔给了叔叔三十两金子:“我只在叔叔家住三年,三年之后就嫁人,这些是给叔叔的钱,日后要叔叔多多照顾我。”   萨奇尔的叔叔不要,不过萨奇尔也说了:“您不要,堂兄他们也是需要的,娶媳妇儿不能不给嫂子们打个金饰么。”   盛情难却,他收下了。   走的时候,孙应嘉又说了那一番话,萨奇尔点头:“萨奇尔记住了。”   他们走的时候天气很好,但是三日之后,他们就被暴风雪困在了一处山凹里,幸好他们来的时候,带了很足的准备,包括好几车煤在内,以及送了东西之后,空出来的马,也都驮了不少木柴和干牛粪,这个可以当燃料用。   这次他们不再一人一个帐篷,而是将铁皮围起来,弄成一个巨大的蒙古包,人马都在里头,再用车子围成一个圈,披上毛毡,再点燃取暖用的炉子,倒是不用外出站岗了,这么冷的天,连野狼都不会出现。   三个小姑娘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她们以前赶路只知道这个是铁皮围栏,还不知道可以搭建成屋子。   又加上大家不能赶路只能在这里消耗时间,孙应嘉就趁机给他们讲了一下蒙古的习俗,让他们以后别犯了人家的忌讳。   等到三天之后,暴风雪才停歇下来,他们继续上路。   在茫茫的草原上,找个部落很难,但是敖登格日乐知道自己一个亲叔叔的越冬的地方在哪儿,这位亲叔叔是跟她阿爸一个母亲生的,是同胞兄弟,按照蒙古人的习俗,家业都是留给小儿子的,其他的孩子大了,都要分一块牧场,一点家产然后就等于是分家了,去过自己的日子。   恰好,敖登格日乐她阿爸是长子,第一个分了出去,而她的叔叔则是最小的儿子,继承了家里。   敖登格日乐带着他们来的时候,指着前头那边一片蒙古包:“那就是我小叔叔的家。”   “好大的部落啊!”孙应嘉笑了:“起码上百个蒙古包,好多的勇士。”   在一个高山下,南边的朝阳地方,一片蒙古包,一群马,无数的牛羊,以及骑着马的蒙古勇士。   巨大的木头栏杆内,还有好多蒙古妇女在来回的走动,不是在挤羊奶,就是在挤牛奶。   更有一队刚刚回来的蒙古勇士,他们的马背上,搭着被猎杀的蒙古草原狼。   这是去打猎了,别看这里人多势众,他们也怕被草原狼袭击,这种东西成群结队不说,还记仇。   要打必须全歼,不然就别出手。   他们的人不多,但是马匹却不少。   靠近了部落的时候,就有人警觉了起来,有几个人骑着马过来,用蒙语喊了一嗓子:“什么人?”   他们这群人看打扮也不是草原上的风格。   “宝日叔叔,是我,我是敖登格日乐!”敖登格日乐立刻就从马车里出来了:“我来找巴图鲁叔叔的!”   “敖登格日乐?你怎么……这些人是?”宝日虽然看着是个粗汉子,但心思很细腻。   即便是看到了敖登格日乐,也没有放松警惕。   “他们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敖登格日乐道:“见了巴图鲁叔叔,我会说明白的,宝日叔叔,带我们进去吧。”   没人带他们,他们是闯不进去的。   “几位,欢迎你们来到敖格部落。”宝日看似简单的欢迎语,其实是一种警告,草原上,谁不知道,敖格部落的强大和凶狠?   虽然他们不曾去骚扰大顺,但是谁也别想骚扰它。   更因为,敖格部落并非一个强大的部落,它跟敖汉部落,敖森部落和敖青部落,是同根所出,当年的敖敏大汗,威风震慑草原。   而且敖敏大汗的部落是最富裕的,皆因他跟大顺朝有生意往来,不靠打家劫舍,跟大顺朝死磕,他就能有无数的财富,只要给自己的族人吃饱,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 感谢ㄗㄓㄣㄕㄘ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504敖格可汗巴图鲁   504敖格可汗巴图鲁   最后继承了他全部家业的是小儿子巴图鲁。   也就是现在的敖格部落的族长,因为他将家产分了,所以几个儿子都不是大汗了。   他们这的大汗,起码要有千顶帐篷,一万勇士,一万控弦。   也就是说,起码要有两万兵的人,才能自称“汗”,这相当于是汉人那边的郡王的意思,只不过,一般都是小可汗,大汗就是亲王的意思了。   代表的是一个强大部族的族长。   也是这个部族的君主。   不过巴图鲁没有成为“大可汗”,他只能是一个“小可汗”。   这是敖格部落到底是个大部落,底子打得好,如今也是兵强马壮,在草原上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加上他们并不需要跟大顺朝死磕,每年就有七八支商队来部落做买卖,还有游商路过也不少做买卖,并不缺钱也不缺东西。   加上有不少人都会说那么几句汉语,只能是日常沟通用,足够了。   部落很大,他们进了栅栏之后,有不少人看过来,虽然有见过不少的商队,游商,可没想到,大冬天的还有商队来,一般的商队只在春秋两季,少雨温暖的时候来的频繁,秋季之后就少了,冬天来的极少。   他们部落这么多年,只见过三次。   一次是一个商队因为迷路,误了回去的时间,整整晚了一个月才走出草原。   一次是因为活佛的关系,那个商队的东家老母亲特别信佛,虽然跟活佛不是一脉的,但是那商队的领队,还是等了活佛三个月,想求一个铜鎏金的佛像回去给东家的老母亲,但是活佛说老太太供奉佛祖在心中,所以没有赐以佛像,而是赐下了一卷在佛前供奉了十年的唐卡,乃是一副仿制的晚唐画派的千手观音像。   当时惊动了半个草原呢!   还有一次则是因为急需一批牛皮,那商队顶风冒雪的来了草原,就是在他们这里受够了一万张牛皮才回去。   那次听说商队肯定是不赚钱的,但是为了保证自家商行的信誉,他们不得不来一趟草原,回去的时候,听说都有人冻坏了手指头。   这是第四次见了。   不由的好奇啊!   不过他们一行人看着别人也很好奇,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真正的草原大部落。   是真的很大,占地广且不说,那牛羊多的,尤其是羊群,白白的样子,跟天上的云彩地上的雪一样。   一行人进了中间最大的几顶帐篷里,暂时有人接待他们,给他们上了手把羊肉跟热奶茶,还有两个汉子在一边伺候着,不过这两个蒙古汉子除了负责给他们端来吃喝之外,就在门口守着了,既不离开,也不入座,更多的是监视意味。   而敖登格日乐则是被带走了。   他们这些人在蒙古包里头倒是吃喝不见外,小虾米吃着手把羊肉,吃的满嘴流油还说个不停:“这才是正宗的蒙古手把羊肉,比幺娘做的好吃多了!”   “我又没做过几次,当然做得不地道,但是比你强啊,起码我弄熟了给师祖吃,你却弄得半生不熟。”幺娘嘴巴厉害,这些日子接触下来,早就知道他们的脾气了,故而也不怕他们,还敢跟小虾米顶嘴。   “我哪儿知道那牛粪取暖尚可,烧东西却没后劲儿,也是我不熟悉那玩意儿如何燃烧,不然我早就能做好饭了……也不会让饭夹生。”小虾米还喊冤呢。   “快吃饭吧,这么好吃的肉都堵不住你们的嘴?拿杯奶茶给我,虽然是咸口的,但是味儿不错。”孙应嘉在旁边支使小虾米干活:“来,这根羊排给你。”   顺便塞给小虾米一根羊排,上头的肉煮的都快要离骨了,而且是上好的羊肉,吃起来相当的美味。   而且做手把羊肉务必要上好的羊,不然吃不出来好。   他们吃饱喝足了之后,还洗漱了一番,毕竟在路上,他们也不能洗澡沐浴,但是在这里却可以!   男女分开洗漱干净了,晚上也被安排在两个大帐篷里头居住。   等到了第二天早上,吃过了羊肉烧麦之后,喝了一杯热奶茶,才有一位蒙古嬷嬷过来,竟然会说汉语:“请几位稍作整装,一会儿可汗回来了,会接见你们。”   “可汗不在家?”孙应嘉说的是蒙语。   蒙古嬷嬷一愣,随后用蒙语回答:“可汗听说哥哥出事了,带人去四周找了找,这大雪天的也不知道巴图怎么样了。”   可汗叫巴图鲁,而敖登格日乐的阿爸叫巴图。   一个是幼子,一个是长子。   “原来是接到消息,早就出去了,也是,这都多少天了。”他们弯弯绕绕的寻找部落,安顿好了两个蒙古女孩子,又被风雪阻隔了十几日,算一算,这都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草原上的消息传的慢,但大消息却传的很快,他们几个大部落都有草原雄鹰做为传信之用,尤其是人形饿狼马匪的消息,自然是要及时传递的,不然不知道谁会下一个遭殃。   而巴图鲁能在知道消息之后,冒着风雪,带人去寻找哥哥的下落,可见是兄弟情深了。   “是的,可汗最为看重长兄,谁知道这就出事了。”蒙古嬷嬷也感慨了一句:“请几位收拾一下吧。”   其实孙应嘉他们有什么可收拾的呢?   无非是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昨天有洗过澡,各个干干净净的,不过是打扮上华丽一点,免得被人小看。   然后他们就被这位蒙古嬷嬷带着去了汗帐,这蒙古汗的帐篷跟旁的帐篷是不一样的,蒙古包更大,更华丽,蒙古包上头飘扬的是金丝绣线绣制的一面旗帜,上面用蒙古文字写着“敖汉部”三个字。   虽然看似是个老物件儿了,但是颜色还很鲜亮。   蒙古嬷嬷指着旗帜道:“这是当年大可汗留下来的东西,据说是仿制当年铁木真大汗留下来的一柄战旗制作的,花了不少钱。”   蒙古妇女只会擀毡,不会刺绣,一应刺绣都是要大顺朝的绣娘来完成。   尤其是金线这东西不好得,须得将金子压扁之后,细细的揉搓成线,费工费时又费力,且一般的人家还不能用,用了就僭越。   入了汗帐之后,就是一大片的内里空间,主位上是七八个羊皮堆砌起来的,然后是一张老虎皮,坐在老虎皮上的是一个很年轻的蒙古汉子。   这汉子细长的眉眼,梳着蒙古人的辫发。   也就是把自己的一大半头发剃掉,仅留下前额上的一撮头发。   这撮头发一直垂到眉毛,并把多余部分剔除,稍留些耳边上的头发。   这里的头发尽量留起来,梳成辫子,长长地垂于耳侧。   总体的样子就是两束辫子垂于耳侧,仅留前额一撮头发,看着有点幼稚,但是莫名其妙的让人觉得非常可爱。   就是这样可爱的发型,配上一张年轻英俊的脸,以及鹰隼一般的眼神,有点矛盾,可偏偏这人坐出大马金刀的样子,气势上很能压得住。   敖登格日乐就在他身边坐着,见到人来了,立刻站起来,她今日的打扮也很有意思,当初救她出来之后,敖登格日乐并没有说她亲小叔叔是敖汉部落的可汗。   第一应该是防备心重的关系,毕竟救了人,不代表他们就是好人,都不是蒙古族,谁会意外相信他们呢?   第二就是怕被威胁!   毕竟敖登格日乐的父亲跟叔父都不是普通人,她又是父亲的掌上明珠,虽然才十三岁,但是已经长得跟十五岁的少女一样了,再等三四年她就能出嫁,不论是联姻哪个部落,都是一个有利无弊的事情。   而且敖登格日乐素有美名,已经被人称赞是“草原上的星光”了,她的名字是敖登格日乐,蒙古语的意思,就是星光。   草原明珠代代都有,可是天上的星光,就不一定了。   如今的敖登格日乐,与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打扮也不一样。   以前是琪琪格她们怎么打扮,敖登格日乐就怎么打扮,而且敖登格日乐会煮奶茶,但是煮奶茶的时候,总会在脸上蹭一点灰尘,加上赶路的关系,没人在意她的脸,只知道这女孩子的眼睛很好看,大眼睛双眼皮,眼睛里细细碎碎的像是落满了星光一般,非常美丽。   因为蒙古族长期生活在塞北草原,蒙古族人民不论男女都爱穿长袍。牧区冬装多为光板皮衣,也有绸缎、棉布衣面者。   她今天的头发,不再是简单的两根辫子的那种了,而是蒙古族标准的未婚女子头型,就是把头发从前方中间分开,扎上两个发根,发根上面带两个大圆珠,发稍下垂,并用玛瑙、珊瑚、碧玉等装饰。   除此之外,她的头上则戴翻檐尖顶帽。   用玛瑙、翡翠、珊瑚、珍珠、白银等珍贵原料,使她的帽子跟首饰,显得特别的富丽华贵。   蒙古族的传统,这样的帽子,不仅是一种御寒和装饰用品,而且用来表达对客人的尊敬。   脸上没有了灰尘的遮掩,显得皮肤像是牛奶一样的光滑细腻,红色的唇,黛青色的柳叶眉,一个很漂亮的蒙古小姑娘。   穿着一身朱红色的蒙古袍子,上面有珍珠做成的扣子,边缘有用粉色丝线绣出来的格桑花图案。   脚下一双蒙古靴子,小巧精致。   腰上的腰带不再是胡乱一系就完事了,而是很长的正红色腰带,系好之后,自然垂下来两条边儿,上面用珍珠缀着流苏,非常精美。   蒙古的习俗是不论男女,一般都备有腰带,而且扎腰带有一定的讲究和规矩。   未婚女子扎腰带,要在身后留出穗头,一旦出嫁,便成“布斯贵”。   “布斯贵”为蒙古语,汉意是没有腰带,代替腰带的则是紧身短坎肩,以此来分辨未婚与已婚,穿上坎肩就说明这个妇女可以生育了。   男子均扎腰带。扎时将袍子向上提,为的是骑马方便,也显得矫健潇洒。   不论是男女,他们的腰带上还要系上鼻烟壶、蒙古刀、手巾等,颜色各种各样,多用布、绸、缎等料。   这个热情好客的民族,喜欢艳丽和张扬的颜色。   就像是他们的性格一样,充满了活力和向往。   而敖登格日乐这一身装扮,从头到脚,都充分体现了她的美丽和身份,这是对孙应嘉一行人最大的尊重,因为按照蒙古人的规矩,只有在祭祖和迎接尊贵客人的时候,才会如此盛装。   孙应嘉本有些不高兴,认为敖登格日乐这个小丫头有些白眼狼了,但是现在看来,还是知道感恩的么。   倒是她那位亲小叔叔,见到他们一行人进来,也缓缓的站了起来,鞠了一躬,右手抚胸:“欢迎你们到来,我的朋友,感谢你们救了我可爱的小侄女儿敖登格日乐,草原上的星光。”   小虾米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说话像是唱歌,还特么的是咏叹调!   他可还记得,他爹爹当年故意恶心他,用这种叫人全身都不自在的咏叹调,给他朗读《论语》。   那段时间,他连看到他爹爹都忍不住起鸡皮疙瘩,更何况听到这种调调,真的是让他记忆深刻……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   情人节啊!唉,江湖又是没有情人的情人节……不过有情人的赶紧在家待一天,就说是长相守,千万别出去耍,好不容易有机会,在家待着就能给国家做贡献,那就都原地过节! 505烤全羊·满月宴   505烤全羊·满月宴   大概旁人都觉得无语,孙应嘉更是惊讶:“可汗说话怎么不在调子上?难不成,蒙古人欢迎贵客,就是用长调欢迎的?”   巴图鲁一听这话,扭头看向了他的亲侄女儿:“你说的仁慈的智者,不是他们吗?”   “是啊,但是他们不这么说话,跟活佛是两个样子。”敖登格日乐也脸红了:“小叔叔,你别这么说话啊!”   面对活佛,跟仁慈的智者,是两个概念,虽然是同样尊重的态度。   “活佛那是人吗?那是佛爷!”小虾米忍不住了:“跟我师祖是不同的,我师祖乃是智者,活佛那可是佛爷转世,不一样,他说话云山雾罩的厉害,听不懂的人多,听懂的人少;我师祖说话一语中的,听懂的人多,听不懂的八成是智障。”   所以,你别用那调子说话,听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巴图鲁摸了摸脑袋上的那撮儿毛:“那就好好说话,正常说话,我没见过智者,只见过活佛,呵呵呵……请坐,都请坐吧。”   他这样的说话,才像个蒙古汉子。   刚才那样子活像个玩嘴儿的杂耍。   不过他也不是全无心机之人,跟孙应嘉他们相互介绍了一下,显然还不确定孙应嘉智者的身份。   故而他提出来一个问题:“不知道汉人的名字是怎么个说法?我记得汉人一般都是两个字的名字,可是也有三个字,四个字的,我就煳涂了。”   他说的汉人,指的是男人,要是女子的话,他会提出来另外说明,但是他没说。   而且这个问题,一般人还真回答不上来!   “这原本是个汉朝时期的事情。”孙应嘉笑了。   其实男子取名的时候,为何单字多,双字少呢?   是因为在汉朝王莽新政的时候,下过一道圣旨,士族只能取单字名,取字的时候,才是双字。   虽然后来王莽完蛋了,但是这个规矩却流传了下来,也没有被更正。   后来沿袭几百年,变成世人以单字名为尊,除了商贾、贱民和一些少数的平民之外,很少有人取名字取双字的了。   尤其是世家大族的子弟,基本上都是单字,为的是展现世家大族的规矩。   孙应嘉说完,又道:“不似蒙古这边,没有姓氏,只有名字。”   小虾米第一个反应过来,师祖这是内涵了一把全蒙古人啊!   什么人没有姓氏?呵呵呵……。   不过听了这些话,耿直的蒙古汉子,没听出话里的内涵,倒是恍然大悟,觉得自己得到了曾经不知道的知识。   再加上孙应嘉那与外貌极其不符合的年龄差距,顿时被惊为天人。   同时,小虾米也以口舌精细而闻名,他说了事情的经过,知道他们是雪夜碰到了那群马匪,结果被他们都给解决了。   敖登格日乐当时是被捆了手脚裹在厚厚的毯子里,既不能逃跑,也不能见到外面的情况,还有就是因为毯子保暖,冻不死她。   就因为毯子保暖,厚重,当时的马群又在马匪的后头,听到了爆炸声倒是听到了,可毯子那么厚,加上兵荒马乱的,听到的动静也小,当时她尚且自顾不暇,根本说不明白,到底是怎么打的,反正最后,是他们十几个人的小商队胜了,那二十几个身形矫健下手狠辣的马匪,倒是完蛋了。   但是怎么完蛋的,她还真不知道。   虽然马匪在打劫的时候也有折损,但是绝对是战斗力强悍的那一类型。   “据说此次马匪出动上百,第一家去的就是我那长兄那里,后来损失惨重,两边的打了个两败俱伤,不过他们到底是带着我这小侄女儿走了,听说还沿途掠夺了一个小部落,还有一个富裕的牧民家庭,可见他们当时连吃的都没带在身上,跑得有多恓惶!”巴图鲁好奇地问他们:“不知道你们是如何把人打败的,听说都宰了?”   草原上没有什么遮拦,四通八达都不为过,那些马匪打不过人,还跑不过人吗?   要是在汉人的城池里头,你看马匪往哪儿跑。   他们从来不敢去汉人的城池,就是因为城池里跑不开马,他们逃得慢。   而且城池里头有的是人,城墙,房屋,他们往哪儿跑也有一定的约束。   能把他们全歼在草原上的人,可不多呢。   除非是十倍他们的人数,合而围之,才有可能。   “这个简单,我们来的时候,特意带了几捆炸药包。”孙应嘉不说话,不代表旁人也不说,海洋作为领队的站出来,侃侃而谈了一番。   作为孙应嘉的大外孙子,海大将军家的嫡长子,海洋早早的就被教育了出来,不过他不考文科,他要考武科,皆因为他父亲乃是海大将军。   所以说起打仗的事情,他最是了解,也最敢拼杀在前。   说完了之后,巴图鲁就更好奇了:“我知道炸药包,这是大顺朝的新鲜东西,不过只听说过,没见过实物。”   “这是朝中军用之物,只是我们外出行走,草原上狼多凶狠,便求父亲允了我们几包防身用。”海洋的身份不高不低,正好用来震慑,且海大将军是在海边讨生活,跟这塞北的草原没关系。   “能弄到军用之物防身啊!”巴图鲁羡慕了一下:“你们是我小侄女儿的恩人,自然也是我的恩人,我今日也接到了消息,我的大兄长在我三兄长那里,人没事儿,家业没了可以再建起来,我们草原上的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他倒是没有追问那军用之物的事情,只是他手下的几个人忍不住频繁的看着海洋。   倒是经过详细的说法,他们自然认定了这些人是敖登格日乐的救命恩人。   既然是救命恩人,自然要好好的款待一番,于是就去了旁边的帐篷里,那是个烤羊的帐篷!   帐篷正中间早就烤了两只羊,帐篷的支架上有不少油渍,是个专门烤肉吃的帐篷,外面太冷,大冬天的在外面吃烤羊是傻叉行为。   倒是这帐篷里透,有烤羊的功夫,自然也暖了不少。   而且这次进来的就是他们自己人了。   他们十几个人,加上敖登格日乐和她的亲小叔叔巴图鲁,以及巴图鲁的四个左膀右臂,还有几位算是部落里的话事人,其余的都散了。   一个帐篷里也就三十个人。   团团坐着,这回说话就很随意了,比起刚才那跟全堂会审似的,这回气氛融洽了许多。   吃着烤全羊,喝着马奶酒,听着马头琴,蒙古长调,小虾米感叹了一句:“这才是我想象中的蒙古草原生活。”   “吃你的吧!”海洋拿了半个烤羊腿,放他跟前的盘子里去。   他们在蒙古享受烤全羊的时候,李钊带着赵仁河,正在给十二公主办满月酒。   属时已经是冬月里,飘着大雪的时候了。   不过后宫的翊坤宫里却温暖如春一般。   又因为是十二公主的满月宴,洗三的时候,并没有大办,可是满月却大办了起来,而且也不知道成康帝是怎么想的,这满月宴也指定了让李钊这个昭亲王去办理,其实这样的事情,完全可以让内务府去承办,这几个月的大宴小宴,他都让李钊这个亲王去办理,搞得内务府的人生怕被昭亲王抢了饭碗一样。   不等赵仁河生气,海太妃就先不高兴了:“区区一个小婴儿,满月就让内务府的人承办一个满月宴就行了,还让你去?也不怕折腾没了福气!”   如今海太妃可是不同以往了,虽然还是心地善良,但是她最不喜欢的就是拿孩子说事儿。   现在十二公主才满月,虽然是跟万岁爷一个生辰,但是也不至于让堂堂一个亲王,不干别的就给她准备满月宴吧?   而且说是满月宴,实际上就是在翊坤宫摆开六桌的席面而已。   大冬天的倒是青菜比较出众,还有六只烤乳猪,一共六道青菜,六道荤菜,凑了十二个冷热盘子。   海太妃是吃完了才知道,这满月宴是李钊办的,顿时就生气了。   “没什么,给自己的小妹妹办个满月宴而已。”李钊生气不生气的都没什么表情,但是赵仁河看得出来,他是生气了。   不由得握着他的手道:“你怎么了?这么点小事情你不该生气才对。”   “孙皇贵妃这才出了月子,内务府那边的人给我透露了一个消息,孙皇贵妃又开始准备上好的坐胎药了。”李钊抿嘴,忍不住道:“而我那位父皇,这几日也叫人做了点子补肾益阳的药膳吃一吃。”   赵仁河目瞪口呆:“卧槽!这俩咋回事?还想再生一个?”   一个六十六了,一个虽然年轻,但是也算高龄产妇,快三十了啊!   过了年,一个六十七,一个三十整,就算是在赵仁河的上一世,也是非常让人惊讶的生育年龄了。   不说生不生得出儿子,就是女儿,这也太艰难了一些,十二公主在娘胎里头养得好,那也是孙皇贵妃折腾了半宿才生下来,而且喝了催产药,这玩意儿伤身体。   根据蓝月传回来的消息,孙皇贵妃仗着宫里头有不少好药材,以及医术高明的大夫,才敢这么折腾,普通人家早就死翘翘了。   听说生产的时候,怕自己大出血,她光是云南文山,七个头的金不换,就准备了好几个,都磨成了粉末,放在产房里头;怕自己生产的时候没力气,东边进贡来的长白山老参,都得了两支,也在产房旁边的小茶房放着,方便熬煮汤汁。   不然当时离宁寿宫最近的是延禧宫,而且宁寿宫是东六宫,她为什么非得要回到翊坤宫生产?   还不是怕在别人的宫殿里,着了道么。   宁愿被颠颠簸簸的回到翊坤宫生产,因为这里一切准备得十分周全。   不管是催产,还是止血,都有好东西。   幸运的怀孕,小心翼翼的保胎,安稳的生了,结果是个女孩子,这孙皇贵妃还是不甘心,才出了月子就想继续坐胎生孩子,不说对她本人的身体,有多大伤害,就说这股韧劲儿,谁能不佩服?   “真够不着调的了!”就连海太妃都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不看别人,看皇上!”李钊对这母子俩扯了扯嘴角:“他还是想有个儿子。”   “你……算了,让他折腾去吧!”赵仁河却笑着安慰李钊:“我们也不要东宫什么太子之位,储君之名了,到时候,我们直接登基。”   “嗯。”李钊有被安慰到,因为赵仁河在他面前是真的什么都敢说啊。   他也是这么想的,储君之位空着是他太子哥哥的,那他啊,就直接登基称帝好了。  感谢ㄗㄓㄣㄕㄘ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506又是一年腊月里   506又是一年腊月里   一家三口回到了昭亲王府,洗漱一番就都去睡了,半夜赵仁河迷迷煳煳地醒过来,透过格子窗中间的那一片玻璃,发现外面下了大雪。   赵仁河一动弹,李钊就醒了:“怎么了?”   “没什么。”赵仁河马上又钻进了他怀里,拱了拱:“外面下雪了。”   “哦。”李钊听说下雪了,就将被子往上扯了扯:“睡吧,要是雪大的话,明天带你玩雪去,明日朝廷休沐。”   “好呀。”这回赵仁河入睡很快,休息好了,明天才有精神头,去玩雪呢。   李钊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太知道他的性格了,顿时抿嘴,嘴角微翘,这人的心思啊,还跟小孩子一样。   提起小孩子,他就想到了小虾米,等他把一切都摆平了,就传位给小虾米,带着小河游历天下去。   结果第二天,风雪没有停,天也阴沉沉的,海太妃一大早就去她的慈善事业会,雪大了,就该赈灾了。   如今慈善事业会有一栋单独的会所。   乃是在京中内城与外城交界处,两进的大院子,一进是专门停车停轿子的地方。   一进的都是平房,左右两边有十几个东西厢房,专门给仆役下人们临时落脚的,还有一个大伙房,可以做一些家常菜填肚子。   二进的正房则是三层楼高的建筑,一楼是接待大厅,二楼则是开会的地方,三楼才是勉强给太太奶奶们休息的地方,东边也是起的高楼,二层,一楼是专门给这些女眷们吃饭,二楼是给丫头婆子们休息的地方。   西边的二楼,一楼是办事的地方,二楼则是存档的地方。   赵仁河专门买了此地给海太妃作为慈善事业会的会馆。   这可是京中一景呢!   倒是赵仁河,早上起来没能出去玩雪,就跟李钊二人,懒了被窝:“我们好久都没有懒被窝了。”   他不让李钊起床,李钊也乐意陪着他胡闹。   “那就懒一懒。”李钊就陪着他躺在炕上不起来。   “上次小虾米来信说去了哪儿?”   “好像是蒙古,他们走的高丽路线,不过现在那条路线是我大顺朝的了。”李钊道:“只是如今这都冬月了,他们去蒙古,恐怕不好走,八成要在蒙古过年。”   “我的天哪!”赵仁河想起了蒙古的天气。   他在前世的时候,对蒙古的天气十分的无语,因为他是东北人,但是总能在天气预报上,听到天气预报员开口说:“在蒙古和西伯利亚形成的冷空气……。”   然后他们那里就该冷起来了,最低气温三十度,听说往北最低气温有达到四十度的,零下哦。   顿时赵仁河就躺不住了:“那地方冷的都让人骂卖玛批,他们大冬天的去那里干什么?擦!”   一激动,就滚了起来:“不行,写信让他们回来,不来京城也可以,去哪儿不好,非得大冬天的往蒙古草原上熘达?”   “你也知道是大冬天的了。”李钊赶紧把人用被子裹好,幸亏屋子里的温度高,不然大早上的冷风一吹,还不得着凉啊。   “我知道。”赵仁河挣扎着从被子里露出来脑袋:“别躺着了,孩子跟老人都在蒙古大草原上,我担心啊!”   “你担心也没有用。”李钊把人用被子围好:“这大冬天的,又是蒙古草原,上哪儿送信去?”   “那你怎么接到他们的来信?”赵仁河有点胡搅蛮缠了。   “是他们入草原之前,托人带了信回来,厚厚的一个包袱,十几个信封,给你的,给我的,给太妃的,给海大将军的,几乎能想到的都有了,信是一个月前写的,现在算起来,都快两个月了,那边八月份就飘雪了,如今冬月初,早就大雪封山了,没事儿都找个地方先过冬再说,大雪咆天的你要他们赶路回来干什么?走出草原估计也开春了,年都过完了。”李钊一边说,一边在旁边的炕桌上倒了一杯温水,喂给赵仁河喝下去。   冬天气候干燥,他们还睡着火炕,自然更干一些,故而在炕边有精致的炕桌一铺,上头放着酒精炉子,点着了烧一会儿,壶里头的开水就温热了,可以喝了。   “你也别着急,他们又不傻,如果觉得道路难行,肯定会找个地方越冬,他们带的钱可能不多,但是那些保命的玩意儿却不少,光是手雷,就带了快五十个了,攻打一座小城池都够用,何况还有师祖在。”李钊看他喝完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喝了。   赵仁河看了看李钊,突然伸手扯了扯他的脸皮子:“你倒是替他们说话了,哼!还有,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哄过我,还没有给我礼物,以前没睡在一起的时候,你倒是给我送了不少东西,这几年,逢年过节的,我连个银锞子都看不到了。”   李钊将这人的爪子从自己的脸皮上拿下来:“我连库房的对牌都给了你,你还想怎样?”   王府的库房,有十几个之多。   而且要打开这样的大库房,是需要有对牌的,李钊自然不需要,他本人就是通行证,没有对牌也不会有谁敢不让他进库房啊!   昭亲王府里的大库房还有一对对牌,就像是通行证一样,管库房的人见了对牌就跟见了王爷是一个意思,这对对牌本来是要给昭亲王妃的,以显示夫妻一体的意思。   一般的大户人家,这样的库房对牌,都是掌握在主母的手里头。   可是昭王殿下不走寻常路,他回京城之后的第一天,就把王府里的对牌,给了赵仁河。   赵仁河跟海太妃都是在内宅经过斗争的人,可是他们的起点太低了!   内宅的一些事情,他们倒是知道,可一些规矩,李奶娘都不是很清楚,何谈告诉他们娘俩儿呢?   李奶娘知道的都是些后宅倾轧的手段,但是一些后宅只有正室才有的待遇,她也知道的少。   她嫁的那个人家,也不过是个奴才身份遮掩的密探而已。   哪儿能知道真正的大户人家的规矩?   可李钊知道,所以他就在第一天里头,给了赵仁河对牌,不然赵仁河隔三差五的就往他的王府库房里头倒腾东西,每次都朝他要钥匙,烦不烦?   也显得生份,田公公的两个徒弟把着钥匙,赵仁河每次来都直接开门,从来没验看过什么对牌,那对牌还挺沉的,被赵仁河放在自己的小钱箱子里,压箱底了。   王府里进进出出的各色的东西,都随便赵仁河挑选拿走,什么金贵的礼物没有?   包括成康帝的皇赏在内,那半人多高的珊瑚屏风,一个就价值连城。   那白玉盘子,桌面大,只是盛夏盛放冰山纳凉用的而已。   什么好东西没有?什么东西他不能随便拿?   “你!”赵仁河气的捶了他两下:“不解风情。”   榆木脑袋一个,还昭王殿下呢,打仗玩权谋是第一,一说起这感情就给他摆个冰块脸,气死他了。   不过俩人还真不是沉迷于情情爱爱当中的人。   闹了一会儿就都爬起来了,上午饭吃的简单,无非是驱寒的羊汤,加上猪肉圆葱的馅饼,韭菜盒子而已。   简简单单的实惠早饭。   吃过了之后,又喝了热热的红茶,才有王旭过来跟他们商议正事。   朝堂上今日休沐,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只是今天阴了且下了雪,如果明日晴天倒是无所谓,就怕像是去年一般,缠缠绵绵的下了好几天的雪,搞得京城里跟外面的通讯都断了。   成康帝也是怕了,去年的大雪,几十年都难得遇见,但是去年因为雪下的多,开春之后竟然是不缺雨水的,滋滋润润的过了春天,夏日里禾苗疯长,秋天竟然是庄稼地大熟,天下丰收。   就连御田,都比往年多丰收了半成,去年年终的时候,不少人上折子歌功颂德。   加上成康帝六六大顺的年纪,可是把他得意坏了。   这人越是上了年纪就越在意名声,如今更是怕自己的名声有损,失去了年轻时候的进取之姿,而性格里的优柔寡断暴露无遗。   满朝文武虽然都看出来了,但是成康帝三十几年的皇帝不是白当的,也有那么一股子铁杆支持者。   所以大家都不说出来,但是默默地关注着。   李钊却是跟王旭吩咐了一些事情,赵仁河闲着无聊就去他的火锅店看看,如今冬日正是火锅红火的时候,每日里银子哗哗的赚,不过赵仁河挣钱更舍得花钱,只是京城里头规矩大,京郊外也没有什么地方需要他花钱的了,搞了个城市卫生还行,再别的就不成了,百姓里头收买点好名声可以,但是过犹不及。   索性他就去外面发展,京郊之外,整个大顺朝,有的是地方需要帮助,修桥铺路都是做善事,他有专门的工程队,挂在海太妃的名下,老太太做点子修桥铺路的善事,也没什么,不过是地方偏远,不引人注意罢了。   只是赵仁河也留了个心眼儿。   但凡是他花钱修的桥,一概叫“昭民桥”,铺的路,一概叫“昭民路”!   昭王殿下和百姓们。   且打的都是昭亲王府的名头。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是那些受惠的百姓能不打听恩人是谁?   赵仁河就用这种“温水煮青蛙”、“润物细无声”的方式,给李钊积攒民间的声望。   待得腊月初八,喝腊八粥了,这第一碗,成康帝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赐予了平南王,第二碗赐予了远道而来的安东王世子,第三碗赐予了国舅爷。   三碗过后,其余的就分赐给文武百官们,然后是内宫女眷,外命妇们。   过了三百六十碗之后,其余的要赐予京中老人、孝子孝女、贤媳节妇。   一共分出去一万碗腊八粥。   热闹的腊八过了就该过年了,且还有大朝会,这一年来番邦属国们倒是很老实,不老实也不行了,平南王灭了东瀛,安东王就占了高丽三座延边城池,且是三座非常赚钱的城池啊!   听说崔家的人派了自己的私兵去,想夺回那座沿海的城池,都没能成功,反倒是被逼着赔偿了三百万两白银,一千斤的上好朱砂,和一万两黄金!   当然,到了成康帝这里,成了多少赔偿就不知道了。   安东王那边肯定会扣下一些,弥补自己的损失啊!   但是大顺朝平静了二十几年,最近十年却是开始张牙舞爪了起来,东瀛都没了,高丽也岌岌可危,其他属国还不惊醒?   就连草原上都有几个部落来朝贺,并且带来了他们最大的诚意:跟大顺朝交易的边贸之地,请求再开放两个地点,这样的话,他们交易的东西多了,就更有可能交好了。    明天初五了啊!也叫“破五”,记得吃饺子啊 507成康帝知道了!   507成康帝知道了!   又是一年的大朝会。   各个番邦属国们献宝不断,琉球、吕宋等海国献宝的时候,还一直偷瞧平南王的脸色,实在是东瀛覆灭的太快了,东瀛的国主成了大顺朝的东君公,以及九公主驸马。   不管他自己怎么想,反正在外人看来,一国之主成了裙下之臣,肯定是水往低处流了啊。   还是往年的流程,大朝会完了就吃饭。   今年的宴会依然是叫昭亲王承办,赵仁河气不过,怂恿了几句,让内务府的总管跑成康帝跟前儿哭鼻子去了,说有了昭亲王,就没了内务府。   反正成康帝纠结了半天,让昭亲王领班,内务府承办。   李钊干脆都丢给了内务府,只留下一句话:办不好,我就办你们。   内务府尽管还想伸手捞点油水,又怕碍了万岁爷跟昭亲王的眼,再不让他们办差,丢失的油水更多。   故而还真不敢乱来,一切按照规矩走。   这宫宴布置的不错,菜品全都有模有样不说,就连酒水上都玩出了花样。   也是赵仁河给李钊捣鼓出来的,好歹李钊也得有点贡献不是?故而赵仁河就让人弄来了不少红酒,还有兑酒。   其实就是红酒里头兑点白酒,再来点果汁之类的,赵仁河版鸡尾酒而已。   尤其是有个酒库的太监很有办法,搞出来了三色的酒,装在一个很大的酒碗里头,红色的红酒,白色的奶酒跟黄色的果酒,被赵仁河起名为“三才酒”!   “天地人三才,正好配上今日的宫宴。”李钊被赵仁河偷偷地教了这么一句话,他说的干巴巴,可成康帝喜欢啊!   “皇儿说的太对了。”成康帝端起酒碗:“朕也豪爽一把,今日喝酒,用这大海碗。”   “万岁豪爽!”众人齐齐举起酒杯痛饮了起来。   热闹的宫宴过后就是休息两个时辰,然后是除夕的宫宴。   海太妃有了经验,不像去年那么拘束,她跟熟悉的人坐在一起,这宫宴既然是内务府安排的,自然不会让海太妃身边坐的是不怀好意的人。   可怜孙皇贵妃,因为刚出了月子,又没有主持宫宴的经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贵妃那你几个女人将宫宴撑起来,她倒是安坐其上,可也跟其他人隔开了好远的距离,加上她现在心心念念的还是再怀一胎。   倒是因为如此,没精力再盯着平南王府了。   平南王太妃也省了麻烦。   看着歌舞升平,吃着山珍海味,其实赵仁河觉得还不如在家吃饭呢,这都几年了?他们都没一起吃过年夜饭了。   所以不太高兴的戳着一盘子的翡翠鸡蛋卷。   “好好吃饭。”李钊在他身边淡淡的道:“大过年的,别找事儿。”   “哼!”赵仁河故意去他面前,夹了一个大虾过来自己嘎嘣噶的嚼碎了。   这大虾都是拨了虾壳儿裹了面粉鸡蛋清过了油之后,又放在盘子里的,味道好不说,还可以不用吐壳儿。   “今年怎么没有大龙虾?”有皇室宗亲吃着大虾,就想起了万寿节的大龙虾,那个吃着才过瘾呢。   “那是万寿节才有的东西,还的是大寿!”赵仁河去出恭,路过听到了,就说了:“除非万岁爷大寿,否则,龙虾跟帝王蟹,只有一个或者都没有,但是等万岁爷七十一的时候,才能有;等万岁爷七十七的时候,也能有;要是万岁爷八十一,那就更好了,本王听说有一种深海的大乌贼,很是巨大难寻,多找找看能不能在那个时候弄来。”   “是吗?海里头还有那么大的乌贼?”   几个宗室跟平南王聊了聊,都说等万岁爷八十一万寿的时候,他们一定要看看,据说是跟马一样大的乌贼王。   这话传到成康帝的耳中,十分受用。   贵妃娘娘趁机笑着道:“那个时候,万岁爷恐怕要给十二公主做主,指婚一个好人家,挑选一个英俊的驸马啦!”   “小十二才满月,你就想着驸马了?”成康帝笑着看了一眼贵妃娘娘。   “臣妾是看九公主跟驸马琴瑟和鸣,如今,又有了喜信,心里高兴啊!”贵妃娘娘笑着道:“您要做外祖父了,臣妾也要做外祖母了。”   “哦?”成康帝惊讶了:“夏儿有了身孕?”   “是啊,刚才吃东西的时候,有些孕吐,臣妾这才知道,这孩子自己都不肯定呢,请了会医术的女官诊脉,说是有了,只是月份还小,而且是头一胎,不能不多看着点。”贵妃娘娘乐滋滋的道:“他们夫妻俩恩恩爱爱的就好,有了孩子更好。”   “让人去请个太医来守着,再让人做点适合她吃的东西。”成康帝嘴角微翘,眼中十分满意自己女儿的肚皮,那东君公到底身份不同,要是有了后代,他肯定加恩,同时,有了儿子,老子就随时可以……对于东瀛的稳定,也有一定的效果。   别说东瀛有什么复国的希望,东瀛本地人肯定不会那么想。   但是不妨碍有人打着这样的旗号,干点什么啊!   不然成康帝也不会想着将自己的亲闺女,下嫁给一个俘虏来的亡国之君。   此事公布出去之后,算是喜上加喜,不少人都吆喝着,来敬成康帝一杯。   同时,几个宗室活泼的子弟,还去敬了东君公这位驸马一杯,东君公很是开心,他一直觉得跟这里格格不入,也就平南王跟他交好,现在有了妻子,妻子有了身孕,他总算是在此地落了跟脚。   热热闹闹的除夕夜,漫天的烟火,在夜空中盛开,放过了烟火,就该出宫回家了,第二天还要起早入宫,新年是需要各种祭祀活动,庆祝等等,事情繁琐着呢。   这一晚上,依然是李钊跟赵仁河,扶着海太妃出宫,他们俩没在宫里头待着,要是没有海太妃尚可,有了海太妃就不方便了。   只是,成康帝看着他们三个离去的背影,神色十分严肃。   他们回到家里头就是洗漱了一番,赶紧的休息,明天还得起早入宫。   赵仁河睡不好觉就容易发怒:“这么折腾干什么?简直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乖,睡觉了。”李钊把人往怀里一拉,赶紧的闭上眼睛吧。   第二天又起了个大早,赵仁河板着脸,跟着走完了流程,初二是祭奠大行皇后的日子,倒是海太妃都跟着去了。   成康帝看李钊跟赵仁河的眼光有些异样。   好不容易熬到了正月十五,宫宴依然热闹,花灯还是很美丽的,可成康帝的心情不美丽了。   在皇城上与民同乐的放飞了孔明灯,万家灯火的壮丽景色看过之后,下了城楼,成康帝身边就剩下李钊陪侍的时候,他就直接问了出来:“你跟平南王,在一起了?这可是大忌!”   李钊勐地抬起头,目光如刀一般看向了成康帝,但是成康帝却起驾回宫了,反正上元节的活动结束了,其他人也都是跟着散了,回家去玩乐了,宫里自然有宫里的玩法,还有各种汤圆赏赐下去。   他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跟小河的事情了!   李钊第一次产生了大逆不道的想法,那就是杀人灭口!   不过啊,那只是一瞬间的想法,他不会杀了他,他会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他所在意的所有东西,在他李钊这里全都不算什么。   所以,他放弃了杀他的那个念头。   但同时,他也知道,他要出手保护小河,光明正大的保护他,让那个男人知道,他李钊在意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会在他李钊的羽翼下,快快乐乐的过活。   这一路上,昭王殿下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是那气势惊人的厉害,连王旭都不敢跟他说话了,只祈求回到府里头,见到平南王的时候,王爷能好一些。   从宫里头出来之后,李钊的一张俊脸,比平时更冷了三分,冷的都能结冰了!   跟着的人与他保持了两米开外的距离,一路快速的回到了昭亲王府。   书房里,赵仁河正在扒拉算盘珠子,最近迷上了花钱,他在京城大肆邀买人心,公共卫生设施,让京城干净整洁,百姓称赞。   还号召大家扫雪,清理街道的积雪等等。   对于干活的人,都有两个大白馒头拿,比给钱更实惠。   然后是京城的养老院,孤儿院,福利院等等,反正他有钱啊!   昭王殿下虽然有好几个造反的兄长,又有弟弟比他还要提前叛乱,但是他的名声在此时,却比以往更高了。   毕竟这种皇家大事件,竟然没有影响到京中百姓们的生活,也没有杀得血流成河,就跟看大戏一样,百姓们还挺嗨皮!   听到有动静过来,脚步声一听就是李钊,赵仁河正在算计要给慈幼院捐赠一批文房四宝,还要找书生去给孩子们上课,教他们读书识字,起码日后出了慈幼院,不能当个睁眼瞎,字都不认识一个。   还有海太妃的慈善事业会。   门被打开了,赵仁河没抬头,但是开了口:“宫里头又怎么了?他要什么东西?要是翊坤宫的十二公主,还需要压惊,我那儿有高丽国过来的朱砂,给孙皇贵妃在宫殿里铺一层?还是当浆煳用,兑点糯米水给刷墙上……?”   他嘟嘟囔囔的说着,没听见人回话,连一声“嗯”都没有。   不由得抬起头:“我说你……你……你这是怎么了?”   赵仁河差点被昭王殿下一张杀气腾腾的脸惊了一大跳!   李钊没有说话,只是直愣愣的看着赵仁河,眼中有决绝,有杀意,又转换成温柔与缠绵……赵仁河怀疑他精分了!   咽了咽口水,赵仁河慢慢的起身,小碎步的走到了李钊跟前儿,慢慢的伸出自己的一对爪子,缓缓地环上李钊的脖子。   李钊也慢慢的伸出手,揽上他的腰肢,他心里想的是:这个人,永远都是自己的!   甚至想要疯狂的占有他!   疯狂的想要宠爱他,哪怕他要的是天下,他也给!   这种执拗的念头,让李钊的眼中染上了一层血红色,他觉得,有一种疯狂,叫“赵仁河”!   就在他要开启这种疯狂的时候。   赵仁河环着他脖子的手,摸上了他的头,将他的赤金镶宝石的头冠摘了下来,丢到了一边。   头发倾泻而下,根根垂落在肩膀与背后,冷俊的脸上,渐渐地有了疯狂的扭曲神情。   赵仁河赶紧抬手,摸上了李钊的后脑勺,嘴巴里开始念叨:“唿噜唿噜毛,吓不着,唿噜唿噜信儿,吓一会儿……。”   李钊那点疯狂,就像是外面的冰雪,遇到了三伏天的艳阳,一下子就被晒化了。  感谢ㄗㄓㄣㄕㄘ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508知道就知道了   508知道就知道了   李钊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好看,他是这昭亲王府的主子,他不高兴了,昭亲王府就没有高兴的了。   消息传的很快,田公公就麻熘的过来了。   还有去找王旭的,请温烈的,大冬天的,不好麻烦国舅爷他们老两口子,但是温烈这承恩候,倒是年轻力壮,可以过来一见。   理由是来玩耍。   过年么,怎么玩都行。   还有几个也同样以游玩的名义请到了府里头。   昭亲王府的花灯是所有高门府邸里最特别的!   因为平南王赵仁河是京都里头最会玩的王爷。   去年天冷,他就玩了一把冰灯,雪雕的;今年别人家都是冰灯,雪雕;昭亲王府里又换了。   人家换了玻璃灯!   纸灯笼用的纸,再轻薄透亮,也不如玻璃的透明度好。   朝廷有玻璃坊是不假,但是产量低不说,透明度不高。   可是平南王府送来的年礼里头可有不少透明的小玻璃灯,在正月十五这一日,摆在府门前的就是一座小玻璃灯搭建起来的水晶灯山。   上百个小玻璃灯里头都点着红蜡烛,然后摞起来,摞成一座小山,散发着巨大的柔和光晕,那烛火在玻璃罩里头,风吹不动,雪淋不灭。   可是好看了!   甚至宫里头也有一座这样的山,不过宫里头的只听说过没人看过,可昭亲王府的却可以随便看。   又有不少小玻璃灯挂在外面,猜灯谜,猜对了可以赢走一盏小玻璃灯,这可比家里的油灯值钱多了!   透明度高,烛火不摇,不少人赢了小玻璃灯,立刻就有喜爱的要买来自己拿着玩。   王旭过来的时候,发现王府门口几乎是人山人海,还有几个国子监的唿朋唤友,组团来赢灯的,其中有两个他还认识!   “我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大家虽然不都是勋贵子弟,可是好歹都读书人。   “如歌,你现在是承恩候了,不读书,可你也该知道,我们夜读的时候,灯火总是会恍惚,有了这个就不一样了,可以好好的看书!”   “就是,何况昭王殿下说过的,这些个谜语,谁猜到了是谁的,我们当然要一展所长,不仅自己要赢一盏玻璃灯回去,还要多赢几盏给家里头,或是卖了换钱孝敬劳累辛苦的父母。”其中一个寒门出身的学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要赢来五盏,一盏留着自己用,一盏给我妹妹当嫁妆;三盏拿出去换钱,孝敬父母一份,给妹妹压箱底的银钱一份,再留一份钱财在家应对青黄不接的时候。”   “徐绍兄果然孝顺父母,友爱姊妹。”   温烈也觉得这个书生有意思,问了才知道,是北边来的一个举子,家里清贫,却耕读不缀,国子监里头的一位有名的寒门才子。   从考上秀才就是廪生,不过他节俭,每次发的银米,都只留下一点点给自己,剩下的都送回家里去。   到了京城也是如此,国子监里头有月考前十名,都有奖励,他每次都只留下一点点,剩下的送回家里去。   家里只有父母高堂,与一个小妹妹。   人不错,学习也好,就是出身寒门,一个硬伤。   “是个才子,总有扬名的一天。”温烈就算是在国子监里读书,也是勋贵那一挂的,跟寒门才子不是一个路数,所以认识了,就认识了,也没多少话说,何况他现在是承恩候了,还有事情要办,就让人送了那些国子监的才子们,一人一个莲花的玻璃灯:“我一人送一个,剩下的你们想要,就看自己的才能了,努力啊!”   被众人哄笑着撵跑了,他顺势进入了昭亲王府。   李钊脸色不好的回来,赵仁河就知道他有事情。   可是李钊嘴巴闭紧,跟个不开窍的蚌壳似的,他怎么问都不吭声,幸好王旭跟温烈他们过来了。   也是追问了好几句,李钊才道:“皇上大概是指着孙皇贵妃的肚子,再给生个皇子出来。”   “啊?”众人惊讶了。   以前没想过,现在想一想,还真是……挺有理想的啊。   “今年看情况,是该见真章了。”李钊说话冷清清,但是听在众人耳中,却似惊雷一般。   因为一早他们就有默契,成康帝都六十七了,先帝那个时候,也只是活到了七十三而已。   他们熬得起!   主要是成康帝这个时候没得选择。   但是如果有第二个皇子出现呢?   孙皇贵妃生十二公主的时候,他们没有着急是因为有御医号脉之后,说这是个女孩子。   但是如果再有身孕,再生个男孩儿呢?   就算成康帝驾崩了,他要是留下明旨,传位给那个小皇子可怎么办?   大顺朝瞬间就会乱起来!   要知道,孙皇贵妃可是比成康帝小了三十多岁,而李钊这个皇子还是个成年的,受封亲王的人,主弱臣强,再有一个年轻的皇太后,可热闹了。   “是该见真章了!”温烈第一个就赞成李钊的想法:“你已经三十几了,瞪什么瞪?我是你表哥,皇上算是我的姑父,但是他对你一直犹犹豫豫,你斗倒了所有的皇子,只剩你一个,他这是怕了,其实说实话,我也有点怕。”   他苦笑了一下:“你一走十二年,回来就雷厉风行的干掉了前头所有人,谁不怕啊!”   李钊抿嘴:“不搬倒他们,倒霉的就是我,既然怎么样都是个死,他们死,总比我死强。”   这倒是大实话。   “大过年的说什么死不死?”赵仁河招唿他们吃点心,又道:“既然如此,那大家就全力以赴。”   众人商量了一下基调,就各自散去了。   如今他们走动都很小心,免得被人抓到把柄。   而他们离去之后,赵仁河才继续逼问李钊:“说实话,到底是怎么了?”   “他发现了!”李钊终于还是决定跟赵仁河说实话:“他发现了我们的关系。”   “你怎么想的?”赵仁河知道,一个好龙阳的亲王,跟一个因为好龙阳而无后的皇帝,是不同的。   李钊若是只当个亲王,无所谓。   可他的目标是当皇帝,那就不行了。   虽然小虾米可以给他当太子,但是成康帝一直没有给小虾米正名。   明知道是自己儿子的血脉,却只给东西,没给正名就不算是皇室血脉。   别小看这封建时代,一些规矩死板板,却无法打破,因为“名正言顺”四个字,尤其是在皇家,这可是事关帝位交迭更替,更不能马虎。   “我们都准备了这么多年,还能怎么想?他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李钊说的时候,语气没变,还是那个音调。   “嗯,他知道就知道了,我们依然想怎么干下去,就怎么干下去。”赵仁河抿嘴一乐:“你说他还会待见我么?”   自我感觉挺好的赵仁河很是期待,再次看到成康帝的样子。   李钊却想了想:“他今日跟我说了那话,恐怕是试探,试探我们的感情,如果我们俩分开了,他就认为我看重江山比过你,如果我们不分开,他恐怕就认为我看重你,重过江山社稷。”   “那你会怎么选?”赵仁河明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可是还想听他说。   “你是我的,江山社稷是我们俩的,与旁人无关。”李钊这话说的绝对胜过所有的甜言蜜语。   赵仁河高兴了。   “啪叽”的一口亲了李钊的俊脸上:“放心,你男人我多得是点子,哈哈哈哈……!”   看他放肆的笑容,李钊的心情好多了。   只是他不知道,第二天,趁着他出门去看守城门的部下的时候,赵仁河穿戴整齐的进宫求见去了。   他也是胆子极大的人,这要是进了宫,成康帝赐他一杯毒酒,一把匕首的让他自杀……那他也不能干啊!   不过他早有准备,带了一些礼物进去。   平时他也是能求见的,进宫也很方便。   故而从宫门口,一直到养心殿排房那里候见,都没有遇到什么阻拦,包括他拿着的那个小箱子,据说是进献给皇上的东西,身后还有两个大箱子,只让禁军打开看了一眼,就关上了箱子。   那几个禁军还让平南王带在身边,负责抬箱子,神神秘秘的不让人看。   也没人知道里头是个什么东西。   只知道挺沉的,四个禁军中的大汉抬着都有些吃力。   以往他来了之后,成康帝总是很快的召见他,可是这次他坐在排房那里都一上午了,成康帝这边还是不断地有人进进出出,仿佛很忙的样子,但是赵仁河冷眼旁观,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光是内务府总管就来了七八个,而且是在他之后来的,之前来的是什么人他不知道,之后来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小官儿,事情多,而且还很杂。   其实成康帝是故意的,赵仁河看出来了却不点破,依然悠哉悠哉的在等候,反正宫里头的茶水点心都不错。   他是平南王,谁敢怠慢?   不仅不能怠慢,还很积极地给他上茶水,点心也随便吃。   别人来了可能只是装个样子,他来了渴了就喝茶,饿了就吃点心,他还自己带了不少牛肉干来当零食,辣鸭脖子,风干鸭腿儿。   吃的喝的都有了,他要是想出恭就找地方,回来继续吃吃喝喝,手里头还有一本时下最流行的话本看着,虽然他的那些东西不急着面世,但是他从小剽窃来的各个大神的作品却流行了起来。   尤其是武侠小说,最合胃口。   他的那家名为“江湖”的书肆和镌刻坊,已经是印刷了第四次啦!   如今他手里头拿着的是金装的《盛世大唐武林传》,这是一本描写隋唐时期,江湖武林跟朝廷的事情。   前世是他比较喜欢的一本武侠小说,里头有飘渺的江湖,有血气十足的武林,又有盛世大唐的富贵荣华,有美女帅哥,武学大家,很像是一个大杂烩的世界,可是眼下不少人就爱看这种,所以卖得很好。   加上不断地有人改编,润色,使得整本书更加的生动和饱满,要是能拍成电视剧,绝对是个爆红的古装武侠言情剧。   可惜啊,这个时候连电灯都没有,何来电视?   只有殿试!   赵仁河摇了摇头,又拿了一块榛子酥吃了,继续翻篇看他的小说。   他如此优哉游哉,成康帝自从知道他来了,一直让人观察他的动向,回报的人说的都几乎差不多,吃了点心,要了茶水,去出恭了,回来继续吃点心,喝茶水。   哦,偶尔吃几个牛肉干,啃了一个鸭腿儿,还赏了小太监一个。   听的成康帝直皱眉:“没急着见朕?”   “已经禀报过了,平南王在候见。”负责排屋那里候见的是贾田,只是他摸不准成康帝的想法,不敢随意的替平南王说好话。   但是平南王一来他就跟皇上说过了,可皇上那个时候的确是忙的,但是后来就渐渐地,更多的人来跟皇上说事儿,他就插不上嘴了。   且他看魏潇公公的样子,仿佛也是要晾一晾平南王的意思。    春节什么都好,就是动静太大了! 509平南王候着呢   509平南王候着呢   成康帝听了这样的回答,恹恹的挥了挥手:“下去吧。”   没说召见平南王,所以贾田即使是着急,也不敢说什么,赶紧下去了,在外间候着等吩咐。   同时,他跟自己的小徒弟摇了摇头。   那小太监机灵的就去了前面的排房。   幸好,像是这样负责跑腿儿传消息的小太监,都是在外面伺候的,离开的动静都很小,不可能像是农家小子一般,走路唿通唿通的,那动静太大了,里头的万岁被打扰了,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得。   只是贾田也只能办到这种程度了。   不明白,为什么万岁爷突然看平南王不顺眼了呢?   不止是他不明白,就连魏潇公公也有些煳涂了,看成康帝的眼神带着一点探寻的意思。   成康帝跟魏潇在一起的时间,比什么时候都长,故而也不瞒着他:“你看钊儿跟平南王是不是太亲近了一些?”   “他们不是一起的吗?”魏潇公公迷煳的道:“您还问过昭王殿下,是不是认准了平南王?昭王殿下这些年在外面,也没几个真心追随的人,王旭算一个,如今再加上承恩候温烈,老承恩候都退了,平南王算是一个,毕竟昭王殿下在南边儿待了那么久,还不许有几个追随者了?何况平南王能追随一位亲王也不错,四方王府都不是善茬儿,安东王那边倒是有探子回报说,他打算跟东瀛一样,请朝廷在那三座城池安定了之后,派遣官员治理。”   “哼!”成康帝板着脸道:“他是怕天下物议,不得不找这个理由,请朝廷给他派人呢?还是本来就这么打算的,谁知道?”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喜事儿,听说那三座城池,是贸易居多,大顺朝的东西,在属国那里可是很畅销的,能多赚一点,百姓们也能多宽松宽松。”魏潇公公笑着道:“看看东瀛省吧,传回来的好消息多多啊?去年种植的桑树林,今年就能有叶子喂蚕了,今年虽然是第一年养蚕吐丝,可明年必定比今年更好……。”   成康帝只是闷不吭声,依然不开心的样子。   魏潇公公觉得没说到正点上啊,忍不住就问了:“您这是到底怎么了?”   成康帝压低嗓子,跟魏潇公公说了一句话,魏潇公公被唬的瞪大了眼睛:“不能吧?昭王殿下可是、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   他没说出口。   但是成康帝知道,李钊是他唯一的,成年了的儿子。   虽然不承认,但是他的身后事真的要指望这个儿子了。   可是这个儿子,三十来岁没成亲,没有后代不说,还跟平南王搞到了一起,看那样子,扶着海太妃的时候,跟一家三口似的。   平南王来了京城多久?一直住在昭亲王府。   海太妃来了多久?还是住在昭亲王府里头!   魏潇公公眼珠子差点瞪下来,吃惊过后,就有些犹豫了:“您说的可是真的?万一您猜错了呢?要知道,您可是皇上,他是皇子,又被册封了亲王。”   “朕也想猜错了。”成康帝一拍桌子:“可是朕仔细观察了半年,看的真真的,他们的言行举止并没有遮掩,就因为没有遮掩,才让人想不到那方面,平南王是个被嫡母坏了身子的人,倒是无所谓,可是钊儿呢?堂堂昭亲王,这些年命硬,克死了多少未婚的名门淑女且不说,他就算是……那也不能找平南王啊!”   四方王府哪个简单了?   皇室才将平南王府捋顺了,何苦再“招惹”平南王?   就算是想“招惹”,那也不必用这种手段?或者确有其事!   “这、这……看平南王的意思,他不知道您看出来了?”魏潇公公也有些麻爪了。   “朕……朕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昭亲王府现在被钊儿管的铁桶一般,里头的消息一点都不知道,派了几次人进去都被人给撵了出来。”成康帝也挠头。   他倒是掌控欲很强烈,连带着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可李钊也不是八九岁的孩子了,还需要父亲照看?   他的王府里,可以说是全京都最安静、最清净、最严禁的地方了。   亲王府邸不是没有,但是能让成康帝也水泼不进、人插不进的地方,也就是昭亲王府了。   还有就是成康帝在看破了俩人的“私情”之后,勐然发现,一些他以前觉得别扭却没有细想的情节。   例如平南王很迎合他的爱好。   可是李钊冷冷淡淡的像冰块。   例如平南王对昭亲王的事情,各种大包大揽。   以前他当平南王府终于掺和进了夺嫡之事了,四方王府为什么从不肯跟皇家子嗣走得近?   怕的就是掺和进夺嫡之事,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谁是蹲在房角朝天叫唤的鸱尾?谁是雅好斯文,盘绕在石碑头顶的负屃?谁又是平生好斗喜杀,记仇的睚眦?   投资对了,的确是能扶摇直上九万里。   可是那么多皇子,真的能投资对吗?   就算是押对了,第一次押对了,第二次呢?皇帝不是一个人一直干下去的工作,这个工作可是要换人的,而且皇帝的喜怒哀乐,简直没法儿琢磨。   这还是成功了的,一旦失败,下场凄惨,为之破家灭门的不计其数。   多少世家大族都是倒在了这夺嫡之事上。   四方王府但凡是掺和了进来,就有机会倒台。   偏这么多年来,他们就只是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从不参与夺嫡之事,也不跟京中的一些皇亲国戚们扯上关系。   只是在京中有别院,有机灵的下人看着,顺便打听一下消息。   嫡支主脉的联姻对象都是他们四方王府,或者是京中的勋贵。   而旁系和庶出,则是联姻高官权贵,可是联姻又不那么显眼。   就连皇室想要动一动四方王府,也得筹谋良久,光是一个平南王府,就花费了两代帝王多少密探?   何况就算是权势收了回来,可架不住平南王府守家在地,平南水军大营在赵仁河挂帅出征东瀛之后,虽然他回来就交了帅印,不再统领平南水军大营,可是如今统领平南水军大营的是他舅舅。   这一战,乃是灭国之战,哪怕一辈子打了这么一场仗,也够在军中立威了。   不由得深深的后悔:“朕就不该让他去灭了东瀛。”   以至于他如今战功彪炳,无法撼动他在平南水军大营里的地位。   灭国之战啊!   有的是一辈子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老将,都没有这个幸运,能参与灭国之战,何况,他还是主帅,挂着的帅旗,可是平南王的旗帜!   今年进贡来的番邦属国们,沿海地区的更是看平南王的脸色行事,他笑了,那帮子使臣就松了口气。   他一板起脸,那帮子使臣就打哆嗦,很怕平南王发飙,发完飙,就该点起兵马,去灭国了。   实在是怕了啊,听说东瀛的贵族们,包括王族、大将军、大名、小名等等,全都没了!   只留下了原来的东瀛国主,一个伴读,还是死了父母的那种,一个伺候的他的人。   就这三个勉强算是好日子,其他人,死了的多,活着的少,而且都是被本国民众给弄死的,实在是恨极了这些人。   搞得高丽国的国主也怕得要命。   两班贵族们更是在内斗之余,防范来自大顺朝的鞭打。   丢失了三座城池,听说高丽一直嚷嚷着要攻打大顺朝。   但也只是嚷嚷而已,成康帝暂时并不想大动干戈的攻打高丽,哪怕高丽算计了他,甚至是皇室子嗣的时候,也只是让安东王出面去打下来三个城池。   皆因灭了东瀛,已经引起番邦属国们的情绪,占了高丽三座城池,番邦属国们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疙瘩,这一年来,边关的奏报每每提及,都是有些秣兵立马的话,可见谁也不想变成第二个“东瀛”,一方面比以往更恭敬的来进宫朝拜。   这就是武力震慑的好处了,但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总不能一直打下去吧?   所以说,现在的成康帝,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也是毫无办法的。   “就算是没有灭国之战,您也不能对平南王府操之过急,您忘了,四方王府同气连枝,嫡支主脉一直是联络有亲,谁跟谁都能扯上关系。”魏潇公公劝他:“何况,如果平南王真的跟……那小虾米安稳了。”   “小虾米安稳什么?”成康帝却道:“他们……朕……嗨!朕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偏偏他这个时候求见,莫不是怕朕弄不死他么?”   其实,成康帝早就对赵仁河起了杀心。   只是顾忌着他的身份,不敢下狠手而已。   可是他自己送上门来了,那他何不将错就错?   机会难逢,宰了就一了百了……他在龙椅上阴沉着脸不吭声,魏潇公公太知道这位的脾气了,赶紧开口:“我的万岁爷啊,您可别一时意气用事啊,须知四方王府看似我们绊倒了平南王府,可是平南王府却联系着平南水军大营,他刚刚灭了东瀛,荣宠不断,又养了那位在,您要是把人给咔嚓了,可乱了套了!”   “朕……。”成康帝脸色还是阴唿唿的样子。   “万岁爷,您想啊,他是什么身份?昭王殿下又是什么身份?万岁爷啊,十个皇子,如今一个不剩!”魏潇公公知道不说点严重的,恐怕成康帝的心里,这个坎儿过不去:“唯有昭王殿下还在,他是一个成了年的皇子!那十位殿下,生儿育女百八十个,如今都在那儿?十皇子更是连亲都没成,当然,他血统不纯,想要皇位也是妄想而已。”   “万岁爷啊,千万要三思而后行,如今四方王府不说兵权多大,动了一个,另外三个必定会警醒非常,这驻守边关的人,可换不得。”魏潇公公苦口婆心的道:“何况这事情未必是真的,也未必关系那么好,您不参与可能还好一点,一旦参与俩人万一跟那梁祝似的可咋办?”   “你最近看什么乱七八糟的戏曲了,还梁祝?”成康帝不满的看了他好几眼:“到底是帮他们说情还是帮朕啊?”   “老奴当然是帮您了,您好了,老奴才好。”魏潇公公这点骨气还是有的:“您可千万别想着杀了谁谁谁,现在不是杀的时候,他平时健健康康的,入宫就没了,您让昭王殿下怎么想?让那位外面游学的怎么想?让平南王太妃怎么想?四方王府怎么想啊?还有天下悠悠众口……。”   说的他口干舌燥,终于让成康帝勉强露出来点思索的样子,不再是一脸的黑线了,贾田又来了:“万岁爷可是暂且无事?平南王还在前头候着呢,若是万岁爷用御膳的话,是个什么章程?是中午小憩之后见?还是叫他陪着用膳?亦或者不见?”   魏潇公公大大的叹了口气,这个作死的贾田啊,他刚把万岁爷哄好,他就进来提起了平南王,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果然,一扫成康帝的脸色,又黑了!    今日破五,好么,外面又开始响声不断……新文《东北家养人参娃》求收藏,谢谢! 510成康帝想要“玉帛”   510成康帝想要“玉帛”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种事情,普通人家尚且接受不了,何况是皇帝家。   皇帝就这么一个儿子,还被掰弯了,换了谁,谁能高兴得起来啊?   可是成康帝这情况又有些特殊,魏潇公公着急也没用,这事儿得成康帝自己想明白了才成。   刚说的嗓子都有些哑了,才勉强劝住这一位,如今又被人拉回了现实,可怎么办?   贾田也不是那种没有眼色的人,他看出来自己仿佛办错了事儿,可他也没办法啊!   这都晌午了,天气又有些阴沉,估计下午会飘雪,平南王再吃的点心,小零食的,那也不能当饭吃。   他本想着趁这个时候问一声,其实也是变相的提醒一下成康帝,还有平南王在等着呢。   哪儿有候见,就等一上午的时候?   平南王每次来,都是马上召见的。   “让人去准备午膳。”成康帝想都没想的吩咐人:“也给平南王一份简单点的午膳,等朕午后小憩过了,再说。”   他还没想好,怎么着平南王。   动不得,也不可能当没事发生。   谁知道昭亲王回去之后跟他说了什么?   成康帝不懂他九儿子的心思,更猜不透他九儿子的想法。   所以他迟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赵仁河这个人,他不仅是平南王,还是他唯一儿子的……所以成康帝很暴躁。   赵仁河倒是不暴躁,他看时间差不多了,果然,有人请他去隔壁的小厅里用膳,过去一看,果然是御膳。   因为宫里头做菜都是有讲究的,呈现给各宫主子们享用的菜肴上,都是放的红签子,上头必须标明:御厨某某某敬上。   红色的签子是只有宫里头的主位娘娘、皇子跟公主可以享用。   主位之下的人是没有专门的御厨的,分到了御膳房,谁有时间谁就做。   而他的这盘子上放着的确是镶嵌了金边的红签子,这是只有皇上的御厨才配用的玩意儿。   谨献给皇上、皇太后和皇后。   才有资格放这镶金边的红签子,如今,他这一桌子上四菜一汤,都是金边红签子。   菜倒是不错,一道海参汤,一道焦熘丸子,一道醋椒小白菜,一道平安扣肉,一道红烧鲤鱼。   主食就是白玉香米饭。   看到这四菜一汤,赵仁河摸了摸下巴:“十分焦急,熘走平安?想让我离开宫里啊,可惜,我还没见到那老头子,才不走呢。”   大大方方的坐下了,不过到底是有了防备,以往不曾有过的举动,是他带了一双自己的筷子,根本没有用宫里的东西,挨个试菜,没有发现异常。   又划了划米饭,没有异常。   可惜的是,他依然一口没动。   倒是他身边侍奉的小太监,上前默不作声的吃了起来。   吃完了就一抹嘴儿,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这小太监吃的十分小心翼翼,吃完了也不见身上滴落一点菜汤,站在那里木头桩似的,一看就是个老实孩子。   赵仁河嘴角抽了抽,也没说别的,就出了这房间,回到了等待候见的花厅里。   他这边干净利落的“吃过了御膳”,成康帝那边看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运气。   无他,这满桌的美味佳肴,都有什么呢?   头一道凉菜就是翡翠黄瓜,正月里吃黄瓜,黄瓜哪儿来的?   小汤山行宫那边菜棚子进献来的。   第二道凉菜是皮蛋内酯豆腐,内酯豆腐哪儿来的?   平南王赵仁河进献来的新式豆腐。   第三道凉菜是凉拌海蜇皮,海蜇皮是昭王殿下进贡来的,并且吩咐御膳房一定要时常做着给成康帝食用。   皆因海蜇用于眩晕之症、妇人劳损、带下、小儿风热、气管炎、哮喘、胃溃疡等,且能消积,润肠。   尤其善治痰嗽,哮喘,痞积胀满,大便燥结,脚肿,痰核……。   总之,是个好东西!   第四道凉菜是果仁菠菜,菠菜哪儿来的?   同样是小汤山行宫那边菜棚子进献来的!   第五道菜就是热菜了。   第一道热菜就是盘龙茄子。   茄子哪儿来的?小汤山行宫那边菜棚子进献来的!   第二道热菜乃是红烧大海鱼,那海鱼有半米多长。   哪儿来的呢?平南水军大营进贡了几十车的海货。   第三道热菜是香菇酿素肉,本来是“酥肉”的,不过现在成康帝的桌子上,很少有大油大盐的东西。   第四道热菜是五香仔鸽,这道菜倒是御厨的拿手菜。   终于不是跟那俩人有关系的了!   可是随后上来的炒墨鱼丝、鲜蘑菜心、琵琶大虾和天香鲍鱼,就跟那俩有关系了,后上来的一品豆腐倒是跟他们俩没关系。   但是你看看桌子上的这些东西,再想一想来历,成康帝还能吃得下吗?   再看主食,好么!   翡翠饺子,什么叫翡翠饺子呢?   就是把饺子皮儿,弄上一半绿色的,包起来之后有点像是小白菜那样,底是白色的,上半部分的边儿是绿色的,那绿色是用油菜叶子扎了汁子染上的。   说白了还是小汤山行宫那边菜棚子进献来的绿叶子菜弄得么!   鸡蛋饼子,这个倒是宫里的鸡蛋。   还有蔬菜粥,海参汤,以及七八样小菜,可里头五样都是跟那俩人有关系的……成康帝觉得看什么都不顺眼了。   可是又想到魏潇的那些话,又有些犹豫。   实际上,他心里也很矛盾,既想趁机打压昭亲王,又怕失去这个唯一的儿子。   孙皇贵妃备孕的事情他知道,但是孩子生出来是男是女都不一定,就算是男孩子,这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其次就是孩子。   只要是女人,就能生孩子。   但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平安生下孩子的。   生下了孩子,也不是每个孩子都能平安长大。   普通百姓家里头尚且有早夭的孩儿,疾病,饥饿或者其他原因,都有可能将一个小小的孩童折损在成长的道路上。   宫里虽然有奶娘,有太医,更有无数宫女太监的照顾,可夭折的不比普通百姓家少。   要不然,先帝也不会年过四十才有了嫡长女,四十有三才有了他这个嫡长子。   而他当了三十年的太子,孩子生了一大堆,让先帝十分满意这个太子的地方,就一点,子嗣兴盛。   可是他一共十个儿子啊,就剩下这一个了。   怎么办呢?   他想出手又怕扎手,不过想了半天,他竟然不知道想了什么,安稳的坐下来吃了御膳。   魏潇公公跟了他一辈子,看他这样顿时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第一次看成康帝这样的时候,是他决定选温家大小姐做太子妃的时候,那个时候其实人选有八个,但是成康帝却选了温家大小姐。   其余七个都落选了!   不过也没被放过,最后还是都入了东宫,只是不如温家大小姐,成了尊贵的太子妃。   第二次见到成康帝这样,是有人鼓动成康帝弑君篡位,因为成康帝三十年的太子了啊,玄明帝那个时候健健康康的像是能活一百岁似的!   成康帝那个时候三十多了,也快四十了,从小被立为太子,玄明帝也急着教导儿子成材,因为玄明帝的父皇青年早逝,留下他被扶持着当了皇帝,他也怕自己英年早逝,故而对儿子十分看重,教导的也很用心,只是孩子长大了,他还没死,这就尴尬了。   不过成康帝那个时候听了旁人的鼓动,第二天他就跟玄明帝说了,那些鼓动他的人当然没有了好下场,而玄明帝却更看重他这个至纯至孝的皇太子。   其实后来他们调查发现,那几个人,都是被另外两个夺嫡的皇子收买了的。   第三次则是成康帝登基称帝之后,雷厉风行的处理了一些人和事情,玄明帝给他的那些密探,他要么往死了用,要么就颐养天年,要么,就收下他们的忠诚。   第四次……那件事情是他们主仆俩的秘密,故而不敢宣之于口。   这是第五次!   成康帝慢悠悠的享用完了午膳,又在殿里头熘达着遛食儿消化,问身边的魏潇公公:“饭菜送去了?”   “送去了,是您的御膳师傅给做的呢!”魏潇公公现在是打叠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跟在成康帝的身边:“四菜一汤,吃的很香。”   “他还吃了?”成康帝有些惊讶。   “是,吃的很香,比平时的饭量少一点。”魏潇公公刚才问的可仔细了。   “少了点?”成康帝若有所思。   “大概是肚子里都是点心茶水跟小零食,没吃多少。”魏潇公公赶紧的道:“另外,又要了一壶大红袍过去。”   “他倒是会惦记东西。”成康帝瘪嘴,不是很高兴,他这个小动作,跟李钊的差不多,不愧是父子俩。   如今大红袍只有宫里头有这种茶叶,每年都进贡三五十斤的,但是极品的只有三五斤而已。   赵仁河这次要的可是上品大红袍,极品的不敢要,但是上品也不错了。   “平南王一向如此,不见外。”魏潇公公擦了擦汗:“您要不去休息一下?”   午睡是个很好的休息时间,可以歇一歇脑子啊。   “算了,朕去休息了。”成康帝一挥袖子,去了东暖阁,在那里去了外面的大衣服,脱了靴子上了炕,擦了擦手脸,舒服的躺了下去,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魏潇公公去了隔壁,但是没有脱衣服,只是在炕上歪了一会儿。   赵仁河呢?   他在候见的排屋里头也找了个贵妃榻,躺上去也睡了个午觉,让一些人哭笑不得的是,他睡觉还打唿噜,还放屁磨牙的……睡姿着实是不好啊。   李钊在北门查看防务,还在北门那里跟着用了一餐,他们吃的其实也算不错,白菜炖土豆,以及红烧肉,大白馒头,不错的伙食。   另外还有萝卜汤解油腻。   只是吃完了之后,他继续巡查的时候,王旭跑来了:“平南王进宫了。”   “进去多久了?”李钊脸上罩了一层寒霜。   “你走了之后他就进去了,至今未归,宫里说他在排房那里候见!”王旭道:“以前去宫里候见,也没有候了一上午的时候啊!”   所以他怀疑,里头有事情!   李钊一甩披风:“进宫去!”  感谢ㄗㄓㄣㄕㄘ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511平南王只有“混天绫”   511平南王只有“混天绫”   只是他带人到了宫门口,却被拦住了!   拦着他的是重月:“三爷不会有事情。”   “我要进宫。”李钊看着重月,眼中带着浓郁的怒气和担忧。   “三爷不会有事情!”重月依然拦着他:“进去之前,三爷叫属下在这里拦着点王爷,如今既然撕破了脸,那就没什么顾忌的了,相信三爷,摆的平那个人。”   算是从小跟赵仁河一起长大的重月,是真真的看着十岁的赵仁河是如何将整个平南王府都玩转的样子。   十岁的孩子,就能将被嫡母安排来的两个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坏种给整没了,还让嫡母失去了往他身边派人的权力。   虽然这么说死人不合适,但是当年的“三老爷”的确不是个好家主。   约束不了自己的妻子,也不珍爱自己的孩子。   不然那么多皇子皇女,却没有几个幸福的呢?   以前逢年过节还能有公主驸马入宫,这几次他一直折腾昭王殿下,昭王殿下也不是吃素的,那些边缘化了的公主驸马,过年就没能入宫。   只有九公主跟驸马进去了。   从大公主到八公主,都在自己的公主府过的年!   成康帝对此视而不见,或者说,他都没发现呢。   所以现在京都里头公主府,只有九公主那里热闹一些,其他的公主府都安静如鸡。   还记得三爷刚来那会儿,那些皇子们造反,公主们也不甘寂寞,别看是外嫁女,但公主乃是皇家的女儿,自然跟民间的不同。   当年那些宫妃也没少给自己的女儿拉拢人脉,好帮衬她们的儿子。   现在宫妃跟皇子都没有了,剩下公主们继承了这股势力,可惜的是,公主们只能自保,却不能夺嫡。   因为她们不是皇子。   是皇子的这位却有点失了理智。   “他……那人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所以会不会对小河下手,他不知道。   “不会,三爷是个厉害的人,你放心吧。”重月是相信赵仁河的。   只是李钊关心则乱,他不敢赌那万一,生怕成康帝一个下狠手……这个时候,他倒是忘了赵仁河是什么身份了。   以前李钊一走就是一天,他也不怕李钊半路回来,谁知道李钊听说他进宫了,赶紧来宫门口站岗,重月看这样也不行,只好强将昭王殿下带回昭亲王府。   幸好这里是北门,都是自己人。   宫里头的赵仁河还不知道李钊在门口等他呢。   此时的成康帝小憩一番醒来,他还没醒呢!   成康帝洗漱了一下,喝了一盅香茶之后,才开口问侍奉在侧的魏潇:“平南王怎么样了?”   “一切如常。”魏潇公公微微弯着腰:“听说您午休了,他也睡了一觉,还没醒呢。”   成康帝一噎,嘴里的香茶都不好了:“他也睡了一觉?”   “是。”魏潇公公的嘴角也抽了抽,要是换成他的话,肯定睡不着。   可是平南王就睡着了,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下午的事情都推了,叫他进来,朕倒要看看,他是个什么章程。”成康帝一声令下,其他的人就都被拒之门外了,还是养心门的门外。   不让进了,平南王在里头呢,不管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除非八百里加急的大事。   他要会一会这个平南王!   魏潇公公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只好让人去传平南王觐见。   自己则是守着成康帝身边,手里头还拿了一点子香药片儿。   甚至他将成康帝最近比较喜欢的大宫女春英都给撵了出去。   春英本想反抗,可她被魏潇公公淡淡的看了那么一眼,顿时就不敢说什么了,灰熘熘的跟人走了出去。   一个大宫女而已,说起来也是个奴婢,魏潇公公还压得住。   何况春英在成康帝身边这么久了,成康帝什么态度上且不说,孙皇贵妃可是要备孕的,岂能让这贱人冒尖?   这女人也是个眼皮子浅的。   赵仁河要进去,也要收拾一下,刚才睡觉睡得流口水,脸上还有一点压印,倒是那几位禁军,跟着一起抬了东西进来。   然后才退出去,跟着其他人一起,关上了养心殿的大门。   殿里头就剩下七八个伺候的太监,都是魏潇公公的“干儿子”,太监里能认干亲的那都是自己人。   还有魏潇公公,以及八个上了年纪,一看就是非常严谨,在宫里头混了一辈子的女官。   这种女官也就成康帝的跟前儿能有。   因为这是三品女官,乃是所有的女官里头品级最高的女官了。   其次是四品女官,那是在皇后、太后和皇贵妃身边伺候的人。   这些人可以说是成康帝的绝对心腹,别看一个个上了年纪的样子,却是能留在这里,是成康帝对他们的信任。   