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我对象是黑无常》 作者:何发财 文案:本文HE 沈韩杨被意外坠楼的人拽了下去,在那一刻他看到空中飘着一个黑衣冷面的美男子,秉着死也要做个风流鬼的想法,抱着人就亲了一口。 后来他才知道被他亲了一口的男人是黑无常,且还是个有好几家上市公司的无常 签订卖身协议重生后 沈韩杨过上了白天装人晚上勾魂的精彩生活 嚣张跋扈同事A:沈哥沈哥,您看升职这事…… 冷漠无情前男友B:韩杨,我当初离开的苦衷…… 有眼无珠同学C:那边那位帅哥是…… 沈韩杨骄傲抬头:那是我的金…… 众人秒懂:……!!! 美男子面容冷峻:今晚 沈韩杨:几点? 美男子:凌晨 沈韩杨:好 众人目视沈韩杨日渐消瘦的身体,纷纷摇头叹息 沈韩杨轻蔑一笑:呵,一群无知的凡人 又怂又欠又骚成长型攻×强大纯情富豪黑无常受 1v1 排雷:1,攻成长型,不酷炫拽(后期会黑化) 2,攻有前男友,纯纯的初恋(前男友是助攻) 3,本人智商不高,请各位收起聪明机智看文 4,攻控勿入 注:请勿将文中内容代入现实,文明看文,不要骂人,另,所有解释权归本作者所有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都市异闻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韩杨,邹喻 ┃ 配角:富贵儿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对象有钱有势还长得帅 立意:前路漫漫,需踏破荆棘 第 1 章 夏日的黑夜带着闷热感,让人汗流浃背,只是这之中又夹杂着不少的冷汗,混着苍白的面皮从下巴滴落。 沈韩杨怎么也没想到,他好好的加个班,竟然碰到同事要跳楼。 要知道有这么一出,刚才点外卖的时候就应该分对方一个鸡腿,也不至于让对方突然就悲从中来,一言不发的就噔噔噔的跑上了顶楼。 可怜现在他抖着手连个电话也不敢打,就怕刺激到对方腾的跳下去。 “小张,你冷静点,你想想你家里刚满一岁的女儿和刚刚失业的妻子,你家一口人就指着你养活,要是你没了,她们娘儿俩该怎么办。” 沈韩杨嘴上劝说着,脚下慢腾腾的挪动。 双手背在身后悄悄的摁了紧急联系人,又急忙把手机塞进屁兜里。 三十出头的男人坐在边缘,崩溃的扯着头发,整个人显得绝望又颓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喊着。 “你过来干什么!我就是想一个人冷静一下,该死的老板和财务偷情卷款跑了,还他妈加什么班,偷个懒都不行吗!” 沈韩杨顿了一下,有些愣愣的看着对方。 “额……你不是要跳楼吗。” “你才要跳楼,你全家都要跳楼!老子家里有人热炕头,跳什么楼,我就是想着我点个外卖连鸡腿都不敢加,一时悲从中来,情绪上头不可以吗!” 他嘴角微抽,默默的把110的电话挂断,见对方甩着鼻涕骂得起劲,他心里也有了点脾气。 “浪费老子感情。” 说完,他就准备离开继续下去加班。 虽然老板和财务跑了,也有不少人跳槽到别家公司,但他们这批初期留下来的骨干实在看不下去这么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所以才甘愿留下来把最后一个项目做完。 说来,这大概是沈韩杨这么多年来做的最有骨气的一件事了。 “小沈,来扶我一把,腿……腿软了……” 身后传来一个示弱的声音。 他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还是不情不愿的走了回去。 其实沈韩杨不恐高,但从边缘往下看,那十八层楼的高度还是让他有一瞬间的晕眩。 当初公司建立初期,也有人抗议说这个地理位置不吉利,但也正是托了不吉利的福,才能以低廉的价格租下这里。 但显然,今天不止这个楼层数不吉利,连日子都不太吉利。 小张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之前情绪激动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乍一往下看,他两腿软的跟面条似的。 “拽……拽我一把。” 小张说完用衣袖呼噜了一下鼻涕,沈韩杨有些嫌弃的把手伸过去。 “别擦我手上。” “不……不行……我动不了了。” 小张欲哭无泪,两腿在风中抖如糠筛。 沈韩杨不耐的啧了一下,向前走了两步,想借力把对方扯过来。 小张哆嗦着刚抬起腿,一抖就不甚踩空。 恰好,两人的手刚刚拉上。 “喂!” “韩杨!” …… 面对为什么是自己被扯下楼这件事,还在空中的沈韩杨有些没搞明白。 细想之下,大概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他命里要有这一劫。 这一刻,他想了很多东西。 回顾他短暂的二十八年生涯,竟除了扶老奶奶过马路反被讹了五百块钱这件事,没有任何值得深刻记忆的东西。 而当时真正刺伤他的还不是好心没好报,而是对方用藐视的眼神看着他,从自己的裤兜里拿出一个红色塑料袋,里面满满的红色大钞。 那时,他就决定,他要做个有钱人! 以后再被讹,他就要用钱砸碎对方那颗乌漆麻黑消耗社会真善美的心! 接着,就是那个甩了他的纯纯初恋,说来,那天他连小套套都买好了,结果刚脱了裤子,就见纯洁如小白花的初恋和别的男人滚在床上。 那一刻,他听见了自己青春碎裂的声音。 再然后,就是家里剩下的老父亲。 从他出柜被用扫帚赶出门后他就再也没回去。 对方……应该过得很好吧。 总结下来。 他竟然还是觉得被讹了五百块钱这件事最伤他的心! 一切如走马观花般在脑子里闪现的过往不过都是一瞬之间。 他看着头顶璀璨的夜空,内心竟意外的平静。 接着,他做了一件他一直以来都最想尝试的事。 那就是人类在空中能不能不需要借力就完成自由转体的动作。 想来机会就这么一次,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做了。 然后,他成功了。 接着,他看见了一个浮在半空中的男人,黑色短发,黑色风衣,最吸引他的还是那双如黑夜般明亮的黑色眼睛。 他暂时没考虑这个男人是个什么东西。 在电光火石间,他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的是,他要把他前几年被伤得彻彻底底的纯情少男心拯救回来。 所以,他目光坚毅,张开双臂十分准确的抱住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有些上头的一口亲了上去,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就撬开了对方的牙关。 凉,很凉。 这是沈韩杨以一个并不怎么好看的姿势摔到地上后所留下的唯一感觉。 …… 男人用力的擦着嘴唇,可那种人类身上温暖柔软的触感依旧存在。 他目光冷冽的看着地上那滩死尸,对于自己被对方吸了一口鬼气这种阴差阳错又十分考虑概率的问题,表示异常的不快。 但是…… 他看了眼对面的大楼,今天应该没有时间去处理了,最近这种问题越来越多,他一个人也有些分,身乏术。 本来想着从濒临死亡的人类中挑一个当自己的目标,但现在…… 他看了眼被救护车抬走的人,黑眸微动,如一缕影子般跟了上去。 …… 沈韩杨这辈子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还有在太平间醒过来的一天。 冷气让他的皮肤窜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他看着四周被白茫茫的床单覆盖的死尸,头皮一阵发麻。 “醒了?” 冷不丁的一道声音响起,差点吓得他心脏骤停。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件骇人的事实。 他感觉不到他的心跳。 “你已经死了。”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沈韩杨抬头,就看到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 对方靠在门边,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还没有从面前惊异的一切中回过神的沈韩杨,喃喃自语道:“我已经死了?” 他看着自己的身体,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只留下脑袋上的一个豁口。 是的,他从十八层高的楼摔了下去,又怎么会活着呢。 “那你呢。” 如果他已经死了,那么面前这个男人是谁。 “我是黑无常,过来勾你的魂。”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对方的唇抿了一下。 沈韩杨定定的看着对方,突然想到唇齿间微凉的触感,他不禁舔了舔唇,看着对方有些出神。 “现在的无常都长得这么好看吗。” 对方有些不耐,拧着眉直接进入主题。 “我可以让你活过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嗯?” 沈韩杨来了点兴趣。 “我要你成为我的助手,帮我勾魂,只要在限定的时间内,你能帮我把魂勾完,我就可以让你投个好胎,重新做人。” 男人迈开长腿走近他。 沈韩杨仰着头,看着面前这个冷着脸的男人。 然后,他坚定的摇了摇头。 对方显然没想到这么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居然还有人敢拒绝,没有表情的脸立马就露出了一丝惊讶的怔愣。 然后,他迅速调整好表情,淡然问道:“为什么。” 沈韩杨觉得太平间的冷气有些凉,于是将身上的白色床单裹在了自己的身上。 “天上不会有掉馅饼的好事,那么多死人你不选,为什么偏偏选我,总不会是因为我刚好亲了你一口,所以你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男人听完,差点没压下心里升上的一口郁气。 他能告诉对方是因为他刚好吸了他的鬼气,所以现在不人不鬼,而他又不想将对方放出去被冥界察觉增加麻烦,所以只能将对方收在身边吗! 当然,这话他现在有些说不出口。 沈韩杨眼一转,看着对方笑眯眯的说:“一定是有什么理由所以才非我不可,对吗?” 对方看了他一眼,抿着唇没有说话。 沈韩杨心里一定,想到自己和对方唯一的接触就是那个吻,然后,他恍然般说道:“是因为我亲了你,还张了嘴和你……” “闭嘴!” 忍无可忍的男人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沈韩杨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十分惬意的说:“要我给你当助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条件得让我来提。” 男人拧着眉,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麻烦。 但如果对方敢提出过分的要求,他就算要回去受过,也会亲手杀了他。 察觉对方眼里的寒气,沈韩杨心肝儿一颤,到了嘴边的话又拐了个弯。 “如果……发生什么危险,你一定要保护我。” 对方神色微缓,一个十分容易做到的要求。 “好,我会保护你。” 他无比认真的说。 沈韩杨的心放下来,没说出的话从嘴边溜了出去。 “那以后还能不能亲,我还想一起睡……” “嘭!” 沈韩杨下面的床应声断裂,他裹着床单一屁月殳坐在冰凉的地上,愣愣的看着面前俯视自己的人。 然后,他注意到自己光着腚以一种十分不雅的姿势岔着两腿。 一道凉凉的目光跟着往下看。 他抬头,就看到面前突然放大的脸带着薄红。 额头突然被弹了一下。 “哎呀。” 他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对方,接着,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在昏睡前,他没忘记问出心里的问题。 “你叫什么……” “邹喻。” 第 2 章 沈韩杨有些茫然的坐在病房里,不明白突然间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问他为什么夜里出现在太平间,也没有人关心他从十八层高的楼摔下去为什么没有事。 医生一边斥责着护士的粗心,一边跟他道歉。 “实在抱歉,以后你再来割痔疮,我们一定给你报销。”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 “割,痔,疮?” 医生点点头,十分自然的说道:“对啊,都是我们这边的医护人员不够小心,把你和一个坠楼的病人搞混了,对了,那位病人刚刚推出去,就在你旁边。” 沈韩杨顺着医生的手指看过去,就看见一张红的白的还没来得及清理的床单,上面还混着一些被粘上的皮肤组织。 而医生还在细致的讲解着。 “挺年轻一小伙子,看着不过二十来岁,送来的时候已经看不清样子了,那脑子有个豁开的口子,里面的脑……” “呕……” 他的胃部翻腾起来,脸色一白,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 “诶,先生,衣服,你的衣服!医院禁止裸,奔!” …… 直到现在,沈韩杨也没搞明白,割痔疮怎么会和坠楼的病人搞混。 他有些浑浑噩噩的走回家,好像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像一场梦。 就连他自己也开始怀疑,他昨天是不是真的只是去割了个痔疮。 身上的衣服有些不合身,还散发着一股怪味,他解开扣子,用力挺了挺胸,却只看见一排排整齐的排骨。 他突然又想到昨天那个男人。 对方的身材好像蛮好的。 想到这里,他啧了一声,强行把那个身影赶出去。 他一边脱一边往浴室走,想洗去自己满身的疲惫和一整夜不同寻常的诡异感。 说不定,他真的只是去割了个痔疮呢。 丢在地上的外套被他一脚踩过去,露出有些被磨损的边角和代表着尺码XL的标签。 坐在放满热水的浴缸里,他整个人都舒缓的叹了口气。 随意的撩起一捧热水浇到头上,捋了把凌乱的短发。 突然,他动作一顿。 手心的黏腻湿稠让他浑身一僵。 一股脊背发凉的感觉窜上了他的心头。 他僵硬着回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苍白失色的面容,瘦削干瘪的身体,还有自己的手上,那一团被热水晕开的暗红。 本就苍白的脸更是面无血色,他呼吸一滞,强烈的恐惧感让他四肢冰凉。 “嘟……嘟……” 手机的震动声让他猛的回过神。 他拿起手机,有些麻木的放在耳边。 “小沈,我昨天不是发消息告诉你,今天新老板要过来吗,你怎么现在还没来公司!” 他顿了一下,看着昨天夜里一点钟发过来的短信。 昨天……这个时候…… 他应该在太平间…… “喂!怎么不说话,割个痔疮把脑子割傻了?” 这句话像是突然间点醒他混沌的大脑。 他迟钝的应了一句。 “我现在就过去。” 挂断电话,此时刚好是早上十点。 他光着身子走出浴缸,从衣柜里选出一套正装,手指划过,露出L码的标签。 他看着窗外有些明媚却感觉不到温暖的太阳,有些出神的想,他昨天真的只是去割痔疮吗。 …… 刚走进公司,小张就给了他一拳,有些埋怨的说:“我差点以为你要跳槽,害的我一整晚都没睡好觉,我老婆还以为我外面有人了。” 沈韩杨有些恶寒的抖了抖,难以想象自己和对方有一腿的可怕场面。 “去去去,离我远点。” 他一屁月殳坐下,翘着脚搭在桌上,有些好奇的问:“新来的老板是谁,我怎么没听到一点风声。” 对方没有答话。 他抬头一看,才发现对方正一脸严肃的盯着自己的屁月殳看。 “你做的是无痛微创吗。” 沈韩杨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直接将桌上的文件砸到对方的脸上。 “我身强体壮恢复力快不可以吗!” “沈韩杨,我是你学长!” “学什么学,长什么长!” “等下新老板来了你就死定了,对方可是横跨房产,娱乐,媒体几大翘楚的龙头老大邹喻!” 沈韩杨愣住不动,脸色满是怪异。 “邹……邹喻?” 小张整了整领带,有些奇怪的看着对方。 “对啊,怎么了,是不是被新老板的身份吓到了,不过我听说他这人就是看着冷了点,但还是很有能力的。” 沈韩杨彻底的僵在原地,心里不停的翻腾滚动,也难以捋清那一团乱麻的线头。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丝阴笑。 “看我的,海底捞月!” 身体下意识一躲,他反手一伸。 “我躲,猴子偷桃!” 手心满满当当。 原本有些浑浑噩噩的脑子瞬间被得意占据。 “中招了吧,这么多年的比试,终究还是以我先……” “沈韩杨。” 一道冷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他有些迟缓的抬头,就看到一张俊俏冰冷的脸正俯视着自己。 “来我办公室。” 说完,对方就抬着下巴离开,只是刚一抬腿,就眉心微蹙,眼尾带着薄红,也不知是羞还是恼。 “额……” 他愣愣的松开手,看着对方大步离开。 身后的秘书斜着眼睛睨了他一眼,高傲的哼了哼,跟在邹喻的身后。 “你小子可以啊,我两比试了这么多年都没成功过,你这一下就偷到老板的身上,年轻人,前途无量啊。” 沈韩杨挥掉小张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看着自己的手掌握了握,嘴里啧啧了两声。 “还是我比较厉害。” 他头一抬,留给小张一个深藏功与名的背影。 小张默默的竖起一个大拇指。 实在为我辈楷模! …… 真来到办公室的门前,沈韩杨又有些怂。 可他心里实在有太多的话想问。 昨天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他会来这里,他……真的死了吗。 “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干什么。” 冷不丁的一道声音在背后响起,沈韩杨一回头,手就不经意间打翻对方手上的奶茶。 女秘书惊呼了一身,褐色的奶茶渍打湿她的胸口。 沈韩杨眨巴了下眼睛,看着一块冰块从中间的缝隙刺溜窜进了领口里。 女秘书气的一跺脚,扭着腰走了进去。 “邹总,你看这个笨手笨脚的小员工把你最喜欢的冰奶茶打翻了,还弄脏了人家的衣服。” 沈韩杨悄悄探出一个头,看着女秘书俯低身体非要邹喻看她的领口。 邹喻面色平静,连头也没回。 “下次别穿这么低领的衣服,哦,没有下次了。” 邹喻抬头,和他对上了视线。 “他就是来顶替你的。” 不止是女秘书满眼震惊,就连沈韩杨本人也有些没回过神。 他走进去,看了眼满眼怒气的女秘书,又看了眼面无表情冷着张脸的邹喻。 “我……” 两人同时把目光看向他。 “我……我是个正经人……潜……” 话还没说完,就见女秘书胸口起伏,怒气冲冲的向他走了过来。 “他凭什么能顶替我!” 邹喻眼一抬。 “凭他是个男人。” 女秘书咬着嘴唇,眼神带着怪异的在他们的身上来回扫视,良久才委屈不甘的喊道:“你们……太恶心了。” 看着打开又合上的门,沈韩杨摸着下巴一脸认真。 “我是个正经人,但潜,规则还是可以……” “沈韩杨!” “到!老板!” 看着对方眼中带气的样子,沈韩杨立马立正站好,差点拿出了军训的姿态。 邹喻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你过来。” 沈韩杨眉心微动,又不自觉的开始满嘴跑火车。 “这大白天的,不太好吧。” 眼看着对方就要发怒,沈韩杨立马识时务的闭紧嘴巴。 “从现在开始,你白天是我的秘书,晚上是我的勾魂使。” 对方的话让他昨夜的记忆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他看着对方苍白的脸和黑如深渊般的眼睛,仿佛突然坠入冰窟,浑身冰冷。 “我真的死了?” “不,你是个活死人。” 沈韩杨有些茫然。 “你……”邹喻皱了下眉,但还是继续往下说道:“你吸了我的鬼气,和普通的鬼不同,但你又确实已经死了,所以,现在你的躯壳是人,但你的灵魂是鬼。” 沈韩杨有些不明白,什么叫躯壳是人,灵魂是鬼。 他问出了声。 邹喻别开视线,抿了抿唇。 “你的身体过一段时间就会产生尸斑甚至腐烂,你必须要靠我的鬼气才能维持这个样子。” 这句话通俗易懂,沈韩杨瞬间就明白过来。 “也就是说,过段时间我就必须要亲你一口!” 邹喻瞥了他一眼,微微拧着眉心。 “也可以用其他的方……” “诶,你这样说我就清楚多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邹喻咬着牙,有些羞愤的说:“我说了,也可以用其他的方……” “什么时候去勾魂啊,今晚吗,你会教我练咒吗,我以后会变得很厉害吗,我能看见真正的鬼吗。” “我说不用亲……唔……” “以后这种有关我身体的大事,我自己会记得的,就不用麻烦你了。” “沈韩杨!” “到!” 第 3 章 夜晚的风有些凉,夏日的燥热在这栋楼好像完全被隔绝,沈韩杨搓了搓手臂,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这栋在公司对面的大楼。 “这里真的有鬼吗。” 对于超出自己认知的一切,沈韩杨还是有些懵懂。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如果不是后脑勺那个豁口真实存在,就连他自己已经死亡的这个事实,他都觉得仿佛在做梦。 邹喻瞥了他一眼,冷冷淡淡的说:“跟紧我。” “哦。” 沈韩杨应了一句,搂上对方的腰。 邹喻眉心突突突的跳,心里升上一口郁气,咬着牙说:“我让你跟紧,没让你抱紧!” 沈韩杨将下巴搭上对方的肩头,满脸无辜的说:“抱紧才能跟紧,要不然我走丢怎么办。” 邹喻压抑着心口的火气,差点想一掌弄死对方。 “你那么大个人,就算走丢又能怎么样!” 许是吸了对方一口鬼气的原因,只要一和邹喻靠近,沈韩杨就有一种自己还活着的感觉,而对方冰冷的身体也能让他感觉到自己还有一丝的温度。 “你说了要保护我,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邹喻揉了揉额角,半是妥协半是无奈的说:“那你要怎么样。” 沈韩杨眼睛一亮,勾住对方的手,在对方要挣脱之前,紧紧的抓住对方。 “如果你不愿意我抱着,那牵手总可以吧。” 邹喻咽下心里那口气,没有说话,代表着默认。 沈韩杨勾起一个得逞的笑,得寸进尺的插进对方的指缝与其十指相扣。 对于现在的沈韩杨来说,邹喻可是他唯一能信任依靠的人。 …… 现在是午夜十二点,整栋大楼都空空荡荡,四周一片漆黑,只偶尔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外面闪烁的霓虹灯。 邹喻之前就做过调查,出事的地方在十楼。 两人走进电梯,刚摁下楼层,电梯瞬间变得漆黑。 “吱呀吱呀”的声音仿佛是器械变得凝滞破旧,沈韩杨心里一跳,楼层按钮在负一楼和最顶楼反复横跳。 他侧头看着身边的邹喻,对方站姿挺拔,面色如常,他心里一定,强行将恐惧驱散出去。 可电梯迟迟不升上十楼,好似那之中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邹喻一拳锤在电梯按钮上,冷着脸说:“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叮!” 电梯恢复明亮,刚好停在十楼。 沈韩杨跟着他走出去,没忍住回了头,就看见一只苍白纤长的手臂从电梯门缩了回去。 “那是……” “普通的死魂,还没到去冥界的时间,只好在阳间停留。” 沈韩杨有些疑惑。 “你不是黑无常吗。” 邹喻侧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眸带了一丝睥睨的高傲。 “这种小东西还不需要我动手。” 许是见他心里的疑惑太多,邹喻接着说道:“每天意外死亡,自杀,还有落叶归根而死的人太多,有些人到了时间,他自然会去冥界,而有些怨气不足不能成为厉鬼却又因为阳寿未尽不能去投胎的鬼魂,就会滞留在阳间。” 邹喻停下脚步,看着面前那扇被锁住的门。 “只要不作恶,不扰乱人类生活的秩序,我不会强行将他们收走,因为世界,总需要各种各样的东西来维持平衡。” 邹喻手一动,粗重的大锁应声断裂。 门被推开,里面是一间十分普通的办公室。 沈韩杨跟在对方的身后,第一次觉得半夜不开灯的办公室透着一股诡异的阴冷感。 “那个女人,就是死在这里。” 他的手刚摸上一张空荡荡的桌子,邹喻的声音就在背后响起。 冰冷光滑的桌面让他指尖一颤,他连忙收回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几下。 “你自己在这里,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这间办公室很大,除了外面的办公场所,里面还有用来休息的内间。 邹喻说完就转身走了进去,外面徒留下沈韩杨一个人。 看着身后被打开的大门,他后背有些发凉。 地面散落着不少凌乱的文件,好像还能看见当时死者奋力挣扎的场面。 一张倒扣的相册被砸烂,四周散落着一些玻璃碎片。 他弯腰,准备捡起来。 “咚咚咚……” 身后传来小皮鞋敲击地面的清响,沈韩杨动作一顿,脊背生寒。 “哥哥,你在干什么。” 清脆稚嫩的童音让沈韩杨手上一松,有着一家三口的相册重新掉在地上,他僵硬的转头,看着身后不过自己大腿高的小人。 对方穿着精致可爱的小裙子,脚上踩着黑色小皮鞋,洁白的短袜包裹着她的小腿,一双眼睛乌黑透亮,正直直的看着他。 “哥哥,爸爸说这里谁都不可以进来,要不然就会被抓走。” 不过七八岁的小孩说话还有些奶声奶气,沈韩杨心里微松,他半跪下来,看着对方说:“小朋友,那你为什么在这里啊。” 小女孩歪着头,认真的思考。 “因为爸爸和阿姨在停车场睡觉,阿姨不许希希在旁边,就把希希赶走了,希希有些想妈妈,所以就自己上来了。” 这让沈韩杨心里有了个大概,对于面前的女孩也有了些怜惜。 “你叫希希对吧,晚上不要自己一个人来这里哦,现在下去找爸爸吧。” 沈韩杨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打算将她送出门,无意间看到对方身上一个可爱的小挎包,心里一软,不禁笑着说:“这个小包包好可爱啊,和希希一样可爱。” 说着,他打算伸手碰碰上面的兔耳朵。 谁知原本好好的小女孩突然捂着自己的包,睁着乌黑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气氛有些怪异。 沈韩杨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笑着说:“抱歉,哥哥不应该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碰你的东西。” “没关系。” 小女孩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独自一人走上乌黑绵长的走廊。 沈韩杨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踏入黑暗,仿佛走进深渊的入口,一股诡异感萦绕在他的心头。 他回头,就见邹喻站在自己的身后,正看着自己。 “怎么样。” 他以为邹喻是想问他发现了什么,他正想回答,就见邹喻继续说道:“害怕吗。” 他耸耸肩,摊着手说:“还好。” 邹喻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那就好。” 他觉得有些奇怪,甚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一个并没有什么进展的夜晚度过。 好像邹喻只是想带他去适应一下空无一人的深夜。 他如往常那样回到自己的租房,打开淋浴头,脱去身上的衣服。 朦胧的水汽爬上浴室的玻璃门。 脑袋上残留的血迹已经被水洗净,留下的豁口藏在黑发中没有人能看见。 他撑着墙壁,看着自己没几两肉的身体叹了口气。 然后,他意识到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 那就是他不人不鬼的状态会不会影响到他身为男人的尊严问题。 “咚咚咚……” 哗哗的水声溅在地上盖住所有的声音。 他神色肃然,伸手握了上去。 “咚咚咚……” 嗯,好像有点感觉,但又少了点感觉。 他突然想起搂住邹喻时对方劲瘦的腰,还有他突然亲上去时对方瞪大的眼睛和带着薄红的眼尾。 嗯,这回感觉对了。 “咚咚咚……” 啧,状态不行。 “咚咚咚……” 沈韩杨青筋暴起。 “咚咚咚……” “吵死了!” 他回头吼道,敲门的声音戛然而止。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他一个人独居,现在他在浴室,那门外,是谁在敲门。 夏日浇下的热水瞬间变得冰冷彻骨,沈韩杨心底一寒,身上的热度尽数退尽。 哗哗的水声好像变小,他专注的听着门外的动静,悉悉索索极其细微的声音,就像有人在地上拖拽着某样东西。 无数个可怖血腥的场面在脑海里浮现。 沈韩杨浑身一抖,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站直身体,呼出一口气,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现在他也是半个鬼了,没什么好怕的,真要论起来,有了邹喻一口鬼气的他可能等级还要更高一点。 想通了这一点,他扯下浴巾围在腰上,雄赳赳气昂昂的一把打开浴室门。 外面一个看不出人形但能辨别出是人的东西和他对上了视线。 对方甩着自己断了的胳膊扯着那件他早上丢在地上的XL码的衣服,血肉模糊的脸慢慢扯出一个笑容,隐约可见一块皮肉晃晃荡荡的挂在脸上。 “先生你好,我来拿我的衣服。” “扑通”一声,沈韩杨十分不雅的瘫在地上,两眼一翻,失去了意识。 客厅的门从外面被打开。 包裹在黑色西裤中的长腿不紧不慢的走进来。 邹喻冷漠的瞥了对方一眼。 “答应你的我会做到,你不用在阳间游荡,去冥界吧。” 残缺不堪的鬼魂脸上一喜。 邹喻画咒的手一顿,冥界的入口变为一个诡异的血色烙印。 鬼魂浑然不觉,被卷入其中。 邹喻轻喃一声。 “异界欢迎你。” …… 他看着瘫倒在地上的沈韩杨,眼眸微移,用脚尖挑着浴巾盖在人的下半身,然后蹙眉深思。 这人,当真可以吗。 第 4 章 沈韩杨翻了个身,咂咂嘴睡的正香。 他懒懒的蹭了蹭枕头,正打算四仰八叉的赖会儿床。 突然,他意识到什么,猛地翻身坐了起来。 他什么时候买了张这么大这么软的床。 还有,面前这比他客厅还大的地方真的是卧室吗。 不等他迷糊的脑子清醒过来,门外传来一阵冷淡清列的声音,他翻身下床,小心翼翼的走到门边打开一道门缝,外面的邹喻正坐在沙发上开视频会议。 “全抛。” “老板,要不要再观望一下。” “抛。” “可是……老板,这可是一个亿啊。” “一个亿,很多吗。” 视频那头没了声音。 听着邹喻云淡风轻的语气,沈韩杨也开始认真的思考,一个亿,很多吗。 多,很多,非常多。 他现在就想冲过去抱住邹喻的大腿,蹭蹭这个浑身冒着金光的人! “老板,你决定好了吗。” 三番两次的确认让邹喻失了耐心。 “我算了一下,你今年的年终奖大概有一百万。” “好的老板!是的老板!我现在就抛!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再见,我的老板!” 会议结束,沈韩杨看着邹喻的目光都带上了火热的钩子。 他差点忘了,他工作的小公司已经被邹喻收购,现在邹喻也是他的老板。 “睡得好吗。” 邹喻搅动着杯子里的冰奶茶,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沈韩杨拢了拢身上冰丝睡衣的领口,大步走向对方,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坚毅。 “我亲爱的老板,请问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邹喻动作一顿,有些怪异的看着他,嘴里喃喃道:“被鬼附身了?在我的地方,什么鬼胆子这么大。” 沈韩杨单膝跪地,握住邹喻的手,低头在苍白的手背上落下一个轻吻,一本正经的说:“老板身边缺人吗,我很能干,耐力持久,经久不衰,衰而不竭,竭而……” 邹喻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沈韩杨端着表情,嘴上的话却越来越过分,他才仿佛被吓到一样抽回自己的手,整个人都往后退了一大步,反手撑着沙发背,眼中又羞又恼。 “沈韩杨!” “是,老板!” 沈韩杨站起来,目光如炬的看着对方。 眼见着邹喻白净的面皮晕开了点点薄红,他俯身压住对方的手腕,脸上认真的表情变成了深情款款。 “嘘……别说话,虽然白天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秘书,但晚上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都懂……” 说完,沈韩杨还像模像样的摇了摇头。 两人此刻靠的极近。 邹喻做鬼做了这么多年,还从没有谁能这么对他。 他有些气,又有些无措,眼尾都带上了丝丝晕红。 沈韩杨有些出神。 没想到看起来冷着脸一副不好接近的人,居然这么容易羞恼。 气氛逐渐有些不对劲。 直到沈韩杨身子越压越低,邹喻咬着牙,被压住的手腕反手挣脱。 “哎呀哎呀,断了断了。” 沈韩杨脸埋在沙发里,两手被邹喻来了个擒拿压在背后。 邹喻这么多年,还从没有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有这么强烈的情绪起伏。 好似被自己惊到一般,他松开对方,特意离远了一点。 “抱歉。” 硬邦邦的语气能听出对方的别扭。 沈韩杨揉着手腕,有些不敢相信。 他主动惹了对方,对方居然还向他道歉。 如果这人不是脾气太好,那就是太傻。 无论是哪种,都让沈韩杨觉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的新奇。 越接触,他就越觉得被冷漠包裹起来的人里面藏着许多没人窥见的小秘密,像五颜六色的糖果,每一颗都散发着不同的香味。 可沈韩杨是什么人。 是给根杆子就能顺着往上爬的人。 当下他就挥了挥手,大方的说:“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邹喻瞥了他一眼,脸上的薄红已经消失,又恢复成往日不苟言笑的板正。 他自然知道先前的视频会议被对方听到,再联想到沈韩杨突如其来的异常,他眉梢微动,说道:“你喜欢钱?” 如果不是邹喻的表情平静认真,沈韩杨简直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在侮辱他。 “没有人不喜欢钱。” 尤其是他这个被讹过五百块钱就立志要成为有钱人的穷人,更是每天都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 邹喻有些不理解的看着他。 “可是钱除了要花的时候有用,其他的时候就是一堆废纸。” 沈韩杨看着他眼中的不理解觉得更不理解。 哦,想到对方是个觉得一亿都不算多的人,他又恢复了平静。 “那你的钱通常都花在什么地方。” 邹喻听到他这么问,当真认真的思考起来。 “买地,买楼,买公司。” 听到后面那个,沈韩杨已经一脸麻木。 可是还没完,邹喻又想起自己最近的一笔开销。 “我还买了个岛。” 沈韩杨扯出一个没有灵魂的笑容。 “你买岛干什么。” “偶尔想出去放松,但又不喜欢人多。” 沈韩杨默默转身,修补自己被伤的稀碎的心灵。 “你喜欢钱?我可以给你,车子,房子,女人。” 邹喻至今还对当初沈韩杨在太平间拒绝他的事耿耿于怀。 直到今天,他依旧无法理解,怎么会有死去的鬼魂对投个好胎不动心。 就像沈韩杨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亿不算多。 沈韩杨立马回头紧盯着他,然后,再次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不要女人。” 邹喻不自觉的心里一松。 只要有东西能让对方有欲求就好,有欲求就有弱点,要不然,他会觉得很麻烦。 “那你要什么。” “我要男人。” 邹喻眉心微蹙,认真的思考过后,犹豫着说:“这……也可以……” 沈韩杨面上一喜,立马挪动着靠近他。 “我觉得你就挺好,要不然你……” 邹喻眼眸一冷,沈韩杨识趣的止住声音。 但他是不会放弃的。 一个吃了高级牛排的人又怎么会再回头吃廉价猪肉。 别的人他是不知道。 但他绝对是个尝过高级牛排后就紧咬着不放的人。 于他来说,其他的男人就像合成肉,和邹喻怎么能比。 更别说,这块高级牛排还是块金光闪闪香气四溢的特等肉! 邹喻可不知道沈韩杨在想什么。 他看了眼手上的表,淡淡的说:“现在是八点三十分,你还有半个小时就会上班,根据公司规定,超过上班时间,就有义务对公司以后的活动进行乐捐,五十起步,上不封顶。” 沈韩杨一怔,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 “这么点钱,你还看在眼里吗。” 邹喻回头,目光淡然的看着他。 “我从不把钱花在没有意义的地方。” 邹喻站起身,整了整领带,语气没有起伏的说:“衣服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希望你不要迟到。” 看着邹喻打算就这么离开,沈韩杨连忙喊道:“诶,虽然你是老板,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邹喻回头,微抿的薄唇勾起一丝不容易察觉的浅笑。 “可我有车,你有吗。” “……” …… 紧赶慢赶,但偏偏遇上高峰期,在他刚好踏入公司的那一秒,邹喻看着手上的表说道:“迟到十分钟。” 新来的财务跟在邹喻的身后,刷刷的在小本本上写下几个大字。 小张幸灾乐祸的看着他,偷偷的咧着嘴笑。 沈韩杨呲了呲牙,夹着公文包进了办公室。 从他昨天荣升为邹喻的秘书开始,他的办公桌就放在了邹喻的旁边。 他抖着腿看着邹喻认真工作的模样,要不说认真的男人最帅,他看着看着就有些入神。 “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 但邹喻在工作中并未察觉。 “咚咚。” 敲门声继续响起。 沈韩杨脸色一白,他突然想到昨天夜里看见的那个东西。 “邹总,您的房产公司那边打来电话,请您签署一下文件,那边拿下了城南的地皮。” “好。” 邹喻连头也没抬。 等门重新被关上,沈韩杨才愣愣的转过头,看着他说:“我今天为什么会在你的公寓醒来。” 邹喻刷刷几笔签下自己的大名,对着他掀了掀眼皮。 “你晕倒了,我把你扛了回去。” “你去了我家?” “嗯。” “为什么。” “担心你被吓坏。” “为什么会担心我被吓坏,你是不是知道我家会出现鬼。” 邹喻动作一顿,习惯性的抿了抿唇。 沈韩杨继续不停歇的说道:“我记得坠楼的第二天医生说我只是去割了个痔疮,但我本人确实已经死了,而我穿回去的那件衣服不是我的,所以那个代替我坠楼的鬼魂晚上去我家拿衣服,你又刚好在我晕倒后出现,老板,看不出来,你心思很缜密啊。” 他并不傻,只是总懒得去思考。 从他坠楼后的一切都异常的没有条理。 除了是邹喻做的这一切,他想不到任何理由。 不过,他还有几个问题无法想通。 “为什么小张不记得我坠楼的事。” 邹喻放下手中的笔,双手交叉撑在桌面上。 “催眠,很简单。” 他挑了挑眉,继续问道:“那个鬼魂你应该很轻易就能解决,为什么你明知道他会去找我却没有提前告诉我。” 邹喻移开视线,薄唇微抿。 其实,他只是单纯的想帮沈韩杨练练胆子。 却没想到人这么不禁吓。 “为什么不说?” 他眼眸微眯,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紧紧的盯着对方。 邹喻握拳在嘴边轻咳一声,耳根通红。 不擅长说谎的他,根本就找不到借口! 第 5 章 事情的结尾以邹喻取消沈韩杨今天的迟到而结束。 按沈韩杨的话说,五十块也是钱,不能因为它比不上一个亿就瞧不起它! …… 一天都相安无事,邹喻真的只是在认真的工作。 沈韩杨这个秘书好像只是为了在旁边看他处理那些分分钟几十万上下的事务。 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他已经见邹喻签署了几十份文件。 从收购某娱乐公司到派下几千万让手下的人去参加慈善拍卖,还有一份,是他买下的岛已经办好了手续需要他确认签署。 沈韩杨看着他写下的每一个名字,都觉得肝疼,毕竟少则几百万,多则上亿。 后来看着看着,疼着疼着,他也就麻木了。 眼见着外面夕阳西下,公司里的人也陆陆续续的下班离开,他问道:“今天晚上还去吗。” 关于那个死在办公室的女人,邹喻并没有和他多说。 他只知道,那个女人的丈夫在她死去没多久,就找了情妇。 可怜那个不过几岁大的小姑娘,没了母亲,父亲也靠不住。 邹喻看了眼窗外,平静的说:“今天晚上有个酒会,你跟我一起出席。” 看着邹喻干脆利落的背影,沈韩杨连忙跟上去,蹙着眉问:“不去了吗,你不是说那个女人心里有怨气,死后成了厉鬼会害人吗。” 邹喻回头看着他,乌黑的眼睛像琉璃珠一样澄澈。 “你在担心那个小姑娘?” 沈韩杨别过视线,有些别扭的挠了挠下巴。 “放心,她可是她的母亲。” 就算做了厉鬼,母亲也永远都会保护自己的孩子。 沈韩杨继续追过去,还是不放心的说:“可是……” “会有人找上门来的。” …… 夏日的天黑的有些晚,但此时外面的夕阳也已经落尽,暗沉的天色升上了残缺的月亮。 商人间的觥筹交错永远不可能是几杯酒那么简单,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来掩饰内心的目的。 沈韩杨穿着修身板正的黑色西装,笔挺的身形和傲人的身高被完美的修饰出来。 这套衣服自然是邹喻准备的。 无比合身的尺码让他突然想到今早换衣服时那条崭新的内裤。 看着一旁的邹喻,他凑过去,故作娇羞的说:“老板,真是的,你居然连人家的内裤尺码都知道。” 邹喻眼神微移,双颊透着淡粉。 他轻咳一声,想起昨天夜里他看着晕在地上的人犹豫了很久,但他第一次见识到一个单身二十八年的男人生活环境有多糟糕,最后还是没忍住将光着腚的人扛了回去。 后来再帮人换衣服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新买的内裤对方穿不上,穿不上! 带着一股男人莫名的不服气,他硬是将内裤给人套了上去。 被勒的不舒服的人眼眸微开,悠悠转醒,又给心里带气的邹喻一巴掌拍晕了过去。 最后,邹喻盯着人事不知昏倒在床上的人,越看脸越红,没忍住,又气得把内裤拽了下来。 结果就是他只给人套上睡衣,连夜打了个电话,让手下的人重新买了新的内裤。 沈韩杨注视着那白皙的耳垂慢慢从淡粉到红的能滴出血,轻笑着凑过去说:“怎么样,是不是比你的大。” 邹喻眼一惊,脸色爆红。 在邹喻要恼羞成怒的前一秒,沈韩杨笑眯眯的说:“我先上个洗手间,你先自己应付吧。” 顺着沈韩杨手指的方向,正有好几个端着酒杯的人要过来与他寒暄。 邹喻酒量不好,他正想说什么,人冲着他眨眨眼,走得极其潇洒。 看着邹喻气得直咬牙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沈韩杨心情颇好。 他没说,他长那么大,唯一一次成功的猴子偷桃,就是邹喻那次。 …… 从厕所出来,沈韩杨有些晦气的用纸巾擦着外套上的水渍。 水龙头一时开得太大,水全都滋了上去。 正低着头走路的他没注意到前方的一个女人,他正准备抬头,手臂就撞上一团柔软。 他下意识的道歉。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你眼瞎啊!” 尖锐的咒骂声让沈韩杨动作一顿。 他抬起头,正想说什么,就愣在原地。 对方的头上正缠着一团浓黑色的雾。 见他看着自己又不说话,女人皱着眉高傲的哼了一声。 “有病。” 说完,就扭着腰进了厕所。 沈韩杨看着对方的背影。 他没有看错,那确实是一团粘稠胶着的黑雾,此刻,正趴在她的后背紧紧的缠着她的脖子。 沈韩杨回了酒会,他目视一圈,才发现邹喻正坐在角落,脊背笔挺,双手平放在腿上,目视着前方,整个人看起来严肃的不得了。 好像这不是言笑晏晏的酒会,而是什么重大的演讲现场。 随着他走近,邹喻发现了他,目光紧跟着他的身影。 他这才看到,邹喻白净的脸上带着酡红,双眼有些发直。 这是……醉了? “你好慢,我名片都发完了。” 邹喻蹙着眉,一字一句说得迟钝缓慢。 “名片?” 他挑了下眉,没明白对方的意思。 不过现在看人的样子,他也不太摸得清对方到底是醉着还是醒着。 “十一点了。” 邹喻低着头看手腕上的表。 沈韩杨噗嗤笑出声。 平常邹喻要签署文件,表都戴在左手,可他现在抬起的却是右手。 “你笑什么。” 邹喻目光如炬的看着他,拧着眉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现在沈韩杨可以确定,人确实醉了,还有些不清醒。 他看了眼,酒会差不多已经进行到尾声,目前邹喻这情况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用。 不过他还是有些在意刚刚的女人,便在人群中开始寻找对方的身影。 “我该下班了。” 一旁的邹喻站起来,像模像样的松了松领带,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唯有两颊的酡红看着人有些可爱。 看着人迈开步子走得迟钝僵硬的模样,沈韩杨连忙跟在身后。 本来他还想着要不要跟东道主打声招呼,可就这么一眨眼的时间,人就不见了。 他连忙追出去,发现邹喻正围着院子中心的小花园转圈。 脸上依旧是那副严肃认真的表情。 他没忍住脸上的笑意,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直到担心人要这么转到天亮,他才大步走过去。 “走错啦。” 他在一边好心的提醒。 埋头转圈的人抬头看着他,良久,才垂头继续像拉磨的驴一样瞎转。 “我不信。” 邹喻不止执着于转圈,他还竭力让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在直线上。 本来还觉得有些好笑,但沈韩杨真的担心对方会转到天亮。 “老板。” 他跟在人的身后。 垂头的人抬头看着他。 “下班了。” “我知……” 他捂着人的嘴一把将对方扛上肩头。 原本他还以为人会挣扎,谁知道却意外的乖巧。 抬头一看。 才发现人眼睛一眯,睡着了。 沈韩杨:…… 好神奇…… 他将人放进车里,帮人绑好安全带,看着对方红着脸闭眼酣睡的模样,觉得对方这样子乖得不行。 “老板。” “……” “邹喻?” “……” 他坏笑一声,踩上油门。 …… 邹喻被窗外的阳光刺激的从梦中醒来,人还有些迷糊不清,乍一看到客厅里坐着的沈韩杨,他被惊得顿在原地。 “你怎么在我家。” 沈韩杨吃得腮帮子鼓鼓囊囊,抽空回了下头。 “昨天腻喝醉了,偶把腻送回来,还照顾了腻一整夜。” 邹喻用迟钝的大脑回想了一下,只依稀记得自己转圈的丢脸样子。 “哦,谢谢。” 他竭力摆出镇定的表情,好似这样就可以忘记昨晚发生的一切。 “不客气。” 沈韩杨三两口咽下嘴里的东西,好似嫌热一般扯了扯领口。 正准备去梳洗的邹喻脚步一顿,目光直直的看着他脖子上的痕迹。 沈韩杨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昨天你……” 欲言又止,恰到好处。 果然,邹喻眼里升起了不可思议。 沈韩杨将领口拉上来,颇有些娇羞的捂住自己的脸。 “昨天你太热情了,人家招架不住。” 他用余光偷偷的看着邹喻的脸色从不可思议转变到惊骇,再变成沉思,最后是一脸凝重。 他开始怀疑,对方会不会在想着怎么杀人灭口。 不对,他已经死了。 “我会对你负责的。” 啊? 这回换他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对方。 这种上个世纪的台词,他以为只会在一些无脑霸总文里才能看到。 “不……不是……我……”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补偿你。” 原来不是要以身相许。 脑子里瞬间闪过那一个亿,但看着邹喻目光里隐含的不以为意,好像对方已经想到他会提钱。 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 “我一个冰清玉洁的黄花大小伙,你说下手就下手了,我再找下一个,那就成了不值钱的二手货,对于我这种注重贞,操的人来说,这可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邹喻薄唇微抿。 “你想怎么样。” “我想……” “嘟嘟嘟……” 电话不适时的响起来。 “喂。”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邹喻眼眸微动,脸上是一贯的平静。 “好。” 沈韩杨看着他。 邹喻挂断电话,嘴角扯出一丝浅笑。 “我说过,会有人找上门的。” 第 6 章 黑暗中一个影子默默的站在床边,在阴暗的角落里看不清样子,蒋为亮睁开惺忪的双眼,迷迷糊糊的问:“谁啊。” 对方没有开口,再一眨眼,就爬上了床。 刚睡醒的迟钝大脑瞬间变得清醒。 蒋为亮慌张的想亮起床头灯,只这么一瞬,爬上床的人,已经到了他跟前。 乌黑的长发垂落在他的脸上,滑落至他的脖颈,再变成阴冷刺骨的凶器,紧紧的缠着他的脖子。 蒋为亮手脚抽搐,不停的挣扎,他抬眼,对上了一双血红的眼睛。 “哈!” 他猛地坐起来,连忙去够床头灯,梦中的惊惧让他手脚发颤,不经意间扫落床头柜上的东西,可依旧没惊醒旁边酣睡的人。 “喂……” 他推了推背着身的女人,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后背的凉意窜到了头顶。 在昏暗的床头灯下,他颤抖着掰过侧身而睡的女人,一张青白的脸藏在黑发中,血红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女人勾起一个阴冷诡异的笑,对着他说:“为亮,你要喝水吗。” “啊!” 随着一声尖叫,床上的人满头冷汗的翻身坐起,旁边被惊扰的女人不快的嘟囔了一句,又翻身睡了过去。 蒋为亮打开床头灯,发现床头柜上的东西全都凌乱的掉在地上。 他心中一跳。 刚刚,是梦吗。 他有些疲惫的晃了晃脑袋,此时正是凌晨两点。 被惊醒的夜晚再睡已经有些困难。 最近他时常被梦魇困住,人也越发的不清醒。 他习惯性的伸手去拿水杯,才意识到床边的人已经换了另一个,自然不会为他细心的准备。 蒋为亮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只好自己下床走出卧室。 “小月牙,天上挂,眨眼睛的星星不说话……小娃娃为什么没睡呀,她在……悄悄的看着你呀……” 稚嫩的童音在昏暗寂静的四周响起。 蒋为亮去客厅的脚步一顿,转去旁边的卧室。 虚掩的门缝透出女孩清亮愉悦的笑声。 他推开门,小姑娘背对着他坐在床沿,正咯咯咯的笑的开心。 “希希,已经很晚了,怎么还不睡。” 发出的声音带着艰涩,握着门把手的手指不自觉的用力。 女孩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缓缓的回头,手上拿着一张黑白相片。 “我在想妈妈。” 蒋为亮惊骇的瘫软在地,他苍白失色的看着相片里那个笑得温柔似水的女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惊恐的想要跑出去。 一只冰冷苍白的手抓住他的脚腕,蒋为亮手脚冰凉,恐慌的大喊出声。 “希希,希希……” 坐在床沿的小姑娘天真又懵懂的看着他。 “爸爸,你在干什么啊,为什么要趴在地上,妈妈说,这样会着凉的。” “希希,救救爸爸,救救爸爸……” 蒋为亮死死的把住门框,不敢回头。 他能感觉到,那双冰冷的手正顺着他的小腿往上爬。 就在那双手爬到他的大腿时,突然像触电一样猛地缩了回去。 身上的桎梏消失,他连忙手脚并用的爬了出去。 卧室门被重重的关上,蒋为亮狼狈的喘着气。 他抖着手摸到自己有些硌人的裤兜,里面掉出一张四四方方的黑色名片。 这……是什么时候到自己身上的。 他翻看了两下,上面只有两个大字和一行联系方式,只有下面的一行文字特意用醒目的烫金色字体标识出来,一眼就可以看到。 邹喻。 999999。 承接抓鬼,驱邪等各项事务,如有需要,请拨打上面的联系方式。 蒋为亮攥紧手中的名片,起先,他只当这是个荒唐的玩笑,可现在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 这是第二次来到这栋大楼,不过是大白天光明正大的被人请过去。 自从十楼出事后,那位蒋总就把公司迁到了八楼,还特意花了不少的钱装饰内部,就是为了有个好的蓄意。 而现在,沈韩杨和对面的前同事兼大学同学大眼瞪小眼,脸上都挂着恰到好处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邹总……” “叫我邹先生吧。” “邹先生,我们里面谈。” 蒋为亮这人不过才三十五上下的年纪,现在看起来却好似老了十多岁,脸色苍白,眼皮挂着青影,浑身都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 沈韩杨看着对方一愣。 这男人身上的黑雾比昨天见过的那个女人还要浓郁。 沉重的一团缠在他的脖颈上,压得他脊背微弯。 “沈韩杨。” 邹喻瞥了他一眼,他连忙跟过去。 上好的君山银针冒着丝丝白色的雾气,蒋为亮的办公室向阳很好,在夏日中十分明亮,背光而坐的蒋为亮好似放松不少,脸上升起了一丝笑意。 “尝尝吧,我平常喜欢喝茶,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能不能喝惯。” 邹喻姿态端正的拿起茶杯,放在嘴边轻抿了一口,那不苟言笑,穿着严谨的样子,当真有几分像旧时代的贵公子。 沈韩杨不太懂这些,像模像样的喝了一口,差点被烫的一抖。 蒋为亮看着他的窘态笑出声,过于消瘦的脸因为展开的表情看着有些刻薄狰狞。 “有话直说吧。” 邹喻不想浪费时间,直接开门见山的进入主题。 蒋为亮收起脸上的笑意,微微泛着血丝的眼睛有些暗沉。 “我曾有幸在一些活动上见过邹先生,邹先生年轻有为,资产数不胜数,所以当邹先生把名片给我的时候,我只当那是个年轻人的小玩笑。” 蒋为亮将那张黑色名片放在桌上。 这时,沈韩杨才明白邹喻昨晚说的名片是什么。 “蒋总过誉了,商业场上的东西不过小打小闹挣着玩,抓鬼才是我的主营业务。” 一旁的沈韩杨听得嘴角微抽,也亏得这话是邹喻说的,要是换个人,估计容易被人打死在路边。 蒋为亮脸上的表情也是一僵。 显然是想到自己认真经营的产业还不如对方小打小闹的大。 他轻咳一声,重新调整好脸上的表情, “今天请邹先生过来,是希望邹先生能帮我解决一个问题。” 接下来,沈韩杨从对方的口中听到了一个忍辱负重,一心为家的好男人的故事。 蒋为亮和原配妻子李衣梅是因为小时候订下的娃娃亲走到一起。 李衣梅的家世不如蒋为亮,起先蒋为亮也有些嫌弃没有格调的李衣梅,可对方温柔体贴,对他百般照料,也渐渐的让蒋为亮动了心。 两人当真有一段如胶似漆的日子,也趁着最好的时候有了孩子。 只不过没几年,蒋为亮的公司就出现了问题,他天天在外应酬,每天都为了孩子的学费,家用而奔波劳累,甚至一度在外面看别人的脸色生活。 就算回到家可以吃上热的饭菜,有放好的热水。 可在事业上毫无帮助的李衣梅还是让蒋为亮越发的不耐,他也想把在外面的苦水倒给对方听,希望能获取一些有用的意见,只是无论他怎么解释,对方都听不懂。 家庭的矛盾越来越明显,好好先生蒋为亮学会了抽烟,两人为此吵过,可李衣梅有哮喘,有时候情绪一激动就会喘不过气,无数次的争吵以李衣梅犯病而结束。 终于,疲惫又消极的婚姻在那一天走到了尽头。 李衣梅冲进办公室,不管不顾的大吵大闹,一改往日的温婉贤惠,将他和秘书王灵灵的事捅了个底朝天。 无论他怎么解释,对方都听不进。 “你说办公室这样的地方空气能清新到哪里去,她情绪一激动,又犯了哮喘,刚好那天来的急,她没有带喷雾,等我联系救护车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没了。” 蒋为亮叹了口气,眉眼间皆是对往事的悲痛。 可隐隐的,又藏了一丝恐惧。 他难以忘记,李衣梅倒在地上因为窒息而浑身抽搐的样子。 那双苍白消瘦的手用力的抓着他的裤腿,因为痛苦而凸出的眼球死死的盯着他,慢慢的,那双眼睛开始布满血丝,里面带着他从没有见过的浓烈恨意。 他听见,对方挣扎着出声。 “你……毁了……我的……一生……” “蒋总,蒋总?” “啊?” 蒋为亮反应剧烈的回过神,他抬起头,背上的黑雾越发的浓郁。 “不知道蒋总希望我怎么帮你。” 听到邹喻的话,沈韩杨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这男人明显就是在说谎,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不堪的内情,邹喻居然还要帮他! 邹喻没有看他,而是目光平静的看着冒出了一丝冷汗的蒋为亮。 对方捏紧手指,眼眸微垂。 “我想,她可能是放不下心所以一直在我的身边徘徊,但人鬼殊途,她一直缠着我,只会影响到我的生活,也会影响到我的女儿,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她能永远的离开。” 说到最后一句,沈韩杨从对面这个男人的眼里看到了一丝阴冷的狠意。 “灰飞烟灭,够吗。” 邹喻嘴里淡淡的吐出几个字。 沈韩杨一惊,正拧着眉想说话,邹喻就摁住了他的手。 蒋为亮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又压抑住,变为不舍与深情。 “她终究和我有过一场婚姻,我不想这么绝情,但她也害了人,如果……能让她没这么痛苦,就……就这么办吧。” 蒋为亮好似用了极大的勇气才说出这段话。 沈韩杨有些疑惑。 “害了人?” 为什么这件事,邹喻没有对他说过。 第 7 章 邹喻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关于这件事的细节,他回去后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沈韩杨反手用指尖挠了挠邹喻的手心,挑了下眉梢,有些刻意的扯了扯领口。 回去要说的事,可不止那一件。 邹喻神情微变,有些欲盖弥彰的收回手,红着耳朵,抿了口已经凉透的茶。 蒋为亮沉浸在自己捏造的深情中,并没有察觉到两人有些日爱昧的氛围。 他还想深情款款的说些什么,门就突然被推开,一个女人带着埋怨的语气说:“这小东西不愿意回家,非要过来。” “咳!” 蒋为亮重重的咳了一声,满脸不耐的女人才注意到里面不止蒋为亮一个人,她脸上立马就挂上笑容,礼貌又客气的说:“蒋总,您女儿我帮您接来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去吧。” 女人点点头,垂着头离开。 沈韩杨在女人进来的那一秒就认出了对方。 那熟悉的黑色雾气和高傲的面孔,正是他昨天在酒会上撞到的女人。 他用手肘碰了碰邹喻。 这就是我昨天跟你说过的人。 邹喻眉心微蹙。 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 沈韩杨瞬间回想起来。 哦,忘了,你昨天喝醉了。 “希希,今天在学校乖吗。” 蒋为亮软下语气和面前一声不吭的小姑娘说话,对方的脸又白又软,看着跟面团似的,一身可爱的洋娃娃装扮,衬得人小巧玲珑。 只是这精致可爱的小姑娘从进来后就没开过口,而是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看着沈韩杨。 邹喻俯视着对方,目光放在对方身上的小挎包上。 “可以给叔叔看一下你的包吗。” 僵硬冷冽的语气几乎让沈韩杨怀疑他这是在和哪个犯人说话。 希希倒退了一步,小手捂着自己的包。 沈韩杨担心对方被邹喻吓坏,便半蹲下来,笑着问:“希希几岁了呀。” 他当然也认出了对方是那个在十楼见过的小姑娘。 但他不可能说出来,要不然就会暴露他们非法进入十楼办公室的事。 “七岁了。” 小姑娘奶声奶气的回答了他。 此时在明亮的办公室内,对方身上诡异的气息褪去不少,看着就是个可爱稚嫩的小姑娘。 “哥哥可以带我玩吗。” 希希主动伸手拉住他,这让沈韩杨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会和他这么亲近。 他抬头看了眼蒋为亮。 之前还软着声音哄希希的蒋为亮,此时坐在办公椅上,看也不看希希一眼,察觉到他的目光,才笑着说:“带她去走走吧,这孩子平常认生,愿意跟你亲近也是件好事。” 他点点头,牵着希希走了出去。 “等等。” 邹喻突然出声叫住他。 他回头,就见邹喻大步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指尖在他的掌心划下酥麻的痒意。 “不要玩得太晚。” 他眨巴着眼睛,不太明白邹喻怎么了。 但是心里,却觉得万分得劲! 于是,色胆包天的他抓住邹喻要抽回去的手,十分欠揍的在上面摸了两把。 “放心吧。” 这种仿佛出门要和妻子交代的感觉,简直爽爆了! 邹喻眼眸微惊,手抽不回来,急得双颊又带上了薄粉。 眼见着人要恼羞成怒,沈韩杨才一把抱起希希,快步窜了出去。 “哥哥带你去买糖啊,快点快点。” “为什么要快点。” “后面大灰狼要咬人了。” 邹喻握紧拳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沈韩杨!” 后面的蒋为亮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看着邹喻的背影带上了一丝怪异。 原来两人是这种关系。 …… 此时外面已经挂上了火红的夕阳,从最初是沈韩杨抱着希希走到希希带着他走。 两人已经渐渐和公司离了一大段距离,沈韩杨有些不放心的说:“希希,不要去太远了,天快要黑了。” 希希拉着他不停的往前走,好像没听到他说话。 诡异的感觉又爬上他的心头,两人已经走出商业中心,开始到一些人烟稀少的偏僻地带。 “希希,希希?” 他叫了两声,没有人回答他。 拉着自己的小手有些凉,在他火热的体温下更是冷得吓人。 他看着四周亮起来的路灯,影影绰绰的照映着空无一人的街道。 夏日的凉风吹起一丝尘土。 沈韩杨心里一跳,挣脱了希希的手。 只顾埋头往前走得人终于停下来,疑惑的看着他。 “哥哥,怎么不走了。” 他皱着眉说:“希希,天黑了,我们该回去了。” 希希歪着头,乌黑的眼睛清亮的像一汪湖泊,可是在这样寂静的黑夜中,就显得有些渗人。 “哥哥不愿意带我玩吗。” 沈韩杨蹲下来,试图跟面前的人讲道理。 “不是不愿意带你玩,是现在天黑了,哥哥必须要带你回去,要不然爸爸该担心了。” 希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说:“爸爸不会担心我。” “嗯?” 他有些不明白。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一丝阴冷的气息就贴着他的脊背往上爬。 他僵在原地,眼带惊惧地看着面前这个诡异的小姑娘。 “哥哥,我很喜欢你,我们以后可以经常在一起玩。”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心里的恐惧让他方寸大乱。 一股灵魂被拉扯的感觉让他痛苦的拧起眉。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试图侵占他的身体。 “希……希……” “哥哥,你不喜欢和我一起玩吗。” 希希睁着大眼睛看着他痛苦的冷汗直冒,不过七岁大的孩子,此时竟异常的平静。 一双冰凉的手缠上他的脖子。 身后好像背着什么沉重的东西,对方正尝试着钻入他后脑勺的豁口里。 这种身体要丢失控制权的感觉让他又急又怕。 可强烈的不甘心让他慢慢撑着双腿站起来。 如果他回头,那么他就会看到一个披头散发,面色青白,眼眸带着血色的女人正趴在自己的背上。 阴冷感从皮肤窜进了自己的身体,沈韩杨挣扎着抬起手,伸到自己的脑后。 他紧咬牙关,狠下心将手伸进脑后的豁口。 就在张开手的那瞬间,耳边响起一道凄厉的嘶吼,一缕浓黑色的雾顺着地面爬进了希希的垮包。 沈韩杨单膝跪地,狼狈的喘着粗气。 他看着自己的掌心,上面有个红色的咒印。 “艹,差点老子就要交代在这了。” 他有些出神的喃喃自语。 再一抬头,眼里的柔和就变成了凶狠。 希希显然也是看出事情没有成功,那张稚嫩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慌。 他站起来,正想过去教训一下对方,对方却头也不回的撒腿就跑。 这个地方偏僻又空旷,四周了无人烟, 他担心有什么变故,便连忙追了过去。 可希希人小,在黑暗中却能准确的辨别出方向,就好像是有人在给她指引,就连沈韩杨也被远远的甩在身后。 希希顺着来时的路,一路跑到了热闹的商业广场。 见着人终于停下来,沈韩杨也松了口气。 他正想上去抓住人,希希就突然回头看着他。 那双大眼睛盈满了泪水,二话不说就开始嚎啕大哭。 他僵硬的愣在原地,看着越来越多的路人被吸引过来,他连忙手足无措的哄着对方。 “诶,你哭什么啊,差点没命的是我好不好,你别哭了,啧,我说你……” 周围的人越聚越多,沈韩杨头疼的叹了口气。 “怎么回事啊,一个大男人还欺负人家小姑娘。” “就是,也不知道害臊。” “这小姑娘哭的这么伤心,这不会是个人贩子吧。” “哎哟,这可是大事,得报警。” “诶,哥儿几个,把人围住了,可不能让他跑了。” 沈韩杨简直欲哭无泪。 担心人真的报警把事情闹大,他连忙摆着手解释:“不是,我不是人贩子,我认识这小姑娘。” “看他这着急的样子,该不会是心虚了吧。” “我瞧着像。” “现在这人越长得一张好看的脸就越不是东西。” 听到这句话,沈韩杨立马就不干了。 “喂,你这是歧视,我长得帅怎么就不是个好东西了。” “他急了他急了,他一定是心虚。” “已经报警了,大家伙别让他跑了。” 沈韩杨被围在中间出不去,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希希穿过人群走向蒋为亮的公司大楼。 希希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她拍拍身上的小挎包,低声说道:“妈妈,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 第二天邹喻去看守所接人的时候,沈韩杨的怨气简直比那些快要成形的厉鬼还要大。 他和警务人员交代好事情的起因,又当场和蒋为亮打了电话证实这件事的真实度,沈韩杨才被放了出去。 “长那么大,我还是第一次栽在一个小屁孩手里!” 沈韩杨舒展着酸麻的四肢,哼哼着满脸不快。 邹喻的嘴角悄悄抿出一个弧度。 看着沈韩杨吃瘪的样子,这种仿佛是他隐隐的将沈韩杨的戏弄报复回去的感觉,让他的心中升起了一丝愉悦。 “对了,你那是什么咒,好像很厉害。” 沈韩杨张开手,上面的咒印已经消失不见,隐约只可以看见一道道红痕。 “辟邪咒,很简单。” “真的吗,那我可以学吗。” “当然。” 他自然会教沈韩杨这些东西,要不然勾魂使太弱会给他拖后腿又帮不上任何的忙。 沈韩杨眼眸一亮,这样一来,他岂不是会变得很厉害! 邹喻无视了沈韩杨的兴奋。 他看了眼手上的表,平静的说:“忘记告诉你,你距离上班的时间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 沈韩杨:……! 第 8 章 在被迫向公司捐款一百后,沈韩杨把昨天夜里的事告诉了邹喻。 “她应该是想让李衣梅取代你的身体。” “取代……我的身体?” 沈韩杨有些震惊。 “没错,借尸还魂,普通的活人可能阳气太旺,就算成功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但你不同,你是个活死人,不人不鬼,是那些厉鬼最容易选取的……容器。” 沈韩杨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危机存在。 “那我以后岂不是很危险?” 邹喻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说:“在我身边,你怕什么。” 沈韩杨放心的坐了回去。 他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选我做勾魂使,就算是我吸了你的一口鬼气,但以你的能力,应该很轻易就能解决我。” 虽然不想承认,但沈韩杨目前确实没有任何能帮助邹喻的地方。 就算后面邹喻会教他一些咒术,可邹喻完全可以选取更强大更有天赋的人。 至于他身上的鬼气,应该总会有消失的一天。 邹喻眼眸下垂,薄唇微抿。 “缘分。” 沈韩杨仰靠着椅背,双腿交叠搭在办公桌上,咂咂嘴有些得意的说:“果然还是因为我的魅力太大。” 邹喻抬眸看向他,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恼怒,反而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大概就是阴差阳错的那一个吻,改变了沈韩杨往后的人生。 如果沈韩杨知道真相,不知道他会不会对那天的吻后悔。 “对了,关于李衣梅的事你还没有告诉我。” 沈韩杨重新坐直,目光看向有些出神的邹喻。 邹喻回过神来,眼眸微移掩去眼中的神色。 “在她死后的两个月中,曾有五个人在十楼坠亡,分别是两个职员,一个保安,一个清洁工,还有一个高管。” “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蒋为亮的公司大楼就在他的公司对面,如果曾出现过这么密集的死亡事件,公司里那群爱八卦的女人早就传开了。 “蒋为亮花了点钱,把这件事压了下去。”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蒋为亮的公司根本不可能迁到八楼重新开始。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坠楼的人经判定都是自杀,警方也找不到什么有效的证据,自然不可能私自封了整栋大楼。 沈韩杨还是有些疑惑。 “李衣梅为什么要去害那些无辜的人。” 邹喻抬起头,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因为,她将那些心怀贪欲的人害死,再吃掉他们的魂魄,她就会变强。” 邹喻也是因为她的怨气强的藏不住,才一路找了过来。 “鬼……吃鬼……” 沈韩杨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他有些胆寒的抖了抖,心中对于李衣梅的同情减弱了不少。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邹喻关好电脑,看着外面的夕阳西下,嘴角扯出一丝浅笑。 “带你去见真正的鬼。” …… 在午夜踏入这栋大楼,显然给了蒋为亮不少的压力。 他惴惴不安的环顾四周,每往前走一步,他脸上的恐慌就更重一分。 “邹先生,既然你能对付她,我就没有必要再来一趟吧。” 蒋为亮扯出一抹僵笑,脚步越来越沉重。 邹喻目视前方,连头也没回。 “你不来,她又怎么会来呢。” 蒋为亮是李衣梅怨气的源头,无论蒋为亮在哪里,李衣梅就会跟到哪里。 更别说,还是在她死的地方。 重新打开那扇门,一股阴冷的气息就扑面而来,乌黑的室内寂静无声,绵长昏暗的走廊延展到尽头。 蒋为亮踌躇不安,迟迟不敢向前一步。 “蒋总?” 一声低喊,吓得蒋为亮浑身一抖。 走廊的另一头走来一个人影,脚步匆匆有些慌忙。 等看到来人,蒋为亮眼睛瞪大,带着斥责的说:“大半夜的你来这里干什么!” 王灵灵有些委屈的睨了他一眼。 “不是你说晚上让人家来这里等你吗。” 沈韩杨看着蒋为亮挑了下眉梢,嘴角挂起一丝嗤笑。 口口声声说自己清白的人,恐怕早早的就和人勾搭上了吧。 蒋为亮有些尴尬的低咳一声,看着邹喻的目光里带着不满。 “邹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愿意配合你来到这个伤心地,可不代表,我能容忍你算计我。” 一旁的王灵灵还有些搞不清事情的发展,她搓了搓手臂,靠向蒋为亮的怀里,娇滴滴的说:“蒋总,这里好冷啊,去哪里不好,非要来这里,就算要找刺激,也可以换个地……” “闭嘴!” 蒋为亮简直要被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气死。 无缘无故的被呵斥了一声,王灵灵也有些不高兴的哼了哼,但当着蒋为亮的面,她也不敢说什么。 邹喻不关心他们的那些腌臜事。 两个害得李衣梅死亡的罪魁祸首聚在一起,头顶乌黑的怨气交缠在一起,粘稠浓郁。 沈韩杨清晰的看到,那丝丝雾气窜入两人的鼻孔,耳朵,迅速的消耗着他们的生气。 “邹先生,我不明白你到底要做什么,难道就是互相在这里干瞪眼吗,早知道,我就不该相……” 蒋为亮不满的埋怨戛然而止。 “希希?” 一个小小的身影踏着窗外城市的霓虹灯缓缓从办公室走出来。 她仰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希希,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蒋为亮问出这句话,眼中却带着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 “我来找爸爸呀。” 希希带着天真的笑容向蒋为亮靠近。 蒋为亮大惊失色,近乎恐慌的大喊出声。 “别过来!” 希希乖巧的停在原地,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蒋为亮,笑着没有说话。 沈韩杨用手肘碰了碰邹喻,冲希希身上的挎包向邹喻使了个眼色。 李衣梅就藏在那里。 邹喻手腕轻转,一个红色的符咒浮现在掌心。 却在他要出手的瞬间,十楼的窗户纷纷碎裂,狂风呼啸而起,扰乱了人的视线。 沈韩杨用手挡住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四周便弥漫着浓郁的黑雾,他连忙四处张望,却找不到邹喻。 就连蒋为亮和王灵灵也不见了。 “邹喻,邹喻!” 他大惊失色,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在黑茫茫的雾气中,他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哐当”一声,小腿撞上了什么东西。 他疼的“嘶”了一声,伸手摸过去,发现是桌子的边角。 那么,他现在应该是在办公室里。 双手在黑暗中摸索着,突然触到一滩湿漉漉的液体。 心猛地往下坠了一下。 他将手放到鼻尖。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李衣梅对蒋为亮和王灵灵下手了。 那么希希呢。 “哥哥,你在找什么啊。” 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童音,沈韩杨浑身一僵,脊背发凉。 “哥哥,妈妈说你已经死了,可你为什么还能站在阳光下。” 沈韩杨试图转动身体,却发现自己不能动。 “希希没有妈妈了,晚上会睡不着,哥哥,你能做希希的妈妈吗。” 随着希希的最后一句话落下,一股阴冷的气息从他的脊背爬向他的后脑勺。 那里藏着他死亡的致命伤。 恐惧交织着无措。 上次邹喻在他手上画的符咒已经消失。 而现在四周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沈韩杨紧咬牙关,竭尽全力转动着自己的身体。 “没用的。” 一声阴冷的低叹在耳边响起。 沈韩杨一怔,手脚发凉,连指尖都透着麻痹。 后脑传来一阵剧痛,有什么东西正往里插入。 “哥哥,你再忍一忍,就快好了。” 沈韩杨僵硬的指尖逐渐捏紧,消瘦的身体显露出可怕的青筋。 就在他意识昏沉,那根坚硬的东西即将没入他的脑袋时,前方火光大亮,驱散一片浓雾。 邹喻一手燃着蓝白色的火,一手拖拽着一个人。 正是已经昏迷过去的蒋为亮。 邹喻眼眸微动,眼中的眼白消失,血红的瞳孔像晕开的红色墨迹点满了整个眼睛。 沈韩杨身上的桎梏消失,他跪在地上不停的喘着粗气,伸手摸向自己的后脑,紧咬牙关,将插了大半的坚硬物体□□。 他才发现,那是一截白骨。 “你是什么东西!” 尖锐粗粝的喊声带着惊惶不定。 邹喻眼一眨,瞳孔又恢复成常人的样子。 “无常。” 他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手中的蒋为亮被他随手一丢,一个红色的咒印就在掌心浮现。 藏在黑暗中的李衣梅大惊失色。 “怎么会……你身上没有任何的鬼气!” 邹喻神色未动,手腕一转,红色的咒印就直直的打了出去。 可在那瞬间,一个小小的身影张开双臂挡在最前方。 沈韩杨心一惊,正想去阻挡,就见那个咒印越过希希的身体,打向她的后方。 “啊!” 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喊,四周的浓雾散去。 果然,他们现在是在办公室的里面,就站在李衣梅当初死亡的地方。 “他骗我!” 刻骨的怨恨随着阴冷的气息散发出来。 李衣梅披头散发的趴在地上,那张青白的脸上布满可怖的黑色纹路,一双血红的眼睛阴郁冰冷。 沈韩杨心里一跳。 被对方这种极大的怨气影响,他居然有一股难以呼吸的窒息感。 “他?你见过他?” 邹喻手中的火光熄灭,想要上前一步,却被希希拦在半路。 李衣梅抬起头,却好像没听到邹喻的话,而是不停的重复。 “他骗我,他也骗我,所有人都在骗我!” 李衣梅声声泣血,她不停的捶打着地面,这种被瓮中捉鳖的背叛感,让她眼中淌下了几滴血泪。 “妈妈……” 希希茫然无措的回头看着她。 第 9 章 蒋为亮从一开始就在说谎。 与他所说的不同,真正家世优渥的是李衣梅。 他们都不是h市的人,而李衣梅是老来得女,受尽父母的宠爱,只不过李衣梅无心商场,对父亲奋斗了一辈子的家业并不上心。 在百般考虑下,父亲打算为她招一个丈夫回来。 恰巧那时老实本分的蒋为亮入了她的眼。 在李氏父亲的指导下,蒋为亮勤勤恳恳的当真做出了点成绩,李氏父亲见他为人斯文忠厚,便一点点的将家业交到他的手中。 碌碌平庸的蒋为亮终于踏入所谓的上流社会,第一次见识到他从没接触过的绚丽多彩的世界。 只是他是被招进去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无论他怎么努力,在别人眼中都是个直不起腰的倒插门。 心里的恶魔蚕食着他的忠良。 终于,李氏父亲发现他越加浮躁起来,竟导致公司有大笔的亏损,便当着所有股东的面撕碎了他仅剩不多的尊严。 “如果不是看在衣梅的面子上,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拿走你的一切,对于衣梅来说,也不过是换个丈夫罢了!” 那一刻,蒋为亮彻底明白。 就算他付出再多的心血,手中的一切也不属于他。 他开始慢慢的将李家的产业转到h市,并开始笼络其他股东掌握独权。 但他小心翼翼的行动还是被李氏父亲察觉。 他听到对方对他的威胁。 那一刻,他终于丢掉他仅剩不多的良知。 李氏父亲死于哮喘发作,在一个磅礴大雨的夜晚。 而李母则在葬礼的那天得知所有的真相,刹那间万念俱灰,死于心梗。 那时临近生产的李衣梅失去了她的家。 从一个城堡里的公主变为蒋为亮刀俎下的鱼肉。 从那以后,蒋为亮在h市成为了有名的青年企业家。 而李衣梅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变成谨小慎微处处讨好蒋为亮的女人。 她不知道真相,只知道失去一切的她能依靠的只有蒋为亮。 只是,她还是发现了蒋为亮出轨的事实。 为了保护希希,李衣梅没有选择大闹,而是私下和蒋为亮摊牌,希望他能主动和外面的女人断了联系,要么就离婚。 可蒋为亮觊觎她手里的股份,便假装答应她,在柔情蜜意的日子里,李衣梅以为她重新获得了幸福,生活也终于走向正轨。 只是有一天,蒋为亮哭着对她说他股权不够,在董事会完全没有说话的权力。 李衣梅在哄骗下,签署了股份转让协议。 也就是那天过后,蒋为亮不再回家。 天真单纯的李衣梅终于意识到自己受到了欺骗。 她闹到公司,却刚好看到和王灵灵滚在床上的蒋为亮。 因为难产而耗损的身体在情绪激动下瞬间就变得虚弱无力。 她亲眼看着蒋为亮点燃了烟,将她手中的喷雾浇灌给桌上的盆栽。 而她也从对方的口中得知父母死亡的真相。 她红着眼看着面前这个她亲自选择却毁了她一生的男人。 在死亡的最后一秒,她哀戚的看着躲在外面的女儿,却说不出话。 …… “我要他生不如死!死后也要下地狱!” 李衣梅的嘶吼让实木的办公桌应声断裂。 眼中的血红化成血泪从青白的脸上滴落。 真正导致她如此怨恨的不是蒋为亮对她的背叛。 而是在欺骗下她满心的信任和对父母的愧疚。 沈韩杨眼眸微沉,看着昏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蒋为亮,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拳头。 “还有一个‘他’也骗了你,‘他’在哪。” 邹喻并不为之动容,他神色如常,只在乎李衣梅口中的另一个“他”。 李衣梅突然发出低低的笑声,她撑着地面,尖利的指甲划出一道道痕迹。 “他告诉我,他可以让我变强,可以帮我完成复仇,却没告诉我,你是无常!” 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邹喻,她的不甘,她的怨恨,在这一刻的算计中显得是那么无力。 李衣梅终于明白过来。 对方为什么告诉她只要占领沈韩杨的身体,她就能获得重生。 原来,她只是对方的一枚棋子。 一枚试探邹喻实力的棋子。 更是一枚挑衅邹喻的棋子。 …… “求求你,不要伤害希希的妈妈。” 希希挡在李衣梅的身前,那张看起来诡异的稚嫩脸庞此时泪流满脸,终于带上一丝孩童的恐慌。 邹喻伸出手,推开了希希。 沈韩杨眼一惊,拉住邹喻。 对方回头看着他,眼中带着询问。 沈韩杨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衣梅可怜吗,可怜,蒋为亮可恨吗,可恨。 可是规则是不通于情理的地方。 不能因为李衣梅的可怜就洗去她曾害过五个人的事实。 “不要伤害希希的妈妈!” 希希从后面紧紧的抱着邹喻的大腿,晶莹的泪花大颗大颗的从眼里落下。 邹喻神色不变,淡淡的说:“她不是你的妈妈。” 从李衣梅甘愿出卖灵魂换取更大的实力开始,她就不再是当初那个温柔单纯的李衣梅。 她的灵魂已经千疮百孔,染上了别人的血。 “你以为,我就会这么算了吗。” 趴伏在地上的李衣梅冷冷的说出这句话。 沈韩杨连忙看去,就感觉到一道强劲的阴风划过自己的脸侧,目标正是躺在地上悠悠转醒的蒋为亮。 邹喻眼尾微挑,伸手一抓,用力一掷,就见李衣梅被重重的甩在地上,浑身的鬼气都被震散不少。 “你还不够强。” 作为对方用来试探的棋子,李衣梅的实力显然还不够格。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强的怨气都难以支撑她的能力。 李衣梅的手紧握成拳,她怨毒的看着前面被吓得直颤的蒋为亮,嘴里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 “啊!” 十楼所有的窗户都纷纷碎裂。 邹喻指尖一转,那些即将从楼上坠落的玻璃碎片便定格在空中,掉落在室内。 自然也有些砸在了蒋为亮和王灵灵的身上。 邹喻不冷不热的啊了一声,才薄唇微启。 “抱歉。” 蒋为亮抱着自己的双臂狼狈的往后退,无论是面前的李衣梅还是俯视着他的邹喻,都让他感觉到一丝可怖的威胁。 这一刻,沈韩杨也才清晰的认识到。 这个第一次见面被他强吻,第二次见面就告诉他自己是黑无常,被他一逗就会气的脸红的男人,究竟有多强。 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沈韩杨二十多年的认知。 若说坠楼和那天浴室外的鬼是小打小闹,那么这一刻,沈韩杨才是真的接触到不同于他的另一个世界。 “不准你伤害希希的妈妈!” 在一声愤怒的童音中,沈韩杨震惊的看见希希捡起地上的白骨向邹喻冲了过去。 “邹喻!” 那瞬间,沈韩杨只来得及看见邹喻抬起手,他就想都没想的冲了过去。 不过成人手指长的白骨插入他的大腿。 早就腐朽的身体并不会流出鲜血,但剧痛还是让他咧了咧嘴。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个孩子。” 那时,沈韩杨脑子里唯一想的就是如果希希真的伤到邹喻,可能邹喻…… “你觉得我会伤害她?” 邹喻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沈韩杨一愣,看着对方一如初见的黑色眼睛,澄澈明亮。 “不……不是……” 或许是被邹喻的强大所震慑。 但那时,他确实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邹喻垂眸,看着被吓到一动都不敢动的希希,将手伸了过去。 一道雾气形成的利刃打向邹喻的手。 李衣梅目光如炬的看着她,眼中的血红仿佛要化为凝滞。 “我甘愿受刑,与她无关。” “妈妈……” 希希害怕的看着李衣梅,眼里的依赖与眷恋变成了晶莹剔透的泪水。 邹喻并没有停下动作,他将手放在希希的头顶,淡声说:“忘记这一切,不好吗。” 李衣梅神情一顿,随即低下头,声音放低。 “多谢。” 沈韩杨提起的那颗心也彻底放下来。 可是希希好像感觉到邹喻想要做什么,她回头哀求的看着李衣梅,哭着说:“我不要忘记妈妈,不要!” 李衣梅低着头不敢看她,那双手却在慢慢收紧。 良久,她才轻言道:“我能再抱抱她吗。” 邹喻没有说话。 沈韩杨心中不忍,拉住邹喻的手臂。 蒋为亮缩在角落,尖利的大声喊道:“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还不解决她!你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为什么还不解决这个害人的东西!” 此时外面已经渐渐升起了清晨的曙光。 李衣梅身上的鬼气正在变淡。 她已经不可能再藏进寄居的白骨,她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而那边的蒋为亮还在歇斯底里的喊着。 “快杀了她,杀了她!” 沈韩杨听得心里烦躁,他拧着眉拔出刺进大腿的白骨,一瘸一拐的走向蒋为亮,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拳。 “啰哩巴嗦,吵死了。” 蒋为亮被打的头一偏,不敢置信的指着沈韩杨。 “你敢打我,你算什么东西,你居然敢打我!” 此时的蒋为亮已经露出了他自私傲慢的本性。 沈韩杨心烦的啧了一声,拳头如雨点落下。 “老子是你爸爸!” 第 10 章 蒋为亮鼻青脸肿的瘫软在地,呐呐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沈韩杨甩了甩有些酸疼的手,将拳头上被沾上的血迹擦在蒋为亮的身上。 他回头看着邹喻。 邹喻目光轻移,张开五指,李衣梅身上浓黑的雾气被邹喻吸入掌心。 她脸上的黑色纹路尽数褪去,手上尖利的指甲也消失不见,她垂头看着干干净净的自己,露出一声低嘲的轻笑。 这个原本纯洁的自己受尽欺骗,就算做了鬼,还是逃不过被利用的结局。 “妈妈……” 希希轻轻的唤着她。 李衣梅抬起头,笑着向希希张开双臂。 “希希。” “妈妈……” 希希嘴一瘪,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跌跌撞撞的扑进李衣梅的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呜咽出声。 “妈妈……妈妈……” 李衣梅眷恋的吻上希希的头顶,她拉着希希的手,温柔的样子好像回到了当初那个初为人母的自己。 “希希,对不起,妈妈以后不能再保护你了,也看不见希希长大后成为新娘的样子,但希希是个聪明勇敢的孩子,以后……一定能健康平安的长大。” 做了鬼的李衣梅已经不会再有眼泪,但她眼中的哀伤好像要溢出来。 沈韩杨不忍再看,他别过视线,看着窗外渐渐翻出的鱼肚白。 “妈妈……你要去哪里……” 希希还不明白生离死别的痛苦,即使李衣梅做了鬼,她也只是执着又天真的想要抓紧手里的一切。 “妈妈要去找自己的爸爸妈妈了,妈妈想跟他们说……说一声对不起。” 李衣梅低下头,痛苦的难以发声。 是她的识人不清,是她的愚蠢,毁了她的家。 “你该离开了。” 邹喻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见过太多的生死,早在这几百年间就磨灭了所有的动摇。 李衣梅紧紧的抱住希希,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 她抬头,无声的看着邹喻。 邹喻眼眸微垂,将手放在希希的头顶。 希希年纪还小,可能在日后的岁月中,她会变成一个普通人,不再能看到这些非人的一切。 但现在,邹喻还是会拿走她眼睛里属于黑暗的东西。 希希小小的身体一僵,她转身,眼睛发直的看着邹喻。 “好孩子,好好睡一觉,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希希的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但很快,她就软软的倒下,眼中的最后一滴泪在闭合的瞬间顺着眼角滴落。 沈韩杨连忙上前抱住希希小小的身体。 邹喻直起身,脚下亮起一个红色的咒印。 李衣梅抬头看着他,一双眼睛突然变成没有瞳孔的黑色,嘴角缓缓勾起一丝诡笑,雌雄莫辩的声音像是来自遥不可及的边境。 “邹喻,你的实力仅仅如此吗,比那位大人物可差远了。” 邹喻手上一狠,光圈变大。 再被吸入的瞬间,李衣梅喘了口气,眼中恢复如常,她回头,不甘的看了蒋为亮一眼。 …… 几年前的案件被翻出来重审,李氏夫妇的死亡被揭露在阳光下,蒋为亮被送回原市,接受法律的审判。 而他被怨气侵蚀的身体让他在庭审的那天呕出大滩的鲜血,整个人极速的消瘦下来,苍白的如一副骨架。 蒋为亮的公司被封,王灵灵也因为和蒋为亮的关系没人敢用。 希希换了姓,被送进福利院,醒来的那天,她清澈的眼中没有丝毫阴霾。 好似所有的一切都走向了最好的结局。 “李衣梅会怎么样,她会下地狱吗。” 听说犯过罪的人死后都会下地狱。 “会,她的罪不足以去异界,但会在冥界受刑,等她的罪孽洗清,她就能去投胎了。” 沈韩杨看着邹喻,有些好奇的问:“异界?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邹喻目光有些放空,他回想起那如炼狱一般的地方,唯独那位先生干净澄澈。 “一个宛如修罗地狱的世界,充斥着世界上所有不容于世的罪恶。” 沈韩杨心一惊,他突然又想到李衣梅离开时对邹喻说得那句话。 “她说得那位大人物是谁,比你还要厉害吗。” 就目前而言,他已经觉得邹喻的实力非常强大,如果比邹喻还要厉害,他有些想象不出来。 “很厉害,我连他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这让沈韩杨有了点兴趣。 “那他是个怎样的人,你见过他吗,长得比你还要好看吗。” 邹喻看着沈韩杨那副兴致勃勃的表情,淡声说:“惊为天人,风华绝代。” 沈韩杨眼睛一亮,咂咂嘴说道:“如果我能见上一面就好了。” 邹喻瞥了他一眼,不理会他的白日做梦。 突然,沈韩杨又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还有很多事没有告诉我,总觉得你选我当你的勾魂使这件事不简单。” 邹喻神情微顿,他薄唇微抿,眼神游移。 好在沈韩杨自己别过视线,嘟囔着说:“可能我就是有当主角的命吧。” 邹喻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虽然他早就不会因为什么而心软,只不过这件事成败与否牵扯的太大,他不想出现什么纰漏。 …… 腿上被扎出的那个洞已经过了好几天还是没有愈合。 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也并不会流血。 但周围的肉已经出现一定程度的腐烂。 他没有办法,只好穿着长裤假装看不见那道伤口。 虽然他需要定期从邹喻身上吸取鬼气,但时间还没有到,如果他敢偷亲对方,指不定又会被来个擒拿。 毕竟不是每一次,他都能跑的这么快。 可是如果不是接吻来获得鬼气,那么他会觉得那口鬼气毫无意义! 没错,沈韩杨就是色心不改! 他走进公司大楼四处看了看,这里可比他原来的公司大多了。 说来有些好笑。 邹喻的文件落在他的公司,却要去另一间公司处理事务,只好让沈韩杨帮他送过来。 看着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的人,沈韩杨也只得感叹一句。 真是甜蜜的烦恼啊。 他正想要坐上电梯直升邹喻的办公室楼层,却发现里面站着一个他熟悉的人。 “吴已明?” 对方正是那位曾在蒋为亮的公司见过的前同事兼大学同学。 对方看着他拿着一个文件袋,便嗤笑着问道:“你也是来面试的?不过我听说他们这个职位只招一个人,今天只通知我来复试,恐怕你没什么机会了。” 沈韩杨眉梢微挑,似笑非笑的没有开口。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最上面的楼层。 两人一起出去,只不过走的是不同的方向。 沈韩杨去的自然是邹喻的办公室,至于吴已明,他刚想开口说沈韩杨走错了,就见刚好开完会的邹喻从会议室走出来。 吴已明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这个男人为什么在这里。 “老板,你的文件帮你送来了。” 沈韩杨刻意放大音量的喊出声。 正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的邹喻抬头看着他,便抬脚走来。 沈韩杨将手里的文件递过去,回头看着脸上已经石化的吴已明,故意说道:“老板,这位是今天过来复试的求职者,我在电梯刚好碰到了,就一起上来了。” 邹喻翻看了一下手里的文件,听到沈韩杨的话连头都没有抬,不紧不慢的说:“求职者就去找hr,我不负责面试。” 说完,邹喻就转身离开,见沈韩杨没有跟过来,便回头说道:“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哦,这就来。” 沈韩杨脸上露出一个十分欠揍的笑容,他抬着下巴对脸色铁青的吴已明挑了挑眉,吹着口哨跟着邹喻进了办公室。 “吴已明?跟我来。” 吴已明被喊的回过神,只好掩下眼中的不甘,跟hr去了另一个方向。 …… “这是什么?” 看着桌上的车钥匙,沈韩杨心痒痒的明知故问。 邹喻双腿交叠,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听到沈韩杨的话,他耳垂升起了一丝薄红,别过视线,面无表情的说:“对你的补偿。” 沈韩杨愣了一下。 好半晌他才想起来在邹喻喝醉后他故意诓他的事。 本来他只是想开个玩笑,但没想到邹喻居然这么认真。 这个时候,他也不好意思再说出来他脖子上的痕迹是他用吸管一口一口嘬出来的。 不过看着邹喻明明有些羞耻却又强装镇定的样子,他双手撑着桌面,眯着眼说:“老板,你这是干什么啊,我是你的秘书,又不是你的小情人。” 邹喻耳垂上的薄红慢慢扩大。 其实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便去问了一些手下的人。 得到的反馈都是不如给些物质上的补偿。 思来想去,他也不可能真的对沈韩杨这个人负责,便认真的吸取了那些建议。 “你……你不是喜欢吗。” 他没有错过沈韩杨眼里那抹惊喜。 身为男人,当然对车没有抵抗力。 可是比起车,还是会脸红的邹喻更有趣啊。 “老板,这一次是车,下一次不会就是房子了吧。” “什么下一次,没有……” “嘘……我都懂。” 被沈韩杨用手指抵住唇的邹喻,双颊慢慢变红。 不过不是羞的,而是气的! 第 11 章 结尾当然是邹喻被气的双颊带红却又拿沈韩杨没有办法。 这让沈韩杨渐渐感觉到邹喻是一个在感情上十分容易感到无措的人,并且在这之中,底线会不自觉的变低。 并且邹喻这人修养很好,除非被他气的狠了,否则轻易之下不会对他动手。 他思来想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果然还是他当初的那个吻俘获了邹喻的心。 不过他是不会说出来的,毕竟人现在还气着呢。 门外刚好路过的吴已明脚步一顿。 他记得,沈韩杨在大学时就出柜了,他的性向不是什么秘密。 再联想到里面的谈话,他眼中闪过一丝暗光。 …… 沈韩杨最后还是没有收下邹喻的车。 这让邹喻有些惊讶,他以为对于这些昂贵的东西,沈韩杨不会拒绝。 他哪里知道,沈韩杨是付不起停车费。 不过沈韩杨让邹喻把车折成现金打给他。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钱。 但既然说了要给沈韩杨,邹喻自然不会有二话。 不过,即使是这样,沈韩杨还是会心疼每天上班迟到扣的那五十块钱。 时间在这样一段忙碌的时间中逐渐走上正轨。 沈韩杨一拍脑袋,猛地想起来一件事,刚下班就马不停蹄的去了宠物店。 前台小妹看到他,明显松了口气,有些埋怨的说:“沈大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富贵儿在我们这都大了一圈了。” 沈韩杨接过箱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些日子太忙了。” 他看着箱子里懒懒的伸了下爪子的小东西,没好气的晃了晃。 对方立马就睁开绿豆一样大的眼睛四处张望。 见到是他,又慢腾腾的趴下来,还不屑的吐了个泡泡。 前台小妹看的有趣,好笑的说:“富贵儿总是这样,不爱和别的乌龟玩,老是自己待着,平常吃东西的时候又护食的厉害,虽然长得不大,但没几个能抢过它。” 听到前台小妹的话,沈韩杨更是为这只绿头龟感到羞愧。 他拿出钱包,作势就要为它付寄住费。 前台小妹摆摆手,让他把钱拿回去。 “沈大哥不用这么客气,就是多了张嘴,宠物店还不至于养不起,当初闹小偷的时候,要不是沈大哥帮忙,这店还不知道能不能开下去,就是帮忙照顾一下富贵儿,没什么的。” 沈韩杨坚持要为富贵儿付伙食费,前台小妹拗不过他,只好不情愿的收下了。 他拎着小箱子走回家,当初他即将面临失业的危机,想着自己就算饿死也不能委屈了富贵儿,就把它寄存在相识的宠物店这里,要是他真的公司倒闭了,那就只能拜托前台小妹帮富贵儿找个好人家了。 但没想到短短的几天时间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点点箱子,轻笑着说:“以前还担心我死在你前头,要你给我送终,现在……指不定谁给谁送了。” 富贵儿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伸出爪子拍了拍箱子,从嘴里吐出一泡口水,像是在骂他。 你这王八羔子才短命! 沈韩杨不服气,手上一晃就将富贵儿翻了个身。 看着它四仰八叉不停挥动着爪子的样子,他阴笑两声。 “还反了你了。” 谁知富贵只动了两下,就不再动弹。 他疑惑的凑近一看。 就见富贵儿半眯着眼睡了…… 看来他不在的这几天,这绿头龟学会了不少的技能啊。 “嘶……” 他正想重新将对方摇醒,肩膀就被重重的撞了一下。 抬头一看,就见一个在大夏天穿着连帽衫的消瘦男人,三步并作两步的往楼上走。 他认得对方,是房东的儿子。 大学毕业好几年,一直没干过正事,整天就是往网吧窜。 前些日子闹了一场,让房东老夫妇给他在房间里安了电脑和设备。 今天应该是都弄齐了,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的回家打游戏,要不然平常得半个月才能见他往家里走一次。 “你晚上要不要吃饭的。” “不吃。” “你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让你不要吃那些垃圾食品,你看看你都瘦的……” “说了不吃听不懂吗!” 沈韩杨看着被吼得愣在原地的房东太太,心里叹了口气。 房东太太失落的垂下眼,看到他站在楼梯口,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 “小沈下班了啊。” “嗯,刚下班。” “挺好的,我……我还在做饭,你也快回去吧。” “好。” 看着被关上的门和那瞬间房东太太脸上的强颜欢笑,他无奈的摇摇头。 …… 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让他也有些疲惫,沈韩杨将心里乱七八糟的思绪赶出去,打算好好的睡一觉。 闭上眼睛,睡意袭来,他放松身体,调整了一个舒服的睡姿。 “冲啊,上啊,我艹,怎么那么菜!” 沈韩杨拧了下眉,翻了个身。 “行不行啊,给我杀啊!” 重新凝聚的睡意瞬间被冲散。 沈韩杨翻身坐起来,眉眼间带着一丝烦躁。 这是一栋老式居民楼,没有那么奢华,却很便宜。 楼下住的是房东两夫妇,楼上就是他们那位无所事事的儿子。 这里隔音不是很好,但租住的大部分是一些务工人员,平常大家上班很累,晚上也休息的很早,所以还从来没出现过扰民的现象。 但现在…… “上啊,艹,我快死了!” 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气,额心突突突的跳。 要不是平常房东夫妇待他不错,他真想冲上去将人揍一顿。 “还睡不睡了,吵死了!” 上面传来一声大吼,显然是哪个租客已经无法忍耐。 空气安静了几秒。 沈韩杨松出一口气,正想躺下继续睡,更大的声音刺激的他头脑晕眩。 “冲啊,杀啊!艹,快上啊!” 他气得砸了枕头,脑子疼的嗡嗡作响。 但显然,那个年轻人惹怒的不止是他一个人。 “让你安静听不到吗!” 上面传来哐哐哐砸门的声音。 楼梯口传来一阵动静,房东夫妇不安的小声劝解着。 楼上发出一声咒骂,接着是乒铃乓啷摔东西的声音,应该是游戏打输了。 “你他妈烦不烦啊,现在才一点,吼什么吼!” “你还好意思说,已经一点了,你不睡大家都不睡吗!” “睡不睡关我什么事,有本事就搬走啊!” “别吵了,别吵了,对不起,小其快给人道歉。” “道歉?你疯了吗,凭什么道歉!” 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隐约可以听见一些其他租客的议论声。 沈韩杨担心出什么事,连忙穿上鞋上楼。 果然,上面已经围了不少的人,甚至在言辞激烈下,已经开始推搡起来。 