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清穿之德妃上位记》作者:梅若苦寒   本文文案:(排雷:皇帝是大猪蹄子,不要对他有过高的期待)   额娘常说,人的尊卑,一生下来就有定数了,   可换了芯子的乌雅曦月却不信这个邪。   于是她进了宫,一路升级打怪,终于被太皇太后看中,成了她老人家身边的一等大宫女。   太好了,有了这个最强大的靠山,她的未来就有指望了!   谁知晴天霹雳下来,她……她居然被太皇太后赐给了康熙爷!   还被安排住在佟佳贵妃的承干宫!   不要啊,她只想进宫镀个金,可不想老死宫中啊!   然而宫中众人,谁又能想到,一个包衣出身的小宫女,最终能走上人生巅峰,坐上皇朝最尊贵的女人的位置呢?   内容标签: 清穿 宫廷侯爵 穿越时空 宫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乌雅曦月,康熙帝 ┃ 配角:太皇太后,皇后,钮贵妃,佟贵妃,宜妃,惠妃,良妃,胤禛,胤礽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乌雅曦月从宫女到德妃的上位记   立意:砥砺前行,不忘初心,步步惊心,无愧于心。 第1章 穿越   吴曦月,不,应该是乌雅曦月,稍稍地掀起了马车帘子的一角,望着前头淡黄色的巍峨宫墙,微不可见地轻叹了口气。   乌雅曦月她,本不是这个朝代的人。   她来自二十一世纪,原本是一位从小就沐浴在爱与和平之下茁壮成长起来的,有着无限光明前景的大好女青年。   大学毕业后,曦月终于从繁忙的学业中抽身,兴奋的她,决定给自己放个长假,好好地来一次毕业旅行。   否则,等到七月一过,八月一来,她就要办理入职手续,加入到苦逼的上班族中,到时候就说不准啥时候才能好好歇歇啦。   而这个毕业旅行的地点,曦月选中了京市。京市是多朝古都,不夸张地说,随便一脚下去,都可能踩到一段深埋的历史。   而京市众多的文化古迹之中,最最让人耳熟能详的,自然就是紫禁城——故宫啦。   故宫,是曦月游北京的第一站。然而她没想到的是,也是最后一站。   原因无他,曦月正在参观故宫博物馆的时候,突然发生了剧烈的地震。她往外逃跑的时候,又好巧不巧地被一根掉落的横梁狠狠敲到了头脑勺,当场就头晕目眩,昏了过去。   而等到曦月醒来时,就惊觉周遭已经换了天地!   父亲不是父亲,而是阿玛!   母亲不是母亲,而是额娘!   男人的头发不是平头、寸头、后背头、分头,而是清一色的将脑门剃得溜光,后面留一小撮梳成细细的金钱鼠辫!   女人的头发不是波波头、蘑菇头、大长卷、黑长直,而是一律梳到头顶,结成横长的发髻!   甚至说的语言,都不是普通话,而是叽里咕噜的满语!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点是,她,从一个二十岁的大姑娘,变成了一个十三岁的小萝莉!   所以,她这个穿越,是魂穿?   从父亲母亲的衣饰、发型和语言来看,还是近年来非常热门的清穿?   曦月想明白了这一点后,恨不得再次晕过去,而她确实也这么做了。   幸好,这具身子似乎是病着的,她装晕,原身的父亲母亲,哦不,阿玛额娘也并不觉得奇怪,而是心疼地摸摸她的额发,压低了声音说话。   额娘话里是说不尽的担忧:“大夫明明说曦月已经好了,怎么还是脸色这么差,动不动就晕?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   什么,这具身子难不成是个病秧子?   阿玛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说道:“照我说,身子没好全,倒是好事,这样就有理由拒着骑都尉那边了。”   “云娘,你向来行事小心谨慎,怎么偏偏那一日没护好曦月,被他家的二阿哥荣禄看中了。他回去后就央告了骑都尉夫人,命了杨嬷嬷过来讨要呢!”   讨要?是指求婚吗?不是吧,她才十三岁,难道就要嫁人了?这也太早了吧!古代女子及笄不是十五岁吗?她还没及笄呢。   额娘说道:“武哥,这能怪我吗?曦月这野性子,还不是你惯出来的?成天想着往外跑,不肯乖乖巧巧地家里待着,她都十三岁了,很快就是大姑娘了好不好?”   “再说了那日是上元灯节,她想出去看灯会,我想着也不好拘着她,就带她去了。谁晓得她竟然在灯会上不知收敛,仗着点小聪明大出风头,这不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了?”   阿玛皱眉道:“唉,这确实也怪不得你。怪只怪我们家曦月太过聪明伶俐,太过机灵可爱,太过招人喜欢了。只是,这到底如何是好?这样一直拖着,总不是个办法。”   哈,曦月的嘴角抽了抽。这个阿玛简直要把女儿夸上天了好不?这听着呀,真是让人浑身舒爽!   额娘摇了摇头,却是说道:“武哥,你为何一定要拒了他们?照我看,这个机会难得得很。”   “骑都尉出自着姓大族瓜尔佳氏,他家二阿哥荣禄还是嫡出,听说十分得老夫人的喜欢。曦月若是能嫁过去,说实在话,还是我们高攀了呢。”   不,额娘哎,我不想嫁人,我才十三岁啊!   阿玛却是脸有愠色,声量也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几分:“什么嫁过去,那是嫁吗?三书六礼何在?有聘书、礼书、婚书吗?有纳采、问名、纳吉吗?都没有!”   “他家就来了一个眼睛恨不得长在脑门上的杨嬷嬷,趾高气扬地通知了声,就打算随便挑个日子来顶小轿把曦月带走?这哪里是明媒正娶,这分明是要我们家曦月做妾啊!”   骑都尉实在欺人太甚!   曦月大惊,差点忘了装晕,整个人都要跳起来。做妾?这是不可能的,她绝对不干!   额娘抹泪道:“这有什么法子呢?骑都尉他们家可是上三旗中的正白旗,是着姓大族,地位尊贵,生来就比咱包衣奴才要高上许多等。”   “你当我不疼曦月?曦月是我的心头肉,我当然希望曦月能堂堂正正地进门,做人家的正头娘子。但是这可能吗?瓜尔佳氏的阿哥,怎么可能娶咱乌雅氏的姑娘为妻?”   什么上三旗,什么包衣奴才!   曦月听得一头雾水,隐隐有些头疼的脑中忆起了额娘常跟原身提的那句话:“曦月,人的尊卑荣辱,在一出生的时候就定了。你的心气儿不能高,你得谨慎,得乖顺,得惜福。这是我们的命,我们得认命啊!”   被褥下,换了芯子的曦月拳心紧握,心里呐喊道:她不认命!   什么尊卑荣辱,生来就定好了?   什么心气要低,要谨慎乖顺,要认命?   她才不信这个邪!   她信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额娘给她安排的路是给那劳什子二阿哥做妾的话,她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绝不会应了的!   “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知道不?妾通买卖,为妾者,连命都掌握在别人手里,那得多么悲哀!   幸好,阿玛是站在她这边的。   阿玛坚定地拒绝道:“云娘,此事休得再提!”   “我就算是得罪了整个瓜尔佳氏,我就算是丢了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护军参领之职,也不会把我的宝贝女儿送给别人做妾的!你让我再想想,总会有法子的。”   额娘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能有什么法子呢。莫说你是正五品,骑都尉可是正三品,是你上峰的上峰。”   “就是你们的职位倒一倒,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他们家也不是咱开罪得起的啊。”   接下来,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阿玛才说道:“怕什么?我们是奴才不错,那也是皇上的包衣奴才,是由内务府管领的,关他个正白旗的骑都尉什么事?他难道胆子肥了,敢跟皇上抢人?”   额娘惊讶地看向他,问道:“武哥,莫非你是打算……”   阿玛颔首,沉声说道:“没错,我打算送曦月参加小选,进宫去!”   躺在床上的曦月大惊,终于忍不住了,一下子跳了起来。 第2章 选择   看到曦月突然从床上跳起来,额娘吓了一跳,捂着胸口直念叨:“我的小祖宗哎,额娘要被你吓死了!”   曦月抱歉地笑笑,又看向阿玛,却惊讶地发现阿玛一副了然的样子,淡淡地笑着说道:“起来了?不装了?”   曦月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还没搞清楚她这莫名其妙的穿越是怎么回事呢。   不过阿玛也没等着她回答,面上带着点无奈,自顾自地说道:“曦月,既然你都听到了,那阿玛也就不瞒你。”   “如今之计,进宫已经是最好的办法,只怕也是唯一的办法。你向来心思通透,想来不需要阿玛跟你多说。你自个儿先好好想想吧,阿玛跟你额娘先出去了。”   说罢,阿玛就拉过满脸震惊、犹豫加迷惑不解的额娘,出了房门。   两人离去后,曦月“呯”地一声将自己砸回床上,怔怔地看着头顶的床帐发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不过还好,这个世界对曦月没有那么残忍。当曦月闭上眼睛,细细翻看原身记忆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如同亲身经历过一般,全无一丝违和感。   似乎,她就是乌雅曦月,乌雅曦月就是她。反倒是穿越前在现代生活的那二十年,变得恍恍惚惚,飘飘渺渺,如同隔世。   一时间,曦月都有些糊涂,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是吴曦月穿越到清朝变成了乌雅曦月,还是乌雅曦月做了个长长的梦,而在现代的经历才是虚妄?   真是令人费解啊!   不过曦月并没有纠结太久。怎么也想不通,那就暂时不想了;既来之,那就安之吧!   这户人家,是乌雅氏。乌雅,是满姓,不是汉姓。没错,这一家子不是汉人,是满人。   曦月很快就接受了自己满人的身份,她并不是很在意她属于哪一个民族,后世的华国,早就五十六个民族大融合了。   更何况,她身为吴曦月的时候,档案上虽然写着汉族,但其实母亲是满族,她身上,本就流着一半满人的血呢。   不过曦月现在所处的朝代是清朝。   在清朝,是满人、汉人还是蒙古人,差别可就大了去了。就是满人里面,分属于哪一旗,那待遇也是大大不同的。   清朝实行的是八旗制度,由满蒙汉八旗组成。其中,满洲八旗虽然人数少,却是核心。汉八旗人数众多,地位却要逊色不少。   八旗又分为上三旗和下五旗。上三旗包括镶黄旗、正黄旗和正白旗,由皇帝亲领。下五旗包括正红旗、镶红旗、正蓝旗、镶白旗、镶蓝旗,由皇子或宗室统领。【1】上三旗比之下五旗,地位是要高得多的。满洲的八大着姓大族,佟佳氏、瓜尔佳氏、马佳氏、索绰罗氏、赫舍里氏、富察氏、那拉氏、钮祜禄氏,无一例外,都是上三旗。【2】那户想将曦月要过去给自家二阿哥做妾的骑都尉一家,正是瓜尔佳氏,难怪曦月的额娘有些心动了。   而除了这些旗人外,还有一个非常广大的奴仆群体——包衣!   非常不幸的,乌雅氏一族,正是包衣。包衣又分为直属于皇帝的上三旗包衣,由内务府掌管,以及隶属于宗室王公的下五旗包衣。【1】清朝的八旗制度归根到底就是奴隶制,包衣是奴才,旗人相对旗主而言也是奴才,而八旗的所有人对皇帝而言,都是奴才!   所以,难怪清宫剧里各种角色都一口一个“奴才”地说话吧,曦月想道。   曦月揉揉有些酸胀的脑袋,开始思索她目前的处境。   阿玛乌雅威武,正黄旗包衣,虽然出身差,但志存高远,敢拼敢做,三十三岁的年纪,就做到了正五品护军参领,称得上是年轻有为了。   额娘喜塔腊氏,正白旗包衣,长得十分美貌,性情温和,与乌雅威武成婚多年,琴瑟和谐。除了曦月之外,还有一女明月、一子旭阳。   要是放在其他朝代,正五品的京官,说起来也算是不小的官了,曦月的额娘喜塔腊氏完全没必要这么自轻自贱,自觉身份卑微。   可在清朝,出身是一条巨大的鸿沟,常人实难跨越。   就说乌雅威武吧,他的才干是毋庸置疑的,也是奋斗了十几年才得了眼下的地位。   但是对上骑都尉家的那位二阿哥瓜尔佳荣禄,却是完全直不起腰来。尽管荣禄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还是个白身。   可/荣禄是着姓大族瓜尔佳氏出身啊!族里封侯封爵者不在少数,世代与宗室显贵联姻,因而仔细论起来,身上还有着一丝皇家血统呢。   荣禄眼下是个既无官职又无功名的闲散人,那是因为他的家人宠着他、惯着他,舍不得他吃苦。真要为他前程计的时候,随便打点打点,就是去御前做个蓝翎侍卫也不是不行。分分钟,就能甩奋斗了半辈子的许多人一条街!   因为出身,他的起点,就可以是别的人终生难以企及的终点!   所以,乌雅威武和喜塔腊氏才会那么愁啊。瓜尔佳氏,哪是他们得罪得起的?   可是,曦月也是他们捧在掌心娇养着的,一直盼着等她长大了嫁个待她如珠如宝的好夫婿,哪舍得让她去做妾?喜塔腊氏尽管对瓜尔佳氏的门第有些心动,到底还是狠不下心的。   想到这,曦月大大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阿玛和额娘不是那种为了攀附富贵就枉顾女儿终身幸福的人。否则,她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是断断不依从的!   而如今之计呢,确实如乌雅威武所说,只有进宫一道了。   满洲女子进宫,有两种方式。   一种是三年一度的大选,参选的是满蒙汉八旗适龄女子,其中留宫者,就是传说中的飞上枝头做贵人,成为皇帝的妃嫔了。   另外一种就是一年一度由内务府举行的小选,参选的是上三旗包衣,留宫者分派到各处为宫女。   曦月将要参加的,就是小选。比起大选,小选要宽松地多。   包衣人数众多,因而像乌雅威武这样心疼女儿的人家,早早就给曦月报了病,求了个免选。可现在碰上这遭烂事,乌雅威武保不得再求了上头,撤销病假,送曦月参选。   唯有进了宫,曦月才算是安全了啊!   是进宫还是做妾,这选择不是明摆着的吗?   曦月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进宫,得了乌雅威武欣慰的赞语,和喜塔腊氏不舍的泪花。   这个时候的曦月,还不清楚乌雅威武的真正打算。因而,接下来的日子,当曦月面对暗无天日的魔鬼训练时,整个人就懵逼了!   因为,乌雅威武给她延请了一位资深的在宫中待过数十年的嬷嬷,教她学各种宫规。那严苛程度啊,简直堪比容嬷嬷好不!   曦月欲哭无泪,她从来没有那么盼望过,进宫的那一天赶紧到来!   而得了乌雅威武拒信的骑都尉府上,娇生惯养的荣禄正闹翻了天。 第3章 风波   骑都尉府。正院。   赫舍里氏面色难看,微微往下抿着的唇角显示了她此刻十分糟糕的心情。侍立在侧的杨嬷嬷和一众大小丫鬟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唯有一位穿着大红色翻毛皮马褂,配着叮叮当当十来件精致饰件,长得粉雕玉琢像个玉人儿的少年完全感觉不到室内紧张的气氛。   他走到美人塌旁,挤在赫舍里氏身边坐下,双手攀着她的脖子撒娇:“额娘,您答应过我的,什么时候把乌雅氏弄到我院子里来啊?”   赫舍里氏眉间紧紧一皱,然望向那少年时,凌厉的眼神顿时变得温和,轻轻地将他的手从自个脖间扯下,嗔怪地说道:“荣禄,你都多大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巴在额娘身边?要是让你阿玛看到,又得说你了。”   荣禄无所谓地嘿嘿一笑,纯真的美好笑容让室内众人的紧张的心情都宽松了不少。   他改抱住赫舍里氏的衣袖摇了摇,说道:“我就是再大,那也永远都是额娘您的儿子,在您面前我愿意做一辈子的小孩子。”   “阿玛要是说我了,额娘您就帮我求求情说说好话呗。”   赫舍里氏轻笑着拿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道:“你这个皮猴儿,就是生来克我的,真拿你没办法。”   “你且记着,在你阿玛面前,千万得消停着点。看看你阿浑(堂哥),再看看你,难怪你阿玛总是埋怨你不争气。”   荣禄顿时就不高兴了:“额娘,您别总拿我跟阿浑相比。阿浑是阿浑,我是我!”   “阿浑喜欢科举文章,我却觉得那些死板无趣得很;阿浑喜欢舞枪弄棒,我可不厌烦那些莽夫之勇。我就是我,您纵是不欢喜我,我也就是这样!”   赫舍里氏急了,连呼着“小祖宗”哄他,好一会儿才将他哄得重新眉开眼笑,然后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额娘,您还没有回答我,您究竟什么时候才把乌雅氏给我弄过来呀?您答应了我的,可不能反悔。”   赫舍里氏放开荣禄,头疼不已。   杨嬷嬷上前,赔着小心说道:“二阿哥,那乌雅氏有什么好的?您要是想找人逗趣儿,奴才有个十三岁的侄女儿,十分乖巧懂事,肯定能将您侍候得好好的,您看可好?”   杨嬷嬷算盘打得很好,二阿哥荣禄看来是长大了,知道温香软玉的好了,若是她侄女儿能早早地占个先机,说不准将来还能抬个姨娘呢。   赫舍里氏还没发话,荣禄精致如画的两撇烟眉就竖了起来,睁圆了一双黑亮的大眼说道:“我跟额娘说话,有你什么事,你插什么嘴?好没规矩!你那侄女儿若是像你,肯定也是个不懂礼数的,可千万别放到我跟前来!”   杨嬷嬷连忙跪下赔罪。赫舍里氏叹了口气,挥手令她退下。   乌雅氏这事儿,看来她家这个混世小魔王是上了心了,也不知道她好好地跟他讲,能不能将他应付过去。   杨嬷嬷带着一大堆丫头婆子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她又令其他人都退出去各干各的,自个儿则是立在门外候着。   果不其然,很快,房里头就传来了荣禄的吵闹声,中间夹杂着的赫舍里氏细细的劝语,显得十分微弱。   片刻后,荣禄用力推开房门,猝不及防的杨嬷嬷差点没砸到了头。荣禄瞥了她一眼,并不理会,就往旁边院子跑去。   赫舍里氏追了出来,不顾形象地跺脚道:“这小祖宗,又要去扰老祖宗了!哎哟!”赶紧追上了去。   赫舍里氏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老夫人轻拍着荣禄的背安抚他的场景。老夫人也出自赫舍里氏,还是荣禄额娘赫舍里氏的亲姑母,姑母加婆母,感情自然是极为亲厚。   因而,尽管荣禄的阿玛石华德是老夫人的次子,老夫人还是更偏向于二房,甚至越过长房,选择与二房一同居住。   当然,最大的缘故,其实是因为长子石华善的夫人不是一般的满洲贵女,而是身份极为高贵的豫亲王嫡女——和硕格格!   老夫人没敢在和硕格格面前摆架子,干脆就敬而远之。她令人在忠勇伯府隔壁另起了个五进大院,作了石华德的骑都尉府,搬过来一同居住。   至于石华善一家子,则还是住在忠勇伯府,每隔两日过来给老夫人请安。   说来也怪,这忠勇伯府真正的主人,不是石华善,也不是石华德,而是瓜尔佳氏的第三代,老夫人的嫡长孙,石华善的嫡长子,纨绔少年荣禄的堂兄——石文炳!   至于原因嘛,是多年前,老忠勇伯过世的时候,石华善偏偏犯了事。先帝感念瓜尔佳氏历代战功,从轻发落了石华善,不过这三等伯的爵位是不可能给他的了。   可先帝又不忍伤了老功臣的心,见石文炳年少大才,颇有乃祖之风,干脆就越过石华善和石华德,由他不降等袭了爵。   对此,赫舍里氏面上不敢说什么,心里其实是很有意见的。她不愿意在侄子底下讨生活,就顺水推舟地就了老夫人的意思,与长房分府不分家,一年到头就没在伯府住过几日,一直住在她自个当家作主的骑都尉府里头。   这儿女亲情,当然是相处得越久,就越浓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夫人越来越偏向二房,尤其小孙子荣禄,那简直就是他的心尖尖儿!   老夫人见赫舍里氏过来,没好气地轻瞪了她一眼,说道:“亏你还是荣禄的额娘呢,竟由个包衣奴才欺了他去?”   “咱荣禄看上那丫头,那是她的福气,是她求都求不来的,她竟敢拿乔拒了?哼,咱们这样的人家,岂是她一个贱婢可拒的!”   “还不快快点了人,前去将她绑了回府,老身要好好教导教导她,她才知道什么叫规矩!”   荣禄连忙说道:“玛嬷,不关乌雅氏的事,她一个小姑娘家,什么都不懂,都是由她阿玛做的决定。您派人将她请来就好,可别吓着她了。”   老夫人摩挲着荣禄的头,温言说道:“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晓得。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不摆出场面来,还以为我们是好说话的空架子呢。”   “乌雅氏长在那样的地方,想来很多东西都没学过。早点将她接了过来,到时候由玛嬷亲自派人教导她,对她有好处。教导好了,再让她陪着你。”   荣禄眉开眼笑:“多谢玛嬷,玛嬷您最好了!乌雅氏能得您的教导,是她的大荣幸。孙儿在这里替乌雅氏谢过您了!”   老夫人看着荣禄慈爱地笑笑,可转过头时,眼底的笑意瞬间消失。   赫舍里氏解释道:“额娘,这件事没那么简单。那乌雅氏,已经报了小选,那是要进宫做宫女的,那就是皇上的人了!我们哪有那个胆子,敢跟皇上抢人?”   老夫人淡淡地说道:“那不是还没小选吗?想办法让她没法小选,或者是让她在小选时落选不就成了?”   赫舍里氏说道:“额娘,这事难办哪!老爷的性子,您是知道的,执拗得很,他肯定不会同意。”   老夫人说道:“谁说让石华德去办了?老身的意思,是让老身的不肖子石华善,还有他那尊贵的夫人和硕格格去办!”   赫舍里氏松了一口气,若是能越过自家老爷将这事办成,那当然是极好的。   石华善是和硕额附,与和硕格格都是有资格进宫的。他们只要给上头的人递上几句话,吹一吹风,别说是让人落了小选,就是落了大选,也不是不成的!   眼看此事就要这么定下,荣禄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大,如明媚的阳光一般灿烂。却在此时,外头走进来了一位长相威风凛凛,身形精壮如猎豹,年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   他向老夫人和赫舍里氏问了安后,又看向荣禄。荣禄被他严肃的目光一慑,登时往后一缩,躲在了老夫人身后。惹得老夫人不满地睨了他一眼,将荣禄护得更紧了。   年轻人毫不在意,似乎早就习惯了这一切。他开口直言道:“玛嬷,阿都(弟弟)这事到此为止,就不要劳烦阿玛和额娘了。”   老夫人顿时大怒,用力一拍桌子,发出“嘭”的响声,低喝道:“你说什么?石文炳!” 第4章 忧思   原来这位年轻人不是旁人,正是老夫人的嫡长孙,赫舍里氏的大侄子,瓜尔佳荣禄的堂兄——石文炳!   老夫人发了怒,石文炳却丝毫不所动,将之前所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玛嬷,荣禄阿都这事,本就是胡闹,就到此为止吧,不可再节外生枝。”   荣禄顿时满脸失落。荣禄虽然在额娘赫舍里氏面前总说起不愿与石文炳相比,甚至还颇看不惯他为人处事的那一套做法。   但实际上,荣禄对这位堂兄是又敬又畏,甚至胜于他阿玛。石文炳发了话,那他是断断不敢违背的。   老夫人看着心爱的小孙儿耷拉着头,好似瞬间就失了精气神的模样,心疼得不得了。   她转头对着大孙儿怒目而视:“好哇你,石文炳!老身知道你厉害,你是伯爷,是我们这支瓜尔佳氏的家主,所有人都得听你的!”   “老身算什么?老伯爷去了这么多年了,老身说的话哪里还有人听?”说罢,还拿出帕子轻拭起眼角来。   荣禄和赫舍里氏连忙上前相劝。   石文炳微叹了口气,说话仍是那样淡淡的:“玛嬷言重了,孙儿并没有那个意思。”   老夫人还在伤感地说着老伯爷没了,她就没人管了,连小辈都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话。赫舍里氏也开始抹泪。   荣禄则是越来越不好意思,毕竟眼下这状况皆因他而起,他将自己挪到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缩成小小的一团。   然纵是如此,石文炳仍是一副铁石心肠,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   他有些无奈地望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说道:“阿都,你也不小了,不可镇日胡闹。”   “我打算让你去军中练练,骁骑营参领是我老友,他会好好照顾你的。你收拾收拾,明儿个就跟我去报道。”   荣禄大惊,求救的眼神望向老夫人和赫舍里氏。   老夫人和赫舍里氏哪里舍得,直说军中辛苦,荣禄是从小就娇生惯养的,怎么可与那等粗人为伍,又哪禁得了那风吹日晒?更不论搞不好还有性命之忧呢。   石文炳又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就知道会这样!   真是没办法,他明明是孙辈,被这一家子逼得担起全族重担,可偏偏他们不领情不说,还尽干拖后腿的事,真是让他忧心不已。   想了想,石文炳抛出了另一个提议:“玛嬷若是舍不得,那不如让孙儿安排阿都去宫中做个蓝翎侍卫。有孙儿看着,定不会让人欺负了他去。”   他这话一出,赫舍里氏眼冒精光,荣禄不甘不愿,老夫人却仍是十分不情愿,百般挑剔道:“你是御前一等侍卫,正三品的大官,深得皇上信任,怎么对你阿都却这么小气?”   “竟只肯给他求一个蓝翎侍卫,区区正六品的职位?这种微末之流,也不怕说出去堕了咱瓜尔佳氏的面子!”   老夫人这么一说,赫舍里氏顿时觉得很有道理。   蓝翎侍卫算什么?至少得弄个三等侍卫吧?三等侍卫的话,得见圣颜的机会也要多些呢。若是讨了皇上欢喜,那前程就是大大的好了!   石文炳闭了闭眼,决定放弃与她们说话,决定还是另找时间与叔父石华德好好商议吧。   御前侍卫本就是上三旗勋贵子弟镀金的地方,纵是正六品的蓝翎侍卫,也多得是人挤破了脑袋想钻进去,偏老夫人她们竟还看不上?   荣禄再被她们这样养下去,迟早要废了!   因而,石文炳随意敷衍了几句后,就打算告辞了。临走前,将荣禄叫走,去隔间说话。   “阿都,你是真喜欢那个乌雅氏?”   “阿都,你要知道,乌雅氏是被你逼进宫的。”   “阿都,你这不是喜欢她,而是害她。”   片刻后,荣禄出来时,已是泪眼汪汪,再不提要将乌雅氏弄到他院子里的话。   石文炳望着荣禄伤春悲秋的背影,内心感觉十分地疲惫。   方才他与荣禄所谈,考虑到荣禄怜香惜玉的性子,他全是从女子角度出发,给荣禄掰开了揉碎了讲述乌雅氏的不容易,以她的身份入了他的院子会发生怎么样的后果,以及选择小选入宫的不得已。   果不其然,这效果是可喜的。荣禄十分后悔之前的一时兴起,彻底打消了纳乌雅氏的念头。   若是以他一贯地与同僚商事的做法,那是行不通的。   跟荣禄讲乌雅威武的能力不可小觑?   跟荣禄讲乌雅氏这些包衣世家盘根错节,世代为奴入侍宫中,乌雅威武的阿玛也曾是膳房总管,地位虽低,名声不显,势力却不小?   跟荣禄讲皇上年少登基,天赋异禀,聪慧非凡,不拘一格用人才,不吝出身?   跟荣禄讲他们瓜尔佳氏光靠祖宗荫庇无法长久,靠他一人终将盛而转衰?   或许,好好地讲,认真地讲,讲上几遍,荣禄能听进去,但或许反而勾起了他愤世嫉俗的性子,越发要拧着来。这是石文炳绝不想看到的。   罢了罢了,能将此事解决就好。荣禄的教养问题,还是改日再与叔父详谈。   三藩已撤,想来取消过数次的大选不会再延,到时候宫里头肯定会给荣禄指婚。   可若荣禄还是这么不长进,哪里能指到好的格格?再者,老夫人百年之后,他们迟早是要分家的,到时候,荣禄能撑起他那一支吗?   长此以往,瓜尔佳氏的未来堪忧啊!独木难支,光靠他一人,那是绝不可行的!   直至回到忠勇伯府,石文炳眉间的褶皱还是很深。   伯夫人多罗格格上前,伸出纤纤素手抚上他的眉间,柔声说道:“伯爷,人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作远忧’。”   “你倒好,明明是儿孙,却为这一大家子操碎了心,还得不了他们的好。”   石文炳看到爱妻柔和的面容,还带着淡淡的母性光辉,满怀的烦恼终于消散不少。他轻轻抚上多罗格格高高耸起的肚子,感受着里头的胎动,笑着问道:“今儿个孩儿可有闹你?”   多罗格格垂头微笑,将自己的手覆在石文炳的大手上,说道:“这孩子比富达礼和庆德那两个泥猴子乖多了,从来不闹我。我看呀,肯定是个温柔娴淑的小格格。”   石文炳笑着说道:“小格格好,夫人已经给爷生了两个小阿哥,可还没有过小格格呢!”   两人相视而笑。岁月十分静好。   而此时的乌雅氏府上,曦月全然不知她小选进宫这条路差点被瓜尔佳氏给断了,也全然没想过未来的她,与瓜尔佳氏竟还会有交集。   此时的曦月,正在苦哈哈地跟着乌雅威武重金请来的李嬷嬷学那严苛至极的繁琐宫规呢。   曦月望天长叹,既不是嫔妃也不是格格,她只是做个小小宫女,为什么也要学这么多的规矩啊!   天哪,这魔鬼训练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谁来救救她啊! 第5章 忽悠   宫女之仪与贵人之仪   其实,曦月的感觉并没有错。   小选进宫做一个宫女,确实不需要学这么多规矩,也没必要学得这么精。内务府有嬷嬷们呢,真进了宫,自有她们仔细教导,符合要求了才会分配到各处。   像乌雅氏这样的包衣世家,延请宫中出来的嬷嬷教导即将小选的姑娘们规矩,目的只是为了让她们进宫之后不至于两眼一抹黑,轻则惹了笑话,重则冲撞了贵人罢了。   曦月此刻所受的魔鬼特训,其实是她自找的。   很简单,谁叫她憋着一股劲不肯服输,聚着精气神不肯放弃,把学规矩当成军事演练一样严要求,硬坚持呢?   李嬷嬷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啧啧称奇。多少年了,这么赞的好苗子她是第一次见。若是好好调/教,不知会有多么出彩的表现?   李嬷嬷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她本就做过内务府的教导嬷嬷,多年过去,技艺丝毫未生疏,铁腕手段下去,直把曦月以一等大宫女的标准来严格教导。   然后,她惊讶地发现,曦月还是做到了!   毫不客气地说,这样子的曦月,就算直接分到坤宁宫去,那也是使得的!   明明李嬷嬷刚来的时候,曦月只不过是个稍显优秀点的普通小姑娘,由于出身所限,比起那些满洲贵女来说还显得有些纯朴稚嫩。可经过这一段时间宫规礼仪的学习,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行云流水,竟是说不出地赏心悦目。   若是……曦月不是包衣出身,而是满洲贵女;若是曦月参加的不是小选,而是大选;若是曦月学的不是宫女的规矩,而是秀女的规矩,贵人们的规矩,那该当如何?   李嬷嬷眼前一亮。   又一次,李嬷嬷疯狂地把脑中的想法付诸行动。她在没有告诉曦月的情况下,教了她宫中后妃、公主们的坐立和行走的姿势以及注意事项。   曦月最开始不觉有异,很是乖觉地照做了。   然后,李嬷嬷的眼眶湿润了。   那一瞬间,她一恍神,竟然在曦月身上看到了那位贵主的影子!   那架势,那模样,那气派,真跟那位贵主有那么几分相似啊!   只可惜,女人难做,皇上的女人难做,夹在皇上、阿玛、义父之间的女人更是难做!   更加上后宫的诡谲,太皇太后那冷情的大局为重,贵主时运不济,到底是成了各方角逐的牺牲品。最终就连她的存在,都被抹得一干二净!   李嬷嬷有幸,曾伺候过那位贵主一段时间。贵主去后,她顿觉得在宫中继续待下去实在没意思得很,就跟太后求了情,自请出了宫。也把那段往事,深深地埋在了心底。   可没想到,今日,她竟然在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身上,看到了那位贵主初入宫时的风华!   李嬷嬷热泪盈眶。她转过身,偷偷地用手背抹去了眼泪。   重现在曦月面前时,李嬷嬷就又恢复了那个不苟言笑、严肃刻板的模样,说道:“姑娘学得尚可,继续吧。”开始更加不遗余力地教导曦月。   这下子,曦月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曦月内心喷火,面上却不显,冷静地问道:“李嬷嬷,这不该是我要学的宫规吧?”明显与最开始学的差别甚大。   出乎曦月预料的是,李嬷嬷并不否认,直截了当地承认道:“没错,这是宫中贵人们的礼仪。”   曦月眼皮一跳,语气里隐隐有着怒意:“李嬷嬷这是为何?阿玛请你来是教我该学的规矩,并不是让你自作主张的。”   李嬷嬷淡淡地说道:“请姑娘注意仪态,喜怒不可轻易现于人前。姑娘不必多问,李氏所教的,都是为了姑娘好。”   去你的仪态,去你的喜怒不惊,去你的为了我好!   曦月觉得这段时间她被当成了猴子耍!   她再不肯配合,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气呼呼地说道:“我要见阿玛和额娘!”她决定了,她要将李嬷嬷的恶行告诉给乌雅威武和喜塔腊氏听!她要告状!   李嬷嬷说话的声音仍是那样淡淡的:“可。”   乌雅威武和喜塔腊氏很快就来了。   喜塔腊氏看到曦月委屈的模样,粗略问清了情况后,心疼极了,将她搂在怀里直呼着心肝,看向李嬷嬷的眼神十分不善。乌雅威武却是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尖,暂未有动作。   喜塔腊氏摩挲着曦月的头,说道:“额娘的乖女,这才半个月,怎么就瘦了这么多啊。都是你阿玛的错,千挑万选,竟请了中看不中用的人回来!”   “我们是包衣,进宫做的是宫女,做啥子学那些贵人们的规矩?要是学混了,做差了,那不是僭越了,等着被罚吗?李嬷嬷,你这是要害我们家曦月啊!”   李嬷嬷说道:“夫人息怒。李氏所作所为,皆是为了姑娘的前程。”   喜塔腊氏怒道:“什么前程?包衣宫女的最好前程,要么是留宫自梳做了掌事嬷嬷,要么是得主子青眼赐个好婚事,怎么着也是用不到学贵人们的规矩!”   说罢,喜塔腊氏狠狠瞪向乌雅威武,气他识人不清,办事不牢,害了自家乖女受苦。   乌雅威武笑着安抚道:“云娘莫急,且听李嬷嬷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嬷嬷向他们行了一礼,如一棵青松般端正地站直,娓娓道来。   “乌雅氏底蕴不浅,姑娘才貌出众,老爷和夫人总不甘姑娘进去只做个普通宫女吧?”   “想要在宫里立住,在众多宫人中出头,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谁说宫女就只需要懂宫女的规矩?李氏以在宫中多年的所见所闻、所知所得告诉老爷和夫人,那远远不能够!”   “能耐的宫女,那必也是懂贵人们的规矩的。”   “想要成为贵人们不可缺失的臂膀,想要做一宫主位的一等宫女,必须时刻将贵人的一切放在心上。贵人想到的,姑娘得知道;贵人疏忽了的,姑娘也得清楚,准备随时去描补。”   “万一贵人行错了礼,姑娘要是不懂贵人们的规矩,怎么出身提醒,免去祸事?”   “若太皇太后设宴遍请后妃,姑娘要是只懂宫女们的那一套,怎么给贵人在衣品妆容上给意见?”   “再者,若贵人不慎得罪了人,落了难,姑娘要是行事周全、广结良缘,或许就能替贵人想法子周旋,助贵人东山再起。要知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么一来,姑娘的前程岂不是有望了?”   “老爷,夫人,李氏问心无愧,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姑娘好。”李嬷嬷再次强调了这句话,结束了她的长篇大论。   喜塔腊氏听得云里雾里。曦月听得目瞪口呆。   好像,说得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啊!   听起来,似乎真的挺有道理的啊!   莫非,真的是她们错怪李嬷嬷了?   再看乌雅威武,已经起身郑重其事地向李嬷嬷行了一礼,言辞十分恳切地说道:“如此,就劳烦李嬷嬷了。”   喜塔腊氏也连忙站起来,向李嬷嬷致了歉,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之前是我不明状况,误会了李嬷嬷,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李嬷嬷微微一笑道:“无妨,夫人言重了。”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曦月入宫前的教导,悉数全交给了李嬷嬷这个魔鬼!   曦月欲哭无泪。这世道啊,怎么连做个宫女都这么难!   她完全没想到的是,这一日入夜之后,乌雅威武偷偷去了客院,轻扣了两下门。   李嬷嬷将院门打开,看向来人,说道:“老爷果然来了。”   乌雅威武脸上露出一抹似狐狸般狡黠的笑容:“李嬷嬷,你忽悠得了她们,可瞒不过我。”   李嬷嬷会心一笑,作了个请的姿势,说道:“李氏本就没想过能瞒过您。更深露重,老爷请进来说话。” 第6章 野心   乌雅威武进了客院。李嬷嬷沏了一盏早就准备好的雨前龙井奉上。   乌雅威武接过茶盏,低啜了一口,问道:“李嬷嬷这么做,究竟是何打算?”   李嬷嬷微微一笑,反问道:“李氏想先请问老爷,您送姑娘进宫,是何打算?”   乌雅威武轻笑道:“能有什么打算?听命行事罢了。吾乌雅氏是正黄旗包衣,上三旗的包衣女子,本就是登了记造了册,符合年纪后需得参加一年一度的小选。吾女曦月,自然也不例外。”   李嬷嬷说道:“上三旗包衣女子众多,所需宫女则很是有限,因而小选并不像大选那么严格。据李氏所知,如老爷这般的包衣世家,通常都舍不得自家姑娘们进宫受苦做那侍候人的活计,所以多是报病求个免选。李氏观之,老爷十分心疼姑娘,怎么竟舍得姑娘进宫?”   乌雅威武说道:“你何必问这么多。吾且先问你,为何自作主张,教导吾女宫中贵人之仪?”   李嬷嬷坦然一笑,说道:“皆因李氏观之,姑娘不同常人。”   乌雅威武眉头一抬,问道:“哦?如何个不同常人法?”   李嬷嬷说道:“李氏愿坦言相告,还请老爷也勿遮掩。老爷,您为何不曾给姑娘求个免选?”   乌雅威武叹气道:“还请嬷嬷保守秘密。唉,此事说来话长。”将骑都尉府瓜尔佳荣禄看上曦月,想强纳她入府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李嬷嬷说道:“竟是如此。不过老爷,您还是没跟李氏说真话。瓜尔佳氏的大阿哥身为三等忠勇伯,行事向来坦荡正直。您若是二阿哥强纳之事而恼,尽可将求助忠勇伯,此事即可迎刃而解。”   乌雅威武抚须笑道:“确是如此。”只是,他为何要这么做呢?顺水推舟不好吗?   就是没这档子事,他还是会另想法子,送曦月入宫的!   之前求的免选,本就是用来敷衍溺爱女儿的喜塔腊氏的!   李嬷嬷眼中隐有赞叹之意,说道:“老爷志存高远,不拘泥于出身;姑娘资质卓绝,非常人可比。所以老爷送姑娘进宫,不可能只是为了做个泯然于众的小小宫女吧?”   乌雅威武点头道:“吾当然志不在此。还请李嬷嬷告知,吾女可有胜算?”   李嬷嬷说道:“胜算很大。”   乌雅威武强捺住激动之意,问道:“为何?”   李嬷嬷说道:“多的话李氏不能说。李氏能告诉您的、能确定的是,姑娘是皇上喜欢的类型,也是太皇太后喜欢的类型。您送姑娘进宫,是做对了。姑娘的未来,绝非池中之物!”   乌雅威武双眼圆睁,满满地泛起了血丝,压低了声音轻呼道:“好,好,实在是太好了!谁道尊卑荣辱,生来就有定数?吾乌雅威武偏不信这个邪!以前没人敢想想的,吾要试之;没人敢做的,吾要为之;没人能达到的,吾要得之!”   李嬷嬷说道:“李氏在此,预祝老爷和姑娘早日达成所愿。”   乌雅威武说道:“谢嬷嬷吉言。吾女顽劣,还请嬷嬷多多费心。”   李嬷嬷笑道:“老爷放心。但求‘苟富贵,勿相忘’!”   乌雅威武问道:“嬷嬷有何心愿未了?吾但凡能做的,必为嬷嬷达成所愿。”   李嬷嬷说道:“李氏确有一事相求。李氏在宫中近三十年,今已四十有余,一早就息了成家的念头,可落个轻松自在。谁料去年的时候,李氏一远房堂侄女,因水灾失了父母,小小年纪就老远地投奔过来。李氏不忍,就收了她做女儿。姑娘富贵尊荣之日,若还记得今日与李氏的情份,还请召她入宫见见世面,过上个几年再给她赐桩过得去的亲事,让她终身有靠。如此,李氏也就心安了。”   乌雅威武颔首:“嬷嬷的女儿,吾和吾女必善待之,还请嬷嬷放心。”有所求,他才安心。   李嬷嬷满面笑意,行礼致谢。   不久后,乌雅威武心情极好地离开了客院。   李嬷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阖上了院门,也阖上了她眼底的复杂和疯狂。   乌雅威武以为她所做的是为了她的养女,其实并不然。这只是个借口罢了。   她这段时间的殚精竭虑,所为的,都是为了那位贵主啊!   “贵主……”李嬷嬷喃喃着,心痛如绞。   那几年发生的事情,难道他们都忘了吗?   他们怎么可以忘了!他们做了那么多对不住那位贵主的事,到头来还要将贵主抹得干干净净,就连后世史书上,也不会有贵主的只言片语!   这是多么大的悲哀!   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忘!她永远都记得那位贵主!   所心,她要让曦月进宫,她要助曦月得宠,她要让那些人重新忆起贵主来!   