没看连贾田都在门口守着呢,而不是在大殿之内守着。   门口也都是自己人,养心门外才站了禁军。   可以说,养心殿这里都是成康帝的人,但是赵仁河不怕,这一群老弱,说句不好听的,他三拳两脚就能撂片儿的样子,也没什么可怕的。   他自幼就有孙应嘉教导,就算只是内唿吸的功法,也比普通人强上许多去,外表却是以文弱书生示人。   很容易被人看轻。   也不想一想,他要是真的“文弱”,何以统帅水军,灭国东瀛?   就算是有火器开路,也得有一个能镇得住的统帅才能如此犀利。   只是众人只爱相信自己看到的,而不去考虑看到的景象背后的事情。   成康帝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觉得赵仁河看似文静的一个人,并不值得被他严阵以待,而且也怕被人注意到,故而只摆了自己人的阵势出来,其他不是死忠的都撵了出去,包括春英在内。   只是以前相见吧,是君臣。   现在见了面虽然还是君臣,可气氛不对。   成康帝看着赵仁河,虽然尽量掩饰了自己的情绪,以他的修养,眼里还是不可自拔的带了一些,让人摸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赵仁河就光棍多了,穿着郡王级别的常服,大呲吧啦的站在那里,给成康帝见了礼之后,不等成康帝自己说话,他就直起了腰板儿。   这是红果果的挑衅啊!   不过赵仁河看成康帝的眼神也很压得住这气氛。   君臣二人对视良久,竟然是拿对方没有办法,因为谁都不服输的关系,成康帝第一个开了口:“平南王,你可知罪?”   “请皇上明示!”他敢问,赵仁河就敢这么明着回答。   成康帝心肝脾肺肾都觉得难受了:“你不知道谁知道!”   “臣就是不知道,才请皇上明示。”赵仁河梗着脖子道:“还是说,皇上也想给臣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然后杀了臣?”   “平南王慎言!”魏潇公公赶紧充当和事老,这俩人说话一个比一个冲,要说下一刻能打起来,他都信。   何况平南王不到三句话,就明晃晃的说了成康帝想要杀他,死啊活的,这就说出口了,而且毫无负担的样子。   这可真是火药味十足啊!   “闭嘴!”赵仁河也顾不得跟魏潇公公的和气了:“此时此刻,我们君臣之间的事情,不许旁人插嘴。”   “魏潇,退下!”成康帝知道,这个时候,平南王说的很对,于公于私,都没有魏潇一个太监说话的份儿。   平时魏潇也是知道进退的人。   但是现在眼看俩人就要掐起来了的份上。   他能怎么办?   开不开口说和不说和的都无所谓了,反正不管怎么说,刚才那种情况,他都要硬着头皮开口啊!   招来训斥就招来训斥吧。   他不开口就是对不起成康帝,开口了却百分百会被平南王训斥。   所以他不得不开口,也不得不被训斥,不然成康帝会怎么想他?   魏潇公公得了成康帝的口谕,自然可以功成身退,站在一边当“壁草”。   他都没资格开口了,其他人更没资格了。   “你跟钊儿的事情,朕知道了!”他就不信,吓不死他。   “您知道了什么事情?臣需要您的明示。”反正都撕破脸皮了,赵仁河不介意逼迫成康帝面对现实。   或者,让他享受一下来自现实的鞭打。   “赵河,你以为朕拿你们没办法了吗?”成康帝生气了。   “臣知道您有的是办法,但是您打算怎么办呢?”赵仁河还是那样,既不紧张的跪地痛哭求饶,也不傲骨铮铮的说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你还敢一个人来,就不怕朕杀了你?”成康帝这一刻是真的动了杀心:“别以为你是平南王,朕就不敢动你了,朕乃是天子,是这天下的主人!”   “你敢动一下试试!”赵仁河直接一脚就踢开了自己让人搬来的一个箱子,只见箱子里头放满了架子,架子上,拳头大小的手雷,一排排的,这玩意儿除了平南水军大营和特种营的兵士之外,没人知道是干什么的,赵仁河只说是给成康帝的礼物,至于礼物是干什么的谁会问?   何况这东西他们也检查过了,没有危险。   可不是没有危险么!   安全栓没有拔,更没有磕一下被激活。   所以赵仁河是带了两箱子的手雷,一箱子的子弹,以及一把轻型机关枪进了宫,并且是进了养心殿。   真以为他是一个人来的啊?   他才不傻呢!   成康帝这样的人,底线在哪儿,他可不敢去测量。   天大地大,安全最大!   小命就一条,他重生一次不容易,穿越一次更不容易,可不能稀里煳涂的就交代给了意气之争。   何况,他就算是闹翻了天,也是可以的,但成康帝可不行。   “这是什么东西?”成康帝不知道这玩意儿的厉害。   “这是手雷,跟炸药包一个用途。”赵仁河笑的非常冷,学李钊的样子:“只要这么轻轻一磕,整个养心殿一下子就塌了,臣这里头可有四打,就是二十四个,相当于是二十四个炸药包的威力。”   “你不是在骗朕吧?”成康帝明显不相信。   “臣能研究出炸药包,就能捣鼓出地雷,也能搞出来这种手雷。”赵仁河一仰脖子:“你儿子看上的人,很聪明的,我不会轻易进宫来,让你抓到把柄,但我也不怕告诉你,你知道了事情也无所谓,因为爸爸我根本就不怕你!”   他可真是撕破脸皮了,痞里痞气的威胁成康帝:“你以为我会傻到自己进宫来受死?别逗了,告诉你,我今天来就做好了准备,而且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你现在就昭亲王一个儿子,他对你孝顺,可你是怎么对待他的?说好听了是放养,说不好听了是放弃,你当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你的那些个死了的儿子们,算计他算计的还不够吗?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现在我们的事情你知道了也就知道了,我们不介意,你要是介意的话,那就介意着吧,但是你想干点什么,确是不可能了,虽然你是皇帝,但俗话说得好,武功再高,也怕菜刀!我这热武器你见识过的,炸药包只是其中一种而已,手雷也是如此,不要跟我提什么红衣大炮,那都是老掉牙的东西了,只要我想,平南水军大营能在三个月之内打下东瀛,你考虑一下他们的战斗力!”   这些话像是从天而降的巨石,落在了成康帝的心湖里,激起了滔天巨浪。   他是知道炸药包是赵仁河弄出来的,但是没想过,赵仁河弄出来的东西不止一个。   “你们敢瞒着朕,这是要造反吗?”成康帝脸都白了。   “我倒是想,可你儿子不让。”赵仁河还不高兴呢:“他在意你这个父亲,可你在意过他吗?你儿子多的时候,你不在意他,让他在外面摸爬滚打十二年,跟边军悍卒一起吃喝拉撒睡,抵御外敌,上战场拼命,他乐意我也不说什么了,可你那些儿子还在背后算计他,你知道却不帮他,反倒是你那些儿子一有个风吹草动的你就紧张,如今他们都死了,我看你还怎么紧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他们动了火器营的火绳枪,射杀李钊的时候你在哪儿?”   赵仁河永远都记得东北那一年的正月十五,那晚的惊心动魄,要不是他有见识,八成李钊就没了!   他进来的时候,就发现成康帝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可惜,平南王赵仁河只想给他一混天绫!    凌晨四点的时候,因为空气太干燥,干咳把自己咳吐了!难受了一整天!今天先更这些吧,江湖吐得一塌煳涂,好惨…… 512闹翻了天!   512闹翻了天!   成康帝又气又羞,当时他根本就不在意九儿子。   说实话,现在他也不想在意,无非是因为他是当皇帝的,觉得不管是儿子还是臣子,都得听他的。   当太子的时候就委曲求全了,当了皇帝还不能自由自在么?   九儿子是嫡出不假,可是其他儿子也是他的血脉啊!   以前他肆意做事,没人会蠢得揭开这个遮羞布,可是赵仁河不行,他为李钊心疼。   李钊为什么冷心冷情的对待自己的亲生父亲,还不是因为他的不作为,寒了心么。   “你闭嘴!天家无小事!”成康帝勉强唿吸一口气:“他就好了?好孩子会跟你牵扯不清?会三十几岁不成家?”   “你也知道三十几岁不成家?”赵仁河冷笑:“他为什么不成家你心里没点儿逼数吗?”   就李钊前些年那些“未婚妻”都是什么出身?   一开始的三个都是豪门千金,高门大户出来的闺秀,为什么都出了意外死了?   什么样的意外都有,连马上就要拜堂成亲了的都死了!   真当李钊是天煞孤星啊?   还不是他那些儿子们干的好事。   后来又到处传李钊命硬什么的,命硬也没见成康帝怎么被克。   如今滋滋润润的活着不说,每年银子大把大把的赚,流水一样的淌进了他的荷包里,赏赐给昭亲王府的东西,华而不实。   现在还让李钊跟个大管家似的给他办宫宴。   “那是朕的儿子,朕是在锻炼他!”成康帝也知道自己没怎么重视过李钊,要是真的重视他,也不至于把人当内务府大总管用。   “拉倒吧!”赵仁河可不客气:“你锻炼他,怎么不给他找个好活儿?当初那几个造反了的皇子,哪个不是在六部历练过许多年?哪个不是有外家助力的?你要是真的看重他,还让他现在去当个城门官?”   说是京城北门交给李钊负责了,麾下也只是三五千人的守城兵,守着个城门有个毛用啊?   一个守城门的你用个亲王,好意思吗?   李钊不在意,赵仁河可是很生气的,不过是看在他们还没站稳脚跟而已,不发飚。   现在,现在他就撕破脸来的,凭什么还要隐忍?   这话噎的成康帝无话可说。   因为这是实事,其实有不少人上奏请立太子,毕竟他六十七了,民间这个年纪都当爷爷了,成亲早的连太爷爷都当上了。   成康帝呢?   他倒是当上了爷爷,可儿孙都死了。   现在就李钊一个儿子,三十好几了,他既不着急立太子,更不着急给李钊娶媳妇儿,更更不着急历练他。   六部之中,李钊一个部门都没去办过差。   庶务更是无从说起,倒是内务府办宫宴的流程,李钊学会了。   各种不满累计起来,李钊是寒了心,赵仁河就是被压制成了炸药包,如今终于有机会,爆炸出来了。   他对成康帝一直缺少真正的尊敬,都是装出来的而已,现在撕破脸了,他还有什么客气的?   对着成康帝把自己的不满都宣泄了出来,成康帝这个气啊!   这辈子他父皇玄明帝都没有对着他这样不给面子过。   其实说的都是真的,可就因为是真的,他才生气啊!   最后把成康帝气的指着他:“别以为朕不敢杀你!”   气急了他真的敢下手。   “别以为我不敢炸你!”赵仁河才不怕:“不信你就试试!”   “朕看你这东西没你说的那么厉害,你要真的是这么厉害,还不自己造反?会帮着他?”这会儿连儿子都不叫了。   “我跟他说过,他登基称帝,我陪着他君临天下。”赵仁河冷笑:“他被贬为庶人,我就帮他东山再起,怎么着吧,我这人可比你这父皇好多了。”   俩人最后争执起来,真的是就差动手了,成康帝当然不能自己动手,他叫人进来想要抓住平南王,不能杀了还不能打么?   结果赵仁河第一次跟一群太监动了手!   赵仁河的武艺不成,但是他轻功很不错,这些年都没放下,加上他气息绵长,手里头一把没开刃的小匕首,尽往人家身上的痛点上戳,几下子撂倒了一群太监,吓得成康帝一个哆嗦,魏潇公公倒是有勇气,将成康帝护在身后,其他人也将成康帝挡在背后,一个个如临大敌一般。   尤其是魏潇公公,他这次也不怕再被呵斥:“平南王,你这是干什么?这可是皇宫大内养心殿,你难道要弑君不成?”   “臣不弑君,但是君却要臣死,臣不想死,只能奋起反抗,不知道其他三家王府知道了这个事儿,会怎么想?”赵仁河知道成康帝根本无法拿其他三家怎么样,其实他连平南王府都没能拿下。   拿下的是平南王这个家族,而不是平南王的王位跟兵权。   要是换了一个人,八成会觉得势单力孤,可赵仁河巴不得丢开那些烦人的宗族和七大姑八大姨们。   “朕看你敢不敢弑君,你手里头那玩意儿八成是假的吧?”成康帝却觉得平南王是在色厉内荏。   刚才那些太监们跟他对打,他都没有怎么样,手里的东西更是没有爆炸什么的,他觉得八成是假的,煳弄他的,这可是欺君之罪。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赵仁河将东西揣在兜里头,把机关枪夹在腋下,将子弹链子缠在了自己的身上:“我这就让你看看,这东西的威力,我现在骂完了也跟你撕破脸皮了,要出宫你肯定拦着,因为你还没有教训过我,但是我敢说,谁也拦不住我。”   “朕还真就不信了。”成康帝起了杀心:“朕不杀你,但是朕要你一双狗腿。”   “那你就试试看!”赵仁河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他早有准备。   别的不说,宫里头的防御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加上他的身份,成康帝根本不敢大张旗鼓的对付他,能调动的人手有限,太多了这消息就控制不住了。   这俩人都动了真气,魏潇公公拦也拦不住,何况他是真怕平南王忍不住再有什么对成康帝不利的举动,这个时候他也才发现,平南王功夫不错啊!   就刚才那一会儿,十几个内监竟然拿他不住,平南王兔起鹘落的那叫一个轻便灵巧,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可是这样明显的事情,南边儿的探子,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奏。   魏潇公公胆战心惊之余,更是深觉后怕,南边的探子可不少,难道没有一个人察觉吗?   至今为止,南边的探子回报的依然是:平安无事。   都这样了还能平安无事?   莫不是那些探子都是吃干饭的吗?   魏潇公公一心一意的服侍成康帝,日后也想过,如果他先死了,成康帝肯定会管他的身后事,如果成康帝龙御归天,他就给成康帝守皇陵去。   但是绝对不能让人威胁成康帝。   平南王再好,在他心里,也不如成康帝重要。   所以魏潇公公站出来,代主子成康帝严词训斥平南王:“平南王你干什么?这是养心殿,是在御前!”   “御前怎么了?老子就跟你说了吧,老子受够了这鸟气,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惊天动地。”赵仁河就是这么想的。   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纸老虎。   要不是想让李钊名声好一点,他直接就造反了,谁还有时间跟他墨迹这么久?   到头来还是需要展示武力,真是的,早知道,他早这么干了。   赵仁河老实不客气的打开了殿门,该说成康帝是有先见之明,还是说他不想家丑外扬?   他在召见平南王的时候,已经吩咐人清场了,如今外面只有一群小太监,能有什么用?   禁军在门口,而且他吩咐了,不许人随便进来,不管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是怕赵仁河求救,可是现在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现在养心殿的大门关着,里头的人出不去,外头的人得了吩咐不进来。   这可方便了赵仁河,使劲儿作啊!   他将一颗手雷直接拔了安全栓,在养心殿外的红漆柱子上一磕,然后“嗖”的一声,丢出去老远了。   然后他自己倒是小心翼翼的躲在了柱子后头,而且还捂住了耳朵。   成康帝他们不知道这东西的厉害,成康帝也只是见过炸药包的威力,不过他是皇帝,当时试验的时候,他也坐的很远,听到的动静也小,只知道威力巨大。   但是炸药包的形状也是巨大的好么!   赵仁河知道留一手,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他献上来的炸药包,只是第一代炸药包而已,那跟个二斤棉花做成的小被子叠起来似的,不仅形状大,还很臃肿。   后来平南水军大营自己用的就精细了很多,但是朝廷的配方依然是第一代的炸药包。   这么多年了,炸药包普及开来,成了军中利器,但也没有更新换代。   所以成康帝没想那么多,可是冷不丁“轰”的一声!   魏潇公公吓得一下子就将成康帝扑倒在龙椅上,其他人立刻一哄而上,将成康帝更是围了个水泄不通。   成康帝这个时候倒是显示出来一个帝王的气概,他没有退缩,而是推开挡着他的众人。   魏潇公公苦苦哀求:“您可不能犯险啊!”   “你放心,他难道还真的想弑君不成?”成康帝板起脸来还是跟李钊很像的:“朕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推开了挡着自己的人墙,成康帝就看到门外台阶下的院子里,那不大不小的养心殿前的小广场上,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这坑周围焦黑一片不说,那坑的大小,恰好能埋下一口棺材……这不是赵仁河故意的,而是这手雷就这威力。   但是成康帝不知道啊!   一看到这跟挖了个坟坑似的,谁受得了?   还是在他的寝殿前,气的成康帝立刻一指平南王:“给朕抓住他!”   赵仁河早就一手一个手雷,拔了安全栓,对磕了一下,所有人都趴下了,他倒是大摇大摆的往外走,往两边丢了手雷开路,养心门都被他给炸开了。   外头的禁军一愣神的功夫他就出来了。   成康帝在后头气的直哆嗦,命令魏潇公公派五百御林军去抓平南王。   这里的动静大的是个人都能听到了,五百御林军都是自己人,将宫道堵了起来,想要拿下平南王。   可是赵仁河早有准备,他的轻型机关枪往跟前一扫射,他是个心软的人,没想过杀五百御林军,那样可就真的血流成河了。   他打的是御林军的小腿儿,这么多腿儿扫射两次,五百人也就都趴下了。   同时趴下的还有成康帝!   当然,赵仁河没有用机枪突突他,而是吓趴下的。    新春快乐哈!今天人七日子,记得吃面条! 513虎头蛇尾明转暗   513虎头蛇尾明转暗   平南王赵仁河,华丽丽的从宫里出来了,留下养心殿门前一熘儿大坑,以及五百多个御林军的伤员,要不是他心善,只打大腿以下的地方,且子弹都是半满的,这五百多个御林军一个都甭想活着。   可是他威风凛凛的从宫里头出来,看到李钊的时候,顿时尴尬了。   李钊急的火上房,他却意气风发。   李钊听到里头的动静,都想冲杀进去了;结果他出来还一副“本大爷厉害吧”的样子。   “没事的,我出宫了。”赵仁河见李钊脸色不好看,赶紧将手里的机枪丢给重月,自己乖乖凑到了李钊的面前:“我出来了。”   “回府。”李钊将人直接拉上了王驾。   他是去看城门防卫工作的,是骑马过去的,带的也是护卫亲随,根本没有车子。   但是赵仁河却是带着平南王的全部仪仗来的宫门口,自然,包括他那小房子一样大的王驾。   上了王驾之后,众人缓缓地离开了宫门口,回到了昭亲王府。   宫门口的守卫也松了口气,听说里头又是爆炸又是机枪的,据说五千多御林军都倒下了,他们这边才二百来人,实在是不够平南王突突的啊。   以讹传讹,平南王在宫里头人们的心目中,成了个大魔王。   再说成康帝,平南王走后,成康帝气得不行,这辈子他都没这么生气后怕过!   本来他是想下令收拾平南王的,他是君,平南王是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平南王不想死,那他非要他死!   “以前还以为他是个好的,还以为他是钊儿的势力,是他的……结果确是……朕……。”成康帝这个气啊,说话都说不全了。   可是魏潇公公给他顺气之后,就跟他说了:“平南王如此好的身手,为什么南边的探子,却没有一个人回报?”   “这?”成康帝是生气平南王的放肆,也有些后怕放了人进来,一开始他以为那是给他的礼物呢,赔罪来的,结果不是,那是要他命的东西。   “还有,这种东西一看就是经过精密的改良才有的玩意儿,怎么南边儿那些探子一无所知的吗?”魏潇公公知道怎么转移成康帝的注意力。   成康帝果然沉默不语,看着眼前乱七八糟的场地,却无能为力。   平南王放肆的把干清宫前头的广场炸成了麻子脸,也炸掉了成康帝的帝王气焰。   明天可怎么早朝呢?   “派人去修缮填平那些坑坑洼洼。”成康帝深吸一口气:“再派人去联系南边儿,给朕仔细的查看一番,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去找一下当年南边儿的老探子,不管是干什么的,朕想知道赵河的事情,他算是朕看着长大的,探子一直说他文采斐然,还是庶出,可朕怎么不知道,他还有一身不错的武功,以及发明创造力?那炸药包推广全军是不假,可他那手里头的手雷,朕看着更厉害!还有那个什么轻机枪?看起来可比火绳枪厉害多了,为何这些东西都不上报?难道朕留着他们是吃干饭的吗?”   说起来,南边儿的那些探子,是他斗散了平南王府,又换了一批过去,到底是不如原来的老探子那么精心。   可是原来的老探子们都是先帝留下来的人手,他信不过。   能收网了自然是用上自己人,至于其他人,自然有人帮忙料理安排妥当。   现在想到找人了,可是让魏潇公公上哪儿找人去?   负责训练探子的人,板着一张脸,给了他一本册子,上头的探子不是折损了,就是寿终正寝了,还有几个横死的,双王之乱中,就连当年派遣去南边儿的探子副手,都被波及了,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   让他上哪儿找人去问?现在派人去南边儿,那也得一段时间能有回信。   可惜,时间不等人。   成康帝犯愁的时候,李钊也在犯愁:“你太鲁莽了,万一……你让我怎么办?”   这么多年了,他都忍下来了,何必一撕破脸就冲到成康帝前面去发火呢?他不认为赵仁河是在威胁,他就认为赵仁河是憋够了,终于有机会冲上前去发火了。   “没什么,我早有准备,一共四十多个手雷,一挺轻机关枪,还有一万发子弹,能在宫里头够我杀个七进七出……。”赵仁河比比划划,十分兴奋的样子。   今天他算得上是单刀赴会了,还把皇宫炸成了麻子脸,诶嘿嘿……。   “你当你是赵子龙啊?”李钊这个气啊:“你俩除了同样姓赵之外,没有一点一样的地方!”   李钊这些年都是面无表情的过日子,他生气的样子也只是脸上寒冰罩顶,别人看了肯定吓个半死,可是对赵仁河无效,他还生气呢!   “我不是赵子龙那厮,你也不是刘禅那混蛋。”赵仁河却道:“我今天去闹了个天翻地覆,就是要他知道,我们的事情无所谓,动你不可以,动我更不行。”   没什么事情是武力威慑不行的,尤其是皇帝这么一个位置上,在他只有李钊一个儿子的前提下,他要是真的被平南王一炸,龙御归天了,不用说,不管文武百官谁,都得将李钊推上龙椅。   今天要不是赵仁河还有那么一点底线,真的将人炸那什么了,史书上也不会记载是平南王弑君,而会说成康帝龙御归天,声震百里什么什么的,春秋笔法么,李钊明白。   就像是他母后大行的时候,史书上的记载,也很花团锦簇。   也没说他母后是积劳成疾,被父皇那一后宫的女人们,硬生生拖死的。   俩人到了昭亲王府,下来王驾进了书房,赶紧换衣服,李钊不想看到赵仁河身上缠着子弹链的样子,换完了衣服,梳洗过后,再看重月他们,果然也换了衣服,尤其是王旭,他更是洗了个澡,理由是:“我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的衣服穿的算是厚的,可是依然被汗水湿透了。   “如今三爷露了这些东西出去,宫里的那个都知道了。”重月看的是赵仁河拿回来的仅剩不多的手雷,还有那挺轻机关枪,子弹链也让人看到了。   “没什么。”赵仁河却问了重月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蓝月那亲事如何了?”   “马上就要迎娶了啊!”重月一愣,随后有些皱眉:“您这是?”   “蓝月今年参加恩科考试,有了进士之名,那姑娘就不算是低嫁了。”赵仁河开始吩咐:“另外,让蓝月卸去身上的管事之职,他在京中有自己的宅邸没有?”   “没有,他一直是在钱庄旁边的宅子里起居,也方便管理钱庄的事情。”   “给他买一栋宅子,要大的,五进的那种,带一个花园子,地方不拘是内城还是外城,是必要有一个漂亮的花园子!”赵仁河想了想:“城外东边我记得有个杏林苑?”   “是,是当年买下来的一个果园,出产杏子。”京都这里也就能种一种这种果树了。   他们在郊区买了一个果园子,里头种满了杏树,果农都有“桃三李四杏五年,枣树当年就见钱”的说法。   说的是一棵果树从发芽到结果的时间。   李子树上长出的新枝先是疯杈,疯杈长大后再疯杈上再长出树枝才结果。   这一过程真的要四年的时间。   但是桃树只需要三年的时间!   而杏树最长,五年的时间才长成结果,如今他们的杏林苑正是杏树长成的时候,几年春天都开花了,今年也该结果了。   “把那里划到他的名下,以后别沾商贾之事了,让他当个名仕,请人给他造势,对了,他成亲的时候,我们是要去贺喜的。”赵仁河笑了笑:“长得帅就是占便宜啊!”   “蓝月要成亲了?”李钊是知道蓝月的,这边汇丰钱庄的负责人。   “是啊,你猜,他的新娘子是谁?”赵仁河故作神秘的问他。   “总不会是十公主吧?”王旭却在一边,脑洞大开。   “不是。”赵仁河摇了摇头:“他未过门的妻子,是左英。”赵仁河抿嘴一乐:“战王妃的娘家,丰台大营的提督,左锋,左安平之女。”   “丰台大营?”王旭目瞪口呆。   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   同时,也是朝廷开笔的时候。   而今年,更因为孙皇贵妃跟十二公主的关系,增设了一届恩科。   也就是说,二月要有一次会试。   可是自从平南王在宫里头放了“炮仗”之后,成康帝再也没有让平南王进过宫。   也没召见昭亲王,诡异的平静下,让人看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时局。   宫里对外的说法,是平南王新得了几个大炮仗,献给成康帝,在宫里头放了,结果没放好……成康帝大人大量不跟平南王一个老儿童计较。   这个理由给出去,不管百姓们信不信,当官的都信了。而平南王太妃在过完了二月二之后,也启程回南,她将慈善事业会交给了承恩候太夫人管理,并且请承恩候夫人作为副手,这婆媳俩都是她信得过的人。   而成康帝作为报复赵仁河的举动,以及对李钊跟平南王在一起的不满,又暂时无法明目张胆的收拾他们,只能生暗气,他竟然让孙达当了这一届恩科的主考官。   原因是孙皇贵妃又有了龙种!   孙达可是孙皇贵妃的亲哥哥!   赵仁河惊讶的看着李钊:“真的假的?去年冬月给十二公主过的满月,腊月,正月之后,前两天才给十二公主庆贺百日,孙皇贵妃就?”   “是在前天的百日宴上,孙皇贵妃看了鱼肉恶心,请了御医号脉,说是有了,但月份浅,可孕吐反应很大,所以要静养。”李钊面无表情的道:“他还真能折腾!”   前天是十二公主的百日宴,也不知道成康帝是怎么想的,如此重视一个老来女不说,这次虽然宫宴,却没有邀请平南王,昭王殿下再次成为了一个主持宫宴的人。   更让人没想到是,孙皇贵妃竟然真的再次有了身孕,还是在这个关键时刻。   “有了就有了吧!”赵仁河却道:“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她在备孕。”   “所以他就准备给孙家铺路,造声势了。”李钊看重的是这一届的恩科,孙家会不会乘风而起。   虽然说鸿基大帝在开国之初就免掉了科举上的师生关系,那样的话,文人们想要结党营私是很困难,但是一届科举主考官的权势依然不小。   孙家根基薄弱,但若是当了一届主考官,不管是什么原因当上的,在朝的人总会给一份情面。   孙皇贵妃这才有了喜信,就忙不跌的给孙家铺路,可真是一点遮掩的意思都不用做,明目张胆的很。  感谢ㄗㄓㄣㄕㄘ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514重提继后之事   514重提继后之事   而会试尚未举办,宫里头又不少风言风语传出来,从最基本的五百御林军受伤,到五千御林军染血,最后成了五万御林军竟然拿平南王不下的夸张说法。   平南王三头六臂啊?   五万人都拿不下,让人在宫里头“放炮仗”?   不明真相的文武百官听来都觉得是扯淡好么。   御林军一共才十万人,在宫里头轮值也是一次只有两万人马,其他的还有休假、轮班休沐和在亲王府邸等等。   越传越离奇,偏偏成康帝还不出面说明,众人脑补的不行,更有会试之事迫在眉睫,此事在朝廷抡才大典上根本没有传播的土壤,就这么虎头蛇尾的过去了。   更诡异的是,成康帝不计较,昭亲王也没来宫里头负荆请罪!   成康帝从庄亲王那里听说了,昭亲王一点表示惊悚啊,烦恼啊,或者是愧对圣恩之类的都没有。   人家该干什么干什么,以前什么样儿,还是什么样儿!   成康帝都想不明白了,他特意召战亲王入宫奏对,现在战亲王可是宗人府的宗人令,管着所有的皇亲国戚呢。   可是战亲王跟昭亲王的气质差不多,都是冷淡系,而且战亲王还不是成康帝能随便支使拿捏的人。   但是这样的人,反倒是成康帝目前最需要的:“你说,昭亲王怎么样?”   “您要立他为太子吗?”战亲王愣了愣,他不如李钊那么面无表情,但是他是支持李钊的,李钊可是说了,当了皇帝就让他去戍边,领兵打仗都成。   他是恨不得李钊马上当上太子,然后再立刻登基称帝,他就能出去打仗了,如今他是宗人府的宗人令,每天看到那些不成器的宗室子弟,他总想将人提熘出来揍一顿再说。   宗室不成器,皇室子嗣凋零。   这日子眼看着就过不下去了!   可是成康帝却一愣神:“你说什么呢?”   战亲王莫名其妙:“那您找臣来是?”   前些日子的事情,朝中多少人都在议论纷纷,只是大家不敢明目张胆的讨论,却在暗地里眉眼齐飞。   宗室里亦是如此。   要不是事关储君,恐怕早就有宗室为靠山的赌坊,开始下注了。   以往不是没有过,以朝廷某项大事为赌局的事情。   成康帝不高兴的道:“就不能是别的事情了?”   “哦,那是什么事情?”战亲王有气无力的看着成康帝。   不是立太子这样的大事,找他这个宗人令干什么?打仗也轮不到他来操心,话说他倒是很想去打仗,看成康帝的意思,也不能让啊。   “朕这么大年纪了,昭亲王又……朕想立一个继后。”成康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一开口,就是大事情,立继后。   战亲王顿时就来了精神:“万岁爷,您说的可是真的?自打大行皇后去了,这已经有二十年了吧?您上次提起来想要立后,可是二十年前!”   那个时候,昭亲王还不是昭亲王,只是九皇子呢,直接就把二皇子给揍了一顿,那个时候的东皇贵妃,是二皇子的生母,眼看着到手的凤位,就这么被九皇子给打飞了。   自那之后,成康帝再也没有提过立继后的事情。   反倒是最近几年,还封了温岳这位大舅哥儿为国舅。   虽然只是荣誉头衔,可也是承认了这门姻亲的重要性。   现在好好地日子,又提立继后的事情,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是啊,二十年前,朕要立个继后,被昭亲王小孩儿义气给搅黄了,现在他都三十几岁了,难道还要打谁不成?”成康帝板着脸,也是一股火给拱的:“你是宗人令,你看孙皇贵妃可好?立为继后可使得?”   “万岁爷,既然您这么问了,臣就实话实说了。”战亲王虽然暗中投靠了昭亲王,可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激烈反对,因为他是臣子,不可能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跟成康帝对着干。   那样太明显,成康帝一看就能看出不妥,他只能就事论事,幸好他是宗人令,说话还有点参考价值,分量不轻不重吧?好歹要立继后,必须要过他这一关,要是成康帝直接下了明旨,那可就太突兀了。   “赦你无罪,说吧!”成康帝见他没有直接激烈反对,心里舒服多了。   就算九皇子再如何,也不能越过他这个当父皇的去。   “谢皇上。”战亲王打叠起精神来开口道:“首先这立为继后,也无不可。”   成康帝点头。   “后位空悬,的确对国,对后宫都没好处,别的不说,后宫那些主位娘娘们,就斗得不可开交,要是有个皇后坐镇宫中,自然,这些烦心事也就不用皇上操心了。”战亲王说话很慢,每次开口都细细思索半晌,表示他说的话都是三思而后行的,尤其是此次谈话,事关立继后的问题。   皇后之位,一国之母。   不管是原配还是继后,那都不是小事情。   “不错。”成康帝继续点头。   “不过皇后乃是一国之母,务必要才德兼备才行,还要对皇家有所贡献。”战亲王无比庆幸自己是个宗人令,干了这几年,一些事情上,习惯了打官腔,也摸透了这宗人府里的各色事情,如今拿来应付成康帝,绰绰有余:“此时选择继后人选不可不精细,仔细。”   成康帝又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   “皇上既然赦臣无罪,那臣就放肆一下。”战亲王继续道:“首先这女人在后宫,最大的贡献当然是哄万岁爷的欢心,只有哄您开心了,才是一个好的,要是您看着都讨厌的,还有什么意思?”   成康帝笑了,心情舒爽了许多。   战亲王说的不错,后宫佳丽三千人,哪个不讨他欢心?   “其次就是看生育了。”战亲王第二个理由更强悍:“女人么,主要是生育子嗣,后宫的女人们能讨您欢心的无非是样貌才情,但最重要的一点,自然是要为您开枝散叶了,就像是大行皇后,生了两个龙子,当年的二皇子的生母,东皇贵妃,不也是生了大公主跟二皇子,还养了八公主么?那也是一子二女的人。”   成康帝的笑容有些淡了。   “所以这人选上,务必要有子女,要对皇室有功才可以说得过去,不然凭什么立为继后啊?”战亲王侃侃而谈:“还有一点,继后的出身不如原配皇后的高,这是肯定的,但是也不能太低,在贤良淑德上,更不能有所污点;女眷最重名誉,且娘家也不能……。”   选皇后的事情,可关系到国祚根本,战亲王表示自己不敢马虎,说的那叫一个多啊,还包括了民间声望。   要是出自一个名声不好的人家,那这皇后还真封不得。   孙家的名声好么?   说实话,战亲王不看好孙皇贵妃,因为她娘家的名声,还真不怎么样。   话说孙家自从出了个皇贵妃,一下子就发达了,普通人一下子发达了无非是到处显摆,钱烧得慌而已。   而孙家不一样,他们家的孙达跟孙逊就跟脑袋被门夹了一样,尽干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孙达家的大儿子,眼看着就十八岁了,原来订了一门亲事,后来他们家发达了,就把亲事给退了。   如今正紧锣密鼓的准备科举……可惜,他还不是个秀才,要考个秀才才能会试,而且此次主考官是孙达,他身为人子,需要避嫌,这一届是不能考的。   孙达跟孙逊还好一些,可他们俩的媳妇儿可就不好了。   在夫人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落魄户,就算是有孙皇贵妃在,也让人看不起,不会说话,不会办事,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不起比他们家品级低的夫人太太,对高于她们家品级的人家,明目张胆的巴结,遇到皇室宗亲,恨不得跪舔一番。   短短时日间,两位孙大人分别纳妾八个和六个,而两位孙夫人,分别打死了三个和四个。   这名声不说声名狼藉,可也好不到哪儿去。   无法跟大行皇后这位原配娘家的名声比肩。   如今温家婆媳二人,每日忙忙碌碌的不止照顾家里头,还有海太妃的慈善事业会,名声那是杠杠的好啊。   多少人家提起慈善事业会,都说那里的人个个都是观音菩萨的化身,都是心善的贵人呢。   可惜,这些人里头,并不包括孙家两位夫人。   第一是孙家还没打入老太太们的圈子里。   第二就是孙家的家风不好,海太妃不乐意!   第三更有意思了,孙家的两位夫人也不乐意出钱做什么善事。   捞钱还差不多,出钱就跟要了她们的命一样,只有家里进账的哪有白拿出去的道理?   所以孙家的名声还真不怎么样,这样的人家,如何能成为皇后的娘家?   不管孙家兄弟俩的官品高低,这人品首先就不过关。   成康帝大概也知道一点风声,但是知道的不多,今日被战亲王如此明目张胆的提出来,并且列了一二三个条件,件件都把孙皇贵妃摒弃在外。   后宫里倒是有贵妃在,可是贵妃的娘家也不太合格;德妃的娘家倒是好,可是德妃是排在贵妃之后的……几个得宠的年轻女人,还没生育过,更不可能越过有生育的女子,成为皇后了。   按照战亲王的标准来看,后宫还真是没有合适的……除非孙皇贵妃这一胎是个男孩儿,才有资格。   因为后宫如今的高位女子都是生的女孩儿,还有几个根本没有生育过,只是受宠,就成了皇妃而已。   做皇妃可以,反正是成康帝的后宫之事,做皇贵妃就勉强了。   做皇后?更是想都别想,估计做梦都梦不到那种荒唐事。   成康帝提拔个女人,当个美人、皇妃的倒是无所谓,就算提成皇贵妃,也只要他高兴。   孙皇贵妃的“西皇贵妃”的位份就是这么来的。   可是要立皇后,那就必须严格起来了,不是他一张嘴,说立就立的事情。   不然当年的东皇贵妃早就成了继后了,还用得着到死了都是个“皇贵妃”么。   “好了,你先回去吧,朕……考虑考虑。”成康帝抿嘴,脸上笑容都没有了。   没办法,他回想起了当年,他在原配皇后大行之后,想着立一个继后的时候,引起来的风波。   但是又咽不下这口气。   李钊坚如磐石一般的满不在乎,让他担心又泄气,这小子要是真的“只爱蓝颜不爱江山”,他可怎么办?   如果李钊又要蓝颜又要江山的话,他更不高兴了。   纠结的成康帝,就想着孙皇贵妃生个儿子,一切都解决了。   御医号脉说月份太浅看不出来男女,而他素日也不是只有孙皇贵妃一个女人,其他的女人没有怀孕的,成康帝想着,要是多几个女人怀孕,这生皇子的可能不就多了吗?   故而这几日,成康帝不仅给几个年轻的女人,让人精心准备了坐胎药,还给孙皇贵妃送去了不少安胎药,而他自己更是频繁宠幸几个年轻身体好的女人,希望勤奋耕耘的他,有几个孩子,最好是儿子。   不服老的成康帝在宫里头频繁的睡美人,宫外的昭亲王府,在战亲王离开宫里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接到了战亲王派人传来的消息,知道了成康帝重提立继后的事情。   别人尚且心里不舒服,作为元后嫡子的李钊,更是直接摔了个茶盏子出去。   幸好赵仁河早早的过来,安抚了他一顿,劝解的话说了一箩筐,最后被李钊堵住了嘴巴,滚了一顿床单才算消停了。   不过俩人爱爱过后在被窝里也讨论了一番此事。   “看他那意思,肯定不是一时的想法,恐怕早就有了那个意思。”李钊知道自己跟赵仁河的真正关系,被成康帝知悉之后,将会面对一些风雨,他也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之策。   可是没想到的是,他会重提立继后的事情。   “你说他想立的是谁?”赵仁河懒洋洋的窝在李钊的怀里头,手指头玩着人家的头发:“孙皇贵妃?”   “应该是她,后宫里头如今她的风头最盛,那么多女人,就她一个再次怀有龙种,真是好大的心。”李钊对于自己多几个弟弟妹妹没什么,但是对于敢多一个跟自己抢龙椅的弟弟可就没那么大方了。   “我们先让温老侯爷准备好,此事并非一蹴而就,我们既然知道了,就寻找破解之法吧。”赵仁河打了个哈欠:“船到桥头自然直。”  感谢ㄗㄓㄣㄕㄘ对我的支持,么么哒!想知道更多精彩内容,请在连城读书上给我留言 515钦天监   515钦天监   别的事情李钊可以让人插手,暗中操作,但是立继后这事儿,他还真没把握能拦得住成康帝。   这不是政务,没办法众人表决,说白了这就是皇帝给自己找个媳妇儿当家。   成康帝哪怕六十七了,那也是照样能娶个十八如花似玉的大闺女的男人。   他想将此事当成国家大事来办,就要当国家大事来办;他想自己干刚独断,就能当家事来个一言堂。   只不过他顾忌天下物议,不敢那么干罢了。   可是他让孙家兄弟俩做了这一届恩科的主考官就不一样了,本来这一届的恩科就是因为孙皇贵妃跟十二公主。   这些学子们不管愿意不愿意,表面上必须对孙皇贵妃感恩。   一个后宫女子,学子们也见不到,那么定然会移情到孙家。   与现代人的师生关系不同,古人对于师生关系的看重是现代人很难理解的,而座师,在这个年代与学生之间的关系也非常亲密。   文人的圈子里面,很多关系网就是靠着师生、同年给联系起来的,尽管大顺朝尽量淡化这种关系,可即便不是一荣俱荣,一损即损,但是也会互相提携,作为学生,你哪怕平时不跟你那个座师有什么交集,但是,即便座师做了什么措施,你也不能出首,否则就会被官场之人同时排斥。这年头可不鼓励什么大义灭亲,而是亲亲相隐,这是一种潜规则。   尽管鸿基大帝已经努力的否认了这种关系,但是潜规则之所以说是潜规则,就是因为它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李钊就只能眼看着成康帝给孙家铺路,而赵仁河则是找人咨询了一下,关于立继后的事情。   他是跑了十几趟的礼部,又跑去太常寺,因为这是负责祭祀的地方,问了好几个老学究,送上厚礼的同时,也得到了许多的资料。   开始埋首故纸堆。   然后又跑了好几十趟的钦天监。   钦天监这个部门是个古代封建迷信部门。   说白了这就是个古代国家天文台,承担观察天象、颁布历法的重任。   钦天监正,相当于国家天文台台长。   而且由于古代的历法关系到农时,加上古人相信天象改变和人事变更直接对应,钦天监正的地位十分重要。   其职能为掌观察天象,推算节气,此部门历史悠久,最早时期乃是制定历法的地方。   秦、汉至南朝,太常所属有太史令掌天时星历。   隋秘书省所属有太史曹,炀帝改曹为监。   唐初,改太史监为太史局,嗣曾数度改称秘书阁、浑天监察院、浑仪监,或属秘书省。   开元十四年,复为太史局,属秘书省。   干元元年,改称司天台。   五代与宋初称司天监,元丰改制后改太史局。   辽南面官有司天监,金称司天台,属秘书监。   元有太史院,明时沿用司天监,后期改为钦天监,但是明代沿用的历法计算方式误差较大,不利于王朝的统治。   恰在此时,传教士带来了新历法。   明初沿置司天监、回回司天监,旋改称钦天监,有监正、监副等官,末年有西洋传教士参加工作。   等到了大顺朝,就有更多的人参与修习历法之事,因为历法不仅是方便农事,还有各个属国会来大顺朝请历法带回去。   这是与大顺朝同进同退的意思,请赐历法,就是臣服的意思,属国请赐历法,就是遵照大顺朝的规定,大顺朝说立春过年,他们就不会立冬过年。   不过这个部门的官职普遍不高。   最高的长官钦天监的监正,也才正五品,不入流的小官,一般从三品才是高官,正四品都还差一级。   在勋贵遍地多如狗的京都,正五品真的不算什么,何况钦天监的职责就是掌握天时地利,查改历法等等,既没权利,又没实惠。   监富更是只有正六品的品级,该官职主要辅佐钦天监监内主官,从事天文历法之业务。   等到致仕的时候,抬半级,从五品致仕,这完事了。   赵仁河去了钦天监,才知道这也是个清水衙门,他前世的时候,搞天文研究的那个不是土豪啊?不是土豪你都买不起那些设备。   最高的长官才是正五品,往下逐级下降,到了监副那里,就管着一个主簿厅,里头还就一个主簿,从七品至从八品,管着一些薄书文移之事。   往下的就是五官正,是春、夏、中、秋、冬官正的简称,每个季节一个人负责,乃是正六品的官职,掌推历法,定四时节气。   五官灵台郎,四人,从七品的官职,负责观测天象变化。   五官保章正一人,正八品的官职,负责记录天象变化,占定吉凶,有点像是算命的。   五官挈壶正一人,从八品,掌刻漏记时,全天下打更第一人!   五官监侯二人,正九品的官职,乃是辅佐五官正,推历法,定四时的助手。   五官司历二人,正九品的官职,乃是辅佐五官正,推历法,定四时,统称打杂的。   漏刻博士一人,从九品的官职,负责掌定时、换时、报更、警晨昏。   大朝贺时,还得充当报唱官,这个活儿,嗓子不好的不能担任,不然大朝贺的时候,你喊的不好,或者喊出鸡仔儿声,这不是找死吗?   五官司晨二人,从九品的官职,负责辅佐漏刻博士。定时、换时、报更、警晨昏。大朝贺时,预备报唱官。   钦天监又分天文科、漏刻科、回回科、历科等等,分工十分的详细。   而且其他地方的官员都能调动,唯有钦天监的本监官不得改迁他官,子孙世业,非特旨不得升调、致仕。   如有缺员,由本监逐级递补。   这钦天监越往下啊,这品级就越低,最低的都从九品了,最低的官职了。   钦天监的监正是一个叫姜棱,字景胜的中老年男人。   据说是姜子牙的后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当了好些年的钦天监监正。   五官端正,短须黑眉,看起来颇有威严,不过正五品的官职,跟赵仁河这超品的郡王没法儿比,见了面,马上低头行礼问安,官场上混久了的人,对于一些规矩十分熟稔。   赵仁河去了几次,就相中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五官保章正。   巧的是,这位五官保章正,是这位姜监正的庶弟,叫姜蔚,字涵润。   一个是树棱有景胜,乃是成材之意。   一个却是草色蔚蓝,雨润涵烟之意。   果然是一家人。   只是早就分家了,姜棱自己官职都不高,何况他庶弟姜蔚了,正八品的官职在京都简直排不上号。   平南王跟庶弟很是谈得来,说的一些话,姜棱都有些听不懂,但是他觉得,可能都是庶出的关系,也就没太在意。   又因为要开恩科了,需要钦天监提供一个适合开考的日子,钦天监的人都在忙活这件大事情,平南王总是来,也没见他干什么,于是也就没人在意了,有那么几个人谈论一番,被姜棱听见了,他就说:“或许是平南王特别吧,一般的贵人们都喜欢钻研一些东西,佛法啊,道术啊,平南王大概是很喜欢星象吧?”   他总不能说,不知道自己的庶弟跟平南王都说了些什么,每次去都是俩人在翻找那里的一些旧书,记录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俩人聊天也不避讳他,都是一些关于星象的事情。   眼看着二月末了,会试选在了二月二十二这一日,双日子不说,还是禄星高照的日子。   孙家兄弟俩的确是主持了这一届的恩科。   温烈、王旭他们急得不得了,孙皇贵妃的肚子据说这一胎稳了,还有多数的太医号脉,都说是男孩儿。   唯有赵仁河,第三次从钦天监回来,就一身轻松的样子。   手下的人看他轻轻松松,就跟着轻轻松松的了。   李钊虽然也有些着急,但是看赵仁河这样,他莫名其妙的心里也稳了许多。   甚至有一天,赵仁河还吩咐人:“准备一份厚礼,从蜀中贩卖过来的腊肉、腊肠各来五十斤,蜀锦也来十匹,细棉布二十匹,再拿五十两金子,要八宝连春的那种;再拿八百两银子,嗯,要喜鹊登枝的那种花样的,悄悄地,要不引人注意,送去钦天监五官保章正,姜蔚姜大人家里头,就说是给老太太的寿礼。”   “钦天监的五官保章正,一个正八品的官职,姜蔚?你认识?”赵仁河是当着李钊的面吩咐的,李钊好奇了那么一咪咪。   “以前不认识,现在认识了。”赵仁河乐呵呵的道:“他老娘这几日的寿辰,老太太来自蜀中,虽然是个小妾出身,但是如今分了家,主母也病逝了,她现在跟儿子过,姜蔚家里头就一个夫人,还有两户下人,当年分家家产也没多少,都是他跟妻子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家底,薄得很。”   “姜家的庶子?”李钊看了看赵仁河:“你可不像是烂好心的人。”   要是一直可怜庶子,那天下庶子多了去了,小河也可怜不过来。   “涵润是有真材实料的,你不懂!”赵仁河摇头晃脑:“我们算是挖到宝了。”   一个天文学家,对于赵仁河来说,绝对是一个宝贝!   最主要的是,这个宝贝还没人发现,等到李钊登基称帝了,他就挖这个宝贝出来献宝。   “涵润?”这谁啊?   “哦,姜蔚的字。”赵仁河告诉李钊:“姜蔚,字涵润。”   “这都称唿表字了?”虽然这个时候吃醋有些不对,但是李钊心里依然有点泛酸。   他这里火上房了都,小河却在钦天监交上了好朋友?   “熟悉了自然要称唿表字。”赵仁河说的很坦然。   李钊更无法理解了,赵仁河行事,一向是翩若惊鸿,犹如羚羊挂角,让人寻不到一点痕迹。   倒是旁边一直看着他们俩的王旭,见俩人不着急不上火的,顿时忍不住了:“你们到底着急不着急啊?现在天都要塌了!”   “天还没有塌。”赵仁河挥了挥手:“不要着急,不要着急,要不,你去休息一下?我看你眼睛充血,眼袋发情、不是,发青,是一夜没睡吧?”   “我一天两夜没睡了。”王旭咬牙切齿。   他急的连饭都吃不下了,嘴巴上都起了燎泡,这么冷的时候,他喝茶都要喝去火的清热解毒茶,不然他连撒尿都费劲。   “那你更应该去休息一下了。”赵仁河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件事情好解决。”   “那你说怎么解决?”王旭已经有些乱了分寸。   他们唯一的坚定信心,就是李钊乃是成康帝唯一的儿子。   可是成康帝不珍惜这个儿子,搞了个老来俏,又生了个闺女,女儿无所谓,万一再有一个是儿子呢?   难道他们还要斗一个皇子下去吗?   虽然成康帝六十七了,可是别忘了,先帝也是活了七十来岁才龙御归天的,成康帝要是坚持小皇子长到十来岁……万一传位给小皇子,他们不是白忙了一场?   他们是有实力公然造反的,但毕竟好说不好听,日后工笔史书上,也会是一个巨大的污点。   君不见玄武门之变,多少年来,都被后人津津乐道,被后世君王视为前车之鉴。    马上就要结束春节假期,江湖过两天就回去啦! 516你信我么?   516你信我么?   赵仁河却扭头问李钊这个当事人:“你信我么?”   “我信你。”李钊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了。   “好!”赵仁河满面红光的样子,十分得意洋洋的看了王旭一眼。   王旭一脸的头疼表情:“这个时候了,别玩什么暧昧了行么?”(?????????)给我方泡YOYOYO   “你放心,我不玩暧昧,我们俩都滚床单了,还玩什么暧昧,要玩就直接本垒打。”赵仁河口花花。   虽然王旭不知道“本垒打”是个什么意思,但是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事。   “你放心吧,要是他失败了,我陪他东山再起,仅此而已。”赵仁河拍了拍王旭的肩膀:“何况,他有我在,失败不了,这次可真是天助我也!”   他说的莫名其妙,王旭很想知道,平南王的底牌是什么,可是平南王却叫他们按兵不动:“记住了,我们是臣子,昭亲王是亲王之尊不假,但是他也是当人儿子的,我不想他日后留有遗憾。”   遗憾,自然是得位不正呗。   唐太宗李世民,千古名君,开创了大唐盛世,可是依然有遗憾,身上有污点啊!   “那你想怎么办?此事不同以往,一般的朝臣肯定要反对,可如果皇上坚持,那就不好说了。”虽然要在乎物议,可成康帝这年老了,各种心思就让人猜不透了。   这两年不管是内务府还是皇帝的私库,都十分充盈,还是平南王给弄来的银子,一想起来,就让王旭呕得慌。   就连温烈都开口了:“宗人府虽然能拖一拖,但是如果皇上直接下了圣旨,不好办啊,温煦那边这几日都紧盯着呢,生怕错过了。”   温煦现在是通政司的通政史司,有驳回圣旨的权力。   但是就怕成康帝越过所有阻碍,非得要封后!   “那就让他下旨好了。”赵仁河语不惊人死不休:“你相信我,就听我的,如果他要问你继后的事情,你就说,没有当儿子阻拦父亲续弦的。”   他是对李钊说的话。   其他人都愣住了!   “好。”李钊回给赵仁河的依然是这个字。   连考虑都没考虑一下,犹豫都没有犹豫,就说了个“好”字。   其他人简直要被气疯了!   同时要气疯了的还有成康帝。   因为他发现,九儿子虽然表面上不声不响的,实际上,却占据了很多重要的部门。   首先就是通政司!   他下了旨意,让内务府准备立后庆典的东西,这些东西,其实早就让心腹之人准备的七七八八了,不过有些东西,不能暗中准备,要明目张胆的下达圣旨才能有,例如江南那织造府出的凤袍,苏州织造府出的凤冠等等,没有圣旨下达,他们也进不上来啊!   其实,在当年大行皇后去了,他们就开始准备新的了,只是当年的东皇贵妃失败了,给她准备的东西都没用上,一直留着呢。   这玩意儿一般人可不敢用!   修改也不能,只能留着压箱底。   索性这东西制作复杂,一年十年的都成,凤冠做好了就放着吧,那东西又不会放坏了。   正好过年的时候,就进了上来。   其实,年前成康帝就有了立后的打算,只是做的很隐蔽,没人知道罢了。   如今,他却是明目张胆的给立后做准备了,不止给内务府下了口谕,还给宗人府也通了气儿,可是战亲王联合庄亲王等人,逼问他立的谁为后?各种条件可符合皇后的标准?   他被烦的不行!   孙家还没起来,孙皇贵妃也不够格,他怎么说呢?   更因为他想先斩后奏,下了立后的圣旨,结果被通政司打了回来!   原因是立后,往大了说乃是国之大事,往小了说是皇家的主母,那必须要宗人府那些皇室宗亲们点头啊!   还有翰林院也跟着捣乱。   翰林院这边,翰林们大多数人都没有上朝的资格,但是他们消息却很灵通,毕竟,很多公文什么的,都要先经过翰林院。   圣旨也需要翰林们给起草,但是成康帝的这道圣旨,没有人起草,是皇帝自己写的!   各个部门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   说是不掺和立后的事情,可是方方面面的能给的绊脚都给了。   成康帝这才发现,李钊这些年润物细无声,各个部门官位不显的竟然多是他的人,以前那些皇子造反后,牵连下去的不少空缺,都是他的人补上了。   这些年下来,经营得不错,使得他的圣旨都遇到了强大的阻力!   虽然昭亲王没有说非得搅黄了此事,但是作为昭亲王的人,某些人自动自发的给成康帝添堵了。   这一下子,成康帝心惊之余,更是坚持要立后了!   王旭他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成康帝已经发现了李钊的势力太过庞大,这次立继后的事情,终于把李钊的人搞出来了。   “忘了告诉他们不要反对了!”王旭有些忐忑:“可是坏了事?”   “无妨。”李钊很沉稳的道:“让他知道知道也好,我的势力有多大,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连找哥哥,都要亲自去的少年了。”   “王爷!”李钊当年的事情,王旭作为跟了他最长时间的人,知道的清清楚楚,也是因为那次,父子彻底离了心。   “让他知道知道吧,哼!”李钊手里头摸着一把温玉雕琢成的麒麟镇纸,这是小河送给他的东西,说是天气冷的时候用,免得那些镇纸冷冰冰的,摸着不舒服。   他哪儿有那么娇气?   大冬天的跟戍边的兵丁一起爬冰卧雪的又不是没干过,吃过的苦头,他自己都不太记得了。   曾经有一年冬天,大雪翻飞的时候,他听说某个草原部落里,有个汉人,带着几个护卫,他就带人去了草原,他以为那是他的太子哥哥,不管是什么原因,有个消息他就要过去看看。   结果中了计,要不是镇北王的弟弟来的及时,他带着的人就要被人包了饺子,最后还是有两个护卫残了,如今在他的府里头守着钱库的大门,每个月有丰厚的月例银子养着。   这些事情,小河不知道,但是一直跟着他的王旭知道。   那种愤恨在心里生根发芽,如今恐怕都长成了参天大树。   “是,王爷。”王旭想了想:“王爷,您真的要听平南王的吗?他这也太不着调了,不让我们做任何动作。”   “放心,我信他。”李钊嘴角带了一点笑意:“他从不无的放矢。”   王旭还是有些担心:“要不是看平南王对您是真的好,跟了您这么多年,臣真的觉得他是旁人派来的细作,这种时候让我们不要有任何动作。”   “他说了有好戏看,就一定有好戏看!”李钊心里是信赵仁河的,他的小河一向“聪明伶俐”。   然后聪明伶俐的赵仁河,就在当天晚上告诉李钊:“记得啊,你要扮演一个好儿子,剩下的交给我,他问你立后的事情,你就说让他干刚独断。”   “好。”李钊摸了摸他的头:“这几天在干什么?每日都不着家。”   “在研究一点小玩意儿。”赵仁河不告诉他,反倒是摸了摸他的脸:“春天风大,记得擦点润肤露啊。”   “我一个大男人,擦什么香膏?”   “你的脸可不能皴了,那多难看!”赵仁河坚持要给李钊护肤。   温烈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俩人脸上煳了一层绿色的玩意儿,吓了一跳:“干什么呢?”   “做个保湿的面膜,脸太干了。”赵仁河起来揭掉了面膜,洗了脸又给李钊洗了脸,还给他擦了点丝瓜水,这个东西旁的地方没有,他们这个是来自蔬菜大棚,纯天然,无污染的天然丝瓜水。   温烈看了半天,一抹脸:“就你俩这样,看来是毫无压力了,我回去了,劝劝我父亲,别老是着急上火。”   “这就对了,记得让老侯爷多吃点青菜,不是有人送么?”赵仁河挥了挥爪子:“还有多吃点木耳,可以通便。”   “闭嘴吧你!”温烈来去匆匆。   如今大家就像是上紧了弦的弓箭,随时都会射箭出去。   杀个天翻地覆!   他们以为成康帝会忍到会试结束,会试还没有结束,成康帝就宣了李钊进宫。   这是发现了那件事情之后,成康帝第一次主动宣召李钊这个九儿子。   父子俩见面,当然是摆着一套程序过了之后,李钊又按照规矩,请安问好,最后才让成康帝赐了座。   他一坐下之后,成康帝就告诉他:“朕要立继后!”   “嗯。”李钊板着脸,认真的状态,点了点头。   他这个面无表情的样子,都成了他的标配了,除了赵仁河能从细微处发现不同,连王旭都有时候不知道他的心思。   更何况是成康帝了!   成康帝被他这样的一个简单的“嗯”给搞得差点原地爆炸!   他这半个正月加上整个二月,都在试着推行这件事情,立继后,可是来自方方面面的绊脚可不少,搞得成康帝都觉得自己是被人架空了的,而且他老了,这脾气就执拗的很,越不让他办成这件事情,他越要办成!   “你不反对?”成康帝疑狐的看着昭亲王。   “反对。”李钊这回回答了两个字。   “为什么反对?”   “原配嫡子都会反对父亲娶继母的,这是常识。”李钊板着脸道:“但是您是父亲,想要娶个续弦,做儿子的反对,却也只是反对而已。”   说白了,这事儿他反对到底,可又有什么用呢?   成康帝当年就要立后,被他跟大哥,以及舅舅给搅合黄了,如今可是有理由立后了。   他断袖,不能克成大统,他终于有理由,光明正大的给自己立个继后了。   不就是觉得当年是靠媳妇儿才保得住储位的吗?觉得在媳妇儿的娘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么?   他文不如媳妇儿,武不如大舅哥儿,文不成武不就,当了个皇帝,就觉得自己天下第一了。   熬死了媳妇儿,弄丢了自己名正言顺的继承人,现在知道着急了,六十七岁了,还能活多久?   “你这话说的不错。”成康帝挺直了腰板儿:“你跟平南王的事情,朕不管了,但是朕要立后!”   “嗯。”李钊的回答,永远是言简意赅。   可是成康帝却觉得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就连他身边的魏潇公公都觉得惊诧,昭亲王这稳如泰山的劲儿,别的不说,当储君绰绰有余。   成康帝这次没有留李钊用膳,李钊也顺利的走出了养心门,在宫门口,正好遇到同样出宫的遐仁。   还有已经可以进宫看看贵妃娘娘的九公主。    新文《东北家养人参娃》求收藏,谢谢! 517我相信   517我相信   既然遇到了,就不能不打招唿,九公主让遐仁驸马放风,自己小声的跟李钊道:“九皇兄,父皇要立继后了,我母妃说,孙皇贵妃那边连凤袍都试过了!”   “我知道,你安心的养胎,此事不需你们母女俩做什么,只要你好好的养胎就行。”李钊看着九公主道:“乖乖听话。”   “嗯,九皇兄,那夏儿就告辞了。”九公主不是真的想帮忙,她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但是不说的话,就是她的不对了。   宫里的母妃都没办法,她又有什么能耐呢?   无非是传递个话儿之类的,实际上,她不说,李钊就不知道了吗?   她都说晚了呢!   只是她有这份心,就不错了。   要是他跟贵妃娘娘不声不响的,李钊才会考虑,是不是要继续接受她们母女俩的投靠了。   李钊从宫里头出来,只与九公主说过话,然后就回了昭亲王府,宫门口的人听不到昭亲王跟九公主的对话,但是问驸马,驸马就说是正常的寒暄而已。   因为他们俩既没有权利也没有势力,问一问也就过去了。   但是九公主在没有人的时候,对驸马遐仁道:“看来父皇对九皇兄动了真气,竟然连我们这样的都要问一问。”   他们做的十分正常,寒暄两句也没有什么,何况还是在宫门口,至于跑家里头来,问一遍吗?   “这里的皇位更迭,每次都这样吗?”遐仁有些无法理解的问九公主:“我只见过十皇子,前面那九个,都……?”   遐仁曾经听人简单地说过,前头那些皇子都是怎么倒台的,说起来很精彩,但是细细思量又十分让人难以置信,堂堂皇子竟然造反,造反什么呢?   皇位真的那么吸引人吗?   遐仁是当年樱町天皇的第一皇子,但不是嫡子,生母是典侍姊小路定子(开明门院),五岁时由樱町天皇嫡妻,即女御二条舍子(青绮门院)收为嫡子。   在奈良时代和平安时代前期,女御原本是嫔的别称,但在平安时代中期之后,随着后宫位号的更动,女御和嫔分为两种不相等的意义,并且取代了嫔的位号,成为一个独立且仅次于皇后和中宫的位号。   之后又有皇后和中宫由众女御中选出的惯例。   女御二条舍子收养了他,这样他才成为了嫡子。   而他登基的时候才七岁。   樱町天皇只有他这么一个皇子。   还有两个皇女,盛子内亲王和智子内亲王。   母亲都是女御二条舍子,所以她才收养遐仁,这样的话,樱町天皇所有的孩子都在她的名下了,即便樱町天皇驾崩了,不在了,二条舍子跟她所出的两位女儿,也有依靠。   遐仁没有经历过这种竞争,所以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如此?皇位那么重要吗?   东瀛的皇位也没有那么重要啊?好几代天皇都是让位的结果。   “你们东瀛才多大点地方?我大顺朝锦绣天下,万里河山。”九公主拍了拍驸马遐仁的手:“万人之上的位置,谁都想要。”   “可是,有万人之上的位置,也要承担万人之上的责任,当权者不可以为所欲为。”遐仁还是年轻的心态,无法理解当了三十年太子,又当了三十年皇帝的人,会怎么想手里的权利。   “你说的是。”九公主很喜欢自己的驸马,他虽然年轻,看的却很通透,与她相敬如宾的过日子,九公主不求他大富大贵,位极人臣,只求平平安安。   有人去公主府里问话的事情,很快就让李钊知道了。   王旭他们焦躁不安,偏偏李钊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而平南王则告诉李钊:“如果皇上明目张胆的下圣旨,我们无法阻拦,否则就是抗旨。”   “这我们都知道!”   “就是,也明白。”   赵仁河对李钊道:“到时候千万别给他任何可以拿下你的借口和把柄,只需要做一件事情。”   李钊点头:“愿闻其详。”   昭亲王府里密谋的事情,无人知晓。   倒是外面的会试,经过了九天的时间,终于开了龙门,考试结束了,还有阅卷的时间,等到考完了,发了皇榜,也到了清明节前两日。   重月回来了,跟赵仁河道:“蓝月考上了,二甲,第五名。”   这个名次不高不低,虽然是二甲,但前五名,不低了。   “好事,安排他个官职,去太常寺。”赵仁河道:“应聘的主簿还是可以的吧?”   “太常寺?”重月一愣:“为什么去那里?”   太常寺干什么的大家都知道,虽然太常寺卿乃是九卿之一,但是真心没什么太大的权利。   而太常寺掌握的就是礼乐之事,《隋书·百官志》:“太常,掌陵庙群祀,礼乐仪制,天文术数衣冠之属。”   历朝历代,这个部门,大体相同。   太常的主管官员称太常卿。太常卿下属职官与音乐密切相关的为太常博士,协律都尉(校尉),太乐署的令、丞,以及汉以后建置的鼓吹署令、丞,清商署(部)的令或丞等。   且官职都不高,活儿却非常繁琐。   与礼乐仪制有关的官员为太常博士,或称太乐祭酒、太乐博士。   兼及乐制和历算的官员。视地位高低称协律都尉(校尉)、协律中郎将、协律郎、雅乐部、钟律令、钟律郎等。   其中的协律都尉、钟律令常常就是太乐令。   太常所属个署、局、部的分并关系,因朝代和主管的事情都大同小异,故而这个部门可以称得上是清水衙门。   “因为呀,要有大变化啦!”赵仁河笑的十分神秘:“让他这几日就把喜事办了吧,办完了就去活动一下,太常寺那里的官职应该很好应聘,一个主簿的职位,官职不高也不多油水。”   “那倒是。”重月想了想:“太常寺一般设有:卿一人,正三品;少卿二人,正四品上。掌礼乐、郊庙、社稷之事,总郊社、太乐、鼓吹、太医、太卜、廪牺、诸祠庙等署,少卿为之贰。凡大礼,则赞引;有司摄事,则为亚献;三公行园陵,则为副;大祭祀,省牲、器,则谒者为之导;小祀及公卿嘉礼,命谒者赞相。凡巡幸、出师、克获,皆择日告太庙。凡藏大享之器服,有四院:一曰天府院,藏瑞应及伐国所获之宝,禘祫则陈于庙庭;二曰御衣院,藏天子祭服;三曰乐县院,藏六乐之器;四曰神厨院,藏御廪及诸器官奴婢。初,有衣冠署,令,正八品上……。”   “算了算了,你别说那些没用的,记得,一定要是负责太卜管理的那一个职位。”赵仁河告诉他:“要有实际管理权的那种,懂么?”   “我不是很懂。”重月呲了呲牙:“不过我会办好。”   旁边听着这莫名其妙的计划,王旭一个头两个大:“这个时候了,还搞什么太常寺的什么小官儿?”   在王旭看来,太常寺那个清水衙门有什么好的?这个关键时刻,还搞什么小官儿?   “小官也有小官的好处。”赵仁河笑的很得意。   王旭扭头再次求证昭亲王:“你就让他们这么胡闹吗?”   “我信他。”这是李钊再次明确的表示,信任赵仁河。   因为相信他,所以他什么动作都没有,只按照赵仁河的计划去做。   放榜之后第二日,蓝月公子成亲了,婚礼很是隆重,蓝月在婚前是见过左英的,对婚事很满意。   而左家也没想到,蓝月一个海边乡绅之子,竟然有如此庞大的家底,蓝月的义父义母,名义上的亲生父母,也来了京城,在他考试之前,就到了京城,一直在布置新房。   如今儿子成亲了,他们二人也喝上了一杯媳妇茶。   左英的嫁妆也不错,除了聘礼都带了回来,还有左家给的嫁妆,满满当当六十八台。   蓝月的这一届考生,基本上都来贺礼了,因为他成亲就在放榜的第二天。   按理来说,放榜之后有三个月的探亲假,这些人还没动身回家,就来贺喜了。   热闹的婚礼过后第二天,在同一届考生都还衣锦还乡的时候,蓝月已经开始去太常寺走动了,李钊下手很快,加上蓝月的名气,以及他现在的岳父可是丰台大营的左提督,所以很快,第三天他就走马上任了。   而第三天,是清明节。   因为是清明祭祀,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故而宫里宫外,只要是参与祭奠的人,都是安品大妆。   这一日除了要祭祖之外,成康帝还有一件大事要宣布!   既然口谕口谕执行不下去,圣旨圣旨也下达不了,他干脆直接祭祖的时候,说出来吧!   当着皇亲国戚、文武百官的面,总该可以了吧。   成康帝已经打算鱼死网破了,当然,死的不是他。   翊坤宫里头,孙皇贵妃正在侍奉成康帝穿戴整齐:“万岁爷,真的要这么做吗?臣妾蒲柳之姿,如何能贵为一国之母?”   “不要这么说,你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一个出身高贵的母亲。”成康帝摸了摸孙皇贵妃还没见大的肚子:“如果是皇子,便是我大顺朝,第二位嫡子。”   他盼着这是一个皇子。   “万一不是呢?”孙皇贵妃现在有些惆怅:“臣妾总觉得自己德不配位。”   “你如此谦逊是好品德,但是不能过分谦逊,朕说你是继后人选,就是继后人选,当了皇后,可不能再这么说话了。”成康帝很喜欢孙皇贵妃的谦虚有礼,比起元后那耀眼如同牡丹花一样的大家闺秀,孙皇贵妃就是小家碧玉,而且孙皇贵妃很是依赖他,而大行皇后则是非常独立自主。   这样的女人当皇后,他能放心后宫。   但是却没有了一个男人的自尊,大行皇后的魅力在于,经营一个后宫,经营一个好名声。   可是他要的是一个媳妇儿,不是一个皇后。   “臣妾且谢皇上的看重。”孙皇贵妃宛然一笑,虽然她是有些小家子气。   但是她知道,成康帝喜欢。   虽然没有见过大行皇后,但是她可是知道,大行皇后乃是大家闺秀,所谓的大家闺秀,不过是女人里的强者,事事都规规矩矩的来,那样的女人太死板了。   还是自己这样的柔弱女人要好一些,她事事都听成康帝的,日后也这么打算,当了皇后,可不是她的目标,目标是太后。   当了太后才能为所欲为,因为那个时候,皇帝不是她的丈夫,而是她的儿子。   丈夫靠不住的,看看大行皇后就知道了,两个嫡子啊,就剩下了一个。   只有儿子靠得住,看大行皇后多年都没人祭祀了,结果儿子一回来,当年成康帝就亲临大行皇后的陵寝。   最近几年都是这么祭祀的,一年都没落下。   “谢什么,你怀着身孕,不要太操劳,有什么事情,尽管让贵妃去办。”成康帝对于贵妃没有多少宠爱了,但是贵妃娘娘自从接了宫里头的宫务之后,为人处事十分公正,倒是一个管理后宫的好手。   索性孙皇贵妃一心扑在子嗣上头,并不想夺取宫权,有宫权有什么用?万岁爷一句话,这宫权就得交出去。   再说了,主理后宫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虽然还有协理后宫的妃嫔帮忙,但是勾心斗角不说,每日琐事不断,虽然有了权威,却是虚的,万岁爷的宠爱也是虚的,唯有生了皇子,皇子登基称帝,成了太后才是实在的好处。   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不是皇后,而是太后。   成康帝要是知道孙皇贵妃心里的想法,会不会吐血。   “好了,朕出去了。”成康帝已经打点完备,就抬腿走人。   今天是清明祭祀的日子,他起得很早,如今外面还冷风飕飕,天上星月稀疏。   “恭送万岁爷。”孙皇贵妃带着人送到了翊坤宫的门口,瞩目着成康帝的圣驾离开。   等人走没影了,孙皇贵妃才被人扶着回到了翊坤宫。   “皇贵妃娘娘,那边准备好了,只要消息一到,我们就发动。”孙皇贵妃身边的女官春玉,小声的道:“请您放心。”   “嗯,二嫂子还是有点想法的么。”孙皇贵妃对这个计划很满意。   “二夫人是个伶俐人。”春玉女官低头笑着道:“听说,二老爷家的一个妾室新生了一个庶女,只是那姨娘胎养的太大,孩子倒是玉雪可爱,可大人就产后血崩,几日之后就去了,二夫人将那庶女养在了自己的身边。”  518清明时节乱纷纷   518清明时节乱纷纷   《历书》上说:“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丁,为清明,时万物皆洁齐而清明,盖时当气清景明,万物皆显,因此得名。”   一般情况下,一年的时间皇帝与皇后以及妃嫔们共同吃饭的时间几乎没有,只有到了除夕才会真正的吃个团圆饭。   而清明这一天,皇帝吃的早膳,一般是黄米饭、饽饽、年糕东西,花样繁多,种类达到几十种。   清明节又叫寒食节。   清明前后,各地都有不少特色的寒食习俗。   不过也不能真的是给皇帝吃寒食,只不过是温食,不热而已。   皇帝要赐食给后宫嫔妃,因为清明最早是晋公子重耳纪念介子推而设立,所以皇帝赏赐的食物,也夹带一些青青柳条。   而清明时节最主要的习俗,就是祭祖。   所以天还没亮,众人就吃了皇帝送来的寒食,其实也就是一些青团子、煮鸡蛋和酱汁肉。   本来李钊身为昭亲王,每年清明祭祀的时候,都会分到一些酱汁肉、酒酿饼和青团子。   但是今年却只给了他一碟青团子和两个鸡蛋!   给平南王的就只有鸡蛋了。   “怎么就给了我鸡蛋?”赵仁河不高兴了,两个鸡蛋能干什么?   “他在挑衅你。”李钊却满面寒霜。   “啊?”赵仁河傻呆呆什么都没看出来:“两个鸡蛋,就挑衅我了?”   李钊贴着他耳朵说了好几句话,赵仁河目瞪口呆:“卧槽!”   清明节里吃鸡蛋、撞鸡蛋,原来是寄寓着人们对于对于生命、生育的敬畏与崇信之情。   赵仁河这才知道知道,鸡蛋在古文化中是生育与生命的象征。   怪不得去给坐月子的女人,看望的时候,一般人都是送的鸡蛋。   一般的地方,说的隐晦一些,就说是给某个媳妇子,下奶的礼。   从古代一直传到大顺朝,所以在清明节吃鸡蛋变成了已婚却还未有孕的妇女,都会吃上几个鸡蛋,以示想要快快生子的寓意。   成康帝这是说,赵仁河不管怎么办,都无法给李钊传宗接代的意思。   一大早上赐下来的寒食,就让人不高兴了。   李钊气的很,他自己无所谓,但是这样内涵赵仁河,就让他生气了。   “半夜起来吃饭,一大早就送来俩鸡蛋给我添堵是吧?”赵仁河抛了抛手里头的两个鸡蛋:“算了,吃了吧,这年月,鸡蛋可贵了,不能浪费。”   赵仁河不知道该说成康帝是不作死就不会死,还是说他是自己作死?   这顿御赐的食物吃的俩人心情都很郁闷。   不过清明的主要活动就是祭拜先人,然后是踏青,清明节气在时间和气象物候特点上为清明踏青习俗的形成提供了重要条件。   清明时节,春回大地,自然界到处呈现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正是郊游的大好时光。人们乃因利趁便,扫墓之余亦一家老少在山乡野间游乐一番。   不过北方不比南方,但也的确是可以在外面走一走,逛一逛。   而且清明的时候,不止是能踏青,还能玩游戏,例如拔河、荡秋千、踧踖(就是古代的足球)、射柳、斗鸡等等。   “活动很多。”李钊在王驾上,慢慢的跟赵仁河说清明的事情。   前些年,成康帝也过清明,但是没有这么大肆举办过活动,这次是很隆重,十年之内都没有这么隆重过。   赵仁河在王驾上昏昏欲睡,李钊就让他精神精神,给他讲皇家大肆过清明节的行程,很有意思的是,虽然行程被安排的很紧凑,却按照传统,安排了很多游戏。   好不容易到了京郊皇陵所在地。   皇家的祭祀当然很盛大,摆上祭祖金猪、鸡鸭鱼肉、鲜果糕点、酒水等贡品进行拜祭。   祭祀之后,成康帝本来想马上宣布立后之事,可是礼部安排的行程很紧凑,让成康帝一直没有机会开口。   一整天下来,其实累人的很,成康帝到底是六十七岁的人了,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可是在当天他们入住京郊行宫之后,他到底是找了个机会,那就是清明宴会上,众人一起享受一顿宫廷寒食的时候,他宣布立后之事。   文武百官曾经听说过立继后之事,但是一直是风传,既没有见到万岁爷的圣旨,也没有听过万岁爷口谕。   倒是知道不少人给此事下绊子。   今天本来好好地寒食节,吃完就散了,明日回城去,可是在行宫里头,万岁爷就说了此事。   让众人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温老侯爷偶感风寒,正在家卧病,不出门,不见风,此事没有比他领头,更名正言顺的了。   但是他没在,谁领头呢?   昭亲王,九殿下,李钊啊!   但是成康帝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就强横的宣布了此事,并且指定孙皇贵妃为继后人选。   然后就宣布散了寒食宫宴,回去休息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少人用眼神熘了昭亲王,但是昭亲王很淡定的回去休息了,因为平南王已经困得小鸡啄米一般,困得不行了。   回去简单的洗漱一下,就躺在那里撂片儿,小唿噜就打了起来。   李钊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看他吧嗒嘴,继续睡得香甜,心里莫名其妙的就安静了下来,不再急躁,有他在身边,也不再患得患失。   同时,皇宫内,傍晚时分,偏僻的宫廷夹道里,正有人缓缓往外走。   姜涵润不是高官,所以也没有随驾,他只是从宫里的偏僻夹道里穿行,要出宫去。   作为钦天监的五官保章正,正八品的官职,芝麻绿豆大,他进宫只是公事公办,办完了他就出宫去了。   反正也没人会在意一个八品小官的去留问题。   往年都是这么干的,谁知道这次却被一个女官拦住了去路。   来的女官身着霞帔上施蹙金云霞孔雀文,钑花金坠子。   褙子上施金色云霞孔雀纹,常服冠上珠翠孔雀三,金孔雀二,口衔珠结。   长袄缘襈,长身而立,姿容秀美。   看腰带,浅紫色,并绣云霞孔雀纹。   长裙覆脚面,横竖襕并绣缠枝花文,典型的三品女官服饰。   大顺朝女官不轻易封高品级,三品已是目前宫中女官最高的了,宫中只有孙皇贵妃身边才有这样的一位女官,贵妃娘娘身边的也只是两个四品而已。   姜涵润看着这个女官,皱了皱眉头。   春玉女官看到姜涵润也皱了皱眉头。   很显然,她是故意在这里拦着姜涵润的,可是看到姜涵润的时候,就有些失望了,这个人,看着就老实巴交的,根本没有灵性。   “姜大人,我乃……。”刚说到这里,又有人来了!   不知道今天这条偏僻的宫廷夹道里,为什么这么热闹呢?   俩人抬头一起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着女官服饰的女子走了出来,衣绣小杂花霞帔,翠妆饰,金坠子。   冠花钗六股,两博鬓,头戴六钿,翟衣六等,金革带。   标准的四品女官打扮,总体色调呈酱红色,却十分威严大气。   但是看年纪,比来的三品女官年纪要大,却压得住这一身的服饰颜色,只气质上就比对方更胜一筹。   三品女官见到这个四品女官,顿时就脸色一变。   “方姑姑。”那三品女官乃是翊坤宫的春玉,是皇贵妃娘娘身边伺候的人,但是她乃是方女官那一代女官带出来的“女官学生”。   见到授业恩师,必须要执弟子礼。   方女官这些年在昭亲王府里过得滋润,但是规矩却还在。   女官虽然分品级,但是女官在宫里头也是拼的资历,尤其是伺候过皇太后、皇后的女官,最好的就是在御前伺候过的人。   