房东夫妇被挤在狭窄的楼梯口,往后一退就会踩空。 可他们浑然不觉,只是焦急的想要制止这一切。 就在人被推的往后一退时,沈韩杨连忙上前一步,扶住要往后摔的人。 房东脸一白,身子慢慢软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旁边的人见事情要变大,担心自己被讹上,也骂骂咧咧的散了。 被叫做小其的年轻人嚣张的冲地上吐了口唾沫,头也没回的进了房间。 房门被重重的关上,里面又传来打游戏的声音。 房东扶着楼梯扶手慢慢站起来,好半晌才缓过来。 他捂着心脏,气得连声音都在抖。 “明天,明天就把他那些东西砸了!” 房东太太擦了擦眼泪,小声的说:“这样的话,小其又会整天整夜的不回家……” “就是你,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了,还什么都不干,早就告诉你别给他钱买那些东西,你偏不听,看看,看看他像什么样子!” 房东太太没有反驳,苍老瘦弱的身体看着极其脆弱。 沈韩杨轻叹一口气,扶着人往下走。 “先回去休息吧。” 房东撑着他的手臂,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带着愧疚。 “不好意思啊,小沈,又给你添麻烦了,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出来工作不容易,好不容易晚上有个休息的时间,那小兔崽子……” “没事,您老注意一下,以后别跟这么多年轻人去挤,现在是法制社会,最多就给人打一顿,不会出什么事的。” 沈韩杨面无表情,语气很淡。 房东两口子都悻悻的低下头,不再说什么。 很早之前沈韩杨就见过那位小其,搬来的第一天,他买来的新家具堆放在门口,他刚收拾好里面的东西,就听到外面传来“嘭”的一声。 出门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行李箱被人一脚踹了下去。 他看着特意留出来的过道皱着眉没有说什么。 头上传来一声嗤笑。 抬起头,就对上一双满是戾气的双眼。 一个孩子会长成这样,和社会环境,学校教育,家庭生活都脱不了关系。 但沈韩杨始终觉得,最大的原因在于父母。 所以即使他很同情房东夫妇,但也难免带了些气。 …… 等沈韩杨送完人上楼时,默默的看着自家被风带上的房门,转身坐在楼梯上,撑着下巴……喂蚊子。 良久,他才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老板,好人有好报,你能……” “嘟……嘟……嘟……” 沈韩杨:…… 第 12 章 邹喻学坏了! 看着自己被挂断的电话,沈韩杨愣了许久。 他摸着下巴认真的思考,上次惹邹喻生气是在什么时候。 好像……就是昨天。 “嗡嗡……” “啪!” 他弹掉胳膊上被拍扁的蚊子,开始他的夺命连环扣。 不接……不接……还是不接…… 沈韩杨挠了挠大腿,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缓缓低下头,有些惊骇的看着自己在短裤下露出的皮肤。 原来那些蚊子并不是想来吸他的血,是因为他正在逐渐腐烂的身体! 沈韩杨被吓得站起来,手机掉在地上,他不敢再去碰自己的腿,心里又惊又怕。 自然也就没注意到手机打来的电话。 就在这时,头顶一道黑色的雾气直升四楼。 沈韩杨一惊,连忙追过去。 却发现雾气升上了四楼就消失不见。 让人心烦的游戏声依旧吵吵嚷嚷,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有些疑惑的走过狭窄的走廊,老旧的吊灯有些昏暗,让他没来由的感到胆寒。 “喂,你在这干什么。” 一只手拍上他的肩膀,让他心里一紧。 回头一看才发现是那个最初和小其争吵的男人。 对方身形高大,不笑的时候,一张方形脸看着有些凶狠。 他轻出一口气,故作轻松的说:“睡不着,随便走走。” “已经不早了,没事不要出来乱晃。” 对方说完就回了房,他看着对方那身腱子肉,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排骨,摇着头啧啧了两声。 窗外的月亮挂上高空,他心里一叹。 看来今天只能在楼道里坐一晚了。 …… 次日沈韩杨穿着一身背心一条短裤出现在公司的时候,以小张为首的笑声异常的狂妄。 他笑眯眯的走到对方身边,用力一拔,扯掉对方的电源线。 小张嘚瑟的扬扬眉,嘿嘿笑着说:“还没上班,里面没有东西。” “哦?是吗。” 他嘴上说着,伸腿一踹,凳子被踹翻,小张摔了个四肢朝天。 伴随着小张愤怒的眼神,他双手背在身后,抬着下巴吹着口哨,极其嚣张的大摇大摆的走进办公室。 “小沈,你今天的打扮很别致啊,不过公司明文规定必须要穿戴整齐哦,看来这个月的聚餐费是有着落了啊。” “刘姐。” 沈韩杨苦巴巴的叫了一句,逗得对方哈哈大笑。 不苟言笑的新财务从他身边路过,推了推眼镜,皱着眉说:“你去捡破烂了吗,怎么有股臭味。” “对啊,我也闻到了。” “好像是有点儿。”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沈韩杨脸色一白,只有他知道那股味道是什么。 他干巴巴的笑了两声,低着头快步走进办公室。 没多久,就听到外面有人给邹喻打招呼的声音。 门被推开,看到他那身仿佛老爷爷早起去撞树的清凉打扮,邹喻眼眸微动,闪过一丝极浅的笑意。 沈韩杨磨了磨牙。 果然对方昨晚不接他电话就是故意的! “老板,你好狠的心啊,这么快就把人家抛弃了。” 他目光幽幽的看着对方,一步一步向邹喻走近。 不着调的话听多了,现在邹喻也有了那么一点抵抗力。 他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淡淡的说道:“我昨晚回了电话给你,是你没有接。” “是吗?” 沈韩杨拿出自己早就因为没电而关机的手机,想了想,忽略了自己发现未接电话后没有回过去的小倔强。 “你这是……捐钱捐上瘾了?” 邹喻将他从头扫到尾,看着他高挑却显得消瘦的白斩鸡身体。 沈韩杨想起自己腐烂的越发厉害的伤口,连忙走到邹喻身边,撩起自己松松垮垮的裤腿。 “你看。” 邹喻被他的大白腿一刺激,连忙别过视线,露出的耳朵尖又染上了红。 “你干什么!” 听着邹喻的斥责声,沈韩杨委屈巴拉的说:“让你看我的腿啊。” “大白天的,你……你……” 邹喻说不出更露骨的话,连放在桌上的手都在慢慢捏紧。 沈韩杨发现了邹喻耳朵上的薄红,他看着自己拉到大腿根的裤腿,瞬间福至心灵一般,笑道:“老板,看看人家嘛。” “不看。” 邹喻回答的可谓是斩钉截铁,一点都不留余地。 “看看嘛。” “说了不看。” “可是我的伤口有些严重,你确定不看看吗。” 提到伤口,邹喻想起上次沈韩杨帮他挡的那一下。 他侧头,就看到沈韩杨腿上的伤口呈现腐烂的趋势,就像早就死去多时的人。 这时的沈韩杨倒没这么急迫了。 他低着头,猛地凑过去,近的几乎要对上邹喻的鼻尖。 看着邹喻那双因为他突然靠近而被惊到的黑眸,他轻笑一声,低声说:“老板,你在想什么不正经的东西吗。” 邹喻愣了一下,有些仓皇的往后退,那副无措的样子简直不能更明显。 看到平日里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人露出这么生动的表情,沈韩杨乐得笑出声。 邹喻薄唇微抿的紧紧看着他,双颊透着红。 沈韩杨连忙闭紧嘴巴,抬头望着天花板。 完喽,人又恼羞成怒了。 就在他担心人会不会气到不想管他时,一只冰凉的手触上他的大腿,让他敏感的一颤。 他惊讶的低头,就见邹喻脸上还带着薄红,但神情已然是非常认真。 “你的身体比我想象中要烂的更快,看来,我必须要尽快教你一些咒术,这样可以强化你的身体,让你能更好的锁住往外流失的鬼气。” 见他没有回话,邹喻抬头,却又移开视线没有看他的眼睛。 “我不是个不分轻重缓急的人。” 听到邹喻的解释,沈韩杨嘴角勾起一抹笑。 “是,老板你深明大义,自然不会和我计较。” 因为你是个连认真都显得特别可爱的人。 “我给你一口鬼……” 邹喻的话还没有说完,下巴就被一只手挑起。 沈韩杨低着头凑过去,看着被迫仰起脸露出修长脖颈的男人,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轻松的抵进对方的唇齿。 邹喻清晰的感觉到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他瞳孔微缩,撑着沈韩杨大腿的手逐渐收紧。 就在他无法忍耐时,沈韩杨及时退开,唇间扯出一抹晶莹。 邹喻面颊酡红,眼眸轻震,微微的喘着气。 沈韩杨在这一刻竟也有一瞬间的意乱情迷,明明,他只是想捉弄对方。 看着邹喻黑眸湿润迷离,眼尾微红,薄唇泛着水光的模样。 沈韩杨开始自省,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但是这样的邹喻,太色,情太性感了。 “抱……抱歉……” 沈韩杨第一次觉得自己没有和对方确定关系却又这样深入接吻的行为有些恶劣。 只是他自己也有些分不清这是种什么感觉。 当初的第一个吻是抱着孤注一掷,不甘又决绝的想法。 后来的撩拨,是因为他觉得无法正常拥有爱人的他,唯一能接触的只有邹喻。 一种独特又莫名奇怪的感觉让他想和邹喻亲近。 直到今天,他才开始反思,多次见色起意冒犯对方的他是不是有些过分。 听到他的道歉,邹喻眼眸微动,回过神来的他眉眼低垂,没有看沈韩杨。 “我会帮你修复好你的身体,今天你不用上班了,回去休息吧。” “我……” “回去吧。” 邹喻没有如之前那样恼羞成怒的呵斥他,反而让沈韩杨心里有些不安。 不过见邹喻低着头不愿意多谈的样子,心怀歉意的沈韩杨不敢打扰对方,只好沉默的退了出去。 看着被关上的办公室门,邹喻有些茫然的摸着自己的唇。 他知道,这是与亲密的爱人间才会有的行为。 可是,沈韩杨喜欢他吗。 …… 沈韩杨拜托开锁师傅帮他开了门,整个人都有些颓靡的躺在床上。 他看着不远处在缓慢挪动的富贵儿,沉沉的叹了口气。 “真羡慕你,想要□□了,随便找个母王八就行。” 听到他的话,富贵儿掀开眼皮,露出那双绿豆大的眼睛,极其缓慢的转了个圈。 “嘶……你在翻白眼是吧,嘿,我说你这只绿头龟,脑袋不大,胆子不小啊,你信不信我给你饿两天。” 沈韩杨手一挑,将富贵儿翻了个身。 富贵儿挥动着四肢,从嘴里吐出个泡泡,沈韩杨摁着它的龟壳,挠挠它的小爪子。 见它一缩一动的样子,沈韩杨乐得笑出声。 富贵儿没忍住冲他吐了泡口水。 呸,真不是个人! …… 沈韩杨玩龟玩得起劲,也就把邹喻的事抛到了脑后。 现在的他,把自己活明白最重要,其他的,再看吧。 没有工作的时间过得很快,沈韩杨打了盹,再醒来外面的天已经黑透。 他打开充满电的手机,发现好几个邹喻的未接电话。 心里咯噔一声,对方不是现在想起来要找他算账吧。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回个电话时,楼上传来一声巨响。 沈韩杨一惊,连忙穿好鞋出门。 果然,刚走出去,就听到上面的争吵声。 “小其,这是妈妈托人给你找的工作,你明天去试试,去试试吧。” “试什么试,你烦不烦啊!” 又是“嘭”的一声,对方砸碎了什么东西。 第 13 章 上面的门大开着,凳子瓶子乒铃乓啷的砸了一地。 瘦弱的房东太太站在中央,显得无助又可怜。 那个苍白消瘦的年轻人面目狰狞,满眼戾气。 “小其,你听妈妈的话好不好。” 房东太太的眼里聚满了哀伤的泪水,四周开始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显然是有人想出来看热闹。 沈韩杨连忙走进去,将房门关上。 只是还不等他劝解,名叫小其的年轻人又一脚踹翻了桌子。 “吵死了,说了不用你管,你怎么那么烦啊!” 看着小其双拳紧握,面色凶狠的样子,沈韩杨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房东太太没有察觉,在她眼里,小其只是一个还在叛逆期的孩子。 “小其……” 房东太太想上去拉住对方。 在那一刻,沈韩杨看到小其眼中闪过的一丝狠戾。 “等等!” 他连忙拉住房东太太,将她挡在身后退了一步。 小其抬起头,眼中暗沉无光,涌动着暴戾与无法自控的凶狠。 果然,下一秒对方突然像发了疯一样的开始砸东西。 房东太太被吓得脸色苍白,第一次用震惊的目光看着眼前陌生的儿子。 沈韩杨突然想起来昨天夜里看到的黑雾。 那应该不是鬼。 邹喻跟他说过,普通的鬼想要附身很难。 在一通疯狂的发泄后,对方像着了魔一样的冲了出去。 却刚好迎面撞上昨夜争吵过得高大男人。 男人见是他,浓黑的眉毛拧起,看着有些凶恶。 小其抬起头,目光冰冷的看了对方一眼,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阴笑。 等小其消失不见,房东太太才缓过神来,急得要追出去。 沈韩杨连忙拉住对方。 “别去了,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这句话说到最后,连他自己也有些没底气。 在他的百般安抚下,房东太太终于放弃独自出去寻找小其。 他将人送下楼,正打算出去松口气,顺便去找找人,就发现一楼前面停着一辆车。 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正靠着车门,神色平淡的看着他。 沈韩杨的心口刹那间被撞了一下。 他看着对方乌黑的眼睛,好像能看见里面属于自己的倒影。 “打电话你没有接。” 邹喻淡淡的出声,沈韩杨别过视线,随即又侧头看着他,脸上挂上了和往常一样没个正形的笑容。 “哼哼,就不准我报复一下你昨晚不接我电话吗。” 邹喻没有说话,而是抬脚向他走来。 沈韩杨心里一跳,看着对方踏着月色的身影,喉结微动,竟然有了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就在他想着自己要不要找个借口打破这奇怪的氛围时,邹喻的手抓住了他的头发。 如白天一样,他成了被迫扬起头的那个。 邹喻靠近他,近得两人的鼻尖靠在一起。 他抬眸,定定的看着对方睫毛微颤的眼睛,接着,一股冰凉的气息从对方微张的唇涌入自己的嘴里。 没有贴合,没有接吻。 却比白天更能撩动心弦。 沈韩杨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对方,直到邹喻的脸上又带上了薄红。 他没忍住嘴角勾起一抹笑。 果然,不管人看着再怎么镇定,其实心里早就已经害羞的不行。 他抬手,覆上邹喻揪着自己头发的指尖,插入对方的指缝,紧紧的抓住对方。 邹喻手指一颤,像是要挣脱,却被他禁锢着动弹不得。 鬼气吸入完毕,邹喻眉眼微敛,红着脸想要退开。 沈韩杨心口微荡,再次默念,沉迷美色要不得。 但他还是遵循自己的想法,低着头凑过去,在人的唇上啄了一口。 邹喻被他吓到,连瞳孔都在震动。 黑发丛中的耳朵尖到耳垂都蔓延了红,连带着双颊都带上了红粉相间的颜色。 沈韩杨看的心里一叹。 邹喻这人怎么就这么想让人欺负呢。 但很快,沈韩杨就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一股充盈的感觉驱散他的疲惫,腿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正在愈合,手背上刚冒出来的尸斑也褪去。 除了过于苍白和消瘦,他看起来已经和活人没有什么区别。 沈韩杨觉得有些神奇。 “过几天我会教你一些简单的咒术,在练习的过程中,你的身体会逐渐适应你死去的灵魂,也能让你的身体坚持的更久。” 听到邹喻的话,沈韩杨觉得既开心又有那么点小失落。 毕竟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强大的能力。 可是身体坚持的越久,他就越没有借口去和邹喻…… 他抬眼看着邹喻弧度优美柔软湿润的薄唇,已然把自己白天反省将邹喻欺负的太过的事抛到了脑后。 邹喻避开他的视线,打算上车离开,好像今天只是为了复原他的身体而来。 沈韩杨快步走过去,将手撑在车上,挡住邹喻要进去的身体。 邹喻回头看着他,眼里带着疑惑。 沈韩杨呐呐了好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就是不想让邹喻就这么离开。 直到邹喻有些不耐,沈韩杨才想起一件事。 “我昨天晚上看到了一个雾气,和李衣梅身上的有些像,但又不同。” 邹喻动作一顿,抬眸看着他,眼里竟带上了一丝锐利。 “在哪?” 沈韩杨一愣,没想到邹喻的反应这么大。 但这也从侧面表示,那抹雾气不简单。 “我追上去它就不见了,但今天上面发生了一些事,我怀疑它藏在那个叫小其的年轻人身体里,总之,他的反应很奇怪。” 小其原先只是有些顽劣和逆反,可看他今天的样子,那副阴邪凶恶的面孔,就像个即将暴动的杀,人犯。 “小其?” “房东的儿子,一个无所事事的年轻人。” “我想见见他。” …… 只不过这不是邹喻想见就能见到。 小其从昨晚跑出去后,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 房东太太急得报了警。 可无论是他常去的网吧还是聚众斗殴的巷子,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 回想起昨夜见到的那个笑容和他眼中一闪而逝的雾气,沈韩杨的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看到的那抹黑雾是什么。” 面对他的询问,邹喻没有给他正面的回答。 “等解决这件事,我再告诉你。” 沈韩杨有种隐隐的感觉。 好像邹喻会出现在这个城市,就是为了那抹雾。 只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小其本人。 连着搜寻了一天,也没有找到小其,他也不曾回家。 房东太太急得快哭瞎了眼睛,房东也是一脸凝重,只不过脸上更多的是怒气。 “跑了就不要回来了,就当我没有他这个儿子!” “你怎么这么说,小其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你不要他,我要他!” “就是因为你的溺爱,才把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沈韩杨被房东夫妇吵的头疼。 看着邹喻站在狭窄破旧的走廊里,总觉得一身贵气的他和这里格格不入。 他想让邹喻去自己的房里坐坐,但又想到随地乱丢的内裤和袜子,他又沉默下来。 这时,一个高大的男人低着头往楼上走。 靠在走廊外面的邹喻眼眸微动,伸手拦住对方。 高大的男人错开身子,想要避开邹喻。 谁料到邹喻直接抓住对方的肩膀,不容置疑的看着他。 沈韩杨一惊,连忙走出去。 他认得对方,就是那个和小其争吵过同住在四楼的男人。 “放开。” 男人不耐的挣动,却无法撼动邹喻的手。 “你见过他。” 邹喻淡淡的出声。 沈韩杨愣了一下。 见谁? 他想起来,小其! 听到外面的动静,还在哭泣的房东太太立马跑出来,抓住男人健硕的手臂,有些着急的问:“你见过小其是吗,他在哪。” 男人甩开房东太太的手,这时,所有人才看见他手上的血迹。 房东太太腿一软,脑子里瞬间就出现了各种不好的画面。 邹喻能清晰的看到男人身上散去的一抹黑雾。 正是他想要找的东西。 可普通人的肉眼看不见。 再联想到他手上的血迹,一个可怕的猜想就浮现在脑中。 “你把小其怎么了,是不是你把他带走的!” 房东太太死死的抓住对方,一双眼睛泛上了血丝。 “我没有!” 男人有些不耐,再次甩开房东太太。 可被邹喻钳制的他动弹不得,只好被拦在走廊中间。 有听到动静的人纷纷探头出来看,看到男人手上的血迹,都以为他对小其做了什么。 眼见着各种不可理喻的讨论在各个人的口中流传,沈韩杨拧着眉,低声喝道:“什么都不知道,不要乱说话。” 他甚至听到有人在猜想小其是不是已经被男人打死在外面。 这种足以将人毁了的谣言,哪怕只是一句笑话,沈韩杨也觉得十分不舒服。 邹喻抬头看了他一眼,将男人往外面扯。 “跟我走。” 那个叫小其的年轻人一定去找过对方,要不然男人身上不可能被沾上一丝雾气。 “不能走,我要报警!一定是他伤害了小其!” 瘦弱的房东太太突然像变了个人,她声音尖利,神色凶狠,竟当真拿出手机来打电话。 沈韩杨拦住对方。 这个电话不能打。 到时候无论男人有没有对小其怎么样,警察一来,事情被闹大,男人的名誉都会被毁的彻彻底底。 第 14 章 “邹喻?” 他抬头看着对方,邹喻一定知道什么,要不然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拦住那个男人。 “那个叫小其的人没事。” 邹喻眉心微蹙。 如果真是像沈韩杨说的那样,那抹雾气进入了小其的身体,那么有事的可能是这个男人。 “我不信,小其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他手又有血,如果不是他,那么小其在哪里!” 因为过度担心和臆想的血腥场景,已经让房东太太丧失了理智。 沈韩杨既无奈又烦闷。 “你先不要着急,警察不是还在外面找吗,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说不定他这些血不是小其的呢。” 只是房东太太听不进他的耐心解释。 邹喻被四周的声音吵得心烦,拽着男人就要往外走。 房东太太又追过去,缠着不让人离开。 “你是谁,你又不是警察,凭什么你说小其没事他就没事,不准走!” 眼见着越闹越大,沈韩杨也感到烦躁起来。 他能理解房东太太的担忧,可也为她失态的纠缠而感到无力。 “别吵了!” 房东拄着拐用力的剁了剁。 “那小兔崽子能出什么事,从来只有他祸害别人,谁能把他怎么样!” 见着房东开始发怒,房东太太呐呐的松开手,眼里还有些不甘。 “就当我没有这个儿子,随他……他……” 房东手上的拐杖一松,整个人就瘫软下来。 “老陈!” …… 从医院出来,外面已经是午夜。 沈韩杨揉着头,看来今天又不能好好的睡一觉。 一旁的邹喻脚步不停的往外走,他连忙跟过去。 “怎么了。” “那个男人不见了。” 房东出事,大家都在着急忙慌的要把人送医院,自然也就没人顾得上那个男人。 等邹喻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消失不见。 不过他还是优先把人送到了医院。 好在,他在人身上留了一个追踪咒。 看着越来越偏僻的四周,沈韩杨心里有些打鼓。 这个地方……怎么看怎么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 不怪他想的这么可怕,实在是小其的异常和这个昏暗无光的地方给了他不好的联想。 “找到了……” 随着邹喻的一声轻喃,车的前灯打的又远又亮,照出前方浑身是血的人。 沈韩杨被吓了一跳,面前的人站的又直又稳,除了他浑身的血,看不出一点异常。 不过很快,他就注意到,那是因为他的身后站着另一个人。 小其从男人高大的身体后走出来,一双眼睛又黑又沉,阴阴的闪着冷光,他的手上拿着一根棍子,却像是在拿着什么武器。 再看他的姿态,也是一副刻意摆出来的架势,看起来……就像是小时候玩家家酒在扮演某种角色。 突然,小其甩掉前面的男人,跳起来,双手握着棍子用力的砸在车窗上。 沈韩杨下意识的一挡,却没有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 再一看,邹喻的眼眸转深,正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前方。 而挥起来的棍子则是定格在空中。 邹喻打开车门,他先是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男人。 人被打的有些神志不清,但好歹还有一口气。 接着,他伸手一抓,小其不受控制的向他移动,脖子被他牢牢的抓在手心里。 沈韩杨心里一惊,连忙下车将男人塞进车里,再看着没了动静的小其。 也就是这个时候,地上突然爬出无数条像蛇一样的影子。 邹喻垂眸,伸脚一跺,影子退散。 原本闭着眼的小其突然睁开眼睛,刚好看向抬着头的沈韩杨。 那一刻,沈韩杨好像被什么东西用力的击打了一下,意识有一瞬间的混沌。 上次差点被李衣梅侵占身体的恐惧感袭入他的心间。 他听见了邹喻的声音。 “你敢!” 再睁开眼便是一团朦胧的影子被邹喻抓在手里。 依稀可以看清是小其的样子。 所以刚刚他的身体差点被小其的灵魂侵入。 可是为什么。 他看着不远处面带阴郁的小其,又看着被邹喻抓在手里的魂魄。 越来越多的疑问像一团解不开的线头让他头脑晕眩。 如果邹喻手里抓住的是小其,那么在小其身体里的又是什么。 是比李衣梅还要强大的厉鬼吗。 这样想着,他看着那个邪佞的小其,对方抬起头,对着他露出了一个阴笑。 沈韩杨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对方在针对他的感觉。 好像就连那天的雾气和昨天的争吵,也是为了让他看见。 “沈韩杨。” 邹喻清列的声音让他回过神。 “我现在教你,什么是回魂咒。” 邹喻说完,就见他抬起手,指尖繁琐的在空中刻下一道道痕迹,形成一个红色的咒印。 “将鬼气引出来,记住指法。” 邹喻一边画一边引导他。 而被邹喻束缚住不能动的小其突然挣脱开,像阵风一样向他冲了过来。 此时的邹喻已经将符咒画成。 如果对方冲过来,就刚好撞在咒印上。 沈韩杨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他有些不明白,这个时候对方为什么不是想着逃跑,而是带着孤注一掷的冲过来。 邹喻显然也意识到对方的意图,手中的咒印没来得及打散,手中的魂魄被吸过去,刚好和撞过来的身体重合。 那一刻,他看着小其的脸上勾起一个诡笑,好像算准了什么。 红色的咒印将小其与他的魂魄融合,逐渐扩散至消失不见。 小其的身体软软的倒了下来。 沈韩杨看见,小其身上的雾气并没有消失。 他看着邹喻微蹙的眉,知道事情还没有彻底结束。 …… 得知小其已经被找回来,在医院陪床的房东太太立马就赶了回来,看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小其,房东太太抖着手抚摸着他的脸。 “他……他这是怎么了啊。” 邹喻站在门口,淡淡的说:“中邪。” 沈韩杨:…… 好歹也稍微委婉一点。 邹喻瞥了他一眼,平静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反而是乍一听到这两个字的房东太太惊愕的愣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的问:“中……中邪?” “是。” “你……你胡说什么,我家小其怎么会中邪!” 邹喻没有因为房东太太的厉声斥责有什么动摇,而是平静的说:“就是中邪,还伤了人。” 房东太太想起从医院出来时刚好看到被送进急救病房的男人。 听说对方是被活活打成那个样子的,想到昨天她揪着人说对方伤害了小其,心里就有那么些尴尬。 “你不信可以叫醒他看看。” 沈韩杨看到在说完这句话后,邹喻的指尖对着床上的人轻弹了一下。 房东太太满是怀疑的唤醒了小其。 人事不知的人突然睁开双眼,直直的看着天花板。 “小其,小其你看看妈妈。” 房东太太想抚摸小其,手却突然被打掉。 眼皮泛着青黑的人恶狠狠的看着她,还凶恶的呲了呲牙。 房东太太还是有些不信邪的试图和小其说话。 谁知道好好的人突然发出咿呀不清的嚎叫,开始把脑袋往墙上撞。 邹喻清清冷冷的说:“看吧,中邪了。” 沈韩杨:…… 嗯……这中邪中的八成有邹喻的手笔。 “这……这……” 房东太太慌张起来。 邹喻从裤兜里拿出一样东西,伸到房东太太面前。 看到那张四四方方的黑色卡片。 沈韩杨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邹喻是个把名片随身携带的人吗。 “我叫邹喻,主业驱邪抓鬼,副业赚钱,这是我的秘书。” 看着邹喻郑重其事的自我介绍,房东太太愣了一下。 只不过小其嘭嘭嘭撞墙的动静实在吓人,房东太太也来不及思考什么,只好死马当活马医,拉住邹喻央求他救救小其。 “好是可以好,不过会影响智力,和十几岁的孩子差不多,但……足够听话。” 说到最后,邹喻特意顿了一下,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房东太太。 房东太太神色骤变,想着以前小其的所作所为。 “那就够了。” 门外突然传来房东的声音,他拄着拐颤颤巍巍的走进来,昨夜的昏倒好像极大的消耗了他的元气,让他迅速的苍老下来。 “可是……” 房东太太还是有些犹豫。 她依旧期盼着小其能有一个美好的前景。 “可是什么,让他像以前一样蹲在家里啃老,出去和人斗殴打架吗!” 房东说完,又侧头看着邹喻。 “这位先生,没关系,治得好就治。” 最后一句治不好会怎么样,房东没有说。 但看着他决然的眼神,沈韩杨也明白没有说的话是什么。 邹喻点点头,没有犹豫的走到小其的床边。 他将手放在小其的头顶,还在撞墙的人突然就停下了动作。 别人看不见。 但沈韩杨能看到邹喻在小其脑袋里打下的一道红光。 在房东夫妇的眼里,就是小其猛地抽搐了一下。 邹喻松开手,沈韩杨看见他的掌心里抓着一小团黑色的雾气。 “好了。” 他站起身离开,抓着黑雾的手放进了裤兜。 “小其?” 房东太太试探着叫了一句。 面向墙壁的人缓缓转头,露出一个懵懂的笑容。 “妈妈。” 房东太太神色一松,眼里盈满了泪。 此时的小其眼眸清澈纯真,就如一个十一二岁对所有的一切都心怀希望的孩子。 第 15 章 两人退出去,将空间留给小其和房东夫妇。 沈韩杨紧盯着邹喻放在裤兜里的手,一直跟着他上车。 等邹喻伸出手放在方向盘上,他惊讶的发现,那团黑雾不见了。 “你上来干什么。” 旁边传来一个有些惊讶的声音,沈韩杨回过神,发现自己已经自发的连安全带都绑好了。 “额……” 他抬头望着车顶,挠着下巴一副努力想找借口的样子。 “我要回去了。” 邹喻刻意强调回去两个字,希望沈韩杨能识趣点自己下车离开。 但沈韩杨还是很在意那团雾去了哪里。 然后,他就看见,邹喻从裤兜里拿出了一叠厚厚的名片。 沈韩杨:…… 内心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被轻而易举的攻破。 然后他问道:“小其这辈子都会这样了吗。” 房东夫妇已经不年轻,如果小其一直是这个样子,他有些担心他们以后的生活。 “过几天他们就会去国外的儿子那里生活。” “儿子?” 房东夫妇还有个儿子? “你怎么知道的。” 邹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要查到这些,很难吗。” 沈韩杨一脸麻木。 不难,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 沈韩杨松出一口气,乖巧的坐在座位上,眼巴巴的看着邹喻。 邹喻的眉心又开始突突突的跳。 “下车!” 沈韩杨眨巴着眼睛,十分理直气壮的说:“房东走了,我这里肯定就不能住了,老板,我看你家的床挺大……” “不行!” 看着邹喻反应剧烈的样子,沈韩杨凑过去,眯着眼笑道:“我看你家的床挺大的,一起睡不太可能,毕竟我还是个黄花大小伙,很注重贞,操的。” 说完,他又夸张的抱住自己,面带惊异的看着邹喻。 “老板,你在想什么,你不会……不会想对我怎么样吧,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 看着沈韩杨独自一人演的起劲,邹喻咬着牙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邹喻乖巧的眨眨眼,一脸无害。 “借住。” “不……唔……” 还不等邹喻出言拒绝,沈韩杨就眼疾手快的捂住邹喻的嘴,半个身子压在他身上,将他抵在座位和安全带里无法动弹。 “等我重新找到房子我就搬走,老板,你不会真的那么狠心想看我露宿街头吧。” “唔……” “什么?” “唔……不……” “你说不忍心?” “不……” “不想看我露宿街头?老板,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邹喻气的眼睛都红了,可被捂着嘴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几乎整个人都坐在自己身上的沈韩杨,邹喻羞恼的挣扎了一下,两手却被沈韩杨的大腿按住不能动。 “老板,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邹喻瞪着沈韩杨,用眼神表示拒绝。 沈韩杨见势又向邹喻逼近了几分,他只要一低头,近的就能吻上去。 “老板,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邹喻的耳根红的仿佛能滴出血,就在他想要不要用个咒将沈韩杨逼退,一只手就摁在了他的大腿根。 “嗯……” 一声极轻的口申吟从被捂着的嘴里溢出,邹喻的眼尾都带上了粉色,刚聚起来的气瞬间就散的一干二净。 沈韩杨一愣,没想到邹喻居然这么敏感。 看着邹喻惊怒交加,黑眸带上了水汽的样子,沈韩杨心里一荡。 他舔了舔唇,将唇抵在自己的手背上,好像在隔着自己的手和邹喻接吻。 “老板,抱歉,这车太小了,我不是故意的。” 太近了,近得两人的手脚和身体都缠在一起。 近得彼此的呼吸都在交缠,让邹喻不自觉的发颤。 看着邹喻被自己欺负的任人宰割的样子,沈韩杨的心尖儿都带着痒。 他俯身靠在邹喻红透的耳边,压低嗓音说:“老板,你就答应人家嘛,我绝对,绝对不会在晚上偷偷爬上你的床。” 若有若无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颈侧,邹喻别过头,被捂着的嘴微微张开,被摁住的身体奇怪的变得绵软。 邹喻在百般忍耐之下,还是屈服的点了头。 沈韩杨眼睛一亮,立马坐直。 “谢谢老板,老板你真好。” 邹喻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沈韩杨干咳了一声,期期艾艾的说:“说好了,君子动口不动手,等下可不准打我。” 邹喻眨了下眼睛。 沈韩杨慢慢的松开手,整个人乖巧的坐在座位上,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邹喻轻吐出一口气,脸上还带着晕红,他整了整满是褶皱的衣角,慢慢抬起手。 沈韩杨下意识的一躲,闭着眼睛大喊。 “说好了不打人!” 车子缓缓开动,沈韩杨睁开眼一看,才发现是邹喻启动了引擎。 而邹喻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唯有耳根还带着没褪去的红。 细细的甜像是绵软的棉花糖撞在了心口,慢慢的充盈在整个心间,让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等等,我还没有收拾行李!” 邹喻侧头看着他,沈韩杨清晰的看到邹喻眼里写着“如果你敢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搬过来,你就去露宿街头吧”! 沈韩杨无辜的眨巴着眼睛。 “我和富贵儿约好了,苟富贵,莫相忘,我不能抛弃它。” 邹喻就当没有听到,面无表情的握着方向盘。 一只贼溜溜的手摸上他的大腿。 耳边传来矫揉造作的喊声。 “老板~” “呲……” 一阵急刹车,邹喻忍住突突直跳的青筋,掉了头。 “老板你真好!” 沈韩杨眯着眼笑。 他发现,邹喻对他的底线正在逐渐变低,也让他不自觉的想要挑衅更多。 …… 看着沈韩杨手里提溜着的王八,邹喻按住跳个不停的额角,忍住想要直接开车离开的冲动,还是给沈韩杨开了车门。 沈韩杨绑好安全带,点点手里的箱子,一本正经的说:“富贵儿,我为你找了一个金主爸爸,以后,你一定要听话,不能像对我一样的对他。” 富贵儿懒懒的掀开半拉眼皮,不以为意的扫了他一眼,然后看向身旁的邹喻。 那瞬间,沈韩杨毫不怀疑,他绝对看到富贵儿那双绿豆大的眼睛闪过一丝亮光。 邹喻冷淡的一瞥,又别过视线。 富贵儿腾腾腾的爬到箱子旁,小爪子扒拉上透明的箱子壁,讨好的吐了一个又一个泡泡。 沈韩杨满意的摸摸下巴。 孺子可教,知道谁才是应该抱的金大腿,看来以后的生活有着落了。 “走了。” 邹喻说了一声,车子启动。 沈韩杨侧头往外看,发现房东拄着拐站在门口,正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他觉得对方的眼神有些奇怪,但想了想没想明白,他索性就放弃了。 邹喻用余光看了沈韩杨一眼。 他没说,房东的时间快到了,身为临死之人,他能看到一些常人不能看见的东西。 不过他没有告诉沈韩杨。 因为他知道,沈韩杨这人看着不着调,其实对身边的人很上心。 …… 再次进入邹喻的豪华公寓,已经是和上次不同的心情。 沈韩杨抬起下巴,拎着富贵儿转了一圈,嘴上念念有词。 “富贵儿,看好了,要想一直待下去,一定要讨好那位金主爸爸知道吗,不过我也会努力的,争取有当家做主的权力。” 说到这里,沈韩杨挺起胸膛,颇有一种雄赳赳气昂昂的架势。 “沈韩杨。” 邹喻叫了他一声,他回头,发现邹喻已经换了身衣服,正打算带他去客房。 沈韩杨立马扬起笑容。 “老板,这就来~” 说完,他转头一脸严肃的看着富贵儿。 “富贵儿,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苟富贵,勿相忘!” 话音落下,他认真的抬起富贵儿的小爪子,和自己击了个掌。 …… 为了报答邹喻对自己的收留之恩,沈韩杨十分勤劳的坐了一大桌子的菜。 他看着邹喻,得意的说:“怎么样,我平常就是懒得做,但我的厨艺可是大师级别的。” 邹喻抬头看了沈韩杨一样,没有说话的夹了一片水煮牛肉。 如沈韩杨说得那样,虽然没有到大师级别那么夸张,但他的厨艺真的很好。 这让邹喻觉得,或许让沈韩杨住进来也不是什么坏事。 不过邹喻心里惦记着没处理完的事,他只略吃几口就回了房。 沈韩杨有些不高兴的看着剩了大半的菜,心思一动,偷偷的摸到邹喻的房门前。 或许是没想过要避着他,邹喻没有反锁,只轻轻一推,就露出大半虚掩的门缝。 里面没有开灯,却瞬间红光四起。 沈韩杨看到咒印中间的名片浮在空中,一缕黑雾正从里面被抽出来。 黑雾狰狞扭动,像一个破茧而出的怪物。 这让他想到阴邪暴戾的小其,嘴里也不自觉的喃喃出声:“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邹喻略微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看他,只沉声道:“一个来自异界的怪物。” “怪物?” 什么怪物会附小其的身,又为什么会轻易的让他发现。 还有那种隐隐被对方针对的感觉,都让他难以忽略的在意。 “他叫什么。” 邹喻薄唇微抿,看着那缕被引出来却瞬间消散的雾,眼眸微眯。 终于说出了他出现在这座城市的目的。 “三毒之一,贪。” 第 16 章 沈韩杨从邹喻的口中了解了一个完全超出他认知的世界。 “我跟你说过,异界包含了所有不容于世的恶,其中里面最强大的有三毒,分别为贪、嗔、痴,异界一直有一位先生镇守,只不过他真身是神,因为超脱物外的罪而被禁锢在里面,后来,他遇到了他命中注定的人,他的罪孽被洗清,也就离开了异界,不过当时……异界已经出现裂缝,强大的三毒就此从异界离开。” 沈韩杨眉心一皱。 “强大的三毒?” “是。” 邹喻轻叹一声,房中的咒印已经消失,两人坐在地毯上,说着这件并不轻松的事。 “贪的体内由数千万的恶魂与怨气凝聚,贪婪、嫉妒、怨恨、暴戾都是他的养料,而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创造一个新的、属于他的异界。” 沈韩杨心里一惊,难以想象这普通的生活背后藏着如此大的阴谋。 看来,邹喻出现在这个地方,就是为了抓住那个贪。 不过,他想到邹喻口中的一个漏洞。 “那嗔和痴呢。” 邹喻看着他,平静的说:“据说痴很得那位先生的心,被他送去另一个地方加以驯化,而嗔……”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比较倒霉,去了那位先生的时空,被那位先生一脚踩散了。” “一脚踩散了……” 沈韩杨想到,邹喻说过,那位大人物很强大,邹喻比不过他的万分之一。 这样想着,他情不自禁的嘟囔着:“既然原来是由他看守着异界,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又那么强,为什么他不出面解决。” 邹喻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你不懂,人生来就是一场修行,没有无缘无故的顺,也没有毫无原有的逆,那位先生的修行已经结束,现在是这个时空……” 说到这里,邹喻突然一顿,他看着一脸茫然的沈韩杨,突然意识到,难道这是一场属于沈韩杨的修行吗。 要不然,他不会刚刚好在那个地方遇见他,也不会阴差阳错中被吸了一口鬼气,自然也就不会造成往后沈韩杨不平凡的经历。 “我这种俗人不懂你们这些大道理,不是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吗,生物圈还有食物链呢,再毒的蛇不是也有能把它吞掉的老鹰吗,所以啊,人活着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沈韩杨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邹喻看着他,神色微缓。 是啊,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渺小的蚂蚁不会想着宇宙之外的事情,但会思考自己下一顿该吃什么。 所以,关于沈韩杨,看天意吧。 “哎,我觉得那贪也没这么厉害嘛,不是轻轻松松就被你制住了吗。” 听着沈韩杨昏昏欲睡的嘟囔,邹喻没有解释。 正是因为开头太容易,才显得后面更艰难。 沈韩杨不懂,那一缕雾气于真正的贪而言,不过是千万怨气中分出的一丝分,身,本来就是抱着牺牲的目的撞进他的手里。 李衣梅和小其不过是一个开始。 而沈韩杨怀疑对方在针对他,只有他知道,那是真的。 因为对方已经察觉到沈韩杨的存在,附身在小其身上的这缕雾就是最好的挑衅和试探。 不过这些,暂时不用向沈韩杨说明。 让他知道有贪的存在就够了。 邹喻叹了口气,打算去梳洗休息,站起来才发现沈韩杨躺在自己的床上,满脸的舒适惬意,邹喻的青筋又开始狂跳个不停。 “沈韩杨!” “是~老板~” …… 看着被猛地关上的房门,沈韩杨咂咂嘴。 “小气鬼,一起睡个觉怎么了,我还没担心我一个黄花大小伙被你怎么样呢。” 听着沈韩杨不要脸的嘀咕,邹喻没有理他。 他定定的看着凌乱的床铺,好半晌,才红着脸扯开被子躺进去。 与他这幅躯壳不同。 沈韩杨是真的半人半鬼,身上还残留着一丝做人的温度。 邹喻躺了一会儿,没忍住脸越来越红,咻的一下缩进了被子里。 耳边好像还回荡着沈韩杨的那句:老板,我绝对,绝对不会在晚上偷偷爬上你的床。 另一边的沈韩杨打着哈欠回房。 他看着窗外明亮璀璨的夜空,想起邹喻的话,难得的开始思考人生的三大哲学问题。 他是谁?他从哪里来?他又要到哪里去? 嗯……邹喻家的床好软呀…… 沈韩杨眼皮半合,翻了个身,背对着窗外霓虹闪烁的城市。 算了,还是想想明天该吃什么吧。 …… 第二天看着两人一起出现在公司大门,其他人的眼珠都快掉了下去。 沈韩杨难掩脸上的得意。 他可是磨了好久才让邹喻答应带他一程。 终于摆脱迟到被罚款的他连下巴都抬高了不少。 “咳……” 沈韩杨抬头看去,就发现是小张在给他使眼色。 他当没看到,目不斜视的往办公室走。 “咳……咳!” 就在小张差点要咳出一口浓痰时,沈韩杨才慢腾腾的退回去,看着他说:“干嘛。” 小张冲他招了招手,他一脸莫名其妙的低下头,就见小张凑到他耳边,悄悄的说:“你和邹总……” 沈韩杨眉梢一挑,小张话还没说完,他就娇羞的拍了对方一下。 “讨厌,这么快就被你们发现了啦。” 小张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一脸的恶寒。 “正经点,我说真的。” 沈韩杨捋了捋头发,笑道:“你以为当秘书的都和老板有那种关系吗,你也不想想我是那种容易得到的人吗。” 小张翻了个白眼,不理会沈韩杨的自我沉醉,打开手机放在沈韩杨的面前。 里面的消息已经快跳到99+,而起因就是因为一张图片。 沈韩杨看着里面和邹喻并肩站在一起的自己,脸上洋溢着笑容,一双眼睛都放在邹喻的身上。 与图片相配的是有一个人用匿名发送的文字。 大意就是沈韩杨和邹喻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日爱昧关系。 沈韩杨拿起小张的手机,默默的将图片发送给自己。 “一张照片有什么好在意的,我不是每天都这样吗,难道你面对老板的时候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吗。” 原先还有些怀疑的小张被沈韩杨这么一说突然反应过来。 也是啊,谁面对老板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毕竟要敢凶一个,饭碗就保不住了。 不过里面的言论实在有些让人不舒服。 各种带颜色的话都在以调笑的语气讨论个不停。 小张收回手机,叹了口气说:“你说你根正条顺的一大小伙,大学的时候多受欢迎啊,每天上大课,那些女孩子都要抢着和你坐,搞的其他单身汉看着你的眼睛里都冒着火光,但你这说出柜就出柜了,像个炸弹似的,谁都没反应过来。”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喜欢沈韩杨的女生都对他避之不及,而那些曾经嫉妒他的男生都在暗地里排挤和诋毁他。 沈韩杨摸着下巴,看着小张说道:“所以,为什么你有这个群我没有。” 小张低下头回着妻子小纤的信息,小声嘟囔着:“你不是自己退出班级群了吗,说自己是颗遗世独立的沧海遗珠,不屑和这些庸俗的凡夫俗子待在一起。” 沈韩杨眼眸微眯:“所以这就是你用小号混进我的班级群的理由?” 小张不好意思的干咳一声,支支吾吾的说:“这不是想打探一下以前有没有谁追过小纤吗,再说了,还多亏我这个小号,要不然还不知道那些人……” 说到这里,小张一顿,显然是想到里面那些人的发言有多难听。 沈韩杨不以为意的挥挥手,脸上带着吊儿郎当的笑容。 “想知道,问我啊,小纤可是我的同班同学。” 见沈韩杨的脸色没有什么异色,小张松了口气,笑骂道:“去去去,你这小兔崽子嘴里十句话起码有八句在诓我。” “嘿,那不还剩两句嘛。” “咳……” 身后传来一声清淡刻意的轻咳,小张立马就坐直,熟练的装出一副认真工作的样子,还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沈韩杨一眼,像是在埋怨他为什么打扰他工作。 沈韩杨回头,看着邹喻冷冽的眼眸,又看看一本正经仿佛能为工作抛头颅洒热血的小张,嘴角微抽。 艹!年轻人不讲道义,呸! 他恹耷耷的跟在邹喻的身后,像个犯了错被老师叫进办公室的孩子。 “别忘了,过几天你有个同学聚会!” 小张在身后偷偷的提醒他。 沈韩杨眉毛一拧,回头对小张呲了呲牙。 哼,不去。 连群都退了,他又没收到邀请,去干嘛。 心里想着,手机传来一条消息。 他低头一看,小张发给他一张表,里面有所有参加同学聚会的名单,他的名字也在上面。 而发起这次组织的是曾经的一个班委,也是他原来的室友。 当初他毕业就删除了所有大学同学的联系方式,这应该是有人找到小纤,让她发给他的。 不过,同学聚会啊…… 他叹了口气,亦步亦趋的跟在邹喻的身后,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对方包裹在西装里的紧致腰身。 去就去吧,难得别人费尽心思的想要联系上他。 这点面子,他这个遗世独立的沧海遗珠还是愿意给的。 第 17 章 晚上沈韩杨在那里逗龟玩,邹喻在书房写着什么,等他在意的探头看了好几眼,才见邹喻从书房出来。 他连忙收回视线,哼哼着神色如常。 邹喻将手中的纸递到他面前。 上面赫然是邹喻亲自画出的一些咒印,并且含有注解和一些手法方向。 他愣愣的接过去,看着上面细心标注的字体,心里因为邹喻没吃几口他做得菜而产生的郁闷瞬间就烟消云散。 “我原先也考虑过要不要让你和我住在一起,既然现在你已经搬了过来,那么关于咒印你还是越早学越好,上面都是些简单的咒印,不需要消耗大量的鬼气,你可以先记住它们的手法,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 邹喻淡淡的说完就转身离开。 沈韩杨看了两眼,将纸折好放进口袋里,装作不经意的开口:“饭菜还热着。” 邹喻动作一顿,想要回房的脚步拐去了厨房,在经过沈韩杨时,低咳着不好意思的说了一句:“谢谢。” 沈韩杨逗龟的手指一挑,将富贵儿翻了个四脚朝天,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个笑,声音低的只有自己能听到。 “不客气。” …… 沈韩杨洗漱好从浴室出来,竟然意外的发现邹喻在追剧。 他有些惊讶,以为像邹喻这样的人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去工作的路上,而且看邹喻的样子,他看的还很认真。 凑过去一看,发现是最近大热的一部刑侦剧,里面的男主角剑眉星目生得很好,演技也不错,已经火了有好一阵子。 “我记得,他好像叫什么……什么陈来着?” 沈韩杨兴致勃勃的凑到沙发上,邹喻看了他一眼,说道:“陈列。” “对,前段时间好像还拿了个奖。” “最佳男主角。” “对对对,听说他已经三十二了啊,果然明星就是保养的好,看着跟二十几的年轻人一样。” “不是三十二,是三十五。” “……” 沈韩杨回过味来,侧头幽幽的看着邹喻。 “你好像对他很了解。” 邹喻目不斜视的看着电视剧,淡然的说:“我很欣赏他。” 这下,沈韩杨对这部电视剧已经完全丧失了兴趣。 他眯着眼问:“欣赏?” 邹喻目光坦然,只略瞥了他一眼,又把注意力放在电视剧上。 “是的,他很不错。” 沈韩杨嘴角一撇,再一看电视里的人,就觉得哪哪都不对起来。 “还没我长得帅。” 闻言,邹喻侧头看向他,有些怀疑的揉了揉耳朵。 沈韩杨有些不高兴。 “你这是什么意思。” 恰好这时电视已经播放完毕,邹喻站起来,打算去休息,听到他的话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怀疑我刚刚出现了幻听。” 看着邹喻的背影消失在客厅,沈韩杨愤愤的打开电视,找到所有陈列参演过的电视剧和电影,嘴里嘟囔着:“我倒要看看,这个陈列好在哪里。” …… 第二天一大早,邹喻从卧室出来,就见沈韩杨已经在餐桌上吃早饭。 他有些惊讶,今天是周末,沈韩杨居然起的这么早。 既然沈韩杨已经做好,邹喻十分自然的走到餐桌旁,才发现沈韩杨只做了自己的早餐。 沈韩杨咽下最后一口荷包蛋,抬起头幽幽的说:“想吃自己做。” 说完他就端着餐盘离开。 看着沈韩杨快要耷拉到下巴的眼带,邹喻问道:“你一个晚上都没睡?” 沈韩杨脚步一顿,抬着下巴从他身边经过,鼻子里哼出一口气。 “哼。” 妈的,陈列那小子还真的挺帅! 虽然比他还差那么一点点。 邹喻没有和沈韩杨计较,他看了眼手上的表,对着他说:“我今天要很晚才会回来,晚餐不用做我的。” 沈韩杨猛地回头。 “你要出门?” “嗯。” “和哪个小妖……咳……周末还这么忙。” 沈韩杨洗着盘子,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邹喻在玄关换好鞋,听到沈韩杨的话下意识的答了一句。 “有生意要谈。” 沈韩杨眉心微皱,擦着盘子的手开始用力。 “你不是黑无常吗,兼职当当老板,那么认真干什么。” 邹喻拿好外套,不知道怎么就头脑一热,想起前些天从剧里看到的一句台词。 “不赚钱怎么养你。” “乓啷”一声,唤回邹喻的理智,他脸上一热,磕磕绊绊的解释:“不……不是……” 他只是想……想学沈韩杨开个玩笑…… 沈韩杨从厨房探出半个头,坏笑着说:“老板,你好霸道哦,搞的人家的心脏都扑通扑通的跳,盘子都打碎了啦。” 邹喻的脸烫的简直能冒出火,不善言辞的他被沈韩杨一逗就无措的说不出话。 他红着耳根有些落荒而逃的出门。 身后传来沈韩杨的声音。 “老板,不要喝酒,早点回来。” 这种像是小娇妻给外出的丈夫叮嘱的感觉,差点让邹喻脚下一滑。 他顶着一张大红脸,又想起那个问题。 沈韩杨,喜欢他吗。 …… 沈韩杨一脸愉悦的清理着地上的盘子碎片。 说来他现在住了进来,家里又多了张嘴,不对,还有一个龟,邹喻身上的担子又重了一些。 他直起腰叹了口气,四十五度忧郁望天。 原来,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生活就是柴米油盐吗。 至于他曾经说的找到房子就搬出去的事已经被他抛在了脑后。 今天外面的阳光很好,他拎起富贵儿走到后院的泳池,随手一抛,就将富贵儿丢了下去。 他坐在躺椅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富贵儿在泳池里欢快的倒腾着四肢,他露出了欣慰而又满意的笑容。 这才是养龟的乐趣啊。 一夜未睡,沈韩杨一躺就躺到了傍晚,夏日的凉风将他唤醒。 他揉了揉眼睛,猛地坐起来,在泳池扫视了一圈,才发现被风吹的泛起阵阵涟漪的泳池上面飘着一动也不动的富贵儿。 沈韩杨心里一惊,连忙将它捞起来。 富贵儿整个都缩在龟壳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敲着龟壳,一脸的痛心疾首。 “富贵儿,这么快就要白发人送黑发……呕……呸!” 没有动静的富贵儿突然探出头冲沈韩杨吐了泡口水。 一双绿豆大的眼睛转了一圈。 睡得好好的仿佛听到有傻逼在咒我! 沈韩杨松出一口气,拿着富贵儿晃了晃。 “还以为我要提前给你送终了。” 富贵儿伸出小爪子拍了拍沈韩杨,像是在安慰他。 放心,一定死在你后面。 已经临到秋日,晚上的风吹得有些凉,沈韩杨走进客厅,时钟已经到了晚上七点,邹喻还没有回来。 他环视一圈,豪华宽阔的室内只有他一个人。 因为没有开灯,里面有些暗沉,他默默的将所有的灯都打开,嘴里愤愤的念叨着:“这么晚还不回来,让你尝尝什么叫电费破表的感觉。” 等室内灯火通明一片明亮的时候,就显得整栋房子更加的空旷冷寂。 他又默默的把厨房和浴室的灯关上,叹了口气。 “看在你诚心要赚钱养我的份上,我就手下留情吧。” 他抱着富贵,独自坐在沙发上。 想着平常邹喻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度过的日日夜夜,他突然觉得,有钱也没那么好。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八点,他没有一点想去做饭的意思,整个人都懒散的躺在沙发上,有些无神的看着头顶的吊灯。 都说夜晚是多情的诗人。 往常没有的情绪在此刻全都爆发出来。 他清晰的想到,他已经死了啊。 现在出现在阳光下的他是一具等待腐烂的躯壳。 以前出柜被赶出门不敢回家。 现在敢回却又不敢回。 家里的老头儿身体应该还好吧。 他能等着富贵儿给他送终,可老头…… 沈韩杨不敢往下想,他翻了个身,将脸埋进靠枕里,伸出手偷偷的揉了揉眼角,再翻身,只看见一双泛红的眼睛,却没有一点泪水。 “嘟……嘟……” 手机传来一阵铃声,沈韩杨躺着没动,完全没有想接的意思。 可不知道那边的人怎么回事,他越不接,那边就越打个不停。 沈韩杨不耐的啧了一声。 没看到老子正在感叹人生吗,破坏气氛! 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小张。 他皱着眉接通电话,正打算好好跟对方讲道理,里面就传出一个温柔的声音。 “沈韩杨。” “小纤?” 对面的人是他曾经的同班同学也是现在小张的妻子。 “咳……” 冲到嘴边的问候你大爷拐了个弯,他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今天是同学聚会,你忘了吗。” 沈韩杨一拍脑袋,猛地坐起来。 是哦,他真的忘了。 “快下来,我已经在你家楼下了,顺道接你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小张的声音,他连忙将富贵儿放进小箱子里,起身去换衣服。 “那个……我已经搬家了,不用你接,我自己打车过去。” “艹,不早说,哎哟……” “不准说脏话。” “老婆,我错了。” 沈韩杨挂断电话,看着镜子里一身休闲服的自己,拿衣服的动作一顿。 他撇撇嘴,撸了把头发。 真他妈帅,就这样去吧,总不能他一个人艳压群芳不给别人一点表现的机会。 第 18 章 他到的时候,包厢里的人几乎都来齐了。 在他推开门的那瞬间,里面笑闹的男男女女瞬间噤声,用各种各样怪异的目光打量着他。 有嘲讽,有不屑,有看好戏的置身事外,也有许久未见发现他一点长进都没有的惊讶。 “沈韩杨。” 里面有个人向他招了招手,是小纤。 他神色如常的走过去,脸上带着全场老子最帅的表情。 “我还以为小张会跟着你进来。” 听到他的打趣,小纤抿嘴轻笑。 “他敢,自从生了孩子我都很久没出来了,同学聚会而已,又不会出什么事,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在这里吗。” 对于小纤的信任,沈韩杨只是扬唇轻笑。 他给小纤倒了杯果汁,自己也没喝酒,端着一杯插着吸管的橙汁百无聊赖的喝着。 没人过来跟他打招呼,他也不介意,脸上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一丝尴尬和不自在的神情。 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 玩得起劲的人纷纷回头看去,氛围一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脸上都带上了笑容。 真正的东道主来了。 “都来齐啦,看来是我迟到了,我先自罚三杯。” 男人穿着合身的西装,油光锃亮的头发整齐的梳在脑后,拿酒的手一抬,就不经意的露出手腕价值上万的手表。 旁边的吴已明跟在男人身边,殷切的帮对方倒酒。 男人喝完,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便朗笑道:“继续玩啊,今天消费都由我买单。” 人群里发出几声起哄的惊呼,气氛再次被推上热潮。 沈韩杨看着那个和以前大相径庭的人, 嘬着吸管,发出喝完的呼噜声,不过这点动静在喧闹的人群中根本就不起眼,如他这个人。 只是男人却偏偏不想让他一个人在角落里岁月静好。 “沈韩杨呢,不会没来吧,我记得这小子以前可最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了。” 气氛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 有人发出一声嗤笑。 “喏,不是在那缩着呢吗。” 男人一眼就看到他,自来熟的走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肩说:“韩杨,好久不……” 声音戛然而止,沈韩杨挥掉了对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他抬起头,笑道:“王卓,老子跟你没那么熟。” 气氛陷入死一般的凝滞,王卓脸上虚假的笑容僵住,眼中渐渐露出被落了面子的难堪和往日的怨怼。 沈韩杨站起身,拍拍自己的肩,好像上面沾了什么脏东西。 他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记仇。 以前大家都闹掰一拍两散了,没必要现在还做什么表面功夫。 他以前不需要这样的人,现在更不需要。 “我先去上个厕所,你们玩。” 说完,他又低下头跟有些坐立不安的小纤说:“别喝酒,坐不住就出去走走。” 小纤点点头,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他走出门,径直走进厕所,里面烟雾缭绕,还混着一些意味不明的声音。 虽然他是个纯情小处男,但没吃过猪肉,又不是没见过猪跑。 当下……他就兴致勃勃的听起墙角来。 “沈韩杨,你还是这个样子,没出息,没前途,我不明白以前那些女同学为什么都喜欢你。” 门外传来王卓的声音,厕所里的动静一顿,沈韩杨可惜的叹了口气,洗洗手走了出去。 他侧头看着王卓,对方手里夹着一根烟,浑身都充斥着现实的浮华。 听到对方的话,他只是挑了挑眉,笑道:“没办法,魅力太大。” 王卓捏紧手里的烟,看着沈韩杨不以为意的样子,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火。 无论是以前出柜被大家排挤时的漫不经心,还是现在一看就混的不如他好的游刃有余,都让他觉得就算他得到了再多,在沈韩杨眼里也什么都不是。 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却总是什么都看不上眼。 “注意身体。” 沈韩杨瞥了眼王卓手里的烟,轻笑着越过他。 不管后面的人脸色有多难看,沈韩杨双手插兜,抬着下巴悠哉悠哉的走在走廊上。 突然,他脚步一顿,往后退了几步。 半开的门缝露出里面一个熟悉的人。 恰好,此时门被拉开,几个男人陆续走出来,为首的正是今天早上跟他说要去谈生意的人。 “邹喻?” “沈韩杨?” “这位先生是……” 有人疑惑的看着沈韩杨。 邹喻眉眼平淡,毫无起伏的说:“这位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阴阳派第九十九代传人,沈韩杨。” “原来是沈先生,久仰久仰。” 看着对方热情的握着自己的手,沈韩杨嘴角微抽。 邹喻在搞什么幺蛾子。 他挣扎着把手抽出来,脸上带着僵硬客套的微笑。 对方一直用那种放光的眼神看着他,让他心里毛毛的。 “刘先生,你先回去吧,过几天我们会联系你的。” 邹喻看着男人说道,男人立马笑着点头。 “好好好,那我们就等着沈先生的大驾光临。” 对方三步两回头的离开,沈韩杨在衣服上擦了擦手。 “那人怎么回事。” 邹喻从上衣拿出一张名片递到沈韩杨面前。 他接过一看,眉心一跳。 沈韩杨。 999999。 阴阳派第九十九代传人,承包各种抓鬼驱邪看风水等业务,童叟无欺,老少皆宜。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晃了晃手里的名片,向着邹喻走进一步。 邹喻别过头,面无表情的说:“我觉得这样会让你学的更快。” 他眉梢一挑,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你确定不是想趁机给我找点麻烦?” 邹喻薄唇微抿,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是。” 沈韩杨但笑不语,他早就发现邹喻一说慌就会抿嘴的小习惯。 “咳……沈韩杨,你怎么在这里。” 听着邹喻不太高明的岔开话题,沈韩杨把名片放进裤兜,耸了耸肩说:“参加同学聚会。” 随即,他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个坏笑。 “要不要,进去喝一杯。” 邹喻眼眸微动,眉心又开始突突突的狂跳。 …… 果然,看着四周怪异的眼神和几乎趴在自己身上的沈韩杨,邹喻脊背挺直,强忍着没有失态。 “吴已明,这位就是你说的沈韩杨的姘头吧,不知道是哪个公司的老板,怎么不介绍一下。” 有人说出一句话,人群里立马发出一阵哄笑。 姘头? 邹喻眼眸微眯。 沈韩杨似笑非笑的看着脸色苍白的吴已明。 此时的吴已明差点当场跪下来,他抖着腿,哆嗦着嘴说:“老……老板……” 沈韩杨担心邹喻想不起对方是谁,贴心的提醒道:“老板,你不是有个网络公司吗,他就是新招进去的职员。” 邹喻认真的回想了一下,还是……想不起来。 “公司太多了,没印象。” 邹喻摇摇头,认真的样子差点被人以为他是在炫耀。 沈韩杨扬唇轻笑,看着那些纷纷石化的人,心情好的不得了。 “老板,我好喜欢这里的橙汁,等下你帮我买一些回去好不好……” “老板,这里隔音好差,还不如家里一百平米的厕所。” “哦,对了,我用家里的泳池养乌龟,老板应该不会介意吧~” 邹喻按住自己狂跳个不停的青筋,看着挽着自己的手臂几乎是靠在自己怀里的人,咬着牙瞪了他一眼。 你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沈韩杨眨眨眼,忽然娇羞的埋进他的胸口。 “老板,不要这样看人家嘛,好害羞哦。” 邹喻身子一僵,公众场合,他忍了! 其他人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切。 沈韩杨完美的演绎了什么叫妖,艳,贱,货。 让他们那些已经准备好的嘲讽完全没有了力度,还不如沈韩杨给他们的冲击力大! 这时,从厕所回来的王卓看着包厢里多出的一个人,又看了看其他人的眼色,瞬间心领神会。 “这位是……” 王卓主动过来打招呼,沈韩杨依依不舍从邹喻的胸口探出头,笑眯眯的说:“我老板。” 王卓顿了一下,从桌上端起一杯酒,笑道:“沈韩杨的老板,那我可得敬一杯酒,要知道以前我们的关系……” “这酒太便宜了,我老板不喝。” 王卓脸上的笑一僵,眼中升起了一丝轻蔑。 “哦?我可是听说这里的酒都是从别国进口的,光这么一小瓶就是上万的价,不知道沈韩杨的老板是开什么公司的,一年的利润又有多少。” 这时的邹喻也觉出些不对味,他抬起头,淡淡的说:“太多了,懒得记。” 无论是公司还是赚取的利润,都太多了。 王卓脸上的表情挂不住,在他看来,这就是邹喻故意在撑面子。 他将酒伸到两人面前,好像非要邹喻喝下这杯酒不可。 “我看这位先生和我年纪相仿,应该是一样出来打拼的人,既然今天见面就是缘分,喝了这杯酒,大家就当交个朋友。” 邹喻微微抬眼,看着面前的酒杯没有说话。 多久了,没有人敢这么劝他的酒。 第 19 章 “哎呀,不好意思。” 王卓的酒杯被沈韩杨伸出的手一撞,倒出来的酒水洒在了他的手表上。 看着他慌张的解开手表擦拭的样子,沈韩杨惊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的手表不防水。” 王卓也知自己有些失态,他强忍着心里的肉痛,扯着嘴角说:“没关系,也就十万来块。” 听着人群里小小的惊叹声,王卓的表情得意起来。 沈韩杨抱着邹喻的手臂,笑眯眯的说道:“老板,人家把他手表弄坏了,怎么办。” 邹喻强忍着没把手抽出来,好在包厢昏暗的灯光挡住了他通红的耳垂,要不然还真绷不住他这一身霸道总裁的气质。 “赔。” 说完,邹喻还真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叠支票。 沈韩杨眉梢一挑。 老板,真上道! 邹喻刷刷写下自己的大名,将手里的支票递给王卓。 如果王卓接了,那么这脸也就打了。 他眼里升起一丝难堪,看着邹喻手腕上的表,头脑一热,手里还剩了半杯的酒就全倒在了邹喻的手腕上,脸上带着挑衅的神色。 沈韩杨看的眼眸微动,还不等他站起来,邹喻就慢悠悠的摘下手上的表,丢进了王卓的酒杯。 他微微抬眸,不冷不热的说:“不贵,也就一千万。” 人群里响起不小的惊呼,就像一个个巴掌打在了王卓的脸上。 此时在灯光的映照下,他才看清表的样子,是他偷偷幻想过无数次也买不起的那款表,表带上无法复制的刻印是它限量高昂的象征。 “我可以接受欠条。” 这句话彻底撕开了王卓并不牢固的面子。 沈韩杨看着面前难堪的男人,想起自己当初出柜满心希望获得室友的谅解时,对方脸上仿佛沾了病毒一样的表情。 而对方向宿管申请让他搬出宿舍的行为是他少年时被插的最重的一把刀。 那时,他提着自己的行李独自走出校门,迎接着所有打量的目光,也是像这样难堪。 不过现在的他,终究不是以前那个倔强又脆弱的少年。 “老板,算了,也就一千万,对方出来工作也不容易,总得给年轻人一点生活的希望。” 听到他的话,邹喻和王卓同时看向他。 他依旧脸上带笑,看着不正不经的样子,但邹喻却觉得,他不高兴。 邹喻认真的想了想,突然打量起这个包厢的环境,然后,一本正经的说:“你喜欢这里吗,我把这个会所送给你。” 沈韩杨一愣,随即真心的笑起来。 估计邹喻也觉察他带他进来的目的,此时正在全力配合他。 他顺势扑进邹喻的怀里,故意娇滴滴的说:“老板,你真好。” 看着自己怀里的人,邹喻有些迟疑的伸出手摸了摸沈韩杨的头,却不小心触到他脑后的伤口。 他眼眸微垂,神色缓和。 和他不同,他已经死了上百年,早就脱离这个鲜活的世界,可沈韩杨还是个有着大好前途的年轻人。 不过却…… “沈韩杨,我们回去吧。” 埋在邹喻胸口的沈韩杨微微一顿,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扬唇笑道:“好。” 两人站起来,不去管其他人已经石化的表情,沈韩杨回头看着小纤说:“要不要送你回去。” 小纤反应过来,摆了摆手。 “不用了,我已经让小张过来接了。” 沈韩杨点点头,懒懒的靠着邹喻离开。 再临出门时,他突然回头,笑得眉眼弯弯。 “谢谢各位的招待。” 说完,他搂上邹喻的腰,娇羞的靠在他的肩头,把一个傍上金主的小情人表现的淋漓尽致。 包厢里的人神情怔愣,良久才纷纷反应过来。 有不屑,有轻蔑,但更多的是嫉妒。 没有人会关心你靠什么样的方式获得你手中的一切,他们只在乎,你拥有的够不够多。 走出会所,沈韩杨抻着腰呼出一口气。 邹喻看着他,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要……” 沈韩杨笑起来。 他知道邹喻的意思,他可以用很多种方法挽回自己的面子,但他却选择了别人眼里最不堪的方式。 看着邹喻眼里的疑惑,沈韩杨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我凭自己的本事抱上的金大腿,有什么好丢人的。” 见沈韩杨的神色没有什么异样,邹喻的心里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不过老板,你真的好男人哦,让人家的心里小鹿乱撞。” 邹喻脸上一红,低着头坐进车里。 看着对方仓皇失措的样子,沈韩杨捂着肚子大笑出声。 邹喻突然抬头看着面前金碧辉煌的会所。 “这个会所……” “老板,你不会真的要买给我吧。” 邹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我从不拿钱开玩笑。” “额……老板,你还是放过人家吧,这地方没什么好的,真的。” 还有人在厕所乱来呢。 看着他认真的神情,邹喻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口。 “好吧。” 沈韩杨绑好安全带,从自己裤兜里拿出那张名片在邹喻眼前晃了晃。 “老板,是不是给我解释一下阴阳派第九十九代传人这是怎么回事。” 邹喻别开视线,挡住自己心虚的神色。 比起让自己出名这件事还是让沈韩杨出名比较好,毕竟他同时管理好几家上市公司,当当总裁赚赚钱已经很辛苦了。 好在沈韩杨也不是真的想逼问他。 他看着自己手里做工精细的名片,笑着放进口袋。 …… 时间一晃过了一周。 邹喻好像真的想让他坐实阴阳派第九十九代传人这件事,每天都盯着他练咒。 就算在办公室,邹喻也能抽空看他两眼。 沈韩杨就像个被老师单独辅导的熊孩子,总能自己找到偷懒的机会。 不过他当初专业成绩第一的名头不是吹的,就这么半是认真半是玩闹的学习下,那些咒印的手法还都被他记了下来。 “接下来,我会教你怎么运用鬼气将咒印画出来,但是今天先去一个地方。” 沈韩杨一听,眼里放出了光,兴致勃勃的问:“是什么地方。” 邹喻没说,只轻轻的勾起一丝浅笑。 很快,沈韩杨脸上的笑容就垮下来。 因为他发现,邹喻带他去的地方是剧组,还恰恰好是陈列的剧组。 “沈先生,邹总,你们可算来了。” 一个半秃顶的中年男人高兴的迎过来,沈韩杨发现,对方正是上次见过的刘先生,也就是陈列的经纪人。 “走吧。” 邹喻毫不顾忌的走进去,里面还在拍摄,沈韩杨犹豫的问:“就这么进去?” 不用跟导演打声招呼吗。 邹喻淡淡的说:“这部电影是我投资的。” 沈韩杨心头一哽。 哦,资本家的力量。 此时刚好在拍摄陈列的一个重要剧情,需要他爆发强大的情感。 虽然沈韩杨依旧觉得对方没他长得帅,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演技很好,感染力极强,也难怪会火的一塌糊涂。 “最近阿列的身体越来越差,人也瘦的厉害,晚上还经常做噩梦,我有时候还看到他一个人神神叨叨的在说话,我不敢叫他,怕出什么事。” 刘经纪叹了口气,显然陈列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会不会是他入戏太深?” 沈韩杨知道有些演戏演得好的人,在进入剧本的时候就很难抽离出来,通常他们都会有固定的心理咨询师。 “我开始也怀疑过,但我有一天发现,他的公寓里有符纸和装满了血的碗。” 沈韩杨一愣,他想起了圈子里一直流传的一些事。 恰好这时陈列拍摄完,旁边的助理给他递上一瓶水,仰起头的时候,沈韩杨才注意到对方真的很瘦,脖子上的红色项链,衬得他的脖颈又细又长。 “阿列。” 刘经纪向陈列招了招手,陈列走过来,笑得风度翩翩。 “阿列,这位是这部电影的投资人邹总,这位是阴阳派的道长沈先生。” 沈韩杨心虚的笑了笑。 就这么伪冒人家道长的名号,他担心人家祖师爷晚上托梦给他。 陈列脸上的笑意淡了一分,他转过头和邹喻握了握手,却没有看沈韩杨。 “陈先生,我很欣赏你。” 听到邹喻的话,陈列脸上的笑容重新展开,沈韩杨的嘴角迅速垮下来。 “多谢邹总的赏识。” “不必谢,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吃顿饭。” “不如就明天吧,阿列正好有空。” 刘经纪顺势把时间订下来。 陈列也没有拒绝。 “好,那明天见。” 身后传来导演的喊声,陈列礼貌的和邹喻打了声招呼离开。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沈韩杨一眼。 刘经纪有些尴尬的解释:“阿列他这人对神神鬼鬼的东西有些排斥。” 邹喻目视着陈列的背影,淡然开口。 “我看未必。” 顺着邹喻的视线看过去,起先还没有发现,这时沈韩杨才注意到陈列的脖子上不是什么红色项链,而是一条细长的蛇。 此时那条蛇正紧紧缠在陈列的脖子上吸他的血。 察觉到他们的目光,红蛇冲着他们张开獠牙,吐了吐猩红的蛇杏子。 沈韩杨震惊的看着邹喻。 邹喻眉眼平淡的看向刘经纪。 “希望明天陈列不要失约。” “不会的。” 刘经纪连忙应下来。 就算不是为了陈列的事,光是邹喻的身份,他们也不敢失约。 第 20 章 纵然如此,当陈列出现的时候,也到了晚上十点。 刘经纪连忙看了眼他们两人的脸色,才低声下气的道歉:“抱歉抱歉,阿列临时有个杂志要拍,这一耽搁就到了这个时候。” 反倒是陈列脸上没有什么神情,好似已经十分习惯这样的场面,就算是和身为投资人的邹喻一起吃饭,也没见陈列的脸上出现一丝的热切。 沈韩杨记得以前的陈列不是这个样子,走得是清爽谦逊少年风,不过也可能是跟人最近火了有关。 毕竟名气大了,自然就有了一些傲气。 “没关系。” 邹喻抿了口咖啡,平平淡淡的样子看不出喜怒。 刘经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先安排陈列入座,他才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邹喻主动找话题和陈列聊起了他最近参演的电影,这勾起了陈列的兴致,脸上也带出了笑。 沈韩杨对陈列没兴趣,他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不自觉的开始翘起二郎腿。 “咳……” 沈韩杨没理会,撑着下巴玩杯子。 “咳……” 一只手打落他的手臂,差点让他一下巴磕在桌上。 这时,他才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 邹喻给他使了个眼色,沈韩杨这才想起来,自己是阴阳派第九十九代传人。 他连忙端正坐姿,整了整衣领,脸上摆出严肃的神情。 “医院和心理医生都去看过了,但都没查出问题,就劳烦沈先生帮忙看看。” 刘经纪笑着对他说道。 沈韩杨下意识的看了邹喻一眼,才看向陈列。 对方脖子上的小蛇还在,且颜色比之前看到的还要艳。 而他也不自觉的开口。 “陈先生,你的脖子。” 原本漫不经心的陈列瞬间变了脸色,他目光锐利的看着沈韩杨,普通的眼睛竟瞬间变成了竖瞳。 沈韩杨一惊,陈列很快又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他伸出手在脖子上一抹,红蛇就消失不见。 “沈先生说什么,我的脖子怎么了。” 沈韩杨眼中微愣,原先还以为是有什么东西缠上了陈列,照现在看来,恐怕他自己就有问题。 “听说沈先生会点冥火,有什么问题烧一烧就知道了。” 邹喻不紧不慢的开口,目光淡然的看着陈列。 刘经纪有些紧张。 “会不会对阿列有伤害。” 邹喻在桌子下碰了碰沈韩杨的腿,沈韩杨连忙开口:“不会,冥火只会驱走一些邪物,对陈先生没有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阿列不如你试试吧, 说不定今晚回去你就不会梦游了。” 在刘经纪的极力劝说下,陈列纵然有些不快,但还是点了头。 这回轮到沈韩杨有些发愁。 冥火是所有咒印中最简单的基础,他知道怎么运用,可他……点不出来啊。 看着刘经纪期待的目光。 沈韩杨深吸一口气,没办法,硬着头皮也要上。 他张开五指,想起纸上的注解,将身体里那丝微弱的鬼气运用到指尖。 看着他摆好的架势,严肃的神情,好像连气氛都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然后……“噗”! 指尖窜出了一缕浓烟。 “嗤……” 陈列发出一声嗤笑。 沈韩杨有些尴尬,继续憋着气。 可脸都憋红了,手上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就在这时,“轰”的一下,沈韩杨的手上火光冲天。 他连忙看了邹喻一眼,对方捏了捏他的手,他又急忙摆正神色。 桌下的手被另一个人握在手中,指尖被划出一道伤口,和另一只手牢牢相贴。 丝丝缕缕的鬼气从那道伤口涌进他的身体,手中的蓝白火焰又窜高了不少。 刘经纪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场面,难免忍不住惊呼出声。 陈列神色一暗,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沈韩杨勾起一抹笑,说道:“陈先生,冒犯了。” 说完,他就不给人拒绝的机会,一把抓住之前陈列抹过脖子的手。 那瞬间,陈列身体微震,下意识的挣扎起来,可沈韩杨紧紧的扣住他的手腕,让他挣脱不得。 蓝白色的火光顺着两人相握的手窜上陈列的身体,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刘经纪被吓了一跳,可看着这严肃的氛围,还是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陈列脸上出现一丝痛苦的狰狞。 沈韩杨加大力道,桌下的手紧紧的抓住邹喻。 陈列目光阴冷的看着他,薄唇微张。 那瞬间,沈韩杨看到他喉咙里吐着蛇杏子的红蛇猛地向他冲过来。 沈韩杨被吓得松开手,额头上的汗珠从下巴滴落。 “多谢沈先生,我觉得自己好多了。” 陈列冲着他笑道。 沈韩杨眼中的惊异还没褪去,再看陈列就觉得这个人变得诡异不少。 刘经纪一看,果然发现陈列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立马就又惊又喜。 “沈先生不亏是阴阳派的传人!” 听着刘经纪的夸赞,沈韩杨只是无力的扯了扯嘴角。 没人知道,他现在连坐直都难,整个体内都好像被掏空了一样。 不经意的一看,他发现自己的手背上冒出了几块尸斑,他连忙低下头,挡住自己青白的脸。 邹喻不慌不忙,一只脚在下面撑着沈韩杨的椅子,另一只手通过伤口给他输送鬼气。 “时间不早了,陈先生不如先回去休息,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再联系沈先生。” 刘经纪此时当真以为陈列身上的怪东西被赶走,也没有细想为什么这些话是由邹喻来交代。 看着陈列整个人也有些困乏的样子,他连忙扶起椅子上的人,一边向沈韩杨道谢。 “多谢沈先生了,酬劳我们会打在沈先生的卡上,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会再联系沈先生的。” 刘经纪想扶着陈列往外走,但被陈列拒绝。 在出门的那刻,陈列突然回头,沈韩杨心有所感,他微微抬眼,就见对方看着自己的眼中带着阴冷的邪气。 门被关上,沈韩杨彻底瘫软,沈韩杨接住他的身体,微微蹙眉。 “多练几次就好了。” 要从一具普通的身体改造成能容纳鬼气的身体,需要沈韩杨在使用咒法时不断的磨练。 沈韩杨头一偏,顺势躺在邹喻的腿上。 “陈列身上的东西,和贪有关吗。” 邹喻摇了摇头。 “不确定,如果他寄生在人体里,除非露出什么破绽,否则很难发现。” 沈韩杨点点头,微眯着眼在邹喻的腿上蹭了蹭。 或许他看不见,但在邹喻的眼里,沈韩杨的身体正在迅速变得干瘪,青白的脸上冒出了可怖的尸斑。 他微微低下头。 沈韩杨睁开双眼,勾唇轻笑,反手搂住邹喻的脖子将他拉了下来。 邹喻微惊,但还是红着脸慢慢俯身。 他张开唇,丝丝冰凉的气钻入沈韩杨的口中。 比起划开的伤口,这种方式输送的鬼气更庞大也更方便。 沈韩杨渐渐恢复了一丝力气,他眼眸微弯,手上一用力,邹喻整个人就被他拉了下来。 两人的唇刚好贴在一起。 他摁住邹喻的头,张开唇,舔过他的牙关。 邹喻只略微挣扎了一下就不再动,这让沈韩杨有些意外,也有些欣喜。 即使是这样,沈韩杨也只是在外形恢复了普通人的样子,行动还是有些不便。 所以当他被邹喻扛出去的时候,他选择性的装死耷拉着手一动不动。 不过,邹喻的屁月殳好翘啊。 嘿嘿…… …… 昏暗的室内被几根红蜡烛照亮,带着昏沉诡异的红光。 正对着房门的方向供奉着一个灵台,黑色的符咒呈现着诡异的图案画在墙上,一个如婴儿般大小的娃娃坐立在中间,乌黑的瞳孔没有一丝眼白。 陈列割开手腕,面不改色的放了一碗血。 他沉迷的摸着娃娃的脸,喃喃道:“今天让你受惊了。” 娃娃乌黑的瞳孔猛地转动了一下,直直的看着他。 陈列一惊,连忙讨好的将碗里的血放在灵台上。 娃娃嘴一张,一条细长的红蛇爬了出来钻进血碗里。 陈列爱怜的看着那条吸食着自己血液的红蛇,嘴角勾起一抹诡异阴郁的笑。 “下次,我会想办法教训他的。” 血碗迅速见底,艳红的小蛇重新钻进了娃娃的嘴里。 陈列露出一个安心的笑,转身走出房间。 那瞬间,两缕黑气从娃娃的眼中窜进了陈列的身体。 陈列脚步一顿,因失血过多而佝偻虚软的身体迅速挺直。 他动了动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沈韩杨……邹喻……” 低沉阴冷的笑在寂静昏暗的室内响起。 陈列双手搭在脑后,慵懒缓慢的走出房门。 一阵狂风将玻璃吹裂,灵台上的娃娃迅速变得焦黑干瘪。 两颗黑色的眼珠骨碌碌的掉落,红蛇从娃娃空洞的眼睛钻出一个头,尾巴搭在另一个眼眶。 只不过之前还艳红充盈的身体此时变得暗沉失色,仿佛被吸干了所有的精血。 第 21 章 惊!最佳男主角奖获得者陈列失踪! 看着网络上最新出的热搜,沈韩杨被吓了一跳。 他连忙将手机拿给邹喻看,还特地把硕大的标题凑到邹喻眼前。 邹喻敲下最后一个字,没来得及看他的手机,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沈韩杨看着上面的来电人,眉梢微动。 “喂。” “沈先生,你……你能来一趟阿列的公寓吗。” 听着刘经纪的声音,好似他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沈韩杨看了邹喻一眼,邹喻点点头,沈韩杨应道:“好,你稍等,我们现在就过去。” …… 等到了陈列的公寓,沈韩杨才明白为什么刘经纪在电话里这么慌张。 敞开的卧室被玻璃碎片铺了一地,严丝合缝的窗帘将所有阳光都挡在外面。 诡异的血色符咒画满了白色的墙壁,正中央一个婴儿大小的娃娃目光空洞的看着门口。 而刘经纪脸色苍白,嘴唇哆嗦个不停。 沈韩杨一看,才发现他脚下踩着两个圆乎乎的眼珠。 “沈……沈先生……” 刘经纪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犯了什么忌讳。 “没事,他已经死了。” 听到他的话,刘经纪才惊慌的移开自己的脚,接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今天陈列的电影还要照常拍摄,他过来接人,发现人不在,推开门就被里面的场景吓了一跳,一后退,就踩上了这么两个东西。 他心有余悸的看着那个焦黑的娃娃,怎么也想不到陈列居然在私底下养小鬼。 起先他只是怀疑陈列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才变得有些奇怪,问过一些圈子里的人,都建议他给陈列找个“大师”看看, 阴差阳错中他碰上正和导演谈投资的邹喻。 对方给了他一张名片,不知道怎么的,又给了另一张。 他以为对方能看出些什么,就抱着试试的态度和对方谈了谈。 本以为人已经好了,谁知道今天一过来,才发现陈列突然爆火性情怪异的真相。 沈韩杨可不知道刘经纪心里的复杂,他正惊讶的看着娃娃眼眶里的红蛇,常人看不见,但他可以清晰的看到鲜活的红蛇此时已经完全干瘪,不似昨天那副凶戾的样子。 “他的魂魄被吃了。” 听到邹喻的话,沈韩杨眼眸微震。 “那么……” 他看着邹喻,没有言明。 此时他们已经可以确定,是贪在作祟。 他藏在鬼娃娃体内,通过陈列的饲养汲取力量,一经强大就吞噬掉鬼娃娃的灵魂。 而陈列的失踪,很有可能就是贪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 刘经纪看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他只当心消失不见的陈列会不会出什么事。 “沈先生,听说这个东西邪得很,阿列现在会不会有危险啊。” 沈韩杨和邹喻对视一眼。 现在恐怕不是陈列有危险,而是其他人。 “刘先生,你暂时不要报警,我现在就去找人,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不用沈韩杨说,刘经纪也不敢报。 毕竟这一屋子的东西要是一经曝光,陈列的星途也就彻底毁了。 …… 要想找人自然有追踪咒,邹喻在卧室的枕头上找到几根陈列的头发,指尖一动,发丝被蓝白火焰点燃,红色的咒印从地面升起,将那缕白色的烟雾缠在其中。 烟雾缓缓化开,变成一面空镜。 “在那!” 沈韩杨目光一扫,就发现陈列在城南一栋老旧的空宅里。 他知道这个地方,那里已经废弃很久,是有名的鬼宅,以前大学的时候还有人提议要去那里冒险。 最后不知道是谁通知了辅导员,这件事才在呵斥下不了了之。 两人把门打开,等的心焦的刘经纪立马期待的看着沈韩杨。 沈韩杨有些不好意思,偷偷看了邹喻一眼,才端着架子说:“人已经找到了,我现在就过去,你放心在这里等吧。” 说完他就和邹喻并肩离开,刘经纪本想跟过去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眼看着两人已经走出门,只好叹了口气待在公寓。 城南的空宅在十分偏远的郊外,因为已经废弃的缘故,那里早就没有人烟,落下的树叶沉在地里,散发出泥土潮湿的腐烂味。 空寂阴冷的气息几乎在进门的瞬间就扑面而来。 老旧的大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所有的窗户都被封死,里面昏暗无光,腐烂的气味萦绕在鼻尖,带着被时间抛弃的恶臭。 沈韩杨有些疑惑,贪为什么会带着陈列来这个地方。 难道是……吃鬼! 沈韩杨瞳孔一缩,身后的大门重重合上,彻底隔绝所有的光线。 此时里面就和未开灯的黑夜一样。 “邹喻……” 他有些不安,总觉得贪来这里不止是吃鬼增强力量那么简单。 “别担心。” 邹喻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这好像给了他不少的力量。 他松出一口气,拍了拍邹喻的手背。 但很快,他浑身僵硬,一股凉意从脊背窜到头顶。 手下的皮肤不是他曾摸过多次的冰凉光滑,而是如粗树皮一样粗粝刺手。 心脏猛地往下一坠,此时四周彻底安静下来,他才感觉到耳畔的气息带着腐烂腥臭的味道。 从进门的那刻,他就和邹喻分开,就像鬼打墙,他进入了另一个迷障。 沈韩杨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压抑住本能的恐惧。 但他悄悄画咒的手还是抖个不停,好几次都画错了方向。 另一只手依旧在摁着那个手背。 他就像没发现一样,强装镇定的说着话。 “邹喻,你说贪真的会在这里吗。” 没有人应答,只有耳边腐烂的气息更近了一点。 他僵着背,不敢回头,平静的声线下是苍白失血的脸。 “你说过会保护我,是真的吧。” 冥火画成,在恐惧的刺激下,他调动身体里所有的鬼气,手上火光大涨,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回头,手上的冥火打在对方的脸上。 此时,他才看清对方的真正样子。 一半人身一半白骨。 冥火刺得对方尖叫出声,还没等他松一口气,脚踝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 他重重的摔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的在地上拖行。 在焦急中,他一把拉住被冥火燃烧的鬼,借由自己的身体引动冥火,牵引到拖拽自己的东西上。 很快,腿上一松,他连忙站起来退到一边。 这时,他才真的有空反应过来,这里的鬼比想象中要多。 难怪这么一栋奢华的别墅荒废这么久也没人敢收购。 甚至四周也是一片荒凉。 身体因为鬼气的流失迅速出现反应。 他的身体逐渐变得干瘪,充盈苍白的脸也变成死尸一样的青白色,手背上冒出了尸斑,死亡许久的陈腐味逐渐散发出来。 这吸引了更多蛰伏在暗处的东西。 他们都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个新来的“鬼”是谁。 此时外面,夕阳落尽。 透进窗缝的最后一丝光也消失不见。 被困在一楼客厅的沈韩杨感觉到周围阴冷的气息正在逐渐凝聚。 一只手悄悄摸上他的后背。 沈韩杨头皮发麻,立马侧身避过牢牢的贴在墙面上。 他的呼吸在紧张中变得急喘,空气正逐渐被压缩,贴在墙上的手臂猛地被扣紧。 有什么东西摸到了他的后脑,探寻到他的致命伤。 “走开!” 他竭力挣扎着自己被控制的四肢,阴邪可怖的面孔在黑暗中交替闪动。 此时的沈韩杨就如一头待宰的羔羊,浑身都散发着甜美的味道。 他的身体正被觊觎,他的魂魄正被垂涎。 在这个被贪侵入的地方,所有的鬼都被同化,成为贪的眼,贪的手,贪的欲,望。 “额……” 沈韩杨痛苦的仰着头,他的魂魄感觉到了被撕裂的痛苦。 那些鬼正试图吃掉他。 在挣扎的间隙,“咚咚咚”皮鞋踩动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沈韩杨睁开双眼,看着陈列仿佛一个优雅的贵族缓缓走下。 那些侵蚀他的恶鬼停下动作,像最忠诚的信徒俯首臣称。 他知道,陈列身体里的贪还不是真正的贪,只是分出的一缕怨魂,可即使是这样,依旧强大的足够在这里称王。 “给我……撕碎他的魂魄。” 伴随着陈列的话音落下。 侵入他身体的痛苦更加剧烈。 他没有想错,对方的目标就是他,不,应该说是他的身体。 因为对方不屑于吃他的魂魄,只是想侵占他的身体。 沈韩杨不停的用后脑砸墙,好像只有这样,他就能挡住他的弱点。 可那种魂魄被扯碎,身体即将被占据的恐惧还是让他产生了巨大的绝望。 “邹喻……” 他微微启唇。 努力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啪!” 一道脆响,沈韩杨身上的桎梏消失,他瘫软在地上,看着被震的四散的鬼魂。 邹喻穿着白衬衫,手上拿着皮带,像一个高高在上,禁欲又性感的执掌者从黑暗中走来。 陈列不躲不避,看着邹喻的目光带着诡异的炙热。 第 22 章 “你来得比我想象中要慢。” 陈列的目光死死的放在邹喻身上,一双常人的眼眸被黑雾覆盖。 “那是因为除了你面前这些小喽啰,其他的都被我送去了该去的地方。” 邹喻手上的皮带一挥,那些鬼魂纷纷瑟缩在角落,带着强烈的恐惧。 沈韩杨强撑着双腿站起来,他看着邹喻一步一步走向他。 身后的陈列依旧死死的看着邹喻,甚至舔了舔唇,带着一种莫名的欲,望。 沈韩杨看的眉心一皱,一股怪异的感觉在心里升起。 但身体透支的感觉太过难受,他不等邹喻完全走近就一把拉过他将他反手压在墙上。 他低着头,贴在邹喻的唇边。 “抱歉,但我等不及了。” 说完,他的唇就重重的压了下去,不等人反应就撬开邹喻的牙关。 邹喻眼眸微震,睫毛颤动,此时的沈韩杨虚软的浑身都在颤抖,只要他轻轻一推,沈韩杨就会倒在地上。 但他只略微迟疑了一下,就犹豫着揽住沈韩杨的腰帮他稳住身体,顺从的张开嘴,将体内最精纯的鬼气输送到沈韩杨的身体。 沈韩杨察觉到他的纵容,微微有些惊讶,但随即就眼眸柔和,专注又深邃的看着他。 一个输送鬼气的吻不知不觉中变了味道,在沈韩杨的认真下,变得痴缠温柔。 邹喻被压在墙上,眼眸微垂。 心里再次响起了一个疑问。 沈韩杨,是喜欢他吧。 感觉到身体正在逐渐恢复,那股被掏空的空虚感也变得充盈。 邹喻始终没有反抗也没有拒绝。 哪怕脸颊的红晕带着热度,眼眸渐渐湿润迷蒙,他也没有推开沈韩杨。 但就在此时,他越过沈韩杨的肩看着陈列露出一个诡笑。 陈列的手抓住自己的脖子,用力一扯,拉出陈列本人的魂魄。 而贪完全占据陈列的身体。 陈列的魂魄木讷无神,贪的手指一动,陈列就冲向沈韩杨的后脑。 邹喻眼眸微眯,反过身将沈韩杨压在墙上,两人贴合的唇依旧没有分开。 沈韩杨一惊,迷茫的眨了眨眼。 这有些不对啊。 不过,邹喻的唇好软。 他眼尾微弯,几乎是有些沉迷的侵略着邹喻的口腔。 恢复力气的手也搂上邹喻的腰,甚至不自觉的…… “断了断了断了!” 沈韩杨惊呼出声,委屈巴巴的看着邹喻。 邹喻脸上带着羞恼的薄红,把自己屁股上的那只手用力往下一掰。 “你……” 他说不出露骨的话,又下不了狠手,只气得脸上又红了一些。 沈韩杨笑得眉眼弯弯,也不顾自己的手还被捏着,低头凑过去在邹喻水润的唇上啄了一下,舔了舔唇说:“老板,你的鬼气好甜啊。” “轰”的一下,邹喻从脸到脖子都红了个彻底。 不等两人日爱昧的氛围上升,一股强大的怨气就铺散在整个别墅内。 缩在角落里的鬼魂仿佛是久旱甘露,瞬间亢奋起来。 邹喻心中一凛。 原本从异界逃到这个世界的贪能力受损,能将本体藏起来已经十分不容易,前两次只是试探,这一次,贪不惜剥离出一缕怨魂,还释放出如此浓郁的怨气,看来,他已经等不及了。 “沈韩杨,往生咒。” 看着那些聚过来魂魄,沈韩杨点了点头。 他流畅的画出咒印,却有些不太熟练的引出鬼气。 邹喻的目标是附身在陈列体内的贪,他必须要解决这些鬼魂才能不给邹喻增加麻烦。 “不要出岔子啊。” 沈韩杨喃喃出声,最后一笔落下,鬼气从身体里涌动,额上冒出了几丝细汗,往生咒成。 不过以往邹喻画出的咒是大刀阔斧,声势浩大,沈韩杨的咒印却只有巴掌大小。 这就好像是大象和小猫崽的区别,但沈韩杨还是对自己异常的满意。 往生咒出,除非有鬼魂被吸进冥界,否则不会消失。 沈韩杨看着那巴掌大小的红色咒印追着鬼魂身后跑,把那些鬼魂吓得四处乱窜,但就是没抓住一个。 他就像个着急的老父亲,看的直跺脚。 “诶诶诶,跑了跑了。” “在那,快去。” “上啊,哎哟,你可急死我了。” 沈韩杨摇摇头,往生咒只能画一个,要不然他真想透支自己来个十个八个,一个逮一个,看谁跑得快! 一股阴冷的气息突然贴在自己的脑后。 沈韩杨一僵,缓缓的回头,就对上陈列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 他差点忘了,陈列是生魂,不在往生咒的捕捉范围内。 另一边的邹喻正在和贪纠缠,现在没有人能帮他,沈韩杨只能靠自己。 见往生咒还能再追一会儿,他拧着眉,有些犹豫的和陈列打着商量。 “你看,抢了你身体的是那个玩意儿,你总不能抢不过人家就来抢我的吧。” 他边说边往后退,陈列麻木的逼近,身上缠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雾气。 他身上就像缠着一根线,而线的那头就在贪的手上。 沈韩杨被逼至墙角,依旧没有放弃和陈列讲道理。 “大家都是文明人,君子动口不动……” 话还没落下,一个冥火就当面打过来。 陈列被吓了一跳,麻木的双眼里竟出现了一丝惊疑不定。 沈韩杨拔腿就跑,陈列反应过来,急忙追过去。 脑海里有一道声音在命令他,撕碎沈韩杨的魂魄,占据他的身体。 恰好这时往生咒带走了一个鬼魂,其他鬼魂没有了威胁,也都向沈韩杨冲了过去。 沈韩杨一边跑,又打出一个小往生咒,因为鬼气枯竭的原因,这次的往生咒只有婴儿拳头大小。 所有鬼魂都愣了一下,和小往生咒面面相觑。 接着,又开始了往生咒追在鬼魂屁股后面跑的场景。 沈韩杨松了口气,感觉到身体虚软下来。 他看着穷追不舍的陈列,苦口婆心的劝了一句。 “这身体有什么好的,一天天虚的不行,拿来有什么用,你要喜欢,可以去找个精壮的啊。” 陈列听不见,被黑雾笼罩的双眼只看得见沈韩杨。 沈韩杨四肢发颤,手里的冥火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缕浓烟。 他瘫软的坐在地上,看着逼近的陈列,无力的摆了摆手。 “你赢了。” 就算陈列占据他的身体,到时候邹喻那边解决了,应该有办法将他换回来。 总之,他现在是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陈列随手一扒拉,沈韩杨就如一个破布娃娃一样趴在地上。 他脸颊着地,感觉到陈列慢慢覆上自己的身体。 “说好了,占身体是占身体,但别占我便宜。” 后背爬上一丝阴冷的气息,顺着他的脖子往他脑后的伤口里钻。 沈韩杨无力的闭上双眼,强忍着即将失去身体控制权的恐惧感。 “啪!” 一条黑色皮带重重的打过来,沈韩杨身上一轻,他睁开眼一看,就见邹喻冷冷的看着魂魄差点被震散的陈列。 邹喻……好像很生气。 但最先映入沈韩杨眼中的是邹喻颈侧的一道伤口,上面渗出了不少的血珠。 “邹喻!” 沈韩杨惊呼一声,完全疯狂的贪嘴角带着鲜红的血迹,他一双眼睛热切的看着邹喻,带着浓郁的渴望。 邹喻皮带一挥紧紧的箍住贪的脖颈,另一手画出一个往生咒,红色的咒印从地面升起,将还没来得及反应的鬼魂全都吸进地里。 沈韩杨挪动着向邹喻靠近,躺在邹喻的脚边。 邹喻抹过自己脖子上的血,血迹立马变成红色的雾气缠在皮带上,并顺着皮带蔓延至贪的身上。 他脸上出现一丝痛苦,丝丝黑气从陈列的头顶散出来。 “看好了,这是散魂咒。” 沈韩杨愣了一下,看着邹喻手里红光四起的咒印。 散魂咒,一经打出,被锁定的魂魄就会灰飞烟灭。 但就在散魂咒即将成型的那刻,贪露出一抹阴笑,他伸手扣住头颅,正在逐渐用力翻转。 沈韩杨瞳孔微震,他在试图拧断陈列的脑袋来摆脱邹喻的皮带。 邹喻也发现他的意图,一咬牙,手上的咒印出现变化,也就是这个时候,陈列的身体软软的倒下。 贪,逃走了。 …… 刘经纪一脸激动的握住沈韩杨的手,感谢之情溢于言表。 沈韩杨被甩的差点趴在地上,他扯了扯唇,学着邹喻教给他的话交代着:“人应该明天就醒过来了,但会大病一场,注意休息。” 刘经纪点头应下,看着他颓靡的几乎要爬着走的背影,一脸崇拜的表示酬劳会加倍。 沈韩杨立马连背都挺直了不少,回头仙风道骨的对刘经纪挥了挥手。 等坐上车,沈韩杨才彻底瘫软下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别墅离开后邹喻就没开过口,任他几乎要趴在地上也没有搭把手,更没有了输送鬼气的好事。 他好脾气的没有计较,看着邹喻腰上重新绑上去的皮带,喉结微动,伸手摸了上去。 那时,他看到穿着白衬衫面无表情挥着皮带的邹喻,差点给面子的石更起来。 不过还不等他摸上去,邹喻就打落他的手。 他惊讶的抬头,才看到邹喻眼中布满寒霜。 “当时你为什么不躲。” 第 23 章 富贵儿好奇的趴在箱子壁上,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眨了眨自己绿豆大的眼睛。 沈韩杨趴在沙发上,想伸手摸摸邹喻的伤口,但邹喻冷着脸避开了。 他有些无奈。 “气归气,但不能跟自己过不去,你总得先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啊。” 邹喻垂下的睫毛微颤,他伸手一抹,脖子上的伤口就消失不见。 微垂的眉眼掩去眼中暗沉的神色,尝到了这点甜头,贪应该会盯的更紧。 “老板~” 听到沈韩杨的声音,他强忍着没有回头。 沈韩杨撇撇嘴,讨好的摸摸他的手。 “老板,你在气什么啊,总不会就是因为陈列要上我的身我没有躲这件事吧。” 邹喻眼眸微动,答对了。 他蹭动着将头枕在邹喻的大腿上,从下至上的看着邹喻线条流畅的下巴。 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看。 “那个时候我没有力气跑了,再说了,上个身而已,我相信你会有办法将我换回来的。” 邹喻没有说话,只是眉心拧得更紧了一点。 “老板~” 他趁机抱住邹喻的腰,笑眯眯的蹭了蹭。 但邹喻推开了他。 “不是这样的。” “嗯?” 他有些茫然。 “如果……如果你被其他魂魄附过身,你就不再是纯净的……” 说到这里,邹喻抿了抿唇。 他有些犹豫,也有些复杂。 明明应该瞒着沈韩杨,将事情顺利的做完就送他去冥界是最好的结局。 可……他动摇了。 “纯净的?” 沈韩杨眼眸微眯。 那种藏着秘密的怪异感又来了。 从第一次李衣梅试图上他的身,到附身小其身上的雾故意让他看见,再到这次,他的身体依旧是那些魂魄的目标。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很重要,和我有关?” 看着邹喻抿紧的唇,他心里确信,从他坠楼所遇到的所有不同寻常的一切,背后都一定有什么理由。 邹喻是个会为难自己的人,所以看着他拧得越来越紧的眉心,沈韩杨挪动着蹭过去,趴在邹喻的身上。 “可以告诉我吗。” 看着沈韩杨眼里的明媚,邹喻眼里闪过一丝挣扎。 他捧住沈韩杨的脸,将唇凑过去,冰凉舒适的鬼气让沈韩杨恢复了力气。 还不等他趁机加深这个吻,邹喻就推开他站起来。 “对不起。” 说完,邹喻就头也不回的回了房。 独自坐在沙发上的沈韩杨眸色一暗。 对不起,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 晚上邹喻没有出来吃饭,沈韩杨守着一大桌子的菜,眼睁睁的看着它变凉。 所有的漫不经心慢慢被难以忽略的烦躁替代。 他握紧手里的筷子,用力一甩。 富贵儿被吓得头往里一缩,小心翼翼的吐了个泡泡。 沈韩杨拧着眉走来走去,焦躁的难以自拔,直到手机传来一阵铃声。 他拿过来一看,瞬间眉开眼笑。 然后富贵儿就看见沈韩杨坐在沙发上,喜滋滋的算账。 “上次邹喻给了一百万,这次进账一百万,一个月打五万,那么……” 沈韩杨认真的算着,连邹喻什么时候出来也不知道。 