这样子,贵主就好似借着曦月的身,重新活了过来!   这,才是她毕生最大的心愿!   李嬷嬷躺在床上,忆着昔年的点点滴滴,泪流满面。   接下来的日子里,曦月继续跟着李嬷嬷魔鬼特训,不仅学宫女的规矩,还学那宫妃、公主们的规矩。   好不容易,半个月后,宫规总算是学完了。曦月一声长叹,觉得总算熬出了头。   可没想到,还没完。   李嬷嬷满脸严肃地说道:“姑娘的规矩学得不错,可问题就是太不错了。”   “要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宫女之仪也就罢了,顶多就是招人妒嫉。”   “要是将贵人之仪印到了骨子里,一举手一投足,整个作派比主子更像主子,那就有性命之忧了。”   “姑娘若是因此招来祸事,那李氏教导姑娘的,就不是为了姑娘好,反倒是害了姑娘了。”   曦月再次炸了!   你让我学,我学了!你觉得我学得不精,让我改进,好,我改了!   现在,你却告诉我,学得太好也是错?   你这他喵的是在玩我吧?   还说什么是为了我好,你这分明就是在害我!   李嬷嬷微微一笑,对曦月的怒容视若罔闻,难得温和地说道:“姑娘莫担心,李氏这就教您如何收放自如。”   “宫中之道,不可一概而论。”   “有时,需不争不显,明哲保身。锋芒毕露者,只会首当其冲。”   “有时,则需勇往直前,毫不畏惧。怯弱畏缩者,不会得人怜惜,只会让人觉得你好欺。”   “李氏让姑娘学了这许多东西,是想让姑娘在该用的时候用出来,不该用的时候藏起来。”   “就是再好的东西,一下子全展现出来,也就不稀奇了。”   “无意中让人发觉,那才是大大的惊喜。山重水复之时给人一处柳暗花明,那更是让人感激涕零。”   ……   曦月一开始还在不满,可渐渐地就被李嬷嬷的话语吸引了过去。这就是在宫中待过近三十年的资深嬷嬷吗?所知所得,简直深不可测!   曦月认真地学着,她知晓好赖,这些为人处事之道,学通透了,对她大有裨益,哪顾得上使性子?   就是这么下来,她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全能,还越来越腹黑了呢!   等到两个月的魔鬼特训结束时,曦月对即将来临的宫中生涯,早就没了之前的畏惧,反倒是有了跃跃欲试的期待!   她,信心百倍,定能完成在宫中攒资历镀金的任务!   到时候年满出宫,手头有赚下的巨富身家,宫里头还有大靠山,一般人哪敢打她主意?她呀,尽可逍遥自在地过她的大好日子啦!至于嫁人不嫁人的再两说,看顺眼的话,找个乖巧懂事的夫婿也是不错的,没入眼的话,余生做个富婆也很快活!   奋斗十来年,要是顺利的话还可以少上好几年,来换接下来几十年的潇洒人生,还是挺值的!   这买卖,她曦月,做了! 第7章 进宫   终于到了小选的这一日。   额娘喜塔腊氏拉着曦月直抹泪:“额娘舍不得啊。”   一进宫门深似海。喜塔腊氏一想到她捧在手心娇养大的乖女这就要进宫去做那侍候人的活计儿,就心疼不已。再想到从此天各一方,唯有每个月初二时才能在神武门西侧夹道隔着栅栏见上一见,就悲从中来。   乌雅威武劝说道:“云娘,你哭什么?曦月进宫是好事儿,是挣前程去的!以曦月的资质,必能在众宫人中脱颖而出,得贵人青睐看重。你合该高兴才是。”   喜塔腊氏垂泪道:“我不管这些前程不前程的,我只想要我的乖女陪在我身边。都怪那天杀的骑都尉府,都怪那纨绔的瓜尔佳荣禄,明明武哥你都已经给曦月求了免选了,到头来却还是不得不撤了送她进宫去!”   乌雅威武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心里暗暗地舒了一口气。还好经了那事,曦月小选的锅就扣在荣禄身上了。否则他强送曦月进宫,以喜塔腊氏的性格,还不知要怎么跟他闹呢。   曦月笑了笑,对喜塔腊氏道:“额娘,女儿马上就要出发,您这哭着,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呢。”拿出帕子给她擦眼泪。   喜塔腊氏连忙“呸”“呸”两声,说道:“什么不是好兆头,别瞎说,额娘哪有哭,只是风迷了眼睛罢了。曦月,你这一去,可得好好的啊。”   曦月笑道:“额娘放心。李嬷嬷都夸赞我宫规礼仪学得好呢,不会出差子的。您和阿玛呀,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我会好好表现,定能给咱乌雅氏寻个大大的靠山,再不让那些家伙欺负了去!”   乌雅威武面露赞许之意。喜塔腊氏却是面有忧色,说道:“曦月,你听额娘跟你讲。额娘不要你奋发向上,不要你汲汲营营讨好那些贵人,不要你为了家里委屈自己。功名利禄,在额娘看来都是次要的。额娘想要的,从来只有你的平平安安。”   “额娘……”曦月心有触动。   喜塔腊氏继续说道:“这宫里头哪是那么好混的?想要得到的越多,遇到的危险就会越大。李嬷嬷教你的宫规礼仪,额娘只希望你用来保身就好。什么一等大宫女,什么女官,什么掌事嬷嬷,额娘都不稀罕。额娘宁愿你做个最最普通的粗使宫女,平平安安地熬到二十五岁出宫。”   乌雅威武面有不满,正想说什么,曦月却轻笑着摇了摇头道:“额娘真是狠心,竟然想让我做粗使宫女,成天干那些杂活,我可不依。”   喜塔腊氏轻拍了一下曦月的头,嗔道:“你这孩子,额娘就那么一说,哪是那个意思?额娘希望你分去的地方,最好是体面但不打眼,轻闲但待遇好,最最重要的,得要平安!”   哪有这么好的地方?就跟想要找份“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工作,哪是那么容易的?   不过曦月并不反驳,而是点头道:“额娘放心,我自小运气就不错,肯定能分到这样的好差事的。”   乌雅威武催促道:“云娘,时候不早,我得送曦月去皇城了。你放心,咱乌雅氏在宫里头也是有人的,定不会让曦月吃了亏去。”   喜塔腊氏眼眶又红了,拉着曦月不肯放手。   乌雅威武轻轻掰开两人的手,说道:“云娘,如今已是下旬,离下个月初二也就半个月的时间,咱很快就能再见到曦月的。好了,我们走了啊。”   说罢,在喜塔腊氏依依不舍的眼光中,乌雅威武带着曦月上了马车,往皇城而去。   京城有四道城池,由外而内,依次是外城、内城、皇城和宫城。   大清入关之后,汉人均迁往外城居住,内城居住的都是八旗子弟,因而内城又称为满城。乌雅氏是正黄旗包衣,也在内城居住。   皇城,则还在内城里头,属皇家禁地。各类为皇家服务的内务府衙门及仓库、作坊、马厩等,均在皇城。【1】至于宫城,就是紫禁城——皇宫了。   乌雅威武送曦月参加小选,只能送到皇城外头。接下来,自有内务府的太监嬷嬷们安排。   一路上,乌雅威武对曦月千叮咛万嘱咐,所说的却与喜塔腊氏大有不同。   “曦月,树欲静而风不止。宫里的风,是永远都不会停的。”   “并不是你不争不抢,不显不露,就能保全自身。”   “争了抢了,斗了拼了,才可确保有立身之处。”   “宫中是等级最为森严之处,但你要知道,那也是最容易跨越阶层,搏个好出身之处。”   “那瓜尔佳氏想强纳你为妾,不就是欺我乌雅氏是包衣,出身卑贱,比不得他上三旗正白旗的贵重吗?”   “曦月,你这趟进宫,阿玛对你是寄寓厚望的,你可千万别让阿玛失望啊。”   曦月一一应下。   乌雅威武、喜塔腊氏的嘱咐是两个极端,曦月听是听了,但她觉得还是专业人士李嬷嬷对她的教导更得用些。   只是她实在觉得有些奇怪,为何乌雅威武看她的眼神竟然这么热切,仿佛把全部的身家性命都托付在她身上了似的?   不就进宫避个难,顺便镀个金吗?多则十余年,少则五六年就出来了。她就算再能耐,也就是自个的出路好一点,至少不会被迫给人做妾了。对于本家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吧?   皇城很快就到了。   曦月下了马车,回头深深地望了望城外连绵不断的民居,就在嬷嬷们的引导下,与数个同样待选的包衣女子一同进了皇城。   进了皇城之后,另有专门的车驾送她们前去宫城的神武门处。曦月到的时候,神武门已经汇集了泱泱一大批的青葱小姑娘们。   所有人到齐后,再由另一批嬷嬷们引着进了皇宫,走了不知道多少路,才被安置在钟粹宫的一排耳房里住下。   这个时候的曦月,已经累得一动也不想动了。跟同住一间耳房的姑娘——算是室友了,打了声招呼后,就瘫在硬梆梆的木床上睡了。   而曦月毫无形象呼呼大睡的时间,那位姑娘却是一直都没有闲着。   她使了两块碎银子,让钟粹宫的一位名唤作小翠的粗使宫女给她打了桶水过来,替她清洗打扫这小耳房。她则是取出了梳妆盒,对镜理好发髻,簪好钗环,并且重新梳了妆。很快,她就恢复到了刚进皇城时容光焕发的模样。   小翠看呆了,说道:“姑娘长得真好看!”这么好看的姑娘,肯定能分到一个好去处吧?哪像她,进宫好几年了,还是一直在钟粹宫做杂活。   小翠当然也注意到了睡着的曦月,一边擦着床沿的灰尘,一边感叹道:“这位姑娘长得也好好看!”就是太粗糙了点,睡得乱七八糟形象全无,还是给她银子的那位姑娘更精致。   那位姑娘,是真精致,还很雅致。   小翠离去之后,那位姑娘从行李中取出了一张七弦琴,调了调音,凝神闭气,就轻抹慢拂,抚了一曲《阳关三叠》。心下暗叹,她这一进宫,大抵是再也不出去,与之前的生活永别了呢。   有不舍,有依恋。依依顾恋不忍离,泪滴沾巾。【2】但是,进宫,才能追求她心底最深的渴望!   为此,再多的辛苦和劳累,她都可以忍受!再艰难困乏的情况下,她都要保证自己呈现出来的是最完美的一面!   曦月在余音绕梁的琴声中悠悠醒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幅古典美人端坐抚琴的绝美画面。   哇,好好看啊!   曦月坐起身,恍恍惚惚地问道:“这位姐姐,不知如何称呼?”   那位姑娘闻言,缓缓起身,盈盈一笑,说道:“姐姐醒了?我是万琉哈晨星。” 第8章 待选   曦月从硬木床上起身,迅速地抚了抚身上的褶皱,回礼道:“原来是万琉哈姐姐,我是乌雅曦月。仓促起来,未作梳洗,真是失礼,还望姐姐不要见怪。”   曦月本来不觉得自己一到住处就睡得呼呼的有什么不对的,都走了那么久了,脚都快废了好不,当然要好好休息一番。   可看到晨星黑亮顺滑的小两把头,精致典雅的妆容,身上的淡绿色宫装也换了新的。再看看自己,头发散乱,衣服上全是折痕,至于脸上,唉,一路出了那么多汗,肯定也是乱七八糟。真是不能比啊。   这感觉,就跟穿着一身休闲装去参加一个聚会,结果发现别的人都是盛妆晚礼服一样尴尬,一样自惭形秽!   晨星浅笑道:“自然是不怪的,姐姐无需多虑。”   曦月微微皱了下眉,我喊她姐姐,她也喊我姐姐,这听起来真是好生奇怪。想了想,曦月问道:“不知姐姐今年几岁了,是哪个月的生辰?”   晨星说道:“十三岁,八月的生辰。不知姐姐出生年月?”   曦月笑了笑,说道:“看来你这声‘姐姐’是叫对了。我与妹妹同龄,不过是四月出生,比姐姐虚长数月。”   晨星笑着应下。   曦月忙不迭地准备收拾自己,好挽回之前不修边幅的形象。晨星又喊小翠进来,吩咐她打盆水过来,好让曦月好好梳洗。   曦月这才注意到这小小耳房竟然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想来都是晨星的功劳,对着她感激地一笑。看来这个室友晨星,是个挺好相处的姑娘呢。   曦月一边梳妆,一边与晨星聊着天。得知她们都是正黄旗包衣的出身,阿玛还都是正五品官职,更觉巧合。两人跟对方的称呼,也从客套的姐姐妹妹变成了“月姐姐”、“星儿”了。   曦月还笑着说道:“星儿,我们还真是有缘。就连我们的名字,一个带着‘星’,一个带着‘月’,听着就像是姐妹俩呢。”   晨星笑著称是。   小选次日才正式开始,当下不过是巳时末,待选宫女们还有一下午加晚上的时候可作调整。   午时,拿人钱财予人方便的小翠将两人的饭菜送了进来,并通知了她们未时正于御花园集合,内务府的李公公和赖嬷嬷要训话。   曦月兴致缺缺地打开食盒,本以为住处这么差,吃的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没想到里头的菜色竟然让她眼前一亮。酥炸牛肉卷、油焖春笋、糖拌菜心,再加一道青菜豆腐汤,配上一小碗珍珠米饭,份量虽小,但看着就十分精致可口。重点是,都是她平素爱吃的东西!   再看晨星的食盒,也是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分别是玉带虾仁、鱼香茄饼、白汁圆菜和豌豆芦笋汤,与她的菜色完全不同。   曦月想了想,就明白了缘由,拿起筷子,笑着说道:“星儿的阿玛真是个细心人。”   晨星面上闪过一丝温煦,说道:“彼此彼此。”   乌雅氏和万琉哈氏都是包衣世家,名义上虽是奴才,可世代服务于皇室,实权不小,在宫里头有好些人脉,在宫外头也是有些体面的。   所谓奴才,那也是针对皇室而言,有其他人什么事?更何况几代下来,积攒了不小的身家,他们这些奴才也都有奴才了!因而乌雅威武才对骑都尉府想纳曦月为妾那么愤怒,认为欺人太甚!   除去这个名头,他们有哪里不如那些满洲八旗人士?   所以,乌雅威武才铁了心要送曦月进宫。他就不信了,人的尊卑贵贱真的生来就定了!风水轮流转,谁说奴才永远就是奴才?   曦月和晨星入宫待选的第一顿饭,吃得十分满意。可其他人,就几家欢乐几家愁了。   未时正御花园集合时,曦月就听到有好几个待选宫女聚在一起抱怨菜凉了、肉腻了、饭夹生了之类的,有一位看着就娇娇弱弱的姑娘蹙紧着眉头说道:“实在是太难吃了,我一口都吃不下去!”   曦月暗自摇头,宫里头哪能与外头相比?就是再难吃,那也得忍着。不过转头想想,似乎有些饱汉不知饿汉饥了。于是心里头对乌雅威武的贴心运作又是庆幸,又是感动。   等待李公公和赖嬷嬷过来的时间,曦月和晨星融入到周围的待选宫女中,相互致了礼,并与看得顺眼的交谈了起来。   曦月这才得知,待选的宫女们,并不止于满族啊!   像阿尔布哈氏,讷图氏,安图氏等,都是满族包衣,一看到曦月和晨星就亲切得很,拉着她们有说不完的话。呃,说的,还是满语。   像金氏,韩氏等,则是朝鲜族包衣,说话带着点奇怪的腔调,一举一动十分拘谨。   像伊图氏,呼德氏等,则是蒙古族包衣,体格比其他人要大上好些,看起来英姿飒爽。曦月想上前攀谈,结果发现,尴尬了,语言不通。她们讲的是蒙语,只略通满语。而曦月更习惯于汉语,满语得益于原身也就是日常交流水平。   但是,占了待选宫女最多数的,不是满族包衣,也不是朝鲜族、蒙古族包衣,而是包衣汉军!   曹氏、高氏、李氏、魏氏、耿氏等等,都是包衣汉军。这些熟悉的姓氏,真是让曦月感到万分的亲切,再也不像什么阿尔布哈氏,呼德氏的又难记又难念啦!   只是,曦月觉得亲切,人家却未必领情。   李氏高傲地对着曦月点了点头,仰着脖子就走开了,仿佛这样矮了半个头的她就能跟曦月一样高,气势上不输阵似的。但是很快,李氏就乖顺地低下了她那有些僵硬的脖子,露出了明媚的笑脸,对着人群正中的姑娘脆生生地喊道:“姐姐让我好找。”   曦月循着声音望向那位曹氏姑娘,一看,就呆在了那里!   真美啊!真是太美了!   娉娉婷婷,婉婉袅袅,腰肢纤细,体态柔美。一双美目清澈如泉,一点绛唇如含红丹。莞尔一笑,可见瓠犀皓齿。朱唇微启,可闻莺鸣妙音。   曹氏向李氏温婉地笑了笑。李氏见所有人的眼光因此汇集到她身上,脸上闪过一丝得意,迅速地挤下另一位姑娘,站到了曹氏身侧。   “她是谁呀?”曦月喃喃地发问。   晨星也目不转睛地看向曹氏,一边向曦月解说道:“她是正白旗包衣曹氏。她的来头可不小,听说皇上年幼时的奶娘孙嬷嬷,就是她的嫡亲婶子!”   康熙皇帝的奶娘的侄女?那确实是来头很大啊。   古代将哺育之恩看得非常重,所以奶娘的地位是很高的,与其他下人大不相同。奶过的主子地位越高,奶娘也就越体面。就是主子长大了,成家了,奶娘也是一直很受尊敬的。   别说奶娘,就是奶娘的丈夫——奶公,奶娘的儿女——奶兄弟姐妹,也会因此倍受主子重视,待遇格外不同!   而康熙皇帝的奶娘,那就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奶娘了!难怪她的侄女曹氏如众星捧月般地被人围着呢。   曦月又问道:“那那个李氏呢?她又是谁?”   晨星显然是入宫前就做过不少功课的,对答如流:“李氏是曹氏的表妹。曹、李两家交好,世代互为姻亲。”   曦月看了看曹氏,又看了看李氏,轻声吐槽道:“看着一点都不像啊。”这两表姐妹差得也太远了吧。   晨星掩唇一笑:“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更别提外亲的表姐妹了。”   等待的时间,就在曦月不停地观看美景和美人中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曦月心下暗叹,这么多风姿各异的美人,其中不少在家里时也是金尊玉贵地养着的,结果一朝进宫却是要做伺候人的宫女!   唉,真是暴殄天物啊。 第9章 圣颜   李公公和赖嬷嬷终于来了,一脸严肃地开始训诫她们,说的大抵都是宫里面不比外头,让她们安分守己,不要惹事之类的话。   期间,耿氏等人提出午饭不大合心意,希望能有改善,结果得到的却是赖嬷嬷凉凉的一瞥,提高了声音冷冷道:“我刚才说的话,你们都没有听进去吗?”   “不想吃,那就别吃!不想在宫里,那就干脆别参选,滚回家去!”   吓得耿氏等人顿时如鹌鹑似的,再也不敢出声。   解散后,耿氏拍了拍胸口,有些后怕地说道:“赖嬷嬷真是太可怕了,瞧她那张脸,活像我欠了她几百两银子似的。”   李氏也跟着附和了两句,曹氏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李氏顿时就很有眼色地住了嘴。   回了各自的小耳房后,李氏立马就打开了话匣子,连珠炮似的不停地说着话。   “丹华姐,幸亏表姑丈安排得当,我们才不像她们那样吃苦,竟然要吃那等子东西。”   “那赖嬷嬷一直板着脸,就连丹华姐跟她说话,她也不给个笑脸,根本就是没把表姑放在眼里嘛,我看着就有气。”   “丹华姐,依我看呢,我们这批待选宫女当中,丹华姐你是最最出挑的了。出身最好,长相最美,才华最盛,没有谁可以跟丹华姐相比。”   “哼,那个乌雅氏和万琉哈氏跟两只花蝴蝶似的,到处乱蹿着跟人攀交情,真是让我看不过眼。就凭她们也敢跟丹华姐抢风头?也不看看自己,除了那张脸长得还不错之外,一无是处。”   曹丹华姣好的面容隐隐有些不耐,要不是看在李碧阳是她舅家表妹,临行前母亲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多多照看的份上,她真想离李氏远远的,恨不得不认识这个蠢货。   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啊!   为了避免殃及自身,曹丹华只得耐着性子跟李碧阳说着话,把诸多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解释给她听。   “碧阳,母亲说过,在宫里头得样样谨慎,事事低调。父亲妥善安排好了,我们好好受着就是,可别显露出来,免得旁的人起了红眼心思,对我们不利。”   “还有,出身好之类的话,万不可再提。我们都是包衣,是奴才,哪能跟那些八旗贵女出身的娘娘们相比?让人知道了,还不得治罪于我们?”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碧阳你是我表妹,才觉得我什么都好,但其实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你私下里说说也就算了,人前可别这么夸我,免得被人看了笑话。”   “还有乌雅氏和万琉哈氏,我看她们眉目清正,举止有度,是可交之人。你别胡乱揣测,误会了好人。”   李碧阳撇撇嘴,表示都知道了。她这个表姐,她实在是捉摸不透,怎么就能事事都做到完美无缺,为人无可挑剔呢?   可又不知怎么地,她似乎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与表姐亲近起来,总有着距离。好些时候,表姐明明是笑着,她看着却觉得有些冷意。   李碧阳安静了一会。可没过多久,又重新聒噪起来。   “丹华姐,你说我们会被分到哪处去呢?”   “千万得有个好去处呀,要是被派去干粗使杂活,甚至是辛者库,呸呸呸,那怎么可能!”   “我想跟丹华姐分到一处去,彼此好有个照应。”   “以丹华姐的才貌,说不定能直接分到皇上身边去呢……”   曹丹华终于睁开了假寐的双眼,里头闪过一瞬即逝的凌厉,说道:“碧阳,慎言。”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不论分派去何处自有主子们的道理,岂由得我们置喙?”   “再不敢提分到皇上身边去这样的话了。”   “再者,我从未想过能在皇上身边伺候。”   李碧阳腆笑着,抱着曹丹华的胳膊说道:“好姐姐,我就在私下里说说嘛。那丹华姐想去哪里呢?”   曹丹华淡淡一笑,说道:“若能去皇后娘娘身边,那就真是极好的了。”   李碧阳眼前一亮,说道:“那确实极好!听说皇后娘娘已经身怀龙种,生下来若是个小阿哥,那就是皇太子殿下!丹华姐这是想效仿表姑,近身伺候未来的天下之主吗?”   曹丹华的嫡亲姑母孙嬷嬷,正是康熙皇帝的奶娘,从他一出生的时候起就伺候他了,感情极为深厚。康熙皇帝继位后,对孙嬷嬷极为优待。曹氏和李氏两大家族因此崛起,成为江南一带的庞然大物,极尽富贵荣华。   孙嬷嬷,就是这两大家子的定海神针,是他们的保护神!   丹华姐想着去皇后宫里,是打着伺候即将出生的皇太子的主意吗?那真是不错啊!   曹丹华眉头狠狠一皱,伸出纤纤素手就要撕李碧阳的嘴,说道:“慎言!慎言!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些话是我们能说的吗?你再这样子,休怪我去禀了赖嬷嬷,不跟你住一处了。”   李碧阳连忙讨饶。   其实,李碧阳还有没说出来的话。在她看来,伺候皇后娘娘和小主子有什么意思?再厉害如表姑孙嬷嬷,那也是奴才。   得伺候了皇上,怀上有着自己血脉的龙嗣,那才能真真正正地改换门庭呢。   要是……要是她能被分到皇上的干清宫去就好了!   要是……要是她能跟丹华姐似的样样出众就好了!再不济,能跟乌雅氏和万琉哈氏一样有张让人眼前一亮的脸也好啊。她们就算是空有其表,那也至少有表啊!   唉。   李碧阳胡思乱想着,有些落寞,有些不甘。   夜深人静,待选宫女们有的沉沉睡去,有的辗转难眠。   无数的心机和暗斗,自这一夜开始酝酿。   次日。小选正式开始。   李公公和赖嬷嬷命待选宫女们排成几列,绕着御花园走一圈,以此来观察她们的体态举止。   正走着,李公公突然发现远远地出现了一顶明黄色的华盖,连忙令所有人停下站好,微微笑着说道:“你们是有福的,刚进宫第二天,就能见到皇上了。听好喽,都规矩着点,要是冲撞了皇上,治个失仪之罪,莫怪咱家没提醒你们!”   皇上?   皇上要过来御花园?   底下顿时一阵慌乱和骚动。   李公公和赖嬷嬷气极,压低了声音连呵斥了几声,才让她们平静下来,一个个按礼双手交叠,微微垂首,等着康熙的圣辇到来。   李公公看到华盖时距离其实还挺远,因而过了好一阵,圣辇才抵达御花园。   总管太监顾问行扶着康熙下了圣辇。李公公和赖嬷嬷早带着乌泱泱一百多号宫女跪了一地,齐声道:“奴才向皇上请安。”   康熙沉声道:“起来吧。”   “谢皇上。”众人起身。   曦月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那是康熙皇帝!   千古一帝的圣祖康熙皇帝!   啊啊啊!实在是太太太太太激动了!   康熙心情似乎不错,在他们面前悠闲地踱起了步。曦月能感觉到康熙锐利的眼神在扫视过他们,顿时口干舌躁,说不出是紧张还是兴奋。   终于,头顶上那道目光收回之后,曦月卯足了熊心豹子胆,偷偷地略抬起头,往那道明黄色的清隽身影看去。   她没料到的是,跟她一样胆大的,还有其他几位。   曹丹华,面上平静,呼吸略促,手心开始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万琉哈晨星,胸膛里的心呯呯狂跳,脸红耳赤,眼神热切。这一刻,她离皇上只有几十步远!但是她好贪婪地想近一些,更近一些!   李碧阳,偷看康熙的同时,还注意着其他人的举动。蓦地,她发现了晨星的异样,注意到了与她本人如出一辙的眼神!   李碧阳凤眼微眯,万琉哈氏!原来她也想去皇上身边!   那么,她就是她李碧阳的敌人! 第10章 心愿   御花园。   康熙并没有驻足多久,很快就回了圣辇。   顾问行吩咐道:“小李子,眼睛放亮一点,从她们里头挑两个最好的,送到干清宫来。”   李公公点头哈腰,语有谄媚:“顾大总管,不知皇上有何具体的要求?”   顾问行淡淡地说道:“伺候皇上的宫女,当然得是方方面面都好的!”   李公公陪着笑,语气越发谦卑:“您说的对。只是小的愚钝,还请顾大总管明示,不知新送过去的宫女需专擅哪些技艺,好做哪些活计?小的好据此挑出最合适的来。”   顾问行语气略有不耐地说道:“嗯,得会抚琴唱诗,得懂书画,得通棋艺。长相要上佳,做事得细心,脾性必须温柔。可记下了?”   康熙当然没有这么具体交代过顾问行,但顾问行能做到总管太监,是一等一的擅于察颜观色、揣度上意之人。他注意到康熙有些燥热,后宫又一向不大平静,就想着干脆挑两朵解语花来,好给康熙作红袖添香之用。   顾问行交代完毕,李公公连声称是,恭敬地目送他随着康熙的圣辇离开。   直到圣辇已经远得看不见了,李公公才直起了躬着的身子,格外严肃地对着待选宫女们说道:“你们都听到了?咱家说过,你们的福气是大大的!”   不过想要去康熙的干清宫,那可不容易,需得过重重关卡。   首先是初选。   方才的绕行御花园一圈,就是考察待选宫女们的体态举止。赖嬷嬷让她们把剩下半圈走完后,与李公公略作商议,就刷刷刷点出了几十号人。告知她们落选了,都收拾一下,各回各家吧!   顿时,御花园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啜泣声。她们伤心呀,难过呀,刚看到耀眼的光明在前,却瞬间就破灭了!   赖嬷嬷脸孔一板,眉头一竖,呵斥道:“有什么好哭的?就你们这样的,连初选也过不了,还想着去伺候皇上?”   李公公耷拉着三角眼,凉凉地瞥了一眼哭闹的那些人,说道:“再吵,就不是好好地出去,而是打将出去了!”吓得落选的姑娘们赶紧抹掉眼泪,大气都不敢出。   然后是复选。   复选的时候除了李公公和赖嬷嬷,内务府还新派了好几个教导嬷嬷,细细考察了她们的规矩礼仪和梳妆打扮,又刷下去了几十号人。过了复选的,就算是小选留选,成功地成为了皇宫里的新一批小小宫女了。   这一关,出身包衣世家的待选宫女们的优势就出来了。她们根本就不怎么需要内务府教导嬷嬷们的严格训练,稍微交代一番,就可以直接分配到各宫去!   这些宫女中的精英,包括了曦月、晨星、曹丹华、李碧阳、高氏、安图氏等。   最后的终选,是原先小选流程里没有的。   能过终选的宫女只有两位,而她们的去向,正是——干清宫!   终选考察的依据,当然就是顾问行提过的那些要求:琴、棋、书、画!   李公公微眯着眼看着剩下的几十位宫女,说道:“今儿个就先散了吧,你们都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明日辰时,开始终选。”   李碧阳袖下的拳心狠狠地捏紧,她的时间,不多了!   曦月和晨星的小耳房。   曦月看着晨星仔仔细细地将她的七弦琴擦了两遍,净了手,点了香,又如前几日一般,练起琴来。   只是,晨星的心乱了,频频出错,不一会儿,她的鼻尖上就沁起了细细的汗珠,呼吸也有些急促。   又一次错了音后,晨星突然推开了琴,俯在案上痛哭起来。   曦月轻抚着晨星的背,说道:“星儿,你别急,越急越容易乱。你的琴艺本就是我们这批人中最顶尖的,而且这几天你还练得这么勤,只要正常发挥,肯定能拔得头筹。”   晨星轻泣道:“月姐姐,可是我好紧张,我一想到明天的终选,我的手就止不住地发抖。我怎么这么没用!这可怎么办呀?”   曦月转过晨星的身子,认真地看向她的眼睛,问道:“星儿,你就这么想侍候在皇上身边吗?”   晨星说道:“是。不瞒月姐姐,这是我自小的心愿。”   “从我懂事起,我就常听阿玛十分崇敬地说起皇上的事迹,说皇上年幼登基,年少有为,博闻强记,胆识过人,是不可多得的英主和圣君。”   “我家正堂摆着一副皇上嘉奖阿玛为官清正的圣旨,每一日,阿玛都会带着我们全家人向圣旨磕头,誓终生为皇上效忠。”   “我是女子,无法科举入仕进朝为官,惟愿做个宫女随侍皇上,端茶倒水,抚琴唱诗,为皇上解去一时乏累。”   曦月有些触动地说道:“原来星儿这么崇拜皇上。”   晨星点头,说道:“是,皇上是我毕生追随之主。月姐姐,你不也很崇拜皇上吗?”这一点她看得出来,不会有错的。   曦月笑道:“不及星儿。”   她当然崇拜康熙,千古一帝啊!   擒鳌拜,削三藩,复台湾,平杀俄,征葛尔丹,治蒙古,重农治河兴修水利,兴文重教编纂典籍!   哪一件拿出来,都是极了不得的功绩!哦,不过现在才康熙十二年,好多事还没发生呢。   总之,曦月虽然历史学得不咋地,对清史更是所知甚少,但康熙帝的十大功绩她还是听说过的,实在是令人叹服啊!   这样的皇帝,她怎能不崇拜?   晨星听她承认,高兴地说道:“真希望我们都能到皇上身边伺候,我和月姐姐好相互扶持。”   曦月吓了一跳,开玩笑,她崇拜康熙是不错,可近身伺候?那还是算了吧,她怕啊!   伴君如伴虎,一进宫就这么高难度,也太魔鬼了吧。万一失态了咋办?崇拜归崇拜,她远远地看着就好。她可不会忘记,这不是影视剧,康熙皇帝是真实的、杀伐果断的帝王!   曦月连忙摆手道:“星儿你加油,我不行。何况这次干清宫统共也就只要两个宫女,要都全被我俩占了去,你让其他人咋办?”   晨星轻笑道:“瞧月姐姐说的,有何不可?月姐姐开解我是一套一套的,没想到轮到自己,原来也这么紧张呀?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月姐姐若是不跟我争,我还真觉得把握更大了点呢。”   曦月笑道:“我怎么可能跟星儿你争呢?我是真没想去皇上那边。”   一通话下来,晨星放松了不少,抚琴也总算恢复了以往的水平。   这一日深夜,月色黯淡,繁星点点。   曦月和晨星睡得格外沉。   次日清晨,曦月是被晨星的一声惊叫吵醒的,她睁开迷蒙的眼睛,问道:“怎么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这屋内空气似乎还残存着昨日檀香的味道。晨星练琴时,惯喜欢点一柱香。   不对,这檀香的味道有问题!曦月瞬间清醒。   只见晨星眼睛通红,声音嘶哑:“月姐姐,我的琴!断了两根弦!”   曦月大吃一惊。一看,果然!   七弦琴,最初有五弦,金、木、水、火、土,后周文王添一弦,周武王伐纣又添一弦,总共是七弦。   而现在,木、火两弦被人绞断了!   晨星欲哭无泪:“这是谁干的?竟如此害我?”   晨星这几天练琴,周围的宫女们都是听到的,想来是有人嫉妒晨星,才做下此恶事。但终选在即,时间紧迫,眼下不是追查这个的时候。   曦月抱住晨星的肩膀,脑子转得飞快,说道:“星儿别急,大不了换首曲子,奏不了《流水》,那就换首简单的,用不到木、火两弦的曲子!”   越简单的曲子,其实在一定程度上更能体现出抚琴人的水平。曦月相信,以晨星的技艺,就算只有五弦,也能将曲子好好完成!只要她定下心来,千万别乱了心绪!   晨星却是痛苦地摇了摇头,闭上双眼,两行清泪滚滚而下:“月姐姐,我的指甲没了。”   曦月连忙抓起晨星的手,果然!她右手养护得宜的指甲被人粗暴地剪短到齐肉,根本就拨不了弦!   这到底是谁?实在是太狠了!   曦月狠狠地拿食指揉了揉眉间,想了想又提议道:“大不了不比琴!星儿琴棋书画样样俱通,即便遂了那等小人的意不能抚琴,咱还可以以书画取胜!”   晨星闻言,将右手翻了过来,不发一言,泪如雨下。   艹!   曦月爆粗口了,这也实在太恶毒,做得太绝了!   晨星的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被人划了不深不浅的几道口子,有的已经凝固,有的还在往外沁着细细的血珠。   曦月赶忙拿出帕子替她止血:“星儿别急,这点小伤,很快就会好的。别怕,别怕啊,我们再想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呢?晨星绝望了!   琴,琴坏了,指甲被剪了!   棋,不适合在终选的时候表现,总不能上场与人对弈吧?   书、画,本可以用作备选,可手指受伤了,握笔挥毫怎能不受影响?书画之道本就精细,差以毫厘谬以千里,她又哪来的底气以伤手应战?   她的心愿,就要这样落空了吗?   不,她不甘心,不甘心啊!   晨星痛哭出声。   此时,不远处的另一间小耳房内。   曹丹华面目凌冽,挥手就扇了毫无防备的李碧阳一个巴掌,压低的声音掩不住浓浓的怒气:“蠢货!” 第11章 如愿   李碧阳自小就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何曾有人动过她一根手指头?   突然被她一向视为好姐姐的曹丹华扇了一巴掌,顿时委屈得不行,捂着脸道:“丹华姐为何打我?我做错了什么?”   曹丹华面有愠色,看向李碧阳的眼神冷得寒冰:“你竟然还不知道错在哪里?你这个蠢货,你就不该进宫来!”   李碧阳咬了咬嘴唇,满脸不甘地反驳道:“我知道我不比丹华姐处处优秀,但我也是有自己的追求和打算的,丹华姐你不能辱骂我,你又凭什么说我不能进宫!”   “凭什么?”曹丹华气极反笑,“就凭你自作主张,任意妄为!就凭你野心大,心眼小!就凭你胆子大,脑子笨!谁准你不跟我说一声,就动用小翠的?”   李碧阳不服气地说道:“小翠是表姑母安排的人,我怎么就不能动用了?同样是进宫,凭什么你可以用,我就不可以?表姑母是你嫡亲婶子,可我也是表姑母的侄女,她一向也很疼我的!你这么欺负我,就不怕表姑母知道了怪你吗?”   李碧阳说的表姑母,就是曾做过康熙皇帝奶娘的孙嬷嬷。因孙嬷嬷之故,曹氏一族深受皇帝信重,孙嬷嬷的丈夫曹玺先是做了御前侍卫,后调任南京,做了江宁织造,是个大大的肥差。   孙嬷嬷在宫中多年,为子孙长久计,不显山不露水地,也发展了一些自己的势力。好些不显眼的小宫女、小太监曾受过孙嬷嬷的恩,如今长大了,正好可用来襄助进宫宫的小辈们一臂之力。   钟粹宫的粗使宫女小翠,就是其中的一个。   曹丹华冷冷地说道:“婶子要是知道你因争一时之气,就这么贸然动用她留下的人,第一个就要责罚你!叔父和婶子不在宫中当差多年,当年留下的人虽不算少,可总是有数的,用一个少一个,岂容你轻易浪费?”   李碧阳说道:“丹华姐说的哪里话,我用小翠怎么就是浪费了?这几日万琉哈氏一直在练琴,你也是听到的。有她在,别说是我了,就是你上场,你有把握赢过她?有她在,我们怎么能被选中去干清宫伺候皇上?”   曹丹华手掌不自觉地蜷曲,脸上仍是一派冷静地说道:“关我何事?我又没想过要争那个名额。”   李碧阳气呼呼地说道:“丹华姐不想去,可我想去!废了万琉哈氏,我就能成功去干清宫,小翠就算被抓了,那也是值的!”   曹丹华冷笑道:“你以为你这样就一定能入选?李碧阳,我告诉你,你最好是能通过终选,否则休怪我不留姐妹情面!”   李碧阳满脸的倔强,不停地喃喃重复道:“我一定能通过的,一定能的……”   曹丹华紧皱着眉扭过头去,决定先看看情况,或许这个蠢货真有那个运道?或是不成的话,那她到时候动手也是来得及的。   午后,终选。   由于此次终选出的两位宫女是要去干清宫伺候的,皇后为表重视,特意派了她的心腹凌嬷嬷前来把关。   出乎李碧阳的意料,晨星来的时候,仍是抱着她视为宝贝的那张七弦琴。定睛一看,只有五弦。   李碧阳嗤笑道:“万琉哈氏这是对自己的琴艺太过自信,不屑于用七弦琴,而是打算用五弦琴来演奏吗?”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脚被狠狠地踩了一下,差点痛呼出声。   曹丹华淡定地移开右脚,目不斜视,悄声说道:“闭嘴!你这是生怕万琉哈氏注意不到你,怀疑是你动的手脚吗?”   李碧阳连忙捂嘴,再不敢出声。   宫女们依次上场,各展其能。   曹丹华心不在焉,李碧阳信心满满。   晨星忧心忡忡,曦月跃跃欲试。   终于轮到了晨星。   晨星紧张地手心都出汗了。   曦月朝她鼓励地一笑,上前一步,向凌嬷嬷请示道:“正黄旗包衣,正五品护军参领之女乌雅曦月,请求凌嬷嬷、李公公和赖嬷嬷许可,允我与万琉哈晨星一共琴箫合奏一曲《高山流水》。”   “琴箫合奏?”李公公不敢自专,问凌嬷嬷道:“不知您怎么看?”   凌嬷嬷颔首表示同意:“倒是新鲜。准了。”   于是,就在李碧阳不可思议的视线下,曦月接过了晨星那张断了两弦的七弦琴,将手中的紫竹洞箫递给了她,相携上场。   曦月抚琴,晨星奏箫。   箫声沉沉,琴声旷远,如巍峨之高山;   箫声宏亮,琴声清冷,如灵动之流水;   互为知音,心意相通,琴箫合奏,两相应和,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举座皆惊。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李碧阳喃喃道:“乌雅氏,她怎么会抚琴?还是在缺了两根琴弦的情况下?”   曹丹华瞪了她一眼,说道:“你以为跟你似的,什么都恨不得表现出来,跟个大马猴似的在人前演呢?乌雅氏这是深藏不露!”这个乌雅氏,她日后得多留心了。   曦月和晨星相视而笑,对两人的默契合奏十分满意。   凌嬷嬷眼有赞许之意,说道:“不错,你们两个都很不错!”   身侧的赖嬷嬷轻声问道:“那她们俩都过了?”过了的人,到最后的时候再从中择出两人,才是最终的大赢家。   凌嬷嬷点头:“都过了吧。”   曦月和晨星谢过凌嬷嬷他们,一同下了场。   曦月笑着说道:“星儿方才表现得极好,定能得偿所愿。”   晨星将紫竹洞箫还给曦月,说道:“得亏月姐姐鼎力相助,真没想到月姐姐琴技如此高超。我若能如愿,月姐姐当居大功。我会一直记得月姐姐的好的!”   曦月说道:“星儿何需客气。星儿的箫声也是极不错的,令我大开眼界呢。”确实很不容易了,晨星的右手是被划了些小口子,受了伤呢。挥毫书画是绝计不成的了,吹奏洞箫也是得忍着手指连心的疼痛的。晨星性情坚韧,实属难得。   为了不让晨星的一番精心准备付诸东流,为了不让那幕后恶人毒计得逞,曦月不再韬光养晦,露了一手。她将琴曲《高山流水》改编为琴箫合奏,以箫声弥补了七弦琴缺了两根琴弦的缺,更显得悠远流长。   是金子,那怎样都是会发光的;是土坷拉,就是机关算尽也是落得一场空。   曦月微微眯眼,望向竭力保持平静,但难掩慌乱的李碧阳。   等终选结束,就是算总账之时了!   果然,李碧阳上场的时候,方寸大乱。加上她想压晨星一头,故意也选了抚琴。这下好了,珠玉在前,谁能还耐得下心注意她的木椟之作?   李碧阳发挥极差,比之平日相之甚远。她算计来算计去,反害得自己毫无疑虑地落了选!   曹丹华看了她一眼,说道:“把眼泪收一收,落选就哭成这样,哪有一点你们李家的气度?”说着从衣襟里抽出一张帕子递给她。   李碧阳接过帕子擦去满脸泪痕,带着丝哭腔道:“谢谢丹华姐。”   曹丹华将帕子抽了回来。李碧阳呐呐道:“丹华姐,帕子脏了,我来洗吧。”   曹丹华只是不语。李碧阳怕惹她生气,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终选结束。表现最优的有四人,曦月、晨星、曹丹华和高氏。   凌嬷嬷指着曹丹华道:“丹华是皇后娘娘一早看中了的,就不在内了。”   又指着高氏道:“高氏的书画颇有灵性,可去干清宫伺候。”李公公和赖嬷嬷应下。   然后,凌嬷嬷转向曦月和晨星,缓缓说道:“你们两个当中,只有一个可去伺候皇上。你们有何话想说?”纵是好姐妹,只怕也会为这仅有的一个名额撕破脸,抢破头吧?她在宫中多年,这样的戏码见得多了。   没想到,晨星虽然脸有期待,却是强按捺着不出头,而是看向曦月,似乎在确认她的意思,征求她的意见。   而曦月,则是了然地看了眼晨星,向她点头示意后,一派大度地回话道:“回凌嬷嬷,我不如万琉哈氏多矣。琴曲是万琉哈氏改编,琴技得万琉哈氏相授。若非她手受了伤,本该由她抚琴,我来奏箫。”   “哦?”凌嬷嬷看了看晨星的手,微微一惊后,赞许之意更甚,“万琉哈氏,处变不惊,灵活机变,不错,很不错!”不再犹豫,定了她为另一位去干清宫的人选。   晨星终于如愿以偿!   尘埃落定。凌嬷嬷先行离去,李公公和赖嬷嬷继续训话后,才解散了她们。   散去的时候,曦月注意到一抬明黄色的空辇轿停在御花园的亭子外,几个太监守立在旁,里头的贵人不知去了何处。   曦月好奇地往那边看了几眼,明黄色?   莫非是皇后来了?   是了,凌嬷嬷就是皇后的人,曹丹华是皇后一早看中的,终选挑选的人还要送去干清宫。皇后或许是兴致好,或许是不放心挑出了狐媚子去皇帝那儿,就过来亲自掌眼了?   片刻后。景仁宫。   面对着座上身着明黄色旗装,贵气逼人如神女的钮贵妃,李公公只觉得一阵眩目。   他将头压得低低的,说话的语气十分讨好:“禀贵妃娘娘,乌雅氏尚未有去处。能得了您的看重,她必是高兴都来不及呢。” 第12章 去处   钮贵妃忆起午后在御花园听到的琴声,华艳夺目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怀念的淡笑,说道:“这个乌雅氏,本宫要了。”   李公公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安排。”行礼告退。   钮贵妃,钮祜禄氏,满洲镶黄旗人,钮祜禄遏必隆次女,瓜尔佳鳌拜义女。   遏必隆和鳌拜,是康熙皇帝继位之初的四大辅臣中的两位。另外两位是赫舍里索尼和叶赫那拉苏克萨哈。   