而当年方女官可是在御前伺候的人,春玉这样的都是她的弟子,如今虽然当了三品女官却不如方女官的四品高级,是因为她不仅是弟子,还是在后宫伺候皇贵妃娘娘的人。   而方女官当年可没有伺候后宫某个主子,或者是太后,皇后的人,她一开始伺候的就是万岁爷。   哪怕大行皇后还在的时候,她也是御前伺候的女官,只不过,她是大行皇后的人。   这个秘密,直到前些日子,成康帝重提立继后之事,方女官才跟他们俩说明自己的身份。   李钊跟赵仁河才知道,当年赵仁河误闯入方女官的营房,为什么方女官没有说破,反而跟他演了一出戏。   这么些年方女官都一直暗藏着,她进了昭亲王府也是顺势而为,她不进来,成康帝也会派别人进来摸底,不如自己来,所以她给成康帝暗地里传递消息,都是一切正常。   加上她管的是后院。   昭亲王府后院根本没人!   成康帝也只是想埋个钉子而已,用的时候,能有个人给他用就行了。   “春玉啊,你这是去哪儿啊?”方女官站在夹道的中间,这宫里头的夹道很窄,因为这里过得都是宫人们,不论是太监还是宫女,都不可能走的太宽。   所以夹道这里,真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方姑姑这是去哪儿啊?眼看着宫里头就要下钥了吧?一般外人是不能进来了,进来了也出不去了。”春玉女官握紧了手里的帕子。   今日的事情,本该秘密的进行,谁知道会有个跳出来搅局的方女官!   “今日入宫随祭,坤宁宫守一夜。”方女官的确是入宫随祭大行皇后的,还要在坤宁宫过一夜。   入宫是名正言顺的事情。   但是她却板着脸教训春玉女官:“你虽然是皇贵妃身边的女官,就该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能这点规矩都没有?”   今天可是清明节,按照规矩,后宫女眷们也要去坤宁宫,祭祀大行皇后的,只不过成康帝说孙皇贵妃怀有身孕,且头几个月胎相不稳,祭奠的时候就不参加了。   但是按照公里的规矩,她不去可以,但是身边的女官可以代为致祭。   就像是昭亲王,他不能今日来祭祀大行皇后,所以他的女官就来代为致祭一样。   春玉女官当然伶牙俐齿的说了个合适的理由,两个女官,中间站着个五官保章正,八品芝麻官儿姜蔚,姜涵润。   这个组合可够奇怪的了。   又是在偏僻的宫墙夹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三个有什么奇怪的纠葛。   两个女官说话夹枪带棍,云山雾罩的,姜蔚根本听不懂,他是个痴人,从小只喜欢观测星象,对于人情世故知道一些,但是并不感兴趣,加上他是庶子,嫡母也不喜欢他太出息,压过嫡出兄长。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有这么“抢手”的一日!  519成康帝单刀直入!   519成康帝单刀直入!   后来大概是两个女官觉得这样不体面,终于让开了道路,姜蔚这才离开宫里,满头大汗的回到家里。   他夫人是个小家碧玉,家里也没有多大富大贵,只在外城有一栋三进的宅院,带两个跨院,两个儿子将来成亲了,就住在两个跨院里。   还有一个女儿,才五岁左右,正是玉雪可爱的时候。   一进是他的书房和客房;二进就是正房了,三进是女儿住的地方。   家里只有两户下人伺候,是他从外面买来的,当年分家分来的他转手就给卖掉了。   因为那两户人家是家生子,虽然跟着分出来了却跟大哥那边藕断丝连。   夫人管家很有一手,夫妻俩也很和睦,并没有什么妾室在一边添堵。   可是今天他一进门,就发现屋里多了俩人。   两个娇俏可人的大丫鬟!   穿着一样的提花祥云纹直领对襟棉服,逶迤拖地刺绣梅花竹叶月华裙,柔软的黑发,头绾成别致的如云高髻,虽然是做丫鬟的装扮,但是肤如凝脂的手上,却戴着一个缠丝嵌宝石的银镯子。   腰系子粉蓝绣金花卉纹样腰带,上面挂着一个绣双喜纹杭缎荷包,脚上穿的是撒花蝴蝶缎鞋。   他们家他媳妇儿才穿的是烟缎攒绣锦鞋。   关键是,这两个丫鬟长得一模一样,都是眉眼含情,娇怯怯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姜蔚看向了妻子。   妻子脸色不好看的告诉他:“这是大哥派人领进来的,据说是马家的两位姑娘,给老爷您使唤用的。”   “马家?”姜蔚不太确定的问:“哪个马家?”   京中姓马的多得是,谁知道是哪个马家?   妻子一愣神:“我没问清楚。”   姜蔚又扫了一眼两个如花儿一样娇艳的姑娘:“可给了卖身契?”   “给了,还是死契的那种。”提起这事儿就让姜梅氏生气,大嫂带人过来的时候,口气那叫一个命令式啊,话里话外说她要贤惠,给丈夫主动点,别等人戳嵴梁骨。   她一个当人大嫂的,主动往庶出的小叔子放里头放俩女人,什么意思啊?   也不怕败坏了名声去。   要不是她们的口气太硬,她怕连累了自己的丈夫,早就挥舞着扫帚打出去了。   可人进了门,她能怎么样?撵出去是不可能了,人都进门了,请神容易送神难。   如果以后这俩妖精得宠了,自己跟孩子们可怎么办啊?   那两个娇艳的大丫鬟一听老爷的话,一个个羞羞怯怯的看向姜蔚,姜蔚长得不难看,又因为常年沉浸在书卷里,干的又是神神叨叨的活儿,有一种出尘一般的俊美。   他的妻子姜梅氏,也是一个标致的小家碧玉型女人,俩人站在一起,颇有一种神仙眷侣的意思。   谁知道姜蔚一甩袖子:“娘子,为夫饿了,让厨房的摆饭吧,这俩就派去麻婆子手下干活,以后无事不许进二门,不许进书房,更不许出现在我的面前!”   “老爷!”姜梅氏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麻婆子是什么人?那是家里头两户下人之一,长的粗壮有力,干的也是粗活儿,麻婆子是专门负责洗洗涮涮的,洗涮缺不了用水,所以才用了一个健壮的仆妇。   她跟尹婆子俩,搭伙干,一个月有五百个铜钱的月钱。   主家不虐待她们,还提供吃住,又是跟家里人在一起,两个婆子一直干的挺好。   可是现在不说将两个娇滴滴的暖床大丫鬟派去洗衣服,刷马桶,就说那俩婆子,都是有儿媳妇的人,最是讨厌这种娇娇俏俏的女孩子,不知道安心守拙,反倒一心想要爬上主家老爷的床,好混一个半主子,当个姨娘。   “老爷!”另外两声是两个美婢发出来的,她们不敢置信的看着姜蔚。   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俩人早已经知晓。   本以为服侍的是一个脑满肠肥的小官,谁知道老爷长得如此俊美出尘,芳心暗许之下,更是满意的很。   突然被分配了出去,不在内宅伺候,更不是去书房伺候,麻婆子是什么人?   还不知道,但是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你们俩不高兴,不满意,甚至一哭二闹三上吊,我劝你们别这样,老爷我虽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但是绝对配得上辣手摧花。”姜蔚却一脸正气的道:“实在不行,我就派人去找人牙子过来,领了你们俩的卖身契,再卖去哪里我可不敢保证,是青楼楚馆,还是妓院窑子,那就不知道了。”   两个美婢目瞪口呆,老爷看起来如此谪仙一般,可说话却这么流氓?   最后,两个美婢哭哭啼啼的被领走了,后院传来麻婆子跟尹婆子的叫骂声,这俩婆子在这里伺候了十几年,当然知道老爷夫人恩恩爱爱,鹣鲽情深。   突然被大房那边送来俩艳婢,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跟大房那边十几年都淡淡的,突然这么热情了,肯定有猫腻啊!   而且她们俩是干什么的?能分配到她们俩手下,这俩娇艳的美人儿,可有的受了。   果然,晚上的时候,老爷跟自己的常随说了:“那俩不用客气,使劲儿用,家里的衣服,马桶,都归她们俩了。”   “是!”   姜蔚的常随,可是尹婆子的大儿子,跟麻婆子的二儿子。   姜梅氏等到吃饭了的时候,才问姜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你安心,梅娘,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姜蔚给妻子夹了一块红烧排骨:“吃饭,梅娘。”   家里日子过得清贫,并非每日都有大鱼大肉。   梅娘是她家的老来女,父母已经过世了,大舅哥外调去了外地做知府,二舅哥也同样在外地做县令。   品级都比他高,官运也比他强,大姨姐嫁到了外地,二姨姐难产而亡,不过留下了三个儿子之多,二姐夫也没有再续弦。   将家里的亲戚都想了一遍,姜蔚吃完了晚饭,心情好好的跟妻子下了一盘棋。   晚上躺在炕上的被窝里,他回想起平南王的话,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嫡兄啊嫡兄……。   同样冷笑着入睡的还有昭亲王李钊。   第二日圣驾回銮,一大早就启程了,到了京城门口的时候正好天亮。   入了京城,进了内城,回宫之后,成康帝迫不及待的在干清宫召见了文物百官,包括皇亲国戚在内。   这是大朝会的架势,但是刚清明,大朝会什么啊?   可皇帝一声令下,他们也不能回家,只好到了干清宫,幸好啊,贵妃娘娘会做人,她让人准备了宫宴。   吃了一天一夜的冷食,这次她给众人准备的是热乎的饭食。   但因为没有通过成康帝,她也怕办的太好了,扎了成康帝的眼,所以虽然说是宫宴,但是,每个人只分到了两个热乎的白面豆沙包,一碗热乎的紫菜鸡蛋汤,一碗蒸羊羔肉,一碗梅菜扣肉。   虽然简单,但是都热乎,不少人吃了之后,都舒服了。   成康帝的就丰富多了,七个碟子八个碗,还有一份海参汤。   趁着成康帝吃饭的时候,其他人都狼吞虎咽,吃过之后,又去解决个人生理问题,去上个大小号的,清理干净了,这才气定神闲的等在干清宫里,几个人几个人的聚到一起,小声的嘀咕。   成康帝的这个举动,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有那脾气暴躁的,已经伸手扯了昭亲王好几下:“您倒是说句话啊!”   “安心。”昭亲王就给了这么一个回答,两个字。   朝上众人心思不定,气氛一度尴尬的快要凝成实质了。   温烈都有些坐不住了:“你可有把握?”   “大表哥,相信我。”李钊第一次管他叫“大表哥”。   温烈顿时信心百倍了起来:“好!”   成康帝不久就过来了,大家算是正式的觐见,然后,成康帝就说了,立后的事情。   虽然是继后,但是该有的程序,必须要有,虽然比不起娶皇后的架势,但是继后也是皇后啊,是要母仪天下的,所以要有尊严的成为继后,不可能草草的就举办仪式,然后就成了皇后,那他咽不下这口气。   而且也因为国舅不在朝上,国舅着凉了,卧病在床,来不了。   没有大舅哥的压力,成康帝更放飞自我了,说是干刚独断,实际上就是搞的一言堂。   别的事情他这么搞,文武百官肯定不同意,可是选继后么,还真让人使不上全部力气,因为这算国事,可也算皇帝的私事。   全看皇帝怎么说了。   金口玉言,出口成宪。   他说要立后,那就立后。   而且成康帝这次是带了孙皇贵妃一起上殿!   孙皇贵妃全副披挂,虽然还是皇贵妃的服饰和规制,但是皇贵妃位同副后,跟皇后的凤袍十分相似,只不过是规矩上少一些而已。   众人神情复杂的看着孙皇贵妃,这个女人要说多好看,那不至于,有点威严,那肯定的!   关键是,这个要立的皇后,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这要是个儿子,可就成了嫡子了。   前头那几个皇子再如何闹腾,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因为他们都不是嫡子!   可要是这位成了皇后,生了嫡子,以成康帝这心眼儿歪到了咯吱窝的性格,还真有可能,再立一个襁褓里的太子,那他们还有什么想头?   果然,大礼参拜过后,成康帝就直接下了圣旨,指定继后人选,孙皇贵妃!   而且圣旨都拟定好了。   魏潇公公亲自宣读:“朕惟德协黄裳、王化必原于宫壸。芳流彤史、母仪用式于家邦。秉令范以承庥,锡鸿名而正位,咨尔皇贵妃孙氏、乃荣禄大夫孙青之女也,系出高闳,祥钟戚里,矢勤俭于兰掖,展诚孝于椒闱。   慈着螽斯、鞠子洽均平之德,敬章翚翟、禔身表淑慎之型,夙着懿称,宜膺茂典,兹仰遵慈谕、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祗承景命,善保厥躬,化被蘩苹、益表徽音之嗣。荣昭玺绂、永期繁祉之绥,钦哉。”   早在孙颖成为皇贵妃之后,成康帝就追封她的父亲为荣禄大夫,乃是文官散阶品级,对应的官职有:少师、少傅、少保、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各部院尚书,都察院左、右都御史。   同时,此散阶乃是初授,等到孙皇贵妃生了儿子,还可以升授光禄大夫。   散阶也是有品级的,是可以领俸禄的正一品。   如果连正一品都算上的话,还有太师、太傅、太保和大学士这些职位。   荣誉散阶十分吃香,因为不干活儿,干领钱。   且荣誉散阶没听说谁被免了的,这是个保险的品级。   另外,如果孙皇贵妃成为了继后,那么就该追封她的父母为承恩候与承恩候夫人。   又因为现在没有皇太后,根本不可能写什么“仰承皇太后慈喻”之类的话,更因为她乃继后,故而这圣旨上更不能用一些只有原配皇后才能用的溢美之词。   但是他突然就在干清宫宣读了圣旨,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  520昭王殿下的梦   520昭王殿下的梦   孙皇贵妃稳稳地磕了一个头:“臣妾接旨!”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这俩人演的挺好,而且演的速度超级快,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这就完事了。   众臣都没有反驳的机会!   等到圣旨都下了,孙皇贵妃都接旨了,成康帝才一本正经的问昭亲王李钊:“昭亲王,你有什么话要说?”   这圣旨都下了,还有什么话可说?   说什么都晚了。   孙达跟孙逊脸色得意地看着周围的人,他们兄弟俩现在算是飞黄腾达了。   孙家如今是本朝后族!   想一想,激动地都要打摆子了。   而且成康帝竟然如此可恶,下了圣旨之后,才问昭亲王,昭亲王反对,就是抗旨不尊!   昭亲王不敢反对,那就是同意了。   当朝唯一的元后嫡子了,这就同意继后的身份。   不管他怎么选,都是对自己不利,半数以上的文武百官,面露怒意却无法可想。   成康帝想看看他这个儿子变脸。   起码他这样的表情也该有一点吧?   谁知道,成康帝双目紧紧的看着昭亲王,而李钊也目光静静地看着他的这我父皇:“回禀父皇,儿臣昨日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成康帝不信他还有什么花招。   “儿臣梦到了母后。”李钊开口,口气依然是他的风格,冷淡之中透露着疏离,只是提起自己的母后,他到底是有了一丝温度:“儿臣梦到母后坐在坤宁宫的凤位上,穿着她大行时候的凤袍,带着凤冠,栩栩如生的样子。”   成康帝打了个哆嗦,孙皇贵妃的表情,也有些不好看,索性她的脸上,有厚重的胭脂遮盖,看不清楚皮肤的颜色。   李钊看成康帝的反应,嘴角僵硬的翘了翘,幅度很小:“本来好好的,可是母后看到了儿臣,突然就抱着凤印哭了起来。”   文武百官“哗”的一声,纷纷面色纠结了起来,这个梦,听起来怎么那么渗人呢?   “不仅哭,还抱着凤印不撒手,母后生前最疼儿臣,可是她却没有抱一抱儿臣,而是抱着凤印哭的不能自己,儿臣从来没有看到母后哭的那么肝肠寸断的时候。”李钊的声音本就冰冷,讲的这个事情,更是让人毛骨悚然:“这个梦很真实,因为儿臣醒了之后,枕边都是潮湿的,儿臣梦里头竟然跟着母后一起流泪。”   成康帝咽了咽口水:“那又如何?朕已经下了圣旨,不容更改,除非天意使然。”   他敢这么说,是因为钦天监说了,最近没有什么特别的天象变动。   钦天监的监正可是姜子牙的后人。   加上他的授意下,孙皇贵妃的翊坤宫里,也有早开的牡丹为证。   其实那牡丹来自小汤山行宫那边的暖棚,暖棚分为菜棚子、瓜棚子和花棚子。   那牡丹是半年前就开始培养的,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手段,反正二月份就开了。   而且还是双色的“二乔”。   十分漂亮。   据说价值千金呢。   “儿臣只是做了这个梦,觉得不吉利而已。”李钊并不坚持,只说了这么一个梦。   “你说的梦,也只是你一个人做的梦而已,没有办法求证,朕不信,你也不必说其他的话,退下吧!”成康帝对李钊很是失望,他以为昭亲王会有什么大招,或者奇谋,来与他对抗,他已经准备好了另一张圣旨,上面是申斥昭亲王的内容,以及贬他昭亲王的爵位,变成昭郡王的爵位,降了一级,且不世袭。   反正他也没有后代,世袭什么世袭?   李钊默默地退了下去,站在那里像是一尊冰雕的人像,只放冷气,看着就那么不近人情。   文武百官们都看到了,昭亲王对圣旨毫无反抗的能力。   岂不是说,昭亲王就算是唯一的皇子,成康帝也不是那么的看重?   也是,昭亲王多少年来,一直是不温不火的样子,不见他讨好万岁爷,也不见他拉拢人脉,巩固势力。   现在成康帝一道圣旨,就打破了朝中刚形成的势力,稳定的朝局。   孙家的异军突起,孙皇贵妃的继后之位,将所有人的盘算都打散了,连带着,昭亲王都受到了波及,让文武百官意识到,昭亲王也不那么稳定。   圣旨下了之后,成康帝就问了昭亲王这句话,然后他就趁机给了魏潇公公一个眼神儿。   魏潇公公跟了他多少年了,直接就喊了一嗓子:“退……朝!”   然后成康帝扶着孙皇贵妃,他新鲜出炉的皇后,回去了!   丝毫不给人开口的机会,走的非常快,文武百官这个气啊,但是又不能不憋着。   众人气哄哄的散了朝,回到家里头都还气不过,不少御史言官连夜起草奏折,甚至有人开始调查孙家,只要有一丝污点,就被无限放大。   但也有那么一群人,觉得昭王殿下靠不住了,不如趁早抽身,重新选择站队,当然,这个时候就一个皇子在,站队不在皇子这边,那就是站在成康帝那边了。   皇帝的号召力还是很大的,如今一道圣旨下来,昭亲王就没有了任何招架之力,原来说的那些都是吹牛皮呢?   昭王殿下的阵营里,有三分之一的人都动摇了,有好几个高官都明确表示,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过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王旭知道这个情况之后,火急火燎的跑来昭亲王府,对着赵仁河一顿喷火啊!   “你看看你出的什么馊主意?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万岁爷立了继后,还是姓孙的那个女人,所有人都看了王爷的笑话!”王旭都快要眼睛喷火了:“我们王爷失势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要不是你跟他说什么不反抗,不作为,能让那老头子心想事成?”   “这可真是气煳涂了,连对万岁爷都喊起了老头子。”赵仁河擦了擦脸上喷的口水:“看看这急的就差蹦起来了。”   “你!”王旭气的都要炸肺了。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赵仁河拍了拍他的肩膀:“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暴躁,不好,不好。”   王旭眼泪都要气的掉下来了。   “好了,不要欺负王旭。”李钊将赵仁河拉过来:“接下来,要怎么办?”   按照他的安排,李钊说了自己的那个梦。   但是他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小河非要让他这么做。   那天小河告诉他,就要这么说,而且非得说是大行皇后托梦给他。   哪怕说成是先帝托梦给他也成啊,先帝也是个好皇帝,且六岁登基,当了六十多年的皇帝呢。   比起来,大行皇后虽然也很贤良淑德,但是在天下人的眼里,分量可没有玄明帝这位先帝重。   “接下来,我们就看看,谁是铁了心,跟我们一条路走到底的;谁是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骑墙,墙头草,随风倒的;还有谁是坚定的支持孙家的,那都是我们潜在的敌人,不管是政敌,还是宿敌,都要看清楚,免得日后坏了我们的大事。”赵仁河这次有了一种挥斥方遒的感觉:“记住,一旦确定性质,终身不予信任。”   谁也没有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平南王还这么镇定自若,甚至是大肆的安排手下,观察众人的反应。   “这还用观察?一看就知道了,今天能来的都是死心塌地跟着王爷的人,今天没来但是派人送了信的也都是自己人,那些连人都没派来的,肯定是墙头草,更有几个派人七拐八弯的给我捎话的,那就是离心离德了。”温烈没好气的道:“我父亲可是等着消息呢,要是这事儿真的成了,非得气死不可。”   多少年了,皇后的位置都是他姑姑的,哪怕他姑姑死了,这位置也不能让给别的女人坐。   他父亲对于姑姑的早逝十分在意,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妹妹,就算妹妹已经去世了,但是属于她的位置,谁也不能拿走。   哪怕是成康帝也不行,所以当年父亲才会听说小表弟受人欺负了,就冲进宫里头去对着成康帝就一顿爆锤。   现在上了年纪,更是脾气暴躁的厉害,听说了此事早就忍不住了,偏偏小表弟要他忍下来,还说自有妙计。   妙计不妙计的看不到,人家却是立了继后,心想事成了。   “不会,不会,不用多说,今晚你们就知道了。”赵仁河笑的神秘兮兮,然后又强调:“记住,日落之前,一定要确定,谁是忠心可靠的,谁是一见事情不妙就躲了的那种人。”   虽然大家对这个要求莫名其妙,却在两位王爷的高压下,去办事情了。   他们早上回来的,中午在干清宫用的简餐,下午才散了朝,等到他们联系的时候,已经快要黄昏了。   这个半下午,京中的大员们,联络的十分频繁。   不过在这个关键时刻,没有人注意到,钦天监的监正,从朝中散了之后,没去钦天监,而是回了家,这两日他新看上了一个花魁,哎呦喂,那个花魁美的啊,勾魂夺魄一般,而且那花魁的命数极好,就是名中有一坎儿,过了这个坎儿,顺风顺水,乃是个贵人之命,且有帮夫运,谁纳了她为妾,保证平步青云,官运亨通。   他呢,今年是本命年,犯太岁,故而需要一个命好的女子调剂,他妻子也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拿了贴己钱,将这个花魁赎身出来,暂时安置在一处外头的小宅子里头,就选了今天纳入府里头,虽然是个小妾,还是个贱籍的贱妾,可他妻子看重这个女人的命好,还特意在家里头摆了几桌酒席,五品的官儿呢,有正室一位,媵妾一位,良妾一位,贱妾两位的名额,他的贱妾已经有了两个老姨娘担任,可是其中一位上了年纪的姨娘怀孕后,不知道怎么的就滑胎了,自己也血崩而亡。   良妾还没有,媵妾更没有了。   不过这个时候,这个花魁进门了,夫人就给她一个贱妾的位置,等到这个花魁姨娘有了一男半女的,就给她升位份,脱了贱籍做良妾。   这也是那位花魁同意进门的条件之一,毕竟有个宽松的主母比什么都强,何况还有希望脱籍成为良妾。   所以钦天监监正姜棱今日是巴不得快点回去,好当个新郎,睡个花魁新娘。   回到家里头,虽然没有张灯结彩,但是也收拾的干干净净,他夫人安排了一个小院子给新进门的花魁姨娘住,这个小院子的窗户上,贴了红纸剪的“喜”字,只是单个的喜字,而不是双喜字。   但是也带了很多的喜气,花魁娘子穿的也很好。   虽然不能穿大红色,但是夫人给她穿了一身桃红色的仿制的喜服,很是应景,又画了淡淡的新妇装扮,头上也戴着一整套赤金的头面,看起来华丽丽的样子,虽然是小妾,但是花魁姨娘长得好看啊!   姜棱笑眯眯的看着这个美艳的花魁,摸着胡子笑眯眯,他的夫人心里暗恨却不得不笑脸恭喜他,纳得如花美眷。   又在新房里摆了一桌席宴,姜夫人带着一个老姨娘,以及两个通房大丫鬟,在新房里陪着吃了一顿饭,然后就告辞了,当时华灯初上,姜棱跟花魁姨娘在新房里继续喝酒,酒味正酣的时候,正好滚床单儿!   而姜蔚这一天依然去了钦天监,他在昨天的时候,就给上头上了一封文案,但是吧,他品级低微,上了本子也没人在意,更何况,他那个嫡兄对他也看不上眼,不然有什么事情,也不会随便派自己的夫人去出面,而自己连跟他说一声都不屑。   下午的时候,他还跑去问人:“监正大人呢?”   “谁知道啊?这么重要的时刻,监正大人忙一些,也是应该的,再说了,没什么事情,谁来钦天监?”   “皇上立了继后,接下来就该是封后大典了,监正八成是在宫里头吧?”   “或许是在藏书阁,毕竟封后大典要查岁书本子,确定黄道吉日。”   姜蔚在钦天监大张旗鼓的找了一下午的监正大人,可惜,没人清楚他去了哪儿。   何况他们都是当人下属的,怎么可能知道上司的行踪?   还有,大家都知道,他们是亲兄弟,但不是一奶同胞。   平日里监正大人也对这个庶弟并不照顾,一切按部就班,有的时候,一点面子都不给,所以他找不到监正大人,很正常,谁会多事的指点他?  521天意!   521天意!   以至于大家都知道了他找钦天监监正大人,但是从来没有人问过,为什么要找监正大人?   都看热闹呢!   而姜蔚只是找人,还挺急的,却找不到,最后因为看天黑了,所有人都下了衙,他一甩袖子,一跺脚,气急败坏的走了。   没人在意他的这个事情。   但是当华灯亮起,夜幕降临,天上的星子闪烁的时候,有人抬头一看,立刻发出了一声惊唿:“天哪!”   其他人也扬起了头,看到了天上的异象,纷纷惊唿出声:“我的天哪!”   只见漫天的星子烨烨生辉,但是其中东北边上,一个发光的星体,明晃晃的挂在天上!   昭亲王府   田公公连滚带爬的进了书房,手指头指着外面的昏暗夜色:“外面、外面、天上、天上的星星。”   “您这是怎么了?”李钊站了起来,扶着他:“发生了什么事情?外面谁来了?”   “扫把星!”田公公兴奋的脸都红了:“扫把星啊!”   “什么扫把星啊?”   “外面,天上,扫把星!”田公公说话都喷口水了:“外面的天上,东北,扫把星啊!”   大书房里头,聚集了昭亲王的铁杆嫡系支持者,然后一窝蜂的跑了出去,赵仁河却在这里坐的稳稳当当,吃着他今天让人特意做的酥炸麻花猫耳朵,还有茉莉花茶。   京都的人就是讲究啊!   春饮茉莉花,夏日泡绿茶,秋来白菊香,冬日一品红。   这帮人跑出去的飞快,连李钊都忍不住出门去仰头看天。   不一会儿人,这群人又风一般的跑了进来,用看向神明的眼神看着赵仁河。   赵仁河还是十分自然的吃着好吃的,喝着茉莉花茶,晃荡着脚丫子,惬意得很。   “你怎么知道,会有天相变化?”王旭已经从要被平南王气死了的状态,换成了要被平南王的这个安排,兴奋地要飞起了的样子!   没办法,这太让人意外了!   也让人无法反驳,这可是天意!   天意难违!   天音难为啊!   王旭恨不得仰天大笑。   “这就是博学的重要啊!”赵仁河装逼的拍了拍王旭的肩膀:“看到了没?那么明晃晃的挂在天上的扫把星,呵呵!他敢立了继后我就敢叫他亲自废了他所立的继后!”   这才是赵仁河的真实想法。   前世,赵仁河在上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同寝室的哥们儿,女朋友是天文学专业的,就喜欢看星星,所以他们俩一开始的时候,就与众不同。   别人约会都是去电影院,他们俩约会去的却是天文馆。   别人看电影,他们俩看星星。   这哥们儿也是个很罗曼蒂克的人,回来还跟他们普及知识,不过星星的确是很吸引人。   尤其是在他小时候,其实是有过一次哈雷彗星光临地球的,只是他那个时候太小了,都不记得了。   印象里就是好像突然白天变黑夜,然后呢?   然后就不记得了,但是长大了才知道,那是哈雷彗星。   哈雷彗星是唯一能用裸眼直接从地球看见的短周期彗星,也是人一生中唯一以裸眼可能看见两次的彗星。   其它能以裸眼看见的彗星可能会更壮观和更美丽,但那些都是数千年才会出现一次的彗星。   且无法预判时间。   但是哈雷彗星不一样。   对于哈雷彗星的观测记录,从公元前六一三年到后来的二十世纪初,汉文载籍中共有三十一次记录,最早的一次在公元前一零五七年。   而对于太阳黑子的观测,最早见于约公元前四世纪甘德的《星占》。   正史中关于太阳黑子的记录,始于公元前二十八年,至一六八三年,见于正史中的太阳黑子记录约百余例,零散的记录,见于其它汉文载籍的记载可能更多。   这些珍贵的资料,以至于到了二十一世纪,仍有重要的科学研究价值。   而华夏古人对哈雷彗星的记载,最早可上溯到殷商时代。   “武王伐纣,东面而迎岁,至汜而水,至共头而坠。彗星出,而授殷人其柄。时有彗星,柄在东方,可以扫西人也!”   然后商周发生了战争,商朝完蛋了,周朝建立了。   后来又有人在上头加了一句话:此乃妇人乱政之相也。   因为要是没有苏妲己,殷商也不会八百诸侯反了六百。   更不会丢了八百年的江山社稷,所以错在“妇人乱政”上。   《诗经》中提到了公元前七七六年九月六日发生日食,这是华夏古代历史上第一次有确切日期的日食记录。   更为确切的哈雷彗星记录是公元前六一三年,即春秋时期的鲁文公十四年的“秋七月,有星孛入于北斗。”   《春秋左传·鲁文公十四年》里有详细的记载。   这是世界上,第一次关于哈雷彗星的确切记录。   而哈雷彗星是有周期的,每隔七十六到七十九年,它就会光临地球一次。   确切的时间赵仁河无法推算,但是他却可以查历史资料。   从公元前二四零年,即战国秦始皇七年起,哈雷彗星每次回归,华夏的历史上,均有记录!   这就是文化传承不断层的好处。   “我在钦天监,不是白白浪费时间的,我找了钦天监的很多记录,才推算出来的,今天,就让他尝一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赵仁河现在斗志昂扬:“看着吧,明天可就热闹了。”   “这有什么说法吗?”李钊现在心情不要太好,他十分想知道,赵仁河的详细计划。   赵仁河坐在那里,叭叭叭的告诉他们,关于“扫把星”的事情。   哈雷彗星在华夏最详细的记录,是公元前十二年,也就是汉朝的元延元年。   “七月辛未,有星孛于东井,践五诸侯,出何戍北率行轩辕、太微,后日六度有余,晨出东方。十三日,夕见西方,犯次妃,长秋,斗,填,蜂炎冉贯紫宫中。大火当后,达天河,除于妃后之域。南逝度犯大角、摄提。至天市而按节徐行,炎入市中,旬而后西去;五十六日与苍龙俱伏。”   记录来自《汉书·五行志》。   而古代封建社会时期,民间把彗星贬称为“扫帚星”、“灾星”。   像这种把彗星的出现和人间的战争、饥荒、洪水、瘟疫等灾难联系在一起的事情,在中外历史上有很多。   尤其是在华夏史上,最开始商周之战的时候,商朝败了,就是因为商朝的王后妲己出现了,然后很巧合的是,扫把星也出现了。   以后每次扫把星出现,都有很多事情发生,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汉成帝元年七月的记载最详细,随后就证明了,这是有预兆的天象,因为汉成帝起初聪明伶俐,不然也不会得到先帝的宠爱,被立为太子,可是他继承皇位之后,同年七月就出现了扫把星,然后他就开始宠爱妃子赵飞燕、赵合德姐妹俩,成了历史上有名的昏君!   甚至最后绝嗣,不得不过继宗室旁支的孩子继承皇位。   最有名的一次哈雷彗星光临地球,乃是《新唐书·天文志》里记载的:“唐武帝后光宅元年九月丁丑,有星如半月,见于西方。”   这一年,乃是中宗即位,改元嗣圣;武后废中宗,立睿宗,改元文明;武后改元光宅;武则天当时已经着手要当女皇帝了。   武则天开始频繁的立皇帝又废太子,来彰显自己的权威,所以后来人们都将此事确定为“此乃妇人乱政之相也”的现象。   古代就是这点好,对天象十分崇拜。   其实皇帝夫妻也挺可怜的,太阳被遮住了,皇帝就要玩完;哈雷彗星出现了,皇后就需要被砍头,或者打入冷宫。   那些古板又封建的大臣们看到“扫把星”高高的挂在天上,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劝皇帝有杀错,莫放过啊!   赵仁河就是从故纸堆里头,寻找出来一点蛛丝马迹,然后他就回顾自己前世的记忆,推演一番,他得到了正确的答案。   哈雷彗星第三十二次回归地球的时间,乃是公元一七五九年,即清高宗干隆二十四年三月甲午;   《钦定皇朝文献通考》上记载:“二十四年三月甲午,彗星见于虚宿之次,色苍白,尾迹长尺余,指西南,每夜顺行,十余日伏不见。四月戊辰复出,在张宿,体势甚微,向东顺行,至五月初隐伏。”   而历史上的今天,也就是西方历的三月十二日,一道灿烂的白光飘然进入黄昏的夜空,哈雷的预言证实了。   万有引力定律证实了。   全世界的天文学家为之惊叹,于是将这颗彗星命名为“哈雷”。   皇宫里   成康帝在翊坤宫用的晚膳,当时华灯初上,还没星子漫天呢。   “明日就让人收拾坤宁宫,你的封后大典也要挑个黄道吉日举办。”成康帝如今心情大好,终于扬眉吐气了一般。   “多谢皇上厚爱。”孙皇贵妃也很高兴。   这宫里后位空悬多年,她前面多少女人前赴后继,都倒在了门外,无法入住坤宁宫。   那些生了儿子的都倒下了,可她偏偏入住在即。   孙颖年逾三十,还能怀上,还能当上皇后,马上就能入住坤宁宫,想一想,孙皇贵妃的脸上就止不住的露出幸福的笑容。   “是你应该得的位份。”成康帝很是自得:“今日可要好好享受一顿美味佳肴,明日晚间,估计就在坤宁宫用膳了。”   “万岁爷,臣妾暂时不想那么快搬过去。”孙皇贵妃犹豫了一下:“何况,臣妾怀有身孕,不宜搬迁。”   “哦,也是,那就等你生了孩子,再迁宫。”成康帝却道:“但是趁着你肚子还不大,封后大典必须举办,等到孩子生了,就是嫡子了。”   名份上,一定要确定。   成为皇后之后,生了的孩子,才是嫡出。   成为皇后之前,生了的孩子,都是庶出!   商纣王是暴君的代表,而他的王位就是这么来的!   商纣王名帝辛,是帝乙的少子,也就是老来子,他能继承王位是因为他是嫡生,但他却有两个同母所生的哥哥,这两个哥哥却是庶出,原因是他母亲在生他两个哥哥的时候,还只是帝乙的妃子,而不是王后,当了王后,才生了帝辛。   故而在礼法上来说,他的两个哥哥是庶出,不能进位成太子,继承大统。   而帝辛乃是母亲在当了王后之后,才生的儿子,是正儿八经的中宫嫡子。   商纣王的父王帝乙,当年想要立长子微子为太子,而太史却依据法典据理力争,说有正妻的儿子在,就不可立妾的儿子做太子。所以微子没有成为商朝王的继承人。   孙颖也是读过史书的女人,在家和在宫里的时候,闲着没事她也没少看书,尤其喜欢史书。   自然知道,越是想要孩子出身高贵,越要讲究“名正言顺”。  522天意啊!   522天意啊!   所以孙皇贵妃的确是急着成为皇后,只要举办了封后大典,她就是这个国家的女主人了。   但是在怀孕期间,她并不想搬家。   现在肚子里的这块肉比较重要。   一切为了这个龙种,都可以凑合的,何况翊坤宫也不差什么。   “臣妾明白。”孙皇贵妃道:“只是臣妾想着,事缓则圆,您今日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册封臣妾,臣妾心里一万个感激,一万个欢喜,可是不能因为臣妾让您跟大臣们都离心离德,再说,昭亲王那边……。”   孙颖不是傻子,孙家根基浅薄,就算皇帝给他们家最大的荣耀,可也不能一步登天。   虽然两位兄长的晋升之路简直是跟射箭一样的快,可是到底是底蕴不行,无法跟人家真正的名门相提并论。   且兄长两个人的妻子,也不成气候。   除了会拈酸吃醋之外,就知道钱钱钱。   幸好,两个兄长还挺争气,家里有适婚的侄子侄女儿们,到时候自己派去几个宫里规矩好的嬷嬷,教养一番,用来联姻。   也能给自己增加点底气。   只是孙皇贵妃提到了“昭亲王”的时候,被成康帝粗鲁的打断了:“昭亲王是朕的儿子,朕知道,但是朕的事情,容不得他指手画脚。”   孙皇贵妃顿时就安心了。   本来吧,她并不太在意昭亲王的反应,但是当成康帝露出立继后的意思,好么,来自朝中大臣们的压力,让她这待在后宫的女人都倍感惊心。   还真不知道,昭亲王不声不响的竟然有了那么大的影响力。   也幸好,成康帝是个驴脾气,顺毛捋干什么都成,你要是跟他顶着干,他就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或许她该感谢昭亲王,没有他那股庞大的势力反对,成康帝也不会强硬的非得立她为后。   皇后啊!   孙皇贵妃现在是被巨大的幸福给包围了!   “让人摆膳吧!”成康帝有些饿了。   “是。”孙皇贵妃赶紧让身边的女官春玉去叫人传膳。   今日成康帝也累坏了,其实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李钊的话,虽然他刻意的不去回忆,却像是盘旋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噩梦一般,让他美好的心情都打了折扣。   不过孙皇贵妃是知道成康帝的脾气的,今日也是高兴,她让人准备了八宝野鸭,五彩牛柳,耗油仔鸡,红烧赤贝等等名菜。   一品官燕和金丝烧麦作为主食,另外配有各色小食若干。   御膳么,最简单的都得三十多道,何况孙皇贵妃为了讨好成康帝,证明自己不是成了皇后就不关心皇帝了。   所以都是按照成康帝的喜好来的,但是魏潇公公皱眉了,他记得,蓝御医说过的,成康帝不能吃的太油腻,太多肉,每日都要吃的清淡爽口才可以,而不是这些大鱼大肉的,这些菜哪个都是成康帝喜欢吃的,可是哪个也不是蓝御医建议吃的啊!   就连一品官燕,蓝御医都说了,三天一盅最好了。   每日吃的清淡,又喝的银杏黄精茶,万岁爷的眩晕症好了很多,可是孙皇贵妃怎么办了这么一桌御膳?   但是他又不好说什么,因为长时间吃的清汤寡水,成康帝早就忍受不了了,见到这一桌符合他胃口的御膳,想着放纵一次就放纵一次吧。   跟孙皇贵妃携手坐在了餐桌上,像是正常人家的夫妻一般,孙皇贵妃娇羞的给他夹了好几道菜,什么好东西都往他盘子里夹。   成康帝也给她夹了两道适合孕妇吃的东西。   平平静静的用了一顿御膳,还觉得不错,尤其是有一道红烧鹿肉,是孙皇贵妃特意让人准备的,虽然她现在不方便侍奉,但是,春英不是在么。   春英看成康帝的眼神,就像是恶狗看到了一块肉骨头。   成康帝既然收了春英在前头伺候,那就是默认了她的安排,只是看春英的样子,还没爬上龙床啊。   她怀着身孕,与其让别的女人趁虚而入,不如让春英这个丫头上位,反正春玉外面的家里人都捏在她的手里头。   不怕她翻了天去!   果然,用过了晚膳,给成康帝递上一杯茉莉花茶的春英女官,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在华灯初上的盈辉下,越发显得娇艳可人。   成康帝接过茶盏子,拍了拍春英娇嫩的柔夷,春英脸色一红,越发的明艳动人了。   刚喝了一口茶,外面的贾田公公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万岁爷!”   声音凄厉又尖锐。   成康帝手里的茶盏子当时就丢了出去:“朕在这里,你干什么?”   魏潇公公也不高兴了:“贾田,你干嘛呢?万岁爷面前失了仪态,是要去慎行司吗?”   “不是啊,万岁爷,您快出来看看吧,天上、天上出事了!”贾田公公惊慌失措的惨白着一张脸,指着外面。   成康帝站起来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仰头一看天,天上夜幕低垂,星空闪烁,东北边,一个扫把星,高高的挂在那里,特别醒目!   “这是怎么回事?”成康帝气的差点吐血。   孙皇贵妃跟出来一看,顿时就吓的腿软了:“万岁爷……。”   声音颤抖,眼眶发红,眼泪唰的一下子就下来了!   她熟读史书啊!   扫把星是什么意思,她最清楚不过了。   好的下场,她去冷宫过一生;不好的下场,直接菜市口砍头。   “你放心,朕虽然册封了你,但是还没有举办封后大典,你也没有搬去坤宁宫,更没有摸凤印,还不算是皇后。”成康帝这个时候,却松了口气的样子:“你也是命好,谦虚习惯了,没有火急火燎的搬去坤宁宫,不然现在,就是朕,也保不住你。”   孙皇贵妃这才不哆嗦了,但也怕的够呛:“万岁爷,臣妾、臣妾……”   她的手,自然的摸上了肚子,这是她现在保命的本钱了。   “你不会有事的,朕的孩子也不会有事情。”成康帝的好心情全无,现在没时间跟孙皇贵妃你侬我侬的安慰她了,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起驾,干清宫!养……心……殿!”拉长音的汉话过后,成康帝的銮驾飞快的从翊坤宫,去了干清宫养心殿,什么温柔的续弦,娇艳的女官都顾不上了,怎么会有扫把星出现?   一路上,成康帝都在想事情,一言不发,神色阴晦。   到了养心殿,一进来就吩咐魏潇公公:“魏潇,派人去把钦天监监正给朕找来,朕要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魏潇公公亲自吩咐人去办,去的人是贾田。   这会儿御前的人都有些惊慌失措,上次出现扫把星的时候,还是先帝时期,玄明帝在扫把星出现之后,就把他的第一任皇后赐了鸩酒,那第一任皇后家全军覆没。   当时杀得血流成河,菜市口的土高了三寸,又被铲下去九寸,重新挪了新土覆盖上头,都遮不住那血腥气。   同时覆灭的还有十几家高官显贵。   也是从那之后,玄明帝才真正掌握了朝中大权。   也让人知道那位少年天子的厉害。   成康帝气急败坏的时候,昭亲王府的大书房里头可是其乐融融。   “虽然我从小习武,会点功夫傍身,但是归根结底,我还是个文人,文人最大的能耐,其实不是什么吟诗作赋,华夏几千年来,朝政都是被文人把持,不是没有道理的!”赵仁河摇头晃脑:“这立后的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的问题,想要一劳永逸,不是阻拦立后,而是搞掉龙椅上的那个任性的家伙,想要搞掉最高处的人,还得不牵连自己,这是个舆论问题。对于如何将一个人搞臭,其实我才是深谙此理之人,你们都不行。”   说起来,赵仁河才是个中高手,他们都没见过,后世那舆论战争,是没有硝烟的战场。   这次他就想一劳永逸,成康帝不是想立继后么?他就不同意!   想当年,唐太宗李世民的媳妇儿长孙皇后去了,李世民也想立个继后,长孙无忌那么权倾朝野,跟他关系那么好,都没能拦得住,可惜,天象一出,彗星一来,他不也得乖乖的认命了么?从此之后,甭管是韦贵妃还是燕德妃,郑贤妃还是徐贤妃,统统都只能是妃。   俗话说得好啊,妲己再美,也是“妃”!   一个妃子无所谓,皇贵妃又如何?位同副后又如何?拿着凤印,管着后宫,是挺威风的,但是归根结底,不是皇后,只是高级的管家婆而已。   “在我们只关注文武百官的时候,你在关注钦天监;在我们试图以理服人的时候,你已经打算着用天象来让万岁爷跌个大跟头了。”温烈佩服的不得了:“我父亲估计这会都会笑出声了!”   的确是,温侯府里头,后院正房,温老侯爷掐着腰,笑的那叫一个开心啊!   温老夫人都无语了。   温老侯爷甚至还吩咐管家:“今日扫把星高挂,赏全府下人,三个月的月钱。”   管家:“……老太爷您说啥呢?”   扫把星高挂天上,不说求神拜佛,还赏我们月钱?   老太爷高兴煳涂了吧?   温老夫人知道丈夫没有煳涂,而是太高兴了,前几天还半死不活的说自己着凉了,全身都不舒服,听到重提继后之事,顿时就生龙活虎了起来,可眼看着无法阻止此事,都气的吃不下饭了,今天晚上看到天空上,那扫把星,顿时高兴地蹦了起来。   那矫健的身手,起码年轻了二十岁啊!   昭亲王府的大书房里头,如今气氛十分好的差点就喜气洋洋了。   田公公已经叫后厨做了新鲜的点心,亲自端来给平南王,看平南王的眼神啊,别提多慈爱了。   “来尝尝,这种喇嘛糕,是最近京里头才流行过来的一种点心,味道不错,老奴也爱吃。”田公公乐呵呵的将点洗盘子放在了平南王的跟前儿,看都没看昭王殿下。   这种喇嘛糕选用精制面粉、白沙糖、鸡蛋为主要原料,以瓜籽儿仁、青红丝、桂花为辅助原料,放入烤炉烤制而成。   其特点是洁白如雪、味道香甜、口感松软,富有弹性,是老少皆宜的营养佳品。   最近京里头来了一个喇嘛团,是来跟京中皇觉寺的大师交流佛法的,虽然不是一个佛系,但是信仰的是一个佛祖么。   随之而来的是护送他们进京的商队,带来的东西,其中就包括这种喇嘛糕。   赵仁河看了看这喇嘛糕:“明天进贡一份去宫里头,这东西适合老年人吃。”   “他还吃得下吗?”李钊的心情不知道好了多少,平日冷冰冰的气息都消散了许多。  523扫把星啊高高挂   523扫把星啊高高挂   “甭管吃得下吃不下,你送是你的孝心。”赵仁河吊儿郎当的道:“我还要跟你说,他要是再立后,你也不要反对。”   “还要立后?”众人都惊呆了。   这样的时候,谁当皇后谁是个死啊!   孙皇贵妃也不知道下场如何,要是事不可违,她恐怕菜市口走一遭的待遇了。   “万一他不到黄河心不死呢?”赵仁河告诉李钊:“记得,如果他坚持立后,并且问你的想法,你就说你又梦到了大行皇后。”   “啊?”李钊如此好的定力都有些吃惊了:“还梦到母后?”   “对!”赵仁河打了个响指:“记住了,你梦到了大行皇后,大行皇后没有坐在凤位上,而是抱着凤印,站在坤宁宫里哭。”   “可是,上次就这么说了,这次还这么说?”王旭不敢吭声了,事涉大行皇后,开口的唯有温烈。   他倒是不在意小表弟拿姑姑说事儿,姑姑去世多少年了,可是没人真的梦到姑姑。   但是他对平南王很感兴趣,这个计划可以说是真正的“天衣无缝”了,天象都被他利用的彻彻底底。   万岁爷那边下午下了圣旨,晚上就出现了扫把星,谁敢说,这不是天意?   而且如果钦天监早就发现了扫把星,不会不说的。   既然钦天监没有吭声,那就是他们没有提前发现!   “你该不是让钦天监隐瞒了什么吧?”温烈有些焦急:“你要是让钦天监隐瞒了什么,可不好。”   “放心,我是那没脑子的人吗?”赵仁河指了指自己,嘴角上还有点白色的糕点粉末,看起来即单纯,又呆蠢:“我只是去找一些记录而已,何况,钦天监那个地方,我一个外姓郡王,能管得了谁?”   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他去了钦天监,头一次压根没见到监正!   去了三次才见到,总共说了不到三十句话,那位监正当时正忙着呢,从恩科会试到继后大典,还有耕耤礼等等,忙的脚打后脑勺,他去钦天监就为了看看一些星象记载的书籍,监正大人也不会陪着他泡在故纸堆里头,故而把他推荐给了五官保章正,自己的庶弟,姜蔚。   然后就再也没陪着这位闲极无聊的平南王。   而姜蔚是没有资格面圣的,他一个正八品的小官儿,连宫门都进不去,除非公众有什么事情需要他去办,否则的话,一年到头都进宫不了几次的。   “你没有吩咐就好!”温烈松了口气。   “不过,我推演扫把星的时候,那位五官保章正姜蔚在场,他倒是写了卷宗递上去,但是那位忙的脚打后脑勺的钦天监监正看没看,那我就不知道了!”赵仁河一摊手:“我总不能干扰人家钦天监的正常工作吧?”   众人一阵沉默:“你说的很对!”   你有理,你说的都是对的,我们都相信,真的!   姜蔚当然上了卷宗,他还上了一道折子。   但是这折子也有讲究的好么!   奏折是重要官文书之一,也称折子、奏帖或折奏。   奏折的内容包括言事,即一切中央、地方的政、经、军、文日常和突发事务、事件都须上报;对策,即中央、地方官员对日常和突发事务、事件的看法、主张、办法;引见,即请安等。   奏折形式一般为素纸,封、底有折,故曰奏折。   明朝的时候用的是绢,但是鸿基大帝觉得有些浪费,就以“物力维艰”,改用素纸可也。   请安折、贺表用黄绫封面,红、黄纸,“以示汝等郑重也”。   且以颜色区分,一般用蓝封的都是低级官吏所使用,五品以上的才用天蓝封,四品以上的大臣,或者一部主官,例如钦天监监正这样的,才用红封,诸位王公大臣则用杏黄封,不过有的时候上贺表,用正红色洒金的缎子做封。   这封用的布料也不一样。   而以姜棱的身份也就勉强能用上红封,还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用的,一般他也用蓝封。   不过他的蓝封用的是蓝色绸缎。   而姜蔚呢,他的蓝封,用的是标准的小官小吏们用的蓝封,封面用的料子是蜡染的蓝棉布。   这封折子送上去,因为整个钦天监都知道,监正大人不喜他的这位庶弟,姜蔚也不跟嫡兄多亲,他是正八品的官职干了十年,且钦天监的这个地方,并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必须有家学渊源才成。   所以他们兄弟俩,也只是考了个举人而已,都没有会试成功,来了钦天监,虽然有家学渊源,可终究不是正规的科举出身,前途有限啊。   也就没人重视这个正八品的小小五官保章正的折子,直接让人放到了一大堆折子里去,瞬间,那小小的灰扑扑的折子,就被淹没在一大堆豪华的折子里去了。   这些折子都是外面的人递进来的,钦天监清水衙门是不假,但是钦天监是专门搞迷信的地方,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的都要来麻烦一下钦天监,给算个好日子,好时辰。   生老病死的在普通百姓家里都是大事,何况是京都,权贵遍地都是,批个流年,合个八字之类的,自然,少不了给一点丰厚的辛苦费。   不然的话,京都居,大不易,他们这些小官小吏可怎么活啊?   姜棱跟花魁姨娘已经上了床,巫山云雨走了一遭,刚想梅开二度,突然门外传来了妻子惊慌失措的敲门声:“老爷!老爷!”   “干什么?”好事儿被打断了,姜棱心里一阵恼怒,难道这个老女人又要拈酸吃醋了吗?   “老爷,大事,大事不好了!”姜棱的夫人嫁过来这么多年了,多少懂一些,尤其是扫把星这么明晃晃的挂在天上,这几日,她都没听老爷提起过。   何况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情更大的?   姜棱不得不穿起了衣服,花魁姨娘也不太高兴的穿了衣服。   姜棱没好气的打开门:“你干什么?”   姜夫人颤巍巍的指着满天星斗的东北方:“你看。”   姜棱看过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时候,成康帝派来的人也到了家门口,根本没有拍门,直接闯了进去,惹得姜府一顿鸡飞狗跳。   姜棱连官服都不曾穿戴整齐,就被拖出了大门外,直奔皇宫。   姜夫人忧心忡忡,懒得去看花魁姨娘的脸色,就疾步走了出去,留下这花魁姨娘面对空空的洞房。   姜棱被御林军直接带到了养心殿,幸好在外面已经大概整理了一下仪容,没有在御前失仪,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一进门,就被一个御用的茶盏子丢到了脑门上:“姜棱!”   是万岁爷的怒吼。   姜棱二话不说就跪地上了:“臣有罪!”   “你当然有罪了。”成康帝怒火中烧的看着跪在那里的姜棱:“身为钦天监的监正,竟然没有发现,今夜有扫把星光临?你的脑袋是用来干什么吃的?难道你就知道整日的睡花魁?”   姜棱吓了的直哆嗦,他买了个花魁的事情,万岁爷都知道了?   “整天不务正业,就知道睡女人,朕要你何用?”成康帝这个气啊,都朝他一个人发了。   “臣知罪,但是星象之事,一直都是五官保章正姜蔚在负责,臣,臣的确不知道星象有变啊,这几日一直忙着清明祭祀,还有封后大典的黄道吉日推算。”姜棱立刻将庶弟姜蔚抛了出来。   他不认为姜蔚有本事给他挖坑,这事儿一看就知道是谁在负责。   不过,姜蔚是庶子,当年老爷子的那点本事,他学了个大概,但是小叔叔观星的本事他倒是学的十分投入,据小叔叔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后来小叔叔去世了,这五官保章正的官职,就给了庶弟继承。   姜棱对星象不感兴趣,也没什么研究,他只对五行八卦精通,但这样就够用了。   他更擅长的是为官之道,管理整个钦天监,包括天下的僧、道、尼。   发放个度牒之类的事情。   今天突然出了这种大事,他很意外,但是下意识的将责任推给了庶弟,这么大的事情,不死也得扒层皮。   “传,五官保章正姜蔚!”成康帝咬牙切齿。   姜棱吓得瑟瑟发抖,跪在那里,像是一滩烂泥。   加上他的仪容有些散乱,成康帝叫人下去:“好好拾掇拾掇。”   “是。”   自然有人带姜棱下去,不仅洗了个战斗澡,还拿了一身新的官服过来,官帽子也是新的,宫里头什么都有,他收拾妥当了,出现在成康帝的面前,也不哆嗦了,心里早已经想好了计策,就是将祸水推给庶弟,谁让他是负责星象的五官保章正呢,他不负责谁负责?   他洗完了出来,其实姜蔚也到了。   比起他嫡兄这滋润的洞房花烛夜的生活,他有些憔悴,虽然穿戴整齐但有点凌乱。   他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更没有面圣的资格,以前入宫办差都是走的宫墙夹道。   干清宫外的月华门正与养心殿的遵义门隔着西长街斜对,从遵义门进入,是一个狭长的院子,院子东西建有值房,供伺候的奴才们上差和休息。   院子的北院墙正中就是养心门。   养心门是一座琉璃门楼,黄琉璃瓦歇山九嵴顶,两侧为随山影壁,红墙黄瓦,金钉朱扇,十分豪华,可以说是金碧辉煌。   而养心门前陈设有鎏金铜狮和铜路灯各一对。   从养心门进去,东西两侧宫墙边各有一座琉璃照壁,后面是东西配殿,正北就是养心殿了。   整座宫殿外围还设有东西围房。   养心殿整体呈工字形,分为前殿、后殿。前殿面阔,进深各三间,前接抱厦。   万岁爷一般在前殿理政,后殿休息。前后殿间有穿堂走廊相连,便于往来。   在风水上来说,此地绝对是个宝地,姜蔚扫了好几眼,就推断出此地的风水应该是有人布局过的,上风上水的好地方。   见到成康帝,他有些激动的行了个大礼。   但是成康帝没有叫起!   这激动过后,姜蔚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不过想到平南王说的话,他就沉静了下来,准备应对将要到来的狂风暴雨。   果然,没有叫起,成康帝就直接开骂了!   “姜蔚,你是钦天监的五官保章正,乃掌记录天象变化,占定吉凶。”成康帝几乎是咆哮出声:“为什么,没有提前预测到扫把星?”   害得他丢了大人!   文武百官本来就反对立继后,结果他刚下了立继后的圣旨,都没过夜,这就出现了扫把星。   加上昭亲王说的那番话,他越想,越是心惊肉跳。  524天意不可违   524天意不可违   姜蔚稳稳的磕了一个头:“回万岁爷的话,小臣预测到了。”   “胡说八道!”第一个反驳他的不是成康帝这位万岁爷,而是他的嫡兄兼上司,钦天监监正姜棱:“我没看到任何你的上报!”   “小臣的确是上报了,一直到昨日,小臣都急着寻找监正大人,但是在钦天监里没有见到监正大人,甚至派人去府上……。”姜蔚闭嘴了。   “你派人去他府上找他?”成康帝阴沉着脸:“怎么回事?”   “监正大人高门华府,没让小臣的人进去,并且将小臣的家仆赶了出来。”姜蔚继续道:“小臣焦急也没用,整个衙门上下都知道,监正大人不待见小臣。”   这个时候,魏潇公公搞清楚了这俩人的关系,小声地在成康帝的耳边嘀咕了半晌。   成康帝才知道,这是一个嫡出兄长跟庶出弟弟的关系。   而且分家十年了,彼此的关系很不好,嫂子对这个庶出的小叔子并不看重,对庶出的弟妹更是任意欺凌,还为了让姜蔚搞个什么星象说法,吉利的字眼儿,愣是送了俩艳婢给姜蔚,就为了给孙皇贵妃一个好名声。   但是姜蔚却没有那么做。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姜蔚说了,他上报了,甚至找了一下午的监正大人。   今日不是休沐,他们回来之后,下午没有资格上朝的就都回去各自的衙门办差了,结果这位钦天监监正大人,竟然回去了自己家,干嘛呢?纳小老婆去了。   据说热热闹闹的半个钦天监的人都去贺喜了,吃了酒席才散场的,另外半个钦天监的人不能离岗,但也看姜蔚的笑话,皆因监正大人的不喜欢,才导致姜蔚求教无门,甚至派了人去请,都被人赶了出来,原因是那家仆是空着手上门的,监正夫人本就看不起他们,一听说是空手上门的,连个随礼都没有,直接派人打出去,听都没听来意。   “你胡说八道!”姜棱有些发慌:“万岁爷,臣的确没有见到他,也没见到什么奏折,是真的,臣每日都看很多折子,各色都有。”   “是不是胡说八道,请万岁爷派人去钦天监,一查便知。”姜蔚信心十足。   “魏潇,你亲自去钦天监,去找到那封奏折,带来给朕看!”成康帝现在只想知道,是谁耽误了他的大事。   结果这兄弟俩的表现,大相径庭。   姜棱是心里没底,疑神疑鬼的厉害。   而姜蔚是底气十足,气定神闲的样子。   姜棱到底是上了年纪,且猥琐了一些。   姜蔚却一派仙风道骨,气运天成的架势。   成康帝下意识的就觉得,姜棱不如姜蔚,只不过姜棱是嫡出,姜蔚是庶出。   而他自己本身也是嫡出,看的这样优秀的庶出身份的人,多少带了一点有色眼镜。   “你们既然是兄弟,虽然分了家,但是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朕问你们,此次星象之事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成康帝等着也是等着,就想先考校一番。   这话问出来,也是寻求一个答案。   要说纵神弄鬼的把戏,钦天监才是高手云集的地方,但是此次关乎天上的星辰,这就没办法搞事情了。   “只能……寻出祸根,除之为快!”姜棱是个狠人,他觉得这事除了宰一个后宫的继后,没别的办法了。   姜蔚想起了平南王的话,果然按照平南王的猜测来了,就连嫡兄的反应都一清二楚。   “小臣认为此乃天意,立后之事不提即可。”姜蔚倒是没有姜棱那么狠心,一开口就是砍人脑袋。   两个人说的应对方案,没有一个是成康帝喜欢听的,更不可能采用。   成康帝就提了另外一个话题,但是成康帝博览群书,看的又脱挑,根本就是考试,涉猎的关于风水易经这些东西,姜棱也就会个五行八卦,平日里闲暇的时候,也都是干别的事情去了,根本没在这方面继续深造。   倒是姜蔚,平日里就爱跟自己的妻子梅氏,看看易经,推演一下八卦之类的,也不出去喝花酒寻欢作乐,更不去跟人交际应酬攀附权贵。   因此,成康帝的问题,他都能解答上来,并且说的头头是道。   而姜棱就不行了,多少年前倒是为了考入钦天监而努力过,现在那些知识有一半都就饭吃了,根本回答不上来,有的能回答上来,也是中庸的很,不如姜蔚回答的新奇,且有意思。   这就高下立判了!   等到魏潇公公拿来了奏折,姜棱直摇头:“臣从未见过,万岁爷,臣不敢欺君啊。”   “监正大人应该是没看过的,这是老奴从您尚未看过的奏折里找出来的。”魏潇公公将奏折恭敬的递给了成康帝。   成康帝拿了过来,打开一看,果然是说扫把星的事情,且星象异常,让监正大人知晓,且料理此事。   “但是这是您尚未看过的折子那一堆里找出来的。”魏潇公公道:“您有八十六个折子没有看完。”   成康帝一看日期,竟然是三天前的!   “这是三日前就上的折子,你竟然没有看到,不予批复更是丢在一旁,回家去睡小老婆?”成康帝气的,抄起手边的一个茶盏子就丢了出去,这是今天不知道第几个的茶盏子了。   “给朕罢了他的官,去了他的功名!”成康帝气的都哆嗦了。   魏潇公公赶紧喊:“御医!御医!”   养心殿乱成了一团,御林军进来把姜家哥俩儿先压了下去,但是他们既不是犯官也不是罪人,只能分别关在两个相邻的屋子里头,听候发落。   成康帝太激动了,加上今日吃的东西也不再清淡,故而眩晕症发作,幸好蓝御医妙手回春,几下子就给治好了,让他清醒了过来,但是蓝御医不太高兴的告诫成康帝:“万岁爷,臣说过的话,您还记得吗?不能大喜大悲,不能暴饮暴食,今日是吃了什么?竟然差点让痰迷了心窍。”   “今日事情太多了,朕……唉!”成康帝揉了揉额角:“魏潇,下旨,夺钦天监监正姜棱之官位,功名,如此不学无术之人,留着有什么用?让姜蔚担任钦天监监正,这人别看是庶出,但是有真才实学。”   “是。”魏潇公公一点都不意外。   姜棱的确是太过分了!   三五日之前的折子还压在他的案头,他不回去处理,却回家纳小老婆,这不是找死的节奏么?   姜蔚当了钦天监的监正,第一件事情,就是被放了回去,然后第二日,他正是走马上任,就被成康帝召见:“朕要你推演一番,朕与西皇贵妃孙氏的八字。”   他定定的看着姜蔚这个新上任的钦天监监正,语气里暗含威仪,让他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结果。   “臣,遵旨!”姜蔚十分淡定的接受了这个任务。   回到钦天监,受到了所有人的逢迎,熘须拍马的巴结,只是他淡然的表情,没有变化。   再说姜棱,被罢官免职了不说,还被关了一晚上,第二天失魂落魄的回到钦天监,受到了成康帝的训斥,连起复的希望都没有了,何况,钦天监的地方很特殊,根本不可能起复,当别的官职也没那个本事,只得灰熘熘的回到家里头,才发现妻子将他所有的小妾都卖掉了,包括他那个刚睡了的花魁姨娘!   下人也发卖了一半,留下几个老实本分的伺候全家,“姜府”再也不是五品官员的府邸了,门口的石狮子都被扒了,留下了两个土坑,甭提多难看了。   气得他跟妻子大发雷霆,结果姜太太却哭着说:“礼部的人来了,说这些都是违制的,你不再是五品官了,怎么能有这些东西?要么我们搬家,卖了宅子,住个是何身份的地方,要么就改一下,我没办法,只好改了!”   “完了,全完了!”姜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面无人色。   相比姜棱的姜府,落寞成了普通的平民百姓之家,再也没有了嚣张的本钱,姜蔚的姜府可谓是意气风发。   不过姜蔚跟妻子梅氏依然低调做人,朴素度日,并没有因此大建宅邸,或者收受什么人的钱财,给他们算命看相。   除了家里头多了两个洗衣服的丫鬟之外。   扫把星的事情太大了,全天下的官员都上了奏折,幸好,成康帝当天下午下的圣旨,晚上就有了扫把星,圣旨尚且没有传遍天下,还来得及。   但是他不甘心啊!   扫把星挂在东北角好几天了,每天都能看到,不止皇帝能看到,贩夫走卒们都能看到。   刑部、大理寺跟都察院,审计天下案件;   礼部会同慈善事业会,于天下乞骸骨;   通政司、御史台与吏部监察百官,弹劾不断;   三司会审所有大案要案,是怕有冤案发生,以至于天象巨变;乞骸骨则是将一些无人埋葬而露骨于野的白骨都找个地方安葬,古人讲究的不就是个入土为安么;至于弹劾,当然是整肃官场风气,皇帝昏庸不昏庸先不说,当臣子的必须先立身持正,才有资格去说皇帝。   另外,四野的军队也频繁调动,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有杀错没放过!   高丽国的两班贵族之一的朴氏,为了夺回城池,派遣了自己家的私兵前去,结果两万人的精兵,武装的十分齐全,却被安东王派人全灭,一个不留,俘虏都不要了!   一下子就让高丽安静了。   北边的罗刹国,本来还跟边境的镇北王的军队有点小摩擦,可是这次镇北王没客气,来多少灭多少,要不是怕人非议,镇北王都想率军打过边境线了。   然后就听说,罗刹国的国主病逝,他的皇太子登基称帝,据说内里也挺乱,边境这里就保持安静。   西边的征西王府也是秣马厉兵的架势,幸好西边也没什么战事。   南边更不用提了,那里的地界和海域,平南水军大营的人都平趟啊。   可以说,一颗星星引起来的骚动波及非常广,赵仁河估计起码有半个地球那么大的地方,都被影响了。   而姜蔚这个新上任的钦天监监正,用了三日的时间,来给成康帝送批命的结果了。   成康帝以为他会顺应自己的想法,故而没有看,让魏潇公公当殿宣读。   魏潇公公打开那明黄色的奏折样式的批封,愣了一下。   “念!”成康帝端坐在龙椅上,气势汹汹。   一个扫把星,已经让他很烦心了,但是现在他进退维谷,不得不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   “老夫少妻,牝鸡司晨。”魏潇公公只能念出来。   这一念出来,干清宫的大殿之上,安静如鸡一般!  525成康帝的失败   525成康帝的失败   《尚书·牧誓》上记载:牝鸡无晨。   牝鸡之晨,惟家之索。   牝鸡,雌鸡;司,掌管;晨,早上;司晨,报晓。   意思就是,雌鸡像雄鸡那样鸣啼,指母鸡报晓(就是晨起打鸣)。   牝鸡司晨是生物的性变异现象,但古时候却是用来比喻女人篡权乱世,人们认为此是凶祸之兆。   这岂不是跟天上的扫把星,一样的意思吗?   不少大臣都跪地乞求:“万岁,天意不可违啊!”   成康帝坐在龙椅上,想着天上挂着的那个大扫把星,再听到这么一个批语,一脸的阴沉,仿佛都能滴出水来了:“天意?什么是天意?朕就是天意,朕要立后,就立后!”   大臣们都反对,但是成康帝说了:“再说,孙皇贵妃还是皇贵妃,她还不是皇后呢,她既没有举办封后大典,更没有迁宫去坤宁宫,这是她谦逊的美德,你们也别想让朕怎么样!”   “但是这样的女子,不可晋封为后。”战亲王作为宗人府的宗人令,立刻就站出来表示了皇亲国戚们的态度。   孙皇贵妃这皇后还没正式确定,就被人反对到底了。   孙家两兄弟着急又上火,可是他们孙家底子太薄了,没什么势力在朝堂上为他们呐喊助威。   大臣们明目张胆的反对了,成康帝也不能真的强行下旨,可怜成康帝只能灰熘熘的收回了册封皇后的圣旨,真的是丢人丢到家了。   偏偏,他收回了圣旨的第二天,那扫把星就消失在夜空之中,普天同庆啊!   只有成康帝憋屈的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回头看到孙皇贵妃,也有些不满意:“怎么就这样了呢?”   按照新任钦天监监正姜蔚的意思,孙皇贵妃有虚凰之份,却无凤凰之命。   也就是说,孙皇贵妃最高也就是个皇贵妃了,还不是最尊贵的东皇贵妃,而是西皇贵妃。   孙颖也察觉到了成康帝对她的不满,她也欲哭无泪好么?在宫里头熬了十几年,终于熬出头了,马上就要成为皇后了,结果天上挂了个扫把星,她就成了最出头的那个女人。   谁让后宫里头只有她一个皇贵妃呢,你说要是有个东皇贵妃,不就有人替她顶雷了吗?   可是这几年,孙颖出息了之后,愣是勾搭着成康帝,没想起来再立一个皇贵妃,她在后宫地位超然,位同副后,又不操心管事儿,把个贵妃娘娘支使的跟个管家婆似的,自己安享尊贵不说,还一胎接一胎的生。   可是位同副后,那也有个“后”在,就算成康帝收回了圣旨,就算没有了封后大典,搬迁坤宁宫的事情,那她也是后宫第一人,位置最高的那个。   这天上一出现乱了的星象,她首当其冲。   “是臣妾命薄,承受不起这么大的福气。”孙颖摸了摸肚子:“终究是上天示警,求万岁爷免去臣妾的西皇贵妃头衔,去长门宫待产吧。”   “你……。”成康帝的确是有些迁怒的意思,他想抬举一下孙皇贵妃,结果呢,上天示警。   下午刚发下圣旨,结果晚上就扫把星出现了;他刚收回圣旨,第二天,扫把星就没了。   要说他没什么想法,谁信?   作为一个皇帝,他就算是再喜欢孙皇贵妃,再期盼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不得不多想了。   然后成康帝就想多了。   孙家哥俩儿是此次恩科的主考官,算起来也是门生遍天下了,底蕴厚了许多啊。   加上他现在就李钊一个儿子,如果孙皇贵妃这一胎是个儿子的话,当了继后这儿子就是嫡出,他一向不太喜欢李钊冷冰冰的性格,觉得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当年八成是刺激大发了,性格产生了一定的扭曲,这样的人当个冷面王爷可以,当一国之君有些不妥,生怕李钊当了皇帝就残酷冷漠,成一个暴君。   但是细细想起来,如果不选李钊的话,那就是选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做储君了,他都六十七了,孙皇贵妃才三十,比他整整小了三十七岁。   他就算是能比先帝活的长,可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   先帝就活了七十三岁,他就算是能活到七十六,十年的时间,这个孩子也才十岁不到,登基称帝,这么小的皇帝,不可能理政,这就需要外家的扶持,甚至是……太后垂帘听政。   先帝那会儿不就是么!   六岁登基,八岁临朝,结果玄明帝在前头的龙椅上坐着,身后垂下一道珍珠帘子,帘子后头是玄明帝的亲生母亲,当朝太后坐在那里,垂帘听政。   当年太后权倾朝野,太后的娘家,号称“半朝”,意思就是半数以上的朝臣,都是出自外戚之家。   别的不说,孙皇贵妃最少也得活五十岁啊,宫里头的生活不错,长寿的人比比皆是,先帝的妃嫔如今还有好几个活在长门宫那里呢。   成康帝这个人的性格里,优柔寡断是有,更因为他当了三十几年的皇帝啊,独揽大权,帝王心术里的多疑也十分活跃,他不认为自己有错,那么错的就是旁人。   皇帝是不会犯错的!   他没错,那就是真的上天示警了,如果按照这样的推理来看,孙颖这女人可不就是“牝鸡司晨”吗?   姜蔚这人的批命还真是贴切!   前几日还为了此事大动肝火,这两天冷静下来细细一思考,成康帝顿时找到了非常合乎常理的那个点!   孙皇贵妃何其聪慧啊?   看到成康帝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只是成康帝犹豫了,他不是没心没肺的人,孙皇贵妃好歹跟了他十几年,还给他生了个十二公主,如今肚子里还有一个,虽然不知道是男是女,但就算是个男孩子,也断了储君之路。   且背负着不详的名声,日后最多是个太平王爷。   女孩子的话,估计也是个不受宠的公主,长大了就一副嫁妆,找个好男人嫁了完事儿。   如果就这么打入冷宫,孩子也得在冷宫出生。   “您若是舍不得孩子,那臣妾就去别的宫室,位份降下来吧,不降的话,外面的物议沸腾,朝臣们也不会……也不会罢休的!”孙颖哭的眼泪一双一对,她是真的伤心了。   积极莹莹半辈子,结果却落得如此下场,早知当日,她就要个公主好了,当个贤妃其实挺好的,贵德淑贤,虽然贤妃位份第四,可安全啊。   要她还是贤妃,如今倒霉的就是贵妃了。   可是现在贵妃舒坦了,她不是后宫位份最高的那个。   天上别说一颗扫把星,就是漫天的扫把星,也跟她没关系。   “你哭什么?你是皇贵妃,了不起,降个位份,当你原来的娴嫔就是了。”成康帝抿嘴:“朕降了你的位份,也能给你升上去,现在先降成娴嫔,这翊坤宫,你还住着,等你生产完,再找个宫室搬过去吧!”   说得好听,实际上,成康帝已经不打算给孙娴嫔升位份了。   说完他就离开了翊坤宫,留下孙颖默默的流泪,哀伤的气氛几乎化为实质。   处理完翊坤宫的孙皇贵妃,哦,现在该叫孙娴嫔了。   成康帝回到养心殿,有人给他上了一盏茉莉花茶,这人不是旁人,是女官春英。   接了茶盏子过来,成康帝却觉得这茶盏子有些热,喝了一口之后,觉得烫嘴了!   心里本就憋了一股子火,这下子又爆发出来了,丢了茶盏子在地上:“这是要烫死朕吗?”   “万岁爷恕罪啊,这是新沏的茉莉花茶……。”以往,成康帝就喜欢这样的温度,有些热,抱在手里头暖一暖,温度差不多了,他就抿一口。   可是这次成康帝是端起来就喝了一口,可不是烫口么!   “滚!”成康帝大发雷霆:“朕以后都不要看到你,给朕滚出去,滚回去伺候孙贵嫔!”   春英顿时连哭都忘了,皇贵妃娘娘,这就成了贵嫔?   有人进来,把她的嘴巴堵上,拖了出去,不要碍着成康帝的眼,魏潇公公给他顺气:“您有火气就发出来,千万别憋着啊!”   “朕是不是很失败啊?”成康帝颓然坐在龙椅上,对魏潇公公大吐苦水:“连立个继后都这样。”   “这事儿谁能说的好呢?”魏潇公公也有些丧气:“天上非得这个时候来个扫把星。”   “这也不尽然。”成康帝将今日他考虑的那些事情,跟魏潇说了,他也就只能相信魏潇一个人。   魏潇公公却没有想那么多:“您说的还真……有可能!”   天上星象的变化,都看在全天下人的眼中,倒是侧面证明了姜蔚的推演是正确的,孙皇贵妃成了孙贵嫔,但是她娘家却没那么好命了,两个哥哥遭到了贬斥,派往边关成了九品小吏,全家哭哭啼啼的离京去上任。   同时觉得在京里头过不下去的还有姜棱一家子。   只是他们死守着京里头的老宅子不走,毕竟京都繁华,是外面任何一个地方都比不起的。   不过这么一来,姜蔚成了好人,他是个不畏强权,只说真话的钦天监监正,成康帝赏赐了他很多东西,听说他家贫,特意赏赐了五千两银子给他家用。   其余的绫罗绸缎也不少,还有宫里头特有的官窑的瓷器、鸡翅木的摆件之类的,也没少给。   为此,姜蔚的夫人姜梅氏乐的见牙不见眼:“到底是宫里出来的好东西,看看这颜色,这花纹,给小妮妮做两身新鲜的小裙子穿。”   姜蔚看了这么多东西,倒是跟媳妇儿道:“用这些钱,置办一点田地,还有铺子吧。”   “我们要自己开铺子吗?”姜梅氏收敛了笑容:“可是我们都不是做买卖的人。”   何况官员虽然有开铺子的,却是挂在下人的名下,或者当家夫人的名下,充当内眷的财产。   因为官员是不能经商的,朝廷发给你丰厚的俸禄,不是让你占着茅坑不拉屎,给自己搞副业的。   “不,买两个铺面,然后租出去,我们家吃租金。”姜蔚道:“其余的东西都留着吧,这赏赐下来的好东西,可以作为平日走礼用,送出去很有面子。”   家里的家产不多,将来还有孩子们要养活,现在开始,姜蔚就要为这个家打算了:“平时我给人批流年合八字的钱,也够我们花销的了。”   “好!”姜梅氏点头。   小夫妻俩把日子过好了,才是真的好。   至于大房那边,他们现在可掀不起风浪。   昭亲王府里,每个人都满脸笑容,成康帝的失败,就是他们的成功啊!   尤其是经过此事之后,他们看清楚了很多人,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他们收揽在昭亲王的麾下,那些遇事就躲的人,骑墙派和小人,都被剔除了出去,现在昭亲王麾下可谓是空前团结。  526孙贵嫔的反击   526孙贵嫔的反击   并且因为先前表现的投靠孙家的人不少,这次都跟着一起折了进去,不少人都悔恨的肠子都青了!   尤其是有三家姓马的人家,基本上算是被“致仕”了,反正官职也不高,直接就劝退了,然后自然有新人顶上来。   三家马府的日子,更加不好过了。   赵仁河现在正将剔除出去的人家都列上黑名单,一边写一边跟李钊嘀咕:“以后可不能在跟他们有什么联系了,想办什么事情,也不要去找他们,宁愿自己苦一点,累一点,也不要去吩咐他们办,都什么人啊?看人不好了,撤的比谁都快!”   “你怎么知道星象之事的?”别人不知道赵仁河,李钊知道,赵仁河的一些行事作风,绝对跟如今的一些人不一样。   要不是他了解赵仁河,不会怀疑他说的话。   毕竟此事太过匪夷所思,说实话,当时大家都要红眼了,可是谁会想到,平南王赵仁河,看似吊儿郎当的样子,却找到了破局的关键。   而且是让人无法反驳的关键。   任何一种人为的手段,都会留下痕迹,让人在日后说道李钊,成为他的隐患甚至是污点。   不管是兵变还是逼宫。   但是赵仁河却用了不会留下痕迹的手段,借助的却是天上的星象,别的可以以假乱真,天上的星象却不可以。   所以李钊不得不好奇,他是怎么想到的呢?   “我,嗯,灵光一闪吧!”赵仁河放下手里的毛笔,洗了洗手,坐到了李钊身边,拿了他面前的一块榛子酥吃。   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情。   他是怎么想到的呢?   其实完全是误打误撞!   他跟成康帝吵了一架,把干清宫广场都炸成了麻子脸儿,回来他就安排自己的老娘赶紧回南去,自己光棍一个,跟成康帝玩得起。   然后他就闲着没事的时候吧,在大街上熘腿儿,也许是天意使然吧,他就熘达到了偏僻角落里窝着的钦天监了。   突然就想起来,他前世大学时候的寝室室友,那哥们儿跟他女朋友的恋爱十分奇葩,不过,他也想起来,哈雷彗星了。   这彗星是按时按点的光临地球啊,所以他就去了钦天监,查了一下当时的记录,彗星在古代可是个重要的天象,加上历朝历代的文献基本上都在,他就按照年份来查找和推演。   才算到了最近的确该出现了。   更何况,前世他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此次彗星出现,是分开出现的!   农历的三月份,出现了十几日,就不见了。   但是四月初的时候,再次显现出来,却是在当空,虽然渺小了许多,可的确是复出了,一直到五月初,过了端午节,才再次以肉眼看不到。   当时西方公历的时间,乃是公元一七五九年!   他最初的目的,是想用哈雷彗星来确定他所在朝代的年限,虽然没有了清朝,但是这个时间段一对比,应该是清朝干隆年间,正好是国力最繁盛的时代。   而当时,干隆皇帝的第二任皇后那拉氏,就开始受到了冷遇,等到后来,更是在干隆三十年的时候,收缴皇后、皇贵妃、娴贵妃、娴妃共四份册宝夹纸。   干隆三十一年七月十四日就薨逝了,可是她是皇后啊,去世之后,却是以皇贵妃礼葬,不举行国孝三年,可以说是不废而废;九月二十八日,被葬入纯惠皇贵妃的地宫中。   连皇陵都没进去!   有人说是因为她失去了皇帝的宠爱才会如此,但后来的人们研究发现,大概是因为她在位其间,扫把星出现了,皇帝不得不顾着天下悠悠众口。   连死后都没有得到该有的哀荣,不随葬皇陵,也没有谥号,历史上的称唿,一直都是“皇后那拉氏”。   赵仁河当然印象深刻了。   