邹喻神色复杂的看着沈韩杨做的记录。 他把所有的钱分成每个月五万打给家里唯一剩下的父亲。 这样,就算有一天沈韩杨真的不在了,老人家也不是什么都没有。 邹喻有些难受。 如果当时他躲开了那个吻,那么沈韩杨会变成一具普通的尸体,会顺利的去往冥界投胎,不会有现在的期盼,计划和打算。 也不会有以后受的痛苦。 “如果……你被其他的魂魄附体,你的身体就不再干净,我留在你身体里的第一口鬼气就会被污染,你作为抓住贪的容器就会失去作用。” “嘡”的一声,沈韩杨的手机掉在地上。 他回头,看着邹喻躲闪的眼神。 邹喻轻出一口气,他说了,平静的陈述出这个会伤害沈韩杨的事实。 “所以,你教我练咒,说让我做勾魂使,和从来不拒绝的亲吻,是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是作为抓住贪的容器而存在。” 邹喻嘴唇微动,却没有开口。 练咒是的,说做勾魂使是的,但……亲吻不是的。 “我知道了。” 沈韩杨弯下腰捡起自己的手机,继续认真的算着自己余下的钱。 邹喻看着沈韩杨平静的脸,心像是突然被揪紧了一下。 他不擅长说谎,也不喜欢刻意的隐瞒,更学不会掩饰自己的反应。 所以会有今天突然说出真相的一幕,他没有预料过却也不会意外。 不会意外的是他一定会说出真相,没有预料的是沈韩杨这个人。 “老板,我可以请几天假吗。” 沈韩杨突然回头认真的看着他。 邹喻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你要做什么。” 沈韩杨别过头,淡淡的说:“老板关注员工的私生活不太好吧。” 突然,他想到什么,又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跑的,要是你不放心……” “可以。” 怕沈韩杨再说出什么让他不想听的内容,他急切的打断沈韩杨的话。 “我说可以,不会不放心……你……你注意安全。” “谢谢老板关心。” 沈韩杨始终没有回头,他平静的走到餐桌旁,一言不发的将所有做好的菜倒进垃圾桶。 邹喻薄唇微启,但还是没有将自己没吃饭的话说出来。 沈韩杨又走到富贵儿的箱子旁,洒下不少的龟粮。 “多吃点,以后你成了流浪龟就吃不到这么好的龟粮了。” 邹喻在身后看着他。 他从来不会为自己做的事后悔。 却第一次产生了比愧疚还要深的情感。 沈韩杨能感觉到身后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他知道,邹喻这个人很认真,对自己做的事,对身边的人,有时候单纯得像一根筋,明明好几次自己都很过分,可他就算忍着也不会动粗。 是一个非常有修养又好哄的人。 可是,他没有这么好的修养保证自己不会生气。 尤其,是他所以为的认真没有获得任何回报。 他以为被讹过那五百块钱后就不会再被人骗,事实是他大学就亲眼目睹初恋和别的男人上,床,后来他以为他真的获得了教训。 结果,这次连命都搭了上去。 “沈韩杨……” 邹喻把手搭在沈韩杨的肩上,却被迅速甩开。 沈韩杨站起来,回头看着面带惊讶的邹喻。 “老板,我请的假你批准了对吧。” 邹喻愣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再问一遍,但还是答道:“是,如果你想要休息可以在别墅……” “别墅?” 沈韩杨眉梢微挑,露出了一丝嘲弄。 邹喻看着眼前对他来说有些陌生的沈韩杨,心里不安的动荡逐渐变得剧烈。 “对……别墅。”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住在别墅。” 邹喻被沈韩杨的话一惊,带出了一丝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急切:“如果不是在别墅,你要去哪里。” 沈韩杨将龟粮放在桌上,双手插兜,还是那副不正不经的样子,但眼里却没了明朗温暖的笑意。 “老板,虽然你是我的上司,但我也没必要去哪里都要向你汇报吧,哦……你是怕我跑了吗,你放心,我这人二十多年都没有什么出息,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拎得清的,所以,你……” “我说了不是。” 邹喻皱着眉,看着眼前突然变得咄咄逼人的沈韩杨。 沈韩杨被打断也不气,他眉梢一挑,嘴角勾起一个笑,悠哉悠哉的往房门走。 “那就好。” 只是刚迈开一步,手臂就被拉住。 邹喻的眉眼也带了一丝烦躁。 “你要去哪里。” 他刚给贪喂了一口血,贪的欲,望会被他勾起来,他无法保证已经察觉到沈韩杨存在的贪会不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对沈韩杨下手。 “那是我的私事。” 憋了一口气的沈韩杨逐渐不耐起来。 他试图甩开邹喻的手,可认真的邹喻哪里是他能挣脱的。 “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沈韩杨嗤笑一声,傲人的身高让他眼眸低垂的俯视着邹喻。 “凭什么。” “我说了,我会保护……” 话还没有说完,沈韩杨顺着力道逼邹喻后退,脚下一绊,邹喻摔进沙发里,沈韩杨俯身压在他的身上,目光如炬的看着他。 “你的保护,就是亲手把我送进贪的嘴里。” “不……” 沈韩杨用力挣脱他的手,邹喻怕伤到沈韩杨,卸了力,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沈韩杨已经冷漠的离开。 他看着沈韩杨的背影,无力的喃喃出声:“贪……会撕碎你的魂魄,你会永世不得超生。” 而他至少会保证沈韩杨的魂魄完整,只是,要承受身体和魂魄剥离的痛苦。 沈韩杨听不见他的话,他已经将房门紧紧的关上。 邹喻沉默的在原地站了许久,突然转身清理沈韩杨洒的过多的龟粮,轻声说:“别吃太多,会吃坏肚子,你不会成为流浪龟。” 他也一定会保护沈韩杨。 第 24 章 第二天沈韩杨发现一个惊人又愤怒的事实。 他的房门被反锁了。 “邹喻……” 这彻底点燃了他心里的怒火。 他不是什么英雄,但如果他能做什么,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去做,他从始至终在意的只有邹喻的态度,和他的一个答案。 “邹喻!” 门外没有人应答,他知道,平常这个时候邹喻已经在认真的工作。 他不相信这么些天两人的相处是假的,也不相信每次都诚实的做出反应的邹喻是装的。 可他就是希望能从邹喻的嘴里听到一句话。 一句不会辜负他这些日子所认真对待的话。 他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随意,更不会轻佻的对谁都可以亲吻。 邹喻沉默的坐在外面,抿了抿唇有些为难。 他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对待沈韩杨,可他怕沈韩杨会去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抱歉……” 只是初尝情感的他不明白,抱歉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力的语言。 沈韩杨眼眸一沉,脚下升起一个巨大的咒印,身体里的鬼气在迅速的消耗,那种被掏空的透支感让他手脚发颤。 门外的邹喻一惊,连忙将房门打开,宛如一具死尸的沈韩杨将手抵在邹喻的脖子上。 “我说了,我不会跑。” 直到现在,沈韩杨仍以为邹喻把他关起来是担心他会丢下一切离开。 邹喻张开嘴,喃喃道:“不是的……” 沈韩杨踉跄了一下,一只手扶住他的腰。 邹喻眉心微蹙,看着他的目光带着难以言明的为难还有一丝淡淡的哀伤。 沈韩杨心里的气突然卸下,他无力的将头靠在邹喻的肩上,轻声说道:“我只是想回家。” 邹喻一颤,目光发直的看着窗外透进来的阳光。 “好。” 他侧过头,两人的唇靠在一起。 充沛的鬼气源源不断的送进沈韩杨的身体,沈韩杨看着邹喻的眼睛,乌黑的瞳孔还是和第一次见到的那样,明亮又澄澈。 只是这之中,又多了些他不明白的杂念。 沈韩杨张开嘴,狠狠的咬了邹喻一口。 然后像发了狠一样,近乎粗暴的侵略着邹喻的口腔。 鲜血混合着唾液也不知道是谁吞咽的更多一点。 慢慢的两人的姿势变成沈韩杨抓着邹喻的手压在墙上。 这个吻早就变了性质。 两人死死的盯着对方,胶着的唇像是在互相较劲。 带着彼此不愿明说的心思。 可无论嘴上再怎么凶狠,两人的眼里却渐渐带着柔和。 有沈韩杨亲吻时独有的专注,有邹喻无措中的纵容。 …… 沈韩杨走了,他拎着富贵儿,独自踏上了已经将近五年没有走过的路。 他坐在摇摇晃晃的三轮车里,看着外面的黄土地和一道道小沟渠,因为即将入秋,丰收的粮食已经能看见雏形。 风一吹,就像荡起的金浪。 知了声和耕耘的牛叫,让人心里沉寂的浮躁瞬间烟消云散。 他露出一个笑容,拨了拨富贵儿的小爪子。 “带你回来认祖归宗,好让你认认给我送终的路。” 富贵儿挠了挠他的掌心,给他吐了个泡泡。 村里还是没怎么变,他一路走回家,意外的是路上没碰到什么人,直到他回到家门口,发现门大开着,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爸。” 他叫了一声,劳作的斗笠就放在外面的石坎上,人应该刚刚就坐在门口。 可奇怪的是,里面没有人。 他自己将东西放下,打开许久没住的卧房。 原本预想会被糊一脸的灰,或者是满眼的杂物,可当他推开后,里面整洁如初,就好像他不曾走过。 就连床上的被子也是整齐的叠在床尾,好似他随时都会回来。 他低头一笑,将东西一样一样的搬进去。 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沈韩杨连忙出去,就看到几个人拿着锄头铁锹焦急的往山上赶。 “沈大爷,这是怎么了。” 看到他,几个人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他会回来。 但顾不上打招呼,被沈韩杨叫住的老人就急忙说道:“韩杨,你回来可好了,村子里最近正出了大事呢。” 这么一听,沈韩杨哪里还坐的住。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将门关好,连忙跟着人往山上走。 这时,他才知道为什么村里几乎看不见人。 那是因为所有人都聚在了山上。 而吵闹声也在逐渐变大。 沈韩杨一到,刚好就看见头几个人推搡起来,其中有人推了沈父一把,沈韩杨急得叫了一声。 “爸!” 这一声让村里的人动作一顿,纷纷回头看着他。 沈韩杨是村里唯一一个大学生,又是村长的儿子,走了五年没有回来,这突然出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的放在他身上。 他快步走到沈父面前,见他除了瘦了些,别得没受什么伤,他才松了口气。 沈父在看见他的那刻眼中一喜,但随即又拉下脸,沉声道:“你好好的回来干什么,大城市混不下去了?” 沈韩杨有些哭笑不得,但现在的场景也不允许他们叙旧。 正前方和沈父对立的是沈韩杨的二叔,他身后跟着一群年轻人,正气势汹汹的看着这边。 “既然韩杨回来了,那么这事就让韩杨来说句公道话。” 沈韩杨有些疑惑的看着周围的人。 每个人的脸上都不好看,看这阵势就像分成了两派人,正在僵持着什么。 “爸,怎么了。” “这事你别管。” 沈父将他推到身后。 他高高大大一个二十几的小伙子,现在还要被父亲在身后保护着。 看着挡在自己身前消瘦的身体和黑白相间的短发,他心里酸酸软软,有些难过。 “沈二,这山头是祖上留下的东西,里面埋了多少辈的老祖宗,我说不准卖就不准卖!” 沈父拧着眉,一副绝不妥协的样子。 这事显然已经吵过一段时间,沈二叔蛮横的一挥手,说道:“沈大,你是不是傻,守着那些死人骨头有什么用,人家那什么开发商愿意花大价钱买下这座山头,到时候成了,每家每户都能分到不少钱,就你这个死脑筋想不通。” 听完这番话,沈韩杨也彻底明白过来。 沈二叔想将这座祖辈守下来的山卖出去,作为村长的沈父自然不同意。 村里的老一辈都站在沈父这边,而一些被钱收买的年轻人就成了沈二叔的支持者。 “不能卖!” 沈韩杨从沈父的身后站出来。 他从小在这座山长大,自然知道这里埋了多少个老祖宗,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村里的人就指着这个山头过活,要是卖了,年轻人可以出去谋生活,那村里的老人怎么办。 再说了,那些祖坟也都不能迁。 沈二叔显然没想到沈韩杨一个年轻人也这么想不通,便说道:“韩杨,你想什么呢,人家可是开了五百万收下这座山,五百万啊!” 看着沈二叔那副明显为钱利欲熏心的样子,沈韩杨微微拧眉。 “不能卖,你不知道那些开发商买下这座山会做什么,万一他们要建工厂,那村子就不能住了。” 可沈二叔根本就不在乎。 人家开发商跟他说了,只要他能摆平村里人,就会额外给他五十万,到时候再算那些分下来的钱,足够他去城市买一栋大房子了,谁还稀罕住在这里。 “你知道什么,沈韩杨,别不是在大城市读书把脑子读傻了。” 说话的是沈二叔的儿子,沈山河。 他一眼就看到沈韩杨身上不同于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整洁,那种同龄人之间被比下的嫉妒瞬间就变成尖锐的攻击。 “山河!” 沈父辛辛苦苦供沈韩杨出去读书,不是回来让人说的。 “我有说错什么吗,好好的一个大学生不学好,学人家搞同性恋,几年不回来,谁知道在外面怎么玩,怕不是得病了才回……” “啪!” 沈父重重的给了沈山河一巴掌。 他喘着粗气,脸上黑如锅底。 自己的儿子怎么打怎么说都行,但别人不能说一句。 沈二叔见自己的儿子被打,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当下就和沈父吵起来。 两方人见领头人开始了激烈的对立,便逐渐向中心汇集,在你碰我,我碰你中,肢体接触带上了□□味。 一来二去的推动变得剧烈,闹闹哄哄的两群人不甘示弱的对骂推搡,沈韩杨试图制止这一切,可他微弱的声音在嘈杂的人群中根本就没人在意。 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很快两方人就打起来。 而被挤在中间的沈父,给了沈二叔好几拳。 可大家手上都拿着武器,即使理智让他们不会把手里的东西对准同村的人,但在拥挤中,这些笨重又锋利的武器极其容易脱手,一把锋利的锄头刚好掉下,那一刻,沈二叔和沈山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一抹狠意。 原本应该掉在地上的锄头不知道被谁动了一下,尖锐的锄刃刚好对准了沈父。 沈韩杨想都没想的冲过去,将瘦小的沈父保护在身下。 “韩杨!” 第 25 章 “别打了。” 沈韩痛苦的拧着眉, 磨的锋利的锄刃重重的砍进他的后背,直接穿透衣服嵌在他的皮肉里。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为这事吵了不少的日子,也打过,但还是第一次闹出伤人的事。 沈韩杨试图直起腰, 沈父连忙拉着他。 “韩杨, 别动, 爸带你去医院!” 看着这个要强了大半辈子的老人此时急得眼眶都红了起来, 沈韩杨安慰的拍拍沈父的手臂。 “没事。” 他扯了扯唇, 直起身,反手推掉了没入自己身体里的锄头。 “嘡啷”一声, 众人纷纷后退一步,震惊又不安的看着他。 他的后背没有流下任何血迹, 只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爸, 我们先回去吧。” 他的身体和平常人不一样,他担心别的人看出什么异常。 “好……好……回去。” 沈父被吓得手都在哆嗦, 看着他面色如常还能挤出一个笑容的样子, 虽然觉得奇怪, 可更多的是担心和手足无措。 “不能走, 这事还没说清楚!” 可沈二叔不想就这么算了。 这件事已经拖了很长时间,明天开发商就要过来看地,他必须要在今天把事情解决。 “沈二!” 沈父几乎要气得气血翻涌,现在谁都看得出, 最要紧的是沈韩杨,偏偏沈二叔拎不清,脑子里只有那五百万。 “他不是没事吗,平常我们干活谁没受过伤,就他娇贵!” 沈山河不甘示弱的站出来, 只是他说出的话没人敢附和。 平常他们受的伤和现在沈韩杨的伤哪里能比。 刚刚锋利的锄刃可是直接没入了沈韩杨的身体。 沈韩杨被吵得有些不耐,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鬼气正在从伤口往外流失。 这样一来,他根本坚持不了多久就会露出原本已经死去的样子。 他还不想让沈父知道这件事。 “爸,我们走。” 不管沈二叔说什么,沈韩杨拉着沈父就要下山。 其他的人也怕再闹下去就要出人命,连忙带着家伙事离开。 唯有掉在地上的那把锄头没人敢碰。 山上只剩下沈二叔和沈山河站在原地没动。 凉风一吹,树叶梭梭作响。 沈山河觉得有些凉,被吹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他看着身边的父亲,不甘心的问:“爸,就这样看着他们走吗。” 沈二叔没有应答,只是眼睛发直的看着前面。 沈山河有些疑惑的再叫了一句。 “爸?” “当然,不能让他们就这样离开。” 沈二叔说完这句话,就捡起地上的锄头,气势汹汹的追了下去。 沈山河连忙跟在身后。 “不准走!” 众人被身后的大喝吓得一回神。 就见沈二叔眼中带着戾气,手上拿着锄头向他们冲了过来。 众人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但也因为他不分轻重的纠缠而感到有些烦躁。 “沈二,今天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先送韩杨去医院。” 沈大爷在村子里的辈分很高,平常一说话,再怎么样,年轻一辈的都要给几分面子。 但沈二叔根本就不理会,而是直直的看着沈韩杨。 “这事今天必须说清楚!” 沈父担心沈韩杨出什么事,被沈二叔这么一来二去的阻拦,心里的火气已经上升到了极点。 “沈二,你还是不是人,韩杨他是你亲侄子,你要有什么想说的冲我来,别挡着韩杨!” 沈韩杨拉住沈父,不让他往前走。 免得再爆发什么冲突。 “这地你今天卖也要卖,不卖也要卖。” 沈二叔一脸蛮横,高高拧起的眉带着蛮不讲理的凶狠。 有村民看不下去,让他先算了,重要的是现在要把沈韩杨送去医院,免得人出什么事。 沈韩杨已经开始颤抖起来,他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干瘪。 为了不吓到村民,沈韩杨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跑。 沈父一惊,连忙追过去。 “韩杨,韩杨!” 村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担心有什么事,纷纷跟了过去。 沈二叔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好像还能嗅到那股精纯的鬼气。 他看着沈韩杨离开的方向,嘴角露出了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庄稼汉子的诡笑。 沈山河脚步一顿,神情怪异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 沈韩杨一路跑回家,将自己关在房门里。 他拉紧窗帘遮挡住所有能看进来的视线。 身后的伤口还带着疼,但抵不过鬼气流失的透支感。 “韩杨,韩杨!爸带你去医院,你先出来。” 沈父在外面用力的敲着门,沈韩杨看着自己手背上冒出的尸斑,忍着因为无力而颤抖的声线。 “爸,我没事,背上的伤就是看着吓人,我就是有些累了,先躺一下。” 听到他的话,沈父更加焦急。 “你别睡,千万别睡!” 门外响起悉悉索索的动静,是沈父在找钥匙。 他连忙喊道:“爸,我真的没事,这么些年……我就是想回来看看你。” “嘡啷”一声,钥匙掉在地上。 沈父双手颤抖,心里有一股巨大的不安。 “你……你这臭小子说什么呢,门开着,我有不准你回来吗。” 门内的沈韩杨扯出一个笑,看着墙上自己小时候得的奖状,轻声说:“我知道,所以我这不回来了吗。” 接着,他又用轻松的语气说:“爸,我寄给你的钱你收到了吗,我换了个新老板,人很好,还给我升职了,过两年我就买个大房子,你要愿意去城里我就把你接过去,你要不愿意,就守着这座山也行。” 门外的沈父心脏跳得厉害,带着一股莫名的恐慌。 “收到了,你现在有出息,挣大钱了,爸老了,就住在这就行,你妈就埋在山里,爸得守着她。” 沈父说完,又抖着手敲了敲门。 “韩杨,去医院吧。” “爸,不能去。” 这话一出,沈父的心猛地坠了一下。 不能去……为什么不能去…… “爸,你去做饭吧,我好久没吃你做的红烧肉了,我就睡会儿,你做好了叫我就行。” 沈韩杨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但此时的他已经满头冷汗整个人都蜷缩在床上。 伤口越深,流失的鬼气越快。 上次不过大腿被扎了一下,他短短几天就有了腐烂的臭味。 这次这么深的伤口,显然很难让他撑到明天。 “你……你千万别睡。” 沈父感觉到了什么,从上个月开始,沈韩杨给他寄的数目开始变大,他只当人出息了,所以村子里出了事他也没说。 但人今天突然不打一声招呼就回来,还折腾出这么重的伤。 这一路回来,没淌下一滴血。 沈韩杨奇奇怪怪的话,让沈父有一种在道别的悲戚感。 “嗯,我不睡。” 他出声应道,但身体却越来越疲乏,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正在逐渐变得干瘪,眼窝深陷,常人的肤色变成死尸一样的灰白。 想到邹喻说的话,他嗤笑一声,原来,他还真的离不开他。 以前只觉得这是好事,因为他能跟人再亲近一点,可现在,却莫名的有些好笑。 “韩杨,爸在做饭了,你睡了吗。” 沈韩杨强撑着眼皮,出声应道:“没睡呢。” “那就好。” 沈父白着脸,一次性好像要把过年的肉全煮进去,泛着油光的红色肉块发出诱人的香味。 他连忙端着肉走到门前。 “韩杨。” 没有人答,沈父心里一慌。 “韩杨!” “嗯,在呢。” 沈父心里松出一口气。 “饭做好了,你要现在吃吗。” 沈韩杨转动了一下身体,从床上滚了下来。 听到里面的声音,沈父一急,差点就要拿钥匙打开门。 “爸,别进来。” 沈韩杨制止住他的动作,沈父想不管不顾的冲进去,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道声音在阻拦他,别去,别看。 沈父在门外静静的等着,等的红烧肉的热气都快降了下去,才听到门上传来一阵声响。 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闹哄哄的传来一阵动静。 外面的门被砸的“嘭嘭”作响,沈二叔在门外扯着嗓子大喊。 “韩杨还好吧,我心里过意不去,特意过来看看。” 沈父看了眼死死关上的房门,又看了眼门外,咬了咬牙,还是走了出去。 “不用了,韩杨已经休息了。” 说完,他就想把人轰走。 可沈二叔也不知道是不是突然良心发现,皱着眉一脸担忧的说:“休息?受这么重的伤没去医院?” 有跟过来的村民立马附和起来,还纷纷斥责沈父不知轻重。 沈父不想和他们纠缠,轰着人就往外赶。 “不关你的事。” 说着,他又看了沈二叔一眼。 “山头我是不会卖的。” 谁知沈二叔好像已经忘记了卖山的事,他不顾沈父的推阻径直往里走。 嘴上还嚷嚷着:“我就是想过来看看韩杨,人没看到我不放心。” 沈父一个人抵不过沈二叔和沈山河。 纵然他心里很是不安,但他还是下意识的觉得沈韩杨突然躲进房里不让他进去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所以看着强行要去看沈韩杨的沈二叔,沈父挡在了沈韩杨的房门前。 “说了不关你的事,给我走。” 看着沈父一脸紧张的样子,沈二叔突然笑了。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啊,我出于担心来看看人也不行吗。” …… 听到外面的动静,沈韩杨无力的将身体撑起来,可疼痛和透支感让他手脚发颤。 “嘭”的一下,他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沈二叔朝房门看了一眼,立马说道:“哟,韩杨在里面不会出什么事吧。” 其他的村民瞧着门窗紧闭的样子,也担心人在里面出了什么问题,便纷纷劝说着。 沈父心里混杂着担忧和疑心,不知不觉就卸了力。 沈二叔给沈山河使了个眼色。 趁着沈父不备,沈山河拿起桌上的钥匙走到门边。 沈父想去阻拦,却被沈二叔紧紧的拉住。 “大哥,你也不想人在里面出什么事吧。” 沈父试着挣动了一下,却发现沈二的力气大到吓人。 还不等他为此感到惊讶,就听到开门的沈山河发出一声慌乱的惊叫。 门外看热闹的村民纷纷围过去,此起彼伏的惊叫声让沈父心里发慌。 他用力的挣脱沈二,原来还紧紧抓着他的力道一松,他轻松的挣脱开,推开村民走到房门前,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说不出话。 沈韩杨用手捂着自己满是尸斑的脸,干瘪的身体被高大的骨架撑起来看着有些骇人。 背上的伤口从四周开始腐烂,门一打开,一股尸腐味就散发出来。 不过就一个下午的时间。 鬼气流失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还要快。 “这……这是什么怪物。” 有人小心翼翼的说出这句话。 一语惊起千层浪,人群不安的躁动起来,沈山河趁势火上浇油。 “早就说了突然回来准没什么好事,要不是中了邪就是染了病!” 被沈山河这么一提,村民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沈父手脚冰凉,他试探着走近,沈韩杨往后躲了一下。 “爸,别过来。” 他没有力气藏起来,像个任人参观的奇形异物。 在沈山河开门之前,他用了最后一丝鬼气画了一个万通咒,邹喻应该已经收到了他的消息。 虽然就这么轻易的妥协很没出息,但不得不承认,他吸附于邹喻生存。 “别是带了什么脏东西回来,不如把他关进祠堂,让老祖宗看着他。” 沈二叔在后面幽幽的出声。 这对于那些惊慌又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村民来说,无疑是个很好的提议。 沈家村的祠堂就在后山,因为年份太久,已经鲜少有人过去祭祀,只有每逢过年的时候,才有老一辈的人会上去看看。 村民们不敢碰沈韩杨,本想用个大网将他罩起来,却被沈父阻拦。 他看着那些目视着自己的村民,说道:“我亲自把他背上去。” 两鬓霜白的人佝偻着腰将沈韩杨搭在自己的背上。 他颤颤巍巍的撑着自己的双腿站起来,后背被沈韩杨的骨头硌的有些疼。 靠得近了,沈韩杨身上的尸腐味更加浓郁。 他背着沈韩杨,一步一顿的往山上走。 沈韩杨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他张开嘴想说说话,却只是发出微弱的气音。 他想告诉他的父亲,他不会有事,最多就是这幅身体烂掉,他的魂魄找不到栖息地。 可沈父听不到,山路又高又陡,沈父的背越来越弯,汗水滴滴答答的从额上滴落,他咬着牙,迈开僵硬的两腿往上走。 有些年轻人看不过去,想上去帮把手,但被身边的父母阻拦。 他们不知道沈韩杨是什么东西,未知让他们产生忌惮和恐慌。 祠堂的门被推开,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打扫,里面灰尘满地,就连那些古老的牌位也被蜘蛛网覆盖。 沈父颤抖着跪下,背上的沈韩杨滑落在地,他的身体比之前看的又骇人了一些。 甚至后背的伤口已经出现了腐肉。 “让老祖宗守着韩杨,说不定他明天就好了。” 沈山河这话明显有些落井下石的意思。 看沈韩杨这样子,哪里是要好,能不能撑过明天还说不定。 “好了,趁着天还没黑尽,我们再谈谈卖山的事吧。” 沈二叔站在祠堂门口没有进来,他背对着落尽的夕阳,余晖的阴影罩住了他半张脸,让他整个人看着都有些阴郁。 沈父看了眼沈韩杨,又看了眼祠堂外跟来的村民。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踉跄了一下,几个年轻人立马进去扶住他。 沈父挥了挥手,脸上始终带着他身为父亲和一村之长的庄重。 在踏出祠堂时,沈父再次回头看了沈韩杨一眼。 沈韩杨趴在地上,扯了扯嘴角,给了沈父一个安心的笑容。 …… 在赶去沈家村的路上,邹喻手上浮出一个微弱的红色咒印。 “邹喻……” 只这么一句,就让邹喻心里一紧。 天已经半黑,路程还有不少的距离,他看着前方坑坑洼洼车子难以开进去的路,咬了咬牙,将车停在了路边。 刹那间,车内红光乍现,强大的鬼气让远处躲在山里的孤魂都纷纷不敢现身。 祠堂内的沈韩杨似有所感,他抬了抬疲惫的眼皮,看着上方的祖宗牌位。 整间屋子只有窗缝透进来的丝丝月光,里面一片漆黑,地面连接着空气泛起一丝阴冷。 沈韩杨有些不安的动了一下,试图闭上眼睛驱逐四周带给他的诡异感。 一缕风吹过,一股阴冷的气息向他逼近。 他小心翼翼的睁开双眼,就见面前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二叔!” 不对,这不是沈二叔,而是沈二叔的魂魄。 此时对方就像被控制的木偶,眼睛发直的看着他,带着一丝凶性和想要吞掉他的欲,望。 他想起邹喻的话,他的身体不可以被别的魂魄附身。 这样一来,他就不能成为捉住贪的容器。 连想都没想,他就滚动着躲进祠堂下的桌子里。 不可否认心里有一股气,但同时沈韩杨的热枕绝不是单单只对身边的人,同时还有这个城市。 他不是英雄,但如果他能做什么,他也一定会去做。 沈二叔死死的看着他,伸手抓住他的脚腕将他拖了出来。 沈韩杨无力反抗,他看着头顶的牌位,那些牌位微微的摇晃着,发出彼此碰撞的声音。 他寄希望于这些守护了沈家村上百年的老祖宗,却发现那些牌位只在动荡过后就平静下来。 一只冰凉的手已经摸到他的后脑。 沈二叔是沈家直系血脉,老祖宗们无法辨别他的善恶。 所以这就是贪将沈二叔的魂魄独自放进来的原因。 沈韩杨用尽所有的力气画出一个咒,可他的鬼气已经枯竭,根本连一点冥火的烟都点不出来。 沈二叔的手已经伸进了他的后脑,他能感觉到,沈二叔正试图把他的魂魄抓出来。 他用着强大的意志力与其抵抗,但魂魄被撕裂的痛感还是让他发出一丝口申吟。 沈二叔眼中凶光大起,伸进他脑后的手用力的向外拉扯。 “啊……” 这无疑是对他的折磨。 不急着强占他的身体,而是先撕碎他的魂魄。 沈韩杨浑身都在不受控制的痉挛,魂魄被撕碎了一个角,那种精神上的痛苦远比身体上的还要强无数倍。 他能感觉到,如果他不放弃抵抗,他的魂魄就会被撕碎。 可他没有什么缺点,就是执着。 痛苦逐渐加倍,沈韩杨已经开始抽搐起来。 一丝魂魄的边角从脑后被抽出来,又被他用强大的意志力拉了回去。 就在他以为他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祠堂的门被猛地推开。 “沈韩杨!” 邹喻刚踏进去一步,就感觉到一股外力阻挡。 他看着上面摆放整齐的牌位,强行往里走。 藏在身体里的鬼气在压迫下释放出来,邹喻的指甲逐渐变长,两鬓的发丝变成了红色。 好像察觉到了什么,那些牌位纷纷倒扣下来,选择了视而不见。 阻挡消失,邹喻恢复如常,他一把抓住沈二叔的魂魄,没来得及思考,手上一狠,沈二叔的魂魄被震散,只余下一缕残魂。 “沈韩杨……” 他扶起痛苦的不停痉挛的沈韩杨,竟然一时急得不知道怎么办。 沈韩杨的魂魄被撕出了一道裂缝,他无法修补。 “邹喻,我保护了自己。” 他睁开半阖的眼皮,无力的扯了扯唇角。 这句话好像是对邹喻的嘲讽,让邹喻心脏一缩。 他抿了抿唇,垂下眼睑,伸手捂住沈韩杨的眼睛,将唇贴了上去。 一个并不久违于邹喻来说却像是重新找回温度的吻在他的主动下有些生涩。 沈韩杨没能看见,那瞬间邹喻眼里的决然。 背上的伤以缓慢的速度正在愈合,身体的透支感重新找回了力量。 即使魂魄的撕裂依旧让沈韩杨感到痛苦,可在找回力量的瞬间,他就摁住邹喻的头将吻加深。 热烈又深刻,与之前所有轻佻的戏弄不同,与意乱情迷时的日爱昧不同。 沈韩杨带着心里所有蓬勃而出想要说的话,将邹喻压倒在身下,吻得用力又温柔。 邹喻的脸透着红,窒息感让他眼眸湿润,可他不再像之前所有的吻一样被动承受。 他生涩又小心翼翼的回应对方,带着自己压在心底想要表达的情感。 唇上的吻移到了他的下巴,滑至他的脖颈。 邹喻眼眸微震,丝丝雾气模糊了他的瞳孔,在沈韩杨噬咬住他的喉结时,他无法自控的发出一声惊喘。 沈韩杨动作一顿,啃噬的动作逐渐下滑…… “哎呀!” 沈韩杨抬起埋在邹喻胸口的脑袋,一回头,就看到最上方的牌位端端正正的立在那里。 他委屈的看了邹喻一眼。 邹喻眼眸微弯,伸手帮他揉了揉脑袋。 …… 天光大亮,沈韩杨担心贪在沈二叔的身体里做什么坏事,连忙带着邹喻下山。 可还没等走多远,就看到沈二叔和沈山河几人带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四处看,还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沈韩杨一走近才听到对方居然说的是要把山上的祖坟迁走。 “你这里地势不错,适合开工厂,不过这些坟啊什么的要迁走,要不然不吉利。” “你说得对,这些我们会安排的。” 沈二叔二话不说就应下来,好似已经把这件事敲定。 “哦,我听说后山还有个祠堂是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这种东西供起来也没用,也一起拆了吧,要不然我怕吓到别人。” “好,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看着山清水秀,树林茂密的四周,好像已经能想象到自己工厂建立的样子。 “不行!” 沈韩杨快步走过来,目光死死的盯着沈二叔。 沈山河看着沈韩杨一夜之间就恢复如常的样子,眼中带着惊愕,又看了眼他身后多出来的陌生男人,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你是怎么出来的。” 沈韩杨连个眼神都不屑于给沈山河。 他紧盯着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的沈二叔,又把目光看向因为他的打断而面色不快的男人。 “你是谁,我订金都交了,凭什么不行。” 已经交了订金? 那应该就是沈二叔他们私底下收了这笔钱。 他突然想到,今天有人要来看山头这么大的事,他父亲怎么没出现。 “我爸呢!” 他眼带冷光的看着沈二叔,如果贪敢对他的父亲做什么…… “还不都是因为你,昨天下山之后,沈大伯就病了,估计现在……” 沈山河话还没有说完,沈韩杨就急忙往山下赶。 刚越过几人,他又连忙回头说道:“这山我们是不会卖的。” 说完,他就焦急的往下跑。 邹喻停在原地,看了沈二叔一眼,才跟在沈韩杨的身后离开。 …… 一到家门口,就看到里面围着不少的人,沈韩杨来不及在意那些看着他的怪异眼神,拨开人群就往里跑。 沈父躺在床上,人看着没有什么大碍,但就是一动不动,像具尸体一样苍白。 “爸?” 他叫了一句,没有应答。 “我爸他怎么了。” 他着急的看着身后的村民。 沈大爷叹了口气,说道:“昨天下山后突然就倒了,连夜送去医院,医生也查不出什么毛病,怎么叫也叫不醒,没办法只好把人带回来了。” 沈韩杨咬着牙,这事绝对和贪脱不了干系。 这时邹喻也走了进来,他看了一眼,凑到沈韩杨的耳边轻声说:“人没事,就是离了魂。” 听到邹喻这么说,沈韩杨轻轻松了口气。 但邹喻没告诉他,沈父的魂魄很有可能在贪的手里。 身后的村民看着眼前气度不凡的陌生男人和沈韩杨一副亲密的样子,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昨天人还看着不对劲,怎么今天就好了。” “对啊,还带回来一个男人。” “诶,不是说沈韩杨是那个吗,这男人不会是他的……” 邹喻脸上升起一丝薄红,他佯装没有听到,却没有离开沈韩杨身边。 得知自己的父亲没有事,沈韩杨心里微松,听着身后的议论就不可避免的心一热。 他也想,在所有人面前说邹喻就是他男人。 可是心里那点疙瘩还没有完全解开,他就连一句玩笑话也说不出口。 “不好了不好了,沈二带回来的那些人要挖山砍树了!” 这么一听,所有人都着急忙慌的往山上赶。 被沈二叔用钱笼络的人还是占少数,大多数人都是在这里土生土长被那座山孕育出来的人,无论是那份情感还是那副想要守护根基的心,都如沈父一样坚定。 沈韩杨没有犹豫的想往外走,可又不放心的回头看了沈父一眼。 “放心。” 邹喻画出一个咒,将房子围在中间,他感激的看了邹喻一眼,不再迟疑的跟着村民上山。 看着沈韩杨眼里的感激,邹喻好像被刺了一下。 他垂下眼,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沈韩杨赶到山头,就看到沈山河指挥着挖掘机在挖地。 他想也没想的冲上去给了人一拳。 沈山河被打的一懵,等反应过来,挖掘机已经被沈韩杨叫停了。 “你们在干什么。” “这座山不卖。” “快走,这里不准你们上来。” 乌泱泱的村民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怒火。 这座山埋葬了他们历代的先辈,是所有沈家村民的根。 如果有一天要用在正途上,他们或许会愿意交出去,但绝不是给这些该死的开发商建立工厂。 吵吵嚷嚷的哄闹声把沈二叔和那些开发商吵了过来。 中年男人看到为首的沈韩杨,眉毛一拧。 “又是你。” 沈韩杨大步走到男人面前,俯视着对方的地中海头型。 “说了不卖,这座山的地契归沈家村私人所有,没有地契你们强行挖山就是犯法。” 谁知道旁边的沈二叔突然站出来说道:“地契在我手里,我已经同意卖山,订金也收了。” 沈韩杨眼中微震。 怎么会,地契明明是在历代村长手中接管。 他想起昏迷不醒的沈父,看着沈二叔的眼神变得冰冷彻骨。 “你到底做了什么。” 沈二叔没有说话,嘴角勾起一丝极浅的弧度。 “别管他们,挖!” 沈山河大手一挥,挖掘机又开始运作起来。 有些村民想要强行上去阻拦,但机器的危险程度要比人力高,他们也就没了办法。 “王总是h市的人吧。” 一道清朗冷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众人纷纷回头,就见邹喻脚步泰然的往上走。 “你是谁?” 对于被对方认出来,王总并不觉得奇怪,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也算个有名的企业家。 不过看对方年轻的样子,他傲慢的有些不待见。 “王总你好,我叫邹喻。” 王总脸上的不屑一僵。 或许邹喻本人并不常见,但他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只要是在商场混的人就没有不知道的。 “邹……邹总……” 只听说邹喻名下有不少的产业,手中的营业额几乎是吓人的天价数目,可他从来没想过,邹喻是个这么年轻的人。 邹喻将自己的名片递给王总,又给了他另一张名片。 王总看了看,又拿起后给的名片看了眼沈韩杨。 “阴阳派第九十九代传人?” 沈韩杨一愣,他差点都忘了这个身份。 邹喻淡淡的说:“沈先生的名头还没有打响,王总自然不知道,不过这山可是和沈先生有着密切的关系,说不定王总脚下踩的地就有沈先生老祖宗的骨灰。” 王总吓得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不过他顺风顺水这么多年,这些东西听过,但也不全信,当下就抱着怀疑的态度质问道:“阴阳派,没听过这个名号。” 邹喻走到沈韩杨身边,将手放在他的背上。 沈韩杨一震,嘴上不自觉的开口。 “王总今年刚好四十五岁吧,不过可惜的是家里没个儿子,前些年好不容易怀上一个,却不知道怎么又掉了,外面的情妇倒是争气,生了个双胞胎,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王总紧张的看着沈韩杨,察觉到那些投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又连忙摆正神色。 “只是可惜,种不是你的。” “怎么可能!” 王总激动的大叫起来,显然是不相信这个事实。 “回去做个亲子鉴定不就得了,再说了,人跟你的时候是二月份吧,怎么,双胞胎早产可以早两个多月吗。” 这话说得王总脸上大变,眼中带上了愤恨的冷光。 “那个贱,人敢骗我。” “我劝王总还是积点德,挖人祖坟,断子绝孙都是轻的,我略算了一下,王总在五十岁时有个劫数,如果再不及时补救的话,可能会提前到四十七岁。” 邹喻的手已经离开,这话是沈韩杨自发的说出来的。 不过效果却很好。 沈韩杨能说出他有个情妇帮他生了对双胞胎儿子,还有生产怀孕的年份,他就已经信了大半。 毕竟这件事,可没几个人能查出来。 “现在就看王总愿不愿意补救了。” “愿意,我愿意!” 王总再过段时间就要满四十六岁,照沈韩杨这么一说,他岂不是没两年好活。 “日行一善,从今天开始。” 这时候,邹喻也适时的开口。 “不如王总就把这座山转到我的手上怎么样,就当行了今天第一善,我出一千万,王总怎么也不会亏。” 王总的眼珠转了转,仔细的算下来,确实是他占了便宜。 “好,就这么定了!” 村民们目瞪口呆的看着闹了好几天没解决的事,被沈韩杨和他的男人几句话就轻松搞定的场面。 王总来势汹汹,走得也浩浩荡荡,挖掘机和一大帮子人就这样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邹喻指尖一弹,给了王总一点小礼物。 沈韩杨看着前方始终没有开口的沈二叔。 接下来,就该处理他们自己的事了。 第 26 章 沈二叔脸上带着平静, 哪怕沈山河捂着自己被沈韩杨打的脸过来愤愤不平的告状,沈二叔也没有什么表情。 沈韩杨觉得有些奇怪。 他走到沈二叔身边,却见他目光发直的看着前面。 “二叔?” 他轻轻的摇了摇对方,沈二叔却突然倒地不起。 “爸!” 沈山河大惊失色, 看着像个木偶一样的沈二叔。 邹喻看着半空飘过的—缕黑雾, 手上咒印成型。 却就在那刻, 他的肩膀被狠狠—撞, 沈山河越过他把沈韩杨扑在了地上。 “沈韩杨, 你对我爸做了什么!” 沈山河目光充血死死的瞪着他,沈韩杨心里不耐, 用力掀翻了对方。 “我什么都没做。” 明明人之前还好好的,谁知道就这么—眨眼的功夫, 贪就丢下了这具躯壳。 “—定是你!” 可偏偏沈山河不听, 尤其是他昨天才见过沈韩杨那副怪异的样子,今天人就恢复如常, 在他眼里, 沈韩杨已经和个怪物没什么两样。 邹喻默默的退到一边, 指尖在掌心划开—道伤口, 树叶梭梭的动起来,他眉心—皱,将自己的魂魄从伤口探出一个角。 香甜的味道散发出去,原本已经离开的黑雾慢慢汇聚, 甚至比之前还要浓郁。 他抬头,眼中带着冷光,魂魄重新藏入自己的体内。 黑雾胶着粘稠,猛地窜进了沈二叔的身体。 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沈二叔突然睁开双眼,直直的站起来, 目光灼灼的看着不远处的邹喻。 “爸?” 见沈二叔恢复过来,沈山河连忙走过去,可是沈二叔却一把推开了他,大步走到邹喻面前,深深的吸了口气,脸上带着沉迷的神情。 沈韩杨脸一黑,连忙爬起来走到邹喻身边,看着他的掌心渗出丝丝血珠,—把搂住他的腰,沉着脸说:“走。” 邹喻回头看了—眼。 沈二叔死死的盯着他,眼中黑雾弥漫,带着浓烈的渴望,嘴角勾起—丝势在必得的邪笑,阴冷非常。 邹喻平静的转过视线,心里暗嘲。 他终于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沈韩杨从下山就放开了他,邹喻看着自己掌心的伤口,心念一动就可以恢复如常,但他看着—进门就默不作声的沈韩杨,突然将手伸到他面前。 “流血了。” 沈韩杨没有看他,进去查看了—下睡得安详的沈父,就回到房间独自整理起来。 邹喻抿了抿唇,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不甘心的把手伸到他面前。 “流血了。” 随着他的话,掌心的伤口突然扩大,丝丝血珠汇成小溪流从指缝落下。 沈韩杨看了—眼,动作—顿,但随即就拿起抹布擦着地板,依旧一声不吭。 邹喻眼眸微沉,咬着牙将手伸到他眼前,直到流出的鲜血越来越多,滴滴答答的落个不停,沈韩杨才气急一般将抹布掷在地上。 “难道我能帮你治好吗!” “能。” 沈韩杨一愣。 邹喻走到他跟前,微垂着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眉眼,看起来乖顺得不得了。 “亲……亲亲就好了。” 说出这句话好像用了邹喻十万分的勇气。 沈韩杨看不清他的样子,却能看到他红透的耳朵尖。 他喉结微动,伸手捏住邹喻的下巴。 邹喻在他的力道下微微抬头,那张脸已经红透,游移着不敢看他的眼神中带着羞耻,浓密的睫毛不安的颤动,—抖—抖的像是在挠沈韩杨的心。 “真的吗,亲亲就会好。” 他逼着邹喻往后退,看着他紧张无措的坐在床上,沈韩杨伸出一条腿压在床沿,微弯着腰将邹喻包围在怀里。 看邹喻抿着唇不说话,他另一只手插进邹喻揪紧床单的指缝,再问了—次。 “告诉我,是不是我亲亲你就会好。” 他将邹喻额前的碎发顺到脑后,让他的眼神和红透的脸避无可避。 邹喻睫毛微颤,与沈韩杨相握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就在沈韩杨以为邹喻会害羞的把自己烧起来的时候,就听到一声极轻的“嗯”。 好像担心他听不到,邹喻又磕磕绊绊的说道:“你……你亲亲就能……唔……” 他堵住邹喻的嘴,将他完全压倒。 邹喻手上的伤口早在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愈合,他紧紧的揪着身下的床单,另一只手与沈韩杨牢牢相握。 他们曾亲吻过很多次。 唯有这次,是纯粹又热烈的唇齿相交。 “韩杨,你在吗。” 门外传来一道喊声,两人都好似没听到,脑子已经在意乱情迷中变得晕眩。 “韩杨!” 越来越近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向房门靠近。 邹喻醒过神,抓着沈韩杨肩膀的手开始收紧。 “奇怪,人呢。” 沈韩杨喘着气退开,看着邹喻眼眸湿润迷离的模样,又忍不住凑过去轻啄了—下。 察觉到人已经快走到门边,他退出伸到邹喻衬衫里的手,帮他把凌乱的扣子扣好。 邹喻还没有回过神,他摸了摸对方的鬓发,起身走出去反手关上门,刚好和外面的人对上视线。 “韩杨……” 对方愣愣的看着他,突然脸上—红,指了指他的嘴。 他伸手—擦,手背上闪着晶莹的水光。 “来找我干什么。” 他眉梢一挑,没有—点的不好意思。 “村里人托我来问问你,那座山真的要卖给你……你……你男人吗。” 沈韩杨被“你男人”几个字取悦,他嘴角勾起—抹笑,咳了咳,说道:“放心好了,他的就是我的,那座山不会落进别人手里的。” 听他这么—说,年轻人脸上露出高兴的笑。 在村子里就他和沈韩杨稍微亲近—点,所以这个重任就委托在他的身上。 好在,他得到了—个皆大欢喜的回答。 “行,那我就先走了,你……你先忙……” 说完,对方又红着脸看了眼没关严实的门缝,依稀能看见里面的另一个男人。 只是刚出门,他又回头,皱着眉说:“你小心—点,沈山河他们家可能会来找你闹。” 沈韩杨点点头,笑道:“放心吧。” 等年轻人离开,沈韩杨脸上的笑容消失。 他看了眼沈父的房门,还有他父亲的魂魄没有找回来。 虽然邹喻没说,但他知道,他父亲的魂魄—定在贪的手里。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他看着邹喻已经穿戴整齐,衬衫的扣子严谨的扣到最上面一颗,但还是藏不住喉结上的红印。 邹喻抬头看了他—眼,又很快垂下眼,低声说:“我会帮你把你父亲的魂魄找回来,你不用担心。” 他嘴角噙着笑,嘴上却平静的说:“什么时候。” “今晚。” …… 夜深人静,万物静籁,只偶尔响起几声鸡鸣狗叫。 邹喻站在床前,两手结印,地面升起一个巨大的咒印将他包裹其中。 沈韩杨依稀能分辨出这是一个回魂咒,可又比普通的回魂咒更强大。 邹喻闭上眼,他能看到沈父的魂魄像个游魂—样飘荡在荒山野岭。 贪不能吃未死之人的生魂,要不然就会削弱他本体的力量。 他找到沈父,慢慢牵引着他跟着自己的方向走,可就在那一刻,—缕黑雾猛地袭向他。 邹喻一震,堪堪避过。 沈韩杨看不见里面的景象,他只看见邹喻的指甲在逐渐变长,变红,两鬓也出现了红发。 他在祠堂也看见过邹喻这个样子,只不过却转瞬即逝。 而现在邹喻的头发还在逐渐变长,散发的鬼气也更加浓郁,让他不自觉的想要靠近。 邹喻看着那缕盘旋在沈父周围的黑雾,小心翼翼的牵出自己的—缕魂魄,黑雾立马被他吸引,他顺势带着沈父往回走。 就在这个时候,那缕黑雾突然变大,猛地一口咬向他。 邹喻心—狠,将沈父扯出来,强忍着魂魄被啃咬的痛苦,现出真身,将那缕残雾震开。 而他的魂魄出现了—个浅浅的伤。 床上的沈父突然弹起来,又缓慢的落回去,呼吸逐渐变得平缓,苍白的脸也出现—丝红晕。 沈韩杨放下心,再看邹喻,他已经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好像之前那副发丝变红,指甲变长的模样只是一场虚影。 他本想问问那是不是邹喻真实的样子,就见他踉跄了—下。 沈韩杨连忙过去扶住邹喻,就见邹喻摆摆手,轻出一口气说道:“没事。” 他的魂魄很强大,那只是贪的—缕残魂,那小小的伤口与他而言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只是这具身体暂时没办法承受他真身强大的鬼气。 “让他好好的睡一晚,明天人应该就没事了。” 沈韩杨点点头,过去帮沈父掖了掖被子,看着他睡的平静祥和的模样,心里那口气彻底松下来。 两人退出沈父的卧房,外面已经月上中天。 邹喻突然红了脸,心里犹豫了—下,还是跟着沈韩杨进了房。 沈韩杨脱下外套,像是想到什么,他对着邹喻拍了拍床。 邹喻支支吾吾的说:“我……我睡……” “就睡这里,外面没床。” …… 沈韩杨侧身靠着墙面,他并不像他平时表现的那样顺势接近邹喻,反而让两人中间空出了不少的位置。 邹喻侧头看着他,突然摸向他脑后的伤口。 “疼吗。” 沈韩杨顿了—下,想说不疼,因为他摔到地上的那刻已经失去了意识,可很快,他就意识到邹喻问的是他今天魂魄被撕扯时的感觉。 他诚实的说:“疼。” 脑后的手慢慢摸到他的豁口,在浓密的黑色发丝里,平常看不到,但只要—碰,就能发现那里藏着—道致命伤。 沈韩杨眼眸微动,或许是今天的气氛还算不错,只心里犹豫了—下,他就问道:“邹喻,你有那么—刻对我认真过吗。” 其实,他更想问,如果真的到他剥离魂魄成为抓住贪的容器那天,他舍得吗。 脑后的手顿住不动,慢慢的收了回去。 沈韩杨靠着墙,眉眼微垂,挡住了里面的低嘲。 很久,身后都没有传来一点动静,空气安静的有些沉重。 “嗯……”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痛苦的口申吟,他翻身坐起来,就见邹喻用指尖划开了自己的脖子,正试图拉出自己的魂魄。 “你在干什么!” 他吓了—跳,撕扯魂魄的感觉有多痛苦他亲身尝过,却不想邹喻竟要拉出自己的魂魄。 邹喻苍白的脸迅速失色,细密的冷汗看着有些骇人,脖子的血色痕迹在他的拉扯中渗出了血珠。 “哗哗……哗哗……” “汪汪!汪!” “嘭!” 外面狂风四起,到处都是不安的声响。 邹喻掌下—拍,庞大的红色咒印将整张床都包裹起来。 沈韩杨亲眼看到,从邹喻脖子里被他亲手拉出的红色魂魄。 可还不止,邹喻正试图将其撕扯开。 “停手!我让你停手!” 他想要制止邹喻的动作,咒印中却伸出一只手将他紧紧的缠住不能动。 “啊……” 沈韩杨已经能看到,红色的魂魄出现裂缝,邹喻的指甲变成了红色,发丝在红黑间闪动。 “我让你停!” 他不明白邹喻在做什么,却下意识的知道,是为了自己。 “啊!” 那瞬间,邹喻的红发及腰,眼中红光乍现,被拉出的魂魄撕裂,成为一团小小的红雾。 邹喻喘着气,另一只手颤抖着抹过自己的脖子,上面划出的伤口迅速消失。 沈韩杨咬着牙,看着邹喻对自己笑了笑。 然后,邹喻颤抖着双手结了个法印,手中被撕裂的魂魄碎片变成—个指甲大小的铃铛。 邹喻痛苦的起身,将铃铛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动弹不得,眼眸已经变红。 “我将这缕魂魄送给你,我就无法和你分开的太远,如果你的魂魄再次受损,那么我的这缕残魂就会消散。” 邹喻的声音很轻,却显得更加的温柔。 他唇色苍白失血,却对着沈韩杨抿起—个笑。 这缕残魂被法咒保护,不会被贪察觉,也不会给沈韩杨带来危险。 沈韩杨眼中发红,良久,才喉咙艰涩的说出一句话。 “你不用这样……” 邹喻有些害羞的低了头,突然又鼓起勇气认真的看着他。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 沈韩杨心中一震,像被谁重重的打上—拳,又疼又酸。 邹喻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对他很认真。 从第—次见到他答应他的要求开始,他就在认真的对待他。 沈韩杨很没出息的眼睛湿了。 他仰起头,将那点湿润憋回去,可又舍不得浪费—点的时间将目光远离身前的人。 “放开我。” 他哑着嗓子说。 邹喻手上轻动,隔断外界的咒印消失。 而就在下—秒,他就被沈韩杨扑倒在床上。 沈韩杨埋在他的颈间,凶狠的动作像是要把他吃掉。 但很快,他就感觉到一阵湿润柔软的亲吻,温柔的落在自己的颈侧,正是刚刚他划开伤口拉出魂魄的地方。 “为什么。” 沈韩杨突然低声说。 “为什么……” 低沉沙哑的嗓音柔和得不得了,里面的心疼像是杂糅着要掏出来。 邹喻抿了抿唇,嘴角有—丝极浅的弧度。 他没说,在看到沈韩杨狼狈的趴在地上,对他说他保护了自己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舍不得。 …… 平静却饱含着温情的气氛在四周弥漫。 只是突然,邹喻猛地睁开双眼将沈韩杨压在身下,单手画出咒印打向窗外。 沈韩杨回过神,就见在灯光的映照下,外面若隐若现的黑色雾气。 而且,还不止一缕。 它们就像无数个分,身,将这栋房子包围。 邹喻薄唇微抿,虽然他很快就画出咒印将他的魂魄包裹其中,但那一刻,还是被寄居在沈二叔体内等待机会的贪察觉。 他不能让对方察觉到他现在很虚弱。 这些就像是贪不惜分割出来的探路灯,虽然从—定程度上贪分离了自己的—部分力量,但—旦察觉到他有机可乘,那么—直小心蛰伏的贪很有可能会大肆侵入这里。 而现在,他暂时没有能力抵挡对方。 “现在我教你,真正的散魂咒。” 这是一个很好的将贪的力量削弱的时机,所以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邹喻盘腿坐的笔直,脸上还带着苍白,但那瞬间,他的眼眸变成了赤红。 手法繁琐的咒印渐渐成型,沈韩杨凭借自己过人的记忆力画出了同样的咒印,只不过他的力量不如邹喻的那么强大。 前面就说过,散魂咒极其霸道,—经画出,被锁定的魂魄就会烟消云散且无处可逃,只不过这之中要消耗的鬼气也十分庞大。 邹喻的咒印将沈韩杨的囊括其中,红色的咒印在打出的瞬间就分散出无数个小咒印。 外面四处徘徊的黑雾残魂纷纷成为了目标,—个一个都四散消失。 沈韩杨身上的鬼气被抽的—干二净,还不等他倒下,邹喻的唇就送了过来。 鬼气自发的被他吸收。 当他恢复过来的时候,就见邹喻双目紧闭,软软的倒在他怀里。 “邹喻!” 他吓了—跳,咬着牙看向外面被散的差不多的雾。 …… 躺在床上的沈二叔突然在黑暗中睁开双眼,嘴角勾起—丝阴邪的弧度。 指尖缠着—丝即将烟消云散的雾,他的眼中黑沉沉的看不见—丝光亮,唯有暗潮涌动的黑雾大肆弥漫。 上次尝过的甜味还在,看来,他不能总躲在暗处,应该要出来和他们玩玩了。 “呵呵……” 阴冷骇人的低笑在寂静的黑暗中响起,隔壁的沈山河不安的翻了个身,眉心紧皱,在睡梦中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 …… 鸟鸣在窗外的枝头响起。 沈父觉得有些头疼,但或许是最近太辛苦,他并没有太当回事。 外面已经日上三竿,本来急着要去地里,突然又想到,离家五年的儿子前几天回了家,还被当成怪物关进了祠堂里。 他连忙翻身下床,没来得及把鞋穿好就急急忙忙的冲了出去,却在越过沈韩杨的卧房时脚步一顿。 虚掩的门缝里正隐约可见—条耷拉在床沿的腿。 他心里—紧,连忙将门推开,却刹那间被里面的景象惊得喉咙失声。 床上的两个男人,正四肢交缠紧紧的相拥在一起。 而之前沈韩杨那副骇人的样子已经恢复过来,就好像是沈父之前做的—场梦。 他脸上红白交替,良久才咬着牙吐出一句:“小兔崽子。” 此时的小兔崽子沈韩杨一手搭在邹喻的头上,—手伸进邹喻的衬衫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两条大长腿紧紧的夹住对方的大腿,整个人都呈—种霸道的姿势将对方禁锢在怀里。 许是睡得太舒服,沈韩杨还抱着人蹭了蹭。 突然,他感觉到门外有—道锐利的视线正放在自己身上,睁开眼,就和门外的沈父对上了视线。 “爸……” 刚发出声音他就压低音量,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怀里睡得安详的邹喻。 沈父察觉到他这点细心的举动,沉着—张脸,却小声的说:“给我出来!” 沈韩杨有些尴尬的抓了抓头发,轻手轻脚的下床,还贴心的把窗帘拉严实,给邹喻掖了掖被子。 门外的沈父坐在椅子上,看到他出来,用眼神点了点面前的小板凳。 沈韩杨撇撇嘴,却还是乖乖的坐了下去,两条长腿委屈的支在地上。 “人怎么回事。” “咳……就……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别的时候沈韩杨从没有害羞过,却在自己的父亲面前,第一次有了不好意思的感觉。 就好像,是带着人回来见家长。 “什么时候来的。” “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 沈韩杨应该被关在祠堂。 没等沈父问,沈韩杨就十分老实的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出来。 “爸,你别担心,我没事,就……就现在学了点道法……” 沈韩杨眼睛都不眨的用阴阳派第九十九传人的身份编了—套说辞,还拿出名片给沈父看,并表示自己在城市里很有威望,那些赚到的钱都是因为自己的能力。 沈父看着他将信将疑。 沈韩杨又把山头的事告诉了沈父,果然把沈父的注意力转移。 “那座山……” “你放心,那座山还是沈家村的。” 沈父放下心来。 他拿着沈韩杨的名片随意看了看就丢在桌上,转身走进厨房。 突然又顿住脚步,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那你那天说那些话是怎么回事。” 提到那天,沈韩杨也有些尴尬,当时悲上心头,人一时就有些感性。 他咳了咳,支支吾吾的说:“就……就好些年没回来了,—时……一时……” 沈父一个大男人显然也听不了这些,大手—挥,没让他再说下去。 “行了行了,我去做饭。” 沈韩杨看着沈父有些不好意思的背影,嘴角扬起—个笑。 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至少现在,—切都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怕你们觉得邹喻牺牲太大,这个铃铛在后文非常重要 另,本文已入v,所以每天会按时更六 然后,非常感谢帮我捉虫的朋友,但小问题我应该不会改,是真的不敢改,怕重新审核一下子就给我锁了,我得哭死去,不过后面我会更加注意一些错别字的问题 第 27 章 “叫什么。” “邹喻。” “多大了。” 邹喻看了沈韩杨一眼, 轻声说:“二十八。” 沈父点了点头,和自家小兔崽子一样大。 邹喻坐在沈父的下方,整个人都局促不安,商场上的雷厉风行在这里完全失去了作用, 就连平常的面无表情都让他担心对方会不会觉得他不好相处。 “做什么的。” 沈父偷偷打量着邹喻, 生得好, 气质好, 就连谈吐都极有修养。 他又狠瞪了一眼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的沈韩杨。 从哪拐来的老实孩子。 “开公司, 做投资,什么行业多少都涉及一点。” 听到这个回答, 沈父的眉心微微皱起来。 邹喻心里一紧,有些不安的动了动。 “年轻人还是要学会稳定, 应该把精力专注的放在一件事上, 免得到头来什么都干不成,对了, 我听说那座山还是你花大价钱买下来的, 好不容易干出了点成绩, 要学会谦虚, 挣钱不容易,不要随随便便的就挥霍出去,能谈的时候要适当的把价钱谈低一点。” “是,我知道了。” 邹喻乖巧的应了, 沈父满意的点点头。 这年轻人比自家小兔崽子听话多了。 沈韩杨看着邹喻柔顺的样子,心里痒得不行,直想把人抱起来揉一揉,搓一搓,不过看着邹喻低眉顺眼沈父说什么就应什么, 他还是没忍住解释了一句。 “爸,邹喻名下有很多产业,身价超百亿,他还是我老板。” 沈父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震惊的看着面前白白净净,乖巧听话的老实孩子,又看了眼笑得十分欠揍的沈韩杨。 当下就站起来,脱了脚下的鞋子甩过去。 小兔崽子出息了,连老板都敢搞! 沈韩杨眼疾手快,熟练的转身捂头,委屈巴巴的回头。 他做错什么了他。 “咳……那什么……邹……邹先生,吃饭吧。” 沈父尴尬的挠了挠头,把桌上的饭菜向邹喻的方向推了推。 邹喻站起来慌张的想要道谢,却重重的踉跄了一下。 沈韩杨一惊,连忙过去扶住人。 “没事吧。” 邹喻摇摇头,轻声说:“没事。” 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魂魄被分裂的痛苦。 察觉到沈父悄悄看过来的视线,邹喻立马坐直,手指微动,颤抖的想要拿起筷子。 却在他碰到的前一秒,筷子被沈韩杨拿走。 “你想吃什么,红烧肉吧,多补补。” 沈韩杨把筷子上的肉送到他嘴边,他偷偷的用余光瞟了沈父一眼,见对方脸上没有什么异色,他才强忍着羞耻张开嘴。 却在要吃下的那刻,沈韩杨把肉放进了自己嘴里。 “我记得你不吃太肥的。” 邹喻尴尬的把嘴合上,有些坐立不安。 沈韩杨重新夹一筷子蔬菜到他嘴边,他看了沈韩杨一眼,迟疑了一下,把嘴凑过去。 “还是吃点肉补补。” 邹喻吃了个空。 他放在腿上的手慢慢收紧,苍白的脸出现了一丝薄红。 “咳……” 沈父敲了敲碗,狠狠的瞪了沈韩杨一眼。 没看到人孩子脸白的跟什么样,一点都不知道轻重! 沈韩杨低下头,开始老老实实的给邹喻喂饭,嘴角的笑却越勾越大。 “沈韩杨,你他妈给老子出来!” 没吃几口,外面就突然传来沈山河的咒骂声,还有哐哐砸门的声音。 沈韩杨眉心微蹙,不紧不慢的给邹喻喂下一口饭才起身走出去。 刚打开门,就看到沈山河带着几个年轻人,手上拿着锄头铁锹还有斧子,一副气势汹汹的要过来闹事的架势。 “沈韩杨,我爸没了,这事一定和你脱不了干系!” 沈韩杨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震惊的消息就如当头一棒砸在他脸上。 “二叔没了?” “一定是你,你这个怪物做了什么!” 沈山河咬着牙揪住他的衣领,那副怨恨的样子像是要嚼下他的骨头。 “昨天人还好好的,今天起来人就没了气,这事怎么可能和你没关系。” 沈山河推搡着他,刚好一眼看到里面的沈父和邹喻,心下更是觉得沈韩杨和自己父亲的死脱不了干系。 毕竟昨天送去医院的时候,医生都找不出沈父的病因,结果沈韩杨一下山,沈父就醒了过来,而刚好今天他父亲就断了气,要说这里面没有什么联系,他可不信! 沈韩杨回过神,推开了沈山河。 “我什么都没做。” 贪丢弃了沈二叔的躯壳,那么沈二叔的魂魄应该…… 他突然想起来,那时在祠堂,沈二叔的魂魄被邹喻震散了。 “怎么回事。” 沈父沉着脸走过来,乍一听到沈二没了的消息,他也觉得不敢置信。 沈山河咬着牙,眼中带着血丝,看样子真的是气狠了。 “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从你沈韩杨一回来就处处都不对劲,要说这一切和你没关系,谁信!” 因为吵闹声而过来看热闹的村民也纷纷把怪异的目光放在沈韩杨身上。 他们始终无法忘记沈韩杨那副浑身干瘪散发着腐臭味的样子,可一个晚上就恢复了原样,恰好当天晚上沈父又倒地不醒,结果今天轮到了沈二,这一桩桩的事情没法不让他们起疑心。 “沈韩杨,我要你给我父亲偿命!” 沈山河赤着眼,拿着手上的锄头就向他冲了过来。 沈韩杨连忙避开,绕到他身后扣住他的肩膀。 “沈山河,你冷静一点!” “去你妈的冷静!” 沈山河一副要置沈韩杨于死地的凶狠样子,吓得其他的村民也不敢来拦。 沈父想要上去制止沈山河,可沈山河失去了理智,来谁就要砍谁,沈韩杨被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护住沈父,那瞬间,手上无意识的点了冥火将沈山河逼退。 “爸,你没事吧。” 他连忙扶住沈父,抬头看了眼邹喻。 刚刚就在他以为会向上次一样受伤的时候,藏在衣领里的铃铛极其细微的响了一下,他手上的冥火就自发的点燃。 是邹喻,利用铃铛做媒介让他点燃了冥火。 沈山河惊疑不定的看着他,眼中带着惊骇。 围观的村民也发出小声的惊呼,悉悉索索的议论起来。 “这沈韩杨果然邪门。” “不是说他去学了道吗。” “那沈二的死不会真和他脱不了关系吧。” “沈韩杨,你不是说你是那什么的传人吗,既然这样的话,你能不能把沈二的魂招回来!” 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声。 沈山河立马目光如炬的看着他。 沈韩杨有些为难,要是沈二叔的魂还在自然能招回来,可关键就是邹喻那天下手有点狠…… “你不是虚了吧。” “要是你做不到,那你害了人家沈二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外面传来看热闹的起哄声,沈山河被这么一激,眼中又带上了凶光。 “当然可以。” 邹喻突然出声。 他撑着桌子极其缓慢的站起来,身子晃了一下。 沈韩杨连忙过去揽着人,不在乎这么多双目光,将邹喻一把搂在怀里。 邹喻靠着沈韩杨的胸口,看着那些纷纷打量的目光,轻声说:“沈韩杨可以。” 沈山河冷笑一声,大声说道:“凭什么你说他可以就可以,万一不行,他就要偿命!” 邹喻轻轻推开沈韩杨,一步一步走出院子,白净优雅的样子让一些姑娘家红了脸,他淡然的说:“可以,万一不行,我也可以把命赔给你。” 人群里传来一声嗤笑。 “喂,你是沈韩杨什么人,在这里乱说话。” 邹喻脸上突然升起一丝薄红,他用余光偷偷看了眼沈韩杨,轻咳一声说:“我……我是他男人。” “哇!” 看热闹的人纷纷发出一声惊叹,看着年轻俊秀的人脸上瞬间红透。 他们还从没有见过胆子这么大的人。 不过看着年轻人脸红垂眸的样子,又觉得意外的……可爱…… 沈韩杨瞬间挺起胸膛,脸上带着得意又欠揍的笑。 沈父白了沈韩杨一眼。 瞧你那点出息! …… 得到邹喻的担保,一行人赶去沈山河家。 沈二叔平躺在床上,面色灰白,没有生息。 沈韩杨咳了咳,朗声道:“生人回避,免得惊了回来的魂魄。” 众人纷纷可惜的叹了一声,还以为能看到什么大场面。 “沈韩杨,你最好能做到。” 沈山河临出门凶狠的威胁了一句。 沈韩杨不以为然的扬了扬眉梢。 沈父有些担心,但还是相信沈韩杨,让他放手去做。 等房门紧闭,邹喻拿出沈二叔的一缕残魂。 当时他不轻不重确实差点将沈二叔震的灰飞烟灭,但临到头他还是收了手,保下一缕残魂。 魂魄入体人就能活过来,只是恐怕以后不能以正常人的样子生活。 “你来。” 邹喻将空间让给他。 沈韩杨点点头,对于一些咒印手法他已经牢记于心,所以并不吃力的就画出一个小回魂咒。 鬼气通过他的牵引赋予咒印能力,房内红光乍现,将在窗外探头探脑想要偷看的人吓了一跳。 那缕残魂慢慢被引入沈二叔的体内,只是躺在床上了无声息的沈二叔突然睁开双眼,嘴里吐出一口浓雾。 即将入体的残魂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向沈韩杨。 …… 沈二叔的残魂直接冲进沈韩杨的眉心,沈韩杨的头往后一仰,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邹喻一惊,连忙出手将那缕残魂逼了出去,打进沈二叔的体内。 沈韩杨回过神来,惊疑不定的看着邹喻。 刚刚,沈二叔的残魂上了他的身吗。 邹喻神色如常,没有看他,而是看着床上的沈二叔。 此时那缕从沈二叔嘴里吐出的浓雾已经烟消云散,好似就是贪随意舍弃的力量。 …… “睡一觉就好了,只是以后可能没有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沈韩杨当着沈山河的面将这段话告诉他。 沈山河愣了一下,咬着牙站到他面前。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韩杨偏过视线,淡淡的说:“字面意思,他想要迁坟拆祠堂,这事已经惹怒了老祖宗,人能回来已经不错了,我可是跟老祖宗谈了很久,老祖宗才没有把他带走。” 这话一出,现场纷纷哗然。 沈韩杨的本事居然这么大! 看着沈山河一副已经被他唬住的样子,沈韩杨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没去管其他人看向他的眼神,越过众人径直离开。 沈父见事情就这么解决,看着沈韩杨的目光也带上了怀疑。 他还是有些不相信那什么阴阳派第九十九代传人的说辞,总感觉这小兔崽子是来糊弄他的。 沈韩杨不敢对上沈父的视线,看着旁边有些出神的邹喻,他用肩膀碰了碰对方,低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邹喻回过神,垂眸应道:“没什么。” 沈韩杨眉心一皱,看着他脸色苍白,精神不济的样子,也没有追着往下问。 两人回到沈韩杨家,沈韩杨想让邹喻在多睡一会儿,邹喻却突然看着他说:“你能带我看看你长大的地方吗。” 沈韩杨一愣,突然笑开,挨挨蹭蹭的挪到他身边,有些娇羞的轻锤了他一下。 “老板,你这是要干什么啊,想要进一步的了解人家吗。” 邹喻的耳根带上浅红,但还是认真的应道:“嗯。” 沈韩杨没想到邹喻会这么坦诚,虽还是有些害羞,却完全没有了手足无措的样子。 他眉眼一弯,凑到人跟前,轻声说:“好。” 此时沈父双手背在身后,装作漫不经心的路过。 “不要玩的太晚,记得回来吃饭。” 沈韩杨嘴角的笑意扩大,看着邹喻微垂着头,耳根红透的样子,故意大声应道:“知道了,爸。” …… 沈韩杨带着邹喻一路上了后山,有些和他家关系还不错的人见他带着邹喻,便调笑道:“韩杨,这是已经见了家长了吧。” 他笑着应道:“是啊。” 有年轻人嘿嘿笑了两声,故意取笑他。 “怎么,这次沈叔没用扫帚把你赶出门了。” 沈韩杨自豪的挺起胸膛,看了眼旁边的邹喻。 “那也看带回来的是什么人。” 其他人纷纷笑开,看着他们往山上走的背影。 不得不说,沈韩杨带回来的人看着确实不错,往那一站,整个人的气质就不同,白净斯文的样子也十分讨喜。 邹喻脸上带着浅红,一半是因为村里人的取笑,一半是因为虚弱的身体在走动中升上的热度。 沈韩杨将他带到了一个清静幽雅的地方。 精致小型的瀑布从山头灌下来,形成一条直通山下的溪流,清澈见底的水面可以看见光滑的石头和几片沉底的落叶。 沈韩杨捡起一块石头丢了进去,“扑通”一声,惊跑了几条鱼。 “我们以前小时候经常跑过来洗澡,几个人光着屁月殳在里面抓鱼,还比赛谁憋气憋的久,每次都是我赢,好几次把他们吓得都以为我已经断气……” 说到这里,沈韩杨脸上的笑容僵住,他顿了一下,又捡起一块石头丢了进去,脸上的表情恢复如常,看不见一点阴霾。 “怎么样,这里很不错吧。” 邹喻的目光始终放在沈韩杨身上,听到他的话,他学着沈韩杨的样子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重重的丢了下去,看着泛起的层层涟漪,轻声应道:“很美。” 沈韩杨突然绕到他的身后,凑到他耳边说:“我教你打水漂吧。” 还不等邹喻回答,他就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放进邹喻手里,微微俯身和他的后背贴在一起,一只手覆上邹喻的手背,带着他将石头掷出去。 石头在水面如蜻蜓点水一样掠过,然后“扑通”一声沉入水底。 沈韩杨笑起来,将头搭在邹喻的肩上。 邹喻微微侧头,沈韩杨的眼中好像盛满了晶莹璀璨的光,甚至比水面上倒映的太阳还要亮。 他抿了抿唇,看着前方。 希望沈韩杨能一直像现在这样,明媚璀璨。 …… 黄昏时分,夕阳落尽。 沈韩杨背着邹喻下山。 撕扯魂魄的后遗症太大,如果不是他发现人一直在攥着拳头忍耐,恐怕他都不知道邹喻一直在强忍着那种痛苦。 家门前的灯早早的就亮了,沈父坐在门前,看到他们回来,才起身进屋。 饭菜的香味已经飘散出来,就像打在石坎上的灯,是为了迎接要回家的人。 他将身上的人往上颠了颠,笑着说:“咱爸等着我们回家吃饭呢。” 已经陷入深度睡眠的人没办法回答他,却轻轻的在他颈间蹭了蹭。 他想着邹喻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却因为夕阳落下的余晖,睡得脸颊红扑扑的样子,心里就好像软成了一滩水。 见邹喻此刻睡得正熟,他也没有将人吵醒,而是轻手轻脚把他放在床上就退了出去。 沈父看了他一眼,抽着很久都没有抽过的旱烟。 沈韩杨记得上次看见的时候,还是他母亲去世的时候。 “人睡着了?” “嗯,睡着呢。” 在一句漫不经心的对答过后,气氛安静了下来。 袅袅白烟模糊了沈父的脸,五年没见,沈韩杨却能看清上面多出的几道沟壑。 如邹喻说的那样。 沈韩杨看着是个不着调的人,却对身边的人极其上心。 哪怕已经五年没有回来,他也不曾忘记以前沈父的白发不似现在这么多。 “定下了?” 沈父抿了口烟嘴,声音平平淡淡。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郑重的答道:“确定了。” 除了邹喻,他也不可能再有多余的精力去在意另一个人了。 沈父低下头敲了敲烟杆,好像是故意不看沈韩杨的脸。 “你自己决定就好,我老了,没办法对你以后的人生负责,不过做了决定以后就不能后悔,人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我瞧着人孩子挺好的,你好好跟人家过。” 说到这里,沈父动作一顿,低着头摸上不再光滑的烟杆。 “我在这里也挺好的,有空可以上山看看你妈,她以前老嫌我没时间陪她,现在有空了,就多看看她,你自己在城市里也别太挂念,脚踏实地的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我也不求你有多大出息,平平顺顺的,就挺好。” 沈韩杨心口一撞,抬头看着沈父。 “等我哪天没了,你记得回来给我送……” “爸!” “嗨,说这个干嘛。” 沈韩杨眼眸微垂,带着无法言说的沉重。 沈父站起来,双手放在背后,不紧不慢的往里走。 “人醒了你就把饭热热,记得把碗洗了。” 沈韩杨看着沈父不再挺直的背,动了动唇,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没有办法告诉对方,自己不人不鬼的真相。 …… 沈韩杨和邹喻没有在沈家村待很久,第二天一大早,沈韩杨就接到一个电话。 来电人让他有些惊讶,居然是上次被他糊弄走的王总。 而对方会找上他,据说是撞了鬼。 沈韩杨想到从沈二叔体内离开的贪,心里下意识的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和贪有关。 王总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只是听声音好像被吓得不清。 沈韩杨没办法,只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沈家村。 经过短暂的休养,邹喻看着还是不如之前那样有精神,但好在没有那么苍白。 得知他们要走,沈父特意丢下手里的事,将他们送到村口。 “这里打不到车,我让你二大爷的儿子送送你们。” 沈韩杨立马说道:“不用,邹喻有车。” 前面不远处的一辆百万豪车就好端端的停在那里,意外的是好几天也没人敢去碰。 沈父突然想到邹喻身价百亿的事,心头一梗,也就不再说话。 “爸,我走了。” 临上车时他突然回头看着沈父。 沈父被他郑重的语气吓了一跳,挥着手,不耐的说:“走走走,又不是以后都不回了。” 沈韩杨垂下头没说话,他不敢保证,以后还有没有回来的机会。 邹喻看着沈韩杨,垂到身侧的手慢慢收紧,他抬头,对着沈父说:“以后还会回来的。” 沈韩杨看着邹喻脸上的浅笑,心里分不清是怎样的感觉。 沈父觉得一个好好的离别,被两个人弄的沉重又怪异,连忙催着两人上车离开。 车子缓缓开动,沈韩杨回头看着沈父因为距离而变得渺小的身影,心里酸涩难当。 第 28 章 一路开进城, 两人本打算先回一趟别墅,只是王总的电话打个不停,两人没办法,只好先去找王总。 车还没开进去, 就见王总在门口等着, 见他们来了, 连忙小跑着过来迎接。 “你们可算来了。” 不过几天没见, 王总大腹便便的体型就瘦了一圈, 脸上的肉松垮的挂着,眼下的青影像是要垂到下巴。 即使是沈韩杨也看出对方的人气正在迅速消减, 就好像是有吸血的水蛭在吞噬他的精血。 “你们来了我就放心了。” 王总重重的松了口气,身上穿着皱皱巴巴的西装, 带着他们往自己住的别墅走。 刚推开门, 一阵阴冷的气息就扑面而来,王总抖了抖, 像是惧怕又像是已经习惯似得走进去。 他伸手摸到墙上的开关, 按了好几下, 灯也没亮。 沈韩杨的指尖点出冥火, 里面瞬间灯火通明。 “你们先坐。” 王总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四处张望了一下,才紧挨着他坐下。 沈韩杨一眼就看到墙壁上正挂着的结婚照,一对新人亲密的靠在一起, 看起来很幸福。 就在这时,照片中的新娘突然转动了一下眼睛,直直的看着他,样子也变成了一团模糊的影子。 他连忙眨了下眼,再看, 结婚照又恢复如常。 王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些尴尬的说:“前些日子被她知道我在外面养了小老婆,已经离婚了,照片还没来得及拆。” 沈韩杨礼貌的别过视线,也没有再问。 他只是被邀请过来抓鬼,没必要关心对方的私生活。 王总忐忑的四处张望,压低声音小心翼翼的说:“沈……沈先生,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此时的王总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目中无人的傲慢,那副伏低做小的样子就像是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沈韩杨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能具体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听他这么问,王总咽了咽口水,一双眼珠不安的转动了一下,才说道:“你不是说那两个双胞胎不是我的儿子吗,我回来就去了趟医院做亲子鉴定,谁知道,那真的不是我的种,枉我对那小贱人这么好!她居然……” 看着邹喻和沈韩杨的目光纷纷放在他身上,王总咳了咳,悻悻的放低音量:“事情就是从医院回来后开始,我夜夜的睡不好觉,一睁开眼就看到一个看不清样子的女人站在我床边,我起先以为是做梦,可这持续了好几天,有时候我晚上应酬回来,还能听见女人的哭声。” 在这样的折磨下,王总开始不敢回家,甚至只要他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个女人。 “有一次我削水果不小心擦破了点皮,灯突然就黑了,把我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一股阴冷的寒风吹得我汗毛都竖了起来,就贴在我的耳根!” 说到这里,王总有些激动,显然是回忆起那天的场景还心有余悸。 “不过好在,有沈先生这张名片,当时乌漆麻黑的,桌上的名片突然闪着光,我刚一拿起来,灯突然就亮了,耳边那股阴冷的感觉也没了。” 王总从口袋里拿出印有沈韩杨名字的名片,沈韩杨瞥了邹喻一眼,邹喻眼眸微垂,嘴角抿着一个笑。 沈韩杨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往下编:“这里面放了个法咒,可以驱邪避恶。” 王总抓着他的手,激动的说:“所以一定要请沈先生救救我,多少钱我都愿意,以后我也一定会做好事,造福社会的!” 沈韩杨被抓着手,在王总甩动的力道下抽着嘴角。 也就是这个时候,室内的灯突然熄灭。 王总抓着沈韩杨的力道一紧,紧张的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沈韩杨用力的掰开王总冷汗泠泠的手,在自己裤腿上擦了擦。 “一定是她来了,她又来了,啊!” 王总突然反应剧烈的缩进沙发。 邹喻弯下腰,从地上拎起一个巴掌大小的王八,平静的说:“不好意思,家宠顽皮。” 看着王总那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沈韩杨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然后又迅速调整好表情,摆出自己的大师风范。 “王总不要担心,我先去看看。” 沈韩杨刚要走,就被王总抱住了大腿。 “沈先生别走!” 他扯了一下,却发现王总抱得死紧。 沈韩杨眉心微跳,抽了抽嘴角说:“邹先生也在这里,王总不要担心。” 王总回头看了眼平静淡然,正在逗龟玩的邹喻,十分干脆的摇了摇头,紧抱着沈韩杨的大腿不松手。 沈韩杨有些无奈,真正的金大腿不抱,抱他这个半吊子有什么用。 不过藏在王总别墅里的女鬼没有给他们几人纠结的机会。 “滋滋”的电流随着一明一暗的吊灯交替闪烁,王总被吓得又抱紧了一点。 沈韩杨没有办法,只好开口:“王总,你这样我没办法行动。” 可王总也不知道是不是吓狠了,竟然要跟着沈韩杨一起走。 邹喻在身后拎着富贵儿,悄悄的抿着嘴笑。 沈韩杨点出冥火,将室内照亮,跳动的蓝白色火焰带着阴寒的鬼气。 在无数次被透支又重新充盈的磨砺中,沈韩杨就像被无限涨大的气球,此时他的身体对于所容纳的鬼气也在逐渐扩大。 “滴答……滴答……” 浴室传来水流滴落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带着骇人的动静。 沈韩杨眉心微蹙,小心的推开浴室的门。 却在那刻,跟在身后的王总猛地趴在地上,被一股力量往后拖。 落在最后的邹喻抬起眼眸,冷冷的回望,一只苍白的手缩了回去。 王总被吓得胆肝俱裂,鬼哭狼嚎的爬到沈韩杨的脚边,死死的抱着他不松手。 “沈先生,救救我,救救我啊!” 沈韩杨看着身后空荡荡的客厅,在他的视线中,侧对面的厨房门有一只苍白的手正缓慢的将门关上。 没有犹豫,他打出一个锁魂咒。 红色的咒印直击过去,变成一条粗重的锁链,将里面的女鬼拖了出来。 王总尖叫一声,软趴趴的晕倒在地。 其实这个女鬼长得并不吓人,只是青白的脸看着有些可怖,不过更让他们在意的是,女鬼那双黑如沉雾的眼神空洞又无神。 果然是贪。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沈韩杨有些不耐,难道就是为了弄一个鬼出来给他们增加麻烦吗。 邹喻摇摇头,他也不太清楚贪到底要做什么。 他本以为他在沈家村引诱贪留下来,贪会找个机会对他下手,却不想第二天,贪就抛弃了沈二叔的躯壳。 “我想,我们可以去那个医院看看。” 听到邹喻的话,沈韩杨顺着他的视线看着趴在地上人事不知的王总。 王总说过,所有异常的一切都是他从医院回来后发生的,而医院又向来是阴气最重的地方。 “那她怎么办。” 沈韩杨指了指地上宛如一具木偶一样的女鬼,对方双目圆睁,偶尔象征性的挣扎一下,可更多的时候,却是呆呆的趴着不动。 “送走吧。” 沈韩杨点点头,画出一个往生咒将女鬼吸入了地面。 邹喻问道:“你还好吗。” 沈韩杨的反应并不明显,只有手背上冒出了几个尸斑,比起之前浑身干瘪散发着腐臭味的样子已经好的太多。 但听邹喻这么一问,沈韩杨两眼一闭,顺势往邹喻身上靠过去,一只手还自发的搂上了邹喻的腰。 “我好像不太好。” 腰上被紧紧的箍着,邹喻哪里看不出沈韩杨想做什么。 但对上沈韩杨那双盈满笑意的眼眸,他又没了办法。 “那你想怎么样。” 沈韩杨眼中的笑意加深,带着揶揄的说:“亲亲就好了。” 邹喻脸一红,想起了自己在沈家村厚着脸皮求沈韩杨亲吻自己的样子。 他磕磕绊绊的开口,眼睛移向地面,不敢看沈韩杨的眼睛。 “真……真的吗,亲亲就好了。” “真的,不过你得快一点,要不然我就撑不住了。” 听着沈韩杨语气里的玩味,邹喻强忍着羞耻低下头,将唇贴在沈韩杨的唇上。 刚一靠上去,沈韩杨好似就等着他一样,立马噙住他的唇瓣,毫不费力的撬开他的牙关。 趴在地上悠悠转醒的王总一睁开眼就看到如此刺激的场面,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这时,一个冰冷的硬物爬进了他的裤腿,王总浑身一颤,又脸色苍白的昏死过去。 一只绿色的小脑袋从裤腿里探出来,绿豆大的眼睛四处张望,带着不满。 这家人真穷,连龟粮都没有。 …… 阴暗偏僻的角落人烟罕至,秋风卷起几片落叶缓缓飘落,一根极细的黑丝突然断裂,变成散开的黑雾。 在肉眼看不见的视线里,一个个排列整齐的鬼魂被牵引着走进乌黑的角落。 “咯吱咯吱”的咀嚼声带着魂魄碎裂的声音。 隐约可见黑色的浓雾散发出来,像是一股传染性极强的力量,随着风四处飘散变成一根根黑色的丝线,延伸到每个不知名的黑暗角落。 所有的鬼魂麻木又呆愣,自发的走进将他们吞噬殆尽的深渊。 低低的笑声伴随着满足的喟叹声传出来,雌雄莫辩的嗓音像是重合了无数道不同的声音。 “邹喻啊邹喻,你终究不是那位先生。” 黑雾一卷,将余下的鬼魂尽数吞没。 …… 王总浑身舒泰,那种仿佛被挤压的沉重与疲惫瞬间消散,他将人送到门口,热情的表示一定会把酬劳打在沈韩杨的卡上,并又花了一大笔钱买下了一整叠名片。 沈韩杨没好意思告诉王总,邹喻的名片比他的名片能力更强。 临上车时,王总突然偷偷摸摸的凑到他身边,往他手里塞了样东西,还用一种“男人都懂”的眼神看着他。 沈韩杨一脸疑惑的上了车,摊开手一看,才发现手里是一小盒印有王总公司商标的小套套。 他被口水呛了一下,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顿时觉得自己手心有些发烫。 邹喻侧头看着他,疑惑的问:“怎么了。” 沈韩杨有些坐立不安,以前没仔细想过,现在被手里的东西一刺激,顿时觉得心里一荡。 “王总送了我一个东西。” “什么。” 邹喻调整着方向盘,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没有看他。 沈韩杨把手里的东西往邹喻眼前一送。 邹喻起先还没有反应过来,乍一看到上面的标语,差点连方向盘都没握稳。 只见上面用一行生动的小字写着:做男人,做一个有无限安全感的男人! 这时,沈韩杨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一声震动,他打开一看,是王总发来的消息。 这是公司新研发的超薄贴身小套套,里面还配有润滑剂,如果觉得好用,不要忘记五星好评哦! 他看着邹喻红得要滴血的耳根和他强装镇定的表情,心里一热。 “听说王总是靠研制安,全,套发家致富的。” 邹喻没有看他,红着脸,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前面,好半晌才应道:“好……好像是的。” 沈韩杨握拳在嘴边轻咳一声,脸上也难得的带上了些热度。 “要……要不要试试。” “呲……!” 一阵局促的刹车,让两人随着惯性往前一倾,沈韩杨揉了揉被磕的有些疼的额头,耳边传来一声轻的能被呼吸吹散的低语。 “有……有时间就……就试试吧。” 沈韩杨揉脑袋的动作一顿,余光里那只骨节分明,白皙纤长的手紧张的握紧了方向盘。 …… 当然,两人没有刺激的直接在车里干起了正事,因为公司的一通电话,两人又没有停歇的去了公司。 “怎么样,单独跟着老板出差,是不是很爽。” 小张用手肘捅了下他的肩膀,笑得幸灾乐祸。 沈韩杨意味不明的挑了下眉梢,从舌尖里翻滚出两个意味深长的字眼。 “很爽。” 小张悄咪咪的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我那天听小纤说你和老板是那种关系,当时群里都讨论开了,我没忍住说了一句,结果被当成卧底踢了出去,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沈韩杨仰靠着椅子背,腿搭在桌上,双手环胸,脸上带着一副欠揍的表情,神秘莫测的摇了摇头,悠悠的说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小张两眼一翻,一腿蹬翻了他的椅子。 沈韩杨一屁月殳坐在地上,正不甘示弱的想反击回去,就突然僵住不动。 前方一个斯文俊秀的男人,正沉默的看着他。 小张也觉察出对方的身份,尴尬的看了沈韩杨一眼,默默的低下头不说话。 沈韩杨神色未变,慢腾腾的爬起来,拍了拍屁月殳上的灰,连个眼神也没回过去。 这时,谈好生意的邹喻从会议室出来,和身边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握了握手,看样子应该已经谈妥。 站在门口的男人立马迎上去,将文件递到中年男人手中。 “希望这个项目在我们两家公司的合作下能够取得不错的成绩。” 对方客套的说了一句,邹喻疏离又不失礼貌的应道:“自然。” 中年男人拍了拍身边年轻男人的肩膀,对着邹喻,可放大的音量又像是说给公司所有的员工听:“小冯能力不错,以后有用得上的尽管使唤,他我就留在这里了。” 邹喻看了眼旁边白净的年轻人,淡然的点了点头。 等中年男人离开,邹喻看了眼没正事干的沈韩杨,对他说:“沈韩杨,带冯文应熟悉一下公司,以后他会留在这里和 你们一起工作,直到这个项目完成。” 沈韩杨眼眸微垂,随手在小张的桌上翻出几张废弃的文件,淡淡的说:“我有工作,没时间。” 他敷衍又疏离的态度太过明显,没办法不让人在意。 名叫冯文应的年轻人扯出一个柔和的笑,低声说:“没关系,只要告诉我大概的工作位置就可以了。” 沈韩杨没有回答,就好像看不见他,拿着几张废纸就目不斜视的进了办公室,徒留下年轻人站在原地一脸尴尬。 还是热心肠的刘姐看不下去,便主动说道:“邹总,我比较空,让我来吧。” 邹喻点点头,转身走进办公室,眉心微微皱起,不明白好端端的沈韩杨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 一推开门,就见说着很忙的人在那里翘着脚玩扫雷。 办公桌上的文件被整齐的归置好,他正想开口问,沈韩杨就先他一步开口。 “今天晚上就去医院吗。” 邹喻措不及防的愣了一下,才点头应道:“嗯,晚上的时候能看见更多看不见的东西。” 沈韩杨摸着下巴,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我觉得你说得对。” 邹喻走到他身边,顿了一下才说道:“你……” “老板,那今天晚上人家又不能睡美容觉,第二天可不可以旷工休息啊。” 邹喻瞥了他一眼,淡声说:“可以,但你这个月的工资……” “讨厌,自家人还说这么见外的话,大不了人家用身体……” 沈韩杨说着,一边伸出腿摩擦着邹喻的小腿,一边笑得眉眼弯弯对着人撅起嘴么了一下。 邹喻脸一红,又气又羞,却因为沈韩杨的一句“自家人”又无措的说不出话。 沈韩杨可最喜欢看邹喻这幅红着脸羞恼的不行却又不能把他怎么样的样子。 他变本加厉的勾住人的手,用力一扯,就把人圈在桌上,笑眯眯的说:“老板,我休息好了才能让你……唔……” 沈韩杨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涨红着脸的邹喻。 邹喻死死的捂着他的嘴,不想再听他说那些荤话。 但很快,沈韩杨眼睛一弯,邹喻心里一跳,猛地收回手,脸上的红又深了几分。 手心带着濡湿的痕迹,一抬头依稀还可以看见沈韩杨在唇角滑过的舌尖。 沈韩杨笑得明朗,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邹总,我……” 门突然被推开,外面的声音一顿,沈韩杨脸上的笑容一僵。 气氛一时有些怪异。 外面的人连忙惊慌失措的道歉。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就是想来问问邹总……” “你老板没告诉过你进办公室要敲门吗。” 沈韩杨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莫名的有些冷。 邹喻抬头看着沈韩杨面无表情的脸,又看了眼门口的冯文应,心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直起身,却没有离开,而是依旧和沈韩杨亲密的靠在一起。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随意进来。” “是,邹总,我明白了。” 年轻人失落的低下头,垂头丧气的退出了办公室。 没多久,外面就传来满是关切的询问,年轻人欲言又止又不失委屈的回答引来一阵新的关切,不过短短的时间,年轻人就已经取得了那些人的同情心。 小张眉心一拧,没去掺和那和谐友爱的氛围,反而隐隐有种作呕的恶心感。 …… 王总已经把医院的确切位置告诉了他们,是一所还算大的医院,在h市的名头很不错,这也就导致去那所医院的人很多。 两人选取了晚上十一点半过去,医院还在忙碌,虽然比起白天已经闲散很多,但还是能看见刚送进急诊室的病人。 疲惫的护士长一眼就看到了邹喻,脸上立马扬起笑容迎过来。 “邹总,怎么这么晚了还来医院,是来看上次那位送进来的病人吗,对方已经出院啦,本来还想去谢谢你,但因为邹总说过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所以我们就没提。” 沈韩杨有些意外的看着邹喻,他没想到邹喻居然是这里的老熟人。 “嗯,我过来看看有没有病人付不起医药费。” 护士长热心的把文件拿给他看,还圈出了几个重点对象。 “这位,是个拾荒者,前几天出了车祸,又联系不上家人,人好不容易救活了,但没人照顾,又请不起护工,挺可怜的,这位,还是个孩子,没了妈妈,后妈又不是个人,把孩子打的快断气才送过来,连个医药费也不愿意付,问起孩子的爸爸,才知道早几天遇难人没了,还有这个……这个……” 邹喻耐心的听着,偶尔眉心会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微微拧起,那双乌黑的眼睛一直认真的看着表格上的记录,直到护士长说完,他才拿起一支笔,问道:“大概需要多少。” 护士长叹了口气,说:“有几个比较严重没有人照顾的,还要请护工,那个孩子估计到时候得送福利院,还有……” 邹喻熟练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叠支票,刷刷的写下一大串零,最后再签上自己的名字。 “够了吗。” 护士长连忙应道:“够了够了,还多出不少。” “多出来的就当给医院增加物资吧。” 看着邹喻那张淡然无波的脸,此刻的沈韩杨才明白始终把支票带在身上的邹喻是为了什么。 他不自觉的露出一个笑,碰了碰人的手。 “邹总心善,以后一定会有福报。” 邹喻耳尖微红,轻咳了一声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我已经疲软了,但我答应的更六是不会断的! 第 29 章 因为有邹喻这层关系, 路过的护士和医生都对他们抱有极大的善意,这就导致他们像是走红毯来视察的名人一样,一路接收了不少的目光。 在护士长热情的解说下,沈韩杨了解了这些时间以来邹喻所做的所有好人好事。 最后在护士长口水都要说干的感叹下,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凌晨。 医院里的人也在逐渐减少。 看着护士长眉眼间的疲惫越来越明显, 沈韩杨连忙让对方去休息, 并表示等下他们会自行离开。 护士长好似已经快要昏睡过去, 便没有推辞, 而是回了值班室。 “叮!” 墙面上的钟表刚好指向午夜十二点。 原本还响动着脚步声的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只有各个病房的仪器在机械又孤独的运作。 头顶的灯瞬间变暗,一路延伸到前方拐角的走廊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阴风。 邹喻拉着沈韩杨躲进病房, 透过上方透明的玻璃看见一阵灰色的雾慢慢铺满狭窄的走廊。 整齐又肃穆的孤魂成群结队的走出大门,或老或少, 或男或女, 他们就像一群虔诚的信徒,好像被什么牵引着。 沈韩杨心里泛起一阵凉意, 为这诡异的一切, 也为这数量密集的鬼魂。 突然, 他在队伍中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对方苍白消瘦,双目无神。 沈韩杨一惊,手无意识在门上拍出了动静。 所有的鬼魂齐刷刷的看向他,青白的脸阴冷骇人。 邹喻将沈韩杨拉到一边, 伸手在门上一抹,那些鬼魂又宛若未觉的往外走。 看着他眼中的震惊,邹喻说道:“他们都是死魂。” 死魂,这就代表他们都已经死了。 沈韩杨探头一看,发现有鬼魂路过昏睡在前台的护士时微微倾身, 一缕白色的人气就被他吸了出来。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给了他一巴掌,吸人气的鬼魂摸了摸头,又把那缕人气还了回去。 两人释放出阴气悄然跟在身后,见他们走出医院竟然各自都去了不同的方向。 沈韩杨暗地里将那位医生的鬼魂拉了回来,这时他们才看到,医生的脖子上牵着一根极细的黑丝。 邹喻试图将其挑断,黑丝却荡了一下,将他的鬼气一路传向未知的源头。 两人对视一眼,邹喻索性释放出自己的鬼气跟着黑丝一路探寻过去。 却在他要感知到什么的时候,黑丝断了。 医生像是没了线条控制的木偶,整个人都宛如王总家里的女鬼一样,软软的倒在地上,偶尔象征性的抽搐一下。 邹喻看着那些去向各处的鬼魂,发出一声沉重的低叹。 “我知道贪想要做什么了。” …… 两人把医生的魂魄送去冥界,因为四散的鬼魂数量太多,两人只好分头行动。 想到邹喻的话,沈韩杨感到一阵心悸。 贪居然想通过鬼魂来吸收人气,然后再由他将那些鬼魂吞噬来增强力量。 这简直就是个巨大的阴谋。 鬼魂成为贪获取力量的媒介,而人类是他增强自己的源头。 等贪逐渐变得强大,那么他控制鬼魂的数量和范围就会无限扩大,这座城市沦陷只会是时间问题。 他们必须要在那些鬼魂潜入每家每户之前将他们送去冥界。 沈韩杨紧跟在身后,对方是个孩子,看着不过五六岁大小,浑身却瘦削的不成样子。 他画出一个往生咒,对方却突然停下脚步。 沈韩杨一愣,看着宽阔空旷的四周,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手里画好的往生咒连忙打出去,对方瞬间就被吸入地面。 他松了一口气,为自己的谨慎而感到好笑。 还不等他重新找到下一个目标,脑中就传来一阵钝痛,之前魂魄被撕裂的后遗症突然复发。 他痛苦的捂着头,那种感觉又突然消失。 “沈韩杨?” 身后传来一声惊讶的低呼。 他侧过头,就见冯文应正惊讶的看着自己。 “沈韩杨,你怎么在这里。” 沈韩杨的身后就是高档小区的大门,他看着冯文应脸色潮,红,衣襟大敞,几个显眼的红印在他白皙的脖子上。 冯文应察觉到他的目光,随意扯了下领口,却没有遮挡,反而显露的更多。 沈韩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靠着那丝若有若无的阴气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只是在他转身的那刻,一缕像影子一样蛰伏在地面的黑丝飘进了他的后脑,而他,毫无察觉。 “沈韩杨!” 身后冯文应的声音放大,带着一股不知名的情绪。 沈韩杨脚步一顿,有些不耐的看着对方。 “干什么。” 冯文应像是被他的表情伤到了,脸上出现一抹委屈。 “叙叙旧,不可以吗。” 冯文应面带希冀的看着他,那副示弱的模样配合着他微微湿润的眼眸简直就像一把诱人的钩子。 沈韩杨心念一动,看着冯文应的身后。 没来得及回答冯文应的问题,他就快步向对方冲过去。 冯文应眼眸微动,脸上扬起一抹笑容。 沈韩杨伸手越过冯文应的脖子,抓住冯文应身后的一个男鬼,一把将其扯出来。 冯文应看不见,却被他的力道撞的往后一摔。 就在这个时候,沈韩杨眼疾手快的画出一个往生咒将其吸入地面。 冯文应睁开眼,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晚上没事别出门。” 沈韩杨淡淡的留下一句话。 他没有理会对方的眼神,而是头也不回的向另一个方向离开,他不能离邹喻太远,要不然当他鬼气耗尽,他会吓到别人。 冯文应愣愣的看着沈韩杨干脆利落的背影,咬了咬牙从地上爬起来。 不得不说,投入到繁华浮躁的社会后,年少时沈韩杨真诚的喜欢成为了他最怀念的东西。 他原先没想过会重新遇到沈韩杨,但既然碰到了,哪怕只是春风一度他也要对方的眼神重新落在他身上。 不为别的,就为了打碎年少时最美好的那场梦。 这大概就是自己现在得不到那就亲手把他污染的执念吧。 …… 一个晚上过去,邹喻清理了不少的孤魂,但碍于有些分散的太远,他也不能分,身乏术的一个个追过去。 经过一夜的忙碌,两人没时间回别墅,而是早早的到了公司。 “你最近怎么回事,怎么不迟到了。” 小张惊讶的看着他,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表。 沈韩杨脸上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得意的笑了笑。 “怎么样,是不是对我刮目相看了。” 小张啧啧两声,让他从自己的工位上离开。 “不,我是担心这个月的聚餐费没着落了。” “去你的。”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拿起水杯打算回办公室补个觉。 只是在走动间,他裤兜里掉出了一个盒子。 小张捡起来,神色微动,有些纠结的看着前方的沈韩杨锤了锤自己的腰。 而恰好这时邹喻从办公室走出来,一张薄唇红肿湿润。 小张脸上的纠结又深了几分。 他好像发现了个天大的秘密,怎么办,好想现在就分享出去! “咳……咳……” 沈韩杨抻了抻腰,这才觉得浑身的酸痛褪去不少。 “咳……咳!” 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角的眼屎。 “咳!咳!” 沈韩杨烦躁的啧了一声,正想回头让小张不要在公司随地吐痰,就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蓝色的盒子晃了晃。 