其中索尼的孙女赫舍里氏,在康熙四年的时候,出于平衡和掣肘,由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亲自圈定了,册立为正宫皇后,一改以往从蒙古科尔沁部落挑选皇后的传统。   太皇太后,真的是个雄才伟略,手段极其高明之人呢。   所以太皇太后才能在多尔衮和豪格两强相争中,灵活机变地拥立了她的儿子——先帝顺治爷继位;所以太皇太后在顺治爷英年崩逝之后,坚韧地重新担起了为大清培育新的继承人的重担;所以太皇太后能够辅政年幼的康熙皇帝,谋划着为他的亲政扫平障碍。   钮贵妃靠坐在窗棂下,渐渐西斜的夕阳余辉映在她的眼帘上,投下淡淡的一抹阴影,掩住了她眼底的悲伤。   太皇太后是个厉害人没错。只是,当太皇太后把谋略和手段用到他们钮祜禄氏身上,让她怎么能高兴得起来呢?   明明她阿玛遏必隆,根本不想参与到这些纷争中,只想独善其身,不愿争锋的啊。   当年鳌拜势大,太皇太后要拉拢索尼,所以索尼的孙女赫舍里氏做了皇后;但那时又不是正面与鳌拜对上的时机,所以鳌拜的义女,他们钮祜禄氏家的大格格进宫做了贵妃。   钮贵妃苦笑,世人只知她这位顾命大臣遏必隆之女做了贵妃,又有谁还记得,其实在她之前,还有一位钮贵妃呢?   那位大钮妃,是她最最亲密的长姐啊!   夹杂在皇上、阿玛、义父中间,大钮妃的日子实在难过。   后来,义父鳌拜被设计除了,阿玛遏必隆被弹劾压制了,索尼起来了,赫舍里皇后风光了,大钮妃被安了莫须有的罪名抹除了!   然后,他们终于意识到矫枉过了正,必须建立新的平衡,所以急急迎了她进宫,来代替长姐大钮妃的贵妃之位吗?   呵,真是好笑啊!   钮贵妃美目含泪,又忆起了午后去御花园亭间乘凉时,无意听到的那琴箫合奏。抚琴之人,好像是个新入宫的宫女,叫乌雅氏的?   也不知这乌雅氏的琴技是谁教的,竟有几分长姐当年的韵味。   真是怀念,真是期待呢!   此时,钟粹宫的某小耳房内。   曹丹华一回房,就点了火折子将那张递给李碧阳擦过脸的帕子烧了。   李碧阳莫名其妙,问道:“这是为何?”她只是拿帕子擦了眼泪而已,能脏到哪里去?平日也不见曹丹华有这么严重的洁癖啊。   曹丹华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道:“还不是为了救你。”   李碧阳一惊,不好的预感直冲脑海,怔了几秒钟后直奔梳妆台,细细地观摩自己的脸。   糟了!她脸上起了好些小小的红疹子!特别是眼周!   这是……这是那帕子的缘故!   李碧阳顿时疯了,抓着曹丹华就哭喊道:“我的脸,我的脸!丹华姐你为何害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曹丹华一把推开她,说道:“我不是说过了吗?为了救你。”   李碧阳扑上前来,大有要与曹丹华拼命的架势。曹丹华看着柔弱,却是轻轻一按,就将李碧阳按在了硬木板床上。   面对李碧阳愤恨不平的眼神,曹丹华俯下身子,看她的眼神充斥着恨铁不成钢之意,说出的话如一把寒剑刺着她的心:“李碧阳,这是你自找的。若不是你自作主张,惹是生非,我才懒得给你擦屁股!”   “你这样的性子,真的不适合待在宫里。”   “你脸上起了疹子,你的名额会从复选名单里去掉,过会儿赖嬷嬷就会安排你出宫。”   “回府之后,不可再惹是生非!宫里的事,我自会让人原原本本告知婶子知晓,你就息了挑拨的心思吧。”   “若不是你是我表妹,我费得着花这么大心思给你堵漏子?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小翠这颗棋就这么费了!”   李碧阳狠狠咬着下嘴唇,口里都泛起了血腥味。她悲愤交加,含泪道:“说到底,你就是怕我连累了你,碍了你在皇后娘娘那的大好前程!”   曹丹华轻飘飘地丢话道:“这难道有错吗?”   李碧阳瘫软在地,抬袖抹去眼泪,放软了声音说道:“丹华姐,好姐姐,我知道错了,求你帮帮我吧!我不想出宫,这次进不了干清宫,那还有下次,出了宫就再也没机会了。好姐姐,我们想办法把这事都推到小翠身上,好不好?求你了,丹华姐!”   曹丹华轻笑道:“李碧阳,你以为乌雅氏和万琉哈氏是傻的吗?行了别哭了,去洗把脸,我来给你重新化个妆。记住,你是苏州李氏的女儿,就是出宫,也要漂漂亮亮的,不能堕了我舅家的门风!”   曹丹华的母亲,正是出自李氏。李碧阳的父亲,就是曹丹华的亲舅舅。   李碧阳见此事再无转圜之地,只得收了眼泪认了命。   曹丹华见她不再闹了,也从棍棒痛喝转变为怀柔手段,温声细语地跟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许之以利。不过片刻功夫,梳妆完毕,李碧阳也哄好了。   赖嬷嬷很快就来了。   李碧阳临走之前,回头满怀留恋地最后看了一眼这简陋的小耳房,满眼期许地望着曹丹华说道:“丹华姐,我走了,宫里头只余你一个。你一定要成功啊!”千万别辜负了表姑母他们的殷切期望!   曹丹华微笑道:“我会的,碧阳你一路走好。我不在,婶子和母亲,就拜托你替我多多尽孝了。”   曹丹华的婶子,李碧阳的表姑母,就是曾做过康熙皇帝奶娘的孙嬷嬷,在曹府和李府是老太君的存在,是两府的定海神针。   李碧阳连连点头,跟着赖嬷嬷出了宫。   曦月和晨星摸着了事情的真相,匆匆赶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她们扑了个空。   晨星忍着右手隐隐的疼痛,不掩怒意:“曹氏,你表妹李氏呢?”   曹丹华微微一笑,镇定自若:“真是不巧,我妹子碧阳自来京城就水土不服,再加上吃不惯宫中之食,今儿个脸上竟起了许多红疹。赖嬷嬷以有碍贵人观看为由,将她落了选。又怕红疹会传染他人,即刻就将她送出了宫。算起来,已经走了有小半个时辰了。”   晨星狠狠皱了皱眉。这分明都是借口!   曦月想了想,安慰晨星道:“星儿别急,我们去找小翠。”从小翠那里入手,也能查出事情真相。李碧阳就算出宫,也别想清清白白地,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地出宫!   曹丹华“哦”了一声,温声出言:“小翠是吗?万琉哈氏,我正要告诉你呢。凌嬷嬷对你十分赞赏,得知是小翠给你收拾房子,却被人钻了空子暗害了你,极为生气。因而重重罚了小翠,禀了皇后娘娘,将她发落去慎行司了呢。”   皇后娘娘?慎行司?看来小翠这边也是行不通了。   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晨星不甘,开始检查李碧阳睡过的床铺,用过的器物,期许着还能留有一点蛛丝马迹。   曹丹华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挡在了晨星面前,说道:“万琉哈氏,你确定要这么做?就不给你的好姐姐乌雅曦月留点情面?”   晨星不解:“这关月姐姐什么事?”   曹丹华望向曦月,莞尔一笑,说道:“原来曦月妹妹还不知道呢。罢,就由我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吧。”   “曦月,皇后娘娘看中了你的琴艺,要你去坤宁宫伺候呢。”   “从今以后,我们就同是皇后娘娘跟前的人了。”   皇后?   晨星震惊之下,又是狂喜,抓住曦月的手猛摇:“太好了,月姐姐,你被分去皇后娘娘那边了!这是大大的好去处啊!”   又有些不敢置信地跟曹丹华确认:“你说的是真的吧?可别哄我们!”   曹丹华笑道:“千真万确!如此大事,我怎敢胡说?就是胡说了,不也是马上就要被拆穿?我何苦来哉?”   晨星连忙换上一副笑脸,向曹丹华行了一礼道:“丹华,之前是我冒失了,这里向你赔罪,还请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日后,烦请丹华多多照应着些月姐姐,晨星感激不尽。”   当然,晨星这么说,并不是真拜托曹丹华照应曦月,而是只求不与她结仇,在坤宁宫给曦月使绊子罢了。   晨星是知道的,曹丹华早就在皇后跟前挂了号,与凌嬷嬷等人关系也匪浅,不见凌嬷嬷都帮她把小翠给解决了吗?   曹丹华这个笑面虎,还是不敢得罪的好。   曹丹华受了晨星的礼,笑得婉转无害:“那是当然,我们是同一批进宫的人,自然得相互照应才是。”   三人你来我往又客套了番后,和和气气地道了别。   回去的路上,晨星的嘴角一直止不住地上扬,真心为曦月也有了好去处感到高兴。   看着晨星这么高兴,曦月的心情也不由得好上了许多。   她回想起了终选结束后御花园亭子外看到的那架明黄色轿辇。   原来那轿辇,是皇后娘娘的啊! 第13章 皇后   晨星被选中去干清宫,曦月则是被安排去了坤宁宫。两人都有了宫人眼中顶顶好的去处。   所以这一夜,是她们住在钟粹宫小耳房的最后一夜了。   晨星有些不舍:“月姐姐,好可惜以后我们不能在一处了,我真舍不得你。”   曦月拉住她的手,说道:“我会常去看你的。”   晨星点头,提醒道:“曹丹华这人心机极深,不可小视。月姐姐,你可千万要防着她些,不要被她算计了去。”   曦月笑道:“星儿放心,我会小心的。只是因我的缘故,星儿你被李碧阳暗害这事,就只好到此为止,不了了之了。说起来,是我对不住你。”   晨星摇头道:“月姐姐说的哪里话?此事与月姐姐何关?曹丹华早就和凌嬷嬷、赖嬷嬷通了气,该送出宫的送出宫,该发落的发落,我们根本找不到人证物证。我就算再追查,那也是徒劳。还不如顺水推舟,就此打住,给曹丹华个面子,也好给月姐姐结个善缘。”   曦月说道:“说到底,还是我们势不如人,只好暂且咽下这口气了。”   曦月又想起了她小选进宫的初衷,不就是为了逃避被瓜尔佳荣禄强纳为妾的命运吗?荣禄是满洲正白旗,她乌雅氏却是正黄旗包衣,身份摆在那,拒绝不能,反抗不能,只得进这深不可测的皇宫里来寻求生机。   可没想到刚进宫,就又遇上了被人欺压的事!   晨星不服气地抿了下嘴,说道:“咱也不怕她!月姐姐,曹丹华伺候的是皇后娘娘,我伺候的还是皇上呢,皇上可比皇后娘娘大!她或是旁的人欺负你,你别忍着,来找我,我去找皇上告状!”   曦月笑道:“好,好,有星儿在,我就超有底气,什么都不怕了呢。”当然,没什么天大的事儿,她是绝不敢真让晨星去劳烦康熙皇帝的啦。   两人依依不舍地夜聊了好久,直到月色深深,时近三更,浓重的睡意上头,才阖上眼睛入睡。   次日一早,晨星和曦月早早地收拾好了行李,就由专人带着分别去干清宫和坤宁宫报到。   就此,开始了她们漫漫一生的深宫生涯。   景仁宫。   钮贵妃轻轻转动着尾指上的黄金指套,镶嵌着的红宝石熠熠闪着光,衬得她华艳尊贵的面容格外夺目,脸上的表情却是不辨喜怒。   舒嬷嬷叹了一口气,小声提议道:“贵妃娘娘,要不,您去跟皇上说说?毕竟那个乌雅氏,是咱景仁宫先看中的。”   钮贵妃冷冷一笑,微微上扬的丹凤眼有些凌冽,说道:“皇后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个宫女都要跟本宫抢!”   她与赫舍里皇后面不合心更不合,更有大钮妃之事横在其中,时常相争。太皇太后和康熙皇帝顾虑太多,只要不是闹得太不象话,权只当没看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舒嬷嬷说道:“那娘娘可要把乌雅氏抢回来?”   钮贵妃轻笑,说道:“这倒不必。皇后只顾着跟本宫别苗头,根本不知道乌雅氏的‘好处’呢。若她知晓了,避之还来不及。”   舒嬷嬷说道:“那娘娘的意思是?”   钮贵妃凤眼微眯,红唇轻启:“就放在皇后那儿吧,这样或许更好呢。来日请安时,本宫就作势争上一争,好让皇后彻底将乌雅氏留住。本宫倒要看看,等皇上在她那儿发现了乌雅氏,她会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钮贵妃所料没错。   钮贵妃想要曦月,是想要一份对长姐的追忆和怀念;而赫舍里皇后抢过曦月,纯粹地只是与钮贵妃斗习惯了,什么都要争上一争,抢上一抢罢了。   坤宁宫。   赫舍里皇后近来春风得意,心情不错。   凌嬷嬷伺候着赫舍里皇后用了一盏燕窝粥,笑着说道:“娘娘最近的胃口好多了,可见小主子是个懂事的,心疼皇额娘呢。”   皇后轻抚腹部的手顿了一顿,面上闪过一丝忧色,说道:“这么懂事,该不会是个小格格吧?”   凌嬷嬷赶紧说道:“不会,不会,娘娘您鸿福齐天,怀的肯定是个小阿哥,是皇上的嫡长皇子!”   一旁的大宫女鸢尾也讨好地说道:“是啊,凌嬷嬷说的没错。而且奴才听说过,女人的体质决定了生男生女,所以生了儿子的就一直生儿子,生了女儿的一断地生女儿呢。娘娘之前生的是小阿哥,这一胎肯定还是小阿哥!”   凌嬷嬷脸色顿变,迅速按住皇后的肩头,轻抚着她的背,不断地柔声重复着:“娘娘,您怀着小阿哥呢,千万千万不可动气!贱婢出言无状,奴才这就让她滚。”   说罢,狠狠一瞪鸢尾,示意她出去。   鸢尾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脸惨白地行礼,步子有些踉跄地告退。   皇后长长的睫毛轻颤,两滴清泪滚了下来,声音有些哽咽:“凌嬷嬷,你说的不对。本宫肚子里的就算是小阿哥,那也不是皇上的嫡长皇子。本宫可怜的承祜啊,他才是!”   康熙皇帝八岁登基,十二岁大婚,如今二十岁了,膝下尤虚,无半子一女。   但是,康熙皇帝曾经有过皇子的。   康熙六年,马佳庶妃生承瑞,两岁殇;   康熙八年,皇后生承祜,两岁殇;   康熙九年,那拉庶妃生承庆,一岁殇;   康熙十年,马佳庶妃又生赛音察浑,两岁殇!   四个皇子,皆幼殇,未曾序齿。因而,凌嬷嬷才有皇后腹中小阿哥是嫡长皇子的说法。   其中,承祜之殇,是康熙皇帝和赫舍里皇后心中最大的痛。悲怒交加的皇帝,下令彻查后宫,一时人人自危。   后来……宫里换了一大批的宫人!   甚至,连钮祜禄贵妃都换了!   这中间发生的事情,新进的宫人不知道,老宫人也不敢提。一转眼,两年时间就过去了,那些带着血泪的前尘往事,似乎也随风飘散了。   凌嬷嬷告罪了一声“奴才僭越”,将皇后搂在了怀里,不停地重复着、安抚着:“娘娘,都过去了,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你是后宫最尊贵的女人,没有人能跟您相比。”   “您生的小阿哥,一定会是皇上的嫡长皇子。”   “钮祜禄氏的格格,哪里比得过咱赫舍里氏的格格?姐姐不是您的对手,妹妹同样不是您的对手!”   “贵妃娘娘就是再傲气,在您面前也得收着。您让她请安,她就得行礼;您让她跪,她不敢不跪;她看中了什么,您也都可以抢过来!”   “皇上虽然也宠爱贵妃娘娘,可多少是看在她姐姐的面子上。皇上心中最重要的,一直是您啊,娘娘!”   “皇上十二岁的时候与您大婚,一起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年少夫妻,共患了许多艰难,如今,该是您享后福的时候了!”   皇后微微抖动的肩膀终于停了。凌嬷嬷拿起帕子,给皇后细细地拭去眼泪,又取过仙姿玉容粉和陌花海棠脂给她重新上妆。   皇后平静了心绪,眉头却仍是微蹙:“可有了身子的又不止本宫一个。马佳庶妃和那拉庶妃也怀上了,算算日子,比本宫的还要早些呢!”   她们两个,怎么这么能生!马佳庶妃都生过两个了,那拉庶妃也不是头胎!   凌嬷嬷笑着说道:“娘娘何需多虑。只是怀上而已,能不能生下来还两说呢;就是生了下来,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也不一定呢。”   凌嬷嬷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   但皇后和她心知肚明。   反正,嫡长皇子,一定得是赫舍里皇后的!   皇后妆容重新完成,揽镜自照,十分满意。   她突然想起小选的事情,说道:“着人跟顾问行说一声,记得别露了行迹。让他注意着点那个万琉哈氏和高氏,别让她们起幺蛾子,冲撞了皇上。”   “还有,提醒一下顾问行,以后给干清宫选人这样的事,必须先得本宫同意,绝不可自作主张。这次就算了,本宫不与他计较,但是绝没有下一次!”   “问问咱们这位顾大总管,可还记得是谁推他上的位,做了皇上身边的第一人?饮水要思源,否则,本宫能让他怎么上去的,自然也能让他怎么下来!”   “本宫相信,顾问行是个聪明人,从来不会让本宫失望的。”   凌嬷嬷一一应下道:“您说的是。事关重大,奴才过会儿就走一趟,交给底下那些小蹄子可不敢放心。”   皇后颔首表示同意,想了想,又问道:“这次本宫宫里也留了两个宫女?”   凌嬷嬷回道:“是的,娘娘。一个是曹丹华,正白旗包衣,是孙嬷嬷的嫡亲侄女儿;还有一个是乌雅曦月,正黄旗包衣,就是贵妃娘娘原先看中了的那个。不知娘娘对她们有什么打算?”   皇后三根金镶玉护指轻轻敲着妆台,发出清脆的声音,嘴角出现一抹淡笑:“曹丹华,孙嬷嬷的侄女是吗?看在孙嬷嬷的面上,本宫也不好亏待了她。”   “就让她做个二等宫女,来本宫的正殿做些端茶送水的事儿吧。”   “乌雅曦月?呵,贵妃稀罕的,本宫可不在乎。随便安排她做些粗使活计,不许她踏进殿内一步!” 第14章 欺负   曦月和曹丹华同到坤宁宫当差,受到的待遇却是相差甚大。   曹丹华一来,就受到了鸢尾、杜鹃、玉簪等大宫女的热烈欢迎,姐姐妹妹地称呼了起来。等了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凌嬷嬷就引着她进正殿拜见了赫舍里皇后。   片刻后,曹丹华就一脸笑容地出来,右手上多了一只通体莹润的羊脂白玉镯子。   可轮到曦月,情况却是大大不同了。   坤宁宫的宫人对她极为冷淡,曦月在正殿外头站了足有大半个时辰,宫女太监进进出出经过她身边不知多少趟,可没一个停下来跟她说半句话的。   日头渐大,曦月白皙的脸上渐渐地被晒出了红晕,两条腿也跟灌了铅似的越来越沉。   这简直堪比站军姿啊!   曦月实在难忍,稍稍活动下脚掌的时候,先前完全不理会她的杜鹃等人就开口斥责了:“真是个不识礼数的,皇后娘娘跟前,岂容你形容散漫,毫无仪态?”   直到近午时分,凌嬷嬷出来,才终于给曦月这大半时辰的“站军姿”划上了句号。   凌嬷嬷板着脸说道:“回去吧。皇后娘娘要用午膳了,这会儿没空见你。”   曦月行礼告退,在一个看起来比较面善的二等宫女海棠的指引下去了她的住处——一间跟她小选时在钟粹宫住的房间差不多的小耳房。   狭小,简陋,到处都是灰尘。   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不需要跟人合住了吧?   曦月已经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不由苦笑,这样的小耳房,想来也不会有人跟她合住。   海棠见曦月的脸色不好,想起自己初入宫那几年的经历,暗自叹了口气。她拉着曦月在一张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案几上坐下,安慰道:“曦月,你别难过,咱刚来的时候也都是这样的,这是凌嬷嬷在磨炼咱呢。过阵子就好了。”   曦月感激地向海棠笑笑,在她的帮忙下领了床褥衣物等必需品后,就打了一盆水,开始清扫这间小小陋室。   一时地被欺负、被针对不怕,新人哪有不吃点苦头的?但若这是有人故意为之,那她也不是个泥捏的!   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她迟早会找出来!   海棠见曦月这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全无颓态,不由有些惊讶,暗自佩服。   次日清晨。   众妃嫔齐聚坤宁宫,向赫舍里皇后请安。   皇后端坐上首,许是怀有身孕的缘故,妆容十分清淡,衬得微有些圆润的脸庞多了几分柔和。两把头上簪了两支点翠凤钗,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装饰,也就明黄色的常服召示着她六宫之主的身份。   而右侧最上首的位置上坐着的钮贵妃,则是一身大红色的旗装,配套的红宝金饰越发显得她华艳夺目,微微上翘的凤眼扫过众人,带着睥睨独尊的凛冽。   妃嫔多是老人,皆暗暗心惊。   两年时间一晃而过,钮贵妃早就不再是初入宫时的青涩小格格了。这架势,竟颇有大钮妃当时的风范!   据说当年立后,太皇太后是权衡了很久,才选定的赫舍里皇后,又当场圈定了大钮妃为贵妃呢。一后一贵妃,是同天迎进的皇宫。   之后,康熙皇帝的后宫多了好些女人。马佳氏,那拉氏,兆佳氏,纳喇氏,董氏,张氏,等等等等。但是,都只是庶妃,没有一个有正式的位份。   偌大的后宫,有正式册封的,除了皇后,就只有贵妃一人!   之前是大钮妃,如今是钮贵妃!   钮贵妃瞥了一眼侍立在皇后身侧的曹丹华,轻启朱唇,似乎毫不在意地说道:“皇后,这就是你特特从新进宫女中挑出来的人?臣妾看着也不过如此。”   钮贵妃对上赫舍里皇后,是从来不尊称一声“娘娘”的,太皇太后、太后、康熙皇帝这三巨头对此都视若罔闻,皇后则好像是根本不在乎这些细节。   皇后含笑看了一眼曹丹华,眼里尽是满意之色,说道:“曹氏深得本宫的意。倒是贵妃之前就提起过景仁宫想进新人,不知你可有看中的?”   告诉你,然后好让你再次截胡,或者分派到其他地方去吗?钮贵妃冷冷一笑。   皇后心情颇好地饮了一口茶,十分温和地说道:“贵妃不必跟本宫客气,有什么想要的,直接跟本宫提就是。本宫身为六宫之主,管着这后宫大大小小的事,难免偶尔有些疏忽。贵妃不说,要是受了委屈,皇上怪罪下来,本宫可担不起。”   钮贵妃将尾指的红宝指套飞快地转了好几个圈。时刻强调自己六宫之主的身份,真是让人厌烦!   想起此行的目的,钮贵妃皱了皱眉,作势有些为难地说道:“皇后,臣妾听闻坤宁宫新进了两个宫女,一个是曹氏,那另一个乌雅氏呢?”   皇后笑容更盛,说道:“那乌雅氏本宫也喜欢得很,都舍不得让她沾了本宫宫里这些琐碎杂事,因而还未给她安排活计呢。”   钮贵妃面露焦急状:“皇后没给乌雅氏安排差事,可见坤宁宫是不缺她这一个小小宫女的。正好,臣妾的景仁宫想添个端茶倒水的人,不如皇后就将乌雅氏给了臣妾吧?”   皇后莞尔一笑,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据凌嬷嬷说,乌雅氏抚得一手好琴,是个十足的雅人。本宫一向是惜才的,实在舍不得让她去做端茶倒水这些事。这样吧,贵妃,这坤宁宫其他宫女,你看中哪个,本宫就给你哪个,绝不二话,可好?”   钮贵妃拧了拧帕子,眉头紧蹙,说道:“不用了。臣妾哪敢让皇后割爱。”   接下来的时间,钮贵妃肃着张脸,一言不发,还推说身体不适,推了接下来去慈宁宫的请安。   皇后见钮贵妃如此作派,更是欢喜。就是对着马佳庶妃和那拉庶妃微微凸起的肚子,心情也没那么糟了。   而另一头,钮贵妃一回景仁宫,就瞬间变换了脸色,笑颜如夏花盛放。   曦月的差事,很快就安排下来了。   皇后对钮贵妃托词曦月是雅人,舍不得她端茶倒水,但却示意凌嬷嬷将她当作粗使宫女来用。   每天天还没亮,宫人们还在安睡,曦月就得起身,将后殿的落叶清扫得干干净净。这些活,必须在凌嬷嬷她们起床前做完,说是不能让一片落叶坏了皇后的心情。   呵,皇后的心情可真是脆弱呢。   扫完落叶,曦月一整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曦月尝试着跟大小宫女太监搭讪,结果却是处处碰壁。似乎所有人,都把“无视”这两个字做到了极致。   除了海棠,那个曦月刚进坤宁宫时,就私下里安慰鼓励过她的二等宫女。   不过,曦月眯了眯眼,海棠这么做,反倒让她更提防了。   这个海棠,身后又有什么秘密呢?为何唯独她,对自己示好呢?   曦月感觉得出来,海棠对她的关怀是流于表面的,笑意从未达到眼底,而且来她这里也太勤了吧?挑的还尽是不引人注意的时候。   似乎,海棠只是在听命做事?   是听谁的命呢?是皇后吗?自己不过是一个新进宫的小小宫女,皇后为何要让人盯着她,防着她?   曦月十分疑惑。   这一日清晨,曦月扫完落叶后,按照往日,又将是无所事事的一天。   不过,曦月看了看挂在墙上的七弦琴,决定试探一下心中的猜测。   凌嬷嬷说皇后看中的是她的琴艺。   那么,就从琴这里突破吧!   曦月正襟危坐琴前,深深吸了一口气,暂将纷杂心绪全部清除,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悠远,细腻,空灵,宁静,一曲《春江花月夜》,从曦月的指尖缓缓流泄而出。   突然间,琴声中断!房门被人用力推开!   曦月抬头一看,顿时失望不已。   来人姣好的面容被嫉色扭曲,柳眉微竖,杏眼轻瞪。   正是曹丹华!   以曹丹华的性子,她来干什么,曦月清楚得很。   这种时候,她来添什么乱! 第15章 破局   娉娉婷婷,婉婉袅袅的曹丹华,对上曦月视线的一瞬间,就收了脸上的嫉色,恢复了往常温柔和气的模样。   曹丹华直接将身手的门关上,对着曦月微微一笑,说道:“曦月,我们是一同进的坤宁宫,情谊该比旁人深厚些。只是我一直忙着伺候皇后娘娘,实在分不得身,直到今儿个才有空来看你。曦月,你不会怪我吧?”   曦月也浅笑着回答道:“当然不怪。丹华深得皇后娘娘看重,这是大好事,我还没恭喜你呢。”   曹丹华说道:“同喜同喜。我这次来呢,是看在我们往日同批小选的情份上,特地过来给你些指点的。想着或是你照着做了,也能得了皇后娘娘欢心呢。”   曦月看向她,说道:“哦?那我可要洗耳恭听了。”   曹丹华缓步上前,嫣然一笑,声音婉转动听,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只见她走到七弦琴前,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把小小的剪子,笑着说道:“曦月抚琴之技非比寻常。我们需要七弦,曦月只用五弦。哦不,或许五弦都不用。”   “多余的弦,就由我来替你去了吧。反正曦月琴艺出众,就是无弦琴,也是可行的,不是吗?”   “皇后娘娘最喜欢的,就是懂规矩的人呢。坤宁宫众人,都得安安份份地做好自己的事,不要想着有的没的,更别说大清早地抚琴奏箫了。要是扰了娘娘清梦,那可不是你能吃罪得起的呢。”   “哦,对了,皇后娘娘其实是很看重你的,曦月。前几日贵妃娘娘开口要你,皇后娘娘都舍不得你,拒绝了呢。”   曦月望着被曹丹华全数剪断的七弦,并没有被怒意冲昏头脑,而是将注意力全放在她提到的“贵妃”两字上。   后宫唯一的贵妃,就是钮贵妃了。   钮贵妃开口要过自己?这是为何?   看来曹丹华这一闹,还是无意中给了她些信息的嘛。   不过,曹丹华以为她虎落平阳,能被人随意欺辱,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曦月站起身来,轻笑道:“多谢丹华指点。只是丹华,这琴弦全数剪断,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那点微末技艺,哪敢跟丹华相比?我抚琴,是扰了娘娘清梦;丹华抚琴,却是能让娘娘心旷神怡呢。”   “我呀,是打算把这张七弦琴送给丹华你的。”   说罢,拿起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往曹丹华头上砸了下去。   唉,怕砸坏琴舍不得,用力不大,看,也就额头上红肿了那么一块呢。   曦月突然动手,曹丹华整个人都懵了,根本来不及躲闪。待反应过来,直接气哭,再无半点柔美之态,扑过来就要打曦月。   曦月早就有所准备,哪里会让曹丹华打到?再加上她可不比曹丹华这类从小关在闺中娇养的江南女子,骑射六艺她都是粗通的,身形灵活得很。趁着躲闪的时机,还故意将耳房弄出了巨大声响来。   片刻后,曦月原先的目的达到了。   海棠来了,极快地丢下两句劝架的话后,就匆匆走了。   再片刻后,凌嬷嬷和杜鹃等人来了。   果然不出所料,凌嬷嬷即便将她和曹丹华都押去向皇后回话,进了正殿的也只有曹丹华。而她曦月,则是至始至终都站在外头的。   凌嬷嬷领了皇后的命令,宣布曹丹华和曦月互相争斗,各有过错。两人各罚月银两月,殿前跪一个时辰,以儆效尤。   整个过程,皇后都没有见曦月一面。   曦月这下彻底确定了,皇后要她在坤宁宫伺候,绝对不是因为看中了她,而是想好好地打压她、欺负她、无视她,想把她击垮!   皇后讨厌她,讨厌到连跟她打个照面都不愿意!   只是,她一个新进宫的小宫女,从来都没有得罪过皇后,皇后为什么这么做呢?   唯有一个原因,皇后想打压的,其实是另有其人!   而这个人,在曦月从洒扫太监小路子口中得知,海棠劝架后鬼鬼祟祟地去了景仁宫后,终于明确了。   是钮贵妃!   曦月轻笑,真以为她是泥捏纸糊任人摆布的不成?他们乌雅氏在宫里也不是没人的!   小路子,就是她的玛法做膳房总管时留下的人!   同是包衣世家,乌雅氏只不过不像曹氏那么高调罢了。在宫里,高调,可不是件好事!   曦月总算理清了她落到如今这状况的原因,敢情是皇后和钮贵妃斗法,导致的她这个小虾米遭殃啊。   那个海棠,原来是钮贵妃的人。曦月猜到事情真相后,找海棠套了话,情深意切、涕泪涟涟地说了一番之后,海棠就坦白了,是钮贵妃命令她暗中保护曦月的。   “保护”?   呵,曦月不置可否。   虽然她不清楚为何钮贵妃看中了她的琴艺,但是直觉告诉她,皇后的坤宁宫不是个好去处,钮贵妃的景仁宫也不是个好待的地儿!   谁说坤宁宫混不下去,就只能投靠景仁宫?   谁说赫舍里皇后不好相与,就只能跟钮贵妃混?   天知道钮贵妃想怎么利用她!要真的在意她,她不信钮贵妃没办法把她弄出坤宁宫!   钮贵妃放任她在坤宁宫,肯定另有目的!   所以,坤宁宫,是不好再待下去了;而景仁宫,她也不愿去!   曦月眼神越发坚定。   而机会,来得竟然那么快!   半个月后的这天夜里,天色早已很深,还下着淅淅沥沥的连绵细雨。虽是初秋时分,身上仍能感觉到阵阵凉意。   坤宁宫外头传来一阵持续了半刻钟的喧闹。   守门太监压低了声音的怒斥,侧门重新阖上的声响,还有年轻女孩子掩饰不住的低泣和哀求。   曦月皱了皱眉,起身去问了情况。   守门的小袁子和小周子见是她,顿时就没个好脸色,没好气地说道:“你来干吗?”凌嬷嬷早就有吩咐,让他们谁也不准搭理这个新来的宫女。   曦月向他们展颜一笑,被暗夜灯笼柔和的黄光一衬,显得更加美艳不可方物。小袁子和小周子顿时就看呆了,凌嬷嬷的话早就抛在了九霄云外。   曦月又从荷包里掏出两锭银子,往两人手里各塞了一锭,说道:“袁大哥和周大哥见谅,我觉浅,听外头有动静,所以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拿人手短,与人方便,这下小袁子和小周子更不愿拒绝了,语气也好上许多:“有人没事找事罢了,其实没什么事。曦月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曦月说道:“不知两位大哥可否通融一下,让我出去看看?外头还在哭呢,真是吵死人了。”   小袁子说道:“谁说不是呢?要是吵到皇后娘娘就糟了。罢罢,曦月你快去快回。”   侧门重新打开,曦月撑着油纸伞走了出去。   窝在侧门外的小宫女一见有人出来,就跟看到了救星一样,一把扑了上来,哀求道:“这位姐姐行行好,替我们小主向皇后娘娘通报一声!我们小主身体不适,请娘娘给令牌宣太医啊。”   曦月只觉身上一阵冰冷,伸手一扶,发现小宫女湿了半个身子,在风雨中不停地打着颤。   幸好自己身上穿得厚!曦月把外套脱了下来,给小宫女披上,问她小主是谁,身体到底怎么个不适法。   小宫女咬了咬发白的嘴唇,看了眼小袁子他们,凑到曦月耳旁把事情说了。   曦月越听,越心惊,小宫女年纪小,她的小主兆佳庶妃也是个没经验的,好些事不懂。可她在现代的时候生理医学这门课学得很不错的,在她看来,兆佳庶妃的情况,怎么听着像是先兆流产?   小宫女紧紧提着曦月的手,就怕她也像小袁子他们一样置之不理,说道:“还请这位姐姐行个方便,我真怕我们小主扛不住啊!小主她已经肚子痛小半天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缘故!”   曦月脑中迅速闪过许多算计,很快就盘算出了要是运作得好,今夜就是她逃离坤宁宫这个牢宠的大好时机!   而且,还有一定把握去到那个对宫女来说真正的好去处!   要是没能成功,事情也不会更坏,了不起就继续在这里做隐形人呗!继续寻找下一个机会就是。   所以,怕啥呢?   干!   于是,曦月拍了拍小宫女的手,安慰了她,示意她稍等会儿。   明知小袁子和小周子不可能同意通报,在他们看来,庶妃生病不过是小事,哪有扰了皇后歇息重要?不过曦月还是拜托了他们,果不其然,虽然脸色有些为难,但实际行动却是果断拒绝了。   然后,曦月迅速赶回去拍了曹丹华的门,好言好语地请求她帮忙通报皇后,有要事相求。曹丹华与曦月结仇至深,怎么可能,奚落了她一顿之后就继续蒙头大睡了。   好了,过场走完了。   曦月披上一件新外套,揣了一包入宫时喜塔腊氏给她补气血的阿胶,又给小袁子他们塞了两锭银子,说了自己略通医术想去帮忙后,就和小宫女相互扶持着在风雨中往景阳宫赶去。   兆佳庶妃的住处,正是景阳宫的西偏殿。   望着曦月的背影,小袁子感叹道:“曦月姑娘真是好心肠啊,也不知道为什么凌嬷嬷看不惯她。”   小周子也连连点头,想着没有旁人的时候,私下里对曦月好一点。   他们根本没有想到的是,曦月这一走,就再也没回过坤宁宫。 第16章 行事   小宫女的名字叫做杨淇,长得瘦瘦小小的,看起来一团孩子气。没想到一问年龄,竟然也是十三岁,与曦月同龄。   杨淇是去年小选入的宫,家道中落,没能给她请好的教养嬷嬷,因而她入宫后先是在内务府学了大半年的规矩,才分派的去处。   这个去处,就是景阳宫的兆佳庶妃。   曦月扶着早就冷得浑身打颤的杨淇赶路,杨淇又累又冷,却是咬着牙,脚下的步伐虽有些不稳,却是又急又快。   这个杨淇,对兆佳庶妃还真是一片赤诚呢。曦月心想。   雨中赶路,实是辛苦。杨淇生怕曦月后悔,用近乎哀求的声音说道:“曦月姐姐,小主住得不远的。过了钟粹宫,就到我们景阳宫了,很快的!”   曦月在寒雨中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小淇你别担心,我既答应了帮你,就一定说到做到。”   杨淇这才松了一口气。   景阳宫离坤宁宫确实不算太远,若是好天气,走路也就一刻钟的时间。不过今夜风雨交加,曦月和杨淇足用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到目的地。   跟同是东六宫的承干宫、景仁宫比起来,景阳宫是十足的冷僻地儿。兆佳庶妃被分到景阳宫西偏殿居住,足见她在后宫的地位了。   也难怪,兆佳身边只有杨淇一个得用的小宫女。至于另一个小宫女名唤莺儿的,才十二岁,更是不当事。   杨淇一到西偏殿,就火急火燎地要往寝殿冲。曦月一把抓住她,说道:“一身湿气,你就不怕过给你们小主?”让莺儿拿了干净的衣服换了,才一同进去。   兆佳庶妃是个很安静很柔和的女子。她裹着被子靠在床头,脸色苍白,看到她们,温和一笑:“小淇回来了,这位是?”   杨淇赶忙将曦月介绍给兆佳庶妃。兆佳庶妃摇了摇头,说道:“小淇就是大惊小怪,我只是有些腹痛,不妨事的。等到明日再说有何不可?或许都用不着看太医,我就自个好了呢。”   兆佳庶妃这个小主,看来对杨淇也是十分关爱。曦月想着,说道:“小主,奴才初通医术,听了小淇对您身子状况的描述,有个大胆的怀疑想验证一下。还请您恕奴才冒昧,容奴才给你检查。”   兆佳庶妃望向曦月,又见杨淇一脸焦急期待的样子,心下了然。看来,小淇是吃了闭门羹,实在没法子,才找的曦月帮忙。   只是,曦月看着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就算学过些医术,又能懂多少?罢了罢了,她不忍辜负了小淇的一番苦心,就姑且让曦月一试吧。   床幔放下。   片刻后,曦月笑着向兆佳庶妃道了声“恭喜”,说道:“小主,依奴才看,您这是有了身孕。”   “果真?”兆佳庶妃喜上眉梢。   曦月说道:“十有八/九。奴才十岁时,额娘大龄怀上了双胎,阿玛不放心,特意请了个女医时刻照看。奴才那时不懂事,一直黏着额娘,倒是因此耳濡目染,学到了不少东西。小主的面容和脉相,奴才应当是不会看错。”   杨淇兴高采烈:“太好了,恭喜小主,贺喜小主!”   曦月又说道:“只是,小主腹痛已有好几个时辰,且还在持续。长此下去,恐有流产之忧。奴才这里有一包阿胶,小主可先服下,以作应急保胎之用。明日一早,再让小淇去延请太医,好仔细诊断调养。”   说罢,曦月取出一小块阿胶,掰下一角咬了一口,以示没有问题。   兆佳庶妃拉住曦月的手,轻嗔道:“曦月何须如此?我自是信得过你。你若是有心害我,又何必这么大老远地赶来帮我?”只要放任她不管,她或许无知无觉地流了胎,都只以为是月事过多呢。   曦月笑了笑,将阿胶交给杨淇,让她熬化了后加入红枣、黑芝麻和桂圆等物,让兆佳庶妃服下。兆佳庶妃顿觉腹中温暖,隐痛也缓解了不少。   这一夜,曦月就在景阳宫西偏殿住下。   次日天蒙蒙亮,杨淇就起身,匆匆洗漱完毕就要再去坤宁宫请示寻太医。   曦月说道:“小淇,你只说小主身体不适,莫说小主可能怀有身孕之事。”   杨淇不解地问:“曦月姐姐,这是为何呀?”   曦月解释道:“皇后娘娘也怀有身孕,孕中多思,要是知道小主怀了胎还有流产之兆,只怕担忧心急之下反伤了她自个的身子。还是等太医给小主看过,开了药方好好调养了,再将这大喜之事禀报吧。”   杨淇连连点头:“是哦,曦月姐姐你真仔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曦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其实我让你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我只是初通医术,万一看错了呢?小主和小淇心好,肯定不会怪我。可若其他人知道了,那我不是成了大笑话。”   杨淇对曦月满心信赖,扬起灿烂的笑脸道:“怎么会呢?曦月姐姐你好厉害了,肯定不会出错的!不过曦月姐姐你放心,你说的话我都听进去了,我会等太医给小主确诊后,再跟别人说曦月姐姐你一早就看出来了,超级棒的呢!”   曦月轻笑,又嘱咐了她兆佳庶妃之事不可托,若坤宁宫那边一时没法召见她的话,就去慈宁宫求见太皇太后。   杨淇想起昨夜在坤宁宫吃的闭门羹,将曦月的话全数记在了心里。   曦月望着杨淇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杨淇,真是一个单纯热心的小姑娘啊!此番利用她,还真是有些小愧疚。   不过曦月转念想想,这么做对兆佳庶妃也是大大有利的,算是双赢吧。而且她对杨淇也是真心喜欢,等此事了了,再放下利益纠葛好好地跟杨淇做朋友吧!   果然不出曦月所料,杨淇再次被坤宁宫拒之门外。理由是皇后娘娘乏累,还在休憩,让她过个一两个时辰再来。   杨淇想起曦月的话,强调了好几次兆佳庶妃身体实在不乐观,想即刻求见皇后。回答她的却是小袁子不屑的声音:“昨儿夜里你就说急得很,这不到今儿一早也没出啥事吗?可见你这家伙就是夸大其辞!”   杨淇无法,只得往慈宁宫而去。   而同时,海棠也正在往景仁宫的路上赶。   原来,时刻关注着曦月动向的海棠,天未亮就照例就去了后殿。当看到满地的落叶时,就意识到曦月不见了。   海棠赶紧拿起扫把,以最快的速度把曦月的活计——清扫落叶做完,好不让其他人发觉曦月不在的事实。   海棠再拿一张小额银票撬开了小袁子的嘴,得知曦月去了景阳宫兆佳庶妃那,直觉这其中有问题。她不敢自专,忙偷偷去请示钮贵妃。   于是,大半个时辰后,向来冷僻之极的景阳宫西偏殿,破天荒地来了两位太医!   一位是钮贵妃派来的高太医,另一位则是太皇太后派来的专攻妇女小儿之病症的徐太医。   除了徐太医,太皇太后还把她身边的第一人,苏麻喇姑也派来了。   原因很简单,康熙皇帝年已二十,后妃所出阿哥格格尽数早夭,至今尚未一子半女,这早就是太皇太后的心病。   如今得知兆佳庶妃疑有身孕,太皇太后怎能不重视?   兆佳庶妃面对这大阵仗,整个人都紧张得要命,脸色更加苍白了。还是曦月处变不惊,在一旁提醒她,才未曾失了仪态。高太医和徐太医询问病情的时候,也是曦月替她一一应答。   苏麻喇姑看向曦月,暗暗点头。心道兆佳庶妃虽自身不足,不大上得了台面,她身边这个叫曦月的小宫女倒是个挺不错的。放在她那里,真是可惜了。   高太医和徐太医给兆佳庶妃开安胎药方的时候,苏麻喇姑就叫过曦月问话。   几番言语下来,苏麻喇姑对曦月好感尤胜,不由有了惜才之意。   想了想,对兆佳庶妃说道:“太皇太后跟前正缺个机灵逗趣的人。奴才看这小丫头就挺不错,不知兆佳小主可否割爱?”   兆佳庶妃连忙解释道:“好叫苏嬷嬷知晓,曦月并不是我景阳宫的人,而是皇后娘娘宫里的。”   “哦?”坤宁宫的人,却跑来帮景阳宫做事?   苏麻喇姑心思瞬间转了好几圈,审视的眼光看向曦月,曦月微笑迎对,目光坦坦荡荡。   苏麻喇姑想了想,指着曦月说道:“兆佳小主之事,就让她随奴才去一趟慈宁宫,向太皇太后汇报吧。”   兆佳庶妃有些担忧地看向曦月,太皇太后,那是后宫最最尊贵之人,十分威严!曦月能行吗?换了她,在太皇太后面前那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兆佳庶妃恳求道:“苏嬷嬷,曦月年纪小,又是新进宫,很多事情都不懂。若在太皇太后面前有什么做得不够好的,还请你关照几分。”曦月一片好心帮她,若是反因她招祸,那她心里可就太过意不去了。   苏麻喇姑点头道:“兆佳小主不必多虑,奴才会照顾她的。”   于是,苏麻喇姑离开的时候,带上了曦月复命。   钮贵妃闻讯,也赶紧命人备了轿辇,即刻往慈宁宫赶去。   