当年的满清帝国是多么的强横,不也败在了星象之下么?   成康帝又多了什么?   何况他前世那位那拉氏,可是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的女人,照样是不明不白的好几百年。   孙皇贵妃有个毛啊!   一个十二公主,还在吃奶呢。   肚子里的那个,就算是个男孩子也没用,有这么一个星象在,他亲娘就算是九天仙女下凡尘,都不会有人同意这孩子继承大统。   别的不说,皇室宗亲们就第一个反对!   文武百官们更是激烈反对啊!   都反对,成康帝也不可能顶风作案。   何况孙家也够讨厌的了,他得来的消息,孙家不仅想要孙皇贵妃成为继后,还想让家里的女孩子,三五个之多,一个嫁给李钊当正妃,一个嫁给他当续弦,一个嫁给内阁学士徐宁做嫡长媳妇,一个嫁给战亲王府当侧妃……打算的很全面。   野心也很大,甚至还有一个十二岁的小闺女,打算给他儿子当媳妇儿。   据说都想好了,等孙皇贵妃当了皇后,就请皇后下旨赐婚。   因为皇后下了的就是懿旨,没人能抗旨,除非有圣旨。   可是成康帝会向着他们么?   当然不可能了。   要是他们不咄咄逼人,赵仁河也不会让他们无法翻身。   别说这一代了,下一代都不可能了。   “想什么呢?”李钊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不说话了?”   “没有,正在想事情。”赵仁河蹭了蹭他的手心:“记得我教你的话。”   “记得。”李钊想起赵仁河的话,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扫把星消失了,立继后也黄了。   此事成康帝算是折了面子,且有风传说他是暴君,不然如何能有这样的星象?   要知道,历史上第一次记载扫把星的时候,可是商周之战。   而商朝败了,商朝还有暴君,有妖妃,有“妇人乱政”!   然后文人的手里的笔,就是武将手里的刀啊,那一顿乱喷,把个成康帝说成了商纣王再世、把个孙皇贵妃说成了祸国殃民的苏妲己。   虽然孙皇贵妃成了孙贵嫔,但是有些老学究还不放弃,死死地咬着她不撒口,不把这个女人搞死,誓不罢休。   从苏妲己说道武则天,比喻是一个比一个让人毛骨悚然。   让成康帝这个怄气啊,就别提了。   但是他心里不好受,临老临老了还被指着鼻子骂,几个宗室里头的长辈,更是倚老卖老,对他轮番说教。   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哪儿来的那么大的底气呢?   还是表姐好啊,没有给他说教,不然他非得发火不可。   无事的时候,他去后宫,正好路过翊坤宫,翊坤宫的大门开着,但是宫里头悄无声息的,死气沉沉的样子。   成康帝不想进去,但是吧,又怕人说他翻脸无情,何况,宫里头传出来十二公主的哭声,孙贵嫔已经是贵嫔了,不再是皇贵妃,亲自抱着十二公主,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成康帝看她的穿着打扮,一点都没有了皇贵妃的痕迹。   曾经贵为西皇贵妃,乃是正一品的高贵位份,可穿着紫色黄色红色服装。   且紫色可为主色,但黄、红两色需为偏色,如浅黄、秋叶黄、枣红等颜色,且可佩戴七尾凤簪以祥云为修饰,器物质地不限,可佩戴丹凤朝阳挂珠等为头饰,正一品妃流苏十四件,因为流苏佩饰乃身份的象征,可挽芙蓉髻、朝月髻等花髻。   可是现在的孙贵嫔,只是个正四品的贵嫔而已,按照律例,可穿着除正黄、正红、正紫、以外颜色的服装,只可佩戴银步摇,器物颜色不可为黄、红色、正紫质地不限可佩戴挂珠步摇,流苏两件,只可佩戴一个,换着带,可挽飞月髻、逐月髻等两样。   而此刻的孙贵嫔,只是穿着一件暗红色的襦裙,淡红色的短褙子,头上只挽了一个利索的飞月髻,上头只戴了一支百灵银簪子,穿着一双简单的棕色绣花鞋,上头只简单地绣了祥云纹,抱着孩子在院子里熘达,哄着孩子不哭了,好像是睡了,才抱紧孩子,进了屋里头。   她不再是皇贵妃了,伺候的人也都换了,唯有春玉女官还在她身边,另有两个老嬷嬷伺候着,按照规矩,她一个贵嫔,身边会有一位六品女官,两位经年的老嬷嬷,两个大宫女,四个宫女伺候。   还有一个太监总管,两个太监和四个小太监伺候。   只是现在这些人一个个都瑟缩的像只鹌鹑,没有了精气神。   成康帝想了想,吩咐人:“进翊坤宫吧。”   “万岁爷?”魏潇公公一惊。   翊坤宫现在可是个晦气的地方,且十分敏感,这个时候万岁爷去,好么?   “进去吧,后宫里捧高踩地,遍地都是,孙贵嫔再如何,也是朕的女人。”成康帝一挥手:“进去。”   “是。”魏潇公公喊了一嗓子:“万岁爷驾临翊坤宫。”   孙贵嫔急匆匆的从屋里头出来,跪地请安:“臣妾恭迎万岁爷。”   心里却高兴的很,不亏她在院子里看了成康帝的圣驾过来,掐了小十二一下,这孩子在肚子里养得好,哭声嗓门也大,就不信万岁爷听不见。   听见了就会看过来,看过来就会看到她。   她是当不了继后,但也不想当个贵嫔,起码也得当个皇妃啊。   其实贵妃娘娘并没有亏待她,只是一切按照贵嫔的标准来而已,当了皇贵妃的女人,如何过得了贵嫔的日子?   其余的人都无所谓,但是她手下的那些人,惯会演戏的,这下子,成康帝还不进来翊坤宫坐一坐?   只要他进来了,她就有办法。   果然,成康帝来了!   成康帝在翊坤宫里头没有过夜,但是他在翊坤宫里用了晚膳,这下子,宫里的风声又紧张了起来。   等到第二日,成康帝路过储秀宫,发现储秀宫正在往外放人,他就问魏潇公公:“怎么回事?”   “哦,储秀宫所有的秀女,都要放出去了,您若是喜欢新鲜的,可以再选。”魏潇公公道:“这一批就放出去吧。”   “嗯。”成康帝也知道,扫把星一出,别说秀女了,就连皇贵妃都下去了。   只是,他看了一眼,那些秀女拿着的文牒。   其中有一个,他看了好几眼:“等一下,魏潇,你去看看,她拿的是谁家的名帖。”   魏潇公公过去拿了过来,看了一眼,奇怪的道:“万岁爷,是……平南王府的印记。”   “平南王府?”成康帝看了一眼名贴上的名字:“赵瑜?”   “是,十五虚岁,刚刚及笄。”魏潇公公皱眉:“这么小就入宫选秀了?”   “十五岁到十八岁,是秀女的年纪。”成康帝一想起这个就来气,尤其是他知道,平南王去了好几次钦天监,然后就特么的出了扫把星,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 527恶心谁呢?   527恶心谁呢?   朝中闹闹哄哄的过了半个多月,还没消停下来,赵仁河乐得站干岸上看热闹,正好,南边儿又把今年的钱送来了,赵仁河非常大张旗鼓的将钱送入了户部,但是该给成康帝的那一份,他却没给!   成康帝知道赵仁河的意思,两边都闹翻了,他怎么会还给钱?   但是要成康帝张口召见是不可能的,他现在心里怨恨死了平南王,他不去想自己怎么样,却去怨恨那些不相干的人。   哪怕天象并非人力可以操纵的,他也觉得是平南王的错!   而且平南王不给他钱了,他更生气了!   于是,他就干了一件解气的事情,觉得还是孙贵嫔说得好,孙家不就是没有势力么?   想当初《后汉书·天文志》上也有记载,汉明帝永平八年,六月壬午,长星出柳、张三十七度,犯轩辕,刺天船,凌太微,至上阶,凡现五十六日去柳。   可是汉明帝当年的皇后是谁?   那是明德马皇后!   伏波将军马援的小女儿,汉明帝刘庄的皇后。   马皇后被选入太子宫时只有十三岁。   生性谦恭和顺,对太子的母亲阴皇后服侍体贴,对其她妃嫔诚挚热情,宫中无人不对她称赞,太子对她也是宠爱有加。   光武帝病逝,刘庄即位,谓汉明帝。   马氏即被封为贵人。   但是第二年就被册封为皇后了。   据说马皇后一生以俭朴自奉、不信巫祝、待人和善、约束外家著称。   建初四年,马皇后去世,终年四十余岁,谥号明德,与汉明帝合葬于显节陵。   明德马皇后是历史上第一位女史学家,着有《显宗起居注》一书,开创了“起居注”这一史书体例之先声。   当年也有扫把星出现,为什么马皇后没事情?   为什么马皇后的后世声望那么高,还号称“不信巫祝”?   不就因为当年有了扫把星,她也没怎么样吗?   她能怎么样?   马皇后可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小女儿,自幼就被家里人宠爱着,而马援可是东汉开国功臣,新朝末年,马援投靠陇右军阀隗嚣,甚得器重。   后来归顺光武帝刘秀,为东汉统一立下了赫赫战功。   东汉建立后,马援仍领兵征战,西破陇羌,南征交趾,北击乌桓,累官至伏波将军,封新息侯,世称“马伏波”。   帅兵百万,有兵权啊!   朝中势力十分庞大不说,儿子孙子各个成材,马皇后娘家厉害啊,谁敢说砍了马皇后的头?   她这么说,无非是说孙家没有底气和势力,不然的话,别说她还不是皇后,就是皇后,不也能安然无恙吗?   再说玄明帝那第一任皇后,不就是因为星象的关系,被玄明帝光明正大的给搞掉了吗?   不就是因为那第一任皇后,是皇太后当年给玄明帝定下来的么,那可是皇太后的表妹家的亲孙女儿,表亲表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可惜,玄明帝不想受制于外戚,故而这第一任皇后,在扫把星出现之后,就“病逝”了。   这扫把星啊,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孙贵嫔熟读史书,说的头头是道,成康帝这耳根子软的毛病又犯了,加上平南王没给他这一年的钱,他就心里不舒服了。   赵仁河正跟昭亲王炫耀自己的财富:“这次运来的钱,我放了三万两金子在你的府里头,都是一两一个的,上头没有打任何标记,你赏人也方便。”   黄金这种东西,任何朝代都是硬通货,不过任何朝代也会十分管控,哪儿出的金子,上头都有标记,到时候,一查就能查到根源。   所以他让人打造的黄金上,没有任何标识,打赏起来也能放心。   “好。”李钊以前穷,现在却富得流油。   他打赏大方,手下人有了钱财傍身,也安顿好家小,更能尽忠王事。   何况不少人都知道,平南王就是个搂钱耙子啊,看看汇丰钱庄,如今金银流水一般的淌进那里,有人想要参股,结果一股就要一百万两黄金啊!   谁拿得出来?   嫁了女儿给蓝月公子的左都督,笑的都合不拢嘴了,因为女婿有钱,孝顺啊,过年就送了五大车礼物给都督府,其中有一车全是银子!   给岳母的礼物,一整套赤金头面,加上一箱子一千两黄金,全都打成一两一个的金锞子,而且全都是笔定如意的花样子。   过年的时候,都督夫人拿出来用,谁不夸她嫁了个闺女,捞到了真正的金龟婿?   俩人正“偷得浮生半日闲”,外面田公公就跑了进来:“不好了!”   “怎么了?”李钊跟赵仁河一起看了过去。   “宫里的贵妃娘娘传来消息,万岁爷昨日去过翊坤宫,今日路过储秀宫,正好遇到放秀女归家,他竟然看上了赵瑜!”   “什么?”赵仁河顿时蹦了起来:“他想干什么?”   “本来已经要走了,可是就这么寸!”田公公也气的啊,在宫里头平平安安的到了要出宫的时候,才被成康帝拦下来:“而且当时就带走了赵瑜秀女。”   “别急,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想干什么,我们接招就是了。”李钊心里明白,成康帝那性格,这次吃了个憋心的亏,都快把他憋死了。   他不跟小河说明白,只是想让小河憋屈死他。   谁知道小河这憋屈给的太大了,估计成康帝半条命都去了。   结果,成康帝能干出什么事儿来,他还真无法预料。   当天晚上赵仁河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李钊没办法,把他按住,又滚了两次床单,才让他消停下来。   第二天李钊去上朝,这是四月一日,大朝会的日子。   结果上了朝之后,成康帝板着脸,朝臣们更是板着脸,欢乐的气氛一点都没有,而且成康帝第一个问话的就是昭亲王:“如果朕要立继后,你怎么看?”   众臣们的眼神啊,复杂的很。   立继后的事情,才过去多久?   扫把星一消失,成康帝这就又要立后?   没有皇后这么多年了,后宫不也一样过来了?   而且成康帝年轻的时候,不立继后,现在六十七岁了,非得要立继后啊?   众臣嗡嗡嗡的,跟苍蝇开饭了一样,成康帝的脸色得意洋洋。   “儿臣昨天晚上,又梦到了母后。”结果李钊一开口,场面瞬间就鸦雀无声……太有冷场效果了。   成康帝也有些怔愣,他没想到,李钊一开口,有如此效果。   何况,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场景!   李钊的话,也不是他想听的内容。   李钊就按照赵仁河的嘱咐,说了出来:“母后抱着凤印,站在坤宁宫里哭,儿臣想让母后不要哭,可是母后一直在哭,一边哭,一边在坤宁宫里转圈圈,身上常年佩戴的那枚九凤玉佩,也掉落在地上,碎了。”   九凤玉佩,那是大顺朝皇后的象征。   因为那是鸿基大帝登基之后,册封高皇后的时候,亲自送给她的皇后凭证。   相当于是皇后的身份象征。   从那以后,九凤玉佩,代代相传给皇后,没有皇后就挂在坤宁宫里头,妥善保管。   九凤玉佩碎了,这个梦本就不吉利,这下子,更不吉利了。   成康帝被说的身边阴风阵阵,心跳加速,却手脚冰凉。   “母后一直在哭,九凤玉佩碎了,儿臣就醒了,惊醒的,一身的冷汗啊!”李钊抬头,看向成康帝,目光清正而冷淡:“上次做梦,梦到母后抱着凤印哭,结果您要立孙氏为继后,天上出现了扫把星;这次您还要立继后?”   “不错,朕要立继后!”成康帝突然怒上心头:“朕要立继后的赵氏之女,出身平南王府!”   “父皇,平南王府的女眷只有一位,那就是平南王太妃海氏,哪儿来的赵氏?”李钊当场就揭了短:“平南王与其子平南王世子,既没有女儿孙女儿,也没有姐妹存在。”   “朕在储秀宫,遇到了一位赵氏,拿的是平南王府的片子,入宫为秀女,长相可爱,性格喜人,朕心甚悦,故而要立她为继后!”成康帝突然笑的很得意:“有本事,再来一次扫把星啊?哈哈哈……。”   虽然李钊表情没变化,可是眼神却变了。   成康帝成功的,恶心到了他。   赵氏,赵瑜!   那特么的是小河的两个嫡兄的女儿。   这是恶心谁呢?   还是真的要立那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为皇后?   能站在这个朝堂上的人,都不是傻子,智商起码一百八!   一想就知道了,平南王的出身不是秘密,庶子,也就是说,当时还有嫡子存在。   嫡子没了,不代表嫡子没有留下后代。   留下的肯定不是儿子,不然现在也没他一个庶出什么事儿了。   所以留下的是女儿,算一算,这女儿也差不多及笄了,什么时候送到宫里头的?回头一打听就都知道了。   虽然这些人不知道平南王跟昭亲王真正的关系,但是肯定的是,平南王倾家荡产的在帮昭亲王。   这从龙之功第一名,非他莫属。   可他跟昭亲王的关系,不用姻亲来维持,何况就算是要往宫里头送女人,平南王的本家没有合适的姑娘,外家还没有吗?   海大将军可是有两个嫡出的女儿呢,长得好不好先不说,起码身份上十分合适。   再说了,要送女,也不用给成康帝啊!   就算大家不说,心里也明白,成康帝都六十七了,日暮西山的年纪啦!   送女入宫并不合适,还是送女给昭亲王更合适一些,不过这些年昭亲王不沾女色,一开始大家都觉得莫名其妙,现在却有了另一种说法:万一昭亲王有了子嗣,成康帝有可能立皇太孙!   以前儿子多,他有的选择,现在儿子就一个,他没得选择了。   可是他不服啊,所以大家都猜测,昭亲王不沾女色,是为了自保。   万一成康帝有了皇太孙,就直接传位给皇太孙,不要儿子了呢?   别说什么亲生父子,皇位的争夺一向是血腥的,亲父子怎么了?   照样为了皇位杀得血流成河。   现在成康帝六十七岁,要立一个十五岁的皇后,这要是立了……还是平南王的侄女儿……就算日后昭亲王登基称帝,这位“小皇后”肯定是被尊为“太后”,成为一个小太后。   昭亲王都三十来岁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娘?   估计活的比昭亲王还要长!   文武百官的表情之纠结,眼神之怪异,让李钊的表情差点裂开!   同时,赵仁河接到了宫里的召见,没有名头,只说是后宫女眷,但是拿来的是平南王府的片子。  528来攀亲戚的少女   528来攀亲戚的少女   来的人是御前的太监,贾田。   “我说贾公公,你也是自己人了,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后宫的娘娘们,本王去见,合适吗?”赵仁河看着来人冷笑。   “我的王爷啊!”贾田公公早就投靠了过来:“那位主子,年轻,面嫩,在万岁爷跟前,鹌鹑似的,结果万岁爷一走,她就翻了天,颐指气使不说,还要您入宫去见她,不去不行啊,万岁爷说了,这位随便,要当主子娘娘一般的伺候着,说的话,奴才不敢不从。”   宫里的后妃品级也有非常严格的排序和称唿,叫错了人,可是很严重的罪名。   例如美人啊、才人之类的,只能称唿美人、才人。   而嫔以及皇妃,可以称唿为“娘娘”,皇贵妃可以称唿为“贵主”。   后宫里,唯有皇后娘娘,才能被称为“主子娘娘”,因为她是一国之母,后宫之主。   且正式的称唿,也能叫一声“皇后殿下”。   能成为“殿下”的人,只有皇太后、皇后、皇太子、皇子皇女们以及亲王和郡王。   成康帝这是有意让众人知道,赵瑜,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就是他想立的继后。   他就不信了,一个皇后的位置,还换不来,平南王跟昭亲王翻脸?   他们俩那关系,还不如联姻来的牢靠呢。   连个孩子都不能有的关系,能有多稳固?   再说了,江山社稷,能教给外人吗?别说赵宣不是李钊的亲生儿子,就是,为了皇位,也能踢一边去。   可惜的是,他看错了人!   “行,我跟你去,我倒要看看,她要见我干什么?”赵仁河却是不怕的,听田公公说,自从他把皇宫炸成了月球表面,宫里就把他列为拒绝来往户了,今次能让他进去,真是不容易。   前些天闹腾的那么白热化,他都没有进宫去看热闹,真是浪费了。   不过平南王进宫是要仔细的瞪大眼睛看的,倒是不敢上手去搜,但是平南王身上看似不起眼的东西,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那滴熘熘圆的玩意儿,真的不是那个什么手榴弹吗?   那手里头拿着的俩东西,真的不是传说中的掌心雷么?   其实就是!   但是赵仁河摆出平南王的款儿来,谁敢上手搜他的身?   索性平南王不要人跟着,一个人和贾田公公进了宫门。   不过此时的赵瑜没有在养心殿后头的后罩房见他,大概也知道,养心殿不是谁都能住的,而且也不是哪个后宫女眷,能在养心殿那里接见外客。   她还算聪明,禀报过成康帝之后,回到了储秀宫。   储秀宫如今已经清空,没有一个秀女在,只有赵瑜一个人,临时住在了储秀宫。   储秀宫,内廷西六宫之一,位于咸福宫之东、翊坤宫之北,是始建于明代的宫殿建筑,明后妃居住地之一,顺朝初期,就点了这里做秀女们的居住地。   储秀宫为单檐歇山顶,面阔五间,前出廊。檐下斗栱、梁枋饰以苏式彩画。   东、西配殿分别为养和殿、缓福殿,均为面阔三间,硬山顶建筑。   后殿丽景轩面阔五间,单檐硬山顶,东、西配殿分别为凤光室、猗兰馆。   赵仁河是第一次来储秀宫。   储秀宫外台基下东西分设一对铜龙和一对铜鹿,这也是紫禁城东西六宫中唯一出现龙的特例。   “这是为了让秀女们能体沐皇家威仪。”贾田公公是这么说的,平南王看到的却是不同。   这里雕梁画栋,廊壁上刻有大臣们恭笔楷书的颂词。   把整个庭院装饰得即庄严又古朴,虽然不见奢华但是更体现了皇家的气度。   储秀宫的内部装修的却是精巧华丽。   他一进门就是正间,后面是楠木雕纹玻璃罩背。   罩前设地平台一座,平台上摆置紫檀木雕嵌寿字镜心屏风,屏风前设宝座、香几、宫扇、香筒等。   宫门为楠木雕万字锦底、五蝠捧寿、万福万寿裙板隔扇门;窗饰万字团寿纹步步锦支摘窗。   “请您移步东侧间。”屋里头有八个上了年纪面容严肃的女官,全都是四品的装扮,说话办事一板一眼,一看就是宫里头的老人儿了。   赵仁河眼睛一扫,东侧有花梨木雕竹纹裙板玻璃隔扇,西侧有花梨木雕玉兰纹裙板玻璃隔扇,分别将东西次间与明间隔开。   他看不清楚西边有什么,但是东边么,倒是有人。   东次、梢间以花梨木透雕缠枝葡萄纹落地罩相隔,东次间南部设木炕,北部落地罩内为翘头案、桌椅;东梢间南部设木炕,北部为八角罩。   只不过东侧间角落里有熏香炉,还有一精致小巧的多宝阁。   尤其是上头,还摆放着一只银累丝瓜棱瓶。   侈口,大肚,台足。用三种粗细不等的银丝累成:以甚粗的银方丝焊结为胎;用较粗的银圆丝累卷草图案;用细圆丝在轮廓外累卷须。   口、胴呈十二棱形,每棱均弧面,两棱相结处下陷,成三角沟状,与通常瓜棱式菊瓣处理手法不同。   累丝卷草纹做的十分精细,一看就是特别烧制而成。   此瓶通身累丝灵透,饶有异趣,据说是异族工匠所制,乃是那异族的顶尖手艺,作为贡品进献给了朝廷。   这么一个小东西,足以代表那个部族,在银累丝上的工艺水平,及其地方风格。   这一段是不是很熟悉?   赵仁河看着那个银累丝瓜棱瓶也很眼熟啊!   这特么的不是他还不满一岁的时候,去给老王爷老王妃拜年,在安乐小筑里看到的那一只吗?   古代可不比他前世那个时候方便,这玩意儿的制作全都是纯手工,且进贡而来的东西,必定是珍贵的玩意儿,这东西全世界就一只!   尤其是他还记得,当时他因为很眼馋,看的可仔细了。   是一个回纥王爷进献给中原皇帝的寿礼,当时的玄明帝,赐给了当年的老平南王。   他还记得当时另一边还摆了一个金瓶珍珠花树景。   屋里头站着一个人。   一个少女,十五六岁的样子。   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随意的戴上绘银挽带,腰间松松的绑着墨色宫涤,斜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华胜,浅色的流苏随意的落下,一张标准的瓜子脸,柳叶弯眉杏核眼,小巧挺拔的鼻子,有点薄的嘴唇,有一些赵马氏的影子,以及嫡兄的痕迹。   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少女特有的清纯与妩媚,被她演绎的很到位。   只是太到位了,就有一些匠气,刻意的痕迹太明显,反倒落了下乘。   赵仁河进来看向少女的同时,少女也看向了赵仁河。   今日赵仁河知道是要入宫的,故而特意打扮的金光闪闪。   一身华丽锦袍,金冠玉带,锦袍镶着华丽的金边,针线细致,锦袍上绣着飞龙图案,那图案也是极为仔细栩栩如生,一看就非凡品。   且一般人可穿不了这一身。   腰间坠着团龙玉佩、金丝香囊、锦带荷包与绣花扇袋。   脚下踩着的是银丝龙纹绣白底官靴,绝对符合他平南王的身份。   手里头拿了两个圆熘熘的东西,贵气十足的同时,还有一点痞里痞气的架势。   只是这一男一女,脸型上有点相似,额头同样是饱满的样子,耳朵也有点像,其余的就似是而非,反正看得出来,是有点子血缘关系,但远近不好说了。   只是赵瑜看了一眼平南王,就矜持的走了过来:“侄女见过叔叔。”   “谁是你叔叔?”赵仁河自打跟断了亲之后,就选择了六亲不认这个设定,并且一条道走到黑。   他连宗族都不认了,还认什么侄女儿?   这个侄女儿虽然年幼,眼中却带着野心。   宁愿十五岁的如花年纪,嫁给一个六十七岁的老男人。   为了权势,真的可以不顾一切吗?   她若是跟赵仁河求助,赵仁河可能还会帮助一二,但是攀亲戚就算了,他高攀不起。   赵瑜没想到,平南王如此不好说话,一来就不给她机会,不过,赵瑜脸皮也够厚的,八成是继承了赵马氏的脾气,听了这话愣了愣,随后就用手帕子掩了掩嘴角:“叔叔说笑了,侄女儿自然是说您了。”   “我母亲就生了我一个,既没有兄弟,也没有姐妹,旁系庶支更没有,谁是你叔叔?”赵仁河的王爷架子端起来,那也是很有派头的:“何况,你是何人?见了本王,为什么不行大礼?可是藐视本王威仪?”   赵瑜到底是年轻,没什么见识,闻言顿时保持不住笑容了:“平南王,你看清楚了,我可是要当皇后的人,你若是识相,最好给我老实点!”   “你要当皇后?就是还没当上了?”赵仁河冷笑:“那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一品的皇贵妃?还是二品的皇妃?见了本王不仅不大礼参拜,还冒充本王的亲眷,该当何罪?”   “我不是冒充的!”家里的事情,赵瑜也是知道的,要说冒充,也能算得上,谁让她娘家跟人扯得干干净净,平南王三书在手,不认这门亲戚,也行。   要说亲戚么,还真是亲戚。   这是她的叔父啊,虽然是庶出,可好歹是平南王。   小时候,她也在王府里住过几年,那个时候她是王府的千金,前唿后拥,一脚出八脚迈的唿奴使婢。   日子像是梦一样的美好。   可是后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母亲跟婶娘,跟着祖母被赶出了平南王府,家里一夕之间只有女眷在,没有一个男丁。   然后是几年的苦日子。   虽然她们有吃有喝有的穿,可银钱不凑手,没人前唿后拥,对于她来说,就是苦日子。   大姐跟二房的二姐,一起入京,分别入了王府,还没等祖母高兴三天,就传来了噩耗。   现在轮到她了,十三岁入宫,十四岁虚度一年,今年十五岁,她就要出宫了,她不甘心啊。   她回了家,也不知道要面临什么样的生活,宫里的生活虽然无聊,但是好歹富贵,天下第一富贵的不就是皇宫吗?   孙皇贵妃从皇贵妃之位,落到了贵嫔的位上,但到底是读过书的女人,稍微指点了她一下,赶上那一天,万岁爷真的从那里路过……她就真的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那你是谁?”赵仁河厉声逼问:“本王没有兄弟姐妹,哪儿来的侄女儿?何况你这屋里的摆设,本王看出来了,都是我平南王府丢失的贵重物品,其中不乏御赐之物,若不说实话,本王这就去慎行司走一遭,要他们给本王一个交代!”   他进来之后就更仔细地看了一眼多宝阁,那里头还有一个摆件,乃是玉“一团和气”插屏一对。   插屏青玉质,略带皮色,有绺。雕刻一老者展持手卷,笑容可掬。手卷上镌刻“一团和气”四字,文字戗金。   另一面装饰类似的文字和图案,阴刻而非浮雕。   这可是当年他在平南王的书房里头看到的玩意儿,也是御赐之物。   而且据说还是明代的古董呢,普通人没有资格摆放,但是平南王可以。   除此之外,赵瑜腰间系着的那一方玉镂雕松鹿纹带饰,也不是她该有的东西。  529大婚,封后   529大婚,封后   那东西他在当年的平南王妃身上看到过,根据李奶娘的说法,这东西虽然看似小巧,但十分精致,小小的玉带扣,可分为上下两层,下层为圆环,上层镂雕图案。   其中,图案又可分为两层,下层为镂雕带状枝条,上层雕山石,并杂生灵芝、松、竹。   松、竹下有雌雄二鹿,雄鹿昂首,雌鹿俯颈,雄鹿身后有一龟,口中吐云,一鹤一雀立于松竹之上。   可以说是巧夺天工!   最主要的是,这样的一个小东西,其实可以把一张银票叠吧叠吧放进去,能带入宫中。   谁也不可能搜查秀女身上的腰带扣吧?   或者用小纸包包点什么,也能藏进去。   乃是夹带私货的利器,只是这东西太小了,赵仁河当年带兵围了平南王府,却放过了赵马氏一行女眷,不过是因为她们都是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啊!   谁知道她们竟然带走了王府里不少东西,其中包含一些精品,以及御赐之物。   那个时候赵仁河以为她们要外出生活,不容易,就没拦着,后来才知道,赵马氏用这些东西铺路,将三个孙女儿都送到了宫里头,前两个直接就折戟沉沙了。   第三个就是赵瑜。   第四个估计不可能送来了,是要在家当个坐产招赘的女户。   那一支没儿子,只能让一个女孩子找个男人入赘,生了孩子也得姓赵,那一家子都是寡妇,没个男人传宗接代可不行。   她们被赵氏一族驱逐出宗族了,跟赵仁河这一支赵氏一族也没关系,独立一支吧。   可独立一支不能没有男丁继承香火,故而必须要留下一个女孩子做户主。   这些都是海太妃来的时候,跟赵仁河唠叨的,海太妃虽然不关注赵马氏她们一群手下败将,可她们的消息还是源源不断送入平南王府,对她们的监控一直都在,就是不严格而已。   没想到,倒是让她们钻了空子,本来想将人打发回去就完事了。   谁知道,这女孩子也不是个安分的,白白浪费了赵仁河那隐晦的好意,实在是让人生气。   “你!”赵瑜生气了,到底是年轻的小姑娘,不经事儿,自己要当皇后了,就开始张扬起来,带来的东西,本来是要带出去的,结果现在摆出来是为了给自己壮声势。   没办法,储秀宫的各色都是非常好的东西,她虽然是临时入住,但是已经有嬷嬷开始教导她宫规了,并且教导她各色礼仪。   当宫妃都不能在礼节上差一丝半点,何况是皇后?   赵瑜虽然架子端起来了,但是她名不正言不顺啊!   “我什么?本王现在就要问个清楚。”赵仁河一甩袖子:“本王可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主儿,闹起来,那也是不管不顾的人。”   赵瑜傻眼了!   “平南王,平南王!”身边的几个教导规矩的老女官们也傻眼了,谁能想到平南王如此不管不顾呢?   “干什么?”赵仁河恶狠狠地瞪着她们:“你们弄来这么一个不知道轻重的小毛丫头,来教训本王吗?欺负人是不是?本王是不是还没炸透你们的脑壳儿?”   其他人被训斥的头都抬不起来了,瑟瑟发抖如鹌鹑一般。 防。B。禁Q。  “本王连皇宫都敢炸翻天,何况是你们这一群小人!”赵仁河扭头对赵瑜直接就道:“你说你是谁?好好说话,别找打!”   这话说的啊,吓的赵瑜退后了好几步:“你还敢打我?”   “为什么不能?”赵仁河却往前迈了几步:“你谁呀?见到本王不行礼,还跟本王攀亲戚,不揍你一顿,本王可咽不下这口气。”   “你、你敢!”赵瑜觉得,平南王真的会动手。   赵仁河敢不敢?   当然敢了!   他连皇宫都炸过了,还有什么不敢的,趁着其他人没反应过来,直接上去就是一个嘴巴子“啪”的一声脆响!   打的赵瑜转了半圈,直接倒在了旁边的矮榻上。   “平南王,不可!”那些女官想拦着,却没来得及。   一下子,这群女官们就白了脸,这可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何况她们没能护住未来的皇后娘娘,万岁爷回来,还不得收拾她们啊?   不过,刚才的对话里,她们听到了什么?   这些小物件儿,固然金贵,但是赵瑜秀女能拿出来,可见是出身很好,且她也说过,家里有祖母母亲等等,东西上也的确是有平南王府的印记。   宫里的人不知道平南王的那些爱恨纠葛,但是听得清楚,这些东西乃是御赐之物,而赵瑜秀女的身份,是不可能拥有这些东西的!   难道真的是……偷盗之物?   就连贾田公公都傻眼了!   他没想到,平南王竟然真的敢动手啊!   “说,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我平南王府找了这么多年,报案了都没见平南府的人找到,你是从哪儿顺来的?”赵仁河非得把“偷盗”的帽子,扣在赵瑜的脑袋上不可。   赵瑜能怎么说?   她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了。   当初走的时候,祖母跟母亲以及婶娘都是拿着小巧又昂贵的东西走的,正所谓“黄金有价玉无价”,她们带走的东西,都是上好的玉制品,可是同样的,这些东西都是御赐之物。   她们离开平南王府之后,平民的身份,是不能也不配拥有这样的好东西。   要不是祖母坚持,母亲她们是没那个胆子收拢这些玩意儿。   “我、这……这不是、不是偷盗的,这是我祖母给我的……呜呜呜……。”赵瑜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本想认亲一下,给自己增添一点筹码,何况,她是未来的皇后啊,为什么?   为什么平南王不认自己?   还打了自己!   长了这么大,从来没有被人打过的赵瑜,心里委屈的要命,也恨死了平南王赵河。   凭什么?凭什么打她?   不认亲戚就不认,她不是那种缠着人不放的,凭什么打她?   赵仁河却不觉得自己有错:“说、明、白、一、些!”   “东西是祖母给的,我祖母给的!赵马氏,你不陌生吧?”赵瑜红着眼眶捂着脸,恶狠狠的看着赵仁河:“她给我的,有本事,你去拿她啊?”   “你们都听到了吧?”赵仁河乐了:“贾田公公,这些都是贼赃,麻烦帮本王收起来,都是御赐之物啊,平南王府上一代的平南王,真是万分的罪过,这样的东西都丢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把责任推到了他那死鬼老爹的头上。   贾田公公一咬牙:“是,平南王您放心,奴才这就给您办了。”   一挥手,他身边的六个太监赶紧上前来,搬走了那“一团和气”和银累丝瓜棱瓶,又有几个东西,都被搬走了。   赵仁河看了一眼赵瑜腰带上的玉镂雕松鹿纹带饰:“拿下来!”   赵瑜哭着解开了玉镂雕松鹿纹带饰,赵仁河伸手就给拿了过来,还用自己的手帕擦了擦,然后把手帕丢到了地上,踩了两脚:“这玉镂雕松鹿纹带饰,也不是你的,少觊觎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当心小命完蛋!”   想要当皇后,也得有那个凤凰的命。   说完,他就甩袖子走人了,身后跟着好几个小太监,抱着属于平南王府的东西,出宫去了。   贾田公公跟送瘟神一样的送走了平南王,回头就去了干清宫养心殿,跟成康帝一顿回报,尤其是着重说了,那些东西都是平南王府的御赐之物,的确不是秀女赵瑜该有的东西。   而且秀女赵瑜,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平南王行礼。   还不是皇后呢,就这样张狂,还用偷盗出来的东西,堂而皇之的摆在储秀宫里头,多丢人?   成康帝听得一脸黑线。   而储秀宫里头的赵瑜,也暗暗地发誓,等她当了皇后,站稳了脚跟,就给平南王赐婚,非得找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嫁进去不可,要他一辈子都安生不了,这一把掌,她赵瑜记住了!   赵仁河却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将东西送到了大理寺,并且告了一状,自家丢失的东西,在宫里赵瑜秀女那里发现了,并且赵瑜秀女已经说了,东西是从她祖母那里拿来的,他请求大理寺、刑部跟督察院三司会审一下,他平南王府丢失的各种东西可不少,清单早就在平南府备案过。   “我不追问,不代表不追究此事。”赵仁河一脸正气的道:“何况,东西竟然出现在宫里头,好笑么?”   说的大理寺卿的脸都绿了!   赵仁河回到昭亲王府的时候,昭亲王李钊已经回来了,脸色也不好看,见他回来了才缓了一些,赵仁河就跟他说了,去见了赵瑜。   并且教训了一顿。   “只是我看那女孩子是钻了牛角尖想要当皇后呢。”赵仁河想起来这事儿就牙花子疼。   “她?”李钊没说什么,但是语气非常轻蔑。   可不是么,孙颖好歹出身高一些,自己也是熟读史书的半个才女,又生了十二公主,如今肚子里还有一个。   位至皇贵妃,位同副后!   她有什么?   一个青涩的丫头片子,要容貌没绝美的容貌,要气质没有谪仙一般的气质,要学问……好吧,看样子就没读过什么书。   要家世,可也没有什么家世。   一门的寡妇,谁敢娶她?也不怕被方了啊?   成康帝最多就是拿她作伐子,立后,这是要恶心谁呢?   “你可是按照我教你的话,说了?”赵仁河想起今日大朝会,成康帝肯定不会放过昭亲王。   势必会当场让他表达决定,是支持立后,还是不支持?   就像一开始,要立孙氏为后一样。   “说了。”但是李钊却告诉赵仁河:“孙氏没有用上的东西,估计都要给赵氏用上了。”   “你让他用吧!”赵仁河冷笑:“不作死就不会死,谁也没办法。”   李钊很好奇,他这么信心十足?   但是没有追问。   朝中如今群情汹涌,成康帝倒行逆施,非得要立个继后不可。   行,你立可以,但是麻烦看看人好么?   平南王实际上的侄女儿,名义上毫无瓜葛的女孩子。   但是成康帝非要如此坚持,并且他飞快的举办了婚礼!   并且婚礼完成就直接封后大典!   两个活动一起举办了。   民间嫁娶要行六礼,所谓“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与民间嫁娶不同,皇帝大婚不需要问名、纳吉和请期,皇帝也不可能亲迎(一般是谴使奉迎),所以皇帝大婚礼仪中最为重要的就是纳采和纳征(皇家称大征)。    晚上要去吃自助烧烤,所以中午少吃点,留点肚子,嘿嘿嘿…… 530天意再临   530天意再临   孙贵嫔没用上的东西,的确是给赵瑜用上了。   因为是继后,比起原配皇后的婚礼规格,要减一等。   加上扫把星的事情刚过去,成康帝又故意减少一些繁文缛节,所以这婚礼举办的有些仓促而简单。   按照规定,在大婚使前来册封前,皇后的仪仗就要在宅邸内等待,大婚使到时,皇后的父亲要率领亲属着朝服在门外迎接,皇后本人则在庭中迎接,皇后母亲及家中女眷也都要在庭中着朝服跪迎,等待使臣入内册封。   之后鼓乐、仪仗导引在前,皇后凤辇随其后,有中门进入中宫,行至太和殿外台阶,皇后下辇入宫。   只是皇后娘家不在京中,故而只在京中亲戚家出门子,这亲戚家就是马家,大房的祖宅!   马家门庭若市,蓬荜生辉啊!   马家三兄弟也纷纷有了个散阶品级,虽然不高,只有五品,但是也够用了。   皇帝大婚迎娶皇后所用凤舆,并非是与百姓一样的红色喜轿,而是帝王专用的明黄色轿,并且上面没有“喜”字。   皇后乘坐凤舆入宫时,要提前在凤舆内放置御笔“龙”字。   举办了封后大典的当天下午就举办了婚礼,举办之后宫宴就开始了。   宫里的婚礼都是在黄昏时分举行,举行后就可以开席吃饭了。   众人吃的食不下咽,这皇后,到底是立上了啊!   虽然仓促了很多,但是盛大的场面一点都不少。   赵瑜也是志得意满,别看成康帝六十七岁了,但是并不见老,何况男人么,哪儿有地位重要?   如果成康帝去世了,不管是谁继承了皇位,都得尊称她为“母后皇太后”。   虽然眼前摆满了山珍海味,可很多大臣都食不下咽。   尤其是昭王殿下的那一伙人,都看着平南王呢!   话说平南王上次不让他们反抗,验证出了一群墙头草,现在这次又是什么安排?   不反抗,人家就六十七岁的皇帝娶了一个十五岁的皇后,封后大典都举办了,婚礼也举办了,这都开始吃喜宴了。   冷荤菜四道,热荤菜四道过去了,还有四大碗、四中碗过了,四小碗儿……也没见昭亲王跟平南王有什么动作。   平南王倒是第一次吃宫廷喜宴,九公主那次不算,那是出降公主,跟皇帝成亲是两回事。   尤其是皇帝迎娶皇后,势必要办的妥妥当当,隆重异常。   什么金钱豹狸、鸡皮鲟龙的都是少见的美味佳肴,平时都不做的,虎扣龙藏、仙鹤烩熊掌……赵仁河吃的两眼放光,充分体现了一个吃货的素养。   李钊在旁边也吃的不多,光顾着给他夹菜了。   什么凤入竹林、月中丹桂、象拔虞琴的,名字都很好听,而且成双成对的,其他人吃不吃的他不知道,但是他必须吃啊!   这可太少见了,有些菜品他都不知道。   每次宫里头的大事情,都让他有惊喜。   还有甜点,八种之多,那个七彩冻香糕非常好吃,还有水晶鲜奶冻。   赵仁河吃的是头不抬眼不睁,吃的李钊感觉胃口都好了,他竟然吃了半个熊掌。   吃的温烈火冒三丈,不由得走了过来,坐在他们俩跟前,怒瞪他们俩:“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吃?”   “怕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赵仁河一手荷叶鸡的鸡腿儿,一手麻辣鹌鹑。   左右开弓吃的相当的滋润。   旁边坐着李钊,还将挂炉烤鸭用薄饼抹上甜面酱,放上葱段、瓜条、香菜等佐料卷起来,正好够赵仁河一口一半,两口吃完。   还有一手端着茉莉雀舌毫,准备随时喂他一口。   茉莉雀舌毫是福州茉莉花传统名牌产品,以福建罗源、宁德产的高级绿茶为原料,由福州茶厂用茉莉花窨制而成。   一直是宫里的贡品茶叶。   因其外形条索紧秀、细嫩、匀齐、显锋毫,芽尖细小胜似雀舌,故名“雀舌毫”。   色绿,汤黄,滋味鲜长,叶底嫩黄。   内质香气鲜灵,馥郁持久,数泡后仍茉莉花香扑鼻,滋味鲜爽醇厚,汤色嫩绿明亮,叶底芽叶肥嫩软亮。   赵仁河喝了一口,美!   温烈气的鼻子都歪了!   “你这是干什么呢?伺候人也轮不到你堂堂昭亲王。”温烈是咬牙切齿啊。   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己家这个小表弟,彻底的陷在了蓝颜祸水里头出不来了,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没事儿,我赶紧吃饱,一会儿好看戏。”赵仁河摆了摆手:“侯爷你也赶紧吃,吃完了有好戏看。”   温烈看了看他:“真的?”   “你看我真诚的眼神!”赵仁河指了指自己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十分有神。   温烈气的坐在旁边的位置上不走了,赵仁河用筷子夹什么菜,他就毫不客气的上去抢走,几次之后,赵仁河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就是闲着慌,非得闹腾一下才好。   要说温烈这人,真的是人如其名,看着斯斯文文的一个侯爷,实际上脾气暴躁得很,一点就着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当然,陌生人是不知道他这个真实脾气的,只有自己人才知道。   但是吧,温烈也觉得平南王是个有本事的人,但是不知道本事到底有多大,不由得皱眉:“此事已经板上钉钉了,你没发现吗?万岁爷将过程简单了许多,却是早早地就定下了名份。”   不然封后大典跟新婚放在一天进行,忙的人都快要脚打后脑勺了。   “是啊,听说为了此事,万岁爷连钦天监的监正都没召见,选了俩副监给选的黄道吉日。”王旭也凑了过来:“姜监正要入宫求见,还被人给拦住了,说万岁爷有旨意,赐姜监正一席御宴,在家吃即可,不必入宫。”   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不就是因为姜监正给的批语不得圣心么。   偏偏成康帝非得立后,姜监正给孙氏的批语是“老夫少妻,牝鸡司晨”,而给这位赵氏的批语则是“假凤虚凰,妲己媚喜”。   第二次成康帝让他从新批语,他就给了“社稷祸根,武周之相”的批语结果。   第三次更是直接给了个白条回来,人说了,事不过三,这第三次批语,不批了!   可是前两次批语,跟孙氏的批语不相伯仲,都是不宜立后的话啊。   就差直白地说,这是个祸国殃民的女子,不能入宫,更不可能为后。   可是成康帝坚持如此。   虽然他爱惜人才,又不想自打嘴巴,因为姜蔚是他提拔起来的,结果这个钦天监监正过于正直了些,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就这么死板板的给他批语。   即爱惜人才又想立后,成康帝就想了这么一招,不见!   只要立后结束了,他再召见也不迟,何况一国之君,没事儿老找什么钦天监监正啊。   他既不崇尚道教,也不信仰佛教,可以说,皇帝是最不信鬼神那一套的人,不过老了老了,成康帝也有些疑神疑鬼。   但是他对自己有信心,他是天子,上天之子,老天爷不会不向着自己的儿子。   何况,他看到李钊跟赵河无计可施的样子,就高兴。   赵瑜虽然身份特殊了点,但是一个健康的女孩子,没道理不怀孕啊,孙氏那样的身体,调理一下,也能怀孕,何况赵瑜本身很健康。   如果赵瑜生了个男孩儿……想一想,成康帝就开心的不得了。   但是看到昭亲王跟平南王还有承恩候,王旭那几个人,照样吃的开开心心,他就不开心了。   他们不应该意志消沉,或者惊慌失措吗?   还有,为什么他们那么平静?甚至有说有笑?   成康帝心里发狠,他知道新任皇后的打算,但是他并不想出手阻止。   吃饱喝足了,也天黑了。   今日乃是月初,没有月亮的夜空,星子漫天,正中间的夜空上,一个椭圆形的扫把星,明目张胆的挂在正中间。   赵仁河吃饱喝足了,就指了指天上:“去看看吧。”   其他人一听这话,唿啦啦的跑了出去,一抬头,就看到了夜空,以及夜空中,那颗闪烁明亮的扫把星!   “哇!”   “卧槽!”   “我的天!”   “我的妈呀!”   “不好啦!不好啦!”   一时之间,已经快要结束了的宫宴,乱成了一团。   成康帝急匆匆走出来,仰头就看到那颗扫把星挂在他脑袋上,顿时,一阵眩晕!   “天意!天意啊!”温烈的声音最大。   其他的文武百官也是这个表情,看向成康帝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成康帝就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   “噗”的一声,人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万岁爷!”魏潇公公尖利的叫声,让众人纷纷回神:“万岁爷!”   一阵兵荒马乱,魏潇公公带人将成康帝紧急送去了养心殿的冬暖阁,让蓝星御医赶紧给万岁爷看病,其他人则是守在养心殿,不许人进入,但是很多大臣们都跟到了养心殿门口,站在外面等待结果。   蓝星御医是成康帝的御用大夫,最是信任他,所以一有什么事情,魏潇公公就去找他。   蓝星御医用了几根银针,还用银勺子撬开了成康帝紧咬的牙关,灌进了紧急熬煮的汤药,过了半个时辰,成康帝才悠然转醒:“朕……这是……怎么了?”   “万岁爷醒了就好,如果不醒就麻烦了。”蓝星御医收起了银针。   魏潇公公凑了过来,流着眼泪看着成康帝:“您突然吐血,又昏迷不醒,老奴都要吓坏了。”   成康帝恢复了一点记忆,他没注意到身体的不适,反倒是想起了那颗扫把星:“外头怎么样了?那颗扫把星……怎么又出现了?”   “是,又出现了。”蓝星御医道:“外面不少大人都在等着呢,您看是不是让人进来看看?您醒了就天下太平了,暂时您先处理事情,稍后微臣再为您细细的调理一下身体。”   “嗯。”成康帝躺在那里,身体很舒服,但是心情很不好:“让内阁首辅、次辅、六部尚书进来,还有战亲王……。”   他点了十几个人,都是朝中大员,他的肱骨之臣。   这些人进来之后,看到半躺在龙床上的成康帝,虽然脸色不太好,但是人的确是清醒了过来,而且看样子,头脑清醒,耳聪目明。   不过不包括昭亲王这个唯一的皇子在内。   多少让人有些不满。   但是昭亲王一点都不着急。   在他们出来之后,蓝星御医就进去了,他开了药方让人去抓药煎熬,自己则给成康帝又列了一张单子,让人去办。   随后他告诉成康帝:“万岁爷,您还有三天的时间。”   成康帝一愣:“什么意思?”    哇哈哈哈…… 531成康帝的危急   531成康帝的危急   “微臣只是暂时稳定了您的病情,用银针激发您的生气,看起来健健康康的,实际上,您需要安静的修养,不宜思虑过重。”蓝星御医告诉成康帝:“微臣请假之前,不是跟您说了吗?您不宜吃腥辣油腻的食物,只能清淡度日,还有,不宜喝酒,不宜吃大补之物,可是您都吃了什么?微臣看过那香药片子,您竟然当零嘴吃,女人吃了能驱寒补身,你吃了就是催命的啊!”   成康帝听的眉头直皱:“香药片子不是挺好的吗?”   “是挺好,可就是太好了,您怎么能吃那个东西?那里人参鹿茸都是好药,可您不需要那么补,您只要保持现在的状态就好,谁知道您还这么补啊?”蓝星御医告诉他:“一桶水正好,再填就该溢出来了,您本就有眩晕的毛病,再这么下去,微臣都救不了您。”   “怎么会?”这些年,成康帝一直都相信蓝星的,蓝星医术高超,对他的身体制定了非常好的养生方案。   只是前些日子,蓝星去清点太医院的药库,发现很多名贵药材都有些缺斤少两,还有的是霉变和药性流失。   很多药材更是常年累月的没人用,以至于账面上是记载了更新药材,实际上根本没有,而更换新药的钱,被人给昧下了。   蓝星不信旁人,他在太医院里也没有拉帮结派,就自己去清点,然后亲自去进了药材,没在成康帝身边守着。   以至于,成康帝也没人管了,放松了警惕,也放弃了自己的坚持。   本以为一顿两顿的没关系,结果现在蓝星御医说的太严重,让成康帝一脸黑线:“没救了吗?”   “现在以微臣的医术,还能让您健健康康三天,来处理一些事情,三天之后,微臣只能缓缓地给您泄气,您那个时候,只能静养,一不能大喜大悲,二不能操心思虑,三不能近女色,四不能沾荤腥,五不能吃辛辣,六要保证温暖,七不能吃太热太凉的东西,八每次换季都要……。”   蓝星御医说了一大堆,各种要求十分多,多到,估计就是出家人都没这么多清规戒律。   成康帝听完脸色都变了:“朕三日之后会怎么样?”   “您会四肢无力,只能躺在床上,臣给您慢慢的泄了气之后,您可以起床勉强走两步,如果您再不听微臣的话,不到一个月,您有可能……偏瘫在床。”蓝星御医艰难的道:“还有可能会半身不遂,口不能语……。”   再严重一点的话,蓝星御医不说,成康帝也心里明白,那就是瘫在床上,当个活死人。   他要是个谁家的老太爷,这样的话,有人伺候着就行了。   可他是皇帝啊,如今没有立太子,同时也没有多余的儿子,就李钊一个,孙贵嫔肚子里那个就算是个男孩子,估计他也没有时间培养了。   何况,孙贵嫔摊上了扫把星,也没有什么以后了。   赵瑜就更别提了,这个皇后,立了就废了。   “朕知道了。”成康帝挥了挥手,打发走了蓝星御医,然后叫魏潇又去请了几位御医过来。   他们说的还不如蓝星呢!   一个说是绝脉了,万岁爷没几日寿元了。   两个说还有一线生机,应该是被催发了一下,让人看着好好的,其实就是给点时间,安排后事。   最好的结果也是半身不遂,最差的就是完蛋。   最后一个倒是有点见识,说是有人给万岁爷吊了命,如果万岁爷清醒的话,赶紧安排好后事。   然后静养,势必要好好地静养,才有机会,带病延年。   “什么叫带病延年?”成康帝黑着脸问那个老御医。   老御医不敢不回答:“古人云”先天之强者不可恃,恃则并失其强矣;后天之弱者当知惧,慎则人能胜天矣。”这句话说明只要把握一个”慎”字,胜天而长寿绝对不是难事。”   其实老御医说的意思很简单,要想带病延年,就得遵照医嘱。   首先,带病者更能体会养生的重要性,他们更懂得“欲要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并且善于学习正确的养生知识,修生养息,适可而止,持之以恒。   其次,他们更注重饮食调养,吃得谨慎、科学,有意规避饮食上的各种风险,以避免诸多因素对身体的伤害。正是因为他们懂得以“巧”取胜,才能使得生命之水长流。   最后,由于他们的身体虚弱,所以才更能体会“巧者有余、拙者不足”的道理,他们更能不急不躁,不做力不从心的事情;他们对天气变化会更加敏感,并能及时作出防范,保持从容、认真的生活态度,为延长寿命节省了能量,从而达到细水长流、延年益寿的长寿目标。   带病延年说白了,只要那些身体患有某种疾病的人,通过医治和保养也能够像不患病的人一样高寿。   但是这种情况,一般人很难,皇帝么,估计就更难了。   可要想活着就得如此,不然就是个死!   在生死面前,不论是天子还是百姓,都一样。   但是比起蓝星御医说的那么头头是道,老御医说的就比较笼统,要他给出确定的答案,他还需要斟酌斟酌。   成康帝一看这样,心里不服气也不行,蓝星的医术确实是厉害。   比起这些庸医,他能瞬间做出最合适的反应,还有下了方子让人去熬药,把他救醒,让他保持三天的清明,已经很不错了。   成康帝眼神很清亮:“让人都下去,不要胡说,魏潇,去把战亲王、庄亲王还有昭亲王他们都叫来,朕有话要吩咐。”   “是!”魏潇公公全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他知道,出大事了!   只是去叫人的时候,因为宫里头都下钥了,昭亲王竟然带着平南王出门去赏灯游玩,不知道去了哪儿,他们没找到人。   成康帝心里的憋闷可想而知。   其实昭亲王是带着平南王去了承恩候府,温老侯爷此时此刻心情大好,看平南王的眼神都带着慈爱:“小河啊,来,吃点这豌豆糕,好吃着呢。”   “哎。”赵仁河吃豌豆糕。   “尝尝这芝麻片子,煳香煳香的。”温老侯爷又将一碟芝麻片子推到他跟前儿。   “哦哦。”赵仁河吃芝麻片子,是挺好吃的。   “来,这是今年养的那个乳牛的牛奶,冲的奶茶,你尝尝味道。”温老夫人给他送来一大杯奶茶。   奶茶是用蜂蜜、牛奶和红茶水冲调而成,味道比起他前世喝的奶茶,味道好太多了。   “行了行了,您二老别惯着他了,说,你是怎么弄成的?”温烈现在看赵仁河的眼神都带着小刀子一样,特别好奇,平南王是怎么办到的?   “天意啊,我说了,这是天意。”赵仁河抿嘴乐:“记住啊,这是天意使然。”   李钊低头,嘴角微翘,很是明显。   不过,第二日,虽然没有大朝会,但是成康帝也下了圣旨,皇后赵氏,命犯紫薇,是为大不敬,废其后位,斩立决!   鉴于其乃后宫女眷,就不送去菜市口了,在午门外,斩首即可。   赵氏一族的人,抄家,不过鉴于这赵氏一族全都是女眷,又都是寡妇,就不砍头了。   流放三千里,流放去了东瀛。   包括马氏一族在内,谁让他们家,充当了皇后娘家人呢。   这下子威风不到三天,就直接抄家流放了。   孙贵嫔也不管她是不是怀着身孕,直接就连人带孩子,挪到了长门宫那边去待产,而她所出的十二公主,抱给了贵妃娘娘抚养。   结果贵妃娘娘发现十二公主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直接就把伺候十二公主的人给拿下了,送去了慎行司,不到一个时辰就都招了,是孙贵嫔掐的!   成康帝知道之后,心灰意冷,直接将孙贵嫔降为才人。   好歹看在她怀有身孕的份上,没有直接打杀了她,不过,她身边最后就剩下一个没有了品级的宫女春玉伺候,成康帝想了想,又把女官春英贬为宫女,派去伺候她了。   这些事情,因为成康帝的“迫不及待”,一天就办完了。   第二天,成康帝终于在养心殿里,召集了文武百官,他要传位给昭亲王!   “我不要你的皇位。”结果昭亲王一句话,差点噎死所有人。   “你现在不要意气用事了,我没多少时间跟你打哈哈。”成康帝认为昭亲王是在跟他较劲。   心里十分不满,这个时候不是较劲的时候。   “我没有意气用事。”李钊还是老样子:“我不要你的江山社稷,你也不用防备我。”   其他人,包括成康帝都没有想到,李钊这个时候了,只要他点个头,水到渠成,九五至尊之位就是他的了。   可是他却说,不感兴趣?   “你是认真的吗?”成康帝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是。”李钊还是那个样子,没有惊喜,没有惊讶,眼中平淡的更是没有一丝波澜。   这次轮到成康帝害怕了。   如果李钊说的是真的,他岂不是没有儿子继承皇位?难道要传位给宗室皇亲吗?   他还有病,需要静养,交出皇位之后,他更不能操心劳力,那新皇跟他也就是宗亲的关系,人家有爹有娘的能孝顺他?   大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说不定会把他丢在宫里头,没吃的没喝的,活活饿死、虐待……成康帝越想越害怕,这人上了年纪又病了,心理本来就脆弱,这会儿更是如此。   “为什么?”成康帝不由得大为恼火:“你是朕的儿子,不继承皇位,若是别人继承了,你还有活路吗?”   “恐怕您是怕自己没活路吧?”李钊这会也不装什么冷淡了,直视成康帝:“要我继承皇位,我有三个要求,办到了我就继承皇位,办不到,我就离京去东瀛,这一生都不会回来看你一眼。”   “你说!”成康帝这个时候没有任何跟李钊谈的条件,只能吃下这个暗亏。   “我太子哥哥的失踪,跟你有没有关系?”这是李钊多年来的心病。   他认为是成康帝这个当父皇的隐瞒了什么,才导致太子哥哥的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找了十二年,都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要说这世上,能办到这一点的除了老天爷,就是成康帝了。   凑巧的话,太虚幻,世界上哪儿来的那么多巧合?   所以他倾向于,成康帝为了自己的帝位巩固,暗下杀手,除掉了太子哥哥这个出类拔萃的储君。   他多年不继立太子,吊着那么多儿子,恭维他的同时,又相互斗的你死我活,他就是用了他们之间的矛盾,才把他们都斗了下去。    元宵快乐,今天就两更哈,明天见! 532大戏落幕   532大戏落幕   成康帝听他的问话,笑了笑,当着大家的面,他也不避讳:“朕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个坎儿,但是没想到是这个问题,朕一直以为是你母后的事情,朕那个时候要立个继后你反对,现在立了继后,却一个没成,一个立了不到一天就废了,你高兴了?其实太子的事情,朕也很抱歉。”   李钊冷冷的看着他。   成康帝却很淡定的解释:“朕的身体垮了,离死也不远了,俗话说得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朕的皇太子,朕怎么可能不看着点?不过此事朕只能告诉你,朕没有暗害自己的皇太子,至于你的那些个皇兄,虽然手段是有,但是还没有那么厉害,能瞒得住朕这个皇帝。”   “第二件事情。”李钊只是问了他心里的疑惑,至于信不信成康帝的话,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我不要女人,没有后代,所以我要是成为了皇帝,太子的人选,你心里明白,我只会立我太子哥哥的儿子为储君。”   这话说出来,众臣哗然。   众所周知,太子殿下失踪的时候,还是未婚,东宫没有伺候的女人。   这一点,太子殿下与昭亲王殿下,都十分“洁身自好”,出了名的金龟婿,好男人。   哪儿来的“儿子”?   当年的事情,很多人都不在了,但是不代表,全都不记得此事。   尤其是有些人,想起了承恩公府。   其他的皇后娘家都是承恩候;只有开国高皇后的娘家,才是承恩公府。   乃是国公府邸,且世袭罔替。   当年的太子妃,可是选的承恩公府嫡出大小姐。   高慧当年在京都名声非常好,父母恩爱,外家高贵,出身国公府邸,又是嫡出,上有一位兄长,也是个姿容俊美的才子。   当年多少人求亲啊,半个京城的适龄公子哥都没有定亲,都在等着她。   直到她确定成为未来的太子妃,其他人才失落的任由家里人相看未来的妻子人选。   可是,皇太子失踪之后,高慧立刻就定亲远嫁,而她远嫁的人……是平南王。   联想到这里,众人有了一个,非常不好的猜测。   “你想让赵宣当你的继承人?”成康帝的眼神有些奇怪的看着李钊,尤其是李钊的下三路:“你没事儿吧?”   “有事也是你那些女人跟儿子折腾的。”李钊没有明说,但是他的话,意思非常让人产生,许多不好的联想。   成康帝瞪大了眼睛!   “你不说话,我就认为你答应了。”李钊自说自话:“第三件事情,我的后宫不进人。”   大家都有些木然,当了皇帝,立消失了的兄长的遗腹子当太子,后宫不进女人。   这当了皇帝要干什么?   真当自己是“圣人”了吗?   成康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竟然同意了!   “你当了皇帝,可以为所欲为。”成康帝给了李钊这样的回答。   两天之后,成康帝下了三道圣旨,第一道圣旨,是他退位成为太上皇;第二道圣旨,传位给昭亲王李钊;第三道圣旨,他退到后宫里的宁寿宫颐养天年。   他选的这个地方,非常有意思。   宁寿宫是玄明帝当年奉养他的亲生母亲,孝明皇太后颐养天年的宫室。   但是众所周知,玄明帝幼年登基,他的母后实际上是垂帘听政的掌权皇太后,虽然后来还政给玄明帝,却还是在后宫操纵前朝。   以至于她的宁寿宫,乃是在皇城内外东路,占据了大内东北部一大块长方形的院落。   建成了皇宫里的城中之城。   宁寿宫建筑群,宛如紫禁城的缩影,也分前朝、后寝两部分。前部有九龙壁、皇极门、宁寿门、皇极殿、宁寿宫,规制分别仿紫禁城中路的午门、太和门、太和殿、中和殿和保和殿。   宁寿宫的后部又分为中、东、西三路。中路有养性门、养性殿、乐寿堂、颐和轩、景祺阁和北三所,东路有扮戏楼、畅音阁、阅是楼、寻沿书屋、庆寿堂、景福宫、梵华楼、佛日楼,其中畅音阁为宫内的演戏楼,其建筑宏丽,全称为宁寿宫畅音阁大戏楼。   西路就是俗称“紫禁花园”的宁寿宫花园,主要有古华轩、遂初堂、符望阁、倦勤斋等建筑,是公认的宫中苑精品。   只是自从孝明皇太后居住过后,那里一直封闭,但绝对是宫里头少有的好去处,以前他们用的宁寿宫地方,只是在前宫用广场,或者去听戏,而不是全部。   现在么,成康帝入住之后,他的那些妃嫔们也都要跟着搬进去,宁寿宫很大,足以安顿下成康帝所有的女人,包括贵妃娘娘她们在内。   不过李钊没有同意:“我的后宫没人,几位住在那里都习惯了,不用搬迁那么麻烦。”   成康帝也不至于非得要人跟着去宁寿宫。   有名有号的妃嫔当然有独立的宫室,不想搬去宁寿宫,宁寿宫再大,这么多人挤进去,住的肯定不宽松,现在新帝没有后宫,她们在后面住着也可以帮忙管理一下后宫的事情。   李钊就是这么想的,反正他不会去后宫。   成康帝也就带了几个可心的年轻貌美的女人住到了宁寿宫。   李钊继承大统,成了板上钉钉的事情,他的帝号也定了,本来想叫“昭和”的,被平南王激烈反对。   赵仁河反对的理由说的支支吾吾,但是必须不能叫“昭和”:“你要是敢用这个年号,我就回南边去,死也不回京都了。”   “那叫昭仁?”   “你都皇帝了,还想着招蜂引蝶呐?”   “承平?”   “你躺平了?”   “和通?”   “合同么?”   “成业?”   “不好听。”   俩人说了一大堆,也没确定,最后平南王想了个好主意,让文武百官起名字,然后李钊当面抓阄,抓住哪个是哪个。   最后名字就定了下来:武阳帝。   比起成康帝,武阳帝的帝号更高级一些。   武,是因为李钊从军十二载,战功无数。   阳,是因为李钊跟平南王,额,在一起。   年号倒是很快就确定了,建业。   第一年,就叫武阳帝,建业元年。   当然,这一年,还不能用,因为成康帝退位的时间是四月份,李钊的帝号和年号,要明年才能用。   这一年用的帝号依然是“成康”,年号依然是成康帝定下的年号。   三日之后,成康帝就退到了宁寿宫,随行的还有魏潇公公等伺候他的人,以及蓝星御医在内。   而李钊直接入住了干清宫的养心殿,在那里起居,他的昭王府,成了潜邸。   也叫潜龙邸,指皇帝即位前的住所。   这地方一般有两个处理办法,一个是空着,留作纪念;一个是给皇帝的继承人居住,因为“潜龙”也指尚未即位的太子。   结果李钊这位新的武阳帝,还没举办登基大典呢,就下了第一道旨意,他的昭亲王府,依然让平南王的人住着。   但是平南王呢?   李钊让人打包了平南王的东西,直接送入了养心殿。   养心殿的冬暖阁,是平南王赵仁河的新住处。   李钊现在还没有登基,要年末的时候才可以举办登基大典,然后大朝会,让属国来人都知道换了新主子,然后才可以登基称帝,只是现在大家都当他是万岁爷了。   李钊也同样开始大刀阔斧的干了起来,首先就是召人入京。   “你把我的人都召入京城?”赵仁河看到李钊忙忙碌碌的写了任命,一批一批的圣旨往外批发,因为太多了,咱的圣旨论批来说。   “你的那一伙人我都眼馋多久了?”李钊当了皇帝当然百无禁忌,跟赵仁河说实话:“好不容易我当了皇帝,当然要重用他们了,还有我的人,也要重用,最妙的是,他们根本不冲突。”   如果是以前的话,大概会有利益冲突,但是李钊发现赵仁河那一伙人都是做实事的,跟朝廷上的一些势力,一不冲突二没瓜葛,行事作风完全不同。   而且那些人都非常特别!   小河亲自教导出来的人,可以大肆的使用,还可以用这些人的那些特别之处,遮掩住小河的特别。   小河只需要跟他把好大方向就行。   另外,李钊还让人准备了一些册封用的东西,他要给小虾米,赵宣正名。   朝中不少人都知道了此事,但是奇怪的是,承恩公府依然毫无动静。   承恩公一没有出面,二不接受贺礼,三不叩拜新君。   他们家就跟过死门子似的,能联络有亲的就几家人。   众人都猜测,或许是因为,高慧当年是未婚先孕,所以羞于见人?   当时高慧跟皇太子已经有了婚约,六礼都要走起了,结果就……忍不住偷尝禁果,珠胎暗结了?   虽然这种事情放在别的地方,可能会引起众人的唾骂,风气也会受到影响,但是放在皇家却要另说了。   何况这些人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成康帝对平南王如此优容,李钊也对平南王如此信任。   原来平南王养了个凤子龙孙在自己的名下啊!   怪不对成康帝对他那么放纵,把皇宫都炸成麻子脸了,也没把他怎么样?   怪不得成康帝对平南王太妃海氏那么厚赏,好像从一开始就赏赐的十分优厚,区区一个妾室,不仅被扶正成了王妃、王太妃,还是超品王太妃。   又细想一想,平南王府岂不是绝后了?   这儿子都不是自己的,平南王也真是豁出去了。   不过,儿子不是自己的,那么平南王也不老,是不是应该,大概,可以,找个王妃生一个了?   这一年很忙碌,成康帝的确是去了宁寿宫养老,但是一应开销可不少,各种好药材都要先供应宁寿宫用,其实李钊很健康,他基本上不生病。   所以宫里的太医啊,御医都是可太上皇成康帝那边先用的。   而李钊对于享受没有什么概念,小汤山行宫那边的反季节青菜啊,瓜果梨桃的也都是先供应太上皇那边。   所以这一年以来,成康帝没觉得自己生活质量下降了,反而因为不用操心那些朝政,他这边是歌舞升平啊!   一开始的时候,蓝星给他泄气,他全身都动弹不得,那个时候成康帝吓死了好么,后来慢慢地调养,等到了深秋,就起驾去了小汤山行宫。   在那里泡温泉,疗养了一个冬天,过年都没回宫,只传了旨意过来,让李钊举办登基大典,还说自己年老体弱,就不折腾了。   他倒是省事了。   李钊也不在意,年终的时候,他就办了登基大典,虽然很折腾人,但是属于他的天下,终于名正言顺的拿到了手里。   就连小虾米,也被人找到了,他们一行人从蒙古草原又去了西边的维吾尔,年前回到了平南王府,过了年,就会起程来京。  533建业元年   533建业元年   本来,李钊跟赵仁河他们还对成康帝有所防备,但是根据蓝星的话说,成康帝现在有点半身不遂,吓坏了,积极地配合治疗,也不吃肉了,眩晕症虽然好了很多,但是底子已经垮了,泄了气之后,这气血是流动的慢了点,但也没有让他康复,而是带病延年。   病歪歪的好不了,不能操心,不能理事,更不能大喜大悲,总之,跟个玻璃人儿似的,重不得碰不得。   最近在行宫里倒是待得舒服。   因为每日泡温泉,吃青菜,舒坦了许多的成康帝,暂时没有起什么坏主意。   反正成康帝身边,有三分之一的人手,是他们的卧底,李钊跟赵仁河倒是不担心他突然出什么馊主意。   二人便将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去了小汤山行宫,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李钊不用每日去请安问好,表现的很是孝顺,实际上,李钊根本就没去,去的人,都是以他的名义去的承喜公公。   这位大家应该不陌生,他是田公公的干儿子,亲徒弟,以前在昭亲王府管的是后宅,后宅根本没女人,更没女主人,他管的就是那些关在高墙大院里的女人。   实际上就是一个软禁的地方。   现在进了宫,李钊后宫没有人,且后宫住着的都是成康帝有名有份的妃嫔们,李钊自打搬进宫,他就没去过后头,都交给了成康帝的贵妃,九公主的生母管理。   所以跟着他进宫的女官太监们,就在干清宫伺候。   幸好,他的女官宫女和太监们并不多,干清宫跟养心殿就挤满了。   李钊有个什么事情,这些人最可靠,其中,承喜因为名字好听,人长的呢,也机灵,所以每次都代表李钊去给太上皇请安。   成康帝只见了一次,然后就吩咐人,再来就在宫门口磕个头就行了,不用进来打扰他的清净。   但是承喜公公就跟小公鸡打鸣一样,每天是风雨无阻的去请安,代表的是李钊的孝心。   可这样也够恶心成康帝的了,他去了小汤山行宫,也是不想再被恶心。   现在三不五时的去一趟小汤山行宫,给成康帝请安问好,对外就说是李钊打发去的,朝野上下,对此称赞不已,都说李钊孝顺。   虽然太上皇退位之后一直没有出现过,但是大家都理解,没人说闲话,因为都知道,太上皇身体不好,玻璃人儿似的,当初在新婚上吐血的那一幕,大家都看到了。   别的老人年纪大了,叫颐养天年。   他的年纪大了,就叫带病延年了。   没办法,身体不好,就什么都完了,想要不放权也不行了,再操心下去,人就要死了,还谈论什么皇权啊?   “皇”都没了,权还哪儿在?   而在九月重阳节之后,孙美人生了,一个公主,十三公主!   “送去给德妃娘娘抚养。”李钊直接吩咐人:“就记在德妃娘娘的名下吧,孙美人好生坐月子。”   “是。”田公公美滋滋的去宣圣旨了。   如今田公公以及曾经在昭亲王府伺候的内监们,都成了御前太监。   李钊身边办事的人很多,而且人都没怎么来的齐,这大半年的时间,他们都在召人入京。   进了腊月里,众人就筹备起了登基大典,准备正月里登基,并且改元建业。   “他最近没什么动静,我们也能放心一些。”没有后顾之忧,做事情当然就能放开手脚了。   “好。”赵仁河正在整顿他的汇通钱庄,要开遍全大顺朝的天下,另外,他已经着手准备开在国外的钱庄机构了:“你觉得开在吕宋怎么样?还有东瀛,那都是自己的地盘。”   “东瀛我知道,那地方产金银,开几个钱庄很正常。”李钊不太理解的是:“为什么还开在吕宋?”   “当然是因为吕宋有粮食了。”赵仁河道:“我们每年去吕宋买的那么多的粮食,花不少钱的,他们需要我们的布匹、丝绸、茶叶和盐,我们只需要他们的粮食,不过光要粮食还不行,我打算再买一些他们那里的果干,香料和药品,尤其是乳香,没药和龙血竭之类的贵重药品。”   这些东西中原地区可没有。   现培育的话,起码也得二十年。   而他等不起二十年,当然是去买现成的了。   “行,你可以在其他的地方建立汇通钱庄,对了,要军队去保护钱庄吗?”李钊想到的就是武力保护钱庄的安全。   “用军队不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赵仁河摇头:“我们用自己的护卫队,钱庄护卫,属于私人武装,但是武装的程度什么样,就我们说了算了。”   银行的安保工作,十分重要。   什么机关枪啊,手雷啊,地雷的,都需要。   “在国外,武力威慑必须要到位,让他们知道,进了钱庄的范围,就是老天爷也不好使。”赵仁河掐腰:“老子的钱,谁敢动?要他的命!”   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架势。   李钊也是惯着他,竟然随他去折腾。   不过,腊月最后的一次大朝会,所有的属国来使臣进贡,发现换了皇帝,成康帝没出现,但是李钊说了:“本国现在有两位天子,朕,与太上皇,日后番邦属国进贡需得双份,一份进贡给太上皇,一份进贡给朕。”   他这一句话,直接就翻倍了贡品的数量。   但是其他番邦属国的使臣却无话可说,因为人都说了,只有真正的父慈子孝的时候,才有这样的盛事发生,太上皇退位,第一是因为身体不好,无法担任江山重担;第二就是相信儿子会替他治理好天下。   加上平南王的武力震慑,让他们都小心翼翼,不敢违背天朝上国的意图。   不过在大朝会之后,宫宴开始,吃过了宫宴之后,新任的皇帝召见了所有番邦属国的使臣们。   单独在养心殿召见的,与会的还有平南王,六部尚书在内。   平南王说了汇丰钱庄的事情。   六部尚书有些摸不着头脑,其他的番邦属国的使臣们也有些头晕,因为一个钱庄的经营,在他们那里有什么值得大张旗鼓的呢?   但是平南王仿佛很重视自己的钱庄,汇丰钱庄有钱是真的,但是也没必要,一个商业钱庄,要朝廷出面,如此重视的要宗主国的天子,跟各个属国打招唿吧?   虽然想不明白,但是宗主国的皇帝都出面了,还有平南王在,他们不敢不答应,平南王弄了好厚的一本书一样的“合同书”,要求他们带回去,本国国王需要签字,画押,盖上王玺。   他们看都没看就带回去了。   赵仁河耍了个心眼儿,因为用的文字都是汉字啊,因为这些番邦属国很多现在还没有自己的文字,就算是有,那也不常用,加上他们都是大顺朝的属国,要跟大顺找这个宗主国的脚步走,所以他们用的是大顺朝的历法,用大顺朝的文字,当然,也用大顺朝的钱。   自己国家的文化很少,只有一点点,而其他的都用大顺朝的,以体现他们对宗主国的顺从和依赖。   其实赵仁河觉得这是最早的文化入侵。   他给他们的合同书,也是汉字的,要说汉字玩得好的,只有汉人。   所以他在每一份合同里,都设置了不少对自己有利的条件,例如“本合同最终解释权,归大顺朝所有”和“如果有所冲突,以大顺朝《大顺律》为主”以及“如果遇到条件冲突,以钱庄规矩为正”等等。   这样的花样合同,就连经商多年的生意人,一般都看不出来,谁让他事事都依照各种法律条文来呢。   但是如果产生了纠纷,就会对他大大的有利,很多条件其实是很有弹性的,只是这么多条条框框,看得人头晕眼花,没人会在意里头说了些什么,他们又不是专业的商人,很可能连看都不会看,就签字画押了。   可他不管那个,只要签字画押了,就得执行合同里的内容。   他不坑人,可也不会被人坑。   晚上是除夕宫宴,成康帝在小汤山行宫没回来,李钊也没去,这次除夕宫宴,李钊请了很多人,包括赵仁河那边到了京城的人马,以及皇室宗亲等等,李钊人虽然冷冰冰的,但是赵仁河会做人啊,他这人和和气气的好说话,跟谁都有交情,和谁都攀谈得上,比起成康帝可要平易近人多了。   加上他不居功自傲,甚至推荐了几个宗室里头少见的有出息的子弟,担任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官职。   但好歹是当了官儿。   正月初一,李钊举办了登基大典,成为了武阳帝,这一天开始,便是建业元年。   正月里的事情很多,登基大典之后,成了武阳帝的李钊,开始批发圣旨,要大赏天下。   每一个人都不能忘记,大到超品的公卿,小到伺候成康帝的女官,大太监等等。   哪怕是赏赐一根簪子,也是新帝心目中有这么一号人的意思。   这个时候,宁愿麻烦一些,也不要得罪一个小人。   李钊忙的不可开交,赵仁河也忙,俩人白天各自忙的脚打后脑勺,只有在晚上,才聚到一起吃个饭,李钊有不少折子要批,赵仁河也有不少卷宗要看,一直到躺在被窝里,都没心情亲香一下了,忙了整个正月,二月二正式开笔,武阳帝李钊也开始用自己的帝号和年号。   二月开笔之后,李钊的圣旨一批一批的发下去,天南海北的送。   李钊当了皇帝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修路。   平南王提供了水泥,修路很重要,这第一个开始修建的地方,就是京城,且有研究院的人,设计了全国公路设计图。   李钊第一件事情就决定要修路,但不是劳民伤财,而是雇佣百姓修路,每天青壮十个铜板,提供两餐,大米从吕宋源源不断的运来,主食有了,配菜就地解决,要求必须一荤一素。   负责做饭的妇人,每天五个铜板。   同样是包吃,但女眷不包住,修路的青壮倒是住的简单,到时候搭个棚子就行,而且夏天热,住的地方只要不漏雨就行。   再说了,冬天那么冷,也无法修路。   还得趁着农闲的时候修路,不然怕耽误农时。   三月份开始,清明祭祀了天地,耕耤礼过后,京城首先修路,然后又有不少人,被李钊提拔起来做了实权的官,而且这些人行事作风完全不同以往,他们习惯了在一起开会,解决问题,速度相当快,另外,他们办事的能力也很特别,其实,这些人就是赵仁河多年培养起来的人才。   且三月中旬,赵仁河要南下,他的皇家海军学院,终于修好了,也该开学了。   神奇的是,李钊这个新任的皇帝,竟然也要南巡!   这才登基就要南巡,不少守旧的大臣都不同意呢。  534首次南巡   534首次南巡   李钊就跟他们说了一句话:“趁着太上皇还好,朕出门走走,他现在没力气是没力气,但是虎死威尤在。”   他是要趁着成康帝的威势还在,但是呢,他病的又动弹不得,也操不得心,要是成康帝病的时间长了,他发现可以带病干点什么,那就该李钊糟心了。   所以他趁着时机正好的时候,南下去皇家海军学院,他还要担任校长呢。   这是赵仁河一早就计划好了的。   守旧的大臣们虽然不高兴,但是新锐官员们都很支持。   加上李钊的性格,可不是成康帝那样好说话,他说一不二啊!   你不赞同没关系,他依旧我行我素就行了,但是你要是辞官挂印什么的,他也不怕,你这边上了折子辞职,他那边就直接批了,然后你的官职就会马上被人取代。   这些人里头,有的是历届的庶吉士,也有赵仁河那边培养出来的人才,这些人统一的特点,就是年轻,有冲劲儿,做事不拖拉,没有那股子腐朽的官僚主义作风。   所以很多大臣们发现,新皇登基了,朝廷的风气就变了!   赵仁河带着李钊,算是风风光光的回到了平南府,他的皇家海军学院已经建设好了,甚至有专门给皇帝下榻的行宫。   李钊是第一个入住的皇帝。   他在行宫里,能看到一半的皇家海军学院,还有他的房间里,挂着皇家海军学院的全图,还有行宫的地形图。   皇家海军学院开业大典十分隆重,因为武阳帝担任了院长,从这里毕业出去的人,都可以自称一句“天子门生”了。   这是对武将们最大的诱惑,当时就有不少人要将自家的孩子送到这里来,但是无奈啊,他们不是水军。   平南王提出了“皇家陆军学院”的计划,这个恐怕就不能建在南边了,估计是要建在北边,到时候,那里也可以是陆军的生命摇篮。   文官们不等唧唧歪歪,武将们集体同意了!   