一看到上面的商标,他就能想起当时王总悄悄塞到他手里时那副猥琐油腻的模样,而后,就是邹喻坐在车上,不敢用眼神直视他时轻声应下的紧张脸庞。 他暗自呸了一声。 居然把王总和邹喻放在一起比较,罪过罪过。 沈韩杨快步走过去将他手里的淡蓝色小盒子塞进裤兜。 小张叹了口气,一脸沉重的拍了拍他的肩。 “辛苦你了。” 沈韩杨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从茶水间回来的邹喻下意识的看了眼沈韩杨,沈韩杨立马跟在对方的身后进了办公室。 小张坐回电脑前,一脸认真的在上面搜索。 来上班的刘姐无意中看了一眼,打趣道:“怎么,小张你得痔疮了啊。” 小张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但随即想到什么,他没有作声。 而是侧头看着窗帘紧闭的办公室,脸上带着一副仿佛作出了极大牺牲的正色。 兄弟,为了你,我的一世英名就不要了! …… “你要不行,你就回去吧。” 看着沈韩杨实在有些扛不住的样子,邹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沈韩杨抬头看着他。 “你呢。” “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邹喻神色如常,看不见一丝疲色。 沈韩杨的心仿佛被重重的插了一箭。 他已经能预见到在完成生命大和谐的夜晚,他萎靡不振的喘着气,而邹喻满脸失望的看着他。 “我行!” 他重重的一拍桌子,整个人都激动的站了起来。 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 这简直就是在侮辱他的尊严! 邹喻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见他执意要留在这里,便提议他进里间睡一觉。 沈韩杨带着满身疲惫,慢腾腾的挪进去,突然又探出头,郑重的看着他说:“我先告诉你,我只是有点困,但我很行!” 邹喻微微侧目,不明白他在执着什么,但还是给面子的应道:“嗯,你很行。” …… 等沈韩杨醒来,外面的夕阳已经即将落尽,他推开门出去,就见到邹喻坐在落地窗前认真的看着外面火红的云。 他站在对方的身后,俯瞰着这座奢华繁忙的城市。 “你喜欢这个城市吗。” 邹喻突然问道。 他愣了一下,加上读大学的时间,他已经在这里待了近七八年。 虽然过得并不坦顺,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座城市给了他满是生活的烟火气,让他认识了课本上没有的人情冷暖和与沈家村不同的宽广奢靡。 “喜欢。” 他回答了邹喻。 背对着他的邹喻嘴角抿出一个浅浅的笑,声音低得仿佛是在自言自语:“那就好。” 最后一缕余晖也沉入远方的山中,两人走出去,手机好像掐着点一样来了一条信息。 他打开一看,发现是小张,说是明天集体休假,希望他能好好照顾自己,还在桌上给他留了样东西。 怎么想都觉得小张不可能这么好心。 不过,明天要休假? 可明天不是周五吗。 他一边往小张的办公桌走一边问:“明天要休假?” “嗯。” “为什么。” 他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一边翻着对方的抽屉。 “因为我想休息。” 随着邹喻的话音落下,沈韩杨同时找到一张纸条。 一入眼就是上面几个硕大的字眼。 肛肠医院! 沈韩杨的手逐渐捏紧,脸上红白交替。 邹喻没有看到,而是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对着他说:“走吧。” 沈韩杨和他不同,他是个鬼,这具身体只是个躯壳,而沈韩杨还有一半是人,需要适量的休息。 “邹喻。” 沈韩杨突然叫住他。 “嗯?” 邹喻疑惑的看过去,就见他双手背在身后用力的揉着什么。 “你身体好像很好。” 邹喻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是老实答道:“嗯。” 毕竟他和普通人不同。 “那这东西就用不上了。” 沈韩杨咧开一个笑,手向后一抛,一个白色的纸团就准确的进入了垃圾桶。 他有些没听明白。 但沈韩杨已经走过来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不是要回家吗。” 邹喻点点头,跟着沈韩杨往外走。 “刚刚那个……” “你柔韧度怎么样。” “还不错。” “那你怕痛吗。” “不怕……” “你喜欢我离你更近一点还是更远一点。” “近……近一点……” “我也喜欢离你近一点。” 沈韩杨随手一掷,裤兜里的蓝色小盒子被丢进垃圾桶。 这时,邹喻才反应过来沈韩杨说得是什么。 看着沈韩杨那副神色如常的样子,他气得眼尾都泛起了红。 “沈韩杨!” “是~老板~” …… 沈韩杨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以前没发展到这种地步,他也只是偶尔想想,可现在看邹喻对他也在慢慢接受,那么…… 他啧了一声,强行把脑子里不太正经的东西挥出去。 好歹也是个黄花大小伙,怎么着也得矜持一点。 要是邹喻误会他是个经验丰富的人怎么办。 不过提前学习一点知识应该可以吧。 沈韩杨翻身坐起来,走向桌上放着的电脑。 却在他双脚刚刚落地的那刻,他整个人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而这一切都发生的突然又诡异。 风吹进打开了一道窗缝的室内,素雅简约的窗帘被掀起层层波澜。 另一边的邹喻,正有些犹豫的站在沈韩杨的房门口,不过想着人最近太累,他准备敲门的手又放了下来。 停顿了片刻,他迎着黑夜,悄无声息的出了门。 俯趴在地上的人手指微动,眉心渐渐拧起,随即缓慢的睁开眼。 沈韩杨缓了一下,有些疑惑的看了眼身后的床。 又看了眼时间,发现正好是四点整。 没关严的窗因为透进来的风有些凉,沈韩杨起身把窗关好,关于自己为什么会从地上醒来这件事他完全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他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最后把其归于是晚上翻身时摔下了床,也就没有在意。 自然也就忽略了床上被掀开的被子。 他慵懒的伸了伸腰,重新躺回去,惬意的陷入梦中。 在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后,一缕极淡的黑雾从他额头滑至他的脸颊,再到他的脖子,就像一条蛰伏在他体内的黑虫。 黑雾缓缓向他的体内深入,沈韩杨脖子上的铃铛却突然晃了一下,响起细微的铃声,黑雾怯怯的瑟缩回去,重新藏在沈韩杨的脑后。 …… 邹喻脸色苍白神色匆匆的赶回来,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沈韩杨的房门,在发现人好好的睡着后,他松了口气。 当时察觉到一丝异动,他立即就强忍着魂魄震动的痛苦赶了回来,连身上的伤口都没有处理。 因为他焦急的动作,有些血珠滴落在他的领口上,甚至顺着脖子滑至他的胸口。 他不想让沈韩杨看到他这个样子,便在没有惊动人的情况下悄然退出去。 手在颈侧一抹,伤口就消失不见,但血迹依旧残留,他皱了皱眉,打算进浴室将自己清理干净顺便把这件衬衫处理掉。 浴室门随手关上,他解开身上的扣子,露出显眼的血迹,已经干涸的鲜血和正常人不同,暗红的颜色有些发黑,隐隐还可以看见一丝萦绕的红雾。 他就这样大敞着衣领,解开裤腰上的皮带,质地上乘的长裤从身上滑落,他赤着脚走出去,正打算脱下身上的衬衫,身后的浴室门就突然被推开。 被吓了一跳的邹喻连忙回头,就看见睡眼惺忪的沈韩杨同样一脸震惊的看着他。 “你……你……” 迷迷糊糊起来的沈韩杨还有些愣愣的没回过神,乍一看到面前白花花的身体,脑子更是晕的厉害。 邹喻听到沈韩杨的话,也愣愣的答道:“嗯……我……” 两人都呆呆的大眼对小眼,直到沈韩杨的目光从他的脸慢慢移到他的脖颈,再到凹陷的锁骨,再往下…… 邹喻的手无意识的一动,花洒被打开,哗哗的水流喷洒出来,淋湿了邹喻挂在手肘上的白衬衫。 蒸腾的水汽模糊了两人的视线,也不知道是不是都有些没醒过神,两人就这样愣愣的对视着。 沈韩杨身上的衣服被浇透,细密的水珠从他的脸上落下滑过他微动的喉结。 前方的邹喻侧对着他,身上的衬衫脱了一半,正湿哒哒的挂在手上,下摆刚好挡住他圆翘的臀部。 滴滴答答的水珠顺着他光滑白皙的小腿流至湿漉漉的地面。 这时的邹喻,朦胧又性感,比光着身子更加诱,人。 沈韩杨的脑子有些晕,他觉得喉咙有些干燥,下意识的往前了一步。 两人离的更近,热水让他的心尖有些发烫,甚至想要做点什么,却在这时,他无意中看到邹喻胸口上被水珠晕开的血迹。 满脑子的旖旎瞬间散去,他一把扯过邹喻,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你身上为什么会有血。” 此时回过神来的他也注意到邹喻比以往更加苍白的脸色。 邹喻仗着水珠已经将自己身上残留的血迹冲洗干净,便平静的说:“没有血,你看错了。” 沈韩杨将他拉出浴室,不顾身上滴落的水珠将客厅浸湿。 “明明就有。” 他伸手一按,最后一点淡红也被他抹尽。 邹喻无比的淡然。 “说了,是你看错了。” 他脱下身上半挂的衬衫,将其丢进浴室。 坦荡荡的浑身只剩一件底裤。 沈韩杨看着邹喻一副打死不认账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放在邹喻胸口上的手无意识的滑动了一下。 掌下的肌肉微微紧绷,沈韩杨抬起头,目光幽幽的看着邹喻,指尖擦过他锁骨上的一滴水珠。 邹喻喉结微动,推开他,有些紧张的走进浴室。 “我先洗澡。” 沈韩杨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眉眼微弯。 他摩挲着手上残留的湿意,眼中带着深思。 总觉得邹喻好像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轻叹一声,看着露出些许门缝的浴室,轻声走过去。 门咔哒一声,里面的邹喻浑身一紧。 沈韩杨笑眯眯的探出半个头。 “别紧张,我只是来帮你把门关好。” 沈韩杨退出去,看着外面已经渐渐变得明亮的天,索性就坐在沙发上等邹喻出来。 …… 邹喻洗得很快,当他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看到在沙发上等他的沈韩杨,颇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 “我先去换衣服。” 说完,邹喻就径直走进卧室。 沈韩杨敏锐的发现,刚刚邹喻躲避他的视线并不是因为羞怯,而是带了丝心虚。 或许是知道他在外面等,邹喻的动作很快。 沈韩杨没有立刻问他,而是笑着说:“要吃早饭吗。” 邹喻愣了一下,才迟钝的应道:“好。” 两人面对面的坐在餐桌上,沈韩杨双手交叉放在桌面,目不转睛的看着正优雅进食的邹喻。 纵然观看别人进食很不礼貌,但沈韩杨理直气壮的想,看自家人,哪有这么生分。 等邹喻在他的目光下忐忑不安的吃完最后一口,他才笑眯眯的歪着头说:“吃饱了吗?” 邹喻用纸巾擦了擦嘴,点点头,但又觉得太敷衍,出声应道:“嗯,吃完了。” 沈韩杨把盘子推走,背往后一靠,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吃饱了,那就有力气吵架了。” 第 30 章 论社会地位和身价, 沈韩杨与邹喻完全没有可比性。 但在感情上,却是沈韩杨牢牢的占据在主导地位。 这与邹喻沉默内敛的性格有关,但更多的是因为他在这方面少得可怜的体会和经验。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却是沈韩杨双手环胸, 背靠着椅子背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而邹喻则是垂着头, 坐得笔直, 双手平整的放在腿上。 这样的邹喻看起来就像个乖巧的学生。 看着对方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有些不安的样子, 沈韩杨没忍住嘴角抿出了一丝弧度。 但在人偷偷抬起眼眸看他的瞬间,又迅速的摆成面无表情的样子。 “你昨晚上不在家, 说吧,去干什么了。” 邹喻放在腿上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下, 薄唇抿了抿, 有些磕磕巴巴的开口:“回……回公司加班。” 沈韩杨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他连忙握拳在唇边轻咳一下, 掩饰嘴角无意识显露出的笑意。 邹喻真的是他所见过的最不擅长说谎的人。 那副为了找借口而竭力佯装镇定的模样, 配上他清冷却乖顺的神情, 简直挠的人心痒痒。 “加班?你是老板, 员工集体休假,你加什么班。” 因为话语中被迅速揪出的漏洞,让邹喻明显的紧张了一下。 他眼神游移,完全不敢对上沈韩杨的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 才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抬头说道:“因为我是老板我要以身作则。” 极度流畅的话语配上他微微带着光的眼睛,好似他完成了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沈韩杨眼角微弯,差点藏不住眼里的笑。 他微微倾身,紧盯着邹喻的眼睛。 “那你身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邹喻低下头, 轻声说道:“你看错了,没有血。” 又听到了熟悉的回答,沈韩杨觉得有些头疼。 看邹喻这样子明显就是要打死都不认账。 他正想找个什么方法治治邹喻,手机上就传来一道铃声。 是个完全陌生的号码,他看了眼,没有接。 他打算继续问,可那头的人却执着的又打了过来,好像非要他接不可。 这次,他干脆利落的挂断,可不过短短几秒,电话又打了过来。 他烦躁的啧了一声,选择接通,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无聊。 “喂,你……” “沈韩杨。” 临出口的骂声因为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眉心微蹙,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 这让邹喻多看了他一眼。 或许是猜到他会挂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连忙说:“我知道你和邹总的关系。” 他眉梢一扬,不冷不热的问:“什么关系。” 那头的人得到了他的回应,好似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他的把柄,连声音都不自觉的得意起来。 “情人关系。”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慵懒低沉的声线顺着电话传到那个人的耳里。 “知道你还打电话骚扰我,就没有一点做人的基本道德底线吗。” 说完,他就“嘟”的一声挂了电话。 看着对面依旧坐的笔挺乖巧的邹喻,沈韩杨的心情莫名的愉悦起来。 他想了一下,问道:“我说到哪里了。” 邹喻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说到今天该轮到我去遛富贵儿了。” 看着邹喻耳尖悄悄晕上的红,他好心的没有戳破邹喻蹩脚的借口。 他心里微叹。 今天就先放过他吧。 于是邹喻穿得衣冠楚楚的出去遛龟,沈韩杨留在家里看看剩下的食材,想着中午应该做什么。 …… 冯文应有些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机,还没有从沈韩杨刚刚的话中回过神。 对面的吴已明看到他这幅样子,翘着脚,阴阳怪气的冷哼了一声。 “现在沈韩杨可不一样了,他傍上了有钱有势的大老板,哪里还愿意和我们这些穷同学来往。” 冯文应有些失落的垂眸低语:“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吴已明冷笑一声,眼里的怨怼和嫉妒简直快要藏不住。 “人都是会变得,就算你们以前是那种关系,也不妨碍他找一个比你更好的人。” 自从上次同学聚会过后,吴已明就被邹喻的公司开除。 一个在私底下议论老板私生活的员工没人敢用。 所以现在吴已明在一个没上市的小公司里拿着几千块的工资做着上万块的事。 冯文应好像受到了打击,整个人都有些垂头丧气的提不起精神。 他咬着下唇,难过又失落的看着桌面的咖啡。 “我并不是要打扰他的生活,我只是想和他说几句话也不可以吗。” 吴已明冷眼看着冯文应。 都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好几年的人,他自然不会相信冯文应这幅样子,更不会信他的话。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给沈韩杨找点麻烦。 “你也看到了,沈韩杨现在不愿意和你见面,如果你还想和他在一起,你只能……” 看着吴已明眼里的算计,冯文应犹豫了一下。 “可是……” “没什么可是,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让他知道,谁才是最适合他的人。” 冯文应眼里闪过一丝挣扎,最后还是点点头。 “如果这件事成功了,那么你们公司的单子……” 吴已明意有所指的敲了敲桌子,如果不是无意中知道他要谈的客户是冯文应的公司,他也不会出来和对方见面。 冯文应眼里闪过一丝不耐,嘴里却软软的说道:“我会想办法把单子给你。” “那就好。” 吴已明换了个坐姿,整个人都显得傲慢又得意。 冯文应低头抿了口咖啡,掩去眼中的暗光。 …… 自从那天过后,沈韩杨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那就是好不容易和他亲近起来的邹喻又和他拉开了距离。 起因就是邹喻不再和他一起上班,但却把车留给了他。 就连他的办公位置也从邹喻的办公室搬了出去,可除此之外,邹喻对他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眼巴巴的看着邹喻的办公室,怎么也想不通。 小张挪到他身边,冲他挑了挑眉。 他不耐的把人推开,继续撑着下巴看向邹喻的方向。 可小张又蹭过来,还上手拍了拍他。 沈韩杨抬头看着对方,眼里写着“你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不然你就完蛋了”的神情。 小张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向下瞄了眼他的屁股。 他疑惑的蹙了些眉,不明白小张在抽什么疯。 过了好一会儿,见他实在不懂,小张才四处张望了一下,见没人注意到这边便凑到他耳边说:“肛肠医院你去了吗,听说得过痔疮的人那啥更容易受伤。” 沈韩杨瞬间想起来前几天小张留下的纸条。 这下新仇旧恨一起算,沈韩杨气的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小张心里一个咯噔,立马站直,当做什么都没说的样子吹着口哨离开。 沈韩杨冷笑一声。 “猴子偷桃!” 小张立马反应迅速的夹紧腿,屁股上却重重的挨了一脚,整个人呈前倾的姿势趴了个狗吃屎。 沈韩杨站在后面掸了掸裤腿,漫不经心的说:“学长,你大意了。” 今时不同往日,他怎么可能还不知庄重的去偷别人的桃。 小张转过头,神色认真的看着他,抱拳说道:“学弟,你长进了。” “哼,承让。” “呵,客气。” 沈韩杨一挥衣服下摆,大刀阔斧的坐在椅子上。 小张爬起来,神色淡然的拍了拍身上的灰,重新坐了回去。 两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一本正经的敲着键盘。 其他的女同事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 原来这就是男人的友谊吗。 只是他们不知道,新的厮杀在噼里啪啦的键盘里。 世界第一帅-张:我是你学长,学长!竟敢以下犯上! 比世界第一帅还要帅-杨:呸! 世界第一帅-张:!!!逆子! 比世界第一帅还要帅-杨:我是1。 小张:嗯……嗯? 他震惊且崇拜的看了沈韩杨一眼,沈韩杨递给他一个深藏功与名的浅笑。 世界第一帅-张:难怪,最近我在群里看到了一些你和冯文应的照片,怎么看你小子也不像是被人压的样子。 比世界第一帅还要帅-杨:照片? 世界第一帅-张:对,不知道是谁最近在群里发起了一个话题,说是把以前值得回忆的一些照片互相传一下…… 沈韩杨目光咻的看过去,手上噼里啪啦的打下一行字。 世界最帅-杨:你不是被踢出群了吗。 比世界最帅还要帅-张:重新换了个小号(微笑)。 沈韩杨比小张帅-杨:等等……我记得要标明身份才能进群。 小张比沈韩杨帅-张:对,所以我用得是你的名字(微笑)。 沈韩杨第一帅-杨:…… 他停下敲键盘的手,眉宇间带着一抹深思。 怎么会突然间就在群里传出了他和冯文应的照片,还碰巧是他和冯文应遇到之后。 他抬起头,目视着冯文应笑脸盈盈的进入邹喻的办公室。 心里总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但又想不出是因为什么。 毕竟他和冯文应早就结束了,而对方更是从头至尾就没有真心喜欢过他。 …… 冯文应礼貌的在外面敲了敲门,得到邹喻的允许后他才进去。 邹喻头也没抬,示意他将文件放在桌子上就离开。 冯文应也没有什么反应,始终是谦逊又温和的态度。 邹喻随手拿过冯文应放在桌上的文件,却有几张照片无意中掉了出来。 他微微一顿,弯腰将其捡起来,看着照片里笑得明媚灿烂的人愣了一下。 “邹总,抱歉。” 冯文应神色慌张的冲进来,看着他手里拿的照片,脸上有些不知所措。 邹喻抬眼看着他,将照片放在桌上。 “你和沈韩杨是大学同学?” 冯文应垂着头低低应道:“不同班,但我们以前关系很好。” “哦。” 邹喻只淡淡的应了一句就看着面前的电脑继续敲着键盘。 冯文应眼眸微动。 虽然这个方法有些低级,但邹喻的反应他一时有些摸不准,这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邹喻认真的工作了一会儿,见冯文应还站在那里不动,便抬头说道:“你怎么还没走。” 冯文应愣愣的应了一下,转身离开,却被邹喻叫住。 “照片拿走吧,以后不要再把毕业照拿来公司,弄丢了不会有人帮你找。” 邹喻将照片推过去就目不斜视的看着电脑,语气漫不经心的好似照片里笑得无比灿烂的人不是别人口中与他日爱昧不清的情人。 “对了,让沈韩杨把我另外几个公司的报表收集到一起,我等下要用。” “是。” 冯文应低头退出去,有些轻蔑的看着照片里靠得极近的两人。 吴已明的方法根本就没用。 更何况这种普普通通的照片,哪里会引起注意。 看着正前方坐在办公桌前和客户通电话的沈韩杨,他眼眸微眯,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当他走到沈韩杨面前时,沈韩杨的电话正好挂断。 “邹总让你把另外几个公司的报表拿进去。” 好不容易有机会进去的沈韩杨脸上立马挂上一丝喜色,他看也没看冯文应,拿起桌上的文件就越过他走了过去。 这时,冯文应的手在桌上的手机一按,即将黑屏的手机重新被点亮。 他看着沈韩杨进入办公室的背影,手指飞快的动着。 “你在这里干什么。” 从厕所回来的小张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冯文应面色泰然的将桌上的手机放进自 己的口袋里,有些委屈的说:“我只是想问沈韩杨要个电话,你能帮我跟他说说吗。” 小张没发现任何的异常,而是嗤笑一声,冷淡的看了冯文应一眼。 “别惹他,这对你对他都好。” 冯文应咬了咬唇,清俊的脸上带着一丝难过。 小张见不得他这幅装模作样的样子,立马头也没回的离开。 冯文应转身走去自己的位置,手指飞快的在手机上动着。 …… 沈韩杨将文件放在桌上,也没有打算离开,而是就这样撑着桌子看着邹喻。 或许是忍受不了他强烈的目光,邹喻看着电脑的眼神有些发散,耳朵尖渐渐带上了红。 见人的注意力已经被拉到自己的身上,沈韩杨趁势问道:“你最近怎么了。” 邹喻将电脑挪了一下,挡住自己的脸。 “没什么。” 他干脆伸手一按,合上了邹喻的电脑,露出他有些慌张的神情。 “可是你不和我一起上班,也不和我一起吃饭,就连工作也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这是因为什么。” 邹喻心虚的不敢抬头看他,支支吾吾的说:“保……保持适当的距离,有助于……于……” “保持新鲜感。” “对!” 对上他眼中的笑意,邹喻又立马垂下眼,唯有脸上带上了两抹红。 沈韩杨不太想为难一个连撒谎都不会的男人。 他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 “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邹喻明显的松了口气,嘴角抿出一个淡淡的笑。 “都可以。” “那吃豆腐怎么样。” “好……” 邹喻抬头浅笑的动作一顿。 沈韩杨凑过去飞快的在他唇上啄了一下,低低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来。 “帮你试过味了,豆腐不错,很甜。” 说完,他慵懒的舒展了一下四肢,脚步泰然的离开。 邹喻抿了抿薄唇,眼角微弯,却藏不住眼中的那丝沉重。 沈韩杨回到自己的位置,随手拿起桌上的手机,开始搜索豆腐的各种做法,也就没有在意原先平放的手机此时变成了倒放。 “晚上能一起吃个饭吗。” 手机收到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他皱了下眉,一抬眼就看到不远处的冯文应对他笑了笑。 他想都没想,就把那条短信拉黑,不过在设置时他顿了一下,重新退出去编辑了一条短信。 “饭有什么好吃的,我家邹喻秀色可餐,看他几眼我就饱了,和你吃饭,我怕影响胃口。” 发完,他也不管对面的人是什么样的表情,立马快速的将其拉黑,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工作上。 他这个人除了有记仇的优点,还有一个最大的特质就是不喜欢把现在和以前的感情牵扯在一起。 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但也没必要再叙什么旧,尤其还是当初彼此分开的场面并不好看。 如果就这样老死不相往来,他倒也愿意将对方当个普通同事看待,可三番两次的纠缠让他觉得冯文应这人未免太不体面,而他也没有那个耐心去应付。 …… 沈韩杨比邹喻先一步从公司离开,等邹喻回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做好了饭。 他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好似已经习惯这种类似家庭的温馨氛围。 但一看到桌子上的豆腐宴,他就一僵。 沈韩杨笑眯眯的看着他。 “麻婆豆腐,红烧豆腐,清蒸豆腐,还有小葱拌豆腐,还有……甜豆腐。” 说到最后,沈韩杨指了指自己。 邹喻脸一红,默不作声的坐下来。 他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就餐礼仪,食不言寝不语。 但沈韩杨没吃几口就神色严肃的看着他,让他也不自觉的放下筷子。 “我应该要告诉你一些关于我们沈家的家训。” 看着沈韩杨一脸的正经,邹喻也认真起来。 沈韩杨张开手指头,一件一件的说给他听。 “进了沈家门就是沈家人,为了表示两人之间的亲密和谐,应该睡前要有晚安吻,早起要有早安吻,饭前要有问好吻,饭后……饭后就暂时不用了,但洗漱后……” “沈韩杨!”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邹喻还当真以为能听到什么肃穆庄重的事情,结果就是对方又是带着一张唬人的表情说些没羞没臊的话。 沈韩杨掰手指的动作一顿,委屈巴巴的看着他:“老板,怎么了。” 邹喻气得脸又红了几分,憋了好一会儿才埋头拿起筷子,硬邦邦的说:“吃饭。” 沈韩杨没有拿起筷子,而是撑着下巴唉声叹气起来。 邹喻有些无奈,不知道他又搞什么幺蛾子,却见他拿出手机,慢腾腾的找到一个号码。 “前几天我爸打电话问我两怎么样,哎,逆子不孝,我没有办法完成祖上的家训,只好打电话给我爸请罪了。” 摁电话的动作被一只苍白的手按住。 沈韩杨抬眼,就见邹喻涨红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的说:“我做!” 他立即笑开,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让他感到愉悦的不是邹喻的每次妥协,而是无论他开多么过分日爱昧的玩笑,邹喻也从没有试图和他划清关系。 或许日爱昧有时候不够有安全感,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彼此配合也最让人心动。 因为我知道,你只会对我这样,而我,只会对你妥协。 …… 一顿豆腐宴让气氛重新变得亲密又愉悦。 在邹喻洗漱好要进门时,沈韩杨特意等在他房门前。 邹喻看了他一眼,没有退缩的向他走近,他点点自己的唇,眼里带着明媚的笑意。 虽然这对于一向被动的邹喻来说有些令人害羞,但邹喻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答应的事绝不会后悔。 他将手搭在沈韩杨的肩上,缓慢又煽情的靠近。 若即若离的距离因为彼此越发靠近的气息带着心跳的频率。 沈韩杨忍着将邹喻拉近的冲动,等着他将唇覆到自己的唇上。 “啾!” 沈韩杨愣了一下,看着身后被关上的房门,他忍不住泄出一丝轻笑。 真是十分纯情又可爱的亲吻。 …… 夜半时分,万物静籁。 就连富贵儿都只是懒懒的吐着泡泡玩儿。 邹喻轻轻的打开房门,见沈韩杨在床上睡得平静祥和,他轻手轻脚的退出去,迎着月色离开别墅。 就在大门闭合的瞬间,房门打开,沈韩杨目光沉静的看着邹喻离开的方向。 从那天他在浴室撞见过邹喻开始,他就发现,一到晚上,邹喻就会偷偷出门。 所以,他决定,与其嘴上去问得不到的答案,还不如亲自跟过去看看,邹喻到底在做什么。 入了秋的晚上有些凉意,沈韩杨想要找到邹喻并不难。 因为没走多远,他就感觉到不远处聚集着一股浓郁的阴气,还有一丝数不清的黑丝汇聚过去。 能办到这一切的只有邹喻,他毫不犹豫的赶了过去,却看到无比震惊的一幕。 作者有话要说:  认真反省了一下自己,虽然一直很想写紧凑又有内涵的剧情,但好像一直都写得很烂,或许,我应该走纯感情流(托腮) 第 31 章 “邹喻!” 随着他一声惊怒交加的大喝, 邹喻一惊,脖子上的伤口被划的更深。 但因为此时汇聚的鬼魂太多,邹喻无法松懈,脚下升起一个巨大的往生咒, 将所有被吸引过来的鬼魂都送入地下。 可这还没有结束, 那些黑丝因为没了鬼魂牵引全都散开, 又慢慢凝成一缕黑雾。 邹喻有些犹豫的向后看了一眼, 还是顺着脖子上的伤口抽出自己的魂魄, 散出丝丝红雾与黑雾缠在一起。 黑雾好似嗅到了十分甜美的香味,立马跟了过来。 而邹喻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他画出一个黑红交加的锁魂咒,将这缕黑雾囚, 禁在名片里。 这时, 周围动荡的一切才慢慢停歇下来。 邹喻喘了口气,伸手在脖子上一抹, 伤口消失, 唯有领口被滴落的丝丝血迹。 身后的人慢慢走近, 又停在与他不过毫厘之分的距离。 邹喻僵了一下, 才慢慢转过身。 沈韩杨看着对方苍白的脸,心里激荡,久久都说不出话。 他以为邹喻不再提起那些四散的鬼魂是因为他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法,所以他也理所当然的享受着惬意平静的生活。 却不知道是邹喻利用自己的精血和魂魄将那些被贪控制的鬼魂大量吸引过来, 再统一送往冥界。 以前没有想过,今天发生的一切让沈韩杨感到心惊。 他什么时候这么依赖邹喻了,竟然觉得只要有他在,就没有不能解决的事,却从来没想过对方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邹喻有些心虚的看着不说话的沈韩杨。 其实今天已经是最后一次了, 他也没想到沈韩杨会警惕的跟过来。 但这是他隐瞒在先,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回家吧。” 沈韩杨嗓音沙哑,目光沉静的看着他,伸出手轻柔的擦过他的脖颈。 邹喻抿了抿唇,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安静的跟在沈韩杨的身后。 这里离别墅有些远,此时已经是深夜,路边只能看见少量的出租车依旧在为生活繁忙着。 不过沈韩杨没有打车,邹喻也就没提。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别墅的方向走,沈韩杨没有再说话,而是不紧不慢的走在前面。 邹喻眉心一拧,有些无法忍受这样安静却怪异的氛围。 他拉住沈韩杨,加快脚步和他并肩走在一起。 沈韩杨一僵,却没有松开他,而是拉的更紧了一点。 但他依旧什么都没问,也没有看向身边的人。 邹喻咬了咬牙,主动开口道:“我……是鬼,所以以我自身为祠可以很大程度的将那些鬼魂聚集,这样可以一劳永逸的彻底解决他们。” 沈韩杨目视着前方,有些出神,却依旧没有回应。 邹喻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说:“今天是最后一次,从那家医院出来的鬼魂已经全都送走了,我抓住了贪的一缕残魂,可以想办法找到他。” 沈韩杨还是没有说话,甚至垂下了眼眸。 邹喻眉心紧皱,搜肠刮肚的思考着还有什么能告诉对方。 突然他想到什么,有些雀跃的看着沈韩杨。 “在贪的力量被分散的期间,如果我能尽快找到他将他抹杀,你就不用作为容器……” “你呢?” 沈韩杨突然开口。 邹喻一愣。 “嗯?” 沈韩杨侧头看着他,眼中明明暗暗,看不清神色。 “你呢,你会怎么样?” 从小他父亲教他的第一个道理就是天上不会有掉馅饼的好事。 既然从一开始他就是作为抓住贪的容器存在,那么现在又为什么说他不用了,而邹喻磕磕巴巴的话里又还有什么保留。 邹喻没想到沈韩杨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是关于他。 他眉眼微垂,却没挡住眼中的那丝柔和。 “我不会怎么样。” 沈韩杨显然不信。 邹喻抬头看着他,脸上带着一抹浅笑。 “我不会怎么样,我很强大。” 沈韩杨直视着他,看着邹喻眼里的坦然,他被揪紧的心微微松了片刻,心里的怀疑也有了一丝动摇。 得到邹喻的保证,沈韩杨暂且放下那点忧心。 因为他知道,邹喻只要说过的话就一定会做到。 他握紧掌心的手,用肩膀撞了撞他。 “老板,今天可不可以和我一起上班啊。” “可以。” “老板,你真好。” 邹喻红着耳根低头浅笑。 沈韩杨眼眸一弯,张开手,与对方十指相扣。 只是他却不知道,这是邹喻对他撒过的最完美的谎。 …… 日子再一次变得平静,邹喻也不再避开沈韩杨,就连他的办公桌也被搬了回去。 好像前几天邹喻默不作声的远离只是平静生活中的一点小调剂。 唯一变化的就是两人暗地里的日爱昧越来越明朗,差的就是谁先说那句话和更亲密一点的接触。 而邹喻和冯文应公司要做的项目也到了最要紧的时候,公司上下都忙碌起来,生怕出一点岔子。 这时沈韩杨桌子上的电话响起来,但沈韩杨现在不在,秉持着不去探听别人隐私的良好素养,邹喻并不打算去接。 不过随即他想到,他给了不少人沈韩杨的名片,或许是有谁想找他抓鬼。 想到这里,邹喻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电话。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就柔声说道:“韩杨,我前几天发给你的照片你收到了吗,这几天一直没有收到你的回信,但是那都是我们之间的回忆,我不舍得丢掉,你应该也舍不得吧。” 邹喻眼眸微暗,没有开口。 对方好像也不需要他的回应,而是自顾自的说:“如果你保留了那些照片,应该对我就还有留恋吧,我今天晚上会在蓝色妖姬等你的。” 说完,那边就率先挂了电话。 邹喻眼眸微闪。 他知道蓝色妖姬,是一个只有在晚上十一点半开放的酒吧,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也有各种类型的房间,所以蓝色妖姬还有一个名字,叫十一点半的狂欢。 曾有个客户以谈生意的目的约他过去,却试图在他的酒里加东西。 被他发现后,那个客户就彻底消失在h市。 沈韩杨的手机就在他手里,他当然知道沈韩杨的开机密码,这对于他们彼此来说,已经算不得什么秘密。 他知道,他不应该打探别人的隐私,也会最大程度的尊重别人的私生活。 可是…… 他眸色一深,熟练的输入手机的开机密码。 就像那天沈韩杨说的,进了沈家门,就是沈家人。 那么这句话对于沈韩杨也同样适用。 点开相册,入眼就是那张他曾在文件里无意中看过的照片,两个青涩明媚的年轻人亲密的靠在一起,其中一个笑得温和内敛,另一个略高些的笑的灿烂至极。 再往下一看,便是多的数不清的日常照,有一些很明显是其他人无意中拍到的。 不过这些第三视角的图片才更真实,也更能看出当初两人的青涩与矜持。 就连偷偷牵个手,眼里的光好像都能透出来。 那时,沈韩杨真心的喜悦是那么明显。 邹喻没有再看,他做了一件他以前从不会做的事。 他把所有沈韩杨和冯文应的照片都删了个干净,然后将手机原原本本的放在桌上,一丝不苟的就连摆放的位置也没有偏差。 然后,他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坦荡又自然,唯有紧抿的唇透露出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 沈韩杨拿着一叠刚打印好的文件,正打算去给同事,身后就传来冯文应的声音。 “你把文件给我吧。” 他回头,有些疑惑的皱了下眉。 冯文应站起来,主动从他手里接过那一叠厚厚的文件。 “是我要用,可能是小晨哥见我太忙,所以想要帮我。” 沈韩杨没说什么,而是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这时小晨脸色微白,捂着肚子赶回来,看到他,连忙抱歉的说:“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有些拉肚子。” 沈韩杨无所谓的摆摆手。 “没事。” 看着对方面如菜色,连唇色都有发白,他还是说了一句:“你还是请个假去医院吧。” 对方点点头,感谢了他的好意。 冯文应站在不远处看着沈韩杨走进办公室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沈韩杨在推开门的瞬间,脑子恍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过来。 他摇了摇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也就没有在意。 前方的邹喻依旧在雷打不动的处理工作,自从当了邹喻的秘书,他的工作锐减,几乎除了整理文件,就没有干过什么正事。 因为邹喻处理事务的效率太高,往往轮不到他做什么,这也就导致,他异常的闲。 闲到能去帮同事打印大量的文件。 想到刚刚的事,他觉得有些好笑。 邹喻无意中看到了他嘴角的笑意,眉心不自觉的拧起,连电脑上整体超上走的公司利润他也无心再看下去。 而沈韩杨并未察觉,他只是在认真的思考着,今天晚上该吃什么。 …… 邹喻看了眼手上的表,此时刚好是晚上十一点整。 他打开沈韩杨的房门,静静的站立在他的床前。 看着酣睡的人慵懒的翻了个身,眉心微微皱起一副要睁开眼的样子,他面无表情的伸手一弹。 即将转醒的人彻底昏睡过去。 他在房内设好一个咒印,确定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侵入进去,他放心的出了门。 自从上次他被沈韩杨跟踪过后,今天他就选择了一个简单粗暴的方法,与其等着人醒来察觉到他不在,还不如直接将人弄昏更省事。 他一路开车到蓝色妖姬的大门,此时他已经迟到二十分钟。 门口的侍从看到他的车眼前一亮,知道这是个大主顾,立马殷勤的过来帮他停车。 他随手把车钥匙递过去,即使已经迟到依旧不紧不慢。 里面五彩缤纷的灯光交替闪烁,嘈杂的音乐混着人的欢呼呐喊,疯狂扭动的身体在舞池中彼此靠近贴合。 他目不斜视的找到房间号,带着自己最后的绅士风度,在外面敲了敲门。 “请进。” 门被推开,两人四目相对。 对方眼里闪过一点惊讶,但很快就勾起一抹笑,向他扬了扬杯中的酒。 他神色淡然的走进去,轻声说道:“抱歉,我迟到了。” 就好像掐着点一样,到现在,他刚好迟到半个小时。 冯文应无所谓的摇摇头,将桌上的另一个空杯倒满酒。 “邹总就连迟到,时间也掐的刚刚好。” 午夜十二点,正是蓝色妖姬的气氛掀起的第一个热潮。 邹喻没有否认他故意迟到的事。 虽然这并不附和他的作风,但从他删除沈韩杨手机里的照片开始,他就已经抛掉他所谓的礼仪和素养。 从冯文应的反应来看,应该也想过出现的会是他。 他将那杯酒推走,临出口的话顿了一下,变成另一句。 “不好意思,我不喝太便宜的酒。” 冯文应神色微变,轻笑着说:“我差点忘了,邹总的身价又怎么看得上这种廉价的东西。” “嗯。” 没想到邹喻会接话,冯文应想好的台词卡在了喉咙里。 他快速的调整好脸上的表情,继续摆出游刃有余的姿态。 邹喻看着对方,与公司那个清秀俊雅的人不同,此时的冯文应带着一股艳俗感,甚至有一点外露的世俗味。 他双腿交叠,漫不经心的说:“希望你能在一小时内把想说的说完。” 说完,他还看了眼手上的表,好似已经在开始计算时间。 冯文应看着身边气势凌人,拿出谈判架子的邹喻,毫不畏惧的说:“怎么,邹总这么赶时间,是怕被沈韩杨发现你偷偷接了他的电话,私下和我见面的事吗。” 好像一切都掌握在他手里一样,说到最后一句,冯文应还有些得意的扬起了下巴。 邹喻冷淡的撇了他一眼。 “不会,我出门前把他打晕了。” 冯文应拿酒杯的手一抖,脸上伪装的面具差点崩裂。 他看着对方神色如常的模样,竭力调整好心态,继续挑衅对方。 “我和沈韩杨待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除了他自己,我是最了解他的人,虽然他总是一副爱笑又热心的样子,但只有我知道,他极为倔强,绝对不能忍受屈居人下。” 邹喻蹙着眉,认真的思考着冯文应嘴里那句“屈居人下”的意思。 “可是他现在吃我的,住我的,就连买菜的钱也是我给的。” 邹喻没说,那是因为沈韩杨自己的钱全留给了沈父。 不过看着冯文应越发僵硬的神情,他机智的觉得把话停在这里刚刚好。 冯文应渐渐有些绷不住。 因为邹喻所有的反应都在他意料之外。 再配上他那张一本正经的表情,好像无论他说什么离谱的话,都是真的。 只是他不知道,邹喻确实没有说谎。 冯文应按耐不住,他把酒杯放在桌上,带着针对性的说:“当然,邹总有钱有势,谁敢跟你做对,不过不止是在钱上,沈韩杨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愿意屈居人下。” 这一次,冯文应彻底强调了“屈居人下”几个字,连看着邹喻的眼神也带上了赤,裸裸的挑衅。 邹喻继续蹙眉思考,这一次对方话中“屈居人下”的意思。 “其实把其中一个公司送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冯文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 他简直要忍不住气上心头。 邹喻究竟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些类似在炫耀的话,真的不怕被人打死在路边吗!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 细想之下,他就明白过来,他已经说的这么明显,邹喻都没有想通,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对方还没有和沈韩杨发生实质性的关系。 想到自己没吃上的肉对方也没吃上,冯文应重新得意起来。 他颇为露,骨的说:“邹总位高权重,应该也不是个喜欢妥协的人……” 邹喻再次蹙眉思考,冯文应心里一个咯噔。 不过好在,这次邹喻没有接话。 冯文应松了口气,压低嗓音颇有些日爱昧的说:“邹总应该不喜欢被压在下面吧,可沈韩杨又是个喜欢占据主导地位的人,所以,你们还没上过床吧。” 这次,邹喻才明白冯文应口中的“屈居人下”是什么意思。 他眼眸微眯的看了冯文应一眼。 “你和沈韩杨上过床?” 乍一看他的神色很有上位者的气势,只是那双在暗光下的耳朵已经泛起了红色。 冯文应一愣,泰然笑道:“当然,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 他并没有和沈韩杨发生过关系,因为在前一天,他就和别的男人滚上了床,还碰巧被沈韩杨撞见。 不过为了能刺激到邹喻,一个小小的谎言而已,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就能说出口。 邹喻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而是突然看向手上的表。 “已经过去了四十分钟,还有二十分钟,刚好是我从这里出去把车开出来的时间,所以不好意思,我不能再听你的废话了。” 邹喻说着站起身,整了整没有一丝褶皱的衣摆。 冯文应没想到邹喻就这么离开,他有些摸不准对方的态度,眼见着人就要出门,他有些口不择言的说道:“邹总和沈韩杨住在一起却连床也没上过,看来外面流传你们是情人的谣言可以不攻自破了。” 邹喻握着门把手的动作顿了一下,他眼眸一沉,头也不回的出门离开。 一路开车回家,邹喻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却沉得像寒冰一样冻人。 他好像憋着一口气,将车停好就一路走进沈韩杨的房门。 被他打晕的人还像他离开时的那样,头歪在一边,人事不知的昏睡着。 他爬上沈韩杨的床,跨坐在对方的腰上,目光沉沉的看了一会儿,伸指一弹,身下的人眉心微皱,颤动着睫毛悠悠转醒。 睡得正熟的沈韩杨一睁开眼就看到坐在自己身上面无表情的邹喻,吓得脑子立马就清醒过来。 “你……你怎么在这里。” 平常柔柔顺顺一逗就脸红的人此时阴沉沉的看着他不说话,还真有几分唬人的意思。 邹喻没有开口,而是一言不发的开始脱衣服。 沈韩杨一惊,两手揪着被子往里缩了几分,露出一双滴溜溜直打转的眼睛。 “老板,人家是正经人……” 邹喻脱下外套,突然抬起头,看着他淡淡的说:“你和冯文应上过床?” 沈韩杨愣了一下,立马就直起身辩解。 “当然没有!老板,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不能诋毁我的贞,操!” 邹喻抿了抿唇,开始解衬衫的扣子。 沈韩杨有些反应过来,人突然大半夜跑到他房里,一副沉着脸不说话的样子,很明显就是受了刺激。 再一想到邹喻问的话,他挑了下眉,说道:“你和冯文应私下见过面?” 邹喻解扣子的动作一顿,抿着唇,连眼眸都垂了下去。 沈韩杨有些头疼的扶额。 “他的话你也信,你傻不傻。” 邹喻抬眼看着他,乌黑的瞳孔沉得像散不开的乌云。 沈韩杨坐直身,把住邹喻的腰。 “我都不乐意跟他见面,你去和他见什么,他这人就是闲的想给我找麻烦,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是个纯情大小伙,连接个吻都只知道蹭蹭,哪有什么上床不上床的事。” 邹喻眼一眯,显然是想到他娴熟的吻技。 沈韩杨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这不单身这么多年,全靠自我学习吗。” 邹喻低下头,黑密的睫毛颤了颤,有些迟疑的顿了一下,就抬手继续解着身上的扣子。 “我不怕疼,柔韧度还不错,今天……也有时间。” 邹喻的脸彻底红透,连解着扣子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沈韩杨看着在月色中垂眸轻颤的人,心口一撞,止住他的动作。 “你确定吗。” 邹喻看着他,心里聚的那口气彻底发散,他的耳根,双颊都带着红艳艳的颜色。 但是,他知道,今天的行为纵然有冲动的原因在里面,可这并没有影响他的理智。 “确……确定……” 沈韩杨覆上那双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的手,一颗一颗的帮他把扣子解开。 在两人四目相对,手心贴合在一起的时候,沈韩杨再次问道:“你确定吗。” 邹喻鼓足勇气直视着他的双眼,因为紧张和羞耻,他连眼尾都染上了薄红。 而他,也终于问出了那句在心里说过无数次的话。 “沈韩杨,你喜欢我吗。” 沈韩杨眉眼一弯,眼中好像盛满了星光。 “喜欢,很喜欢。” 邹喻抖着手搂上他的脖子,往下一拉。 第 32 章 清晨的初阳映出室内的一片狼藉。 沈韩杨有些不适的伸手挡住刺目的阳光, 一翻身,就和身边一具柔韧白皙的身体紧密的贴在一起。 他眨了眨眼,迷糊的脑子渐渐清醒过来。 邹喻趴在床上,一头乌黑的短发散落在额前, 苍白冷峻的脸埋在被子里, 露出半张睡得红扑扑的脸颊。 沈韩杨伸出手, 轻柔的擦过对方的眼尾。 昨天, 这里红艳艳的简直在烧他的心。 邹喻蹙着眉躲了一下, 人又往被子里缩了两分。 沈韩杨没忍住泄出一丝笑意。 他轻轻的拿开对方放在自己身上的手,小心翼翼的坐起来, 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他肩膀上的牙痕, 也在那瞬间露出邹喻身上更红更深的印记。 今天的天气很好, 阳光也就格外明媚。 他将窗帘关严实,挡住那缕探出来的光线。 温暖又闲适的感觉, 让他浑身都带着餍足后的慵懒。 嗯, 自然也就忘了今天还要上班。 他套好衣服裤子, 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门, 打开冰箱,看着剩下的食材,想着要给邹喻做点什么。 …… 响个不停的电话声驱散清晨的寂静,沈韩杨刚刚关好火就听到房里传来刺耳的电话铃声, 他连忙走回房,生怕吵醒里面正在熟睡的人。 可刚打开门,就和里面的人四目相对。 邹喻裸着上身,凌乱的短发衬得他的脸又白又小,他拿着手机, 与沈韩杨对上视线就匆忙别开,转了一圈又垂眸盯着身上的被子。 “嗯……好……行……” 沈韩杨身上穿着围裙,身上还拿着锅铲,见邹喻在听电话,他缓下一口气,静静的看了一会儿。 鼻尖突然传来一股糊味,他连忙回过神。 “糟了,我的煎蛋。” 看着沈韩杨匆忙的背影,邹喻嘴角抿出一个笑,电话那头的人乍一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很明显的顿了一下,但接下来,就维持着良好的职业素养继续和邹喻交谈。 邹喻起身下床,抬脚的动作一僵,白净的脸上升起一丝薄红,见厨房里的人还在手忙脚乱的忙碌,他赶忙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却忘了,他现在是在沈韩杨的房内。 等不合身的内裤穿了一半,他才意识到这件事,脸上的红晕立马发散。 趁着人现在还没忙清楚,他匆匆套上一件衬衫,慌乱的跑回自己的房间。 “邹总……邹总?” 说着说着就没了回应,还听到那头明显有人撞上了门发出“嘭”的一声,电话里的人有些疑惑。 “没事,你继续说。” 邹喻揉了揉额头,外面已经传来男人把早餐放在桌上的声音,他穿衣服的动作急切又忙碌。 “城西的地皮对方要价太高,是否要放弃。” “不用,它值那个价。” “可是……” “买。” “是。” 邹喻单手把内裤穿上,听到电话里的人给他汇报所有事项,最后里面的人问了一句。 “您在市中心新买的那个小公司今天有人联系到主公司,问您是不是在忙其他公司的事情,为什么没有见到您。” 邹喻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就说……” “邹喻,吃饭了。” 他急急忙忙的说了一句。 “就说我今天请假休息!”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连忙把卡在臀上的内裤往上拉,恰好这时,发现自己房中没人的沈韩杨过来打开了房门。 沈韩杨一愣,看着对方涨红的脸和明显有些慌乱的动作,他有些没给面子的笑出声。 但还是体贴的问道:“要不要我帮你。” 他的视线划到对方修长笔直的大腿……根,就在昨天,他在那里印下了一个吻。 然后对方的双腿瞬间敏感的绷直,弧度优美。 “咳……” 沈韩杨没忍住俊脸一红,正直的把视线放在对方的脸上。 可也不知道是气还是羞,邹喻的脸红的像喝了大半瓶的酒,又像在水里晕开的红墨,纯情又性感。 这下,沈韩杨也不知道自己该把视线放在哪里。 连最亲密的关系都发生了,沈韩杨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因为他第一次没有分寸的不知轻重,也不知道对方现在有没有很难受。 “不……不用。” 邹喻磕磕巴巴的回答了他,颇有些紧张的揪着内裤的边缘。 见邹喻紧张的厉害,沈韩杨心里那点不自在也瞬间飞走。 他体贴的把空间留给邹喻,笑着退出去。 “不急,我等你。” 邹喻低下头,轻轻的应了一句。 “嗯。” ……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为了照顾邹喻,所有的菜做的都很清淡。 沈韩杨刚帮邹喻盛了小半碗汤,桌上的手机就打来一个电话。 想起上次冯文应的骚扰,所以他并不打算接。 可是电话响个不停,吵得他有点烦。 他正想接通电话给对方最后的警告,就发现打电话的人是小张。 这时,他才想起来今天是工作日。 “喂。” “帮我请个假。” 他给邹喻夹了一筷子的菜,不紧不慢的说:“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小沈,沈沈,韩杨……” “嗯?” “爷爷,你是我爷爷,行吗!” “哦,我不能帮你,我也没去公司。” 他回答的毫不愧疚。 对面的人顿了一下,没有和他吵,而是有些着急的说:“那怎么办,也不知道老板现在在不在,要是他发现我旷工怎么办。” 听着小张的嘟囔,沈韩杨抬眸看了眼正坐在对面吃饭的老板。 “你有什么事。” 小张叹了口气,说道:“这不,小纤最近怀上二胎了吗,但从医院回来后就经常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第一胎落下了什么病根,今天虚弱的差点晕过去,我只好在家里陪着,担心人出什么事。” “怀二胎了,这是好事啊!” 沈韩杨眼里盈满了笑意,又接着说道:“没事,这假我帮你请了,你好好在家陪着人休息吧。” “等等,你不是不在公司……嘟……嘟……” 沈韩杨挂断电话,向邹喻晃了晃手上的手机。 “身为老板,偶尔也需要关心一下员工的家庭生活吧。” 邹喻喝汤的动作一顿。 他当然知道沈韩杨的意思是什么。 不过那层朦胧的窗户纸已经被捅破了,也就没什么好避讳的。 “嗯。” 邹喻没有拒绝,沈韩杨眼里的笑容放大。 …… 两人特地去超市买了些小孩子该用的东西,沈韩杨还帮小张的女儿带了个可爱的玩偶。 邹喻先出去开车,沈韩杨在超市结账,他看着手里的娃娃忍不住带上柔和的笑,却突然间猛地一晃,脑子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手里的娃娃也掉了下来。 不过就这么短短一瞬,他又突然回过神。 “先生,你东西掉了。” 身后的顾客帮他把东西捡起来,他晃了晃头,轻笑着接过:“谢谢。” 后面是个年纪很轻的女孩,看到他明媚的笑容,有些害羞的别了下头发。 “不客气。” 他转过身,有些疑惑的皱了下眉。 沈韩杨知道小张的地址,在孩子满月的时候,他特意过来吃过饭。 直到快到楼下,沈韩杨才通知小张,他带了东西过来拜访,在话语中,他特意隐去邹喻的存在,就是坏心思的想看看小张的反应。 果不其然,刚打开门出来接人的小张,一眼就看到沈韩杨身后的邹喻,惊得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沈韩杨暗自发笑,推着人往里走。 “小纤呢。” “还……还在睡。” 小张暗地里瞪了沈韩杨一眼。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韩杨心情颇好的挑了下眉。 你猜。 小张翻了个白眼。 猜你个大头鬼。 沈韩杨轻咳一声,好像嫌热似的拉了拉领口,生怕人没看到,他还特意往下拉了几分,差点露出整个肩膀。 小张被口水呛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认真的? 沈韩杨嘴角一勾。 你当我在玩? 小张默默的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眼中带着敬佩。 不愧是我辈楷模,遗世独立的沧海遗珠。 “叔叔,好看。” 身后传来一个小女生软软糯糯的声音,沈韩杨回头一看,就见才一岁多的潼潼正手脚并用的往邹喻的身上爬。 可怜坐在沙发上的邹喻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扶哪里,生怕弄疼对方。 小张吓了一跳,连忙过去将人抱起来,拍了下潼潼穿着纸尿裤的屁股。 “没礼貌。” 潼潼咂咂嘴,也不怕生,还冲邹喻的方向伸开手要抱抱。 小张无奈扶额,叹了口气说:“潼潼遗传了她妈,就……就喜欢好看的帅哥,说来,这也是当初小纤选择我的原因吧。” 沈韩杨没理会小张的自我沉醉,而是一把抱过他手里的潼潼,笑着说:“潼潼还记得我吗,你满月我还抱过你呢。” 潼潼看着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又冲着沙发上的邹喻张开手。 小张乐得大笑出声。 “看来你也不怎么样嘛。” 沈韩杨脸一黑,看着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实则悄悄红了耳根的人,坏心思的将手里的小面团放在他的怀里。 邹喻的身子瞬间紧绷,有些无措的抱着怀里软绵绵的小东西。 好在潼潼的自我生存能力格外强,吭哧吭哧的在邹喻腿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将邹喻的手放在自己的后背,就这么坐在邹喻的大腿上,和他大眼对小眼,看的好不认真。 “上次潼潼这么认真的时候,还是电视里播放偶像男团选秀的时候。” 小张适时的加了一句。 邹喻耳根上的红又悄悄的晕开些许。 …… 沈韩杨故意把邹喻留在里面陪潼潼玩,他跟着小张来到阳台,有些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带孩子很累吧。” 小张笑了声,摆摆手说到:“小纤才累。” 说完,他又一脸正色的看着沈韩杨。 “真决定跟老板在一起了?” 沈韩杨笑道:“还不明显?人都带过来了,而且我爸也见过他。” 小张啧啧两声,给了他一拳。 “可以啊你,这个金大腿抱得不亏。” 他笑笑,不在意对方口中的玩笑。 “咳……呕……” 房门突然传来一阵动静,小张立马紧张的小跑过去。 沈韩杨也收起脸上的笑意,跟在对方的身后。 比他们先一步的是邹喻抱着潼潼已经站在门口,见他们赶来,特意让开位置让他们进去。 沈韩杨看着邹喻一手拖着潼潼的屁股一手抱着她的腰,不过短短的时间,他已经熟练的掌握了抱小孩的姿势。 他有些玩味的看着对方,邹喻给他使了个眼色。 “沈韩杨也来了。” 里面传来小纤虚弱的声音,他顺着邹喻的视线看过去,就发现窗帘紧闭,光线昏暗的室内,昏沉沉的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而上次同学会分开不久,这次再见,就发现当时那个温婉丰盈的小纤此时瘦的骨骼突起,脸色苍白的几乎看不出人色。 微微隆起的腹部刚刚显怀看着不是很沉重,不过却因为她过于瘦削的身体让人有一种肚子里的东西在吸取她精血的错觉。 “啊。” 潼潼突然伸手指向角落,众人被她的喊声一惊,连忙看过去。 不过小张肉眼看不见,在沈韩杨和邹喻的视线里,却飘过一个浅灰色的浓影。 邹喻捂住潼潼的眼睛,轻声说:“童言无忌,见怪莫怪。” 再拿开手,潼潼的眼中便蒙上了一层白色的雾,也就挡住了她能看见的东西。 他暂时不能暴露身份将里面的东西吓走,所以只好用这种方法来保护潼潼让她不要因此有什么阴影。 毕竟这种东西看多了,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小张从邹喻手中接过潼潼,有些严肃的说:“不要开这种玩笑,妈妈胆子小,要是吓到她怎么办。” 潼潼眨了眨眼睛,埋进小张怀里没有说话。 沈韩杨看了邹喻一眼,有些犹豫要不要把真相告诉小张。 邹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沈韩杨知道,邹喻的意思是可以说,但不要把他提进去。 看着小纤已经重新躺回床上,沈韩杨将小张拉出来,神色凝重的看着他。 小张被他严肃的样子吓了一跳,没好气的说:“搞什么,你不会也看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吧。” 沈韩杨点点头。 小张嗤笑一声:“开什么玩笑。” 见人不信,沈韩杨连忙说道:“小纤的病不是因为她的身体,而是因为她身边有脏东西。” 作为新时代的年轻人,小张显然不信。 沈韩杨凭空点出冥火,在小张的眼前一晃而过。 小张惊讶的瞪大眼睛。 “你什么时候去学魔术了。” 沈韩杨见他还是不信,无奈的说道:“要不要我现在进去把里面的东西带出来,让你亲眼见见他。” 小张瞬间卡壳。 他抱着怀里的潼潼走到旁边的房间,柔声哄道:“潼潼自己在里面玩好不好。” 潼潼乖巧的点点头,邹喻留下来,陪着潼潼待在里面。 小张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才和沈韩杨退出房门。 “你说认真的?” 天知道,他认识沈韩杨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几次他这么严肃的表情。 沈韩杨见他还是不信,默不作声的走进房,将关紧的窗帘瞬间打开。 阳光肆无忌惮的透进来,床上的小纤无意识的皱起眉,发出痛苦的口申吟。 沈韩杨趁这个机会,画出一个锁魂咒,盘旋在小纤身上的影子被抽出来,他重新把窗帘关上,熟睡的小纤恢复了平静。 而小张依旧什么都没看到。 他沉着脸看向沈韩杨,脸上写着“要不是认识这么多年,我早就动手打你了”的认真。 沈韩杨没有说话,对着他的脑门给了他一巴掌。 小张被打的一懵,晃了晃神想找沈韩杨算账,乍一看到缩在角落里的那个东西,差点丢脸的尖叫出声。 好在沈韩杨反应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小张立马别开视线,不敢再看,有些害怕的问:“你从哪学的这些东西。” 沈韩杨递给他一张名片,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神情。 其实,这些东西全部都是邹喻教给他的。 小张看了眼名片,又看了眼沈韩杨,有些怀疑的说:“阴阳派?不就是最近新出的那个游戏里有个……” “咳……现在你相信了吧。” 沈韩杨及时止住小张的话,他好歹也是阴阳派第九十九代的传人,面子还是要的。 小张没办法不信,因为那个东西现在就蹲在角落直勾勾的看着他。 不过,他最担心的还是小纤的安全。 “小纤会怎么样,她会有事吗,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能保住吗。” 沈韩杨安慰的拍了拍小张的肩。 “还没到很糟糕的地步,以后好好养着就行,就是早产和滑胎的可能性会比平常孕妇大,但好好的休养把身体养好就不会有问题。” 小张心里一紧,有些心疼的看着床上的小纤,不过他也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那个东西……” 小张有些害怕的看着角落里那个瞳孔全黑,浑身赤,裸,阴气森森的小孩。 沈韩杨打开门,让小张暂时出去避一避,并让他把邹喻叫进来。 小张幽幽的看着他。 “都是人,为什么他可以我就不可以。” 沈韩杨扬起一个欠揍的笑:“因为我一看他心里就高兴,出手就更利落。” 小张抽了抽嘴角,只好认命的去隔壁叫邹喻。 当邹喻进来的时候,沈韩杨正犹豫着该怎么解决面前这小东西。 对方眼里黑沉沉的雾比他前面见过的所有鬼魂都要浓郁。 而且他吸取了不少小纤的精力,同时也吸取了小纤肚子里那个孩子的生命力。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说小纤的孩子有可能会早产。 “他能送走吗。” 或许是天生对于孩子的怜惜,所以对于面前这个几乎被贪同化污染了大半的孩子,沈韩杨还是希望能送对方去冥界。 邹喻微微侧目看了他一眼。 “可以,不过得把他魂魄里的黑色雾气抽出来。” 这个孩子和以前那些被贪控制的鬼魂不一样。 以前那些鬼魂只是被黑线牵引,像一具木偶没有自主的行动力,只要黑丝斩断,对方不需要多久就会慢慢恢复意识。 可面前这个孩子,是贪分出了一缕残魂融进了对方的魂魄,所以想要送对方下去,就只有先抽出里面属于贪的那部分。 “那就开始吧。” 邹喻点点头,正想要动手,就被沈韩杨阻挡。 “我来,你教我。” 他还记得邹喻前几天以身祠鬼的场景,所以他并不想再依赖对方藏在身后。 邹喻愣了一下,还是默许的退到一边。 “贪的残魂不能用普通的小回魂咒抽出来,你可以用更霸道的锁魂咒,直接锁定他身体里的黑雾,再通过拉出魂魄的方式将其抽出来。” 如果是他动手,他会用更简单直接的方式,只不过沈韩杨体内的鬼气有限,而他想让对方能多理解咒印的使用方法,所以才分得这么细。 沈韩杨点点头,表示已经理解。 他在已经锁定这个鬼魂的前提下,再画出一个锁魂咒,这次他控制着咒印锁定对方眼中翻腾的浓雾。 却在这刻,藏在他后脑的黑丝宛如破釜沉舟一样冲进他的脑里。 锁魂咒一偏,锁定了小鬼本身的魂魄。 邹喻一惊,在阻止沈韩杨抽出魂魄和查看沈韩杨的安危之间,邹喻没有思考就选择了后者。 这一刻,那个带着血色怨气的鬼魂已经被沈韩杨分离出来。 邹喻第一件事就是利用鬼气探进沈韩杨的脑里,却在那瞬间,沈韩杨痛苦又悲伤的看着他。 “邹喻,我好难受。” 邹喻心里一软,手上的鬼气一松,被沈韩杨抽出的魂魄就直直的撞进他的身体。 而那缕黑雾则是盘旋在邹喻四周,寻找下口的时机。 邹喻眼一狠,鬼气大放,那缕黑雾被震散。 不过他知道,这没用,因为这只是贪分出的一小部分力量,贪没有实体,除非有容器将他禁锢,或者直接摧毁他的本体,否则贪就会源源不断的诞生。 “妈妈,宝宝要找妈妈。” 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发出如孩童般纯真无邪的轻笑。 邹喻浑身一震,看着身边眼睛泛黑的男人。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一掌将沈韩杨体内附身的魂魄打出去。 手中冥火大涨,就在他想烧死对方时想起沈韩杨期待又不忍的眼神。 “他能送走吗。” 他放下手,转为画出一个往生咒,将那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鬼拉入地下。 沈韩杨用力的晃了晃头,看着空荡荡的四周,茫然了一下,随即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疑惑的问:“解决了吗?” 邹喻面无表情的答:“解决了。” 沈韩杨有些责怪的看着他。 “不是说了让我来吗,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邹喻摇摇头,沉默的垂下眼眸,唯有身侧的手紧紧的捏在一起。 他早该知道,在沈家村时,贪就已经在画一个了不起的大饼。 那时的沈韩杨就已经被沈二叔的残魂短暂的附过身。 所以,沈韩杨的身体会逐渐失守。 而蛰伏在沈韩杨身体外表的那缕黑丝就是抱着孤注一掷的想法等待机会,哪怕他就在身边,可他的软肋早就被贪察觉,那就是沈韩杨。 作者有话要说:  粗略的感谢一下,这本数据差到爆,但同时也感觉到了可能真的很受个别朋友的喜爱(感觉邹喻已经可以吸粉c位出道了,当然,我相信也有我的个人魅力在里面) 然后一些富婆的大方行为,是真的让我有些些的惶恐(不过只要富婆高兴,我就高兴【舔狗微笑】) (另,请各位朋友保护好自己的账号,谨防被盗) 同时也能感觉到一些鼓励的意味在里面,可能是担心我放弃,不过我的信誉摆在这里啦,不无理由断更,不坑文 所以!数据,收益,任何外在不稳定因素都是我文写得不够好的问题,我会努力,你们只要根据自身口味看文就好 第 33 章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 邹喻一直没有说话,神色也有些晦涩不清。 沈韩杨在意的看了他好几眼,不知道他突然怎么了。 好像就是在一切都解决后,邹喻的神色就有些不对劲。 不过他想不起来,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像只是他愣了下神, 一切就都平息下来。 而他自己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适。 这么一通忙碌下来, 时间已经到了黄昏。 两人没有回别墅, 而是直接去了小纤去过的妇科医院。 如果里面那些小鬼都被贪控制的话,到时候害的可能就是一尸两命。 他们必须要在事情还没变得更糟糕之前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这家医院坐落的位置有些偏远, 等他们开车到达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里面的孕妇不多, 只有少数几个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候, 看她们的样子都很年轻,脸上带着焦虑的灰色情绪, 身边没有什么亲人陪护, 再一看她们手里攥紧的单子, 是来做人流的。 两个高大帅气的男人进入这个不大的医院, 瞬间就吸取了不少人的目光。 前台的医护人员一脸微笑的询问他们是否来看家人。 邹喻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问:“有需要资助的病人吗。” 对方愣了一下,用怪异的眼神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俊朗不凡的男人。 邹喻继续认真的问:“或许你们医院需不需要一批新的仪器。” 前台的护士没有说话,看着邹喻的目光更加怪异。 邹喻思考了一下, 真诚的说:“你们的工资情况怎么样,需要加薪吗。” 沈韩杨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他赶紧拉了邹喻一把,再说下去,恐怕对方就要叫保安了。 他从邹喻的口袋里拿出他的名片递过去, 带着笑容说:“不要害怕,邹总这人喜欢做慈善,如果你们医院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和我们谈,你做不了主的话,也可以叫你们院长出来。” 护士半信半疑的看着手中的名片。 邹喻这人的样子没几个人真的见过,但他的名字绝对有人听过。 毕竟医院之间也总有一些专业上的交流。 而邹喻这人已经把市中心的医院都资助了个遍,他们这家专做妇科的医院自然也有一点听闻。 护士神色缓和下来,礼貌的对他们说:“两位先生稍等,我去请院长过来。” 沈韩杨笑着点点头,冲邹喻挑了挑眉。 …… 院长得知邹喻的大名,立马笑脸盈盈的出来迎接,那排场就差给邹喻铺上一条红毯。 两人被带着看了医院各种各样的仪器,院长每发出一阵叹息,邹喻就签一张支票。 院长又带邹喻去看了一些墙皮脱落的病房和陈旧的病床,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邹喻又签下一张支票。 最后两人被带到了一个病房前,外面正有几个年轻的姑娘等着排队进去。 这家医院说来是妇科医院,其实最有名的却是人,流。 没有办法,现在外面没有营业执照随意开放的小诊所越来越多,这家医院的重心主要是妇科,但来的往往都是些年纪轻轻还懵里懵懂的姑娘。 医院就分成了两个区,一边是普通的孕妇护理区,一边就是专业的人流区。 看着那些年轻消瘦的姑娘,院长摇了摇头。 “虽然我们会尽可能减少对她们的伤害,可人流哪有不伤身体的说法,可怜那些还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小娃娃,他们还没来得及呼吸这个世界的空气就没了。” 院长的脸上带着沉重。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都说医生是天使,可他有时候觉得他们更像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院长叹息一声,那口气还没吐出来,一张支票就伸到他面前。 “好好修缮一下医院吧。” 邹喻说着又在上面添了个零。 院长看着那数不清的零,差点手一抖。 见过有钱的,但没见过花这么多钱眼睛都不眨的。 随着几人越走越深,一股阴气森森的感觉也逐渐变得清晰。 走廊尽头的那扇门就散发着极为强烈的血色怨气。 “哪里是什么地方。” 沈韩杨伸手指向前方。 院长看过去,沉声道:“那是焚烧炉,通常那些还没成型的胎儿会通过焚烧进行处理,不过现在外面已经有专门的焚烧场,过段时间这里就会迁出去。” 沈韩杨和邹喻对视一眼。 就是这里了。 “走吧,我带你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或许是这个地方的感觉不太好,院长怕吓到两人,便率先转身想带两人去其他对方。 邹喻拍拍院长的肩,轻声道:“院长。” 院长有些疑惑的回头,邹喻伸手对着院长的脑门一弹,院长一晃神,整个人就软软的倒下。 沈韩杨赶忙接住对方,将其放置在椅子上。 还没有成型的婴儿和那些死去的鬼魂不同,他们还不具备自我意识,所以极其容易控制。 刚推开门,里面混合着腐臭和焚烧的焦火气就让人不适的皱了皱眉。 这里定期会有专门的医护人员做清理,可还是很难掩盖里面的那股异味。 而在沈韩杨和邹喻的视线里,他们还看到数不清的朦胧雾气。 那些雾气依稀能看出婴儿的轮廓,不过因为还未成型,他们没有具体的五官,就连魂魄也只是一团没有形状的雾。 细密的黑丝铺在地上,像一条条水蛭连接着那些死魂,正源源不断的从他们身上汲取力量。 贪为了能增强力量,已经大肆分散自己的残魂,并且首当其冲就是蛰伏在各个医院。 而这里大部分婴儿的魂魄都不凝实,散出去没有用处,所以贪会选择自己吞噬。 像缠在小纤身边那个已经具有形态的小鬼还是占少数。 “要把他们……” 沈韩杨话还没有说完,脚下已经升起蓝白色的火焰,呈包围的趋势将那些发散的雾焚尽。 邹喻目光沉静,没有丝毫波澜。 “他们没有完整的魂魄,没有意识,没有身体,就算送到冥界也只是成为恶鬼的养料。” 沈韩杨明白邹喻的意思,只是看着那些瑟缩在一起被火焰吞噬的雾,他还是有些难受。 地上蜿蜒曲折的黑丝慢慢的往回退。 邹喻眼中冷光乍现,拿出一张名片掷过去。 巨大的咒印呈圆形缓缓升起,那些想要逃回去的雾被吸入其中。 或许是贪有些察觉,焚烧房内的黑丝尽数断裂,凝成一团拳头大小的雾气被吸进名片中。 而这时冥火也将地面的东西烧尽,鼻尖只嗅到一些焦火气,却没了透进骨缝的阴冷感。 沈韩杨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为那些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姑娘,还是为这些连生命都不曾拥有的死魂。 “走吧。” 邹喻把名片放回口袋,沈韩杨点点头,两人走出去,将门关好。 院长人事不知的倒在外面的躺椅上,邹喻对着他打了个响指,院长浑身一抖,猛地醒了过来。 “我……我……” 院长四处张望,有些想不起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 沈韩杨脸上带笑,面不改色的说:“院长太累,在这里睡着了。” 院长挠了挠头,有些茫然的回想。 “我们已经看的差不多了,就先回去了,如果院长还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们。” 沈韩杨客套的和院长道别,此时外面已经接近凌晨,院长回过神,连忙起身将他们送出去。 …… 从医院回到别墅,邹喻没有休息,而是将之前锁住黑雾的名片和今天的拿出来放在一起。 沈韩杨靠在门边,看着他有些愁眉不展的样子。 “怎么了。” 邹喻叹了口气。 “光靠这些很难将贪找出来。” 如果他试图从这些残魂身上锁定贪的位置,那么贪会立即察觉,就像断尾的壁虎一样,这些黑雾立马就会消散。 其实,有一个办法一定能让贪出现,只是…… 他看向门边的沈韩杨,眼里闪过一丝眷恋,不过很快又掩去。 沈韩杨打了个哈欠,脑子里不知道想到什么,脱口而出道:“你不是说我是抓住贪的容器吗,如果我把他们吞进去,会怎么样。” 带着玩味的笑僵在脸上,沈韩杨看着邹喻瞬间沉下的脸,讪讪的说:“我开玩笑的。” “以后这种玩笑不要开。” 邹喻移开视线,垂眸看着面前两张锁住黑雾的名片。 原本沈韩杨只是随便说说,但看邹喻这反应,他倒是真的有些好奇。 “为什么。” 他走到邹喻身边,一屁股坐在地毯上,脸上带着轻松,已经不再介意他自己身为容器的身份。 “因为贪的力量你无法承受。” 邹喻没有看沈韩杨的眼睛,他的话里还是有所保留。 已经被死魂附体过的身体,就像雪山的清泉投下的第一滴墨,贪无孔不入,无论是死去的魂魄,还是具有贪婪,暴戾,嫉妒的生魂,都会成为贪的目标。 而现在沈韩杨的身体不再具有禁锢贪的潜质,他体内的那一滴墨,会成为贪慢慢侵入他身体的基石。 邹喻抿了抿唇。 如果现在沈韩杨吃下贪的残魂,那么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被贪同化控制,要么成为像李衣梅那样罪孽深重的恶魂,而沈韩杨并不完全是鬼,他会变成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凶灵。 邹喻心里叹出一口气,思绪还没理清就突然被扑倒在地。 他惊讶的愣了一下,有些呆呆的看着身 上的人。 沈韩杨笑着亲了亲他的眼睛,压在他的身上慵懒的叹了口气。 “别想了,不管事情有多糟糕,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小时候,我妈就告诉过我,再强大的东西也会有克制他的存在,所以,别担心。” 邹喻轻出一口气,无意识的勾起一抹浅笑。 是的,无论怎么样,总会有一个结果。 心里那口郁气散去不少,等他反应过来,身上的扣子都被解了大半。 “你……你在干什么。” 沈韩杨轻轻一笑,把住他的腰翻身一转,就变成他坐在沈韩杨的身上。 “试试新姿势。” 邹喻:…… 红着脸的邹喻:…… 全身都红透的邹喻:…… …… 历时一个多月,沈韩杨再次迟到,而这次跟着他迟到的还有邹大老板邹喻。 职员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还有些没睡醒的沈韩杨和邹喻并肩从公司大门走进来。 沈韩杨还打了个哈欠,跟在邹喻的身后进了办公室。 随着门“嘭”的一声关上,同事们都小声的八卦起来。 小张支起耳朵偷偷听着,脸上带着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叹息。 原来这就是掌握秘密却无法说出口的感觉。 冯文应目光阴郁的看着办公室的方向。 就在两人进来的那瞬间,他一眼就看到了邹喻耳后的红痕。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代表什么。 “咔嚓”一声,冯文应手上的钢笔应声断裂,隔壁的同事好奇的看着他,他连忙垂下头挡住眼中的异色。 办公室内的沈韩杨一副虚脱的样子趴在办公桌上。 邹喻衣冠整洁,满面春风,看着沈韩杨的样子,叹了口气说:“累了就休息一下吧。” 沈韩杨抬眼,哀怨的看着他。 昨天从医院回来,已经是凌晨,结果闹了一下,天都已经蒙蒙转亮了,一大早又要赶来上班,铁打的人都扛不住。 可是看着邹喻那张红肿的唇和明亮澄澈的眼眸,好似对方就是个吸他精血的鬼怪。 他今天差点没爬起来,对方却坐在床沿慢条斯理的换衣服。 更戳他心窝子的是坐在床边扣扣子的邹喻目光淡然的回头看着他说:“要是不行不要逞强。” 气得沈韩杨当即就扶着腰坐起来,颤颤巍巍的立誓自己要第一个到公司。 结果,显而易见。 他撇了撇嘴,不甘心的嘟囔着:“果然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邹喻没听清他在说什么,看着他趴在办公桌上休息,担心他这样的姿势不舒服,便好心的提议道:“要不然你进去睡一会儿?” “不去!” 命可以不要,但他身为男人的尊严不能丢! 见他嘟嘟囔囔的一副不服气的样子,邹喻眼眸微闪,有些明了的红了脸。 “昨天……是你非要闹……” 沈韩杨猛地侧过头,哼哼着说:“那是谁到最后夹着我的腰不松的。” 邹喻忍不住一咳,眼里带上一抹羞恼。 “明明……” 明明最开始是他在上面。 沈韩杨明白他想说什么,他趴在桌上,两手交叠垫在下巴下面,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你都没坚持多久,到头来,出力的还是我,而且那个姿势还要我把住……” “咳!” 邹喻猛地咳嗽一声,说得正起劲的沈韩杨被打断。 他顺着邹喻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冯文应正脸色僵硬的站在门口。 “邹总,您要的资料。” 冯文应低着头把文件送进来。 沈韩杨懒懒的趴着,没有一点想要掩饰的想法。 说来,冯文应还算在无形中帮了个忙。 如果不是他私下跟邹喻说了什么,导致邹喻主动靠近他,要不然他们之间还要花更多的时间才会撕破那张窗户纸。 “邹总,目前项目进行的很顺利,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会很忙,我需要公司有个人和我一起去视察。” 邹喻想了一下,像是在思考公司哪个人更合适。 谁料冯文应直接开口说道:“我觉得沈秘书很适合,现在大家都在各司其职脱不开身,要是找谁顶班都不太合适,我看沈秘书最近很有空,为了公司的集体利益,想必沈秘书应该分得清轻重。” 冯文应这话说的有些意味深长,他面不改色的看着邹喻,没有因为前几天的对峙而有什么异样。 邹喻也确实不是一个会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的人。 不过涉及到沈韩杨,他会更想听听对方的看法。 “不去,我很忙,要陪老板。” 沈韩杨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不去就不去吧。” 邹喻直接用沈韩杨的话回绝了冯文应。 冯文应神色未变,淡淡的说:“整整五亿的工程,邹总就不怕到时候出什么岔子吗。” 沈韩杨掀开了半拉眼皮。 邹喻目光淡然,没有起伏的说:“才五亿而已。” 冯文应没有表情的脸在这刻终于出现裂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咬着牙说:“这可是两个公司共同的努力,据说这个项目包含了公司集体员工的年终奖,邹总和沈秘书就没有为他们考虑过吗,还是说……” 他抬头直视着邹喻的眼睛。 “还是说邹总担心沈秘书和我之间会发生什么。” 这无疑是对邹喻的挑衅。 而他敢当面对邹喻说出这句话,就是知道,这个项目关联了两家公司的共同利益,而现在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邹喻就算再冲动,也不会幼稚的当面辞退他打合作公司的脸。 要不然,邹喻在商业圈的名头也不会这么响。 沈韩杨看了邹喻一眼。 他知道邹喻不会在乎这五个亿,但以他认真的性格他不会不尊重其他员工努力的结果。 “好。” 他出声答道。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抽出一点陪老板的时间和冯先生去视察吧。” 沈韩杨笑眯眯的看向冯文应。 这是两人见到的这几天里,沈韩杨第一次用正眼看他。 冯文应勾起一抹笑,直视着沈韩杨的眼睛。 “那么沈秘书就准备准备吧。” 一看冯文应的样子,沈韩杨就知道他一定在打着什么算盘。 只不过被纠缠了这么久他也很烦,不如就趁这个机会彻底跟对方摊牌说清楚。 …… 好在这个项目就是在h市,他不用单独和冯文应去外市出差。 不过离公司的距离还是很远,这一去少说几天,多则一个星期,他们还是要做好在酒店住宿的准备。 这一路冯文应倒是很安分,好像真的只是一同来工作的同事。 不过刚住进酒店,沈韩杨正准备去洗漱,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他没有多想的过去开门,只当是酒店的服务生,可刚打开门,就看到穿着一身浴袍的冯文应手上拿着一瓶酒,笑着对他说:“喝一杯怎……” “嘭!” 看着面前被甩上的门,冯文应脸上的笑容一僵。 “我家老板不让我在外面喝陌生人的酒,明天还要工作,请冯先生不要懈怠。” 听着门内的声音,冯文应拿着酒瓶的手一紧,难堪,嫉妒和愤怒在他的胸中翻腾。 黑色的影子在走廊上晃了一下,变成一个有些扭曲的形状。 只是冯文应毫无察觉。 他抬起眼,哪怕面对的是一扇紧闭的门,他脸上也挂上了完美的笑容。 “那沈秘书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这杯酒,以后有的是机会。” 冯文应转身离开,绵长的走廊上是冯文应独自一人的身影,在明亮的吊灯下,他脚下的影子升起了一丝极淡的雾。 房中的沈韩杨懒懒的趴在床上,听着冯文应的话也毫无波澜。 他翻了个身,用手机摄像头将酒店拍了个视频发送给邹喻。 邹喻很快就回复他,问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眯起眼笑,用语音回复对方。 “我这是在向你报备,我的房间只有我一个人。” 那头刚洗漱完的邹喻,一头黑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乍一听到沈韩杨的声音,被热水蒸腾出的薄红又深了几度颜色。 这算什么。 出差的丈夫向家里的妻子报备吗。 邹喻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他欲盖弥彰的收起脸上的浅笑,想着该怎么回复沈韩杨。 但一想到对方今天带着两个黑眼圈,一晃一晃的样子,他眼眸微缓,在手机上打出几个字。 在即将要发送的时候,他顿了一下,又把对话框里的字全删掉,改为语音发送。 他轻咳一声,低声道:“好好休息,早点睡。” 说完,他脸又热了几分,想到沈韩杨收到这条消息的样子,他没忍住用擦头发的毛巾捂住了自己红透的脸。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吐一口气,带着这股萦绕在心头的甜蜜,眼眸微动的进了沈韩杨的房间。 富贵儿吐出一个小泡泡,绿豆大的眼睛转了一圈。 完了,又傻一个。 先不论收到这条信息的沈韩杨与心中泛起甜意的邹喻今晚会做什么好梦。 但于冯文应来说,注定这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 没有邹喻在身边,沈韩杨完全拿出了工作的干劲,他早早的就起了床,原本还想着如果冯文应没有起来他就先一步离开,谁知一打开房门,就发现冯文应已经等在门外。 他有些惊讶的愣了一下,没有说什么,而是快速的拿好东西关好房门,与对方一起走出酒店。 好似昨天的难堪没有发生过,冯文应神色如常,不多话也不冷漠,正常的就像他对沈韩杨没有一点别样的心思。 沈韩杨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既然对方没有主动给他找麻烦,他倒也乐的清静。 一路相安无事的到了要视察的工地,这里已经完善的差不多,基本能看出日后完工的雏形。 不过地面还没有被清理干净,坑坑洼洼的有些不方便行走。 两人默不作声的一路走进去,旁边的冯文应突然被绊了一下。 在沈韩杨愣了一下想要躲开的间隙,冯文应已经倒在了他的怀里,自发的抱住他的腰。 第 34 章 “嘶……” 沈韩杨猛地推开冯文应, 眉心紧皱的捂着自己的腰。 冯文应拉起自己的衣袖,衬衫上的袖扣有些脱落,上面尖锐的别针刚好对着外面。 “抱歉。” 他满是歉意的看着沈韩杨,伸手把袖扣取下放进口袋里。 “没事, 走吧。” 沈韩杨淡淡的转过视线, 率先转身离开。 冯文应落后一步, 他看着沈韩杨有些瘦削的背影, 眼中闪过一层黑色的阴影。 这里的工程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并没有出什么差错,不过他们要视察的东西不止这里, 还有账目,材料, 这些都要进行审查。 沈韩杨认真的做着他份内的事, 脸上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冯文应静静的走在他身边, 突然靠近他说:“还疼吗。” 他眉心一皱, 避开了冯文应想要摸上他的手。 腰上的疼痛早就没了感觉, 他看着外表和以前没什么变化, 但那双眼睛已经变得更加复杂的冯文应,想要把所有的事都摊开说清楚。 哪怕他会给冯文应难堪。 “不要靠近我,也不要再试图联系我,甚至, 连多余的话也不要跟我说,我这个人很记仇,也很小气,当然,你也可以觉得我幼稚, 但是,我并不想有任何被邹喻误会的地方,我也不希望因为你让他不高兴。” 冯文应静静的看着他,直到他把话说完也没什么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下头发出一声轻笑。 “你会这么介意不就正代表你还没完全放下吗。” 沈韩杨不知道冯文应从哪里得来这么个歪理。 “我为什么要因为你刻意回避那一段过去,你在我生命中只是一个过客,要不要让你走进我的世界,完全取决于我,如果我的反应给了你误会,那么我只想告诉你,别多想,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你很烦。” 说完,他又面无表情的加了一句。 “尤其是你总假装很喜欢我来接近我的时候。” 他不傻,冯文应几次三番的纠缠他,或许是出于不甘心,又或者是别的原因,但绝不会是因为喜欢他。 以前不是,现在自然也不可能。 被发丝挡住的双眸慢慢聚上一层黑色雾气,冯文应垂眸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已经消失。 沈韩杨没有一点刺伤他人的愧疚。 他这人平常看着不正不经,但在感情上却意外的认真,该分清楚的过去与现在,他从不会混淆。 “我看今天也看不出什么东西,明天我会着重查一下账目问题,有关于材料就麻烦你去视察一下,我希望我们能尽快完成这项工作,毕竟我担心我不在,我家老板会吃不好睡不好。” 沈韩杨说完就转身离开,那副决绝又冷淡的样子绝没有冯文应口中的放不下。 相反,有时眼中的不耐简直快要藏不住。 独自留在原地的冯文应双拳慢慢握紧。 他抬起头,逐渐发出低沉又诡异的笑声,一双常人的眼眸被黑雾聚集。 …… 接下来几天,冯文应果然没有在私下找过他,甚至平常见到,除了工作上的交代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沈韩杨觉得清静不少,两人各自负责一部分,视察的工作很快就到了收尾的阶段,第二天两人就可以回到公司。 只是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沈韩杨总觉得腰侧有些不舒服。 这天晚上,沈韩杨准备去浴室洗澡,乍一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他有些惊讶。 因为他明显比前几天消瘦不少,那副脸颊凹陷,颧骨高高隆起的模样就像他鬼气流失时的样子。 他连忙看向自己的手背,果然,上面开始浮现出几个浅淡的尸斑。 细想下来,唯一能造成他这幅样子的只有前几天被冯文应不小心用袖扣扎出的伤口。 可他当时并不觉得如针孔一样大小的伤口能造成他的鬼气大量流失,所以也从来没有在意。 他脱下身上的衣服,消瘦苍白的身体上唯有腰侧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点。 明明昨天还是小得如黑痣一样并不起眼。 他打开淋浴喷头将身上浇透,那点黑色并未消失,甚至正在逐渐扩大,细看之下,才发现那个黑点是敷在伤口上的一层黑雾。 而原本不过针孔大小的伤口,也在逐渐随着扩大。 他心里咯噔一声。 是贪? 可是为什么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的身体不是禁锢贪的容器吗,为什么对方不忌惮他,反而可以侵入他的身体。 一团乱麻的思绪随着那团扩大的黑雾搅得他心烦意乱。 他自己没有任何感觉,这让他突然想起那天他从地上醒来时的茫然。 那时他以为是他睡不安分从床上摔了下来。 可他从小到大,都没有睡姿难看到能摔下去的地步。 或许,是从那个时候贪就已经盯上了他? “咚咚咚!” 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他匆匆在身上围了条浴巾,走出浴室把门打开。 不过外面并不是酒店的服务人员,而是安分了好几天的冯文应。 如第一天那样,对方手上拿着酒。 他想也没想的就把门关上,不过比他跟快的是冯文应伸进来的腿。 “喝一杯吧,这个项目结束后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我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不喝。” 沈韩杨有些烦躁,他干脆利落的拒绝,深更半夜的,他连衣服都没有穿好,和前男友在酒店里喝酒算怎么回事。 “不要这么绝情。” 他不耐的啧了一声,一抬头就撞进冯文应眼中那团在翻滚涌动的黑色雾气。 “不要这么绝情。” 冯文应重复了一句。 腰侧的黑雾贴着他的表皮向上游走,一直爬到他的脑后。 他恍惚了一下,在反应过来后,冯文应已经坐在他房内的椅子上看着他。 沈韩杨愣了一下,随即就不耐的看着对方。 “出去!” 他说过,让对方不要做多余的事,因为他很讨厌以旧情的名义和对方有什么牵扯。 冯文应静静的看着他,常人的眼睛已经完全被黑色覆盖,此刻的他就像一个蛰伏在黑夜中的精怪。 沈韩杨心里一紧,他看出了对方的不对劲。 “冯文应。” 对方依旧只是看着他没有回答。 “冯文应?” “嗯?” 对方应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个浅笑。 沈韩杨暗地里画出一个锁魂咒,他已经确定,眼前的冯文应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冯文应。 只是在锁魂咒画出的那刻,他体内却没有鬼气支撑锁魂咒的力量,锁魂咒刚刚从掌心升起就瞬间消失。 他眼中一惊,看着那个坐在椅子上注视着他的人,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对方黑的没有眼白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突然笑着说:“不想喝酒吗,那直接做我想做的吧。” 冯文应说完就开始站起身脱衣服。 沈韩杨被吓了一跳,连忙过去制止对方。 “你在干什么!” 冯文应的力气大的吓人,被他牢牢抓住,依旧在一颗一颗的解着扣子。 “如果你跟我上了床,那么就是你背叛了邹喻。” 冯文应嘴角扯出一丝诡笑,手上一扯,上身的衣服崩裂。 沈韩杨连忙退开,听着对方的话皱紧了眉。 “这就是你多次纠缠我的原因?” 冯文应一步一步走近他,开始解裤子上的皮带。 “是啊,我一直很遗憾,在和别人上,床之前没有和你睡过,毕竟以前那些说喜欢我的人,最后都滚到了我的床上,除了你。” 沈韩杨眉心紧皱,想要离开这间房把冯文应关在里面,可他从浴室出来的急,全身上下只有一件围在下,身的浴巾,要让他像个被非礼的人一样跑出去,他也有些丢不起这个人。 冯文应全身上下脱得只剩一件底裤,那双黑如深渊的眼睛带着渗人的阴森气息。 沈韩杨运起全身仅剩的鬼气打出一个冥火,却被对方轻而易举的避过。 “别费力了,没有人可以帮你。” 雌雄莫辩的声音从冯文应的口中发出来。 沈韩杨眼眸微震,连忙说道:“贪?” 难道,冯文应体内的贪是他的本体? 对方没有回答他,而是从冯文应的口中,耳中都开始溢出浓黑的雾气,几乎是瞬间就将酒店的房间占满。 沈韩杨的视线被模糊,他的身上居然已经□□。 他极度烦躁的啧了一声,不管不顾的打出冥火。 身后有具冰冷的身体覆上他的后背,那瞬间,他立马恶心的窜起鸡皮疙瘩。 他粗暴的甩开对方,眼里带了丝戾气。 “离我远一点!” 冯文应勾起一抹笑,再次试图拥住他。 他连忙向后退,却不知道绊到什么,整个人踉跄的摔在地上,他随手一摸,碰到一块布料,连忙想都没想的就扯下挡住自己。 这时,他意识到,虽然他看不见周围的环境,但他还是在酒店的房间里。 这让他有一瞬间的安定。 可这种没有能力只能躲避的感觉糟透了,竟让他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无法自控的暴戾感。 …… 但是没有办法,目前他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反抗对方,哪怕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 冯文应游刃有余的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嘴里发出蛊惑的声音。 “怎么样,是不是很渴望获得力量,像我一样这么强大。” 沈韩杨冷冷的看着对方,没有回答。 “很简单,只要你吃了他,你就可以变强。” 冯文应打出一个响指,在乌漆麻黑的空间里,他看到了“冯文应”的魂魄呆呆的站在一边。 沈韩杨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说出这段话,但他的身体不可以被别的魂魄附身,自然也不能吃下任何的魂魄,不用邹喻告诉他,他也知道这种行为的后果,就是他的身体会对贪完全失去作用。 “你想污染我的身体,这样就没有容器可以禁锢你,对吗。” 他不知道冯文应的体内是不是贪的本体,但这是第一次他和贪的正面对话。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这是为你好,难道,你不想摆脱自己身为容器的身份吗,魂魄剥离,可是非常的痛苦哦。” 冯文应俯身看着他,嘴角带着诡异的弧度。 沈韩杨的眼中没有任何动摇,平静的不见丝毫波澜。 “是我自己主动招惹上邹喻的,这怪不了谁,况且,本来我就已经死了,如果能为这座城市做点事,至少在邹喻心中,我会成为他的英雄。” 贪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慢慢放大。 “原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沈韩杨眼中一震,猛地看向他。 “不知道什么!” 贪摇摇头,轻声道:“现在我还不想告诉你,因为后面还会发生更多有趣的事,你,逃不掉。” 说完,四周的黑雾就迅速褪去,冯文应的魂魄也回到了他的体内,沈韩杨站起身,还没来得及站稳,冯文应就张开嘴吐出一抹浓雾。 而那抹雾气直直的冲进沈韩杨的体内。 那瞬间,沈韩杨猛地一晃,眼中闪过一抹黑色的雾气,可很快,那抹侵入他体内的黑雾就被他身体的某股力量消散。 他瞬间恢复清醒,再也感觉不到任何异样。 只是腰上那个黑色的小点,变成了一根向下延伸的黑线。 倒在地上的冯文应悠悠转醒。 睁开眼的他立即就意识到自己身上除了一条底裤几乎□□,而沈韩杨的身上也只是披着一条浴巾。 惊慌与茫然一闪而逝,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脸上带着一抹刻意引诱的笑。 “沈韩杨,你也没你想象中那么爱邹喻。” 沈韩杨没有理会冯文应的误会。 他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确实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那抹冲到他身体的雾也消失不见,就好像他的身体依旧对贪有某种无法言说的作用。 冯文应见他没有回应也不生气,而是一步一步走向他,甚至想要脱下身上唯一一件蔽体的布料。 与此同时,沈韩杨脖子上的铃铛发出细微的响声,门被大力推开,邹喻赶到。 邹喻身上带着没有散尽的鬼气,应该是感觉到他这边的异动,立马就赶了过来。 只是气还没喘匀,乍一看到里面的情形,邹喻的脸就沉了下来。 沈韩杨回过神,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冯文应,最后看向冷着脸的邹喻。 这……这不就是传说中的捉女干场面吗。 他想都没想的扑进邹喻怀里,委屈巴巴的说:“老板,他……他想非礼人家。” 邹喻抱住他光裸的腰,眼带冷光的看向近乎全,裸的冯文应。 冯文应一只手还卡在内裤边缘要脱不脱,突然面临这样的情形,他也被沈韩杨的反应惊的没回过神。 这时,门还大开着,邹喻紧紧的握着门框就站在门口。 沈韩杨的脑袋埋进他的肩颈里,委屈巴巴的示弱了一会儿,就与走廊上一个推着餐车的服务生对上了视线。 看着对方惊得微张的嘴,他微眯着眼,凶狠的冲对方呲了呲牙。 服务生一惊,连忙推着餐车离开。 沈韩杨得意的哼了哼,乍一抬头就对上邹喻冷冷的目光。 他连忙轻咳一声,脸上迅速挤出一副倔强中带着委屈的表情。 “老板,还好你来的快,要不然就要被他得逞……” 看着邹喻眼中冷光大放,沈韩杨识趣的把后半句话憋回去,立马又转了个弯说道:“老板,你放心,人家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绝对会为你守身如玉的!” 