而赫舍里皇后,发觉钮贵妃并未如往常来坤宁宫请安后,终于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问题。   让人探知了钮贵妃的去向后,皇后也速速上了凤辇赶往慈宁宫。 第17章 事成   慈宁宫。   苏麻喇姑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太皇太后汇报,不偏不倚,不带任何感情因素。   太皇太后审视的目光看向曦月,只见她站得笔直,神态从容,似一株白扬,坚韧挺拔。   是个可造之材!   难怪苏麻喇姑起了爱才之心,想把她调到慈宁宫来!   不过这样的人才,皇后竟然如此暴殄天物,放在殿外做个清扫落叶的粗使宫女?   太皇太后眉心微不可见地一皱。   曦月微微垂着头,她进宫这些时日来,首次近身感受了上位者重重的威压,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   太皇太后终于出声,声音浑厚低沉:“乌雅氏,兆佳氏之事,你有大功,哀家要奖赏于你。你有何想要的?”   终于来了。   事到临头,绝对不可退缩!   曦月不断地给自己鼓气,袖下拳心紧紧一握,长长的指甲狠狠戳进了肉里,疼痛让她额间冒起了些许冷汗,也让她保持了格外的冷静和清醒。   曦月跪下行了个大礼,说道:“奴才恳请太皇太后恩典,将奴才调到慈宁宫。承蒙苏嬷嬷错爱,奴才愿拜苏嬷嬷为师,待学有所成,若太皇太后不弃,奴才想追随您,做个跟在您身边伺候的小宫女。”   太皇太后往苏麻喇姑的方向淡淡一瞥,苏麻喇姑有些尴尬地一笑,低下了头。   太皇太后这一瞥的意思很显然,这是不满她先自作主张对曦月示了好,搅得曦月浮了心,一门心思想往慈宁宫来了呢。   不过,苏麻喇姑并不后悔,她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太皇太后的眼光。这个曦月,值得留下!   太皇太后主意已定,面上却是丝毫不显,说道:“乌雅氏,你是皇后的人。哀家身为太皇太后,怎好仗着辈份,从皇后那里要人?”   曦月说道:“奴才以为,皇后娘娘那边,不缺奴才这么一个小小的粗使宫女。”   太皇太后说道:“让你清扫落叶,好像是有些屈才。只是你年纪尚小,皇后或许是想借此先磨练磨练你的心性。你倘若因此就想另谋去处,那就过分了。一遇到困难就想着逃的奴才,哀家这里并不需要。”   曦月心知肚明,太皇太后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实权在握,而皇后只是有名无实罢了。就她们说话的这会功夫,早就有人将她在坤宁宫的遭遇打探得一清二楚,她根本没什么好隐瞒的。   于是,曦月干脆直言道:“太皇太后,奴才实在是别无他法。奴才在坤宁宫,实在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可有可无之人。”   太皇太后说道:“你这是在向哀家诉苦吗?可据哀家所知,贵妃曾向皇后要过你。如果你实在不想在继续待在坤宁宫,哀家可以作主,将你调到景仁宫伺候。这样你可满意?”   曦月说道:“谢太皇太后,奴才也不愿被调去景仁宫。奴才卑微,不想两位娘娘因奴才相争。”   太皇太后说道:“小小宫女,你也实在太高看自己!你纵有几分小聪明,又哪来的自信,值得皇后和贵妃为你费心相争?”   曦月深深吸了一口气,破釜沉舟地说道:“还请太皇太后许可,允奴才为您抚琴一曲。个中原因,您听了便知。”   太皇太后应下:“准。”   按曦月的猜测,钮贵妃想要她,与她的琴声有关。尽管她不知道她的琴声有什么特别的,论琴技,她也不算顶尖,至少比不过晨星。   曦月穿越过来后,虽然全盘接收了全身的技艺,但毕竟不是她自身研习得来的,所以空有技巧,却无灵魂。琴艺早就到达了瓶颈,也就是阿玛给她延请了严厉的李嬷嬷,悉心指点了她之后,才有醍醐灌顶之悟,琴声也因此上了一个台阶。   一张古朴的名琴很快就送来了。曦月净了净手,沉心静气,抚了一曲《高山流水》。这首曲子,正是小选时她和晨星琴箫合奏之曲。   琴声一出,就震惊了殿内殿外的人。   殿内,太皇太后喟叹,苏麻喇姑怅惘。   殿外,刚刚赶到的赫舍里皇后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对上了钮贵妃含泪不屑的一抹轻笑。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良久,太皇太后才有些嘶哑地说道:“哀家知道了。原来如此。”   又问道:“你在宫外的教养嬷嬷,姓甚名谁?”   曦月回答道:“嬷嬷姓李,名讳虹霞。”   苏麻喇姑低语:“是她啊。”她倒是个念旧的。   太皇太后突然变了神色,问道:“李虹霞对你说过些什么?”   曦月说道:“李嬷嬷教过奴才宫规礼仪,再兼指点奴才琴棋书画之道。除此之外,并未说过其他。”   太皇太后说道:“那你可知,为何钮贵妃看中了你的琴艺,想把你要到她身边去?”   曦月坦然说道:“奴才不知。不该奴才知道的,奴才不敢多思多想。奴才只晓得皇后和贵妃娘娘因此相争,奴才不愿成为这个祸端,因而恳请太皇太后您的收留。”   太皇太后冷眼扫过曦月,语气一瞬间重了许多:“你也知道你是祸端?”   脸有厉色,眉目凌厉:“一个卑贱的宫女,引得后妃不和,还敢来求哀家收留?哀家要平息她们之争,明明有更直接更简单的方法——去了你这个祸端就成!”   宫中等级森严,从来都没有为了地位卑贱之人,让地位尊贵之人大动干戈的道理。遇上这样的事情,通常治的都是位卑者的罪,而位尊者,顶多就是指责几句罢了。   曦月脸色惨白。   她怎么忘了,这里是大清皇宫,哪来的人权?她一个小宫女,就如同蝼蚁,哪来的自信让太皇太后为她费周章?   太皇太后拍案喝道:“乌雅氏,你有何话可说!”   苏麻喇姑面有不忍,想说些什么,又咽了下去。   殿门外,钮贵妃美目圆瞪,心慌意乱;皇后神情略松,嘴角微翘。   曦月恭恭敬敬地向太皇太后行了个大礼,说出的话却是不卑不亢:“是,一切都是奴才的错。您不会有错,皇后娘娘不会有错,贵妃娘娘也不会有错,小主们不会有错,管事公公嬷嬷们也不会有错。”   “原来宫中诸事,管起来这么容易。什么前因后果,什么动机缘由,统统都不需要查问。”   “只需比较双方的地位就行呢。位高者,那就是对的;位卑者,那就是错的。”   “既如此,太皇太后又何必为皇后和贵妃娘娘时常的争斗而恼呢?”   “皇后娘娘是后宫之主,贵妃娘娘地位再尊贵,也比皇后娘娘逊上一筹。所以,错的一定是贵妃娘娘,不是吗?”   殿外的钮贵妃抽了抽嘴角,不满地斜了皇后一眼。   苏麻喇姑眼有笑意。曦月注意到她的表情,心下微松,看来事情有转机了。   不枉她豁出去拼了一把,还好成了,天晓得她心里直发憷,背后湿了一片呢。   在她强作平静侃侃而谈的时候,她可是连命丢大清魂回现代的事情都想到了呢,看来是白想了,呵。   果然,太皇太后轻笑道:“你这小丫头,胆子挺大,还真能说!”   “罢了,苏麻之前说得没错,哀家身前正缺个人。”   “你有点意思,又于兆佳氏一事有功,就留下吧。”   曦月喜不自胜,赶紧谢恩:“奴才叩谢太皇太后恩典!”   太皇太后示意苏麻喇姑:“行了,要谢就谢苏麻,谁叫她早看中了你呢。苏麻,人是你招惹来的,就由你来负责,带下去吧。”   苏麻喇姑福身,笑着说道:“多谢太皇太后,让奴才得此小徒!”带着曦月退下,安置她在慈宁宫的各项事宜去了。   太皇太后又出声道:“还杵在外头作甚?都进来吧!”   皇后和钮贵妃吓了一跳,连忙依次进殿,向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年岁已高,双目已有些浑浊,但眼神仍是极为凌厉。她目光扫视过来,皇后和钮贵妃皆不敢对视,只觉一切都被看了个透彻。   太皇太后先指责了钮贵妃。   “贵妃,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的盘算。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何必再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平白掀起波澜?”   “哀家所料不错的话,你下一步,就该想着让皇帝在坤宁宫偶遇乌雅氏,好打皇后的脸吧?”   “再接下来,你是不是还想着让皇帝把乌雅氏调出坤宁宫,你好仔细调/教她?”   “你也不想想,你这么做,对得起你姐姐吗?你姐姐若还在,愿意看到一个宫女处处模仿她吗?”   钮贵妃讪讪地说道:“太皇太后,臣妾只是觉得乌雅氏与臣妾姐妹俩有缘,想要过来偶尔抚琴一曲,以慰相思罢了。”   太皇太后轻哼一声,钮贵妃再不敢辩解,沉默不语。   太皇太后又转向早就震惊到无可复加的皇后,眉头皱得越发厉害。   “皇后,你是皇后!这么些年了,你该有些长进了!”   “身为皇后,执掌六宫,母仪天下,怎得尽纠葛在一些小事上?”   “你与皇帝年少夫妻,患难与共,一同辛苦地渡过的这些年,哀家都一一记着呢。任谁,都是越不过你去的!”   “贵妃年纪小,意气重,你与她置什么气?哀家之前是不管,以为你会懂事,没想到你却越活越回去了!”   “行,贵妃也就算了,你们向来不对付。可兆佳氏呢?皇帝膝下空虚,兆佳氏险些流产之事,你这个后宫之主竟然一无所知?她的宫女前来求助请太医,却两次都被拒之门外?你保个胎,保得连床都不能下,话都不能说了吗?”   皇后赶忙跪下请罪:“皇玛嬷恕罪。臣妾实在不知道兆佳氏有了身孕,否则怎么可能不管她。臣妾回头,一定好好处置底下那等子不长眼的奴才。”   太皇太后说道:“得亏了乌雅氏,兆佳氏这胎才能保住。这个乌雅氏,哀家就留下了,你不会反对吧?”   皇后哪敢反对?勉强笑着说道:“全由皇玛嬷作主。乌雅氏得您看中,那是她天大的福气。”   太皇太后对两人各自再敲打了一番,才放她们回去。   皇后回坤宁宫后,狠哭了一场,还是凌嬷嬷劝她多顾及腹中的小阿哥,才算是停了下来。   然后,皇后责罚了坤宁宫不少人,就连凌嬷嬷也没逃脱。要是凌嬷嬷警醒着点,让她见过曦月,她至于蒙在骨子里这么久吗? 第18章 教诲   曦月最近心情极好。   那日头铁一搏,她终于摇身一变,成了慈宁宫的——还是一位小小宫女!   不过,是三等宫女啦,比起粗使宫女算是升职了哦,就连月银都涨了一些呢。   而且,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打狗还要看主人,作为慈宁宫太皇太后跟前的小宫女,走在外头,那可是威风凛凛很有体面的呢。   就连马佳、那拉、纳喇等庶妃们,看到她,都会客客气气地喊一声“曦月姑娘”。更别说之前险些流产的兆佳庶妃了,视她为救命恩人,简直要把她供起来!   还有兆佳庶妃的小宫女杨淇,眼睛亮闪闪地一口一个“曦月姐姐”,对她佩服地五体投地,令她别提多有成就感了!   哈,真爽!   晨星也特地抽空过来看她,恭喜过她后,拉着她的手千慨万叹地说道:“月姐姐,我都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只当坤宁宫是皇后娘娘的地方,你在那儿肯定能过得好。没想到,他们竟是这么欺负人!你也不早告诉我,我好跟你一起想办法。”   曦月轻轻握住她的手,笑着说道:“也没那么糟糕。再说,那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可好了呢。”   晨星笑道:“也是,月姐姐真是厉害,调到了慈宁宫。有太皇太后在,谁都不敢再小看了你。”   曦月说道:“那星儿你呢?这些时日过得可好?”   晨星笑容淡了几分,眼中神色有些黯淡:“还好,干清宫是重地,宫人们都不敢造次,没人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做欺负人的事。只是,明明之前小选的时候,顾公公说了要挑两个琴棋书画皆通,能为皇上散心解闷的宫女的。可这都快一个月的时候了,我还从来没能到过皇上跟前,连远远的一面都没见过。”   曦月安慰道:“星儿别急,能近身侍候皇上的,那都是熬了多少年的。你才刚入宫,顾公公当然不放心,等过些时候就好了。”   晨星勉强笑道:“希望吧。”   晨星和曦月根本不知道,这是赫舍里皇后打了招呼的缘故。顾问行确实有心想给康熙皇帝挑两朵解语花,可皇后不许啊,甚至还放话威胁了他,让他记得要饮水思源,否则他怎么得的这个总管太监之位,就让他怎么下来。   所以,晨星和高氏小选的时候在一众宫女中历经千辛万苦脱颖而出,最终却沦为御茶房做杂活的了。要真能端茶送水到康熙跟前,晨星也就满足了。可这种体面活,是从来都没有她们的份的。   对此,曦月也没办法。她记得她在现代时读过的一本古典名著,其中有写到大丫头不在的时候,小丫头进屋里给公子爷倒了杯茶,大丫头回来后都狠狠发作了一顿,认为小丫头抢了讨主子好的巧宗。   府里尚且如此,何况是宫里,更何况是重中之重,贵中之贵的干清宫,万岁爷跟前了?   晨星还有得熬呢。   晨星想见康熙却求而不得,曦月无心,康熙却想要见她。   兆佳庶妃险些流产披露了后妃因一小宫女相争之事,这小宫女还被太皇太后看中留下,事情闹得这么大,当然瞒不过康熙。   命人详探了其中内情后,康熙哪里还坐得住?   于是,这日一下早朝,他就风风火火地赶至慈宁宫。   康熙向太皇太后行礼道:“孙儿给皇玛嬷请安。”   太皇太后微微一抬眼睑,说道:“皇帝这段时间政事十分繁忙,哀家早就说过不用讲究这些虚礼,没什么大事无需前来请安。隔个十天半个月的,皇帝抽空过来陪哀家说会儿话就成了。怎么今儿个这么早就过来了?”   康熙说道:“礼不可废。就算再忙,孙儿给皇玛嬷请安的时间还是得抽出来的。”   太皇太后早就心下了然,说道:“行了,有事说事吧。”   康熙有些赧然地说道:“那个叫乌雅氏的小宫女,皇玛嬷可让孙儿一见?”   太皇太后冷笑道:“这又是谁在你身边嚼耳根子?让你堂堂一个大清皇帝,巴巴地特意跑来哀家这里瞧一个小小宫女?”   康熙叹了一口气,说话间带上了几分悲伤:“皇玛嬷,孙儿是听说乌雅氏琴声与大钮妃如出一辙。孙儿不想别的,只想让乌雅氏前来,给孙儿抚琴一曲,以慰相思。”   太皇太后干脆利落地拒绝道:“不行,哀家不同意。”   “什么琴声如出一辙?这世上相似的东西多了去了!就说琴声,同个流派的,同个琴师教出来的,甚至同个地方的,技巧方面总有那么些一样的地方。纵有相似,也不过是巧合。”   “贵妃是思姐心切,才把几分相似放大成了十分;皇后是孕中多思,近日才格外爱与贵妃别苗头。这就造成了后妃相争乌雅氏的可笑场面。”   “皇帝要是也来争上一争,那就真是大大的可笑了!”   康熙说道:“那皇玛嬷又是为何把乌雅氏留下呢?”   太皇太后说道:“乌雅氏是个好孩子,哀家不忍见她夹在皇后和贵妃之间,被当做幌子争来斗去,早晚平白耗掉性命罢了。什么这里像那里像的,都是胡说八道!”   康熙语里带了几分恳求:“既是如此,皇玛嬷为何不肯让孙儿见乌雅氏呢?”   太皇太后认真地盯着康熙看了许久,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玄烨,你是皇帝。”   “大钮妃之事,是不得已。在当时的情况下,你身为皇帝,只能选择那么做。大钮妃身为皇室贵妃,为大局牺牲,是她应得的。”   “玄烨,你没有错!你可以补偿,但无需愧疚,再不必一直记挂在心。”   “所以,哀家怎么可能让你对着一个宫女追忆大钮妃,迟迟放不下?”   康熙眼里隐有泪意,说道:“皇玛嬷,可是孙儿只是想偶尔怀念一下她罢了。毕竟,是我们爱新觉罗家对不住她。”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说道:“可是哀家不能冒这个风险。要知道,身为皇帝,是绝不能因情误事的!”   “先帝,你的皇阿玛,哀家的亲生儿子,因区区一个董鄂妃,废了一任皇后,还把继后也当成了摆设。这也就算了,董鄂妃死后,他竟然抛下大清基业于不顾,出家作了和尚!”   “全不顾哀家当年费了多少心血,甚至……委屈求全,愧对太宗,群狼环饲之下,好不容易才把他扶上的皇位,谋来的亲政!”   “可他呢?抛下了哀家,抛下了当时才八岁的你!从那一刻起,在哀家的心里,哀家的儿子福临,就已经死了!”   “哀家没办法呀,只好把当年殚精竭虑做的事再做一遍。幸好玄烨你是个争气的,拉拢索尼,示好遏必隆,除了鳌拜,削了三藩,勤政爱民,将来必是一代明君。哀家欣慰呀!”   “所以,哀家绝不可能让你陷入‘情’之一字中。哀家老了,再也无法为大清教养出下一任皇帝了!”   康熙皇帝紧紧握住太皇太后的手,说道:“皇玛嬷所做之事,感天动地,为我大清立下赫赫功劳。皇玛法泉下有知,也绝不会怪您,只会加倍地感激您、敬重您!”   “孙儿在此立誓,必不负皇玛嬷所教诲,以江山为重,国事为重!”   太皇太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好,好!这才是哀家的好孙儿,大清的好皇帝!”   “身为皇帝,情,永远是第二位的。咱爱新觉罗家多出情种,而情种,没一个能做好皇帝,没一个能守好江山!”   “太宗因敏惠恭和元妃病重,不顾战事连夜返还盛京,元妃逝后一蹶不振,不久也随之崩逝;先帝更是因董鄂妃弃了这大清江山!”   “玄烨,你万不可学他们啊!”   太宗,即皇太极,太皇太后曾是他的庄妃;先帝,即福临,太皇太后生了三女一子,福临就是那个唯一的儿子。   这两个皇帝,都是用情至深之人。但却大大地苦了太皇太后。   其实太皇太后没有说的,还有一位有实无名的“皇帝”——曾经的摄政王多尔衮。多尔衮之事,是皇室的禁忌。   多尔衮,也是爱新觉罗家的一个情种啊!   也亏得他是情种,太皇太后才抓住了他年少时对她求而不得的心思,许诺下嫁于他,顺利扶持自己年幼的儿子福临登基,为他们这一支保下了传承。羽翼丰满后再秋后算账,去其帝谥,剪其朋党。   太皇太后亲身经历了两任因情误事的皇帝,又亲自用情将一个野心勃勃的摄政王掌控在手。她怎能不深知,情对于皇帝来说,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这样的事情,她怎能允许在康熙身上重演!   末了,太皇太后说道:“玄烨,若有一日,你是真的看中了哀家身边的乌雅氏或是旁的宫女,哀家当然可以给你。可如果是当成大钮妃替身,沉溺旧事,那哀家是绝不会同意的。”   康熙郑重地说道:“皇玛嬷所说,孙儿都记下了。您放心,孙儿必不负您的期望,做一个好皇帝,创我大清盛世!” 第19章 涟漪   太皇太后和康熙皇帝推心置腹谈了许久。   康熙辞别的时候,迫切想见曦月的心思已经淡了。   不过事有凑巧,康熙正打算出慈宁宫正门的时候,被前殿小花园的一个靓丽人影吸引住了目光。   那人,正是曦月!   眼下是初秋,太皇太后喜欢菊花,花房特意搬了许多名品过来,供太皇太后观赏。什么鹤舞祥云,什么原紫蟠龙,什么凤凰振羽,真是花好看,名字好听,寓意还很祥瑞!   若是菊花开败了,花房就会派小宫女来将残菊剪去,连盆端走,再换新的盛放的菊株来。   曦月之前看小宫女小小的花剪“咔嚓”一下,只边缘枯黄了一小部分的菊花掉了下来,就要扔到袋子里一起丢掉后,心疼得不得了。真是太太太浪费啦!   于是,曦月就向太皇太后要了个差事,这些残菊,就由她来修剪。   剪下的菊花,她收集晒干,或泡菊花茶,或做菊花糕,或酿菊花酒,或熬菊花粥,或充菊花枕,或制菊花香粉,吃的喝的用的,应有尽有,真是物尽其用!搞得慈宁宫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菊花香。   这个时候的曦月,正在仔仔细细地查看一盆盆菊花,好从中找出瑕疵品,来供她大展身手呢。   突然间,曦月感觉身前光线一暗。抬头一看,来人背着光,看不清楚长相,但见他身着明黄色皇袍,上面刺有五爪金龙。   明黄色!金龙!   我的妈呀,康熙皇帝!   曦月连忙福身道:“奴才给皇上请安。”   康熙的声音温润如玉:“起来吧。”   曦月站直身子,头微微下垂。开玩笑,皇帝的脸岂是随便好看的?她要是敢贸然抬头瞻仰一下龙颜,也许下一刻迎接她的就是龙颜大怒呢!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曦月似乎感觉康熙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得有点久。好不容易康熙再出声,令她抬头说话时,发觉他盯着看的原来是摆在台阶上的名品菊花“原紫蟠龙”。   呼,真是自己吓自己,原来是错觉啊!   康熙问了几句关于采摘残菊何用之事,曦月一一作答。   康熙点头赞许,笑道:“年纪小,心思却很巧,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曦月回答道:“奴才乌雅曦月,多谢皇上称赞。”   “乌雅曦月?”康熙重复了一遍,说道,“是个好名字。”   “好好伺候太皇太后。”康熙并未再说其他的话,带着早候在一旁的顾问行等人离了慈宁宫。   曦月有些后怕地轻拍胸脯,她刚才离康熙皇帝那么近!虽说她小选的时候趁人不注意抬头偷看过康熙,但毕竟离得远,只看了个轮廓。   而这一次,可是面对面近距离地站着,还说了话!   康熙感觉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好像还挺和气的?   可惜她也就抬头的那一瞬看到了康熙的脸。康熙让她抬头,她头是抬了,可哪能真的直直盯着皇帝的脸说话?不过一眼,就垂下眼帘,不敢乱看了。   那一眼,曦月并没有将康熙的长相看分明。只记得康熙那一双细长丹凤眼十分深邃,令她一对上就不自觉有些失神,赶紧醒过神来后,哪还敢看别的部位?立马眼观鼻鼻观心,乖乖站好跟个桩子似的了。   不过,就算只有一眼,那也算是见到康熙皇帝了呢!   有“千古一帝”之称的康熙皇帝!   啊啊啊,真的好激动好兴奋!   要是告诉晨星,不知道她会怎么羡慕嫉妒呢!曦月有些坏坏地想。   慈宁宫外。   圣辇已经驶动,往干清宫而去。   康熙坐在圣辇上,修长的食指若有所思地划过下巴。   “玄烨,若是有一日,你是真的看中了哀家身边的乌雅氏或是旁的宫女,哀家当然可以给你。”   皇玛嬷是这么说的。   那个乌雅曦月,有点意思,且再看看吧。   景阳宫兆佳庶妃的胎,幸得曦月及时发现,熬了阿胶保住了,又得了太皇太后的重视,在徐太医和高太医的调理下,终于是坐稳了。   天气好的时候,兆佳庶妃还会在杨淇和莺儿的陪同下,偶尔去御花园散心。   同样怀着身孕,月份还要大上好些的马佳庶妃就在御花园遇到过兆佳庶妃好几次。看她面色红润,柳眉舒展,整个心情超不错的状态,马佳庶妃不由十分羡慕。   回到永寿宫东偏殿后,马佳庶妃让旁的宫人都退下,一脸怅惘地对马嬷嬷说道:“嬷嬷,我真羡慕兆佳氏。”   马嬷嬷是马佳庶妃额娘的陪房,马佳庶妃出生后做了她的奶娘,深得信赖。马佳庶妃选秀留宫,可从家里带一个人,马嬷嬷放心不下小主子,自请进宫伺候。马佳氏感念她的忠诚,特赐了她马姓。   马嬷嬷笑着说道:“小主您自个儿也有着身子呢,有什么好羡慕兆佳小主的?”   马佳庶妃摇了摇头,说道:“那不一样。兆佳氏是头胎,而我已经是第三胎了。若是我怀着承瑞和赛音察浑的时候,能遇上曦月这样好心的宫女,也不至于孕中就伤了身,孩子一出生就体弱,早早地就夭折了。”说罢,泪如雨下。   马嬷嬷忙跪下,重重地磕头道:“小主,小主啊!是奴才没用,没能护住您!”   马佳庶妃说道:“嬷嬷,不是你的错,是我这个做额娘的无能。直到今日,我也只道是遭了人算计,可到底是谁,又是怎么下的手,我一无所知。纵有怀疑的对象,也无从查起。”   马嬷嬷说道:“小主,咱们慢慢查,仔细查,总有一天能找出事情真相,不会让两位小阿哥在地底下也不安心的!可当务之急,是您要好好养身子,顾好您现在肚子里的小阿哥啊!”   马佳庶妃收了眼泪,右手放到已经很大的肚子上,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抚摸着。   马嬷嬷说道:“凡小主所经用的东西,奴才都会一一看过,绝不让任何人有可乘之机。小主放心,这一胎肯定能好好的。再过几个月,您肯定能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小阿哥!”   马佳庶妃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说道:“但愿……是个小格格吧。”   是小格格,她这个没本事的额娘才更有把握护住孩子。   这天深夜,二更时分,翊坤宫东偏殿。   那拉庶妃正捏着鼻子喝着黑乎乎的保胎药,好看的眉头都拧成了结。   一饮而尽后,那拉庶妃还没放下药碗,就冲王嬷嬷喊道:“快,把蜜饯给我拿过来!”   王嬷嬷赶紧将早准备好的蜜饯送上,那拉庶妃一连吃了好几颗,才缓过劲来。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抱怨道:“额娘送进宫的药,真是太苦太苦了,苦得我舌根子都麻木了,连呼出的气都泛着苦味!”   王嬷嬷陪笑道:“小主,良药苦口,越苦,就说明这药越有用。夫人说了,这是夫人娘家代代传下来的保胎秘方,可灵验了。保准您肚子里的小阿哥健壮活泼!”   那拉庶妃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额娘费了多少周折才瞒过坤宁宫那位送进来的,我怎么可能不喝?抱怨一下还不行吗?”   王嬷嬷说道:“是是,小主怎么可能辜负夫人的一片良苦用心。”   那拉庶妃嗤笑道:“唉,王嬷嬷,这后宫呢,就跟咱府里后院差不多,都是一派乌七八糟。要不是我自小跟在额娘身边,额娘也没瞒着我,该看的、该懂的、该防的、该处置的,都让我跟着学了,或许我早就被人生吞了去!”   王嬷嬷说道:“小主,慎言!这要是被人听到了,那还了得!”   那拉庶妃说道:“怎么可能有人听到?我哪次喝药不是挑了夜深人静没人注意到的时候,还在隔间避着人喝的?药是你亲自熬的,药渣也是你亲手埋的,保准不会让人发现。”   那拉庶妃自怀上这一胎后,十分谨慎,不论是皇后赏赐的,内务府分发的,还是其他妃嫔送礼的,宫人们孝敬的物事,一律都不用。就连安胎药,名头上是让太医院开了药方,配了药材,但却只是幌子。她真正喝下去的,只有她额娘送进宫的那些。   那拉庶妃眼神坚定,这一胎,她一定要护住!   当年还是她大意了,她的承庆啊,不满一岁就在她怀里过逝的痛,她从来就没有忘记过!   该复的仇,该报的怨,很快,很快,她都会一一讨回来!   算算时间,坤宁宫那边,应该开始动作了吧。   呵,皇后,你以为你能一直那么好运吗?   风水轮流转,你的好日子不会长了! 第20章 曹庶妃   坤宁宫已经冷清了好些天了。   因兆佳庶妃和曦月之事,赫舍里皇后得了太皇太后一顿训斥,康熙皇帝似乎也对她有所不满,近些日子都不大过来。   皇后心情郁结。她不想看到钮贵妃张扬艳丽的面容,不想看到马佳庶妃三度挺起的肚子,不想看到那拉庶妃满眼掩不住的算计,不想看到兆佳庶妃楚楚可怜的作派!   于是,皇后干脆以卧床养胎为由,免了后宫众人一个月的请安。想了想,再以体贴有孕妃嫔的理由,特许马佳庶妃等三人一直到生产完出了月子,都无需前来请安。   不来请安,就算出了什么问题,那也是跟她无关的!   只是,讨厌的女人们不来眼前晃了,这宫里就更显得冷清了。   唉,皇上,得想办法把皇上的心拢回来才是啊。   皇后看向正在沏茶的曹丹华,烫壶、置茶、湿杯、高冲、闻香,一系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这江南的女子,这包衣汉军的女儿,就是瞎讲究,门道多得很。妖妖娆娆的,看着就腻烦,一点都没有她们满洲姑奶奶的爽气!   可偏偏,皇上就喜欢汉人这一套。什么“以文教治天下”,大推孔孟、程朱之道,提倡“满汉一家”,重用了越来越多的汉人官员。就连宫中,也越发地汉化了!   曹丹华这丫头,她本是打算过两年再推出去的。如今看来,现在就得用了。   罢了罢了,不是曹丹华,也会是旁人。谁叫她有了身子,没法侍候皇上呢?   而且用旁人,指不定根本就是白费功夫。而曹丹华,她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可惜这么一张大牌,还没捂热,就得出掉了,还得再费心找新的牌呢。   皇后笑意盈盈,招手道:“丹华,你过来。”   曹丹华莲前上前,摇曳多姿,纤纤素手奉上一盏刚沏好的茶:“娘娘请用茶。”   这天傍晚,康熙终于来了坤宁宫。只是看脸色,康熙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进了正殿,康熙一坐下,就问皇后道:“皇后找朕过来,是有何事?”   皇后微怔,随即泫然若泣:“没事臣妾就不能找皇上过来吗?臣妾只是想与您说说话,一起用晚膳,这也不可以了吗?”   康熙皱了皱眉,说道:“朕近来政事繁忙,不得空常来看你。你没什么要紧事,就不要来找朕。”   皇后垂泪道:“可对臣妾来说,能时而见到您,跟您在一处,就是顶顶要紧的事了。”   康熙眉头微松。   此时,曹丹华上前奉茶。   皇后拭去眼泪,笑着说道:“皇上,您可千万得试试丹华沏的茶。丹华茶艺,实是一绝。臣妾第一次看她沏茶的时候,都惊呆了呢。这哪是沏茶,简直就跟跳舞似的,真是好看得紧。”   康熙颔首:“那朕就试试。”   说罢,康熙接过茶盏,轻品一口,顿时就楞住了,脸上浮现怀念之色。   皇后小心观察着康熙的神色,轻声问道:“皇上觉得丹华这茶如何?”   康熙说道:“确实不错。”转向曹丹华,问道:“你叫丹华?是何姓氏?”   曹丹华落落大方地行了一礼,回答道:“皇上,奴才曹氏丹华,江宁人氏。”   “江宁?”康熙问道:“曹氏,你重新沏一壶茶给朕看看。”   “是,奴才遵命。”曹丹华起身,让人从隔间拿过早就准备好的器具,从烫壶开始,又沏好了茶,奉上给帝后两人。整个过程,十分优雅好看,确是赏心悦目。   康熙紧绷的脸终于有了笑意,问道:“曹氏,孙嬷嬷是你何人?江宁织造曹玺又是你何人?”   曹丹华微笑着说道:“回皇上,江宁制造曹大人正是奴才的叔父,曹夫人孙氏就是奴才的婶娘。婶娘蒙皇上恩典,得以回府颐养天年后,待奴才等一干女孩子极好。”   “奴才这一手茶艺,就是婶娘所授。”   康熙慨叹道:“原来是孙嬷嬷的侄女。难怪朕饮这茶,感觉那么熟悉,就跟当年孙嬷嬷给朕沏的茶一模一样。丹华,你不错。”称呼已经从“曹氏”变为“丹华”了。   曹丹华说道:“奴才谢皇上称赞。”   皇后紧了紧手中的帕子,笑着说道:“皇上说的没错,臣妾当时啊,也是一喝丹华的茶,就想到了孙嬷嬷呢。”   “唉,孙嬷嬷出宫已经有些年头了。近来坤宁宫冷清得很,臣妾无事,就总想起以前的事。”   “那些年,可真是难呐。就连孙嬷嬷,也跟着吃了些苦。”   康熙沉默着,又饮了几口茶。   皇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放得极轻,似乎稍微重一点,心就会掉下去似的。   就在皇后快受不住的时候,康熙放下了茶盏,淡笑着说道:“那些年,真是苦了皇后了。”   皇后心里微松,笑着说道:“能陪着皇上,臣妾甘之如饴,就是再难,想起来也是好的回忆。”   康熙说道:“皇后也是个念旧的人。”   皇后亲自给康熙重新倒了一盏茶,奉给他,恳切地说道:“皇上,臣妾有错,向皇上请罪。”   “臣妾自怀上这胎以来,就总想起……想起承祜。想起臣妾刚怀上承祜的时候,是那么地高兴,那么地期待。想起他刚出生的时候,是那么地小,那么地软。”   “臣妾这几个月来,总是做噩梦,梦见承祜他小小年岁就去了!每一次,臣妾都痛不欲生;可下一次,还是会做这样的梦!臣妾忍不住想,难道这梦是在向臣妾警示着些什么?”   “臣妾怕呀,臣妾怕这个孩子也跟承祜一样!臣妾恨不得床都不下,门都不出,六宫请安能免则免,就想躺着挨到瓜熟蒂落的那一日。”   “奴才们见臣妾总睡不安稳,难得睡得好了,哪里敢拿看起来并不紧急的事情来找臣妾?这就出了差子了。臣妾要是知道那个时候兆佳氏险些流产,就是再累再困,也会爬起来,亲自宣太医给她诊治的。”   “臣妾身为六宫之主,却让兆佳氏腹中皇嗣遇险,实是大错特错。”   提起承祜,康熙的眉心又皱起来了,细长的丹凤眼紧紧闭了起来,掩住了底下浓郁的悲痛。   良久,康熙才睁开了眼睛,声音带上几分沙哑:“皇后虽有不当之处,但亦情有可原,无需过责。”   “是朕疏忽了,竟不晓得皇后常被噩梦惊扰。朕会常来看你,有朕在,皇后一定不会有事的。”   “朕明日就宣徐太医,让他给你好好调理,祛了这惊梦之症。梦中所忧,都是虚妄,不可当真,更不必挂怀。”   皇后柔柔一笑,说道:“臣妾记下了,多谢皇上关心。”   天色已晚,御膳已上。   席间,皇后亲自给康熙布了几个菜,康熙还让御膳房专门给皇后炖了血燕银耳羹。帝后两人,其乐融融。   晚膳后,皇后拿过巾帕递给康熙擦脸,说道:“皇上今儿个就留下吧。”   康熙并没有拒绝。   皇后陪康熙说了一会话,下了半局棋后,就有些困乏了。   她指了指残局,说道:“丹华,本宫困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又对康熙说道:“丹华琴棋书画皆通,是江宁有名的才女呢。”   曹丹华浅笑说道:“娘娘谬赞了,奴才愚钝,得亏婶娘教导得好。”   康熙说道:“朕犹记得,孙嬷嬷当年常看朕与人对弈,事后还替朕复盘。朕问她的时候,有时还能给出不错的意见。丹华棋艺师从孙嬷嬷,那定是不差的。”   皇后笑道:“那真是极好的。丹华,好好伺候皇上。”   曹丹华盈盈福身:“是,娘娘。”   残局终了。康熙胜了六子。   又一局终了。康熙胜了二子。   康熙将棋局搅乱,笑道:“不下了!再来一局,朕要是输给丹华,那就难看了!”   曹丹华笑道:“皇上说的哪里话?皇上棋艺高上奴才不知道几筹,奴才脑袋都快想破了,加上运气好,才险险地只输了二子。奴才这会儿都头昏脑涨的了,要是再来一局,只怕输个十子都不止。”   康熙笑道:“丹华过谦了。朕改日再教你下棋。”   曹丹华惊喜万分:“能得皇上教导,奴才真是万分荣幸!”   康熙扶起曹丹华,说道:“时辰不早了,丹华,伺候朕更衣。”   “是。”曹丹华应道,脸颊微红。   坤宁宫寝殿有三大间。皇后睡了其中一间,康熙带着曹丹华去了另外一间。   常服落下,换上了明黄色的寝衣。   青碧色的宫女旗服落下。   鲛绡帐内人影纠缠在了一起。   香汗淋漓,娇喘微微。   次日,后宫就多了个年仅十四岁的曹庶妃。   曹氏丹华! 第21章 宫女上位   曹丹华,年十四,康熙十二年小选进宫,即为坤宁宫二等宫女。两月有余,帝幸之,赐居坤宁宫西偏殿,为庶妃。   原本看似风平浪静的后宫,瞬间就炸了!   一个包衣出身的小宫女,才进宫多久啊,就一跃成了庶妃?   她,怎么能这么好命!   太皇太后和太后问起此事,赫舍里皇后温言笑语,一派贤惠大度的风范:“曹氏性情和顺,伺候皇上十分妥帖。说起来,这也是曹氏的缘法。皇上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感觉甚是亲切。一问起来,发现她竟是孙嬷嬷的侄女儿,八岁起就由孙嬷嬷教养长大的呢。”   太皇太后说道:“原来是孙嬷嬷的家里人。孙嬷嬷不错,她出宫的时候,哀家还真有些舍不得。现下也好,就由曹氏承了她留下的恩泽吧。”   马佳庶妃、兆佳庶妃等人,则是感觉危机重重。   本来她们的竞争对手只是三年一次大选留牌子的秀女,而且因撤三藩等事,不是取消就是推迟,所以后宫庶妃并不多。   可她们没想到的是,原来宫女也是可以上位与她们争的!   放眼宫里,那得有多少宫女啊!正处妙龄的,至少好几百!   要一个个都防过来,那还得了?   有了一个曹庶妃,还会不会有周庶妃、王庶妃、阿克庶妃、塔里庶妃?   防不胜防啊!   事实确实如此。   曹丹华成挂身小主,其他自恃美貌有才不输于她的宫女们,怎么能不跟着蠢蠢欲动?一个个都削尖了脑袋,都想着这样的好事也能落到自个儿身上呢!   一时间,后宫人心浮躁。   不过呢,不同于马佳庶妃等人深感自危,那拉庶妃却是眼前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良机妙策。   那拉庶妃挺着偌大的肚子,一边踱着步,一边说道:“王嬷嬷,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王嬷嬷说道:“小主,奴才已经尽力在找了。只是,这实在是难呐!宫女毕竟只是包衣奴才,出身放在那,自小的生长环境放在那,婚配的也都是同等的卑贱之人,能有多少出挑的?就是好不容易拎出几个还过得去的,往您旁边一放,哎哟,那简直就是,萤火虫哪能跟月亮比呀!”   那拉庶妃被逗乐了,被她的恭维话捧得心情极好,说道:“是‘萤虫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呵,王嬷嬷,你就别哄我开心了,我让你找,你就用心地找,不要拿这些漂亮话来敷衍!”   王嬷嬷说道:“小主,奴才哪敢哄您?奴才说的呀,那都是真心话!奴才斗胆说句不该说的,皇后和贵妃娘娘也就是因为有个一等公的阿玛,才得居高位。要真论起来,您哪里比不上她们了?”   那拉庶妃听着心里可舒坦了。没错,她也是这么觉得的。   而且,她想得更长远。一时的高位能说明什么?大钮妃不也曾是贵妃,可到头来不是连名字都从皇家玉牒里抹去了!   笑,就要笑到最后;能坐上最尊贵高位的,谁说就是最初那个人了?   那拉庶妃看了看自己高高挺起的肚子。她这一胎的反应与上一次一模一样,肯定也是个阿哥。   这一次,她一定会护好他!等他出生了,那就是皇上的第一个皇子(已经薨逝的那些不算),是长子,是大阿哥!   到时候,在皇上的心里,在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心里,那都会是独一份的重要!   而皇后,那拉庶妃想起了她埋在坤宁宫的钉子,笑了。皇后未必能顺利生产,生下来的也未必是阿哥,就算是阿哥,那也是二阿哥,长子的位置已经被她的大阿哥占据了!   好戏,还在后头呢。   “小主,小主?”见那拉庶妃一脸得意的笑容陷入沉思,王嬷嬷小声提醒道。方才的事刚开了个头,她才好言好语哄得小主高兴了,可正事还一点都没说呢。   那拉庶妃皱了皱眉,说道:“还有什么事?”   王嬷嬷说道:“小主,您在奴才的心目中,是最优秀、最出色,样样都是顶尖的。您让奴才比着您的标准寻摸宫女,那实在是太为难奴才了。”   “不过上次红松那小妮子躲懒,去辛者库取衣物时没检查仔细,漏了一件。奴才正好没事,就干脆自个去了一趟。”   “没想到,竟在那里看到了一个长得挺好看的小宫女。当然她跟您是没法相比的啦,除了脸皮子好看,也没啥特别的。”   “不过那脸皮子呢,确实挺好看的。”   王嬷嬷一连提了三次“好看”,可见那小宫女长相得有多出众了。那拉庶妃自然也注意到了一点,问道:“她什么来历?”   王嬷嬷说道:“据说是罪臣之后,刚没入辛者库的时候还年幼不知事呢。姓卫,名倩雪,就是年纪还小了点,今年才十二岁。”但已经十分惊艳,长开后还不定怎样倾国倾城呢。   那拉庶妃轻笑道:“十二岁,也不算小了,过两年不就十四岁了?曹庶妃不也才十四岁?”   王嬷嬷问道:“小主,那您的意思,是让咱的人活动活动,把卫氏调到翊坤宫来?”   那拉庶妃、马佳庶妃、兆佳庶妃、曹庶妃等虽然都是庶妃,但地位大不相同。大清入关未久,后宫妃嫔制度很是混乱,除了皇后和贵妃,其余人等一律称庶妃。   但那拉庶妃和马佳庶妃这种出身着姓大族,朝中还有父兄族人为重臣,一应待遇是很不错的,住的也是翊坤宫、储秀宫这样的好宫室,离干清宫、坤宁宫都很近。底下伺候的人,除了管事嬷嬷外,还有一等大宫女两个,小宫女和小太监各四个。   而像兆佳庶妃、纳喇庶妃这种下五旗的小官之女,住的则是景阳宫、延禧宫这样的冷僻之地,想请个太医都没办法,就连坤宁宫一个守门的小太监都可以不甩她们面子。底下用的也就只有区区两个小宫女罢了。   那拉庶妃,那拉氏,全称叶赫那拉氏,是叶赫贝勒金台石的曾孙女。阿玛索尔和虽不才,只是个正五品郎中,但她额娘来头就大了,是太/祖爷的亲侄女,笃义刚果贝勒巴雅喇的女儿,多罗格格!而且,她还有一个不得了的叔父——从一品的重臣,兵部尚书那拉明珠!   那拉庶妃是背负着那拉氏全族的期望进的宫,明珠对这个侄女寄寓厚望,动用了不少势力帮她。就算是辛者库,就算是罪臣之后,只要那拉庶妃想把一个人调出来,那也不是难事!   只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那拉庶妃冷冷一笑,说道:“不必将卫氏调过来。”   王嬷嬷楞了楞,说道:“那奴才去敲打一下浣衣局的管事,让她们对卫氏好一点?卫氏承了您的恩,将来您用起她来也便宜。”   那拉庶妃缓缓说道:“敲打,那自然是要敲打的。不过,不是让她们对卫氏好一点,而是要怎么严苛怎么来,责罚、打骂,能上的都上,只要别毁了她那张好看的脸蛋就成!”   王嬷嬷大吃一惊:“啊……这是为何!奴才不明白。”   那拉庶妃得意地笑道:“王嬷嬷,你不明白的事情多着呢。不过你也不需要明白,照着我说的话去做就是。”   王嬷嬷应声道:“是,奴才遵命。”   王嬷嬷退下后,那拉庶妃侧躺在塌上,惬意地闭上眼睛假寐。   拉拢一个人,光是示好,那是下策。   而若是先让她吃尽苦头,受尽艰辛,再在她感到无尽的绝望之时,拉她一把。到那时候,一点小小的恩惠,就可以让她为你死心塌地!   那,才是上策!是高明的用人之道!   像赫舍里皇后那样,直接就提拔了曹丹华为庶妃,曹丹华能感激她多久?   那拉庶妃是见过曹丹华的,看得出来她柔美外貌下藏着的心机。指望曹丹华处处为皇后考虑,事事以皇后为重?做梦呢!   皇后,她哪里收服得了曹丹华!   那拉庶妃轻笑。   数日后,王嬷嬷特意安排了卫倩雪前来翊坤宫送洗干净的衣物。   