同时,李钊已经打算取缔武举了,有了这两大学院,还要什么武举?   学院开业大典之后,平南王麾下的舰队,又诞生了一支,乃是远洋舰队。   经历五年的打造,这支远洋舰队实力强悍,武力值吓人的很,在大海上横冲直撞,用海盗练手,以贸易舰队的身份,游走在海上诸国之间。   有了更多的经验之后,他们此次要开始了第一次远航,目标乃是大洋彼岸,赵仁河多年前绘制的世界地图,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记住,你们去第一件事情就是展示武力,第二件事情用金子砸人!”赵仁河告诉领队的海大富:“你是皇家海军学院实验一期的学员,也是大家的领队,现在可是正四品的南中郎将,是正儿八经的将军了。”   “是!”海大富很激动,当年他们何曾想过有今日?   麾下振威中郎将、建义中郎将、奉义中郎将和平掳中郎将都是自己人担任,五艘主战舰上就有上万人。   再加上随后跟着的二十艘驱逐舰、三十艘补给舰等等,上百艘战舰一同出海,可以说是威风显赫,出门打的都是大顺朝的旗帜,可不能给朝廷抹黑。   “记住我给你开的单子,找单子找东西。”赵仁河又拍了拍海大富的肩膀:“还有,照顾好大家,照顾好自己。”   “末将记住了!”海大富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背着弟弟的鼻涕小男孩儿了,他是一个成熟的海军将领了。   这些年的栽培没有浪费,海家村此次一共出了上百名子弟,都是有高低不一的官职和头衔,说出去十分能唬人。   而赵仁河给他们的单子,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而是一些需要他们在大洋彼岸寻找的玩意儿。   在赵仁河前世生活的时代,香料虽然贵,但是毕竟轻,用量也少,尤其在国际贸易打开后,大部分常用的食用香料价格都非常低廉,但是猪肉贵啊!   从古到今,猪肉一直都没有便宜过啊!   但是大顺朝现在的猪,可都是黑猪,而不是他前世熟悉的大白猪,味道又香又有韧劲,滋味可美。   就是生长周期长,产肉量少,而前世他吃的那大白猪,是当年华夏引入的英国品种,就和白羽鸡一样,长得快,活的糙,走量的时候很可观,但是若说味道……也就是一般般,后来养殖猪场更是喂养精饲料,一百二十天就出栏了,那猪肉的味道就更别提了。   他不想养大白猪一百二十天就杀了吃肉,完全可以养一年么。   引进成长快的大白猪,可以满足很多人口吃肉的需要,所以他派遣的远洋舰队,第一就是收集国外良好的牲口品种,大白猪、白羽鸡等等都是重点。   其次是对方的科学。   他现在知道了确定的时间,如今正是十八世纪末。   这一时期的欧洲正处于剧烈变革时期,而中国则正处于最后一个君主专制社会的全盛时期。   这个世纪注重的是“稳定”与“和谐”,却也是人们对自然探索的萌芽期。政治上,欧洲各国开始与华夏、印度和土耳其进行小规模的通商贸易,并持续在东南亚与大洋洲建立殖民据点。   此时多数的王权国家(如大顺、莫卧儿帝国、法兰西帝国、奥斯曼土耳其、奥地利帝国、罗刹帝国)正处于全盛时期,但民主思潮却逐渐燃起,并以美国独立战争和法国大革命影响最深。   学术上,在西欧兴起的启蒙运动开始挑战基督教教会的思想体系,使科学的成果感染到社会的各个层面,而欧洲以外的地区也透过传教与贸易的方式接触这思潮,进而产生小规模的学术复兴运动。   另外,由于商业上的需要,部分技术孕育而生,成为工业革命之滥觞。而在技术外,生产与管理方式在西欧逐渐发生改变:传统世袭的学徒制逐渐被破坏,分工与工厂生产方式开始抬头。   赵仁河就要趁着这股东风,在大顺朝也推行工厂化。   艺术与文化上,追寻希腊与古罗马风格的新古典主义盛行西方世界,并影响印度与大顺的宫廷艺术。   但同样的,华夏和大洋洲的文化物品流入欧洲,使西方世界的上流社会吹起十分表面的异国风。   赵仁河也知道,这一时期的殖民活动,依赖海盗式掠夺,欺诈性贸易和贩卖黑人奴隶等方式,伴随着种族奴役政策,是种公开的,野蛮的强盗行为,为欧洲资本主义发展积累了大量资本。   西方列强在这一世纪发展壮大起来,分享了新时期世纪第一块蛋糕。   累积了大量的财富,虽然过程血腥又野蛮,但是随着时间的流失,他们粉饰了太平,成为了文化人。   他现在能想到的就是,趁着欧洲还陷在“七年战争”遗留的创伤里,他们好发一笔大财,顺便打入西方内部。   七年战争是英国的普鲁士联盟与法国和奥地利联盟之间发生的一场战争;战争于一七五六年五月十七日开始,一七六三年结束,持续时间长达七年,故称七年战争;其影响覆盖了欧洲,北美洲,中美洲,西非海岸,印度和菲律宾群岛。   战争波及面非常广,且这次战争在欧洲以攻城战,对城镇的纵火,以及造成惨重损失的野战而著称。   损失人口上百万,无数城邦成了废墟,战后一片萧索,国力都为之衰退。   赵仁河就是要“趁你病要你命”,派了威风凛凛的远航舰队去,要么抢占地盘,要么抢占先机!   在送别远洋舰队的时候,李钊跟他一起去的,看着启航的舰队,赵仁河松了口气:“可算是能一展所长了。”   李钊知道赵仁河的厉害,但是没有想到,他这里的东西真的太让人大开眼界了,尤其是这船只,竟然全身钢卯,以畜力驱动,速度飞快!   听说这还不是最好的,最好的船只是以蒸汽机驱动,不仅不需要畜力,速度也比畜力的快很多。   “真壮观!”看着那些钢铁巨兽远去的影子,李钊很是感慨:“以前怎么不见你拿出来?”   “以前你不是皇帝,我可不敢拿出来玩。”赵仁河非常开心得宣布:“现在你是皇帝了,我还怕什么?”   “嗯,不用怕了。”李钊背着手,被赵仁河激的意气风发了起来:“有我在,你尽管玩。”   天下现在是他的了,他可以让小河随便玩。   因为他知道,小河的手里头,有非常多利国利民的东西,成康帝没有眼光,不代表他没有。   在南边从暮春待到盛夏,然后才回到京城。   这一路上虽然花销很大却控制的很好,第一不会花销任何地方官府的钱财,第二就是不扰民,一路上虽然走走停停,但是都有圣驾随行人员自己张罗吃住问题,并不叨扰地方,第三就是有了皇家海军学院,以及要筹备的皇家陆军学院,很多武将都怦然心动了!   最后一点,南边的人见了圣驾,哪怕是远远地看着,都觉得是一种荣幸。   还有远洋舰队正式开始远航,要绕过半个地球,去到大洋彼岸,比起以前的小打小闹可要强多了。   回到京城之后便是建业元年的秋收。   这是李钊登基之后第一年的秋收,就算不是丰收也不能比成康帝的时期差多少,不然恐怕又要起物议了。   结果这一年秋天,皇陵那边大丰收!   “怎么会丰收一倍这么多?”李钊十分吃惊。   “当然是因为我啦!”赵仁河得意的告诉他:“我让蓝月去那边指点了一下那里的人如何种田和养牲口。”   其实说着简单,可内容却不简单。   他不止派人去那边教导那些守陵人的家眷们如何发展农副产品,还用了新配方新饲料的鸡鸭禽类和牲畜类。   以至于今年那些人不仅土地大丰收,连鸡鸭禽类和畜类都长得非常好!   在赵仁河派人去指导之前,谁能想到,鸡鸭禽类,还能自己配置饲料?   还能根据这些家禽家畜的不同年龄配料喂养,最重要的是,单是一项养鸡的说法就很多!   用豆和麸皮发酵后引来苍蝇产卵,然后孵化出的幼虫来喂鸡,堂堂的蓝月公子,风光霁月一般的人物,还教授了那里养鸡户们,断喙这个技术,以及鸡粪腐熟做肥的技术,加了鸡肥后,农作物的产量,自然就有了上涨。   农为国本,虽然推广的时候是艰苦的,但结局是显著的啊。   但是一开始不能全国推广,因为人们不熟悉这种方法,会下意识的抵抗,因为怕自己血本无归。   如果先在皇陵这边做个试验点,慢慢的往四周辐射,让人知道这种方式是可以增加收入的,谁还会不听?   现在就有不少人去皇陵那边打听,赵仁河让人以李钊这个武阳帝的名义,将所有内容印制成了一本小册子,谁来问,就一文钱一本的卖给他,等于是不藏私,而这一文钱,被拿来送到养济院里,给那些孤儿们买个零嘴儿吃。  535“太子”和“储君”   535“太子”和“储君”   中秋盛典十分隆重,这一年,各地丰收,加上东瀛那边运来的金银,以及本地产的各种银子铜钱,可谓是物阜民丰。   同时带回去的还有好多人,其中,孙诚,孙应嘉,被武阳帝拜为帝师,散阶为光禄大夫,正一品衔。   另赐帝师府一座,白银万两,黄金三千两,仆役三十人。   皇庄一座,铺面两间。   可以说,吃喝拉撒睡都不用操心了。   带回了京都之后,更是在朝堂上,直接任命为太子太傅、太子太师和太子少师。   实现了赵仁河曾经跟他说过的,三师合一的梦想。   而赵宣,被李钊直接赐名为李宣,立为皇太侄!!   要上玉碟,记载在曾经的皇太子的名下,为嫡长子。   同时,将高慧的灵位请回来,要册封为太子妃,立在皇太子的灵位旁边。   公认的,皇太子已经失踪了这么多年,儿子都十九了,马上就要举办成人礼,及冠了!   可是这个时候,成康帝冒了出来。   他不准许李钊将人立为皇太子或者皇太侄,只准许立为储君,但不能号为“太子”或者“太侄子”这种称唿。   第二,不许迁徙高氏的灵位和坟茔。   更不许李钊将高氏跟皇太子凑成一对!   原因他不说,但是礼部尚书猜测,大概是因为,这皇太子跟当时的未来的太子妃,未婚先孕,有损皇家威严和名声。   何况,李宣的出身的确是让大家有些担心。   不过,这种担心在李宣第一次上朝的时候,众人就都恍然大悟了!   因为李宣穿了当年皇太子同款的衣服,宛如皇太子再生一般,一些见过皇太子当年风采的人,纷纷泪如雨下!   尤其是温老侯爷,见到这孩子之后,他上前就抱着孩子哭了起来:“瑾儿啊,你怎么才回来?”   “这位……老爷爷,我叫李宣,不叫瑾儿。”赵宣,或者说,现在叫李宣,有点尴尬的扶着这位痛哭流涕的老爷爷。   “不是瑾儿?”温老侯爷老眼昏花的看了半天:“可是好像啊!”   “是好像啊!”不少老臣都发出了喟叹,真的太像了。   此时的李宣,长相上有八分神似成康帝,七分像曾经的皇太子,以及在座的武阳帝李钊。   这样的样貌,谁敢怀疑他不是皇族子嗣?   朝臣们没有了任何反对的声音,但是太上皇那边却还是摇头否认,虽然立为储君,但不许称什么“皇太侄”。   李钊在朝上没说什么,但是下了朝,就直接带着李宣去了宁寿宫。   彼时,成康帝正在宁寿宫畅音阁大戏楼那里听戏,戏台上正在演唱昆曲名篇《牡丹亭》里,“游园惊梦”的那一段里的“皂罗袍”一折。   清澈的笛声里,一名青衣,浓妆艳抹,手执一扇,在舞台上,脚步莲移,声音清扬而优雅。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声声悠扬,身姿优美。   这个御用的戏班子就是不同俗物,别的戏班子恨不得十八般武艺都用上,配乐是越多越好听。   他们不是,他们就是一个青衣小旦,加上一个吹笛子的中年男人,就这么上了台,但是唱得好,配乐十分清雅,反倒突出了戏曲的特性。   李钊来了,成康帝不见,但是他直接带人进来了,也没人拦得住他。   结果成康帝视而不见,只顾坐在那里听曲,并且手里头还打着拍子,一脸的陶醉表情。   李钊找个了位置坐下来,李宣在他身后也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他才不要站着呢,这昆曲虽然好听,但是出了名的漫长,他不是个欣赏曲子的人,这么一句话,不知道上头的人为什么“咿咿呀呀”的能唱上半个时辰,一个字拉的那么长的音,合适吗?   这个小旦在台上唱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就唱完了,然后谢幕,退下台子去,成康帝这才开口:“唱得不错,赏一百两银子,还有那个吹笛子的,也赏五十两,整个戏班子,再赏五十两。”   一开口,二百两银子这就没了。   够一户偏僻地界的三口之家,十年的花销了。   不过李钊也是吃过见过的人,不在乎这些,可李宣却皱了皱眉头,他跟师祖走遍了大江南北,出过海,去过塞外,一路风窜露宿的时候多得是,二两银子娶个媳妇儿的事情不是没见过。   这位只看到背影的太上皇,太能花钱了吧?   “父皇的日子过的很悠闲。”本来是一句好好地寒暄开头,让李钊说的死板板。   成康帝本来以为李钊当了皇帝,起码要柔和一些,但是一年多没见,这一见面,就差点噎死人。   这叫什么语气啊?   “还死不了!”成康帝没好气的道:“你来干什么?一年到头见不到人,突然跑来肯定有事情。”   他是不想让自己劳心劳力,但是更不想大权旁落,所以成康帝很狡猾的交了大部分权柄,但是隐匿的核心部分,以及暗探,他都没有提。   李钊并不是按照储君的标准培养起来的人,他不知道在光鲜亮丽的皇权之下,是由无数暗中行事的人支撑着的,例如大内密探,例如朝廷密探等等,这都是一股无形的力量。   有了这股力量,成康帝才能安享晚年,并不在意当个太上皇。   还能给自己选了宁寿宫这么一个风水宝地,皇城之城当“养老院”。   其实,看他选的这个地方,不难知道,成康帝的心思,城中之城,且宁寿宫的一切都按照前朝的缩影建设而来,想一想,多讽刺?   “当然,您看这是谁?”李钊一招手,小虾米就站了起来,走到了成康帝的面前。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成康帝看到这样的李宣,脸色巨变!   李宣往前走一步,他的脸色就白一分,还差五步走到跟前,成康帝眼睛一翻,昏死了过去!   擦!   李钊跟李宣心里同时发出了这么一声,由衷的喟叹。   魏潇公公用一种,不是人能喊出来的声音,叫了蓝星御医,叫了人伺候成康帝回到寝宫,一群人忙来忙去,根本不把李钊看在眼里头。   “叔父皇帝,这些人也太目中无人了!”小虾米不再是那个年幼的孩童,这些年下来,早就被孙应嘉教导的成了个小人儿精,少年的眸子里是少见的怒火。   轻视人,也不带这么欺负皇帝的。   “叫父皇吧。”李钊甩了一下袖子:“这些人都是你皇祖父的死忠,就算是你皇祖父龙驭归天,他们都会去守皇陵,甚至是殉葬,算了,跟注定必死之人,有什么可计较的?”   “您就是心善,他们这算什么?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他们死了是死,别人死,也是死,不能因为人人都要死,就人人不守规矩,不尊王法,不敬圣上!”小虾米的声音很大,几乎跟武阳帝来的人,以及成康帝的人都听到了。   魏潇公公难得百忙之中抽头看了一眼李宣。   只见这孩子唇红齿白明眸善睐,穿着属于皇太子的冕服,不仅是容貌,就连气质,都跟当年的太子殿下,仿佛一般。   怪不得万岁爷,一见了就昏死过去,心情激动啊!   最后,李钊还是没能争得过成康帝,因为成康帝让人传话出来,如果不答应,他就下遗诏,到时候,李钊还得遵守,因为活人争不过死人。   “当初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反悔了?”李钊闯了进去,当场质问躺在龙床上的成康帝。   “当初朕答应你可以立李宣为储君,却不是皇太子,更不是什么皇太侄!”成康帝淡淡的道:“你又没有白纸黑字的立下契约,跟朕说什么?朕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又不是让你没有继承人,只是立储君而已。”   李钊一想,这不是跟小河玩的手段一样吗?只不过成康帝是太上皇,他想耍赖,还真没办法制裁。   不由得狠狠地道:“好,既然如此,那就立为储君。”   “嗯。”成康帝挥了挥手,打发人送李钊出去,他要休息了。   李钊走了之后,魏潇公公才凑了上来:“万岁爷?”   “唉!”成康帝一声叹息:“朕造了孽,就得处理好,唉。”   两声叹息之后,他再也没有说什么,魏潇公公也没有出声,此时宫殿里没有他人,也就没人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   赵仁河知道儿子来了,但是没想到,儿子成了储君,但不是太子!   “这怎么说的?储君不是太子?”他一直认为储君就是太子,太子就是储君。   “不一样的,正确的说,太子和储君不是一个意思。”李钊有点子郁闷的跟眼前的人解释:“太子必定是皇帝的儿子,而储君,不一定是皇帝的儿子。”   赵仁河的眼神有点发懵:“啥意思?”   李钊只好扒开了揉碎了给他讲的仔细:“在这个时候,任何一个家族都是十分重视宗法的,太子是指家长的嫡长子,也就是有资格继承家业的儿子;我们讲究的是家国天下,皇帝的家事就是国事,皇家的继承人自然也就是天下的继承人,所以太子也就是继承皇帝皇位的儿子。而储君是现任君主还能够履行君主职责的时候,就制定的将在未来接替君主地位的人。”   “也就是说,储君的概念范围比太子要广。”赵仁河明白了一些:“是吧?”   “对!”李钊点头。   一般来说,依据严格的宗法制度,太子就是储君。不过宗法制在形成的时候就确立了立长“立贤”“立爱”的三个原则,也就是说储君不一定就要是太子,其他人也有可能。   后来经过发展,太子的概念扩大,不在局限于嫡长子,而是皇帝所有的儿子都有可能,包括收养的;只要这个孩子被立为储君,那就是太子;或者说,太子的身份由储君的地位决定,而不再是嫡长子的地位。而如果储君不是皇帝的儿子,而是叔伯兄弟,那就只是储君,不是太子。   “也就是说,皇帝无子或是没有想立的儿子,就得立别人为储君。”李钊还给他打了个比方:“比如唐宣宗即位前是武宗的皇太叔。辽道宗曾经立自己的叔叔耶律重元为皇太叔,这个人之前还当过皇太弟,名分却在。还有朱元璋,有许多儿子,却在太子标死后立朱允炆为皇太孙,都是储君,但不是皇子。”   赵仁河听明白之后,“卧槽”了一声,然后紧张的问:“那我家小虾米咋办?”   “这个好办的很!”李钊淡淡的道:“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 536大刀阔斧   536大刀阔斧   结果还没等李钊说出他的办法,宁寿宫传来消息,太上皇半身不遂了!   “怎么半身不遂了?”李钊跟赵仁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迷茫,他们去的时候,可是看成康帝心情好好的听戏来着。   “不知道啊,蓝星御医说,太上皇心情起伏太大,一激动,人就不行了,好不容易救了回来,瘫痪了。”承欢公公愁眉苦脸:“奴才去打听了,可宁寿宫那地方的人,嘴巴都很严,问不出来什么。”   “算了,去看看吧。”李钊带着赵仁河,又叫上了战亲王和庄亲王,一伙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宁寿宫。   宁寿宫里头已经是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宫人们不再慌慌张张的跑来跑去。   成康帝躺在龙床上,眼睛是睁开的,嘴巴却有歪,说话有点不清楚,口涎流淌了下来,魏潇公公赶紧让人给擦嘴。   “怎么回事?”李钊皱眉了,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是个啥意思?话都说不清楚了?   “刚才还挺好,只是有些困了,睡了一觉起来,人就这样了。”魏潇公公眼睛都红了:“蓝星御医说,要好好调养,身边离不得人伺候。”   “那就让人好好伺候,让蓝星御医,好好照顾,朕记得有几个年轻的美人?轮流给父皇侍疾,俩人一天一夜,父皇若是有不好,就让她们陪葬!”李钊知道,自己这父皇有多惜命,不过那些女人急着想要个孩子,可就不一定珍惜他这个父皇的身体了。   这话让魏潇公公老脸一红,成康帝不是什么急色鬼,但是也不肯委屈自己的欲望。   虽然说了不能近女色,但是那几个美人年纪轻轻的怎么肯守活寡?又加上这里只有成康帝一个男人,其他有名分的宫妃嫔位都在后宫,离这里又远,每天只有一个主位娘娘过来看太上皇,但是几次之后,成康帝就烦了,那些年老色衰的女人,怎么能跟鲜嫩的美人们相提并论?   没有女人管束下,那几个美人才人的更是铆足了劲儿,勾搭的成康帝心猿意马,在素了一年多之后,他偷偷摸摸的宠幸了几次年轻的美人才人们,发现也没什么事情,而且这种背着蓝星御医乱搞,颇有点偷情的味道,更是让成康帝欲罢不能,本来就有些刺激的临界点,再一看小虾米,大概是是真的激动的,然后就差一点,完蛋了!   “让人好好照顾父皇。”李钊看了看成康帝,有点厌恶的走了。   成康帝乌拉乌拉的说一些话,可惜,没人听得懂。   不由得十分颓废,心里后悔不已,早知道,就听蓝星御医的话,不折腾了。   当天晚上下了一阵大雨,深秋的雨,有些冷,赵仁河嫌弃屋里凉飕飕,让人这个时候就烧了暖炕,这才暖呵呵的睡了一觉。   李钊仗着成康帝口不能言,趴下了,立刻就下了一道圣旨,当然,不能违背成康帝的意思,那他可以曲线救国啊。   他亲封李宣为“宣王”,入住他的昭亲王府,那是他的潜邸,将“昭亲王府”改成了“宣亲王府”。   第二,他立宣亲王为储君。   第三,撤掉战亲王的宗人令一职,宗人府交给了庄亲王去主理,他成了宗人令。   第四,派遣战亲王在东、北、西三边巡行,顺便考察一下,在哪儿建立皇家陆军学院合适?   另外准许战亲王自带一军三万人,这三万人都是按照平南王的特种营来训练的,佩戴的除了传统的武器大刀片之外,还有最好的燧发式火枪,带刺刀的那种。   战亲王美得不得了,可是能出去打仗了,虽然只是巡边,但是遇到敌人也能打一仗啊!   何况战亲王看得明白,如今四周属国们都很老实,但是如果大顺朝再打个谁谁谁,估计属国们就该对大顺朝群起而攻之了。   所以巡边势在必行,而且派个亲王过去,一个是彰显武力,第二则是一个亲王的身份压得住,第三就是要看看四周的反应。   战亲王多年不碰兵事了,但是上手还是很快的,加上李钊跟他交代了很多事情,这次出门巡边,关系重大,任务也多,甚至要在边关过年。   送走了战亲王,庄亲王也开始了自己的工作,如今的宗室跟皇家到底是差了一层,也知道武阳帝跟成康帝是不一样的性格,在没有摸准武阳帝的脾气秉性之前,所有人都乖得很。   深秋之后,天气转凉,各地奏报上来,都是喜讯。   而这一年修路也修的很起劲儿,北方修路工程在冬天要暂停,但是南方却可以一年四季都修路。   且冬天比夏天好在不那么热。   所以修路工程其实一直都在默默地进行,花钱如流水一般,但是这样的大工程,即不征调民夫,也不耽误农时,又给百姓们一个赚钱的机会,皆大欢喜。   虽然花钱如流水,但是朝廷的国库里并不见紧张,反倒是因为一些政要举措而比往年,存款更丰厚了。   李钊不比成康帝,他后宫没有人,宫里的花销更是少得可怜,就是成康帝那边的花销比较大,自从病了之后,成康帝十分在意自己的身体,完全贯彻了蓝星御医的话,真的是风吹不得雨淋不得,加上他后宫的那些妃嫔们,一年花了二百万两银子。   “二百万两?”赵仁河看到内务府给出的去年花销的单据,顿时竖起了眉毛:“就那么几个人,还花了这么多钱?你南巡都没花几两银子,他一个人在皇宫里头干什么了?就算是天天当新郎,夜夜睡新娘,也没道理花这么多啊?”   “不多了,以往都是三百万两起,算上我的花销,现在才有三百五十万两的花费,已经很让我满意了。”李钊跟别人都“朕”、“朕”的,但是他跟赵仁河从来都是用的“我”,赵仁河根子里就不是个古人,故而没在意,但是其他人却注意到了。   对于李钊这样的隐晦表示很满意。   “内务府……我要收拾内务府,这群蠹虫!”赵仁河十分生气:“一定要审计,不把他们扒三层皮,我就不姓赵!”   “怎的如此生气?”李钊看着人气坏了,赶紧上前又是拍后背,又是安抚的,那边承欢公公立刻叫人去准备玫瑰花茶,这个东西不但对女人容颜有好处,也有疏肝理气的作用,以往都是给后妃们备用的,现在么,暂时拿来给平南王喝一喝。   可别气坏了身体。   “我当然生气了,就算太上皇花销再多,也没有这么多的可能,你就更别提了,我们吃的东西又不是每日都需要猩唇猴脑的来,凭什么花这么多钱?一共三百五十万两啊!”赵仁河一个头两个大:“怪不得太上皇那会儿,我给他一点钱他那么高兴,合着一直是苦巴巴地过日子啊?”   “没你说的那么可怜吧?”李钊哭笑不得。   “怎么没有啊?”赵仁河气鼓鼓的给他分析:“要说当皇帝也挺难的哈,自己的私库里头是有不少好东西,但那都是进贡来的,有印记的,只能看不能花,你说郁闷不郁闷?钱的收入有限,只有每年国库税收的十分之一给内廷供奉,还有一些行宫、皇庄和皇陵里的一些产出晋上来,算是皇宫的收入,可是也不够消耗的,宫里的内监宫女十年没有增加了,倒是有不少宫女被放出去,你又不养后宫,哪儿来的那么大开销?就比太上皇少了五十万两银子而已!”   “以前没见你这样在意皇宫里的花销啊?”李钊给他顺气,恰好承欢公公带人送来了玫瑰花茶,玫瑰花饼和玫瑰糖。   李钊赶紧给他喂了几口玫瑰花茶:“气大伤身啊!”   “以前是太上皇在位,他怎么花钱跟我有啥关系?现在不行了,你在位啊!”赵仁河气嘟嘟的喝茶,吃玫瑰糖,在花香的氛围里,终于不在继续发火了:“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们的钱,怎么能让人胡乱花销?不行,我要清理内务府!”   “好,你去清理吧,我支持你。”李钊为了让小河开心,是什么事情都可以答应的样子。   赵仁河看看他:“我总觉得你是在哄我?”   “没有,你错觉,我觉得你说得对。”李钊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道:“何况内务府是该清理清理了,这从开国到现在,内务府也是一大权力衙门了,不止供应宫里,外面还管着皇庄,各色事务他们都把的严格,鸿基大帝那一代自然是兢兢业业,到了皇爷爷玄明帝那一代,八成也有些尽忠职守,可是到了太上皇那一代,可就不一样了,太上皇既没有审计过内务府的账目,也没有任人唯贤,反倒是任人唯亲的时候居多,那几个从美人进到嫔位的女子,都是内务府世家出身,别看都小门小户的,实际上家里肥的流油。不然也不会用手段把女人送到了皇帝的身边,为的无非是消息灵通,以及枕头风。”   “是吗?”赵仁河眼睛看向李钊:“说,有人给你送女人没?”   “暂时还没有。”李钊实话实说:“我刚登基,他们还没摸准我的脉象,是喜欢清纯可爱的啊?还是艳丽张扬的?还是大家闺秀才女类型的?”   “呸!”赵仁河生气都给忘了,他充满了斗志,仰着脑袋朝天吼:“看我怎么收拾内务府。”   李钊抿嘴,嗯,有斗志就好,不要胡乱生气。   赵仁河说干就干,李钊亲自下了圣旨,内务府交由平南王主理,一切都听平南王安排。   以前内务府归庄亲王管理,但是庄亲王这人是个玩心重的,就是担任了个虚名,其他的还是内务府的几个总管把持着。   但是平南王不一样,他可是有实权,又有恩宠的王爷!   而平南王去内务府任职第一天,就让内务府准备了足够皇宫一个月用度的东西,青菜什么的,直接就叫小汤山行宫那边的菜棚子供应了。   内务府很给面子,三天的时间,就让人准备妥当了,然后第四天,平南王就摆了王驾,带了一百多个男男女女。   女的都是有品级的女眷,不是这个夫人就是那个宜人,反正都是有封诰在身的外命妇。   男的都是这些外命妇的儿子们!   大到十七八,小到十三四,还有几个十岁的小萝卜头。   去了内务府,直接就封存了内务府所有的账目,御林军其后就围了内务府,不许进出,不许人靠近内务府衙门三丈之内。   同时,赵仁河派人去各个皇庄,把皇庄也给围了个水泄不通,皇庄的账册要查,土地重新丈量不说,连带着人口和家资都要清查一番。   这下子,可是要大刀阔斧的整顿了。   不只是内务府,李钊要户部整理今年的账册子,他来了一个“一刀切”!  537三年时间倏忽而逝   537三年时间倏忽而逝   什么叫“一刀切”呢?   “你们之前的账目朕不看,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从建业元年开始,账目必须清清楚楚,一年一总结,总结之后的账目,就跟你们没关系了,再有任何攀附,一概作为乱账处理,到时候,朕追究下去,整个户部,都甭想得了好处。”李钊直接就对满朝文武说了:“不只是户部,还有其他部门,如果你们三年之内,还恶习不改,朕就封了这个部门,反正朕手里头人才那么多,不少你一个!”   他说的十分笃定,大臣们却听得冷汗直冒。   朝廷的账目,什么时候清楚过?   他们素日里都是走账,做账的,谁会清理账目?账目多的好几间房子都放不下,谁想查,猴年马月能查清楚啊?   结果这位新帝十分痛快的给来了“一刀切”,以前不管什么账目,他不查了!   查的是当年的,有多少络烂都能体现出来。   以前的追查工程量太大,他干脆就一刀切下来,直接以他建业元年的账本为准,往前追查,那可没“前”可以追,往后查,那就更不可能了,只能在当下。   好多人都有些傻眼了,觉得武阳帝这人太厉害了,不声不响就把大权慢慢的收回来。   现在朝上的人,虽然还是成康帝的那一批官员,但是被李钊拆的七零八落,加上赵仁河的人马,是从下往上来的,他们品级不高,但是管的却是实事儿。   他们想从根源上贪,已经不可能了,可是要不贪的话,以前那些旧账可怎么平?   李钊的这个决定,让他们欢欣鼓舞的同时,又有些郁闷,这等于是日后真的只能靠官员俸禄过日子了。   再也不能朝“官费”伸手了。   这俩人年终来了一次审计工作,平南王查内务府,武阳帝是全面检查。   加上他们手里头有人,这些事情办的很快。   只是,平南王查内务府,却查出来一些款项去向不明,问谁都不知道,他就留了个心眼儿。   平南王将内务府从里到外的换了个遍,皇庄里头更是从上到下都换了,管事的没有一个不贪污的,庄头都有三房小妾了。   佃户们倒是能保持温饱,可想要攒点钱,难啊。   现在上头压着的那些皇家狗腿子,终于都被人撤走了。   还把多收他们的租子,给退了回来,一笔不少的钱呢。   按照平南王的说法:“年终了,也该还账了。”   武阳帝也开始给朝廷大换血,几个大臣没换,但是六部尚书却换了,从此之后,成康帝留下来的老臣们,被彻底架空,武阳帝大权在握。   平南王把内务府一个月之内给整理了一遍,所有需要采购的事情,都采取了招标办理,谁想卖给宫里头东西,就需要竞标,赵仁河相信,没人敢跟皇宫赖账。   就算是采购的土豆,大小都差不都,价钱从内务府采购的价格五十铜板一斤的天价,下降了十倍,五文钱一斤,还是麻皮土豆。   还有白菜,萝卜等物,甚至是包括猪肉在内,平南王允许他们打着皇家的名义,可以给自己的货物称为“皇家土豆”、“皇家白菜”等等,卖给皇家可以便宜,卖给其他的豪门大户多少钱,那他就不管了。   京都里有的是人家,想跟宫里吃一样的土豆,一样的白菜,一样的萝卜啊!   要说这些商家,一听这话,顿时茅塞顿开!   对啊,供给皇宫本来就不赚钱,甚至是要赔上一点运输费用,但是这个名头很大,到时候,这些普通的菜,都能卖上天价去。   所以年终尾祭,武阳帝意气风发。   建业二年,武阳帝继续修路,这一年,依然风调雨顺,国力又有所增长,另外,开始人口普查。   这一年,成康帝有所恢复,因为瘫了的关系,他倒是真的清心寡欲了起来,倒是那些年轻的美人,才人们,每日都要侍奉一个瘫痪了的老头子,娇花儿一样的美女,几个月下来,也枯萎了。   京都以及周边的公路修建的十分稳妥,百姓们能赚到钱,这比征发民夫修路,要快多了,赵仁河看着修路的进度,跟李钊道:“没有花钱的不是,这样的修路方式,才最合适。”   “是,你这办法是挺好,就是比较花钱。”李钊摸了摸他的头:“都是你的钱。”   国库的钱,不可能动,所以花的都是赵仁河的钱,钱从哪儿来的?东瀛运来的,东瀛那里不仅有银矿,也有金矿跟铜矿,虽然不多,但是专款专用。   何况,比起铜钱来,民夫们也挺乐意拿银子的,尤其是存起来当家底的可不少。   平时用铜钱,但是现在,物阜民丰,国泰民安的同时,这银子,也用的挺多。   而皇陵的一些农业上的新兴事物,也随着丰收而宣传开,不少百姓都学了几手,擅长的不同,就有所偏颇,同一个村子,可能李家擅长养鸡,孙家就擅长养猪了。   养的活物多了,地里堆肥的也就多了,种植粮食的时候,又有新兴的农具减轻农人的负担,一年下来,光是开荒的田地亩数,就十分惊人。   这一年,海太妃也移居京城,住在了宣亲王府,曾经的昭亲王府,现在的宣亲王府,平南王府在京城依然没有别院。   建业三年   水泥大道继续修建,同时,汇丰钱庄开遍了大顺朝,但凡是有县城的地方,就有汇丰钱庄,修路所需钱财,清一色从钱庄发出,同时也让百姓们知道了汇丰钱庄。   而这样一来,发给民夫们的工钱,不用倒腾多道手,没人敢抽成,说了一天十个铜板,一个月就是三百文钱,这是一个很高的工钱了。   而且如果三个月工资攒在一起取的话,会直接得到一两银子。   这一两银子是一个一两重的银元宝,成色十分好。   三个月本来是九百文钱,但是根据铜钱跟银子的兑换率,朝廷的规定就是一千个铜板,一两银子。   如果三个月的工钱一起取的话,就给一两银子,平白多了一百文钱,谁不乐意?   这路都修了二年了,朝廷的什么“基建工程”之一,据说修的这个公路是一方面,估计还有别的路要修,很多人赚了钱都改善了生活,甚至有的家里头,富裕的劳动力,就跟着修路的工程队走,一年到头赚的钱,不比种地少。   有的民工聪慧,都是熟手了,他们这样的人,工钱是翻倍的!   北方修路,南方也开始修,并且除了修路还有架桥。   这就更需要时间和精力,朝廷有专门的一组人马负责。   建业四年   汇丰钱庄在基层扎根完成,并且展开了业务。   除了存款之外,还有低息放贷,比起那些“印子钱”的利息和做法,汇丰钱庄可是菩萨一般了。   但因为触及了一些人的利益,朝中有几个老臣联名上奏,说汇丰钱庄聚拢钱财,意图不轨云云。   就差直接说,平南王有二心了。   李钊还没等说话,赵仁河就说了:“这汇丰钱庄是本王的不假,但是它也是皇家的,汇丰钱庄里,可有太上皇与万岁爷的干股,你说本王用心险恶,难道太上皇跟万岁爷,都要跟着本王有二心,要干点什么?”   其他人一阵哄笑,好多人都是熟面孔,赵仁河曾经教导出来的人才,如今都在朝中有了大用处。   李钊信得过他们,也乐意听他们的一些不着边际的建议,但是实施起来却非常的方便快捷,有利民生。   但是老臣们咄咄逼人,他们已经察觉到,这新帝的一些手段,并不是他们理解不了,是很多人都理解不了,少数人能想得明白,但更多的人是不明白的,只有实施了,才知道自己吃亏在哪儿。   他们不想继续下去,因为他们发现自己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   老祖宗们的千年规矩,正在一点一点的改变,他们想要阻止,却阻止不了,因为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去阻止。   太上皇瘫痪了,不见外人,魏潇公公跟蓝星御医多番看顾,也只能保住太上皇的一口气不咽下去。   见不到人,老臣们心里也没底。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百年帝国,正在散发一股新的生机。   “可你的汇丰钱庄,比国库都要富有……。”   “是啊,富可敌国说的就是平南王了!”   一些老臣们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带刺儿,话里的意思都够诛心的了。   “富可敌国?”赵仁河一摊手:“本王可不跟朝廷做对,对了,为了方便,本王决定,汇丰钱庄,改名为”皇家汇丰”钱庄。”   他这个决定,差点儿噎死那几个老大人。   汇丰钱庄本来就很有名了,要是挂在平南王的名下,还有可能说点什么,但是现在改成了“皇家汇丰”,那还不得所向披靡,无敌天下啊?   无奈的是,几个老大人光是嘴皮子利索,真正的本事,一点没有,还被平南王趁机将“皇家”的名头,扣在了汇丰钱庄的名字前,让汇丰钱庄成了钱庄里的巨无霸。   建业四年,依然是一帆风顺,且盛夏刚过去,远洋舰队归来了,带回了平南王要的东西,以及西方诸国的情况。   “没有国书与使臣跟着你们来?”李钊听赵仁河说过一些那边的情况,但是具体是什么,他还没有见到回来的人,故而并不十分清楚,但是,远洋舰队回来了,却没有任何使臣跟国书过来。   “回禀皇上,不是没人想跟来,是臣没让人跟着来,也没有带国书。”海大富一抱拳:“不过,那边的情况,的确跟三爷说的一样,打的人都要没了,热情那里同样地大物博,很多东西,我们幸好是提前有三爷给的单子,不然非得挑花眼。”   “那边的一些人也很奇怪,一开始他们对我们保持仇视,还想抢劫我们的船,结果被我们反打劫了之后,他们就说他们不是海盗,是什么国的女王的舰队?我们不管那些,他们是俘虏了,有的时候,让他们替代牛,人工划船还是可以的,那些人身体很健壮!”海大贵在旁边比划了一下:“皮肤很白,头发的颜色不是黑的,眼珠子也跟外来的番邦人一样,什么色儿的都有,而且他们不洗澡!”   外面漂泊三四年,他们见识了很多,到了那边,仿佛是到了一个新的世界,幸好三爷让他们提前学了那边的语言,什么拉丁语法语的,他们说的很熘。   这才没有耽误沟通,沟通上没问题,而且他们一起去的人太多,那里大概没有见过这么强大的舰队,这么多的水手船员,沿海的几个公国,还以为他们会登陆占领他们的地盘,搞得一开始气氛十分紧张,后来沟通了,又有些尴尬,那些什么公国,根本没有能力接待这么多人,这么多货物进行贸易,虽然很眼馋,但是没有什么特产的他们,也吃不下这块肥肉,不得不继续通报其他地方的人,这里有生意做。   “那里的人对于商贸十分认同,就连皇室王室都做买卖。”海大富道:“所以他们对于贸易并不抵触,但是要求交税,不过在我们说是使臣之后,他们就不要求交税了,还有,我们路过那个三爷说过的马六甲海峡的时候,的确是遇到了封锁,一个什么荷兰还是什么兰的国家,联合一群海盗,不让我们过去,我们以武力开路,过去了,回来的时候,他们就都消失了。”嗯,他们给打的消失了。   这次回来不仅带来了西方诸国的消息,还有他们的特产,黄金,宝石和香料,以及他们那边的一些特有物种。   赵仁河最喜欢的就是他们带回来一百多头的大白猪,其中有二十几头公猪,一百多头母猪,他早在远郊之地,开了一个养猪场,这些大白猪就是种猪,将来养猪场里头养的都是这种大白猪。   还有白羽鸡,这玩意儿长得快,完全可以成批量的养殖,不过可能没有本土的芦花鸡等鸡种那么好吃,但也是肉啊。   养殖场第一批产出的大白猪和白羽鸡,供给的就是修路那边的伙食,干活的人,是用力气的,故而,修路的那边,伙食十分好,大米饭,白面馒头加一荤一素的菜,荤菜清一色的都是红烧肉,白斩鸡之类的,吃的好,修路就下力气,虽然有一些筑路的工具,但是更多的还是依靠人工,且在每一段路都修建了路边的休息区,也给附近很多村人带来了一点机会,例如给过路的人准备的饭食,甚至是住宿。   路边还安排了一些兵丁维护治安等等,赵仁河力争把这里建设成他喜欢的样子。   除此之外,皇家陆军学院的地址选定了,在古长安以北的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   且自古秦兵耐苦战,三秦之地,不仅有悠久的历史,还有厚重的人文气息,以及热血的儿郎们。   那地方周边也没有村落和人家,耕地也没有,只有荒地。   于是,定了那里建设皇家陆军学院。   李钊派了李宣去督建皇家陆军学院。   跟着李宣一起去的还有不少人,包括孙应嘉在内,这几年在京城里头,孙应嘉算是名扬天下了,不过几年他就待烦了,听说小虾米要去北边搞建设,他就跟着去了。   建业四年年末的时候,远洋舰队第二次远航准备了起来,过年的时候,小虾米没回来,成康帝也没露面,李钊在过年的时候,带着赵仁河去看了成康帝一次,赵仁河已经三年没有见过成康帝了。   但是见到成康帝的时候,他吃了一惊!   成康帝以前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保养得宜,六十岁的人,看着跟四十似的,但是现在他七十岁了,看着跟八十差不多。   头发花白了,人瘦弱了许多,脸上的老年斑,遮都遮不住,眼眶深陷,眼睛无神,嘴巴是歪的!   口水一直在流,身边的一个年轻貌美但是很憔悴的女人在伺候他,给他擦嘴,又有一个大力太监在给他按摩,这人瘫痪久了,不活动,身上的肉会萎缩的,所以要经常按摩。   魏潇公公就在一边看着,谁伺候的不好,他就发作谁,宁寿宫的宫人们,换了好几个,还有一个才人因为伺候的不经心,被魏潇公公直接就送去了长门宫。   那地方就是个守活寡的冷宫,送去给孙美人作伴去了。   “朕来看看父皇,你们好好伺候,不要让父皇生气。”李钊说的依然干巴巴,但是他能来,代表的就是他的孝心,宁寿宫里的供应一直是最好的。   “多谢皇上,太上皇一切都好。”魏潇公公也憔悴了许多。   “不客气。”李钊看了看赵仁河。   赵仁河朝他眨了眨眼睛,俩人离开了宁寿宫,魏潇公公叹了口气,让人都下去,伏在床边,跟成康帝道:“万岁爷啊,平南王清查了内务府,我们怎么办?”   成康帝动了动嘴角,却说不出话来,他这病症,能保住命就不错了,这样苟延残喘,活着就是遭罪啊。   魏潇公公道:“老奴手里头的钱财,还能支持个几年,但是几年之后呢?现在内务府被整顿的跟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似的,风吹不尽,水泼不进。尤其是账本,记载的清清楚楚,就连户部都采用了新式记账法。”   成康帝眨了眨眼睛。   “您是说,那一笔存款?”魏潇公公想了想:“行,如果动用了那笔钱,我们还能坚持十年。”   成康帝再次眨了眨眼睛,魏潇公公就动用了成康帝的私印。   而离开了宁寿宫之后,回到养心殿,赵仁河才跟李钊道:“内务府的那些去向不明的钱财,最后都是归到了宁寿宫里那位。”   “是他?”李钊眼神一暗:“是花钱养的那些密探吧?”  538原地升天   538原地升天   大权在握五年,李钊更是知道了成康帝的一些底牌,例如他一直握在手里头的大内密探,其中分为三股势力,明面上一股,这个交给了他,但是他没要,依然让成康帝握在手里头,以安他的心。   不过没什么用,他早就有另外两股势力,根本就没交给他。   一股是大内密探,这股势力遍布皇宫大内,不知道哪个宫女太监就是其中之一,当年他发展宫内眼线的时候,都很小心翼翼,生怕被知道,不过成康帝也有所察觉,却摸不到他们的蛛丝马迹。   一股是宫外派遣出去的密探,这类密探就像是平南王府的李奶娘那样,都是有一定目的性的,例如李奶娘他们那一伙,就是为了拆散平南王府而存在,其他的一伙一伙的指不定是什么目的,也没法儿查,因为都隐藏着身份呢,又说不定在某个府里头,就说的上话,到时候真的起事,也是个麻烦。   这是个隐患啊!   但是李钊跟赵仁河却都没跟人说,也没有真的动手,非得清除了这个隐患。   说白了,这是成康帝最后的自保手段。   有这些人在,他才能安心养老,没有这么两股势力在,他恐怕连觉都睡不好,饭都不敢吃。   “不过他现在的样子我好意外!”赵仁河有些后怕:“怎么会那么苍老了呢?”   “他是自己作的,蓝星都跟我说了,只要不吃什么大油大盐的东西,不贪恋女色,他清心静气的养一养,还是很不错的,可惜,他这人想要的太多了,又不肯委屈自己清心寡欲,还有人给他吃这个吃那个的,为了要个孩子,那几个年轻的女子可没少使手段,各种补品偷偷地吃,还跟他玩儿什么偷情艳遇的……。”李钊忍不住吐槽:“子不言父过,但他也玩的太开了点。”   使劲折腾自己,可不是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赵仁河想了想:“今年是他七十一岁的大寿,不给办一办?”   “他都这样了,还办什么寿宴?”李钊却不感兴趣:“何况,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他都快七十三了,别让他再心情激动,情绪异常。”   说实话,成康帝这个人的性格就是如此,多疑,懦弱,又觉得自己什么都行,实际上,他什么都凑合,要不是皇帝,估计他这辈子,也就一事无成的命。   “那也得有个说法,总不能让人说你不孝顺。”赵仁河对李钊的名声看得很重,一直塑造的都是他外表冷漠,内心纯善的人设,这样的人,很多时候,都很有市场的,尤其是朝臣们,巴不得皇帝内心柔软,跟个山竹似的最美了。   “那就将宫里的一些尚且年轻的宫女们放出去吧,给她们一人二十两银子,两匹红绸子,当嫁妆,其余的赏赐都可以带走。”李钊道:“我不耐烦一群年轻的女人,老是想着往我跟前蹿儿。”   尤其是,发现蹿不到皇帝跟前,就将目标改成平南王的时候,更让他觉得生气。   “那好吧。”赵仁河点头。   李钊随后就叫田公公去办此事。   田公公欣然同意,他带着人去后宫,替万岁爷办差。   第一件事情,宣布皇宫里暂时不招收宦官了,也就是太监。   第二件事情,宣布二十五岁之下的宫女,放出宫去自行聘嫁。   二十五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宫女,想出宫也可以,并且多赏赐一对银簪,一对银镯子,作为伺候皇室多年的辛苦赏赐。   可是三十岁以上的宫女,就算放出宫去也没有什么生存的能力了,生孩子都勉强,一旦生孩子,八成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三十岁上的宫女都被留在了宫里头,想出宫的也可以出去,但是没几个想出宫的,百分之八十都选择留在了宫里头。   而且,宫里头不再新进宫女了!   虽然留下来的人少,但是宫里头需要她们伺候的人也少啊,皇帝根本不来后宫,太上皇更不来了,他都瘫痪了。   宫里头裁剪人手,倒是没有多慌乱,但是外头看到的是宫里人少了,是不是,自己就有机会了?   不少已经被边缘化的人家,开始蠢蠢欲动。   但是赵仁河跟李钊没有想那么多,他们俩的事情多着呢,忙的时候,连饭都不能一起吃了。   就这样到了建业五年,成康帝七十二岁的寿辰,因为不能过七十三岁的寿辰,只能提前或者延后。   成康帝这样的,延后怕他一口气上不来再过去,就提前了。   不过是在宁寿宫摆了个小宴,李钊跟赵仁河去吃了个饭,几位亲王陪同一起,小虾米还在北边没回来,这寿宴吃的冷冷清清,但是饭菜不错。   御膳房那边也是费了心思的,光是这干果啊点心的就用了不少好料,拿手的都出来露了个脸。   四干果选的乃是蜂蜜花生、核桃粘、奶白枣宝、双色软糖;四蜜饯选银杏、樱桃、瓜条、红果;点心就金钱卷、栗子糕、芙蓉糕、花盏龙眼;前菜四品,分别是红白双拼、二龙戏珠、芝麻鱼跟松鹤延年;热炒四道,乃是野鸭桃仁丁、沙舟踏翠、龙抱凤蛋、陈皮兔肉;烤烧只上了两道,挂炉烤鸭、麻仁鹿肉串;汤两道……最后是长寿龙须面,百寿桃。   赵仁河看了一眼,好么,这都不适合成康帝吃的,他现在只能吃点流食,喝的就是燕窝粥、海参汤这一类温补的玩意儿,根本吃不了别的饭菜。   倒是赵仁河他们来拜寿,成康帝看样子还挺有精神,用了一碗燕窝粥。   便宜前来拜寿的人了,赵仁河光是那个“龙抱凤蛋”就吃了两份,他把李钊的那份都给吃掉了!   他以前不知道这道菜,更不知道是怎么做的,结果看了才知道,所谓的“龙抱凤蛋”就是鳝鱼加鸡蛋。   将鳝鱼宰杀,除去内脏,剔去刺骨,冲洗干净,划上麦穗形花刀,再切成段,留头尾,入沸水锅中烫透,捞出洗净黏液备用。   再把鲜鱼肉洗净,剁成鱼蓉,放入碗中,加入清水、绍兴黄酒、葱姜汁、精盐、虾粉、鸡蛋清、猪油搅匀成煳待用。   将鳝鱼段在有皮的一面抹上淀粉,再酿上鱼蓉,然后放入盘中摆成两条龙形。   将鸡蛋入凉水锅中煮熟,取出剥去壳,切平两头,再横剖成荷花状,中间装上鱼蓉做成小花头,然后放在鳝鱼中间,加入蒜子、绍兴黄酒、精盐、虾粉、葱片、姜片、猪油,上笼蒸约一柱香的时间取出,将原汁滗入锅中烧沸,用水淀粉勾成流芡,起锅浇在鳝鱼上面,撒入胡椒粉即可。   做法有点麻烦,但是在厨房里头那些御厨们看来,简单极了!   而且味道超级鲜美,平南王觉得日后可以常吃么。   倒是李钊,他送给成康帝的礼物,乃是一座万寿海屋添筹玻璃插屏。   平南王送的是万寿鎏金镶嵌集锦宝鼎;储君宣亲王没回来,但是他也送了礼,是平南王代为进献的万寿法琅四方平安花尊。   三口人送的都是以“万寿”开头的东西,寓意好啊!   而平南王太妃送来的则是群仙庆寿寿山法琅盆景,也十分应景。   当然,这不是全部,但是主礼是这些,其他附赠的都是些精致小巧的玩意儿,寓意也好,只是不如主礼这样得成康帝的欢心。   至于真欢心还是假欢心,那就不知道了。   送了重礼,吃饱喝足了,这帮人又在宁寿宫陪着太上皇聊天,还放了烟火,太上皇穿着厚实的衣服,让人抬着到了院子里看了一会儿烟火,感觉还不错,虽然支支吾吾的说话不太清楚,但是有魏潇公公给他当翻译,倒也能表达的七七八八,第一个说的是皇帝孝顺,特指李钊。   第二个说的是平南王也好,孝心可嘉,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三个则是说亲王们都好,同样可心,朕很高兴云云。   反正翻来覆去都是好话,一直到晚上,成康帝昏昏欲睡,他们才告辞离开宁寿宫。   送走了亲王们,赵仁河才跟李钊道:“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好说话?”   既没有给他们脸子瞧,也没有给他们下绊子为难。   顺利的不像话,平南王有点不敢相信,那老头儿病了比没病的时候还能折腾呢,这会儿却像是没牙的老虎了。   “他的那些密探,被我摸到了一些脉络。”李钊告诉他:“只等他……我就彻底收拾了那些探子。”   太上皇活着才有他们的好日子,太上皇没了,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建业五年这一年,沿海地区不少的工厂建立了起来,有纺织厂,有成衣厂,纺织业最大的改革,就是有了平南纺织机,乃是根据海外来的珍妮纺织机改造而成,功能更全,纺织的产出更多。   另有修路的工程继续,不少百姓家里的多余劳动力,都成了职业修路工。   除此之外,新式的红砖,替代了老旧的青砖;水泥也替代了泥浆;蒸汽机研发也到了关键时刻。   甚至在新建厂房的时候,他们用的就是钢筋水泥,比起砖木结构的房屋,钢筋水泥的更结实,且沿海地区有台风,有了钢筋水泥的建筑物,都不怕台风扫过来,会把房子吹飞了去。   这个好处,很快就被人们知道了。   不用朝廷大力宣传,这帮人就自己找有水泥的地方去,购买水泥搭建房屋,还有钢筋,起个高楼大厦不至于,古人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但是盖个结实的房屋,能用上七八十年倒是很乐意。   又有脚踏洗衣机、土豆丝插板这些民生用品的出现,还有肥皂、香胰子、花露水、香水的出现。   这个古老的东方古国,正以一种让人眼花缭乱的程度快速的进化着。   建业六年,皇家陆军学院终于建设好了,小虾米也终于可以回来交差了。   一走就是三年,赵仁河可想坏了,每次通信都说好好好,孙应嘉也说好好好,可是赵仁河就是想念不已,这次回来了,说什么,都不要儿子离开京都了。   三年未见,孩子成熟了不少,孙应嘉还是老样子,除了头发有了几根银白色,其余的竟然像是四五十岁的人,他可快八十了。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赵仁河拉着小虾米的手不松开,儿子不管姓什么,终究是他儿子。   “是,不走了。”小虾米知道,父亲是想念他的,他也想念父亲,想念祖母。   当然,他这里的父亲,就是赵仁河;祖母就是海太妃。   小虾米回来了,住的是宣亲王府,孙应嘉本来也要住到宣亲王府的,不过宣亲王府里头还有个海太妃,这就不方便了,他就去了自己的府邸,一进门,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女儿,孙女儿和外孙女儿。   “你们怎么来了?”孙应嘉许久不见她们,一见之下,心花怒放。   “是小河说您回来了,提前请我们进京看看。”孙兰上前给父亲脱了外面的大衣服:“顺便入京,想看看孩子们的亲事,这一年大二年小的,也该相看人家了。”   “也是,不止小虾米,海洋他们几个都大了,海大富那些孩子,连儿子都满地跑了。”孙应嘉想起来就乐:“一个个当年还是个小屁孩儿呢,如今都是大人了,海大贵家老大都要相看人家了吧?”   海大富跟海大贵哥俩儿,可是头一批远航的领队,他们俩被选上,有三点,第一就是自己人,第二则是他们俩自己有能耐,第三就是他们都有后了。   海大富有一个儿子两个闺女,儿子十八了,闺女一个十岁一个八岁。   海大贵也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十六岁,女儿十四岁。   儿子都老大不小了,眼看着就能成家立业,且学习都好,在他们出海前都进了皇家海军学院。   日后出来就是天子门生。   不管如何,总有一个好前程等着他们。   就算是兄弟俩在外头没了,那也能安心闭眼了。   其他的人基本上都是这么安排的,不是没有年轻人,不过都是家里的三儿子、四儿子那样,排行朝后的,没有资格继承家业的,或者学习不行的,就爱武行的那种。   虽然这种安排看似罗里吧嗦又龟毛,但是效果出奇的好。   不少武将悍卒,都对新登记的武阳帝忠心耿耿,据说新皇帝也是在军伍上混过的人,大家天生就有一种亲近感。   不得不说,小河给李钊铺路,一铺就是这么多年,效果非常明显,登基之后他就没有皇位不稳过。   “还没,说是要毕业了才会考虑成亲的问题。”孙兰道:“家里的那俩也是如此,只是,他们当哥哥的不成亲,当妹妹的可不行。”   女孩子的好时候就那么几年,要是耽误了,可就不美了。   “娘!”两个女孩子有些害羞,又有些不服气:“女孩子怎么了?除了嫁人,我们还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就是!”   两个女孩子,也是从小读书识字,大了之后,上了女学堂的第一批女学生。   一个个不说知书达理,但也熟读诗书,还有算学,甚至会一些简单的化学、物理和武术。   防身起码没问题。   从小见多识广,她们的眼光比一般的大家闺秀都要高,故而并不想嫁人,相夫教子的过一辈子,她们也想干点什么。   “女孩子到了年纪,不嫁人干什么去?”孙兰别看是孙诚的亲闺女,但是思想还是很守旧的妇人。   她当年能嫁给海福龙,也是阴差阳错。   如今丈夫手握重兵,儿子成材,女儿美貌,她可是想着跟儿子女儿们相看人家了。   平南府没有配得上的,平南王府里就一个小虾米,何况还差着辈分呢。   现在小虾米成了李宣,成了储君,还是宣王殿下,但是依然不可能婚配,赶紧给女儿找个合适的夫家吧。   孙兰正打算给女儿们找个婆家,宫里头,赵仁河跟李钊一脸头疼的看着,宁寿宫里头来来回回的人,一个个哭丧着脸,蓝星御医最后没办法了,只好出来跟李钊道:“万岁爷,没办法了,臣只能给太上皇来一剂狠药,能让太上皇清醒那么一时半刻的,之后就……。”   “那就来一剂狠药吧。”李钊想都没想就下了决定。   “是。”蓝星御医回去之后让人熬了一副药,跟魏潇公公一起给成康帝灌了下去,半夜灌了下去,第二天早上,成康帝就醒了。   看到床边坐着李钊,站着赵仁河,心里就明白了,他说话依然有些大舌头,但是却能说的清楚了:“朕的时辰到了,是吧?”   “嗯。”李钊点头。   “这几年也遭够了罪,去了倒是轻省一些。”成康帝看着李钊:“到底是有儿子送终了。”   “如果您喜欢,还能有个孙子来给您送终。”李钊提起了小虾米。   “不了,朕不见那孩子了。”成康帝却直接就否了李钊的提议:“你们俩在一起多久了?可怜朕当年还以为这是你拉拢到的人脉,竟然没有怀疑过你们的关系。”   “我九岁那年,就认识他了。”李钊抬手,握住了赵仁河的手:“十九岁那年重逢,就看上他了。”   今年李钊都四十五了,赵仁河也四十了。   细算起来,这都快三十年的感情,他们俩在一起,风风雨雨的走过来,十分不容易。   “难道你真的不要后了?”成康帝这是唯一不理解的地方。   “不需要。”李钊道:“我们俩挺好的,比一般的夫妻都要好,我不需要防着他,他也不会背着我搞什么小动作。”   “那你还挺放心的啊?”成康帝不怀好意的道:“朕要是下一道遗诏,给他指婚,你会怎么办?”   李钊身上的冷气,都快化为实质了。   “或许您不知道。”赵仁河淡淡的看着半躺在那里的太上皇成康帝:“蓝星御医,其实是我的人。”   太上皇成康帝眼睛突然瞪大!   “我们早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就认识了,八年的培养,他成了绝世名医,到了您身边。”赵仁河故意的道:“医术高超啊!”   最后一句感叹,让太上皇成康帝直接“哏喽”一声,原地升天了!   眼睛到死都没有闭上!   李钊看了他半天:“你死了,我也轻松了。”   他伸手,把成康帝的眼睛给闭上了,然后才对外面的人道:“来人!”    新文《东北家养人参娃》已经入V,欢迎订阅! 539送成康帝最后一程   539送成康帝最后一程   成康帝龙驭归天,身边只有几个太监收拾了一下遗体,然后开始了太上皇龙驭归天的流程。   皇帝本身就是封建社会的天下第一人,他龙驭归天之后,丧礼被称唿为“凶礼”,和和登基、婚礼、寿辰一样重要。   需由礼部、銮仪卫和内务府共同办理,所耗用的钱财不计其数。   成康帝又因为是太上皇的关系,这“凶礼”比皇帝的更要高半级,处处表现出他至高无上的尊严和豪华,极尽骄奢淫侈。   本来应该是铺张浪费的,但是平南王刚梳理完内务府,一切按照实际价值来,谁敢虚报就派谁去给先帝守灵。   一下子就遏制住了即将出现的歪风邪气。   大顺朝的历代皇帝和后妃们的陵墓,都是选在东陵(河北遵化县)和西陵(河北易县)两处。   成康帝在位时就营建自己的“地下宫殿”,早在他瘫痪的那一年,皇陵就已经建造好了。   至于内务府的棺木器厂(皇帝称“梓宫”)要用云南的金丝楠木,所花运费曾经以数十万两白银计,但是到了平南王这里,内务府只花了十万白银的运费,云南总督那边早早地就运来了金丝楠木,话说的好听,给太上皇冲冲喜。   结果没冲成喜,成康帝没能健康的缓过来,他这算是冲过头了,把太上皇冲上了天堂。   这样的金丝楠木到了京城,立刻就有内务府的木匠将其拆解,做成棺木。   棺木做成后,还要刷上四十九道漆。   太上皇咽气之后(称晏驾或驾崩),要择吉时良辰入殓。   入殓的人是魏潇公公,带着一群他信得过的内宦,入殓的同时,也是检查成康帝的尸身,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结果发现一切都是他们想多了,皇帝没有那么不孝,把自己老爹干掉的意思。   入殓了之后,还要不断地举行法事和吊唁活动。   另外,在德胜门还要“演杠”十天,就是抬杠的杠夫,需得按正式出殡的规模和要求,先抬着一块和棺木重量相同的独龙木,大约有万斤,上面放一碗水,要练到走时水洒不出来为止。   在演杠时,还要日夜施工,抢修去陵墓的御道。   幸好现在有水泥了,赵仁河大笔一挥,直接让人去用水泥铺道,这个方便快捷又好看。   只是到底是家里的“老人”没有了,李钊也要表现的十分悲痛,只是……赵仁河看着李钊板着脸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由得伸手去捏了一下:“你要表现得很悲痛。”   “是很悲痛。”李钊道:“悲痛的不能自己,无法言语。”   赵仁河一翻白眼儿给他看:“我信了你的邪咧!”   俩人此时此刻虽然里头穿着平时的衣服,但是外面已经换上了宝蓝色的袍子,袍子外面是白布孝服,孝服外面则是一层麻衣,这是披麻戴孝的由来。   只是皇帝身为天下第一的人,也得是天下第一的大孝子,故而李钊要把丧事办了,自己也要“悲伤的不能自己”才行。   所以李钊这些日子,虽然事情有人去忙了,但是他也不轻松。   幸好,李钊没后宫,说不上独居不独居,他们俩在养心殿的冬暖阁里头说说话,也是一个休息。   “现在宫里头的女人都是先帝的妃嫔,你看是都送去宁寿宫,还是长门宫?”李钊现在有个事儿在犯愁:“长门宫是先帝妃嫔的正经去处,可是我看长门宫也不怎么好,那里还有几个皇爷爷的遗爱,何况……也装不下这么多人。”   成康帝在世的时候,他的后宫人可不少,光是有名有姓的皇妃就有八个之多,包括九公主、十公主、十一公主和十二公主的生母在内,话说回来了,孙美人在知道成康帝龙驭归天之后,就自尽了,留下遗书说愿意为成康帝殉葬。   李钊就成全了她,给成康帝殉葬。   十二公主虽然是她生的,但是名义上,十二公主是记在了贵妃娘娘的名下,九公主的生母那里。   十三公主则是记在了德妃娘娘的名下,十公主的母亲那里。   只是如今十公主跟十一公主都嫁了出去,一个是在成康帝瘫痪那一年,冲喜嫁了出去,其实找的是个很好的人家;一个是在第二年嫁出去的,嫁的是当年的状元郎。   不说有多幸福,可出嫁的时候,赵仁河以“哥哥”的身份,每个人都给塞了一万两银子的银票。   九公主跟遐仁也生了第二个孩子,第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儿,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孩儿,男孩儿一生下来就有了散阶的头衔,还是文散阶,女孩儿一生下来就被册封为郡主了。   这些个皇家公主里,九公主荣宠最盛。   第二是十公主和十一公主,驸马都是武阳帝亲自指的,如今一个在家等着继承家业,跟公主琴瑟和鸣;一个在翰林院里编纂书籍,跟公主也是鹣鲽情深。   其余的公主们,老实的如同鹌鹑,虽然没人欺负她们,但是武阳帝也不会想起她们来。   再说现在的问题,成康帝的后宫,可是不少,起码三十个人。   这先帝去世了,这些后宫的妃子们,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赏名位,最合适就是提个一阶。   嫔晋妃,妃晋贵妃,贵妃晋皇贵妃。   不过以后她们就真的是“太妃”、“太贵妃”和“太皇贵妃”了。   以前这么叫,起码还有成康帝这位太上皇在,现在这么叫,就真的成了寡妇。   “送去宁寿宫吧,那里条件好一些,何况她们还抚养十二公主跟十三公主。”李钊就事论事,赵仁河却有些心软,两个小奶娃娃跟着一群“寡妇”,名气再大那也是寡妇啊,皇太贵妃那也是寡妇好么。   长门宫他去看过,说是冷宫亦不为过。   宁寿宫就不同了,成康帝晚年居住疗养的地方,好着呢。   地方多,还有戏台子,守孝期间当然不能听戏了,但是以后的日子里,可以听听戏,看看杂耍什么的,宫里头也就这点消遣了。   “好,那就都打包送去宁寿宫。”   当然,不可能马上送去,成康帝刚死就送她们过去,怕她们害怕啊!   俩人商量了一下事情,就到了中午。   因为现在是“凶礼”其间,午膳不算丰富,但以皇帝的身份来说,十六道凉菜,三十六道热菜,八道汤羹,三十六样面点,这是必须的,哪怕是摆摆样子呢。   且这些菜都是素菜!   虽然是素菜荤做,但是样子需要摆出来,例如那道红烧素肉,用的明明是猪油,可因为内里是用的素肉,就是素的!   这种自欺欺人的说法,赵仁河早就领教过了。   吃过了一顿半荤不素的午膳,李钊小睡了片刻,又要爬起来去奉先殿哭灵。   皇帝每日要去奉先殿哭灵三次,按照一日三餐的规矩来,每次哭一刻钟。   这可是有时间限制的呢!   赵仁河也哭灵,他是郡王高半级的平南王,去哭灵都是跟着李钊走的,不过他不想去的时候,就面对奉先殿的方向哭一刻钟即可。   但是哭不哭的也没人知道。   他只是可怜李钊,板着脸怎么流泪呢?于是,赵仁河给了李钊一块手帕,有点子姜黄色,姜味儿的催泪神器。   也幸好,李钊不是新帝了,登基已经六七年的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皇帝,虽然面无表情,但做事情还是有很多规矩在,有人手帮忙。   要是新帝的话,这光是一个“三年不改父之道”,就够让他束手束脚的了。   现在没人歪歪这个了,因为武阳帝登基都七年了,建业的年号都用了六年了。   皇帝大行,这是个累人的活儿,赵仁河心疼李钊,看他这么煎熬的人都瘦了,立刻就不干了,每天掐着点的让人吃饭,睡觉,休息。   有人来找李钊,他就站在旁边,恶狠狠的看着来人,看的其他人莫名其妙之余,更是觉得平南王好威风啊!   敢在皇帝面前,阻拦大臣议政。   不过李钊看赵仁河小狗狗守着肉骨头一样的守着自己,竟然笑了一下!   赵仁河就不自觉地想起了他们码农们经常写的一句话,一朵什么什么花儿,瞬间怎么怎么样了的那个形容词。   但是随后他就黑了脸:“笑个毛啊?笑的那么荡漾!想勾引谁?”   “没有,只是很开心。”李钊小声的嘀咕。   “开心什么开心,你这么熬下去人会受不了的,你看看你,眼眶子都青了。”赵仁河心疼的摸了摸他的眼皮子:“你再这么下去,过两年就该你的敌人笑了,肯定会笑死得好么!你不用人刺杀就自己把自己熬死了。”   “不会,就这几日而已。”李钊这几日的确不好过,但是一想到成康帝再也不会给他添麻烦了,他就心里说不出的感觉,像是卸下去一块大石头一样。   但是成康帝又是他唯二的血脉亲人之一,到底是他的父亲,他还记得小时候,母后还在,大哥也在,成康帝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他很和气,喜欢抱着他玩儿,对大哥也好。   感觉母后一去,全都变了!   赵仁河赶紧让人端了早膳过来,上次那午膳吃的他恹恹的,这次的早膳,就是按照平南王的要求弄来的,其实很简单,就是熬的粘稠的大米粥,都熬出了米油的那种。   旁边摆着几样清炒时令蔬菜,还有流油的咸鸭蛋、小巧的蒸蛋羹、小咸菜等下粥菜。   赵仁河恨不得李钊都把这些东西吃了才好。   结果李钊就是喝了两碗粥,吃了一个咸鸭蛋,清炒的几道时令蔬菜他倒是吃了好多。   “把鸡蛋羹吃了。”没办法,赵仁河只好亲自上手,给他端了一碗鸡蛋羹。   这些东西有营养是有营养的,但是绝对没有李钊消耗的多,其实最好的办法是吃肉,可李钊这个时候吃不得肉。   赵仁河只好给他吃鸡蛋了。   “好。”李钊听话的吃了鸡蛋羹,放下碗筷摸了摸赵仁河的手:“放心,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我这么做,不只是为了给天下人看,也是为了给母后看的,他们马上就要一起葬在皇陵里了,里头只有母后跟父皇,很好。”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坚持的不过如此。   生同寝,死同穴。   成康帝一生,只有一位皇后!   不过李钊也只是熬了几天而已,因为很快,成康帝就要出灵了。   出灵那天,天气有些阴沉沉,七十二个杠夫皆是出身清白人家,他们将成康帝的棺椁抬出东华门。   此时,皇室与官府皆是倾巢而出,按《大顺律》,走在最前面的是六十四位引幡人,高举万民旗伞;接着是皇帝的卤薄仪仗队,有一千七百人之多,他们举着各种兵器、幡旗和各式各样的纸扎或绸缎制作的“烧活”,浩浩荡荡,十分威风。   这些都是成康帝生前用的帝王仪仗。   抬棺木的扛夫,身穿孝服,每班有一百二十八个人,因为那棺椁太沉了,分三班轮流抬送。   在棺木后面是全副武装的禁军护卫。   然后是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和宗室觉罗的队伍,车轿连绵不断。   在送葬行列中,还夹有大批的和尚、道士、尼姑、道姑和喇嘛,他们身着法衣,手执法器,不断地吹奏、诵经。   整个送葬队伍长达十几里,从京城到陵地,沿途几百里,地段距离远一些的地方,还要搭设芦殿,供停灵和送葬队伍休息。   这种芦殿虽然听着像是用芦苇搭建的宫殿,但是外表不起眼,内里那也是玉阶金瓦,朱碧交映,十分华丽。   在赵仁河的认知里,那种嘎崩一下死了,嘎崩一下葬了,一两天就能完事的过程,是不存在的!   因为钦天监的姜蔚,算出最近的吉日是在半个月后。   所以成康帝停灵在宫里头半个月,然后才抬着梓宫,浩浩荡荡的直奔皇陵而去。   幸好这个时候,是深秋快要初冬了,天气凉爽不说,气温正好,成康帝的棺椁里头也放了不少香料跟冰块,没有什么异味。   到了皇陵之后,本该有十几个太监送成康帝梓宫入地宫,然后在地宫里头自尽,为成康帝尽忠的,但是李钊没有同意,赵仁河直接叫人将成康帝的梓宫,顺着滑道就进了皇陵!   “先帝有好生之德,不可轻易以活人殉葬,你等忠心朕知道,既然如此,就在皇陵这里守着先帝吧!”李钊一句话,魏潇公公他们一群太监宫女,一个人都没死,而是留在皇陵这里,陪伴先帝跟先皇后了。   等到成康帝下葬了,皇陵也封闭了,名号也定下了。   成康帝之后的谥号:敬天昌运表正文武英明宽仁信毅睿圣至诚宪皇帝。   先皇后最后累加谥号为:孝敬恭和懿顺昭惠庄肃安康佐天翊圣宪皇后。   二人合葬的皇陵,被称之为“庆陵”。   陵寝里只有帝后二人,而无其他。   接着便是众人大肆祭奠,李钊这个武阳帝敕谕天下,国丧期间,百日之内庶民不得婚嫁,有爵之家不得宴请行乐,禁筵音乐响。   又令一切政务照旧,并除死刑重罪不孝者,为了给大行皇帝祈福,武阳帝宣布,大赦天下!   也不知道是庆祝成康帝终于死翘翘了,还是为了让人记住成康帝这个皇帝,反正,他是把能做的都做了,可以说,这是成康帝最后一次出现在世人的眼中,之后的五年时间里,人们渐渐地熟悉了武阳帝的统治,成康帝这位先帝,也就提起武阳帝的时候,大家才会想起来,哦,他爹也是个皇帝,成康帝,仅此而已。   只是成康帝这一完蛋,李钊就得守孝,李宣作为承重孙,他也得守孝三年。   本来二十岁了的李宣,还没举办成人礼,这就先要守孝了。   本来很多人家想要将自家的女儿、孙女儿、重孙女儿嫁给李宣当媳妇儿当小妾当情人的都偃旗息鼓了。   这个时候,等三年,自家女孩子都过了最美的年华,还等什么啊?   赶紧找一些年纪小的先培养起来吧!   建业六年的年终过得十分低调,因为还在国丧其间,一切活动都免了,倒是让李钊跟赵仁河难得的清闲了一些,赵仁河压着李钊,让他好好地休养了几日,养出来一点肉来,这才让李钊继续去当皇帝,干苦力。   索性年关将近,朝中事情不多,国丧期间,安静祥和最重要,故而到了小年之后就没旁的事情了,李钊干脆请了海太妃入宫,跟宁寿宫的那些女人们聊聊天,虽然不能玩乐,但是逗逗十二公主和十三公主,还是可以的,哦,现在这些公主们一概升了辈分,现在是十二长公主和十三长公主了。   因为她们算起来是李钊的妹妹。   皇帝的姐妹就是长公主。   皇帝的姑姑就是大长公主。   皇帝的姑奶奶,那就是太长公主。   公主的俸禄相当于是国公,长公主相当于是郡王,大长公主就相当于是亲王了。   太长公主就是超品的亲王待遇。   这些公主们现在相当于是郡王,每年有一千两银子的俸禄,一千斤禄米,其余的赏赐也多。   小虾米也跟着进宫来了,一来就嚷嚷:“爹?爹!”   “干什么?”赵仁河没好气的趴在榻上放片儿,正在懒散的舒服的时候,儿子就来了。   “你怎么还趴着呀?听说有人要给我父皇上书,立皇后呢!”小虾米一来,就给赵仁河这个当爹的下了一个大炸弹。    终于把他给写死了,江湖也有些忍受不了成康帝这个角色了…… 540蠢蠢欲动的公主们   540蠢蠢欲动的公主们   皇帝家的守孝规矩跟平民百姓的不一样。   一般来说,他们是“以日代月”,平民百姓家守孝要二十七个月,他们只需要二十七天,因为皇帝不可能为了守孝就真的老实巴交的守着孝,啥都不干,朝政大事也需要处理。   不过李钊有点精神洁癖的意思,他守孝,不是跟成康帝感情好,而是想替失踪了的太子也守孝一阵子。   还有他终于得尝所愿,皇陵里头,就他父皇跟母后俩人,剩下碍眼的嫔妃都在妃园那边埋葬,不会去碍母后的眼。   还有一个理由,就是他想冷一下那些成康帝留下来的人手。   那几个老臣,老油条似的,不好摆弄啊。   所以李钊为了孝道,为了名声,自己跟小虾米一起守孝三年。   果然,天下纷纷赞叹武阳帝孝顺,小虾米这个储君宣亲王,也成了贤孙一般。   但是这还没过百日呢,咋就要立皇后了?   “谁提起来的?”赵仁河脸都黑了。   谁都知道,李钊当年接了皇位可有三个条件的,成康帝都没反对,凭什么现在就出幺蛾子了?   “是那几位公主府,驸马们的家族也有适龄的女孩子。”小虾米的消息一向十分灵通。   他跟侯大宝家的侯小宝玩得好,俩人基本上是一起长大的,侯小宝虽然有个身形健壮的娘亲,可他却最像父亲,没办法,朱三姑娘就做主,将侯小宝这第三个儿子,定了姓候。   不然侯大宝是倒插门的女婿,朱三姑娘生的孩子,理应都姓朱。   但是侯大宝跟朱三姑娘感情好,成亲三年就生了朱清,朱子轩;成亲五年的时候,生了朱淮,朱子新。   成亲七年的时候生了朱珠,是个女孩子。   成亲九年的时候,生了第三个儿子,就是侯小宝。   大名叫侯明,字明鑫,小名小宝儿,大家都喊他侯小宝。   这孩子完全继承了侯大宝,不只是身形纤瘦灵活,性格也是猴儿一样,甚至从小就爱跟他爹在一起,整理什么资料消息的,是个百事通。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混到了小虾米的身边,这俩人差了快十岁的年纪却一见如故。   好的亲哥俩儿似的,这些“二代”里头,小虾米第一个交心的竟然是这侯小宝。   其次才是宋大千家的嫡长子,宋明,跟侯小宝的大名一个字。   只是俩人同样相差了十岁之多,加上宋明也是随了宋大千的性格,是这一群二代里的大哥,从小就跟在小虾米的身边,当小虾米是亲弟弟一样的看待。   倒是何大根的儿子何顺,比小虾米小了十二岁,但却是个不服输的,别看他出生的时候,何大根都是先锋将军了,却一点都不惯着这个儿子,后来的几个儿子也同样如此,将军家的孩子,就跟海边的渔家小子一样长大,身体倍儿棒的同时,这手上水下的功夫也十分不错。   已经是定下了,将来是要去皇家海军学院上学的!   匆匆忙忙之间,二代们都长起来了。   甚至消息都比他灵通了,赵仁河唏嘘之余,就剩下气愤了:“他们是酱油喝多了,闲得慌吧?”   “爹,你想哪儿去了?他们那是筹谋划策许久了的事情。”小虾米却道:“这些年,父皇跟您,对那几位公主,一点厚赏都没有,平日里也不召见,驸马家里头如今都是在吃老本儿了,一个差事都没有担任不说,还有好些个族人,因为触犯了律法而被严办,求情都找不到庙门。”   赵仁河眨了眨眼睛:“啊?”   “几位公主生的孩子,都不认识父皇这个舅舅,以后的前程,肯定不好办啊。”小虾米说的头头是道:“大长公主家的嫡长子都十六了,想找一高门大户的儿媳妇,可驸马家想把自家的一个什么表侄女嫁过去,但也知道那女孩子身份低,大长公主看不上,故而,在十岁的时候,就刻意让她跟大公子交好,也不在乎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规矩,硬是养出来一对青梅竹马,为此,大长公主十分生气!无奈大公子死心塌地的爱着那个女孩子,非得迎娶她过门不可,还说要求父皇赐婚呢!”   大长公主是成康帝的第一个女儿,册封的是仁清公主,当年还是皇贵妃的女儿,封为公主之后,下降之前,就建了公主府,公主府也十分豪华漂亮,那个时候,大长公主是很受宠的,母妃位份高,虽然最后没有成为继后,可她还有个兄长是二皇子,当年的春郡王。   驸马乃是长春候家的嫡次子,嫡长子长春候世子娶得是景桓候家的嫡长女。   这嫡次子尚了大公主,长春候府在京都的勋贵圈子里地位特殊,他们家也足够低调,当年大公主那么游说,他们都没参与夺嫡,没有支持春郡王,只当姻亲走动。   如今的皇贵妃,春郡王,甚至是成康帝,都成了过去式,大公主成了大长公主,不管是仁清公主府,还是驸马家的长春候府,都逐渐式微,这十年之间,更是连提都没人提起来了。   成康帝在的时候,每年宫宴,大长公主还能进去吃一顿,但是只能带着驸马,还是坐在边缘地带。   等到成康帝这一去,过年的时候,宫宴都没了,连皇宫都进不去,更别提什么厚赏了。   皇子公主们过得就不是那点俸禄,虽然说,成了家的公主,有她们的嫁妆,嫁妆里包括若干个皇庄,产出足够公主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但是公主并不是只有一个人,她有伺候自己的奴仆,有自己的儿女,还有自己的驸马,以及驸马的家族。   大长公主知道自己跟当今圣上也就那点面子情,故而想给自己的儿子娶一个高门大户的姑娘为妻,将来儿子除了自己还有岳家提拔一二,加上此事乃是喜事,她去求一道赐婚的圣旨,这样也显得体面一些,同时也能让人看看,她这个大长公主跟皇帝还是很好的,还有圣宠的。   自从没了圣宠,大长公主的驸马就放肆了许多,虽然驸马不得纳妾,但是驸马自己却养了四个千娇百媚的艳婢在身边。   长春候府如今当家的是驸马的嫡长兄,长春候府现在是长春伯府了,降了一级不说,长春伯跟驸马还分了家。   一个驸马都尉的头衔,在京都里算什么?   何况大长公主跟当今关系并不好,或者说,还有点仇呢。   其余的包括当年的二公主喜庆长公主、三公主明仁长公主、四公主悦心长公主、五公主永华长公主、六公主明辉长公主、七公主慧心长公主和八公主静敏长公主在内,这八位公主都不如九公主这位庆和长公主受宠。   而且她们的驸马,在身份上来说,也不如庆和长公主的驸马身份高。   这些年来,有的驸马家已经不行了,有的都已经散了,就留下来一个驸马都尉的头衔,跟入赘公主府似的,他们能不着急么。   “公主们的情况我知道,但你父皇并不想理会她们,不少吃穿就行了,给权利是不可能的,而且这么多年了,很少有人关注他们,你这是怎么知道的?”在这些事情上,赵仁河相信李钊会处理好,但是他更感兴趣的是,儿子是怎么关注她们的呢?   一群失了势的公主,成康帝在的时候就偶尔不让她们进宫领宴了,现在新皇帝更是想不起她们,求见十次,十次都没能见到。   她们跟皇帝是越来越疏远了。   能不急么!   “我当然知道啦,侯小宝现在是京都百事通,我的消息也就灵通了。”小虾米得意地道:“他们急了,又没有什么真才实学,在朝中无法寻得一席之地,只好剑走偏锋,想着找几个好女孩纸,送入宫中,或者送到您身边去。”   “还有你身边吧?”平南王可不是好煳弄的,一看他儿子那样,就知道了,这小子心智高,志气更高,一来京都就洒下了网,现在整个京中应该都在他的执掌之中了。   “是,已经选了八个少女。”小虾米伸手一比划:“我都不知道自己这么迷人。”   说着还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儿。   二十几岁的人了,在赵仁河的前世,也该是出了大学校门,面向社会的年纪。   “那你有什么看中的女孩子没?”赵仁河凑了过去:“你都多大了,也该有个朋友了吧?”   “我……。”