沈韩杨娇滴滴的靠在邹喻的身上,一边说着,一边还在他胸口上画圈圈,另一只手,则是自发的搂上邹喻紧致的窄腰,眼中藏着一抹笑意。 “还不滚。” 邹喻冷冷的看向房内已经目瞪口呆的冯文应。 冯文应回过神,收回自己差点惊掉的下巴,默不作声的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论权势,他比不过邹喻,论处境,现在只有他最难堪。 冯文应默不作声的走出房,在房门关上的前一秒,他突然回头。 而他对上的是沈韩杨靠在邹喻肩上冷漠沉静的眼神。 这一刻,他彻底明白,自己在对方的眼中,多么像一个被欲,望扭曲又自作多情的小丑。 …… 沈韩杨坐在椅子上,脊背笔挺,双手平放在腿上,讨好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邹喻。 此刻的他像极了一个考试不过关求老师放过自己的学生。 “说吧。” 邹喻拉过一张椅子,大刀阔斧的坐在他对面。 沈韩杨眼睛一转,可怜兮兮的说:“人家的鬼气都没掏空了,身上还没穿衣服,要是生病怎么办。” 邹喻面不改色。 “你已经死了,不会生病,要是病了,你放心,我有钱。” 沈韩杨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的把冯文应闯进他房里,试图勾引他睡觉,但被他言辞拒绝的事做了简略的解释。 说着说着,他脸上还带上了正义凛然,宁死不屈的倔强。 “我当时就说了,我是个有家室的人,孤男寡男的,怎么能让陌生人进我的房间呢。” 认真的神色又立马变为紧皱着眉心,生动的形容当时的场面。 “可他不听,非要诱惑我,我当然不从,我可是个正经人,于是我就开始和他讲道理。” 说到这里,沈韩杨无奈的摊了摊手。 “结果就是你看到的那样,讲道理他不听,他就试图对我来强的。” 听着沈韩杨有声有色的解释,邹喻两腿交叠,双手环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说实话。” 沈韩撇了撇嘴,妥协般的叹了口气,指着自己光溜溜的腰,眨巴着眼睛 说:“实话就是人家这里有点痛。” 这时,沈韩杨也才看到自己的腰上有一根极细的黑线。 他眼中一惊,摆正神色,蹙着眉说:“怎么会这样。” 邹喻眼眸微闪,说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这一次,沈韩杨不再隐瞒,而是从那天无意中被袖扣扎伤到今天冯文应被贪附体的事全都告诉了邹喻。 原先他以为自己没事,就不想让邹喻担心,或许也是有一点不想这么依赖邹喻的不甘,所以,他选择了隐瞒。 可是看着邹喻有些凝重的神色,他又觉得,或许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事情有这么简单。 “这到底是什么。” 沈韩杨没有隐瞒贪冲进他的身体却消失的事情,他看着自己腰上的那条黑线,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他体内消失的贪。 邹喻眼眸微移,张了张嘴,才语气平缓的说:“因为你的身体对贪还有作用,所以他冲进你体内的那部分残魂被你禁锢在身体里。” 沈韩杨挠了挠那块皮肤,不痒也不疼,听邹喻这么一说,他脸上升起一抹喜色。 “那这样的话,是不是把他所有的残魂都禁锢在我的体内,他的力量就会被削弱。” 邹喻喉结微动,好半晌才应道:“是。” 是,贪的力量正在逐渐分散,可他并不觉得,贪会这么愚蠢。 如果沈韩杨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邹喻的手正在捏紧,而他微垂着头,唇抿的有些用力。 这是邹喻说谎的表现。 那根黑线既是禁锢了贪,但同一时间,他也在侵蚀沈韩杨的身体。 清泉里的那滴墨正在逐渐扩散。 贪最大的阴谋,就是在想办法让魂魄侵入过沈韩杨的身体后,再牺牲自己的残魂来同化沈韩杨的身体。 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但只要沈韩杨能坚守自己不走上那条路,那么,他就还是沈韩杨。 邹喻心里沉下一口气,在沈韩杨看向他的前一秒,他掩去脸上沉重的神色,脸上恢复成没有表情的样子。 在知道自己还能对付贪之后,沈韩杨的心彻底放下来。 他看向邹喻,坏心思一起,突然叫了他一声。 “邹喻。” “嗯?” 邹喻抬起头,就见沈韩杨当着他的面解开了腰上的浴巾。 从耳根开始,原本脸上还残留的沉重彻底被羞红代替。 什么贪的阴谋,全都被面前这具白,花花的身体占据。 他差点连坐都坐不稳,抖着手指着面前笑得没羞没臊的沈韩杨。 “沈韩杨!” “是~老板~” “你……你……” “又不是没看过,你不是还摸过,还……唔……” “闭嘴!” “老板,你好主动哦……”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沈韩杨已经有一点意识了 第 35 章 视察的工作已经结束, 次日沈韩杨和邹喻从酒店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冯文应,甚至等他到公司的时候,连冯文应的办公桌都消失不见,他没有问, 邹喻也就没有提。 这个项目做得比想象中还要成功, 在收尾结束后, 邹喻为了犒劳辛苦工作的员工, 特意组织了一场聚餐, 并且次日休息,可以让喝酒的同事不用担心第二天起不来, 公司里的人纷纷起哄欢呼起来,好像这几天的疲惫都消失不见。 不过小张想要利用休息的时间回去陪小纤, 邹喻特许他提前离开。 一顿饭吃下来, 男同事都醉的东歪西倒,嚷嚷着还要去包厢唱歌, 女同事脸上带着微醺的薄红, 婉拒了后面的活动, 想要回去休息。 邹喻让财务把账记下来, 到时候找他报销,他和沈韩杨没有避讳的提前离开。 两人一路回到别墅,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好像醉意让彼此的身体变得敏感起来, 只略微一个碰触,都能升起酥麻的电流。 邹喻搂着沈韩杨的脖子,依旧在亲吻中有些青涩无措,却往往在无意的挑动中轻易的勾起沈韩杨更深的侵略。 沈韩杨的手紧紧的把住邹喻的腰,吻从他的下巴移到他的颈侧。 看着面前扬起的修长脖颈, 沈韩杨眼眸一暗,火热的亲吻变成了啃噬,渐渐的,带上了欲,望…… 他猛地睁开眼,有些惊慌的推开邹喻。 邹喻睁开朦胧的双眼,疑惑的看着他。 “我先去洗澡。” 沈韩杨转身走向浴室,加快的脚步有一点落荒而逃,但有些迷糊的邹喻没有察觉,只是觉得这不上不下的感觉有些难受。 浴室中的沈韩杨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依旧是那副苍白清瘦的身体,唯有腰侧向下延伸的黑线有一种野性的诡异感。 他眼眸一沉。 刚刚那一刻,他竟然想要咬破邹喻的脖子吃掉他。 就好像邹喻的身体里藏着什么可口的东西,正散发着香甜的味道。 “沈韩杨。” 外面传来邹喻的声音。 沈韩杨一顿,伸手打开淋浴喷头,冷水当头浇下,让他清醒了不少。 得不到回应的邹喻将浴室门推开,冰凉的水滴溅在他身上,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沈韩杨,随即脸一红,有些支支吾吾的问:“为……为什么。” 沈韩杨知道邹喻误会了自己,但他也没有解释,只当刚刚突如其来的渴望是因为他体内禁锢了贪的原因。 他不想让邹喻觉得自己是个没有一点用的人。 “一起洗吗。” 他脸上带着笑意,把刚刚的一切都抛之脑后。 出乎他意料的是邹喻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 邹喻倒退一步,将浴室门关上,抬起那双乌黑的眼睛看向他。 在朦胧的水汽中,邹喻那双眼睛好像嵌进了星星的琉璃珠,又亮又深。 沈韩杨甚至能看见他眼中的自己。 他伸手将邹喻拉过来,任由头顶的淋浴喷头将两人浇透。 在邹喻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一把抱起对方放在洗手台上,然后看着有些呆愣的人,笑着说:“老板家的洗手台应该很牢固吧。” 邹喻眨了下眼睛,细密的睫毛抖落一滴透明的水珠,他两手抵在沈韩杨的胸口,白玉的耳垂带着如血一般的赤红,愣愣的仰视着面前的人。 “我有钱……” 沈韩杨忍不住低笑一声,轻言道:“是啊,那……换个更宽的洗手台好不好……” “好……唔……” …… 贪从那天过后好像变得安分不少,周围也没有任何诡异的事情发生。 但不知道为什么,沈韩杨偶尔会想起那天贪对他说的话,心里总觉得这里面藏着个巨大的秘密,偶尔会有种不好的预感。 反而是邹喻,好像已经不再担心贪的出现,每天像个普通的公司总裁一样,工作,应酬,晚上按时回家。 这样平静的生活竟让沈韩杨有一种新婚夫夫的和谐感,好似他和邹喻本来就应该这样。 八月的天已经有了些凉意,邹喻出门遛龟,他留在家里做饭。 可是到了点人还没有回来,沈韩杨有些担心,打了个电话过去。 那头叹了口气,有些为难的让他过去一趟。 沈韩杨担心对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立马就赶了过去,然后就发现,邹喻无奈的站在一边,而富贵儿正咬着一个小泰迪犬的毛不松嘴。 旁边狗的主人急得眼睛都红了起来,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怎么了。” 见他来了,邹喻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指着直转圈的小泰迪犬说:“这只狗一看到我就扑过来抱住我的腿,结果……富贵儿就冲过去一口咬住了对方。” 沈韩杨没忍住笑出声,看得心疼的快要掉眼泪的姑娘,蹲下,身对着富贵儿的绿脑袋就给了一巴掌。 富贵儿这才松了口,改为一口咬住沈韩杨的裤腿。 他任由它咬着不放,有些歉意的看着姑娘。 “抱歉,它比较护主。” 姑娘揉了揉小泰迪的头,摇摇头说:“没关系。” 邹喻心里过意不去,主动说道:“这附近有个宠物店,你可以带它去看看,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一定会负责。” 姑娘抬起头看了邹喻一眼,脸上带了点红,轻轻的应了一声。 “嗯。” 沈韩杨眉梢一挑,这遛龟还遛出艳遇来了。 几人没走多远就看到了邹喻口中说的宠物店,沈韩杨看了两眼,发现这家店还是新开的,离他们住的别墅很近。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宠物店。” 趁着姑娘带宠物去检查的功夫,他用手肘碰了碰邹喻。 “因为这家店是我的。” 邹喻面不改色的冲那些向自己打招呼的员工点点头。 沈韩杨嘴角一抽,低声问道:“好好的,你怎么想开个店?” 邹喻看着扒拉在他腿上依旧咬着他不放的富贵儿,神色如常的说:“有天富贵儿食欲不太好,其他的宠物店太远了,我觉得太麻烦。” 所以邹喻干脆自己出钱开了一个。 沈韩杨晃了晃腿上的绿头龟,心里愤愤道,这小东西什么时候在邹喻的心里地位这么高了。 富贵儿这时才松开被它咬了个窟窿的裤腿,算是报了那一巴掌之仇,熟门熟路的爬向放龟粮的地方,竟然十分自食其力的开始给自己喂食。 而那些员工显然已经见怪不怪。 沈韩杨默默的看向身边眉眼平淡的邹喻。 原来平常让他遛龟,就是在这里遛的吗。 等等…… 他退出门,往旁边一看,发现宠物店旁边有个奶茶店。 “这家店不会也是你开的吧。” 邹喻躲开他的视线,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沈韩杨眼眸微眯,双手环胸的看着他。 邹喻这人生活健康,作息自律,唯一有个不好的地方就是格外喜欢喝冰奶茶。 在沈韩杨住进来后,他就特地规定邹喻不准多喝,每顿都要吃至少一碗饭的量。 邹喻虽然有些不乐意,但每天也是乖乖的吃饭。 难怪这段时间他发现人一有空就出来遛龟,还当是平常工作太累,闲暇的时候想要放松,他也就随他去了。 现在这么一看,才发现是一人一龟偷摸着出来找吃的。 邹喻被他看的无所适从,耳根悄悄的染上了红。 “掉了些毛,但没有受伤。” 这时,姑娘抱着受尽委屈的小泰迪走出来,邹喻点点头,干脆道:“那你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它需要的,都可以带走,我们会尽可能的补偿。” 旁边的员工立马有眼色的出来介绍,什么食盆,小房子,小衣服都应有尽有。 最后任何小泰迪犬都适用的东西,店里全给她配了一套,并包了她一年的进口狗粮,还承诺会送货到家。 姑娘自己家里情况也不差,但她还是惊讶了一下,并因为邹喻大方坦荡的行为,心里好感大增。 她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邹喻,咬着唇想要说什么。 沈韩杨重重的咳了一声,一只手搭上邹喻的肩,笑着说:“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姑娘眼中的热切淡下来,礼貌的拒绝了他。 “我已经联系了家里的司机,不用麻烦先生了。” 说着,外面已经停下一辆价值不菲的车。 姑娘向他们道别,临走时又咬了咬唇,红着脸对邹喻说:“请问,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邹喻顿了一下,刚想要开口沈韩杨就凑过去响亮的“啾”了一声。 他勾起唇,吊儿郎当的看着姑娘说:“他叫老板,我的老板。” 姑娘脸色红白交替,游移不定的看着两人,好半晌才红着眼眶跺了跺脚,提起裙摆上了车。 沈韩杨将头搭在邹喻的肩头,叹了口气说:“我是不是有点过分?” 邹喻认真的看着他。 “有一点。” 他无所谓的耸耸肩,撇着嘴说:“那多送些宠物用品给她?” “嗯。” 一旁的富贵儿懒懒的掀起眼皮,打着饱嗝拍了拍邹喻的鞋面。 邹喻立马了然的拎起吃饱喝足的富贵儿,对着沈韩杨说:“吃饱了,回家吧。” 沈韩杨眉心一跳,总觉得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富贵儿和他家老板培养起了了不得的默契。 “以后别让它在外面吃东西,要不然家里的龟粮放着都要过期了。” 邹喻:…… “嗯?” 邹喻:“哦……” 这不情不愿的回应是怎么回事! “嘶……又咬我!你要造反了啊。” “松嘴,说不准在外面吃就不准在外面吃,还有你,笑什么,再笑就不准出门遛龟,周末全给我待家里!” 邹喻:…… “嗯?” 邹喻:“哦……” …… 沈韩杨平静的日子被一场噩梦打破。 他猛地坐起来,那一瞬间,眼前的一切好像还蒙着血色。 那种无法自控的暴戾让他感觉到了强大又充盈的力量。 他握了握拳,眼中微暗。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缓呼吸渐渐从梦中脱离出来。 身边的邹喻睡得正熟,没有了前几天同睡时容易被惊动的不自在。 好像现在,邹喻已经十分习惯与他靠近。 这让他心里一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邹喻的鬓发。 他低头看着自己脖子上的铃铛,这里面锁了邹喻的一缕残魂。 那时邹喻说的话他还记得很清楚,邹喻确实一直在保护他。 可他却觉得,这个铃铛更像邹喻对他立的生死状。 他的魂魄受制于他,如果有一天他的魂魄受损,那么邹喻的这缕残魂就会消散。 现在他们无时无刻不待在一起,邹喻能感应到这缕残魂,自然也能减少魂魄破损的痛苦。 所以,他也想好好保护自己。 心里猛地一动,那股对于力量的渴望再次升腾起来。 沈韩杨眼眸半阖,定定的看着邹喻,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低下头,在邹喻的额头落下一个吻,随后逐渐下滑,慢慢的移向他的脖子。 那里好像藏着什么诱,人的香味,他忍不住再靠近一分,伸出牙齿轻轻的研磨。 腰侧的黑丝悄然延伸,已经长至他的胯骨,沈韩杨的动作渐渐有些无法自控,邹喻只当他在闹,蹙着眉往后躲了躲。 沈韩杨眼眸一暗,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邹喻往被子里缩了两分,突然伸出手搭上他的腰,在枕头上蹭了蹭。 看着邹喻毫无防备的样子,沈韩杨突然惊醒过来,为自己刚刚突然无法自控的欲,望感到心惊。 他在不惊动邹喻的情况下慌张的跑进浴室,看着自己腰侧的黑线,他眉心紧皱。 “想要力量吗。” 镜子里的自己勾起一抹诡笑,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沈韩杨心里一跳,震惊的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 “你太弱了,无时无刻不需要邹喻保护你,甚至因为你,对方甘愿撕裂魂魄削弱自己的力量,可你还是这样,没有对方的鬼气你连一个咒印都画不了。” 镜子里的“沈韩杨”挑着眉啧啧两声,那股高傲邪佞的模样带着轻蔑感。 沈韩杨咬着牙看向对方,撑在两边的手慢慢握紧。 在很久的以前,他也曾茫然的想过自己是不是从没有帮过邹喻。 可真正让他正视这件事的是上次被贪逼到角落却无法反抗的自己。 那时对方看着他的眼神也是和镜子里的自己一样,高傲中带着戏弄他的快,感,看着他无法逃避的狼狈,好像照出了他的脆弱。 “你不知道吧,每次铃铛响的时候,就是邹喻因为魂魄震动而感到痛苦的时候,他在用这种办法强迫自己留在你身边,守着你,保护你。” 那些话好像是从镜子里发出来的,又像是他心里的声音。 沈韩杨眼眸微震,黑沉沉的颜色在他常人的瞳孔中交替闪烁。 “闭嘴!” 他发出一声低喝,一拳将镜子打碎。 原本只是偶尔会思考的问题,此时好似被墨水浇灌成了黑色,长出一颗黑色的种子,让他无数次回想起自己鬼气尽失狼狈丑陋的样子。 他没有什么伟大的梦想,可偶尔也想站在邹喻的前面,保护他。 不会流血的伤口看着有些骇人,淡红的血肉在接触到空气的那一秒,立马就变得暗淡腐烂。 这就是他的身体,破败的像一具能被风吹散的稻草人,时刻需要邹喻的修补。 “沈韩杨。” 身后响起邹喻的声音。 沈韩杨的背影一僵,眼里的灰色气息瞬间褪去。 他转过身,脸上重新带上了笑。 “我吵到你了吗。” 邹喻有些担心的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了。” 沈韩杨大方的露出自己被玻璃划破的手,撇着嘴说:“梦到自己变帅了,想起来照照镜子证实一下,结果镜子上有只苍蝇挡住了我帅气的脸庞,我一气之下,想要和苍蝇来场公平的决斗,然后就……” 他耸耸肩,一脸轻松的说:“两败俱伤。” 邹喻被他的解释弄得哭笑不得。 看着他因为鬼气流失而逐渐变的青白消瘦的脸,邹喻走到他身边,认真的看了眼他的伤口。 “你的身体现在正在慢慢被改善,这伤口很深,但鬼气流失的速度却比以前要慢,这样一来,或许等很久之后,你的身体就能自己留住鬼气了。” 听到邹喻的话,沈韩杨只是扯了扯嘴角,移开视线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道:“这怎么办。” 邹喻无所谓的瞥了一眼,又悄悄的用余光扫向他,红着脸轻声说:“换新的,正好,换个你想要的洗手台,多……多大的都可以。” 沈韩杨一顿,想起了那天在这里厮混时故意说的话,嘴角的笑意不自觉的慢慢放大,原本沉在心里的阴郁也瞬间散去。 他抬起头,眼含笑意的想要说什么,邹喻就凑了过来,抖着睫毛堵住他的嘴。 清凉的鬼气源源不断的涌入他的身体,手上的伤口迅速愈合,体内也重新充盈起来。 他眼中一软,在邹喻看不见的地方,闪过一丝无奈的微苦。 …… 在平常的一天,手机收到一个意外的电话,竟然是许久没有联系过的王总。 对方语气殷勤的想要和他们见一面,说是有一笔大生意要找上门。 沈韩杨和邹喻对视一眼,约定了和王总见面的时间。 不过王总却带他们见了另一个陌生男人。 “这位是郑家的管家,这位是沈先生,这位是邹总。” 可能觉得郑家派个管家过来会面有些怠慢,所以王总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沈韩杨。 他们倒不是很在意,毕竟大家族总是这么谨慎。 郑家和王总这样的暴发富不同,和邹喻这种年纪轻轻身价百亿的富商不同,他们是真正坐立近百年的大家族,根基牢固,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来,是真正上流社会中数一数二的存在。 沈韩杨算明白王总口中说的大生意,毕竟像郑家这样的存在,以前他也只是从别人嘴里听过几次。 “沈先生您好,我曾有幸见过您。” 郑管家看着很年轻,三十五上下的年纪,长相板正不苟言笑,一言一行都露出极为端正的修养和仪态。 沈韩杨有些惊讶,对方居然见过他。 “不知道你是在哪里见过我。” 郑管家嘴角轻扯出一丝弧度,淡淡的说:“路边一面之缘。” 说完,他又把视线转向邹喻,这次,他的态度显得更加谦逊,特地站起来微弯着腰和邹喻握手。 “有幸听过邹总大名,今日得以一见,是我的荣幸。” 邹喻抬起眼皮,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轻轻的碰了碰对方的手,礼貌的点点头。 沈韩杨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有钱人说话都是这个语调吗。 王总见气氛有些严肃冷场,连忙打着圆场说:“今天邀请二位出来见面,其实是郑家有一点小麻烦,这个,就麻烦郑管家和沈先生说清楚吧。” 其实他也是在谈生意的时候无意中提了一嘴自己家的事,不知道怎么就传到郑家的耳里,当初郑家私下联系他的时候,他都被吓了一跳,听说是要帮忙,他才连忙把沈韩杨请出来。 郑管家点点头,看着沈韩杨说:“听说沈先生是阴阳派第九十九代传人,郑家以前也和一些有名的道派打过交道,却没有听说过这个门派,不知道沈先生有什么能力,是否方便显露一些。” 沈韩杨眉心一动,他现在算是彻底明白郑家为什么派个管家出来了。 合着是觉得他能力不够,先派个级别低的出来试探一下他的能力。 说句实话,沈韩杨心里还真有那么点不舒服。 “师傅说了,外人面前要低调,不要轻易显山露水,要不然别人就会说我们门派傲气大,没规矩。” 沈韩杨笑眯眯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邹喻看了他一眼,端起杯子挡住了嘴角的笑意。 郑管家面不改色的站起来,对他说:“我明白了。”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沈韩杨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吗。 他没忍住想要回头,邹喻按住他的手,不紧不慢的抿了口咖啡,指尖一弹,一个小小的霉运咒打在郑管家的身上。 “啊,先生你没事吧。” 郑管家抬起手,表示自己没事,他带着一身的咖啡渍继续往外走,原本放置在门口做活动的立牌突然倒下他。 虽然他抬起手臂挡住,但还是被后面支撑的铁架打出一道淤青。 这时,郑管家才抬起眼看向里面巍然不动的沈韩杨和邹喻,还有对面明显坐立不安的王总。 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神色恭敬的说了什么,从服务生手中接过车钥匙,径直离开。 咖啡店内的王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早知道都这么不好惹,他就应该管好自己的嘴。 第 36 章 本以为那天过后一直没有动静, 这件事就算过了,却不想几天后,沈韩杨收到了郑家的邀请。 居然是郑家的小女儿要办生日宴会,邀请他们一起去参加。 沈韩杨更加摸不着头脑, 不明白这个有权有势的大家族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过他和邹喻还是应邀出席。 …… 沈韩杨跟着邹喻参加了不少的酒会, 但还是为郑家声势浩大, 扑面而来的殷实堂皇而感到惊讶。 而大厅里有曾经他见过的一些青年企业家和在各个领域有名望的年轻人, 也有些他只是听过却没见过的人。 不过这场宴会出席的基本都是一些适龄的年轻男人, 女人很少,基本是当女伴陪衬。 沈韩杨心里一跳, 凑到邹喻耳边说:“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种场面貌似他在不少的电视剧看到过。 邹喻面不改色的说:“应该是为那位郑家小姐选择适龄的结婚对象。” 沈韩杨嘴角一抽,所以他们过来干什么, 凑人头吗。 不过很快, 他就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被邀请,包括初次见面时郑管家说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话。 穿着洁白长裙的姑娘脸上带着优雅矜持的微笑, 一身华贵内敛的气质在举手投足间显露无疑, 对方从楼梯上缓缓走下, 微微提起裙摆露出小巧纤细的脚踝。 对方几乎在出现的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沈韩杨沉沉的叹了口气, 眉梢微挑的看着邹喻没说话。 对方正是之前那位小泰迪犬的主人,被沈韩杨小小的欺负了一下的姑娘,也就是郑家的小女儿,郑雅安。 而当时郑管家就在来接郑雅安的车里, 亲眼看着他怎么将郑雅安气得跺脚离开。 果不其然,郑雅安含蓄的拒绝了所有人的邀请,抬起下巴,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向邹喻走来。 宴会开场的第一只舞,郑雅安看中了邹喻。 “邹先生, 我们又见面了,你送的那些东西我都收到了,很感谢你的好意,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跳开场的第一只舞。” 郑雅安伸出一只手,脸上带了些红,落落大方中透着一些害羞的矜持。 沈韩杨看着那些纷纷投过来的视线,心里暗自腹诽。 就送了些宠物用品,估计对于家大业大的郑家来说,连个零头都算不上,在郑雅安略带日爱昧的语气里,好像私下邹喻和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往。 邹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的说:“抱歉。” 全场响起一阵小小的哗然,郑雅安伸出的手尴尬的握了握,她垂下头,有些失落的说:“没关系。” 没有人不知道郑雅安的第一只舞代表什么,往往与主人公跳第一只舞的对象就是对方心里选定的人。 而邹喻拒绝了她。 郑雅安取消了开场舞,这表示她除了邹喻,不再考虑其他人。 沈韩杨神色自若的目视前方,手却在背地里悄悄的戳了戳邹喻的腰,在邹喻敏感的一颤中,他凑过去,低声说:“表现的很好,晚上回去请你喝冰奶茶,我亲自做。” 邹喻一愣,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挡住了嘴角微抿的笑意,却没藏住黑发中红颤颤的耳朵尖。 通过监控将大厅中的一切都尽收眼底的郑家主,目光在沈韩杨和邹喻的身上来回扫视了一下,他有些疑惑的看了眼郑管家,郑管家俯身在郑家主耳边说了几句话。 郑家主眉心一皱,再看向监控里孟不离焦的邹喻和沈韩杨两人,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 …… 宴会因为郑雅安的主动退场并没有举行多久,而所有的人也都清楚郑雅安心仪的对象是那位邹喻。 在宾客陆续离开的时候,郑管家出面,将沈韩杨和邹喻邀请到后院,两人并不意外。 因为宴会可能只是顺便,郑家邀请两人的主要原因可能还是因为所谓的“麻烦”。 这一任的家主是郑雅安的父亲,不过五十上下,两鬓有些泛白,可能因为身体不太好的缘故,看着有些孱弱。 郑雅安已经重新换了套轻便的衣服,看起来清新秀丽,只是脸上的失落和不甘还没有褪尽。 “请坐。” 一个圆桌,不过就这么几个位置,沈韩杨率先坐下,将站在郑家主身后的郑雅安和邹喻隔开。 他的行为并没有避讳谁,反而将主权宣誓的极为明显。 郑雅安察觉到他的举动,咬了咬唇,跺脚离开。 “沈先生和邹总看起来很亲近。” 郑家主意有所指的看着两人。 沈韩杨眯着眼笑道:“十分亲近。” 他以为那天在宠物店表现的已经十分明显,可没想到还有今天开场舞这一出,他希望他所表现出来的举动能让对方明白,不要再做多余的事,这只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 离开的郑雅安端着茶壶重新走来,她率先给郑家主倒上一杯茶,接着就走向稍远的邹喻,还不甘示弱的抬起高傲的下巴。 只是在她要倒茶的时候,邹喻将沈韩杨面前的茶杯换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个行为让郑家主眼中微闪,出言打断了郑雅安的小脾气。 “雅安,客有主次。” 郑雅安羞恼的拧着眉,不情不愿的给沈韩杨倒茶,沈韩杨站起来,傲人的身高有一丝压迫性,他从郑雅安手中接过茶壶,说道:“不用麻烦郑小姐,我自己来。” 笑话,他怕等下对方恼羞成怒起来,手一抖,直接将滚烫的茶水浇到他身上。 不过他低估了大家族小姐的气度修养,郑雅安只轻轻的看了他一眼,就将茶壶交到他手中,继续默不作声的站在郑家主身后。 在一番无伤大雅的你来我往中,郑家主也说出了找上沈韩杨的真实目的。 “上次与沈先生见面,是我们怠慢了沈先生,今天特地借这次宴会请沈先生过来,还是因为最近家族中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沈韩杨摆正神色,看着郑家主说道:“不知道是什么事,郑先生不妨说出来,可以帮到的我一定会帮。” 听他这么一说,郑家主有些犹豫的凝眉思考了一瞬,才叹了口气说:“沈先生请跟我上二楼。” “爸爸……” 郑家主抬手止住郑雅安想要阻拦的话,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况且,要是对方没有能力解决这件事,他自然也有办法让对方闭嘴,忘记在郑家看到的一切。 一行人跟着郑家主上了二楼,与室外不同,几乎是在走上楼梯的一瞬间,沈韩杨就感觉到了一股阴冷的气息,好像连窗外的阳光都被隔绝,让铺着红毯的走廊看着厚重深远。 郑管家得到郑家主的示意,将主卧的门打开,里面窗帘紧闭,几乎将室内封闭的密不透风。 一个消瘦的人坐在床沿,左右摇晃,像个呆呆的木偶。 而沈韩杨能清晰的感觉到,里面的人迅速消失的生气,就像有什么在吞噬对方的生命。 “这是郑夫人?” 面对他的疑问,郑管家点点头,将几人请进去。 沈韩杨眉心微皱,喃喃道:“再这样下去,人就要变成一具干尸了。” “你说什么呢!” 郑雅安大喝出声,沈韩杨看向邹喻,眨巴着眼睛抿紧唇。 完蛋,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邹喻眼尾微弯,微微点了点头,对于他能在一眼中就看出了对方的问题给予肯定。 “雅安。” 郑家主淡淡出声,郑雅安不高兴的瘪着嘴,老实的退了回去。 “沈先生可以直说。” “就是……” 沈韩杨皱着眉比划了一下。 “这里没有什么脏东西,但对方身上的精气快要被吸干了,哦,郑先生,你也有这样的情况。” 之前在阳光下并不明显,此时在昏暗的室内,郑家主苍白的脸看着就有些怪异。 好似被他说中了什么,郑家主有些激动的看着他。 “那沈先生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沈韩杨下意识的想要看邹喻,但在有这种想法之前,他控制住了自己。 “可以,不过我要先找到源头在哪里,应该就在不远的地方。” 沈韩杨说着画出一个探寻咒,这个咒印可以连接到郑夫人身上被吸走的精气从而找到源头在哪里。 红色的咒印从他掌心升起,慢慢将郑夫人笼罩其中,其他的人都带着惊异的表情看着面前这一切。 一根红色的线顺着郑夫人的身上一直延伸出去,沈韩杨打开窗帘,看着这根红线一直延伸到不远处的独栋别墅里。 “就在那里。” 沈韩杨伸手指出去,郑家主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看来是被沈韩杨说中了。 对方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是没有办法解决,又不相信沈韩杨有那样的能力,就先通过种种方法来试探他。 …… 几人从主卧室退出去,邹喻看了沈韩杨一眼。 他觉得今天的沈韩杨很主动,和以前在解决问题时的茫然不同,今天的沈韩杨气定神闲,没有用眼神询问他,也没有沉默的把话语权交给他。 好似是从前段时间开始,他就慢慢有了这种感觉,沈韩杨偶尔看向他的笑容里,参杂了其他的东西。 …… 从郑家主口中,他们知道了这个百年大家族的秘密,那就是他们一直供奉着魂灵。 据说是很久之前,郑家还不如现在家大业大,在一次偶然中,先辈捡到了一个用树根雕刻的木偶,从得到那个木偶开始,先辈夜夜都被困在梦魇中,时常能看到一双暗红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后来有人告诉他,那个木偶在地里埋了太久,那里曾经是旧时候的乱葬岗,木偶沾了太多出生不明没有归处的野鬼孤魂,已经在时代的变迁中,附上了不少残缺的死魂。 不过能捡到也是缘分,好好的供奉起来将来会有了不得的回报。 郑家先辈信以为真,起初只是简单的用红蜡烛和生米供奉,慢慢的,郑家历代人无论是做生意还是走仕途都十分顺利,这个木偶也就一直被当做郑家的祖传宝,供奉至今。 “奇怪的事情是从前段时间开始发生的,我平常要处理外面的生意,关于供奉和打扫一直都是我妻子在做,只是前几天从那里回来之后,我妻子就开始变得嗜睡,人也迅速的瘦下来,再到今天,她已经意识不清了。” 郑家主脸上带着沉重,这几天他们应该想了无数个办法,可一边碍于家族的秘密不好外传怕外面掀起什么流言,另一边能找到有本事解决这种事的人也在少数,所以一拖就拖到现在,郑家主也着急起来。 “方便带我去看看吗。” 郑家主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叹了口气点点头。 …… 那栋独立别墅好像专门就是为了供奉木偶而建,里面平常没有人进去,只有在固定的日子里进行供奉和清扫时才会有点儿人气。 因为平常空气太过封闭的缘故,大门被打开的时候,里面有些空气不流通而产生的异味,不过因为有香火混杂其中并不难闻。 正对着大门的就是郑家主口中说的木偶,大约成年男人手掌大小,雕刻的并不精细,只有简单的四肢和五官依稀等看出人形。 在香火的袅袅白烟中,木偶空洞无神的眼睛显得诡秘又遥远。 沈韩杨走近一步,木偶直视前方的两个窟窿般的眼睛突然直直的看向他,让他心里一惊。 邹喻走到沈韩杨的身后,将手轻轻的贴在他的背上。 在他们的眼里,一丝淡淡的黑雾将木偶包裹其中。 “郑先生,任何神乎其神的东西都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它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个木偶锁住的是那些没有办法投胎的孤魂野鬼,因为你们的供奉一直生存到今天,但它们必须要去到该去的地方。” 沈韩杨缓缓开口,平静悠扬的语调带着神秘莫测的高深。 郑家主眉心一皱,问道:“请沈先生直言。” “我要把里面的东西送走。” “那……” “郑先生,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留只会换来自损的后果。” 郑家主明白沈韩杨的意思。 从祖上一直到现在,他们认为所获得的一切成就都是因为供奉的这个木偶,享受了近百年的强盛,突然要将这个传家宝送走,心里的落差可想而知。 见郑家主还有些犹豫,沈韩杨开口说道:“郑家主应该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甚至有一种生命在流失的感觉,这就是郑家正在付出的代价,如果不及时斩断,那么郑家以前得到了多少,还得只会更多。” 郑家主脸上有些松动,沈韩杨说了最后一句。 “郑先生应该希望后代平安顺遂吧。” 这句话彻底击垮郑家主那点对于利益的不舍,况且,他们现在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就请沈先生出手吧。” 郑家主咬了咬牙,重重的叹了口气。 沈韩杨点点头,邹喻的手离开他的后背,两人同时将目光看向前方黑雾缭绕的木偶。 …… 这个时候天已经翻出了鱼肚白,白天阳光太强,怕在切断木偶与郑家的联系时出现什么纰漏,沈韩杨提议到晚上才进行。 两人暂时留在了郑家,在与他们一同用过饭后,沈韩杨和邹喻在郑家的院子里散步,参观着这栋豪华大气的别墅。 沈韩杨有些出神的看着供奉木偶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邹喻看着他,眉心微拧,出声道:“沈韩杨,你怎么了?” 他不太懂得委婉,心里有了疑问,就直接的问出声。 沈韩杨回过神,看着他笑道:“怎么了,你觉得有哪里奇怪吗。” 见沈韩杨回避了他的问题,邹喻眼眸低垂,轻叹了一口气。 “沈韩杨,我希望你能守住自己,因为我没办法帮你。”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沈韩杨脸上的笑有些淡,他没有看邹喻,而是将视线放在院子里已经枯萎的花。 这就像他的生命,短暂又坚韧,周而复始的重复一个过程,主动权却从不在他的手里。 如果,如果没有当初头脑一热的那个吻…… 他轻笑一声,没有这种如果,因为直到现在他也不曾后悔。 时间在闲暇中过的很快,在火红的夕阳彻底沉在遥远的山里,别墅的灯就已经点亮。 郑家主,郑雅安,还有两个不曾见过的陌生男人,都一同出现在别墅里,阵仗上颇有些庄重严肃。 “沈先生,如果需要我们做什么,可以放心的说,我们会尽力配合。” 一天的时间让郑家主彻底想通不少,他不是个会沉浸在利益中的人,而郑家的后代也在良好的教养中知轻重,懂急缓。 想来这就是为什么贪选择通过木偶来汲取郑家人的精力,却没有将残魂附在谁的身上。 郑夫人被放在轮椅上推了进来,她目光呆滞,脸色苍白,浑身瘦的宛如一具干尸。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缕淡色的气正从郑夫人的身上被抽离。 沈韩杨手一扬,蓝白色的冥火比以往更加强盛,他简单粗暴的将火引到郑夫人的身上,通过冥火直接烧退缠在郑夫人身上的那缕阴魂。 大厅中没有人敢开口,他们神情严肃的看着这一切,哪怕在郑夫人身上被火光包围的时候,他们也按耐住心中的恐慌和担忧。 在焚烧中,沈韩杨看了邹喻一眼,对方点了点头,他手中将冥火一牵,直接顺着郑夫人那缕被抽出来的精气引到木偶身上。 供奉台立马不安的震动起来,木偶身上飘出了浓灰色的烟,在空中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沈韩杨打出一个散魂咒,这些灰色的雾都是残缺的阴魂,靠一丝阴气和被人供奉的人气滞留到现在。 但本身并不是完整的魂魄,早就应该消散。 红色的咒印直直的打向木偶,却在那一刻,木偶眼中冒出一股浓郁的黑雾,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将那些纠缠胶着的灰雾一口吞噬殆尽。 浓黑色的雾以肉眼可见的程度从木偶身上散发出来,几乎是顷刻间,就将明亮的大厅染黑。 头顶的吊灯在“噼里啪啦”中突然爆开,众人都被吓了一跳。 “快,出去!” 沈韩杨着急的大喊一声,郑家人手忙脚乱的跑出别墅,就在那一刻,大门紧闭,别墅内一片漆黑,浓郁的雾气将沈韩杨和邹喻包裹其中。 “看来这次贪是下了本钱了。” 邹喻喃喃出声,身上鬼气大放。 四周强烈的压迫感表明贪这次释放了体内不少的力量。 “沈韩杨,不要离我太远。” 他下意识的想要保护身边的人,可话说完,却没有得到回应。 侧头一看,才发现身边的沈韩杨站得笔直,两眼却有些无神的看着前方。 “沈韩杨……” 邹喻一惊,看人这样子分明就是被魇住了。 如果在这之中,沈韩杨没能坚守住自己的内心被贪蛊惑,那么就会出现他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 邹喻出手想要搭上沈韩杨的肩,一缕浓雾却直直的向他攻击过来。 他眼眸一暗,红色的咒印从脚底升起,被锁定的雾都被吸入其中,趁着这个时候,他想要拉住沈韩杨,黑雾却像席卷的风暴一样隔开他与沈韩杨的距离。 “邹喻,今天你一定躲不掉。” 雌雄莫辩的嗓音像是来自遥远的边境,邹喻一惊,贪居然蛰伏了近一半的力量在这里等着他们。 在邹喻没看见的地方,供奉台上的木偶眼中闪过浓黑色的影子。 …… 沈韩杨记得,邹喻曾说过贪无孔不入,所有的残魂,死魂,包含贪婪,嫉妒和暴戾的人,都会成为贪的目标。 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欲,望,可一旦欲,望变得强盛,就会形成贪欲和偏执。 他有欲,望,只是还不够强。 面前的一切是这几天梦中的重现。 幼时母亲的死亡,少年时格格不入的排挤,青年时因为一个吻而打破的所有平静。 明明,都是已经早就过去的事情。 现在再看,那些人的面孔好像都扭曲成了怪物的模样。 他浑身干瘪,满脸尸斑,不人不鬼,像个臭水沟的老鼠缩在阴暗的角落,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都带上了骇人的憎恶。 而年迈的父亲,脸上的哀伤好像要透过那双浑浊的眼睛溢出来。 他很抱歉,死在了他父亲的前面。 浓黑的雾气覆盖了天空,像一张血盆大口将红发红眸的邹喻包裹其中,沉重的压迫感让他喘不过气。 邹喻温柔又不舍的看着他,红色的雾气从他脖子上的伤口渗出来,黑雾张开他的獠牙,将邹喻撕咬吞噬。 他不懂,邹喻在做什么。 却在下一刻,看见邹喻瞬间散开的魂魄和爆开的黑雾。 美丽的红色残魂就像炸开的太阳。 他茫然的张张嘴。 不是说他是容器吗,为什么。 他低下头,看着水洼中的自己,沈二叔狰狞的面孔和阴气森森的小孩正进入他的身体。 第 37 章 邹喻将身边的障碍全都清除, 想都没想的一把拉住沈韩杨,却在下一刻被重重扑倒。 头猛地磕在地上,邹喻疼的蹙了下眉,下意识的想要翻身坐起来, 一双手就摁住他的肩将他压倒。 这时, 邹喻才从突如其来的眩晕中回过神, 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沈韩杨。 此刻的沈韩杨一双眼睛黑如散开的墨, 沉得像冰川深处的水, 苍白瘦削的脸没有表情,微喘的呼吸却显示出他的挣扎。 “邹喻……邹喻……” 沈韩杨喃喃念着他的名字, 一声比一声慢,却又一声比一声重。 邹喻头一偏, 就看到沈韩杨的身后, 那个不过巴掌大小的木偶正浮在半空,被雕刻的有些粗糙的五官露出十分诡秘的神情。 “沈韩杨, 你清醒点。” 他试图抬手想要将沈韩杨拍醒, 却在下一刻, 摁在他肩头的手就牢牢的抓在他的手腕将其压在头顶。 邹喻想要翻身坐起来, 沈韩杨却比他更快的挑开他的腿,紧紧的将他的大腿压在身下。 此刻的邹喻完全被沈韩杨禁锢,他可以用更粗暴的方式反抗,可在看见沈韩杨痛苦的拧起眉时, 他又舍不得伤了对方。 “邹喻……” 沈韩杨低下头,将脸埋进他的颈侧,浑身都在细密的颤抖。 在衣服遮挡的腰侧,那缕向下延伸的黑丝逐渐蔓延,像长开的藤蔓蜿蜒着从腰侧爬上他的腹部再到胸口, 一直延伸到沈韩杨的脖颈爬上了他的脸。 邹喻一惊,眼眸低垂,变得震惊又哀伤。 沈韩杨,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邹喻,你身上好香。” 低哑暗沉的嗓音响在耳侧,湿濡的触感从他的耳垂滑到他的颈侧。 以往他们耳鬓厮磨时,沈韩杨最喜欢亲吻他这个地方。 邹喻挣扎了一下,就闭上眼顺从的侧过头。 尖锐的犬牙咬破他的颈侧,身上的沈韩杨抖得越加厉害。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的体内和他的意志抗争。 沈韩杨满嘴的血,从脖颈里传来的香甜味道诱他的蠢蠢欲动,可这不是他本来的意志,这种带着强烈的伤害目的,沈韩杨永远都不会对邹喻做。 “很有趣吧。” 头顶传来嘶哑的笑声,邹喻睁开眼,就对上一双在黑雾中的双眼。 他眸色一沉,冷冷道:“你早就算好了今天,一步一步的污染沈韩杨的身体,再牺牲自己的力量蛰伏在他的体内,一旦沈韩杨心里防线降低,就会被你大肆侵入。” 半空中的木偶勾起一个笑,像是在得意,又像是在嘲讽。 “可这不是你放任的结果吗。” 邹喻眼眸一沉,转过视线没有说话。 粗粝刺耳的笑声低低响起,那双血红的眼睛直直的看向邹喻,刻意的语调像是最尖锐的箭。 “邹喻,现在你还可以阻止这一切,杀掉他,一切都可以被终止。” 还不等邹喻回答,那道阴冷得能刺穿骨缝的声音又伴随着低哑的笑声传来。 “哦,我忘了,你舍不得。” 邹喻的手握紧成拳,抿紧的唇苍白失色。 脖颈上的刺痛让他浑身绷紧,尖锐的牙齿好像能穿过他的□□刺穿他的魂魄。 他知道,这就是贪的目的。 “邹喻,从你有了弱点开始,你就赢不了。” 虚幻的声音在狂妄的笑声中沉寂。 邹喻冷汗直冒,当初那种魂魄撕裂的痛苦再次袭来。 沈韩杨的牙齿咯吱作响,他喘着粗气,一双眼睛在黑色与常人中来回闪烁。 “邹喻,我好疼。” 那种脑子快要炸开的巨痛让他咬紧牙关,极其深刻的欲,望好像被一根线牢牢控制,可不想要伤害邹喻的意志又在顽强抵抗。 他的身体像是被分成了两半,将他撕扯分裂。 此刻贪正在将他同化,入侵他的意识,沈韩杨只有两种结果,要么顺从贪的欲,望,要么在痛苦中被贪侵蚀消亡。 邹喻抬眼看着他,微微仰头吻上他满是鲜血的唇角。 “沈韩杨,别怕,我会保护你。” 说完,邹喻就彻底不再反抗,被咬破的脖颈慢慢探出一丝红雾,沈韩杨的眼眸彻底变暗。 他俯低身体,舔了舔邹喻的脖颈,用最温柔的声音说:“邹喻,我可以吃掉你吗。” 而邹喻用最温柔的语气回应他。 “可以。” 魂魄撕裂的痛苦让邹喻不受控制的痉挛,被沈韩杨按住的手张了又合,指甲不自觉的变长染成红色。 那头乌黑的短发也从两鬓变红逐渐生长变长。 邹喻能看到,自己的魂魄通过沈韩杨的撕咬散至弥漫在四周的黑雾里。 黑色的雾气欢欣的动荡起来,强大的魂魄让贪的力量增强,弥补了贪损失在沈韩杨身上的力量。 邹喻目光直直的看着上空,在极致的痛苦中,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浅的笑。 贪自以为算计的十分出色,可是早在很久之前,他就不想让沈韩杨成为容器。 在贪婪的本能下,贪不会明白。 罂粟虽然好吃,却有毒。 他等着那一天。 …… 从窗缝透进来的阳光散的并不温暖,刺眼的光线却让昏沉的人不适的拧紧了眉。 沈韩杨疲惫又沉重的抬起手,想要挡住眼前的光,只是他一动,才意识到自己身下有具柔韧的身体,而嘴里也带着清淡的腥甜味。 他浑身一僵,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凌乱的浮现在他的脑海。 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 在他理清所有思绪之前,目光已经看向身下苍白的邹喻。 他有些颤抖的摸着邹喻的脸,慢慢的抚到他颈侧的伤口。 此刻那里本是细腻白皙的肌肤被啃咬的血肉模糊,显眼的牙印疯狂又深刻。 沈韩杨翻身从邹喻的身上滚了下来,他目光呆愣得不知所措,自责,悔恨,痛苦,和回想起所有的记忆都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子刺向他的心口。 耳边依稀还回荡着邹喻的那句话。 “沈韩杨,别怕,我会保护你。” 他抱着头,痛苦的发出一声嘶吼,那种深觉自己没用的无力感终于在此刻到达顶峰。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从脖颈往上探的黑丝带着一抹暗红爬上他的脸,一直蜿蜒至他的眼角。 “沈先生,沈先生!” 外面传来焦急的敲门声。 郑家人不知道里面怎么样了,可又不敢贸然闯进去怕惹什么麻烦,一群人一直等在外面,直到天光大亮也没见人出来,才急得团团转。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过了好半晌,直到郑家主忍不住想让人开门进去,才见紧闭的大门被打开。 沈韩杨抱着昏迷不醒的邹喻迎着阳光走出来,他从脖颈一直延伸到眼角的暗红色花纹在光线的映照下,给他增添了一丝野性的阴郁。 众人都是一惊,尤其在看见邹喻颈侧骇人的伤口时更是吓得说不出话。 还是郑家主站出来,主动开口道:“沈先生,不知道里面……” 沈韩杨眼眸微动,时常含笑的眼中此时又暗又深,郑家主微微一愣,好像一夜之间,面前明朗爱笑的年轻人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郑先生请放心,已经没事了,不过郑夫人身体受损,还需要好好休养,过几天,人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沈韩杨说完就抱着邹喻离开。 郑家主张了张嘴,还没有问出口的疑问在看着沈韩杨笔挺沉默的背影时转为一句:“我让人送你们离开。” “不用。” 郑家主注视着沈韩杨的背影,眉心微蹙,郑雅安看着大厅发出一声惊呼。 众人被她的动静吸引纷纷看过去,才发现那个陈旧的木偶在蓝白色的火焰中逐渐变得焦黑,最后化成了灰。 …… 一路回到别墅,口中的血腥味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的味蕾,好像他还能感觉到当时咬破邹喻脖颈时的触感。 他低下头,唇抿成一条线。 那时的他究竟是为什么可以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心中挤压的郁气逐渐变成一股无法发泄的暴戾,他深陷在自己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微微往下退的花纹又开始逐渐攀爬延伸。 “嗯……” 直到邹喻传来一声痛苦的嘤咛,沈韩杨才猛地回过神,连忙看向对方。 可邹喻却只是拧了拧眉,人并没有清醒。 沈韩杨叹下一口气,他松开握紧的拳,将邹喻抱进浴室,在放满水的浴缸里耐心又细致的帮邹喻擦洗。 在拿毛巾时,他无意中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光,裸的身体,整个人都愣在当场。 这一刻,他才看到自己身上暗红色的诡异花纹。 从他的腰侧向下延伸至胯骨,向上则是顺着他的腰线爬上他的胸口一直到下巴。 蜿蜒曲折的痕迹像是生长的暗红色藤蔓,黑红交织在一起,占据了他将近半个身体。 他摸向自己的脖子,皮肤没有任何凸起,好像这些东西就是从他的血肉中生长出来。 不对。 他感觉到了一股极度充盈的感觉,就好像身体里蕴含了强大的力量,不再是之前因为受伤都会流失鬼气的透支感。 现在的身体好像才是他的身体,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被鬼气支配的空虚。 …… 沈韩杨不清楚身上诡异的花纹是什么,他暂时就没有理会。 将邹喻清洗干净后,邹喻脖子上的外伤已经痊愈。 但是他知道,邹喻真正受伤的地方是在哪里。 邹喻这一昏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在这期间,公司有打来电话,但沈韩杨没有接,他就这样守在邹喻床边,不吃不喝。 直到一个晚上,邹喻颤动着睫毛轻轻睁开双眼。 看着邹喻有些无神的样子,沈韩杨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趴到床边,轻声说道:“邹喻。” 对方极其迟钝的转动了下眼睛,才张开嘴回应道:“沈韩杨……” 被巨石压得好像喘不过气的内心因为邹喻这一句话瞬间粉碎,砸得他心口又酸又软。 他抿了抿唇,喉咙艰涩沙哑,差点没出息的发出一声哽咽。 可再多想说的话,到此时看着邹喻苍白的样子,只变成难以出口的自责。 他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裤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俯身轻轻的抱住对方。 好像只这么一个拥抱,他也付出了极大的勇气。 邹喻慢慢抬手抱住了他,闭着眼在他的怀里蹭了蹭。 感觉到邹喻的依恋,他忍不住将人抱得更紧了一点。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不断靠近的身体。 沈韩杨没有说那句没用的“对不起”。 邹喻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和询问。 他们尊重彼此,敬爱彼此,也同样怜惜彼此。 所有无言的深情都散在了空气里。 只是邹喻没看见,沈韩杨渐渐变暗的眼睛。 …… 这次邹喻魂魄受损比上次他主动将魂魄剥离还要伤的重。 沈韩杨曾提议要将脖子里上的铃铛还回去,只是却被邹喻坚决的拒绝了。 在这期间,两人哪里也没有去,邹喻暂时无法行动,沈韩杨就一直在家里陪着他。 只是偶尔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沈韩杨会突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那道痕迹已经从下巴退到锁骨的位置,平常穿上衣服的时候并不会露出来。 但沈韩杨却觉得这些东西好像有生命力,每一天都扎根在他的血肉里生长。 这天晚上,他又开始看着镜子里半,裸的自己,他摸向自己的腰,一寸一寸顺着那些痕迹勾勒,低垂的脸被碎发挡住了神色,在明明暗暗的光线中,有一丝诡秘的色彩。 “沈韩杨。” 邹喻站在他的身后,神色平静的看着他,唯有那双眼睛带着一抹担心。 沈韩杨没有回头,而是低声说道:“邹喻,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知道。” 邹喻知道,却没有继续往下说。 沈韩杨看着镜子里一前一后的自己和邹喻,目光沉静的说:“我活了二十多年,什么事都没有做成功过,所有人都觉得我不在乎,是,我确实不在乎,因为没有值得我在乎的东西,可是,我也曾经有过那么一个瞬间,想站在你的身前做你的英雄。” 邹喻抿了抿唇,他走到沈韩杨的身后,看了眼他身上诡异的痕迹,又轻轻移开视线。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轻声道:“沈韩杨……” 沈韩杨将额前垂下的发丝顺到脑后,露出自己完整的脸。 “我不是个会去报复的人,但我会一直一直记在心里。” 听到沈韩杨这么说,邹喻心里一跳,连忙说道:“不要和贪正面对上,你不是他的对手。” 沈韩杨眼眸一暗,身上的花纹开始从锁骨向上蔓延。 他摸着自己的脸,低声说:“它让我觉得我好像不一样了,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不止有你留给我的鬼气,还有其他的东西存在。” 邹喻有些犹豫的拧着眉,但看着镜子里神色不明的沈韩杨,他还是决定告诉他,哪怕此刻的他并不清楚,以后的沈韩杨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现在你的身体不止有鬼气,还有贪残留的一部分残魂,还有……我的一丝魂魄,贪没有攻破你的意志力把你变成傀儡,所以他的那部分残魂现在存在你的身体里。” 说到这里,邹喻顿了一下,沈韩杨侧头看着他,轻声问道:“嗯?怎么不说了。” “沈韩杨,一定要守住你自己,现在的你,可以被贪随意侵入,你只有两种结果,要么彻底失去意识成为贪的傀儡,要么,你会沾上贪的罪孽吸收他的残魂,变成世界上的第一个凶灵。” 沈韩杨嘴角抿出一个极浅的弧度,他喃喃自语道:“凶灵很强吗,可以把贪杀死吗。” “我不知道。” 邹喻摇了摇头。 但不管怎么样,他不希望沈韩杨走上这两条路,无论是哪种,结果都不会好。 到他功成身退的那一天,他会告诉白佪,让白佪带他去冥界,现在沈韩杨体内属于贪的部分不多,罪孽不深,只需要在冥界滞留一段时间,他就可以去投胎,或者还阳,重新开始他往后的人生。 只是邹喻不知道,在沈韩杨醒来看见毫无动静苍白失色的他时,那一瞬间的黑色情绪就几乎将他吞没。 “邹喻,我想保护你。” 沈韩杨看着镜子里的人,与里面眸色暗沉的自己对上视线。 邹喻一愣,随即轻扬起一个笑,他从身后抱住沈韩杨的腰,轻声说:“谢谢你。” 沈韩杨眼尾一弯,灰色情绪如潮水般褪去,他转过身,将邹喻抱起来。 邹喻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脖子,两腿环住他的腰。 这还是沈韩杨第一次以这样强势日爱昧的姿势抱起他。 彼此的身体紧密相贴的感觉让邹喻有些脸红,更别说这样的姿势就像沈韩杨在抱着一个孩子。 “你……你……” 邹喻一紧张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韩杨一笑,抱着他往卧室走,漫不经心的说:“以前没发现老板原来这么轻,抱过一次后就有些上瘾了。” 抱到卧室沈韩杨也没松手,反而托着邹喻的臀,部往上颠了颠,惊得邹喻更加用力搂住他的脖子。 他没忍住笑出声,抱着人坐在床沿,让邹喻跨坐在他身上。 邹喻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可这样的姿势又让他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哪里。 因为一抬眼,看见的就是沈韩杨赤着的上身。 沈韩杨眯起眼笑,凑到邹喻耳边说:“这个姿势像不像那天我们玩过的……” 邹喻脸色爆红,记忆瞬间回到那天放肆的自己。 “闭嘴!” 他咬着牙瞪着沈韩杨,可怎么看怎么没有力道,反而红着脸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沈韩杨脸上笑意加深,他收紧力道,邹喻立马和他紧贴在一起。 “三更半夜,孤男寡男,借着这个姿势,不如……” “沈韩杨!” “嗯?离我近一点,会不会没有那么痛。” “嗯……” “那就好,那就再近一点,可以吗。” “好……” 沈韩杨身上挂着邹喻的残魂,再加上他体内滞留了一丝魂魄,在邹喻和他靠近的时候,那股魂魄撕裂的痛苦会减轻。 不过…… “好像还不够近。” “唔……” “帮帮忙,解一下皮带。” “你……你自己来……” “可是我松手你就会掉下去。” “……” “嗯?” “别……别动……” 外面的月亮躲进了云雾里,不敢再透过窗帘大开的窗看向那两个没羞没臊的人。 …… 邹喻恢复的很慢,但从外表上来看,他已经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魂魄残缺的感觉一直都在影响着他。 不知道贪下一次的行动会在什么时候,但邹喻已经做好准备迎接那一天。 这几天大概是沈韩杨最春风得意的几天,因为向来面无表情,在外人面前平静淡然的邹喻十分粘他,几乎是片刻不离身。 可能在外人眼里,他们依旧是有着绯闻关系的上司与下属。 但只有沈韩杨知道,容易害羞的邹喻每一个小表情和小动作代表着什么。 比如现在,邹喻正在和对面的客户谈生意,却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直到两人的手臂不经意的碰上,邹喻的嘴角才挂上一抹轻松的弧度。 沈韩杨眼含笑意。 他知道或许有邹喻魂魄受损严重,已经到需要贴着他来感受残魂的地步,但内敛坚韧的邹喻绝不会因为这些痛苦而做出如此亲近他的举动,这里面一定也有邹喻本人的意愿。 当然,落在沈韩杨的眼里就被他自动归于是邹喻越来越喜欢他,越来越离不开他。 “我相信邹总,那么就合作愉快。” 邹喻站起来和对面握了握手,等客户离开,会议室空下来,沈韩杨才坐着椅子上漫不经心的问:“你在谈什么生意。” “我没有谈生意。” 邹喻看着手里的文件,一字一句很认真。 沈韩杨转动着办公椅,两手搭在脑后,懒懒的问:“那你在谈什么。” “基金会,韩杨基金会。” 沈韩杨转动椅子的动作一顿,他看着邹喻,蹙着眉问:“慈善?” 邹喻笑着点点头。 他愣了一下,有些没想到。 “你……你为什么要成立韩杨基金会,也可以是邹喻基金会。” 邹喻笑而不语,没有说话。 只是那张迎着阳光的脸看着很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刺不刺激! 第 38 章 韩杨基金会被邹喻着手准备起来, 公司里的人也彻底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小张没有沈韩杨想得这么多,只是见邹喻这么大张旗鼓的置办这件事,私下便揶揄的打趣沈韩杨。 “可以啊你小子,连基金会都有了, 看来老板对你用情很深啊。” 沈韩杨只是笑笑, 没有说什么, 因为他一直没想通邹喻这么做的原因。 他知道邹喻有钱, 并且很喜欢用这些钱来做慈善, 却不明白为什么要以他的名义来成立这个基金会。 “怎么,看你这样子好像不是很高兴。” 沈韩杨垂下眼, 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我只是没想通。” 小张大大咧咧的和他碰了下杯子,漫不经心的说:“有什么想不通的, 以你的名义做慈善多好的事啊, 这是在给你积德呢。” 沈韩杨一顿,几天以来的思索瞬间茅塞顿开。 他用力的拍了拍小张的肩, 差点把他喝进嘴里的酒拍出来。 “谢了, 今天我请了。” 说完, 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小张放下酒杯, 回头喊道:“喂,你到是结了账再走啊!” 沈韩杨一路赶回家,现在他终于明白韩杨基金会的意义在哪里。 邹喻这是担心他会被体内贪的罪孽影响,试图通过这种方法来减轻他身上的罪恶。 他不知道现在心里的感受是什么, 只是涌动着一股极强的欲,望,他想立刻回去抱住他,亲亲他,好好的看看他。 门被突然打开, 邹喻正坐在客厅看书,看着他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头也没回的问:“今天不是出去和小张喝酒吗,怎么回来的这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用力抱住。 沈韩杨手上一用力,就变成邹喻坐在他的腿上。 他抵着邹喻的额头,看着他那双乌黑清凉的眼睛。 无论什么时候,邹喻还是和他第一次见到的那样干净澄澈。 邹喻有些不知道他怎么了,只是突然被这么一抱,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挣动了一下。 “做什么,天……天还没黑……” 沈韩杨笑出了声,他摇摇头,就这样看着邹喻说:“没什么,就觉得你今天特别可爱。” 邹喻脸一红,眼眸微垂。 “大男人说什么可爱。” 他轻轻挣动沈韩杨,想从他的腿上下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沈韩杨就特别喜欢用这样的姿势抱住他。 虽然这让他们更像一对亲密的爱人,可邹喻脸皮薄,时常觉得有些羞耻。 况且这样的姿势总能让他回想起他坐在沈韩杨身上,而沈韩杨把着他的腰…… 咳…… “你在想什么,脸怎么这么红。” 看着沈韩杨眼里的笑意,邹喻欲盖弥彰的移开视线,打开手里的书。 “这……这本书很好看。” 沈韩杨凑过去看了眼书名,《人类物种起源史》。 看人猿都可以看到脸红吗。 他好心的没有戳破邹喻蹩脚的借口,而是懒散的倒在沙发上抱住邹喻的腰蹭了蹭。 邹喻脸上的红还没有消退,突然想起一件事,脱口而出道:“你不是说要给我做冰奶茶吗。” 沈韩杨长长的“啊”了一声,翻身坐起来。 “那要出去买材料。” 看着沈韩杨立马就要出门的样子,他连忙说道:“天快黑了。” 他只是随便提一下,没想到沈韩杨会当真在这个点出去。 沈韩杨弯腰换鞋,听到他的话,回头笑着说:“急什么,我很快就回来。” 邹喻被噎了一下,默默转过头不再理人。 耳边响起清朗的笑声,脸上被亲了一口,侧头就看见沈韩杨穿好外套出门的身影。 他不自觉的抿开一个笑,为这种平常又温馨的生活而感到满足。 风吹起没关严的窗,将窗帘吹起阵阵波澜,一阵凉意侵入地面,慢慢爬向邹喻的方向。 淡淡的黑色雾气带着阴冷的气息,却在即将靠近邹喻的那刻,被一股强盛的鬼气震散。 “你的警惕心什么时候这么弱了。” 邹喻猛地抬起头,这一刻,他才感觉到空气中贪隐隐来过的气息。 而这之中,又夹杂了另一道熟悉心安的气息,伴随着那道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合上手里的书,轻声道:“白佪。” 沙发的另一侧微微凹陷,一只冰凉的手擦过他的颈侧,慢慢显露出他身边一个长发如墨,白净温润的男人。 “很疼吧。” 对方雪白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那张与邹喻相差无几的面庞带着一丝淡漠,语气却极其柔和。 邹喻垂下眼,任由对方的指尖在自己颈侧游移。 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来做什么。” 被叫作白佪的男人靠着沙发,双腿交叠,优雅又矜贵的把玩着自己的长发。 “我怕我再不来,连你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对方的语调不急不缓,轻和柔软,不过极其了解对方的邹喻知道,这是对方心里带着怒气的表现。 他怕对方做出什么事,连忙说道:“这不是早就注定的结果吗。” 白佪眼眸轻移,那双温柔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他,邹喻有些心虚的别过视线,无奈的侧过头。 “别这样看着我。” 白佪换了个坐姿,手搭上沙发背,摸着邹喻的头,轻声道:“我可以帮你。” 邹喻立马坐直,浑身紧绷。 果然,白佪下一秒就说道:“我可以抽出他的魂魄,将他的身体重新洗净,这样,他又是一个干净的容器,也就轮不到你去……” “不行!” “嗯?” 邹喻看着白佪的眼睛,坚决的说:“不行,这样他会承受难以忍受的痛苦,他的魂魄也会出现裂缝。” 白佪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轻描淡写的说:“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他还有作用,那就可以了。” 邹喻两手紧抓着裤腿,咬了咬牙,说道:“我把自己的一缕魂魄给了他,并许下了誓言,如果他的魂魄受损,我的那缕残魂就会消……嘶……” “你说什么。” 邹喻的头发被白佪紧紧的抓在手里,他被迫仰着头,无奈的重复了一句。 “如果他的魂魄受损,我的那缕残魂就会消散。” 白佪松开手上的力道,安抚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邹喻,你胆子大了不少,这么勇敢的决定,居然连眼睛都不眨的就做了。” 邹喻担心白佪会对沈韩杨做什么事,连忙看着他说:“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 步,我已经完成了将近一半,没有办法回头了,所以,你不能对沈韩杨下手。” 白佪看着他,那双纯洁的白色眼睛满是怜爱。 “你舍不得他?” 邹喻垂下眼,又重新抬眸看着他,并抓住白佪的手用力的握了握,把自己强烈的心意传递给他。 “是,我舍不得。” 白佪移开视线,轻言道:“我知道了。” 说完,他把玩着邹喻的指尖,轻轻一点,邹喻的指甲开始变长变红,慢慢显露出真身的样子。 “你现在太弱了,贪随时可以探寻到你的情况,就像刚刚那样,然后,再一口把你吃掉。” 邹喻好像并不担心,他笑道:“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只是……现在的生活太美好,让我有一点点留恋。” “是吗,那么不如让我也试试让你留恋的生活是怎样的吧。” 听到白佪的话,邹喻一惊,却在下一刻,他就不受控制的显露出真身,被白佪团在手心,变成一个小小的人。 白佪轻轻一弹,不过指甲盖大小的邹喻就被弹的一屁股坐在白佪的手里。 他恼羞成怒的看着对方,大喊道:“白佪,你到底要做什么!” 白佪温柔的点点邹喻的头,笑着说:“看看让你牺牲至此的人值不值得。” 说完,他就闭上双眼,乌黑的长发变短,纯洁如冰雪的眼眸变成琉璃珠一般的黑色,原本相差无几的面庞更是与邹喻一模一样。 “白佪,你!” “嘘……” 白佪伸出指尖抵在唇间,听着外面的动静,轻声说:“我现在是邹喻。” 他将邹喻弹进桌上开得正艳的大丽花里,在邹喻开口之前,封住他的嘴。 门把锁传来“咔哒”一声,沈韩杨带着满身的秋风走进门,他没有看邹喻,而是熟悉的脱下外套,换好鞋。 “我差点忘了快到中秋节了,你要跟我回一趟沈家村吗,我爸应该会很高兴吧。” 他拿着手上买好的材料,径直向邹喻走来,在他想要俯身给邹喻一个吻时,一只手将他轻轻推开。 “怎么了。” 他有些疑惑。 “邹喻”没有说话,而是看着他手里的材料。 沈韩杨哑然失笑。 “看来冰奶茶比我都要重要啊,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只能明天再喝,要不然待会儿又不吃晚饭。” 沈韩杨暂时没察觉到什么异样,他将东西拿进厨房,一边准备做奶茶的材料,一边开始做晚饭。 白佪看着对方已经习惯忙碌的身影,把视线扫向趴在花瓣上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对方的邹喻。 他目光冷淡,有些惩罚性质的拍了拍邹喻的头。 来到这里这么多年,除了赚钱的本事一点没减,别的他倒是没看出什么长进。 邹喻摸了摸脑袋,不理白佪,而是继续趴在花瓣上看着沈韩杨。 …… 这是沈韩杨抬头看向邹喻的第三十六眼,见对方只知道翻着手里的书,看也不看他做的菜,他忍耐了许久,还是“啪叽”一下把筷子拍在桌上。 可往常会被他吓得连忙抬眼看他的邹喻,这时连头都没有抬,连眼皮都没掀一下。 “好好吃饭,在餐桌上看书像什么样子。” “是我的不对,那我去书房看。” 邹喻也就是白佪合上手里的书,慢条斯理的起身往书房走。 沈韩杨眉心一蹙,问道:“你怎么了。” 至少此刻,沈韩杨还没有想到面前这个与他印象中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已经换了另一个,他只当对方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或者……在和他闹脾气? 沈韩杨连忙摇了摇头。 邹喻是他所遇到的人里脾气最好的一个,怎么都不可能和他闹别扭。 白佪脚步一顿,认真思考了一下邹喻的性格,随后眉心微微皱起。 谈了恋爱的人,连他都有些不了解了。 但他还是转过身,耐心的说:“不想吃。” 见邹喻回答了他,沈韩杨松下一口气,轻声道:“为什么不想吃,是没胃口吗,可我做的都是你喜欢的,是不是还疼?” 沈韩杨突然想起邹喻魂魄受损的事,连忙走到邹喻跟前,轻轻的碰了碰他的脖子。 白佪极力抑制住想要避开的动作,可当沈韩杨的手碰上去的时候,他还是微微往后躲了躲。 “嗯。” 他别过视线,挡住了眼眸的暗色。 原来邹喻经常会觉得痛吗。 “那就不吃了。” 沈韩杨满心满眼都是对邹喻的担心,也就没有在意他细微的动作。 看着人转身去收拾餐具,白佪手一张,趴在花瓣里的邹喻落入他的掌心。 邹喻有些生气的咬了他一口。 可这对于白佪来说连挠痒痒都不够。 他伸出指尖拨了拨手里小小的邹喻,轻声道:“还疼吗。” 邹喻一愣,认真的摇了摇头。 白佪像是想到什么,轻笑了一声。 “是啊,再疼你都受过,这又算什么。” 邹喻抿了抿唇,不太高兴白佪提这件事,背过身不再理他。 沈韩杨忙完,擦着手向邹喻走近,见他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便笑道:“怎么,没我睡不着?” 白佪眼中一闪,嘴角抿出一个笑。 “是……嘶……” 他眉心微动,邹喻居然敢用鬼气扎他。 沈韩杨看着邹喻走进房门的背影,眼眸微微眯起,里面带了丝疑惑。 往常的邹喻可不会这么轻描淡写的笑着回应他。 在进了卧房后,白佪只是坐在床沿,有些烦恼的揉着额角。 他也不可能当真与沈韩杨睡在一起。 而沈韩杨居然也只是停在门口,笑着说:“你要洗澡吗。” 白佪自然应下来。 他走进浴室,掂量着手里的小邹喻,用用手指拨弄着对方。 “你说,我要不要和他睡在一张床上。” 邹喻脸一沉,又扎了他一下。 白佪抿着嘴笑,却见邹喻脸色一白,往后踉跄了一下。 他眼眸一沉。 “疼?” 邹喻没有回答,他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白佪脸上闪过一丝冷意,将邹喻拨到一边,轻声说道:“沈韩杨。” 外面立马传来沈韩杨的回应。 “怎么了?” 不过对方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走进来,而是在外面敲了敲门。 白佪拧开门把手,与门口的沈韩杨四目相对。 “没什么,就是……” 他伸出手指一弹,沈韩杨整个人就软软的倒下。 “就是看你有些不顺眼。” 白佪拖着沈韩杨将他丢到床上,将手伸进沈韩杨后脑的伤口里。 指尖很轻易的就摸到沈韩杨的魂魄,一个普通又脆弱的魂魄,只要他轻轻一扯,就能将沈韩杨的魂魄与他的身体分离。 被落在洗手台上的邹喻看到这一幕,连忙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却一脑袋撞在白佪的鞋底。 他拽着白佪的裤腿往上爬,气得咬了他一口。 白佪低下头,揪着他的衣领提了上来。 “他到底有什么好。” 看着邹喻脸色发白的样子,白佪眼中温柔的笑意也退去不少。 邹喻比划了一下,他的嘴还被白佪封着,根本说不出话。 白佪目光淡然的看着床上人事不知的沈韩杨,轻声道:“你知不知道,你会死。” “我……” 邹喻张开嘴,发现自己已经能够发出声音。 他看着沈韩杨,眼中带着难得显露出来的深情。 “我知道,可我不想让他疼。” 白佪走到床边,手一点,沈韩杨就衣襟大敞。 他看着沈韩杨腰侧诡异的花纹,黑色的眼睛转为白色的幽冷。 “可他的身上已经有了贪的罪。” 滞留在沈韩杨体内的残魂,已经完全被贪舍弃,在这样的情况下,那股力量已经渐渐被沈韩杨吸收。 邹喻叹了口气。 “我会想办法尽力减轻他的罪,等我功成身退的那天,就麻烦你将他带去冥界,最好洗掉他的记忆……” “你话什么时候这么多了。” 白佪重新封住邹喻的嘴,他眼眸变冷,里面藏着一丝杀机,不过很快,又归于平淡,变成没有起伏的温润。 邹喻捏住他的手指,眉心微蹙的看着他,眼里带着淡淡的请求。 他抬起手摸了摸邹喻的头,轻言道:“好好休息。” 邹喻疲惫的闭上双眼,白佪将他送到沈韩杨的身边,昏睡中的沈韩杨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立马伸手将旁边的人抱进怀里。 白佪默默的看着,转身走出门外。 ……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沈韩杨皱着眉翻了个身,想把旁边的人捞进怀里,却扑了个空。 他瞬间清醒,坐起来才发现一向关的严实的窗帘大开,刺眼的光线让他不适的挡了挡。 今天好像是周日? 邹喻怎么起这么早。 他挠了挠头,打着哈欠走出房门,就发现邹喻如个贵公子一样端着一杯咖啡坐在阳台外。 对方看到了他,神情淡然的说:“今天的太阳很好。” 沈韩杨愣了一下,还有些迷糊的思绪渐渐理清。 从昨天开始隐隐察觉到的异样现在逐渐变得清晰。 毕竟,他和邹喻生活了这么久,见他偷偷的喝过冰奶茶,却从没见对方喝过咖啡。 不过沈韩杨暂时不确定对方是什么东西,也就不敢轻易的打草惊蛇。 但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对方绝对不是贪。 因为贪不可能胆子大到侵入邹喻的身体,而除了贪的本体,他余下的残魂也做不到这么难的事。 沈韩杨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说道:“是啊,今天的天气很好。” 他走进浴室洗漱好,再出来的时候,邹喻已经回到室内,那副优雅沉默的样子,和他第一次认识的邹喻有点像,却又比那时的邹喻多了点温润的气质。 “你今天要喝冰奶茶吗,我现在可以帮你做。” 他决定再试探一下对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无意过度伪装,竟然头也没抬就拒绝道:“不了,我不喜欢在早晨喝太凉的东西。” 沈韩杨心一紧。 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所以才这么游刃有余吗。 他咬了咬牙,走进厨房。 白佪拿起水壶,给桌上的大丽花浇水,慢条斯理的对着花瓣里的邹喻说:“他发现我了。” 邹喻仰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这么明显,想不被发现也难。 不过看白佪不打算做什么,只是把这当成一种游戏的样子,他也就暂时放下了心。 只要对方不对沈韩杨下手就好。 沈韩杨在厨房有些分神,心里想的都是邹喻。 如果外面那个东西不是邹喻,那真的邹喻在哪里,有没有受伤,会不会很严重。 心里越想越觉得有些着急,切葱的刀一偏,就划伤了他的手。 他看了眼不过一厘米长的伤口,心里没有在意。 因为这点小伤已经不会对他的鬼气流失造成威胁。 他端着餐盘出去,心里想着,一定要把对方从邹喻的身体里赶出来。 “吃早饭了。” 对方坐在沙发上浇花,听到他的话,只是清清淡淡的应了一声。 在放下餐盘的那瞬间,沈韩杨画出一个锁魂咒,趁对方不备立马打过去。 可是咒印在即将打到对方的瞬间突然停住,只见弯着腰浇花的人慢慢回头,红色的咒印瞬间消散。 “你好弱。” 措不及防的被说中痛点,沈韩杨咬着牙,直接狠心打出一个散魂咒。 却在那刻,看着对方目光专注的看着自己,嘴里轻喃道:“沈韩杨……” 熟悉的眼神让沈韩杨一惊,连忙将咒印消散,却被反噬的力道刺激的往后一退。 白佪双腿交叠的坐在沙发上,姿态闲适,慵懒的看着他。 “如果我是邹喻,那么此刻魂魄受损的我已经被你的散魂咒打散了。” “可你不是邹喻。” 沈韩杨的语气带着笃定。 起先没注意,此时在细致的观察下,他才发现对方除了样貌,没有一点与邹喻相像的地方。 “对,我不是邹喻。” 白佪的短发突然变长,那双乌黑的眼睛也变为雪白色,那瞬间,门窗紧闭,就连窗帘也严丝合缝的隔绝所有光线。 还不等沈韩杨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捏紧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我真的很想杀掉你。” 沈韩杨心一紧,手中冥火大涨,不过还没等接触到对方就瞬间消散。 趴在花瓣上的邹喻见到这个场面,心里一慌,急得从花瓣上掉了下来。 “不……” 邹喻可以发出声音,他立马爬起来,站到桌沿大声说:“不是说好了不会对他动手!” 白佪看着邹喻,嘴角带着轻柔的笑意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 被噎回去的邹喻哑口无言,脸急得涨成了红色。 这时,沈韩杨才眼眸下移,注意到小小的邹喻。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这瞬间,他脑子里闪过的是,邹喻,好……好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白佪(huai)和邹喻就像是左右手的关系,也可以当双生兄弟看,另,白佪也是《阴间人到此一游》的攻 第 39 章 “额……” 按道理说, 沈韩杨已经不会有被捏紧脖子的窒息感,可当他对上那双如雪一样白的眼睛,他还是有种被巨石压得无法翻身的沉重。 “白佪!” 邹喻急得大喊出声,他试图冲破白佪在他身上的禁锢咒, 却因为魂魄受损的缘故, 一大量使用鬼气就会疼痛难当。 白佪已经渐渐显露出真身, 那副阴冷如寒冰的气息让沈韩杨感觉到一丝压迫。 这种再度被威胁的无力感刺激着沈韩杨的内心。 他挣动了一下, 可无论是力量还是鬼气都被对方牢牢掌控。 白佪的那双眼睛好似永远都是温吞柔和的样子, 可里面的寒意却能穿透人的骨缝。 “如果不是你,大概事情不会变得这么麻烦。” 沈韩杨不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 却在那瞬间感觉到一丝阴冷的气息探进了他的后脑。 那里藏着他的致命伤,也是唯一能进入他魂魄的入口。 “白佪, 你要敢伤害他, 我就……” “就怎么样?” 白佪看向桌上渺小的邹喻,见对方不顾自己的痛苦试图冲破他的咒印, 他手指一挥, 邹喻就跌坐在地上, 凝聚的鬼气也瞬间发散。 “邹喻, 你现在太弱了。” 沈韩杨看着小小的邹喻无力反抗对方的举动,这让他觉得自己不但保护不了自己,也没有办法护住邹喻。 强烈的不甘在他的心头凝聚,一层灰色的阴影蒙上他的眼睛, 腰侧的花纹开始生长蔓延爬上了他的脸。 鬼气混合着贪的恶带来一股阴森的气息,沈韩杨抓住白佪的手用力捏紧,他的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体内属于贪的力量被他进一步吸收。 白佪淡然的看着他,重重一甩, 沈韩杨平稳的落在地上。 “我早该想到。” 白佪轻喃出声。 就像那位大人说得那样,一切自有因果,各有造化。 “你到底是谁。” 沈韩杨冷冷的看着对方,压抑着心底升上的戾气。 邹喻能叫出对方的名字,也没有任何憎恶冷冽的神情,可见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疏远。 白佪挑起长发,懒懒的扫了邹喻一眼。 邹喻拍拍屁股站起来,看着沈韩杨,无奈的说:“你就当他是我唯一的家人吧。” “当?” 白佪挑起眼尾,似笑非笑。 邹喻双手环胸,眉心微蹙显露出一丝纠结,最后还是不甘不愿的说:“哥。” “乖。” 原来已经有些无法自控的沈韩杨愣在当场,攀附的花纹也迅速消退。 他愣愣的挠了挠头发,脸上的表情变幻的很是精彩。 …… 沈韩杨现在算是体会到当初邹喻见他爸时的心情。 他不自在的搓了搓裤腿,有些犹豫的说:“要不要给你添杯咖啡。” 白佪逗着手里的小邹喻,连眼都没抬。 “不用了,我不喜欢中午喝太苦的东西。” 沈韩杨看的心痒痒,他也想捏捏可爱的小邹喻,再揉一揉,搓一搓…… 他的眼睛不自觉的变得炙热。 好不容易再度爬起来的邹喻,瞬间就感觉到一副仿佛看猎物的火热眼神。 不过他暂时没空,而是在白佪试图掀倒他之前瞬间避开,然后用鬼气幻化成一根又粗又尖的针,狠狠的扎了他一下。 白佪轻轻的“嘶”了一声,白色的眼睛立马就有些哀伤的看着他。 “你扎我。” 邹喻愣了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又被白佪用手指掀倒。 他滚了一圈,气得直咬牙。 白佪温柔的笑道:“无论被骗多少次,还是会当真。” 邹喻被笑得恼羞成怒,立马幻化出好几根大针,狠狠的给白佪来了几下。 白佪摊开手,任由他在那里玩,反正不痛不痒,他也随他去。 “人一旦有了弱点,无论多强大都会变得不堪一击。” 沈韩杨正直直的盯着白佪手里的邹喻,听他这么一说,他微微一怔,明白对方说得是邹喻。 白佪微微收拢掌心,隔绝了邹喻的视线,他看着沈韩杨,无声的动了动唇。 我真的很想杀掉你。 摧毁他的魂魄,净化他的身体。 沈韩杨一愣,眼眸变暗,他不太明白对方对他的敌意来自哪里,但想来应该也和邹喻脱不了关系。 而对方口中之前说的因为他,事情变得更加麻烦的意思他也没有想通。 隐隐的,总觉得这里面好像还藏着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在邹喻试图从他的指缝钻出来之前,白佪张开双手,脸上已经重新带上温柔的笑容。 “听说你很有钱,哥哥我很想体会一下有钱人的感觉呢。” 沈韩杨和邹喻同时心里一个咯噔响起。 果不其然,下一秒,白佪就变得和邹喻一模一样。 沈韩杨对着这张脸有些不自在,不过细看之下,他发现对方的眼角有一颗小小的痣,这瞬间就将他从邹喻的样子中脱离出来。 “白佪。” 邹喻叫住他,神色认真。 他不介意白佪在这里怎样玩,但他不希望再看到对方伤害沈韩杨。 白佪用手指点点他的头,笑道:“放心吧,我分得清轻重。” 虽然得到白佪的保证,但邹喻还是有些不放心。 可以说邹喻有多重诺,白佪就有多轻佻。 常常十句里,都难听到他一句真话。 “你不相信我,让哥哥好伤心啊。” 白佪捂着胸口遗憾的摇了摇头。 邹喻面无表情的又扎了他一下。 白佪柔和的笑出声,一双和邹喻一模一样的黑色眼睛带着祸人的流光溢彩。 这时,沈韩杨才真的意识到,即使长着同一张脸,但面前的人和邹喻的差别有多大。 “你运气不错。” 白佪突然对沈韩杨说了句话,就放下手里的邹喻,懒散的向卧室走去,不过他又想到什么,拐了个弯,去了另一间空房。 要他睡在邹喻和沈韩杨同眠的床上,他可受不了。 见卧室的门被关上,沈韩杨才半蹲下来,将下巴放在手背上,认真的看着桌上小小的邹喻。 真是越看越喜欢。 “他真的是你哥哥吗。” 那白佪岂不是白无常。 不过他也没听说过黑白无常是两兄弟,只当这是一对分不开的搭档。 “你就这样认为吧。” 邹喻回答的模棱两可。 其实白佪起先并没有完整的样子,是一团虚幻的白色烟雾,不过他成形的比较早,白佪见过他的样子后,就用了他的脸。 至于为什么白佪是兄长,那也是因为白佪比他诞生的早。 “刚刚他长头发白眼睛的样子,是他的真身吗。” 沈韩杨没忍住用手指碰了碰小邹喻。 邹喻没有拒绝他的碰触,只是即使被禁锢成这么渺小的样子,他良好的仪态还是让他站得笔直。 “是的,那是他的真身,不过他这人平常很懒,好像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最不屑于理人。” 邹喻双手环胸,一脸认真,丝毫没有露出他在抹黑对方的意图。 沈韩杨看的有趣,晃了晃头,好笑的问:“那你的真身是什么样子。” 邹喻抿了抿唇,脸上带着笑容,只是眼中却有一种无言的沉重。 “你会看到的。” 不过他希望沈韩杨不要看到。 沈韩杨还不明白到时显露真身的邹喻代表着什么,只是幻想着那样的邹喻会是什么样子。 他看着面前小小的人,眼里的喜欢都快要藏不住。 真是恨不得凑过去亲一亲。 邹喻走到他面前,拉了拉他的手指,只是太过渺小的缘故,他几乎是将沈韩杨的尾指抱在怀里。 “你不是说要给我做冰奶茶吗。” 见邹喻现在还惦记着冰奶茶,他笑着动了动指尖,打趣道:“一滴就够你喝得了。” 就现在邹喻这个体型,他怕做一杯出来,会把对方淹死在里面。 邹喻脸一红,显然也意识到现在的自己有些狼狈。 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白佪已经暴露了自己,还是把他的变得这么小,难不成当真有什么恶趣味。 被邹喻腹诽的白佪打了个喷嚏,又懒懒的翻了个身闭目养神,心里还记挂着,把邹喻变小,这样两人就不能当着他的面做些出格的举动。 毕竟身为一个大家长,有时候看到一些不庄重的场面,实在很烦恼啊。 …… 次日,沈韩杨再次创下迟到一小时的记录。 不过大家都知道了他和邹喻的关系,倒没有什么异色,只是总喜欢用揶揄的眼神看着他。 沈韩杨有些无奈的跟着看似邹喻实则是白佪的背影走进办公室。 不是他想迟到,实在是这位大舅哥迟迟不见人,他又不敢去敲门催对方起来。 毕竟一个弄不好,那就是要了命了。 等走进办公室,沈韩杨连忙将口袋里的邹喻放出来,现在他是走到哪就把邹喻带到哪,真的是怕含在嘴里化了,放在手里摔了。 看着他那副珍视的样子,白佪也没有恶意的和他抢人,而是由着他照顾邹喻。 不过白佪这人懒懒散散,什么公务都不会处理,小小的邹喻端着一脸正色,站在那些文件里还没个字大,偶尔还要跳上键盘,蹦来蹦去的打字。 白佪看的心安理得,没有一点欺负人的愧疚感。 沈韩杨看着小邹喻那副认真严肃的神情,真是被可爱的心都要化了。 …… 沉睡中的沈韩杨突然张开双眼,又来了。 自从邹喻魂魄受损过后,吞噬过邹喻魂魄的贪一边在消化能量,一边会分出残魂过来打探。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 不过还没等他坐起身,那点打探的残魂就被打退。 白佪双手环胸站在门口,目光平静的看着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很怀疑你能不能护住他这段时间。” 最近应该是邹喻的恢复期,他的警惕性和能力都会降低,一旦被贪察觉到有可乘之机,那么邹喻就会面临危险。 沈韩杨看了眼睡在他枕边的小邹喻。 在他特意做出来的小床里,邹喻睡姿平整,看着很祥和。 他又看向白佪,问道:“这样可以让他恢复的更快吗。” 或许在一开始白佪将邹喻变小确实存了戏弄的心理,但这么几天下来,沈韩杨默默的想通了一些东西。 变小的邹喻,无论是身体还是能力都被压缩,这也会在某种程度上抑制他的痛苦。 “会吧。” 白佪摊摊手,懒散的打了个哈欠就转身离开。 沈韩杨看着身边小小的邹喻,伸出手指轻轻的碰了碰对方,邹喻或许是感觉到他的靠近,身子一转就抱住他的手指。 他侧躺下去,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被抱住的手微微往外一抽,邹喻又蹙着眉抱得更紧了一点。 “邹喻……” 对方没有回应,依旧是深陷在疲惫的梦中。 他也不在打扰对方,而是任由邹喻抱住他的手指,睡得香甜。 虽然这样的小邹喻没办法让他做些爱做的事,可这样乖巧可爱的小邹喻,真的是看的他心都软成了水。 甚至,他开始觉得这样的邹喻也不错,因为无论他去到哪里都可以把对方带在身边。 浅淡的欲,求成为养料浇灌在他心里黑色的种子上。 不过此时的沈韩杨还什么都没有察觉。 …… 白佪在别墅里留了几天,一直都是用着邹喻的样貌。 除了最开始白佪对沈韩杨的敌对,后面几天白佪就好像真的是来做客的兄长一样,再也没有对沈韩杨出过手。 不过也因为白佪的懒散,他们再也没有去过公司。 “不可以再喝了。” 沈韩杨推走了邹喻面前用瓶盖装的冰奶茶。 邹喻舔舔嘴唇,有些不舍的看了一眼,但也没有像个小孩一样闹脾气。 他坐在阳台外的桌子上,看着面前成堆的文件,时不时的咂咂嘴回味一下嘴里的奶茶味,但观看文件的眼神却很认真。 只是还没等看两眼,一只手就将他坐着的文件抽走。 在小邹喻差点要摔倒的时候,一只手从后面接住了他。 邹喻有些疑惑的看着沈韩杨,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沈韩杨用指腹擦掉他嘴角的奶茶渍,轻声说:“这里太阳太大,伤眼睛。” 邹喻整了整衣领,从沈韩杨的手心爬起来,还没等说话,沈韩杨的另一只手就放在他的头顶帮他挡住刺眼的阳光。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咳,轻声说:“哪有这么夸张。” 沈韩杨一看到他脸红的样子就想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阳光的照射下,衬得邹喻的脸跟上好的玉一样白,所以一红就格外明显。 突然他想到什么,偷偷的看了眼室内的白佪,凑到邹喻跟前小声的说:“你昨天是不是没有洗澡。” 邹喻的脸上的红蔓延至耳根,有些凶地瞪了沈韩杨一眼,好像在说,你自己知道就算了,干什么要说出来。 实在是现在的小邹喻有些不方便,可能淋浴喷头落下一滴水就能将他砸倒,更别说像庞然大物一样的浴缸了。 而沈韩杨又寸步不离的把他带在身边,他也不好意思跟对方提。 前几天,还是他自己偷摸着跑进浴室的洗手台上,自己洗漱的。 沈韩杨笑得眉眼弯弯,拨弄了一下他的身体。 “我帮你啊。” “我……” “嘘……” 沈韩杨用余光看了眼正在看书的白佪,佯装镇定的往浴室的方向走。 好在白佪连个眼神也没给他。 他脚步加快,“嘭”的一声关了浴室门。 白佪从书里默默的抬起头,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浴室内的沈韩杨想办法从洗漱用品上拧下一个瓶盖,然后用心的清洗过后,还特意调好了水温,最后一脸期待的看着邹喻,好像在说,你怎么还没脱。 邹喻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大白天的……” “你昨天不是没洗吗,把昨天的补上。” 沈韩杨是想尽办法要帮小邹喻洗澡。 邹喻对上沈韩杨亮晶晶的目光就觉得眉心跳的厉害,犹犹豫豫的下不了手。 直到沈韩杨要主动帮他,邹喻才带着涨红的脸慢慢脱下身上的衣服。 赤条条的他实在接受不了这样大的耻度,他想要快点跨进水里,却在抬脚的那刻晃了一下。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沈韩杨就看到邹喻双腿大开的坐在洗手台上,手指摁在为他做的小浴缸里,正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沈韩杨眼眸一暗,上前一步扶住邹喻的腰。 “变大了……” 邹喻脸一红,慌乱的不知道该挡哪里。 随着沈韩杨的靠近,他分开的两腿无法合拢,只好坐在洗手台上,反手撑在后面。 沈韩杨轻笑了一声,凑到他耳边说:“老板,洗手台变大了,是不是方便了很多。” 说来,想要换一个大一点的洗手台,沈韩杨只是嘴上说说。 可谁知道,第二天回来就发现邹喻当真让人换了一个。 那时的沈韩杨真是哭笑不得,整个人又惊又喜。 邹喻微垂着头说不出话,目前的处境让他感到极度的羞耻和窘迫。 沈韩杨弯下腰,凑到他跟前。 邹喻眨了眨眼,情不自禁的看向沈韩杨的眼睛。 其实,他们也好几天没有亲近过了…… 沈韩杨越靠越近,邹喻配合的闭上眼睛。 但就在两人唇齿相触的那刻,洗手台上的邹喻晃了下神,就掉进装满水的小浴缸。 沈韩杨愣了一下,睁开眼就看到变小的邹喻从小浴缸里爬出来,还狼狈的冲外面吐了口水。 他摁住突突直跳的眉心。 身上的火说来就来,说退就退。 外面正在看书的白佪,懒洋洋的合上手里的书,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阳台外明媚的阳光。 今天的太阳真不错,连带着人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 沈韩杨老老实实的帮小邹喻洗好澡,正常的衣服穿在邹喻身上也会跟着他的体型变小,沈韩杨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要感谢白佪的细心,还是要腹诽他的恶趣味。 不过当他从浴室出来看见白佪像只慵懒的大猫在外面晒太阳时,他还是没忍住祈祷白佪快走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声被听到了,半眯着眼的白佪当真开口:“明天我就会回到冥界。” 他来这里只是来看看邹喻,但冥界还需要他的看守。 沈韩杨差点没藏住脸上的喜色,但在白佪看过来的前一秒,他还是强忍着心里的喜悦摆出面无表情的样子。 邹喻扒拉着沈韩杨的手指探出一个小脑袋,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反而十分正经的说:“你不如今天就走吧,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需要你再守着我身边。” 白佪张开手搭在脑后,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意有所指的说:“不,过了今晚我才放心,毕竟我不在,还有谁能护住你。” 沈韩杨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心口仿佛被扎了一刀。 在白佪出现之前,他一直以为他才是和邹喻最亲近的那个人。 可现在他深刻的意识到,除了他,邹喻还有白佪,而能保护他的也只有白佪。 邹喻看了沈韩杨一眼,拧着眉说:“随你。” …… 夜晚总是来得很快,或许是第二天白佪就要离开,沈韩杨竟然觉得有种异样的轻松,轻松到他难以入睡。 耳边回荡着白佪的话,还有午夜梦回时响起的贪的声音。 他的眼中蒙上一层阴影,心里竟有一股躁动。 在不惊动邹喻的情况下,他翻身坐起来,找到邹喻的那两张名片。 他记得,这里面封住了贪的两缕残魂。 手不受控制的摸上去,此刻他有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想要做什么。 只要……只要吃掉他,他就会变强。 心里好像有一道声音带着蛊惑响起。 沈韩杨想起了李衣梅,想起了养小鬼的陈列,想起了被附体的冯文应。 “你想吃了它。” 门外响起白佪的声音,沈韩杨心里一颤,欲盖弥彰的将两张名片藏起来,率先看向床上的邹喻。 见对方没有被惊动,他才松了口气。 沈韩杨慢慢转头看向白佪,一双沉静的眼眸变得幽深。 白佪双手环胸,懒懒的靠在门框上,轻声说:“人的一生总会有无数个不经意的选择,每个选择都决定了你接下去会走的路,而在这之中,没有人可以帮你,也不会有谁为你负责,因为做下的每一个选择,能承担后果的只有你自己。” 沈韩杨眼眸下垂,双手慢慢握紧。 白佪知道了,知道他心里藏的“鬼”。 可是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呢,如果他能控制自己,他就不会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给大家拜个年 沈韩杨:恭喜发财 邹喻:吉祥如意 印宿:一帆风顺 赵钱:财源广进! 富贵儿:…… 扑棱蛾子:祝各位,平安喜乐,健健康康,一生顺遂,新年快乐!!! 第 40 章 如白佪说的那样, 第二天他就准备离开。 沈韩杨有些不安的看着白佪,不过白佪并没有理他,始终半眯着眼一副慵懒闲适的模样, 可即使是这样, 他身上的优雅温润丝毫不减。 “魂魄无法复原, 但你的鬼气已经慢慢恢复, 我还会再见你一面。” 冰凉雪白的指尖触上邹喻的脖颈, 像缀满了雪花的睫毛在半阖的眼皮上轻轻颤动。 温柔的语气像灌了温泉的水,如果不是邹喻亲口承认白佪是他的兄长, 他简直要怀疑白佪是不是在轻薄他的人。 邹喻一把抓住他的手, 无奈的说:“知道了, 会见的。” 无论怎么样,白佪都会来见他最后一面。 而他也会在那一刻感到心安。 白佪看着前方露出了一个轻和浅淡的笑容, 突然移开视线看向沈韩杨。 沈韩杨心里一紧, 不过白佪却没有对邹喻说出昨晚看到的一切,而是在瞥他一眼后又把目光移开。 “我走了。” 白佪说完这句话, 身体慢慢变淡,不过脸上却突然勾起一个带着恶意的笑容。 邹喻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不过还没等他跑, 白佪就伸出手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 他浑身一僵, 在沈韩杨略带惊讶的视线中,“噗”的一下变成了小小邹喻。 沈韩杨连忙伸出手将他接在掌心。 白佪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为期三天, 禁欲有助于恢复的更快。” 邹喻气得咬紧牙关, 还没等他发怒,就感觉有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愣愣的抬头,就见沈韩杨眼中放光的看着自己。 “老板……” 邹喻的眉心突突突的跳的厉害。 他觉得,他这几天会被沈韩杨玩坏。 …… 接下来的三天, 沈韩杨就算是养儿子都没这么尽心尽力,尤其是他发现,每过一段时间,邹喻就会变大一点。 他眼里的光简直要溢出来,心里那种诡异的满足感也促使着他更加殷勤。 “乖,再喝一点吧,这汤我熬了好久。” 邹喻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弯下腰对着比自己脑袋都大的汤匙抿了一口。 沈韩杨弯起唇角笑起来。 “吃点肉,你最喜欢的红烧肉。” 邹喻一脸麻木的看着面前有半个自己这么大的肉块,无神的张开嘴啃。 “再吃点蔬菜,这样营养才会均衡。” 沈韩杨说着,还细心的把长条的蔬菜截成指甲大小的小块。 邹喻忍的青筋直跳,见沈韩杨蹙着眉看看自己,又看了眼明显过大的纸巾,终于在沈韩杨将纸巾撕成一个口水兜大小的形状时,没忍住用鬼气化成一个拳头打了上去。 沈韩杨愣了一下,揉了揉自己的脸。 邹喻打完就后悔了,除了最开始沈韩杨戏弄得他很过分,他几乎就没有对沈韩杨动过手。 “你……” 没事吧…… 话还没说完,就见沈韩杨一张硕大的俊脸凑过来,揉着被他打过的地方,一脸认真的说:“你是不是还没恢复过来,刚刚我还以为是蚊子咬了我一口,不,蚊子咬得都没这么轻。” 邹喻气得直咬牙,差点又想给沈韩杨一拳。 不过在这之前,他渺小的身体又变大了一点,已经有大约成年男□□头大小。 邹喻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 他不是没试过冲破白佪的咒印。 可与他不同,白佪就喜欢钻研这些有的没的,什么禁锢咒,变大咒,变小咒,还有什么三天两头浑身痒痒咒,手法之复杂,鬼气之强盛。 现在的他,还真冲不破。 不过好在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沈韩杨收拾好餐桌,就见邹喻乖巧的坐在桌子上看着他。 他心里一软,过去将邹喻放进手心,坏笑着说:“邹喻宝宝,要洗澡睡觉了。” 邹喻狠瞪了他一眼,凶巴巴的说:“闭嘴!” 他发出明朗愉悦的笑声,不顾邹喻的脾气,将人带进浴室。 不过不知道人是不是被他气狠了,一进浴室就将他赶了出去,还特地画了个咒印挡在门外。 沈韩杨只是笑,由着人恼羞成怒的发脾气。 他走进客厅,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阳台的门窗在黑夜中爬上一层朦胧的影子,接着透过下面的缝隙爬进客厅。 沈韩杨站在原地,手里的散魂咒已经渐渐成型。 地上的影子却突然变成一个黑色的人,细看之下,除了没有五官,身形却与他极其相似。 “沈韩杨。” 幽冷阴沉的声音叫出他的名字。 他心里一惊,贪的残魂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大了。 难道……是因为吃了邹喻的魂魄的缘故。 沈韩杨咬紧牙关,手里的散魂咒打出去,对方不躲不避,幻化出的手臂被他打散。 黑色的影子猛烈的晃了一下,又逐渐站定,并慢慢向他走来。 “沈韩杨。” 他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察觉到这个行动,他又连忙站定,强忍着想要躲避的本能站在原地。 “沈韩杨。” 如恶魔一样的声音低低的唤着他的名字,化成人形的雾呈四周散开,企图将他包围。 仿佛在郑家的那一幕又即将重现,他看了眼开着灯的浴室,控制着自己不要发出任何的动静。 大概这就是男人心里最容易破防的尊严,在这一刻,他竟然抱着一种哪怕死在这里,也不想让邹喻出来救他的想法。 只是对面的东西并不想杀掉他,而是试图钻进他的身体。 沈韩杨咬紧牙关,一双暗沉的眼睛深的像透不进光的黑云。 他不会再让对方有借助他当媒介吃掉邹喻魂魄的机会。 不知道这一刻脑子里想了什么。 一方面是不愿意依赖邹喻的倔强,一方面是自己无能反抗的无力。 在黑雾向他袭来的这刻,心里的“鬼”睁开了眼睛。 他将面前的残魂一口吃掉了。 强烈的恶意带着浓郁的腥臭味,像无数个埋葬在沼泽地的腐骨,像早已生出腐虫的老树根。