早就坐在屏风后,打算看看卫倩雪到底是个怎样人物的那拉庶妃,登时目瞪口呆,手中茶盏一个不稳掉到了地上,发现清脆的声响。   这世间,竟有如此美貌不可方物的女孩子!   她算是理解了,为何王嬷嬷形容卫倩雪时,翻来覆去说的都是“好看”二字了!   实在是,词穷!   真的是太太太好看了,好看得难以形容! 第22章 卫氏   卫倩雪听到茶盏落地的声音,瑟缩了一下,俏脸上带了几分恐惧之意。   若是旁人,做出这副样子只让会人嗤笑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可卫倩雪这么做,确是越发显得楚楚可怜,就如一朵盛放的白莲随风摇曳,不胜娇羞,能激起人强烈的保护欲望,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珍爱她、怜惜她。   那拉庶妃隔着屏风,死死盯着卫倩雪的脸,手中的帕子拧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这样的长相!   这样的身段!   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好看!   天哪,这是狐媚子转世吧!   要是不能彻底收服,卫倩雪这样的女子,放在身边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祸害!有卫倩雪在,皇上怎么还可能看到她?   用,那当然是要用的,不过必须等到她生下小阿哥,稳固了自己地位后再用!好在卫倩雪才十二岁,多等个几年也无妨。   那拉庶妃这样想着,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在一张紫檀雕花椅上坐下。   卫倩雪有些惊疑地望了一眼,就垂下了头,一动不敢动。   王嬷嬷戳戳她的胳膊,提醒道:“这是我们那拉小主。”   卫倩雪连忙福身行礼:“奴才给那拉小主请安。”声音低柔婉转,有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   那拉庶妃闲闲地拨弄着描金指套,问道:“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以前送衣物的那个紫兰呢?”   卫倩雪回话有些紧张:“回小主的话,奴才姓卫,名倩雪。紫兰姐姐身体不适,所以让奴才跑一趟。奴才是第一次到浣衣局外头办差,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还请小主指教。”   是的,卫倩雪自进了辛者库浣衣局,就从来没出来过。这是第一次。   她犹记得,多年前的那一日,他们卫氏遭了难,处斩的处斩,流放的流放,下狱的下狱。母亲陈氏护着年仅四岁的她,进了辛者库的浣衣局。   辛者库的日子很苦很苦,多少人挨不下去,更何况是小小的人儿?夭折的不在少数。   她能够活下来,全靠了母亲。   母亲为了她们的日子能过得好一点,弯下身段,放得低得不能再低,做了许许多多原先不敢想象的事。   尊严是什么?   能吃吗?能穿吗?能让她们有一间不透风的屋子吗?能让她们用上热水洗漱吗?   贞洁是什么?   能让她们少干点活吗?能让她生病发烧的时候,换来一剂汤药救命吗?   母亲讨好了嬷嬷,伺候了太监,曾经尊贵高傲的脸上时时摆出笑脸,曾经挺直的脊背总是弓着。   母亲从来不哭。   母亲笑着说,要活下去!   母亲用最后的一点资本,保护着她一点一点长大,看着她从小小一团的玉雪人儿,出落得风华多姿,明艳绝伦。   辛者库的嬷嬷和太监还不算太坏,何况有母亲周旋。她在里头,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辛者库的小宫女们都想出去,送洗干净衣物的活儿被抢破了头。但是母亲从来不许她出去。   她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下去,她会在辛者库安安静静地度过她的一生。可是她十岁的时候,母亲过世了。   然后,她的苦日子就来临了。   那拉庶妃看到卫倩雪的惶恐之态,震撼惊艳的感觉如潮水般退去,换成了嘲讽和不屑。   就是再好看,那也只是个空有外表的草包美人,根本构不成她的威胁。   她反而开始期待起来,等过两年卫倩雪长开之后,会是怎样的绝世之姿!   那时候,卫倩雪越好看,于她就越有用;卫倩雪的美貌,将是她手中锋利的一把刀!   至于现在么,就先让这把刀好好地磨砺磨砺吧!   那拉庶妃笑呵呵地说道:“不用怕,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过来,让我好好瞧瞧。”   卫倩雪有些犹豫。王嬷嬷推了推她道:“还不快过去?我们小主最是和气的了,入了小主的眼,有你的好处。”   卫倩雪乖觉地上前。   那拉庶妃仔细打量着她,越看越心惊。真真是肤如凝脂,眼如黑曜,唇如樱瓣,天生的尤物啊!   宫中后妃,各有各的美。赫舍里皇后雍容大方,钮贵妃华艳夺目,马佳庶妃温柔和气,曹庶妃娉婷柔美。但没有一个,能像卫倩雪一样,让人一看,就移不开眼的!   幸好,幸好卫倩雪出身差,若跟她们一样是满洲贵女出身,这后宫还有她们什么事?   或许如董鄂妃宠冠后宫之事,又得重演!   不过卫倩雪只是个宫女,还是罪臣之后,那就好办了。再得宠,那也是有度的;皇上总不可能自降身份,抬举一个卑贱女奴吧?   那拉庶妃想了这么多,脑子里把卫倩雪当成一个物件称量了又称量,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地温和:“是个好孩子,我看着就心里欢喜。倩雪,你在浣衣局过得还好吗?”   卫倩雪说道:“谢小主关心,奴才一切都好。”   那拉庶妃说道:“那就好。像你这样的好孩子,若是被人欺负了去,我可要心疼了。这样吧,今儿个见面也算有缘,我就给你件小玩意当见面礼。”说罢,摘下佩在腰间的玉环,递给她。   卫倩雪见玉环莹白剔透,一看就不是凡口,连声推辞道:“此物如此贵重,奴才哪里担当得起?还请小主收回,奴才不敢收。”   那拉庶妃拉过她的手,强硬地将玉环塞到她掌心,说道:“让你收,你就收着,就当是我给你的一个信物。或许有一天,你能用到它呢。”   王嬷嬷帮腔道:“是啊,倩雪,这可是我们小主戴了好几年的玉环,可宝贝着呢。万一真有人敢欺负你,你就拿出这个,保准没人敢动你。要真有人胆大包天,你就拿着它,让人带你来翊坤宫,有小主给你作主呢。”   卫倩雪这才感激不尽地收下,规规矩矩地佩在腰间。   那拉庶妃又拉着她热热闹闹地絮叨了好一会儿话,才放人回去。   卫倩雪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之前受的苦不算什么,接下来她的日子才是真正的苦难呢!   不过,这些纷纷扰扰都与曦月无关。   曦月是慈宁宫太皇太后的小宫女,还拜了苏麻喇姑为师,对这些后妃争宠啊,宫女上位啊之类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   她想得很好,要说金大腿,哪个能比得上太皇太后的粗?哪个能比得上太皇太后的稳?   她只要抱好太皇太后的金大腿,就万事安稳!攒个几年资历,给自己镀层金,就可以求个恩典,风风光光地被放出宫去啦!   想想孙嬷嬷,因为做过康熙皇帝的奶娘,出去后多风光!   再想想自己,在太皇太后跟前待过几年,那也差不离吧!   到时候,还有谁敢对她不客气,想强纳她入府做小妾?   反正,不论成不成家,她都可以舒舒服服地、体体面面地过完剩下的大半辈子!   反正,背靠太皇太后这座大山,任谁见了她,都要给几分面子!   呵,舒坦!   可惜呀,她在慈宁宫的平静小日子,总是被一个无理霸道的家伙打破!   喂,钮贵妃娘娘哎,您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啦! 第23章 利诱   景仁宫。   又一次,曦月前来送太皇太后赏赐的时候,被钮贵妃给扣下了。   钮贵妃朝着琴案的方向抬了抬她那高贵的下巴。曦月无法,认命地坐下,准备抚琴。   曦月想了想,就来一曲《阳春白雪》吧。《阳春白雪》旋律清新流畅,节奏活泼轻快,希望钮贵妃听了心情能好一些,别总是找她麻烦。拜托,她很忙的好不好。   都说苏麻喇姑是太皇太后身边的第一人,极受信赖,就连康熙皇帝看到她也会给几分面子。曦月原先还有些怀疑,可自她进了慈宁宫后,就对此深信不疑了。   因为,就连她这个苏麻喇姑新收的小小徒儿,太皇太后竟然都那么重视!   琴棋书画,骑射礼乐,每一项,太皇太后都给她请了威严苛刻的女夫子来教导。每一个女夫子,都堪比小选前阿玛请来给她特训的李嬷嬷!   这哪里是把她当成小宫女,简直就像自家小辈那么上心了好吗!所以,这几个月来,曦月真的是很忙很忙很忙。   可是钮贵妃,却总是要霸占她难得的闲暇时间!   唉,不想了,还是抚琴吧。   古人言,筝悦人,琴悦己。《阳春白雪》的琴音从弦间流泄而出,曦月的心情也随着好了许多,烦恼愁绪,暂且全抛。   突然间,曦月被一声娇叱吓了一跳:“不对,不是这样!”   一看,钮贵妃正拧着她那好看的眉头,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曦月。   曦月回想了下刚才的琴音,明明没有错啊,可嘴上只好恭敬地说道:“奴才恳请贵妃娘娘指教。”   钮贵妃踩着足有四寸高的花盆底鞋,风风火火地走到了七弦琴前,伸出手指示范:“应该这样才对!”琴音没错,但是节奏有别。   曦月笑着说道:“贵妃娘娘,原先奴才也是这样的弹法。不过近来奴才得赵夫人教导,有了新的感悟,觉得方才的奏法更能体现出春暖大地、春意盎然的景象。您听听,是不是这样?”说罢,照之前那样又演示了一遍。   没想到钮贵妃勃然大怒:“什么这样那样,乱七八糟!那个姓赵的她懂什么,她让你改你就乱改?”   曦月说道:“贵妃娘娘,赵夫人师从蜀山琴派顾大家,深得其真传,是太皇太后特意召了来教导奴才的。赵夫人的教导,令奴才受益良多。”   钮贵妃拍案道:“什么大家,不过尔尔!你不许听她的,还是照你上次那样来!”上一次曦月在景仁宫抚琴,钮贵妃听得如痴如醉,浅笑晏晏。   曦月无法,只得按钮贵妃的要求重新抚了琴曲《阳春白雪》。只是,这首琴曲她已经按新的方法练过多次,哪有那么容易改回?因而频频“出错”,引得钮贵妃连连瞪视。   一刻钟后,曦月已然满头大汗,手指都僵硬地不听使唤了。什么静心平气,什么竟境,什么琴境,哪里还有半分?   钮贵妃不满地皱了皱眉头,终于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算了算了,你回去再好好练过。”   曦月大松一口气,然而这口气很快就又提起来了。钮贵妃将她领至书案前,又扬了扬她那高贵的下巴:“来练字!照着这本字帖练!”   “是。”曦月翻开字帖,发现纸张微微泛黄,墨色也有些陈旧。再看上头的书法,是娟秀的赵体字。   赵体字啊。曦月叹了口气,看来今日很难让钮贵妃满意了。   果然,片刻后,钮贵妃又暴怒了。   “曦月,你怎么这么笨!你看看你写的,那哪里是字,简直就是鬼画符!不行不行,重新写过!”   “不对,不对,不是这样的!这里,这里,都不对!”   “本宫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注意藏锋,笔道停匀!”   反正,就是哪哪都不行。   终于,曦月受不住了。她放下毛笔,认真地说道:“贵妃娘娘,可让奴才脱帖写几个字?”   钮贵妃没好气地说道:“写!”   曦月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提起笔来。不过半盏茶时间,就挥毫而就一首唐诗。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贵妃娘娘,这是诗仙李白的《清平调》,盛赞杨贵妃美貌的。奴才觉得,这首诗也很适合您。”曦月腆着脸,拍着马屁,心想这样你总会放过我了吧。   果然,钮贵妃的脸色……稍微不那么坏了点。她拿起写着诗的那张宣纸,纤纤素指轻弹着上头的字迹,说道:“诗是不错,但是这字体,本宫不喜欢!”   这首诗,曦月用的是宋徽宗赵佶自创的瘦金体。瘦金体笔迹瘦劲,风格洒脱明快,比起秀美圆润的赵体、董体更适合曦月的性格。   毕竟,曦月她来自现代啊!   在现代,谁还用毛笔写字?毛笔书法早就成了一门艺术,感兴趣的才会去练。别说毛笔了,就连用钢笔、圆珠笔等硬笔写字也越来越少。科技的飞速发展,早就使得现代人通过敲击键盘来书写想要的内容了。电脑里,什么字体没有?   其中,宋体、仿宋体就是其中最常用的两种字体,也是曦月最喜欢的字体,阅读起来特别地舒服,特别地不累眼睛。   而瘦金体,就与仿宋体十分类似。曦月用惯了钢笔,就算有原身的技能,也不习惯用软趴趴的毛笔写字。但是若是用毛笔书写瘦金体的话,勉强还行啦。   别人问起来,她就说她最喜欢瘦金体呗,正好这字体也挺适合曦月练的。太皇太后还为她专门找了个擅长瘦金体的女夫子教她呢。   但是钮贵妃不喜欢啊。她将那本字帖再一次放到曦月面前,说道:“以后不许再写瘦金体,照着本宫给你的这本字帖练!”   曦月垮了脸,无奈地说道:“贵妃娘娘,请恕奴才无能为力。这本字帖上的赵体字,实在是不适合奴才。”   钮贵妃美目微瞪,说道:“让你练你就练!练好了,自有你的好处!”   曦月摇了摇头,说道:“贵妃娘娘,您的好处,奴才怕是拿不得了。您还是另请高明吧。”没办法,她也不想得罪钮贵妃啊,但是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反正她现在是太皇太后的人,钮贵妃就是再生气,也该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不敢对她过分吧?   钮贵妃盯着曦月看了好一会,直看得曦月心惊肉跳的时候,突然笑出了声。   她大咧咧地在黑漆描金靠椅上坐下,微翘的丹凤眼瞥向曦月,红唇轻启:“要是本宫答应你,只要你事事听从本宫的,本宫可许你做庶妃呢?”   “你跟曹丹华是同时进的宫,你跟她还有过不对付。曹丹华做了庶妃,外头碰上的时候没少在你面前显摆吧?你就甘心?”   “曦月,曹丹华可以做庶妃,你为什么不可以?本宫许你,不仅是庶妃,就是正式名份的妃位,也不是不可以给你!”   “怎么样?”   然而曦月丝毫没有心动。   曦月她,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贵妃娘娘,奴才不愿意。” 第24章 拒绝   钮贵妃全然没有意料到曦月的反应,怔了怔,轻笑道:“你这是不相信本宫吗?”   曦月说道:“贵妃娘娘身份贵重,说出的话一言九鼎,奴才当然是相信的。只是这与相不相信无关,奴才不愿意,也从来没想过要做皇上的庶妃。”   钮贵妃不信。   康熙皇帝年纪轻轻,就已有明君之相。龙章凤姿,文武全才,就算抛去他皇帝的身份不说,光是他这个人,也是极有魅力的。   就连她钮贵妃,对康熙也是又爱又恨!   在她看来,怎么有人能抗拒得了康熙?   更何况是曦月一个小小宫女!   宫女,是包衣奴才,是皇宫里的最底层。可若做了庶妃,那就是翻身做了小主,还能惠及家族。   孙嬷嬷做过康熙的奶娘,夫家曹氏全族受益,成了江南的庞然大物;饶是如此,她也悉心教养了族中的女孩儿,想方设法把曹丹华送到康熙身边做了庶妃。孙嬷嬷如此费尽心机,还不是为了曹氏一族长久计?   茶再烫,人走了,总是会凉的;面子情再厚,时间久了,那也是会用完的。   曦月与钮贵妃打交道久了,对她的性格也有了一些了解。她高傲、霸道,但不蛮横,面对曦月的时候,偶尔还会一时忘情将曦月想象成大钮妃而呈现出娇憨之态,因而曦月其实并不怕她。   何况,有些事情,曦月也猜到了几分。   曦月说道:“贵妃娘娘,您让奴才按您的要求抚琴,照您给的字帖练字,还有总是与奴才对弈那几局残局,都是有原因的吧?”   “很多时候,您看着奴才,看的其实并不是奴才,而是另一个人。”   “请恕奴才斗胆猜测,您这么做,是因为,奴才像您的一位故人。而这位故人,对您来说非常重要。”   曦月这么说的时候,已经做好了钮贵妃震怒的准备。   然而钮贵妃并没有发怒,一向张扬夺目的脸上带上了许多愁绪:“你说得没错。曦月,你的行为举止,还有你的琴声,都非常像本宫的……一位故人。”   “可是最近,却越来越不像了。”   曦月说道:“因为她是她,奴才是奴才。奴才不是她的替身,也不愿成为她的替身!”   钮贵妃勃然大怒:“能像她,那是你的福气!”   曦月说道:“可奴才不愿意要这份福气!太皇太后也乐意奴才要这份福气!”   “您不是已经发现了吗?奴才跟您记忆中的那位故人越来越不像了。而这,都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教导奴才琴棋书画,骑射礼乐的女夫子,都是太皇太后召进宫的。奴才所学的一切,都是太皇太后同意的!”   钮贵妃胸口有些起伏,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你入宫之前为何那样学!李嬷嬷为何故意那么教你,本宫就不信你阿玛额娘会不知道!就不信你现在还不知道!”   曦月说道:“李嬷嬷的用意,奴才先前不知道,不过现在已经知道了。但她怎么想怎么做,想报恩还是报仇,那是她的事,与奴才何干?奴才为何要按着她的想法来?”   钮贵妃说道:“那你阿玛额娘呢?你的兄弟姐妹,你的族人呢?你也不在乎他们的意思吗?”   曦月说道:“阿玛和额娘很疼爱奴才,奴才相信,他们不会逼迫奴才做不愿意的事情。何况,纵是他们想,也无法随意左右奴才的想法和作为!”   钮贵妃轻笑道:“曦月,你还真是天真!”   “你进宫前的事情,本宫已经让人查探清楚了。区区一个正三品骑都尉之子,就能将你们全家逼迫到如此境地!”   “就是你逃开了被强纳为妾的命运,小选进了宫,你以为他们就真放过你了?你就没想过,你在坤宁宫的时候为何日子就那么难过吗?”   “你以为只是因为皇后与本宫不对付的缘故吗?故意抢了本宫看中的人去作践?本宫告诉你,不止!”   “瓜尔佳荣禄的额娘和玛嬷,都是赫舍里氏出来的,是皇后那支赫舍里氏的旁支!石文炳是个通透的,可老赫舍里氏是个护短的,早就进了宫,跟皇后和凌嬷嬷通了气,让坤宁宫上下都冷待你,无视你,甚至折辱你!”   “呵,不过你要是做了庶妃,那就是皇上的女人,瓜尔佳氏都要在你面前俯首称臣!在宫外,他们也得对你阿玛额娘客客气气的!你们乌雅氏,再也不用因包衣的身份而苦!”   然而曦月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曦月说道:“贵妃娘娘,奴才的心很小,您或许会觉得奴才很自私。但是奴才还是要说,让奴才为了族人,强迫自己去做不愿意的事情,奴才做不到!”   “做皇上的庶妃,也许是许许多多宫女梦寐以求的事情。但这些人里面,不包括奴才。”   “娘娘,做庶妃,做妃,做贵妃,光耀门楣,荣华尊贵,可她们真的开心吗?”   “娘娘,您在宫里的日子,快活吗?”   曦月的这番话,仿佛一个千钧重的巨石,重重地砸在钮贵妃的心上。   她,快活吗?   答案是显然易见的。   曦月说道:“贵妃娘娘,奴才身份卑微,但奴才也是一个人,不是物什,不是一件替代品。”   “您找错人了。而且,依奴才看,没有人能替代您的那位故人。”   “包括您。”   描金的扶手上,套着华丽的镶红宝护指的手无力地垂下。   钮贵妃浑身脱力,一向跋扈骄纵的眼睛此刻有些无神。她抬了抬手,说道:“你退下吧。”   曦月说道:“娘娘您好好休息。奴才告退。”行礼退下。   身后的钮贵妃望向曦月的背影,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是的,没有人能替代她姐姐大钮妃!   她不也是被当成大钮妃送进宫的替代品吗?   但就是她,也是不能够的!   她是钮贵妃,她应该活出自己的;可是一想到姐姐,她又不甘心!   唉!   接下来的日子,曦月的日子清静了不少。   不过曦月生怕钮贵妃又来找她,干脆暂将琴棋书画的功课放下,改去校场专攻骑射之术。   这一日,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骑马装,去了上驷院,牵出了那匹太皇太后亲赐的乌珠穆沁白马,十分爱惜地顺着它脖颈上的毛。   乌珠穆沁白马是来自蒙古的宝马,因来自乌珠穆沁得名,体形美、耐力好,无论是品相还是毛色都是上上之品。相传,成吉思汗的战马,就是乌珠穆沁白马。   太皇太后来自蒙古科尔沁草原,最喜欢的也是此马。太皇太后看重曦月,虽然曦月只是精通骑射,还是赐了一匹宝马给她。   这匹乌珠穆沁白马,脾气贼大,刚开始的时候很是让曦月吃了不少苦头。曦月气极,恶搞地给它起了个名字“黑旋风”。   你不是白马吗?我偏偏给你起个黑名字!叫你摔我,哼!   不过曦月骑术愈佳,与白马磨合也愈好。时间久了,白马终于承认了她这个新主人,她对白马的感情也极为深厚,视若家人一般。   只是“黑旋风”这名字嘛,就一直这么用下来了,没改。   曦月精神抖擞地翻身上马,轻轻一抖缰绳,黑旋风就沿着校场奔跑了起来。   策马奔腾,好是潇洒!   康熙来到校场的时候,看到的正是一个红色的背影在纵马驰骋。   康熙眯了眯眼,示意顾问行等人不许出声。   又等了会儿,曦月回程,康熙终于看清楚了她的脸。   英姿飒爽的女孩子,笑容明丽得如盛放的石榴花!   原来,是她! 第25章 康熙来了   好身手!   康熙眼有赞许之色,不由起了考校之意,吩咐道:“取红缨箭来!”   顾问行连忙使人送上箭筒。   康熙翻身上了黑龙驹,将一支红缨箭搭上桦皮弓,瞄准了曦月前方五十丈开外,“嗖”地一声,箭尖狠狠地扎进地里,箭尾红缨随风飘扬。   此箭方落地,二箭、三箭、四箭、五箭紧接着尾随而至。五箭落地之处,竟是蜿蜒曲折之形,每两箭相距不过二十丈之数。   顾问行瞪大了眼睛望向前方,皇上这是亲自出手设了路障,来试试这位姑娘的骑术吗?   也不知这位姑娘究竟是何许人,竟得皇上如此看重!   早在第一支红缨箭呼啸而出的时候,曦月就注意到了前方的异状,即刻就绷紧了心弦。   待看清楚状况,曦月微微一笑,重重一拉缰绳,“黑旋风”前蹄高高抬起,放缓了脚步。随后,重新加速,雪白的马载着火红的人,绕着地上的红缨箭来了一场绝美的“舞曲”。马鞭一次次甩出,箭尾一根根卷起!   末了,曦月还在马上直起了身子,做了个高难度的动作,好好地秀了一把她新学的马术。然后,才意犹未尽地牵着“黑旋风”退出了场子,握着一把红缨箭,打算找钮贵妃算账去。   这钮贵妃,还真是阴魂不散啊,在自个儿的景仁宫扣留她就算了,时而跑慈宁宫找她也算了,这回竟大老远地跑校场来堵她?   还故意出箭,这是想看她出丑吗?哼,你骑射/精湛你了不起啊?   可是她也不差呢!有本事,就一起上场遛遛,咱们马上见真章!   然而,气势汹汹的曦月走近了,才发现那明黄色的身影不是钮贵妃,而是康熙!   明黄色,皇帝、皇后、皇贵妃、贵妃均可用。钮贵妃更喜大红,首饰也多是红宝镶嵌,但偶尔也会穿明黄色和金黄色的旗服。因而曦月才会误以为是她。   谁想到竟然是康熙来了!   曦月连忙福身行礼:“奴才给皇上请安。”   康熙走到曦月跟前,看了看她左手紧握着的红缨箭,笑出了声:“不错,还把朕的箭给带回了。”   曦月尴尬地笑了笑,双手奉上,物归原主,吹捧道:“皇上好箭法!”   康熙将箭取出,说道:“这算不得什么,不过雕虫小技。”   见曦月望过来的眼神中难掩好奇之色,康熙突然起了兴致,说道:“既然来了,朕就让你开开眼界!”   说罢,康熙吩咐道:“换弓!设靶!”   曦月奇怪地盯着康熙手中的白桦弓,问道:“皇上,这把弓不行吗?”   康熙说道:“弓力太小,不过七力,玩玩可以,正式演练哪能合朕的意?”   什么?七力还不够吗!   七力,换算成现代的公制,那就是41.36千克!能拉开七力的弓,已经很大力了好不!   曦月问道:“不知皇上惯用的弓,是几力?”   康熙说道:“十一力!”   曦月顿时快晕了,十一力!那就是65千克!   康/师傅哎,您还真是大大大力士啊!不愧是马上的皇帝,就是厉害!好像后来康熙还有御驾亲征来着?武力值这么高,难怪敢亲自上战场!   康熙将七力弓抛向曦月,说道:“你试试!”   曦月差点没接住,这也太沉了吧。卯足劲一拉,噗,就拉起了微小的一个弧度,就怎么咬牙切齿都纹丝不动了。而且不过两秒,就连这微小的弧度也保持不住了。   康熙摇头道:“骑术善可,射术不行,还需多练才是。”   曦月微笑着说道:“是,奴才多谢皇上指教。”心里却腹诽开了,拜托,这是七力,七力的弓啊!我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娇小少女,能拉开那才怪好不好!就是换成钮贵妃,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啦!   皇上您要求不要太高啊!   说话间,顾问行已将十一力白桦弓奉上。康熙轻轻松松地就拉开了弓,瞄准了百丈开外的一排箭靶,数箭齐发。   然后,齐齐全中靶心!   曦月惊叹,这简直是神箭手哇!   康熙却又说道:“这算什么?”   说着上了黑龙驹,策马奔腾,再次拉弓,一箭尾随一箭,又是齐齐全中靶心!   哇!曦月彻底服了!   叹为观止之下,曦月连最初对康熙的畏惧之意都少了不少,真心实意地疯狂赞叹:“皇上您真是太厉害了!天纵英才!无人能比!天下第一!奴才从来都没有见过像您这么强的人!奴才佩服您,佩服得五体投地!”   康熙哈哈大笑,说道:“高兴了?朕还以为,你还在为朕方才的考校还心有不满呢。”小姑娘气势汹汹拿着一把红缨箭走进来的样子,他可还记着呢。   曦月陪笑道:“怎么可能。奴才何德何能,能得皇上考校,这是多么大的荣幸,奴才高兴还来不及呢,何来半分不满?”   康熙点头道:“你的表现,还算过得去。看来皇玛嬷的教导,你有认真在学。”   曦月说道:“奴才幸得太皇太后看重,着人教导奴才这许多。奴才定然不敢辜负太皇太后的一番心意,只恨奴才愚钝,怕不能达到期许,让人失望。”   康熙说道:“不必过谦,朕说你做得好,那就是好。”   曦月说道:“奴才谢皇上夸奖。”   康熙说道:“好好学,学好了,朕有奖励给你。”   曦月问道:“不知奴才可否知道,是何奖励?”   康熙想了想,笑道:“就奖励你一月后的木兰秋弥,可随皇玛嬷前行!”   曦月喜出望外:“奴才谢皇上恩典!”   木兰秋弥!可出去放风,真是太太太赞啦!   她进宫也有三个多月了,也就每月初二的时候在神武门西侧小夹道隔着栅栏见见阿玛和额娘,那已经是离宫外最近最近的距离了。   想出去?那是不可能的!   曦月本已做好了等她到了适婚的年龄,金大腿太皇太后给她赐婚——然后出宫,或者年满二十五岁——按大清例放出宫的准备。没想到,现在却有了意外之喜。   为了木兰秋弥,她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有了奋斗的目标,曦月整个人的精气神贼好,看着就神采奕奕的,眼睛里似乎都闪着光。   就连她告退的步伐,看起来都十分雀跃呢!   康熙忍不住低声感慨道:“谁说她像大钮妃了?皇玛嬷说得对,她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大钮妃外刚内柔,生性敏感,顾虑极多。朕从来没在脸上看到过像这样明快的笑容。”   “曦月却是坚强又柔韧,活泼奔放。苏麻喇姑果然是个会看人的,皇玛嬷果然是个会调/教人的。”   “这曦月,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调/教好了,是打算给他的吗?康熙心想道。   康熙的声音很低很低,但侍立在侧的顾问行还是听到了一些,不由心惊。   皇上这是对这个叫曦月的小宫女起了心思?   看来,他得往坤宁宫跑一趟了。 第26章 安排   曦月心情极好,回慈宁宫的路上还哼起了小曲。   哼了半路,曦月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紧张和激动,然后,给刚才自己的表现疯狂点赞。   天哪,她真是太厉害了,她竟然与康熙皇帝近距离接触了那么久,而且结果还是那么地可喜!   康熙考校了她的骑术,她以为是钮贵妃的恶作剧,于是故意秀了一把,很漂亮地过了!   康熙让她试了他的七力白桦弓,那可是御弓啊,虽说她没拉开吧,但这是她第一次摸到御物呢!   康熙向她展示了他的高超箭术,不仅是立射,还有骑射,让她大开眼界,大为观止!   最最重要的,是康熙还答应了她,只要她接下来的日子好好学习骑射,能看到进步的话,就允许她随着太皇太后去一月后的木兰秋弥!   真是太太太激动了!   算起来,这是曦月第三次见到康熙。   第一次是小选的时候,远远地看了那么一眼;第二次是慈宁宫采菊的时候,康熙驻足跟她说了几句话;而这次,就是第三次了。   曦月对康熙的观感,也从最开始对“千古一帝”的敬畏,到现在的尊敬钦佩越来越多,畏惧害怕越来越少。她越来越深刻地意识到,康熙不是史书里那个杀伐果断、功绩累累的名君,而是离她不远的,同生活在这紫禁城里的活生生的人。   康熙他会笑,很多时候还挺和气的;康熙他会去校场演练,并不是时刻都关在干清宫处理政务;康熙他会跟她聊天说闲话,还会一时兴起就弯弓射靶;康熙他会许下嘉奖,准她去木兰秋弥!   康熙,他不再是书里和影视剧里可望不可及的那个人,而是真实的人物,是有血有肉的、有喜有恼的,超级有魅力的一个年轻君王!   康熙,他真的是一个如太阳般耀眼的男人呢!   靠近康熙,她似乎都被他传染了,浑身也充满了热量和活力。她算是理解了,为何晨星会那么崇拜康熙,心心念念地去了干清宫,想伺候在他身侧。   想到晨星,曦月的脚步微顿了顿。晨星的心愿,她是清楚的,也知道晨星在烦恼明明进了干清宫御茶房,却一直被安排着做杂活,从来都无法得见圣颜。   下一次,下一次再遇到康熙的话,她隐晦地提一提,就说她有个好姐妹在他宫里?或许他心情好,就会问起晨星的名字呢?皇上身边的人,她一个小宫女哪敢左右,不过这么略提一句,不算不合规矩吧?   真希望晨星能早点如愿呢。晨星事事追求完美,琴棋书画样样俱通,尤其是琴艺,那真的是令人拍案叫绝。若能进正殿伺候,康熙批阅奏章或会见朝臣乏累了的时候,晨星的琴声也可为他减去一些疲惫。   唉,偌大一国朝政,系于皇帝一身,康熙的压力,是很大很大的吧。   要做个好皇帝,要做个圣君明君,非常非常不容易吧。   曦月回到慈宁宫后,向太皇太后汇报了她的行程,包括康熙允她木兰秋弥的事。   太皇太后微怔了怔,笑道:“你的骑射学得不错,去木兰围场开开眼界也好。”   苏麻喇姑也说道:“确是如此。大清以骑射为本,每年的木兰秋弥,正是勇士们大展身手的好时机。”   太皇太后说道:“到时候咱科尔沁的人也会参加。科尔沁的大好男儿,可不比八旗子弟差!”   苏麻喇姑笑著称是。   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都出身蒙古科尔沁部落,对科尔沁的感情极其深厚。   说着说着,苏麻喇姑突然开起曦月的玩笑来:“曦月,趁这个机会,正好让你见见咱科尔沁的勇士们!或许,这其中还有你的缘份呢。”   曦月顿时就傻眼了。缘份?   苏麻喇姑拉住她的手,说道:“没错,就是缘份。我们曦月出落得这么好,还什么都一学就会,就是个文武全才。按我看呢,只有最强壮的勇士才能配得上!”   怎么突然提到她的婚事了?   面对苏麻喇姑热情的笑脸,曦月尴尬地笑笑:“嬷嬷,我还小呢,翻过年也才十四岁。”拜托,我还是个孩子啊!   苏麻喇姑轻轻拍着曦月的手,笑着说道:“十四岁,不小了!在科尔沁,好姑娘都是早早被人订下了的。十四岁的年纪,好些都做了额吉(母亲)了呢!”   曦月一时无措,不知道接什么话好。来自长辈的催婚,实在是让人难以招架啊。偏偏,人家还都是为了你好!   还好太皇太后出声道:“苏麻,你也想太远了。曦月是你的徒儿没错,那也是哀家的身边人,哀家可也喜欢她得很。”   “十四岁,确实太早了。哀家可舍不得她早早嫁人,就是嫁人呀,也得嫁在哀家跟前,哀家看得到的地方。”   “科尔沁虽好,但也实在太远了,哀家哪里舍得?”   苏麻喇姑笑着说道:“太皇太后,只要对方人好,远些又何妨?”   太皇太后说道:“那曦月的阿玛额娘呢?相距千里,一年都难得一聚,哀家可不做这个恶人。”   “苏麻,曦月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哀家自有打算。”   “这孩子,哀家看着就打心里喜欢。等时候到了,哀家会给她安排得好好的。”   苏麻喇姑只得说道:“太皇太后的安排,自然是最好的。”   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的这一番话,曦月听过就算,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根本不知道,从她踏进慈宁宫的那一步起,她接下来的路,就已经被太皇太后给决定好了。   此刻的她,还在为得了太皇太后的喜欢而沾沾自喜,想着把这条金大腿抱得紧一点,再紧一点,给自己身上的金镀得厚一点,再厚一点呢!   接下来的这一个月,曦月往校场跑得更勤了,苦练骑射。   木兰秋弥,她决定了,她也要上场,就算打只小野兔也好!亲手猎到的,就算再小,那也是成就感爆棚啊。   不过,这段时间,曦月再也没有在校场上见过康熙。   大概是政事繁忙?而且后宫事情也不少。就她所知,赫舍里皇后最近害喜厉害,一直没有恢复妃嫔们的请安,自个也没来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康熙身为皇帝夫君,肯定要常去探望、安抚皇后的吧。皇后肚子里,可还怀着他的孩子呢。   不过,怀着康熙孩子的,可不止皇后一人。   离木兰秋弥还有十天的时候,马佳庶妃和那拉庶妃的肚子都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相继临盆。   生产之夜,后宫众人的心都提起来了。这心思,有好的,有坏的,也有看热闹的。   马佳庶妃得了个小格格。   太皇太后和康熙不免有些失望,另有不少人嘴里说着“恭喜”,心里则是乐开了花。   产房内的马佳庶妃却是又是哭又是笑,全然不顾浑身的疼痛和乏累,抱着哇哇哭嚎的小肉团不停地亲。   而那拉庶妃,则是得了个小阿哥!   一个身体极为健壮的小阿哥! 第27章 降生   那拉庶妃生了个小阿哥!   还是个身体十分健壮,小胳膊小腿都极为有力,哭喊的声音震天响,一听就是中气十足的小阿哥!   太皇太后和康熙皇帝大悦!   康熙指着王嬷嬷怀里抱着的小阿哥,哈哈大笑道:“此乃朕第一子也,朕甚喜!”   “第一子”这三个字,刺得赫舍里皇后耳朵生疼。她勉力挤出得体的笑容,说道:“皇上,那拉庶妃生产有功,臣妾提议,即日起享双倍俸禄。翊坤宫上下皆有出力,皆赏三个月月例。”   康熙无不应允。   满人讲究抱孙不抱子,康熙纵然十分欣喜,也并没有亲自抱起小阿哥。太皇太后就没有这个顾虑了,接过王嬷嬷手中的小阿哥,向来庄严的脸上满是慈祥的笑容,说道:“皇帝,这孩子甚似你初生之时!”   康熙笑道:“那是当然,他是朕的儿子!”   太皇太后笑道:“这孩子不错,身强体壮的,将来肯定是咱大清的巴鲁图。皇帝,不如你给他起个小名吧。”巴鲁图,满语里就是勇士的意思。   说起来,这个小阿哥其实不是康熙的第一子,在他之前,康熙有过好几个早夭的儿子。   第一皇子承瑞,马佳庶妃所生;第二皇子是承祜,赫舍里皇后所生;第三皇子承庆,那拉庶妃所生。这几个,都是“承”字辈的,尽数襁褓之中就夭折。   第四皇子赛音察浑,也是马佳庶妃所生,特意起了个蒙古名字,然而,还是没有逃过早夭的命运。   数子连续夭折,所以康熙是不打算在小阿哥立住之前给他起正式大名的,不过小名嘛,那就无妨了。   康熙沉吟了片刻,说道:“就叫‘保清’吧,保卫大清!”   太皇太后笑道:“好名字!”   保清小阿哥一出生就被赐了小名,可见康熙对他的看重了。不见比他还早一天出生的马佳庶妃的小格格,还是被人“小格格”“小格格”地称呼着,根本就没有起名吗?   还是太皇太后发了话,觉得总这么叫着不是个事,仔细斟酌之后,挑了两个寓意不错的字“荣宪”,赐下作为小格格的名字。荣宪这个名字大气,就是用作大名,那也是可行的。   保清阿哥和荣宪格格的降生,真是有人欢乐有人愁啊。   马佳庶妃是满心欢喜,将荣宪格格疼到了心肝肉里,一点都没有因为没生个小阿哥而失望。甚至,她还有些窃喜。她生的是小格格,那些明里暗里的人,应该就会息了心思,不会想着对付她们了吧?她终于能护住她心爱的孩子了吧?   那拉庶妃得知自己顺利诞下了小阿哥,实是扬眉吐气,得意得不得了。不过得知小阿哥被赐名“保清”后,就不是那么高兴了。   保清?保卫大清?为什么只是保卫大清?   皇上这是没打算把保清当成大清江山的继任人啊!   终究是名份差在那,皇上更看重的嫡子,是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吗?   那拉庶妃的脸扭曲起来,不过片刻后,却是舒展开来。   皇后是正宫又怎么样?她肚子里的是嫡皇子又怎么样?   那也要看她能不能顺利地生下来!   坤宁宫。   皇后的心情十分糟糕。   挥退了一干宫女太监后,皇后紧皱着眉头说道:“凌嬷嬷,怎么回事?那拉氏怎么啥事都没有?本宫看保清那小子身体好得很,一点都没像被影响到的样子!”   凌嬷嬷也是一脸愤色:“娘娘,依奴才看,定是那拉小主根本就没喝您赐下的药材!您特意送过去的那尊送子观音,她肯定也没有供奉!那拉小主向来是个狡诈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所以害得咱白费了这好些工夫。”   皇后气得直接砸了一个青花瓷茶盏:“那拉氏着实可恨!”   凌嬷嬷说道:“娘娘不必过虑。大阿哥占了长又如何?那也是庶皇子!您肚子里的,才是千尊万贵的,正宫所出的嫡皇子,是未来的皇太子殿下!”   “皇上对大阿哥是喜欢,但那也是断断越不过您和快要出生的小阿哥的!”   “从大阿哥的名字就可以看出,皇上对他未来的期望,也就是做个保卫大清的将军。了不起,将来不过做个亲王罢了。皇上最看重的,还是您啊,皇后娘娘!”   “再说了,大阿哥现在看着是健壮,可以后怎样,还难说呢!”   宫里头,养大一个孩子,哪是那么容易的?   就是本来容易,也有千万种办法,让它变得艰难万分!   皇后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   凌嬷嬷伺候皇后睡下之后,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皇后怀上这胎以来,情绪很不稳定,总是喜怒无常。   唉,真希望不要影响到腹中的小阿哥,千万千万,一定得要好好的啊!   他们凌家的荣华富贵,全托于小阿哥一身呢。   凌嬷嬷今年刚过二十五岁。她十九岁的时候,由皇后作主配给了内管领凌普,婚后生了两个儿子。二十三岁的时候,皇后第一子承祜夭折。自此,皇后信不过其他人,特将凌嬷嬷重新召进宫,放在身边伺候。一应重要的事,都托付于她来办。   皇后越来越倚仗凌嬷嬷,而凌嬷嬷的心思,也随着越来越大了。   或许这宫里头,最最真心实意希望皇后生个小阿哥的,就是凌嬷嬷了。凌嬷嬷早就定下了她毕生的奋斗目标,就是——曾做过康熙奶娘的孙嬷嬷!   皇后应允过凌嬷嬷,等小阿哥出生了,就由她来做小阿哥的奶娘。小阿哥是嫡皇子,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那她,不就是下一个孙嬷嬷!   那他们凌家,不就是下一个曹家!   所以,任何危及皇后和小阿哥地位,阻拦他们凌家飞黄腾达的障碍,凌嬷嬷都要借着皇后的势力,一一剪除!   那拉庶妃所出的保清阿哥?因为看着身体健壮,肯定能养大,所以这么早就序齿,称大阿哥了?   呵,还真是自信呢!   然而,皇后和凌嬷嬷的满腹算计还未来得及实施,那拉庶妃就打了她们个措手不及。   大阿哥刚满月,那拉庶妃才出了月子,就请求康熙,将大阿哥放至宫外抚养!   宫里头养大一个孩子艰难万分,那宫外头呢?   出了宫,还不如鱼入大海,想要下手,那可是难之又难! 第28章 阴谋(留评发红包)   慈宁宫。   曦月捧着手里两力重的白桦小弓,心里有些暖暖的。   这白桦小弓,是曦月从前些日子的木兰秋弥得来的最大收获!   这可是皇上赏赐的呢!   呃,虽然原本并不是给她的,而是她死缠着苏麻喇姑要来的啦。   曦月爱不释手地拿帕子擦拭着弓身,不由自主地又一次陷入了回忆里。   十余日前,曦月成功随太皇太后去了木兰围场。   康熙前来太皇太后的帐篷问安,辞别时,太皇太后让曦月送康熙出去。   曦月大着胆子说道:“奴才谢皇上恩典,准允奴才前来木兰围场大开眼界。”   康熙神色有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还真得谢谢朕,要不是朕不忍皇玛嬷失望,你以为你能来得了?”   “好不容易来一次围场,只是大开眼界?你之前的跃跃欲试,想着大显身手呢?”   “本就先天不足,还疏于练习,朕倒要看看,你待会儿怎么上场!”   康熙劈头盖脸的这一顿训斥,实在是令曦月莫名其妙。   明明这些日子她练得超级认真啊!   曦月解释道:“皇上容禀,奴才虽愚钝,但深知勤能补拙之理。这一个月来,每日都有去校场练习骑射,绝无懈怠之意。皇上说过,随行木兰秋弥是对奴才的嘉奖,只有表现得好了,这嘉奖奴才才可以得。奴才岂敢混水摸鱼来糊弄?”   康熙问道:“你真有每天练习?”   曦月说道:“确实,每日卯时至辰时,申时至酉时,奴才都会去校场练习骑射。有的时候还会更久一些。”   “哪个校场?”康熙问道。这一个月他去校场怎么着也有个七八次,可从来没有一次碰上过这小丫头。   