赵仁河只是随口一问而已,结果小虾米却犹豫了。   “还真的有啊?”赵仁河目瞪口呆。   小虾米竟然红着脸点了点头:“有一个,但是……她身份……。”   “是个民女?”赵仁河知道,小虾米的身份,不管是曾经的平南王世子,还是现在的储君宣亲王,他的婚事,都马虎不得,别说一个民女了,就是一个四品官儿家里的嫡长女,也绝对配不上的小虾米的,做个妾还可以,做正妻,难。   当然,这是普通人的看法,赵仁河不介意儿媳妇出身民女,民女怎么了?劳动人民的女儿最光荣。   “不是,她……。”小虾米摇头。   结果赵仁河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就瞪大了眼睛:“难道不是个民女?是奴婢?”   这年头,贱籍之人,一般都是被人看不起的。   别说当正妻了,当妾室,都是贱妾那一类的。   “不是,不是!”小虾米赶紧摆手:“她……她不是贱籍之人。”   “那她是个……小寡妇?”赵仁河脑洞大开起来:“不是吧?寡妇啊?”   “才不是!”小虾米一脸黑线。   “难道是个有夫之妇?”赵仁河的脸也黑了:“你说,是不是个有夫之妇?”   “没有!”小虾米气的差点跳起来。   可是赵仁河一巴掌就把他给拍了下来,:“当小三没有前途的,知道吗?”   “她云英未嫁。”小虾米黑着脸:“不是贱籍,更不是小寡妇。”   “哦哦。”赵仁河想了想:“那你说的是谁啊?”   “她算是个孤女。”小虾米道:“出身很好,但是她却运气不好。”   他将事情说了一下,他看上的是童敏,童敏家里的确是大户,她家乃是京中成康帝时期,童省,童文宇,童阁老的玄孙女。   祖父是童阁老的嫡三子。   父亲是祖父的嫡长子,童阁老的孙儿,童浩,童水云。   只是这个父亲,少年成名,娶了当时的户部尚书之女为妻。   结果这女子天生体弱,只生了童敏,就缠绵病榻,三年之后就去了。   童浩虽然痴情嫡妻,但是他不可能不续娶,后来家里给他定下了一个六品官家的嫡次女,这女人进门二年就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五年生了第二个儿子,七年的时候生了女儿。   而且把童浩拉拢的特别牢靠,童浩是个痴人,当了个小官儿之后,就算是人生安排好了,后院之事他并不在意,反正嫡长女有妻子照顾,更有原配留下来的那些人手跟嫁妆。   殊不知,他的继室夫人早就眼馋原配的嫁妆,按照规定,这原配的嫁妆,是要随着嫡女出嫁的,继室夫人怎么肯?   等到童浩分家另过,家中更是少不了原配夫人的嫁妆支持,其中有上百亩的良田,每年的出息可不少。   眼看着童敏一日大过一日了,十三岁,再有二年就及笄了,她就算是把人低嫁了,可嫁妆上却不能不给,尤其是原配夫人的娘家,可是高官,她不敢不给。   却私心里不想给。   等到她知道童敏的舅舅家至今还留着当年她娘的嫁妆清单的时候,就更是火急火燎,因为那些嫁妆里头有些东西,她都自己受用了。   但是对外说是将嫁妆封存了起来,这到时候拿不出来,可怎么办?   尤其是现在那边的舅舅,可是童浩的顶头上司。   没办法,这继室夫人就一狠心,打着去寺庙上香的生意,派人将童敏掳走,发卖的远远地,对外就说她贪玩跑走了,找不到人了。   这样一来,她的舅舅家也没办法。   只是童敏虽然伤心,却十分坚强,她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不会生火做饭,针线上的事情倒是不错,江心倒是做衣服很好,幺娘的厨艺不错。   算起来,她们三个还是小虾米的同门师妹呢。   三个女孩子里,童敏最大,江心第二,幺娘第三。   江心跟孙洋心意相通,这门亲事,孙应嘉已经点头了,前年就成亲了。   幺娘则是跟赵伦家的小子看对了眼儿!   也是今年开春定的亲,就等着过了这国孝的时间,好办喜事。   小虾米也知道自己的亲事,不容他多说话,但是他心里既然有了人,就不肯委屈了去。   童敏是按照大家闺秀培养长大的,胸襟气度,文化程度,都十分高。   不仅会琴棋书画,还会诗词歌赋,女红绣工,烹饪养生,甚至是会一点浅薄的医术,是个十项全能的女子,不过她更侧重于养生,看书和研究医术,她觉得医术才最重要,因为要照顾家里人,故而必须要会一点医术,与养生的手段相匹配,所以她最喜欢跟孙应嘉学习医术,又教导两个妹妹读书识字。   且她十分独立自主,很吸引小虾米的目光。   加上童敏长得也大气端庄,小虾米十分喜欢。   就是童敏……还不知道是什么心思。   “合着你这是单相思啊?”赵仁河看着自己英俊帅气的儿子:“她凭什么看不上我儿子?我儿子这么英俊潇洒!”   自己的崽儿自己喜欢,赵仁河觉得自己儿子十全十美,跟那些浮世浪子根本不一样。   出身好,学问好,长得好,凭什么不喜欢?   “我还没跟她说呢。”小虾米自己有点心虚,他倒不是对自己没信心,而是他父皇跟爹爹的关系,能接受吗?   还有他的身世,娘亲未婚先孕,他是知道是什么意思的,虽然出身高贵,但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至今为止,他也只是个宣亲王,虽然是储君,但不是太子。   成康帝的遗诏的确是有,其中一条就是不许李宣成为太子。   更不能成为什么“皇太侄”什么的,就只需成为储君。   这条遗命,是有遗诏在的,皇室宗亲都知道,虽然莫名其妙,但是大家却觉得,这是成康帝对于武阳帝,还是不喜欢的,要不是就这么一个儿子了,恐怕这皇位,也轮不到武阳帝。   不过为了给武阳帝添堵而已,成康帝连遗诏都搬出来了。   “哦,还没表白啊?”赵仁河摸了摸下巴:“童家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童家那边我不想理会,童敏的身份,只是一个孤女而已,她舅舅那边已经败落了,现在没有外家给她撑腰。”小虾米明显是调查过了:“而且她舅舅那边,想要要回她母亲的嫁妆,只是想贴补家用而已,并不是真的想给她撑腰。”   也就是说,童敏这情况,说是孤女亦不为过。   不过童敏自己很看得开,起初是有些哀伤的,后来就不哭了,等到认在孙应嘉门下做了小女(就是玄徒孙女儿)后,就开朗了起来,现在已经是个十九岁的大姑娘了,就是一直没有成亲这一点,让孙应嘉很着急。   “那你先把人搞定了,我去问问师爷爷,这闺女咋样?”赵仁河突然来了兴趣:“万一看的好,就让你舅奶奶那边认个干孙女儿,到时候就说是孤女,身份也有了,人也看好了。”   想一想,都觉得开心!   赵仁河今年都四十三了,十八岁的时候,有的小虾米,如今小虾米都二十三四五了,也该成亲了。  541李宣与童敏   541李宣与童敏   要不是成康帝突然逝世,小虾米也不用再耽误二十七个月,哦,现在不止二十七个月那么长了,已经过去七个月了。   还有二十个月,就该出孝了。   虽然这么做,是耽误了时间,但是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拿小虾米的身份说事儿了,毕竟小虾米是以“储君”的身份,守了承重孙该守的二十七个月的重孝时间,成康帝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小虾米心情大好:“谢谢爹爹!”   他以为爹爹不会同意此事,毕竟童敏的身份他并不想恢复,孤女就很好了。   童敏也表示她并不想回到家里头去。   且如今的童家,一个七品小官不说,家里头还有两个兄长都成亲了,娶得都是小官家的女孩儿,妹妹也正及笄了,看样子是想选秀。   进宫搏个富贵的,因为妹妹在她失踪之后,继母就请了宫里头放出来的一个老嬷嬷,给妹妹做教养嬷嬷。   宫规礼仪从小就学习,早已经滚瓜烂熟。   想到如今的万岁爷,是不需要后宫的,所以现在这些人,最看重的还是皇储宣亲王,年轻,英俊,身份高贵。   当然,有的人知道自家闺女虽然长得好,却出身不高,当不了什么有名分的人,不如将目标放到万岁爷的身上,就算万岁爷年纪大了点,跟平南王的关系暧昧,那平南王也是个硬邦邦的男人,估计利用居多,平南王手下有人才,有兵权,又有钱,这可是个“三有”的王爷。   皇帝登基,说平南王居功至伟,亦不为过。   但是终究男人不能传宗接代,他们不求自家女孩子生个儿子跟皇储争位,皇储都二十多了,皇帝的年纪也四十多了,就算是生了孩子,等到孩子长起来,皇帝也老了好么!   就像是当年的成康帝一样,就算是孙皇贵妃生了儿子,也没法儿跟当时的昭亲王相提并论。   除非成康帝长命百岁。   才能养大小儿子,小儿子才有资格去争抢帝位。   所以他们没有那么大的心思,去养个小孩儿十几年,再去争夺帝位。   他们只想有个皇室血统的亲王,也能保证他们的荣华富贵。   加上小虾米这里没有一个兄弟姐妹!   真的,最近的堂兄弟都没有,全都是隔了三代以上的宗亲。   不论是皇亲还是赵氏一族,都是这样的,小虾米没有很近的亲戚。   如果他能有一个堂兄弟,或者堂姐妹的话,那肯定是最近的人了。   又是“先帝”的血脉,不管男女,都应该是有不少好处的啊!   所以打算干什么的都有,尤其是关于宣亲王的,他身边有一群男男女女,都是十分出色的孩子,不过这些孩子都是毕业于皇家海军学院,女子都是毕业于平南女子学院。   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要学问有学问。   人家看重的不是家世,而是才华。   哪个大家闺秀会出去上学,抛头露面呢?   哪位小家碧玉能去上学呢?何况还是走出家门。   女子不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   虽然朝廷一直鼓励女人也能走出家门去,但是真正走出家门去工作养家的只是普通百姓家的女孩子。   可他们就是能得到上头的看重,也是,现在不少朝中大臣,都是出自各个学院。   这几年学院风骤起波澜,连那些国子监的学生都要靠边站了。   “如今京中过半官员都是新学派,旧学派的国子监,太学生已经不吃香了,可他们底蕴丰厚,人才也比新学派多,又有几位大儒在,很是看不起新学派的人,却只有嘴上功夫厉害,实际能力却等于零。”李宣来找童敏,就听到了童敏的这番话。   童敏倒不是跟他说的,而是跟几个学妹说的,她们这些女生也在想办法为女子独立而发出声音。   只是如今朝中为太上皇守孝,暂时偃旗息鼓而已。   一旦太上皇的孝期过了,肯定各种矛盾爆发,压都压不住。   “不知道我们女子是否也能博得一片天地。”其中一个脸蛋微胖的少妇道:“我想去户部,管理那些账册,据说户部的账册是天下第一账册!”   她的数学一向很好,特别喜欢账本。   只是家里没有那么多账本给她管理。   “其实我们也可以争取一下。”另一个少妇道:“我们可以提出来,嗯,跟皇帝陛下提起来,我们需要发出声音。”   “还是先把自己的婚事解决了吧,再提你们的事业。”海太妃来了,顺手把小虾米拎了进来:“这小子找敏敏有事,你们都出去,慈善事业会还不够你们忙的吗?非得在朝中寻找存在感。”   把一群少妇撵了出去,剩下童敏跟李宣俩人。   童敏是一个很理性的女孩子,虽然快二十岁了,但是依然青春洋溢。   因为是在国丧期间,大家都不可穿的太鲜艳,所以她身穿一件莲青色三镶盘金如意纹缎面的立领偏襟短褙子,逶迤拖地的靛蓝色绣荷叶裙,身披缕金碧霞罗缎的披帛。   顺滑的长发,头绾成简单的飞云斜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攒丝五彩蝴蝶透玉华胜,这算是她身上最出色的一件首饰了。   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翠玉手钏,腰系莲青色的宫绦,上面挂着一个海棠金丝纹荷包,脚上穿的是莲青色的线绣重瓣莲花锦的绣鞋,整个人显得清雅秀丽。   因为海太妃说李宣找她有事情,故而童敏看了过去:“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   童敏的眼睛是温和的杏核眼,不凌厉,更不伶俐。   只是很温和,看着你的时候,很认真的样子。   李宣同样很认真的看着她:“我想娶你为妻,你意下如何?”   童敏:“……???”   童敏抬起纤纤玉手,摸了摸小虾米的额头:“没发烧啊?”   第二反应就是拿起他的手腕号脉:“你心跳的有点快啊?这么急躁的吗??”   “我都二十四了,不急躁才怪。”小虾米抿嘴,手上握住了童敏的手:“我是认真的,没发烧,也没吃什么幻神散。”   幻神散是一种镇痛药物,不过副作用是致幻。   除却幻神散之外,还有长乐散,其实就是五石散的变方,以及五石散,这都是镇痛的药物。   还有致幻的作用。   童敏眨了眨眼睛:“啊?”   “我喜欢你,所以想娶你。”李宣认真的道:“你可以以孤女的身份嫁给我,我跟我爹爹说了,爹爹不反对,呵呵呵。”   童敏的俏脸,红了起来:“可是我们……我们……我没觉得你会看上我。”   她二十岁了,虽然向往爱情,周围也有很多优秀的男子,但是她知道,自己一无所有。   出身,容貌,学识。   她努力的学习医术,觉得有一门手艺可以养活自己。   她不是什么绝美的美人,更不会唱歌跳舞讨人喜欢。   童敏把自己的缺点都说了出来,越说脸越白,她连自己的出身,都只能选择“孤女”,而不是跟那家人扯上关系。   这样的她,好男人能看上么?   不好的她也看不上人家,所以早就打算,孤独终老了。   没想到突然被求婚,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的人,李宣凭什么看上她啊?   他们认识七年了。   七年前,他救了她,七年后,他跟她求亲。   “这你就想多了。”李宣笑了,十分英俊:“我要是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儿,京都里头有的是,从长公主家的郡主,到四方王府里其他三家的嫡长女都有可能;我要是想找个才女,那翰林家的姑娘各个都是饱读诗书之人;我要是想找个绝色,你觉得天下间好看的女孩子,能不进宫吗?我只是想找个我看上的人,懂我,会真心地跟我过日子,当然,可能我们过的日子跟普通百姓不一样,但我能保证,我的后宫就你一个,我也不想要那么多女人,闹得慌,你若是点头,我们就正式定亲!”   “这个,也太突然了吧?”童敏有点发懵,她被巨大的馅饼砸中了。   “但是我父皇跟爹爹的事情你是知道的,你心里怎么想的啊?”这一点很重要。   “皇上跟平南王的事情,是他们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谁知道童敏特别奇怪的看着他:“总不能因为你不喜欢,就看不过去,就反对?”   “我没有啊!”李宣赶紧否认:“我是怕你心里别扭。”   “我有什么可别扭的?男女结为夫妻都不一定白头偕老,后院多了那么多姨娘,通房大丫鬟的也不在少数。”童敏抿嘴一乐:“何况万岁爷跟王爷情比金坚,可比其他那些后院一片乌烟瘴气的强多了。”   “嗯,那你是答应了?”李宣眼神亮晶晶的看着童敏。   “你跟你父皇说过了?”童敏却还是担心,武阳帝的铁血手腕,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都知道。   各种改革措施,虽然是平南王提出来的多一些,但是如果没有武阳帝的首肯,强制推行下去,手段强硬的压下了反对的声音,未必能有平南王那些政令的畅通无阻。   可是如今看来,平南王的那些政要举措都是利国利民的,武阳帝的举动就更让人无话可说了。   那些守旧的大臣们,对于新帝总是不服气的,却只能在嘴上说说,过过嘴瘾,实际上他们的权利正在一点点的被收回。   以武阳帝的脾气,童敏有些忐忑,李宣虽然喜欢她,不代表武阳帝也喜欢。   万一武阳帝要给他找个合适的宣王妃呢?   “那你是答应了?”李宣要确定童敏的心意。   “我答应了又有什么用?”童敏嗔怒的瞪了他一眼:“你这样的身份,我……。”   “你放心,身份还不好办?我家的事情我尽是知道的,这些都是虚的,只要你点头了,我这就去跟我父皇说,我爹爹都同意了的事情,父皇那里肯定点头。”李宣可是知道,从小到大,他父皇有多宠他爹爹。   他记得小时候,爹爹还不是平南王呢,父皇还是他义父呢,就很听爹爹的话了。   后来爹爹跟父皇熟悉了,爹爹偶尔会耍小性子,父皇也不生气。   当然,也有可能是父皇生气,根本就看不出来,他都没见父皇笑过,他想看父皇笑的时候,就对着镜子自己笑,反正他们俩长得都差不多。   而且他们家的那些叔叔婶婶们,伯伯大娘的,哪个的身份高贵了?   都是后来说出去给人听得,实际上,他们的出身是什么呢?小厮,常随,丫鬟,婢女。   “那能一样吗?”童敏脸一红。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祖母常说,她还是个渔家女呢。”小虾米这个可是深有体会,他小时候还跟祖母一起去海家村,打过鱼呢,虽然只有那么几次,但是也算半个渔家小子,后来还跟海大富、海大贵他们哥俩儿玩过好几次。   现在人家是什么先锋将军了,远航舰队的队长什么的,其实还是海边讨生活的渔家汉子么。   上次见到他,还跟他约定,要一起去远海捞大龙虾呢。   被他父皇瞪了一眼,才没说别的出来,其实小虾米挺想去捞大龙虾的,最好带着童敏一起。   “海太妃当然是平易近人的。”童敏想起海太妃,心里安稳了一些。   那是一位慈祥的老人。   “我就当你答应了,我这就去找我父皇!”小虾米一看有门儿,顿时将此事夯实,一刻钟都不耽误,转身风一般的跑了出去,看那样子,是用上了轻功的架势。   “你……喂!”童敏都没能喊住他。   这个时候,海太妃娘娘带着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儿的进来了:“说什么悄悄话呢,还让我们都出去?该不是那臭小子跟你表白了吧?”   海太妃上了年纪之后,最喜欢给人保媒拉纤,自己儿子没指望了,就指着孙子给她生几个重孙子玩儿呢。   小虾米是她养大的孩子,臭小子几年前就看童敏这小姑娘眼神儿不对了,她给江心和幺娘都保媒,发嫁了出去,可没给童敏介绍。   就是看这臭小子能憋到什么时候。   这一等就是三年,刚要有点苗头,成康帝就完蛋了,又要耽误三年。   如今过了才七个月,还有二十个月呢。   但是婚事要提前准备起来,到时候一出孝就定亲,走了六礼,就成亲。   最好后年就有好消息,大后年就让她抱上重孙子。   “您知道了啊?”童敏一愣,随后脸更红了。   “他看上你好几年了,就是不吭声,你也是个不开窍的,看的我这老太婆子都急了。”海太妃很喜欢童敏,这孩子命是苦了点,但是以后好了,她照顾着,小两口一定甜甜蜜蜜。   “我……。”童敏低头,羞涩的。   海太妃就把她的手拉过来,将自己手上戴着的一只金镶九龙戏珠手镯戴在了她的手上:“好孩子,你放心,虽然你没有娘家,但是咱们可以给你一个娘家,我哥哥一直没有个孙女儿,嫂子也想要个孙女儿,看你挺好的,不如认个干亲怎么样?”   “一切听您的。”童敏的智商跟情商同样高,虽然迟钝了几年,但那是她没有察觉到,何况李宣这家伙,这几年已经学着他父皇,在有一些事情上,都是面无表情的,能看到他的恋爱才有鬼。   但是一旦童敏确定了他的心思,这女孩子的智商情商都上线了,一句话,说的海太妃眉开眼笑,马上就给在平南府的哥哥写信,告诉他们,预定了一个干孙女儿。   另一边,李宣进宫了。   他现在手里头有一面金牌,是李钊给他的,这一面金牌的来历可大了,因为当年成康帝给了李钊,李钊又传给了李宣,像是一个信物一般,李宣进出宫门都带着,且他进出宫门自由。   见到了百忙之中的武阳帝,直接就站在那里,梗着脖子跟他父皇说了他的心愿,以及童敏的名字。   李钊看着李宣:“你这点小心思,就像是那黑暗中的荧火虫,早已经露出了你闪亮的屁股。”   李宣满脸通红:“父皇,你这跟谁学的?”   “你爹。”李钊告诉了他一句大实话。   李宣更尴尬了:“我爹真是的,怎么不教您一点好的啊?屁股不屁股的,粗俗。”   “嗯?”李钊可不许旁人说小河粗俗。   “好吧,大俗即大雅。”李宣立刻从善如流的改了口。   “嗯。”李钊点了点头:“此事朕允了,不过要二十个月之后出孝之后才可以定亲,现在先让人准备一下,你娶亲,必定是要大办的,而且朕跟你爹爹都没女眷,也就你祖母给你看着后院,日后宫里头也是你媳妇儿说了算,你可想好了,人家姑娘也乐意,才行。”   “想好了,我就她一个,生几个孩子,给祖母带,孝顺您二老。”小虾米这会儿很感动,他的父皇没有因为什么家世门第的,不同意他的婚事。   这是一个父亲能给与他的最大的认同。   而赵仁河呢?   他跑去了内务府。   自打他把内务府整顿了之后,内务府就成了一个皇宫的后勤处,内务府大总管现在是庄亲王在担任,但是他只是当个名字而已,平南王跟他有同样的权力。   一看到他来了,顿时笑脸相迎啊!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大消息,平南王亲自告诉他的:“你们还有二十个月的时间,准备宣亲王大婚事宜。”    想了三天才想出来匹配小虾米的童敏,这姑娘好啊! 542小虾米的刀子嘴   542小虾米的刀子嘴   赵仁河很兴奋啊,养了孩子二十几年,终于要成家立业了,他都打算好了,等到孩子有了大孙子,他就让李钊准备退位,当皇帝太累了,真的,他看着都累,实在不理解那些造反的人,为什么要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呢?   八成都是被逼的,谁要是有一线生机,谁乐意费劲巴力的找这么一个苦差事啊?   等到儿子有了二孙子,他就过继一个来当平南王,他也当个太上王!   平南王想的很美,但是关注宣亲王亲事的人可不少,他这边刚吩咐完内务府,那边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这宣亲王是有了定亲对象了啊?   众人相互串联,一问之下,发现不是你家也不是他家,更不是我家,那是谁家?   是他们之外的人家!   是谁家呢?   愣是没打听出来。   于是这第二天啊,早朝就热闹了起来,有几个守旧派的阁老就明目张胆的说了,宣亲王的正妃,是不是该有个说法了?   据说定了的宣亲王正妃,会医术,走遍大江南北,识文断字,还会针灸,哦,虽然说琴棋书画都会一点,但是并不精通,但也足够上才女的名字了。   而且宣亲王说这女孩子是个孤女,他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之后,这些人更是集体反对!   “女子无才便是德!”一位老大人十分不赞同,他家的女孩子都是能识文断字不作睁眼瞎就行了。   读一点女则女戒就不错了。   还有几个老学究,唧唧歪歪的让小虾米看的恼火。   等到他们说完了,喘口气的时候,小虾米发飙了!   “这位大人所说的女人无才才是德,就是句诳人误世的废话,除非男人要负责孩子一出生下来的任何事情,包括吃奶换尿布在内,那本王无话可说,但是如果不能的话,那么母亲的德性便是孩子最早的先生,她若是毫无才华,能教出一个什么样的人出来?纵观天下皇朝,凡凡第三、第四代便开始变坏,这不是传承出了问题,而是平定又平稳的宫廷生活,让皇子们都生活在无忧无虑,锦衣玉食,应有尽有的生活里,再加上此时很多帝王为了防止所谓的后宫干政,只知道选择美容颜却只通得字会一些所谓女戒女德之类教条的女子。长于如此妇人之手,看再多的书也体会不到民间疾苦,不过何不食肉糜,即不知道创业艰难更不清楚守土辛劳之狂妄自大之辈。国君何且如此,臣民如何能不娇奢图逸?历史上纵可一观其之下场!实在是误人误国!哪家男儿誓不娶妻?女儿家本应是男子助力,本来天生分男女,却要生生使女蒙昧,如同怕外有贼人,反而打坏宝瓶一般可笑。”小虾米最讨厌这种老生常谈的人了,说的那么多,无非是觉得他这宣亲王找了个孤女做媳妇儿,日后没有外戚,他又说了会“一生一世一双人”,不会纳二色,   “宣亲王此言差矣,我们哪一家的姑娘,不是教养的出类拔萃?”一位阁臣可不认同:“各家各户的当家太太不都是这么教养长大的吗?何况一个孤女,这没人教养,可不太妥当。”   这可是关系到女眷的声誉,他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如果宣亲王真的找了个孤女,下一朝可就没有外戚什么事儿了。   最主要的是,他们怎么办?   别看现在他们都是阁臣,实际上都七老八十了,这个位置迟早是要让给别人的,可是后继之人全都是武阳帝跟平南王的人,以后他们的势力自然是土崩瓦解,毫无起伏的可能。   武阳帝登基至今,多少官员落马?多少官员被撤职?不是贪污腐败就是能力不行,彻底实行了“庸者下,平者让,能者上”的套路,没有真才实学,只知道读书、读死书、死读书的人,全都退位让贤了。   光知道风花雪月的也不行,诗词歌赋出众的更是只能去太仆寺,每日写一写青词,祭奠一下祖宗可以,参与政事不可能!   青词是什么?   青词又称绿章,是道教举行斋醮时献给上天的奏章祝文。   一般为骈俪体,用红色颜料写在青藤纸上。   要求形式工整和文字华丽。   就是个祭奠的好听的祝词而已。   那能有什么用啊?   “就是,我们各家的夫人,儿媳妇,孙媳妇儿都挺好,自家女儿孙女儿的教养也不错啊?”   “非得会那些什么九章算术干什么?不是有账房么。”   “谁家闺女不是金尊玉贵一般的养大?”   “我觉得我女儿挺好的,熟读诗书,气质华贵。”   “我女儿也是个大家闺秀,平时也是能管家的女孩子。”   这就夸上了自己的女儿,恨不得当场就推销给宣亲王。   武阳帝坐在龙椅上不出声,看宣亲王怎么处理此事。   “你们都是德高望重的肱骨之臣,说这些话竟然不害臊!”小虾米暴怒了:“高阁老,你还好意思说你孙女儿如何如何,据本王所知,你家三个孙女儿,大孙女儿嫡出,每天在你们面前表现得大家闺秀,私底下对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又是打又是骂,小丫鬟身上永远都是青青紫紫的掐痕,而你儿媳妇对庶出的两个女儿也是如此,表面上倒是装的大家夫人样儿,实际上却是个恶毒的女人,不然你儿子为什么七八个小妾,就生了两个庶女呢?没一个生了儿子的?这样的女人教导出来的女儿,本王可不敢要!”   高阁老一个上了年纪的顽固守旧之人,如何知道这些后院的龌龊事儿?   就算是知道了,他的大儿媳妇可是徐阁老家的二女儿,他们是姻亲,攻守同盟啊。   但是听说自己喜欢的大孙女儿是个恶毒的女孩子,还让宣亲王亲口说出来,他眼前一黑!   “还有徐阁老,你大儿媳妇也挺能干的啊,堂堂当家夫人,在外放印子钱,包揽诉讼,替人了解官司,小案一千两,大案三千两,用的是你这阁老的片子,好使的很!”小虾米火力全开,指着另一个阁老级的人物又道:“你的小女儿跟她的小表哥,勾勾搭搭,一桌子吃饭,一个屋檐下玩耍,十几岁的人啊!听说俩人都滚上了床,你竟然喜欢这样的后辈,真是让本王叹为观止!”   “还有你,家里两个孙女儿争风吃醋,为的是长辈们的宠爱,争宠争得本王都不好意思说,跟长辈身边的丫鬟都称姐道妹,还给她们送礼物,就为了讨好她们,啧啧啧。”小虾米抿嘴:“虽然本王对奴婢之类的人,并不轻视,但是也没有听说过,千金小姐去讨好丫鬟的道理。”   “你家的女儿本王也不敢高攀,你家里三个女儿,大女儿远嫁,因为是庶出,二女儿跟三女儿是嫡出,不仅时常呵斥打骂婢女,还看不起远嫁的姐姐,说话都讽刺……。”   小虾米的消息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都是内宅妇人的阴私,高门大户里的当家奶奶,哪个没有点手段?   什么养废了庶子啊,苛待庶女啊,还有妻妾争宠啊,斗通房大丫鬟啊,还有的更过分的,放印子钱啊,包揽诉讼啊,不要小看后院女人们的能力。   狠起来,连男人都自愧不如。   虽然是后院女眷,却手伸的老长了!   还有一个阁老,出身大族世家,家中三个儿子,两个女儿。   大儿子贪财好色,大儿媳妇硬是被大儿子的小妾给气死了!   后来续娶了一个,也是难产而亡!   第三个妻子,却是个小家碧玉,就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二儿子的媳妇儿进门一年就难产而亡了,续娶的依然是个小家碧玉,更上不得台面。   唯有三儿子的媳妇儿,是个阁老家的庶女,从小没有什么教养,他们家娶这个女子过门,无非是为了她身后的阁老,结果因为她是原配,这后院的管家权就到了她的手里头,这女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爱钱!   知道家产日后是给大房继承的,二房跟他三房的人,分点钱财就分家了。   所以这个女人拼命的捞钱,甚至偷偷把这世家大族在老家的族田都给卖了!   侯小宝最后查到这里的时候,就怀疑,那老大老二家不断的死媳妇儿,就是老三家的这个女人下的黑手。   鉴于他们这一群二代们是在各种小故事的熏陶下长大的,脑补能力超级强,果然查出来蛛丝马迹,让小虾米拿到了一点证据。   管他能不能定罪呢,他把此事先翻出来再说!   李钊当了皇帝也不改他的面无表情的本色,他就看着小虾米舌战群臣,看着那些世家出身的大臣们被堵得哑口无言。   同时,他心里想的是跟赵仁河曾经谈过的话。   在后世有一句俗语,叫做: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   意思就是,某种程度上,世家控制了皇权,许多朝代的更迭,都和世家有所关联。   汉武帝为了获得人才,避免人才均自贵族来,使用了举荐制,即每个州郡拥有举荐所辖地域的人才做官的权利,且根据每个州郡情况不同可以举荐的人数也不尽相同。   但是时间到达东汉末期,因为土地兼并和世家大族对地方的控制力加强,举荐权也等于变相的掌握在了世家手中,人才只有先成为世家的心腹,才有获得举荐的机会。   这虽也不是百分之百,但是哪怕一年只有一个人是世家的人,之后就会逐年递增越变越多。   为了遏制这种情况,也因为世家之力渐衰,到了隋文帝时期,他在举荐制的基础上加了分科考试,而到了炀帝之后,渐渐有了科举制的雏形,此等行为大大得触犯了世家的利益,后世也有人评价,科举制很有可能就是隋朝灭亡时候世家施加了一定的压力,虽非主要原因,但是世家那时候心生不满也是必定的。   到了唐朝,皇权与世家来了一次硬碰硬,太宗李世民杀世家,杀的血流蹭喝,到了他儿子李治,还是杀了个血流成河,等李治的老婆武则天上位之后,继续杀,杀的世家胆战心惊之后,便蛰伏了起来,一直到宋朝,还有世家的影子,世家真正消亡是在宋末元初,天下大乱的时候,辽金的屠刀和蒙古的铁骑,南下入侵万里河山。   世家徒有好底子,却没有足够的武力可以保护,以至于到了明朝,科举成了取士的唯一途径。   后世的每个朝代都使用了科举制,以及每每开朝都默认诛杀前代世家,还地于民,也是这个因素。   因为开国之初,需要安定,需要民心,诛杀前代世家大族,可以获得大量的土地田产,分给平民百姓,得了实惠的百姓就会有思安之心。   直至清朝,扭曲了的科举,更是大行其道,以至于百年屈辱之后,到了现代,干脆釜底抽薪,采用了土地国有制,这可谓是历朝历代均未有过的一个创举,是否能够成功遏制世家一说……只能等后世来评价了。   但在如今的朝代,要遏制世家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开国君臣。   跟着皇帝抛头颅洒热血,为的不正是荫庇后代子孙?   至于后代子孙是否能争气,就只能看家教的。   当这些人因深恨世家、皇权压迫揭竿起义后,自己也将成为了压迫别人的世家和皇权,不得不说也是极其嘲讽的一件事。   武阳帝为了把世家取缔,正在逐渐收拢权势,世家大族出身的子弟,成才的都送去了边关历练,不成才的也没资格让武阳帝看在眼中。   但是这些世家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知道武阳帝的意思,因为李钊用的是阳谋,自家子弟不成器,也没办法。   武阳帝削减世家的影响力,权利也逐渐收回,世家没有办法,不抵抗的同时,也在想办法自救。   这个办法,就是储君的正妻!   侧妃什么的不要想了,说到底,妲己再美也是妃!   只有正妻才是他们看重的地位,何况他们已经有了人选,其他的那些什么阁老家的孙女儿啊,三公九卿家的小姐啊,这都是陪跑的,她们当个侧妃也就可以了,因为按照宣亲王的级别,正妃一位,侧妃能有四位之多!   侧妃的位份,足以安慰那些人了。   可是如今看起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宣亲王可不好煳弄,也不知道他从哪儿知道的那些事情,不仅知道的清清楚楚,时间地点,事情经过,甚至是人证物证都俱全,铁砧如山的情况下,那几个阁老一个都没幸免,全都被武阳帝给罢官免职,抄家流放了!   这下子,朝上顿时偃旗息鼓,谁也不敢招惹炸弹一样的宣亲王,毕竟谁家没有点阴私事情啊?   当着皇帝的面被爆出来,多丢人啊?   而且更狠的是,宣亲王是有人证物证的,想抵赖都抵赖不掉。   有的人回家去就开始想着抹平自家的事情,结果却发现,人证物证都不见了,不用想,肯定是在某位亲王的手里头呢。   更有的重大事情的人证物证,消失的无影无踪,查都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这帮人更是心里没底儿了。   本来就心虚,这下子更害怕了。   有好几个人主动提交了致仕奏折,上面直接就批了,武阳帝准许了,他们就灰突突的回了老家去,不过,最起码保留了体面。   童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只是抿嘴乐了半天,给小虾米做了一个扇套,打了一个万事如意的络子。   不过,此事完了之后,这帮人又开始作妖了。   宣王妃没指望了,那就开始折腾别的吧?   让赵仁河不高兴的是,这些朝里头的几位老大臣们,大概是物伤其类了,这之后立刻就倚老卖老起来,明明很容易解决的一件事情,非得拖拖拉拉不可,这样熬下来,李钊熬不住的!   又一次,赵仁河等李钊吃饭,结果李钊被绊住了脚,回不来,赵仁河忍不下去了,气势汹汹的跑去了干清宫。   大闹了一场,那些老大臣们见识到了平南王的撒泼打滚,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赵仁河却不管不顾:“再敢拿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来打扰皇帝休息,老子扒了你们的胡子!”   几个老大臣被气的纷纷撅了过去,赵仁河拖着李钊就离开了干清宫,剩下这些事情统统交给了小虾米去办理。   小虾米也够绝的,不愧是赵仁河养大的娃儿,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直接带着自己的手下,把这些老大臣们关起来!   关在哪儿了呢?   关在了前朝的班房里头。   这里有一个小房间一个小房间的办公间,然后是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外间还有休息室。   在桌子上,堆满了奏折。   这些奏折并非是皇帝必须看的,只不过是些老生常谈的内容,只是这些老大人们就爱上这样的奏折,仿佛不上就是对皇帝不忠一样。   可怜赵仁河跟李钊的人,从来不上这些没用的玩意儿,请安折子更是一个月上一次就行了。   多了他们写着累,皇帝看着也累。   但是老臣们就拿这些折子来累武阳帝,觉得要让武阳帝看到他们的忠心,折子写的一个比一个长,内容花团锦簇却说不到重点。   李钊看的也郁闷,却偏偏无法张口说让他们别写的这么罗里吧嗦。   还是小河好啊!   嗯,儿子也不错。   他被小河带了回来,洗漱了一番之后,有专门负责按摩的大力太监,给他揉捏了一番,推拿到一半,他就睡着了,这些天累的。   想要趁机拔出世家的势力,很不容易,毕竟世家大族,盘根错节。   那太监下手很轻,看皇上睡了,就看向了平南王:“王爷,奴才继续伺候着?还是退下去?”   这人睡了,他再下狠手推拿,肯定会醒。   “下去吧。”赵仁河让人都退了下去,自己合衣躺在了李钊身边,给他和自己盖上了一床薄被,屋里头有一点橘子的香气,是他吃了橘子之后,把橘子皮放在了炉子边上烤出来的味道。   他们俩是不熏香的,觉得熏人的很,何况容易被人钻空子。   寂静的屋子里,只有俩人相互的唿吸声,嗯,还有一点小唿噜声,淡淡的橘子香气飘荡在屋里头,混合着一点墨香,十分清新自然。   屋子外面,有冷冽的风吹过,天阴沉沉的,飘起了雪花。   天地间很快就一片银装素裹,建业七年的第一场雪,下来了。   而远航在大洋彼岸的远洋舰队,再次受到了当地人们的欢迎,他们的到来不仅带来了财富,还带来了国与国之间的信息桥梁。   只是在欢迎的人群里头,有一个人十分特殊,这个人虽然穿着西式的盛装,却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气质温文尔雅,身边跟着十几个护卫一样的,人高马大的西方大汉,那人看着那船队的眼神发直。  543平南王的豆腐心   543平南王的豆腐心   远洋舰队带去的是瓷器,茶叶和丝绸,以及中草药。   包括用竹子做成的各色餐具,比较经典的就是筷子,竹刀,竹筒子。   竹筒蒸米饭,吃的那些人欲罢不能。   不值钱的竹筒子在大洋彼岸卖出了高价。   一整套竹子做成的厨房用具,卖了二十个金币,甭管这金币含金量多少,那也是金子啊。   “什么是一本万利?”海大贵看着满箱的金银珠宝:“这就是一本万利。”   “对!”手下们都异口同声。   按照他们远洋舰队的明文规定,船员可以带跟自己行李一样重的东西上船,这是朝廷给与船员们的额外福利。   这些船员们第一次走的时候,不知道这里头的猫腻,带的都是啥?   家乡的鱼干、肉干、鸡蛋干、蔬菜干、果干儿等等。   基本上都是吃的,在船上无聊的时候,吃点,思念一下家乡,听说郑和下西洋,一走就是好几年,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到家里。   可是到了西边就看上头从船舱里头搬出来的货物,在家乡,二两银子一匹的普通丝绸,在这里能卖上十两金子!   家乡普通的一套一两银子的瓷器,在这里能卖上十两金子!   家乡普普通通的一个瓷碗,都能换上一块银子,几个铜板的本钱而已。   然后就有聪明的船员,把自己不穿的衣服都给卖了……买的时候,只花了不到一百个铜板,卖的时候,卖了两个银币。   甭管这银币多难看,那也是银子啊!   拿回去到汇丰钱庄换铜钱出来,肯定不止一百个。   最后还是领队看不下去了,告诉他们这个秘密,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上头不是没给他们机会,是他们误会了。   结果这次来,这帮小子连被子都带了个薄的,剩下的都换成了茶叶!   因为云南设置了茶园,山上不容易种田,全都是茶园,普洱茶大量种植的同时,也远销海外,好茶当然自己留着吃了。   次一等的销往天下各处,再次一等的才做外贸生意。   而次一等的在外贸的时候,比一般的要贵一倍还多!   这帮远航舰队的小子们,带的都是茶叶,而且朝廷贸易走的是普洱茶,他们就带了花茶。   好么,因为少,卖得贵,比普洱茶贵了一倍有余。   一人赚的钱,只要不铺张浪费,足够家里头花一辈子的了!   高兴,一高兴,就乐意干活儿,不过上头也说了,拿钱回去干啥?赶紧在当地采买一些东西,比如我们那边没有的香料,宝石,象牙什么的,折回去不又能赚一笔?   “许老三,你不是想给你爹妈盖一栋新宅子吗?这次回去,不止有了存款,还有新宅子呢!”   “刘小四,你不是想给你家攒一栋新房子吗?这次回去就够了。”   “王大拿呢?你这次回去,估计你家娃儿将来娶媳妇的钱都够了。”   这么一提醒,大家都觉得上头说得对啊!   “那我赶紧去买点什么。”   “这地方的特产是啥?谁知道?”   “可以买几个皮肤白皙胸脯大的女人回去么?”   “不行!”海大贵第一个反对:“不许贩卖人口,你忘了三爷的规矩有多严了吗?我们只带货物不带活物。”   “是!”众人齐齐应声。   他们觉得三爷就是心软啊,看不得人受苦,别人的船队捕奴什么的,他们的船队只救人,不捕猎。   其实赵仁河是怕他们带回什么传染病。   每次回来之后,所有的船员都要在岸边的隔离区过一个月。   虽然这个举动龟毛了一些,但是大家都知道是为了安全,他们在外面也是很小心地,船上有酒精,还有消毒药水,他们每次离开一个地方,都要做全面的消毒工作,至今为止,没人染上什么奇奇怪怪的病,但是有些时候,他们在海上航行,会遇到无人驾驶的大船,在大海上漫无目的的飘荡,船上空无一人,不是没人,而是死光了。   或许是一种病,或许是遇到了海盗,暴风等等不可控因素,以至于船上空无一人,一般的航海遇到这种事情,都是躲得远远地,他们遇到这种事情,首先会穿上防护服上去看看,船上有什么宝贝没有?   有的话,就搬下来,他们进行消毒之后才会搬到自己的船上,然后放火烧掉海船。   没有的话,还是放火烧掉海船,免得继续在海上游荡,也不知道上面有什么东西,还是烧掉放心一些。   但是接下来几日,海大富跟海大贵兄弟俩觉得事情有点怪异,因为有人开始打听东方的事情了。   问船员们,如今是哪个国家,哪个皇帝当政?   “该不是有人想跟我们递交国书吧?”海大贵想的很美好。   “是么?”海大富不肯定了。   “不如先看看再说?”同样是本队参谋的赵诺,却是最稳当的一个。   “好,就这么定了,先看看再说,这次我们依然不带任何国书和使臣回去。”海大富为了求稳妥,十分冷静的道:“看他们是个什么态度。”   这帮西人的国家意识十分淡薄,更像是春秋战国时期,各路诸侯林立,连一个侯爵的女儿都能叫公主,话说,还有几个男爵的女儿是公主呢,可这公主却是自己放羊养牛挤奶的,跟个村姑也没什么区别。   还有就是他们不太讲究卫生,有的连国王都如此,一辈子就洗三次澡,一次出生,一次结婚,一次死亡。   这都什么事儿啊?他们三天不洗澡,身上就会泛盐卤好么。   虽然他们打算不动如山,可是外面的人打听事情也越来越奇葩,问他们现在是什么朝代,西方是不讲究朝代的!   还问现任皇帝是谁?武阳帝的名号没听说过。   又问是否知道成康帝?知道啊,太上皇么!   平南王是谁?竟然能住在皇宫里,跟当今皇帝什么关系啊?   什么关系你管得着么你!   越问越奇葩,还问后宫有名的娘娘们都谁啊?都是谁他们那儿知道啊?   不过他们也有些话,是对方听不懂的,例如他们说汇丰钱庄的汇票,汇通天下呢。   还有北边来的牛肉干,风干牛肉干,能放上五年都不带坏的!   东边的山珍,西边的葡萄干,东海的珍珠,南海的金珠,北海的冰熘子,一种半透明的珍珠,很凉,夏天佩戴绝对是一种享受。   北海的冰熘子,一颗在这里就能卖上五百金币。   当然,他们如此赚钱的买卖,不可能没有人眼红,第一次来是因为他们还陌生,并不熟悉,也不敢轻举妄动,派出去跟踪的快船,连人家的影子都没看到,就跟丢了。   他们那船的速度无法跟人家这大船相比。   但是现在他们在港口,就有海盗团打算直接袭击港口,抢一把是一把啊,只要出了港口,他们再换上其他国家的旗帜,不就行了。   这在纷乱的西方很常见。   海盗跟官兵的身份,有的时候只是一面旗帜的更换而已。   结果就在他们一群海盗联合来袭的时候,就在当地的官员都逃跑了的情况下,远洋舰队的护卫舰,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对方打了个抱头鼠窜,全军覆没。   直接就给沉了海底。   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因为他们深深知道,这些人其实就是有各国背景的职业海盗,或者说,正规军。   在他人的地盘上,他们想要个公平是不可能的,不如干脆点,都干掉算了。   以至于后来他们的买卖做得十分顺利,对方看他们的眼神不再像是看一头肥羊了,而是用看狮子的眼神看他们。   建业八年秋,远洋舰队第二次回来了。   只是这次回来,这些人除了带来丰厚的利润,以及海外奇珍,还带了一样东西回来,乃是烟草!   一想到那历史上的鸦片战争,赵仁河就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了,想过提前把烟草专利权给弄下来,不论什么烟,当然也是有害身体,于健康无益,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东西已经有了大量的天然性散传基础。   早在前朝七下西洋的时候,就已经由拉丁美洲传进来后,民众普遍种值,是“三尺童子莫不吃烟”,“男女老少,无不手一管、腰一囊”的地步,还有吸烟可去瘟,“避瘴气”、“避寒瘟”等等说法。   本朝的鸿基大帝大概也是个禁烟主义者,他曾经下令不许贩卖种值,可这个东西不是皇帝一声令下就能禁住的,不贩卖,在自家菜园子里头种点,谁知道?   到了如今,什么黄花莫合(伊犁产的一种旱烟叶子),相思草(也有叫忘忧草的)、淡巴菰、金丝烟在全国各地早已经是扇面铺开遍布了。   以前成康帝刚成太上皇的时候,他还抽烟袋呢!   太上皇都如此了,何况其他人?而且显然这烟民不在少数。   赵仁河就讨厌烟,讨厌的不得了,每次出门遇到抽烟的,他就烦,心烦意乱,闻到那味道,他就想发飙!   为了自己能过得舒服,为了以后人们的健康,他就想着,有群众基础才能够加以约束不是吗?   没有比较显得荒唐,把这个什么旱烟草啊,阿芙蓉啊,鸦片的危性性早早扼杀在根本还没有萌芽之中,如果有贩卖烟草的,他提高烟草价格,讲明危害,应该更好控制些吧?   而且有总量控制,应该比随意得去种去抽来的好。   又或许不搞这个,直接弄个危险性药物专卖局算了,把鸦片啊,阿芙蓉等等名字全都归到这类之中,又可以混淆视听,就是可能传播的速度不够快,但也许会更加稳妥些。   但这些凡是加上专利,独营的,如果没有国家主权者支持的话,想要做大做好,应该也很困难。   现在他“大权在握”,就不信了,还禁制不了一个烟草了?   他举棋不定,吃饭的时候都端着饭碗发呆,李钊看他这样就知道他有心事,晚上把人哄上床,就抱着人问他:“这是怎么了?”   赵仁河看了一眼李钊,委委屈屈的把关于烟草的事情说了,还延伸到了阿芙蓉上。   什么阿芙蓉啊,鸦片啊,福寿膏的,那都是一类货色。   要知道,现在的玉米,土豆,小麦等等开始大规模种植,而且明朝时期水利修建已经比较完善,所以除非真的发生那种三年大旱、春雪之类的情况,本朝饿死人的情况已经很少了。   而有可能引起最严重的灾荒其中一次,就是因为种植经济作物引起!   以前赵仁河看历史书的时候,知道那个经济作物就是大烟,也就是罂粟。   看过历史书的人都知道,清末鸦片战争就是因为中国长期的贸易顺逆差严重,基本都是玩出口,不玩进口,所以洋人就弄出了鸦片来赚白银。   所以他才叫海大富他们,不管赚了多少钱,都要换成当地的特产带回来,包括农作物在内,值钱不值钱的先不说,丰富我国的菜篮子才是重点!   历史上的这个时候,正好是贸易顺差刚开始的时候,何况,这个时候的大顺朝,并没有闭关锁国。   但是历史告诉他,虽然另一个时空的清政府禁烟了,其实也是因为看到了白银大规模流出,但是那时候鸦片已经成了国内的必需品,所以就有人提出了既然如此不如咱们就在国内把罂粟当做经济作物种植。   可是经济作物的暴利可远远大于任何经济作物,所以当时的清朝农民疯狂得种植大-烟,导致在灾荒到来的时候,家中没有存粮,只能等死。   现在时空不同了,但是情况却是类似的,有了烟草,这东西还卖得贵,有烟瘾的人都知道,想戒烟,好难好难!   而种植烟草占地方,就没有地种粮食了。   这是非常非常非常危险的情况,这意味着你的城市经不起半点风浪,甚至可以说你的命脉就掌握在别人的手里,人家随时可以掐死你。   因为你钱赚的再多,买不到粮食也没用啊。   都去种烟草了,谁种粮食呢?吸烟还有害健康,长此以往,民众都成了走路都喘的肺痨患者,可怎么办?   更何况,烟草都出现了,罂粟还远吗?   “放心,交给我。”李钊给他顺毛捋:“以后不用你操心这种事情,只要你跟我说,我会为你解决,我已经是皇帝了。”   他当皇帝,不就是为了这个人不再有烦恼吗?   他当皇帝,不就是为了能让大哥的孩子,成为储君吗?   如果现在还让这个人烦恼一些有的无的,他当这个皇帝干什么?   “哦。”赵仁河舒服了,他心里没事儿了,就在李钊的安抚下,几乎是秒睡了过去。   仿佛烦恼在李钊这里都不是个事儿!   赵仁河这个平南王当的惬意,但是他的手下可不惬意,他们忙着呢。   就连最不出息的小渔村,那里的人都有人去教导他们养殖海藻跟海带。   大中午的不睡觉,在小先生家里头听课,所谓的小先生,就是派来指导他们的人,一个年轻的的后生:“海藻与海带如何育苗筏式养殖、集会活动统管、市场各类商铺划分及管理等等事宜,你们挑三个村里头脑灵活又认识字慧算账的少年出来,跟着村长家的大儿子去做副手,等熟悉了之后,我再去其他的地方指导工作,大家都努努力,争取认识更多的字,以后也好在买卖的时候,看得懂契约书。”   远到南海的小渔村,北边的广阔草原上,平南王是会在草原上收购牛羊马匹跟奶粉的人。   他的钱超级多!   跟宣亲王有交情的敖汉部落,现在肥的流油!   就连琪琪格跟萨奇尔所在的小部落,都跟着发展了起来,她们俩的舅舅跟叔叔,干脆依附到了敖汉部落的名下,自己的部落虽然也发展壮大,却没有敖汉部落那么兴盛,故而有钱大家一起发,跟宣亲王的关系,她们三个女孩子都差不多,何况她们现在都结婚了,孩子都满地跑了。   赵仁河也是个厉害的,他让人从云南寻到了普洱茶,造的茶砖不怕过期,因为普洱茶越是陈年的越香。   而且颜色十分深沉,造出来的茶砖,分为两边贸易,一边送到蒙古大草原,跟牧民们换取牛羊马匹跟奶粉子,用茶砖和盐巴。   盐巴他用的不是粗盐,用的是精盐,特别受欢迎。   还有铁锅,这铁锅打造的很结实,只要用来煮肉,用上十年二十年都不会坏,但是这种锅子用的铁是脆铁,如果有人想融化了铁锅打造武器,那武器就会脆弱不堪,用木头都能击碎。   赵仁河说,这就是科技的力量。   他不怕那些蒙古外族融化铁锅打造武器,到时候吃亏的只会是他们。   这个生意,也就平南王敢做,别人家没这个手艺啊,于是只好在别的买卖上想办法。   蓝明如今在东北成了一方巨贾,他代表的是平南王,跟高丽和其余小部落做买卖,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而且他遵照平南王的意思,不吃独食,谁有个什么买卖的他都能给牵线搭桥,一起赚钱。   蓝林则是跟杨月成了搭档,这俩人都爱做买卖,现在是赵仁河那“仁河集团”的总裁跟副总裁,将手下南北货行、沿海十三行等等生意拢到一起,却把汇丰钱庄给独立了出去。   其他人不理解为什么要把那只下金蛋的母鸡独立出来,杨月只是神神秘秘的摇了摇头。   同时,一家名为邮政钱庄的机构立了起来,这家机构很有意思,不止可以存钱取钱,还能邮寄一些小件的包裹。   不管多远,哪怕是深山老林里,都能给你邮寄到,当然,邮费那就挺贵了。   “豆腐心”了一把的赵仁河,打算把物流业搞起来。  544武阳帝北巡   544武阳帝北巡   建业八年过得依然很低调,因为先帝的孝期还没过呢。   倒是建业九年春,经过了耕耤礼和清明节,邮政物流开始了试营业,这次雇佣的人,全部都是军中退伍下来的残疾人士,赵仁河用人尽了最大的心力,教导他们读书识字打算盘,物流一定要认识字,不然如何找人送东西?   且配备了财务,还有兵器。   因为不要被人抢走货物啊。   当兵的都敢开枪,军队上更新换代下来的东西,正好装备给他们。   要有能力给货物提供保障,甚至还有无数的马车跟牛车,这个物流方便,快捷,但是并不运输贵重物品,例如黄金,白银,珠宝等等,因为丢了他们赔不起,也不会赔偿。   再一个就是违禁物品,朝廷下了命令,烟草跟阿芙蓉,禁运。   甚至特别强调了这两样东西的一些别称,尤其是阿芙蓉,敢运送的一概株连九族。   主谋凌迟!   这一年过去就该出孝了,不过这一年,是皇家陆军学院的首期学员毕业,武阳帝要去参加毕业典礼。   圣驾南巡过,可从来没有北巡过,三年一次的木兰秋狄,也因为一些事情的关系,耽误了两届,北边还有镇北王在看守,以及蒙古的商贸,谁说蒙古只擅长骑马打仗的?   现在让他们打大顺朝他们都不会动手,因为生意做的好,蒙古就算偶尔有个雪灾什么的,自己也能扛的过去。   一旦雪灾巨大的话,大顺朝还给与人道主义支援,嗯,平南王想出来的词儿,只要能好好的活着,谁会想起打仗呢?   何况大顺朝的武力值,一直在翻倍一样的增长。   打不过啊!   北上巡视的事情定了下来,武阳帝要带着的人不少,平南王肯定在,不过,宣亲王被留下主持大局,监理朝政,这是宣亲王第一次独立留在京里。   “我也想去北边,还是我盖起来的皇家陆军学院呢!”小虾米有点不高兴,他也想公费旅游去。   “你从来没有自己一个人担任起整个朝局,现在让你练练手,也斗一斗那些个不死心的人,没我们俩在这里压着,很多人都会出手算计你,你可要想好了应对之策。”李钊冷酷的告诉他:“要是你不幸掉进坑里头,我跟你爹爹可不负责救你上来,你得学会自救。”   一听皇帝父亲这样说,李宣就明白自己无法跟去了,但是随后他就想到了一点:“要是儿臣把他们玩的……哦,不是,对他们小惩大诫,他们会跟您和爹爹告状,那……怎么办?您会处罚儿臣吗?”   这一点一定要说明白。   万一那些人输不起怎么办?当然是要提前讨得父皇的准许,他才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愉快玩耍,哦,不是,是办正经事。   李钊一听就知道这小子心有成算,就怕玩的太过火,让某些人下不来台,但是他当了皇帝之后,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的,不像成康帝那会儿,好歹他心软,武阳帝的心可硬了。   平南王算是他的软肋,但是平南王更像是一只刺猬,让人无处下嘴。   现在他们也就能拿宣亲王下手一试了,要是宣亲王也……那他们就彻底的沉寂下去,再图他法吧。   “你随便折腾,捅破了大天去,也有朕跟你父王撑着。”这会儿李钊用上了“朕”和“你父王”的称唿。   明确告诉他,他的身后站着皇帝,站着平南王,甚至是平南水军大营。   有什么好担心的,天塌下来,这些人给他补就是了,补不了就换一片天。   这点霸气,李钊还是有的。   过了几日,连平南水军大营的平南大将军,海福龙都来了。   几年不见舅舅,赵仁河亲自去迎接他,看到海福龙还是老样子,也就是头发有点白了,其余的还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顿时热泪盈眶:“舅舅!”   “乖啊!”海福龙看到赵仁河,也十分唏嘘:“这次舅舅来,除了看看你们之外,就是给家里那几个孩子成亲的,他们成了家,舅舅也放心了。”   如今的平南将军是海洋。   他大有“子承父业”的架势。   众人也都对他放心,他可是宣亲王的亲表叔。   小虾米见到海福龙,举动让人诧异的很,只见他一个箭步蹿上去:“舅爷爷!”   他从赵仁河那里论,叫一声舅爷爷,这可真是嫡亲的舅爷爷啊。   “哎哎!”海福龙抱着已经长大了的宣亲王,小虾米转了一圈儿:“挺好,长大了!”   “舅爷爷,我明年成亲,你可要留下来,喝一杯喜酒啊。”小虾米趁机抱着老头儿的胳膊不撒手:“父皇跟父王去北边巡视,舅爷爷去吧,去那里看看草原,可美了。”   “我去看看皇家陆军学院还行,草原就免了,我可听你师祖说了,草原大啊,全都是狼!”海福龙没见过草原,他只见过大海。   但是听老丈人说,那地方跟大海一样,一望无际,但是有狼!   “哈哈哈……舅爷爷害怕啦!”小虾米这孩子,净说大实话。   一老一少这感情看起来是没话说,一些有小心思的人只好再次偃旗息鼓,看来这感情牢靠的很,没办法离间了。   除此之外,海福龙也见到了媳妇儿孙兰,还有自家那四个孩子。   当然,老丈人必须去拜见的,亲妹妹跟外甥也是要去看一看的。   海福龙进京,像是一个信号,他已经确定了会随驾北巡,然后安东王家的世子也过来了,还有征西王家的世子。   镇北王没来,世子爷也没入京,他们在北边已经开始准备了。   端午节之前,武阳帝就起驾走人了,浩浩荡荡的圣驾走在平坦的公路上。   这公路建造之初,就规定了,中间的这条“御道”是专门供给皇帝圣驾走动的,五条大道,来两条去两条,中间的宽敞大道就是所谓的“御道”。   走一日,到了地方,就是很大的驿站,偶尔会在山清水秀的地方建立行宫,例如河北承德的避暑山庄。   这是鸿基大帝时期开始选定的一处行宫。   目的就是为了皇家避暑之用,不过最开始是因为河北道这边有些灾民无法安置,又连年遭灾,干脆就以工代赈。   选定了河北承德北部,武烈河西岸一带狭长的谷地和山川,作为建设基地,避暑山庄分宫殿区、湖泊区、平原区、山峦区四大部分。   河北这边已经习惯了以工代赈,一有什么天灾人祸的就修缮,维护,开建这座避暑山庄。   结果一百多年建造下来,已经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不仅有着厚实的边防城墙,能有效抵御外敌,更是让木兰围场那里也安全了许多。   只是成康帝当年来过几次,后来的武阳帝,一次都没来!   这次过来也是因为路过此地,大队人马需要修整几日,这才在这里住了下来。   赵仁河前世去过承德避暑山庄旅游,对那里的印象最深的就是好多的寺庙,也不知道为什么建那么多的寺庙干什么?   而这里的避暑山庄就没有那么多的寺庙了,最多只有两个寺庙,三座道观,以及一座喇嘛庙。   其他的都是各种精致小巧的院落,可以分给跟来的人,一家子都来得就一家子一座院子,一个人来的就直接住在有点单身公寓意思的“客房”里头,很有趣儿。   正好此时也到了夏天,避暑么,在这里住着的确是清爽凉快,晚上还能举办个烧烤晚宴,蒙古过来的牛羊肉特别新鲜肥嫩。   还有本地的蔬菜,河北最有名的各色小吃也纷纷出现在了平南王的面前,河北的几位当地官员都是从黄浦私塾里出来的,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批人才了。   赵仁河都不认识人家,但是他们都知道平南王的大名。   更有曾经的河北巡抚,如今的直隶总督张振,张家兴。   他可是温照温喜光的老丈人,他的嫡次女嫁给了温照,是温岳的亲家公。   同时也是李钊潜邸之时就投靠过来的,现在是直隶总督。   这个位置非同小可。   直隶总督的驻地为直隶省城保定,驻所为直隶总督署。   正式官衔为总督直隶等处地方提督军务、粮饟、管理河道兼巡抚事,是本朝二十九位最高级的封疆大臣之一,总管直隶(今天津,河北大部与河南、山东小部)的军民政务。   而由于直隶省地处京畿要地,非皇帝的心腹之人,肱骨之臣不可担任,有的时候,皇帝甚至挑不出来人担任直隶总督,故而这个职位很多时候都是空悬的!   能担任直隶总督的人,绝对是武阳帝信重之人。   故而这位张总督,很早就来到避暑山庄见驾,并且带了自己麾下的官员过来,举荐他们面圣,一点不藏私,十分提拔后辈的姿态一摆出来,就得到了李钊的认可,赵仁河也是笑脸相迎。   这不只是一位直隶总督,还是亲戚呢!   “这次来主要是带手下的人给万岁爷过过目,您要是看着好,就提拔提拔吧,老臣这身子骨也不行了,想着早点致仕回家去养老呢。”张大人是个已经六十多的老人了,而且他也看得出来,这天下早就是武阳帝跟平南王说了算的,这些年的改革让他这样的老人眼花缭乱,跟不上了,手下的人都是平南王那边的,人家说话办事自有章法,他跟不上时代了,干脆一点,骑上马送一程,得了个好人缘。   何况他儿子女婿都出息,他不愁后继无人。   “张老大人多虑了,您手下的人,那肯定都是栋梁之材。”他乐意退一步,李钊也乐意给老头儿一个海阔天空。   而张大人带来的人也挺有意思,别的官员,有守旧的那种,带来的都是花团锦簇的请安折子,各种奇珍异宝,甚至是骏马美女。   他带来的人却带着各色报表来的,从河北省天灾人祸说到各色特产,以及他们自己发展的方向,对未来的展望。   而他们去见平南王的时候,带的礼物更有意思。   他们带来的只是本地的各色小吃,河间的驴肉火烧,曲面、八大碗儿;花生酥糖炒凉粉儿;棋子烧饼羊肠子;万字扣肉南沙饼;承德凉粉儿炸鹌鹑;大城驴肉烧南北;五百居的香肠,大慈阁的酱菜……。   要说贵重没有一样贵重的,要说得平南王欢心,那是真开心啊!   何况都是老乡,他们这些人聚到一起也能说上话,尤其是其中一个叫许重的人,最有意思了。   “我们一开始来上差,什么都不懂,而且发现这里的一些行事作风跟我们习惯的不一样,还想着跟他们学,可是这学来学去发现都是走弯路,那些师爷们还想哄骗我们,结果我们直接就下了狠手,收拾了他们之后啊,我们自己招兵买马,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就开会,群策群力,解决事情,一桩是一桩,从不拖拉,他们反倒不习惯了,几次之后,被我们在整的哭爹喊娘,慢慢的他们就习惯了我们的这样作风,我们也舒坦多了!”   “还有人给我们送女人,我们就说要回家的给发路费,要嫁人的给发嫁妆,这样还不走的,就直接送去军营里头,她们就怕了,都求嫁人,好么,我们几个的夫人都快成红娘了。”   当时李钊以赵仁河友人的身份旁听,这帮人见他不摆皇帝的架子,就真的当他是朋友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啊。   不过这样的气氛,也让李钊眼前一亮。   比起那些官员们的夸夸其谈,他更喜欢这些人的务实。   等夏末的时候,圣驾到了皇家陆军学院,这里建设的十分具有赵仁河上一世大学校园的雏形。   甚至更全面一些,还有军事训练区,军事演练区,以及军事物品开发区等等各个区域划分,更有一些都让赵仁河眼熟的东西,工兵铲,赫然挂在墙上,一排排的十分整齐。   王旭不太懂这些东西是干什么的,他还摸了摸:“军事学院里的人,还会挖土坑不成?”   “这可是一件神器!”赵仁河却十分怀念的看着那一排排的工兵铲。   “平南王,你不是在敷衍我们呢吧?这只是一把铲子而已!”王旭看了半天,愣是没看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   赵仁河呲牙笑了笑,解开外面罗里吧嗦的大衣服扔到一旁,就穿着干练的军中迷彩服,这是他来之前特意换上的,现在十分应景。   这件神器级的东西,赵仁河还没有让任何人真正使用过,他只是跟小伙伴们提过一次,他们做出来之后,其实也没有完全开发出来它的全部用途。   所以他一边脱衣服一边让人安排准备些东西来。   然后他挥舞着这个神器,挖、铲、刨、砍、锯、切、量。   这七种基本功能已经让众人惊呆了。   可这还不算完,剪铁丝这功能很惊人,因为他用的是上好的钢材打造的工兵铲。   可惜,这一个功能在眼下的世道上,用处不大,因为战场上没有铁丝,不止自己没有,敌军也没有铁丝。   除非是他们自己的铁丝网。   然后是攀、飞钩、短手盾、攻击用短刀样的武器。   再下来就是当锤头钉钉子,起钉子、撬门、当船桨。   “这还有两个功能,眼下用不上,因为需要用到的物件还没有造出来。”赵仁河一身的土坷垃,却自豪的拿着自己的工兵铲。   这东西在他的心中,是后世部队第一大神器。   “好东西!军需可以减少大量工具的携带,那空出来的地方就可以装更多的有用的东西。此物确实是上上等。”作为征战多年的人,不用大外甥再解释,海福龙也可以感觉到这东西的好处。   尤其他们是水军,在海上,不可能让他们过多的携带其他东西,海上第一就是淡水,第二是武器,第三才是遮羞敝体的衣服,吃食只是第四,何况,要是海军都能饿死,那也太滑稽了。   大海上撒一网下去,捞上来什么,大家就吃什么,到处都是能吃的东西,但是必须要搭配茶叶、果干等物,不然会得病。   眼下军中,锤、斧、锯等等,各种工具要带上很多,因为有的时候海船需要修理。   可是有了这个东西,他们可以省下很多不必要的玩意儿。   给船员减轻负担,也给战船减轻负担。   好东西,好东西啊!   李钊也认识到了这个东西的重要性:“虽然是工具,但是却很方便使用,关键时刻,还能当武器。”   这一点最好了,尤其是远洋舰队,用得上。   现在远洋舰队虽然三年才来回一次,但是丰厚的利润,让大家都看到了,已经有人蠢蠢欲动,想跟着去发一笔横财。   远航舰队他们除了带蔬菜水果之类的东西,还会带牛肉干,奶粉等等蒙古特产上船,毕竟这都是饱腹的东西。   尤其是奶粉,不止远洋舰队会携带,就连港口的其他国家的人也会采购携带,尤其是西方人,东方的高丽、吕宋等地的人倒是少买,有的甚至是不买,但是西方人,一买奶粉就百八十斤的来,他们习惯了早餐要吃一点面包,一杯牛奶,甚至学会了奶茶之后,他们也爱上了这种奶与茶的结合饮品。  545西方归来的人   545西方归来的人   同时,在大洋彼岸,一座临海的礁石悬崖上,有一座城堡。   城堡的建筑面积很大,上千平方米的主体建筑,四千平方米的范围,除却主楼外,附楼还包括马厩、仓库、车库等等,一面是悬崖峭壁,两边是附楼,正面是一百二十公顷的农庄。   这里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农庄对面是一条河,有一条浮桥沟通,遇到事情,砍掉浮桥,这里就是一个独立的地方,没人能通过这条河,攻击城堡。   河的对面是一片五个连在一起的湖泊。   此地易守难攻,只要断了浮桥,这地方能守个三五年都没问题。   而且占地颇大,围起来也不容易,还有不少水产品,对面悬崖下了几个绳索,还能在关键时刻,从那里撤退,那里常年有一艘大海船,有他们自己的一百人守在那里,可以随时上船走人。   说白了,他们也没有把这里当成一个家,只是在海上漂泊惯了,在这里安顿了下来,仅此而已。   城堡里,一个中年男人正在优雅的端着精致小巧,站在窗口那里,看着外面的风景。   来自东方的瓷杯,杯子口是镶嵌了金线的那种,最高级的瓷器,这样的一套,一个奶壶加上四个奶茶杯子,口上压了金线,绘制着艳丽玫瑰花的奶茶专用瓷器,价值三千金币!   因为去东方贸易的西方人,是买不到这样精美的瓷器的,他们买到的都是大路货。   而这样精致漂亮的瓷器,只有远洋舰队才有出售,价格不菲。   西方上流社会将此视为自己的品味,神秘东方来的瓷器,茶叶和丝绸让他们十分喜欢,还有此次到来的远洋舰队贩卖的一些精致漂亮的首饰,更是价格高昂,更是让贵夫人们疯狂!   醇厚的奶味,红茶的香气,一块白砂糖,一杯奶茶端在手里头,喝一口,能甜到人的心底。   临窗而立的男人,端着茶杯喝了一口,一口,又一口。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这个男人同样是黑发黑眸,但是身高两米开外,十分健壮:“先生,我回来了。”   “铁峰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那个男人优雅的喝完了奶茶,将茶杯放到了桌子上。   “办妥了,那几个商铺的老板都说了,日后不会再找我们的麻烦,何况,公爵大人的骑士长也在场,跟我说了几句话,还代公爵向您问好。”铁峰低头十分顺从的道:“曲敏他们都还在船上守着,听说有那边过来的船只,远洋舰队,生怕有个意外,想着早日接了您去旁的地方。我们还有那不勒斯城堡以及北欧的黑森林城堡,都可以让您落脚。”   俗话说,狡兔三窟,他们不止有三个落脚点,但是能匹配得上这位先生的,也就只有三五个城堡,还有七八个庄园。   平时大家都是分开的,照顾城堡,经营庄园,赚了钱养活先生。   “你们十几个人跟着我跑出来,东奔西顾的辛苦了。”先生说话很温和,却有一股上位者的疏阔与自在:“我最近总是在做梦。”   “先生想起了什么吗?”铁峰十分紧张。   “好像是,好像不是,最近有不少东方过来的东西,我看了都眼熟。”先生轻轻地晃了晃头:“以前没什么感觉,是因为没有见过好东西,现在看了才有些似曾相识。”   “先生若是想起来什么,就跟我们说,大家都想着先生能康复。”铁峰站的绷直:“若是先生有什么决定,属下等誓死相随。”   “我知道你们的忠心。”先生笑了笑:“从东方护送我来西方,一直跟在我身边三十年,我虽然还有些想不起来,但是我知道,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们这十几个。”   正确的说,是十六个人,是能拼了命的护着他的人。   一共十七个人,漂洋过海,在陌生的土地上,打下这一片基业。   最困难的时候,他们都没有起过二心,跟强盗抢地盘,跟杀手做交易。   他们的启动资金,不过是他们随身携带的那点饰品而已,但是他们连自己的金头簪都卖掉了,却没有让他身上的饰品少一样。   就连当时穿出来的衣服鞋袜,都保存的完好无损。   “为您尽忠,是属下的荣幸。”铁峰说完,低头表示顺从,心里却想着,跟其他人说一声,先生可能……想回家了。   果然,不到一个月,先生就渐渐地有了以前的模样,一直到他们十六个人,年终汇总的时候,带着一箱子金币的收成,送到先生所在的城堡,顺便吃个团圆饭。   在这里他们不知道春节是什么时候,只能跟这边的人一起过圣诞节。   结果在餐桌上,吃过了饭之后,先生就说了:“出来快三十年了,也该回去了。”   众人喝茶的手一顿。   “您?”其中一个文士模样的人小心翼翼的看了先生一眼。   “我都想起来了。”先生苦笑了一下:“没想到,浑浑噩噩的过了快三十年。”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有点手足无措,随后立刻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了一地:“殿下!”   “收拾一下东西,带足够的护卫,这边的产业不要处理,万一我还回来呢?我只想回去看看。”先生站了起来:“想不到我年逾半百,浑浑噩噩一生,若是……若是那里容不下我,再回来就是了。恐怕我在那边,早就是个死人了。”   “万一有危险,属下等拼死护卫您出海,这里算是我们的第二故乡了。”可以回到这里,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   “回去看看,要是我能落叶归根,最好……。”先生十分惆怅的看着远处的海景,海鸥飞过天空,浪花击打在岩石上,激起层层白色的泡沫。   而在地球的另一边,武阳帝带着大家在皇家陆军学院主持过毕业典礼,就去了木兰猎场,来了一次比较突然的木兰秋狄。   圣驾突然到了木兰猎场,木兰猎场还没什么准备呢,不过一般来说他们这里也不需要准备什么,只是清场就行了。   在这里,赵仁河还挺有回忆感:“前几次来都是玩耍的,就第一次来是差点让人算计了。”   “这次没人算计你。”李钊拉着他的手,俩人一路上都是在圣驾里度过的,皇帝的车架就是宽大,像个移动的高级宾馆套间似的,加上一路上都是走的“御道”,平坦,舒适,行进速度快。   “那我要吃好多好吃的,那个砂锅煨鹿筋,还有野鸭汤!”赵仁河一看到天上飞的大雁就来了精神:“还有大雁。”   李钊什么都没说,他抄起旁边一把描龙画凤的铁胎弓,搭了三支雕翎箭,对着天上直接就放了上去。   然后一支箭射了头雁,另外两支箭射了两只尾雁。   一支箭都没有落空。   队伍里发出一阵欢唿声,喊“万岁”的人不计其数。   赵仁河也激动地脸蛋发红:“好箭法!”   三只大雁,一只炖土豆,一只烤了吃,还有一只被厨子拿去卤了一下,第二天早上当小菜,皇上与平南王就着米粥吃了。   第二天狩猎开始,武阳帝不是成康帝,他是真的上马去打猎的,赵仁河跟他一起,大概男人天生就是个猎手吧,李钊一开弓就打了一头雄鹿,当然,这是安排好的事情。   可是随后李钊还打了一头熊,这就有点彩头的意思了。   赵仁河打了十几只兔子!   “你怎么打了这么多兔子?”这样的猎物,一点都不彰显小河的威武。   “因为我想吃麻辣兔头。”赵仁河的回答,让人无语。   但是当天晚上他吃到了烤兔子肉,红烧熊掌,但是麻辣兔头要明天中午才能吃到,需要腌制一下。   炙鹿肉也吃了两片,煨鹿筋需要明天才能吃到。   结果第二天一大早就吃到了粳米粥搭配的山野小菜,有一道清炒野山菌特别鲜美,赵仁河很喜欢。   李钊就叫人每顿都要有这道小菜。   反正在山里头,这样的山珍遍地都是。   而中午的时候,赵仁河吃到了麻辣兔头,砂锅煨鹿筋,哦,还有一道山野烤鸭。   肉少,皮脆,十分香。   圣驾到了此地三天之后,就有蒙古部落的好几个大可汗小可汗,求见皇帝的同时,也带来了他们最大的诚意,成群的牛羊,还有几位草原明珠一样的小美女。   赵仁河因为有生意在这边,李钊倒是接见了这几个可汗,还有他们带来的美女。   科尔沁部落的大可汗,带了他的嫡女过来,那女孩儿十五岁,但是成熟的跟二十五岁似的,身材超级好,跳了一个蒙古舞,特别显身材的衣服,还有他带来的各种贡品,草原上的雪狼皮子,紫羔羊皮,淫羊藿,锁阳等等蒙古药材。   结果李钊带着赵仁河,欣赏了一番蒙古歌舞,然后赵仁河一个小姑娘赏赐了一整套珍珠头面,草原上的人们见不到多少珍珠的,所以小姑娘们都很欣喜若狂,可是下一秒,平南王就宣布,这些是皇帝陛下赏给她们的嫁妆!   平南王附赠了一人一串珍珠项链,一对珍珠手链。   算是添妆!   “哪儿来的回哪去,找个好人家嫁了,当个贤妻良母。”平南王如是说。   一群小姑娘蔫头耷拉脑的走了。   白来凑热闹了,就得了赏赐回去了,其他的贡品倒是被留下来,皇帝陛下很不客气的让人烤了一顿全羊,圣驾所有人都跟着沾光吃了一顿。   在木兰围猎待了十天,圣驾才启程回京。   而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小虾米在京里头也嗨翻了天。   这家伙联合自己的小伙伴们,跟京里头的老狐狸们斗了个天翻地覆,把对方玩的团团转,吃亏吃的都快要掉底裤了。   老狐狸们想拿捏他的婚姻,或者往他身边塞女人,手段是无所不用其极。   但是小虾米却犀利反击。   比如,某位阁老做寿,宣亲王不去不合适,坐席的时候,就有侍女将汤汤水水,酒壶水杯什么的往他身上撒,小虾米要么高喊“有刺客”!要么就惊声尖叫,吓得对方自己把东西泼自己身上去了。   用这种方法收拾了一个阁老两个驸马之后,第四家是老太太做寿,然后要去后宅给老太太拜寿,后宅不可能放一群侍卫进去,但是小虾米带着的人不是侍卫。   是什么人呢?   这家大人的公子,那家大人的侄子,说起来都是高官家的子弟,而且都是已婚的男子!   说起来都算是有身份的人,陪着宣亲王一起结伴去给老太太拜寿,喜气洋洋的样子,让人说不出来不让进去的话,何况,总不能单独要求宣亲王一个人进去吧?   人家说的有道理:“万一里头有刺客呢?”   然后他们哈哈大笑,这年头“有刺客”三个字,都成了一个笑话。   谁不知道他们想用女孩子算计宣亲王?   可是谁又不知道,一旦算计成功,可就是能在宣亲王身边安一个自己人,或者是自己的女儿最合适,从女都不合适。   从女就是侄女儿的书面说明。   小虾米去哪儿都带着最少八个人,最多八百个人,前唿后拥的看着十分威风,可也十分难以接近。   然后又一次他被人算计,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冲他撞了过来,将他跟自己都撞进了池塘里头。   他全身湿透了,必须要换衣服啊!   当时请他们来的是三长公主的驸马,明仁长公主,也就是三长公主,一看这事儿,立刻叫人去准备干净的又安全的房间,让人带小虾米去更衣。   “不用了。”小虾米湿漉漉的抓着那个孩子,那孩子明显很害怕,却抿着嘴不吭声,低着头像个落水的小狗狗。   瑟瑟发抖的同时,也不敢求饶。   “我看这个孩子很喜欢,带走给我当个小书童好了。”小虾米摸了摸这孩子的头。   那孩子听了他这么说,勐地抬起头,眼睛里头有震惊的神色。   “乖,走,我们俩一起去换件衣服。”小虾米呲了呲牙,这孩子看起来像条小狗狗一样的可爱,但是又有小狼崽子一样的凶狠眼神,他喜欢!   “他……他……。”明仁长公主有些欲言又止,这个孩子的母亲,是她的一个婢女,驸马醉酒,睡了这个婢女,当时这个婢女害怕就没说出来,就那么一次,她就有了身孕。   这个孩子成了个庶子!   可是不论是公主府还是驸马家,都没有这个孩子的任何记载,说是庶出子,可他母亲生产的时候,难产而亡,是几个宫女轮流带大的,能养活大就不错了,吃穿上都不讲究的,下人们吃什么,就给他吃什么,最早是去寻一点牛奶羊奶的喂养,大一点点的就弄点米汤,肉沫的喂,竟然磕磕绊绊的长到了六岁,但是这孩子长得骨骼大,六岁看起来跟八岁似的。   这样养活都让这小贱种长大了,明仁长公主恨不得让这孩子直接消失掉,无奈的是,一直没什么机会,同时她也不受武阳帝的看重,自从武阳帝登基之后,除了成康帝龙驭归天之外,她们去参加葬礼,其余的时间,连宫里都进不去。   她们在宫里头也没有个母妃,只有一座冷冰冰的公主府,驸马在看到她们失势之后,再也不复曾经的尊敬和尊重,以至于她不敢动手,怕被皇兄找个理由剥夺公主的头衔。   她们这些公主,没有了母妃跟兄弟之后,连父皇都没有了,完全有理由相信,只要给武阳帝机会,他肯定会剥夺她们公主的头衔。   那边,几个小伙伴已经麻利的撑起了一个简易式的更衣室。   像个小帐篷一样的更衣室,就立在那里,大概有四米长四米宽两米半的高度吧。   小虾米带着小孩儿就钻了进去,旁边有人递给他们俩一套衣服,可惜小孩子的那一套不太合适,小虾米直接脱了孩子的衣服,发现这孩子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痕,但是那衣服看似不错,却是偏大的,压根不合这孩子的身高,应该是别人的衣服,临时给他换上的,看着挺好,实际上就是个卖相好,根本不合身。   小虾米先用毛巾把孩子身上擦干,不给他穿衣服了,直接用个小毯子把孩子裹得严严实实,自己换了干爽的衣服。   外面跟着他来的人,将那个简易更衣室围了三圈,背对着更衣室,对外虎视眈眈,谁来说什么都没用。   小虾米把自己的脏衣服打了个包,让小孩儿拿着,然后亲自背着小孩出来了:“收拾好更衣室,我们回去了,这地方太危险了。”   