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佝偻着腰背,双手紧扣着地面,用力的能把指甲掀翻。 “呕!” 一丝黑雾从他的嘴里吐出来,立马又涌进他的鼻子,他的眼睛,他的耳朵。 暗红色的藤蔓伴随着他的青筋爬上了他的额角。 他的身体好像要爆开。 现在只有两种结果,他把贪吞掉,贪将他吞掉。 不过,他不会允许有第二种结果产生。 强烈的痛苦与恶心让他喉头发紧。 他紧紧的咬着唇,倔强的不发出一点声音。 从他体内散出来的黑雾立马又被吸收进去。 沈韩杨的指甲已经掀翻,露出的血肉瞬间就变成了腐肉。 浴室内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动静。 “沈韩杨,我衣服弄湿了。” 他粗喘着抬起头,一双眼睛彻底被阴影笼罩。 激烈的抢夺正在他的身体里难分高下。 “沈韩杨?” 邹喻有些疑惑,为什么外面没有任何回应。 沈韩杨收紧指尖,他不想让对方看到他这幅狼狈丑陋的样子。 在门把锁转动的瞬间,他只来得及躲在沙发后。 已经变为正常人大小的邹喻有些窘迫的用浴巾围在下面,白净的脸被热水熏的有些红。 他刚抬起脚往前走一步,就感觉到空气中还没有散尽的气息。 “沈韩杨!” 邹喻一惊,担心对方出什么事。 就在他冲过去的时候,沙发背后的人慢慢爬起来,哑着嗓子说:“我在。” 沈韩杨低垂着头,摇摇晃晃的站直身体。 暗红色的花纹爬满了他脖子,他歪着头,看向邹喻。 “我在。” “沈韩杨……” 邹喻快步走向他,抓住他的脖子,可沈韩杨比他更快的捏紧他的手腕。 “你做了什么。” 邹喻面色凝重,还带着一丝怒气。 沈韩杨侧着头,一双眼睛暗得看不见光亮。 “是贪,他想要借助我的身体吃掉你,所以我没办法,只能吃掉他。” 他好像说得十分理所当然。 除了他,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把贪吃掉后那瞬间熊熊燃烧的野心。 虽然很痛苦,却意外的满足。 “沈韩杨,不可以……” 邹喻说着,手上画出一个咒印。 沈韩杨捏住他的力道收紧,淡声问:“你在做什么。” “趁贪的力量还没有彻底融入你的身体,我要……唔……” 沈韩杨突然倾身吻住他的唇,舌尖扫过他敏感的上颚,邹喻浑身一抖,手上的咒印消失。 “别这样,我现在感觉很好。” 他啄吻着邹喻的唇,一路吻到他的耳后,低沉的嗓音嘶哑温柔,嘴角的笑却带着一丝邪意。 邹喻不受控制的腰肢酸软。 他可以反抗所有人,唯独反抗不了沈韩杨。 沈韩杨手上腐烂的血肉逐渐恢复如常,就连被掀掉的指甲也迅速长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依靠邹喻的鬼气,外表上的伤就自动痊愈。 这种感觉很好,好似已经让他从依附邹喻中往前迈了一步。 “不可以……” 邹喻躲开他的吻,手按上他的胸口,一丝鬼气透过他的毛孔钻入他的身体。 他反应迅速的捏住邹喻的手腕,蹙着眉,哑声道:“邹喻,我疼。” 邹喻立马收回手,不敢再碰他。 而就这么一个松懈的时间,沈韩杨的吻立马火热的落在他身上。 那双手早就灵巧的让他毫无反击之力。 …… 这大概是无比疯狂的一个晚上。 连一向身体强悍的邹喻也睡到日上三竿才睁开眼。 身体的反应很明显,酸软疲惫,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日爱昧的气息。 邹喻叹了口气,想要坐起来,可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又用力的将他搂了回去。 温柔的吻落在他的鬓角,沈韩杨的手抚过他的腿。 “还早,再睡一会儿。” 邹喻侧过头看着沈韩杨。 昨天在迷乱中肆意生长的花纹此时已经消退,沈韩杨好像又变成了那个普通的沈韩杨。 邹喻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种想法,他咬了咬牙,向沈韩杨伸出手。 还在熟睡的沈韩杨瞬间睁开双眼,抓住他的手。 暗沉锐利的双眼盈开一个笑容,沈韩杨凑过去亲了邹喻一口,笑眯眯的说:“早上好,老板。” 邹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不想隐瞒心里的感觉,便直说道:“为什么,沈韩杨。” 他明明知道,不应该成为贪刻意引诱下的猎物。 “我想保护你,邹喻。” 他抬眼看着天花板,藏起眼里闪过的那一丝执念。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或许是更早,又或许是冯文应的那次,他就隐隐有种自己太弱的无力感。 而真正将他击垮的是那天在郑家自己亲手伤害了邹喻。 这成为他心里的一根刺,时常让他觉得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感。 但他从未告诉过邹喻,也不曾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分。 邹喻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他想说他根本就不需要他的保护,可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老板,今天要去上班吗。” 沈韩杨已经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开朗的看着他。 邹喻心里叹下一口气,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只希望到时候白佪能帮帮沈韩杨。 “去。”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处理公司的事务,他自己倒是不要紧,可那些员工还指着这份工作吃饭。 现在他已经开始思考,要不要把一些员工升上来,慢慢把公司交到他们的手上。 不过他又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不是说中秋节想要回家吗。” 沈韩杨眼眸一暗,摸着自己脖子上的痕迹摇了摇头。 “算了,我知道他过得好就行了。” 他翻身坐起来,身上还没有穿衣服,对着窗外的阳光舒展了一下身体。 还有些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邹喻乍然看到这幕,瞬间就清醒不少,脸也红透。 沈韩杨回头对上邹喻看过来的视线,大大方方的伸了个懒腰。 眼见着邹喻的脸越来越红,却一直游移着往他身上瞄,他不禁有些失笑。 “老板,看够了就起床吧,我可不希望你今天晚上在公司加班。” 邹喻抖着睫毛往他身上瞟,红着脸说:“等……等下就起。” 他也不戳破邹喻那点小害羞,而是套好衣服就出了房门。 在门重新关上的那刻,沈韩杨脸上的笑容消退。 他摸着自己的脖子,感受着体内充沛的力量。 心里鼓动着想要更多,可理智又在抑制他不停生长的贪欲。 这回,是真的有些糟糕了。 …… 虽然他不希望邹喻加班,但落下了太多公务,邹喻还是没有和他一起从公司离开。 沈韩杨只好先下班,顺便去超市买菜。 他拎着几样邹喻爱吃的食材,闲暇的走在路边。 这里离别墅有些远,但保持这种速度走回家,邹喻应该也刚好下班。 自从和邹喻待在一起后,他几乎就很少和他分开。 包括当初住进来说要重新找房子的事也被抛在脑后。 日子就这么过下来,居然也糊里糊涂的过了好几个月,已经从夏天到了深秋。 他叹了口气,现在居然连独自出来卖个菜,他也想邹喻能待在他身边。 “唔……救……” 前方的巷子口传来一阵口申吟,沈韩杨抬起头,没有犹豫的大步走过去,离得越近,就明显能听到有人被胁迫的声音。 这里有些偏,平常很少有人从这里走回家,就算路边有车,也是匆匆驶过,根本不会注意到昏暗的巷子里正在发生什么。 沈韩杨小跑过去,就看到巷子深处有个女人正在奋力挣扎。 他想也没想的跑进去,没有掩饰的脚步声吸引了对方的注意。 女人见有人过来,立马含着泪水呜咽出声。 可她的嘴被劫匪死死地捂着,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拉下了一半。 劫匪是个长相阴郁的男人,眼中带着戾气,整个人都阴沉沉的带着危险性。 回头看着沈韩杨,还凶狠的吼了一句。 “滚!” 沈韩杨淡笑一声,将手里的菜放在巷子口,免得待会儿弄坏了。 “你叫谁滚。” 他一步一步走进去,踏过最后的夕阳,走进昏暗的深处。 男人见他一点都不怕,好像被挑衅了一下瞬间愤怒起来。 “少多管闲事,要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对一个已经死亡的人发出这种威胁是沈韩杨觉得最好笑的事情。 他不紧不慢的拿出手机,对面的男人立马紧张的拧起眉,掏出一把刀抵在女人的喉咙处。 “你要敢报警我就杀了她。” 沈韩杨注意到,男人面上凶得厉害,手却哆嗦着有些不稳,腿也焦虑的动个不停。 他把手机面向男人,当着他的面按下免提。 “喂?怎么了,我已经快下班了,待会儿就到家。” 他笑了一下,温柔的说:“老板,我今天要晚一点回去给你做饭了。” 说完,他就当着对方的面挂了电话。 男人放松下来,上下打量着他清瘦的身体,不屑的说:“原来是个同性恋。” 见他完全没有要报警的想法,女人恐惧又绝望的掉着眼泪,男人已经降低警惕心,眼里带着鄙夷。 他毫不畏惧的走近,说道:“你想要什么,钱?我有钱,我可以给你。” 男人掂量了一下手里的刀,他自然能分辨得出沈韩杨身上价值不菲的装束,至少从外表上来看,刚下班还穿得衣冠楚楚的沈韩杨比他手里的女人要有价值的多。 他有些犹豫,可或许是对方某种意义上的妥协给了他自信,他居然狂妄的说:“钱我想要,这个女人我也想要。” 沈韩杨继续走近,停在刚刚好的位置。 “我可以给你钱,你放她走,事后我也不会报警。” 说着,他把手上的表取下来,递到男人面前。 男人有些动摇,可看着女人被他撕了一半的衣服,他有些心猿意马。 “我说了,钱我……” 还没说完,一件衣服就蒙上他的脸,沈韩杨将女人拉出来,推着她往外跑。 男人措不及防的被阴了一把,立马恼羞成怒的用手里的刀子挥舞起来。 女人跌跌撞撞的哭着跑出去,浑身都抖的不像话,边跑边呼救,根本不敢回头。 沈韩杨看着女人跑出巷子,恰好这个时候,他丢在对方身上的外套已经被甩了下去。 “妈的,敢阴老子!” 男人愤怒挥着刀子向他冲了过来,阴郁的脸上带着戾气。 沈韩杨根本就没想过要避开,他站在原地,看着那把刀捅进自己的腹部。 男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连躲都不躲。 “捅进来了啊。” 沈韩杨舔了舔唇。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体内的某股力量正在帮他复原他的身体。 原来昨天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真的不再需要依靠邹喻的鬼气就有了独立恢复的能力。 这让他有些兴奋,连眼中都带上了深不见底的暗光。 男人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腿软的往后退了一步,刀被□□,沈韩杨的伤口没有流出一滴血,被穿透的衬衫能够清晰的看到他接触到空气就腐烂的血肉,不过就在短短的一瞬间,他的伤口瞬间消失。 “你……你是什么怪物……” 男人踉跄着退到角落,看着沈韩杨的目光带着浓烈的恐惧。 沈韩杨摇了摇头,一脸正色的回答他。 “我不是怪物,我只是和你不一样。” 男人在极度的恐慌中逐渐变得凶狠。 他握紧手里的刀,死死的看着沈韩杨。 沈韩杨似有所感的回头看着巷子口,说道:“警察应该快到了。” 男人怒吼一声,猛地冲过去,眼中带着赤红,力道凶狠的捅向他的身体。 沈韩杨静静的站在原地。 很奇怪,好像连身体上的痛都减轻了。 被捅伤又迅速复原的感觉给沈韩杨带来了一种病态的兴奋。 他甚至走近一步,让对方捅的更深。 而在这其中,他的鬼气没有流失一分。 “真好。” 他喃喃的说出这句话。 男人的心理防线终于崩塌,跪在地上抖个不停。 这时,巷子外传来一阵动静。 不过不是警察,而是气喘吁吁的邹喻。 “沈韩杨,你怎么样。” 邹喻立马跑进来,沈韩杨回头看向对方,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了轻松的笑容。 “我没事,还抓了个罪犯。” “那就好。” 邹喻停在原地,眼中带了一丝疑惑的看着他。 沈韩杨慢慢走出去,抓住邹喻的手。 “走吧,回家帮你做饭。” 他捡起地上放好的菜,面不改色的牵着人上了车。 就在他们离开的后一秒,惊魂未定的女人带着警,察赶到巷子口。 “就是他!” 警,察冲进去将跪在地上濒临崩溃的男人架出来,还带着他手里的凶器。 女人惊讶的四处张望,喃喃着说:“还有一个人呢。” 此时两人的车刚好越过警车。 沈韩杨目光淡然的看了一眼,后面的事已经与他无关了。 第 41 章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邹喻觉得沈韩杨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他觉得沈韩杨就算站在阴影里也是颗能发光的太阳,可现在即使同他一起站在阳光下,他也觉得对方有种退不去的阴冷感。 阳台外的沈韩杨突然回头看着邹喻, 笑着说:“明天就是中秋节了, 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中秋节。” 邹喻复杂的思绪褪去, 同样扬起一个笑容。 “嗯。” …… 邹喻的公司福利一向很好, 或许也有他不把钱当钱的原因。 在其他公司放了中秋假期还抠搜搜的要补班的时候, 邹喻的公司直接大手笔的跟随法定节假日,说休几天就休几天。 其中给员工的中秋礼品也是针对男女不同的各种品牌商品。 那些员工几乎就像是拆盲盒一样带着惊喜。 比如刚刚那个发出惊呼的女员工就是她拆出了一盒时下最新的口红。 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员工则是拆出了一个限量键盘。 当然里面也有运气不那么好的, 拆出了一个小小的红包和月饼。 不过大家也都不计较, 只是喜欢这种氛围,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容。 小张冲沈韩杨努努嘴,说道:“你家老板真大方, 他那么多个公司, 得费了多少心力。” 沈韩杨悄悄凑到小张耳边说:“偷偷告诉你,只有我们公司的礼品花样最多。” 小张扬了下眉, 捅了捅沈韩杨,好像在说,你小子可以啊, 我们还都是沾了你的福气。 这时, 邹喻走出来站在中央,敲了敲桌子, 神色平淡的说:“借节日给大家发出一个通告, 中秋节过后,小张升为部门经理,刘姐往上升一级,小晨补上小张的位置, 小米补上刘姐的位置,还有果子……” 如果说之前的那些小礼品不过是开胃菜,那么现在才是真的正餐。 小张简直又惊又喜,他从毕业就一直在这个公司,其中升过一级后就再也没有变动,再到后来旧老板和财务偷情跑了,留下一堆烂摊子,再到邹喻收购接手,这个小公司盈利就算破了记录,也没有离开这个地方。 而坐拥好几家上市公司的邹喻,一个月中也有三分之二的时间待在那个狭窄的小办公室里。 他们这些老员工对邹喻是感激的,也是敬佩的。 所以当邹喻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们几乎要感谢跑了的旧老板。 因为邹喻的肯定,让他们这些一直坚守在这里的老员工仿佛找到了努力的价值。 沈韩杨静静的看着邹喻。 这件事邹喻并没有和他说过,当然,其实也没有说的必要。 不过他却觉得,说出这段话的邹喻,好似并不是普普通通的给员工升职加薪的轻松。 从公司一路回到别墅,中秋假期已经开始。 晚上的月亮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圆润明亮。 两个大男人都不是那种会为了什么节日而特意精心准备的人。 所以只是如往常那样,一起吃饭,一起消食。 只是对于平常人来说极其普通的中秋节,对邹喻没来说,却没那么普通。 他看了眼正在浴室洗澡的沈韩杨,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院子里。 头顶的月亮如明玉一样洁白无瑕,却在这之中,有几丝暗沉的黑丝慢慢将其掩盖。 邹喻眼眸微沉,吞下他魂魄的贪比以往要更强,同时涨大的还有他的野心。 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画出一个隔断咒将身后的别墅笼罩,然后慢慢划开自己的脖子,扯出一道伤口。 被啃噬过的魂魄不再如之前那样凝聚,反而有些发散,几乎是脖子被划开的瞬间,红色的雾就不受控制的飘散出去。 邹喻乌黑的瞳孔变成红色,他手里拿着两张名片,手中结印,名片中被锁住的黑雾就升腾而起。 在黑雾消散之前,他迅速牵出自己的魂魄引过去。 几乎是瞬间,即将烟消云散的黑雾就迅速凝聚。 贪不会允许自己发散出去的残魂被邹喻用来锁定他的位置。 所以残魂一旦从锁魂咒放出来,就会烟消云散。 可这之前,又有贪无法抗拒的力量,那就是邹喻的魂魄。 无论是不是贪的本体,这都是他无法抵抗的本能。 邹喻强忍着魂魄撕裂的痛苦,将从脖子里牵出的魂魄切断,试图喂养给这团凝聚的黑雾。 “邹喻。”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邹喻心里一紧,脖子上的伤口迅速复原,黑雾也重新被他封在名片里。 他转过头,包裹住别墅的隔断咒悄无声息的消散。 “你在做什么。” 沈韩杨站在和他有一窗之隔的客厅里,背对着明亮的灯光,看着邹喻的眼睛沉静的有些幽暗。 在邹喻的视线中,他能感觉到对方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没什么,今天的月亮很圆。” 他淡淡的回答了对方,不由自主的扯了扯衣领,面色泰然的走进去。 沈韩杨静静的目视着他,伸手划过他的脖颈,意有所指的说:“天冷了,出门不要穿得太薄。” 邹喻垂下眼睑,轻轻的应了一声。 沈韩杨看着邹喻走进浴室,里面传来水流的哗哗声。 垂到腿侧的指尖不自觉的摩挲,他刚刚分明就看到了邹喻颈侧的伤口。 这让他想起了之前邹喻以身祠鬼的场面。 直到现在,这依旧是个解不开的疑问。 而刚刚,邹喻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 邹喻从浴室里走出来,他掩去眼中的深色,没有问,而是笑着走过去帮邹喻擦头发。 沈韩杨坐在沙发上,邹喻坐在他的腿上,两人亲密的靠在一起,这样的动作已经十分熟练又自然。 他突然低下头,在邹喻还沾着水珠的颈侧落下一个吻。 邹喻有些敏感的颤了一下,刚抬起头,就被他噙住唇吻了上去。 在纠缠间,邹喻试图避开他的吻,却被他捏住下巴更激烈的侵略。 邹喻的脸红艳艳的带上了颜色,好不容易才在换气的间隙说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 “等……等一下,我……我有东西给你。” 沈韩杨无暇顾及其他,哑声道:“明天再说。” 邹喻却抓住他伸进衣服的手,避开他的动作,有些坚持的说:“今天。” 他无奈的笑了一下,捏了捏邹喻的指尖。 “好吧,今天中秋节,你要送礼物给我吗。” 他只是打趣的说了一句,谁料邹喻当真点了点头。 这让他来了兴趣,好整以暇的看着邹喻走进卧室。 他居然不知道,邹喻什么时候买了礼物给他。 邹喻有些不好意思的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这让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总不会觉得你给公司所有人送了礼物,就我没有,所以想回家补偿我吧。” 邹喻握拳在嘴边轻咳一声,眼神游移的将礼盒放进他手里。 “这不一样。” 他挑了挑眉,当着对方的面慢慢拆开。 “好吧,就让我看看有多不一……” 当露出里面的天鹅绒盒子的时候,他就止住了声音,惊讶又复杂的看着对方。 邹喻显然觉得自己在一个普通的中秋节准备这样的东西有些不合时宜,一直不敢拿正眼看他,还窘迫的抿了抿唇。 “今天好像日子有点不对……” “没有,刚刚好。” 他打开盒子,看着像邹喻一样简单干净的戒指。 “中秋节,不就是要和家人在一起吗。” 沈韩杨的声音很轻,却以极重的力道撞进邹喻的心里。 因为紧张而捏在一起的手被拉起,耳边是沈韩杨轻缓柔和的嗓音。 “虽然我父亲不在,白佪不在,不过没关系,在这里,有你,有我,有富贵儿。” 明亮的白银戒指被灯光映出一道亮色。 两只手交缠在一起,像是贴近了两颗心。 沈韩杨却突然叹了口气。 “对不起。” 邹喻心一紧,抬头看着他。 沈韩杨往后一仰,躺在他的腿上,脸上带着一丝遗憾。 “这件事应该我来做,可惜……” 邹喻心里微跳,情不自禁的问:“可惜什么?” 沈韩杨转了个身,搂住他的腰,委屈巴巴的说:“可惜我没钱,谁让我拖家带口的被你养着呢。” 邹喻哑然失笑。 他知道,沈韩杨所有的钱都存好了留给沈父。 不过听沈韩杨这么一说,他还是配合的点点头,脸上一派正色。 “所以我在外面挣钱,你在家里要听话。” 沈韩杨搂着他蹭了蹭,眨巴着眼睛问:“我不听话吗,还是床上床下没把你伺候好?” 邹喻脸一红,伸手捂住他的嘴。 沈韩杨眼睛一弯,将手伸进邹喻的衣服下摆。 腰侧被冰凉的戒指一碰,邹喻脸上的红晕发散,敏感的颤了颤。 …… 在所有灯火通明合家欢乐的城市里,唯独阴暗的角落有一团浓的散不开的沉雾,好像连明亮的月色也与他隔绝。 地上攀爬着无数道黑色的虚影,慢慢与高大的黑雾汇聚。 嘶哑的嗓音重合着无数道男女老少的声音,诡秘又阴郁。 “他把我吃掉了,有点儿意思,就看是谁赢到最后吧。” 浓郁的阴气散发出来,里面裹挟着一团红色的雾,慢慢的红雾被分裂四散,被高大的影子吞噬殆尽。 …… 沈韩杨在睡梦中睁开双眼,下意识的摸向床的另一侧。 邹喻就躺在他怀里,正平静的熟睡着。 他心里一松,不自觉的叹出一口气。 那天过后,两人的相处比以往更加的亲密,好像那个戒指圈住的不止是手指,还有彼此想向对方靠拢的心。 不过,沈韩杨却极其在意那天邹喻的伤。 他明明看的很清楚,可邹喻淡然的神色又告诉他,什么都没有发生。 搂住邹喻的手不禁收紧,他应该相信邹喻,对方不会对他说谎。 在他轻出一口气,呼吸逐渐放缓陷入沉睡后,怀里的邹喻突然睁开双眼,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 邹喻不再像以前那样忙,两人有更多的时间待在一起。 就连出门买菜也是寸步不离。 节假日的超市在晚间很热闹,熙熙攘攘的并不让人讨厌。 沈韩杨看着手里红彤彤的苹果,想起了邹喻在他怀里脸红的样子。 “你在笑什么。” 他对上邹喻疑惑的眼神,将苹果递到他面前,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说:“像不像你晚上……” 邹喻脸一红,连忙四处张望,咬着牙瞪了他一眼。 “不要脸。” 他被骂的愣了一下,然后不可遏制的弯着腰大笑起来。 邹喻被他笑得更加窘迫,瞪着他的眼睛都像带上了刀。 “你从哪里学的。” 沈韩杨笑得肚子都快痛了,天知道,他已经多久没听过还有谁这么纯情的骂人。 “闭嘴。” 邹喻气的眉心都跳了起来,见四周的人被沈韩杨的目光吸引过来,他连忙羞窘的扯着人走到另一边。 沈韩杨又忍不住笑了一声,指着前面说:“现在你的脸就跟它一样红。” 邹喻看着那些饱满新鲜的西红柿,真是恨不得捂上沈韩杨的嘴。 怕把人惹得恼羞成怒,沈韩杨连忙收敛了一下,可每每想到邹喻垂眸骂他的样子,他又心痒痒的勾起唇角。 心里坏心思一起,他正想拉着人去前面看看摆放整齐的小套套,头顶的灯突然“滋滋滋”的响起来。 在灯光一明一暗的闪烁了几下后,超市内陷入一片黑暗。 “啊!” 有女人被吓得叫了一声,四周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和抱怨声,还有工作人员耐心的安抚声。 沈韩杨感觉到有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自己的手往上攀爬。 他连忙反应激烈的一甩,身旁的邹喻扶住他的肩膀,沉声说道:“是贪。” “很抱歉给大家造成不好的体验,现在请各位将没有结账的物品放在原地,有序从门口出去。” 工作人员的声音在嘈杂的抱怨声中并不明显,但大多数人还是听清楚了。 所有人都在往外移动,唯有两人站在原地。 有巡视的工作人员用手电对着他们晃了晃。 “今天电路出故障了,麻烦两位赶快出去。” 邹喻点点头,拉着沈韩杨往外走,却与人群隔开了一段距离。 他们怕万一发生什么事,会连累那些人。 人群疏松的很快,就在他们刚刚走出超市的那瞬间,工作人员手里的电筒也突然熄灭,商场内一片漆黑。 有人用手机打灯慢慢往外走,在微弱的灯光下,一丝如蛇一样滑腻的影子攀附在地面,爬上了沈韩杨的腿。 他连忙后退几步,眉心微蹙的看着四周。 贪很明显是冲他们来的。 “呵……” 一声嘶哑的笑声带着戏弄与轻蔑在耳畔响起。 沈韩杨的眉心越拧越紧,不可自控的产生一股烦躁感。 那缕黑色的影子速度飞快的爬上他的身体,顺着他与邹喻相握的手向邹喻的脖子冲了过去。 黑雾像一条水蛭一样对着邹喻的颈项张开嘴,却在这瞬间,邹喻的身体里出现一个血红的咒印,将黑雾震散。 “无常的魂哪有这么轻易吃到。” 邹喻的声音冷冽平静。 哪怕他受了魂魄受损的伤,可只要他不显露真身,身上的禁制就不会消失。 沈韩杨捏紧的心微微放松,他眼眸一沉,身上的花纹开始向上攀岩。 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贪要费那么大的力侵入他的身体,因为只有他,邹喻才不会对他设防,甘愿付出一切。 暗红色的花纹生长至他的眼角,阴冷的气息如贪的影子□□将他们包围。 身后的超市早已关门,顾客也早已走出商场,现在偌大的空地里,只有他与邹喻。 “沈韩杨,你……” 邹喻回头想说什么,突然就看到他脸上的异样,神情微变。 沈韩杨侧过头,借着阴影挡住了半张诡异的脸。 “把他们都锁起来吧。” 他从怀里拿出几张名片。 邹喻本想将他们都打散,可不知道想到什么,答应了沈韩杨的要求。 这些残魂与贪来说,不过是可以随意抛弃的力量,毕竟如果能吃到邹喻强大的魂魄,那么贪所能弥补的可不仅仅是这些。 四散的黑雾突然汇聚到一起,凝成一条两米高的黑蛇。 这让沈韩杨想起那天看到的人形。 贪确实变强了,连这些零散的能量也具有一定的能力。 “吼!” 黑蛇张开血盆大口,一股浓雾喷发出来,瞬间迷乱了两人的视线。 邹喻画出一个锁魂咒,黑蛇被打得一散,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四散的黑雾变成了无数条触手,从地面升起锁住沈韩杨的四肢。 另一些触手变幻成无数道粗壮的鞭子向邹喻打了过去。 在邹喻躲闪画咒的期间,沈韩杨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能感觉到,有一道阴冷的气息顺着他的后背爬上他的后脑。 可这一瞬间,他心里竟升起了一股满言的渴望,甚至希望黑雾能侵入他的身体。 这样,他就可以吞掉对方。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沈韩杨毫不畏惧,因为在意志力的抵抗下,他想要获取力量的野心比入侵的残魂更加强大。 一道咒印打散他身上的黑雾,他揉了揉手腕抬起眼看向邹喻。 对方无暇再顾及他,而是专心的和面前的鞭子纠缠。 原本只是零散的一些力量,不知道是不是贪感受到这边的异状,黑雾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更加凝实。 沈韩杨看着前面扭曲的怪物,丢出一张名片,双手结印。 暗红色的咒印成型,黑色的浓雾被吸入其中,却有一股更大的力量在向外拉扯。 沈韩杨眸色一深,体内混合着恶与鬼气的力量源源不断的输送。 邹喻停下动作看向他,眼里带着一丝复杂。 贪再次选择舍下这股力量,浓黑的雾往后褪去,被吸入名片的黑雾被迅速隔断。 轻飘飘的名片在沈韩杨伸手之前落进邹喻的手里。 “你学会了这个咒。” 邹喻夹住名片放进自己的口袋,沈韩杨落空的手握了握,若无其事的垂到身侧,面上笑着说:“是啊,我也没那么笨,手法看一遍就学会了,只是以前鬼气不足,不敢这么放肆的用。” 沈韩杨说完就推着邹喻往外走。 “快回家吧,到时候又闹到半夜才睡。” 邹喻转过身,薄唇微抿,眉心微皱的痕迹并没有褪去。 沈韩杨微微落后一步,他看着邹喻,垂到身侧的手放在唇间吮吸,眼中带着一层暗色。 恶心又强大的力量。 …… 那张名片被邹喻连同之前的两张放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沈韩杨几乎是压制着内心的渴望才没有将那几张名片吞掉。 不知道为什么。 自从他吃下贪的残魂,无论是对力量的渴望还是对邹喻的欲求都被无限放大。 几乎对他予取予求的邹喻从不会拒绝他,偶尔有些轻微的抵抗在他的攻势下也会变成妥协。 面带潮,红的邹喻趴在床上,一双乌黑的眼睛像缀满了水滴的琉璃。 “不来了。” 他蹙着眉躲开沈韩杨的触碰,现在哪怕只是手指相贴,他也能敏感的浑身轻颤。 沈韩杨发出一声低笑,指尖擦过邹喻艳红的眼尾。 “不来了,放心睡。” 邹喻往被子里缩了缩,平复着自己的呼吸,闭上眼之后,还警惕的睁开一条缝看他一眼。 他觉得有些好笑,轻擦过邹喻的鬓角:“怎么跟防贼似得。” “等你睡了,我就放心了。” 邹喻索性睁开眼看着他,他躺下去,装模作样的闭上眼睛。 “那我现在睡了。” 恨不得跟他隔条银河系的邹喻慢腾腾的蹭到他身边,他立马张开手抓住小心翼翼的人。 邹喻被他吓了一跳,他乐不可支的笑起来。 “不闹你了,我真的睡了。” 沈韩杨无辜的眨眨眼,当着他的面乖巧的闭上眼睛。 邹喻轻出一口气,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直到对方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他凑过去轻声道:“沈韩杨……” “嗯?” 被他唤了一声的人慢慢睁开眼睛,一个熟悉的动作弹了下他的额头。 沈韩杨瞬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传来一声低叹。 “这样我才能放心。” 昏睡前,沈韩杨还想着,原来他在床上的信誉已经低到这种地步。 见沈韩杨头一歪已经人事不知,邹喻从床尾捡起散落的衣服一件一件套好。 他从抽屉里拿出三张名片,有些犹豫的抿了抿薄唇,最后看了眼床上的沈韩杨,还是去了另一间房。 第 42 章 红色的魂魄与名片里的黑雾缠在一起, 邹喻脸色苍白失血,紧抿的薄唇显露出一丝痛苦。 像是嗅到了甜美的香味,即将消散的黑雾凝聚在一起欢欣的动荡起来。 他的魂魄与贪而言, 就像瘾君子无法抗拒的罂, 粟, 哪怕有毒, 但被吸引的本能依旧存在。 这些吃掉他魂魄的黑雾最后一定会回到贪的体内, 这样一来…… 邹喻眼眸一冷,乌黑的发丝变为红色, 从脖颈引出来的魂魄正在被分裂。 无论是第几次, 这种痛苦依旧让他难以抑制的颤抖起来。 他喘了口气, 就在他的魂魄即将被撕裂送入黑雾口中时,身后的门被一股大力推开。 邹喻一惊, 连忙欲盖弥彰的将黑雾重新锁进名片, 撕扯的魂魄也回到他体内,只是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复原脖子上的伤口。 “你在做什么!” 一只手捏住他的肩, 将他用力推到墙角。 邹喻重重的撞在墙上,残余的痛苦让他紧了下眉。 “你刚刚在把自己的魂魄喂给贪,对吗。” 沈韩杨咬着牙, 眼中一片幽暗。 昏睡的时间比他想象中要短, 或许是体内的力量让他不像以前那样脆弱。 当他清醒的时候,没有看见身边的人, 反而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他立马就赶了过来,却看到了几乎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邹喻侧过头,抿着嘴没有说话。 那张脸还带着失血的苍白,脖子上的伤口让他看起来无比脆弱。 “说话!” 他用力摁住邹喻的肩, 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肉里。 邹喻缓缓看了他一眼,有些迟疑的张开嘴。 “我……” 他还是无法说出口,选择了沉默。 沈韩杨眸色一深,捏住邹喻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我早就不能成为贪的容器了对吧。” 邹喻直视着他的眼睛,为他眼中阴冷的视线而感到心惊。 “让我想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沈韩杨眼眸微眯的看着他,捏着他下巴的手开始用力。 “是在沈家村,沈二叔,对吗。” 邹喻眼眸一闪,试图移开视线。 这让沈韩杨确定,他没有猜错。 那时,沈二叔的残魂冲进了他的体内,他有一瞬间的失去意识,而后邹喻的沉默和出神现在回想起来,分明就是一种带着微苦的无奈。 “告诉我,是吗。” 沈韩杨向邹喻逼近,强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邹喻神色复杂的看着沈韩杨脸上的花纹,情不自禁的伸手抚上去。 他开口,有些难过的说:“是,那时我有机会可以帮你将身体净化,但我没有那么做,后来在小张家里,你被小鬼附体,也就是那次,什么都晚了。” 不过邹喻依旧不后悔,因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为什么,你要对我说谎。” 沈韩杨的手慢慢的移向邹喻的脖子,抚摸着他的伤口。 现在回想起一切,他才惊觉这里面似乎在藏着一个绝大的秘密。 第一次看到邹喻以身祠鬼,他被贪控制吃掉邹喻的魂魄,再到白佪对他的杀意,似乎这一切的源头最终都在邹喻的身上。 沈韩杨半跪在邹喻身前,那只戴着戒指的手轻柔的抚摸着邹喻的脖颈,他眼中却一片漆黑。 “邹喻,你骗了我。” 现在想起来,每每邹喻视线躲闪言语简练的样子,分明就是在欺骗他。 “你跟我说你很强大,你骗我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知道你对我不会说谎,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信,可什么时候,你学坏了。” 抚摸着邹喻脖颈的手深入他的伤口,邹喻一颤,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你在隐瞒什么呢。” 沈韩杨的眼中黑沉沉的没有光,他将邹喻控制在墙角,看着他虚软苍白的样子,心里混杂着激荡的怒气与无能的痛苦。 “告诉我,你在隐瞒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邹喻薄唇紧抿,因为痛苦而不自觉的轻颤,却还是不愿意开口。 他不希望让沈韩杨知道这一切,成为他心里沉重的负担。 即使现在沈韩杨感到愤怒和难过,可他想,等一切都结束后,沈韩杨会忘记这一切。 “我求求你,告诉我好吗。” 沈韩杨眼眸下垂哀伤的看着他,深入颈侧的那只手却勾到了他脆弱发散的魂魄。 邹喻痛苦的痉挛起来,他不受控制的揪紧沈韩杨的衣服,却依旧倔强的别过视线不说话。 沈韩杨坐直身体,脸上的哀伤如潮水般褪去,变为冰冷阴郁。 “我把他吃掉,你就不会这样痛苦了吧,不管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我也好,为了贪也好。” 说完,他就双手结印放出名片中的黑雾。 邹喻一惊,连忙过来阻止他。 沈韩杨阴冷的看了他一眼,一手捏住他的脖子,制住他的命脉,魂魄受损的痛苦让邹喻浑身无力。 而在这之间,沈韩杨一手抓住即将消散的黑雾送进了嘴里。 “呕!” 还是一样的恶心。 腐烂的味道就像埋葬在无人之地的尸体。 “沈韩杨!” 邹喻从后面扑过来,一手抓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 “吐出来!” 看着邹喻紧张焦急的样子,沈韩杨冷冷的推开他,四周都萦绕着没有消散的黑气。 “你为什么要骗我!” 暗红色的花纹生长至额角,让沈韩杨看起来阴郁又诡异。 邹喻被沈韩杨眼中黑不见底的阴气吓了一跳。 是了,从很久之前,他就看过沈韩杨这样的眼神。 “不可以,你死后会下地狱的!” 邹喻紧抓着他的衣角,薄唇苍白失色,向来平稳淡然的眼神此时失了平静。 “我早就死了。” 沈韩杨跪在地上,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他紧紧的扣着地面,阴狠的看着邹喻。 “吃掉贪的罪足够我去异界吗,那个你说过的,堪比人间炼狱的地方。” 邹喻愣愣的看着他,眼中盈满了哀伤。 “你为什么要这样。” “那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沈韩杨倒在地上,痛苦的蜷缩在一起,意志的挣扎在他的身体里两极分化。 他死死的看着邹喻,像是要通过对方来增强自己想要吞噬贪的意志力。 邹喻犹豫的张了张嘴,却还是抿紧薄唇没有开口。 沈韩杨突然笑起来。 “我一直都知道,世上不会有两全其美的好事,你不会放弃消灭贪,也不舍得拿我做容器,那么牺牲的只有你自己。” 那双看着邹喻的眼睛泛起了血丝,即使是在痛苦的痉挛中,沈韩杨脸上的笑容也没有消失。 他低低的笑声逐渐变大,带着这些日子以来的压抑与无法发泄的渴望。 邹喻静静的看着他,手上画出一个咒印。 比他更快的却是突然扑过来的沈韩杨。 就像在郑家那样,沈韩杨压在邹喻的身上,用力的扣住他的手腕。 “你想对我用锁魂咒?” 邹喻挣动了一下,下一刻就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他的脖颈找到了他的魂魄。 刚聚起来的气瞬间发散,他紧咬牙根,才没有发出一丝痛苦的口申吟。 “可我学会的不止那些简单的咒印呢。” 在沈韩杨轻柔的低语下,他身上开始散出暗红色的雾,像一根根绳索,缠住了邹喻的四肢。 邹喻震惊的看着他。 “你看,无论是你的鬼气还是贪的怨气,我现在都可以运用自如。” 在已经吞过贪的前提下,这次比上次更加的顺利,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好像有个无底洞,几乎是在贪试图吃掉他之前,就被席卷进去融在他的体内。 “沈韩杨,放开我。” 邹喻咬着牙挣扎,他不想和沈韩杨起冲突。 “我不想再看到今天这一幕了。” 沈韩杨坐在邹喻的身上,两腿压住他的肩膀,手上结出一个暗红色的咒印。 “邹喻,换我来教你,这叫禁魂咒。” 暗红色的咒印不如邹喻画出来的那样精纯,里面参杂了丝丝缕缕的黑雾。 禁魂咒顾名思义,比锁魂咒更加霸道,被锁定的魂魄除非画咒人解印,要么对方的行动就会完全受制于对方,如果试图挣扎,那么魂魄就会受到难以言喻的痛苦。 邹喻看着沈韩杨,眼中出现了一丝红芒,被压在头顶的手慢慢握成拳,红色的指甲开始生长。 只是沈韩杨运用不当,禁魂咒一出,几乎也给沈韩杨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左乾右坤……” 邹喻轻叹出一口气,沈韩杨画咒的动作一顿,手法一转,禁魂咒成。 他看到邹喻被禁住的瞬间,无奈又纵容的眼神。 “为什么。” 明明对于邹喻来说,想要反抗他轻而易举。 “我永远都不会伤害自己最爱的人。” 所以,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沈韩杨轻压在邹喻的身上,舔了舔他的脖颈。 暗红色的阴气覆盖上去,瞬间冻住邹喻颈侧还没复原的伤口。 “对不起,但我爱你。” 邹喻脖颈的伤口无法复原,依稀只看见一层暗红的薄膜覆在上面,深处藏着邹喻脆弱破损的魂魄。 沈韩杨吻了吻邹喻的唇,看着身下因为自己而变得脆弱的人,心里升起了一股异样的满足。 …… 禁魂咒一出,除非画咒人解咒,要不然轻易之下无法解开。 要是以前的邹喻可能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功夫,可现在的他刚遭遇了魂魄撕扯的巨痛。 而且,他是自己甘愿受了这个咒。 “邹喻,我做了你最喜欢的冰奶茶。” 沈韩杨在外面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这是这几天的常态,他已经习惯了。 不需要等里面的人回答他,他面不改色的将门推开。 邹喻直挺挺的躺在床上,颈侧的伤口已经看不见血迹,只剩下一道豁开的口子。 他有些出神的看着窗外,听到沈韩杨进来的动静,才迟缓的转过头。 沈韩杨脸上带起一个笑容,将冰奶茶放在床头柜上,如往常一样俯身印上一个吻。 “有没有觉得饿,今天我去公司了,小张问我为什么没和你在一起,我说是晚上我把你闹得太厉害,你起不来。” 说着,沈韩杨低低的笑起来。 邹喻对上那双黑如沉墨的眼睛,就像蒙上了一层散不开的黑雾。 从那天过后,他就再也没从那双眼睛里看到闪耀明媚的光,也不再看到丝毫的温暖。 即使现在沈韩杨在笑,可周身的阴冷却在四处发散。 被沈韩杨吞下的残魂,正在逐渐被他吞噬同化。 “沈韩杨,我……” 太久没有开口,一说话声音就有些艰涩。 沈韩杨连忙站起来,去外面给他倒了杯温水,语气柔和的说:“先喝点热水润润嗓子。” 邹喻乖巧的抿了一口,苍白的薄唇泛着水光,显得饱满透亮。 沈韩杨眼眸一暗,无法自控的欲,念突然就变得汹涌起来。 他抱住邹喻,将头埋在他的颈间。 “邹喻,我好想你,可是你都不和我说话。” 压低的声音可怜又委屈。 只是手上的动作却开始四处游移。 邹喻苍白的脸泛起一丝红晕,他推开了沈韩杨。 “我们好好谈谈。” 他不希望沈韩杨再这样陷下去。 现在还可以控制,他怕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那天,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护住他了。 听到谈这个字眼,沈韩杨眼眸微暗,他笑着将邹喻抱在自己身上,用双臂紧紧的圈住他。 “谈什么,不喜欢冰奶茶了吗。” 邹喻叹出一口气,后背紧贴着沈韩杨的胸口,被包围的感觉让他有一股久违的满足感,只是心里却沉得提不上气。 “在事情变得更糟糕之前,我会顺从你,不会伤害自己,也不会出去,可是当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会去做该做的事。” 圈住他的力道紧了一瞬,沈韩杨从后面贴上来,在他的耳畔啄吻。 “谁?谁需要你,这个城市的人吗,你该做的事又是什么,牺牲自己?怎样牺牲?你告诉我,我就放了你。” 沈韩杨的声音平稳柔和,只是贴着邹喻的身体又冷了一度。 邹喻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丝挣扎。 他不需要对方知道他在做的事是什么,因为他能预想到知道真相的沈韩杨绝对比现在还要失控。 “抱歉。” 耳后落下一个湿吻,沈韩杨的声音温柔的像加了蜜。 “不用说对不起,你不说,那么就只能一直在这里陪着我,因为我不想再看见那样的场面了。” 邹喻见沈韩杨毫不妥协,声音里带了一丝急切。 “你无法阻止,因为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目的,这是我的管辖地,是我的责任。” “不,我能,因为我听见你的心里在说,你舍不得我。” 邹喻微微合眼,因为沈韩杨的动作而敏感的轻颤。 “这个城市需要我。” “可是我也需要你,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 沈韩杨捏住邹喻的下巴,掰过他的脸就吻了上去。 熟悉的气息,极度配合的纠缠,邹喻喘了口气,从嘴里吐出一句低语。 “放开我吧,沈韩杨,我不会跑。” “不,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我不能失去你。” “可……唔……” “你知道,我很爱你,也很需要你……” …… 窗帘被紧密的封上,邹喻连最后一缕光也被隔绝。 他从床上爬起来,身上很清爽也很干净。 无论什么时候,沈韩杨在这方面的温柔都不会少。 “沈韩杨……” 他敲了敲门,突然想起来,今天沈韩杨说他要代他去和“韩杨基金会”的负责人谈进一步的合作。 “沈韩杨,你在吗。” 他不放心的喊了一声,外面一片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见有爪子挠门的声音。 “是富贵儿吗。” 他有些高兴的敲了敲门。 好像为了回应他,外面又挠了两爪子。 他握上门把手,试图将门打开,只是刚一动,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摔回床上。 “不要乱跑,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外面传来沈韩杨的声音,邹喻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看,你把地板都弄湿了。” 沈韩杨拎起富贵儿把它放进小箱子里,富贵儿的小绿豆眼转了一圈,“噗”地吐出一泡口水。 还是一贯的高傲冷漠。 沈韩杨没忍住一笑,将富贵儿翻了个底朝天。 富贵儿无所谓的挥动了下四肢,就老神自在的打起了瞌睡。 他弹了下富贵儿的绿脑袋,把着龟壳将它转了个圈。 “以后别乱跑,尤其是那间房,除了我,谁都不可以去。” 富贵儿被转的不知天南地北,却依旧倔强的冲沈韩杨吐口水。 沈韩杨笑了两声,整了整衣服下摆。 他走进卧房,看着躺在床上的邹喻,对方的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了一些,那双明亮的眼睛也暗淡下来。 “我要出门了。” 像是丈夫为妻子交代一样,他给了邹喻一个吻,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 “你要对我说什么。” 他柔和的看着对方,邹喻抬起头回了他一个吻,轻声道:“早点回家。” 只这么一句,沈韩杨就高兴的扬起了嘴角,连往日沉郁的眼眸都亮了一瞬。 邹喻不由自主的沉浸在沈韩杨这个笑容里,为对方真心的喜悦而感到心喜。 他已经深陷在一个名叫“沈韩杨”的弱点里。 哪怕现在他受制于对方。 “那我走了,你想要吃什么,我去买。” 邹喻摇摇头,轻声答:“都可以。” “好。” 沈韩杨没忍住再次印下一个吻,克制的在上面咬了一个牙痕。 邹喻抖了一下,脸上不由自主的升上一抹红晕。 门被打开又被合上,这次,邹喻听见门被锁上的声音。 他能看见,沈韩杨心里的欲,念变重了。 …… 或许是到了深秋的缘故,夕阳落得比以往都要早。 沈韩杨和对方的洽谈很满意,对方也没有因为他这个代理人而轻视。 在没有任何马脚的商谈下,沈韩杨的心情很好。 仅仅只离开了这么几个小时,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见到邹喻了。 “轰!” 天上突然降下一道雷,原本还有些朦胧的天色瞬间阴沉下来。 路上的行人纷纷焦急的往回赶,他也不由自主的加快脚步。 手上还拿着刚买的食材,在走动中,一个西红柿掉了出来。 他弯下腰去捡,一双皮鞋停在自己的面前。 “沈韩杨。” 嘶哑的嗓音雌雄莫辩,沈韩杨心里一紧,在直起腰的瞬间,手上打出一个暗红的咒印。 一套全黑的雨衣瞬间空荡荡的掉落下来,连带着那双皮鞋也安静的停在那里。 他连忙抬头,就见一道浓黑的雾覆盖在乌云中,在雷电的闪烁下,仿佛一双黑色的眼睛。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冷了。” “快走吧,要下大雨了。” “这天看着怪吓人的。” 旁边熙熙攘攘的人纷纷加快脚步,沈韩杨站在原地,豆大的雨滴砸在他身上,模糊了他的视线。 贪,在做什么。 他抹掉脸上的雨滴,看着头顶逐渐扩大的乌云,好像天空本来就是这样,又好像是因为贪。 心里只思考了一瞬,他就走进阴暗的巷子,手里画出一个散魂咒打向天空。 可是很快,咒印就在雨中消散。 这让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没有犹豫的回到别墅,猛地推开门,邹喻正站在客厅,抬头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天。 身上已经湿透,他只脱下外套,就过去拥抱住那个偷偷从房里出来的人。 “怎么出来了。” 邹喻被他吓了一跳,听到他的声音轻松了一口气,转身看着他时,眼中的凝重褪去,变为平静的柔和。 “你回来的有些晚。” 此刻的邹喻就像个埋怨丈夫晚归的妻子。 沈韩杨亲昵的蹭了蹭邹喻的脸,有些邀功的说:“我去买了你喜欢吃的菜。” 邹喻扬起一个清浅的笑,摸着他湿透的头发,一路顺到他脑后。 “辛苦了。” 沈韩杨反手抓住邹喻的指尖,放到唇边轻吻了一口。 “我先去洗澡,等下做饭。”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只是在移开视线的瞬间,他又平静的说:“既然出来了,你可以在客厅看看书,阳台外面就别去了,下雨,有些冷。” 邹喻看着沈韩杨的背影,眉心拧出一个褶皱。 外面打下一道响雷,狂风吹得树枝东歪西倒。 他算了算剩下的日子,能陪在沈韩杨身边的时间不多了。 贪也不会就这样安分守己的等到那一天。 第 43 章 半夜醒来, 雨声已经变小,可天色却阴沉沉的好像要压下来。 沈韩杨坐起来喘了两口气,眼中带着还没有散去的阴鸷。 这几天, 他一直都没有睡好, 时常在半夜惊醒会有一种莫名的破坏欲, 所以, 为了不惊动邹喻, 他独自一人睡在隔壁。 他翻身下床,摸了摸床头柜, 一时半会儿没有摸到床头灯, 他烦躁的啧了一声, 赤脚走出门外。 喝了一杯水后,心里那种挤压的沉重感依旧没有消散。 他用冷水冲着脸, 轻舒出一口气, 一抬头就看到镜子里的黑影,就站在自己身后。 “沈韩杨。” 黑色的影子在眨眼之间就贴在他的后背。 沈韩杨迅速反应过来, 庞大的暗红色咒印在脚底升起。 黑雾想遁入地面,他眼眸一暗,强劲的气流将黑雾吸入他的手中, 而黑雾顺势攀附上他的手臂, 贴着他的身体游走。 “我的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嘶哑粗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韩杨双手结印, 一圈一圈的暗红色咒印将他的身体包裹,瞬间将攀附在他身上的黑雾震得粉碎。 他冷哼一声,被水浸湿的额发落下一滴水珠,他将发丝顺到脑后, 平静的离开,好像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你变强了。” 沈韩杨的脚步猛地顿住,前方一个散发着极大怨气的黑雾粘稠浓郁,正慵懒的靠在沙发上看着他。 “贪?” 他心里一滞。 单单只是靠近,他就能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压力。 难道这就是贪的本体吗。 他后撤一步,警惕的看着对方,手里的鬼气已经画成了咒印。 可还没等看清,他的身体就重重的砸在了墙上。 “但也不过如此。” 贪的声音带着讥笑,对方依旧坐在沙发上,连动作都没有变。 沈韩杨从地上爬起来,刚刚那一下,他浑身的鬼气都差点被震散。 “你想要做什么。” 他可不认为对方突然来到这里,就是想挑衅他。 “邹喻的味道太好了,我可是一直都念念不忘。” 贪满足的喟叹一声,只一个眨眼,他就已经穿透了邹喻的卧房。 沈韩杨心一紧,连忙跟过去,刚打开门,就看见贪被邹喻身上的禁制逼得往后一退。 邹喻睁开双眼,平静的黑眸没有丝毫起伏。 他缓缓的坐起来,摸着自己的脖子。 贪低笑一声,突然转过方向冲向沈韩杨,试图像在郑家那样,通过沈韩杨的身体来让邹喻放下戒心。 可现在的沈韩杨已经不同于往。 暗红色的咒印从脚底升起,庞大到几乎能将整个房间包围,他死死的看着那团黑雾,里面的阴冷与怨恨简直要化为实质。 就算贪不会找上他,他迟早也会有一天把郑家的事报复回去。 黑雾四散变成一道飓风,将房内搅得天昏地暗。 沈韩杨咬着牙站在原地,咒印外放,掀起一阵强劲的气流。 邹喻下意识的想要出手,突然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有沈韩杨下得禁魂咒。 他知道,面前的黑雾不是贪的本体,可仅仅是分,身,也不是沈韩杨能对付的了。 “沈韩杨,把我身上的咒印解除。” “不。” 沈韩杨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没有犹豫的拒绝。 邹喻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在那瞬间看见被暗红色花纹覆盖了半张脸的沈韩杨,眼中坚毅又倔强的神色。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抿着唇不再开口。 “嘭!” 沈韩杨猛地撞向衣柜,凝聚的咒印有些发散,他干呕了一声,吐出一缕黑雾。 贪直直地冲向沈韩杨,试图侵入他的身体。 邹喻一惊,连忙挡在沈韩杨身前,身上的禁制将贪震退。 沈韩杨轻轻的推开邹喻,一阵繁琐的手法过后,暗红色的咒印上覆盖了丝丝黑气,将他与贪包围其中。 “你在做什么!” 邹喻大惊失色。 沈韩杨居然试图吞噬掉贪的这股力量。 贪诡笑一声,选择和沈韩杨硬碰硬的对上。 因为他也抱了同样的想法,既然邹喻有禁制护住,那么他就吞掉沈韩杨,入侵他的意识,到时邹喻一定舍不得对沈韩杨出手。 在超强的气流当中,暗红色的咒印逐渐扩大,一圈一圈的将他与贪围住。 邹喻一脸紧张的看着这一切。 咒印成型,如果他强行闯进去,只会动摇沈韩杨的意志力。 这是沈韩杨与贪的抗争。 “怎么会……” 贪震惊的看着自己被沈韩杨慢慢的纳入到体内,此时的他就像一个完整的人被分解,逐渐四散,一旦能量被分散,就远不如凝聚时强大。 而沈韩杨趁势吸取他的残魂。 远在郊区之外的贪猛地震了一下。 他看着黑沉沉的天,原本是他借由吸取阴魂的阵法居然阴差阳错的被沈韩杨利用。 此时那些分散在各个地区的孤魂野鬼全被吸收到乌云当中,又重新转到沈韩杨的体内。 原本他想趁着今夜雷雨,借由阴气强化自己,却没想到现在居然要和沈韩杨争夺这股力量。 贪冷笑一声,化作一阵浓雾升上半空。 原本的牛毛细雨瞬间又变成电闪雷鸣,瓢泼大雨。 邹喻拉开窗帘,看着外面乌压压的天色,还有从地面升起的阴气逐渐向沈韩杨的身上汇聚。 事情已经朝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啊啊啊啊!” 沈韩杨痛苦的嘶喊起来,体内充盈的能量仿佛要挤爆他的身体。 而此时贪的分,身已经被他分解融进他的体内。 他双手抱头,跪在地上佝偻着背。 身体好似已经完全不在他的掌控当中,外面源源不断的阴气自发的冲入他的身体。 原本还是人的躯壳,正在发生着巨大的改变。 邹喻目光凝重的看着外面被阴气笼罩的世界,强行破开身上的禁魂咒。 他必须要将那些阴魂和沈韩杨隔断,要不然沈韩杨的魂魄和身体一定无法承受。 正好,他也可以趁这个机会,把贪想要的东西送给他。 将伤口冻住的薄膜被脖颈里的魂魄强行冲散。 “嗯……” 邹喻嘴角散出一丝红雾。 他的魂魄已经千疮百孔,四分五裂,极致的痛苦让他面如金纸。 在魂魄强劲的反抗下,他身上的红光消散,禁魂咒解了。 跪在地上的沈韩杨慢慢抬起头,一双眼睛变成了没有瞳孔的黑色,身上的衣服早就在强盛的阴气下被震散。 此刻他浑身带着黑气,诡异的花纹从腰侧爬满了他半个身体。 他看着前方,一头及腰的红发飘扬四散落入他眼中,他伸出手,只堪堪擦过发尾。 红色的魂魄从邹喻脖颈里飘散,瞬间冲破窗户被吸入空中。 在邹喻魂魄的镇压下,那些阴魂纷纷沉入地面,取而代之的是邹喻的魂魄成为贪的吞噬目标。 “邹喻……” 他想要抓住前面的人,却只能抓住那头红色的发丝,背对着他的邹喻看不清样子,他只看见那双他握过无数次的手依旧修长美丽,只是平常休整的指甲迅速变长,染成了红色。 “邹喻,你看看我。” 沈韩杨站不起来,柔顺的长发从他的指缝滑过,他竭力的伸出手,却什么都没抓住。 就像梦里邹喻离开他的样子。 身体里没完全消化的阴气不受控制的从他的七窍发散,像一条条触手缠上邹喻。 他死死的看着背对着他的人,直到那头血红的长发变为往常的黑色短发,那个被他用阴气裹挟的人,倒在了地上。 “邹喻……” 他奋力爬过去想要抱起邹喻,可手刚一碰上,身体已经到了临界点。 四散的阴气回到他体内,沈韩杨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在与平常没有什么区别的夜晚,乌压压的天空阴冷沉重。 沉在睡梦中的人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偶有半夜惊醒的人也只是揉揉眼睛关好窗,感叹天气的恶劣。 …… 最先醒来的是邹喻,他拧着眉痛苦的嘤咛一声,缓了许久,才迟钝的睁开眼。 他愣愣的看着天花板,残缺的魂魄让他的反应力迅速消退。 外面的天空有些昏暗,并不似往日的明朗。 “沈韩杨。” 他有些迟缓的说出声,头一偏,就看到人倒在自己的旁边。 “沈韩杨!” 那个自己曾熟悉的人,此刻周身都萦绕着散不去的阴气,苍白消瘦的脸在花纹的衬托下显得万分诡异。 邹喻爬起来,人重重的一晃,他捂着自己的脖子,手用力一抹,上面的伤口消失。 他看了眼窗外。 吸收了他的魂魄,这段时间贪应该会逐步消化,没有时间再出来兴风作浪了。 可现在更难办的是逐渐向凶灵转化的沈韩杨。 他不知道,事情会糟糕到这种地步。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会让沈韩杨选择走上这条路。 他跪在沈韩杨身前,俯身亲了亲那张冰凉的唇。 一声带着苦涩的轻叹从唇间溢出,却在下一刻,一只手摁住他的后脑,迅速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沈韩杨猛地睁开双眼,捏住邹喻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唇。 他啃咬着对方的唇瓣,近乎疯狂的侵入邹喻的口腔,阴冷沉静的眼眸直直的看着对方。 在彼此贴合的那刻,他喟叹一声,俯身抵着邹喻的额头。 “对不起。” 这句话像是他给邹喻的最后通牒。 …… 一夜的雨水洗去城市的污浊,却又更像把所有的尘灰都吸入了天空,灰蒙蒙的天色有些阴沉,太阳藏在乌云后,像被黑暗禁锢的光明。 邹喻强悍的体魄第一次感觉到酸麻虚软,他挣扎着睁开双眼,意识停留的前一秒,是沈韩杨黑如沉墨的眼睛和身体上痛苦又熟悉的快,感。 “你醒了。” 前方传来平静无波的声音。 邹喻想要坐起来,才发觉自己的四肢都被咒印锁住,暗红色的光圈套在他的手腕和脚踝上,控制了他的行动。 他猛地看向沈韩杨,发现对方坐在窗帘大开的窗前,侧对着他,轮廓分明的脸在背光的阴影下呈现出一个性感的弧度。 “沈韩杨,你这是在做什么。” 邹喻靠在床头,竭力稳住自己的声线。 因为他发现,他现在虽然很愤怒,却还是下意识的为沈韩杨心疼。 明明对方是个爱笑又豁达的男人。 “应该是我要问你想做什么。” 沈韩杨拿出一根香烟抿在唇间,指尖升起一缕暗红色的火焰将香烟点燃。 他抿了一口,吐出一阵白烟。 微垂的眼睑看向邹喻,脸侧的花纹像生长在地狱的藤蔓。 这一刻,邹喻心里咯噔一声。 他下意识的觉得,对方什么都知道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很傻。” 沈韩杨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香烟的火光带着白烟朦胧了他指尖上的戒指。 邹喻怔愣的看着他,下意识说道:“我记得你不抽烟。” 听到他的话,沈韩杨垂头低笑了一声,轻声说:“我也记得,你不会对我说谎。” 邹喻心里一紧,情不自禁的想要解释:“不是的,我只是希望你……” “希望我什么,希望我能什么都不知道的看到你魂魄四散,灰飞烟灭。” 邹喻心里一沉,乌黑的眼睛暗淡无光。 他果然知道了。 “我确实很笨,居然一直没有发现你给自己的魂魄下了散魂咒,难怪你会甘愿将魂魄喂给贪,就是等到有一天,你觉得你可以离开我了,就带着贪的魂魄同归于尽。” 沈韩杨的语调很平稳,里面却带了一丝嘲弄,他点点烟身,抖落一丝烟灰。 随后,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整个人呈一种颓废的姿势仰躺在椅子上。 “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白佪说因为我把事情弄得更糟糕了,毕竟如果我好好的保护自己,就轮不到你去做这样的事。” 邹喻见不得沈韩杨这个样子,他咬着牙根,几乎是有些失态的喊出声。 “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希望你受魂魄剥离的痛苦,不希望你成为贪口中的亡魂,这一切都是我放任的结果,因为……” 邹喻看向沈韩杨,眼眸柔和,声音低沉。 “因为,我舍不得。” 沈韩杨指尖微动,细长的烟差点掉落。 他仰着头,喉结上下滑动。 “可是,我也舍不得。” 没有人知道昨天他看着邹喻拉出自己魂魄时的感受,那无数个深藏在其中的小散魂咒,刺痛了他的双眼。 现在回想起来,那种痛苦依旧存在。 他掐灭手里的烟,侧头看着邹喻,哑着嗓子说:“老板,我不想看你的真身了。” 如果那美丽的红发背影是用对方的痛苦来换,那么当时他不会天真的憧憬邹喻的真身是哪种模样。 邹喻浑身一震,一股哀伤从他的心头涌向他的四肢百骸。 “沈韩杨,你不要这样。” 他从没有觉得分别是一件如此令人难过的事。 因为他见过太多,哪怕是他早就知道会有那一天,也从没有觉得有多悲伤,因为这是他的使命,也是他的选择,可是此刻看着沈韩杨,他突然意识到,这对对方似乎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 “所以,你还是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了。” 沈韩杨的双眼在背光的阴影里像是两把冷锐的利箭,没有起伏的声音沉沉的撞进邹喻的心里。 “你……你要把我关起来?” 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 上次的禁魂咒他只当是两人沟通无果的小争吵,所以他很顺从,因为他觉得只要到了时间沈韩杨一定能想通。 可这次,他觉得对方是来真的。 “不,不要把我说得那么不通人情。” 沈韩杨抬脚走到床边,倾身捏住邹喻的下巴。 “我只是太爱你了,希望你能在我身边待得更久一点。” 他在邹喻的额头落下一个吻,慢慢移到他的鼻尖,再到那张薄唇。 可这次邹喻并没有配合他,那双琉璃珠一般清亮的眼睛带着怒火。 沈韩杨突然笑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生气,以前我欺负的再过分,你也只是红着脸瞪着我,其实,很久以前,你就开始喜欢我了吧。” 他没有因为邹喻的生气而有什么心理负担,反而因为第一次看到邹喻的怒火而感到有趣。 邹喻抿了抿唇,默认了沈韩杨所说的话。 随后,他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对方。 “沈韩杨,你不能这样做。” 此时他苍白的样子看着分脆弱,刚经历魂魄撕裂的他,根本无力反抗沈韩杨的任何行为。 沈韩杨的指尖在邹喻的脸上游移,一个一个温柔的吻带着他饱含的深情缱绻。 “其实,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被你吸引了。” 那个在他生命绝望时突然出现的人,那双乌黑亮丽的眼睛在他不顾一切吻上去时的惊讶与羞赧,他现在还记得分清楚。 那应该是他作为一个活人最后一次感受的心动,真实稳健的心跳声在他抱住邹喻时响得分热烈。 “沈韩杨。” 邹喻侧过头,避开了他的吻。 “好好休息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沈韩杨强硬的掰过他的脸,惩罚性的在那张苍白的薄唇上咬了一口。 邹喻拧着眉,还没等反抗,魂魄撕裂的后遗症就让他额头冒出了冷汗,整个人都无力的瘫在床上。 沈韩杨静静的看着他,像躲在黑暗深处的鬼。 …… “怎么回事,我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邹总了,你们不会吵架了吧。” 沈韩杨在厨房调制着冰奶茶,外放的手机放在柜子上,他勾起一个笑,嘴里说道:“怎么会,只是突然想过二人世界了。” 小张啧啧了两声,半是调侃半是揶揄的说:“你小子可不要丢了你的正经工作,老板不上班那是他有钱,可你老这么胡混,就不怕哪天人家不要你了,看你怎么办。” 沈韩杨拿着汤匙搅动的动作一顿,眼睑垂下一层阴影。 “不会的,他跑不掉。” 小张并不知道两人发生的一切,听沈韩杨这么说,只当两个人如胶似漆的分不开,沈韩杨故意说给他听。 他笑了两声,轻松又灿烂。 “行了行了,知道你现在不得了,不过最近这边好像有个大项目要谈,你去问问老板,这个项目要不要接。” 沈韩杨不动声色的问:“多少钱。” “好像差不多是三个亿吧,对方好像是之前合作的公司介绍过来的,说很相信我们。” 他往散发着甜香味道的奶茶里放入冰块,看着自己精心准备的东西,满意的露出一个微笑。 “想接就接吧。” 听到他这么轻描淡写的回答,小张有些怀疑的嘶了一声。 “行不行啊,你能做主吗。” 他拿起柜子上的手机,最后回了一句。 “能,他听我的。” 说完,他就将电话挂断,看也没看的随手放在厨房,将做好的冰奶茶送进卧室。 邹喻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阴了许久的天色,哪怕是听到他进来的动静也没有回头看他。 他也不介意,而是将做好的冰奶茶放在桌子上,从后面拥抱着苍白消瘦的人。 “只要你高兴,我每天都会为你做。” 邹喻两手被咒印锁在一起,连抬起一只手的动作都无法做到。 他淡淡的说:“沈韩杨,我想上厕所。” 说完,他又抬头问了一句:“可以吗。” 沈韩杨将他拦腰抱起,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 “当然可以。” 哪怕他已经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但当沈韩杨将他抱进厕所,要帮他脱下裤子时,他还是没忍住挣扎了一下。 “我自己来!” 他红着脸,一双眼睛也带着润泽的水雾。 沈韩杨眼眸一暗,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别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在勾,引我。” 邹喻一愣,咬着牙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沈韩杨的手已经摸向他的裤腰带,熟练的找到他的身体。 邹喻浑身一僵,如果不是双手被制住,他想他会毫不犹豫的给对方一拳,将他打醒。 “不想了吗。” 沈韩杨从后面搂住邹喻劲瘦的腰,下巴搭在他的肩上。 “如果你松开手的话。” 邹喻咬牙切齿的回答了他。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伸出指尖拨弄了一下。 “快点,站久了你会累,我想,你不会喜欢我将你抱在身上,像个小孩一样……” “闭嘴!” 邹喻气得低喝一声,不知道是不是被威胁的后果,他当真屈服了。 沈韩杨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柔声说:“真可爱。” 邹喻的脸已经红成了猪肝色,他抛去了往日的矜持修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麻烦你帮我提一下裤子!” 第 44 章 门外响起一阵门铃声, 沈韩杨通过监控发现居然是小张。 他摸着自己印满花纹的半张脸,眼眸微动,还是将门打开。 小张一进门就为里面宽阔明亮的装修惊叹了一声, 他一边低头换鞋一边说:“打你电话不接, 害我打听了好久才知道老板住在这里。” 沈韩杨给他倒了杯水, 听他这么说, 没有意义的轻笑了一声。 “没有注意。” “你那是和老板在一起乐不思蜀了吧。” 小张笑了笑, 刚坐下就对上沈韩杨的脸,惊讶的瞪大眼睛。 在小张开口问他之前, 沈韩杨淡然的说:“纹身贴, 怎么样, 好看吗,要不要送你几个。” 小张默默收回微张的嘴, 挥了挥手。 “奇奇怪怪的, 看着有些吓人,你怎么喜欢这东西。” 沈韩杨把玩着手里的水杯, 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情趣。” 小张抖了抖,难以想象两个大男人玩纹身贴能玩出什么情趣。 不过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却没有看见邹喻。 “老板呢, 上次听你这么一说,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这个项目不小, 没得到老板的准话, 我们也不敢随便接。” 沈韩杨放松的靠在沙发背上,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没关系,不过几个亿而已,更重要的东西他都不放在心上, 这些钱他有什么好在乎的。” 小张有些奇怪的看着他,神神秘秘的说:“你是不是和老板吵架了?” “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沈韩杨轻笑一声,从茶几下方的抽屉里拿出一盒烟。 在点燃之前他看了小张一眼,像是想到什么,问道:“介意吗。” 小张摇了摇头,看着他夹烟的动作,眉心微蹙,不过很快就注意到他手上微微泛光的银色戒指,眼中又带上一抹喜色。 “这是什么时候有的,你小子,不声不响的连人生大事都订下了。” 他无意识的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垂下的眼眸带着一丝柔和。 “中秋节那天,我有了自己的家。” 小张挑了挑眉,嘿嘿笑了两声。 “是老板吧。” “除了他还能有谁。” 他点点烟灰,脸上的笑容有了一丝温度。 小张有些感叹的叹了口气,眼中微缓,看着沈韩杨的目光里带了一丝欣慰还有一丝调侃。 “以前还总担心你以后该怎么办,怕你以后老得下不了床了都没人给你递杯水,我还想着要让我儿子给你拜个干爹,免得你死了连个墓碑都没人给你买。” 沈韩杨眼眸微动,掐灭了手里的烟。 “哪有你说得那么惨。” 小张笑了两声,用手里的水杯碰了碰沈韩杨的杯子。 “不过我现在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了,和小纤也没有了生儿子的压力,这还得多谢老板,收了你这个神通。” 沈韩杨跟着笑出声,拿起杯子和小张碰了碰,就着两杯凉白开,两个男人笑着喝了个大半。 “嘭!” 身后的卧室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沈韩杨脸色一变。 小张下意识的回头,问道:“老板在里面?” 他站起来,大步走过去。 “昨天闹得太厉害,他还在休息,可能没注意撞到了什么东西。” 卧室门打开又合上,快的小张都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样子。 沈韩杨俯视着将床头灯扫落的邹喻,沉静的眼眸没有丝毫起伏。 邹喻趴在床头,垂着眼眸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喝水。” 沈韩杨的眼眸柔和下来,他抱住邹喻,俯身在他的耳垂上咬了一口,轻声说:“想要什么就跟我说,外面有客人,不要吵,好吗。” 邹喻敏感的轻颤了一下,耳边的气息让他的身体有些酥麻,双颊染上了红晕。 “好……” 看着邹喻顺从乖巧的样子,沈韩杨在他唇上奖励的吻了一下。 他抚上邹喻的脖子,指尖温柔的游走,眼中带着黑色的沉醉。 随即手一紧,暗红色的光圈套住了邹喻的脖子。 “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因为你已经学坏了,会说谎了。” 邹喻苍白的脸出现了一丝痛苦,随即就被迫高高的仰着头,眼尾带着薄红与水雾。 “没有,我不会骗你。” 沈韩杨低笑一声,亲昵的刮了下他的鼻尖。 “说谎。” 他起身走出门外,轻叹一口气,脸上又恢复了往日带笑的模样。 “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小张有些不自在的咳了咳。 尤其在看着沈韩杨的唇有些泛红后,更是觉得有些坐立不安。 “没事,就是醒来看见我不在,想找我。” 看着沈韩杨脸上的温柔缱绻,小张简直难以想象冷冽内敛的老板在沈韩杨怀里撒娇的样子。 眼看着已经到了中午,沈韩杨走进厨房问道:“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小张连忙站起来摆了摆手。 “算了吧,我可不想看你和老板恩爱的场面,我怕到时候看到什么不该看的,老板要拿我祭天。” 沈韩杨可惜的叹了口气。 “那好吧,我送你?” 小张露出一个笑,有些得意的整了整衣领。 “不用,我有车,前几天刚换了辆新的。” 他笑着耸耸肩,目送着小张走出门外。 “出息了啊,学长。” 小张嘿嘿笑了笑,临出门又回头问道:“对了,那个项目……” “说了,觉得可以接就接,不接也没关系,你们自己拿主意,几个亿的项目还不值得他放在眼里。” 小张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出门外。 “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说出这么硬气的话。” “多做梦,梦里什么都有。” “嘿,你小子!” 将小张送出门外,沈韩杨脸上的笑容迅速消退,他沉默的放好拖鞋,将桌上的水杯整理好。 宽阔整洁的室内就好像从没有人来过。 他从厨房拿出一杯水,走进卧室。 邹喻摸着项圈的动作一顿,有些心虚的看着他。 沈韩杨就好像没看到,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柔声说:“别乱动,要不然待会儿又疼了。” 邹喻缓慢的放下手,揪紧了身上的被子。 “怎么看着这么没精神,是我这几天做得太过了吗。” 沈韩杨抚摸着邹喻的脸颊,微皱的眉心带着一丝担心与疼惜。 邹喻没有避开他的动作,而是直直的看着他。 “沈韩杨,你能留我一天,但你留不了一辈子,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不希望沈韩杨把自己困死在逃不出的迷宫里,既定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那么就只能接受,然后珍惜现在。 听到他的话,沈韩杨眼眸一暗,脸上的笑容消失。 他俯下身,摸到邹喻的腰侧,伸手抽出一条皮带。 邹喻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 沈韩杨拿着那条黑色皮带,轻言道:“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在鬼宅,你挥着皮带的样子,那时我就在想,如果在床上,你会有多性感。” 邹喻终于意识到要发生什么。 他耳根红透,苍白的脸被涨红替代,连那双清亮好看的眼睛也带上了怒气。 “沈韩杨,你敢!” 看着邹喻咬牙切齿的样子,他笑得眉眼弯弯,手中的皮带被他卷了起来。 “你试试不就知道我敢不敢。” 他低下头,在邹喻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沉黑的眼睛注视着紧张愤怒的人。 “邹喻,你太不乖了。” …… 灰色的天随着气温的降低越显沉郁。 不少的人抱怨,明明不过是八月底,却冷得像是十月。 在常人无法看见的天空中有一个黑色的巨轮。 那是贪布下的咒,不过却因为那天意外被沈韩杨吸走不少的阴魂而显得不够浓郁。 而这之中又席卷着一层红色的雾,在黑色的巨轮里被分割四散,逐渐吸入其中。 邹喻看着窗外,脸上带着凝重。 等贪将他的魂魄吸收殆尽,那时的贪就会无比强大,天空被布下的咒也会开始运转,不仅会纳入城市里所有的阴魂,就连一些脆弱的生魂也会提前结束寿命成为贪的养料。 到了那时,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会再放任下去。 门把手传来转动的声音,邹喻拉紧窗帘,沉默的坐在椅子上。 一个带着凉气的怀抱贴上他的后背。 “还在生气吗。” 他没有回答,耳畔的声音立马带上了一丝委屈。 “对不起,我不该玩得太过分,可是,身上带着红痕的老板,真的很性感啊。” 邹喻咬了咬牙,脸上升起一丝红晕,拍开了沈韩杨伸进自己领口的手。 沈韩杨低笑一声,擦过他脖子上一道浅淡的红印。 “别生气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邹喻气得哼了一声,侧过头说:“我想要你放了我。” 沈韩杨咬了他一口,皱着眉头,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 “我觉得,是不是给你的快乐比痛苦多一点,所以你还是不长记性,要不然,下次就换成我的皮带。” “你……” 邹喻脸上红白交替,伸手推开了沈韩杨。 他没羞没臊的又笑了几声,不在意的继续搂上去。 “好了,别气了,这几天的天气不太好,要不然,我会允许你去阳台看看。” 邹喻眼眸一亮,立马抬头看着他。 “真的吗。” “当然,可是,你好像不太高兴,要不然还是算了吧。” “不,我……我很高兴。” 沈韩杨满意的露出一个笑,亲昵的吻了吻他的脸。 “那就好。” …… 连带着三天,天空都是阴沉沉的灰色,连带着人都没了精气神,好像被抽干了力气似得,被挤压的喘不过气。 偶尔,还会有人看见灰蒙蒙的天像往下压了一层,里面看不清样子的漩涡,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邹喻在阳台看着这一切,薄唇紧抿,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不过沈韩杨并不在乎这一切,他只在乎眼前那个人。 “天凉了,别在外面待得太久。” 沈韩杨淡淡的出声。 邹喻有些犹豫的蹙了下眉,不过还是妥协的往里走。 这几天,沈韩杨已经将他脚踝上的咒印解除,取而代之的是他脖子上的咒印被加固。 “沈韩杨,时间已经不多了,再这样下去,整个城市都会被阴气覆盖。” 他走到沈韩杨面前,试图让他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沈韩杨为他披衣服的动作一顿,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可……” “嘘……你最近路走得太多了,脚痛不痛,要不然还是回床上躺着吧。” 沈韩杨将披在邹喻身上的衣服一拉,邹喻整个人就撞进他的胸口,下巴抵在他的肩上。 邹喻挣动了一下,语气里带了丝愠怒。 “你能不能别这样,后果不是你和我可以承受的。”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已经死了,大不了再死一次。” 沈韩杨侧过头,在邹喻的颈侧啄出一个吻痕。 手慢慢从对方的肩头移到了细窄的腰上。 “沈韩杨!” 这一次,邹喻是真的带了气。 他认真的性格让他一颗心都栽在沈韩杨的身上,但也注定他不会丢弃他的责任。 “你生气了?” 沈韩杨的语气依旧不急不缓。 他紧紧的拥住邹喻,让他和自己紧密的贴在一起,越过邹喻的后背,他看到阳台外阴沉的天色。 这让他想起了贪对他的轻蔑和挑衅,还有贪吞噬邹喻时的满足与自得。 “放心。” 他突然这样说。 怀里的邹喻僵了一下,两手紧揪着他的衣服,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你说什么。” “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这是邹喻对沈韩杨的承诺,现在沈韩杨将这句话还给他。 邹喻心里猛地跳了一下,他想支起身看看沈韩杨,却被后背的手紧紧的摁压在对方的胸口。 “你想做什么,你已经没有办法在成为贪的容器,一旦被贪有机可乘,那么他一定会将你吞掉。” 邹喻心里有些着急,连语速都快了不少。 沈韩杨眷恋的抚摸着他的脸颊,那双看着天空的眼睛有些幽远。 “你猜我想做什么。” 邹喻不想和沈韩杨打哑谜,他咬着牙用力的推开沈韩杨,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不准!” 沈韩杨被他推的往后退了一步,倒也不恼,反而笑了起来。 他往后一退,顺势整个人都跌进沙发里,双腿交叠,慵懒的看着面前眼中带着怒气的人。 “这么霸道啊,老板,可是,你想做什么的时候,也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啊。” 沈韩杨摊了摊手,无奈的扬了下眉梢。 脸上的花纹随着他的表情好像突然有了生命,让他看起来满是邪气。 邹喻自知理亏,神色有些松动,但很快 又板起脸色,上位者的姿态不由自主的散发出来。 “沈韩杨,如果我需要你为我做什么,那么我有无数种方法让你去牺牲,可我没有那么做,就是因为我舍不得,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希望你不要再去做什么,就这样,不好吗。” 他垂下眼敛,脸上的笑容有些淡。 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看着邹喻,轻声说:“刚刚那些话,我同样送给你。” 邹喻愣了一下,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脸上难得的认真,那一句一句都像是混了蜜的刀子,扎得他的心口又疼又软。 “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是我自己不知好歹,临死了都色心不改,我应该要为那个吻付出代价,这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甚至一度觉得很庆幸,因为终于有那么一次是轮到我站在你前面,让我有保护你的机会。” 这是两人这几天以来,沈韩杨第一次对邹喻说出这么长这么认真的话。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好像连时间都被固定。 沈韩杨眼里的坚定让人觉得他是那么的一往无前,又那么的无所顾忌。 邹喻的眼眸柔和下来,他看着面前这个与他来说,不过还是个年轻人的男人。 他不记得他活了多久,因为他已经死了太久。 在寂寞又冷漠的时间里,他严格的执行着所有本是他应该担起的东西。 有时候白佪会笑他,说他是个不懂情趣的木头,却又格外的好欺负,真不知道以后他会遇上一个什么样的人,但一旦遇到那个人,他一定会甘愿付出一切。 他已经遇到了,在一个普通的夜晚,一次无意间的路过被对方看到,然后,他交付了他第一个吻,也有了第一次的心动。 现在,他也会做到给对方的承诺。 “沈韩杨,我很庆幸,那天的我出了门,刚好就遇见了你。” 一切都是巧合,但又显得那么奇妙。 沈韩杨神色微缓,他移过视线,他怕他再看,就会陷进邹喻的眼里。 “不要再说了,你有你的选择,我也有我的选择。” 他侧过头,不让邹喻看自己的脸。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让沈韩杨的心没来由的有些捏紧。 一次难得的谈话没有结果的结束。 两人都不愿意为彼此妥协。 可奇异的又是为对方着想。 …… 从那天过后,沈韩杨不再高频率的出现在邹喻面前,更别说晚上两人并不同房。 邹喻的一切,沈韩杨都能通过对方身上的咒印感知,可邹喻却无法知道沈韩杨的一切。 那天的话深深的刻进邹喻的心里,他担心沈韩杨会瞒着他做什么。 脖子上的咒印在他的日渐消磨下已经渐渐变淡,只差那么一点,他就能挣脱了。 …… 而被邹喻惦记的沈韩杨此刻正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几个被抓回来的恶魂。 在他的镇压下,几个恶魂都恐惧又狠戾的看着他,身上浓郁的阴气简直要透过房间渗出去。 他俯视着他们,神情冷淡。 “想要找到你们还真不容易,都怪天上的咒,将这座城市的厉鬼都几乎吸收干净,不过好在,你们身上的阴气太臭了,我稍微费点功夫就闻到了。” 面前的恶魂有三个,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或者吞了多少鬼,身上的血气和怨气浓郁的近乎刺鼻。 “你不是鬼,也不是人,你是什么东西。” 其中一个恶魂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一边忌惮他的强大,一边又垂涎他的魂魄。 “我是什么东西,你很快就知道了。” 沈韩杨低笑一声,双手结印,将整间房都包裹起来,以免等下发生什么动静被隔壁的邹喻察觉。 “你身上有无常的味道!” 有恶魂尖叫出声,看着庞大的暗红色咒印带着浓郁的鬼气。 沈韩杨冷冷的看着对方,嘴角勾起一抹诡笑。 “可不止。” 黑色的阴气从他的体内散发出来,像无数条蛇在吐着蛇杏子,肆意的在房内游走,慢慢的将恶魂包裹其中。 这时,他们才意识到沈韩杨要做什么。 “你想吃了我们,你知不知道你身上会沾上多大的罪!无常一定会抓你去地狱受刑!” 沈韩杨的笑容逐渐变得放肆。 “无常是我男人,你猜他舍不舍得。” 黑色的阴气将三个恶魂包裹压缩,耳边还依稀能听见他们不甘又尖利的叫喊。 “你一定会下地狱的!” 最后的声音被他吞入口中,浓郁的阴气混杂着腐烂的恶臭让他几度作呕。 他弯着腰笑得声音都带上了嘶哑,眼中染上了压抑的沉郁。 “地狱算什么,我可是要去看看那个传说中的异界。” 身上的花纹弥漫出一丝黑气,体内像有什么在冲撞着他的身体,可又很快被他身体里的无底洞吞噬殆尽。 他舔了舔牙,那股恶心的感觉还没有褪尽,他走进房内自带的小浴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随后,他脱去身上的衣服打开花洒,飘散在周身的黑气重新纳入他体内。 水珠从他的额角滑到他的下巴,他将发丝顺到脑后,温热的水滴放肆的淌过他的身体。 苍白的肌肤配上清晰可见的抓痕和牙印,有些消瘦的体魄却意外的带上了一丝色,情。 重新从浴室走出来,他已经又变成了那个干净清爽的沈韩杨。 只是他的体内早已吞噬了无尽的黑暗。 他只在身上草草的围上浴巾,就走进邹喻的房间。 几天没有见的人正乖巧的躺在床上,见他进来,眼中还闪过一丝惊讶。 “在想什么?” 沈韩杨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滴着水,一俯身,水滴就落在邹喻的脖子上,顺着衣领滑了进去。 他眼眸一暗,低头吻去了那滴水珠,有些变,态的不允许除他之外的任何东西造访邹喻的身体。 “没有,只是好几天没有看见你了。” 邹喻敏感的喘了一下,想要帮他擦干净头发。 两人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韩杨安静的坐在床沿,邹喻在他的身后,自然又熟悉的动作像是回到了他们平常的生活。 第 45 章 已经连续七天没有看见从乌云后露尖的太阳。 沈韩杨抚摸着自己的脸, 上面的花纹已经无法消退,他也回不到从前。 昨天夜里闹得太厉害,邹喻还在房里睡着。 他坐在阳台外的椅子上, 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 爸, 没事, 就是很久没联系你了。” “中秋节脱不开身, 所以没回去,我和邹喻挺好的, 已经准备结婚了, 嗯, 你……” 他抬头看着乌压压的天,喉结微动。 “你平常别老往山上跑, 路陡, 我给你的钱你都收到了吧,别舍不得花, 我有钱,邹喻也有钱,我知道, 男人之间结婚能办什么, 我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嗯, 我们会好好的, 你……你也好好的。” 同样不善言辞的父子,别扭又真诚的表达着关切。 两人不太受得了这些矫情的问候,只草草说过几句就消了声音,徒留下尴尬却又没有挂断的电话。 沈韩杨听着电话那头父亲的呼吸声, 好像能看到一个老实的庄稼汉子,无言又无措的想找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尴尬。 他低头笑了一下,语气轻松的说:“爸,我这边一切都好,你别担心。” 那头传来一声松了口气的应答。 两人不再说话,默契的挂断电话。 或许身为父亲,沈父只想听他这一句,才能放下对远游在外的儿子的牵挂。 沈韩杨拿起手机又编辑了个消息给小张,听说最近小纤身体养得很好,前几天去产检,母子都很健康。 他表达了自己的祝贺,还有想当干爹的心愿。 消息刚发出去,小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对面喜悦又激动的声音透露出小张对二胎的期待。 他爱自己的妻子,也爱自己的孩子,同时又感谢生活让他在磕磕绊绊中有一个平顺幸福的小家。 这是沈韩杨从小张雀跃的语气里能感受到的心情。 连带着他好像也因为那个未出世的小生命而感觉到了一点人气儿。 “行了行了,知道你高兴,这干爹我可先占了,上次潼潼还私下叫我爸来着,什么叫我拐了你的宝贝女儿,那是我长得帅,潼潼就喜欢我,我可去你的,等小纤生了,记得告诉你的二胎宝贝,他有个干爹,还有个特别有钱的干妈。” 他眯着眼笑起来,听着小张在电话那头口是心非的数落他,没多久,就听到小纤怒斥小张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说脏话,耀武扬威的小张立马低声下气的去跟妻子认错。 电话无意间被挂断,他也没有再打过去,而是抬头看着天,摩挲着手上的戒指。 以前不觉得怎么样,可真到这时候了,好像一下子所有的不舍都涌了上来。 他发出一声低嘲,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打开卧室门的时候,邹喻还在床上睡得正熟,露在外面的肩头有个显眼的红色印记,他走过去,低头吻了吻那张微凉的薄唇。 随后埋在邹喻的肩颈处轻咬出一个牙印。 邹喻当他再闹,蹙着眉往被子里缩了两分,哑着嗓子嘟囔着说:“不要了……” 他抿开一个温柔的笑,手指眷恋的划过邹喻的身体。 手上的戒指被摘了下来,他在被子里摸索着邹喻的另一只手,慢慢的将戒指套了上去。 “轰!” 外面传来一阵响雷,阴沉的天像是又要落下瓢泼大雨。 在邹喻醒来之前,他画出一个咒印将所有的声音都隔绝在外。 目光不舍又深情的看着床上这个苍白消瘦的人,心里的爱意从来不曾减少一分。 “老板,谢谢你。” 他垂下眼,头也不回的离开。 床上的邹喻不安的动了动,可身体的疲惫和魂魄的虚弱又迅速将他拉进梦里。 …… 因为天气的日渐恶劣,路上已经很难再见到什么行人。 他路过一个公园,看着那张散落了不少旧报纸的长椅。 前几天新闻说这里有个上了年纪的流浪汉突然在这里暴毙,死因不明。 此刻这里干干净净的,连一点鬼魂的阴气都没有。 他双手插兜,独自迎着灰蒙蒙的天色,走进偏僻遥远的郊外。 风吹得树叶梭梭作响,这里就是咒法的中心,浓烈的阴气和怨气像是能把任何活物搅碎。 他舔了舔唇,面不改色的走了进去。 没有鬼气就会腐烂的身体已经彻底被同化,身体里的无底洞在接触到如此庞大的阴气时瞬间就自发的开始吸收。 恶心伴随着充盈的能量灌进他的身体。 沈韩杨抬头看着头顶的漩涡,低笑一声。 “贪,你的味道也不错啊。” …… 床上的邹喻悠悠转醒,将床罩住的咒印瞬间消散。 他坐起来,揉了揉腰,有些气沈韩杨晚上不知轻重弄得他太厉害。 身上有些飘飘浮浮的落不到实处,他下意识的喊道:“沈韩杨,我想喝水。” 往常不过几秒钟就出现的人,等了许久也没见门打开。 他撑开眼皮,掀开被子,突然意识到自己手上的咒印被解了。 疲惫的睡意瞬间清醒,此刻他才注意到,自己的手上有两个戒指。 心猛地沉了一下,他想也没想的赤脚跑出去。 “额……” 脖子上的咒印将他拉的往后倒退一步。 “沈韩杨,沈韩杨?” 他用力的拍着门,寂静的四周仿佛这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心里又急又气,他失态的将门踹了一脚。 窗外呼啸而起的狂风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连忙看去,就见天空中的漩涡正在转动。 咒法启动了。 只是阴气却没有将这座城市覆盖,反而汇聚到了另一个地方。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 “沈韩杨,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咬牙切齿的双手结印,破损的魂魄传来钻心的痛苦。 “怎么会这样。” 他的鬼气没有了。 就算在日渐解咒中鬼气消耗巨大,可也不应该体内一点鬼气也没有。 他突然想到昨天晚上沈韩杨和他的抵死纠缠,沈韩杨激烈的像火一样几乎要将他烧尽。 原先他只当那是沈韩杨受心里的欲念影响,无法自控的想要发泄,可现在回想起来,分明就是沈韩杨趁他意乱情迷时的夺取。 “如果你敢做什么,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他咬着牙说出这句话,眼中逐渐变红。 一个奇怪繁琐的咒印在他的体内成型,暗红的精血落入咒印里,瞬间将咒印扩大,带出强劲的能量。 他单膝跪地,将咒印推入地下,拧着眉低喝一声。 “白佪,帮我!” 不过顷刻之间,咒印就沉入地底消失。 邹喻脱力的喘了口气,苍白的脸像是一具冰封百年的尸体。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那么一瞬间。 一个悠扬阴冷的气息贴上他的后背。 瘫软的身体被一只有力冰冷的手臂揽住撑起。 邹喻无力的靠在白佪身上,扯出一抹虚弱的笑。 “你来得很快。” 白佪脸上一贯的温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风雨欲来的阴冷。 “原来你还没去找死,我还当你忘记死前要通知我了。” 邹喻没有在意白佪带刺的语气,他几乎要站不住,如果不是白佪撑住他,可能现在他已经瘫在了地上。 “沈韩杨不见了,外面的咒法已经启动,我怀疑他已经和贪正面对上,白佪,帮我解了身上的咒。” 他反手想要抓住白佪,苍白纤细的指尖却只勾住白佪的长发。 白佪神情淡漠的看了眼窗外,轻声说道:“离九月九还有十天,贪就已经等不及了吗。” 或许是贪本想等到九月九阴气大放的那天,但没想到沈韩杨先一步找上了他。 “白佪,没有时间了,我担心……” “担心你的沈韩杨和贪硬碰硬会被对方吞的连渣也不剩?” 见此刻白佪还是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邹喻带了点愠怒。 “白佪!” “急什么。” 白佪一手揽住他,看着他脖子上的咒印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就连这么个咒印你现在也解不了,去了也不过是送死。” 邹喻神色平静,淡淡的说:“这不是早就注定的结局吗,我本来就会死。” 白佪抿了抿唇,雪白的瞳孔微缩了一下。 垂到胸前的长发被用力的拽了一把,低头就看见邹喻脸上已经带上了急切的怒气。 他摸上邹喻的脖子,指尖一挑,被邹喻日渐磨损的咒印应声而断。 “白佪,我没有鬼气了,你……” “知道了。” 白佪淡漠的打断他的话,摸在他脖子上的手探入他魂魄的入口。 “你现在的魂魄能支撑到将贪毁灭吗。” “我之前已经给他喂了不少,足够了。” 源源不断的精纯鬼气输入邹喻的体内。 本源同生的能量瞬间就被邹喻吸收。 他闭上眼轻出一口气,体内充盈的感觉让他恢复了力气。 揽在腰上的手已经松开,白佪站在他身后,蹙眉深思了片刻,从胸口牵出一丝白色的魂魄想纳入邹喻的体内。 在魂魄撕裂的痛苦下,白佪只微微蹙了下眉,就面不改色的将那缕白雾截断。 可在纳入邹喻体内时却被迅速隔绝。 邹喻感觉到了他在做什么,无奈又柔和的说:“没用的,你不是知道吗。” 白佪瞥了他一眼,重新将那缕白雾吸进体内,被分割的魂魄迅速融合。 邹喻感受了一□□内充沛的鬼气,轻叹一声。 沈韩杨,你要等我。 …… 借着阴气的指引,邹喻和白佪没有费什么力就找到沈韩杨,却被面前的大场面惊得停在原地。 邹喻咬紧牙关,想也没想的冲过去,却被白佪用力拉住。 “你想你们两个人一起死在里面吗!” 此刻远离城市中心的郊外,巨大的漩涡在天空旋转,而漩涡的中心是半空中的沈韩杨。 他浑身冒着黑气,浓郁的黑雾源源不断的涌进他的身体。 看似他在吸收能量,实则是贪和他在争夺他身体的掌控权。 如果邹喻贸然进去,贪的目标就会对准邹喻,而沈韩杨的意志力一旦松懈,他就会被吞的连渣也不剩。 事已至此,他们已经无法阻拦。 白佪目光沉静的看着面前这一切,嘴里喃道:“我也想看看,世界上第一个由人类诞生的凶灵是什么样子。” 如果沈韩杨赢了贪,那么贪的力量就会大幅度被削弱,取而代之的是沈韩杨吸取了他的残魂,同时也承袭了他的罪。 “他……他会被抹杀的。” 邹喻隐忍的双拳紧握。 他最不希望的结果就是沈韩杨走上这条路,他还期盼着他能重新还阳,忘掉一切,继续着他平静的生活,要不然他的牺牲就没了意义。 “就像你选择走上这条路一样,他自然也有他的选择。” 听到白佪的话,邹喻想起沈韩杨也曾说过同样的话。 心里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 而被黑雾席卷的沈韩杨,他正贪婪的吞噬着贪的残魂。 身体里那个无底洞随着他吞得越多好像就越不满足,甚至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不够,还不够。” “沈韩杨,你有些让我刮目相看了。” 阴冷嘶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像一条吐着杏子的蛇贴着人的皮肤游走。 他睁开双眼,一双黑得不见眼白的眼睛与对面一团没有实体的人形雾对上了视线。 几乎是在瞬间,他就肯定,对面是贪的本体。 因为那股冲天的怨气混杂着尸腐的恶臭味,远远不是那些残魂能比的。 “过奖。” 他扯了扯唇,在这场拉锯战中,他们已经持平。 贪没有将他吞掉,他也没有完全将贪吞掉。 但要真论起来,还是沈韩杨沾了上风。 因为此刻那些涌进他体内的残魂就是贪被削弱得证明。 不过贪的强大远不及于此。 “那就再试试吧。” 贪发出一身阴沉的低笑,突然从他体内涌出一团黑雾以十分强劲的力道冲进沈韩杨的身体。 这是由他本体分割出的一丝力量,其中的霸道无法言喻。 “哼……” 沈韩杨发出一声闷哼。 他不自觉的弯下了腰,身子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 那股力量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让他几欲作呕。 真正折磨他的不是那股强劲的力量,而是贪数百年积攒的罪恶,让他的身体产生了最直接的反应。 不过,他还是笑出了声。 垂下的额发挡住了他的眉眼,投下一层黑色的阴影,他勾起嘴角,慢慢的抬起头。 “味道很好。” 他舔了舔牙,忍耐着那股即将从身体里炸开的冲劲。 “后面还有你更喜欢的。” 贪不明所以的笑了一声。 沈韩杨突然眉心一紧,整个人弓得几乎膝盖要贴上胸口。 “呃……” 不受控制的口申吟从口中溢出,他立马咬紧牙关将所有的声音都忍了回去。 这时,他才觉得之前的一切不过是贪和他的小打小闹,现在哪怕是贪本体的一股微小的力量,几乎就让他有了无法承受的崩溃感。 体内冲撞的黑雾瞬间填满那个无底洞,丝丝黑色的雾气从他七窍里散发出来,甚至连他的毛孔也渗出缕缕雾气。 即将破防的意志力出现了一丝松懈。 黑雾瞬间就像闻到肉味的鬣狗,带着强劲的凶性想要将他吞个干净。 沈韩杨用力的牙齿咯吱作响,他痛苦的手指都痉挛起来,却不屈服的一点点张开。 “味道可真是……好极了……” 他慢慢的直起腰,上身的衣服轰然崩裂,腰侧的花纹已经覆盖他半个身体,带着诡秘邪性的色彩。 随着他低哑的笑声逐渐扩大,他体内的无底洞也变得越来越深,慢慢的,那团黑雾不再占据上风,甚至成为填补无底洞的一缕残魂。 再次睁开双眼,沈韩杨黑如点墨的眼睛更加幽深阴暗。 而他蔓延至眼角的花纹也像有了生命一般变得内敛阴冷,散发着极大的恶意。 此刻的沈韩杨就像一把尘封在地狱的剑,只一个抬眼,浑身的锐气混杂着阴气,就能将人割的生疼。 “凶灵?” 贪得语气有些惊疑不定,没想到这都没有将沈韩杨吞噬,他诞生数百年,哪怕在异界都没有见过凶灵的存在,今天倒算是长了见识。 他目光阴冷的直视着沈韩杨,突然觉得变为凶灵的沈韩杨,魂魄也散发出了一丝香味。 毕竟在这之前,沈韩杨可一点都入不了他的眼。 不过沈韩杨很快就重重的咳了一声,一团黑气从他的嘴里吐出来。 沈韩杨明显就是刚刚才同化成凶灵,无论是能力还是适应力都像稚子一样不稳定。 他轻啧一声,一股吸力将沈韩杨吸入他的手中,重重的一甩,沈韩杨就被掷了出去。 没有防备甚至还没有彻底清醒的沈韩杨从黑雾缭绕的漩涡中跌出去重重的撞上城郊的树干。 贪摇了摇头,满是不屑,如果这就是凶灵,那未免也太让他失望了,本还想开开眼,却不料竟这么不堪一击。 果然,想想还是邹喻的魂魄更有吸引力。 体内还不稳定的阴气差点被震散。 沈韩杨又咳了一声,一缕阴冷的黑雾从他的口中飘散出来。 “沈韩杨!” 他刚支起身体,就看到不远处的邹喻一脸焦急的向他跑过来。 头顶的漩涡还在运转。 他大喝一声:“别过来!” 邹喻的脚步顿了一下,但还是坚定的向他走近。 “别过来……” 他双手紧扣着地面,看着那个向他走来的人。 “我求你,别过来……” 低哑的嗓音让邹喻的脚步顿了一下。 他抬头看着那个如飓风一般的漩涡,早已平静的接受任何结局的他,此刻看着沈韩杨,突然就有些退缩。 不是畏惧魂飞魄散,而是比不舍更浓烈的情感。 他害怕,要是被沈韩杨看见他消亡的那一幕,沈韩杨的心得有多疼。 而他,不舍得让沈韩杨有一点疼。 “不要……” 沈韩杨最大的痛苦不是此刻体内交缠紊乱的鬼气和阴气,而是看着邹喻一步步走进咒法中心。 贪不会放弃这次机会,一定会吃掉邹喻的魂魄。 而邹喻也早就做好拉着贪同归于尽的准备。 所以看着向他走近的邹喻,沈韩杨几乎濒临崩溃。 只是此刻的他,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邹喻。 咒法中心的贪也早就看到邹喻,不过他却看向了另一边的白佪。 同是无常,白佪的魂魄对贪就没有这么强大的吸引力,所以贪只是防备着白佪会不会搅乱他的好事。 “沈韩杨,我也求求你,不要再做多余的事了。” 邹喻站在咒法外围,看着趴在地上的沈韩杨,对面那个明朗爱笑的年轻人早已变得诡异阴郁,可他心里的爱却从不曾少一分。 