曦月说道:“有时是东校场,有时是西校场,由管理马厩的林公公指定。”   原来如此!   康熙突然笑了:“有勤于练习就好。过会儿好好表现,表现得好,朕另有赏赐!”   曦月不明白为何康熙突然不再疑她偷懒,也不敢深问,而是被“赏赐”二字给吸引了。康熙的赏赐,肯定是非常珍贵的吧!   她入宫也就大半年的样子,进慈宁宫更是只有几个月,不过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已经给了她不少好东西。还有钮贵妃,虽然总是缠着她,令她烦不胜烦,但各种精美华贵的首饰、衣料还有把玩的小玩意儿也是硬塞了她好些。   但是康熙的赏赐,她还从来没有过呢。   若这次她真能得了,一定好好地收起来,绝不敢有一丝损坏。等到她出宫的时候,将赏赐完好无损地带回家里,恭恭敬敬地供起来。   然后,他们乌雅氏从此就有了一件保命的东西啦!   要是有不长眼的敢欺负到他们头上来,他们就可以挺直腰杆,嚣张地骂回去:“这可是皇上赏的,谁敢放肆?要是损坏了一丁半点,你们能担当得起?”   嘿嘿,真是想想都有点小激动呢。   于是,康熙就看到曦月瞬间变得斗志昂扬,跟喔喔叫的小公鸡有得一拼,自信满满地说道:“皇上,奴才一定会全力以赴,绝不会让您失望的!”所以您把东西准备好了先!   康熙失笑:“朕等着。”   直到近了御帐,康熙才让曦月退下。这一送,竟送了这么远。   康熙进了御帐,顾问行躬着身子迎了上来:“皇上今儿个好像心情极好?过会儿定能旗开得胜,猎得猛兽!”   康熙一直上翘着的嘴角一下子弯了下来,脸色严肃:“顾问行,你该当何罪?”   顾问行“噗通”跪直了:“奴才不知,还请皇上明示。”   康熙没有说话,锐利的目光盯得顾问行心惊肉跳,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就在顾问行以为自己就要这么窒息而死的时候,康熙缓缓吐出了几个字:“上驷院,小林子。”   顾问行终于能喘气了,拼命磕头道:“小林子办事不利,奴才回头就去好好责罚他,还请皇上恕罪!”   康熙看向他的眼神尽是失望:“罚他何用?朕要罚的是你!没有你这个顾总管的令,小林子安敢这么做?你这么做,又是奉的谁的令?”   “顾问行,你自己说说,窥伺、泄露帝踪,该当何罪?”   顾问行额上的冷汗哗哗而下:“没有谁命令奴才,是奴才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是奴才想着,皇上日理万机,难得去校场放松放松,要是让闲杂人等扰了兴致,那就不好了。这才让小林子安排曦月姑娘在另一个校场的。”   “是奴才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请皇上恕罪,恕罪!”   康熙喝道:“朕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决定?”   “直到现在,你还满口谎言!顾问行,你实在是太让朕失望了!”   “从今天开始,你的位置,由副总管梁九功暂代。你且退下,闭门思过吧。”   “念在你往日伺候朕还算上心的份上,朕就不多追究了,赐你个荣养。待围猎结束,你不必再跟朕回宫!”   荣养?不再回宫?   他还不到四十岁,荣什么养?要是不再回宫,他的这辈子不就这么到头了!   不,他不甘心!他好不容易才爬上的总管太监之位!   顾问行惨白着脸,咬了咬牙,似下定了什么巨大的决心一般道:“皇上,奴才都招了!奴才自己哪敢如此胆大妄为?这都是皇后娘娘,是娘娘的命令啊!”   “皇后娘娘这也是关心您,怕曦月姑娘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您呐!”   康熙勃然大怒:“死不悔改!”   “还敢将此事推到皇后身上?顾问行,朕真是看错了你!”   “退下!朕不想再看到你!”   顾问行走出去的时候,神情萧索,看着好似老了十几岁。   梁九功与他擦身而过,嘴角得意地勾起。   木兰秋弥正式开始。   曦月确实大开眼界,深入地体会到那句话,“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女真人,就是满人的前身。皇太极称帝后,将族名从女真改为满洲。   满人以骑射为本,八旗子弟自小就受到严格的教养,个个都是其中高手。曦月不错眼地看着,不禁感叹,若是清末的时候,八旗兵没有腐化到那个程度,而是仍如这个时候一般骁勇善战,或许那段屈辱的历史就不会发生。   而在场的人中,康熙则是其中的佼佼者,不,应该是第一!   越了解康熙,曦月对康熙的崇拜和敬佩就越重。康熙,他是传奇的皇帝,是伟大的君王,是极富魅力的年轻男人!   他就是炙热的太阳,让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地围着他转;他是场上最大的焦点,所有人的眼睛都离不了他的身影!   还是太皇太后发了话:“皇帝,过来歇歇,给小辈们点发挥的空间。你杵在那,他们都不敢动呢。”其他人才终于松了口气,总算可以展露手脚,不至于被秒得渣都不剩。   曦月也上了场,不过以她目前的水平,只敢去外围。收获嘛,有是有的,几只野兔、山鸡罢了,连傻饱子、果子狸都没有一只。   唉,终归是临时抱佛脚,水平还是差了好些啊。   不过出乎曦月意料的是,苏麻喇姑也上了场,而且她的表现实是可圈可点!   与曦月不同的是,苏麻喇姑去了内圈,英姿勃发,不让须眉。两个时辰过去,出来的时候,她的马上已经沉甸甸地挂着、拖着一串猎物!   其中还有狡诈非凡的狐狸,速度如电的紫貂,还有一只长得特别好看的梅花鹿!   曦月忍不住惊叹:“嬷嬷,您真是太太太厉害了!”早就苏麻喇姑这么厉害,她为什么要跟其他女夫子学骑射?最强的老师不就在身边吗?   苏麻喇姑笑道:“这算什么?都是太皇太后教的好。太皇太后年轻的时候,那才叫让人叹服呢。照我说,皇上骑射/精湛,多半也是像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在后世的历史上也是一个极为传奇的人物啊!   苏麻喇姑说道:“曦月,你也不要沮丧,你这次的表现还算可以了,进步挺大。这样的机会,以后还会有的。”   曦月点头道:“那嬷嬷,您可一定要多教教我。”   苏麻喇姑无不答应。   曦月想着自己猎到的那一串小小猎物,叹了口气,不管以后如何,这次大概是别想要康熙的赏赐了。罢了罢了,果然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呢。围场人才济济,哪轮得到她一个半调子逞能?   既然不成,曦月干脆就将争强好胜的心暂且抛开,开始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木兰围场之行。   曦月只敢在外围打转,倒是方便了观察她的那些人。   那些人,有太皇太后,有苏麻喇姑,有康熙皇帝,有时刻注视着康熙从而注意到曦月的梁九功。   还有蒙古科尔沁部落的一个勇士,满都拉图!   满都拉图是贝子特木尔的第一个儿子,也是最重视、最引以为豪的一个儿子。此次木兰围猎,特木尔将他带来,就是为了让他在康熙面前刷刷脸,好让他的前路走得更顺畅一些。   满都拉图今年十七岁,正是爱玩爱热闹的年纪。他很快就注意到了穿着一身大红骑马装的曦月,眼中闪过惊艳,拍马就跑到了她身边。   “你叫什么名字?”满都拉图饶有兴致地问道。   这谁呀?哪有一上来就问女孩子名字的?曦月不理他。   满都拉图饶着曦月的马转来转去,不放弃地自言自语:“哎,你别不理我呀。我叫满都拉图,来自科尔沁。科尔沁你知道吧?就是太皇太后的娘家。”   “科尔沁可美了,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哎哎,你这样射箭不对,我教你,应该这样!哦不,一时失手,哈哈!”   “姑娘,别总在外围呀,我带你去内圈转转,给你打只豹子来?”   满都拉图精力旺盛,言行质朴直接,还真不让人讨厌。   也就是不太懂大清的礼数吧。并不为过。   曦月想了想,笑了笑,告诉了他名字:“我叫乌雅曦月,是太皇太后跟前的二等宫女。”   满都拉图兴奋异常:“原来你叫曦月,真好听,真是个好名字!曦月,我们去内圈吧?”   曦月有些犹豫。   满都拉图不肯放弃,不停地游说。正在曦月动摇的时候,号角响起,表示皇帝命他们暂停打猎,回营休息。   满都拉图悻悻打转马头。曦月好笑地摇了摇头,也准备回去。   看台上,憋红了脸的梁九功将号角放下,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康熙的脸色。不知怎么地,皇上刚才好像很不高兴呢。   曦月本以为她与满都拉图只是围场上的一次偶遇,擦肩而过的泛泛之交罢了。没想到当天晚上,满都拉图就给了她一个极大的惊吓。   满都拉图向康熙拱手行了礼,大嘴一张,语不惊人死不休:“皇上,奴才向您求娶太皇太后身边的宫女乌雅氏!”   曦月吓得手一抖,酒杯一晃,酒洒了一地。   康熙长长的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线,语气里隐有不爽:“你确定?”   特木尔赶紧拉了拉满都拉图,但满都拉图不以为意,径直说道:“是,皇上,奴才真心喜欢乌雅氏,奴才保证,会一辈子好好待她,还请皇上成全!”   康熙淡淡一笑,缓缓说道:“特木尔,你也确定?你这儿子,朕看着不错,本已经打算将辅国公叶布舒之五女多罗格格指婚于他。”   辅国公叶布舒,是太宗皇太极之四子,庶妃颜扎氏所生。论起来,还是康熙的亲叔叔呢。而他的五女,还是继福晋所出,身份血统都相当高贵。   特木尔顿时就心动了:“皇上,奴才这儿子不懂事,一时兴起,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多罗格格很好,奴才保证,满都拉图会好好敬重于她。还请皇上给满都拉图和多罗格格赐婚!”   满都拉图顿时急了:“那乌雅氏……”   特木尔满脸笑容,仿佛在说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还请皇上再赐奴才一个恩典,将乌雅氏也赐给奴才的儿子。乌雅氏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满都拉图也会好好照顾她,护她一辈子周全的。”   满都拉图想了想,觉得这样也不错,脸上浮起了憨憨的笑容。   曦月顿时就急了!   刚穿越过来时被逼迫的窘状,再次重现脑海。   那时候是瓜尔佳荣禄,现在是满都拉图?   一次又一次地,她就逃脱不了被逼为妾的命运吗?   苏麻喇姑见状,赶紧拉住曦月,示意她不要作声,小声安慰她:“别急,有太皇太后呢。”   不过太皇太后还没发话,康熙就出声了:“特木尔,乌雅氏是皇玛嬷身边的人。皇玛嬷的人,朕从不插手,都由皇玛嬷作主。”   满都拉图立时满脸渴望地望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轻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哀家身边的人,自然个个是顶好的,你看上了,是你有眼光。”   “可乌雅氏来到哀家身边不久,哀家实在舍不得她。而且她年岁还小,哀家还打算多留她几年。”   “所以,满都拉图,你的请求,哀家不能答应。这样吧,哀家这里有一柄上好的配剑,还是哀家当年从科尔沁带出来的陪嫁之物。宝剑配勇士,就赐给你了。”   得了太皇太后的赏,满都拉图大喜,谢了赏后,再不提曦月之事。   曦月总算是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有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真是一只超级靠谱,超级重量级,金灿灿地发着光的大腿啊!   她要狠狠抱住不撒手!   此事还有后话。不知为可,康熙最终改变了主意,没给满都拉图和多罗格格赐婚。据说特木尔失望之极,拎起马鞭狠狠地抽了满都拉图一顿呢。   哼,活该!叫你随便撩别的女孩子!把原本的好婚事都作没了吧?   接下来的几日,曦月紧紧跟着苏麻喇姑,再也不敢单独行动,生怕再引来一个满都拉图这样的麻烦。幸好平安无事。   木兰秋弥结束的那一日,康熙以猎物优劣多寡来论功行赏,众人气势高昂。   其中,苏麻喇姑得到手,是一张两力重的白桦小弓。   曦月羡慕不已。这样的白桦弓,康熙也有两把,不过都要大得多,一把是七力的,一把是十一力的,当日她在校场的时候见过。   苏麻喇姑真是幸运,竟然能拥有一把跟跟康熙同款氏的小号白桦弓!   啊啊啊,她也好想要啊。   苏麻喇姑疼爱地看向她,将手中的白桦小弓递给她,笑着说道:“行了,我算是怕了你。还不快擦擦,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这把弓,就借你玩一天吧。”   曦月眼睛闪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过,这架势,似是怕晚上那么一秒,苏麻喇姑就要反悔似的。   苏麻喇姑没反悔,但曦月反悔了。   “好嬷嬷,再借我用一天吧。”   “再借我一天,再一天嘛。”   “好嬷嬷,我发现用这把弓练射箭,我的准头特别好呢。看来我之前进步不大,不是我的问题,是弓的问题。要不,您就再多借我一段时间,好让我仔细研习射艺?”这活脱脱就是耍无赖了。   苏麻喇姑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孩子,我的不就是你的吗?什么借不借的,我都这把年纪了,要这么好的东西做什么用?”   “你这个小贪心鬼,我一直等着呢,看你什么时候忍不住了跟我开口,果然没让我失望,才挨了这么几天的功夫!”   “好了,给你。本来呀,这弓就是要给你的。”   曦月惊喜异常,紧紧抱住苏麻喇姑,在她肩上蹭了蹭脑袋,说道:“嬷嬷,您待我真是太好太好了!曦月向您保证,将来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曦月欢天喜地地拿着白桦小弓离开,苏麻喇姑摇了摇头,心下默叹,傻孩子,这弓,真的本来就是给你的呢。   皇上特意令人锻制了给你的呢。不过就是经了我的手罢了。   也不知这对你来说,是福还是祸。   回忆回笼,曦月将白桦小弓擦拭得发亮,轻轻抚摩着,爱不释手。   不过听到外头传来的熟悉的脚步声,曦月又是欣喜,又是有些小烦躁,感觉真是好复杂呢。   果然,来人又是晨星。   晨星一走进来,就盯着白桦小弓紧紧不放,缠着她说道:“好姐姐,你再让我好好看看嘛,我会很小心很小心的,就是我受伤了,也不让它碰坏一丁半点儿。”   “今儿个月姐姐去不去校场?我也跟着去好不好?月姐姐,我想了想,我觉得我天份还成,现在开始学骑射也来得及。”   “学骑术得好马,学射箭得好弓,月姐姐你已经学得那么好了,能不能割爱把白桦小弓借我用用嘛?月姐姐你最好了啦。”   曦月板起脸,毫不客气地将晨星的手扒拉开,吼道:“不行!”   这招对她可没用!   当初,她就是这么把白桦小弓从苏麻喇姑那里要来的呢。   晨星也不恼,催着她去校场,两人笑笑闹闹地一同出发。   这样的场景,每隔几日都会上演一次。因为这个缘故,苏麻喇姑对晨星都看了个眼儿熟,爱屋及乌,待她也很是和气。   话分两头。   这个时候,诞下大阿哥满清的那拉庶妃刚出了月子,正在请求康熙将孩子送出宫抚养。   康熙脸上不辨喜怒:“那拉氏,你的意思,是将保清置于宫外抚养?”   那拉庶妃的回答十分谦卑:“回皇上,大阿哥身份贵重,妾位卑,不敢担抚养皇子重任。”   康熙沉默了许久,一时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了许多的往事,想起了他那一个个早夭的儿子们。   终于,康熙出声同意道:“可。”   那拉庶妃顿时脸有喜色,有些忘形:“皇上,妾的叔父明大人治府甚严,可将大阿哥交由他来照顾。”   明大人,就是兵部尚书那拉明珠,从一品的重臣,正是那拉庶妃的亲叔父,那拉氏一族的顶梁柱。   不料此言一出,康熙看向那拉庶妃的眼神就有些危险了,重复道:“明卿?”   那拉庶妃吓住了,连忙说道:“妾只是提议,一切都由皇上作主。”   康熙微一颔首:“明卿公务繁忙,朕就不拿保清去烦他了。内大臣噶礼心思缜密,行事周全,可担此重任。那拉氏,你意下如何?”   那拉庶妃垂下头,很是乖顺地说道:“皇上的安排,自然是极好的。妾替大阿哥谢过皇上。”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只要离了这皇宫,大阿哥就安全了;大阿哥安全了,她身上就没有了软肋,就可以放开手脚,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了!   于是,大阿哥保清,就在赫舍里皇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打包着送出了宫。   坤宁宫。   宫人们全被挥退,偌大的正殿只余皇后和凌嬷嬷两人。   皇后又在发着脾气,凌嬷嬷则是在好声劝慰着。这样的场景,这段日子已经出现了许多许多次,坤宁宫的宫人们早就见惯不惯了。   怀着孩子,难免情绪多变,喜怒无常。想来,等皇后顺利生产,他们就能解脱了吧?   最苦的,也就凌嬷嬷一人罢了。   皇后生气地说道:“谁都跟本宫作对!什么事都不顺!”   “那个乌雅曦月,就是个灾星!从她进宫之后,本宫就一件事都没有顺心过!”   “贵妃跟本宫抢人,兆佳氏有了身孕,皇玛嬷训斥了本宫,皇上冷淡了本宫,曹丹华爬了床,那拉氏和马佳氏都平安生产,那拉氏生的还是个阿哥!”   “她还要将大阿哥送到宫外去养!她这是什么意思?她是看不起宫里吗?是防着本宫吗?真是可笑,堂堂皇阿哥竟然养在宫外,这不是让天下人看本宫的笑话!”   凌嬷嬷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偷偷拿袖子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诸多不顺之事,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皇后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一分的不高兴就能变成十分的不愉快。   照她看,皇后是正宫娘娘,身后还有个极其强劲的娘家,有着亲阿玛——朝堂上独大的一等公赫舍里索额图的强力支持,为何总是分不清主次,着眼于那些细枝末节的不畅快呢?   兆佳庶妃既无宠爱也无出身,在皇后面前连提鞋都不配,怀有身孕又怎么样?有什么好气的?   钮贵妃气势再盛,再那是强弩之末。自鳌拜死后,钮贵妃的阿玛遏必隆势力也大不及以往,如今卧病在床,听说熬不过今年,哪里比得上皇后的阿玛索额图如日中天?等遏必隆病逝,钮贵妃自然就不成威胁,到时候再算总账不成吗?值当跟她抢一个看中的小宫女曦月,没想到抢回来却发现是个烫手山芋?   得了太皇太后的训斥又如何?皇上一时冷淡了又如何?只要索额图在,皇后的位置就稳如泰山,更别提皇后肚子里还怀着龙胎!   曹丹华爬床?难道不是皇后自己安排的吗?为了挽回康熙,皇后特意借曹丹华的茶艺提及孙嬷嬷,再忆起往昔与康熙共渡过的那些艰难,帝后的关系终于回暖。说起来,曹丹华还是有功的呢。再说了,皇后有孕无法侍奉康熙,想要把康熙留下,不让曹丹华伺候,也得安排其他人啊!何况坤宁宫外还有那许多其他妃嫔,都是有伺候皇上的,要是一个个都看不惯过来,那还了得?皇后是皇后,难道还想独占康熙一人不成?   还有马佳庶妃,生的是个格格,压根儿就不用操心!   至于那拉庶妃,抢着生了庶长皇子,确实需要重视。不过眼下大阿哥既然已经被送出了宫,一时也没辙可想,那就先放一边不管呗,何必时刻记着,让自己不痛快呢?   总之,那桩桩件件,在凌嬷嬷看来,都不是个事儿!   皇后的当务之急,是好好养胎,平平安安地,顺顺利利地生下嫡皇子才是!   可是这些话,凌嬷嬷说得嘴皮子都快破了,皇后还是一点都听不进去。   到最后,皇后直接就不耐烦了,有些嫌弃地说道:“你就不能说点新鲜的吗?这些话,本宫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罢了,凌嬷嬷你退下吧。出去记得吩咐海棠,让她给本宫炖个首乌红豆汤和续断山药粥。”   “还有,让杜鹃进来,伺候本宫看书!”   凌嬷嬷有些不甘地抿了抿下唇:“是,奴才遵命。”退了下去,安排了海棠和杜鹃,心里把她们两个骂了个底朝天。   这两个小妮子,嘴甜得跟蜜一样,惯会哄人的!   海棠一个二等宫女,天天泡在小厨房捣腾,做出五花八门的各种安胎药膳给皇后补身。皇后不就是害喜严重吗?安胎药膳就算味道好,效果总是抵不上安胎药的。皇后的胃啊,就是被海棠给惯坏的!任她说了多少次良药苦口,皇后都不肯再吃安胎药了!   她训斥海棠,海棠那臭丫头还有理了,眼泪汪汪地说着“凌嬷嬷,我自知身份卑微,家境贫寒,从来都没有过在娘娘面前跟您争宠的心思。只是见娘娘怀胎辛苦,才想着用自己还算见得人的微薄厨艺做些药膳,好让娘娘开怀一些,咱的日子也好好过一些。”瞧瞧,那作派,简直跟曹丹华有得一拼,看着就让人来气!   偏偏皇后就是喜欢海棠那一口,再加上每次太医诊脉都说胎相极好,皇后就更将这功劳归于海棠,对海棠是越发看重了!   还有那杜鹃,更是气得她心肝疼!   凌嬷嬷十九岁放出宫嫁了凌普,前两年才被皇后又召回来。回来的时候,发现以前的小宫女杜鹃摇身一变,已经成了皇后眼前一等大宫女,还是最心腹的那个,隐隐有跟她别苗头的趋势!   这怎么能成?杜鹃不是也打着跟她一样的主意,把小皇太子从小伺候到大,好因此荣耀加身,恩及宗族吧?   不行,康熙皇帝最倚重的奶娘只有一个孙嬷嬷,未来的小皇太子身边,也只会有她一个凌嬷嬷,绝对不会有杜嬷嬷!   可是,衣不如新,凌嬷嬷不在的这几年,杜鹃早就把她原先的职责代替了大半。虽说宫里头都说她凌嬷嬷是皇后身边的第一人,可她心里其实是有些虚的。空白的那段时间,皇后已经被旁人哄了去啊。   没错,杜鹃更是个会哄人的。海棠还好,不过就是在小厨房倒腾,眼不见为净,也就随便了。可杜鹃,却是心思多得很。   杜鹃见皇后心情欠佳,竟想出了将史书里各种有趣的典故摘录出来,在新本子上抄写得大大的主意。然后,让皇后以最舒服的姿势或靠或躺着,杜鹃拿着本子一页页翻给她看!   那些典故,还无不合了皇后的心思。比如汉高祖刘邦死后,吕后把戚夫人关起来舂米做苦役,杀了她的儿子,最后还把她做成人彘啦;比如明□□马皇后母仪天下,深得皇帝爱重,视后宫三千如无物啦;甚至还有各种话本里乱七八糟的故事,无不是妃嫔过得极惨,皇后过得极好的那些。   凌嬷嬷想让人念给皇后听,皇后却是不愿,嫌弃她们学识低,念得没有感情不说,就是字都不定能认全呢。而杜鹃呢,明明写得一手好字,也摇着头说:“按本抄写我是会的,让我读出来却是不成,这其中好些话我都不太懂呢。”   更恼人的是,杜鹃还偷偷地在本子外包了《烈女传》的书皮,康熙过来了就大大方方地收起来,从来都不用惊慌。皇后见状,更是爱上了这种有些刺激的感觉,对杜鹃更是离不得了。   凌嬷嬷一边想着,一边深深地吸气又呼气,反复数次。不断地提醒自己,大局为重,等皇后生下小阿哥,再好好收拾杜鹃和海棠这两个小贱货!   时间荏苒,一眨眼,又是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皇后的肚子越来越大,太医院的妇科圣手徐太医过来坤宁宫请脉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这一日,徐太医请脉后,沉吟片刻,犹豫再三,还是说道:“皇后娘娘,您腹中的小阿哥十分康健。”   “只是,您的身子似是有点微虚,需要补补。奴才给您开副药方,您记得照着熬了,每日早晚服用。”   “小阿哥康健就好。”说罢,皇后皱了皱眉,她孕中胃口极差,最讨厌的就是药味。想了想,唤过海棠来,说道:“徐太医,海棠这个丫头,最是善于做药膳,你看看能不能商量一下,用药膳来代替?”   徐太医顿了顿,说道:“奴才可以一试。”   于是,这日之后,皇后药膳吃得越发多了。海棠的手艺确实精湛,将皇后补得容光焕发,肚子高高挺起。这怀相,有经验的嬷嬷们看了,都说肯定是个小阿哥。皇后听了,愈发心情愉悦。   只是随着临盆之日越近,不知怎么地,徐太医就越是忧心。   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被他忽略了,可细细想来,却又是没有。   皇后身体看起来不错,腹中胎儿也极为康健,照理说一切都往好的方向进行,等到时日到了,皇后肯定能够诞子。   他有什么好担心的?皇后生产事关重大,很多时间是几个太医一同会诊,其他太医不也都说没事吗?   呵,肯定是他压力太大,想多了罢。   只是,真能如此吗?   小厨房里,海棠将最后一份首乌切碎,加进了药膳。首乌通体发黑,隐有人形,是上好的药材。这些首乌,是钮贵妃特地让人暗夜里送过来,换了坤宁宫的那一批的。   很补,非常补,让人虚不受补。   小耳房里,杜鹃正在一本靛蓝色的本子上抄写着一个个大字,而一旁,放着的是一本一模一样的本子,上头的字写得满满当当。   终于,最后一个字抄写完毕。杜鹃点起火盆,将旧本子扔了进去,火焰一下子蹿得老高,空气中弥漫起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这本带着极淡极淡香味,不仔细闻很容易与墨香混淆的旧本子,是那拉庶妃费尽心思偷偷送到她手上的。   那拉氏世代工于诗书,各式纸张及熏香的制法也十分精通。而有些香料,表面上看不出来,实际上却能在不经意间,毁了孕妇的底子。   杜鹃往小厨房的方向遥遥一笑。她与海棠的目的,是一样的呢。   正好,一个让身体虚弱下去,一个狠狠地狂补进去,两相一冲击,皇后看起来可不就是没事吗?   两人明面上相争,实际上却是在相助,在凌嬷嬷的眼皮底下把一切都遮掩了下去。纵是有所怀疑,也找不到丁点证据。   算算日子,再过几日,就该是皇后分娩的日子了。   她们的任务,快完成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超肥的一章呢,明天继续发红包。   那个,我打算四月底双开一本新文,关于美容护肤的,欢脱向的,请亲爱的小天使们戳进作者专栏给个预收呀。   《星际美容大王》,文案:   这是一个疯狂爱美的时代,   这是一个全民美容的星际,   不过可惜的是,这里断了科学护肤保养的传承。   那个谁,你是干皮,用什么超强皂基洗面奶?   那个谁,谁告诉你隔离霜能隔离辐射的,后半夜起来开电脑还抹上厚厚一层?   那个谁,你这是过敏,过敏知道不?不是在排毒!   那个谁,你都满脸痘痘了,还要往脸上抹那么多滋润的精华乳液还有面霜?   护肤精甄梅丽从冷冻舱中醒来后,发现身处的就是这样一个全然陌生又莫名令人亢奋的世界,心底激动地高呼:她大显身手的机会终于来啦!   若干年后,甄梅丽成为了无数星球热捧的美容大王。   她的宗旨是:护肤品在手,万事不愁!   科学护肤,还你美貌,还你美丽人生!   备注:1.女主名叫甄梅丽,谐音真美丽,看过本文的小仙女都会变得越来越美丽;   2.这是一本非常认真的种草文。但各人肤质不同,拔草需谨慎。 第29章 难产(留评发红包)   徐太医的担忧成了真。   数日后。坤宁宫。   产房外,康熙眉头紧锁,脸色极为难看,紧握椅子把手的指节通体发白,隐见底下青筋;太皇太后面有忧色,嘴唇抿得紧紧的;那拉庶妃、马佳庶妃等人乖顺地站在一旁,一动都不敢动,连呼吸的声音都放得轻得不能再轻。   产房里,赫舍里皇后的喊声已经越来越弱,情势越来越不乐观。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一条缝,满头汗水的产婆走了出来,焦急地向徐太医描述着里头的情形。   徐太医脸色惨白,直直地朝着康熙跪下:“奴才无能,还请皇上早作决断,是保大还是保小!”   只听“咔嚓”木头断裂声响,康熙一个用力,椅子把手就裂了好大一条缝。太皇太后望过去,见康熙双眼通红,呼吸急促。   太皇太后喊道:“什么保大还是保小!当然是都要给哀家保住!”   徐太医等人只是重重地磕头。   康熙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太皇太后犹豫了再三,终是下了决断:“江山为重!”   “皇帝子嗣艰难,哀家只得做个狠心人。告诉皇后,哀家和皇帝会记着她的!记得她为大清百年基业、千年延续做的贡献!”   太医们应下,直觉头上悬着的那把刀微微移开了些。   那拉庶妃不满地皱了皱眉,太皇太后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生个孩子罢了,怎么就扯上那么多,什么江山为重?还大清百年基业千年延续?她的大阿哥难道就不是皇帝的儿子,不是大清的延续吗?   产房内,凌嬷嬷将太皇太后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皇后听,末了,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皇后听了,微怔了会后,却是面露微笑,无力地说道:“本宫再试一试吧。”要是再不成,有太皇太后的许诺,她走得也算能安心些了。   此时,钮贵妃捧着一个精致的长条紫檀木盒子,脚踩四寸高的花盆底鞋风风火火地赶到,让在座的众人都吃了一惊。   所有人的心思都在皇后生产上,竟是无人注意到钮贵妃这时候才到来。   康熙微微皱了皱眉头,想要训斥钮贵妃两句,动了动嘴唇,却是什么话都没说,他的心里烦躁得很。   钮贵妃也不向康熙请罪,径直走过他,来到太皇太后面前,奉上了紫檀木盒子,说道:“太皇太后,这是臣妾家中祖传之物,是阿玛特地送进宫给臣妾的。”   “臣妾左右用不着这些,还是给皇后用了,好助她顺利生产吧。”   太皇太后打开盒子一看,不由心惊。只见里头躺着一条极为粗壮的人参和一块隐有人形的首乌,目测年份至少都是几百年起,是不可多得的大补之物。   大清入关不过数十年,于汉家的这些滋补之道不甚通,因而也不大重视。库房里的好药材都是有数的,如此品相的人参和首乌更是没有。若是想要,需得下诏令人费心搜罗才是。   康熙有些疑惑地说道:“如此好物,你真舍得给皇后服用?”钮贵妃与皇后向来不合,人人皆知。   钮贵妃没好气地说道:“臣妾又不是给皇后用,是给她肚子里的小阿哥或小格格用!”   然后又对太皇太后说道:“这东西,臣妾已经交给您了,还请您命人熬制了让她服下。只千万别说是臣妾给的,否则,她决计是半口都不肯喝的!”   康熙眉心微微舒展,语气好了许多:“贵妃有这个心,实属难得,朕甚感欣慰。”   钮贵妃还是不理他,傲娇地一扭头,“噔噔噔”地走到另一边坐下。   片刻后,参汤送了进去,皇后得知这是太皇太后所赐,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数百年的人参果然大补元气,皇后脸上有了血色,等再次将全身的力气用尽的时候,终于迎来了新生的曙光!   凌嬷嬷惊喜得又哭又笑:“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是小阿哥啊!您生下了一位小阿哥!您听听,这哭声,多么地哄亮,一听就是中气十足,是个极其健康的小阿哥!”   太好了,是小阿哥!   真真是太好了!   凌嬷嬷看到二阿哥的一会儿功夫,已经把以后几十年的事都想全了,兴奋得两眼冒着精光。她仿佛看到,她的未来,甚至凌氏全族的未来,都有靠了!   太皇太后得知了喜讯,终于松了一口气,笑道:“皇后是个聪明能耐的,吃得了苦头,此番真是累着她了。”   说着又微笑着转向钮贵妃:“贵妃也是个懂事的,哀家十分欢喜。”   康熙也展露笑颜:“朕会好好待她,也会好好待贵妃。”   钮贵妃扯了扯嘴角,站起来福了福身道:“二阿哥已经顺利降生,看来这里也没什么事了,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这作派实在有些无礼,不过太皇太后和康熙念着她进献人参和首乌有功,并不跟她计较,浅笑着由她径自回景仁宫去了。   钮贵妃毫不留恋地坐上肩舆离开。该做的已经做了,该看到的也已经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而后头的事与她无关,她才不要留着呢!   然而,太皇太后和康熙还是放心得太早了。   钮贵妃离开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产婆就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哭喊道:“皇上,太皇太后,皇后娘娘大出血了!”   徐太医几人顿时忙作一团,开方的开方,熬药的熬药。黑乎乎的药汁送了进去,皇后也再不嫌弃药味苦涩,一饮而尽。只是,收效甚微。   徐太医无法,再次“噗通”一声跪下请罪:“皇上恕罪,奴才实在无能为力!”   太皇太后的声音一下子嘶哑了许多,似是被砂石磨了喉咙:“罢了,这都是命呐。”   “苏麻,跟哀家进去看一看皇后。”   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都进了产房,曦月站在外头,浑身的血液如同被凝固了一般。   自她穿越到清朝以来,这是她头一次直面人的逝去,也是头一次深刻地感觉到,这是清朝,是古代!   纵使金字塔尖的那些人金玉满堂,荣华富贵到了极致,权势滔天,但在生死面前,还是一样地脆弱!   甚至还比不得一个现代的普通人!   皇后地位再尊,她的身体也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同样要经历怀胎分娩之苦,甚至难产血崩之危。   而在现代,有各式各样先进的设备和药品,有无痛分娩,有剖腹产,风险降低了许多许多。可在现代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手术就能解决的问题,放在此时,却是生与死的边缘。   眼看着皇后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曦月不由对她和刚出生的二阿哥产生了同情。这么小的孩子,刚出生就没了额娘,真是可怜啊!   产房内,太皇太后看着皇后,极为认真地说道:“皇后,哀家说到做到,会护二阿哥一世周全,你安心吧。”   皇后惨白着脸点点头,声音很低,微不可闻:“皇玛嬷这么说,臣妾就放心了。二阿哥,就拜托给您了。”   苏麻喇姑不忍地转过头,以袖拭泪。   突然间,房门迅速地打开又关上,进来了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竟是康熙!   皇后一看到康熙,再也忍不住,连串的眼泪滚滚而下。   苏麻喇姑着急地说道:“皇上,产房污秽,实是不吉。您天子之躯,贵重无比,怎可轻易踏足此处?”   康熙毫不在意,坚持留下:“朕既是天子,有真龙护体,又怎会怕这小小血污的不吉利?”   苏麻喇姑还待再说,太皇太后却是阻止了她:“无妨,就让皇帝和皇后好好作个别吧。我们出去。”   康熙紧紧握住皇后的右手,忍不住也落了泪。年少夫妻,一同经历了那么多的事,走过了那么多的不容易,如此却要生死相隔!   皇后无力地伸出另一只手,想擦去康熙的眼泪,自己脸上的泪水却是越来越多。   康熙将她的两只手都拢住,哽咽着说道:“朕不哭。朕要你好起来,就跟从前一样!”   “朕再也不跟你生气了,你还这么年轻,就是犯了错,朕看着你改了就是了。朕后悔,前段时间为什么要冷着你,后悔你太懂事,为什么不天天都让朕来陪着你!”   “皇后,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朕和你还跟刚大婚时那样,只有我们两人,日日相见!不,还有朕跟你的二阿哥,朕给他取了个小名,就叫‘保成’,你看可好?”   皇后微笑着说道:“保成,保成,臣妾给您生的二阿哥刚出生就有名字了呢,真是好听!”   “皇上,臣妾是不中用了。保成,只能劳烦您和皇玛嬷照看了。”   康熙含泪:“朕舍不得!朕虽为皇帝,富有四海,可总有那么多的事无能为力。”   “朕经受了多少常人没有过的痛!朕已经失去了好几个孩子,现在老天爷还要让朕连结发的妻子都失去吗?”   皇后摇了摇头,说道:“皇上,您还会有妻子的,等臣妾去了,您再立个继后。继后不像臣妾毛病一大堆,肯定什么都会比臣妾做得更好。”   “说起来,臣妾这个皇后之位,也算是抢来的呢。大概是时候还给她家了。”   这言下之意,竟是有推举钮贵妃为继后之意。   康熙气道:“皇后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朕宁愿你继续跟朕使小性子,不许朕去这里那里!”   “朕告诉你,你是朕的皇后,一直都是,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是!朕属意的原本就是你,从来都是你!”   “什么抢不抢的?朝堂之斗,与你们女人何干?大钮妃之事,实属无奈,谁都不想的,怎能怪上你?那时你刚失了承祜,想要追查个彻底,是情理之中,有什么错?”   “朕会补偿钮祜禄氏,可朕也离不开你啊,皇后!”   皇后听了康熙的话,却是笑容满面,愈发神情宽和,似是再无遗憾:“皇上的话,臣妾听了真是感动万分,就是立时去了,也甘心了!”   “保成就拜托皇上了,这是臣妾唯一留给您的了。但愿您看到保成的时候,能忆起臣妾一两分的好。”   康熙不顾满人抱孙不抱子的规矩,亲手从凌嬷嬷手中抱过二阿哥,郑重地说道:“皇后一直都很好。皇后放心,保成是朕最珍重的儿子。”   “保成,朕会放在干清宫,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   “朕会亲自照顾他,教导他!”   皇后笑得愈发灿烂:“如此,臣妾就再没什么好放心不下的了。”   “皇上,臣妾最后还有一个请求。大钮妃之事,终究因臣妾而起。‘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您和皇玛嬷虽都说不关臣妾的事,可臣妾终究是有愧的。”   “可贵妃恨死了臣妾,肯定不愿见臣妾。臣妾听闻皇玛嬷身边的曦月与大钮妃有几分相似,可否让她进来与臣妾一见?”   “臣妾看着曦月,就权当见着故人了。就让臣妾临去之时,与故人好好说说话,请她原谅了臣妾,好了了这个心结吧。”   康熙同意:“好,朕允了。”   皇后示意凌嬷嬷送康熙出去:“皇上,您回去好好休息,别再过来了。臣妾这副模样,还会越来越难看,不想再让您看到。”   “在朕心中,皇后永远是美的。”康熙认真地说道,出了门。   凌嬷嬷回来的时候,发现皇后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地半点都不剩,神色看起来十分威严。   看到她进来,皇后微微一扬下巴,说道:“把那碗首乌汤也端过来,伺候本宫服下。”   “本宫要打起精神来,好好与那个曦月说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下一章仍是明天0点更新哦,继续发红包~感谢在2020-03-2017:41:22~2020-03-2117:5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起跃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春摇曳在回忆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皇后崩逝(上)(留评发红包)   赫舍里皇后要服用首乌汤,凌嬷嬷听了大骇,说道:“娘娘,您方才已经喝过一大碗数百年年份的参汤来提气了,这个时候再用首乌汤,实是不妥啊!”   皇后淡淡道:“有何不妥?”   凌嬷嬷眼中含泪:“用首乌强提精气,只怕于您的凤体会大大有损。娘娘,您产后体虚,该是一点点慢慢地进补,如细雨润物一般,才是正理。”   皇后轻笑道:“本宫如今这副样子,还怕什么身体有损?”   “要是不用首乌汤,而是用温补的药材吊着,本宫左不过也就这几日的工夫罢了,还一直病恹恹的。”   “本宫这一辈子都轰轰烈烈,怎能走得那么无声无息?”   “把汤拿来,本宫要用!放心,本宫不会拿二阿哥的前程开玩笑,就是再难受,再辛苦,也会熬到明日凌晨子时,不会让二阿哥担个‘生而克母’之名的!”   “但是本宫走之前,必须得把该处置的都处置了,该安排的都安排了才是!要是没有精力,本宫怎么做事?”   “凌嬷嬷,把汤拿来!”   凌嬷嬷无法,只好听命行事。   皇后将唇边的首乌汤一饮而尽,感觉到了其中似有熟悉的味道。突然间,她似是想通了什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许是人之将死,脑袋包子愈发清明。皇后回想着她前几个月做的事,实是可笑之极。好些之前看不清的,现在都明白了;之前想不通的,现在都懂了。   原来,她早就中招了啊!   大钮妃去后,皇后自觉无人能与她抗衡,实在是太自信了。怎么就不想想,她能算计得了别人,别人为何算计不成她!就是她们原先不会或是技不如她,几年时间过去,也该磨练出来了!   她实在是小看了钮贵妃!   不过这首乌汤的效用是极好的。不过片刻,皇后就觉得浑身的力气似是再次回来了,脸上也重现了红润的光泽,看着颇有回光返照之状。   