说的明仁长公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驸马家的一个嫡出三女儿,准备了半天,愣是没用上。   那孩子却开了口:“能把我四个养娘都带着吗?她们都是好人,养大了我。”   “好,都带上!”小虾米干脆的道:“我回宫的时候,要看到他四位养娘跟着进宫。”   明仁长公主脸色更差了。   因为她跟驸马,对那四个养娘,根本就没什么印象,更因为对她们养大了这孩子,而看不上她们,将四个人,两个打发去当了洗衣服的低等宫女,两个打发去打更了,四个花容月貌的宫女,这几年已经成了仆妇一样的粗糙。   而且跟公主和驸马,都是离心离德的人呢。   这带回去,还能在宣亲王面前,说他们的好话吗?   可惜,宣亲王非常强势,根本不给他们任何面子,直接带人走了。   皇宫里他们是进不去的,宫里头也没他们的人,这下子,真是丢人又没面子,以后也不要想,跟这位储君有什么交集了。   大长公主的邀请宣亲王没有去;二长公主的邀请,宣亲王也没给面子。   倒是宣亲王,带了那个男孩子回去之后,直接就收为义子,赐名李默。   那四个照顾李默长大的宫女,直接被赐予三品女官的身份,经过这么一闹,谁都知道宣亲王的厉害了。  546童浩与童史氏   546童浩与童史氏   储君这里没有机会下手,就有人朝童敏那里找机会。   童敏的身世虽然是秘密,但是“童”这个姓氏,很少见,加上当年童阁老家的三房玄孙女走丢的事情,也在京里头传过一阵子,然后就是那姑娘的舅舅上门去闹,只是拿回了自家姐姐出嫁的时候,三分之一的嫁妆,此事就此打住,再也没人提起来了。   童敏的父亲对此嗤之以鼻,因为当年抓到了人贩子,他们说把人卖了,作为婢女卖走的,可是这个跟自己的女儿同名的孩子,人家不是当婢女的,是学生。   如今的“孙府”里头住着的素有“狂生”之称的孙诚,孙应嘉。   孙府之所以叫“孙府”,是因为没法儿给他定位。   他是太子太傅、太子太师和太子太保。   同时,他也是太子少傅、太子少师和太子少保。   这家伙承包了太子身边所有关于教养的职位,人人都知道,这是未来的“帝师”,他的府邸应该是“帝师府”才对。   不过宣亲王还没登基称帝,他这里只能挂着一个“孙府”的牌匾,但是那规制都赶上亲王的了。   这以后要是宣亲王登基称帝了,他就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帝师了。   不过就算是不挂什么“太师府”、“太保府”的,这地方也没人敢来撒野。   可是架不住有人心大啊!   童浩的继室夫人就是个心大的女人,听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又害怕当年做的事情被发现,到时候被人报复。   可是她胆战心惊地等啊,等啊,愣是没等来报复,反倒是自己的丈夫,提了几次外面的情况,他们家是个小官儿,官职不高,位置也不重要,别说什么油水了,清水衙门还差不多。   可是丈夫回来说了好几次外面的事情,她也知道了一些。   自己的女儿进宫是没希望了,因为宫里头现在既不要太监也不要宫女,选秀的话,估计也没有那么大脸求皇上给赐婚。   皇上一天事情那么忙,一个五品官的继室所出的嫡次女,也轮不到皇上去操心她的婚事。   如今女儿大了,这说亲的事情,她一直没同意,因为都是些小官家的门户,没有几个高官。   最大的一个,正三品,还是给家里头的庶长子娶媳妇儿,不然也轮不到她女儿,一个五品小官家的嫡次女。   可是能有庶长子的人家,规矩能好的了吗?   她不甘心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低嫁了去,可是又知道自己家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   但如果女儿是宣亲王妃的妹妹呢?   虽然她家里身份低微,在京城里头都不够看的,但是她也知道一点圈子里的事情,多少人家想跟宣亲王拉上关系,都拉不上!   奇怪的是,承恩公府一不跟宣亲王说话,二将适龄的女孩子都嫁了出去,根本没有任何打算的样子。   以至于很多夫人太太想求见承恩公夫人,承恩公夫人都不见。   也不知道承恩公府是个什么意思,整个承恩公一系的人马,这些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低调的让京里头的人都快要忘了他们的存在。   不过低调也有低调的好处,不少人在这几年都被成康帝以及武阳帝给收拾了,多少豪门大族都折损在父子暗中较劲里头,只有几家低调的勋贵人家没有受到波及,但是也被边缘化了。   例如长春侯府就是如此。   可是谁也不敢小看承恩公府,因为不管几代帝王,那都是鸿基大帝与高皇后的后代   ,人不能不认自己的祖宗   。   有大顺朝一日,就有承恩公府一天。   承恩公府高家是不缺权势和金银的,但是她家缺啊。   等到几日之后,这继室夫人实在是心痒难耐,加上有几个看她不顺眼的夫人太太,话里话外的唏嘘,她就心动了。   “这个童敏要是真的是府上的童敏大小姐,可就好了!”苑马寺一位寺丞家的太太,就很是羡慕向往。   苑马寺掌管养马的机构。   又称北京苑马寺,辖清河、金台、涿鹿、卢龙、香山、通州六监,各监又下辖四苑,共二十四苑。   虽然挂属太常寺,但是却独立出来,因为他们掌管牧养马匹,以备军需。   有些特殊,但是寺丞这一块,却跟旁的不一样,虽然是正六品的官职,却没有定员,乃是个比较有名的挂职又捞钱的地方。   就是名声不好听,说白了就是个孙猴子干过的那个“弼马温”的差事,虽然不用他们亲自去放羊牧马,可接触的人都是些粗人,甚至有不少人都是蒙古那边过来的,擅长放羊牧马的蒙古人。   就是油水大一些,有些淘汰下来的马匹,他们可以报个折损,然后就可以卖掉了。   不能多,多了容易遭人厌,不能少,少了不够分钱的,所以今日这位夫人穿金戴银,虽然只是个六品官家主持中馈的女主人,却有七八个大丫鬟伺候着,丫鬟们也是副小姐的架势。   头上戴着的也是金簪银钗,让人羡慕不已。   而另一位,同样是太仆寺寺丞的太太,跟童史氏,也就是童浩的继室夫人关系还算不错的贵妇人,就认真的问童史氏:“那到底是不是你家的大小姐啊?”   “我哪儿知道啊?同名同姓吧?”说实话,童史氏有些拿不准了,但是心思是真的活络了是真的,当年她处理事情的时候,处理的干干净净,原配带来的下人,都让她给发卖了出去,一个都没留,后来原配的嫁妆让娘家要回去三分之一,她给的也是一些大件,什么白玉松鹤山子、碧青透喜水缸的,至于店铺和田亩,却是被她给留了下来,这都是下蛋的母鸡,怎么能给出去呢?   后来那家人也落败了,听说迁徙回了老家,现在是当年的舅太太当家做主,舅老爷已经去世了,舅太太的大儿子在偏远地方当个小县丞,孙子才几岁大,儿子不到三十。   说起来,家里也没有拿得出手的人了。   何况,当年闹的事情太大,他们已经断绝了关系。   童敏姓童,跟那家没关系了!   “童这个姓氏本就少见,童太太,你真的没跟你家老爷说一说?万一是真的呢?”又有另外一个跟她一样是继室夫人的太太道:“要是真的,这可是未来的皇后!”   这位继室夫人跟童史氏还不一样,她前头那个太太死了,没有孩子留下来,嫁妆也被丈夫送回了娘家,她这虽然是继室,却跟原配差不多了,她肚子还争气,五年生了三个嫡子出来,不管是婆婆还是丈夫,都对她很是喜爱。   而她们几个这么积极,无非是跟童史氏关系好,如果那女孩子真的是当年的“童敏”,不管是什么原因呢,童敏总归是童史氏的“女儿”不是?   童史氏也被说动了,是啊!   这么久没见童敏的报复找上门,那么只有一个可能,童敏不管怎么说,都姓童,她要是敢对父母做什么,这名声就坏了,说是孤女,要是能找到家人,就不是了,童家不大不小吧,好歹一门都是官员,大小是个簪缨之族。   这样的话,日后她当了皇后,也有娘家可以依靠。   至于她的母家,就算了,关系都断了,这个好处自家就能吞得下。   今日的茶会是童史氏开的,为的是介绍自己的女儿给大家看,但是一她的眼光高是出了名的,第二就是没几个高官家的太太来,三呢,就是她有了别的想法,就没介绍女儿,反倒是早早的结束了,送走了内眷客人们。   童史氏想了半天,心啊,那叫一个蠢蠢欲动,好不容易等到了丈夫下差回来,殷勤小意的伺候着他更衣洗漱,才奉上了热茶,期期艾艾的开了口:“老爷,听闻宣亲王妃,闺名童敏,可是真的?”   “是吧?”童浩根本不操心这些事情,他在衙门里头的差事也不轻松。   曾经的好差事都被人给顶替了,而且现在朝中根本不缺人手,一些官员如果再尸位素餐,就会再次被顶替掉,他可不想再被人顶替了。   磨平了棱角的童浩,如今只想安安稳稳的干到致仕,正六品的官职,致仕的时候,应该能上一级,从五品致仕,那个时候,朝廷会一直给官员俸禄到官员去世为止,这是武阳帝登基之后,成康帝龙御归天,定下来的一份“官员福利”,还有官员们活到七十岁有七百两银子的福利,活到八十岁有八百两,九十岁九百两,要是长命百岁,赏赐的就是金子一百两!   还不算各色绫罗绸缎等等,算是朝廷给官员一生付出心力的回报。   反正这一手使出来,武阳帝的名声又上了一层楼。   这就是帝王手段啊!   童浩很是佩服,但是也知道自己不是干大事的料,人家手下有能人,不用他们这些旧式的才子,能吟诗作对有个屁用?到了最后,他就干了个“弼马温”的活儿。   当年童家倒台的时候,他已经成家了,知道点事情了,所以他就想着老实的干到致仕退休吧。   但是他不知道,他的继室夫人可不是这么想的,童史氏可有一女二子的人:“老爷,那女孩子,可是咱们家那苦命的大小姐?”   “不能吧?”童浩却想都没想的就反驳了:“当年那些人贩子不是说跳水淹死了吗?你当时也说了,女孩子心气高,肯定不堪受辱,自杀了。”   他也是这么认为的,自己家的女儿呢,总归是看过《女则》、《女戒》的人,被人掠卖为奴婢,还要贩卖去蒙古做女奴,岂能甘心?死了也好清清白白的去了总比活着受辱强。   他至今为止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继室夫人。   童史氏这个郁闷啊,就别提了!   当年为了斩草除根,她就定了童敏失踪,但是几个人贩子说是跳河了,但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失踪就成了既定死亡。   不然当年舅老爷家不止拿回三分之一的嫁妆,而是全部的嫁妆。   “这不是没找到尸首吗?”童史氏不甘心的道:“老爷,如果真是大姐儿,那可太好了!这些年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那几个杀千刀的人贩子,怎么就那么狠心?大姐儿当年才十三岁,都还没有及笄,就被掠走贩卖成奴婢,这些年指不定过的是什么日子呢,不过要真是大姐儿,我们应该早点认回来,不能让她好好的一个官宦人家的千金大小姐,给人为奴为婢去啊!”   “这有可能吗?”童浩第一时间想的是,未来的宣亲王妃要是他的女儿的话,那他……未来的皇后啊,那他岂不是能当个承恩候?   以后也有爵位传给儿子了!   早些年,他祖父还是阁老的时候,都没有这样想过,爵位啊!   自从开国之后,爵位就很难封赏了,何况还有不少人家被抄家夺爵,就连长公主们都是胆战心惊的怕惹怒了武阳帝,被褫夺公主的头衔,驸马都尉的爵,不然她们也不会频繁的想要在宣亲王身边安插人手。   还不是想着一旦有什么事情,可以有个人在上头给吹吹枕头风,求求情么。   “有没有可能,您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童史氏怂恿他:“何况若是真的,那我们……我们家可不能不认大姐儿啊!”   童史氏为什么不自己去呢?   她怕是真的,童敏报复她。   自己送上门去是找死的行为,她可惜命了。   只是童浩却不觉得有什么好去看的:“人家女眷,我去看看算怎么回事?”   “我们就说是来看看是不是我家被人掠卖了的大姐儿的,有什么的啊?您都五十了,家里的两位姨娘也都三十多了,咱们儿子都要成亲了,您在他们面前算是个半大老头子了,有什么顾忌的啊?”童史氏不说童浩有两个才二十五岁的通房大丫鬟,只说那个三十来岁没有孩子的老姨娘。   再说童浩本来就因为科举耽误了娶亲,当年成婚的时候都二十五了,后来原配嫡妻过世,他续娶的时候都三十三了,童史氏出身不好,娘家父亲虽然是个七品官但是身体不好,早早的就致仕了,童史氏又是庶出,要不然也轮不到她来当填房。   索性手段有一些,加上史家没儿子啊,老爹一死,嫡母也跟着去了。   几个姑娘将家产一分,有姨娘的把姨娘接走孝顺养老,没有姨娘的就不用操心了。   史家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此事就此完成,童史氏在童家敢这样肆无忌惮,不是没有原因的,她没什么文化,也不知道什么律法,只认钱,不认人。   却也害怕被人报复,故而自己不敢去,让丈夫去,好歹这是亲生父亲不是?   “再说吧!”童浩却知道,孙府可不容易进,万一不是更丢人。   会有人说他攀龙附凤,乱认女儿的,何况他认识不了几个高官,谁会介绍他去登孙府的大门呢?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可是他有个拎不清的老婆就没有这个自知之明了。   此事本来就他们两口子私下里说一说,但是过了几日,童史氏也不见丈夫有什么行动,而宣亲王那边是“艳遇不断”啊,这明显是不止一家看上了宣亲王……的亲事。   当不了正妃就当侧妃,当不了侧妃就当庶妃,当不了庶妃就当小妾,小妾要是还当不了,当个外室总可以了吧?   别人还没怎么样,童史氏先坐不住了,正好赶上一个同样是童家族人的一个亲戚上门打秋风,这位童氏一族的莲大奶奶,是童阁老那一辈往上数堂兄家的孙媳妇儿,跟童史氏同辈分,就是家里头比较穷,加上她年轻守寡,就这么一个儿子,惯得不成样子,每日靠在亲戚家打点秋风过日子,自己是横针不沾竖线的,当自己的“大奶奶”呢。   不过她嘴碎,爱保媒,偶尔有成了的,给她几个谢媒钱。   童史氏这几日一直是有些急躁的,再一看来人是个打秋风的,就有些不高兴了,不过,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就跟这位莲大奶奶说了半个时辰,并且留莲大奶奶用了一顿便饭,字里行间只透露出,童敏的一点蛛丝马迹。   果然啊,这位莲大奶奶顿时就双目放光了。   “可是敏姐儿?”莲大奶奶是知道这嫡支三房的事情的,童史氏也是个继室夫人而已,敏姐儿可是原配嫡出。   “还不能确定呢,你可别出去乱说。”童史氏假模假式的告诫她:“这可是宣亲王妃,未来的皇后,生了儿子那就是太子,将来可是要当皇太后的。”   这一连串儿的头衔,听的莲大奶奶眼睛都亮的跟两颗太阳一样了。   她要是能憋得住了才有鬼呢!   都是姓童的,这要是成了皇后娘家,太后母族,她儿子就是国舅爷!   莲大奶奶第一次在人家吃完饭拿了银子之后主动告辞离开,不用人给她端茶送客,童史氏同样笑呵呵的把人送走了,回头就静等佳音。   这位莲大奶奶真不愧是有名的长舌妇,媒婆子,当天中午在童浩家里吃过了饭,下午就去了童浩他亲大哥家,跟童大太太嘀嘀咕咕半个时辰,拿了二十两银子走的,不过随后就去了童浩他亲二哥家,跟童二太太又是嘀嘀咕咕半个时辰,童二太太比童大太太有钱,给了她五十两银子。   这下子,莲大奶奶更有劲儿了,跑去了童浩他大伯家,又是一阵……。   一圈下来,莲大奶奶发达了,赚了五六百两银子,全都是现银,赶紧回家去,把钱先存到了自家附近的汇丰钱庄里头。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则更精彩了!    今天对门开始装修,江湖被震的跑回了父母家…… 547童敏的手段   547童敏的手段   童氏一族也曾经辉煌过,那就是他们童氏一族出过一任阁老,童阁老。   阁老不是什么老人家,而是指一个官职的敬称。   最早指唐代对中书舍人中年资深久者及中书省、门下省长官的敬称。   五代、宋以后亦用为对宰相的称唿。   明初朱元璋废除宰相制,集大权于皇帝一身;又设内阁,实际上只是供皇帝咨询、起草诏命的秘书机构,并无决策之权。   后来到了明宣宗早逝,英宗即位时年幼,于是由内阁大臣“三杨”与太皇太后,共同辅佐。此时内阁职权相应扩大。   等到明武宗死后无嗣,帝位由从弟继承(即明世宗嘉靖),遂起“大礼议”之争,此时内阁之权几与帝权相衡,而阁臣则成为有实无名的宰辅,当时大臣们在东华门嚎哭,小皇帝就下令让锦衣卫打他们廷杖,都有直接打死的,君臣之间的争斗变得白热化。   而神宗时,张居正职权之隆,为有明一代之最,但是老张死了之后,家里的遭遇……不说也罢。   阁臣例设多人(一般三四人)但有“首辅”、“次辅”称谓之分,权力也相应不同。   最有名的就是万历早期,张居正为首辅,权倾天下,其地位实际上已相当于唐宋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同为阁臣的其他官员,虽然也被称为阁老,但只是徒具形式而已。   那是阁老权力的巅峰时期,后来张居正死了,他家也被抄了,老母亲甚至是饿死的。   等到了大顺朝鸿基大帝时期,皇权独揽,干刚独断,内阁制多有变化,称谓上也有些不同,但入阁实际上就是拜相。   大顺朝的皇帝都是皇权独揽的那一类型,还没有出过能跟大臣们一起治理天下的天子,更有大顺朝并不一味的依靠文官,武举的频繁举行,以及武举一入门就是四品武官开始的高起跳,也让文官们很在意。   所以文武一开始就是分治,这才为大顺朝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没有跟明朝一样,让一群什么也不懂得文官,自毁长城一般的指挥军队冲锋陷阵。   而因为出了这么一个阁老,童氏一族从一个只有三房人的小家族,用了四十年的时间,成长为参天大树,京中光是房号就有十二房。   尽管后来童阁老致仕,但是童阁老的亲儿子们都进了六部,担任了最高侍郎、最低清吏司员外郎的官职。   成了一个官宦世家。   虽然只有三四代,但是也够得上是“簪缨之族”的称号了。   童家男人们的官职普遍不高,但是他们的确都是当官的,五六品,七八品,九品也算是官么。   虽然号称是“簪缨之族”但是没有拿得出手的高官,关系网也大大不如从前,毕竟童阁老都死了十年了,就算没死,他退休致仕也十多年了,加在一起离开官场都二十多年了,官场是一个很现实的地方,别说人走茶就凉的话,很多的时候,人没走茶就凉了。   大概是童阁老占据了童氏一族太大的气运,自他之后,童氏一族的男人们就没几个出息的,不是读书不行就是读死书,不知道灵活变通,童阁老在的时候还好,有那么几个出息的门人后辈,学生徒弟的,当年被童阁老提携一二,他们在童阁老退休致仕之后,提携一二童家人。   算是回报了当年童阁老的提携之恩。   可是童阁老都离开官场这么久了,留下的遗泽也不多了,再说童家人自己不争气,又赶上这个严苛的时候,别人自保都来不及,哪儿有时间提拔什么外人?   童波,也就是童浩的大哥,听到了这个内眷之间流传的消息之后,顿时就动了心思。   其他几个童家的老爷们,也同样如此。   最后竟然不约而同的汇聚到了祖宅,名义上是祭祖,实际上却是商量对策,万一真的是呢?   那童家可就能再次崛起了!   童波至今还记得,自己是阁老家的嫡孙公子的日子。   如果童氏一族能成为未来皇后的娘家,那辉煌岂不是唾手可得?   于是过了几日,他们就忍不住了,把童浩叫了过来,说了,让童浩去认一认人。   “万一不是呢?”童浩也被说的动了心。   他要是成为了承恩候,那他就比当阁老的祖父,更加的风光了!   再也不用受上司的气,说这个干不好,那个不知道了,他能养马都是翻看《相马经》练出来的,实际上,他很少去马厩,也不会去马场,那里都是泥土草地,马粪遍地,看着就让人恶心。   但是没办法,他也就能干这么一个差事了,其他的都不行,临老临老了,才知道年轻那会儿的诗词歌赋是没什么用处的,在政事上根本用不到。   要不是年轻那会儿爱玩,看过《相马经》,他恐怕连这个差事都捞不到。   “不是就是我们认错了人,有什么啊?敏姐儿被掠卖走的时候才十三岁,人是没长开,但是大概轮廓是不错的,你是她亲生的父亲,自幼丧母的她不跟你亲近,跟谁亲近?”童波心情激动的脸都红了:“那可是宣亲王妃,未来的皇后,一国之母!将来生了孩子是你的亲外孙子,未来的皇帝!”   想一想他就激动得不能自己。   “这……。”童浩明显心动了啊。   “水云啊,你若是不去认一下,可就太没有慈父心肠了,如果是那孩子呢?”   “是啊,听说当年是卖给人为奴为婢,一个大家千金,如何能当婢女呢?”   “现在她有我们童氏一族撑腰,就不再是奴婢出身了!”   这些人完全忘了,人家童敏根本不是奴婢出身,不过他们当年是听说那孩子被掠卖为奴婢愤而自杀。   这是没死成,反倒有了大造化。   日后认了回来,他们童氏一族都要跟着鸡犬升天了啊。   “可是,我怎么去认呢?上门就说来认闺女的?”童浩有些扭捏了。   其他童家人也愣住了,是啊,孙府,那是能随便进出的地方吗?   不过,童家的事情,并非多保密,很快就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这些人可不是童家那群笨蛋,既然有办法牵连上,那就一定要牵连上!   于是,就有某位高贵的侯爵夫人,看上了童史氏的女儿,虽然说是给自己家的庶子,但是侯府里的公子啊,童史氏高兴坏了!   不过童枚听说是个庶出,就有些不高兴了,但是被带出去偷偷看了一眼那公子,回来就不吭声了。   原因是那公子长得好啊,玉树临风的,人长得好,听说学问也不错,过了年,先帝孝期一过去,必定会试,肯定能考个进士出来。   不过也因为是在先帝的孝期里头,他们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提亲,订婚事儿,只能两家先私底下约定一番,那位侯爵夫人见了童枚,十分高兴地在她的头上,插了一根鎏金花托包镶橄榄形阳绿翡翠的长步摇。   这可是个贵重的东西,看样子是宫里头上用的派式,可把童史氏乐的见牙不见眼。   这位侯爵夫人后来又来了两次,两家逐渐走的亲近了之后,童浩忍不住就去见了侯爷,这位侯爷乃是永平侯。   听听这名字吧!   文官封爵的人家,永平侯府沉寂了多年,唯一出彩的地方就是永平侯太夫人,为自己家嫡出三子,求了当年的成康帝,让三儿子尚了四公主。   现在的悦心长公主。   悦心长公主跟永平侯府其他几个妯娌关系还行,平时也不怎么见到,逢年过节多有走礼,但是这几个妯娌的娘家都有些来厉。   姻亲姻亲,关系网就是这么织出来的。   这位侯爵夫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真的让童浩拿到了拜帖,去孙府求见一下未来的宣亲王妃。   因为宣亲王妃太火爆了,这些日子大家发现,童敏已经不怎么出门了,原来她没成为预定的宣亲王妃之前,出门也没人认识她是谁啊?   现在想见人呢,却见不到了。   孙应嘉那脾气,那身份,往哪儿一站,谁敢硬闯?他不止会用最恶毒的语言将人骂的狗血淋头,还会把人打的满地找牙,老头儿八十二岁了,谁敢惹?   看着生龙活虎的跟二十八似的,二十八岁的大小伙子都打不过他。   打得过也不敢打啊!   只是童浩来意很特别,他是姓童的,当年丢失过一个嫡长女,来认亲的!   这孙应嘉就不好拦着不让见了,再说老头儿已经知道这的确是童敏的亲生父亲,不见不好,见了他更不好。   “您别操心小辈的事情了,此事我来解决。”童敏给老头儿亲手泡了一杯菊花茶,杭州来的贡菊,搭配宁夏的黑枸杞,山东的大山楂干,据说是养生茶之一,还有一块冰晶似的冰糖,是南方第一糖厂出品的冰晶糖块,卖的可贵了!   最近出口都增加了几万斤的量。   “你是他女儿,他是你的父亲,我怕你吃亏。”孙应嘉这人护短,一辈子了,脾气改不过来了,何况他是看着这俩孩子相识相知,相亲相爱,相许终生的:“老了老了,就有这烦人的找上门来,哼!”   “我是您带大的,学的都是您教导的,师祖放心,敏儿定然会让他,有苦说不出,还不得不放弃认我回去的举动。”童敏微微一笑:“您的敏儿不是那种任由他人搓圆揉扁的女子。”   孙应嘉看了一眼信心十足的童敏:“那好吧,你以我的名义去办理此事,别透露出你的存在。”   如果是孙应嘉这位“狂生”了一辈子的大儒,干点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无所谓了,老头子都八十二了,按照现在社会的规矩,人过七十,天下共养之。   也就是说人一旦过了七十岁,天下人都有赡养老人的义务。   朝廷每年还给年过七十的老人们,一百两银子的赡养费呢!   男女都给,还有两匹绸缎,两坛好酒,两板猪肉条子。   他做错了事情,也不会有多大的压力,一辈子了,谁还没有老煳涂的时候啊?   何况老小孩儿,小小孩儿么。   童敏就不一样了,自打跟小虾米的事情传出去之后,虽然因为顾忌在孝期里头并没有大肆宣扬,但是已经引起了波澜,武阳帝这一北巡,京中只有几个老成持重之人支撑着,小虾米第一次临朝监国,私底下的暗潮,汹涌的厉害!   尤其是女子比男子更容易被人算计。   以至于孙应嘉把童敏她们一群女孩子都接来了他的府邸,这里有他这尊大佛镇着,没人敢放肆。   海太妃倒是也有这个作用,无奈的是,她身份不合适,童敏是要嫁给小虾米当媳妇儿的,总不能还没过门就住到太婆婆跟前儿吧。   “敏儿知道的!”童敏笑了,笑容里一点苦涩都没有,反倒是有点兴致勃勃。   孙应嘉就知道这姑娘是个好的,有手段,有心计,更重要的一点,她很灵活,不受世俗的捆绑。   童敏出去安排了一下,然后就等着看好戏了。   首先,童浩递了帖子过来,其实不管他拿的是什么帖子,童敏都会放他进来的,容纳后她要狠狠的给他一巴掌,让他明知道这个是他的女儿,却无法相认!   看着她越来越高贵,他则是越来越愚蠢!   童浩在门口的倒座房里头等了能有一盏茶的时间,就有小幺儿过来:“童老大人,我们家老太爷说,既然你是来寻女儿的,就请您过了二门去说话,有人自会接待您,他就不过来了。”   “麻烦小哥儿了。”童浩十分感激的样子,给这个传话的小幺儿手里头塞了一个荷包,里头足足十两银子呢。   “您跟小的来!”小幺儿也不推却,将荷包拢在袖子里,带着他进了正院,绕过一面游龙影壁之后,是一个很大的场院,东西各有七八间的厢房,正房更是有五大间!   他们在正房西边进了一个夹道,一直往后走,东拐到了二门那里。   二门口站着一个像是仆妇装扮的中年女人,身后却跟着八位膀大腰圆的嬷嬷,看那架势,手下应该有两下子。   这领头的女人没什么风姿,但是穿戴上看起来就不像是一般的仆妇,因为她头上戴着的琉璃簪子,手上的琉璃镯子,耳朵上的琉璃坠子,都不是凡品。   身上也是绸缎做的衣服,姿势看起来像是仆妇,童浩眼睛多毒啊?他进来也是胆战心惊的,故而觉得这妇人应该是家生子,并且是那种有些体面地家生子!   “田婶子,这是童浩,童老大人,刚才递了名帖来的,小的把人请了过来,老太爷那里还需要去回个话。”那小幺儿态度尊重又有些熟稔的道:“这就去回话了啊!”   “去吧。”田婶子一挥手,小幺儿就跑走了。   “童老大人好。”那仆妇田婶子行了一礼,态度不卑不亢,又带有一点笑容和尊重的意思,让人感觉良好:“奴家丈夫田安,您叫奴家田安家的就行。”   “嗯。”童浩点了点头,他倒是没敢给塞荷包,而是觉得给仆妇塞荷包不太好。   这个时候有些后悔没有带夫人过来了。   “因着老太爷也想让敏小姐能认回家里人,那就不是孤女了,不过,当初敏小姐是我们老太爷派人从河里头捞出来的,当时头部受了伤,忘了一些事情,要不是老太爷妙手回春,指不定就成了个傻大姐了,所以要想认人的话,就得您亲自去一趟了。”田婶子说话头头是道:“虽然您是个男子,但是年过半百,论起来也是小姐们的长辈了,见一见倒是无妨,奴家这就带您去看看,这边请。”   童浩还能说什么?   他只是规规矩矩的一拱手,算是行了礼:“麻烦你了。”   这算是他最大的让步了,要不是为了女儿,这样的奴婢,他才不屑理会。   “不客气,这边请。”田家婶子带着人,中间围着童浩,这也能理解,毕竟去的是后宅,一群小姑娘住的地方。   只是他没想到,这群小姑娘的所在地,比较特别,田家婶子直接带着童浩,押送犯人一样,到了二进院子里的正房,门口有两个老婆子在晒太阳,看人来了赶紧打开门掀开帘子,并且喊了一声:“田婶子来了!”   田婶子点了点头,带人进了门,童浩也被“裹挟着”进来了。   进来了童浩才发现,这是一个花厅,里头立着几位小姑娘!   立着的几个姑娘,均是如花佳人的模样,光是那仪态,便不是个下人奴婢能有的。   旁边第一个站起来的那位姑娘,穿了身雨过天青色的齐腰襦裙,外罩南黄色的比甲,看似装扮简单,可头上却绾了灵蛇髻,插了个紫金八宝双凤衔珠钗,腰间系着一条缀玉的绸带,手里还持了一把明月团扇,扇面上绣的竟是南风画派,十大山人之一,青山老人的的竹石图。   这身衣裳显见是大户人家小姐的装束。   话说当年童浩的原配妻子那也是个美人儿,跟他站在一起是郎才女貌,他自己长得也是风流俊俏,俩人所出的女儿自然也会是个好看的姑娘。   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其他姑娘的装扮都差不多,头上戴的金步摇、钗环等物,全都价值不菲。   身上穿着的俱是广袖罗裙,人人皆是花儿一样的年纪,亦是如花一样的容貌,笑语嫣然的姿态,落落大方的仪表。  548失败的认亲行动   548失败的认亲行动   众女围着坐在那里,中间乃是一八仙桌大小的博山熏香炉。   炉体呈青铜器中的豆形,上有盖,盖高而尖,镂空,呈山形,山形重叠,其间雕有云气纹、人物及鸟兽。   于炉中焚香,轻烟飘出,缭绕炉体,自然造成群山朦胧、众兽浮动的效果,仿佛传说中的海上仙山“博山”。   炉子旁边有很多个小托盘,上面放了不少熏香用的东西,檀香、乳香、安息香、苏合香、迷迭香等等海外来的香料。   送他来的那仆妇田婶子笑道:“怪不得在外头闻到异香阵阵,原来是姑娘们在调香。”   “这是前些日子家里送来的一点子海外来的香料,姐妹们都没见过,故而今日聚在一起调香试一下味道。”其中一个女子笑着用手里的团扇半遮了面容:“田家婶子好,不知道这位……老爷子是?”   这女子打扮的虽然素净,但是头上那一根小小的白玉兰花簪子,都用的和田白玉,价值不菲。   肯定不是一个丫鬟能戴的起的东西。   且耳朵上的耳坠子,并手上的白玉兰花镯子,恰好是一套和田白玉的头面。   腰上坠着一方“空谷幽兰”的和田白玉佩。   而这女子长得也干净,身材窈窕,气质更是恰如空谷幽兰一般高雅。   哪像是给人为奴为婢的样子?   童浩,童水云。   现在一个六品小官,早已经不是阁老家的公子了,少年成名却让他恃才傲物,结果被现实狠狠地鞭打了十几年,彻底让他磨平了棱角,现在已经五十来岁,有些沧桑的眼神,却一片空洞。   他当初跟嫡长女并不亲,加上秉持男女有别的架势,跟自己的女儿也不多见,吃饭都不在一起,除非逢年过节。   加上续娶的妻子也是个有手段的,他愣是记不起来,自己大女儿的长相了。   这一屋子的姑娘,看着都像是大家千金,他却一个都不认识。   “这位是太仆寺诸牧监,上牧监,童浩,童老大人。”田婶子笑了笑,十分得体的道:“他说童敏姑娘是他失踪的大女儿。”   田婶子就是当年田家的大儿子的儿媳妇,家里几代人都是目不识丁的,不过现在却过得十分滋润,虽然当自己是仆妇,可实际上谁不知道,这是孙府的内管家啊?   几个女孩子都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啊?”   “请童老大人看看,哪个是你的大女儿?”田婶子十分恭敬的看着童浩。   关键是,童浩知道个屁啊!   本来对自己的嫡长女就不太亲近,一年见不了几次面,任由自己的继室夫人将嫡长女养的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儿,何况当时童敏才十三岁,现在童敏都二十了,七年未见,加上这衣着打扮都跟在家里的时候,天差地别,跟童敏熟悉的人,不仔细都认不出来,可以说,化妆术在任何时候都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技术力量!   童浩自己都看花眼了,这十几个姑娘站在一起,他上哪儿认去?   几个女孩子也纷纷站了起来,毕竟这位老大人看着两鬓斑白满面风霜的样子,来认女儿的啊。   “童老大人?”田婶子看了半天,发现童浩额头直冒冷汗,人也有些痴痴呆呆:“您还好吧?”   同时,身后跟来的人,已经站在了旁边,随时有可能冲上来,将这个弱鸡一样的童老大人提熘出去。   可别吓到这一群娇小姐们。   “这……这几位是?”童浩可不认识自己的大闺女,但是这几位女孩子,光是看她们的衣着打扮,就知道是大家闺秀才是,何况,这屋子里,从摆设,到燃香的炉子都不是凡品。   “童老大人不认识自己的女儿吗?”结果,田婶子这大实话就问了出来,而且看童老大人的眼神都不对了:“当父亲的认不出自己的女儿?”   “这人该不是个骗子吧?”那手持明月团扇的女子,有些惊讶的看着童浩:“田婶子,真的是童老大人?”   “应该是的吧?”旁边的女子也有些遮遮掩掩的道:“不然门房不会放人进来的,谁敢在这里撒野?”   尽管孙府的牌匾简简单单,但是孙府的规制却是亲王府的规制,孙应嘉是亲王一般的待遇。   童浩脸上的汗都下来了,不过他到底是当了官的人,脑袋转得快啊,还有几分急智:“我只是来找一位叫童敏的姑娘,和这几位小姐没什么关系吧?”   “好叫这位老大人知道知道,这几位姑娘都是当年我们老太爷从人贩子手里头救下来的女孩儿,因不知道是哪个,故而请您来认一下,如果您认不出来,那就不是您家的孩子了。”田婶子早就有了答案:“请您认一下。”   童浩能认出来才怪了去!   “她……我……这里头……?”童浩能认出来什么?   “您要是认不出来那就算了,看来不是您家的大闺女。”田婶子板着脸,摆出一个高门大户家管事娘子的架势:“这里是内宅,请老大人随奴家出来吧!”   就差说这地方不是你想来就来的,赶紧滚蛋是正经。   童浩几乎是掩面从孙府里头狼狈的跑了出来,回到家里也是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儿了。   回到家里头尚且没有更换衣服,童氏一族的人都来了。   几个五品官的童家哥哥们,各个殷勤盼望,倒是叫童浩好一阵腻歪。   向来人分贵贱,做官也是一样的分高低。   诸如七品以下的官职,那叫芝麻官儿。   即便是穿了官袍称一声大人,也不过是朝廷中最低的一等,连续职站班的资格都没有。   也就是他们这些捐官求财的人稀罕,对于那些科举出身抱负远大的进士老爷们来说,也不过是仕途做官的过度官职罢了。   到了六品以上,且算得上是中等官员。   即便是家中女眷出门交际,对外也有人尊称一声“夫人”。   而到了六品的外官,能主政一州,京官能站班点卯,有资格奏本上折,上达天听。做得好了,也许能入了圣人的眼,从此平步青云。   诸如朝中仕宦勋贵之家,为子嗣蒙荫的官职大都起步于此。   只可惜对于朝中大部分没有靠山门路的官员来说,终其一生亦是止步于七品而已。   倘或机缘巧合,能有幸提升四品以上,外官便是封疆大吏,京官亦是手握大权的重臣。   到了此时才叫做光宗耀祖,光耀门楣。   四品是个分水岭,四品一下叫当官,四品以上才是官员。   童浩这样的六品官员,京中不说遍地都是可也差不多了。   但是童浩的几位据说十分有出息的哥哥,也只是五品官而已,童家真的是不行了。   童浩倒是没说自己不认识自己的大女儿,只是摇头说不太像,而且人家女孩子也对他没什么印象。   此事眼看着是不成了,这些人惋惜的时候,童史氏依然不死心,跟她身边的奶娘嘀嘀咕咕,她的奶娘一辈子无儿无女,将童史氏当亲闺女一样的看,童史氏跟她也贴心。   当年的事情,就是奶娘帮忙出的主意,后来她还给奶娘找了个干儿子,那小子无父无母,将奶娘当亲妈一样的孝顺。   如今奶娘也是有孙子的人了,童史氏的奶娘可是个厉害人儿。   “既然没有见到人,但是依着老婆子的猜测,应该不是什么小姐,该不是什么大丫鬟吧?”这奶娘脑洞大开:“虽然外面说是什么学生,可是也没见她干什么事情出来,估计要么是长得好看,要么就是从小跟在宣亲王身边,青梅竹马的,只是她不见客八成是怕被人看到,是宣亲王身边的丫鬟,就算是大丫鬟,那也是丫鬟啊!”   “这?”童史氏还真没这么想过。   “何况老爷去了就是个错误,一个男子如何能进入内院呢?如何能指名道姓的求见谁谁谁呢?大户人家的小姐,就算是孙府那位老太爷再开明,能真的让陌生男子去后院,小姐们的住处?”那奶娘又道:“何况,就算是丫鬟,那也没有让个陌生男子去自己闺房住处的道理,老爷去了只能在会客厅见一面,人家擦脂抹粉换身衣服,他能认出来才怪!”   “那奶娘有什么主意?那丫头现在要成贵人了,我可是她娘亲,继母也是母亲。”童史氏可能算计了:“想要不跟我们有牵扯,想得美!”   这个时候,她倒是不怕童敏报复她了,因为她自诩攥了童敏的把柄,为了宣亲王妃的位子,她不敢闹出来什么的,名声可重要,一个女孩子,不认家门,不认父母,这样的媳妇儿谁敢娶?   最主要的是,亲家母那边明确表示,如果此事能成,他们家才会娶童枚做儿媳妇,不然的话,这桩亲事怕不成了。   一个六品官员家继室所出的嫡女,跟宣亲王妃的妹妹,哪个分量重?   侯府的大门不好进,侯府后院的日子更不好过,万一女儿嫁进去了受到磋磨可怎么办?   再说了,如果女儿高嫁,当父亲的总该升一升官职了吧?   自己的敕命,是不是也能改成诰命?如果是宣亲王妃呢?   将来的皇后,未来的太后,那她就是承恩候夫人,将来太子的外祖母,未来皇帝的外祖母……想一想,童史氏就不甘心:“能看到那小贱蹄子,让她乖乖回家来待嫁?”   “那就只能有个认识她的人去了,老爷么,说实话,八成是认不出来的。”奶娘也苦笑了一下:“当年就不该让她跟老爷生疏,一年到头也见不到老爷一面,老爷是个男人不计较这些,可大小姐当年却不是没有怨气的,何况当年那人贩子都说了,是卖做奴婢的,想必大小姐如今还是个大丫鬟吧?”   何况当年拐卖大小姐,也是她出的馊主意。   皆因这位奶娘也是如此的经历,故而复制了一下,将当年的童敏让人掠卖了出去。   而且不敢在京中,直接发卖去了关外的蒙古大草原。   卖得远远地不说,蒙古那个地方,听说女孩子十三四就能嫁人生孩子了,所以童敏十三岁,去了那地方八成马上就要伺候人的,到时候非清白之身,就算是她还记得家里头,找了回来,如何能得活呢?   “这……。”童史氏看向了奶娘:“要说家里头熟悉她的人,又有身份的,就剩下您老了。”   当然,还有童史氏,但是童史氏是不会上门的,她又不是童敏的亲娘,跟她更不对付,上门等于是找死呢。   奶娘就不一样了,身份低也有身份低的好处,何况她的乳母,身份上也说得过去,不高不低正正好。   且年老的女人,进内宅再稳妥不过了。   她的奶娘她知道,心性手段无一不是精通的,老人家又是见过童敏,曾经有一段时间,磋磨童敏的都是奶娘。   肯定能认出来童敏!   “也好,老奴去会一会那大小姐。”奶娘也是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老女人,自以为是了一辈子,还想着童敏是当年任由她磋磨的小女孩呢。   一个老奴,贱籍之人,还是童老大人他继室夫人的奶娘,上门根本不需要拜帖,只说是来给姑娘们道恼的,他们家老爷实在是思女心切,着急忙慌的什么都没打听清楚呢这就莽撞的上门认亲,实在是唐突了。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最后还是惊动了内院管事娘子田婶子。   “敏小姐,您看?”田婶子问了童敏。   “果然还是来了。”童敏笑了一下:“麻烦婶子给我扮上吧!”   “一个老货,很不用敏小姐亲自去,你田婶子就给她收拾了!”   “田婶子,一次收拾了不好玩了,要让他们充满希望的来,却每一次都是失望的走,人活着遭罪,比死了一了百了的有意思。”   “婶子明白,但是你现在乃是备嫁的人了,别脏了你的手。”田婶子可以说是看着她们长大的,要不是自己家里头没有匹配的小子了,她可想要这些姑娘们当儿媳妇了。   说的童敏掩嘴乐了:“您先看看敏儿的手段吧!”   这边准备妥当了,那边田婶子也去二门上见了童史氏的奶娘。   童史氏的奶娘在童家那也是非常有地位的老人,童史氏不到三十岁,她也不到五十,但是穿着打扮却十分招摇。   虽然梳着整齐的头发,只盘了一个发髻在脑后,但是耳朵上带着金耳环,脑袋上插着两根金簪子,身穿一件柿蒂纹散花锦的对襟短褙子,暗红色的衣衫长裙,手上戴着景泰蓝的手镯子,脚下干净利落的墨色布鞋,白色的鞋帮底儿。   说话轻声细语,眉目虽然苍老但是自有一股刁钻的派头儿,在家也是个有气派的老太太。   “既然是童大人府上的,那就进来吧!”田婶子一甩手里的帕子,带头领路。   这样的老仆妇自然不可能从大门进来,童浩来的时候,走的也是侧门,她只能走西角门,进了一个夹道之后,走了很久才绕道二门上,进了二门也是走的夹道,一般这样的夹道都是给下人们走的,主子们走的是大道。   走了很久,路过了两个跨院,然后到了后头一排院子里的一个。   姑娘们的院子里,布局跟爷们儿的不同,   进了这个院子的门才发现,这院子的与众不同。   院子小巧又别致,正房五大间,厢房七八间,中间是个十字路,东边种了一棵李子树,如今已经秋天,正是硕果累累的时候。   西边是一个太平大水缸,上头浮种着碗莲开的小巧又喜人。   而进了门之后,发现东次间与外间用多宝阁隔开,格子上摆放着八仙过海象牙雕,年年有余宝石盆景,粉彩九桃蝠纹花瓶等物,具是名贵的摆件。   窗下是一张大大的罗汉床,上摆着一张嵌螺钿绿檀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粉彩的美人耸肩瓶,瓶内插着几支水灵灵的鲜花,散发出幽幽香味。   东尽间和东次间并没有隔开,赵仁河跟孙应嘉都觉得女孩子们也应该有个书房才是,于是就让女孩子们将其布置成书房,里头一排排的书籍,有正儿八经的四书五经,甚至是女四书,也有一些话本子,尤其是平南王的那些小说,女孩子们最爱看了。   其中最受欢迎的自然是风流倜傥的《香帅传奇》那一类。   最不让她们喜欢的反倒是《小李飞刀》那一系列,关键是李寻欢这个人物,让女孩子们伤心了,为了兄弟情义就放弃了自己的青梅竹马,真是个“另类的渣男”!   进来的童史氏的奶娘,眼珠子滴熘熘的转着,看了那边的书房却不感兴趣,又偷偷向西边瞟去,十二扇绿檀木嵌象牙的描金山水屏风隔着,只看到里头靠窗的位置上,摆放着一张红木如意纹镶大理石的美人榻,再往里便看不到了。   就连熏香的小炉子,都做的精巧,迎客松样式,香炉就吊在迎客松的下头,悬空一个娇小的玲珑球,整体用的都是黄铜打造而成,做工精美,价值不菲!   这样的布局,绝对不是给什么丫鬟美婢用的,谁家美婢单独住这样的精致院落?   就算是得宠的姨娘小妾,都不可能!   何况根据猜测,八成是当了大丫鬟的,谁家大丫鬟住在这样的地方?   唯有大户人家的小姐才可以!  549很能折腾   549很能折腾   “敏小姐来了。”外面有丫鬟清脆的声音响起,田婶子立刻十分有规矩的带着人站在了一边,站好垂首,手放在腰侧:“见过敏小姐。”   “嗯。”轻轻的一声,却有着一丝威严。   童史氏的奶娘抬眼一扫,但见进来的姑娘,头上挽着海棠髻,戴着一支朝阳五凤挂珠钗,两鬓插着两支三尾小凤钗,额上带着一根镶珍珠的八字金线细抹额,上身穿着一件儿秋香色金线缠枝暗花对襟长袄,下罩一条大红棉绫裙,行动之间,脚不露足。   面上肤色红润,双目清亮有神,朱唇含笑,通身的气派实在叫人乍眼一看,不像是什么大丫鬟,倒是像个大小姐。   何况,这姑娘眉眼间儿,的确就是童敏!   身后跟着整整齐齐八个大丫鬟,十六个婆子并两个给她撩门帘子的小丫头。   威风凛凛的进来了。   “这是谁啊?”童敏看了一眼童史氏的奶娘。   这个老虔婆子她是认识的,是后娘支使来欺负她的,她当年小,被欺负的不得了,如今么。   “敏姐儿,真的是你啊!”奶娘十分惊喜的样子:“老爷上次来也没能见到,真是遗憾,夫人很想念你,自从你被人掠卖走了,她真的是以泪洗面啊!”   “你是谁啊?”结果童敏仿佛不认识她一样:“我是童敏,但你是谁?”   因为童浩没能认出女儿来,他回去也没跟人说别的,孙府告诉他的童敏受伤失忆的梗,他愣是没说出去。   以至于童史氏跟她的奶娘都认为,童敏是怕麻烦,才说自己是孤女,而且也有不想跟童家扯上关系的意思。   也是,童家有什么啊?   有的一个亲爹,连自己女儿都没认出来。   一个继母还有妹妹弟弟也都不是跟自己一个母亲的。   没有了外家,童家又跟自己不亲,她是傻了才会认回童家。   不过奶娘觉得自己养大的姐儿说得对,要是一般的亲事也就罢了,这可是宣亲王妃,未来的皇后,将来的太后。   童家认了回来起码能混上一个承恩候,起码子孙三代衣食无忧。   而且有了娘家的女人,跟没有娘家的是不一样的,这么好的事情,她凭什么拒绝?   奶娘在童家算是几人之下一百多号人之上了,威风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再说当年她可没少“收拾”童敏这个童家大小姐。   “敏姐儿,你这就不对了。”奶娘顿时就不高兴了:“童家养了你一回,你飞上枝头变凤凰就不要童家了,让外人知道可怎么看你?父亲生恩,母亲养恩都不要了吗?”   “我是一个孤女,何来的父亲母亲?”童敏板起脸:“上次那位童老大人来了不也没认我吗?这次怎么还来了人?还是个老虔婆子!怎么?看上我童敏即将成为宣亲王妃,就跟我攀亲戚啊?你们高攀不起!”   童敏这姓氏名字一公布的时候,不是没人想来攀亲戚,但是谁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何况那些人心里有鬼啊,他们不是童敏真正的“亲人”。   童敏真正的亲人却认不出她来,多讽刺?   “你个小贱人……。”她这是在家骂习惯了,现在见到童敏,那股子羡慕嫉妒恨就别提了。   同样是大家小姐,同样是被继母派人拐走,她怎么就能过得这么好?这么舒坦?她就要给人当奴婢?   奶娘怎么了?那也是个奴婢啊!   嫁了个死鬼丈夫,还酗酒烂赌,生了个孩子都没站住,要不是她自己跑了,能给童史氏当上奶娘么?   可是一入贱籍,误终身啊!   现在童敏没有她认为的那么惨,还要成为亲王妃,就算无法拦截,那也要在她身上扒到好处,自己养大的童史氏,同样也要扒到好处。   只可惜,她没认清现实,童敏直接上手给了她一巴掌,扇的人脸顿时就肿了起来。   “放肆!”田婶子带来的那几个健妇立刻上前把人双手后压,不让她动弹。   “你敢打我,你这个小贱人……。”奶娘年轻的时候,因为放不下自己大小姐的架子,没少被人收拾,索性她长得清秀一点,并不漂亮,没有被卖去更肮脏的地方,但是自己当大小姐的时候,打丫鬟骂婆子的可以,等到自己当了丫鬟婆子,却要承受来自主人的欺辱,她就不舒服了。   要不是她后来自己跑了出来,指不定日子过成什么样呢。   同人不同命,凭什么啊?   “掌嘴五十,然后派人去童家问一问,这都是什么东西?敢来我孙府的后宅放肆!”童敏直接坐在那里看着人掌嘴奶娘。   这个老女人她是尽知道的,自己不是个好人,从继母进门之后,就欺负人。   一开始是欺负家里的小丫鬟,后来连大丫鬟都欺负,还有童浩的几个小妾,也没少折腾,等到童史氏有了身孕,她就把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以教导为名,实际上就是去收拾她的,身边的贴身丫鬟,自己的乳母都被她给撵走了,说是既然奶过姐儿,就不收什么身价银子了,放出去找个活路吧。   乳母就这么跟着全家走人了。   以至于后来童敏身边都是这个奶娘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被轻易的从内宅给灌了迷魂药,卖出去。   看着她这么挨打,她心里怎么就这么痛快呢?   打完了之后,童敏摆了摆手,田婶子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人,去了童浩的童家。   彼时田婶子的身份变了,她现在是跟童史氏同样的官宦内眷,并且她还是五品敕命,而且同样是因为丈夫,田大叔现在在平南水军大营,担当后勤,是当年赵伊的那个职位。   家里三个小子都在军前效力,如今已经是正六品的校尉了,还有虚衔儿跟着,家里儿媳妇看着呢,已经有了四五个孙子。   要不是放心不下孙老,她也不可能跟来。   孙老也没个内眷,她就又当内院管事又当晚辈的伺候着。   现在么,这个身份正好,压了童史氏一头不说,还有人证物证,这就杀上门去了!   赶巧的是,童氏一族的几个女眷都在,她们是来打听一下,这事儿还有指望没有啊?   男人们也急,但是这毕竟是内眷的事情,不好出面,何况他们家也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人。   而田婶子的出身也不高,在城里头讨生活的人家,哪个妇人不是泼辣的?她身份又比她们高了一级,这下子,闹得童家是鸡飞狗跳,田婶子说话也不好听:“现在想攀附的人是不少,但是我们童敏姑娘也不是谁都能攀附的,何况她已经定下来了是未来的宣亲王妃,身份贵重,你童家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当家太太的奶娘,竟然敢对着童敏骂小贱人?真当自己是皇亲国戚了啊?皇亲国戚都不敢这么跟我们童敏姑娘说话,你们算个什么玩意儿?”   田婶子一顿骂啊,就差把童家给砸了,一群女眷差点打起来。   同时,孙府里,小虾米来给他师祖请安问好,孙应嘉调侃他:“就不怕闹翻了天去?”   “不怕,敏儿好着呢。”小虾米给他倒茶:“父皇跟父王快回来了。”   “来了消息?”孙应嘉坐在摇摇椅上,闻着茶香惬意的很。   “是,跟琪琪格她们都见过了,还得了几个部族的宣誓效忠,哦,还有几位活佛去见了父皇,还给父王赐福,说父王是个有长生天眷顾的好人,说的父皇开心极了。”这都是传回来的消息,别看离得远了,但小虾米却时刻跟他们都有联系。   “那就好。”孙应嘉又道:“让你媳妇儿悠着点,别把人一次玩死了,要让他们活着受罪。”   “肯定的啊!”小虾米想都没想就替未来的小媳妇儿打了包票:“她那个人,看着软绵,实际上可刚强了,不把气出出去,她不会善罢甘休。”   的确是如此,童敏的手段这才施展一半啊,童家就受不了啦!   这可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真实聚现啊,因为这件事情闹起来之后,人家侯府那边就隐晦的派人来说,婚事恐怕不成了,因为他们童家惹了不该惹的人。   童氏一族又开了个大会,据说祠堂里就吵翻了天,包括那个奶娘在内,这老虔婆子信誓旦旦的说那就是敏姐儿。   说的几个姓童的又动了心。   不过童波他们也不是傻子,内宅女眷们的枕头风也很厉害,都说当年童敏的事情,八成是她继母童史氏干的,现在孩子不回来,就是童史氏的错!   童氏一族就要休了童史氏,但是童史氏不干了!   她可是给童家生儿育女了的人,继室怎么了?继室就该死啊?   反正闹了个天翻地覆之后,童史氏没有被休妻,倒是那奶娘被远远地发卖了,据说是去煤矿上给人洗衣服做饭,刷马桶什么的都不用她,现在已经有下水道跟冲水马桶了,这种犯了错误的年老的婆子也不能干别的,只能做点这样的活儿了。   活儿是不轻松,而且不需要什么姿色。   童史氏则是被关进了祠堂里,对祖先忏悔去了,但是她因为儿女的关系,的确是没有被休弃,何况她娘家也没人了。   倒是童家的其他女眷,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第二天,从童浩的家里头又派出来几个人。   到了孙府,这次依然是走西角门,进来了,并且带了赔罪的礼物,好说歹说,终于说通了田婶子,终于,又能求见一下童敏了。   不过此时此刻童敏在后院的绣楼里头,那里不仅有童敏,还有其他的几位姑娘。   大中午的一般人都会小憩一下的,可是这几个人,田婶子就带她们来了绣楼。   帘子被高高挑起来,田婶子领着几个仆妇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个年纪大些,间杂白发的头发整整齐齐的梳了个圆髻,头上插了两根金制的事事如意簪,发型干净利落;耳朵上戴着金镶翡翠的坠子,手上拢了一对金绞丝双扣镯子,身着靛蓝色的袄,外罩褐色官绸比甲,神情严肃,一看就是那种家里的管事嬷嬷。   身后跟着的几个仆妇,俱是穿金戴银的装扮,虽然是仆妇,但是那架势,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且是当家太太身边得脸的仆妇。   “敏小姐,童家来了一位据说是见过他们家大小姐的人来看您。”田大婶不太高兴的道:“说是最后一次了。”   “童家怎么回事?来了一趟又一趟,真是烦人。”屋里头一个姑娘十分不高兴的走了出来,抱怨的道:“不是就不是。”   只见这出来的女孩子,身穿水绿色粉绿绣竹叶梅花领衣衫,逶迤拖地的绛紫色团花朱色丝缎裙,身披牙白底绣花小蝉翼纱,显得人十分娇俏。   而一头乌黑浓密的青丝,绾成风流别致的惊鹄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银丝金凤钗,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对和田青玉的贵妃镯,腰系琥珀底子粉蓝绣金花卉纹样的丝绦,纤腰腰封上面挂着一个山茶灰百蝶穿花锦缎荷包,脚上穿的是草绿色绣花鞋子,整个人如同月里嫦娥一般的美丽,又灵气十足。   怪不得人家是储君的意中人呢,光是这绝美的长相,就够让人一见倾心的了。   “大小姐啊,老婆子终于见到您了。”来的仆妇一看这女孩子,不管是衣着打扮还是这气质,都是顶顶好的,顿时就跪地上抱着女孩子的大腿哭了起来:“老爷十分想念您!”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那小姐吓了一跳,使劲儿抬起脚,将那仆妇一脚就踹了个仰倒:“大胆!”   田婶子也吓坏了,赶紧喊人:“来人啊!快来人啊!”   这几个仆妇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开局,幸好啊,孙府别的不多,健壮的妇人可不少。   还都是朱大娘亲自训练出来的,很是会两下子的那种。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如此无礼!”那女孩子吓坏了。   “敏姐儿,老奴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可不能不认老奴啊!”那领头的仆妇,嘴巴子厉害得很,她可是童波的夫人身边的陪房,当了一辈子的差。   自然知道怎么给人戴高帽子,用孝道亲情压人,说的情真意切的,什么“童家十分稀罕敏姐儿”啊,什么“老太太当年就是担心敏姐儿才去的那么早”什么的,根本不给人开口说话的机会。   扯着女孩子的衣服不撒手。   “你们在干什么?”这会儿来了个年轻少妇打扮的贵妇人:“海馨,你在这儿跟个不认识的仆妇说什么呢?”   “她说她认识敏姐儿,结果却把我认成了敏姐儿!”海鑫抿嘴偷笑:“正在这儿唱大戏呢。”   “你……你不是……不是敏姐儿?”仆妇傻眼了。   “我是平南水军大营里,左翼将军的女儿海馨。”海馨乐呵呵的道:“你这个女骗子!”   好么,最后将这一群仆妇是打骂了出去,童家再次丢人现眼了一回。   但是再来人,就不让进了,几次三番,孙府也烦了。   童波的夫人气得够呛,但是没有办法,人家不让见了,最后她也不知道通过什么关系,愣是递了名帖,将家里的一个聪明伶俐的大丫鬟送了进去,临进去的时候,有告诫她怎么说话。   这大丫鬟的确是个聪明伶俐的,进了孙府也不敢放肆了。   田婶子是烦了童家,倒是有个大丫鬟,带着这个外来的大丫鬟进了后院。   童敏的闺房所在,那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四面是用抄手游廊连接,院中是十字形鹅卵石铺成的甬道,正房的东面窗前种着一棵垂杨柳,树下是石桌石椅,西面是一个大太平缸,种着莲花,里面养着锦鲤。   “姐姐这边走。”大丫鬟低头道:“小姐在屋里等您呢!”   遂进了屋后,中堂挂着一幅溪山出霁图,长案上摆了一个自鸣钟和一个玉珊瑚瓶儿,瓶子里还插着一簇孔雀尾。   绿檀圈椅上搭着丁香色团花织锦坐垫,那料子是倭缎的,颜色昳丽,花样奇特。   西尽间想来是卧房了,八扇绿檀木隔扇隔开了,看不清楚内里。   东次间和中堂间立了百宝阁,摆着青花瓷花瓶,玉荷花大盘,奇石盆景等物。   窗下置了红檀木的美人榻,上头摆着一绿檀木的小桌子,摆着玉石棋盘,墙角放着一盆正怒放的山茶花。   东尽间和东次间放置紫檀木的河清海晏的落地罩挂了藕荷色的幔帐,只看见里面摆了一架月下水玉古琴。   这可不像是一个丫鬟的住处,明显是小姐的闺房!   再看屋里临窗正在赏花的人,一身桃红色的镂金丝纽芍药花纹蜀锦长裙,衬得少女更加娇艳,头上戴着的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和耳上的金镶红宝石耳坠更是使人显出几分雍容华贵。   就算是宫里头伺候万岁爷的贴身大宫女,也没有这样的打扮啊!   大家闺秀的气质一览无遗,只是眼角处那一颗泪痣平添了一点妩媚。   “奴婢见过小姐。”这大丫鬟跪地磕头请安,竟然还有机会扫了一眼东内间。   虽然只是一眼,却也看了个大概。   她是透过落地的大玻璃镜子的反射,将屋内大致的摆设都看在眼里。   东内间里头,景泰蓝三足象鼻香炉中烧着熏香,上好的黄花梨木做的椅子、桌子都雕着大气的花样,博古架上放着一叠叠书还有几个梅瓶,宽大的拔步床整齐地放着大红色的棉被与锦褥。   这布置,可比家里那位号称是“童家大小姐”的童枚的房间,要高档上无数倍!   “又是童家的?”赏花的小姐张口,声音黄莺一般。   “奴婢童家大老爷家的大丫鬟,我家夫人有几句话想跟您说一说。”   “说吧!”小姐并没有不耐烦,可是身边的丫鬟婆子俱在,怎么说?   “这?”大丫鬟傻眼了,有些话,私下里说比较好,她又不大嘴巴。   “嗯?”那小姐眼睛都没看她:“不说就退下吧。”  550圣驾回京龙回銮   550圣驾回京龙回銮   “奴婢说!”大丫鬟没办法,只好张口说了:“我家夫人的意思,是说如今您的亲事定下了,固然尊贵无比,但是您若是孤女出身,没有娘家恐怕不好看,虽然您跟家里头的继母不和,那就让她去佛堂,祠堂的清静清静,不想见到她就不让她出现在人前,如果您想得明白就该知道,童家是您最好的选择!”   其实说白了不过是放不下权势而已,童家低调的太久了,很多人脉关系都不在了,真正的世家大族不会跟童家有什么牵扯,小门小户的童家还放不下“阁老后人”的身段去结交。   以至于现在家里孩子们的亲事都有些不上不下的尴尬。   而且童家大概是被压抑的久了,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家里的女眷就兴的了不得,虽然不能对外说什么,但是娘家亲戚之类的可没少偷摸的谈论。   一个人知道的事情,那叫隐私。   两个人知道的事情,那叫秘密。   一群人知道的事情,那是秘闻。   要是所有人都知道了的事情,估计就是新闻了。   童家现在搞不成新闻,可也差不多成秘闻,如今有点子骑虎难下的意思了。   加上他们终于明白了,当年事情的蹊跷之处,以前不觉得是因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现在才发现,这并非是巧合。   以前不搭理是因为没那个闲心,现在却不得不管此事。   众人都听明白了这个大丫鬟的意思,不就是觉得一个孤女的名声不好听,要童敏试着依靠一下童家,童家也能就此得到些势力,两厢便捷的好事儿。   或许童家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童敏却不这么想。   “我童敏是孤女不假,如果要想找个娘家当靠山,不一定非得是童家。”童敏故意的道:“立里童是童,人工仝也是仝,姓哪一个都无所谓!”   那大丫鬟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就被请了出去,倒是她本身伶俐,回去之后,就把这句话学给了童波的夫人听。   童家的这位大房夫人可是当年童阁老的夫人,亲自挑的长子嫡孙的媳妇儿,自然是出身好,头脑也够用。   听了这话沉默了半天,童波回来了,他们两口子就此事做了一下交流。   “仝?京中可有姓人工仝的人家?”童家的这位大房夫人交集的圈子里,并没有姓人工仝的贵夫人。   “倒是有两家,一家是仝章,仝大人,他现在是工部左侍郎,什么都不干专门负责火枪的生产跟研发,是当之无愧的红人呢。”童波知道的比媳妇儿多一些:“还有一个是仝虎,仝大将军,他现在是东北辽阳大营的大将军,东北那块你是知道的,当年平南王曾经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且辽阳城已经今非昔比,是东北边贸第一城,辽阳大营就为了保护辽阳城,让边贸稳定,就让朝廷很看重很满意了,致仕了的辽阳大将军,现在回到京城都是大将军的待遇,还封了武勋虚衔儿呢!”   说起来,虽然不是一个姓氏,但是发音都一样,童敏对外宣称是个孤女,那她姓“童”跟姓“仝”,有什么分别?   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分别大了去了。   童家能给“童敏”的不过是一个娘家,一个出身而已,半点帮助都没有。   可是那两个“仝家”能给“仝敏”的不止是一个娘家,一个出身,还有权势和名望。   人家一个二品大员,一个从二品的大将军,哪个不比童家强?   “那……这……?”童家大夫人目瞪口呆了半晌,像是被放了气的气囊一般,瘪了下来:“是没指望了吗?”   童家大夫人可不是童史氏那个女人,她想的看的都多着呢。   “算了,这个美梦也该醒了。”童波苦笑了一下:“好好的一件喜事,愣是被童浩弄成了个破事儿,你说他怎么……当年的弟妹何其大气?现在这个,提鞋都不配!”   童家大夫人也是跟当年童敏的母亲打过交道的人,想起来那个温婉和顺的女子,也叹了口气:“童家没那个福气。”   后进门的童史氏,在妯娌里的名声算是完了,童浩也因此受到了兄弟们的排挤和奚落,气的他病了半个多月。   家里女儿的婚事也吹了,儿子在外面也不听到了一些风声,回来跟母亲大吵一架,回国子监读书去了,再不想回家里来,童史氏在佛堂哭的惨兮兮。   却没人可怜她一下!   就这么一直关在佛堂。   童敏本来还想着很多招式来应付童家呢,结果几日过去了,童家那边偃旗息鼓了。   “我以为他们会争取一下我。”童敏冷笑了一下:“我还是高看他们了。”   “童家没什么能耐,自己折腾不起来,何况,皇上的圣驾就要回来了,三爷也要回来了,马上就要出孝,听说宣亲王那边也没给童家什么好脸色,他们不敢再折腾了,不过是欺负我们孙府没有内眷而已,大将军夫人可还在呢!”田婶子笑了:“据说在赏花会上都没人见过童家的女眷!”   海孙氏是海福龙的正室嫡妻,也是孙应嘉的独女,家里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一对儿女跟了夫家姓氏,一对儿女却跟了娘家姓氏,光从这一点上看,就知道孙氏在海家的地位有多高了。   何况海福龙没有任何小妾和通房,生的孩子还要有一半是跟岳父的姓氏。   一般人哪能这么干?再说当时的孙应嘉可只是一个村里头的教书老先生。   还不是如今名满天下的“老狂生”。   现在人家名满天下不说,女婿出息,外孙孙子都成名,还教养了平南王,甚至是宣亲王,连武阳帝都对他十分恭敬。   且孙应嘉年轻的时候看不太出来,老了才让人惊觉,这人仿佛不会变老一样,看起来永远都那么年轻。   其实孙应嘉是老了的,他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可却衬得他越发的成熟稳重,鹤发童颜。   而等到中秋节结束之后,重阳节之前,圣驾回銮,终于从北巡回来了,赵仁河带了很多东西跑回来给儿子:“知道你要成亲了,我给你带了很多皮货回来,还有东珠,这可比南珠值钱多了!”   “看到了!”小虾米也围着父王转了几圈:“跟着出去玩,身体怎么样啊?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没有,我跟你父皇都健康着呢。”赵仁河还弄好几个貂皮大衣:“这个最好了,我让人给童敏也送去了几件。”   赵仁河是知道童敏的,虽然没有多接触,但是海太妃可是很喜欢,加上这是小虾米自己选的媳妇儿,他也就看中了。   这年头自由恋爱不容易啊!   “好,谢谢父王。”小虾米笑容满满的挑了一件大衣:“这个给师祖吧?”   “师爷爷的早送去了。”赵仁河一翻白眼:“他那是双份的,还有你父皇亲自送过去的皮货,偷偷告诉你,还有一个虎皮的褥子呢,铺在炕上,可暖和了!还有一个熊皮的,好几个狼皮的……。”   简直是越冬神器。   父子俩唧唧歪歪了半天,亲热不够似的,不过随后俩人就被请回了皇宫,跟武阳帝一起用的晚膳:“小子这几个月管得不错。”   “谢父皇夸奖。”小虾米还挺受用的样子。   赵仁河一回来就去看师爷爷跟儿子了,压根没关注朝政,闻言还信以为真:“小虾米挺能干的吧?我就说他是个好孩子。”   “是挺能干的,八个阁老给我剩了三个,六部尚书他换了一半下去,一共才十一个驸马,他收拾了四个,还有第五个也被他恐吓过了,剩下的三个不是病了就是在康复中,暂时没胆量也没那个时间来蹦跶,也就东君公好一些,他还去人家看了看他的小表弟小表妹们,剩下十公主跟十一公主那里,他倒是也去看了一次,还赏了不少东西,惹得驸马们也是内部不稳。”李钊一边说,一边给赵仁河夹了点菜:“在京里头折腾的天翻地覆,还有他那没过门的小媳妇儿,折腾的童家那些废物们差点休妻。”   “别人家我不管,但是童敏那事儿她办的不错。”赵仁河却是支持童敏姑娘的:“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这么看好她啊?”李钊看他这样,就知道这儿媳妇他很喜欢。   “当然了,刚捡到的时候,就已经派人调查过了,只是怕孩子伤心,都没人提,可是不代表我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赵仁河小声的道:“孩子也是伤心了,不认就不认吧,当个孤女挺好,出门子的时候,从孙府走,我舅舅认得干孙女儿,我的表外甥女儿,嫁给我儿子,挺好,亲上加亲。”   “好,好,你都这么说了,她是个好孩子。”李钊又让人给他盛了一碗蔬菜粥:“吃点菜,不能偏食。”   赵仁河端起粥碗吃了起来。   “过了重阳节,就该出孝了,让人准备的怎么样?庄亲王虽然人脾气软了点,但办事能力还行。”李钊跟小虾米继续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内务府已经被你父王收拾过了,应该还可以。”   “庄亲王当然很好,不过内务府那些人,已经被替换的差不多了,都是我们自己人,他们管账算计的比猴儿都精。”小虾米笑了:“我大婚,他们敢不尽心?”   真说起来,都是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兄妹们,还有一些同门的师姑师叔们,忍心对他的大婚以次充好?   可拉倒吧!   他们的目标不是一个小小的内务府,而是放眼整个天下。   只有在内务府那里历练过的人,才会去汇丰钱庄历练,而小虾米这几年也正在偷偷的筹建“大顺皇家银行”的事情。   这银行首先要有独立的办公地点,包括钱库在内,最少也得是三层楼高,加一层地下钱库。   各省总行要四层楼高,加地下钱库两座。   至于京城的总行,他打算建五层楼高,地下钱库两层八个库。   并且有意识的锻炼几十个财务上精通的人,让他们从内务府到汇丰钱庄,再去户部锻炼个一年半载的,到时候他用起来也方便。   银行跟钱庄这两个地方,他并不打算交出去,因为小虾米觉得,有钱好办事。   不管是打仗,还是赈灾,还是贸易,都需要钱,没钱寸步难行啊!   另外就是要在建立钱庄跟银行的时候,跟着建立粮仓,这人口多了,他才知道吃饭的重要性,虽然说现在有南边的人倒腾粮食回来充盈国库,可有的时候,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两样事情,他是不打算放手的,都筹划了好几年。   三个人吃完了饭也在讨论朝政,小虾米倒是精力旺盛,可赵仁河困了啊,最后忍无可忍的把人撵走,自己拖着李钊去休息了。   圣驾回来了,京中起来的各种波澜都消停了下来,武阳帝可不是小虾米这个稚嫩的宣亲王,他一回来,第一次大朝会,就跟儿子一唱一和的把一些热给收拾了,几位长公主的担心不无道理,武阳帝一口气除掉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官员,其中还有两个爵位被削了。   这都是给小虾米添乱最积极的那些个人。   而一次性降了三十多个官员,大到阁臣小到养马的寺丞。   童浩就是那个倒霉的寺丞,从正六品,掉到了从八品,倒数最低的品级,让他去库房,每日记录出入的马饲料的数量,这个活儿不累,只要会点子写字计数的就行,就是干活的地点不好,就在饲料库的库房门口。   小虾米也不算是公报私仇,童浩当寺丞期间,账目对不上,被手下的几个师爷联手煳弄了,人家是外雇来的,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剩下长官顶缸了。   要是旁人肯定会亲历账目,可童浩他懂个什么啊?   家产都被拿去补窟窿了,他也成了个从八品的小吏。   从那之后没人再关注童家,反正他们家的男人跟集体做了滑车似的,品级下滑的厉害。   而越到了基层,干实事的多,空泛其谈的少,他们童家没几个能拿得出手的人,这下子越发的不得意了。   彼时,一行人自立陶宛大公国出发,走的是陆路,途经波尔塔瓦、白罗刹等地,进入罗刹国。   穿越过西伯利亚,最后到了罗刹国与大顺朝的边境。   看到熟悉的城墙,一个中年男人不由自主的摘下了一直扣在头上的黑色披风的帽兜:“终于,再次回到了中原。”  551关隘过不去   551关隘过不去   “若不是那边发生了战争,我们也能坐船回来的。”身后一个壮汉抱怨:“那些白皮猴子不知道总在打什么。”   即便是在外三十年,他们也还是不习惯那边的为人处世。   “人不多还老是打仗。”另外一个护卫也抱怨:“还是咱们这里好,轻易不会起战事。”   一行人跟着一群人入关。   只是,入关需要通关文牒,他们没有!   “这可怎么办?”护卫头子回来道:“老爷,总不能因为这个进不去城门吧?”   “看看附近有没有买卖通关文牒的?记得以前就有这么干的。”而且一般能买卖这个的都是朝中有人,有靠山,不怕麻烦的,虽然对边防关隘有一定的危险,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的是人甘愿冒险这么做。   “是!”护卫头子领命去办了,结果不到半个时辰,他就灰头土脸的回来了:“老爷,不行啊,这里管得严,谁也不许买卖通关文牒,而且我们还是汉人,不是那些蛮子也不是北边的老毛子,罗刹人,就我们是怎么出关的人家都要盘问,要不是小的身手灵活,早就被抓去了!”   “现在边关这么严了吗?是要打仗了?”那位老爷十分吃惊:“是跟谁打,说了吗?”   “不是啊,好像一直都这么严格。”   没有通关文牒他们是过不去关隘的,而且周围都是野蛮人部落,他们不敢随意投靠谁谁谁,索性这关外十分繁华,有客栈可供他们居住,客栈也很有意思,叫“四季春连锁客栈”,他们关外的这个除了大牌匾之外,还有下头一行小字:东北区第十八家。   还有一个竖匾挂在旁边,上面就三个字:涉外宾。   虽然名字稀奇古怪,但是这客栈是真的很大!   三进三出带三个跨院,整个九宫格的样子,另外后头有专门养马的马厩,专门停靠马车的车棚,还都是分开的,而且这里有冲水马桶!   屋里屋外干净整洁,有公共浴室,且分男女的那种。   还有这里的人,精气神十分好,并且这里有护卫!   “一个客栈还要护卫?”这位远行归来的老爷十分吃惊。   “当然需要了,有些客人喝多了酒爱耍酒疯,且这里到底是关外,需要一点武力震慑。”负责接待的店小二十分伶俐,说话办事都透着一股子灵醒劲儿:“老爷客官们里面请,我们这里分为实惠屋子,以及高等院落,还有雅间单独可以住人,小的看你们行色匆匆,又有马匹跟着,不如选个高等院落,所有人都住在一起,没外人在,自己也方便,后头有马厩,专有人伺候您的马,保证吃好喝好,每天再加二十个铜钱,还能给马匹加点豆子麦麸子。”   他是看这些人虽然风尘仆仆却衣着不俗,应该是有钱人。   他们的高等院落就是为这样的人准备的,何况这些人看着就不像是善茬儿。   单独住个院子也挺好,免得真的跟外头的人冲撞起来,不美。   “高级院落一天多少钱?”老爷身边自然有精通庶务的人上前攀谈。   “一天一两银子,伙食可以来前面点菜,也可以告诉院子门口的小幺儿,点菜让厨房给送到门口去,不过那要加二十个铜板的小费。”店小二说话客气:“但是要遵守我们店里的规矩,第一就是不能在店里头动手,一旦动手,损坏全部赔偿,人也请走,这里恕不招待了;第二就是不能干违法的事情,我们的客栈清清白白,可不能有人犯法,被抓了就自认倒霉吧!”   “你们这店还能管着客人啊?”   “可不是!我们这个店可不一般,我们是连锁,有品牌效应不说,我们还是纳税人,给朝廷一文钱的税都没漏过,而且还帮忙抓了十八个逃犯,二十几个大盗,五十多马贼。”店小二还挺与有荣焉的架势:“我们护卫很厉害,朝廷钦犯都抓过三个了,都是军伍上退下来的老兵,在我们这里住,你放心,保证你们安全!”   “军伍上退下来的人?”老爷感兴趣的问了一句。   “是,朝廷的规矩,整肃了军中,年纪太小的送去了军校,年纪太大的和有暗伤的都退伍了,一人一百两的安家费,到了家乡自然有差事给他们,或是当武装捕快,或是给我们这样的连锁店铺做护卫,我们的护卫长一个月五两银子,普通护卫三两,逢年过节轮班放假,另外有奖金和福利物品可以领,家中婚丧嫁娶另有钱拿,如果遇到战事,所有人都是双倍饷银,立有军功额外赏赐,朝廷也有嘉奖……。”   其实就是赵仁河琢磨出来的复员福利制度,和养老福利制度。   先从军中着手,慢慢改革,文臣们既然激烈反对,那他们就后享福吧,先把武将们的待遇提升上来再说。   效果不错,现在武将们的心里,武阳帝绝对是自己人!   但是他们远道归来,实在是不知道,这里的变化,竟然如此之大。   “军校?我只听说过书院。”那位老爷十分好奇:“哪儿来的军校?”   “这位老爷多少年没回中原了啊?”店小二顿时比他还好奇:“竟然不知道军校?”   “我家老爷一走就是好几年,的确是不知道朝中变化这么大,上次回来还是太上皇在的时候呢,这可得十几年了吧?”旁边一个骑士装扮的人,一边说,一边拿了两个金豆子出来,塞给了店小二:“麻烦小二哥跟我们说一说吧!”   这可是两颗金豆子!   起码值二两银子还多!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几位不如小的带你们先去住店,然后点菜叫饭,等饭的时候,小的跟您详细说,怎么样?”店小二还知道自己的本职工作:“不然小的这么站着耽误时间,大家也不太好看,总不能在门口这吸风吃沙子,是吧?”   “你这孩子不错,在得了银钱之后还知道自己的本分,是个好孩子。”老爷十分欣赏这店小二的伶俐劲儿。   果然,一群人在这店小二的安排下,住到了东边的最后一进院落,那里正房五间,两边各有一座少小一些的耳房,东西厢房各八间,全都打了火炕,只需要烧起来就能热了火炕跟火墙的那种。   另外有四间倒座房,可以放东西,但不能住人。   他们的人倒是住得下,倒座房那里有单独一个房间是专门吃饭的,那里有两张大桌子,能一次用餐二十个人,他们一共五十多个,须得分开来轮流用餐。   索性正房那里有一个小餐厅,这位老爷和几个大概是管事的人坐在了一起,他们十分豪爽,加上人多的关系,点的都是上等席面,三两银子一桌呢。   肥鸡大鸭子的可劲儿上,就连大鲤鱼都是糖醋了上来的,酸香扑鼻。   店小二一边招唿着吃饭,一边跟那位老爷说了,军校分“皇家海军学院”和“皇家陆军学院”,一南一北,军中所有人以后都要读书识字。   “军中所有人……都要读书识字?”老爷吓得筷子都掉了。   “是啊,这是最低要求。”店小二没看到似的:“且不拘出身,谁要是想去了,只要通过考试就行了。”   这些都是武将们支持武阳帝的理由之一。   但是那位老爷却不这么看。   他很清楚识字的人,在军伍里会受到怎样的提拔,能文能武的人,在军伍里想要不出头都难!   如此下去,用不了十年,军伍里的基层最少会有两成是书院教出来的,这股力量的庞大,连他都要头晕眼花。   文人相轻,连自己人都竞争不完,如何会将文人墨客的知识,交给这些粗胚?   不管是在东方还是在西方,士兵们的用途只有一个,冲锋,冲锋,再冲锋!   谁会建立战士学院?谁会在乎他们的死活?   可是听店小二说,不仅有医学院了,还有专门为战士们包扎的“护士学院”,当然,如今只有男护士,和一些村妇组成的女子看护队伍。   这不同于营妓那种下三滥的玩意儿,这是可以在战场上救命的差事。   就算是没在军营混过,他跟护卫们在外面也见过不少战争,多数人并不是当场就死了,而是下了战场,得不到更好的医治,这才死亡的。   现在大顺朝这么重视武备,他是高兴地,但是太重视了,是不是文官那边不好了呢?   他想得很多。   不过这大顺朝真的变化太快了。   他晚上吃饭发现那店小二一点都不馋他们的饭菜,还给他介绍说榛蘑炖的野鸡最好吃榛蘑,野鸡就是借个味道,其实身上没几两肉。   不放心的护卫头子亲自去外面走了一圈,回来跟他道:“那店小二去用饭了,我凑过去看了一眼,好么,红烧肉炖的粉条子,那红烧肉多,粉条子少,几个孩子抢粉条子吃呢,有几个吃了两口肉,而且不止一道菜,还有一个酱炖嘎伢鱼,一个鸡蛋酱,焯过的萝卜干什么的,吃的也是大米跟小米掺在一起的二米饭。”   “还挺丰盛啊!”老爷果然意外的很:“明天你再去打听一下,谁能弄到通关文牒,给点钱也行。”   “是。”护卫头子有点头疼的下去了。   老爷坐在那里半天,想到了什么没人知道,但是第二天,他的护卫头子出去踅摸通关文牒,好多人都摇头:“现在搞不到了!”   “没有户籍介绍信,根本开不出来的!”   “搞什么通关文牒就别想了,每日盘的严格。”   甚至有人怀疑的问他:“是什么逃犯啊?中原人连通关文牒都没有?”   “不是,我们的弄丢了。”护卫头子只能如此解释。   “那就去补办一个吧!”那人懂这个的架势:“我也丢过,去补办一个,花不了几天时间,只需要二两银子而已。”   这位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人,手上那射箭用的扳指,都不止二十两银子呢。   “我们就想马上进关。”护卫头子道:“不耽误时间。”   “你去补发一个也不耽误时间啊?何苦这么满大街的招摇,让人看了成什么样子?”那人却是不懂了:“何况,一旦惊动了官差,你这人恐怕就要受到审查了,我可跟你说明白,这年头,不少人想往我们大顺朝里头塞探子,耳目太长了也不好,何况尔等既然是汉族人,为何要向着外人不念自己故土之情?”   护卫头子没想到,区区一个辽阳城外的边关之地,还有如此爱国的民众,把他给教育了一顿。   再往下去就有人疑神疑鬼了,实在是这关外做买卖的就这么一条街,横平竖直的全都是客栈,酒肆,临时打尖儿的食肆,小吃摊子。   就这么大一块地方,他翻来覆去的走了两圈,再走下去怕是走不了了,赶紧回到了客栈里头,跟老爷如实禀报。   差事没办成,有些垂头丧气。   这个时候那店小二却送来了《大顺周报》给大家看:“这是报纸,因为时间的关系,一旬发行一次,客官们尽管拿去看。”   《大顺周报》一旬就是十天发行一次,如今是朝廷的喉舌。   而《平南日报》在南方却是一天一发行,销量惊人呢!   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知道了,你且先退下。”老爷手里头拿着那报纸,正在看上头的东西:“倒是有趣。”   这一天就在老爷看报纸的事情里度过,晚上饭菜依然丰盛,他们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让人疑惑的是,他们用金子结算,可用的不是本朝的金锞子,而是金条。   一根就够他们这些人连吃带住半个月的了。   店里的掌柜的早就注意到了这一伙人,说是生意人,可是没见货物,却出手大方,说话倒是中原汉话,可是又带了一些不知道哪儿的口音。   一群人里头一个老爷及其尊贵,他们吃饭那位老爷必定是第一个动筷子的别人才会吃;事事也要请教那位老爷才会最后拍板。   就算是豪门巨贾的家主,那位老爷看起来也不像啊,贵气十足的样子,倒像是个高官显贵。   “掌柜的,该不是哪家部族的可汗?或者哪儿来的聚啸山林的悍匪?”店小二脑洞大开:“或者落魄的王孙公子?”   “来咱们这里的都是发配边关的人,哪儿来的落魄王孙?”掌柜的敲了店小二一个爆栗在头上:“快点去端茶来,一会儿蓝大管事过来了。”   “是。”店小二颠颠的跑去茶房那里拿了一个刚沏好茶叶的茶壶过来,迎头就看到一个青年进了大门:“柴掌柜的,我来盘账了。”  552跟那谁好像!   552跟那谁好像!   来人乃是蓝明,他在此地经营许久,从年纪轻轻的少年郎,到如今青年时期,一直在北方兢兢业业的为三爷打理生意,并且自主开拓市场。   从钱庄,到青菜大棚,到现在的四季春商行,其中包括连锁客栈,酒店和南北货行在内,每年光是辣白菜就卖出去不少。   都快成了“白菜王”了。   说是来盘账的,如今的账册都清楚明白,一目了然,盘什么账目啊?无非是出来走走看看,震慑人心一番,然后再跟几个老资格的人说说笑笑聊聊天而已。   “来就来了,还拎着礼物作甚?”柴掌柜的看他手里头拎着两个盒子,打包的还算精美,但是一看花纹就不是他们这里常用的东西。   “这是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枣泥高,你是知道的,那位一想起什么来就好给这个送点那个捎点的,想一出是一出。”蓝明将枣泥高放到桌子上:“这东西放好了能三五个月不坏,倒是半个月前从京城那边送来的,放心,都好着呢,没坏掉。”   “这才是惦记人呢,一块枣泥糕都想着你。”柴掌柜的羡慕无比,他开了盒子,惊讶了一下:“好精巧!”   “宫里的点心能不精巧么。”蓝明看了一眼笑了。   只见那枣泥糕像个枣花的形状,外皮酥软内里软糯,填的枣泥是酸甜口的,一吃就知道是贡枣。   另外上头还用红色的东西点了枣花图样,一个个只有把掌心大小,十分精致小巧又难得。   “宫里的东西就是精致。”柴掌柜的吃了一个:“也好吃。”   “剩下的个几个小孩子分一分,尝一尝宫里的东西,据说这是给宣亲王的婚礼提前准备的喜饼,试吃一下。”蓝明让店小二拿去另外一盒:“去吧,都沾一沾喜气,让你们早日成家立业。”   “哎!”店小二就拿了礼盒下去分枣泥糕了。   等人走了,就剩下柴掌柜的跟蓝明大管事,蓝明才眯起眼睛,一脸精明的样子:“怎么回事?你这火急火燎的传信给我,非得让我亲自来一趟,你这里就有五六十个护卫,还让我带了二十几个武装捕快,虽然你这里是关外,但是安宁太平十几年了。”   蓝明来这里的时候才二十岁,现在他却四十了,只是保养得好,看起来像个青年,实际上他坐镇北边,边贸开展的极好,平南王已经给了他百分之十的利润抽成,每年也有几万两银子的入账。   妥妥的一个富贾了,只是他这婚事也挺有意思,他娶了一个孤女为妻,那女孩儿进门二年就给他生了嫡长子,第五年生了嫡长女,第七年生了嫡次子,九年的时候生了嫡次女。   如今也是家有豪宅,有儿有女的人了。   只是他的“蓝府”就在“平南王府东北别院”旁边,两家紧挨着,另外他平时就在别院办公,回自己家吃饭睡觉。   平南王跟着圣驾北巡,还来过这里,挡死入住的就是别院,当年的东西都还在,并且被人保养的很好,很有回忆感。   “要是小事儿我能惊动你么!”柴掌柜的道:“我这儿来了一伙儿奇怪的人。”   蓝明一听这话,第一个反应就是谨慎小心的问:“北边来的探子?还是高丽的什么人?”   这也不怪他如此谨慎。   自打高丽被攻陷了三座城池,一直没能要回去,如今大顺朝经营十几年,反倒是成了大顺朝的城池和码头,就像是三根刺,三个触角一般,在高丽的身上,高丽的两班贵族斗得这么多年,高丽的内瓤早就空了,富贵人家全都有私城,他们收税,经营边贸,赚钱赚的飞起,国库却空虚的能饿死耗子。   这些年大顺朝飞速发展,高丽眼热不已,但是没办法啊,大顺朝管的太严了,以前还能派遣贱民,流放的罪犯什么的,携家带口的冲过边境线,现在谁敢啊?   边境线上埋的全都是地雷啊!   一旦踩中,保证让你上西天不说,那动静大的,聋子都能听个响儿。   而且一炸就是一大片,一个大坑什么的,去多少人都给炸死了不说,大顺朝的军队非得说高丽先动的手,不然你们的人过来干啥?   高丽总不能说是流民吧?   再说大顺朝可是不收高丽流民的,你的国家不自己治理好,要我们去帮忙吗?   他们敢这么说,大顺朝的人就敢再攻打高丽!   高丽后来就再也不敢派贱民流放人员来这边了,但是开始偷偷摸摸的派遣探子,被他们筛出来之后,直接斩首示众了。   另外圣驾来临的时候,边陲全线大军压境,差点吓死高丽棒子!   怎么,这圣驾才走,他们就坐不住了,又开始派遣探子过来啦?   “上次听说那个什么琉球来人,求什么火药配方?被平南大将军看了一眼,顿时就憋火了,回头这琉球就没了!”柴掌柜的可是知道,现在大顺是谁也不惯着的,周围的附属国都是夹着尾巴做人:“不过这些人不一样啊!”   “哪儿不一样,是老毛子?”蓝明一脸黑线,罗刹国这个地方,人彪悍,还有些恶俗,对大顺朝虎视眈眈,幸好中间隔了蒙古的草原,不过也不太平,每日寻衅滋事,被教育了几次,如今摩擦不断,恐怕要有一场硬仗啊。   而且老毛子长得跟中原人不一样,皮肤惨白,眼睛什么色儿都有,怎么潜伏进来?太明显了,对方只能做跨国商人,而且边境有贸易城,不放他们进内里去。   在大顺的外国人都有一个外宾证件,谁没有就抓起来,没有记录在案的一概当奸细处理。   管的这么严格还有人想摸进来吗?   不怕一进来就被放倒去砍了脑袋?   “不是,是中原汉人。”柴掌柜的道:“五六十个,都是练家子,说是商人,可是没见什么货物,就是一些随身的行囊,出手大方的很,这要是大商队我就认了,可是他们没有通关文牒不说,还没有官方路引,付账用的是金子,但不是我们常用的金锞子,而是金条,上头没有任何印记!”   金子不论古今都是硬通货,而任何时代,对于黄金都是管控的东西,尤其是大顺朝,金子除却做金锞子之外,还要打上金子出自哪里的烙印。   现在大顺朝的金子,也是如此,比如出自户部的话,会在金条上打印“大顺户部金库”的字样,而出自汇丰钱庄的则会打上“汇通天下”四个字。   又有分部、分钱庄,以及打印匠人的编号,流通去那里的印记,一查便知,这黄金都经过谁的手,一般只有融了这黄金,打别的才会止于某个人之手。   “难道是假的?”蓝明如此怀疑也不无道理。   这年头辨别黄金以前是很困难的,后来有人提出了精密度,这才有了辨别黄金的办法,而且他们自从有了辨别黄金的办法,这黄金就再也没有出过纰漏。   “真金白银,但是成色不是很好,可也不错了,够得上流通的成都,关键是没有印记,这是外来的金子,他们不带银子,不带铜钱,只带了金子!”柴掌柜的紧张无比:“而且他们的金子放得很巧妙,若非我在首饰店干过,根本看不出来。”   “怎么说?”   “那马镫、马桥鞍子都是金子啊!”柴掌柜的信誓旦旦:“这一路走来,他们是安全无虞,既不带货物,也不带多少钱在身上,只要骑着马,就是带着金子在身上了,到了地方只需要融了金子做成金条即可!安全保险,又无后顾之忧,一旦遇到匪徒,直接骑马跑路就行了。”   柴掌柜的不是羡慕人家的金子,他是羡慕人家这智商!   “不对,如此小心翼翼,定然是有所图谋,谁家好好的会将金子藏得这么巧?”蓝明就想的多了:“没有通关文牒他们是怎么跑出去的?”   “说是十几二十年的都没回来了,在外面耽误了,据说是从西边绕路回来的呢。”柴掌柜的这几日没有闲着,那帮人跟店小二问情况的时候,店小二也没少从这些人的字里行间推敲一番,这些人可以肯定是汉人,但是说话口音不像是汉地某一处的,倒像是在外面多年,住过不少地方,才成了这样的口音。   老毛子跟汉人面容差异太大了,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假扮不了。   高丽人个头没有汉人高,身体也赢瘦一些;东瀛是自己的地方;琉球那边的人忒黑,个头又矮小,一眼就能瞧出来不同。   吕宋什么的更别提了,那都是自己人,当地的总督都是朝廷派去的,估计再过不久就该归顺了。   周围的不论是属国还是部族,都对大顺朝前进的脚步感到惧怕跟敬畏,但是却无可奈何,谁也无法阻挡这个庞然大物。   “年头再长,总该有家在这边吧?没有家也该有个宗族,就算是孤儿,哪个孤儿院总记得吧?何况看他们那样子,出门的时候也二三十岁了,不是两三岁不记事的孩童,家里还记不住地址?”蓝明越是分析越觉得有问题:“要是真有中原户籍,为什么不补通关文牒?那东西只要证实了,就给补办,从不拖拉,何况他们是行商,那是有朝廷政策支持的,在外遇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大顺朝的边防都敢发兵!”   这可不是胡说八道,都知道大顺朝的东西好,但是有些地方民众愚昧,起了贪念,强抢大顺朝商人的货物,那商人见事不好,将所有货物带钱财都给了他们,只带了伙计跟护卫逃了出来,一个个要饭花子一样得到了边关,因为他们走的时候边关这边有记载,发现人回来了,货物跟钱都没了,包括运载货物的骆驼也没了!   一问,那商人就哭了,说是让人给抢了!   要不是自己机灵,估计人都回不来了,这事儿发生在西边,当时征西王府就怒了,现任征西王是个热血小青年,顿时就点兵五万,直接将那个建立在沙漠里的什么小国就给灭了,不仅抢回来商人的损失,还翻了一倍给他补偿,让他以后尽管来西边经商,他们这的大顺朝的人,谁敢欺负就灭了谁。   虽然后来才知道,那个什么沙漠里的小国,就是一群沙盗马匪组建成的一个临时国家,但是征西王府这么一闹算是彻底出名了,往西边去的商队底气十足啊。   西边不产粮食的,但是产棉花,好东西!   朝廷又加了政策扶持,如今朝廷不缺钱,也不缺粮食,进步飞快。   大顺朝的人,在外面可是很自豪的,也很有面子,尤其是跨国的商人,去高丽经商的也不少,甚至在高丽都有汇丰钱庄的跨国分部了。   不是他吹牛,有些外边的商人,想方设法的想加入大顺朝,拿个大顺朝的国籍,出门都挺直了腰杆子那种。   没有一个大顺朝的人,会脱籍!   曾经有一个经商世家,出去经商,被南边的一个什么小国的国王看中了,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女儿是将来的女王,这个经商世家的公子如果真的娶了这公主,就是未来的王夫。   可是要求他入赘,这是必须的,每一个王室都是独立的,没听说有王夫是保留原籍的,所以那位公子二话不说,不同意这门亲事,带着商队回来了!   一个女王王夫的籍贯,还不足以让他数典忘祖,背离自己的国家。   只是一个国籍的问题,就能看出来,大顺朝有多好了。   这些人天生就占了这个便宜,要真的是商人的话,岂能放过这个天大的便利?有人罩着,没人敢抢他们的商品,安全也有保证。   “你可别再分析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柴掌柜的道:“你赶紧去看看吧,看出点子什么来,就赶紧下手,我可提心吊胆的呢。”   “我去看看,就说是你的东家。”蓝明终究是不放心,亲自去后头遛了两圈,假装实在看客栈的营运情况。   四季春的连锁有五十多家,分别在南北开设,且专门接待外宾,都是建在关外的地盘上,护卫最少五十多,最多五百多,全都是退役的老兵,他们在这里只需要干五年期满,四季春就会给他们养老送终,老兵们就算不做护卫了,每个月也有二两银子的退休金可以领。   还不包括逢年过节,生辰等等的礼物。   若是没了还有五十两银子的丧葬费用。   蓝明是东北地区的负责人,北地三省都归他管,是名副其实的大管事。   不过他这人没什么架子,跟谁都能聊上两句,故而大家也不怕他,他来了,到处看看,发现卫生状况不错,尤其是厨房,做东西吃的地方,务必要干干净净的才好。   走着走着,他就遇到了一个人。   就见后头不大的一个花园子里头,站着一位衣着青色华服的中年男子,四五十上下,身形有些消瘦,披着一件灰鼠皮子的大氅,眼角虽挂着几条皱纹,但掩不住眉宇间清隽的神采。   这花园子如今寒风瑟瑟,哪儿有什么花儿朵儿的啊?倒是凭添了几许伤怀之感。   最主要的是,这个人的长相和气质!   他是见过当年的九皇子,后来的昭亲王,如今的武阳帝的人!   也是看着小虾米从小长到大的人,就算现在赵宣成了李宣,成了宣亲王,成了储君,皇位继承人,那也是他熟悉的小孩儿。   这个人,长得像,真的太像了!   跟武阳帝有八分像,气质更好一些,温润如玉一般,谦谦君子。   又跟宣亲王像了七分,尤其是眉宇间那清隽的神采,实在是太像了。   那人一回头,看到了蓝明,皱了皱眉头:“这位先生,是有什么事情吗?”   “不,不是,在下蓝明,是这客栈的大管事,今日来这里巡视盘账。”蓝明心里翻江倒海,但是面上不显,只是笑容十分和气道:“不意走到这里,看到先生似是在伤怀严冬,故而不忍打扰。”   “听你说话的意思,是个读书人?”这人果然感兴趣的问道:“可是考了功名?”   “是,考了一个举人,因为家业在这边,且国朝日新月异,只好在边关这里为朝廷尽一点绵薄之力。”蓝明说话也很客气,并且没有靠的太近,因为他发现,这人身边围了七八个壮汉,都是汉人,但是明显是见过血的那种,应该是护卫。   “既然有读书的天分,何必经商呢?浪费了你得天赋。”那人皱眉,神情有些不虞:“商籍可是三代不许考功名的!”   “先生还不知道吗?如今大顺朝早在建业八年的时候,就取消了贱籍,商籍和一些其他的籍贯,以后只有大顺国籍一个了。”蓝明可以确定他们是外面回来的了,因为当时取消贱籍的事情,在报纸上都宣传了,有几个老大人反对,直接被“致仕”回老家去了。   几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   闹得太大了,而且商籍取消了这个桎梏之后,不少商人给国库捐款,国库的钱库又新盖了八个。   那人愣了愣:“朝臣们就同意了?”   “同意了啊,集体通过了,而且当年就实行了。”蓝明笑了笑:“还未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我姓李。”他只说了姓氏。   李虽然是国姓,但姓李的那么多,不一定就是皇亲国戚。   但是跟武阳帝和宣亲王长得这么像,那可就真的是八九不离十啦。  553太子哥归来   553太子哥归来   幸亏他跟武阳帝认识,跟小虾米也熟悉,可是,皇家直系血脉都没人了啊!   除了那些偷偷摸摸送走的血脉,都是以远亲的方式存在,并且都不记得自己的身世,如今都过得挺好,娶妻生子,嫁人出门子的,活得挺好。   一辈子平平安安的也不错。   他们身边都有专门的暗卫看守,或是邻居,或是朋友,有什么小麻烦也会被解决掉。   保证他们活得滋润,而且也没听说谁谁谁跟武阳帝与宣亲王像啊?尤其是这个年岁,应该比武阳帝大吧?   看着有点沧桑啊!   按照他们三爷的说法,就是“这个男人是个有故事的人”。   不过他身边的人一看就不简单,这个人也不简单,放在外面终究是个麻烦。   蓝明跟人哈拉了一阵子,就很识相的告辞走人了,不过回去之后他就赶紧往京城拍了一份电报。   没错儿!   是电报。   赵仁河折腾了这么多年,最基本的电是弄出来了,虽然还不能普及,但是可以极少数的给人配备了,尤其是自己人。   电报这个东西一般人都不知道,但是赵仁河已经给自己人配备上了,尤其是离得远又很重要的地方。   用的东西虽然简陋,但的确是电报,这东西练习用非常快,还有配备的密码本。   蓝明直接汇报的不是给赵仁河,而是对武阳帝,武阳帝的皇宫里头有一个专门的宫室,里头是一些年纪小的太监负责,那就是专门放电报的地方,宫室没有名字,但是看守异常严格。   这一天,李钊正在跟赵仁河就“午膳吃什么”讨论的十分香艳的时候,承庆公公就来了。   “东北区蓝明来了电报,他说有一个人出现在东北,那人长得跟您很像,年纪有些大,身边有不少护卫。”承庆公公小声的道:“不是监控的任何一个人。”   而且当年厮杀的那么惨烈,跟皇上一个辈分的一个都没剩下,全都完蛋了。   死的死,亡的亡,就连留下的儿女,都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只在一个安逸的环境下过一生。   虽然普普通通,但是能平平淡淡,顺顺当当的过一辈子,挺好的了。   “哪儿来的?”赵仁河注意到,那区域是蓝明负责的,而蓝明的四季春可是一个建立在关外的据点,别看简单,但是那客栈设计的十分有意思,一旦关上门,放下千斤闸,就是一个小城池。   水泥墙高高的耸起,对外说是为了防止野外的野兽袭击,实际上防人比防备野兽更甚。   他也是自己的亲信之一,而且在北方主持事物多年,基本上已经定居在那里,他一个南方孩子在北方定居,不容易啊。   “据说是海外归来,但是没有通关文牒。”承庆公公道:“也因为他们想要购买通关文牒,才会被人发现,蓝明大人的手下有人报了此事,蓝明大人去看了一眼,才发现那位跟皇上长得很像。”   “跟你长得很像?”赵仁河看向了李钊:“你还有亲戚在啊?”   当年夺嫡夺的那么激烈,兄弟都死光了,成康帝现在八成烂的就剩下骨头渣了,还有血脉至亲在世上?   小虾米不算。   现在这个一出现,也怪不得蓝明紧张啊。   万一这个是漏网之鱼呢?万一是个王者归来呢?   万一这个人有家有室,有妻有子的,那他们的小虾米咋办?   国人现在是挺开放的,但是也讲究个名正言顺,人家这可是真·名正言顺·的人,他们家小虾米是个私生子。   虽然有先帝的遗诏在,但是架不住有人心大,再戳火一番,难保不会起什么波澜。   如今大顺朝一帆风顺的发展,已经让周边起了警惕之心,而朝中不少老旧世家都退出了朝堂,他们能甘心?   所以蓝明不得不防。   一旦发现了就赶紧上报,此事太大,他自己可处理不了。   “跟我长得很像的基本上没有了,小虾米不算。”李钊也有些意外:“或者是凑巧呢?”   “凑不凑巧的,这事儿透着点诡异。”赵仁河想了想:“我们刚结束北巡才回来,他们就发现了有个人跟你长得很像?”   赵仁河不由得“阴谋论”了:“是个什么意思?”   “嗯?”李钊果然也想歪了:“你说的还挺有道理,但是北巡结束了,我在宫里头。”   “谁知道呢?万一他打着你的旗号干点什么,此次北巡你可没少见人,那些人对你印象深刻,那人若是真的长得很像……?”赵仁河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你是说长的很像……?”李钊却若有所思起来:“跟我年纪相仿,又很想的,基本上都死了,尸体都在那里埋着呢,当年的孩子都长大了,但是长得并不像我。”   “什么孩子?”赵仁河愣了一下。   李钊抿嘴,他不说了!   “说呀,哪儿来的孩子?”赵仁河刨根问底,以他们俩的关系,这一点都不过分。   还是田公公小声的道:“三爷,是当年那几位的孩子,都不大呢,不记事,当年被偷偷的送走了,如今男婚女嫁,都已经长大成人,有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他们都是普通人的身份,一辈子平平安安,合合美美。”   意思就是既不可能认祖归宗,也不可能让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小时候不记事就是好啊。   可以免去一死,当年一场大火,小孩子骨头都烧化了,也是有可能的呢。   赵仁河惊讶的看着李钊:“既如此,为何瞒着我?”   “我不想你当我是个杀人魔,小孩子都不放过的那种狠心人。”李钊说完就不吭声了。   赵仁河扶额,他这个闷骚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当年他不闻不问是怕触动他的心伤,而且他虽然可怜那些孩子们,但也不会为难李钊,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个道理他懂。   在决定帮他争天下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了准备,哪个皇帝通往龙椅的道路,不是铺满了皑皑白骨?   不是自己的,就是敌人的。   就算是小虾米那样的也是如此,他的敌人不在内部,就是在外面。   李钊已经想好了,等小虾米成亲有了孩子,起码要有两个儿子之后,就放他出去行军打仗,占领军功,然后回来继承皇位,他就跟赵仁河俩出门游山玩水,天下迟早都是年轻人的天下。   只要保证了传承,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改造,如今大顺朝就改造的挺好。   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人,让人奇怪的同时,又有了一些不好的联想。   “皇上,那边又来了消息!”承欢公公也跑了过来:“蓝明大人说,那人要入京,还说有弟弟在京城。”   “入京?”李钊想是想到了什么,勐然站起来:“你去给蓝明发报,问问他,那个人的左脚脚踝那里,是不是有一个棕色的,不规则形状的胎记?像是一个枣核?”   “是!”承欢公公马上跑出去吩咐那边打电报。   养心殿里,赵仁河也打了个激灵,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不是吧?”   “或许是!”   “他都失踪快三十年了!”小虾米都要三十而立了好么,加上守孝的关系,这孩子要三十岁才成亲,不过托福的是,如今天下都跟着学,男孩子女孩子都过了二十岁成亲,这样的后果就是,他们长大了身体成熟了,生儿育女也就好了很多,不然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们,就要成亲生子,可够让人揪心的。   “如果真是他的话,我要去接他,回来!”李钊激动地在宫殿里走了好几圈,脸都有些红了:“失踪了这么久,原来是在海外吗?不是在中原地区,怪不得我找不到他,也找不到他身边跟随的那一群人的踪迹。”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且消息全无。   三十年未见的亲兄弟啊!   赵仁河想了想:“也别确定了,咱们这就走一趟东北辽阳,看看情况吧,让小虾米在家看着就行,他监国不错。”   他看出来李钊的迫不及待,但是又怕他等的心焦,不如直接去吧。   从京城到辽阳,快马加鞭也就十几天而已,加上他们走的御道,车架速度一点并不比骑马慢多少。   且现在才深秋,趁着还没下雪赶紧去,此事解决了也好回来,免得冬日出行不方便。   “好。”李钊深吸一口气,握着赵仁河的手不松开:“我有些紧张,万一不是……。”   他失望了太多次。   “好好地紧张什么,我陪你去就是了,如果是的话,我们团圆了,如果不是,无非是一个长得跟你很像的人,到时候可要想想,怎么处理这个人呢?”赵仁河也有烦恼:“要是那什么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他还是不想随意杀人,尽管死在他一句话下的人不计其数。   “那你说要怎么办?”李钊很少有六神无主的时候。   “不如……不如在他脸上做点什么小手术,让他看起来与你虽然像但是不那么让人分辨不清?”赵仁河想了半天,想起来一个主意:“或者在脸上刺些什么纹身啊,字的,让他看起来与你大相迥异。”   古代有犯人,在脸上刺字的,为的是他们逃跑了就能让人看出他们是逃犯,或者脸上刺字的,让他们尽管出狱了也会让人一看就明白,这人是犯过事儿的。   第一次犯错就刺字,第二次就烙印了,第三次干脆就无期徒刑。   这跟赵仁河前世首犯量刑轻、重犯量刑重,是一个原则。   “好,如果不是的话,那也是他有缘,与我如此相像,我不赐他死,让他在脸上做点什么就行了。”其实按照皇室的规矩,这样的情况,这个人有三个选择。   第一,就是赐死,与皇帝长得这么像,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第二,就是成为皇帝的替身,可以在关键时刻替代皇帝去死!   第三,也是最温和的办法,就是做点什么,让他不再跟皇帝那么像。   一般的皇帝都选择第一个,有心眼的或者怕刺客的就选择第二个。   但是不管哪一个,这个人都不能有后代,万一跟某个皇子很像怎么办?   皇帝有急事要去东北一趟,圣驾都是现成的,而且是急着走,朝政都丢给了小虾米去处理,自己带着平南王,这次没带大臣们,而是点了一万御林军,五千禁军随行,沿途自然有人打点,且走的是御道,的确是十分方便。   坐在圣驾上,李钊不得不感叹了一句:“当初修路真是修对了。”   此次随驾的人最少,算上伺候的宫娥太监们一共还不到两万人。   但是因为人少,走的还挺快,到哪儿人少都容易招待,何况公路沿途都设有休息站。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等到以后我们的公路四通八达了,就修建铁路,以后还有飞机场。”赵仁河野心不小:“到时候,我们海陆空三栖发展……。”   李钊就听他一路各种基建设计,据他说的那样,百年都无法完成,还要小虾米去努力。   他们急行军的时候,蓝明也没闲着,但是无缘无故的谁能去看人家老爷的脚踝啊?   无奈只好隔了两日去求见那位老爷,邀请客人们玩个游戏,就当是店庆了,幸好深秋了,边关也热闹了起来,往年也有店庆的,这次举办活动也不算是仓促,不过那位老爷想要购买通关文牒,他是不敢答应的,只说可以做保,以生意伙伴的关系让他们用商业文牒进京。   “这已经是最便利的办法了,而且你们不能惹是生非,不然我这个保人可要遭殃了。”蓝明正色道:“我不打听你们的目的,但是如果威胁到我朝安全的话,请恕我手下不留情了。”   “这是应该的,我们也不是非得要做点什么,只是常年离家,想回去看看而已。”那位李老爷口气淡然,但是眼中有些许沧桑。   蓝明举办的这个活动,很是有趣,那位李老爷也参加了,不过在游戏的过程中湿了鞋袜,脱了鞋子和袜子后,用热水泡了泡脚,擦干后重新穿了新的干净的鞋袜而已。   但是那伺候他泡脚的人却没靠近,因为他身边的人看得很严,泡脚宁愿用那些三五十岁的汉子,也不用旁人。   后来到底是蓝明想方设法的把人匡进了关隘,没有在关外继续住着,而是把人接到了温泉养生会馆里。   那里是军中经常泡温泉的地方,如今已经扩建了,但是并非谁都能来的,安静典雅不说,最主要的是安全。   而他邀请那位李老爷泡温泉,终于看到了他的脚踝,的确是有一个胎记。   此事他上报之后才知道,圣驾来了东北,就为了这位李老爷。   蓝明热情接待他们,甚至不惜日日青菜的供应,不止有青菜,还有各色新鲜的菌菇。   那位李老爷仿佛擦觉到了什么,想要走,没办法,蓝明只好明说了:“有两位贵客即将到来,请您稍等几日可好?”   “是何处的贵客?让蓝大管事如此郑重其事?”李老爷似笑非笑的看着蓝明,蓝明压力好大。   “是,是我的老板。”蓝明只好供出三爷了:“您放心,我东家那可是商业奇才,您不管做什么买卖,他都能帮上忙!”   也不知道那位李老爷是怎么想的,竟然同意了,安心在此地住了十日。   圣驾就到了。   圣驾并不是多隆重,因为圣驾的仪仗直接去了辽阳城,李钊跟赵仁河是轻车简从的到了温泉养生会馆这边。   俩人到了之后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就去看那位李老爷。   当时那位李老爷,正在朝阳的书房里头看书。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气质典雅,俊美异常!   最主要的是,像!   真的很像!   俩人站在一起不用说就知道这是有血缘关系。   还有,这位是不是苍老了一些啊?   不是赵仁河吹牛啊,他把李钊养的很好,流光水华的,都四十多的人了,可是看起来也就二十多不到三十岁,他有的是成熟的魅力,而不是苍老的俊脸。   赵仁河自己驻颜有术,同样的把李钊也养的可抗老了,想方设法的要俩人一直这么英俊潇洒下去。   宫里头光是南边来的燕窝就有上百斤,每天吃一盏燕窝,吃的李钊都烦了,可是赵仁河每次都吃的津津有味,以至于他都不好意思说不吃。   加上他心气儿高啊,不仅自己练武,注意锻炼身体,连带着孙应嘉那个时候教他的内息之法,他也勤练不缀,内外兼修之下,太医院的人几乎要失业了。   武阳帝真健康啊,一年到头连个感冒发热的时候都没有。   平南王也很健康,这俩人一看就是长命百岁的意思啊。   加上他这英俊的不老容颜,不少人心里只犯嘀咕:也不知道宣亲王这储君要当多久。   历史上,可有不少“老太子”呢。   以至于很多人都猜测,宣亲王二十来岁了才定亲,三十岁他才成亲,八成是因为觉得武阳帝他太能活了自己要是七老八十了还是个储君,儿子孙子重孙子一大堆,多尴尬啊?   但是这个人的气质很好,见了他,就知道什么叫“君子温润如玉”这六个字了。   李钊看着那个人,嘴唇哆嗦着,人也激动的打摆子:“大哥!”  554往事如烟   554往事如烟   “钊儿。”那人也同样激动,但是他身后的人却扶着他:“您不能太激动,您忘了?现在看到了九殿下,您该高兴,千万别……别太激动。”   “许攸,你还活着,真好!”李钊认出来了,扶着他太子哥哥的是许攸,这是当年许阁老的五孙子。   虽然许阁老早已经化为一培黄土,但是许家其他的人都入仕为官了,且在朝中支持他,但是许家三房的第五子,许攸,却是跟太子哥哥一起消失了的人之一。   许攸当年有“太子智囊”之称,乃是一个聪明果决之人。   只是如今许攸再也不复当年“悠然公子”的自得,两鬓有些斑白,人也十分沧桑,虽然不老但是肯定是憔悴许多。   “大哥,你还活着,也非常好……你为什么不回来!”最后一句话,李钊彻底爆发了,眼眶红红的,喘气都粗了许多:“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   “别喊了,耳朵都要震聋啦!”别人不敢在这个李钊盛怒的时刻凑上去,唯恐波及到自己,就连远道归来的皇太子都不敢,倒是赵仁河冲了上去,伸手就捂住了李钊的嘴巴:“我们进去说,进去说,多久都有时间,慢慢来啊!”   其他人都佩服的看着平南王,也就平南王有这个能力,压制住盛怒之中的武阳帝了。   一伙人没有进屋子里,而是去了山上的山庄,这里的摆设常年不变,唯一的变化就是窗台上多了几盆花草,屋子里的暖气管道走的是温泉里的热水,连烧火都省下了,屋子里温暖如春一般。   而且他们所在的是温泉养生会馆的山上,当初赵仁河给海太妃盖得山庄,上头还有绿色的蔬菜棚子,如今出产的东西在冬日里都是优先供给辽阳大营,其次是辽阳城。   偌大的山庄,最好的地方自然是给他们用了,而且这山庄易守难攻,也算是安全。   赵仁河不给李钊开口的机会,以主人的身份先把众人的食宿都安顿好,然后又派人去通知人手,他们到了这里,圣驾却去了辽阳城,怕现在的辽阳大将军找不到他们。   一切安排妥当了,他又把人都聚到了餐厅,当然,不是所有人。   这里只有李钊跟赵仁河,以及蓝明和几个贴身的护卫,伺候的太监而已。   那边则是归来的皇太子,许攸和几个同样忠心耿耿的陪着,大家坐在一个长条桌子边上,桌子上摆着丰盛的食物。   因为知道要聊很久,赵仁河让人上的主菜是各种各样的……锅子。   砂锅煨的鹿筋,燕窝鸡丝汤,鱼肚煨火腿儿。   干锅玉兰片儿,干锅土豆片,干锅牛肉片儿。   猪肉烩酸菜,羊肉烩洋葱,海鲜锅子……反正都是能持续加热,吃两个时辰都不会凉的菜。   不过也不能都是热菜,因为先上来的就是凉菜,碧绿的果仁菠菜,清爽的凉拌圆葱木耳,老醋内酯豆腐和皮蛋。   清香的蒜拍黄瓜,麻将拉皮。   大冬天的吃到绿菜不难,难的是,这些绿菜都很新鲜,并不是蔫巴巴的那种,而且还有盘龙茄子这种菜,更有切成果盘的西瓜,香瓜和草莓奉上。   这一切都让远道归来的人惊诧不已。   最后是一人一杯花果茶,赵仁河敲了敲桌面,不相干的人都退了出去,就剩下他们一群人在座,有茶水,有吃的,还都是热乎的,当然,也有果盘儿,这是一个饭堂,但是又很高级的那种,窗台上放着的是真正盛开的百合花,还是香水百合,味道浓郁,屋子里茶香,果香,花香跟饭香……味道还挺适合气氛的,大家都板着脸,默不作声的样子。   倒是赵仁河,成了主持人一样,等人都退出去了,才举起茶杯:“都喝茶,饿了的就吃饭,不饿的喝点茶水,吃点点心吧,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可害羞的。”   这句话说得不伦不类的反倒是缓和了气氛。   然后他就一指李钊:“你身为弟弟,先说说这些年的事情,虽然有些老生常谈但是我肚子饿了,你说你的我吃我的。”   “好。”李钊就点头说好了。   太子哥哥惊讶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这么听话的吗?   以前弟弟可不这样,傲着呢,后来即便是母后凤驾归天,他也是冷酷无情的样子,连父皇他都敢顶撞,皇贵妃当年都要当继后了,愣是被他闹黄了。   后来脾气越来越大,除了自己,父皇都不行的,现在这么听话的样子,他都不适应了。   还以为自己弟弟当了皇帝,八成也是个暴君。   李钊横平竖直的死板板的简略的说了这些年的事情,虽然简略但是架不住时间跨度长啊,三十年的时光啊!   一个人的一生,有几个三十年?   两个半百的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却生生的分离了三十年,也不怪李钊激动的都打摆子了。   他们一群人也的确是饿了,赵仁河还给李钊留了一份砂锅萝卜炖牛肉,这个李钊爱吃一些,何况李钊这几日着急上火的,需要多一点青菜,少吃肉。   所以砂锅单个的里头只有几块牛肉,白萝卜不少,多放点胡椒粉,很美味。   且这道菜是后来端上来的,陆续的把菜撤了换了新的上来,李钊也说的差不多了,只是太子的脸色有些奇怪,看他们的表情欲言又止,李钊就以为是他不赞同自己跟赵仁河的关系,索性现在自己是皇帝,当哥哥的也不能拦着他跟谁在一起,大不了,皇帝的位子给大哥,自己带着小河哪儿不能去啊?东瀛就不错。   赵仁河先吃了个半饱,就给他盛汤:“说的差不多了,气也顺过来了,喝点汤,吃点饭,听一听太子哥哥怎么说吧。”   太子听了之后笑了笑:“已经老了,都老太子了。”   “老太子也是太子啊!”赵仁河说话一语双关。   但是老太子没有说别的,而是说起了自己的事情:“当年……我当时是一时激愤,把自己气晕了过去,大概是太激动了,我晕了之后,许攸他们赶紧把我带走,因为怕在宫里头不安全,他们带我走了东宫的地道,出了皇宫之后,宫里已经乱成了一团。”   许攸接口道:“当时我们害怕太子有危险,也不敢露头,因为那个时候已经有人在外追杀我们了,我们只好连夜躲进了一处货场的箱子里,谁知道这些箱子是要连夜运走的,就这样,我们离开了京城,去了天津卫的港口,坐船直接漂洋过海,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而发现我们的船长,是一个公爵,在那里还有些势力,对我们也很礼遇,没有对我们追根问底,帮助我们在当地站稳了脚跟。”   “为什么不传消息回来?”李钊很生气:“起码让我知道,你还在……还活着……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三十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为了给他报仇,他把那帮人都弄死了。   “不是太子不想回来,而是太子受到了极大地刺激,他……封闭了自己的记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许攸难过的道:“我们不知道太子究竟受到了什么事情的刺激,竟然吐血昏厥了一个多月,一直到西方大陆我们才安顿好太子,在当地我们对什么都很陌生,唯有公爵给予我们帮助,我们也是白手起家,经营了几份产业,太子殿下在异国他乡也有几座城堡可以居住,只是殿下一直不曾想起来什么,我们也试图跟这边取得联系,却一直没有成功,加上那个时候,我们走的匆忙,还怕有人追杀,不得不小心谨慎。”   “太子殿下清醒之后就彻底失忆了,什么都想不起来,这样的殿下就算是回来了,也是危机重重,我们只能一边保护殿下,一边在西边生存。”另一个叫田集的护卫头子也是满脸的唏嘘:“那边乱的很,这边打完仗,那边就开始了,乱糟糟的连个秩序都没有,反倒是有不少流民被我们吸收成了护卫,这才保住了产业。”   他们一群人,在陌生的土地上,白手打下一片基业,个中心酸,不用说,大家也能想象得到。   何况那里是一片陌生的环境,连人种都不一样。   要不是他们够聪明,够强悍,又有那位公爵大人照顾,恐怕早就被人吞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   他们说完这些事情,天色也晚了,大家不愁吃喝的聊了这么久,也都有些累了,尤其是李钊他们,急行军似的奔这边来,就是为了早日看到人,如今看到了,也了了一桩心事。   晚上都安排好了去休息,当然,李钊跟老太子住隔壁,虽然是分开的卧房,却共用一间堂屋,东西两边是套房,东内间跟西内间一样,都是书房的样子,但是往里就是卧室了,而稍间那里是洗漱室,包括再往里一点的卫生间。   说实话,跟赵仁河前世住过的星级宾馆都差不多了。   晚上一觉睡到天亮,赵仁河还是不觉得解乏,早上起来喝了两碗豆腐脑就爬炕上躺着继续养神,外面阴沉沉的天,不一会儿就飘起了雪花。   东北这边下雪早,京都也开始雨夹雪了。   因为下雪的关系,没人出门去,倒是有人送来了更多的东西,大棚那边今年第一批的番茄好了,红彤彤的十分好看,厨房来人问,想怎么吃?   “西红柿鸡蛋面。”赵仁河立刻就点了个好吃的:“手擀面,劲道一点,切的细细的煮了,只过一遍凉水就行,打了西红柿鸡蛋卤。”   厨房的人就知道了,这是要吃打卤面。   但是也不可能就给上一碗面,一份卤子啊?那样的话,跟来的御厨就该撞墙了。   所以厨房准备了八大碗,六道小菜,以及黄瓜丝,焯过的绿豆芽,不止有西红柿鸡蛋卤,还有酸菜肉的,鸡蛋黄瓜的以及青椒肉丝和纯牛肉酱的卤子。   大概是大家都很激动的关系,昨天过得太精彩,晚上都没怎么睡得着,这白天都补觉了,傍晚的时候,雪都没停,但是晚膳送了过来。   这次吃饭,就只有李钊跟赵仁河,以及老太子三个人了。   田公公留在京城了,他年纪大了不方便来回折腾,跟来的是承庆公公,承欢公公在宫里的电讯宫殿里守着。   新调上来的是一个叫承喜的公公,二十来岁的年纪,但是很沉稳。   只是在三位用膳的时候,跟承庆公公一起,门神一般的守在了门口,身后是紧闭的大门。   屋里头三个人,沉默的吃完了面条,赵仁河悠悠的来了一句:“上车饺子下车面啊。”   这是一些地方的传统,表示欢迎远道归来的家人。   李钊就一拍桌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让你远走他乡,宁愿失忆也不要记起来?”   把赵仁河吓了一跳:“你这么火大干什么?当心消化不良。”   这么大年纪了脾气还这么火爆可不好。   李钊虽然不拍桌子摔凳子了,可也怒气冲冲:“连自己的妻子儿子都抛弃不顾,要不是小河心善,你妻子儿子早就成了一堆白骨,现在哪儿还有儿子给你养老送终?”   “我……你说的儿子是谁?”老太子沉默了一下,问了个十分让人惊悚的问题。   “不是吧?你自己干了啥好事儿你自己不记得了吗?”赵仁河赶紧跟他说了一下高慧的事情:“我发誓,我跟高慧高香穗只是朋友关系,我都没见过她脖子以下的肌肤,真的!”   “李宣现在是宣亲王,也是我的储君。”李钊板着脸:“你当年走的潇潇洒洒,嫂子被家里人急忙远嫁,要不是小河心善,什么都不说,这些年,还帮你养着儿子,你以为你还有机会,见到儿子?”   “你以为,我会不顾礼教,跟高慧偷尝禁果?”李钊的话,让老太子苦笑着摇头:“那孩子,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赵仁河惊讶的站了起来:“不可能,小虾米长得跟你们一模一样,很像的!”   绝对是老李家的种。   “宫里头除了我这个皇太子是男人,还有一个男人。”老太子低头喝茶。   “噗!”李钊喷了。   赵仁河傻眼了!   宫里头除了太子,还有一个成年男人,那就是皇帝!   小虾米不是太子的儿子,那就只能是……只能是成康帝的儿子了。   我一直把人当儿子,实际上却是个弟弟。   “怪不得他死活不让我立什么皇太子,就连皇太侄子都不让,起初还以为他是故意为难我,原来不是侄子,是弟弟。”李钊的冷气嗖嗖的往外冒:“怪不得我说让李宣上族谱玉碟他不同意,还只能是储君,不能是太子。”   上了族谱玉碟那就什么都知道了。   “怪不得,我娘都封了太妃,可他没有让人追封高慧为平南王妃,我都平南王了,高慧却不是平南王妃,而是什么安信夫人,那就是个荣誉头衔。”赵仁河也恍然大悟:“就算是小虾米当了宣亲王,也没追封他亲娘宣亲王太妃啊?”   海太妃还是平南王太妃,但是因为当年成康帝的原因,至今为止,没人想起高慧。   她应该是平南王妃,现在更应该因为儿子有一个宣亲王太妃的头衔。   “当年的事情,有几个人知道?”李钊恶狠狠的道:“他怎么能那么禽兽?那是他未过门的儿媳妇。”   这门亲事,可是当年玄明帝还活着的时候,给自己的皇太孙亲自定下的亲事,承恩公府当年多少人都眼馋他们家的嫡长女啊,可惜早早的定给了皇太孙。   更可惜的是,皇太孙成为了皇太子,却没有登基就失踪了,无影无踪三十年。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他当天也是喝多了酒,加上高慧来宫里头,想来见一见我,你知道的,我们从小也算是青梅竹马,她那天撇开了所有随从,只带了奶娘郑氏,而我也没带人去,幸好没有带人去,在雨花阁那里,我……受刺激太大,当时就吐血了,他大概也是羞愧的吧?我被许攸他们带走,他也有可能是心烦意乱,就没在意,随后我们出宫就遭遇到了追杀,那些人就是那几个好弟弟派来的,我心伤难愈,记忆一直是封闭的,一直到朝廷的远洋舰队到了那边,做生意带来了很多这边的商品,以及一些精美的瓷器,丝绸,甚至是漆器,我才慢慢恢复记忆。”   老太子昨天没有当面说出来,是不想家丑外扬。   当日在雨花阁里头的人,只有成康帝,高慧,魏潇和郑氏,以及他。   一共五个人。   成康帝跟高慧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魏潇带着伺候过成康帝的人,给成康帝守皇陵。   而且他是不会说的,这是成康帝一辈子的污点。   郑氏倒是也活着,她在给她的小姐守墓,包括她的子子孙孙都是如此。   “高氏既不能封妃,也不能立后,她这一辈子,就这样籍籍无名挺好。”老太子难得清明的道:“我一直当她是妹妹一样的看顾,虽然有婚约在身,但是一直遵守礼教,并没有越雷池一步,而且事后我怀疑,有人下手大概是想让父皇临幸自己,却误中副车。”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赵仁河比他们哥俩儿都烦躁:“就让她挂着我女人的名头在地下安息吧,但是活着的人要有个说法,小虾米眼看着就要出孝,出孝之后可是要定亲成婚的,到时候,我们得把自己当啥呢?”   名义上是父亲,实际上是哥们儿,当了三十多年的爹,最后发现这是个弟弟,谁受得了啊?  555岁月如歌   555岁月如歌   顿时,那哥俩也傻眼了。   老太子还好一些,毕竟他从来没有跟小虾米见过面。   可是李钊就不行了。   一直把人当侄子看待,当晚辈教导的,突然不是自己的晚辈了,成了自己的弟弟。   以后怎么见小虾米?还怎么理直气壮的教育他?   更何况,小虾米也不小了,要不是放纵他那几年,现在二十九了都,明年成亲也得三十了。   这是给继承人娶媳妇,还是给弟弟娶弟妹?   都说兄终弟继,他们还真是上演了一出好戏。   “赶紧去想一个办法吧!”赵仁河都挠头了:“怪不得先帝临终的时候,那个样子。”   “他可真……哼!”李钊气唿唿的站起来,披上大毛衣服打开了门,出去了。   外头冷,他没去别的地方,而是去了当年专门为海太妃建起来的玻璃花房,那里不仅温暖,且四季如春,不少绿色植物都在这里生长,又有暖气在,一点都不冷。   但是再美的景色,李钊也无心去看。   这一团乱的让他想去刨自家老爹的坟。   “好了,别生气了,人都死了,生气他也不知道。”赵仁河追了出来,抱着他的腰安慰他:“生气就是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多不划算?”   “我只是生气,他那样的人,不配跟我母后葬在一处,我嫌他脏!”李钊摸了摸腰上的手:“当年高慧可是我皇爷爷亲自拟定的皇太孙妃的人选,那是他未来的儿媳妇,他怎么下得去手?喝醉了?我看他是早就有了那贼心,从小就对我皇爷爷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连自己的儿媳妇都下得去手,是人么?”   最主要的是,他死了,高慧比他死得更早。   就算李钊想做点什么也不行了。   何况这算是皇家惊天一般的丑闻啊,这件事情不可能公之于众,小虾米也必须是储君,因为他们没别的孩子了。   年过半百他们怎么办?   大哥身体看着挺好但是虚的厉害,能不能生暂且不说,生了也没那个时间等他长大,自己……也不可能跟别的女人生。   李钊现在的样子,跟成康帝晚年那会儿,何其相似?   都是后继无人的窘况。   “是不是人他都死了三年了。”赵仁河懂他:“我们就当小虾米是太子哥的儿子好了,这事儿务必要捂住了,孩子马上大婚了,只要太子哥不说,其他人谁会知道?郑奶娘这么多年都沉默不语,何况她都多大年纪了?不要去为难一个老妇人了,魏潇公公最在乎先帝,这一事儿要是传出去,先帝的名声可就烂大街了,他不会拿先帝的名声去冒险,就为了拉我们下马。”   魏潇公公可是个聪明人。   先帝死了他就带着伺候先帝的那一群铁杆直系们,去给先帝守灵了。   本来李钊是要弄死他们的,因为先帝那秘密的一伙人到死都没有让李钊知道,等于最后这一股力量,消失不见了,随着先帝殉葬的根本没有人,那人去哪儿了呢?   李钊之所以大量的更换宫里的人,甚至不要新人进宫,就是怕这股不安全的力量,威胁到赵仁河,他自己倒是不怕的,他是先帝的儿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但是赵仁河不行,他不是皇家血脉,最多算是个储君的养父。   何况,先帝临终的时候,赵仁河告诉他,蓝星御医是他的人。   这一点,历代皇帝都很忌讳的,御医必须是皇帝信的过人,御厨也是如此。   宫里头伺候皇帝茶水的也必须是皇帝的人。   “我只是生气,我……。”李钊抹了把脸:“我就是觉得……唉!”   赵仁河乐了,抬脚转到人前,抬手还摸了摸人脸:“在一起这么多年,头一次听你叹气,当年先帝在位的时候,那么危险的境地你都没有叹气,这会儿却叹的这么大一口,别叹气了,叹气太多会把福气叹掉的哦。”   李钊把人抱在怀里头:“嗯。”   不叹气了,事到如今,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不一会儿,承庆公公过来了:“万岁爷,京城来电报了。”   “你去看看,我在这里熘达一会儿,看看花花草草。”赵仁河把人推了推:“也想点事情。”   “好,你别太操心了,我们顺其自然吧。”李钊也知道这事爆出来,最难过的应该是赵仁河。   本来孩子就是他娘未婚先孕的,自己不介意,养大了,结果却发现,自己是害死了这孩子他亲爹的凶手之一。   要不是赵仁河安排的蓝星,成康帝未必这么早龙御归天。   如果小虾米知道了呢?   他会怎么办?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李钊难过,赵仁河只会比他更纠结。   俩人相互体谅了一番这才分开,不过,李钊走了,老太子李洹来了。   “很漂亮的玻璃花房,在西方都没有这样的布置。”李洹是说真的,西方如今很少有安静的时候,到处都是战争,饥荒和瘟疫,同时也激发了不少新的科技。   文艺复兴的大潮也起来了。   “这是二十多年前,为我母亲建造的玻璃花房,因为我母亲是南方人,沿海地区四季如春,东北却偏冷的厉害。”赵仁河跟李洹这位老太子在玻璃花房里聊了很久,他说了自己的事情,跟李钊的叙述相应,李洹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副长长的叙事画卷一般。   “虽然当时您的失踪,让李钊意外继承了您的意志,铲除障碍登基称帝,将整个大顺朝治理的欣欣向荣,李家的祖坟已经是冒了青烟啦,但是本王绝不指望李氏皇陵天天都在冒青烟。”赵仁河认真地看着这位失踪了三十年的皇太子:“您可明白?”   “当然。”老太子淡淡一笑:“钊儿已经登基称帝十载有余,天下归心,我已经老了,并不想跟自己的亲弟弟争夺什么,但是也不想屈居人下,你说,该怎么办呢?”   “为什么问我?”赵仁河不明白了。   “听说你是全天下最有办法的人。”老太子戏谑的看着赵仁河:“怎么?不帮一帮钊儿吗?解决了我这个麻烦,钊儿也能安心的当他的皇帝了,且无遗憾。”   他还真说到了点子上!   李钊三十多年的心结啊,岂能一朝就解开了?   何况这位可是当年名副其实的皇太子,国之储君!   若非当年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阴差阳错之下,李钊不可能登基称帝。   “有两个办法,看你怎么选了。”赵仁河伸出两根手指头:“第一,你留在国内,你将是我大顺朝第一亲王,享双王俸禄,有王府,有人伺候,但是你不能有任何建树。”   “为什么?”李洹故意问。   “因为你已经跟这个大顺朝脱轨……啊,不是,你已经不适合大顺朝了,你见过汇丰钱庄吧?看到了水泥大道吧?这些你都知道吗?”   话说,第一个建成全国交通网的国家,是比利时,但是现在,则是大顺朝。   在全国所有府城之间建立了水泥大路,五条大马路,宽阔的能跑下五辆马车的水泥大道,让山山水水之间,不再是阻碍。   朝廷的政令不说朝发夕至,可绝对是集权的壮举,所有的府城啊!   全国一共二十一座首府,全都跟京城有大路相连!   李洹摇头:“不知。”   “我们不止这些东西。”赵仁河告诉他:“你知道现在学生除了读圣贤书之外,先生们还教授什么吗?一根圆柱体高二十米,直径零点四米。在离开底面十六点五米处从和地面呈六十度角方向朝下斜噼掉一截去,噼出来的椭圆柱面纵向中心线距顶端三分之一处距离地面是多少米?你听的懂吗?”   “听不太懂。”李洹还是摇头。   “所以你即便是归来,也不可能登基称帝了。”赵仁河道:“李钊的理想,我的抱负,所有人为之奋斗的大顺朝,不容有第二种声音。”   “那第二条路呢?”李洹从小就是皇太孙,大了就是皇太子,他受到了二十年的教育也绝非赵仁河这个穿越众能理解的,他早就知道,这个皇位不属于他了,他也没有那个心境,跟自己的亲弟弟争夺什么。   “建国!”赵仁河“啪”的一下子打了个响指:“外面世界那么大,不要光看着大顺朝这屁大点地方,你看看你去的西方,是不是乱的很?如今是好时候,你只要有人有枪有火炮,建国不是问题,自己当开国鼻祖多威风?”   “那你怎么不让钊儿去威风一下?”李洹哭笑不得:“建国那么容易,都建国去了。”   “那是你们不知道,我告诉你,我们研究的火炮,机关枪,是世界领先水平,虽然是暂时的,但是我们坚持努力开发,肯定能一直领先。”赵仁河眉飞色舞的道:“我跟你说,我们一东一西,遥相唿应,你有困难了我们去帮你,我们有什么东西也能跟你分享,西方也有不少好东西,黄金,宝石,还有粮食什么的,趁着他们人少我们赶紧建国,占了地盘再说!”   干说不过瘾,赵仁河还拿了世界地图过来,跟李洹比比划划:“占领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风水宝地。”   李洹目瞪口呆,他还真不知道,这位平南王,野心好大啊!   李钊跟他大哥也不藏着掖着,哥俩儿三十年没见,见面几日就回到了从前一样,李钊带他去了辽阳城,在那里让李洹看到了他们热武器的威力。   不过这次军事演习倒是让高丽紧张的不得了,要不是后来听说只是演习,高丽王早就崩溃了。   李洹也看到了火器的重要性,他对身边的许攸道:“这可比我们见到的那些西方人的火器,厉害多了。”   “是啊,是啊!”许攸频频点头:“如果我们有这样的武器,开疆拓土,不在话下。”   李洹第二天就找了李钊谈话,他打算去开疆拓土了,建一个自己的国,在西方那边,并不跟自己的弟弟抢地盘,所以去的比较远。   不知道俩人都聊了什么,反正在一起一天一夜,说的可能比较多,李钊的心结算是解开了。   然后启程回京,这个时候东北太冷了,趁早回去吧!   圣驾一路急星君,到了京城,小虾米已经带人在十里亭那里等着迎接圣驾了。   看到小虾米,李洹老太子那一群人,只觉眼前一亮!   只见迎面进来了一位俊俏的公子哥儿。   青丝如墨,束着金冠,白面朱唇,眸如点星,身上穿着一件碧青缂金丝团花箭袖,束着石青玉带,腰间挂着石青宫绦并一个石青缠花的荷包。   脚下踩着一双鹿皮靴子,外罩一件儿松枝绿的毡毛斗篷。   俏生生立在灯下,眉目清明,气质英挺,举手投足间一股子疏阔风流。   手上却握着一把宝剑,腰后插着两把二十五响的连珠手枪,乃是个文武全才!   真真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尤其是那长相,跟他们太子,有八分相!   “父皇,父王!”小虾米见到二人平安归来,十分开心,笑容满面的走了过去。   只是,李钊跟赵仁河俩人一想到他的身世,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叫了三十年的儿子,侄子,成了弟弟,这特么的太折磨人了。   同时,老太子李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他弟弟会将这个孩子错认成自己的孩子了,这孩子长得跟他更像!   加上当时高慧是他的未婚妻,就差开始走程序了,他就失踪了。   高家匆匆忙忙的将她远嫁,她未婚先孕,这些都凑到一起,弟弟肯定认为这孩子是他的啊。   迎接了圣驾,想说两句话都不行,实在是人太多了,圣驾进京,浩浩荡荡的回到了皇宫,进了干清宫之后,跟朝臣们见了一面,然后宣布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先帝的皇太子,武阳帝的亲哥哥,李洹皇太子回来了!   当年失踪是因为刺客暗中下毒,五十六名皇太子的贴身侍卫带着皇太子在宫外颠沛流离了三十载,甚至去了遥远的西方大陆,如今皇太子痊愈归来。   封为洹亲王,享双王俸禄,赐府邸一座,奴仆百人,所有贴身侍卫五十六名,赐武进士出身,赐黄金一千两,白银一万两,府邸一座……。   各种厚赏纷纷而来,只可惜,当年这些人随着皇太子一起失踪,他们的家里头也跟着受到了波及,恐怕会连累全家,纷纷将人逐出家门,不承认有他们这样的子孙,如今他们回来了,却有家不能回。   幸好皇上赐了府邸给他们。   家里登门求见,没有一个人见的。   而且老太子当殿也说了,他在西方生活了那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回来也只是因为想起来家乡,并且看望老父亲,父亲不在了,他能赶在父亲孝期未过的时候回来,已经很满足了。   众人猜测纷纷,不过随后就是出孝的日子,内务府办的很隆重,武阳帝大宴群臣,然后如今的洹亲王,原来的老太子又提出了他去西方建国的想法,竟然得到了满朝文武的一致同意,就连工部都提供了不少武器装备。   只是武阳帝提出要亲哥哥等侄子成亲之后再走:“好歹喝一杯儿媳妇茶。”   小虾米对于“亲爹”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在他定亲前夕,赵仁河跟李钊以及李洹三个人,将他单独叫来,说了他的身世。   小虾米听了半天没啥反应。   赵仁河担心的摸摸儿子的额头:“小虾米啊,你要是有什么想法,跟我们说说,虽然说这事儿我们不打算宣传出去了,可终究是关于你的,你,你有什么要跟我们说的吗?”   大概是此事过于劲爆,李宣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又过了半天他才开口:“既然不想公之于众,那就这样过吧,我可不想喊父皇做皇兄。”   “你敢!”小虾米的嘟嘟囔囔,李钊立刻反对,小虾米管赵仁河叫父王,不管是什么出身,他毕竟是赵仁河养大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是自己却是他的哥哥,一下子,跟赵仁河成了两辈人!   “那不就得了,我就当我的小虾米,宣亲王,国之储君。”小虾米站了起来:“对外不要承认就行了。”   三个人纠结了一路的问题,到了小虾米这里轻而易举的就被解决了,他只要心里没疙瘩就行了。   小虾米跑出去让人传膳进来。   李洹抿嘴一乐:“这孩子被教导的不错。”   “嗯。”李钊想了想:“大哥有空的话,去拜访一下师爷爷,就是当年的狂生,孙诚,孙应嘉。”   “是得谢谢他。”李洹也没有想到,小虾米这孩子被教导的这么优秀,看来弟弟对自己,是真的很好。   这孩子不论是胸襟还是气度,都是储君的架势,甚至是智慧,他看得出来,这孩子很依赖他的父王,很尊重他的父皇,只是对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还有点陌生。   三天之后,洹亲王去了孙府,不知道跟孙应嘉谈了什么,整整一天才回到自己的王府。   又过了十天,进了腊月里,李洹作为小虾米的父亲,正式请武阳帝做媒,跟孙府提亲。   双方友好协商,姜蔚给合了八字,给的批语乃是“龙凤呈祥,天作之合”,这可是最吉祥的批语了,当年姜蔚给先帝的后宫孙氏批语,赵氏批语,都应验了,他现在有点半仙的意思了。   亲迎的日子,选在了春天,三月初十。   州以农立,适逢农闲,丰收为是,正好婚配。  556永远的传奇(完结章)   556永远的传奇(完结章)   下聘的聘礼里,赵仁河将当年高慧的嫁妆都给了小虾米,让他拿去做聘礼:“这是你母亲,给你留下的东西。”   小虾米摸了摸那已经有些泛黄了的嫁妆清单:“这就是母亲的嫁妆啊?”   “是,一些金银首饰我都让人拿去炸了炸,还有那些布匹,也都挑了时新的花样子补上了,留下的摆件也都清理了出来,当年的嫁妆箱子都旧了,我换了新的,紫檀木的,比较适合你,敏儿没有嫁妆,不过师爷爷会给她准备,这个你就别操心了。”赵仁河笑着道:“当年看到嫁妆清单的时候,我就纳闷了,你母亲要身份有身份,要长相有长相,要嫁妆有嫁妆,怎么会远嫁,且是下嫁给我这么一个王府庶子的庶子呢?”   “我看过母亲的遗像,父王每隔三五年都会重新画一幅,挂在我们南边的宗祠那里。”小虾米摸着嫁妆清单,想到的却是那画像上温婉的女子。   其实现在看看,跟洹亲王是真的金童玉女似的般配。   “一口气画了三十年,以后就你去画了,记得画的成熟一点老一些,你母亲若是在的话,如今也半百了。”赵仁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子。   小虾米以为他还有什么话要说,正洗耳恭听呢,他父王就来了一句:“还好我不老。”   小虾米:“……!!!”   因为要定亲的关系,小虾米早早的就在秋天的时候,抓了十几只大雁,养了起来,如今下聘他就送了一对儿最精神的活雁过去。   大雁在古代的婚礼中有象征意义。出自于“雍雍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   意思是:大雁雍雍鸣和之声,响于旭日初升的清晨。   这个时候也是男方纳采用雁之时(开始行路),纳采用雁日期要赶在“迨冰未泮”的正月中以前,因为到了三月就将正式举行昏礼。   大雁是鸟类中“情挚”的典型:母雁失去公雁,或公雁失去母雁,再不会去另寻新偶。雁作为两性之间稳固关系的象征,就这样自古及今保留在传说和民间风俗中。   这是忠贞之鸟,代表的是忠贞的情怀。   因着走完六礼就要好长时间,又因为要成亲了,李钊没有放大哥这就去西方占地盘,而是留着他在京城过了个团圆年。   总算是出孝了,京中也热闹了起来,过了年之后,六礼继续走,等到了三月初十这一日,便是迎亲的日子。   头一日,新娘子的嫁妆已经送过来了,十里红妆亦不为过。   当年小虾米的母亲高慧留下来的嫁妆,被当做聘礼送了过去,如今原样带了回来。   另有孙应嘉给童敏准备的嫁妆,还有海福龙这对夫妻俩、海洋夫妻俩准备的嫁妆。   最后差点没塞不下去!   一共两百八十抬嫁妆,满满登登的抬了进来。   这些实物大家都还能接受,最不能接受的是,平南王给了宣亲王妃,汇丰钱庄三股份。   要知道,那一股要价就是壹佰万两黄金,至今为止,没有买卖交易的记录。   每年能从汇丰钱庄那里领到分红,至于多少?没人说,也没人知道,但是外界猜测,应该不少钱。   大婚很隆重,武阳帝跟李洹坐了父母的位置,但是平南王也坐在了皇帝的身边,接受了新人的高堂一拜。   李洹以为有人会说什么,但是没人出来指责说不对,所有人都默认了。   新人在自己的王府里入得洞房,三日之后才去宫里请安。   宫里赐宴之后,去奉先殿上了香,入了族谱,颁发了玉碟给宣亲王妃。   然后两口子就回去了。   等到宣亲王妃第二次入宫的时候,叫“妃朝见”,朝见是觐见君主,妃朝见应该就是妃子觐见皇帝。   表示宣亲王妃是皇家女眷,可以觐见皇帝,当见亲人一样随便。   新婚的宣亲王妃,一身大红色,上着大红的百子袄,下着绣牡丹大红百褶裙,套着金项圈,头上那支朝阳五凤挂珠钗腾然欲飞,耳上大红宝玉的坠子泛着宝光,目如秋水,气质高雅,行动之间环佩轻响,再干净亮眼不过的一个人。   端庄大气,可是要说长相如何如何的美丽,却是够不上惊艳,只能说是一般般,主要是气质非常好。   而且这位王妃在妃朝见之后,就出宫去了,没有去后宫任何一个地方,更没有拜见任何一位太妃。   可身边却多了八个老嬷嬷,十六个大姑姑,以及三十多个上了年纪的老宫女。   一个年轻面嫩的都没有,全都是上了年纪的女人!   新婚不久就是春耕,且这一年很忙,武阳帝要支持自己大哥去西边抢地盘,要给他招募人手,火器也得跟上,但是千里迢迢的运送火器是一个问题,最后只好给他大哥一个兵工厂的所有技术人员,直接去西边自己盖一个兵工厂,人手都是现成的。   但是很少有人乐意背井离乡,去遥远的西方大陆打拼天下。   加上北边罗刹国竟然犯边,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挑起了战争,让李钊十分生气,反正小虾米也成亲了,他直接就跟自己大哥带着人御驾亲征了。   “让大哥你的人也适应一下这些枪支弹药的用法,跟你说,好兵都是用子弹喂出来的。”武阳帝倒是不跟哥哥见外,御驾亲征还带着哥哥的兵去练手。   同时也把赵仁河扯上了。   赵仁河倒是去过战场,但是他没去过陆战的战场,他去的是海战啊。   罗刹国也有鸟枪兵,打起来也很厉害,但是架不住他们那鸟枪射程不远,倒是散弹枪,一炸开就一大堆,波及面广啊。   甚至他们还有埋伏的枪手,趁机靠近了圣驾,但是圣驾周围人太多了,他们的枪手开枪打过去,只够到了武阳帝身边的人,那人就是赵仁河。   在看到赵仁河要被打中了,武阳帝想都没想,直接把人扯到了自己的怀里,用后背挡住了那一枪。   可把赵仁河吓坏了!   “你怎么样了?”赵仁河眼睛都红了。   “没事,盔甲结实,他们那枪没劲。”李钊嘴上这么说,但是他身上还是有血流了下来。   其他大将军一看皇帝受伤了,都跟赵仁河一样眼睛都红了,也不管什么练兵练手的了,直接带队就往上冲,机关枪一顿疯狂扫射,对面能站着的人没几个了。   圣驾回到城里,蓝星御医第一个冲了上来,三下五除二就剪掉了皇帝身上的铠甲,扒开后背的衣服看了一眼,松了口气:“皇上万福,这罗刹国的鸟枪爆炸力大,但是穿透力不强,你这后背只有两个伤口,一片淤青而已。”   说着,给武阳帝将伤口消毒包扎了一下。   赵仁河看的眼泪汪汪:“你往前冲什么冲?”   李钊握着他的手不说话,当时情急,他就……没过脑子么。   “传我的话下去,以后就算是死尸躺在那里头,也给我照脑袋开一枪,或者扎一下,不能让狙击手在死人堆里头隐藏。”赵仁河杀气腾腾的站了起来:“还有,以后不需要练手了,都给我真刀实枪的上去打,练什么练?老子不要软蛋!”   平南王一生气,那些火枪手们嗷嗷叫着冲锋陷阵,反正对方的武器不如他们的好,射程也不如他们的远,大家磨蹭什么呢?   冲啊,上去赚军功去!   一战就打到了罗刹国境内的西霍特山脉,包括海参崴在内的边境地区都往前推了好远的距离。   罗刹国派人来求和,愿意割让这一片土地,只求大顺朝从此罢手。   可惜,大顺皇帝亲征,岂能就此罢手?   要了土地,要金银,要了金银要马匹,牛羊都可以,大顺朝不挑。   现在罗刹国也不好过,赵仁河推算过,如今正是十八世纪末,罗刹国和普鲁士第二次瓜分波兰,罗刹国取得西乌克兰和立陶宛大部分,普鲁士取得大波兰和但泽。   他们在两线开战,自己的老巢边缘就有一个东方强国,且打仗还打输了,丢失了一块国土。   狠狠的从罗刹国身上咬下一块肥肉,大顺朝全体都很满意,然后才班师回朝,大肆庆祝起来。   第一天回去,第二天休息,第三天开了宫宴。   赵仁河喝多了,摊在床上,李钊不要人伺候他,自己忙里忙外的照顾,正用热毛巾给他擦脸,他突然睁着一双天真得像孩子一般的双眼,望着李钊,突然笑的春暖花开一般,然后握紧李钊的手,大声说:“你知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李钊将毛巾放在一边,顺势坐在了床边:“不知道你要干什么。”   难道是想“造反”?这个人好像没有心心念念想要“造反”啊?   “我要好好地发展,将这里打造成一个另类现代化社会!而不是封建帝制主义。我也要有工业设备、完全自动的机械,让生产力极大发展,商品极大丰富,这全天下所有的百姓都吃得上饭,穿得起衣……。”赵仁河打了个酒嗝。   “好。”这个人已经年过半百了,但是李钊还是非常欣赏赵仁河的这份赤子之心,虽然听起来还真是很年少轻狂。   “我也要……额……出产最犀利的火器,最坚固的防御,我发誓不再让你用血肉之躯保护我……呃……我要护着你这一辈子都平平安安……呃……我说到做到!”赵仁河勐地站起来:“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用心的过每一分钟!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   赵仁河一边大声的歇斯底里,一边拿着床边插花的白玉长颈瓶往嘴上怼,李钊怕他伤到自己,伸手去拿,都被他躲开了:“不要跟我抢,我是麦霸!”   “你卖什么?”李钊莫名其妙的看着赵仁河发酒疯。   “麦霸!懂么?”赵仁河又打了个酒嗝:“切歌!”   歌怎么切?李钊不知道,他只是站在地上,看着床上的赵仁河各种折腾,嚎了半个晚上,最后抱着那只白玉长颈瓶睡着了。   第二天,赵仁河是在头痛欲裂之中醒来的,人是醒来了,可他没睁开眼睛,哼哼唧唧难受啊。   突然闻到了一点香甜的味道。   有个人坐在他床边,将他轻轻巧巧的扶起来,背后放了好几个软垫,他还没睁开眼睛呢,就听一个人“啊”了一声。   他就跟着“啊”的张开了嘴巴,一勺温暖清甜的水一样的东西,就进了嘴里头。   咽下去之后,翻江倒海不舒服的胃立刻就不“造反”了。   “啊”的第二声,他自觉“啊”的一声,张开了嘴巴,又一勺东西赛进了嘴里头。   旁边来看弟弟的李洹简直是目瞪口呆!   知道弟弟过得好,但是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好”。   不过这次练兵的确不错,还从罗刹国的战争赔偿里拨了一半给他当军费。   腊月里了,要张罗过年的事情。   而且这是先帝龙御归天之后第一次热热闹闹的过年,头三年都是在守孝,宫里也不举办宫宴,热闹不起来,全天下都跟沉寂了一般。   倒是显得武阳帝很孝顺似的,实际上这对父子有多少亲情剩下,谁都说不准。   出孝之后的第一年还是过得匆匆忙忙,虽然热闹但是并不精致。   今年乃是大胜之年,除夕宫宴,也是童敏作为宣亲王妃第一次出面主持的盛会。   童敏穿着杏黄色的太子妃品级的华服,云鬓里簪着凤凰孔雀样的钗头和步摇,镶嵌着各式样的宝石,凤嘴里还吐出较长的珠宝流苏珠串。   整个人打打扮的珠光宝气,光彩照人。   真犹如凤凰一般高贵典雅。   人不美,但是气质太好了!   女人的容颜能保持几年啊?   唯有不老的气质才是真的美。   不少曾经不服气的女子,看到这样的童敏,都纷纷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没办法,童敏有的不是长相,而是智慧。   盛大的宫宴,欢声笑语里,烟花绽放在夜空,宫里头的禁军快马奔出,给各个大臣府邸送福菜!   所谓福菜,乃皇上所赐,由御膳房大总管亲手料理,用无暇的镶金缠枝莲花纹白玉盘盛着,经由十八位美丽宫女的纤纤素手呈上,被一双金镶玉象牙筷子轻轻搅动过后,再下赐到极受重视的皇亲臣子府上……好吧,说白了,就是皇上吃剩的盘子底儿。   因为每道菜不能吃超过三口的铁律,那盘子底儿看上去还是挺丰满的。   不过,味道嘛,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请自行想象一下,一盆全用荤油做成,配上十几只鸡鸭鹅虾仁儿炖出来的肉在寒冷的冬天放上四五个小时的样子。   要是凉菜的话,只会更凉!   热菜也会变成凉菜的,不管是什么热菜。   有鉴于此,皇帝赏赐下去的福菜都是凉菜!   免得吃坏了自己的大臣们。   不过也不能都是凉菜,赐下去一盘的是凉菜,两盘的是凉菜,总不能三盘的都是凉菜吧?   所以这次皇帝赏下来的福菜,不是凉菜的那种,就用很大的专门放福菜的食盒盛放,食盒底下坐着个小炭炉,保证菜到了大臣家的餐桌上的时候,还是热乎的,还是烫手的。   不然真怕吃拉肚子了。   过完了年,李洹就要走了,彼时童敏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李洹带走了五万人马,以及一万的人才,后续还有一万户乐意去西边扎根的平民百姓。   这一伙人在李洹的带领下,横扫了西方大陆五分之一的地盘,建立了新洹国,李洹在那里有了一个红颜知己,是一个大海商的女儿,那女孩子喜欢冒险和经商,二十五岁了才认识了李洹,俩人很快就成亲,第三个年头的时候,有了一个儿子。   即新洹国的继承人,因为李宣是宝字盖的名字,那孩子就起名为李安。   表示这些人在异国他乡,落地生根,安安稳稳的过下去。   倒是李宣的儿子,一出生就有了名字,叫李响,因为这孩子是在一声惊雷之后,顺利诞生的,而且他也是李宣的“理想”,嫡长子么。   嫡长女在两年后出生,叫李美,封为大公主。   嫡次子在五年之后出生,却是跟了赵仁河的姓氏,封了平南王世孙。   有了小虾米的儿子,又够分了之后,李钊就退位成了太上皇,赵仁河也成了老王爷。   那一年,李钊六十五,赵仁河六十岁。   小虾米登基称帝,拿了好几个寓意好的年号过来跟父皇父王商讨:“儿子觉得这个宣统的年号不错,还有儿子的名字在。”   “不好!”赵仁河当时就给否决了。   “为什么不好啊?”小虾米不明白了,他觉得挺好。   “不行就是不行。”赵仁河坚持如此,小虾米只好退后一步,选择了第二看好的年号。   小虾米登基称帝了,李钊就带着赵仁河,还有一大群老弱妇孺出门去公费旅游了,大顺朝欣欣向荣,一派朝气蓬勃,他们趁着年轻还能动弹,看看大好河山。   不止是在大顺朝,还去了东瀛,甚至漂洋过海的去了西方大陆,看望了李洹他们,整整六年才远航归来。   李响这位襁褓太子,国之重储,不必说。   这位太子殿下九岁便以《国富论》舌战群儒,历时一年编纂了《皇家禁军操守》,巩固了皇城守卫的安全性能。   十二理政,曾以太子之尊在刑部查无头冤案二十起,替人揭开真相。   十三入工部,缩小了蒸汽机的体型,造福万民。   同时,剑在手,天下无敌,八岁稚龄猎虎,十岁射杀了一名刺客,十五微服入伍训练,并在皇家陆军学院学习三年,十八岁毕业后,从小兵做起,二十二岁就成了特种营的十大队长之一。   要不是家里催他回去成亲,别人还不知道他是太子。   而这位太子的成亲对象也是个传奇,乃是一位混血女孩儿。   她是东瀛总督海大贵的孙女儿,平南水军大营先锋将军之女,这位先锋将军是东瀛总督的二儿子,他的嫡出女儿,这位先锋将军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他娶了个洋妞儿为妻。   不是妾室,不是外室,是正室嫡妻。   也是三代之后,皇室第一次以皇后的规格,迎入宫中的女主人。   新任皇后的母亲,是个地地道道的洋妞儿,来自一个叫英格兰的地方。   是一位女公爵,据说西边的人男女平等,女人也能有爵位,而且还是个能继承国王王位的女人。   这人啊,不能乱混血,一混血就容易出美人儿,而且这女孩子十分开放,上的是女子学院,后来在京城工部局上班,还是一个科室的负责人。   与皇太子一见钟情,原因是这两位在一个学术研究讨论会上,因为一个题目讨论过,还一起参加过学校联谊会。   认识的过程一点都不浪漫,但是充满了正能量。   俩人成亲之后,头一胎就生了个儿子,第二胎是个女儿,第三胎是个儿子,不过英格兰那里有了变化,女公爵成了太子妃之后,不可能再去担任国王,于是,她将自己的二儿子设立成了王太子。   在东方长大的王太子,却有着一个西方人的面孔。   等到他十八岁成年,带着属于自己的力量,穿越半个地球,来到了他从不曾到来的故乡,那个时候等待他的是一片混乱,可是十年之后,他将英格兰、苏格兰和爱尔兰、纽西兰等地方全都囊括成了自己的国土。   因此,他也被称之为“兰花国王”……。   这一年,小虾米李宣退位,李响登基称帝,尊皇祖父为太上太皇,尊父皇为太上皇……。   这一年,西边的新洹国也迎来了皇太子的第一个孩子出生……。   当时光流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年华老去,青春不在,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宫里最安逸的宁寿宫,躺在摇摇椅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太庙中,祭已进入尾声,前来参加祭祀的六到八岁的孩童,站成一排,摇头晃脑的正在吟读祭文,童声稚嫩,穿破虚空,洒向大地人间,幽冥万里。   “列宗列祖先贤在上;   愿我泱泱大国,繁荣富强。   愿我华夏国民,幸福美满。   愿我华夏之火,终能燎原。   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也……。”   月已中天,亦是同时,或是道观,或是寺庙,或是寻常家中,主祭之人纷纷面朝东方拜首。   赵仁河跟李钊躺在摇摇椅上,看着玻璃花房外面晃动的树影,吹落的枯叶,异口同声的喃喃自语:“愿我华夏,盛世荣光。”   这是每一年祭祀的时候,祭文的结尾。   他们依然是手牵着手,相视一笑,眼中是缱绻的温柔。    完结了,撒花!可能会有番外,但是不确定哈!我们《东北家养人参娃》里见!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