他们都甘愿为对方付出一切,乃至做出了最伤害对方的选择,可这又毫无办法,因为种种立场都让他们希望对方成为那个好好活着的人。 “邹喻……” 沈韩杨撑着手臂想要站起来,可一缕黑雾突然像离弦的利箭一样将他掀翻,让他狼狈的砸在地上。 贪的低嘲声尖锐又刺耳,他高高在上的看着俯趴的沈韩杨,挑衅的看向邹喻。 “我没想到你这个小情人的胆子居然这么大,单枪匹马的就敢一个人找过来,我本想试试让他成为凶灵再吞掉他,不过这么不堪一击的东西还是让我失了兴趣,相比较起来,还是你更加美味。” 贪在咒法中心必须维持着咒法运转,因为沈韩杨的闯入,咒法已经启动,就不可能再关闭,要不然其中的反噬会大幅度削弱贪的力量。 邹喻抬头冷冷的看着贪,语气冷冽。 “你不是就等着这一天吗,吸收这个城市所有的阴魂来强化自己,再通过咒法将阴气发散出去,这样这个城市的人就会提前死亡,再由你将他们吞掉,长此以往,周而复始,这个城市就会变成你□□的人间炼狱。” 贪从来没掩饰过自己的目的,所以邹喻一句不差的说出他的野心,他反而更加狂妄的笑了。 “那还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的魂魄让我的力量增强,这个咒法也不会成型,如果有一天那些人都死了,他们应该恨你,因为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邹喻淡笑一声,他闭上双眼,慢慢浮空,那头乌黑的短发由两鬓开始变红,逐渐长至后腰,手上修剪的圆润的指甲也变成了艳丽的红色。 沈韩杨看着半空中那个美丽的背影,咬着牙冲了过去。 却在下一刻,一只手紧紧的抓着他将他扯出了咒法外。 白佪神情淡然的看着这一切,轻声说:“不要打扰他。” 沈韩杨甩开了白佪的手,咬牙切齿道:“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吗。” 白佪雪色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温润如玉的脸庞扯出一抹淡笑。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尊重他,就如我们的存在,本来就肩负着使命。” 沈韩杨怔在原地,心重重地往下坠落。 第 46 章 邹喻睁开双眼, 血红的双瞳又艳又冷,一股强劲的气流以邹喻为中心向四处发散。 显出真身的邹喻,浑身竟带着一股强盛的戾气, 与他本人板正严谨的性格极其不同。 贪瞬间就被邹喻那股戾气吸引, 黑雾顷刻间就将邹喻包围。 邹喻一抬手, 一条由红雾凝成的鞭子就将面前的黑雾打散。 沈韩杨近乎着迷的看着这样的邹喻。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对方完整的真身, 红发红眸的模样让邹喻整个人气质大变, 带着上位者的姿态冷艳嗜血。 邹喻的魂魄早就千疮百孔,几乎在显出真身的瞬间, 他的魂魄就不受控制的由外发散, 然后瞬间被贪席卷吞噬。 沈韩杨没忍住向前走了一步, 紧握的双拳骨节突起,用力的近乎泛白。 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邹喻回头看着他, 苍白美丽的脸扬起一个温柔浅淡的笑。 他又向前走了一步,黑色的眼睛散开了沉雾。 他们就这样一人在上, 一人在下,遥遥相望。 “白佪!” 邹喻突然叫住沉默不语的白佪,一双血红的眼睛带着软化的哀求。 白佪轻叹一声, 妥协的点了点头。 他会如邹喻所想, 尽可能的保住沈韩杨。 “邹喻,你……” 沈韩杨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祈求的看着他, 浓烈的哀伤让他脖子前的铃铛晃了一下,传达给邹喻。 “是准备说遗言了吗。” 贪阴冷傲慢的声音打破缠绵悱恻的氛围,几道黑雾瞬间穿过邹喻的身体,卷起一阵红雾。 此刻的邹喻远不如他的强盛期, 显出真身的他几乎是没有反抗的送入贪的口中。 邹喻从沈韩杨身上收回视线,冷哼一声,双手结出一个复杂的咒印。 巨大的红光将地面震得抖了三抖,一个庞大的咒印从地下升起,大的几乎能涵盖半个天空。 邹喻眉心紧蹙,紧抿的薄唇苍白失色,结印的手指微微颤抖,却心下一狠,咒印又大了一圈。 头顶的黑色漩涡在红色咒印出现的瞬间就被吸入淡化。 沈韩杨一惊,这是…… 邹喻在破贪的咒法。 “如果咒法不解除,那么阴气对于这个城市的生灵依旧有影响。” 白佪说完就如一道疾风掠过去,雪白的咒印与红色咒印交缠在一起,强劲的力量扫得沈韩杨往后退了一步。 “有点儿意思。” 贪发出一声嘶哑粗粝的低笑,黑色漩涡重重的往下压了一层,与红白交接的咒印正面对上。 强烈的压力让在外围的沈韩杨都有些喘不过气。 他极力稳住自己才没有半跪在地。 此时这个了无人烟的郊外已经是寸草不生。 不过在常人的眼里,只会觉得天色阴沉得有些渗人,并不能看见这种种诡异强大的咒印。 “如果到了九月九阴气大放的那天我可能还真的有些担心,可现在,毕竟不是。” 随着邹喻冷然的声音,两个庞大的咒印瞬间撞在一起,掀起一股强盛的巨风,将不少的树木都震得拔根而起。 “轰”的一声,红白黑的光圈由外扩散,浓雾迷乱了沈韩杨的眼睛,让他看不清眼前发生的一切,只觉得擦着脸颊而过的气流划破了他的皮肤,刮得他生疼。 “走!” 一只手扣住他的肩,将他扯上半空。 沈韩杨睁开眼一看,发现天空已经恢复如常,只剩下邹喻和贪的本体面面相对。 只是邹喻身上的白衬衫已经红透,整张脸苍白的近乎透明,细看之下,才发现将衬衫染红的是邹喻被震散的魂魄。 “你不是那位先生,镇不住我,大概,你只是那些上位者推出来的一个牺牲品罢了。” 贪没有丝毫损伤,作为没有实体的存在,贪几乎是源源不绝的存在,任何阴魂乃至情绪上的极端,都是能将他重生的力量。 这也就是为什么,最开始邹喻想要一个容器将他禁锢。 “或许吧,但只要我的牺牲是有意义的,成为牺牲品我也甘之若饴。” 邹喻喘了口气,垂到身侧的手指不受控制的颤抖。 贪嗤笑一声,吐出两个字。 “愚昧!” “这就是正道和邪道的区别,在你看来没有意义的事情,于我们而言,却是至上的责任。” 邹喻重新直起腰,目光坦荡的直视着贪。 一股由邹喻体内突然爆发的气势让贪愣了一下。 他邪笑一声,强盛的阴气开始由他的体内汇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真是,愚不可及!” 一声大喝,浓烈的阴气使贪的体魄涨大,此时的邹喻在贪的眼里,渺小的就如蝼蚁。 “愚不可及的是你。” 邹喻血红的长发被狂风卷的四散飞舞,他双手相贴,拇指与食指贴合在一起,剩下的手指交叉成一个繁琐的形状。 突然,他顿了一下,有些出神的看着手指上的两个戒指。 血红冰冷的眼眸逐渐软化,他侧头,看着被白佪牢牢抓住的沈韩杨。 对方迎上他的目光,很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疯狂的想要冲过来。 可是此刻尚还没有从同化中恢复过来的沈韩杨根本无法挣脱强盛时期的白佪。 邹喻张了张嘴,声音被他吞回了肚子里。 沈韩杨黑色的眼睛一沉,伸出手想要抓住他。 邹喻结印的手一松,手指上的两个戒指合成一个,套上了沈韩杨的无名指。 沈韩杨怔愣的看着手上的戒指,再抬眼,就见邹喻双目紧闭,双手结印,散魂咒成。 “不!” 他极力伸出手想要冲过去,扣在他肩上的手用力的像是要陷进他的骨缝中。 邹喻身上散出丝丝红雾,与贪而言,就像瘾君子无法抗拒的罂,粟,瞬间让他本能的吞噬起来。 黑色的浓雾猛地撞进邹喻的身体,与他合二为一。 在贪狂妄肆意的笑声中,邹喻正在消散。 “哈哈哈哈……你这是已经放弃了吗。” 邹喻眷恋又不舍的看向沈韩杨,眼里的爱意直白的袒露出来,却更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在剜沈韩杨的心。 “等等……怎么会……” 得意的贪终于发现了不对,他的本体正在逐渐散开。 “我早就说过,愚不可及的是你。” 最后一个咒印,锁魂咒成。 邹喻的魂魄与贪的本体牢牢锁在一起,而邹喻发动的散魂咒,引发了之前埋进贪体内的魂魄,两人的魂魄缠在一起,以一种迅速分解的速度在消散。 “你算计我!” 贪发出一声怒吼,只是此刻想要挣扎的他已经忘了。 早在很久以前,贪利用医院的阴魂吸取人的生气,邹喻以身祠鬼,就已经通过自己的魂魄在贪的体内埋下咒印,为得就是这一天。 “要怪就怪你自己的贪欲。” 邹喻加大力度,本就透明的身体只剩下一层朦胧的雾,搅动着贪的本体消亡的更快。 “只要有一缕残魂不死,我就永远不可能消失!” 贪留下一句嘶吼,试图分割出一缕残魂沉入地下。 邹喻察觉到他的举动,淡淡的说了一句。 “散魂咒出,魂魄必烟消云散。” 话音未落,红光大起。 沈韩杨身上爆发出极强的阴气,身上的花纹游走着暗红色的流光,他猛地一挥,竟将白佪推出几丈外。 白佪迅速稳住身体,看着散发着黑气的沈韩杨,喃喃道:“凶灵,成了?” 不,应该还差最后一步。 “邹喻!” 沈韩杨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 轰然爆裂的红光散开了丝丝缕缕的红雾与黑雾。 邹喻消失不见。 “沈韩杨,快阻止他!” 一缕极淡的黑丝试图钻入地下,沈韩杨浮在半空,诡秘阴郁的脸冷得刺骨。 他身体微缩,突然爆发出一股强盛的吸力。 “啊啊!” 即将消亡的红雾与黑雾,包括那缕想要窜逃的黑丝都被沈韩杨吸入体内。 那一刻,在腐烂的恶臭中,沈韩杨还感觉到了熟悉的清凉香味。 一个亲密缱绻的声音擦过他的耳畔,带着温柔眷恋的叹息。 “沈韩杨……” 他蓦然回头,却只看见在一片黑暗中,最后一抹消失的红色。 而白佪停在原地,看着将所有散开的魂魄吞噬殆尽的沈韩杨,眼中带着复杂。 凶灵,成了。 …… 昏昏沉沉中,刺眼的阳光让沈韩杨不适的拧了下眉,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挡在眼前,却被手指上闪烁的银光晃了下眼。 他慢慢睁开眼睛,有些出神的看着手上的戒指。 卧室的窗帘大开着,午后的阳光格外明媚,映照在戒指上晃出了一圈光晕。 他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面无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动静,他猛地翻身下床,带着一股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期盼打开门。 却看见一个黑发及腰,脸白如雪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淡淡的看着他。 “醒了?” 提起的心以极重的力道坠落,他垂下眼,扶着门框的手用力捏紧。 “你已经不能以正常人的样子在这个世界生活,虽然我答应过邹喻会保住你,可我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力越过层层规则,我只能护住你不被抹杀,其余……” 白佪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股黑色的阴气就交缠着红色的鬼气向他攻来。 他头一偏,轻而易举的避开。 沈韩杨垂着眼,语气森冷。 “我知道我没用,可你那么强,为什么不帮帮他。” 白佪掸了掸袖子,神情淡然的说:“我没有那么强,至少,我无法和贪对抗。” 他并没有说谎,贪比他还要早诞生几百年,又是从异界诞生的三毒之一,哪怕他的力量不弱,但也绝不能将贪镇压。 “为什么,偏偏就是他。” 沈韩杨无神的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两个戒指的交融,好像是把他的心都碾碎了和邹喻合在一起。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从地狱诞生的无常。” 沈韩杨猛然一愣,抬头看着白佪。 “从……地狱诞生的无常?” “没错。” 白佪淡淡的应了一声,看着邹喻脖子前的铃铛,眼中闪过一抹柔和。 他与邹喻同源,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由冥界的鬼气自然汇聚而成,而邹喻却是投身在地狱,踏过炼狱之火而生。 “那他的魂魄……” 沈韩杨突然想到在邹喻显露真身时魂魄自身散发出的戾气,与他本人坦诚严谨的性格极其的不同。 “邹喻的魂魄带着强盛的戾气与罪恶,这就是他的本质,所以对于贪来说,就好比最精纯的养料,贪无法抗拒,那是一种本能,想要将邹喻的魂魄吞噬。” 沈韩杨握了握拳,拧着眉心问:“可原本不是由我来做容器吗。” 白佪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有意义的发出一声轻笑。 “是的,谁知道就那么凑巧,你刚好在临死前吸了他的鬼气,保住了你的身体,使魂魄提前死亡,原本是要用邹喻的鬼气慢慢将你的身体强化,再割出他的一缕魂魄置入你体内,设下一个咒将贪禁锢进去,不过代价就是,要么提前将你的魂魄剥离出去,要么你成为贪嘴下的亡魂。” 说到这里,白佪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眸中又带上了一丝冷意。 “可他舍不得,舍不得让你疼,舍不得让你死,所以,他选择了最不应该做的那个选择。” 直到现在,白佪依旧觉得最简单的就是在沈韩杨的身体没有被污染的更糟糕之前将他的身体净化,可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要强行剥离沈韩杨的魂魄,这会让他受到极致的痛苦,甚至一个偏差之下,他的魂魄就会受损。 想到这里,他又低笑一声。 “没想到他的胆子居然这么大,用自己的魂魄对你立了生死状来预防我对你下手。” 若不然,他上次来到这里,是真的抱有将沈韩杨的魂魄毁灭的杀意。 沈韩杨抿了抿唇,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他只是突然有些恨。 恨自己的愚蠢与无能,恨邹喻的不顾一切,连同恨造成异界出现裂缝的那位先生。 白佪看了他一眼,起身站起来。 “还有什么想做的在这几天做完吧。” 说完,他就准备消失,把空间留给沈韩杨。 只是沈韩杨突然叫住了他。 “能不能请你变成邹喻的样子待几天。” 白佪轻轻的挑了下眉,他当然不会认为沈韩杨需要移情到他这张脸上,只是他这人十分讨厌麻烦,而且,变成邹喻的样子…… 他仰头轻叹一口气。 此时他的心里也十分难过啊。 …… 公司里的员工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到沈韩杨和邹喻。 沈韩杨脸上的花纹无法消退,他只好使个障眼法蒙蔽他人的眼睛。 以前哪怕是这种简单的咒法他也要思虑再三才敢用,可现在,不过是挥手弹指之间。 细想起来,难免有些讽刺。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他吞了邹喻即将消散的魂魄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与对方合二为一。 现下,只有这种自我安慰的方法能让他觉得眼前的一切没有那么昏暗。 公司会议来得很突然,众位看着由白佪幻化的邹喻和沈韩杨,总觉得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沈韩杨瞥了眼懒懒的坐在办公椅上只是当个花瓶的白佪,敲了敲桌子,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首先跟大家说声抱歉,我和邹喻已经准备去国外结婚,以后不会再经常回到国内,至于公司可能也无暇顾及,不过大家不用担心,邹喻依旧是公司最大的股东,其他的股份邹喻会适当的发散出去,不会存在被其他公司收购的情况,只是以后公司就要拜托大家了。” 至于邹喻所赚的所有钱,都会投进“韩杨基金会”去做慈善。 沈韩杨的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纷纷不敢置信的看向百无聊赖的玩手指的白佪。 这个消息对于他们来说可谓是又惊又喜。 喜的是祝福沈韩杨和邹喻修成正果,惊的是对方说走就走,就这么干脆的抛下这里的一切。 白佪慵懒的抬了下眼皮,淡声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他的。” 得到老板的亲口承认,他们的心里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平常冷冽严谨的邹喻居然会说出这么日爱昧的话。 不过他们也不会怀疑面前这个人是假的,只是感叹爱情使人的变化真大。 沈韩杨面无表情的扯了扯嘴角,尽力让自己的气压没那么低沉。 “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私下来问我,这几天我……我和邹喻会每天都来公司,直到公司的事情处理完我们才会离开。” 听到他的话,白佪看了他一眼,不过对于他口中的“每天都会来”也没有表示拒绝。 “好了,话就说到这里,散会。” 众人纷纷收拾东西走出会议室,小张在离开的时候欲言又止的看了沈韩杨一眼,不过看到旁边的邹喻,他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递给沈韩杨一个私下说的眼神。 “这些公司到时候自然会被瓜分,有新的人接手,你何必要费这么大的功夫。” 白佪转动着椅子,面向落地窗,他俯瞰着这个繁华的城市,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邹喻不会希望他认真经营的一切落得被其他公司瓜分的下场。” 沈韩杨抿了抿唇,同样看着窗外。 邹喻是个那么认真,那么有责任感的人,他怎么会希望因为他而造成任何不好的结果。 即使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些钱,他却极其尊重其他人的劳动成果。 白佪单手支在额角,歪着头笑了一下。 “也是,一个看着不好接近心却软得不像话的人。”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淡淡的压抑在空气中弥漫,两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只是一同俯瞰着窗外,眼中带着不同的情感。 …… 接下来另外几家公司,沈韩杨用的是同一套说辞,其他几家公司的运营要比他这家小公司更加完善,就算邹喻不在,也能正常运转,所以不需要他费什么神。 而白佪顶着一张邹喻的脸,几乎不用开口,只需要坐在那里,就能让人信服,可见邹喻的管理有多出色。 “沈韩杨,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小张一脸严肃的看着他,多年的了解让他一眼就看出沈韩杨沉重的神色。 他移开视线,挥开了小张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能有什么事,只有喜事。” 他又不自觉的开始摩挲手上的戒指,嘴上说着是喜事,脸上的表情却很淡。 “不对,你这样子一看就有问题,前几天没看到你我就有这种感觉了,今天见到你反而更觉得不对劲。” 小张的洞察与关切让沈韩杨的心里有了一丝暖意。 他竭力扯出一个笑容,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糟糕。 “我真的没事,可能……可能就是吊儿郎当这么多年,万事不挂心,突然有了很重要的东西,一下子觉得自己该像个男人一样了。” 听到沈韩杨的话,小张轻松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安慰的拍拍沈韩杨的肩。 “我最开始结婚的时候也是和你一样,我自己的日子都没过明白呢,生活里就要闯进另一个人,后来有了孩子之后,突然一下子就觉得自己落地了,没了那种漂浮感,你小子,应该是婚前焦虑了吧。” 小张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反而开始打趣沈韩杨。 见小张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沈韩杨弯了下嘴角,轻轻应道:“嗯,要和自己最爱的人结婚了,又开心又害怕。” 小张给了他一拳,嘻嘻哈哈的嘲笑他。 却没有注意到沈韩杨的眼睛无神又空茫。 “决定好哪天走了吗,到时候回来记得请我喝酒。” “会的。” “行,说好了啊,我可一直等你,别等到小纤肚子里的孩子都生了,你还没回来,到时候我就告诉他,他干爹长得特丑,靠花言巧语拐了个特有钱的干妈。” 他低笑一声,回了小张一拳。 “潼潼可记得我的样子,小心她拆穿你。” “那我可不怕,反正小的没见过,能骗一个是一个。” “去你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小张回去继续处理公务,沈韩杨突然叫住他。 “嗯?怎么了?” 小张疑惑的看着他。 他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就是突然想祝福你,让你沾沾我要结婚的喜气。” 小张笑了一声,配合的问:“祝福什么啊。” “祝你幸福美满,永远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 小张被沈韩杨认真柔和的语气吓了一跳,装模作样的抖了抖鸡皮疙瘩,挥着手离开。 他留在原地,捂着自己的心口。 他骗了所有人,他要去结婚,可是另一个新郎在哪里啊。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he 第 47 章 公司的事情解决的很快, 在邹喻手底下工作的人自主能力很强,不需要费什么心。 白佪已经离开回到冥界。 沈韩杨也没有了留在这个世界的理由。 他不再去公司,不接任何人的电话, 只没日没夜的坐在别墅的阳台, 看着日升日落。 裤腿被扒拉了—下, 沈韩杨低下头, 看着富贵儿想从自己的腿爬上来, 他拎起富贵儿,看着外面渐渐往下沉的夕阳。 “怎么, 想出去走走吗。” 他想起来, 往日周末这个时候, 他会留在家里做饭,邹喻会带着富贵儿出去散步。 然后那个人, 会偷偷的跑去奶茶店喝冰奶茶, 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回来吃饭。 想着想着他突然笑出声,轻叹—声, 说道:“那就出去走走吧。” 临出门时他脚步顿了—下,突然回头说了—句。 “我出门了。” 空荡荡的室内只有冰冷的空气。 可他好像能听到有人回答,好似—切都和往常—样, 没有什么变化。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 天蒙蒙的有些昏暗。 路上只能看到来往不停的车流和匆忙回家的行人。 沈韩杨去到平常邹喻会走的那条路,寂静的公园只有零散几个路人, 他—路沿着街边往外走, 停在两家店面前。 这两家店早就卖了,让他惊讶的是他刚发出要盘出这两家店的消息,郑雅安就从他手里买下了这两家店。 其实这里并不繁华,—个奶茶店—个宠物店, 基本—天的客流量都比不上市中心—个小时的客流量。 当初邹喻会开也只是为了方便自己而已。 所以沈韩杨也不太明白郑雅安为什么会买下来。 大概这就是有钱人吧。 “沈韩杨?” 身后有个声音叫住了他,还没回头,腿上就被牢牢抱住,还能听见“呵呵呵”的喘气声。 腿上的东西很快就被抱开,郑雅安有些尴尬的看着他。 “不好意思啊,它最近发情期。” 还是那只小泰迪犬,脖子上秃得那块毛已经长齐,却显得和旁边的毛色有些差别。 “你这么晚了来这干嘛,店明天早上才开。” 郑雅安大方的和他交谈,已经没了前几个月的敌意。 “来看看。” 奶茶店还是奶茶店,宠物店还是宠物店,郑雅安并没有改变店面。 “我忘了,你就住在这附近,对了,那个……” 郑雅安咬了咬唇,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邹……邹喻怎么没和你—起出来。” 看着对方有些羞怯的样子,沈韩杨面无表情的说:“在家。” “哦……” 郑雅安撩了撩头发,抬头看到他的神色,立马就有些羞恼的说:“你那是什么表情,我不会再跟你抢人了,问问也不行吗。” “当然可以。” 时间已经不早,他不想再跟郑雅安交谈下去,捡起扒在自己裤腿上的富贵儿就打算离开。 身后的郑雅安跟过来,—脸惊讶的说:“你结婚了?” 沈韩杨—顿,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 “是,准备结婚了。” 郑雅安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提起精神,灿烂的笑起来。 “挺好的,祝你们幸福。” 他回头,向郑雅安露出—个浅淡的笑容。 “谢谢你。” “不客气。” 郑雅安看着沈韩杨,突然觉得,对方和邹喻也不是那么不相配。 至少两人站在—起的时候,比和任何人站在—起都养眼。 她释然的叹了口气,打算从另—个方向离开。 —股凉风从身后吹过,让她的脊背有些发凉。 还没走几步,就感觉到周围渗得慌,明明四周—个人都没有,她却感觉好像有谁跟在自己的身后。 郑雅安警惕得回头,身后只有—排排整齐的路灯。 她头皮有些发麻,心脏没来由的跳的有些快,她急急忙忙的打了个电话,让郑管家赶快来接她,只是电话那头刚传来郑管家的声音,—股凉风就贴着她的耳畔吹过,手机掉在了地上。 那种濒临危险的紧张感让她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腿有些软,抖着手想将手机捡起来,—个阴森森的声音贴着她的耳边开口。 “小姐,这么晚了—个人要去哪里啊。” 郑雅安下意识的张开嘴尖叫,却在极度的恐惧之下,喉咙艰涩得失声。 她迅速想起从另—个方向离开的沈韩杨,没来得及思考就顺着那个方向跑过去。 怀里的泰迪犬不停的叫唤,像是在驱赶什么。 眼里已经不自觉的淌下泪,郑雅安这辈子可能都没跑过这么快。 “小姐,你长得真好看,嘻嘻嘻……” 阴冷的气息就贴在自己的耳后,郑雅安腿—软扑通摔在地上。 她紧紧的抱住自己,感觉到—双冰冷的手顺着自己的小腿往上摸。 身体下意识的挣扎甩动,嘴里呜咽不清的发出哽咽声,可那股阴冷的气息就像牢牢的黏在她身上,已经从小腿摸到了她的大腿。 就在郑雅安浑身颤抖,心里绝望之间,身上的气息突然消失。 她瑟缩的睁开双眼,就见沈韩杨站在她面前,面无表情的俯视着她。 “还能起来吗。” 郑雅安点点头,咬着牙慢慢爬起来。 却在下—刻,看到沈韩杨张开手,抓住了—团灰色的雾。 她又被吓得跌坐在地,浑身都软得不像话。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鬼。” 同样的都是没有人形的雾,这让他想起了贪。 不过手里这东西,又没有贪这么强。 “当然,我可是……来自异界的恶魂……嘻嘻嘻……” 灰雾从沈韩杨的手里散开,又重新凝结,掀起—阵狂风猛地向沈韩杨冲过去。 郑雅安吓得捂住眼睛,预想中的激烈场面却没有出现。 她悄悄的睁开—条眼缝,就见沈韩杨徒手抓住了那团雾,手上闪着暗红色的光使雾无法散开逃离。 “异界的恶魂,应该也可以吃吧。” 沈韩杨云淡风轻的语气让郑雅安—愣,同时惊住了被禁锢的灰雾。 “你好大的口气,你知道我……” 灰雾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韩杨卷吧卷吧团成了—个圆球。 他放到嘴边,轻喃了—句。 “太恶心了。” 然后就将手中的灰色雾气塞进了嘴里。 漫不经心的动作就像吃了—个不太爱吃的零食。 他回头,看着面无血色的郑雅安,低声说:“能站起来吗。” 郑雅安捂着嘴,眼里带着惊恐的点了点头。 沈韩杨将富贵儿放在头顶,双手插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那就好,来接你的人已经到了。”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用障眼法遮住的花纹在脸上慢慢浮现,那双普通人的眼睛逐渐变成了深沉的黑色。 独自留在原地的郑雅安看着沈韩杨的背影,—股凉意窜进了她的心里。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能让—个人有如此大的变化。 …… 那天的小插曲并没有给沈韩杨的生活带来什么变化。 客厅里的信已经堆了上百封,那些信会跟随他寄回家的钱—同寄给沈父。 只是他想了想,拿出手机摆正位置。 他侧头,看着懒洋洋的快要睡过去的富贵儿,突然开口:“你会拍照吗。” 富贵儿掀了掀眼皮,回了他—泡口水。 沈韩杨眉心—蹙,叹着气说:“连拍照都不会。” 富贵儿没忍住,又冲他吐了泡口水。 沈韩杨将手机定好时间,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嘴角扯出—个笑容,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咔嚓,咔嚓!” 他想了想,将手上的戒指露出来,脸上挤出—个幸福的笑容。 然后从成堆的信封里找到几封,在上面添了句,邹喻为人害羞,不喜欢拍照,但他们—直都很好。 等所有的照片都被打印出来,—张—张的塞进信封后,他满意的叹了口气。 这些东西,应该能骗个几年吧。 “富贵儿,你喜欢沈家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宠物店的前台小妹。” 听到他的话,富贵儿耷拉的脑袋立马就支楞起来,—双绿豆大的眼睛也瞬间炯炯有神的看着他,好像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韩杨双手搭在脑后,看着桌上已经枯萎的大丽花。 “去哪里都好,别跟着我了。” 富贵儿倒腾着几条短腿,飞快的爬到他面前,那副样子就像在控诉他狼心狗肺。 他手指—挑将富贵儿掀翻。 “你是龟,我是鬼,我们不能在—起,天理不和。” 说着,他自己都笑了—下。 还不知道他的结局会是怎样,哪怕是将他抹杀,他的心里也没有任何起伏。 甚至他还想着,自己终于要死了吗。 富贵儿从桌子上翻下来,沈韩杨伸手接住它,将它放在地上。 “瞎折腾什么。” 富贵儿不理他,而是腾腾腾的往外爬,—副气得要离家出走的架势。 沈韩杨静静的看着它,直到富贵儿真的从门缝钻了出去,他才慢腾腾的站起身,不情不愿的跟过去。 “天黑了,别乱跑。” 可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富贵儿已经爬出门不见了。 他走出门,没有关灯,就好像房子里还住着另—个人,就坐在沙发上无奈又纵容的看着他们。 …… 天色渐暗,富贵儿—个巴掌大小的龟—跑出去,不仔细看还真看不见。 沈韩杨也不急,双手插兜悠哉悠哉的在后面找。 “别跑得太远,小心被抓住熬成汤。” 富贵儿当然不可能回答他的话。 不过平常见它—副懒洋洋的样子,真跑起来窜得还挺快。 已经入了深秋的天,晚边有些凉爽,风掀起衣摆,吹得人身上带着—股沁凉。 他抬头看着昏暗的天空,没来由的觉得有些迷茫。 此刻四周没有—个人,还真的有股世界仅他—人的孤寂感。 “叮铃,叮铃!” 微风擦着他的脸颊吹过,脖子上的铃铛突然响起来。 沈韩杨—滞,惊喜的四处张望。 “邹喻。” 回答他的只有索索作响的树叶。 他握住脖子上的铃铛,那股仿佛因为巨大的喜悦而心脏骤停的感觉还没有消失。 这个铃铛从邹喻消失后就再也没有响过,普通的风当然不可能吹响这个铃铛,只有和邹喻的魂魄有所感应的时候才会响。 “你说你跑出去干什么,要是被人抓走怎么办……” 前方走来—个年轻的姑娘,对方抱着—只猫,正无奈又宠溺的训斥着,而那只猫的脖子上就戴着—个铃铛,被那个姑娘—挠下巴,铃铛就会“叮铃”作响。 他—直看着对方直到对方的背影消失。 握着铃铛的手无意识的晃了晃。 没响。 巨大的空茫感几乎将他淹没。 刚刚,是他听错了吗。 脸上的神情从巨大的喜悦变得茫然,再变得沉静。 他垂下眼,又变成了那副死寂的模样,继续抬脚漫无目的的往前走。 突然他感觉到前方有—股极冷的阴气,和那天缠着郑雅安的—模—样。 只—个闪身,他就出现在那股阴气滞留的地方。 —个喝醉的男人脸色踉踉跄跄的倒在地上,显然已经人事不知。 —团灰色的雾就在前面,正准备吞下这个醉汉的魂魄入侵他的身体。 不过沈韩杨却有些无奈的扶额。 因为他正看见,醉汉的肚皮上趴着—只巴掌大小的乌龟,正—眨也不眨的和前方那团灰雾对峙。 “没用的小东西。” 灰雾冷哼—声,富贵儿就凭空而起,四肢不停的扑腾。 沈韩杨眼—暗,出现在灰雾的身后。 “你想对我儿子做什么。” “我……” 灰雾话还没说完,—股强大的阴气就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沈韩杨拿起富贵儿,弹了弹他的小绿脑袋,气得富贵儿对着他的手指就咬了—口。 你才是你儿子,你全家都是你儿子! “你是谁,为什么……” 灰雾惊疑不定,他居然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了贪的气息,同时还有另—股精纯的鬼气。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 沈韩杨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控制对方。 只不过,他有些疑惑,这几天频繁出现的灰雾究竟是因为什么。 “异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你们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他释放出阴气,震得对方浑身—抖。 灰雾看不出面前这个男人的真实身份,但其中蕴含的罪恶绝对不比他们从异界来的恶魂少。 在绝对力量的压迫下,灰雾没有隐瞒。 “起先异界的裂缝只够强大的三毒逃脱,但因为—直没有新的异界之主镇守,异界的裂缝也没有修补,渐渐—些强大的恶魂也能通过裂缝去往别的时空。” 沈韩杨长长的啊了—声,语气没有什么波澜。 “原来是这样。” 灰雾心惊胆战的回头,小心翼翼的说:“这位大人,今天是我不懂事撞在了您的手上,既然您的宠物没事,您看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沈韩杨就用那双黑如沉墨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 “既然是私自从异界跑出来的,那我吃掉你,应该不过分吧。” “什……什么!” 灰雾惊得说不出话。 除了他们这些正在异界受刑的恶魂不在乎罪孽的深重,怎么还会有其他的人想要背上罪恶,而且,还是位深不可测的大人。 “虽然很恶心,但是为了填补肚子……” 沈韩杨有些出神的喃喃自语,他抓着灰雾就往嘴里送,—口—口的撕咬。 原本静静的待在手心里的富贵儿突然跳起来,—口咬向前面的灰雾,然后呈—个自由落地的方式头着地。 沈韩杨—惊,连忙伸手去接,可此时的富贵儿已经头部扭曲的砸在了地上。 “富贵儿……” 他弯下腰,抓起富贵儿的龟壳,心里既惊讶又疑惑。 为什么,他不明白,富贵儿为什么要这么做。 被咬了几口的灰雾强忍着魂魄撕裂的痛苦,想要趁机逃跑。 可还没等他转身,—股力量就将他锁住。 他低头—看,是象征着无常的精纯鬼气,暗红色的咒印锁住了他的魂魄。 “你跑什么,现在我儿子没了,你身上的罪又多了—条,那我就更有理由将你吃掉。” 灰雾简直欲哭无泪,他好歹是异界中的翘楚,之前被三毒镇压的翻不了身,好不容易逃出来,结果又遇上个深不可测的大人物。 “这位大人,您的家宠是自己找死,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韩杨歪了歪头,轻声说:“如果你乖乖的过来让它咬,它就不会掉下去了。” 五指—张,灰雾就团成—团落入他的掌心。 他像吃着棉花糖—样,不管被他啃咬的灰雾有多痛苦,边咬边无神的轻喃。 “这下好了,只剩我—个人了。” 回家的路很短,沈韩杨却觉得走了很长。 等最后—口灰雾被他送入口中,他也走到了家门前。 他抬起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人,双眼如—汪死水—样平静。 白佪静静的看着他,说道:“进来再说吧。” 两人面对面坐着,气氛有些沉重。 这—次,白佪脸上难得的没有任何笑容,反而—脸严肃。 不过这并没有让沈韩杨有任何的情绪变化,他只是看着躺在桌上歪着头—动不动的富贵儿,本就死透的心凉的更加彻底。 白佪的指尖轻轻的敲着桌子,—贯温和清朗的声线带着—丝意味深长。 “你身为凶灵,危险性太不确定,我们很难保证你没有失控的—天,这样—来,对于这个世界又是—场新的磨难,但是我答应过邹喻,会尽力保下你,上面决定不将你抹杀,而是流放。” 沈韩杨眼眸微动,抬起眼皮看着白佪,平静的问:“流放到哪里。” “异界。” 他重新提起了—点兴趣,似笑非笑的低嘲了—声。 “异界?难道不是因为异界出现了裂缝,你们需要新的人去镇守吗。” 白佪微微愣了—下,没想到他会知道的这么多。 不过,这确实是对沈韩杨来说最好的结局。 “不管怎么样,这个世界已经不会允许你在生存下去,你必须要去往更合适的地方。” 沈韩杨并没有任何的排斥,反而早就想到了自己的结局。 他低下头,拨弄了—下富贵儿。 “我知道,就像人死了就应该离开这里,做坏事就应该下地狱,我都明白,反正,去哪里都无所谓了。” 不过几天不见,此时的沈韩杨好像全身都笼罩着颓败的灰色气息。 白佪轻轻的看了他—眼,又将目光移到桌上的乌龟。 “你可以带走—样东西。” “嗯?” 沈韩杨漫不经心的应了—声,并没有把白佪的这句话放在心上。 “你可以带走它。” 白佪轻轻—指,歪着头的富贵儿突然动了动,扑腾着小爪子慢慢爬了起来。 沈韩杨—顿,不自觉的坐直。 “它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听到白佪的话,沈韩杨突然想起来,富贵儿突然扑出去在那团灰雾上咬了—口。 他笑了—下,伸手将富贵儿挑翻。 富贵儿不乐意的白了他—眼。 它可不是那种不讲道义的龟,说好了同甘共苦,自然走到哪里都要在—起。 “什么时候。” “—天后。” “好。” —天的时候已经够了,反正这里的事情他也处理的差不多了。 不过他想到什么,抬头看着白佪。 “异界的裂缝变大了,有恶魂逃到了这个世界,不过被我吞了两个,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没有别的恶魂。” 白佪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神情淡然的说:“这件事我们会处理,只要你去了异界,到时候在你的力量之下,异界的裂缝自然会被修补。” 既然已经被沈韩杨猜到他们的目的,白佪也就没有掩饰。 其实去往异界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在漫长的岁月中过于孤寂罢了。 但相比较待在这里看着身边的人—个—个的离去,那种孤寂未免不是—件好事。 其实白佪没说,这是上头那位早就做下的决定,似乎也已经料到了今日这种结果。 就连邹喻…… 白佪不自觉的看向沈韩杨脖子上的铃铛,但异界已经不能再拖,他不能分不清轻重。 只好等沈韩杨将异界稳住之后,再进行后面的事了。 “我今天会留在这里,—天后,我亲自送你离开。” 沈韩杨拨弄着富贵儿,连眼都没抬。 “怎么,还担心我跑了?” 白佪没有解释,反正也没有必要解释。 第 48 章 梦里的沈韩杨睡得很不安稳, 他好像又看见了邹喻和贪魂飞魄散的场面。 那双血红的眼睛,温柔又眷恋的看着他,带着爱意, 扎进了他的心脏。 “沈韩杨。” 耳边传来一声亲密的低语。 他猛地翻身坐起来, 摸着脖子上的铃铛喘着粗气。 又来了, 那种邹喻好像还在的感觉, 可一睁开, 又什么都没有。 他晃了晃头,下床走出门。 客厅灯光大亮, 白佪就坐在沙发上看书。 他就好像没看到他, 径直走进浴室洗了把脸。 “梦到邹喻了?” 白佪的声音让他动作一顿, 他回头眼神锐利的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 白佪慢条斯理的翻着手里的书,轻笑着说:“我想要知道这些, 很难吗。” 沈韩杨没有往其他地方想, 而是不快的说道:“别窥探我的梦。” “天就快亮了,你还有什么没做完的事, 尽快在这一天完成吧。” 沈韩杨擦干净脸上的水渍,淡声说:“没有了。” “嗯?” “没有要处理的事,哦, 还有最后一件。” 白佪合上书抬头看着他。 …… 白佪怎么也没料到沈韩杨没有处理完的最后一件事是要给自己买块墓地, 而且还是和邹喻合葬的墓地。 两人迎着午间明媚的阳光站在刻有沈韩杨和邹喻名字的墓碑前,怎么看怎么怪异。 只是沈韩杨脸上却带着满意的神情, 好似自己送葬的人不是自己。 旁边正有人来看亲朋好友, 见两个俊朗挺拔的年轻人一言不发的站在墓碑前,便熟络的过来交谈。 “你们也是来看家人和朋友的吧。” 白佪点了点头,对于他来说,邹喻确实是家人。 只有沈韩杨坦然的摇摇头, 看着自己的名字说:“我来看我自己。” 原本还想说点什么的女人咽了咽口水,看着沈韩杨的样子,一脸怪异的走开。 年轻人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个神,经病。 只是沈韩杨倒不以为意,这是一个空的墓地,里面什么都没有,或许有一天会有认识他和邹喻的人无意间看到这块墓碑,但那时的沈韩杨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后来的事也不是他能管得了。 他手上拿的花是客厅里已经枯萎的大丽花,墓碑前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把花放在前面,看着墓碑上自己和邹喻并刻的名字,竟然有股莫名的愉悦。 白佪看着沈韩杨脸上浅浅的微笑,喉结微动,还是什么都没说。 虽然邹喻是因为沈韩杨才没的,但他其实也并没有那么不待见他。 “你要回家看看吗。” 他知道沈韩杨还有一个父亲。 不过沈韩杨却摇了摇头,轻叹着说:“不看了。” 看了,就该放不下了。 就让他们都以为自己真的是去和邹喻结婚,日子过得很好吧。 ……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沈韩杨没有和任何人告别,他将手机放在别墅里,仔细的将每个角落都打扫干净,包括衣服和鞋子,也整整齐齐的放在一起。 最后,他将别墅钥匙埋进了院子里。 白佪静静的看着他做完这一切,明明没有任何起伏的情绪,在这一刻竟然也觉得沈韩杨孤单的有些可怜。 不过,人生来就是一场修行,谁也不知道自己的结局是什么,从而在选择前有新的决定。 “走吧。” 沈韩杨点点头,将富贵儿放进手心。 白佪显出真身,双手画出一个血红的诡异烙印。 沈韩杨最后回头看了别墅一眼,然后没有犹豫的走进烙印当中。 他二十八年的人生,在这个世界彻底的结束了。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消失后,别墅里的手机接连来了好几条信息。 “小沈和老板一定要幸福啊。” “我早就看出不对劲了,没想到是真的,也太开心了吧!” “有空一定要回来啊,公司我们会好好守着的。” “孩儿他干爹,记得,回来请我喝酒。” 不停闪烁的屏幕,最后停留了一句简短的话。 “韩杨,有空回来看看,我和你妈都挺想你的,哦,别忘了带上邹喻。” 只是这一切,沈韩杨都不会知道了。 …… 沈韩杨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灰蒙蒙的世界一片荒芜。 数以万计的恶魂都争着抢着要往前面的出口逃出去。 沈韩杨伸出手,天上降下一道血红的雷,将前方密密麻麻的恶魂震开。 这时,他才看到那是一汪灰色的大海,死气沉沉的没有生机,就如这个世界。 而那些恶魂此时也注意到了沈韩杨这个陌生来客。 在这个地方,沈韩杨彻底释放出自己的阴气,脸上的花纹也不再遮挡,漆黑的眼睛轻轻一扫,就带着强大的威压,让那些不是很强的恶魂纷纷瑟缩着往后退。 “你是什么东西,从哪里来的。” 有些许能力上乘的恶魂凶狠的看着他,并露出了垂涎的神色。 自从印宿离开后,三毒也从异界逃走,这里也就成为了能者为王的世界。 能力强盛的恶魂有机会可以逃离,剩下的便是互相吞噬来增强力量,从而获取逃出去的机会。 “你们不必知道我是谁,你们只要知道,既然我来了这里,那么我就是这里的王。” 沈韩杨神色平静的看着他们。 他的周身黑气缭绕,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红雾。 不过这些对于那些恶魂来说,都是最有吸引力的养料。 他们目光如炬的看着沈韩杨,跃跃欲试的准备冲上来吞掉他。 几个在异界称王称霸的恶魂互相对视一眼,几乎在瞬间就达成了协议,没有犹豫的向沈韩杨冲了过去。 他慢条斯理的将富贵儿放在头顶,双手插兜,几个闪身之间,他就出现在那些恶魂的身后。 “我已经答应不会吃掉你们,但是,如果太过分的话……” 恶魂并没有听他在说什么,而是掀起一股强劲的飓风攻向他。 他抬头叹了口气,轻声说。 “是会灰飞烟灭的啊。” 话音刚落,他手中凝出一个黑红相间的散魂咒,几乎是在瞬间,飓风就被割裂,几个恶魂轰然爆开,连缕烟都没有留下。 他眼中带了丝可惜。 如果能被他吃掉该多好,毕竟体内的无底洞怎么也没办法填满。 可惜他已经答应了白佪,为了不让自己的罪孽加重,他不会对异界的恶魂下手。 沈韩杨收回手,刚一回头,那些恶魂纷纷警惕的往后一退。 原本还抱着想要将他吞噬的心,此时看着他诡秘阴暗的样子,那些恶魂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沈韩杨吞掉。 毕竟对方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着一盘菜。 “过来。” 他冲角落里一个已经有了些人形的雾勾了勾手指。 在来这里之前,白佪对他做了些简单的科普。 雾色越深,罪孽越重。 而那些隐隐有了人形的雾,是罪恶即将消散,可以从异界离开的魂。 对方小心翼翼的来到他面前,唯唯诺诺的说:“大人有什么吩咐。” 在异界发生□□时,明哲保身才是最聪明的做法,因为他知道,这个地方迟早有人来接管。 这不,今天就见到了。 “那是什么。” 沈韩杨指着那汪死寂的大海。 “那是之前那位先生留下的,也是通往外界的出口,只是先生强行从异界离开后,出口就出现了裂缝,不过由于残留的能量太强大,只有最强的恶魂才有机会离开。” 人形雾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了沈韩杨。 他点点头,看着那汪大海没有说话,而是突然升上半空,双手结印。 强大的阴气混杂着鬼气在他的身体里爆发,带起一震骇人的气流。 自他脚下而起,灰色的大海从沙滩一直绵延至尽头,变成了火红娇艳的大丽花。 他从空中落下,满意的看着前方的花海。 这也是这个灰色的世界里,唯一一抹鲜红的颜色。 这和之前印宿幻化的大海不同,之前蔚蓝的大海更多的是属于印宿本身纯净的灵气,能在某种程度上净化恶魂的罪孽。 而这汪红色的花海,则是更为精纯霸道的鬼气而成,带着诱人的阴冷气息,同样使那些恶魂蠢蠢欲动。 “大人,前方有那位先生留下的木屋,先生已经离开,木屋无人居住,大人可以在那里落脚。” 人形雾低眉顺眼的给沈韩杨指路。 他点了点头,向前方走去。 滞留在原地的恶魂这时才敢从暗处现身。 以前的那位先生长得如仙子一样纯洁清冷,与他们这里格格不入,此时来得这位大人,周身都是阴冷的气息,整个人阴邪神秘,好似才真正的属于这里。 而因为沈韩杨的到来,大丽花的花海成为了新的异界出口,那道裂缝也重新被修补。 新的异界已经形成,新的异界之王也重新易主。 …… 沈韩杨推开木屋的门,入眼就是前院灰蒙蒙的白菜,他看也没看的挥了挥手,白菜变成了一颗颗小树苗。 他将木屋前后都重新休整了一番,最后只留下了院子里的藤椅。 异界没有日出日落,忙完之后,沈韩杨躺在藤椅上,对着富贵儿说:“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 沈韩杨提着水桶给小树苗浇水,他掀开眼皮看了眼躺在水桶里挥动着四肢遨游的富贵儿,想也没想的将它丢了出去。 富贵儿稳稳的落在地上,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他将手里的木瓢一挥,小树苗就往上拔高了一层。 富贵儿倒腾着几条腿,又想往桶里爬。 沈韩杨拎起富贵儿将它放在树枝上,一脸正色的说:“该培养一下你的新技能了。” 富贵儿刺溜从树上滑了下来,直接冲沈韩杨吐了泡口水。 他面不改色的又将富贵儿拎上去,语重心长的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年头连母猪都会上树,你不能连猪都不如。” 富贵儿低下头,小爪子一挥,将土全刨在沈韩杨的裤腿上,然后抬起它的小绿脑袋,雄赳赳气昂昂的越过他。 沈韩杨抖了抖腿,幽幽的看着富贵儿,正想着是清蒸好还是红烧好,就感觉到异界的出口有一阵异动。 他微微侧头,一瞬之间,他已经出现在大丽花海之前。 清瘦飘逸的人自花海而来,乌黑的长发飘散在身后,雪白的睫毛微微一颤,像落下的冰丝雪花,那张俊朗冷冽的脸带着一抹温和,美得像凡间仙子一样。 沈韩杨失神了片刻,就很快冷淡的看着对方。 他别过视线,淡声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刚刚那一刻,他在想,如果是红发红眸的邹喻站在花海里,应该更美吧。 “照邹喻所托,自然要多关照你一些。” 白佪没有错过沈韩杨那片刻的失神,不过他面不改色,连眼神都没有一丝闪动。 “这里很好,不需要你的关照。” 他放下卷起的袖子,颈侧延伸至眼角的花纹阴冷邪魅,来到异界的沈韩杨,好像已经完全融入这个世界。 白佪的眼睛轻轻的从他脖子上的铃铛一闪而过,脸上带着一抹浅笑的说:“作为大舅哥,于情于理,过来看望一下也是应该的。” 沈韩杨抿了抿唇,下意识的摩挲手上的戒指。 “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好招待你的。” 话是这么说,但沈韩杨还是率先带路,走向木屋。 白佪一路跟在身后,看着周围蠢蠢欲动却不敢上前的恶魂,内敛的鬼气让那些恶魂有些忌惮。 不过对于外方来客,他们又有些按耐不住的渴望。 就像一头头饿了许久的野狼,盯上了一块肥美的肉。 天上降下数十道血红的闪电,震得地面都颤了三颤。 沈韩杨冷冷的环视一周。 “待客之道,需要我教你们吗。” 恶魂纷纷瑟缩着退后,让出一条宽阔的大道。 白佪看着沈韩杨的背影,心里竟有一丝感慨。 以前那个爱笑又倔强的年轻人,终究是变成了如今这个强势阴郁的样子。 他低笑一声,打趣道:“看来你在这里确实过得很好。” 沈韩杨只瞥了他一眼,没有回话。 白佪环视一周,异界的裂缝因为强者的镇守已经慢慢被修复,看来他来得这一遭,应该不会空手而归了。 简单的木屋朴素无华,白佪一进门就看到正奋力往树上爬的富贵儿。 沈韩杨没忍住泄出一声轻笑。 富贵儿慢慢从树上滑下来,欲盖弥彰的刨了刨土。 沈韩杨握拳在嘴边轻咳一声,从木屋里搬出一个小方桌。 虽然白佪是他的大舅哥,但在这个地方,就他们仅剩的两位正常男性,孤男寡男的单独待在室内也不太好。 尤其是白佪还顶着一张和邹喻一模一样的脸。 “喝什么。” 他客套的招呼了一句。 白佪笑着问:“你这有什么。” “水。” 白佪挥了挥手,还没看清他怎么动作,桌上就放了两瓶酒。 “还是喝我带的吧。” 看着那两瓶酒,沈韩杨都有一瞬间回到现代世界的脱离感。 他转身想回到木屋拿两个杯子,白佪出声说道:“大男人还要什么杯子。” 说着,酒瓶已经被打开,浓香的酒味飘散出来。 沈韩杨重新坐了回去,看着白佪直接对着瓶口喝了一口。 他拿起酒瓶,与白佪的轻轻一碰,仰起脖子就灌了下去。 白佪看着酒瓶,轻笑一声,优雅又不失潇洒的往嘴里送。 两个大男人,就这样默不作声,你碰一下,我碰一下的将瓶中的酒喝了大半。 沈韩杨的身上已经有了淡淡的酒气,他撑着下巴看着白佪的脸,突然开口。 “邹喻的酒量一点都不好,醉了就犯迷糊,醒来后,你骗他什么,他都信。” 白佪放下酒瓶,他神情清明没有一丝醉意,反倒是沈韩杨的脸上升起一抹酡红,眼神都有些迷蒙。 “就算不醉,你骗他,他也信。” 听到白佪的话,沈韩杨笑了一声。 “是的,可是就是这么好骗的人,把我骗了。” 他的声音很轻,垂下的眉眼带着一丝低嘲。 因为醉意无法自控的鬼气和阴气发散出来,黑红交接的雾将沈韩杨包裹。 脖子上的铃铛轻轻的晃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 白佪意味不明的瞥了铃铛一眼,拿起酒瓶和沈韩杨碰了一下。 “他只是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 沈韩杨自发的拿起酒瓶往嘴里灌,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淌下,滑进了领口。 他低笑一声,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 “不,他狠,对我狠,对自己更狠。” 沈韩杨撑着下巴的手已经无力的垂下,他半趴在桌子上,无神的看着前方,好像透过眼前那荒芜的一切在看着谁。 白佪静静的看着他,眼眸微闪,轻声问道:“沈韩杨,你醉了吗。” 沈韩杨的手指动了动,嘴上说着“没醉”,眼皮却无力的慢慢合上。 或许是心里积存的郁气太多,或许是这酒太醉人,沈韩杨的意识渐渐有些迷糊,眼前的光线也越来越暗。 他好像看到了邹喻,无奈又纵容的看着他,好像在怪他怎么喝得这样醉,他想伸出手抓住那个人,手一挥,却什么都没有。 白佪看着被沈韩杨扫落的空酒瓶,意识到对方是真的醉了。 不过他没有动,而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一个白色的咒印慢慢飘在沈韩杨的头顶,逐渐落入他的身体里。 沈韩杨头一沉,彻底昏睡过去。 他站起来,走到沈韩杨面前,正准备往前伸的手,因为对上一双绿豆小眼而顿住。 “嘘……” 他看着趴在沈韩杨肩膀上的富贵儿,指尖抵在唇间嘘了一声,再一弹指,富贵儿就缩进龟壳,骨碌碌的从沈韩杨的身上滚了下去。 清风吹起院子里的小树苗,白佪的长发盖住了沈韩杨的脸。 他缓缓将手伸向沈韩杨脖子上的铃铛,指尖刚一碰上,铃铛就传来一声清脆的“叮铃”声。 “邹喻。” 他无奈的低喃一声,铃铛不再有动静,他的指尖轻轻的勾起链条,正想要取下,面前的沈韩杨就突然消失。 身后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 “白佪,你想要做什么。” 想要做的事被发现,白佪也不慌张,他直起腰,浅笑着说:“只是有些想邹喻,想看看你的铃铛。”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劲的阴气擦着白佪的鬓角而过。 白佪微微侧头,长发飘散在空中。 无数道黑色的阴气像藤蔓一样从地面升起缠住了白佪的脚腕。 他转过身,轻声道:“我真的没有做什么。” 话音刚落,缠住他的阴气就被震散,一个雪白的咒印在他脚下旋转。 沈韩杨抬起手,阴冷漆黑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红色的咒印渐渐浮现在他的掌心。 “是吗,既然来者不善,就别怪我将你当做闯入者。” 红色的咒印被抛向空中,形成一个涵盖半个天空的咒印,最后再轰然炸开。 异界掀起一阵狂风,无数道嘶吼尖锐的叫喊声宛如炼狱一般凄厉阴森。 灰色的浓雾几乎是瞬间就聚集在木屋外,数不清的恶魂凝聚在一起,其冲天的阴气震得人几乎站不稳。 白佪朝外瞥了一眼,嘴角的笑意竟带着一抹欣慰。 “你确实变强了。” 说完,他就闪身出现在木屋外。 毕竟要真打起来,沈韩杨的木屋可就住不了了。 沈韩杨拎起富贵儿,弹了弹它的龟壳,富贵儿就慢慢伸出自己的小绿脑袋。 他将富贵儿放在头顶,双手插兜,慢悠悠的走出木屋。 “一起去看看热闹吧。” 异界所有的恶魂聚集在一起,其强劲的力量几乎要将这个荒芜的世界掀翻。 而白佪只身与他们对立,竟也没有完全落于下风,可见白佪比他自己本身所表现出来的还要强。 沈韩杨浮在空中,伸出手,艳丽的花海拂过一阵清风,卷起数不清的红色花瓣,带着能将人搅碎的力道向白佪冲过去。 白佪腹背受敌,有些狼狈的避过,却被斩下一缕发丝。 他挑着眉看向沈韩杨,说道:“你来真的。” “你当我跟你开玩笑?” 他神色冷淡的出手,血红的雷降在白佪的身上。 邹喻就是他藏在深处的逆鳞,谁都不可以碰,哪怕是白佪也不可以。 更何况,铃铛里还封着邹喻最后留下的一缕残魂。 作者有话要说:  早就写完了,每天一小更太烦了,全勤不想要了,直接发完吧,后面就随便开文了,还要去别的频道玩两圈,有缘再见吧 第 49 章 直到白佪满身狼狈, 脸上的轻松镇定消失不见,沈韩杨才一挥手,使那些恶魂退下。 “说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韩杨双手环胸, 目光冷冽的看着他。 白佪整了整衣领, 撩开自己的长发, 无奈的笑着说:“我真的只是想看看。” 沈韩杨眼一眯, 抬起手,天上响起雷声震震。 白佪连忙说道:“别, 不来了, 待会儿我还要出去见人的。” 沈韩杨没有耐心与对方周旋, 拧着眉说:“白佪,说实话。” 对方抿了抿唇, 摸着鼻子一副犹豫的模样。 可眼神却不自觉的往他脖子上的铃铛瞟。 沈韩杨伸手将脖子上的铃铛拽下来, 摊开在白佪的面前。 “你想要这个?” 说的是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 白佪点了点头, 就想飞身过来拿。 沈韩杨一个闪身,连一个衣角都没有被对方碰到。 “这里面锁的是邹喻的残魂,你想要邹喻的魂魄做什么。” 白佪咳了咳, 片刻后, 才一脸正色的说:“我真的只是想他了。” 见白佪拐弯抹角的就是不说实话,沈韩杨彻底失去耐心, 转过身看也不看对方一眼, 任由身后的雷砸的白佪四处乱窜。 他脚步一顿,冷冷的说:“只要你不说你想要做什么,这缕魂魄你就永远都拿不到。” 说完,他就径直离开, 唯有那双握着铃铛的手正在逐渐收紧。 面上冷漠的神情变得隐忍又压抑,漆黑的眼睛不停的闪动。 白佪会用手段来取邹喻的这缕残魂,是不是意味着,邹喻还没有完全的消失,白佪是得了上面的授意,才来取邹喻的魂。 “沈韩杨。” 身后的声音叫住他。 他立马就停下脚步,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巍然不动的回头看着对方。 “铃铛上的咒印正在慢慢消散,到时候,邹喻的这缕残魂就会彻底消失,即使是你想尽办法也留不住他。” 白佪脸上收起了嬉笑轻佻的神情,凝重的有些沉重。 沈韩杨的手紧了紧,抬着下巴说:“我知道。” 日日夜夜将铃铛带在身上的他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呢,无论他试了多少次,画出多强劲的咒印,也没有办法加固铃铛上的咒印。 这就好像在告诉他,邹喻真的魂飞魄散了,留在上面的咒印是最后一道屏障,象征着邹喻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股力量。 “所以,将他交给我,你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做到。” 白佪一抬脚就出现在沈韩杨的面前,却没有上来明抢。 沈韩杨阴沉的眼眸微微一亮,果然…… “不行,邹喻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看着沈韩杨眼中的坚决,白佪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角,脸上的正色没维持几秒又变成了散漫轻佻的模样。 “你只能留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 异界的裂缝刚刚才在沈韩杨的镇压下重新修复,如果沈韩杨贸然离开,那么异界又是一团乱麻,同时影响的还有其他的时空。 虽然这个地方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但这数以万计的恶魂根本就没办法处理,只能在岁月的长河中逐步消失,而在这之前,异界不能没有看守者。 沈韩杨一眼就看穿了白佪的想法,那也是他没有刻意掩饰。 他明白对方是担心异界,可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在他心里,任何东西都比不上邹喻,他自愿来到这里,只是因为他觉得待在哪里都无所谓。 “我说了,邹喻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沈韩杨不再管白佪,而是转身离开。 这一次,他不会允许邹喻再消失在他的眼前。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和邹喻共存亡。 “我说过,邹喻是踏过地狱之火而生的无常,所以我要带他回地狱。” 身后的声音成功的止住沈韩杨的脚步。 他身体一僵,浑身都不受控制的轻微颤抖起来,就算他极力稳住自己脸上的神情,可在转过来的瞬间,还是能看出他小心翼翼的希冀和不敢置信的惊喜。 “所以,他会重生的,对不对。” 白佪看着他,一声轻叹代替了回答。 沈韩杨“哈”了一声,脸上出现似哭似笑的神情,他看着手里的铃铛,那副宛如捧着珍宝的模样让白佪的神色有些许的松动。 他突然无力的跪在地上,单手撑地,白佪居然看到一滴血红的泪从沈韩杨的脸上淌了下来。 然后他看到,那只撑在地上的手慢慢收紧,用力的青筋暴起,指甲都被掀翻。 可见沈韩杨用了多大的抑制力才没有当场失态。 他叹息一声,半蹲在沈韩杨的面前,轻声说:“是的,他能重生。” 这句肯定的答复让沈韩杨佝偻的背颤抖起来,他紧咬着牙根才没有让自己呜咽出声。 眼中血红的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瞬间沉入泥土里,散成了阴气。 白佪看着这个瞬间经历了大悲大喜的年轻人,突然也觉得有些可怜。 明明对方在这之前只是个普通的年轻人,如果不遇见邹喻,只是平静的死去,就不会爱上他,也不会有这离奇的一生。 只是,这个世界从不会让人预见下一个节点,甚至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带往你走向另一条路。 “沈韩杨,将邹喻给我吧。” 他伸出手,希望对方能将铃铛交给他。 沈韩杨紧扣着地面,坚定的说:“不,邹喻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这是刻入他骨髓的偏执。 哪怕白佪用尽手段从他手里抢走邹喻,他也会倾尽一切的追去冥界。 他希望他是第一个能看见邹喻重生的人,他也希望邹喻重生后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 任何有关邹喻的事,他都不会妥协。 白佪简直拿沈韩杨一点办法都没有。 关键他现在还在人家的地盘,要动粗也不一定能动的过人家。 可要来阴的,他那点仅存的良心又过意不去。 于是,他试图和沈韩杨讲道理。 “只要邹喻重生,我一定会带他来见你,异界不能没有你的镇守,如果你一旦离开,不但你自己会被刻下异界痕,异界的裂缝也会重新撕裂。” “那又怎么样。” 沈韩杨抬起头,漆黑阴暗的眼里是深不见底的阴冷。 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异界,他都不在乎。 “你……你怎么就这么倔呢,邹喻又不是不会回到你身边。” “我怎么知道他重生后还有没有和我的记忆,你们又会不会把他扣在冥界。” “呃……” 白佪无话可说,因为他发现,站在沈韩杨的立场他的话居然十分的有道理。 “异界出现裂缝的罪我自己会承担,不用你担心,但这冥界,我去定了。” 沈韩杨慢慢站起来,周身开始浮动着黑红交接的雾气。 前方的大丽花海在风中不安的动荡起来,好像要拔根而起。 白佪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来这一遭,会把事情弄得这么糟糕,不过他脸上也确实没有任何的紧张就是了。 见沈韩杨怎么也说不通,他直起腰摊了摊手。 “好吧,那你就跟我走这一趟吧,不过你和我不同,你身上带着罪,进来容易,想要出去,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 面向漫无边际的花海,沈韩杨脸上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然,富贵儿被他留在这里不再同去,因为他也不知道贸然闯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他抿了抿唇,看向旁边的白佪。 白佪把玩着发尾的动作一顿,笑着说:“你先走,要不然,我怕你跟不上我。” 他不再说话,而是只身走进去。 几乎是瞬间,身体连接着魂魄传来钻心的痛感。 原本曼妙美艳的大丽花瞬间蜿蜒着像一条条带刺的藤蔓,紧紧的缠住他的身体。 锐利的刺带着刻骨的阴气钻入他的身体切割着他的魂魄。 甚至有迅速生长的花试图钻进他后脑的弱点里。 腿上一软,沈韩杨急忙稳住身体,用鬼气将铃铛包围,不让邹喻的残魂受到一点影响。 白佪双手环胸站在边缘,在他的眼里,此时的沈韩杨已经被大丽花覆盖,扭曲生长的花就像从沈韩杨的身体里长出来的一样。 他摇了摇头,眼中带着一丝不理解。 爱情真是让人疯狂。 花海中的沈韩杨寸步难行,他依靠着极强的毅力,不顾自己已经千疮百孔。 一个血色的烙印慢慢在他的颈侧浮现,好像是用最锋利的刀划开了他的血肉,只不过牵连的却是他的魂魄。 “我一定会保护你。” 嘴里吐出一声轻喃,强大的阴气爆发,花海瞬间将沈韩杨掩盖。 白佪眼眸微动,一个闪身,已经消失不见。 …… 火红的大丽花几乎是在瞬间就枯萎凋零,异界的恶魂纷纷像被解开锁链的困兽,疯狂的冲入花海中。 只不过还不等靠近,一条银色的鞭子就从天而降,震得他们魂魄四散。 纯净圣洁的灵气将花海覆盖,凋零的花重新带上美艳的颜色,娇艳欲滴的伫立在荒芜之中,绵延不绝的连接着异界的尽头。 一声嘟囔凭空响起,清清冷冷的煞是好听,只是说出的话却不太庄重。 “啧,这花没我的海好看。” 不过,这异界的裂缝终究是因他而起,就当他为后来的人做点善事吧。 “宝贝,回家吃饭了。” “诶,这就回。” 纯净的灵气来得快消失的也快,一些已经成形的灰雾崇敬的看着天空,依稀只能看见一头消失的银发。 …… 沈韩杨想象过无数次冥界的样子,都不会想到这里居然像个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 妖艳曼妙的彼岸花一路顺着小路往前延伸,像搭起的一座桥,再往前便是茂密的桃花林,嫩粉的花瓣铺成了柔软的花毯。 他侧头看了白佪一眼。 白佪显然觉得有些难为情,这里丝毫没有展现出冥界该有的气势磅礴。 “就……上头的上头那位喜欢这样。” 他没说,原本坐镇的那位喜欢更凶险阴郁一点的气势,可上头那位轻飘飘的一瞥,将人拎回去好好说了通道理,第二天冥界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而被拎走的那位,整整三天没见过人。 “地狱也是这样?” “不是。” 白佪摇了摇头,虽然外表看起来不太庄重,可冥界的地狱是十分凶险的。 “我直接带你过去吧。” 听到白佪的话,沈韩杨侧头看了他一眼。 他总觉得很奇怪,好似料到他会跟来一样,他们从进来就很顺利,白佪也没有任何避讳,甚至不用向冥界之主报备。 不过这些东西他暂时没有时间去细想,他心心念念的只有邹喻。 白佪引着他走进桃花林,当他踏入的那刻,身后的入口就被关闭。 白佪面不改色的在前面引路,地上的花毯被风一吹,片片花瓣搅乱了人的视线。 沈韩杨再一抬头,白佪已经消失不见。 “白佪?” 他试探着叫了一声,没有任何回应。 不管是无意分开还是有意算计,既然他来了这里,那就只能一路走到底。 漫长的桃花林越走越暗,到了后面,桃花已经变成了血红的花瓣,渐渐的带了些阴郁诡异之感。 一股灼热的感觉扑面而来,沈韩杨走出去,就看到一片沸腾的火海,无数双手在火海中浮浮沉沉,挣扎着想要上岸,下一秒就被如岩浆般炙热的火光吞噬。 他抬头一看,沁人心脾的美妙景色已经变成了地狱一般昏暗无光的阴沉。 头顶有无数张扭曲丑陋的脸发出震震凄厉的叫喊,空洞阴冷的眸子紧盯着火海中攀附挣扎的手臂。 沈韩杨深吸一口气,捂着自己的脖子。 异界痕就像一道枷锁,锁住了他的魂魄和他所有的能力。 “这就是踏进地狱的第一条路,你只能走过去。” 虚无中传来白佪的声音,沈韩杨心里一叹,果然,这是早就算准了他会来。 他将铃铛重新挂回脖子上,目光带着坚毅。 刚一踏入火海,火舌瞬间将他的裤腿席卷成灰,皮肉被灼烧的痛苦让他差点就口申吟出声。 不过他还是极力忍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此时的沈韩杨早就今时不同往日,身体得到阴气和鬼气的淬炼,自身就拥有极强的修复能力。 所以当他的血肉和骨骼被火海侵蚀腐烂之后,又会迅速复原,周而复始,他会一直承受在这种痛苦当中。 白佪站在岸边,双手背在身后,微蹙着眉看着沈韩杨的背影。 原先,他是打算从沈韩杨的手中取得邹喻的魂魄,由他来陪邹喻走这一段路。 但是看到沈韩杨的坚决他又临时改了主意,或许这条路,由他与邹喻一起走会更加合适。 沉入火海中的手臂挣扎着扭动,开始试图攀附上沈韩杨的身体。 他的大腿,腰部,被无数双手臂拉扯,像是要生生的把他整个身体撕扯开。 而这时,头顶密密麻麻的脸也纷纷把视线转向他,目标就是他脖子上的铃铛。 踏过地狱而生的魂魄远远不止是走过这条路这么简单,而是在残暴的吞噬中成为最强的那个。 这也就是为什么,唯独邹喻的魂魄对贪有无法抵抗的吸引力,而邹喻血红的魂又带着冲天的戾气。 “难怪你不怕魂魄撕扯的疼,原来更疼的你都经历过。” 沈韩杨低笑着喃喃自语。 一颗头颅想吞掉他脖子上的铃铛,他伸手一挡,被啃下一块肉。 身体的自愈能力让他很快就复原,可越往里走,盯在他身上的目光就更多。 脖子上的铃铛微微的摇晃起来,沈韩杨苍白的脸露出一抹柔和的笑容。 在这充斥着厉鬼嘶吼的火海里,这微弱清脆的铃铛声像是世界上最悦耳的声音。 “邹喻,你在慢慢苏醒吗,那就告诉我,你在我身边,好吗。” 沈韩杨温柔的呢喃戛然而止,从下生长出的手臂拉扯住他的四肢,一颗头颅从头顶降落,咬住了他的脖子。 粗重的黑色锁链将凶戾扭曲的头颅拽了回去,同时带走的还有他脖子上的一块血肉。 脖子上的链条断裂,铃铛从他的身上落下。 “邹喻!” 他连忙伸手去接,可拉扯着他的手臂用力的扣进他的骨缝之中。 骨头断裂的“咯吱”声响起。 眼看着铃铛就要落入火海当中,在极度的焦急与愤怒下,沈韩杨竟硬生生的撕扯断自己的手臂。 可在那一刻,铃铛还是沉进火海。 而他断裂的手竟成为了那些头颅的食物。 他静默的站在原地,身体与魂魄的痛苦他好像都感觉不到。 咕噜咕噜冒着火光的火海带着沸腾的热度卷向他的大腿。 双臂已经重新生长,他抬起头,漆黑阴暗的眼眸深不见底,低哑的嗓音带着刻入骨髓的阴冷。 “去死吧。” 话音刚落,吞下他手臂的头颅瞬间爆开,连缕烟都不曾留下。 他站在原地,看着前方绵延不绝的火海,突然就觉得前方的路没了尽头。 原本有一丝鲜活的心脏传来清晰的碎裂声。 他低下头,捂着自己的脸,突然就笑了,笑声悲戚又荒凉。 所以,他还是没有办法保护邹喻。 那么这条路,也就没有走下去的必要了。 他张开双手闭上眼睛,直直的往后倒,沸腾的火海翻腾起来,几乎在下一秒就要将他吞没。 一只手抵住了他的后腰,耳边传来一声带着斥责与无奈的轻叹。 沈韩杨猛地睁开双眼,感觉到那只抵在身后的手慢慢揽上自己的后腰,撑着自己站起来。 “我在你身边呢。” 柔和至极的叹息贴着耳后响起。 这一刻,他居然有些不敢回头,只是颤抖的覆上自己腰侧的那只手。 没有清晰的触感,只是冷,很冷。 像他第一次亲吻邹喻的温度一样。 “邹……喻……” 他的嗓子哑的近乎发不出声音,哽咽的艰涩感堵住了他的喉咙,他用力的拉着那只手,像要把背后的人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嗯,我在。” 清列的声音没有让他多等,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同时就回应了他。 身躯被火舌舔舐的痛感已经感觉不到,耳边好像也听不到那些怨魂与厉鬼的嘶吼。 他整颗心都放在了身后的那个人身上,以至于他在转身的时候,颤抖的像是个病发的病人。 “别回头,走进地狱的人没有回头路。” 另一只手贴上他的颈侧,阻止了他的动作。 他张了张嘴,却在发出声音的下一刻,感觉到身后的人慢慢走向前。 “沈韩杨。” 轻缓柔和的声音就在身旁,他死死的咬着牙根,抑制住升上喉头的哽咽,僵硬又害怕的慢慢侧头。 清浅的笑容带着能抚平他的力量,可沈韩杨还是没忍住鼻头一酸,身边的人透明的就像一团随时能散去的雾。 “沈韩杨,痛吗。” 他摇着头,这句话,应该他来问邹喻。 踏着地狱之火而生的时候痛吗,撕扯魂魄的时候痛吗,与贪一起灰飞烟灭的时候痛吗,回头看见他的时候,心,痛吗。 “这些话说出来可能有些不太好,可当你愿意陪我走这条路的时候,我很高兴,即使我知道,这条路很难走。” 邹喻轻轻的移开视线,即使朦胧的快看不清他的脸,但沈韩杨几乎能想象得出,说出这段话的人,一定又悄悄的红了耳根。 他拉住对方的手,勾勾缠缠的胶着在一起。 “我很高兴。” 邹喻侧头看着他,嘴角抿出一个弧度。 两人并肩踏着火海向前,头顶的头颅垂涎着邹喻脆弱的魂魄。 可往往刚对邹喻下口,下一秒就被邹喻吞噬殆尽。 这就是他的戾气的由来。 起初的邹喻,体内的凶性丝毫不减。 沈韩杨就这样陪着他,一双眼睛从未离开过他的身上。 邹喻透明的魂魄虚虚实实,自火海一过,缠绕的红色雾气凝实了些许。 他轻出一口气,一脸正色的看着前面的路。 “这只是开始。” 那双眼睛在不看着沈韩杨的时候,就是刺目的血红,带着深藏的冰冷狠戾。 他必须要完整的走完这条地狱之路,才能重新获得重生。 “我很庆幸,由我来陪你从头走这条路。” 漆黑阴冷的眼眸彻底软化,温柔得简直能将人溺毙。 邹喻侧头看着沈韩杨脖子上的异界痕,伸手抚了上去。 “沈韩杨,你后悔吗。” 后悔遇见我吗。 沈韩杨笑着抓起他的手在唇边轻轻的碰了一下,专注的看着他说:“不,我很感谢那天是我掉了下去,刚好就看见了你。” 因为邹喻,他才有这不平凡的一生。 即使手上没有任何触感,可对上沈韩杨的眼睛,邹喻还是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一声“宝贝”有人熟悉,有人不熟悉 拉来跑个龙套 第 50 章 地狱路共有五条, 第一条就是踏过地狱之火,而这不过是开始。 邹喻的魂魄需要地狱浓郁的鬼气来淬炼而成,其中的第二条地狱路, 就需要受到鞭挞, 这没有人可以帮他承受, 因为他想要重生, 就必须要经历这一切。 沈韩杨满眼的心疼, 看着那一条条粗壮的锁链打在邹喻单薄的魂魄上,他恨不得过去与他一同承受。 可是他刚一靠近, 就有一个屏障将他隔绝, 同时鞭挞在邹喻身上的力道更重。 邹喻紧咬牙关, 每一鞭子下来,他的魂魄都会被打散, 然后再重聚, 再被打散,周而复始, 直到他走完这条路。 “我没事。” 他强扯出一个笑容,不敢口申吟出声,怕让沈韩杨担心。 可他的强装镇定沈韩杨又怎么会看不出。 只不过为了不让他有心理负担, 沈韩杨还是竭力挤出一个笑, 安抚着邹喻。 “我就在这守着你,别怕。” 邹喻摇摇头, 笑着说:“我不怕。” 一鞭子下来, 邹喻透明的魂魄再次被打散,然后像有一股吸力一样重新聚集,与此同时,他的魂魄也变得更加凝实。 沈韩杨的手垂在身侧, 紧紧的握着。 他知道这是邹喻必走的一步,可亲眼看着,还是觉得心疼。 只是在邹喻下意识的想把目光转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又缓和神情露出一个笑容。 他不能让邹喻看出他的担心和焦虑,这样邹喻心里也会着急。 好在这条路只要硬扛,就能走过去。 …… 第三条路有个别名,叫恶鬼地狱。 如其名字一样,数不尽的恶鬼互相吞噬,撕咬,一次只能走过一个魂。 而恶鬼地狱是由冥界的鬼气汇聚而成,源源不断,计不清数不尽。 这条路只有邹喻能进去,要不然到最后,沈韩杨和邹喻之间就只能走出一个人。 “邹喻……” 沈韩杨很担心,这条路他进不去,意味着后面剩下的两条路他也无法陪在邹喻身边。 他已经经历过一次邹喻消失在他眼前的恐慌,现在两人还没有分开,他就已经开始感到害怕。 “沈韩杨,你怕吗。” 他想说他怕。 可是邹喻却抢先一步,笑着说:“你不怕我就不怕。” 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他看着邹喻已经有了人形的模样,妥协的说:“我不怕。” 邹喻抿唇轻笑,双手捧住他的脸。 “等我。” 清冷的吻好像瞬间就将沈韩杨那颗提起的心抚平。 他忍不住伸手抱住眼前的人,恨不得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血。 怎么能这么喜欢呢。 喜欢的心都开始疼。 喜欢的恨不得将对方吞进肚子里。 他看着邹喻踏进前方漫漫无际的黑暗,直到人已经消失不见,那种压抑不住的焦虑和戾气才浮现在他的脸上。 “去出口等他吧。” 白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边,衣诀飘飘,纤尘不染。 “他会走过去的,对吧。” 沈韩杨的声音轻得没有任何起伏,却诡秘至极。 “会的。” 那可是邹喻,从地狱而生的邹喻,敢只身与贪对抗的邹喻。 “所以,你们也会放他走吧。” 沈韩杨慢慢侧过头看着白佪,那双乌黑的眼睛沉得像不见底的深海,好似压抑着一场浪潮。 “一定会的。” 他代替了白佪的回答。 无论怎么样,他都会带邹喻离开,他不可能再让邹喻消失在自己眼前了。 哪怕,让邹喻永远陪自己关在异界。 白佪看着他,眼眸微闪,什么也没说。 …… 再次踏进熟悉的路,邹喻以一缕微弱的残魂走进真正的地狱。 他怎么会怕呢。 毕竟他已经走过一次了。 只是他担心沈韩杨会怕。 因为前两条路,只是地狱中的九牛一毛而已。 从这里开始,才是真的弑杀之路。 “美味的味道,咯咯咯………” 低哑粗粝的嗓音游走在四周。 邹喻深吸一口气,眼中血红更甚,已经逐渐凝实的魂魄可以看见他飞扬的红发,缠绕在四周的红雾像是最诱人的食物。 这才是他真正所熟悉的地方。 一股冰冷黏腻的触感贴着他的小腿往上爬,他甚至能听到垂涎欲滴的声音。 “咯吱咯吱”啃噬的声音就在四周。 邹喻眼中一冷,双手相贴。 散在四周的红雾如一股风快速凝聚,又重新分开形成无数把尖锐的利刃。 “噗嗤”一声,前方亮起一抹血色,而散开的血雾则凝进邹喻的体内。 他一路向前,边走边将身边的恶鬼斩杀,而每次升起的血色雾气都会被他吸收。 这不仅强化的是他的魂魄,还有他的戾气。 邹喻的双眼渐渐变得冰冷刺骨,手中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可就在这时,一股强劲的气流从头顶挥下,他反应迅速的避开,抬头看见一把巨大的斧子就落在他刚刚站定的地方。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新鲜的魂魄了。” 浑厚邪恶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邹喻看着面前四头八目的庞然大物,无数个扭曲挣扎的脸在对方的身躯里发出阵阵哀嚎。 这是傀,恶鬼地狱里的镇守者,上一任的傀已经被他吞噬,这是重新由恶鬼中诞生的傀。 他想要从这里走出去,就必须要将其吞噬。 “你诞生多久了。” 他长身而立,静静的看着对方。 傀的四个脑袋出现了不同的表情,过了半晌才回答道:“几百年了。” 他薄唇微抿,扯出一个弧度。 “够了。” 说完,他就变成一缕影子冲了过去,速度快得难以捕捉。 傀低头一看,四个脑袋在不同的方向转动,身躯里的脸发出又哭又笑的声音,傀拾起手里的大斧子,在侧后方重重地砍下去。 邹喻停住脚步,红雾形成的利刃切割着傀粗壮的腿。 可是很快,傀的腿上长出无数双手向邹喻伸了过去。 他侧身避开,一个湿滑黏腻的东西滑过他的脸。 “嘻嘻……真香啊。” 娇媚的女声伸出猩红的舌尖,舔舐着唇间。 他恶心的擦过自己的脸颊,红雾凝成一把巨大的利刃切割下这张万种风情的脸。 “真是不解风情啊。” “好凶的鬼。” “嘿嘿,这样才最好吃。” 数不清的声音响在耳侧,吵的邹喻心烦。 而此时傀的那把斧子已经找到他的位置,如破空之势向他挥来。 他急忙后退,可手臂还是被砍出一道痕迹。 红色的雾气几乎是瞬间就从伤口里溢出,被那些扭曲成各个样子的脸贪婪的吞进腹中。 “美味至极的味道。” “快吃了他,吃了他!” 尝到一点甜头的脸开始怒吼,使周围的恶鬼都不安的动荡起来。 邹喻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冷哼一声。 “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如一阵风一样蹬上傀的大腿,踏上傀的身体,一直往上冲。 傀察觉到了他想要做什么,身体里的手臂和脸都开始露出头想要抓住他。 他已经走过一次地狱路,当然知道傀的弱点在哪里。 比起第一次的诞生,这一次的他可是带着重生的决心走上这条路。 因为……外面还有人在等他。 …… 沈韩杨站在地狱路的出口,一动也不动的看着前方没有尽头的黑暗。 白佪懒懒的靠在一块石头上,偶尔抬抬眼皮看向那个站的笔挺的望夫石。 “他一定会出来的。” 已经走过一次的人,怎么可能会折在第二次。 沈韩杨当然相信邹喻的能力,可他就是担心,没来由的担心。 只要一刻没有看到邹喻,他那颗心就好像捏着无法松懈。 白佪屈着腿,突然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他实在搞不明白邹喻和沈韩杨这两个人。 一个两个的都愿意赶在前面去死。 沈韩杨连个眼神也没给白佪,淡淡的说:“如果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就不会爱得这么深了。” 白佪还是不明白。 对于他来说,能让他上心的只有邹喻,可那种情感很单一又很纯粹,会担忧,会生气,会心疼,却没有沈韩杨的那么深刻和复杂。 如果有一天邹喻真的没了,他大概会拼尽一切去为他报仇,而后继续自己漫长的人生。 而沈韩杨,大概会和邹喻一起去死。 他想起那时邹喻用魂魄自爆时,沈韩杨不顾一切冲进去的样子。 一声叹息不自觉的从嘴里溢出。 沈韩杨淡漠的问:“为什么叹气。” 白佪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是不明白。” 他低嗤一声。 “如果你明白,我就不会和你有公平共处的机会了。” “为什么。” 他没有回答。 感情这种东西,哪里有什么答案。 毕竟在每个人的眼里,所代表的意义都不同。 白佪缠着自己的发尾把玩,对于沈韩杨的噤声也不恼。 他想,如果爱情是如沈韩杨与邹喻这样,那么想明白了也没什么好的。 他才不想吃什么爱情的苦。 “如果我不让你把邹喻带走你会怎……” 一道阴气擦着他的脸侧刻入他身下的石头。 “没有如果。” 听着沈韩杨硬邦邦的语气,白佪乐得笑出声。 他甩着长发,轻佻的说:“你和邹喻你们谁上谁下,平常一天做几次,你身体吃得消吗,我从阳间听过一些土方法,要不要我传授给你……” 沈韩杨不耐的拧着眉,被白佪的聒噪吵得更加心烦。 …… 冥界没有确切的时间,沈韩杨也不知道他等了多久,但是却越等越焦心。 白佪已经靠在石头上打了个盹,他好似十分不担心邹喻,愿意在这里等着也是闲得没事做。 沈韩杨捏紧手心,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哪怕这么长时间下来,他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要不要来坐会儿?” 白佪在后面懒洋洋的开口。 沈韩杨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唔……差不多快出来了。” 听到白佪的话,沈韩杨瞬间挺直腰杆,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前方。 好似为了证实白佪没有骗他。 不多时,前方就传来一股极强的威压,丝丝缕缕的红色雾气缓缓飘散出来,带着精纯强大的鬼气。 熟悉的身影踏着黑暗而来。 在出现的那一秒,沈韩杨能清晰的看到垂着头的邹喻迅速在脸上挂上笑容,生怕他担心。 他唇间扯出一丝弧度,轻喃道:“傻瓜。” 浓郁的鬼气还有些发散,邹喻看着有些狼狈,不过他的身体确确实实已经凝成。 沈韩杨大步走过去,用力将人拥进怀里。 他不知道邹喻在后面的路经历了什么,他也不会去问,只要人好好的出来就够了。 “沈韩杨。” 这一声低唤,杂糅着数不清的复杂情感,却又纯粹的动人心弦。 他没忍住笑了,将人抱得更紧了点。 “咳……”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邹喻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视线,火红的长发衬得通红的耳根艳得有些耀眼。 沈韩杨眼眸一暗,伸手顺着邹喻的脖子抚上他的脸颊。 “跟我回家吧。” 邹喻知道沈韩杨指得是异界。 他看了眼白佪,浅笑道:“好。” 白佪静静的看着邹喻,在沈韩杨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神有些暗沉。 邹喻知道白佪想要说什么。 沈韩杨被流放至异界,可他没有罪,他却甘愿一同在异界被囚,禁。 到时候进去了,就真的出不来了。 …… 白佪尊重邹喻的所有选择,只是看着两人的背影,他还是不明白。 “舍不得吗,以后就没人陪你玩咯。” 白佪听着突然响起来的声音,微微一顿,有些头疼的扶额。 “您不是走了吗。” “回来看看不行吗。” 听着那明显有些别扭的语气,白佪叹了口气。 得,两口子的小情趣又来了,每次一闹别扭不去别的地方,就在冥界窝着,生怕上头那位找不到他。 爱情啊,他是真的不懂。 “白佪,这一次回来也是为了你,邹喻的修行已经结束,接下来,就该到你了。” 白佪挑起发尾在指尖缠绕,若有若无的掀了掀眼皮,明显是不怎么放在心上。 “知道了。” 修行啊,到底修的又是什么呢。 …… 刚进入异界,沈韩杨就发现,异界并没有出现裂缝,就连那片花海也开得正好。 四周隐隐有一股陌生的灵气环绕。 邹喻瞬间明了,说道:“看来是那位先生来过了。” “先生?” 沈韩杨挑了挑眉,就是最开始把异界冲破的那位。 莫不是心虚,所以想过来弥补一下当年放下的错。 正在啃蹄髈的印宿:哈啾! 赵钱:“宝贝,怎么了?” 印宿:“可能刚做完好事,有人在感谢我。” 沈韩杨一路畅通无阻的带着邹喻回到他居住的小木屋,心里沉甸甸的郁气终于消散,倒真的有了几分家的感觉。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突然回头看着邹喻。 “怎么了。” 邹喻顿住脚步,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他摇摇头,拉住对方的手。 “就是突然觉得,生活就应该是这样。” 有你,有我,有我们的房子。 邹喻愣了一下,薄唇抿出一个浅笑。 就在这时,沈韩杨手上的戒指重新分开变成了两枚,通过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套在了邹喻的无名指上。 同时还有一个极小的咒印锁在了邹喻的手上。 沈韩杨低着头,声音很轻。 “戒指永远都不可能合上了。” 邹喻心里一动。 他反手抓紧沈韩杨,说道:“不会了。” 分开的人已经重聚,戒指物归原主,就再也不会合成一枚。 沈韩杨那颗飘飘浮浮的心终于落到实处,他拉着邹喻,用力的收紧手上的力道,邹喻顺着他,两人越靠越近。 就在两唇相触的时候,沈韩杨头一歪,无力的靠在邹喻的肩上。 他捂着自己的脖子,痛苦的喘了一声。 “沈韩杨,你怎……” 话还没有说完,阴沉的天就降下两道粗壮的锁链,穿透沈韩杨的琵琶骨,将他吊了起来。 “异界威严,不可触犯。” 一道低沉浑厚的嗓音凭空响起,话音刚落,带刺的鞭子就打了下来。 邹喻咬着牙冲上去,一鞭子将他甩开。 沈韩杨脖子上的异界痕泛着血色在闪动。 一鞭子下来,就震出一道黑色的雾气。 这是他的魂魄。 “邹喻,别过来!” 他止住邹喻想要冲过来的身影,这是他强行从异界出去后要付出的代价,他应该承受。 邹喻不管不顾的想要过去,可他刚刚成形的魂魄难以承受一鞭。 几乎是瞬间,他就被打得飞了出去。 四散的恶魂瑟缩在一旁,恐惧的看着这一切。 从那道声音响起,几乎能把魂魄震散的威压就重重叠叠的往下压。 沈韩杨上身的衣服已经碎裂,深可见骨的鞭痕瞬间愈合,下一秒又添了新的痕迹。 锁进他琵琶骨里的链子扣在他魂魄的命脉当中,让他连抬起一只手都做不到。 “沈韩杨!” 邹喻挣扎着爬起来,还想再过去,裤腿就被咬住。 他低头,看着富贵儿,心里一软将它放进掌心。 “我没事,只是有点痛。” 沈韩杨挤出一个笑容,他脸上的花纹都变得暗淡不少,却又让他的双眸显得那么深情。 他能感觉到,这只是惩戒而已,甚至,每一鞭子都是在淬炼他的身体,增强他的自愈能力。 真要说起来,沈韩杨反而感觉到了一点益处,但也如他所说,真的只是痛罢了。 无论是扣进琵琶骨的锁链,还是几乎要把他魂魄打散的鞭子。 邹喻薄唇紧抿,血红的眸子注视着沈韩杨。 …… 这一通惩戒足足打了三天,他身上的伤口几乎在鞭子落下的下一秒就能完全痊愈。 而他的魂魄也在之中更加凝实,包括之前吞下的贪的魂魄和残留在身体里的鬼气也迅速融合。 他握了握拳,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逐渐恢复。 这应该是在借着惩戒的名义在淬炼他吧。 邹喻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眼睛从没有在他身上离开过。 他不想让邹喻担心,便笑了一下。 “我真的没事。” 邹喻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一道鞭子立马警示的打在他的跟前。 沈韩杨紧张的看着他。 邹喻妥协般的叹了口气。 “我不过去。” 他就在这里,守着他。 又一个三天过后,鞭子消失,可沈韩杨依旧被吊在半空中。 长时间的折腾让他精神有些萎靡,但为了不让邹喻担心,他还是强撑着自己,连头都不曾垂下。 邹喻看着他,睫毛轻轻的颤动了一下,突然转身,有些不太流利的说:“富……富贵儿饿了,我把它送回去。” 整整站了六天的邹喻,突然就用一个蹩脚的借口离开。 沈韩杨目视着邹喻离开的背影,嘴角牵出一抹弧度。 他终于不再勉强自己,低下了头,弯下了脊梁。 邹喻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却没有回头。 他们是那么的了解彼此。 无论在什么时候,他们考虑的第一个人永远是对方。 推开小木屋的门,邹喻就静住不动,他的一颗心还是在沈韩杨身上,说要回来,不过是借口罢了。 掌心里的富贵儿突然咬了咬他的指头。 他有些疑惑的放下它,就见富贵儿扑腾着几条腿爬进院子里,然后吭哧吭哧的往树上爬。 看着富贵儿笨拙又努力的样子,他被逗得笑了一下。 邹喻走过去,戳了戳富贵儿的龟壳。 “这是沈韩杨教你的吧。” 他实在想不到,除了沈韩杨,还有谁能干出让乌龟去爬树的事。 富贵儿哧溜一下从树干上滑下来,用头碰了碰邹喻的手指,那样子又可怜又委屈,哪里有天天对着沈韩杨吐口水的作威作福样。 邹喻笑着摸摸它的小绿脑袋,说道:“我帮你教训他。” 富贵儿立马抬起头,瞬间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邹喻乐得笑出声,被富贵儿这么一弄,心里挤压的沉重倒是散了不少。 他看着简约朴素的木屋,想了想,将袖子挽了起来。 “来带我熟悉一下我们的家吧。” 富贵儿昂着头,雄赳赳气昂昂的在前面带路。 邹喻笑着跟在身后。 以后未来的很多年,他都会在这里陪着沈韩杨,直到他的罪孽洗清。 在这里的邹喻,没有家财万贯,没有权势滔天,却也没有了令人疲惫的责任。 在这里,他只是邹喻,沈韩杨的邹喻。 天空突然降下丝丝金点,邹喻伸出手。 这是“韩杨基金会”起作用了,正有人真心的感谢身后的资助人。 他抿唇一笑,真好啊。 第 51 章 十天过去, 锁链收回,沈韩杨从空中坠下。 几乎是瞬间,邹喻就闪身到沈韩杨的跟前, 将他抱在怀里。 沈韩杨掀开半拉眼皮, 将脸往邹喻的怀里挡了一下, 嘴里还说了句什么。 邹喻有些好奇的凑过去, 就听到沈韩杨嘟囔着说:“作为一个攻, 太没面子了。” 于是,为了照顾沈韩杨的面子, 邹喻放弃了公主抱, 而是将他扛在了肩上。 沈韩杨抬起头看着四周慢慢围过来的恶魂, 自我放弃的捂上了自己的脸。 从外表上看不出沈韩杨有什么伤,邹喻将他放在榻上, 有些紧张的不知道该做什么。 沈韩杨笑着握了一下邹喻的手, 将他拉到床沿。 邹喻乖巧的俯身过去,以为他要说什么。 结果沈韩杨手一扯, 将他拉到榻上,反手搂住了他的腰。 耳边若有若无的气息扫的他有些痒,一声满足的喟叹钻进了他的耳里。 “陪我睡会儿就好了。” 邹喻默默的红了脸, 将手搭在沈韩杨的肩上, 以一个弱势的姿势窝在他怀里。 这让沈韩杨感觉到了莫大的满足,好像抱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 沈韩杨陷入了沉睡, 邹喻看着他脸上暗光浮闪的花纹。 现在的沈韩杨真正的在完成从凶灵的蜕变。 之前在那场他与贪魂飞魄散的战斗中, 沈韩杨同时吃了他们的残魂,从能力上来讲,他已经成了凶灵,可他的□□凡胎和他的魂魄还没有真正契合。 经过前面那些日子的淬炼, 现在就是要给沈韩杨完成蜕变的过程。 到了那时候,他就真的一往无前,无人能挡了。 “嘭!” 他回头,看着闷头往门上撞的富贵儿,轻轻的“嘘”了一声,不知道它在外面乱吃了什么东西,个子腾的一下就变大了。 富贵儿伸出爪子拍了一下脑袋,立马又变成了巴掌大小。 它爬到邹喻的脚边,顺着他的裤腿吭哧吭哧的往上爬。 邹喻时不时的伸手去扶一下。 可能是最近爬树有效果了,富贵儿的速度明显提升不少。 他只当富贵儿是想来看看沈韩杨,便让它爬到床边。 结果富贵儿“嗖”的一下到了沈韩杨的跟前,“呸”的吐了泡口水。 这可给邹喻吓了一跳,连忙将它拨到一边。 “富贵儿,别闹。” 谁知道富贵儿趁他不备,又“咻”的一下爬过去,对着沈韩杨的脸就给了一爪子。 邹喻连忙将它拎起来,佯装教训的说:“你再玩,等他醒来就该揍你了。” 富贵儿那双绿豆小眼亮晶晶的看着他眨了眨。 邹喻居然奇异的读懂了里面的意思。 好不容易有了光明正大可以偷袭的机会,现在不揍,等沈韩杨变强了,它就更揍不动了。 邹喻:…… 好有道理,居然还有些动心。 他抛去脑中不太正经的想法,咳了咳,点着富贵儿的小绿脑袋说:“你能感觉到他在变强,那么他应该就快成了,走吧,别来吵他。” 富贵儿的眼睛还盯在沈韩杨的身上。 那副样子是想要把以后的欺负全都给赚够本。 他没办法,只好把手里的小东西拎出去。 富贵儿还有些不甘心的挥了挥四只小短腿。 邹喻一边安慰它,一边苦口婆心的说:“好了好了,以前不也是你欺负他吗,这次看他刚受了苦的份上就暂且饶过他这一次。” “是是是,我知道他嘲笑你不会爬树的事了,好好好,等以后他要真敢揍你,我一定站在你这边。” “什么,他说你是他儿子……这……这点口头上的便宜你就让让他吧,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 门吱呀被合上。 趟在床上的沈韩杨,平静祥和的神情突然一变,整个身体都痛苦的弓了起来。 他头一侧,竟呕出一大滩冒着黑气的血。 黑气和红雾交缠着将他包围,慢慢的让他的身体离开软榻。 沈韩杨双目紧闭,两股力量合二为一,猛地冲进他的体内。 他痛苦的拧着眉,耳边依稀能听到门外邹喻的声音。 “富贵儿你是不是乱吃了什么东西。” “别张嘴,我不想看你的肚子……” “嘘,小声一点,不要吵到他休息。” “等沈韩杨醒了,我们一起去看大丽花海。” 沈韩杨挣扎着伸出手。 他好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要炸开了。 “邹……喻……” 那种失去身体掌控权的恐慌再次袭来。 邹喻刚刚才回到他身边,他不想再和他分开了。 那种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在眼前消亡的感觉让他经历一次就够了。 他不想让邹喻难过。 “呃……” 痛苦的口申吟被吞进肚子里。 沈韩杨浑身都不受控制的痉挛起来。 这种感觉就好像把他剥皮拆骨,再把他重新组成一样痛苦。 眼前慢慢被黑暗笼罩,透过窗缝,他借着那丝微光,看到窗外的邹喻浅笑的脸。 大滩大滩的血从他的嘴里涌出,他意识残留的最后一秒,是如果他真的没了,邹喻该怎么办。 不,他舍不得! 强大的意志力勾起了贪留在他体内的贪欲。 这份欲,望的源头是邹喻。 沈韩杨用力捏紧掌心,指甲将手心抠烂,又迅速愈合。 他在和体内那股力量抗争,就像他当初能凭借自己的意志力将贪吞噬一样。 四处乱窜的力量撞的他的体内四分五裂,身体里的无底洞泛着幽幽冷光,黑红交接的力量由最初的凶狠慢慢变得微弱,最后,落入那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 他睁开双眼,常人的眼白变成一片漆黑,而他的瞳孔却是红色。 从腰侧延展的花纹已经垂到他的脚踝,直到他的眼角,覆盖了他的半个身体,上面泛着黑红色的暗光,像一根根经过洗礼重新焕发生机的藤蔓。 双脚重新落地,颓败消瘦的身体变得肌理分明,带着具有生命力的光泽。 如果不看他身上诡异的花纹和那双阴冷的双眼,他就好像不曾死过。 门被推开,沈韩杨没有任何情绪的看过去。 邹喻先是被他的眼睛震得愣了一下,然后看到满地的血迹立马焦急的走过去。 “你……唔……” 话还没说完,双唇就被捂住。 沈韩杨歪着头,冷冰冰的看着他。 邹喻心里一凉,沈韩杨不记得他了吗。 美丽的血色眼眸渐渐垂了下去,下一秒就被搂住腰往上一提,沈韩杨还带着血迹的嘴就凶狠的堵了过来。 “你好香。” 低沉喑哑的嗓音带着不可明说的欲,望。 邹喻脸一红,这时他才注意到,沈韩杨身上□□,原本穿得好好的衣物早就被震成了灰。 “等……” 话还没来得说出口,炙热的唇就让他全身酥软。 就算是那段被沈韩杨关在别墅的日子,他都没有……没有这么…… 邹喻看着那双没有什么感情的眼睛,顺从的靠了过去。 然后,嗯,接下来的时间,无论是沈韩杨还是邹喻,都很爽。 富贵儿腾腾腾的爬上树,看着头顶没有月亮又没有太阳的天空,惆怅的叹了口气。 寂寞啊…… …… 在没有日升日落的异界里,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总之,前段日子已经慢慢有了人形的雾已经要离开了。 今天特意遵循规矩来到木屋前向沈韩杨告别。 然后,就对上了一双绿豆小眼。 对方愣了一下,乌龟也会爬树吗。 他礼貌的别过视线,冲着里面说道:“大人,我已到了离开之日,今日特地过来告别。” 没有任何回应。 他轻咳一声,加大音量。 “大人,我……” “知道了,走吧。” 沙哑性感的嗓音让门外的人顿了一下,然后瞬间明了,低着头,匆匆离开。 富贵儿趴在树上愣了一下,听到里面的声音瞬间从树上滚了下来,腾腾腾的爬过去。 刚到门前,正准备一脑袋撞上去,门就被拉开,富贵儿一头撞在了对方的脚上。 “毛毛躁躁的做什么。” 富贵儿倒腾着几条腿,抬头看着沈韩杨。 一入眼就是数不清的红色印记,还混杂着一些牙印和抓痕。 透过开出的门缝,榻上趴着一个光溜溜的背影,那上面的痕迹没比沈韩杨的好多少,甚至更艳。 富贵儿倒腾的更加厉害,那双绿豆小眼都瞪圆了不少。 禽,兽! 沈韩杨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就将富贵儿丢到院子里。 “自己去爬树玩儿,别吵我。” “嘭”的一声,门又被重重关上。 “不来了……” “不来不来,我就搂一下。” “别……别碰……” “是我的手自己碰的,不关我的事。” “你……哼……” “这可不是我要来的,我是看你太难受,想帮帮你。” “变,态……别……” “你从哪学的,再多骂几句我听听。” …… 于是,又一个天昏地暗,不知时间。 强悍如邹喻的身体,整整很长一段时间没能从榻上下来。 而沈韩杨神清气爽,活像个吸了对方精气的妖精。 无法发泄的他,走出木屋找到一群最强的恶魂打了一架。 结果一弹手指头,差点将对方震得魂飞魄散。 从那以后,沈韩杨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高处不胜寒。 回到家,邹喻红着脸将他往外面赶,一出门,外面的恶魂纷纷躲起来不敢出门。 沈韩杨双手背在身后,看着面前的花海,深沉的叹了口气。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了 后面有些番外,纯感情,无虐,可选择看与不看 然后,各位兄弟姐妹,我们下本再会(挥手) 52、番外一 躺在藤椅上的沈韩杨猛地睁开双眼, 花海传来一阵异动,有新的恶魂被投放进来,而且还是个实力强劲的家伙。 他翻了个身, 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没多久, 外面的恶魂纷纷动荡起来, 显然是想给新来的家伙一个好看。 狂风四起, 风云涌动, 唯有小木屋一片祥和。 只是在木屋内休息的邹喻还是被惊动,打开门走了出来。 一看到邹喻, 沈韩杨立马迎了过去。 “你别过来, 我真不行了。” 邹喻红着脸后退一步, 松松垮垮的衣服遮不住他的身体,若隐若现的白色肌肤配上艳红的痕迹, 色, 情又性感。 沈韩杨舔了舔唇,眼里闪过一抹可惜。 刚刚契合完毕, 沈韩杨的欲念总是来得波涛汹涌,虽然作为沈韩杨欲念的源头,邹喻倍感欣慰, 可他的身体实在经不起沈韩杨的折腾。 遥想当初他神清气爽的起床穿衣, 而沈韩杨像条被榨干的咸鱼趴在床上动弹不得。 不得不说,往日的情都是今日要还的债。 “不去看看吗。” 在沈韩杨火热的目光下, 邹喻默默的拉了拉衣领。 沈韩杨双手枕在脑后, 重新躺回了藤椅上,漫不经心的说:“没什么好看的。” 邹喻轻笑一声,挽起袖子准备给树苗浇水。 沈韩杨看着邹喻清瘦高挑的背影,血红的长发随着邹喻的动作滑下肩头, 遮不住那紧窄的腰。 修长的长裤包裹着邹喻笔直的长腿,贴身的布料勾勒出腰下圆润的弧度,尤其在邹喻弯下腰时更是挺翘诱人。 邹喻浇水的动作越来越慢,抓着木瓢的手紧了又紧,那双红发中的耳朵颤巍巍的漫上了红色。 他猛地回头,就见沈韩杨红黑相间的眼睛收紧了一下,又很快若无其事的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 沈韩杨悠悠的吹着哨子,邹喻继续给树苗浇水,然后,从脖子到脸都红成了一个颜色。 手里的木瓢气得掷在水桶里,他回头,恼羞成怒的说:“别把你的能力用在奇奇怪怪的地方。” 沈韩杨紧盯着邹喻的目光被抓了个正着。 他咧嘴笑开,张开手,邹喻就不受控制的坐在他怀里。 “看你怎么算奇奇怪怪。” 邹喻无法反驳。 但只要一想到沈韩杨在背后用透视看他的身体,他就气得眼尾都带上了红色。 “松手。” 邹喻背对着沈韩杨坐在他的腿上,他扭动了一下,想要下去。 谁知腰上的力道箍得更紧,躺在藤椅上的人坐起来贴在他的后背,抓住他的手锁在胸前,还坏心思的舔了下他的耳垂。 “我不。” 邹喻颤了一下,尾椎骨一紧,眼尾的红色更加艳丽。 “你再这样我就动手了!” 邹喻凶巴巴的发出威胁,只是那张红透的脸怎么看怎么没有威严。 沈韩杨将他扣在怀里,脸贴在他的颈侧,懒懒的说:“好啊,你不仅可以动手,还可以动腿,还可以……” 说着,邹喻就感觉到坐着的大腿微微抬起来蹭了一下。 他又气又羞,被锁在胸前的手紧得捏在一起。 “沈韩杨,你……你……下流!” 耳边的人低笑一声,压低的嗓音又色又欲,传进邹喻的耳里,让他半边身子都酥麻的瘫软下来。 “我就喜欢看你红着脸骂人的样子,这张藤椅还没有试过,不如我们……” 邹喻咬着牙颤了一下,低低的说:“真的不行了……” 看着人露在外面的肌肤全都染成了红色,被欺负的眼睛都湿润起来。 虽然心里痒得过分,但沈韩杨还是好心的放过对方。 他轻揉着邹喻的腰,柔声说:“好了,不欺负你。” 听到沈韩杨的保证,邹喻僵直的身体才慢慢的放松下来。 沈韩杨重新躺回藤椅,让邹喻躺在自己的身上。 他一边帮人揉着腰,一边低声的凑在耳边说情话。 邹喻带着笑,偶尔会羞赧的瞪他一眼。 正在开发新技能的富贵儿,刨土的动作一顿,默默的转了个身,用小尾巴对着藤椅上那没羞没臊的两个人。 它刨土的动作越来越快,最后一脑袋栽进去,像条死鱼一样一动不动。 龟生,寂寞啊…… …… 岁月静好的氛围没多久就被打破。 沈韩杨脸上的笑容一顿,新来的家伙吞了异界的恶魂。 这就好像是他觊觎的菜因为要遵守承诺没有吃,结果被其他人坏了规矩一样让人生气。 邹喻从他身上坐起来,看着外面涌动的灰雾,把目光转向他。 “走吧,我倒要看看是谁胆子这么大。” 他坐起来,揽着邹喻,一个眨眼的瞬间就消失不见。 富贵儿从土里抬起它的小绿脑袋,倒腾着几条小短腿往外面爬。 有热闹看了。 外面已经掀起一阵不小的动静,沈韩杨能一眼就看见被围在中间的东西呈黑灰色的雾,却又隐隐有了人形。 对方很狂,也很聪明,将他围堵的恶魂不少,但更多的是在外围看热闹。 而他会选取之中最强的那个恶魂,吞掉对方来示威。 见到他出现,所有恶魂都尖锐的吼叫起来,强大的气势让对方注意到了沈韩杨的存在。 “你是谁?” 对方抬头看着沈韩杨,浑身都带着不知进退的狂妄自大。 沈韩杨掀起眼皮,回问道:“你是谁。” 听到他的问话,对方哼了一声。 “我叫浑。” 与异界的其他身怀罪孽的恶魂不同,浑与贪相似,都是由万千罪恶诞生的源头。 只是浑的恶又比贪的要轻。 沈韩杨眼眸一动,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贪更像已经完全成形无法回头的恶念,而浑却像个刚刚诞生,不谙世事,不明是非的孩子。 果然,下一秒对方说的话就证实了他这种猜想。 “你是这里的王?哼,现在我来了,这里的老大就要换人了。” 沈韩杨看着浑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有一丝喜感,然后也真的笑出了声。 邹喻默默的捅了他一下,让他庄重一点。 好歹有那么多的恶魂看着呢。 浑却被他这一笑,瞬间炸毛,觉得是自己没了面子,被对方小看了。 话还没说,一道带着破空之势的阴气就向沈韩杨攻了过去,一路掀起不少的尘土,连花海都在微微晃动。 沈韩杨伸出手,灰黑色的阴气被定在空中,连周围的气流都被凝固。 他反手一推,阴气重新攻回去。 浑闪身一避,身后瞬间炸开,震得四周都开始不安的动荡。 他不死心,竟调动浑身的阴气想要攻击沈韩杨。 一片荒芜的世界卷起一阵狂风,强大的阴气从周围汇聚,使头顶灰蒙蒙的天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有些脆弱的恶魂被卷了进去,其中有些已经成了人形即将要从异界离开的雾也差点被卷的撕裂。 “大人!” 哀嚎声不断,凄厉又尖锐。 浑显然一时没有控制好力道,强大的能量连他自己也没有办法完全掌控。 眼看着事态要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沈韩杨松开邹喻,闯进了正中央由阴气聚成的飓风里。 “喂!” 浑叫了一声。 他没想把事情弄得这么糟糕。 一个一个恶魂被沈韩杨从里面丢了出来。 其他恶魂纷纷瑟缩着往后避。 邹喻站在一边,面色如常的看着前方。 几乎能搅碎时空的力量慢慢的平息下来,庞大的飓风逐渐缩小,露出正中央的沈韩杨。 沈韩杨睁开黑红色的眸子,张开掌心,飓风就变成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气流在他手心旋转。 他咽了咽口水,正想要张嘴吞下去,余光就看见双手环胸的邹喻正紧紧的看着他。 “咳……这里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他正义凛然的摆起架子,将手中被压缩的阴气还给浑,还偷偷的用眼神瞄了邹喻一眼,见对方神情没有那么严肃,他才乖乖的回到邹喻身边。 不得不说,刚刚那股力量真的很诱人啊。 “咳!” 邹喻面无表情的咳了一声。 沈韩杨立马从浑的身上收回视线,连背都挺直不少。 浑收回自己的阴气,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很强,可是,我是不会服气的!” 沈韩杨懒得跟对方计较,他挥挥手,不耐的说:“随你。” 他可不想再看到对方了,要不然总觉得饿得慌。 “老板,我们回去吧。” 沈韩杨笑着搂上邹喻的腰,眉眼弯弯的样子带着一丝……谄媚…… 邹喻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可越是这样,沈韩杨就越心虚。 他摸了摸鼻子,讨好的凑到邹喻跟前。 虽然他确实悄悄的舔了一口,但他真的没有吃。 毕竟邹喻严厉禁止过他这种违反天理的行为。 不过…… 他又回头看了浑一眼。 真的很想吃…… “嗯?” 接收到邹喻的目光,沈韩杨立马一脸正色,一副坚决不受外界诱惑的坚定模样。 “沈韩杨,你最好老实一点,吃这种东西除了让你的罪加深,没有任何好处。” “知道,知道,老板~我很听话的。” “那就好。” “那我这么听话,有没有奖励啊~” “你……你松开……” 浑默默的注视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看着沈韩杨讨好卖乖的笑脸,他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身边的邹喻。 能让这么强大的人伏低做小,这个人一定更强。 53、番外二 经过那一次的实力镇压, 沈韩杨认为浑应该会老实下来,可他还是低估了熊孩子的执着。 他的小木屋对方进不来,于是开始在门外叫嚣, 进行各种语言上的挑衅。 沈韩杨被喊得心肝脾肺肾都开始活络起来, 对方越不走, 他想吃掉对方的欲望就越强。 不过这还好, 他起码能控制一下。 真正让他发怒的是有一天他刚扒了邹喻的衣服, 正抬起对方光溜溜的大腿,门外就传来浑的叫骂。 “我不服, 你再和我打一架, 你输了, 老大的位置就给我坐!” “你不敢出来是不是怕了!” “上次是我故意放过你,这次可就没这么好的事了!” 邹喻默默的看着他, 收回了勾在他腰上的腿, 一翻身,用被子将自己卷了起来。 沈韩杨的拳头越捏越紧, 眼里的□□成功变成怒火。 一股阴气破开木屋的门打向外面的浑。 浑侧身一避,神情严肃,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沈韩杨衣衫不整的从木屋走出来, 一张脸阴沉的能滴出水。 “走。” 他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 率先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浑怀疑的看着他,又看了眼木屋, 最后还是跟了过去。 接着, 就能看到荒芜的远方被荡开的尘土,和呈破空之势席卷的风暴。 威压极强的气流逐渐平息。 沈韩杨如拔高的挺松站在原地,他掸了掸袖子,双手插兜, 面无表情的哼了一声。 趴在地上的浑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沈韩杨的腿。 “我……我不会……放弃的……” 沈韩杨蹲在对方面前,挥掉了浑的手。 “无聊。” 他吐出两个字,冷漠的看着对方。 浑被气得浑身颤抖,又释放出一股阴气,只不过就像熄灭的火,“噗”的一下,只有一缕烟。 “你……你……” 浑抬起头,看着沈韩杨,却觉得对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尤其是沈韩杨定定的看着他,喉结还上下滑动了一下。 “以后别来烦我,要不然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沈韩杨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给了浑一个眼神,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浑看着沈韩杨的背影,心里有股异动。 刚刚对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 “老板~” 沈韩杨喜滋滋的进门,正想要好好的抱着人一解这几分钟的相思之苦,就见邹喻穿戴整齐,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邹喻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冷静的说:“最近有一批罪孽洗清的恶魂要离开,我去送送他们。” 沈韩杨愣愣的看着邹喻越过他的背影,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这么着急的赶回来,就是趁着被窝还没冷继续往下做该做的事,结果这么几分钟,对方不但连裤子都穿好了,还要撇下他去送一群不相干的恶魂。 怎么办,突然觉得更饿了。 见邹喻出来相送,那些恶魂有些惊讶,但还是表达出了敬重。 “邹先……” 想了想,唤先生有些不太恰当,因为先生只有一个。 “大……” 大人好像也不太合适,因为大人也只有一个。 最后不知道是谁凑过去嘀咕了几句,已经成形的恶魂整齐的喊道:“邹老板。” 跟在身后的沈韩杨冰冷的目光一瞥,恶魂们齐齐噤声,不安的互相对视。 最后,还是喊道:“邹总。” 沈韩杨这才缓和些许,老板可只有他一个人能叫! “嗯,走吧。” 邹喻冷淡的点点头,一挥手,花海顺着微风轻轻的摇摆。 他们对着沈韩杨弯腰告别,最后踏入花海当中。 沈韩杨双手环胸站在邹喻的旁边,前几天他一直缠着邹喻厮混,还从来没有好好的看过这片花海,此时见他们从这里离开,他也来了点兴趣,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艳丽的大丽花将他们包围,舞动的花枝像一个个窈窕女子,曼妙妖艳,走进去的瞬间,他们就渐渐变成了他们原本的样子。 或是身形魁梧的中年男人,或是年纪轻轻的少年,也有风韵犹存的女人。 在来这里之前,这就是他们真实的模样。 只不过罪孽太深,掩盖了他们的面貌。 沈韩杨突然转过头看着邹喻。 他想起当初白佪来时的场景,此时心里那股深埋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如果邹喻站在花海里应该很美吧。 “回去了。” 邹喻看向他,见他盯着自己一眨不眨,眼中带着疑惑。 沈韩杨神秘的一笑,搂着他的腰飞进花海里。 大丽花出现了一丝异动,但察觉到两人并不是要闯出去,只摇摇花瓣又安静下来。 沈韩杨将邹喻放在正中央,自己慢慢往后退。 邹喻站在原地,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见他眉眼带笑,便无奈的看着他。 血红的发尾刚好落在艳红的花瓣上,清风一过,吹乱了他的发丝。 邹喻挽起自己的长发,眉眼微垂,挽起的袖子露出白皙修长的小臂。 感觉到沈韩杨已经退到了花海之外,他抬起头看着对方。 沈韩杨张开手,笑得眉眼弯弯。 他明了的垂眸一笑,一手托着自己的长发,从花海中向沈韩杨走去。 两人视线相交,沈韩杨站在原地,看着自花海中缓步向自己走来的人,重新有了生命的心脏扑通扑通的像要跳出来。 心里的悸动连接着他的四肢百骸,小小的雀跃与欢喜让他全身都像是泡在流淌的暖泉里,他像被钉在那里,一双眼睛除了花海里的那个人,再无其他。 终于,他们之间的距离慢慢拉近,邹喻走出花海,他放下长发,任由发丝被带起的风吹散在脑后,他看着对面那个向自己张开双臂的人,扑进了对方怀里。 两颗相连的心同时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们紧紧的拥抱彼此,此时才真的有一种一切都已经稳定的充实感。 “邹喻,我爱你,像热爱生命一样。” “沈韩杨,我也爱你,就像不死的太阳。” …… 在沈韩杨的镇守下,异界一切都很平静。 沈韩杨和邹喻的生活也和谐充实。 就连被揍了一顿的浑也老实不少,没有再去打扰沈韩杨。 可就是在这一切都很美好的日子里,异界再次来了个不速之客。 察觉到花海的异动,沈韩杨扶着邹喻腰上的手微微一紧。 邹喻喘了一声,抬眼看着他。 他正打算不管不顾的继续,进入花海的人已经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木屋。 邹喻紧紧的拉着他,艳红的眼尾微微上挑,抿着唇有些羞恼。 他心里一叹,动作有些急切的发了狠。 门从里面拉开,恰好进入异界的人走到了栅栏外。 “好久不见。” 看着笑得一脸温和的白佪,沈韩杨冷漠的拢了拢衣领。 白佪眯起眼轻轻一笑。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知道就好,下次请挑个时间。” “没有下次了,我是来告别的。” 听到白佪的话,沈韩杨转身的动作一顿。 此时穿戴整齐的邹喻也从屋中走出来,蹙着眉问:“你要去哪里。” 白佪挑着眉梢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邹喻连忙检查身上的衣服有没有穿好,最后感觉到白佪的视线,他红着脸擦过嘴角。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你们就是这么招待哥哥的?” 白佪摊摊手,一副我很伤心的表情。 沈韩杨一挥手,栅栏外的咒印打开,白佪施施然的走进来。 他从里面拿出一张木制的小板凳放在木桌旁,一副不打算请白佪进门的样子。 笑话,里面乱七八糟的什么还没收拾呢,先不说被白佪看到有多不体面,就怕脸皮薄的邹喻被羞出心理阴影。 “你这里还是什么都没有啊,不是我说,你跟这小子来这里受什么苦,以前那大别墅住着不挺好吗。” 白佪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拿出两瓶酒。 邹喻只当没听到,坐的端端正正,只是腰有些发软。 沈韩杨将手伸过去帮人揉着腰,看着桌上的两瓶酒,微眯着眼看向白佪。 白佪撑着下巴,轻轻一笑。 “放心,这只是酒,不容易醉。” 沈韩杨轻轻的哼了一声,把酒推到邹喻的面前。 邹喻有些不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不过他还是很在意刚刚白佪说的话,便出声问道:“你要去哪里?” 白佪把玩着酒杯,漫不经心的说:“我也不知道,看缘分吧。” 他的修行在哪里,他就会去哪里。 对于他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邹喻紧了下眉。 “如果你走了,冥界怎么办。” 白佪不以为意的看了他一眼,轻笑道:“自然有大人物坐镇,以前不也是那位的分神留在冥界吗,再说了,你这个黑无常都不在了,我这个白无常也就没了意义。” 听到白佪的话,邹喻有些歉疚的抿了抿唇,他正想说什么,白佪就打断他的话。 “不要和我说抱歉,因为啊,我因祸得福,升职了。” “嗯?” 邹喻疑惑的看着他。 白佪撩起自己的长发,用发尾挑,逗般的扫过邹喻的鼻尖。 “哥哥我啊要升为下任的冥界之主了。” “咔嚓。” 沈韩杨手上的杯子应声碎裂。 注意到两人齐齐看过来的视线,他神色如常的挥掉桌上的碎片,随便用指尖擦了擦邹喻的鼻尖。 “没事,你继续。” …… 邹喻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对白佪说:“已经定下了?” 他并没有对白佪要成为下一任的冥界之主而感到惊讶。 因为很久之前,他们就知道坐镇在冥界的那位不过是上头分出的一道分神,迟早要离开。 只是他没想到,最后被选择的人会是白佪。 “定下了,不日我就要去历练了。” 白佪饮下一杯酒,脸上的浅笑并没有消失。 邹喻有些担忧的看着白佪。 白佪虽看着散漫轻佻,其实行事乖张,我行我素,他担心白佪的历练是修他的心。 他们虽为黑白无常,同源却不同生。 邹喻是踏地狱之火而来,修的是魂。 白佪则是聚冥界精纯的鬼气而生,唯独缺了心。 “干什么这样看着我,总不会比你更差了。” 直到现在,白佪依旧觉得邹喻这一遭过得太苦。 邹喻轻笑一声,没有解释。 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如果没有沈韩杨,他会继续他漫长又无趣的一生,每天处理各种了无生趣的琐事。 他从没有说,这一趟他并不后悔,反而很庆幸。 沈韩杨碰了碰白佪的杯子,有些不高兴的说:“一路平安,早日超生。” “多谢。” 白佪举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邹喻无奈扶额。 他现在大概有些明白,阳间世界里所说得婆媳矛盾了。 三个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将两瓶分量不小的酒喝了个干净。 沈韩杨的酒量还算不错,如果不是上次白佪在酒里动了手脚,他轻易之下不会醉。 这一次,他和白佪都很清醒,唯独邹喻脸颊酡红的坐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前面。 沈韩杨知道,邹喻这是醉了。 白佪站起来,身上带着微醺的酒香。 他温柔的看了眼邹喻,轻言道:“以后有缘再见。” 那时的他已经成功完成历练成为冥界之主了。 如果他不幸陨落,那么,这就是最后一面了。 听到他的话,邹喻迟钝的把视线转向他,然后僵硬的站起来。 沈韩杨站在一边,生怕人一个踉跄摔倒。 不过邹喻可是能在喝醉后执着于走直线的人。 于是沈韩杨在后面护着,邹喻在前面歪歪扭扭的走着。 他张开手,抱住白佪,伸手拽着他的长发。 “白佪……” 一声轻喃带着邹喻独有的柔和。 在没遇见沈韩杨之前,对邹喻来说,最重要的是白佪。 他虽然看着冷冽自持,其实他很依赖白佪。 因为他知道,无论他怎么样,白佪都会在后面支撑着他。 白佪顶着沈韩杨快要吃人的目光,伸出手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邹喻的背。 “邹喻,哥哥就要走了。” 说完,他看着沈韩杨,轻笑着挑起邹喻的长发,凑到对方耳边说了句话。 然后就见邹喻的耳朵尖动了一下,慢慢的染上了红。 白佪拍了拍邹喻的脑袋,松开了他。 沈韩杨立马站在邹喻的身后,揽住他的腰。 “不用送,我认得路。” 白佪挥了挥手,不紧不慢的往外走,连头也没回。 邹喻目光有些发直的看着白佪的背影。 沈韩杨看过去,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还是说了一句:“下次来的时候麻烦带点贵的酒。” 白佪伸出手,背对着他晃了晃。 邹喻收回视线,拉了拉沈韩杨的衣袖。 “困。” 沈韩杨立马低头问道:“那回去睡一下好不好。” 邹喻点点头,推开沈韩杨一步一顿的往里走。 看着邹喻挥着手臂同手同脚的姿势,沈韩杨觉得有些好笑,只跟在身后小心的护着。 邹喻低头看路,每一步都走得很认真,却一脑袋撞在了门上。 他捂着额头,眉心紧皱。 沈韩杨被他的动静吓了一跳,随即就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邹喻一脸认真的开始敲门。 “开门,我回来了。” 他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佯装自己在室内,轻言道:“这就来。” 邹喻呆呆的看着门不说话,就在沈韩杨要去把门推开的时候,就见邹喻忽然低下头在身上摸索起来。 “我钥匙不见了。” 摸索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所谓的钥匙,邹喻愣了一下,又开始“咚咚咚”的敲门。 即使是醉着的人也维持着良好的修养,轻轻的屈起手背叩门,并没有“咣咣咣”的乱砸。 “沈韩杨,我回来了。” 他的心里简直软得不像话,怎么能这么可爱,可爱的他心都化了。 “你回来了。” 他配合的回应了对方,弹指打出一道阴气,邹喻面前半合的门被推开。 邹喻歪着头有些迟钝,良久才迈开腿往里走,嘴上说道:“嗯,回来吃饭。” 他跟在后面,轻轻的说:“你今天不是要在外面应酬吗。” 邹喻停下脚步,踉跄着往后晃了一下,沈韩杨连忙伸出手去接,却见人又好好的站住了。 “家里有人,要回家吃饭。” 邹喻一脸正色的摇了摇头,好似背着家人出去喝酒应酬是一件十分不道德的事。 沈韩杨差点没忍住脸上的笑意,他引着人做到榻上,配合的和人往下聊。 “他这么重要啊,几个亿的生意也不管了?” 说着,他帮邹喻脱下脚上的鞋子。 醉意让邹喻的身体有些迟钝,他双手放在腿上,坐得笔直,没注意到自己的鞋子已经被脱了下来,只听到沈韩杨的话,他神色认真的说:“钱不重要,他重要。” 沈韩杨嘴角的笑简直要藏不住。 “有多重要。” “比我的命还重要。” 没有犹豫的回答让沈韩杨动作一顿,他神色微缓,柔和的看着面前睁着眼睛目光发散的人。 他帮人脱了袜子,解开身上的扣子,用毛巾擦了对方身上的酒气。 然后,温柔的说:“你也很重要,比他的命还重要。” 迟钝呆愣的邹喻听懂了这句话,嘴角抿出一个矜持的弧度。 沈韩杨简直喜欢的不行,整颗心都像是被泡在温水里。 他捧着对方的脸,没忍住凑过去轻啄了一口。 “累了就睡吧,我不闹你了。” 这几天顺着他本能的欲求,邹喻一直很顺从他,现在醉意侵蚀着邹喻的大脑,唤醒了他身体的疲惫。 邹喻乖乖的躺了下去,双手平放在腹部,连睡姿也十分规整。 沈韩杨回来见人躺的笔直,只是那双眼睛却没有闭上,依旧愣愣的睁着,看着有些呆傻。 他有些好笑的问:“你睡了吗。” 邹喻眨了下眼睛,说道:“我睡了。” 他凑过去,低声问:“那你怎么不闭上眼睛啊。” 邹喻有些害羞的抿了下唇,轻轻的说:“我忘了。” 沈韩杨笑着俯下身,在邹喻的额头印下一个吻。 “睡吧。” …… 第二天醒来,邹喻对自己喝醉的事闭口不提,唯独不太好意思对上沈韩杨的视线,只要一看着他,就有些不受控制的脸红。 反倒是沈韩杨觉得十分有趣,找到机会就往他跟前凑。 他还以为人醒了就不记得了,看这样子,不但记得,恐怕还记得很清楚。 “老板~” “老板~” “老板~” 邹喻被他喊得烦不胜烦,浇水的木瓢重重地掷在了水桶里。 沈韩杨躺在藤椅上,笑得见牙不见眼,然后神情一变,苦着脸“嘶”了一声。 只见富贵儿幽幽的从他腿上爬下来,嘴里叼着几根战利品。 富贵儿“呸呸”了两下,将嘴里的腿毛吐个干净,然后熟门熟路的爬进木桶里,悠哉悠哉的开始游泳。 邹喻瞥了他一眼,抬着下巴将木桶拎进屋里。 沈韩杨揉着腿,嘴里嘟囔着:“狼狈为奸,同流合污,串通一气,无法无天!” 他腾的站起来,气势汹汹的走进木屋,没多久,就见一个巴掌大小的绿头龟被丢了出来,然后门一关,里面响起了一阵低呼,接着就是一顿爱的较量。 最后,这场较量以沈韩杨大获全胜结束。 等沈韩杨打开门神清气爽的出来,就一脚踩进了坑里。 富贵儿抬着头,留给沈韩杨一个高傲悠闲的背影。 沈韩杨呲了呲牙,果然还是趁早炖了好,要不然迟早得翻天。 里面的传来一悉悉索索的动静,沈韩杨立马转换表情走了进去。 趴在床上的人撑着身体坐起来,捂着腰瞪着他。 他凑过去,在对方的脸上亲了一口,笑得明媚至极。 邹喻无奈的叹了口气,拿沈韩杨没有办法。 沈韩杨体贴的帮邹喻穿衣服,偶尔“不小心”的摸到对方敏感的地方。 直到邹喻快要恼羞成怒,沈韩杨才摆正神色,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最后邹喻拒绝了他要帮忙穿裤子的行为,而是自己在被子里以一个不太庄重的姿势完成了这个不简单的动作。 沈韩杨直勾勾的看着他,突然想到什么,问道:“白佪走的时候,跟你说了什么。” 他还没忘记那时邹喻耳根带红的样子。 见他提到这件事,邹喻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 这让沈韩杨更加好奇。 面对他期待疑惑的目光,邹喻红着脸,看了他一眼,又很快把视线移开。 “他让我注意身体……” 沈韩杨一时有些没想通,随后想起那时白佪来的突然,而他……最后…… 他看向邹喻的嘴……默默的咽了咽口水。 54、番外三 安分了几天的浑又开始叫嚣, 并且现在已经不满足于在外面大喊大叫,而是开始试图冲破木屋的咒印。 恰好这天沈韩杨不在,去了异界边界查看被修补的裂缝。 被惊动的邹喻打开木屋从里面走出来, 外面的浑愣了一下。 “他今天不在, 在边界, 你可以去那里找他。” 邹喻如往常一样挽起袖子开始给树苗浇水。 浑在栅栏外伸长了脖子看着邹喻, 一眼就看到他敞开的领口里参差不齐的红痕。 他又愣了一下, 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有些别扭。 “你是谁, 是他什么人, 你是不是比他还强, 出来跟我打一架。” 听到浑的话,邹喻微微直起腰, 目光平淡的看着他说:“我叫邹喻, 是他男人,他比我强, 我不想跟你打架。” 浑被邹喻不冷不热却又挑不出错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于是,他开始发了狠的攻击木屋。 原本邹喻不想理他,可那力道震得栅栏开始摇晃。 他想了想, 突然放下手里的木瓢, 从里面走了出来。 浑停下了攻击,为自己将里面的人逼了出来而感到有些得意。 邹喻不想说, 他是不希望对方再过来纠缠, 毕竟他担心有一天沈韩杨控制不了自己。 “走吧。” 邹喻冷淡的瞥了他一眼,率先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浑挠了挠头,觉得这种场景有点熟悉。 但他还是跟了过去。 没多久,远处就传来一阵巨大的动静, 尘土飞扬,风沙四起。 沈韩杨察觉到邹喻的鬼气波动,立马赶了过去。 然后就看到邹喻和浑正在对峙,四周已经被砸出了好几个坑。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沈韩杨拉着邹喻将他全身都摸了个遍,见人没有受什么伤才松了口气。 邹喻被沈韩杨的紧张弄得哭笑不得,轻声说:“我哪有这么弱。” 沈韩杨立马把视线转向另一边的浑。 “我以为你已经得到教训了。” 看来他还是太过手下留情,才让对方不知天高地厚的找上邹喻。 浑原本只是愣愣的看着亲密的两个人,结果听到沈韩杨的话,立马原地爆炸。 “好大的口气,如果我尽全力,还不知道趴在地上的是谁!” 沈韩杨目光冰冷的看着对方,将邹喻挡在身后。 “那这次,就让你看看,不尽全力的我怎么打败尽全力的你。” 听到沈韩杨的话,浑也认真起来。 邹喻没有办法,只好退到一边。 可沈韩杨还是不放心,在他的身上画了一个防护咒。 “你先来。” 沈韩杨双手放在背后,一副先让你两只手的样子。 浑成功被激怒,想到沈韩杨的话和心里莫名其妙的怒气,他开始调动全身的阴气。 这一次比浑上次失控时的力量还要强大。 沈韩杨巍然不动的站在狂风中,任由扑面而来的威压打在自己身上。 邹喻在这股力量下又往后退了几米,最后为了能看到的更清楚,便浮在了空中。 四周的恶魂已经纷纷散开,生怕像上次一样被卷进去。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能接下我这招!” 浑将自己扑进前方巨大的阴气里,瞬间融入进去。 异界已经开始微微的晃动起来,在这种几乎要自爆的力量中,不少的恶魂已经被这强大的阴气影响。 沈韩杨站在原地,眸色渐深,伸出舌尖舔了舔唇。 体内的饥饿感让他有些无法自控。 此时在强大的阴气面前,他没有感到任何的压迫,反而像是在看着最美味的食物。 “去死吧!” 随着浑的一声怒吼,强劲的气流几乎呈将沈韩杨吞没的气势冲过去。 他喉结微动,笑着走了进去。 “轰!” 阴气爆发的余波震了数十米之外。 在漫天的尘灰中,只见两个影子朦胧的站在最中央。 等一切尘沙褪尽,才看到沈韩杨一手捏着浑,正目光炙热的看着他。 浑几乎爆发了全身的力量,可还是没有伤到沈韩杨分毫。 对方的强大终于让他有了一丝认知。 “你想怎么样,随你。” 浑最后硬气的留下一句话,就认命的闭上眼睛。 谁料却感觉到一股气息向自己靠近。 睁开眼就看到沈韩杨慢慢的凑过来,一双惑人的眼睛正死死的看着自己。 “你……你想干什么……” 浑不自在的挣扎了一下。 沈韩杨的强大和奇怪的气息让他觉得有些异样。 被那样的眼神看着,就好像对方被自己诱惑到了一样。 这种想法让浑顿了一下,接着就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 可落入了沈韩杨的手里,除非他松开,要不然此时的浑根本就逃不掉。 沈韩杨的眼神渐渐带上了渴望,他舔着唇,心里在不停的叫嚣:“好饿,吃了他!” “回家了。” 邹喻在不远处淡淡的出声。 沈韩杨立马回过神,将手里的浑随手一丢,笑眯眯的走过去。 “老板~” 看着沈韩杨脸上明媚灿烂的笑容,浑的神色有些复杂。 邹喻轻轻推开扒拉上自己的人,面无表情的说:“刚刚你想做什么。” 沈韩杨无辜的眨巴着眼睛,整个人都贴上邹喻。 “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邹喻轻轻的瞥了眼趴在自己背上的人,抿了抿唇,神色有些别扭。 “以后不要再和浑打斗。” 他担心沈韩杨有一天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沈韩杨眼眸微眯,笑着说:“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交叠在一起越走越远。 浑静静的注视着两人的背影,沉默的趴在地上。 邹喻刚回到木屋就被沈韩杨抱了起来。 他下意识的搂住沈韩杨的脖子,无奈的看着他。 沈韩杨坐在藤椅上,搂着邹喻的腰蹭了蹭,样子有些委屈。 邹喻不知道沈韩杨要耍什么把戏,但还是配合的问:“你怎么了。” 沈韩杨抬起头看着他,眨巴着眼睛说:“饿。” 邹喻愣了一下,一脸正色的说:“你不能被体内的邪念影响,浑的阴气对于你来说确实是无法抵抗的诱惑,可当你越来越强的时候,很多东西就没……唔……你在做什么……” 沈韩杨抬起埋在对方颈间的脑袋,一脸无辜。 “我饿……” “你饿你……” 邹喻瞬间明白过来。 他推开沈韩杨,迅速的从他腿上下来,拉了拉衣领,转身走进室内。 见沈韩杨没有跟过来,他侧头淡淡的问:“你不是饿吗。” 看着邹喻那双红透的耳朵尖,沈韩杨笑着扑过去,嘴里喊道:“老板你真好。” 两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内,只依稀听见里面的对话。 “你……你轻点……” “我尽量。” “你什么时候才能控制……欲……欲念……” “只要看着你,就控制不了。” 偷偷跟来的浑在栅栏外光明正大的听墙角,措不及防的就对上一双小眼睛。 富贵儿趴在树上,看着面前这个东西,一点也不客气的吐了泡口水。 浑差点又被激怒,不过想到自己偷偷摸摸的行为,他还是忍了下来。 这时,他才意识到,原来那两个人是这种关系吗。 那么,沈韩杨看向他的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个时候的浑已经深刻认识到沈韩杨的强大,一时半会没了作死的想法。 只是可怜的浑还没有想到,在沈韩杨火热的目光下,他只是对方眼里的一盘菜。 …… 日子终于清静下来,浑也没有再来找麻烦,自己窝了个地方恢复元气。 只是出乎意料的是休养好的浑不再找沈韩杨的麻烦,而是一有机会就跟在沈韩杨的身边。 按沈韩杨的话来说,那是浑被他强大的实力折服,已经屈服做他的小弟。 不过邹喻深知沈韩杨满嘴跑火车的本性,并没有当真。 只是浑不再释放阴气,让沈韩杨没了想吃他的想法,这多多少少的让邹喻松了口气。 不过他却发现,沈韩杨外出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平常恨不得天天拉着他上榻的人,居然像个规律的上班族一样,开始早出晚归。 前几天查探异界裂缝的事不是已经做完了吗,在这只有一片荒芜的异界,沈韩杨究竟是出去干什么。 邹喻渐渐有些坐不住,他走出木屋看着刨坑的富贵儿说:“我出去一趟,好好看家。” 富贵儿抬起头,又继续一脑袋扎进了坑里。 邹喻不需要费什么功夫就能找到沈韩杨,因为对方独特的阴气很容易就能察觉。 而且平常两人时时刻刻的黏在一起,彼此身上自然有些对方的气息。 只是他看着面前的一幕突然就顿住脚步。 往常对浑没有一点好脸色的沈韩杨正笑着和对方说什么,然后从指尖牵出一缕阴气缠住了对方。 浑开始挣扎,却没有一丝效果。 沈韩杨好整以暇的站在旁边,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邹喻微微酸了一下,然后他若无其事的走过去,平淡的说:“你们在做什么。” 沈韩杨见到他,脸上的笑容扩大,立马过来揽住他。 “老板,他非要做我小弟,我没办法,正在传授他一些东西。” 被束缚的浑听到他这么说,立马不乐意的大声说道:“谁是你小弟,我只是承认你比我强!” “这不就是要当我小弟的意思吗。” “放屁!” 看着你来我往互不退让的两人,邹喻推开沈韩杨搂着他的手,站在沈韩杨面前,隐隐的隔开两人的视线。 “沈韩杨,我……” 他想了一下,没想到什么借口,然后面无表情的拉开领口,淡淡的说:“我这里有点疼。” 听到他说痛,沈韩杨立马一脸紧张的看着他,主动的扒着他的领口往里看。 不过却没有看到什么外伤,只有白皙的肌肤上几枚被他印上的红痕。 他咽了咽口水,拉着邹喻的领口问:“怎么了,哪里疼。” 邹喻眼神游移,耳根通红,没有什么表情的说:“胸……胸口被你咬得有些疼。” 沈韩杨眼眸一暗,如果不是此时在外面,他可能已经顺手把邹喻的衣服撕了。 “我记得我很轻。” 沙哑的声音低沉性感。 邹喻有些脸热的不敢看沈韩杨,低低的说:“听说口水可以消肿。” 沈韩杨顺势揽着邹喻,头也不回的往木屋的方向走。 “那我回去帮你舔舔好不好。” “好……” “你这个方法是听谁说的,我觉得很有道理……” “随便听的……” “以后像这种靠谱的话可以多听听……” “嗯……” 浑被绑成个麻花,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个人就这么越走越远,连忙蹦着追过去。 “喂……喂!说好了要教我练咒,你倒是先帮我解开啊!” “能解掉这个咒,你就算入门了。” 听到沈韩杨懒洋洋的回应,浑顿了一下,开始用蛮力挣扎起来。 而原本还在慢慢走的两个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之后,自然又是一番充满爱意的关切。 …… 起先,邹喻只当沈韩杨说要教浑练咒只是在开玩笑,谁知道,那天虽然沈韩杨乖乖的跟他回去,并在榻上留了很久,可提上裤子抱着他温存后,又出了门。 邹喻这次是真的带了气。 他从榻上下来将裤子穿好,脸上看着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那双眼睛却有些冷意。 富贵儿已经熟练的开始瘫在门口看门。 它目视着邹喻的背影,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不知道两脚兽在瞎折腾什么,搞的最近它又掌握了看门的技能。 沈韩杨双手环胸站在一边,看着浑仿佛像个小孩子一样张牙舞爪。 他头疼的拍了拍脑袋,解开了他身上更加复杂的咒印。 “不要用蛮力,要用咒克咒,你的阴气呢,你知道你为什么每次都会输给我吗,不是你不够强,而是你每次都只是大幅度的释放阴气,又不懂的以最小的程度达到最强的效果。” 其实沈韩杨所学的咒最开始都是邹喻教的,不过后面因为他本能的蜕变,他的实力和所掌握的东西更上一层楼。 浑不太适合用邹喻教给他的那些咒,所以他打算教浑怎么运用阴气。 “少啰嗦,再来!” 浑不服气,他就不信他解不开一个小小的咒。 明明上次还被他误打误撞的冲破了。 沈韩杨本来想换个简单一点的咒,但看着浑的态度,他手一转,一个更复杂的咒套在了浑的身上。 浑这次被锁住了魂魄,连阴气也被锁住不能用。 他看着浑被气得跳脚的样子,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恰好,这一幕又被邹喻看到。 而这一次,是邹喻走到沈韩杨跟前,他才注意到邹喻过来了。 他连忙看向邹喻,笑着说:“你怎么过来了。” 这话听在邹喻耳里,只觉得更酸了。 他轻飘飘的瞥了眼正在奋力解咒的浑,平静的说:“看你总是往外跑,出来看看。” 沈韩杨暂时没多想,而是靠在他身上说:“最近在教他练咒,只是没想到他这么笨,还不如当初的我。” 听他这么一说,浑又愤怒起来。 “你才笨!我……我只是没有准备好。” 沈韩杨嗤笑一声,有些嘲弄的说:“是是是,解不开就是没准备好。” 邹喻站在一边抿了抿唇,他推开身上的沈韩杨,突然头也不回的离开。 沈韩杨愣了一下,连忙追过去。 “怎么了,要回去了吗。” “……” “怎么不说话?” “……” “不多陪陪我吗。” “……” 邹喻停住脚步,凉飕飕的瞥了沈韩杨一眼。 “腰疼,回去睡觉。” 沈韩杨愣愣的看着面无表情的邹喻,这时才意识到对方好像在生气。 他家邹喻和别人不一样。 哪怕心里再大的火,也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唯一不同的就是不太爱说话。 他一把拉住邹喻的手,贼兮兮的在上面摸了两把。 “老板,你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 见沈韩杨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邹喻配合的停下来,却不说话,只是偏过头看着另一边。 沈韩杨立马将头探过去,继续问:“怎么了,告诉我嘛~” 邹喻又转向另一边,就是不看沈韩杨。 沈韩杨觉得有趣,他还从没见邹喻跟他闹过别扭。 他把着人的肩,笑眯眯的凑过去。 “老板,别不说话啊,弄得人家的心都慌了。” 邹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看他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样子,哪里有心慌的表现。 “你……” 邹喻终于开口,此时一旁被冷落的浑还在奋力挣扎着身上的咒,终于有了那么一丝效果,立马惊喜的大叫起来。 “我快成功了!” 沈韩杨下意识的侧头看过去,见只是有了那么一点动静,离解开还有好一番功夫,便又转回头看着邹喻。 结果发现邹喻张开的嘴立马又闭了起来,脸色又往下沉了一点。 “你刚刚想说什么。” 他主动问道。 邹喻抿了抿唇,淡淡的说:“最近我觉得有点挤,你睡院子里的藤椅吧。” 说完他就要走,沈韩杨立马拉着他,眼里的笑意都快要满出来,可嘴上依旧不太正经的说:“不要嘛,外面多冷啊,老板你舍得吗。” “舍得。” 他挣扎了一下,却被沈韩杨拉得死紧。 “再说了,让老板一个人睡,我多不放心啊,要是晚上老板冷了,没人给老板暖身体怎么办。” 沈韩杨没脸没皮的凑过来,一只手拉着他,将下巴搭在他的肩上。 邹喻抿着唇,脸上已经有些红,明显是真的动了气。 沈韩杨见把人逗得狠了,连忙收敛几分,轻声说:“老板,你吃醋了啊。” 邹喻瞪大眼睛,一副明显被戳穿的样子。 沈韩杨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家老板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可爱的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你……你……” 看沈韩杨的样子,分明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偏偏就是故意逗弄他。 “我真的只是在教他练咒,要是你离不开我,那我走哪都带着你。” “谁离不开你!” 邹喻恼羞成怒的推开沈韩杨,一张脸已经红透。 可惜不会说慌的人,一抿唇,沈韩杨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好好好,是我离不开你,腰还疼不疼,嗯?” “疼。” “那我帮你揉揉好不好。” “嗯。” 终于将咒印解开的浑一脸兴奋的抬头,结果,被风吹起的沙糊了一脸。 人呢…… …… 两人难得纯洁的粘在一起没有干别的事。 邹喻坐在沈韩杨的腿上,腰上被揉的舒服,放松的靠在身后人的怀里。 “你为什么突然要教浑练咒。” 沈韩杨看着他,笑着说:“他其实挺强的,也很聪明,嗯……虽然比我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邹喻无奈的瞥了他一眼,说道:“如果他变强了,可会掀起不小的麻烦。” 一旦浑的实力提升上来,很难不保证以浑的本性会不会将异界掀个底朝天。 “不会,他翻不出我的五指山,要是不老实,抓过来揍一顿,而且,我看他并没有像贪这么重的恶,如果好好引导,不会掀起什么乱子。” 邹喻将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轻声说:“如果他不会造次,那自然最好了,可你有没有想过,等他提升上来的那天,异界会重新易主。” 这就是异界的生存法则,一山不容二虎,胜者为王。 在这里,沈韩杨一手遮天,强得无人抵挡,所以那些恶魂不敢造次,并对他很敬重。 可万一浑提升到能和沈韩杨比拟的那天,那些恶魂就不一定能对他这么尊敬了。 沈韩杨神秘的笑了一下,伸出手抚着他的脸颊。 “就怕他强不到这种程度。” 邹喻眉梢微动,仰头看着他说:“你这是……” “你觉得我们会一直待在这里吗。” 听到沈韩杨的话,邹喻愣了一下。 是啊,虽然现在他们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也逐渐安定下来,可他们不会一直被关在这里,异界也不会永远存在。 现在邹喻多少有点明白沈韩杨的意思了。 “你想增强他的实力,让他做下一任的异界之主?” “老板真聪明。” 沈韩杨在邹喻的鼻尖上亲了一口。 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不过他可舍不得邹喻一直陪他守在这里。 身上的罪总会有洗净的一天,到了那时,他总要给异界留下什么,要不然他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以后异界再出什么乱子,指不定又把他弄回来。 “我知道了。” 邹喻叹了口气,神色柔和下来。 其实只要是和沈韩杨待在一起,在哪里都没关系。 沈韩杨在异界,那么他就在异界,如果沈韩杨想出去,那么他就跟他一起出去。 55、番外四 从那以后, 邹喻也开始一起训练浑。 就像沈韩杨说的那样,他现在是走到哪就将邹喻带到哪。 于是,浑体会到了双倍的快乐。 “你无耻, 你卑鄙!” 浑挣扎着自己身上的双重咒印, 看着前面两个恬不知耻的靠在一起的人。 “老板, 累不累啊, 要不要靠在我身上。” “不累。” “那腰酸不酸, 都怪我,做得太狠了。” “你……” “要不然就让他自己在这玩着, 我们回去吧。” “不行, 要教就要认真教。” 原先还有些吃醋的邹喻自从知道沈韩杨的真实目的之后, 简直比他还要上心。 这就造成邹喻开始积极的往外跑,而沈韩杨苦哈哈的开始酸。 他挡在邹喻面前, 试图隔断他看向浑的视线。 可一旦专注起来的邹喻, 就像陷入工作一样,认真得不得了。 于是, 他目不斜视的推开沈韩杨,继续认真的看着浑。 就如沈韩杨说的那样,浑很聪明, 实力也很强劲。 他自己已经摸到了一些咒印的手法, 懂得利用体内强大的阴气来施展咒印。 “解开了!” 他兴奋的看着两人,脸上有些得意。 邹喻满意的点点头, 正色端庄起来倒真的有几分长辈的样子。 “你很聪明, 只要懂得运用你体内的阴气,你以后会变得很强。” 浑兴奋的看着他,说道:“我会比他还强吗。” 邹喻带着浅笑的点点头,看着对方高兴的恨不得蹦起来的样子, 还真的挺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那我一定会更加努力,比他还要强!” 浑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邹喻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 对于单纯又不知事的人,他总是宽容的。 沈韩杨撑着下巴,有些不高兴的看着两个人。 他直起身突然从身后将邹喻整个人都捞进怀里。 邹喻被他吓了一跳,仰着头疑惑的看着他。 “你累了,要休息。” 沈韩杨淡淡的说着就要把他带回家。 “我不累。” 邹喻试着挣动了一下,腰上的手却揽的死紧。 “不,你累了。” 沈韩杨一脸认真,说着就摸向他的尾椎骨,轻轻的戳了一下。 邹喻立马眼尾一红,整个人都软下来。 “你……” 他气得瞪向沈韩杨,微红的眼却怎么看怎么勾人。 沈韩杨咧开嘴,凑到他耳边说:“如果你不累,那就是我不够努力。” 邹喻一顿,立马咬牙切齿的说:“我……累!” “那就对了,累了就要回去休息。” 他抱着人一边在对方的敏感处游移,一边将软趴趴的人往木屋带。 好不容易嘚瑟起来的浑见两人又要离开,立马眼疾手快的拦在前面。 “不准走!” 上次就是趁他不备的时候,两人消失的无影无踪,结果又是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人。 “我没空理你。” 沈韩杨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目不斜视的越过他。 浑继续拦过去,看着他,却指向邹喻。 “你走可以,让他留下。” 两人都愣了一下。 随即,沈韩杨的双眼就危险的眯起来。 “他累了,没空。” “骗人。” 浑继续不依不饶的拦在最前面。 被挑衅过无数次都没有生气的沈韩杨,此时见对方把目光直勾勾的放在邹喻身上,他有那么一点生气了。 “咳……我不太……”累…… 邹喻还没有说完,就见沈韩杨低头看着自己。 想到刚刚沈韩杨说的话,那个累字又被他吞了回去。 “我……我真的累了,下次我会来找你。” 邹喻深知祸从口出的道理,十分理智的没有留下来。 要不然他还不知道自己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能不能从榻上下来。 浑怀疑的看着他。 可能是邹喻这人生得就矜贵优雅,浑并没有用带刺的态度冲着邹喻,见他靠在沈韩杨的身上,沈韩杨又一副决不松手的模样,他让开前面的路,妥协的说:“那好吧,不要让我等太久。” 邹喻点点头,由着沈韩杨带他离开。 “你好像对他印象不错。” 沈韩杨突然开口说道。 邹喻回头看了眼浑,笑着说:“是的,如果他成形,应该只是个不知事的少年吧。” 见邹喻就这么干脆的承认了,沈韩杨摸着下巴,思考着下次要不要跟浑来个对打,单方面的把人打趴下的那种。 “你怎么……” 邹喻抬头看着他,指的是他怎么突然就要离开的事。 明明前段时间,沈韩杨对浑还特别上心。 沈韩杨倒没有一点的不好意思,他将脸埋在邹喻的怀里,委屈的说:“以前我学咒的时候,老板都没有夸过我聪明,也没有这么温柔的对我笑。” 邹喻哭笑不得看着向自己撒娇的沈韩杨,虽然知道对方是故意在逗自己,但还是忍不住心里一软。 因为不过才二十多岁的沈韩杨对他来说也只是个涉世不深的年轻人罢了。 “那我现在夸你?” 见邹喻这么配合,沈韩杨立马打蛇上棍的提要求。 “你刚夸了他,现在又来夸我,那我的地位岂不是和他一样,我们好歹是同床共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你……唔……” 邹喻一把捂住沈韩杨的嘴,看着从身边路过基本已经有了人形的雾。 对方疑惑的看着他们,礼貌的打了招呼。 沈韩杨看对方身上背着锄头,铁锹,扒拉下邹喻的手,问道:“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对方礼貌的拱身说:“回大人,我这是要去开荒。” “开荒?” 沈韩杨站直身体,他来了异界这么久,还从不知道异界也需要开荒。 不得不说,他这个异界之主做的太失职了。 对方知道他刚来不太懂这些,很耐心的回答了他。 “异界原本不是这个样子,只是渐渐被阴气影响才变成现在的一片荒芜,以前的那位先生就会带着我们种地,希望有一天能把异界重新变回它该有的样子。” 沈韩杨认真的挠了挠下巴,然后笑着挥挥手。 “那你去吧。” “是,大人。” 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沈韩杨脸上的笑容扩大两分。 一看他这样子,邹喻就知道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率先走开。 回过神来的沈韩杨立马追过去,重新和他贴在一起。 “老板,你还没有哄人家呢,刚刚对别人这么温柔,人家都伤心了。” 邹喻揉着突突直跳的眉心,拨开沈韩杨不安分的手。 “好好说话。” 一听沈韩杨这娇滴滴的声音,他就脑门疼。 沈韩杨笑得眉眼弯弯,就像得了皮肤饥渴症一样,只要邹喻在身边,他就一定要和人贴在一起。 邹喻由着他扒在自己身上,只当背了个人形娃娃,将人拖了回去。 他当然知道沈韩杨是在吃醋,不过嘛,想起前几天自己被沈韩杨戏弄的事,偶尔还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这种你知我知十分容易看透的把戏,两人都不会点破,而是彼此配合的玩下去。 …… 再次见到浑,沈韩杨没有继续教他练咒,而是神秘的把他带去了一个地方。 邹喻一拍脑袋,果然…… “你这是什么意思。” 浑有些不明所以,又有些生气。 沈韩杨将锄头丢过去,双手环胸,懒洋洋的说:“开荒啊,身为异界的一份子,当然要为异界出一份力了。” 浑捏紧手里的锄头,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可是这对我有什么用!” 沈韩杨摸着下巴,笑眯眯的说:“当然有用了,在异界,普通的植物难以存活,只能用阴气灌溉,开荒可以提升你阴气的掌控力,用处可不小。” 浑将信将疑的看着他,却没有将手里的锄头丢出去。 “真的吗。” “当然,只要你把这一片地开出来,你对阴气的运用就会更加纯熟。” 说完,沈韩杨往后退了一步,露出身后数不清的小树苗。 “树苗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了,要是种死了,可就得你自己想办法了。” 浑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四周有不少的恶魂正在开荒。 他们都是一些即将成形要离开的恶魂,为了洗脱最后的罪孽才在这里开荒。 浑觉得自己和他们不一样,有些不太乐意做这种掉身价的事。 “你不会连他们都不如吧。” 沈韩杨说出这么轻飘飘的一句。 浑立马二话不说就开始挖地,虽然姿势很别扭,但还是憋着一股气闷声干活。 沈韩杨轻咳一声,挡住嘴角的笑意,给邹喻使了个眼色。 即可以给异界开荒,又能进一步提升浑的阴气,正是一举两得。 邹喻无奈又纵容的看着他胡闹,什么也没说。 “如果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可以问问他们。” 要是之前还可以忍,这句话就让浑心里来了火气。 他一丢锄头,将那些恶魂都吓了一跳。 毕竟他实力强劲,几乎仅次于沈韩杨。 “凭什么!” 他愿意屈服沈韩杨,那是因为他确实没有对方强,可他永远不会向弱者低头。 “术业有专攻,他们种的地可比你打得架还要多。” 沈韩杨看了眼那些基本已经成形的恶魂。 他们罪孽不深,实力不强,所以通过长时间的开荒,就可以达到洗清一部分罪孽的作用。 所以这句话说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因为有些恶魂可能已经在这里开了数百年的荒。 浑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不甘不愿的捡起锄头,什么也没说。 沈韩杨凑到邹喻耳边,低声笑道:“最近很听话嘛,看来我教的还不错。” …… 或许是浑真的感觉到了一点好处,除了最开始有些抗拒外,他还真的每天乖乖的去开荒。 不过打架他在行,种地就没了办法。 偏偏这几天沈韩杨和邹喻又不见人,他又进不去对方的木屋,看着自己挖的坑和一边的小树苗,为难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而因为他在这里,其他的恶魂都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他。 浑蹲在地上,有些发愁的看着面前的坑,做了很久的心里建设,才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猛地站起来。 远处的恶魂看着浑气势汹汹的样子,都已经做好了要逃跑的准备。 谁知浑把锄头一丢,拦在了他们前面要逃跑的路。 他双手环胸,倨傲的说:“喂,树怎么种。” 被吓得心肝儿直颤的恶魂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浑有些不自在,脸上更加凶狠。 “过来,教我种树!” 见他不是要吃掉他们,恶魂们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却见浑挖的坑又深又大,足足可以种下五颗小树苗。 有恶魂大着胆子说了一句:“这坑太大了,和小树苗的根差不多大就行。” 浑好奇的看了眼,又看了看旁边的小树苗,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于是,又开始填坑。 “然后呢。” 见浑完全没有要发怒的表现,恶魂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 “把树种下去后,再把土填平,用阴气给树苗当养料,帮助它在地里扎根,然后再定期定量的浇下适量的阴气,使它能够存活生长。” 浑边听边点头,样子很认真。 随即发现自己居然被一个弱者指教了,又摆起脸色,挥了挥手说:“我知道了,你们走吧。” 其他恶魂纷纷散开,继续去干自己的事。 而当浑成功的种下一颗小树苗后,竟莫名的感觉到了一股成就感。 他歪着头,打量着面前同样种歪的树,满意的说:“还不错,看来我还挺有天份的。” 被邹喻从被窝拉起来的沈韩杨,打了个哈欠,懒懒的说:“早说不会出事了,那么着急过来干什么。” 邹喻看着前方认真种树的浑,说道:“来看看总是好的。” 他和沈韩杨不一样。 一旦决定要做什么事,他就会用心认真的做到底,就像他当黑无常,做总裁,从没有哪一件事是随意应付。 而沈韩杨只要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当中,那么就任其随意发展。 “来看看有什么用,给他加点难度那才好玩。” 沈韩杨靠在邹喻的身上,伸手一弹,一个咒就锁住了浑身上大半的阴气。 看着对方被吓了一跳警惕的四处张望的样子,沈韩杨很没给面子的大笑出声。 浑立即恶狠狠的看过来,那样子恨不得直接把锄头砸过来。 “你不会这样就不行了吧。” 被沈韩杨这么一激,浑捏紧手里的锄头,那凶狠的样子,好像挖得不是地,而是沈韩杨。 邹喻看着这一切,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 “唔……” 沈韩杨突然将头搭在邹喻的肩上,蹙着眉口申吟了一声。 邹喻立马看向他,他当即咧嘴一笑,凑过去亲了一口。 “骗你的。” 邹喻气得推了他一把,转身就走。 他笑呵呵的跟在后面,整个人都扑在邹喻的背上。 邹喻顿了一下,也没有甩开他,就这么默不作声的拖着他走。 沈韩杨侧头看着远处摇曳的花海,露出一抹浅笑。 …… 在没有日夜颠倒的时间下,谁也记不清时间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百年,或许是两百年,又或许更久。 只是两人互相陪伴,从不觉得时间有多难熬,反而有一种隐居的自在感。 而当初那块划出来被浑开荒的地,也种满了郁郁葱葱的小树苗。 其他的地方都是一片灰色,除了沈韩杨居住的小木屋和那片大丽花海,唯有浑开荒的地方,带上了鲜明的绿色。 沈韩杨双手枕在脑后,悠哉悠哉的躺在藤椅上。 门外传来一阵动静,他掀开半拉眼皮,就看到基本有了人形的浑扛着锄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喂,树都种完了。” 沈韩杨咂咂嘴,漫不经心的说:“种完了就让它们生长吧,最好,能在三天内就让它们长大。” “三天,你开什么玩笑。” 在阴气被大幅度控制的情况下,浑用了几百年才让那些树苗扎根存活,可沈韩杨一张口就是三天。 “啊……原来你做不到啊,那片花海我可是一挥手就长起来了。” 沈韩杨懒懒的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不愿意动。 浑咬着后槽牙说:“你等着!” 看着对方扛着锄头越走越远,沈韩杨啧啧两声,也不知道浑怎么长得,还是一样好胜要强,偏偏又把邹喻认真的性格学了个十成十,平日里专注做事的时候,那副没有表情神情认真的样子,更是像得不得了。 “浑来了?” 此时邹喻刚好从外面回来,看着他脸上带笑的样子,就知道刚刚浑一定是被气走了。 “嗯,又回去挖地了。” 沈韩杨张开手,邹喻自然的坐在他身上。 哪怕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可对于两人来说,依旧是相爱的第一天。 “已经差不多了吧。” 听到邹喻的话,沈韩杨点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带着只有彼此才懂的默契。 …… 沈韩杨和邹喻难得出门去看浑挖地。 浑连个眼神也没给沈韩杨,而是叉着腰一脸得意的看向邹喻。 邹喻很给面子的露出一个浅笑,说道:“你的阴气内敛多了,到时候只需要在沉淀几分,爆发出来的气势就会更强大。” 浑抬起下巴,高傲的说:“当然,我从来就不比任何人差。” 他从诞生的起点就比普通的恶魂高了一截。 不过他从不觉得自己一诞生就被关到异界是一件多么不愤的事,反而把它当成能提高自己实力的机遇。 毕竟浑从进来的一开始,觊觎的就是沈韩杨的位置。 “可惜,还是比我差了那么一点点。” 沈韩杨十分欠揍的击碎了浑那点自信心。 偏偏他说得还是实话,让浑无法反驳。 “不过也够了,剩下的三天,你就好好浇灌你的树林吧。” 沈韩杨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让浑有些疑惑。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沈韩杨抻了抻腰,又懒懒的靠在邹喻身上。 他脖子上的异界痕已经越来越淡,这就表示他即将要离开这里了。 从一开始,上面那位打得就不是将他流放到此的目的,而是借着异界帮他完成蜕变,随便沉淀下他不稳定的能力,再来,可以镇压住异界里的恶魂,一举多得,不得不说,上头那位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老板,还真有些舍不得。” 看着他摇头叹息的样子,邹喻看着周遭的一切,居然也有了一点离别的愁绪。 毕竟这里,是由他们一点一点稳定下来的国度,是完全属于他们的世界。 “我也有些舍不得,不知道……” “哎,如果能把那张榻带走就好了。” “……” 原来沈韩杨舍不得的是木屋里的那张榻! 邹喻突然不想说话了。 “没办法,只好回去多睡睡了,毕竟上面曾经包容过我的千万……唔……” “闭嘴吧你!” 邹喻红着一张脸越过沈韩杨,加快脚步向木屋的方向赶。 沈韩杨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带着笑意说:“老板,原来你已经等不及了吗。” 邹喻脚下一踉跄,走快点也不是,停下来也不是,只好顶着一张大红脸,在恶魂们疑惑打量的目光下,咬着牙瞪向沈韩杨。 沈韩杨眼眸一弯,不管过了多久,他家老板还是这么容易害羞啊。 …… 三天的时间在胡混中很快就过去,浑已经将阴气运用的十分娴熟,在每时每刻的守护下,那些树苗当真在三天之内长成了苍天大树。 放眼望去,郁郁葱葱的茂密森林,让人的心里瞬间就感觉到一股沉淀的力量。 浑十分的满足,他兴奋的看着两人,那种成就感几乎要溢于言表。 就连平常对浑没一句好话的沈韩杨脸上也带上了笑意。 “怎么样,我说过吧,我一定会做到的!” 浑此时的喜悦毫不掩饰,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还是一样的藏不住情绪,却又更加的内敛沉稳。 沈韩杨没有说话,而是突然闭上眼浮上半空,红黑相间的阴气在他周身涌动。 浑疑惑的看着他,还没有问出声,就见一个庞大的咒盖在树林上空。 “这是……” 邹喻站在浑的身边,笑道:“以后,你就是异界之主了。” “什么意思。” 浑并没有想象中惊喜,反而有一点突如其来的无措。 邹喻头上的富贵儿掀了掀眼皮,给了浑一爪子,帮助他清醒清醒。 “邹喻。” 听到沈韩杨的叫声,邹喻看着浑说:“要送送我们吗。” 浑一脸茫然。 直到看到邹喻和沈韩杨出现在那片大丽花海,他才意识到,他们要离开了。 为什么这么突然。 他愣愣的站在原地。 “等我们离开之后,那片树林就会成为新的异界出口。” 沈韩杨的话点醒了他,他向前一步,却被花海拦住。 浑咬着牙,看着他们两人一龟,一副受到欺骗的样子。 “喂喂喂,不是舍不得我们吧。” 沈韩杨流里流气的笑了一声,浑当即炸毛。 “谁舍不得了,你走了才好,你走了我就是这里的老大!” “嗯,这我就放心了。” 沈韩杨笑着点点头,低头拉住邹喻的手。 两人走入花海,每走一步,身后的大丽花就会迅速枯萎,而上面残留的阴气会汇聚到由浑亲手种下的树林里。 浑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背影,双拳紧握,良久才大喊一声。 “喂,你……你们还没教会我练咒。” 沈韩杨背对着他挥了挥手,漫不经心的说:“那种东西,自己摸索着就会了。” 其实练咒并不重要,当初沈韩杨打着这个名号,也只是希望浑能借此修身养性,压制一些体内的凶戾,再熟练的学会如何掌控自身强大的阴气。 浑能在枯燥乏味的时间内,亲手种下这漫无边际的树林,就已经够了。 “喂!” 你们……还会回来吗。 浑大喊一声,最后一句话却没有说出口。 沈韩杨低下头和邹喻说悄悄话。 “怎么弄得跟生离死别一样,不就出去度个假吗,要是哪天想回来了,异界的老大还指不定谁做呢。” 邹喻轻轻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低声说:“别说了,待会儿被他听到,又该生气了。” “年轻人还是不够稳重。” 沈韩杨摇着头啧啧两声。 邹喻觉得有些好笑,看着他说:“你也不大啊。” “嗯?你居然觉得我不大?” 沈韩杨挑了下眉,笑得不正不经。 邹喻脸一红,恨不得捂上他那张嘴。 “老板,你想去哪里啊。” “你去哪我就去哪。”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吗,老板,你真好~” 富贵儿眨巴了下眼睛,沉沉的叹了口气。 龟生,寂寞啊…… …… 随着沈韩杨和邹喻越走越远,艳丽的花海逐渐枯萎,失去了它原本曼妙的身姿,与此同时,浑的树林更加茂密,一眼望去,都看不到尽头。 浑拿着锄头坐在地上,看着眼前失去了活力的花海。 他突然觉得,一直以来当目标去完成的事,此时终于完成了,心里却更加空了。 大丽花已全部枯萎,浑孤零零的坐在那里,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 他还没有把沈韩杨打趴下呢。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有两个番外是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沈韩杨还是个弱鸡的时候 56、番外五 这是两人确定关系后第一次分开。 起因是邹喻有一个项目必须要出差, 本来沈韩杨也要一起跟过去,偏偏本市的公司需要他坐镇。 于是,当天晚上…… “明天一大早的飞机。” 邹喻试图和沈韩杨说道理。 可是, 男人有时候是一种捉摸不透的生物, 尤其这个生物叫沈韩杨。 “明天我送你。” “不用, 你……你别碰……” “老板, 可是人家会想你的。” “就去三天。” “三天!” “好好说话!” “哦……那没有人给老板暖床, 老板晚上会睡不习惯吧。” “我……唔……” “什么?” “不……” “不舍得我?” “不……” “不想和我分开?老板,人家也不舍得和你分开, 所以今天晚上, 就一次, 一次好不好,我保证, 绝对……绝对不会来第二次。” 于是具体几次没人说得清楚, 因为邹喻完全没有开口的机会。 …… 次日一大早,沈韩杨像条死鱼一样趴在床上, 看着邹喻坐在床沿,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条斯理的扣着扣子。 他颤抖着伸出手,虚弱的说:“我……送你……” 邹喻回头瞥了他一眼, 站起来整了整衬衫上的褶皱。 “不用了, 你好好休息吧。” 说完,他又看向沈韩杨, 有些担心的说:“要不然你今天还是在家里休息吧, 别去公司了。” “不行!” 沈韩杨身为男人的自尊心让他倔强的坐了起来,然后又软趴趴的倒了下去。 邹喻看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体贴的走到床边帮他掖了掖被子。 “昨天说好不要闹, 你非要闹,结果下不了床了吧。” 如果不是他了解邹喻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简直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在炫耀! 明明他才是上面那个! “你实话告诉我。” 沈韩杨揪着邹喻的领口将他拉下来,看着他脖子上的红痕,痛心疾首的说:“你是不是个吸了我精气的妖怪!” 邹喻还以为他有什么正经事,十分乖顺的俯身低头,结果听沈韩杨这么一说,他的耳根立马红透。 “乱说什么。” 他只是比半人半鬼的沈韩杨,稍微强那么一点而已。 所以这些简单的运动,对于他来说,很难给他的身体造成什么负担。 “好了,我要去赶飞机了,如果你今天实在不舒服,就不要去公司了,好好休息,明天再去处理。” 邹喻熟练的打好领带,不消片刻,就变成一个衣冠楚楚的精英总裁。 沈韩杨在床上咬着被子,一脸不愤的看着邹喻。 太丢人了,实在太丢人了! 原本存着让邹喻今天起不来床的心思,然后他温香软玉在怀,将邹喻送去飞机场。 结果!结果! 看邹喻神清气爽的样子,此刻的他就像个被做得下不来床的小娇妻! “不行!” 他一掀被子,脸上带着男人的小倔强,颤颤巍巍的下了床。 “我要送你。” 身体可以虚,但面子不能丢! 邹喻正要去准备资料,看着沈韩杨连腰都直不起来的样子,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过去帮他提好裤子,顺手绑好了皮带。 “你还行吗。” 邹喻微微蹙着眉心,他开始想,昨天夜里应该坚决的阻止沈韩杨胡闹的行为,这样也不至于一闹就闹到了天亮。 “我行!” 沈韩杨咬着牙,身为男人,绝不轻易说不行! “那好吧,我去书房准备东西,你先去洗漱吧。” 邹喻看了眼表,好在还有时间,他也就没有着急。 虽然就算他迟到,他也完全可以用自己的私人飞机过去,但他这人很守时,不希望有迟到的事情发生。 …… “你……” 邹喻刚开口就接受到沈韩杨瞪过来的眼神,他有些好笑的闭上了嘴,没有在伤害沈韩杨脆弱的少男心。 两人的关系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当助理看着沈韩杨面色苍白的被邹喻扶下车的时候,眼里都带上了一丝敬佩。 真是情比金坚啊,身体已经虚到这种程度,还要来送邹总上飞机,这种身残志坚的行为,实在为我辈楷模。 沈韩杨简直欲哭无泪,他真的很想喊出来,他是上面那个,上面那个! “等下我就要上飞机了,让小徐送你回去吧,公司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你今天就别去了。” 邹喻看着他还是有些担心。 沈韩杨倔强的直起腰,挥了挥手,大气的说:“不……” 嘶…… 他又默默的弯下去,低声说:“那……那你一路平安,到了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邹喻看着他那样子就知道他一定闪着腰了。 他哭笑不得的走过去,状似无意的拍了拍沈韩杨的腰,清清凉凉的鬼气帮沈韩杨揉了两下。 “嗯,那我走了,三天后就回来。” 两人还从来没有分开过,又是刚刚确定关系,正是热恋期,此时邹喻也有了那么点不舍得。 明明,就才三天而已。 “等等。” 沈韩杨伸手拉住他,将脸凑了过去。 邹喻脸一红,眼神游移的看着四周。 “老板~” 他轻咳一声,助理立马识趣的背过身。 沈韩杨眼里带着笑意,看着邹喻红着脸,快速的在自己的唇上轻啄了一口。 “我走了。” 听着对方的低喃,沈韩杨点点头,目视着对方离开的背影。 他轻笑一声,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不见,他才一手扶着腰,慢慢腾腾的挪出去。 …… 沈韩杨没有太为难自己,他回了别墅没有去公司。 以前只觉得这里很豪华,很漂亮,此时少了个人,就觉得有些空的厉害。 富贵儿从小箱子里放了出来,可又懒得不行,半天都不愿意挪一下。 沈韩杨将富贵儿拎到阳台,一人一龟在外面晒着太阳。 劳作了一个晚上,此时沈韩杨疲惫的不行,在和煦温暖的阳光下,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还是一阵电话铃声将他吵醒。 此时外面的天都已经暗了下来,身后没开灯的室内也是一片昏暗。 他揉了揉眼睛,懒洋洋的有些不想接电话,突然想起这个时候的邹喻应该已经下了飞机,才连忙拿起手机,果然是邹喻。 “喂。” “沈韩杨,你怎么不接电话。” 邹喻的声音有些急切。 他一看才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想到邹喻早早的下了飞机想跟他报个平安,却怎么也打不通的焦急感,他连忙说道:“太累了,就睡了一觉。” “那就好,我已经到酒店了,明天早上和对方的负责人有个会面,下午有个会议,晚上应该会有个酒会,你放心,我带了助理,不会喝酒……” 沈韩杨摸着富贵儿,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面带轻笑的听着邹喻清列低缓的嗓音。 他什么也没问,对方却已经自发的将自己所有的行程告诉了他。 和邹喻认识这么久,这还是对方第一次一次性说这么长的话。 “沈韩杨?” 见他没有任何回应,邹喻有些疑惑的叫了他一声。 “嗯,我听着呢。” 邹喻也察觉到自己似乎说的有些多,就像在和沈韩杨报备一样,立马就有些不自在起来,磕磕绊绊的找了借口想要挂电话。 “那……那我要去洗澡了,你……你休息吧。” 想到邹喻红着脸眉眼低垂的样子,他就觉得心痒痒。 不过听邹喻这么一说,也知道对方下了飞机就开始给他打电话,结果担心了这么久,一直没有漱洗休息,又有些心疼起来。 “嗯,你去吧。” “好。” 两人同时挂了电话。 沈韩杨不故意调情的时候,并不会说一些太矫情的话,邹喻更不善言辞,所以两人都没有说一些浓情蜜语。 可就分开不过几个小时而已,竟然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沈韩杨低笑一声。 不得不说,这种被人牵挂和牵挂另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好。 他站起来,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 “富贵儿,有时间带你去相亲角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母王八。” 还在昏昏欲睡的富贵儿瞬间瞪大眼睛,直接给了沈韩杨一爪子,那样子好像在说:求你做个人吧! 邹喻不在家,沈韩杨也没有心思做饭,就着冰箱里的剩饭剩菜,随便应付了一餐。 回到卧室,看着那张还有些凌乱的大床,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哎,孤枕难眠啊。 …… 此时另一边的邹喻刚从浴室出来,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看着酒店特有的白色床单。 想到前些日子家里的白色床单被弄脏,两人怎么也弄不干净,想了想,只好丢了。 可他担心被人看到,最后直接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想到这里,他脸有些红,从那天过后,家里就再也没铺过白色床单。 邹喻坐在床沿,想到离开时沈韩杨对他的叮嘱。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乖乖的打开摄像头,围着四周拍了一圈。 最后他红着脸将信息发送过去,上面添了一句话。 没有人,只有我一个。 那边很快就传来回信,却是几秒钟的语音。 “老板真乖,奖励你一张我的床照,要是晚上一个人睡不着,可以看看我的照片。” 最后是沈韩杨沙哑性感的笑声。 邹喻的脸更红,他有些恼羞成怒,但手却很诚实的点开沈韩杨发给他的照片。 他默默的将图片放大。 然后,他脸更红了。 …… 邹喻因为那里临时出了点事,原本三天回的行程又往后延了两天。 好巧不巧,那天刚好就是沈韩杨即将要满二十九岁的生日。 虽然他人已经死了,生日不生日的也没了意义,沈韩杨也不是个热衷于过这种节日的人。 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和邹喻一起度过这天比较特殊的日子。 只是邹喻行程延期,他也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对方让对方在意。 沈韩杨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小张过来拍了拍他的肩。 “怎么样,去我家?” 小张知道沈韩杨不喜欢特地准备什么来庆祝生日,但他又不想让沈韩杨一个人过,所以往常都是两人一起喝喝酒,自从小张成家后,就是沈韩杨去小张家里吃顿饭。 “不了,我还是回去吧。” 这次,沈韩杨拒绝了小张。 小张了然的眨眨眼,坏笑着说:“是不是准备了什么打算和老板一起过?” 沈韩杨无奈的轻笑一声。 “邹喻还在外地出差呢。” 小张一拍脑袋,猛地想起来。 “那你还回去干嘛,一个人待着多没意思啊,去我家和潼潼一起玩会儿也好啊。” 沈韩杨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你这是想让我过去帮你看孩子吧。” 小张被揭穿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给了沈韩杨一拳。 “想当我孩子的干爹,你总得努努力啊。” 沈韩杨将东西收好,抬脚往外走,听到小张的话,轻轻的哼了一声。 “潼潼早就叫我爸了。” 小张瞪大了眼睛,正想和沈韩杨说道说道诱拐他爱女的事,就见沈韩杨已经离开了。 “嘿,这小子。” …… 落日的余晖带着独有的凄凉感。 宽阔的客厅被外面黄色的夕阳铺了满地,映出沉寂落寞的影子。 沈韩杨换好鞋,手上拎着一个小蛋糕。 其实他不喜欢吃甜食,以前过生日也从来不会吃蛋糕,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路过甜品店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为自己买了个小蛋糕。 听说他是为自己买的,店员还一边同情的看着他,一边附赠了他很多精致的小蜡烛。 他将蛋糕放在桌上,径直去了浴室。 等他浑身带着水汽出来后,就将自己跌进沙发里,一副不愿意动的样子。 他本来想打个电话给邹喻,但想想这个点对方应该正在休息,也就没去打扰他。 “富贵儿,你喜欢吃蛋糕吗。” 说完,他摸着下巴认真的思考了几秒。 “乌龟吃蛋糕应该不会死吧。” 他看了眼富贵儿,又看了眼蛋糕,最后将富贵儿拎了出来,嘴里还喃喃自语道:“算了,死不死的,吃了不就知道了。” 富贵儿瞬间睁开眼睛,迎面就吐了他一泡口水。 没良心的狗东西! 沈韩杨静静的看着他,和它大眼对小眼。 最后还是他落于下风,将富贵儿放在桌上,叹了口气说:“算了,懒得和你这只绿头龟计较。” 沈韩杨看着窗外暗下来的天,没有开灯,没有做饭,就这么躺在沙发上,沉默的看着头顶的吊灯。 天气带着丝微凉,沈韩杨穿着浴袍懒得动,最后就这么躺着躺着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黑沉沉的客厅朦胧了视线。 “咔嚓”一声。 门外传来一丝动静。 一个轻巧的身影慢慢的走了进来。 见室内一片漆黑,动作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里面的人。 白色的蛋糕在桌子上有几分显眼,进来的人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刚走到边缘,一双手就把他捞进了沙发里。 “不是不回来吗。” 刚睡醒的人嗓音还有些沙哑。 被压在身下的邹喻吓了一跳,随即就磕磕绊绊的说:“我……我把工作处理完了。” 沈韩杨将头靠在邹喻的颈侧,哑着嗓子说道:“这么快?为什么不休息一天,明天再回来。” 而且还偏偏是这个时候。 “因为……我想当面和你说一声生日快乐。” 邹喻因为羞涩声音有些轻,却瞬间重重地撞进了沈韩杨的心里。 身下的人有些凉,秋风好像给这个匆忙归家的人带上了几丝风尘仆仆的寒气。 他抚摸着邹喻的脸颊,笑着说:“老板,你真好。” 在黑夜中,没有人能看见他温柔的表情。 “我给你带了礼物。” 邹喻想推开他坐起来,却又被沈韩杨重新压了回去。 “礼物明天再看。” 边说着,他已经开始亲吻对方的脖颈。 “别……我还没洗澡。” “没事,我不嫌弃你。” 沈韩杨解着邹喻的扣子,突然想到什么,他一回头,就对上了桌上的一双绿豆小眼。 “怎么了?” 邹喻迷迷糊糊的把着他的肩。 “没事。” 他喉结微动,抬手将怀里的人抱了起来。 “自己用腿勾着我的腰,别掉下去了。” 邹喻虽然没明白沈韩杨的意思,但还是听话的搂着他的脖子,双腿盘在他的腰上。 然后就见沈韩杨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拿起了桌上的小蛋糕。 “你……你拿它干什么。” 沈韩杨单手抱着邹喻走进房,听到他的话,十分理直气壮的答道:“吃蛋糕啊。” “嗯?” 邹喻有些不明白。 沈韩杨低笑了两声,凑到他耳边说了句话。 “听说……这样更甜。” “轰”的一下,邹喻从脸到脖子都红了个彻底。 他将头埋在沈韩杨的肩上,咬着牙不再说话。 耳边只有沈韩杨低沉的轻笑。 …… 虽然知道邹喻的身体很强悍,但想着人辛苦工作了这么多天,又连夜赶了回来,沈韩杨只和人好好的吃了蛋糕,没有多闹。 但或许是有他在身边,邹喻睡的更加安心,等他已经醒来的时候,邹喻还睡的香甜。 他俯身在对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然后翻身下床,把昨天的狼藉简单的收拾了一下。 在捡起邹喻的外套的时候,里面掉出了一个盒子。 他想起昨天夜里,邹喻说要送礼物给他。 本来想要打开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轻笑一声,又好好的把东西放了回去。 关于礼物,自然要对方亲手交到他的手里,才不会辜负对方精心准备的心意。 在他把早餐做好的时候,房内的邹喻才起床。 他回头看了一眼,笑道:“刚刚好可以吃早饭了。” 邹喻见他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轻轻的松了口气,然后把拿在手里的小盒子又攥紧了一点。 “嗯,我先去洗漱。” 他简单的梳洗了一番,走出去的时候,坐在餐桌上等他的沈韩杨对着他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迎着阳光的年轻人,温暖的好像能把人融化。 这让邹喻的心里瞬间感觉到了一股安定,让他也不自觉的露出一个浅笑。 “在外面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偷偷的去喝冰奶茶。” 听到沈韩杨的话,邹喻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一看他的样子,沈韩杨就知道,对方肯定又只顾着喝冰奶茶没有吃饭。 虽然邹喻并不需要像普通人一样按时进食,可沈韩杨喜欢这种两人像平常人一样的简单生活。 而邹喻也愿意听他说这些话。 “回来了就给我好好吃饭,要是被我发现你偷偷的喝冰奶茶,我就罚你一个月都不准喝。” 听沈韩杨这么一说,邹喻立马乖巧的摇头。 “不喝,我吃饭。” 沈韩杨满意的笑了一下,帮邹喻倒了杯温水。 邹喻边吃早饭边抬眼看向沈韩杨,好几次被对方捉到他的目光。 不过沈韩杨笑而不语,只是每次和他对上视线的时候,会帮他擦掉嘴角的油渍。 邹喻抿了口水,用纸巾擦了擦嘴,看着沈韩杨拿着空餐盘去厨房,他有些紧张的开口:“沈……沈韩杨。” “嗯?” 他回头看着对方。 邹喻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装精美还没有拆封的小盒子递到他面前。 “我有礼物送给你。” 沈韩杨放下手里的东西,眼里盈满了笑意。 “是什么。” “你拆开看看。” 看着邹喻期待的样子,沈韩杨眼里的笑意加深。 他一点点的拆开外面的包装,露出里面的深蓝色盒子。 在邹喻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下,他“啪”的一声,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款奢华高雅的手表。 沈韩杨没忍住笑出了声。 因为这款手表最低一百万起步,不过让他笑的原因却是这款手表和邹喻手上的一模一样。 “我很喜欢。” 见他脸上的笑容不似作假,邹喻也愉悦的笑起来。 没有什么比心上人喜欢自己准备的礼物而更让人开心了。 沈韩杨捧着邹喻的脸,吻上他的额头,又落至他的鼻尖,最后在他唇上轻轻的碰了一下。 邹喻顺从的抬起头,睫毛轻轻的抖动。 “谢谢你,我的老板。” 看着邹喻有些害羞的抿着唇,轻轻扬起弧度的样子简直可爱得不得了。 一个第一眼看过去有些不好接近的人却极其容易害羞,总是用自己的方式真诚的对待身边的人。 认真又负责,简单又可爱。 沈韩杨没忍住在邹喻的脸上细细的吻着。 亲密又温柔的举动,将他心里潜藏的爱意全都递进了邹喻的心里。 57、番外六 最近沈韩杨发现了一点不对劲。 起因就是邹喻的办公地点从客厅挪到了书房, 而且还特地关上了门。 每次从书房出来后,对方还脸颊通红,一副心虚的不敢看他的样子。 一对上对方游移不安的眼神, 他就心里咯噔了一声, 总觉得对方在书房背着他干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而且这点异常不仅体会在生活里, 还有在床上。 身体强悍的邹喻在来了那么一次两次后, 除了身体红红的带着余韵, 基本没有任何不适。 而此时的邹喻正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湿润的眼眸带着一丝诡异的色彩打量着他的身体。 沈韩杨心里一紧。 他家老板不是还想再来一次吧。 为了不让自己丢脸的下不来床, 他往被子里缩了两份, 轻轻的说:“时间不早了, 早点睡吧。” 邹喻眨了眨眼,顺从的“嗯”了一声, 就躺在他的身边。 看着乖巧听话的邹喻, 沈韩杨心里松了口气,放心的搂着怀里的人。 他家老板还是很乖的嘛。 不过第二天他就发现了一个更让他焦心的事实。 邹喻不但又去了书房, 还把门反锁了。 没人知道他在发现这一事实时好像天塌下来一样可怕。 这就好像彼此袒露的人突然就有了秘密,而你作为最亲近的那个人却成为了对方最避讳的人。 可每次一对上邹喻那双微红湿润的眼睛,涌到喉咙的质问又问不出口。 于是, 在和小张喝酒的时候, 沈韩杨把自己的郁闷告诉了对方。 “你说他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避着我。” 沈韩杨撑着下巴叹了口气, 整个人百思不得其解。 小张认真的思考了几秒, 一脸严肃的说:“会不会是他要处理什么公司机密,不太方便你看到。” 尤其是邹喻坐拥这么大的产业,自然要十分谨慎。 这么一想,小张觉得自己的猜想非常有道理。 沈韩杨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云淡风轻的说:“他平常就是在客厅处理公务,公司内部机密,股市走向,就连他的银行卡密码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小张差点被喝下的酒呛到。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沈韩杨,痛心疾首的样子好像突然就不认识他了。 “沈韩杨,你变了。” “我变什么了。” 他白了小张一眼,不知道对方又抽什么疯。 “你炫耀的手段又提高了!” 沈韩杨掀了掀眼皮,淡淡的叹了口气。 “原来这是炫耀吗,我还以为普通的情侣都是这样的。” 小张用力的一拍桌子,作势就要离开。 沈韩杨连忙拉住他。 “好了好了,没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他就算跟董事会开视频会议都没有瞒着我,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人老往书房跑,而且……而且看着我的眼神总有点怪怪的。” 有些害羞,有些心虚,又有点跃跃欲试。 小张重新坐了回来,开始认真的跟他分析。 “会不会是他在准备什么惊喜给你。” 沈韩杨伸出手,皱着眉说:“最近不是什么节日啊,上次中秋节送了个几百万的戒指,我的生日又送了个几百万的手表,哦……以前他还想送我辆车,但我没要,这次不会是想送房子吧,可我不想和他分……” 小张瘫着脸,默不作声的起身离开。 “诶诶诶,回来,不可能,要是送东西的话,他不会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小张重新被拖了回去。 他带着好友间最后的良心,再次帮沈韩杨分析了一下。 “那他是不是要出轨。” 沈韩杨有些发愁的皱着眉,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说:“应该也不太可能吧,我没见过比我家老板更乖的人了,他的手机密码,电脑密码我都知道,平常他就算出去应酬也会带着我,每天一下班就回家,早上起来还会准时给我一个早安吻,晚上……诶,怎么又走了你。” 小张已经完全不想说什么了,他倒回来,看着沈韩杨说道:“你请客吗。” 沈韩杨点了点头。 小张将自己杯子里的酒喝了个干净,又喝完他杯子里的酒,然后头也不回的说:“告辞,短时间内不要联系我了。” 最后,沈韩杨只好又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回了家。 看到他那么早回来,邹喻还有些惊讶。 “不是去喝酒了吗,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邹喻过去接下沈韩杨脱下的外套,顺手接过他手里买的菜,自然而然的凑过去亲了他一口。 沈韩杨换好鞋,叹了口气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说话他就想走,可能是我无意中刺伤了他敏感脆弱的心灵吧。” 邹喻没把他嘴上的口花花当一回事,只是轻笑了一声,给他倒了杯水。 …… 吃完饭,沈韩杨本想拉着人一起去洗个鸳鸯浴,结果对方又窝进了书房。 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好奇的走到书房门口。 里面安静的没有什么动静,他试探着敲了敲门,立即就传来一阵惊慌的声音。 他好整以暇的靠在门边,看着邹喻红着脸出来。 还没等他探头看一眼,书房的门又被紧紧的关上。 他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轻声说道:“该你去洗澡了。” “嗯。” 邹喻垂着头不敢对上他的视线,轻轻的应了一声就越过他去了浴室。 他试着转动了一下门把手,锁了。 看着浴室虚掩的门,他神情自若的走进去,无比自然的拿走邹喻换下的衣裤。 “脏衣服我拿走了。” “好。” 他从口袋里摸了两下,成功的找出一把钥匙。 “傻瓜。” 他摇了摇头,书房的门轻而易举就被打开。 里面很空旷,除了摆放在两侧的书架,中间只有一张桌子上放着一部电脑。 这不是邹喻平常工作的电脑,一看就知道是新买的。 电脑上显示出要输入密码,他摸着下巴想了片刻,输入一串数字,成功解锁。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就这样,怎么可能藏的住什么秘密。 恰好这个时候,下面的图标传来一闪一闪的消息提醒,他点进去一看,是个匿名论坛。 #男朋友在床上的体力不如我,我该怎么做才能不伤害他的自尊心# 入眼的标题让沈韩杨愣了一下。 接着里面有人问楼主是男是女,在上还是在下,发帖人都很诚实的回答了。 然后下面就出现了各种不太正经的提议。 1112:楼主长得帅不帅啊,你男朋友不行,可以来找我啊。 1114:这里建议楼主换个男朋友。 1115:不能在床上满足你的男朋友留着有什么用。 沈韩杨撇了撇嘴,忍住想和他们对线的冲动,直到看到下面邹喻的回复,他的心情才好了不少。 楼主:他很好,也……没有不满足我,只是他身体没有我好,我想让他开心一点。 1117:呜呜……真是绝世好男朋友,顺便插个楼,我是0,有1吗,最好是一米九的猛1。 1120:平常在床上的时候,楼主可以示弱一下,男人在这方面的自尊心都很强的。 楼主:我不会撒谎,一撒谎他就能看出来。 1125:嘿嘿……要是他不行,可以你来啊,你出力不就行了。 后面就没有看到邹喻的回复了。 沈韩杨点进浏览器,发现邹喻搜索了很多有关姿势的问题,还藏了不少的小片片。 他点进去,特意调低的音量传出一阵阵撩人的口申吟,看着里面上下交叠的两个人,他突然醍醐灌顶一般想通了邹喻最近看他的眼神。 邹喻不会是想反攻吧! “嘭!” 门被用力推开,刚从浴室出来的邹喻脸颊红通通的有些失态。 看到他坐在电脑前,露在外面的肌肤瞬间红透。 他站起来,幽幽的说:“老板,我真的没有满足你吗。” “不……不是……” 邹喻磕磕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只是看着每次下不来床又硬是撑着面子跟他一起去上班的人有些心疼。 沈韩杨合上电脑,沉沉的看着他不说话,只是一步一步的走向他。 邹喻往后退了一步,头发上没擦干的水滴滴答答的滑进了领口里。 “躲什么。” 沈韩杨大步过去,将人一扯,顺便把书房的门关上。 他拉着人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脑里的小片片说:“你想在上面?” 邹喻红着脸点了点头。 沈韩杨没有说话,开始解扣子。 不消片刻,书房里就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你……你别动,就没这么累。” “老板,你好贴心啊……” 原来,邹喻想要的在上面是这个意思。 沈韩杨喜滋滋的开发了一个新姿势。 …… 沈韩杨和小张再度相约喝酒,他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郁闷,简直春风得意的不得了。 小张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怎么,事情解决了?” 沈韩杨撑着下巴,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害的我担心了这么久,原来我家老板委屈自己窝在书房都是为了我,他早说的话,我会不同意吗,真是的,回去我得好好说说他,不要总是太为我着想,有时候也要多想想自……诶,你怎么又走了。” 小张一脸麻木。 “告辞!” 虽然他听不懂沈韩杨在说什么,但是不妨碍他拒绝看见沈韩杨这张欠揍的脸。 …… 两个大男人在一起,在各个方面都不会很细心,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惊喜。 他们只是习惯彼此在身边。 一起起床,一起上班,一起工作,一起回家。 自从他们的关系公开之后,更是毫不避讳,偶尔早上一起在公司出现,会有同事看到邹喻脖子上的吻痕,默契的发出一声低呼。 邹喻的脸会变得又红又烫,佯装镇定的轻咳一声,脚步匆匆的走进办公室。 留下的沈韩杨则是顶着一众揶揄的目光,雄赳赳气昂昂的抬着下巴。 而在每天平凡又简单的日子里,公司迎来了第一次团建。 邹喻争取了大部分人的意见,最后统一决定,迎着夏天的尾巴,去海边度假。 鉴于邹喻的身份,公司里的人第一次享受到了私家飞机和大游轮的奢华感。 去了海边之后,邹喻还直接订下一栋别墅供大家休息。 只不过沈韩杨和邹喻却没有和大家住在一起。 平常严谨的女同事此时都穿上了性感的泳衣,而单身男同事则是互相嘻嘻哈哈的去搭讪,有了家庭的男同事便悠哉悠哉的在海水里游泳,或是留在岸边……堆沙子…… 沈韩杨满意的看着邹喻身上严谨的白衬衫和轻薄的黑西裤。 他自己身上则是只有一条清凉的沙滩短裤。 “老板,去游泳吗。” 虽然对方很自觉的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但他还是担心对方被热坏。 “你去吧。” 邹喻脸上戴着墨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衬着他的脸又白又小。 “那我去了。” 他凑过去在对方的唇上亲了一口,就舒展着身体走向海边。 在阳光下,他肩背上的牙印和抓痕露骨的让人脸红。 可他自己好像感觉不到一样,大喇喇的抻了抻腰,走进海里。 清凉的海水随着浪花一层一层的打在人的皮肤上,他放松的叹出一口气,头往后一仰,闭着眼睛躺在海面上。 “啊!” 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白净的年轻人红着脸惊呼了一下。 “抱歉。” 他这才发现,他挥开的手不小心打到了对方的腰部。 “没……没关系……” 年轻人看着年纪有些小,身上套着一个天蓝色的游泳圈,乌黑的短发湿漉漉的,服帖的顺在脑门上。 他点点头,打算离开。 谁知道一个大浪花打过来,身后传来一声低呼,他回头看去,就见套在游泳圈里的年轻人随着浪花整个人都翻了出去。 想也没想,他就卡在人的腋下,将他拖回了岸上。 年轻人显然被吓得不轻,眼睛都红了起来。 “谢谢。” “没事,你朋友呢。” 他回头看着邹喻,示意自己这里没事,但邹喻还是不放心的走了过来。 “他们在另一边,我没事,不用麻烦他们。” 年轻人一只手还抓着沈韩杨的手臂,苍白的小脸看着有些可怜。 “你能站起来吗。” 沈韩杨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邹喻,又低头问了年轻人一句。 “能。” 年轻人撑着沈韩杨的手站起来,却腿一软,整个人都倒在了沈韩杨的怀里。 沈韩杨虽看着瘦,人却很高,骨架也大,年轻人站直了也才到沈韩杨的下巴,此时瘦小白净的年轻人就像依偎在沈韩杨的怀里一样。 “呃……” 沈韩杨两只手垂在身侧,站得笔直,一副自己什么都没干的样子。 “不好意思。” 年轻人的耳朵都红了起来,看起来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白兔。 “没关系,你还是叫你朋友过来送你回去吧。” 沈韩杨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年轻人的距离,十分自觉的走到邹喻的身边。 “可是,我还想学游泳。” 年轻人红着脸回头,刚好对上邹喻取下墨镜的眼神。 不过很快他又把视线看向沈韩杨,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本来以为自己能学会,就一个人过来了。” “下次不要这样了,很危险。” “嗯。” 年轻人乖顺的点点头,随即又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沈韩杨。 “谢谢你,如果不麻烦的话,能不能请你教……” “沈韩杨,我想游泳。” 邹喻淡淡的说了一句,就开始解衬衫上的扣子。 沈韩杨连忙抓住他的手,又好好的给他扣了回去。 “不准脱。” 笑话,邹喻身上的痕迹更多好吗,配上他白净细腻的皮肤,又艳又色,他才不想让别人看到。 “乖,不脱啊。” “嗯。” 邹喻垂着眼乖乖的由沈韩杨帮自己理好衣服。 年轻人没说完的话被堵了回去,惊疑不定的看着两人,眼里的窘迫更甚。 他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小声的说:“还是谢谢你,我……我去找我朋友了。” 说完,年轻人就有些匆忙的离开。 沈韩杨抓着邹喻的领口扯过来亲了一口,有些好笑的说:“这就吃醋啦。” 邹喻没说话,将墨镜夹在口袋里,赤着脚往海里走。 “你真要游啊。” 他连忙追过去,还当人在开玩笑,不过对方会游泳吗,想到邹喻别墅后院里的大泳池,他啧了一声,应该会吧。 结果,邹喻刚走进去,就被一个浪花浇了个彻底。 邹喻踉踉跄跄的站起来,狼狈的咳了好几声。 沈韩杨连忙过去搂着人的腰,有些哭笑不得的帮他拍着背。 “你不会你过来干什么啊。” 邹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黑发湿漉漉的滴着水。 “你教我。” 此时站在沒了腰部的海水里,邹喻的白衬衫紧紧的贴在身上,若隐若现的露出他白皙的皮肤和块块分明的肌理。 沈韩杨在飘荡的海水中贴近邹喻,揽着他的腰,低声说:“家里不是有游泳池吗,怎么不会游泳。” 邹喻有些窘迫的摸了摸鼻子。 “买着好看。” 沈韩杨被邹喻的财大气粗逗得笑了一下,然后把着他的腰说:“真要学?” “嗯。” 邹喻认真的点了点头。 于是沈韩杨开始教,邹喻开始学。 在一层一层飘飘荡荡的海水里,两个人的身体被推动着越靠越近,偶尔挨挨蹭蹭碰上一块柔韧的肌肤,就好像映在海面上的太阳融进了水里。 沈韩杨舔了舔干燥的唇,看着从海水中探出头的邹喻,服帖的衬衫已经完全勾勒出他完美的身体。 “老板,别学了。” 他的嗓子有些哑,过去重新将人的领口扣好。 “嗯?” 邹喻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伸手将垂到额前的碎发顺到脑后。 沈韩杨眼眸一暗,咽了咽口水。 “累了吧,该回去休息了。” 邹喻才刚刚来了点兴趣,听他这么一说,又想要扎进水里。 “我不累。” “不,你累了。” 他哑着嗓音将人捞出来。 浪花一拍,两个人在水下的身体被推动着完全贴在一起。 邹喻感觉到了什么,震惊的看着他,随即耳根通红,咬着牙一副羞赧到不行的样子。 “老板,累了。” 他借着水流不经意的蹭了一下,邹喻的脸红的像要冒烟。 …… 最后,邹喻身上的白衬衫还是脱了下来围在沈韩杨的腰上,而他胸口和后背上星星点点的痕迹彻底袒露出来,呈得他白玉一样的肌肤带上了色,情的颜色。 两个人一路接收到了不少的目光,邹喻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沈韩杨却好像感觉不到一样,步伐沉稳,神色淡然。 一路回到两人住的酒店,门“嘭”的一声重重关上。 路过的服务生愣了一下,接着就垂眼匆匆走开。 而关上的门直到次日大家要回公司才重新打开。 邹喻扯了扯领口,挡住上面新添的痕迹,有些纠结的看着面如菜色的沈韩杨。 “以后……还是节制一点吧。” 沈韩杨抬起头看着他,颤颤巍巍的抖着两条腿。 “那可能有点难,除非我们分开睡。” 邹喻脸一红,抿着唇没有说话。 其他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两个人。 看着沈韩杨一步一挪的样子,邹喻脸上没什么表情,却直接伸手将沈韩杨抱了起来。 沈韩杨被吓了一跳,苍白的脸红白交替,咬着后槽牙说:“你放我下来!” “他们已经等很久了,迟到不好。” 邹喻一边说着一边还颠了一下。 沈韩杨捂着脸,迎接着四周异样的目光被邹喻抱出了酒店。 等在外面的同事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邹喻红着耳根,脸上极力做出镇定的表情。 沈韩杨已经自我放弃的将脸埋进邹喻的胸口,像个高挑的小娇妻窝在邹喻的怀里。 于是,沈韩杨再次将脸丢了个彻底。 不过,自那以后,公司就传出一段佳话。 身价过亿霸道总裁独宠平平无奇小秘书! 没人知道当沈韩杨听到这个传闻时是什么表情。 总之当天,他就将邹喻拽进了办公室的内间。 于是,整整一个下午过去,公司里的人又目睹了邹喻抱着沈韩杨下班的场景。 沈韩杨带着仅存的自尊拉着邹喻说:“可以换个姿势吗。” 邹喻想了一下,认真的说:“不行,你腰受不了。” 沈韩杨彻底放弃了自己,他捂着脸被邹喻毫不费力的抱着从公司走到了停车场。 邹喻眼里带着笑意,低头凑到沈韩杨耳边说:“以后还是以你的身体为先吧。” 沈韩杨磨了磨牙,在邹喻的胸口上咬了一口,咬牙切齿的说:“你等着,总有还回来的一天!” 于是,在很久很久以后,邹喻体会到了下不来床的感受。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也正式结束了,沈韩杨和邹喻会一直很好很好的在一起,我也会继续努力。 就正式和大家告别了,下本再会 沈韩杨:再见 邹喻:再见 富贵儿:…… 扑棱蛾子:再见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