曦月前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曦月暗暗心惊,福身行礼:“奴才向皇后娘娘请安。不知娘娘召奴才前来,有何吩咐?”   皇后看向曦月,看得却又不是曦月,似是通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半晌,皇后才出声道:“贵妃说你像她姐姐大钮妃,本宫看着却不像。”   果然是人之将死,什么话都不管不顾地说了吗?原来钮贵妃的那个“故人”,就是她的姐姐!   曦月虽然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但大钮妃的名字,就是从来没听人提起过。就是太皇太后、康熙还有钮贵妃,也都是讳莫如深,只说故人,却不提究竟何人。   曦月回道:“奴才出身微贱,安能与贵妃娘娘之姐有似?”   皇后却又说道:“长得不像,行动举止倒是有几分大钮妃的模样儿。这几个月来,贵妃总跟你混在一处,肯定教了你好多吧?”   “还有皇玛嬷,她把你调去慈宁宫,让你学这学那的,为的到底是什么,你现在总该明了了吧?”   曦月摇头道:“奴才愚钝,不明白娘娘您在说什么。”   皇后冷笑道:“曦月,你老实回答本宫,入宫以来的日子,你过得好吗?”   曦月说道:“除了最初的那段时间,奴才一直过得很好。太皇太后仁善宽厚,贵妃娘娘热情奔放,还有苏嬷嬷,更是视奴才如亲女。”   过得不好的,也就是在坤宁宫扫落叶的那段时日了。   皇后当然明白曦月所指,并不以碰了她这个软钉子为意,反是眼有怜悯地看向她,叹道:“真是愚昧!”   “你要是在本宫这里待着,过个十年,等年岁到了,自然是能全须全尾地出宫,与家人团聚。”   “去了慈宁宫,就等于置身棋盘,一切都在皇玛嬷掌握之中。你,就此成了她的一颗棋子!”   “你以为皇玛嬷是什么好人?还仁善宽厚?呵,真是个大笑话!最冷血无情的就是她!”   “就连她的枕边人,她都能毫不留情地杀了!还有鳌拜,还有撤藩,桩桩大事,都有她的份儿!皇上那时还年幼,本宫是看着她与朝臣商量决议的!皇玛嬷,她实是一个最可怕不过的女人!不,她简直不像个女人!”   曦月大不认同,反驳道:“皇后娘娘,您觉得太皇太后可怕,觉得她不像女人。奴才却觉得她杀伐果断,为国为民,令人饮佩不已。皇上对太皇太后如此尊崇,可见其中的道理。”   “反倒是您,太皇太后对您那么好,才赐了药汤助您生产,还不顾产房污秽亲自进来看望您,您回过头就是这么说她的坏话吗?”   “奴才觉得,您更可怕呢。”   皇后愤怒地说道:“你懂什么!皇玛嬷是为了本宫吗?还不是为了二阿哥!”   “本宫清楚得很,若是本宫与二阿哥之间只能保一个,皇玛嬷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弃了本宫,要二阿哥!”   “所以,本宫有什么好感激她的?”   曦月不语,皇后这话说得,也不算错。   皇后冷睨着她,说道:“总之,皇玛嬷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别有目的。你以为她为什么要对你好?还有贵妃为什么总找你过去她的景仁宫?”   “她们想的,无非是把你当成大钮妃的替身来培养,等养好了,好送给皇上!”   “大钮妃没了,她们就要弄一个新的来,补偿给皇上!”   “否则,你以为呢?一个小小的包衣宫女,有什么值得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和贵妃为你花心思?值得皇上对你另眼相待?”   “本宫告诉你,你呀,就是个天大的笑话!枉你还自以为多了不起呢。”   然而,皇后的话,并没有挑拨成功。当然,这其实不算挑拨,皇后是真心实意这么认为的。   若换了旁人,只怕就此被皇后说动了,对此对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产生心结。   可曦月不一样,她完全不为所动。真心与否,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她相信,太皇太后是欣赏她,是真的在栽培她,让她全方面地提升,而不是照着大钮妃的样儿囫囵学;她相信,苏麻喇姑是疼爱她,是把她当成心爱的小辈来照顾;至于钮贵妃,确实一开始有过想让她做庶妃的想法,不过这阵子似是想通了,已然放弃,再不提及。   但是这些,她为什么要告诉明摆着别有用心的皇后呢?   因而,曦月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皇后娘娘,奴才只是一个奴才,能与大钮妃娘娘有几分相似,是奴才莫大的荣幸。太皇太后和贵妃娘娘因此看中奴才,培养奴才,更是奴才前世修来的福份。奴才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活成笑话?”   “你!”皇后气道,“你还要不要脸了!你根本就不像大钮妃和贵妃!”   曦月笑着说道:“娘娘教训的是。还请娘娘放心,奴才会好好学,努力学,争取让自己越来越像大钮妃娘娘的。”   “娘娘体虚,就不要操心这些了。要是没有其他事的话,奴才就告退了。”   皇后牙关里挤出一个字:“滚!”   回去的路上,曦月暗自摇头。皇后的样子,根本就不像个产后血崩病不久矣之人,而像是一只饿狼,卯足了劲要从人身上撕下一块块血淋淋的肉来。   在她之前,皇后已经见过了太皇太后、苏麻喇姑和康熙。   在她之后,皇后又会见谁呢?   皇后,她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不知怎么地,曦月觉得皇后好可怕,可怕到让她之前对皇后的同情之心消失无踪。   不过大概,皇后也根本不想要任何人的同情吧。   皇后接下来,召见的是曹丹华。   小半个时辰后,曹丹华出来时,脸色苍白如纸,与服下首乌汤前失血过多的皇后有得一比。   曹丹华步子踉跄,杏眼红肿,旁人见了,还以为她是因皇后伤心过度,才哭成的那样。   只有曹丹华自己知道,她是为她刚刚才展露一点小小头角的人生,突然之间急转直下而哭!   一碗黑乎乎的绝子汤啊,就这么毁了她的一辈子!   曹丹华奔回西偏殿,一头扑进内室,埋在被子里头,闷声痛哭。   产房里的一幕幕,不停地在眼前回放,一次又一次地重重戳着她破碎的心。   在那里,任曹丹华如何许诺,会一辈子效忠二阿哥,伺候二阿哥,甚至还发了毒誓,若有违背不仅自身不得好死,就是族里也要受牵累家破人亡,皇后也还是丝毫不动摇。   曹丹华的双手被粗壮的嬷嬷死死按住,凌嬷嬷冷酷地端起那碗绝子汤,毫不留情地给她灌了下去!   皇后温和地看向她,说话的声音十分婉转动人,可在她听来不啻于魔音:“丹华,本宫向来是很看重你的。”   “鸢尾、杜鹃那些丫头,本宫都信不过。想来想去,能让本宫托付重任的,也就丹华你了。”   “你的婶子孙嬷嬷,曾是皇上的奶娘,将皇上照顾得很好。你与孙嬷嬷一脉相承,想来也是个不错的。”   “本宫去后,二阿哥会被养在皇上身边。二阿哥的一应生活所需,都由你定期前往干清宫打理。近水楼台,你与皇上之间,亦可亲近许多。”   “只是有一点,人的心力是有限的。特别是女人,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其他的就都没那么重要了。所以,本宫不许你生育。”   “当然,本宫会补偿你。许你财物,许你前程,将来甚至为妃、贵妃,究竟能走到哪一步,权看你的造化了。”   曹丹华涕泪横流,但无法反抗。   皇后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丹华,你也莫怪本宫心狠。不让你喝下这碗绝子汤,本宫实在是不敢信你。”   “这个世上,想要得到些什么,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你说是不是?”   凌嬷嬷又是羡慕又是妒嫉地说道:“小主,这可是娘娘赏您的大恩德!”   “您想想看,您原本跟奴才是一样的人,可由于娘娘的赏识,不过十四岁的年纪,就被挺拔成了庶妃!”   “更别提如今皇后还将二阿哥如此重任相托,您的未来前程不可限量,为妃主娘娘都未可知呢!”   “您呐,可比您的婶子,孙嬷嬷要好命得多!”   曹丹华似是想通了,不再挣扎。按住她双手的嬷嬷见状,接过皇后的示意,放开了她。   曹丹华跪直了身子,掏出巾帕理了理形容,然后恭恭敬敬地向皇后行了个大礼:“妾谢过皇后娘娘恩重!妾必竭尽全力,完成娘娘所托,绝不敢令您失望!”   皇后欣慰而笑:“这就对了。丹华,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   想到这里,曹丹华猛地翻开被子,粗鲁地拿袖子擦去眼泪,通红的眼睛里,眼神竟然满是坚毅,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曹丹华之后,皇后又传召了她最重视那几位一等二等大宫女,分别是玉簪、杜鹃、鸢尾,还有海棠。   提到海棠的时候,皇后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本章继续发红包。另外,推荐基友的清穿文,超级好看的,她也是个专业的清穿作者哦。喜欢的记得收藏呀,么么哒。   《答应升职记》宫斗文,作者:云溪出岫   文案:   为了应酬喝酒猝死,温暖穿越成了康熙的一个小答应,就比宫女好一丢丢!   听说皇上后宫佳丽三千,都是些斗鸡眼,她要怎么活?   上辈子努力为了加薪买房,这辈子怕是要努力升职了!   答应唯一可取的点就是上升空间大!   瞧那贵妃,皇后没死她一辈子没有机会升上去!   瞧那皇后只有皇帝死了才能当太后!   而她,那么多的上升空间,根本就不用盼着别人死才能上位!   所以,得抱有积极向上乐观的心态,才能走出一条康庄大道!   感谢在2020-03-2117:57:18~2020-03-2217:1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云溪出岫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半不是pang~5瓶;蓝魅3瓶;柚子茶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皇后崩逝(下)   等待玉簪她们过来的时间,凌嬷嬷不解地问道:“皇后娘娘,您底下那么多人,您为何非要用曹小主?还大费周章地又是许诺,又是赐药?”   赫舍里皇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道:“凌氏,你这是对本宫的决定有所不满吗?还是你嫉妒了?”   凌嬷嬷连忙否认道:“奴才不敢。奴才只是有些不明白。”   皇后说道:“你本不需要明白。做奴才的,想那么多做甚?依主子之命行事即可。”   “不过本宫快要走了,看在你多年伺候本宫还算上心的份上,本宫多跟你说些话也无妨。就当点拨你一番,希望你能多开点窍,以后的日子里多长点心,可别伺候不好二阿哥不说,还害得二阿哥被你们所带累。”   凌嬷嬷跪下,恭敬地说道:“奴才愚钝,还请娘娘赐教。”   皇后轻叹口气,说道:“凌氏,你大可不必嫉妒曹丹华,本宫跟她说的那许多,不过是安抚之言。反正本宫话说在前头,能走到哪一步,皆看她自己的造化。”   “本宫最看重的,那还用说吗?自然是你了。你是二阿哥的奶娘,本宫去后,除了皇上和皇玛嬷,你,就是二阿哥最亲近的人!”   “只是,有些事情,还是得用到曹丹华。本宫用她,也是实属无奈啊。偌大的坤宁宫看着这么多人,可本宫能用得上的,信得过的,少之又少。”   “就说玉簪、鸢尾这几个吧,本宫要是一直活着,她们当然是可信的。可本宫去了,那就难说了。”   “前些年本宫将你放出了宫,宫里头无人可用,只得倚仗她们,让她们经手了不少事情。这以后,万一有人想要诬蔑本宫,对付二阿哥,选择从她们那里入手,从她们嘴里挖出些胡乱之语,那麻烦就大了。”   “所以,她们不得用;所以,本宫不得不用曹丹华!”   凌嬷嬷震惊,眼睛瞪圆,浑身汗毛直竖:“娘娘,您莫非是打算……”   皇后长叹一声,说道:“是也。本宫习惯了她们服侍,她们也都是忠心的。本宫离不得她们,她们想来也舍不得本宫。”   “也罢,本宫就顺了她们的意思,许她们在黄泉之下,继续伺候本宫吧。”   “至于她们的家人,本宫早就使人安顿好了,无需担忧。”   这,这是“生殉”!   为了解除后顾之忧,皇后竟是打算把经手过那些旧事的老人统统殉葬!   凌嬷嬷吓得浑身瘫软,赶紧下狠手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好几下,直痛得龇牙咧嘴,才回过神来。   她强打起精神来,对着斜靠在床上,看着十分虚弱,实际却比任何时候还要狠厉的皇后重重地磕了好几个头,赌咒许诺道:“娘娘!奴才对您的忠诚,天地可鉴!还请您千万相信奴才,奴才就是自个儿没了命,也要护得二阿哥周全!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皇后微微一笑,说道:“凌氏,你这是何必?”   “本宫早就说过,你是本宫最信重之人。要是连你都信不过,本宫就真的没谁可信了。”   凌嬷嬷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声音都有些发抖:“奴才不胜容幸,谢娘娘看重。”   皇后颔首,说道:“至于曹丹华,本宫不信她,但需得用她。她名份上是皇上的庶妃,不过在本宫的眼里,也就是个身份略高点的奴才罢了。”   “二阿哥放在干清宫抚养,有些方面,凌氏你因身份所限不能顾及,不过曹丹华却可以。”   “何况,曹丹华这人,本宫控得住!”   “要知道,江宁织造多年亏空的证据,就在本宫阿玛手里呢。她就是有其他小心思,也不敢不听本宫的话!”   “本来,从本宫提拔她做庶妃那一天起,就没打算过让她生孩子。如今给她这条能接近皇上的路,已是便宜她了。”   凌嬷嬷说道:“娘娘心思缜密,奴才心服口服。”   皇后笑了笑,笑容却有些苦涩。   可惜,到底是晚了些。   鳌拜除,三藩撤,遏必隆病,大钮妃死,她自十二岁入宫那一日起就紧绷着的弦终于放松了。再加上太皇太后权欲心重,一直把着后宫,她这些年的日子过得越发安逸,安逸得连脑子都生锈了!   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找回了当年的自己!她从来都没有这么清醒过!   这几年的她,活得太过糊涂!   只希望如今亡羊补牢,时未晚也。   重重布置,可保她的二阿哥保成顺利登上最尊贵的那个位置,终生顺遂。   又过去了一盏茶的时候,传召的几个大宫女玉簪、杜鹃和鸢尾到了,只独独少了海棠。   皇后厉声问道:“海棠呢?哪去了?”莫不是跑去钮贵妃那里求救了?   杜鹃抹着眼泪,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道:“娘娘,这是海棠留下的遗书。”   “海棠听说娘娘……不好了,悲痛不得自已,一直把自个儿关在房里。方才得了娘娘传召,奴才前去喊她的时候,才发现……发现她已悬梁自尽了!”   “什么!”皇后大惊,“快把信拿过来给本宫看看!”   杜鹃连忙递上。皇后打开,一目十行地扫过,只见字字泣血,感天动地,写着感念主子恩德,愿先行一步,好继续在地底下伺候主子。   一时间,皇后都有些打不定主意,海棠究竟是钮贵妃派来的钉子,还是她其实也是被蒙蔽的了。   不过,这不重要,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有了暗害皇后的嫌疑,海棠怎么都是要死的,还会死得很难看很痛苦。如今一个不慎没防住让她自缢,倒是便宜她了。   皇后又望向杜鹃。   杜鹃哭得梨花带雨,娇弱如柳的身子看起来却有着一种不可说的倔强:“娘娘,奴才与海棠虽时常相争,可其实有些惺惺相惜,奴才看她,如亲姐妹一般。”   “因为,奴才和海棠,对娘娘的心思是一样!”   “奴才与海棠斗了许久,这是最后一次了。奴才不愿输给了她!奴才杜鹃,愿与海棠一道永远伺候娘娘!”   说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鹤顶红,大口饮下。顷刻之间,芳魂呜呼。   就此,杜鹃的使命也完成了。她比海棠还棋高一招,至死都未被皇后发现异样。   杜鹃说得没错,她和海棠,对皇后的心思确实是一样的。不过,不是一样的忠诚,而是一样的别有用心!   玉簪和鸢尾见状,大骇。   凌嬷嬷冷眼看向她们两个惊如兔状,心中直嗤胆小,全然忘了她之前的表现比起她们全无不同。   凌嬷嬷轻飘飘地说着话,如勾魂的无常一般引诱着玉簪和鸢尾:“那你们呢?你们的忠心何在?难道比不过海棠和杜鹃吗?”   “也难怪娘娘更信重她们。海棠还只是个二等宫女,你们呢?可是一等!”   鸢尾早就吓破了胆子,全然不敢反抗,很快就认了命。   她含泪磕了头,请求道:“娘娘,奴才愿永远侍奉您。唯有一愿,奴才去后,希望奴才的家人能安好。”   皇后颔首:“那是自然。本宫早就作好准备,会赐你家人黄金百两,白银千两,可供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鸢尾含笑捡起杜鹃手中的鹤顶红,将余下的全数服下。顷刻之间,又是一条芳魂呜呼。   只剩下玉簪了。   玉簪畏缩着身子往后退,不停地说着话:“娘娘,不是奴才对你不够忠心,也不是奴才贪生怕死。只是奴才觉着,奴才活着更有用。奴才,奴才能伺候二阿哥!”   皇后淡淡地说道:“二阿哥有曹庶妃和凌嬷嬷呢,用不着你。”   眼见凌嬷嬷拿着白绫走了过来,玉簪惊骇之下,口不择言道:“娘娘!奴才想活着,活着!”   “奴才向您保证,奴才知道的!奴才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该说!”   “那几位小阿哥的事情,还有那个时候承祜阿哥的情况,奴才都会咽进肚子里,谁都不告诉!”   “还请娘娘饶奴才一命!”   皇后目光瞬间变得极为狠厉,喝道:“这不就说了吗?你让本宫如何信你!”   凌嬷嬷叱道:“一派胡言!小阿哥之事,与娘娘何干?”   “留你这样的刁奴在世上,只会辱及娘娘和二阿哥的名誉!”   “为免将来祸事,娘娘赐你个体面,让你干净地死去!还不快谢过娘娘?”   玉簪拼命挣扎,可徒劳无用。   片刻后,凌嬷嬷松开手的时候,第三条芳魂逝去了。   末了,凌嬷嬷感慨道:“娘娘仁德,虽说本朝早就废了殉葬之例,可您最看重的四大宫女都自愿随您而去。奴才真是感动万分。”   皇后扯了扯嘴角,说道:“行了,让人把她们都拖出去。对外就说海棠和玉簪自缢,杜鹃和鸢尾服毒。”   “忠心可嘉,礼数却不周,竟在产房里做这样的事,也不怕吓到了本宫。还好本宫早就让人把二阿哥抱去了寝殿内室。”   “把寝殿烘得暖暖的,再备了软轿,把本宫抬过去吧。这产房污了,本宫是不愿待的。”   “再说,本宫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得好好陪着二阿哥才是。”   凌嬷嬷听命,一一照办。   深夜,月亮爬得高高的,扑到了天空的正中央。   三更了,子时正过了。   皇后额头汗如黄豆,脸色已然惨白,听了凌嬷嬷的报时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第二天了呢。”   “把二阿哥抱到偏殿去,好生照料。”   “方才熬药没用完的首乌,还有盅里剩下的首乌都已经送到慈宁宫去了吧?”   凌嬷嬷说道:“回娘娘,早送去了。按您的吩咐,奴才跟太皇太后说了,这首乌汤您取了一小碗,喝着甚好,所余不敢自专。”   “因而特将未入药的首乌送回慈宁宫,以备将来不时之需。至于这余下的汤,就请太皇太后看着赐给苏嬷嬷或曦月姑娘补身。”   皇后艰难地呼出一口粗气,如此,她就放心了。   太皇太后明察秋毫,想必定能发现其中问题,到时候钮贵妃定然讨不了好。   哪怕有个万一没能发现,以她对苏麻喇姑的了解,以苏麻喇姑对曦月的疼爱,这首乌汤想必入的定是曦月的口。   曦月不过十四岁,骤然大补,并不是好事,反会伤及根基。这般,也算是给她出了一口恶气。   皇后细细思索着,又交代了好些,把所能想到的都一一安排妥当了,才终于如释重负地说道:“是时候了。”   “本宫撑不住了,该走了。”   她这一死,太皇太后和康熙对她肯定也很愧疚吧?   她这一死,总算能彻底压过大钮妃了吧?活人比不过死人,那她也死了,总比得过了吧?   唯愿她的保成,能一世顺遂,平安喜乐。   子时末,丧钟敲响。   赫舍里皇后崩于坤宁宫。   康熙、太皇太后、皇后大恞。   皇后生前最重视的四大宫女杜鹃、鸢尾、玉簪、海棠殉主。   康熙感皇后仁德,谥“仁孝”,丧仪极为隆重;感宫女忠义,予其家人厚恤。   皇后所出二阿哥保成,康熙怜爱不已,接至干清宫亲自抚养,独一份的尊贵。凌嬷嬷身为二阿哥的奶娘,也跟着搬进了干清宫的耳房居住。   不过,让人意料之外的是,住进干清宫耳房的坤宁宫旧人,除了凌嬷嬷外,还有一人。   曹庶妃,曹丹华!   为了报答仁孝皇后生前赏识之恩德,为了完成仁孝皇后临终之嘱托,为了更好地照顾二阿哥生活所需,曹丹华不顾自己庶妃小主的身份,搬离富贵堂皇的坤宁宫西偏殿不住,自请入住干清宫的小耳房!   就连康熙,对此也大为震惊。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这一章发了好几个便当呢。明天开始,本文恢复以前的更新时间,每晚九点准时更新哦。   另外,我决定了,这本文完结后,我要无缝开新文,就开那本《清穿之败家福晋》,大概六月份开!还有小天使没收的吗?赶紧点进作者专栏,收藏下呀么么哒。   《清穿之败家福晋》文案:   一朝穿越到清朝,傅明玉变成了富察明玉,惊喜地发现她的身份竟然如此了不得。   阿玛是一等忠勇公,额娘一等公夫人,两位兄长一个是郡马,一个是额附,大姨母是贝子福晋,小姨母就更不得了了,竟然是皇宫里的舒妃娘娘!   而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宠明玉宠得没边啦。   阿玛傅恒说:“玉儿,这是阿玛征战时得来的蜀锦,拿去!”   额娘叶赫拉那氏说:“玉儿,额娘新得了唐寅的《落霞孤鹜图》,拿去!”   大哥二哥说:“玉儿,我们刚发了俸禄,这是给你的零花钱,拿去,不够的话再跟哥说!”   姨母们说:“玉儿,这是扬州新上贡的芙蓉香粉,拿去!”   但是,这还不算,最最最让人震惊的,是她的姨丈——乾隆皇帝陛下三不五时的赏赐!   所以,富察明玉从小就富得流油,怎么挥霍怎么败家都花不完的那种!   可是,亲爱的姨丈哦,您为什么非要让我做您的儿媳妇呢?   嫁的还是您那有“铁公鸡”之称的十一阿哥!   永瑆两岁就失了额娘,孤苦伶仃地在阿哥所长大,受尽了辛酸苦痛,亦学会了把金钱权势牢掌在手中。   可没想到,皇阿玛千挑万选指给他的福晋,竟然如此败家。   这怎么能忍?不行,他得把她好好掰正过来!   呵呵,你是抠门王爷,我是败家福晋,看谁斗得过谁!   感谢在2020-03-2217:19:16~2020-03-2417:54: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伸出圆手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汀洲梦月、云溪出岫2个;铁锅炖鸡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双木妍5瓶;柚子茶、朴三花的铲屎官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心机   仁孝皇后赫舍里氏崩逝后,曹丹华身为庶妃,却放着富贵堂皇的坤宁宫西偏殿不住,自请入住干清宫的小耳房。   康熙闻言,亦十分震惊。   干清宫是重地,除非特许,后宫之人不可轻易踏足,就是皇后也不例外。干清宫地方虽大,却并没有后妃们可居住的殿室。   然而准确地说,康熙临幸过的女人当中,其实是有长住在干清宫的。那些女人,就是——御前官女子!   御前官女子,从身份上来说,也是宫女,平日里照样做着宫女的伙计。但当康熙政务繁忙忘了翻牌子的时候,或是腻了雍容华贵的后妃们想要换换小家碧玉口味的时候,或是懒得走那么麻烦的召幸流程的时候,又或是只是纯粹的一时兴起的时候,御前官女子就起到灭火的作用了。   御前官女子的地位,是很低的,相当于民间的通房丫头。且由于受过皇帝临幸,不同于普通宫女年满二十五岁可放出宫,御前官女子是一辈子都不得离宫的。   至于御前官女子所住的地方,就是干清宫那几排小耳房了,与坤宁宫、景仁宫等宫室的小耳房没什么两样。这样的小耳房,是宫女太监们的住处。不仅狭小、逼仄、简陋,甚至有时候还需与其他人合住!   曦月和晨星小选的时候,就是两人合住的一间钟粹宫的小耳房;曦月在坤宁宫的时候,住的则是单间小耳房。   当然自从曦月去了慈宁宫后,得益于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的疼爱,她的一应待遇直线上升。慈宁宫地方阔朗,太皇太后素喜清静,人员不多,所以苏麻喇姑让曦月与她同住在东偏殿。曦月一个人,就拥有两大间房!   至于晨星,身为干清宫一位不起眼的小小宫女,连康熙的面都从未见过,住的就是这样的小耳房。   而曹丹华,竟然自请入住这样的地方!   康熙说道:“曹氏,你是朕的庶妃,还是孙嬷嬷的侄女,朕不忍委屈了你。”   曹丹华的笑容如春风般和煦:“皇上,妾不委屈。妾仰慕皇上,此生有幸能侍奉您,已是求都求不来的大福气,要是再敢奢求其他,就是太不惜福了。”   “何况,仁孝皇后生前待妾极好,对妾有知遇之恩。因为仁孝皇后,妾得以侍奉皇上,今生最大的愿望得以达成。所以仁孝皇后于妾,是大恩人,妾欠了她天大的恩情。”   “为了报恩,更是为了能替皇上分担一点烦忧,妾心甘情愿入住小耳房。”   “住的地方差点算得了什么?妾心里高兴,即便身处陋室,也如同在广厦。”   康熙有些动容地说道:“你是个知恩的,孙嬷嬷把你教得很好。知你如此体贴细致,仁孝有灵,也能安心许多。”   曹丹华真诚地说道:“妾必竭尽全力,完成仁孝皇后生前所托,不让她在天之灵失望。”   康熙终是同意了曹丹华的请求,许她搬进干清宫居住。他还特意让人选了相邻的两间稍大的耳房,打通了再好好布置了一番,作为她的住处。庶妃小主,与普通的宫女到底得要有些不同。   凌嬷嬷得知此讯,很是嗤之以鼻,又是笑她自甘堕落沦为官女子之流,又是气她恬不知耻巴着皇上和二阿哥硬是挤进干清宫来。   对于凌嬷嬷和其他宫人们的风言风语,曹丹华全不在意。就是当面问起了,她也是一派温婉地说道:“只要能更好地伺候好主子,住哪儿有什么打紧?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打紧?身为主子的奴才,当然得一心一意地为主子盘算,哪能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梁九功——新任的太监总管听了曹丹华的话,十分赞同。可不是吗?他要不是这么多年来一直这么做,怎么从一个小太监慢慢爬上副总管,再终于等到机会换下顾问行做了总管!   还不是因为时时刻刻急皇上所急,忧皇上所忧?至于自己的喜好嫌恶,想法心思,那都是不必要有的。皇上的,就是他的!   为了更好地伺候皇上,多少次,皇上熬夜批奏章时,他就是再困也跟着熬;多少次,为了节约时间,当然更是为了不让别的小妖精趁机讨好皇上危及他的位置,他根本不回住处就寝,而只是在守门的时候靠着打个盹。   曹丹华不过是住得差些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离皇上近了,那才是顶顶重要的!   想要名份,想要地位,想要恩宠,想要荣华,却是一点苦头都吃不起,想要成功?做梦!   这个曹小主,不简单呐。   看着吧,终有一天,曹小主会熬出头的!   梁九功这样想着,交好曹丹华的心思更热切了些。   话分两头。   仁孝皇后崩逝那夜,太皇太后仔细看了凌嬷嬷亲自送过来的大半株首乌,叫住了正打算将那半盅首乌汤端去给曦月的苏麻喇姑:“苏麻回来,这汤,你喝得,曦月喝不得。”   苏麻喇姑笑着说道:“太皇太后,奴才知道您心疼奴才,只是奴才都这把年纪了,用这些好东西实是浪费。奴才向您求个恩典,就将这首乌汤赏给曦月喝吧。”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说道:“哀家岂是舍不得这区区半盅汤?只是你若真让曦月用了这首乌汤,不是对她好,反是害了她。”   苏麻喇姑大惊,问道:“这是为何?”一瞬间,她想了许多,皆于各种阴谋诡计相关。   太皇太后笑道:“你别多想。不过是汉人有一句话,叫‘虚不受补’。曦月才十四岁的年纪,不宜用大补之物罢了,别无其他。”   “行了,你快让人把汤热热,赶紧用了吧。放久了,药效就不好了。”   苏麻喇姑遂不再怀疑。   那夜凌晨,仁孝皇后崩。   后宫无主,身份最高者是太皇太后和太后,两人都是出自科尔沁的博尔济吉特氏。   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虽是太皇太后的侄孙女,然而她与太皇太后并不相似。太皇太后精通满汉蒙三种语言,太后却只是熟谙蒙语,满语不过懂些日常用语,至于汉语更是一窍不通。太皇太后大半生精明睿智,杀伐果断;太后则是温和软弱,就是做了太后,也是只安静地窝在慈安宫,对外面的事情全不理会,更不提与太皇太后、皇后争这后宫之权了。   只是,太皇太后和太后都是长辈,不可能亲自出马给仁孝皇后主持丧仪。   于是这个活儿,就在康熙的拍板下,交给了钮贵妃。   钮贵妃向来与仁孝皇后不对付,但做起事来雷厉风行,滴水不漏,将丧仪按大清例办得风风光光,任是谁都挑不出错来。   王公大臣、公主命妇进宫致哀,都惊叹于钮贵妃的行事。不愧为一等公遏必隆的女儿,看来,这继后的人选,已经定了。   就是康熙,看向钮贵妃的时候,也比以往多了一点别样的期待。   丧仪结束后的第二天,太皇太后单独召见了钮贵妃。   偌大的房内,就只有太皇太后和钮贵妃两人。连太皇太后最最信赖的心腹嬷嬷苏麻喇姑,都退了出去。   这一日的太皇太后看起来格外严肃,浑身的威压毫不收敛地倾向钮贵妃。   钮贵妃丝毫不乱,从容地福身行礼道:“臣妾向太皇太后请安。不知您召臣妾过来,是有何事吩咐?”   太皇太后说道:“贵妃,仁孝皇后已去,后宫不可一日无主。皇帝和哀家商议了,决定先令你摄六宫事,待满了二十七个月孝期后,再立继后。”   钮贵妃一脸平淡,仿佛此事与她无关:“悉听太皇太后和皇上尊便。”   太皇太后说道:“仁孝皇后临逝之时,曾向皇帝举荐,以你为继后。”   钮贵妃轻哼一声,并不领情。假模假样地说一句罢了,谁当真谁是傻子!   更何况,这位置,本就该是他们钮祜禄家的!继后之选,舍她其谁?   太皇太后继续说道:“而皇帝的意思,也是属意于你。”   钮贵妃不咸不淡地说道:“臣妾谢过皇上看重。”   太皇太后又说道:“本来,哀家的意思,也是立你为继后。”说罢,看向钮贵妃的反应。   钮贵妃还是没反应。似乎,她们是在讨论一件完全与她没什么干系的事情。   太皇太后长叹一声:“罢了,你上前来,哀家与你好好说说心里话。”   “你放心,就只有咱俩知道。就是皇帝,哀家也不告诉他。”   钮贵妃说道:“是。”紧挨着坐到了太皇太后身侧的绣墩上。   太皇太后取出一个长条状的紫檀木盒子,问道:“贵妃可还记得此物?”   盒子打开,是大半株隐有人形的首乌。   钮贵妃点头:“臣妾自是记得的。”   太皇太后阖上盖子道:“贵妃有什么话要说的,都尽说来吧。”   钮贵妃微微上翘的丹凤眼里突然沁出了两滴晶莹的泪珠,唇边却是带着笑:“仁孝皇后死前总算聪明了一回,竟被她发现了呢。”   “臣妾没什么好说的,太皇太后您不是都知道了吗?”   “没错,臣妾就是故意为之。臣妾的目的,就是去母留子!”   太皇太后苍老的手剧烈颤抖起来:“冤冤相报何时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V章前三章的红包都已经发放完毕啦。   但是不要因为不发红包了,你们就不给我留言了哦。否则,我哭给你们看哦,超大声的那种!   感谢在2020-03-2417:54:56~2020-03-2517:4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黄昏寒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春摇曳在回忆、云时5瓶;ddd3瓶;40735911、依衣依衣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盘问   慈宁宫内,太皇太后对钮贵妃的盘问还在继续。   “只是你既恨极了仁孝皇后,为何不是母子尽去,而是去母留子?”太皇太后问道。   钮贵妃不屑地说道:“因为臣妾没有她那么狠毒,连小孩儿都要下手!”   “臣妾想要报仇,那就是认准人来报,关二阿哥何事?”   “臣妾就是要她死,要二阿哥活!”   太皇太后很不赞同:“贵妃何出此等无根据之言?仁孝皇后何曾做过那等狠毒之事?”   钮贵妃愤恨地说道:“皇上是天子,一心扑在朝政之上。太皇太后您虽是后宫之人,却巾帼不让须眉,数十年来辅佐太宗和先帝处理国事。还有皇上,更是您一手教养出来的。”   “皇上和您,都是大道直行、光风霁月的人,对后宫阴私根本就一点都不了解。您不晓得,自大清入关以来,人眼界开了,心思也多了,后宫,早就不是您那个时候的后宫了!”   “皇上早些年的时候,连丧数个小阿哥,您真不觉得其中有问题吗?马佳氏的承瑞阿哥和赛音察浑阿哥,还有那拉氏的承庆阿哥,都是幼殇!”   “只要想一想,没有庶皇子对谁最有好处,就知道是谁下的手!”   太皇太后并不相信:“贵妃,你着相了。哀家知道因你姐姐的事,你与仁孝皇后不对付,可也不能因此就用最坏的恶意来妄自揣测她。”   “承瑞他们的早殇,另有缘由。哀家察过问太医,方知男子十四,精水始固,过早生育,于自身、于子息都有害处。是哀家思虑不周,那些年朝堂风雨飘摇,为防万一,哀家光想着让皇帝早早诞下后嗣,竟是没顾及到这些。”   “何况,不止是马佳氏和那拉氏她们所出的小阿哥早殇,仁孝皇后的承祜,不也是不满三岁就殇了吗?”   钮贵妃柳眉轻抬,淡淡地说道:“那是她坏事做尽,才报应到了承祜阿哥身上!可怜承祜阿哥小小年纪,却被亲额娘连累了。真论起来,承祜阿哥也是她害的!”   这是讲不通了!   太皇太后放弃谈论这个话题,揉了揉有些酸涩的双眼,说道:“仁孝皇后难产,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都说来给哀家听听吧。”   钮贵妃微微侧过头,光洁圆润的下巴稍稍上扬,在夕阳光辉的笼罩上有一种别样的美丽。只是这美丽的人儿,却是做了那样的狠事!   钮贵妃朗朗出声,言语里还隐含着得意:“坤宁宫的海棠,从来就是本宫的人。”   “仁孝皇后所食之药膳,皆出自海棠之手;而海棠做药膳之人参、肉桂、首乌等药材,皆来自臣妾宫里。坤宁宫的那些,本宫早就令人协助海棠给换了!”   “仁孝皇后不是孕中难受吗?不是装模作样娇滴滴地虚弱无力吗?那臣妾就让海棠给她好好地补补!那些个药膳,可都是好东西啊,把她补得红光满面,把她肚子里的二阿哥也补得身强体壮!二阿哥出生时的个头,您看到了吧?比大阿哥还要大些呢。”   “二阿哥补过了头,要是因此生不下来,那就是臣妾的罪过了。所以,仁孝皇后生产的时候,臣妾好人做到底,帮了她一把,把压箱底的五百年人参和极品首乌都拿出来给了她呢。”   “还好她还算争气,二阿哥平安无事,她还有力气安排这安排那的,快死了还总算聪明了一回,没不明不白地上路!”   太皇太后痛心疾首:“贵妃,你怎么变得如此模样?哀家犹记得,你姐姐还在的时候,常召你入宫陪伴她。那个时候,哀家也是见过你好多回。印象中,你明明是个纯真活泼,可爱开朗的小格格!”   钮贵妃听到太皇太后提及大钮妃,手中的帕子一个用力,“嘶”地一声裂成了两半。她将帕子随手丢在案几上,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地说道:“太皇太后,您也说了,那是以前了!姐姐倒是从来都那个样儿,她是个什么下场?”   “呵,那等滔天大恶的罪名,一项又一项地往姐姐身上堆!什么阴柔诡谲,对未登皇后之位心怀不满;什么嫉妒暗恨,作梗让仁孝皇后难产,导致承祜阿哥天生体弱;什么憎恶皇上爱重承祜阿哥,生怕立他为太子,因而下了毒手,承祜阿哥不满三岁即殇!”   “索额图他们齐齐上书,要为仁孝皇后和承祜阿哥讨个公道。然后,姐姐就被赐死了!”   “自义父去后,阿玛早就被索额图打压得诸事不管,闭门不出。明明阿玛那么安份守己的人,也被网罗了十大罪状!得知姐姐去了,阿玛直接重病不起,如今更是病入膏肓,只怕是命不久矣!”   “见索额图一党势力大盛,你们才又想起平衡之术,要安抚咱钮祜禄氏,赏了个恩典,让臣妾入宫顶替姐姐的贵妃之位?”   “哼,臣妾不稀罕!”   太皇太后长叹道:“贵妃,你心里有气,哀家知道,皇帝也知道。只是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别无选择。”   “鳌拜刚除,余党未净;索额图立下大功,需得安抚;后宫证据又直指大钮妃。为免朝中不稳,风雨再起,哀家明知大钮妃无辜,也不得不狠下心来。”   “你要恨,就恨哀家吧。那壶鸩酒,是哀家亲手赐下的。”   钮贵妃泪如雨下:“太皇太后,臣妾不恨您。姐姐走的时候,您特让臣妾去送了行。这一点,臣妾要谢谢您。”   “那一天,姐姐跟臣妾说了好多好多。姐姐她,也不恨您。”   大钮妃是深明大义、情深义重之人,否则也不会多年在义父鳌拜、阿玛遏必隆和夫君康熙之间思虑极多,过得举步维艰了。当那一刻到来的时候,她甚至还感觉有些解脱。   这一切,大钮妃心里都是明白的。大钮妃不恨太皇太后,也不恨康熙。   就是仁孝皇后,不知什么原因失了钟爱的承祜阿哥,也是个可怜人。仁孝皇后伤痛欲绝之下疯狂地想要找寻真相,“证据”之前误以为是她下的手,当然紧抓着不放。说起来,也算是情有可原。   大钮妃告诉自己,朝中如此形势,钮祜禄氏被削弱甚多,朝廷后宫两相连,她总有一日也会被波及。早一日晚一日,也没啥分别。走了就走了吧。恨不恨的,没什么意思,也就罢了。   只愿她这一去,可让太皇太后和皇上认识到矫枉过正,他们钮祜禄氏可有喘息之机,重现昔日辉煌。   这些话,大钮妃悉数与钮贵妃说了。   只是,大钮妃不恨,钮贵妃却不能不恨!   钮贵妃她,做不到!   她不恨太皇太后,但她恨康熙,康熙是祸事之源!她恨仁孝皇后,恨索额图一党,他们是直接凶手!   他们不是指控大钮妃害得仁孝皇后难产吗?   钮祜禄氏的格格,岂是让人白冤枉的?   既然已经被冤枉了,那她钮贵妃把这事给做了,也不枉姐姐白担了这个名!   何况,比起仁孝皇后,她要心善得多。二阿哥保成,她是从来没想过害的,还费尽心思保了他呢!那人参,那首乌,于孕妇产妇有害,于胎儿却是极有益的!   太皇太后说道:“贵妃,那些事都过去了。这两年,哀家和皇帝都在想尽办法地补偿你们钮祜禄氏,难道你都察觉不到吗?”   钮贵妃轻笑道:“那些个囚犯杀了人,然后说句‘我错了’,拿些银子赔给受害人的家人,有用吗?”   太皇太后叹道:“你这恨,是真不打算放下了吗?”   “哀家还奢望着,皇帝对你又愧又怜,你早些年对皇帝也是十分仰慕,你做了贵妃,可以将之前的缺憾慢慢弥补。”   “哀家盼着你能给皇帝生个小阿哥或小格格,或许到时候,你的想法会有所改变。”   钮贵妃笑中含泪:“太皇太后,不会有的!”   “臣妾不会有小阿哥或小格格!”   “您说得对,臣妾确实一直十分仰慕皇上。就算他害死了姐姐,还自以为是地不想让这些‘罪名’伤及钮祜禄氏的名声,抹去了姐姐的存在,臣妾对他,仍是又爱又恨!”   “臣妾怕啊,臣妾若是与皇上有了孩子,会不会只记得爱,而忘了恨?要是如此,又怎么对得起臣妾的姐姐?”   “所以,臣妾不允许自己有皇上的孩子!臣妾入宫那一日,就已服了绝子汤!”   太皇太后震惊不已,耷拉着的眼皮因睁大的眼睛绷得死紧:“贵妃,你这恨,是彻彻底底消不掉了啊!”   钮贵妃摇头道:“消不掉的。太皇太后,您别再说了。”   “好了,该交代的,臣妾都已经交代清楚了。臣妾敢做敢当,仁孝皇后,确实是臣妾所害。”   “您打算怎么处置臣妾,臣妾都没有二话。”   太皇太后沉默了许久许久。   终于,太皇太后开了口:“贵妃,哀家一开始的时候就说了,此番是哀家与你两人说的心里话,不会告诉第三个人,包括皇帝。”   “这些话,这些事,哀家不会让皇帝知道。仁孝皇后难产而崩,皇帝已痛心不已。再得知其中纠葛,徒劳无益不说,还平添诸多忧思,乱了他的心绪。所以,皇帝永远都不会知道。”   “再者,哀家和皇帝确实对不住大钮妃。本该给大钮妃的,如今就给了你罢。”   “即日起,你以贵妃的身份摄六宫事。等二十七个月后,仁孝皇后孝期一满,即立你为继后。”   “只是,仁孝皇后不能白白地就这么去了。该给她主持的公道,哀家还是得做。如此,你可服气?”   钮贵妃眼皮都不动一下:“臣妾但凭太皇太后处置。”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钮贵妃,她是个狠人呐!但是我还有点喜欢她的哎~PS:下章有一个新角色出现哦,猜猜看是谁?猜对发红包呀呀呀。   感谢在2020-03-2517:42:28~2020-03-2617:20: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味的茶、樱雪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谈心   太皇太后怔怔地看着钮贵妃,神情迷茫,嘴里麻木地宣告着她对钮贵妃的处置:“哀家这里有一种药,唤做‘神仙散’,是哀家多年前从科尔沁带出来的,还从来都没有用过。”   “哀家想了想,这‘神仙散’,很是适合于你,贵妃。无色无味,无痛无觉,让人如同在醉梦之中,慢慢儿地、一点一点儿地虚弱下去。就是宫里最资深的太医,也察觉不出来异样。”   “从明日起,每隔三日,哀家会赐你一盏血燕,其中就放有这‘神仙散’。哀家会让人看着你,你必须服下。”   “哀家算过日子,你如此按期服用‘神仙散’,三年之后,药效即会积至极致。到时候,就是你与大钮妃团聚之时。”   “如此,贵妃,你可有异议?”   钮贵妃淡淡一笑,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回太皇太后,臣妾并无异议。”   “臣妾谢过太皇太后,还能允臣妾三年时间。算起来,臣妾能做半年时间的皇后呢,值了。”   “只是臣妾还有一请求,望太皇太后恩准。”   太皇太后说道:“贵妃说来听听。”   钮贵妃淡漠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伤感的波动,垂下头轻声说道:“臣妾希望,每隔三日来景仁宫赐下血燕的那个人,是曦月。”   太皇太后嘴唇微动,却是好一会儿都没发出声音。半晌,才说出两个字:“准了。”   钮贵妃绽开盛放的笑颜,行礼退下。   钮贵妃走后,太皇太后仍把自己关在房里许久。直至苏麻喇姑意识到不对劲,赶来查看,才发现太皇太后的异样。   苏麻喇姑担忧地说道:“太皇太后,奴才知晓您心痛仁孝皇后英年崩逝,怜惜二阿哥生而丧母,可您也要多注意您的身子啊!”   “奴才斗胆,说句不中听的话,您毕竟年岁大了,不比几十年前了。当下,皇上还年轻,朝堂刚初稳,边境仍不平,大阿哥和二阿哥还是小奶娃。大清,离不开您呐!为了大清,您也必须得好好保养好自己!”   “您,就是大清的定海神针!”   太皇太后笑道:“苏麻,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不过你有一点说对了,哀家老了,确实是享清福的时候了。”   “皇帝年少有为,精于政事,早就不需要哀家在旁指点;钮贵妃脾气虽大了点,但行事颇有章法,打理后宫井然有序,哀家也该把六宫之权交给她了。没有哀家,一切也能照常进行。”   “哀家方才只是一时想起旧事,有些感慨罢了,瞧你紧张的。”   苏麻喇姑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太皇太后,那奴才传晚膳过来,您早些用了安歇吧。”   太皇太后颔首。   苏麻喇姑是个心细的,明面上她是放心了,实际上却是在太皇太后用膳时分,叫过了曦月嘱咐了一番。   “什么,太皇太后很悲伤?怎么会?我怎么没有看出来?”曦月惊讶地问道。   太皇太后,她那么厉害的人,也会悲伤吗?她可是历史上的孝庄太后啊,神一样的人物!   苏麻喇姑一噎,敲了敲曦月的头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太皇太后也是人,当然也有喜怒哀乐!”   曦月连忙说道:“嬷嬷我错了!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太皇太后突然就难过了?”   “于国,如今四海升平,国泰民安;于家,皇上以孝治天下,对太皇太后极为尊敬,膝下还有两位健康可爱的曾孙。”   “我一直以为,太皇太后心里是十分满足的呢。”   苏麻喇姑叹道:“太皇太后年轻的时候,心里头装有的确实只有‘家国天下’四字。可她如今年轻大了,却是越来越心软了。”   “曦月,你年纪小,心思单纯,热情活泼,看着你,就让人心情愉快。接下来的这些日子,你多往太皇太后跟前去,多跟她说说话,解解闷,千万千万别让她一个人闷在房里那么久了。”   曦月不明所以,但还是一口应了下来:“好的嬷嬷,我知道了。等晚膳过后,我就去陪着太皇太后。”   虽然,曦月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开解太皇太后的悲伤啦。   不过,既然苏麻喇姑交代了,那她当然得全力以赴了!   毕竟,太皇太后对她那么好!   而且,多在太皇太后跟前转转,对她也有好处。将金大腿抱得越紧,将来她出宫的时候,就会越有底气啦!   于是,太皇太后用完晚膳后,就发现往日上来服侍的人不是苏麻喇姑,而是换成了带着一脸灿烂微笑的曦月。   这个苏麻啊。   想得还真是多!   太皇太后心情登时舒畅了许多,叫过曦月道:“过来,陪哀家去前院转转,赏赏月色吧。”   曦月望了望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决定无视之,毫不犹豫地一口应了下来:“是,奴才扶着您,您慢点走。”   曦月一手打着灯笼,一手扶着太皇太后在前院廊上来回踱着步。   没有月亮,星光也只有零星的几点,不过檐下挂着一整排的灯笼,视物不成问题,所以曦月倒不担心太皇太后会摔着。   太皇太后许是真有心事,让跟着的宫人们都退了下去。长长的廊道上,只余曦月和太皇太后两人。   曦月出声问道:“太皇太后,您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出来吧。说出来,兴许会好受一点。”   “您放心,今夜奴才只长了耳朵,您要是不让奴才开口,奴才的嘴巴就只是摆设。”   “还有,今夜的奴才就是一条池子里的金鱼,只有那七秒……不,半句话的记忆。您说下一句话的时候,奴才就已然忘了您前句话说了什么呢。”   太皇太后笑道:“你这丫头,说话古古怪怪的。你咋知道,金鱼只有那一会会的记忆?子非鱼,安知鱼之忆?”   曦月笑着说道:“太皇太后又安知奴才不知鱼之忆?兴许,奴才上辈子就是一条金鱼呢。可惜金鱼记忆太短,奴才都不记得上辈子发生过什么了。”   太皇太后说道:“兴许哀家让人把你丢进那池子里,你就能记起来了。”   曦月赶紧求饶。   曦月这么一插科打诨,太皇太后的心绪轻松了好些,再加上她对曦月向来信任疼爱,有些憋了好久的话也就愿意吐个痛快了。   太皇太后慨叹一声,颇有些自嘲地说道:“哀家年过花甲,纵横大半生,从来都是自信满满。”   “十万敌兵在前,哀家不怕;太宗驾崩,皇朝混乱,哀家不惧;摄政王百般逼迫、夺权,哀家不屈;先帝出家,哀家不弃!”   “这么多年来,出离哀家预计的事情,可谓是少之又少。哀家的谋算,虽是尽经千辛,但总能有个好的结果。哀家甚慰,回想起来,还颇为自得。”   “可临老了,哀家却是越来越想不通,后宫这些年轻女人们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是哀家老了,想法也跟不上她们了吗?还是真如某个人说的,哀家是个不识情爱的冷漠之人?”   这个某人,指的就是前摄政王多尔衮。太皇太后与他之间,也是一团完全算不清的账。   见曦月不出声,太皇太后轻拍了拍她的手,催道:“快说你的看法,哀家等着呢,小金鱼!”   曦月笑了笑,说道:“太皇太后,谁说您是不识情爱的冷漠之人了?奴才要说,他说的根本就是大错特错!依奴才看,您的爱,既有大爱,又有小爱。”   “大爱,是心怀天下之爱,忧国忧民;小爱,是对皇上谆谆教诲之爱,对两位小阿哥怜惜之爱,就如同民间普通的曾祖母一样。”   “难道您不爱某个人,就是不识情爱?那也实在是过了!”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不爱吗?她也不确定。也许有,也许没有;也许多,也许不多。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份爱,比不上福临,更比不上大清。   见太皇太后笑了,曦月总算略放下心来。   太皇太后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可后宫里的这些事儿,哀家总是掌管得不尽如人意,这是事实。”   “先帝是哀家的亲儿子,哀家与他的相处不是冷漠如冰,就是势如水火;哀家千挑万选给他立的皇后,他把她废了,降成静妃;哀家不喜的董鄂妃,他偏要宠冠六宫,死后还要追封皇后,全不顾继后脸面。”   “至于如今的后宫,也好不到哪里去。仁孝皇后、大钮妃、贵妃,还有那些庶妃们,一个个地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总有这样那样的烦心事。”   “哀家最近总在想,哀家大概真的是老了,跟不上她们了!”   曦月说道:“太皇太后,不是这样的!”   “在奴才看来,您非常厉害,非常伟大,于国于民,都有大功绩!只是,术业有专攻,您这样伟大的人,若是也能精通后宫之争,妃嫔暗斗,那才叫怪了呢。”   “您要是成天想着这些后宫乱七八糟的事儿,当年怎么辅佐的先帝爷和皇上?”   “奴才再打个不合适的比方吧,就如皇上圣明,可他也有不擅长的事儿呀。您让他去下地,他怕是连秧苗都认不清呢!”   太皇太后忍不住笑出声,又对着曦月指了指她身后。   曦月回过头,吓了一跳。   大晚上不睡觉,不请自来跑到慈宁宫的康熙鼻子里轻哼一声道:“你这可是说错了!每年立春,朕都会亲自扶犁耕种,以劝农事。”   “谁说朕下了地,连秧苗都认不清的?”   曦月今晚跟太皇太后说话过于随便了,一时没转过来,脑子一抽就反驳了回去:“您的‘劝农’,与真正的下地才不是一回事!”   “您的圣驾躬耕,每次肯定都要筹备很久吧?随行的人定是不少吧?膳食还有休憩之处,必是要准备的吧?甚至那些老农们,也都要被仔细教导了礼仪规矩,以免冲撞了您!”   “您用的犁,真是老农们用的犁吗?或者说,能用上犁的老农,又能有多少?您耕的地,真是老农们耕的薄田恶土,而不是精心筛过的细土良田吗?”   “依奴才看来,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简而言之两个字,就是“做秀”!   康熙顿时脸都黑了:“小丫头,人小,胆子倒挺大!”   偏偏她说的还挺对。确实,每次劝农,地方都要提早数个月准备,还需搭建耕棚,他扶犁耕种那几下似乎挺不费劲,老农们皆是诚惶诚恐。他原本以为是惧了他的君威,现在想想,或许是嫌他碍事?   康熙盯着曦月,心念一动,突然起了一个听起来荒谬至极的主意:微服私访!   太皇太后见康熙口气不大好,忙将曦月护在一边,说道:“小丫头无心之言,皇帝你不许罚她。”   “哀家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小丫头在哀家跟前叽叽喳喳、热热闹闹的,就是要她随随便便地说话,哀家才高兴!”   “你要是吓到她了,拿谁来赔哀家?”   康熙轻笑道:“看在皇玛嬷的份上,朕不与你计较。”   曦月此时才有些后怕,见逃过一劫,又不知悔改地松懈了下来:“奴才谢过皇上,谢过太皇太后。”   果然,太皇太后是她的金金金大腿啦!抱紧金大腿,万事无忧!   太皇太后问道:“皇帝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何要事?”   康熙上前搀过太皇太后,说道:“外面风大,皇玛嬷请先回殿内。”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这章有3800字呢,比3000多了800字,算加更吗?算吧,算的吧~即将出场的,确实是佟妃,好几位小天使猜对了!   虽然这章还没出场,但是下章肯定出场!   感谢在2020-03-2617:20:44~2020-03-2718:0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0735911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春摇曳在回忆3瓶;枫香脂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新人   康熙亲自搀着太皇太后回了殿内,扶着她坐下,吩咐曦月道:“小丫头,去给皇玛嬷拿个暖炉来。”   曦月应下,去拿暖炉的路途上却忍不住撇了撇嘴。   哼,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她已经被他们两个喊了不知道多少声“小丫头”了!   太皇太后也就算了,是长者,对她还那么好,她是把太皇太后当成自家长辈一般尊敬爱戴的。   可康熙怎么也这么叫她呀。   她今年十五岁,康熙也就二十一岁,比她大了六岁而已!   她从现代穿越过来的时候,也是二十一岁呢。再加上在清朝又待了一年,算起来,她真正的年岁应该是二十二岁,比康熙还大了一岁!   曦月一边办事,一边天马行空地乱想着。不知不觉间,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刚入宫时对康熙的敬畏之意已经越来越淡了。   殿内,康熙颇有些愧疚:“这么晚还来打扰皇玛嬷,实是孙儿的错。只是近日朝中繁忙,白日里实在不得空,只得这个时候过来。”   太皇太后笑道:“皇帝何需如此客气。哀家还没老到那个程度,皇帝有什么需要哀家的,随便什么时候,尽管前来。哀家这慈宁宫的大门,随时为你开着。”   康熙说道:“皇玛嬷劳苦半生,为大清付出良多。如今孙儿已经长大,该是接过重任,好让您好好休养的时候了。若不是事出突然,孙儿本是不愿来扰了您休息的。”   太皇太后说道:“到底是什么事,皇帝直说无妨。”   康熙有些为难地说道:“今日索卿跟孙儿提议,想送他的幼女小赫舍里氏入宫。”   索卿,即是议政大臣索额图,已故顾命大臣索尼之子,仁孝皇后赫舍里氏的阿玛。   太皇太后微皱眉头,又很快舒展开来,说道:“仁孝皇后刚去,索额图就想着把小赫舍里氏送进宫么?”   “也罢,也罢!虽说有些过于心急了,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准了就是。”   “对了,那小赫舍里氏,今年多大?”   康熙摇了摇头,叹道:“问题就在这里。小赫舍里氏,年方十岁。”   太皇太后不怒反笑:“十岁?十岁!索额图这是打算让宫里头给他养孩子吗?”   “不,依哀家看,他这是打着继后的主意!想着等过了仁孝皇后孝期,小赫舍里氏也长大了,正好做继后?”   康熙点头道:“皇玛嬷所言在理。”   太皇太后断然拒绝:“这断不可行!赫舍里家已经出过一个皇后,难不成还想再出一个皇后?”   “咱大清的后位,莫非一定是他赫舍里氏的格格坐不成?索额图实是贪得无厌!”   康熙说道:“孙儿也是这么想的,索卿这些年来,行事越发有些过了。那依您的意思,是驳了索卿,暂不许小赫舍里氏进宫?”   太皇太后眯了眯眼,苍老的右手轻轻一拍案几,说道:“不,准她入宫!”   “不过,不止她一个入宫!你告诉遏必隆,问问他的意思,若是他愿意,让他也送一个小格格入宫!”   康熙惊得差点翻了茶盏。还送?大钮妃和钮贵妃都是遏必隆的女儿,再送一个进宫,那就是第三个了!   康熙艰难地说道:“皇玛嬷,孙儿觉得,遏必隆怕是不会同意。”   太皇太后轻飘飘地说道:“不,他会同意的。没有嫡女,不还有庶女吗?”   嫡女舍不得,庶女还舍不得?遏必隆重病已久,身体状况江河日下,只要告诉他索额图又送了一个女儿进宫,为钮祜禄氏长久计,他肯定不会不舍区区一个庶女!   赫舍里氏,钮祜禄氏,朝堂上需要平衡,后宫里也需要平衡!   康熙颔首。   正在这时,殿门传来轻轻扣响,曦月说道:“皇上,太皇太后,奴才送暖炉过来。”将暖炉笼在太皇太后宽大的袖口之中,然后就要退下。   康熙叫住她:“曦月,给朕沏壶浓茶来。”事情还没讲完,他需得好好提提神。   曦月应下,走到了隔间,拿了个托盘,往上头放了装有热水的茶壶和茶盏。取茶叶罐时,想了想,曦月没取专门给康熙备着的狮峰龙井,也没取太皇太后向来最爱的铁观音,而是素手一弯,拿了去年秋天她亲手摘了晒干,配上枸杞子制的菊花茶。   配菊花茶,这景德镇出的青花瓷茶盏就不是很合适了。曦月将茶盏放回,从抽屉里另取了两个晶莹剔透的琉璃杯,细心地用开水烫了一遍后,放到托盘上。   曦月回到殿内的时候,康熙瞥了她一眼,有些不满地说道:“怎么这么久。”   再看向琉璃杯,还有那画着大大的菊花,明显就是出自小丫头之手的茶叶罐,康熙轻笑道:“皇玛嬷,慈宁宫没有狮峰龙井了吗?要拿旁的来糊弄孙儿?”   太皇太后略有些讶异地看向曦月,示意她自己回话。   曦月笑着说道:“皇上,您的狮峰龙井自然是有的。只是夜色渐深,您和太皇太后若是饮了浓茶,难免会影响晚间休息。”   “所以奴才斗胆,请您一试奴才亲制的菊花茶。菊茶清肝明目,枸杞补气养肾,对您的龙体有好处。”   “皇上,您可别小看了奴才,奴才这菊花茶,太皇太后喝了都说好呢。”   太皇太后笑道:“确实不错。”考虑周到,不跟个木头似的只懂得听命行事,曦月这一点,很好。   康熙饶有兴致地说道:“那朕就试试。”   于是康熙与太皇太后两人暂且将大事放在一边,身心放松地观看曦月沏茶。   这菊花茶沏起来,那比龙井茶就要简单地多了。曦月点水的时候用了个小窍门,使得粒粒枸杞围着菊花瓣,煞是漂亮。   太皇太后接过菊花茶,顿时笑开了茶:“竟是金鱼的形状?你这丫头,莫非前世真是条小金鱼不成?”   曦月微笑道:“雕虫小技,图皇上和您一乐。”   康熙已经好奇地将金鱼晃散了,枸杞和菊花瓣已经乱成了一团,凑进嘴边喝了一口,赞道:“好香!”   说罢,又是连喝了几大口,直接就去了小半杯。   曦月连忙给康熙续上。太皇太后取笑道:“皇帝,你不是最讲究‘浅酌慢饮’那一套的吗?什么时候也学会牛饮了?”   康熙笑道:“在皇玛嬷这儿,孙儿还讲究那么多做甚?如此饮茶,实是痛快!”   太皇太后也笑道:“确实痛快!让哀家想起年轻的时候,在科尔沁大口喝马奶酒的时光!”   见康熙和太皇太后都喜欢,曦月总算松了一口气。再次给都续了一大杯茶后,才福身退下。   康熙喝着菊花茶,闻着菊花淡淡的香气,不由想起了去年第一次在慈宁宫见到曦月的场景。   那个时候,菊花已开始凋谢,曦月不舍残菊直接被花房的小宫女剪下丢弃,就亲自采集菊花,做成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康熙晃了晃琉璃杯,看着里头舒展开来的花瓣,想着这些花瓣,就是曦月小丫头那个时候采集的吧?   味道确实不错。心灵手巧!   沏茶的手艺不如曹丹华繁琐花俏,不过别有一种浑然天成,毫爽不羁的洒脱。况且最后这茶,色香味俱全,点茶手艺还别有趣味。   有意思!   太皇太后问道:“皇帝,哀家眼光不错吧?曦月这丫头,哀家真是越来越离不得了!”   康熙笑道:“皇玛嬷的眼光,真真是极好的!”   康熙又想起去年初见曦月前,他与太皇太后正结束了一场长长的谈话。那个时候,他是听说了曦月与大钮妃相似,导致仁孝皇后和贵妃相争,才特意前来,想从太皇太后这里把人要过来的。   而太皇太后当时是怎么说的?   “玄烨,若有一日,你是真的看中了哀家身边的乌雅氏或是旁的宫女,哀家当然可以给你。可如果是当成大钮妃替身,沉溺旧事,那哀家是绝不会同意的。”   曦月,她确实不是大钮妃。   她是特别的,有她自个儿的独到之处。   康熙这样想着,右手的拇指一下下地抚着琉璃杯,试探着说道:“皇玛嬷,曦月确实不错,孙儿看了都忍不住羡慕。不知皇玛嬷可否割爱,将她给了朕?”   太皇太后佯怒道:“自小到大,你从哀家手中诓了多少好东西过去?现在竟是连哀家跟前的人都不放过了?”   康熙笑道:“还请皇玛嬷心疼孙儿。”   太皇太后摇头道:“别想,哀家可舍不得。”   眼下还不是时候!   见太皇太后不松口,康熙也就不再多求,而是转而提起了另一个人:“皇玛嬷,既然小赫舍里氏和小钮祜禄氏都要进宫,那孙儿想着,干脆再进一人,您看可否?”   太皇太后眼皮微抬,问道:“你这个不省心的,又看中了谁?”   康熙眼底的笑容真切了许多,似是想起了许多美好的往事:“领侍卫内大臣佟国维之女,佟清漪。论起来,她还是孙儿的表妹。”   康熙生母孝康章皇后佟氏,就是佟国维的胞妹。佟清漪,正是康熙的舅家表妹。   太皇太后不由失笑:“皇帝,这才是你急急赶着过来哀家这儿的原因吧?”   “哀家差点忘了,清漪也长大了呢,今年好像是十四?哀家想想,都有大半年没见过她了。这个小没良心的!哀家不召她,她就不想着进宫来看看哀家!”   “前些年朝中多变,三年一次的大选取消了好几次。今年本该安排上的,仁孝皇后又去了,大选只得过了她孝期再说。”   “皇帝,你这是等不及清漪入宫了?”   康熙笑道:“孙儿的心思,皇玛嬷一览无疑。”   太皇太后笑道:“哀家岂有不同意之理?准了!正好,哀家也很是想念她呢。”   于是,十日后,宫里一下子多了三位身份尊贵的庶妃。   佟氏,小赫舍里氏,还有小钮祜禄氏!   不,虽说没有正式册封,但她们是康熙亲下圣旨交代了“按妃例待遇”的!   所以,称她们为妃,也不算错。   佟妃,赫妃,小钮妃!   顿时,后宫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为了方便,妃嫔称呼用姓氏首字+位份,如小赫舍里氏称为赫妃,小钮祜禄氏称为小钮妃。还有未来的小郭络罗氏称为郭贵人,万琉哈氏为万常在(咦,我好像剧透了什么~) 第36章 佟妃   赫妃是仁孝皇后赫舍里氏的亲妹,因而被安置在坤宁宫东偏殿。   小钮妃是钮贵妃的庶妹,因而被安置在景仁宫东偏殿。   至于佟妃佟清漪,身为康熙的表妹,是太皇太后和康熙从小看着长大的,进宫后的待遇就更是不得了了。   康熙下了旨,命内务府仔细修整了承干宫,一应布置都得用最好的。就连殿前殿后,都按着佟清漪的喜好栽上了两排名贵的红梅杏树。   红梅杏,是杏树中最上等的品种。杏花好看,杏果也很是特别。杏果未熟透时,颜色半红半绿,看着就十分新奇。   康熙还记得佟清漪六岁的时候,第一次在御花园看到红梅杏,就很是惊叹,围着看个没完。直问他是怎么回事,世上怎么竟有如此奇特的果子。   当时十三岁的康熙笑着说道:“不过是阳光之故。能被阳光照到的一面,呈了红色;没被阳光照到的一面,就呈了绿色。”   “说起来,这红梅杏还挺有灵性。半红半绿,正如人性,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   佟清漪刚开始很认真地听他说话,但等他长篇累牍地“论人性”后,就不耐烦了。微撅着嘴,一颗又一颗地摘着杏果,等到他终于酣畅淋漓地发表完言论,佟清漪已经摘了满满一围兜。   那红梅杏果,还被小表妹作为他授业解惑的报酬,硬塞给了他。他让人酿成了杏酒,味道酸酸甜甜,还真不赖!   这些日子,早朝结束后,康熙时而来承干宫转转,看向红梅杏树的时候,脸上总有着淡淡的笑意。   承干宫还未布置好,佟清漪自然是不能住进去的。她的住处,就由太皇太后亲自发话,安排在了慈宁宫的正殿,与太皇太后同住。   太皇太后和康熙对佟清漪的喜爱之情,可见一斑。   对此,后宫又炸了!   景仁宫。   钮贵妃慵懒地倚在塌上,翻看着康熙最近的起居注,偶尔柳眉微微一挑,嘴角露出点了然的轻笑。   小钮妃站在一侧,与钮贵妃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满是愤愤不平之色:“姐姐,您怎么就不管管?您是贵妃,是后宫位份最高的人,还会是将来的继后。皇上对佟妃这么事事上心,实在有些过了吧?还有佟妃,她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吧?她懂事的话,就该自行拒绝才对!”   “我就说呢,承干宫为什么空置了这么久,一直没安排人住,敢情是给她佟妃留着呀。”   “姐姐,太皇太后和皇上都对她另眼相待,你就不怕她越过了你去?”   钮贵妃斜睨了小钮妃一眼,声音懒洋洋,说出的话却是让她心中一凛:“温若,你既入了宫,就得按宫里的规矩来。姐姐妹妹那一套,少在本宫面前耍。”   “就是在府里的时候,本宫与你也不过是面上的姐妹情份。你跟你姨娘,本宫向来都是讨厌的。这一点,就是进了宫,也不会变!”   “成天姐姐、姐姐的,本宫听了就心烦!以前是没办法,谁叫你是阿玛生的呢,生来就是本宫妹妹。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不让你叫本宫姐姐了,你再没点眼色,休怪本宫翻脸!”   “从今天起,你还是跟宫里其他人一样,自称一声‘臣妾’,喊本宫一声‘贵妃娘娘’吧!”   小钮妃不甘地咬了咬唇,说道:“是,贵妃娘娘,臣妾遵命。”   “那佟妃的事……”   钮贵妃将手中的起居注甩在案几上,不耐地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本宫和额娘那么讨厌你姨娘,你和你姨娘,还有你弟弟这么多年却一直活得好好的吗?”   小钮妃讨好地小声说道:“是您和夫人贤惠大度、宽宏大量,臣妾等感激不尽。”   钮贵妃轻哼一声,说道:“是因为你姨娘素来安份,从不过问不该过问的事,从不肖想不该肖想的东西!”   小钮妃顿时脸色一白,再不敢说话,讷讷地站在一旁。   钮贵妃见身侧清静了,方又拿过起居注继续看。   坤宁宫西偏殿。   凌嬷嬷看着一团孩子气的赫妃,心思千转百回。   赫妃才十岁,索额图就急着把她送进宫来,好占住位置。只是,这么小的赫妃,能做什么呢?   根本就只是个孩子啊!   不过,是个孩子更好。索额图的想法,凌嬷嬷是猜得到一些的。赫妃作为二阿哥保成的亲姨母,可在宫中多多照应他。都是自家人,信得过嘛!   但若是如此,那她凌嬷嬷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因此,赫妃想要见二阿哥,凌嬷嬷说不能将二阿哥带出干清宫;赫妃想做些小玩艺儿送过去,凌嬷嬷说二阿哥一应用具皆需皇上过目,吓得赫妃赶紧收了回去;赫妃想趁康熙不在的时候去探望二阿哥,凌嬷嬷同意是同意了,却不陪着去,结果干清宫的侍卫不识赫妃身份,她又是个胆小不会说话的,被拦在了外头!   如此几次,赫妃就如凌嬷嬷所料,时常缩在坤宁宫东偏殿不出了。   凌嬷嬷总跟她说:“娘娘,您还小呢。您看佟妃和小钮妃娘娘,她们都是十四岁,风华正茂,正好伺候皇上。”   “可您才十岁,还没长开呢。您别怪奴才说话不好听,皇上这个时候见了您,肯定会失望的。要是因此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对您的将来不利啊!”   “依奴才看,您不如趁这几年好好保养容颜,再多学些东西提升自己。等您长大了后,自然能让皇上眼前一亮,岂不是更好?”   赫妃点头道:“你说得有理。”   赫妃如此胆小软绵,也是有原因的。   她其实与小钮妃一样,是索额图的庶女,不过生母早逝,所以自小抱养在正室夫人膝下。正室夫人有亲生女儿仁孝皇后,待赫妃自然就是个面子光。   比起仁孝皇后,赫妃就不大上得了台面了。在正室夫人的教养下,赫妃的性格变得敏感胆怯,谨慎软弱,向来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事不关几高高挂起”的态度。   这样的性格,这样的出身,倒是正合索额图的意。索额图自然也是更看重仁孝皇后这位嫡女,对赫妃这个庶女就没那么在意。送赫妃入宫,主要目的是为他们赫舍里氏占住后宫的一席之地,甚至是继后之位,同时照应扶持二阿哥,助他坐稳太子及至天子之位。   所以呢,赫妃的本事不能太大,能耐不能太厉害。否则的话,她要是有了自个儿的心思,想要撇开二阿哥自搞一套怎么办?   只是索额图没想到的是,在凌嬷嬷的“神助攻”下,赫妃直接活得跟个隐形人似的了。   翊坤宫东偏殿。   那拉庶妃狠狠地发了一顿脾气。   王嬷嬷劝说道:“小主,来日方长,您别气啊!当心伤了您的身子!”   那拉庶妃恨恨地说道:“我怎么能不气?三个,她们三个,才进宫,就都是妃例!”   “而我呢,都伺候皇上多少年了,还给皇上生了大阿哥,还只是个庶妃!”   “我都二十二岁了,结果却要被她们几个刚进宫的小黄毛丫头压一头?佟妃和小钮妃十四岁,赫妃就更小了,呵,区区十岁!”   王嬷嬷安慰道:“小主,您莫急!一时的位份说明不了什么,皇上还不是看在赫妃娘娘她们阿玛的份上,才给的她们妃例。”   “您想想看,你有大阿哥啊!大阿哥才是顶顶重要的!先帝的时候,孝康皇后不过是个庶妃,可皇上一登基,她不就是现成的太后娘娘?而像董鄂妃、静妃、淑妃等当初位份尊贵的娘娘们,都在孝康皇后之下!”   “您别看着眼下,您多看看将来啊,小主!”   王嬷嬷翻来覆去地说了一大堆话,才终于使那拉庶妃稍稍冷静下来。   那拉庶妃平复了下心情,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辛者库那边,怎么样了?”   那个卫倩雪,迫不得已的话,可能要提早用起来了。   王嬷嬷说道:“奴才早就暗地里吩咐下去了,一切都按您说的进行。”   “只是那个卫倩雪看着柔弱,倒是个挺有韧性的。脏活累活比先前翻了一倍,她也不叫苦累,竟都扛了下来。”   那拉庶妃皱了皱眉道:“那些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欺负个小宫女都不会?”   “让他们都加把劲!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只要别损了卫倩雪的漂亮脸蛋,怎么打怎么骂,都随便来!”   “我就不信,她还能撑下去!”   王嬷嬷笑着说道:“是,您说得对。您的策略,当真是极妙的。等卫倩雪吃够了苦头,自然就会拿着您的玉环来求助,到时候您再出手帮她一把,她定会感激涕零,为您牛马,任您驱使!”   那拉庶妃得意地说道:“驭人之术,并不是一味地给她好就行,一不小心,不定养出个白眼狼。”   “而若是让她历经艰辛,苦得都快熬不下去,感到无尽的绝望的时候,拉她一把,那么一点小小的恩惠,就可以让她为你死心塌地!”   “如此,才是上上之策!”   王嬷嬷连声恭维不止。   慈宁宫。   自佟清漪入住慈宁宫正殿后,曦月就能时常见到她。   第一次见到佟清漪,曦月就对她分外有好感。   佟清漪,实是后宫中难得一见的干净人儿呢!   大大的杏眼清澈见底,小小的樱唇巧笑嫣然,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让人见之可亲。   曦月最喜欢的,就是佟清漪的眼睛。   那是一双天真的眼睛,那是一双纯净的眼睛,那是一双被保护得极好、从未见过世间丑恶的眼睛,那是一双对世间万物都充满了美好期待的眼睛。   眼神灵动,清纯活泼。   难怪太皇太后一看到佟清漪,脸上就会忍不住带笑。   难怪康熙一看到佟清漪,面上表情都会柔和许多。   这样的小姑娘,她看了也好喜欢呢!   呃,好像现在的她,也是个小姑娘?才比佟清漪大了区区一岁!   佟清漪时常去她未来的住处——承干宫转转,空闲的时候,曦月也会跟着她去。   曦月发现,佟清漪格外喜欢那两排红梅杏。杏花开得正盛,衬得树下的佟清漪看起来更加清纯可爱。   不过佟清漪与一般的姑娘们不同,她似乎不那么喜欢杏花,而是更期待杏果。   佟清漪不止一次地望着满树杏花,兴奋地说道:“等过几个月,杏树结果了,半红半绿的,那才好看呢!”   “而且,还很好吃!要是酿成果酒,滋味就更妙了!”   当年,康熙硬是灌了她一大口红梅杏酒,直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气鼓鼓地半天不理他。   现在回味起来,却是分外地甘甜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佟妃,很重要的呢,你看我都给她起了名字,名字里还有个“清”!   感谢在2020-03-2817:46:12~2020-03-2917:3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云时10瓶;青春摇曳在回忆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钮贵妃   曦月最近的日子,真是越发忙了。   太皇太后给她安排的一大堆课程,琴棋书画啦,骑射礼乐啦,什么都要学,要求还特别严格!她都要怀疑,太皇太后是不是想把她打造成十项全能,好去参加比赛了。话说这时候也没这种比赛呀!   佟清漪是个喜欢热闹的,毕竟才十四岁的小姑娘嘛,活泼可爱。慈宁宫里头跟她年纪相仿的,也就只有曦月了。佟清漪并不自恃身份,曦月在她面前也不像一般宫人畏缩。所以,曦月与她玩得很好,而后果就是——更不得闲了。   不过,是忙并快乐着啦。   但是除此之外,太皇太后不知怎么想的,竟然给她安排了一个唯恐避之不及的活儿。   每隔三天的晌午时分,曦月都得前去景仁宫,给那位又骄又媚、又狂又傲的钮贵妃送血燕!   钮贵妃啊!   曦月也实在说不清楚她对钮贵妃是怎样的观感。   要说讨厌吧,她其实对钮贵妃还挺喜欢的;要说喜欢吧,她每次去景仁宫都是提心吊胆,怕得很;要说害怕吧,钮贵妃待她还挺好的,搜罗了不少好东西给她,长久不见了她还挺想念;要说想念吧,她真见到钮贵妃的时候,总会被对方那尊贵凛冽的面容震得浑身一颤。   总之,钮贵妃就是那带刺的玫瑰花,爱她却又怕她!   而佟清漪,就是那清新淡雅的杏花,温柔可亲!   比起钮贵妃,曦月还是更乐意亲近佟妃佟清漪啦。   不过一个月的功夫,曦月就招架不住了。她实在想暂辞了这个活儿,好让自己的身心好好地休息休息,放松放松。再这么下去,她都快要被钮贵妃折腾疯了!   于是,曦月挑了个太皇太后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时候,扭扭捏捏地说道:“太皇太后,奴才答应了得空的时间陪着佟妃娘娘四处转转,多熟悉熟悉宫里头呢。”   太皇太后一眼就看穿了曦月心思,并没有回答她,而是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佟清漪,淡淡地说道:“清漪,你也就是这大半年不曾进宫。哀家没记错的话,你前些年,可是经常在宫里头小住的。断断续续地加起来,怎么着也有个两年吧。”   “咋地,宫中各处还没认全呢?竟还不如进宫堪堪一年的曦月丫头?要她陪着你去熟悉?”   佟清漪讪讪地一笑,对着曦月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表示爱莫能助。   曦月脸上带着几分尴尬,心里默念着“不抛弃、不放弃”,再接再励信口胡扯道:“太皇太后,佟妃娘娘这趟进宫,跟以往可大不一样。”   “以前的佟妃娘娘,是皇上的表妹,进宫小住是作客。就算待的时间再长,那也是要出宫回自己府上的。”   “而现在的佟妃娘娘,是皇上的妃子,是嫁给了皇上。她这进了宫呀,是再不回去了的。”   “这皇宫呀,就是佟妃娘娘的家;佟妃娘娘和您、和皇上,成了真真正正的一家人。如此,心境能一样吗?心境不一样,看到的宫室景致又怎会与往日相同呢?”   “佟妃娘娘,您说是吧?”   佟清漪早在曦月提到“家”、“一家人”这些字眼的时候,娇俏的小脸就涨得通红了。见曦月还涎着脸问她,气得不顾形象地跺了跺脚,樱桃小嘴里忍无可忍地蹦出一个脏字:“呸!”   太皇太后忍不住大笑:“清漪这么好性子的人,哀家还是第一次见她骂人呢。曦月丫头,你还真是能耐!”   苏麻喇姑也轻笑道:“不过曦月说得也没错,佟妃娘娘可不跟从前不一样了吗?”她当然是站在曦月这边的,况且佟清漪也没真的生气,不过是有些羞恼罢了。   曦月的话,其实正是说中了佟清漪的心思啊。   曦月还在再接再厉:“佟妃娘娘,您就行行好吧,带奴才去您的承干宫开开眼界?听说承干宫快完工了,布置得可好了呢!”   佟清漪两颊还残余着一丝红晕,听了曦月的话,又有开始发烫之势。她赶紧定了定神,按捺下胸口的心潮起伏,换上一副恳切的、眼巴巴的表情望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最是受不了佟清漪这副模样,笑道:“清漪,哀家真是拗不过你。准了,以后曦月的课程改为每两日,休沐一日。”   “休息的那一日,曦月去景仁宫贵妃处办完事后,余下的时候随你们怎么安排,哀家都没二话。”   “怎样,这总行了吧?”   佟清漪高兴不已,应了下来。   曦月想了想,也开心地谢了恩。虽说景仁宫的活儿没辞掉,不过多了休沐日,还是干两天休一天的那种!   区区送血燕罢了,很快的!只要打发完钮贵妃,余下的一整天她就完全自由了,想怎么撒欢都成!   听起来,似乎很不赖!   只可惜,曦月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曦月多了休沐日的事,钮贵妃怎么会不知道?   放在以往,钮贵妃还得顾及时间,免得耽误了曦月上课的时辰。这下可好了,反正是休沐日,钮贵妃就肆无忌惮地、毫不客气地,每次不把曦月扣到午膳时分,就根本不肯放人!   曦月感觉挖了个坑给自己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欲哭无泪!   钮贵妃一边喝着血燕银耳羹,一边与曦月对弈,在棋盘上恶狠狠地将她虐得丢盔弃甲。   曦月苦着脸,绞尽脑汁,百般盘算,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她可怜的白子,想要在钮贵妃那一大片黑子的围困中求生。   偏偏钮贵妃老神在在的,还能分出心思拉她闲聊。   “曦月,最近这阵子你跟佟妃走得很近嘛。”钮贵妃的语气不咸不淡,不辨喜怒。   曦月满脑子都是她的棋局,并不抬头,不假思索地快速回答道:“佟妃娘娘暂住在慈宁宫,奴才天天得见,自然是近的。”   钮贵妃落子的手势用力了些,问道:“你很喜欢她?”   曦月说道:“佟妃娘娘性情温柔,宽容大度,奴才很是敬慕。”   钮贵妃撇了撇嘴:“佟清漪,谁都喜欢她!从她小时候起,太皇太后和已故的孝康太后就很喜欢她,时常召她进宫。她来宫里头小住的时候,皇上总是特别开心。”   曦月说道:“佟妃娘娘是皇上的表妹,当然生来就比旁人更亲近些。”   钮贵妃轻哼一声,说道:“她如今是遂了愿了,做了佟妃。表哥表妹,生来亲近,情深意重!”   曦月感觉到了一股酸意,有些诧异地抬起了头,说道:“贵妃娘娘,莫非您是吃皇上和佟妃娘娘的醋?”她还以为钮贵妃对康熙并不在意呢。原来,还是有喜欢的呀?   钮贵妃眉头一挑,并不搭话,“啪”地落了一子,然后哗啦啦地拨走了曦月一大片白子。   曦月见状,都快哭出来了。这不是丢盔弃甲,这简直是片甲不留啊!   钮贵妃得意地一扬眉:“再来一局!”   曦月求饶道:“贵妃娘娘,您棋艺精湛,奴才甘拜下风。不如今日到此为止,奴才回头仔细研习,有所心得了,三日后再来跟您请教?”   钮贵妃不满地说道:“这么快就放弃,根本就不像咱钮祜禄氏的格格!”   又来了!   曦月头痛地垮了脸,钮贵妃这是又将她代入了大钮妃的角色。明明,她跟大钮妃已经没几分相似了啊。   哦不,当她跟钮贵妃一处时,钮贵妃拉着她一同做这做那,抚琴,对弈,书画,骑射,样样都有。钮贵妃总会各种引导着她,让她的习性偏离了太皇太后请的女夫子们向她所教导的那些。   曦月猜测,钮贵妃引导的方向,大概就是大钮妃吧。   只是,她真的不是大钮妃啊!   拜托,饶了她好不好!   曦月弱弱地说道:“贵妃娘娘,奴才是乌雅氏,哪有福份做您钮祜禄氏的格格?”   钮贵妃正收着棋子的手一顿,胡乱一抹,满局黑白棋子乱作了一团:“反正你是本宫看中的人,不许这么没出息!难道你要让人耻笑本宫的眼光吗?”   “回去复盘,好好揣摩,三日后,本宫与你重来此局!”   曦月总算略松了口气,眼下这关算是过了,谢了恩赶紧溜走。至于三日后的事情,那就三日后再说呗。   她怎么觉得,不知不觉间,钮贵妃也成了她的夫子?还是最最严厉,最最不好伺候的那种,偏偏身份还是那么尊贵!   哎呀我的妈呀,她真是消受不起!   曦月拍了拍胸口,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了正殿,脚步不停地正要出景仁宫正门,没想到身后传来了一个隐含浓浓怒意的声音:“站住!”   曦月转过身来,一瞬间还以为钮贵妃追了出来。   不过稍一定神,就发现并不是钮贵妃,而是一个低配版的——赝品!   只见来人一身大红旗装,身上一应红宝饰物与钮贵妃十分相似,仔细一看,就连长相也有几分像,心里就有几分数了。   看来,此人是钮贵妃的妹妹小钮妃?   真是奇怪,钮贵妃那般高傲的人,应该不会允准有人与她穿戴雷同吧?   莫非亲姐妹就是不一样?钮贵妃与小钮妃感情极为要好?   可要是这样的话,为何她来景仁宫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看到小钮妃?   曦月一时想出了神,直到脚上的酸意袭来,才意识到,她还在屈膝问安呢。   小钮妃竟然还没叫她起?   嚯,真是太过分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她怎么着也是太皇太后跟前的二等宫女,看在太皇太后的面上,谁见了她也会给几分面子。   她是有多久没被人这么故意磋磨过了?   曦月顿时想起了刚进宫时在坤宁宫度过的那段黑暗时光。一时间,竟然有些兴奋起来。   然后,迅速地站直了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我真是越写越喜欢钮贵妃呐。   感谢在2020-03-2917:35:44~2020-03-3017:35: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柿子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对峙   小钮妃见曦月径自站直了身子,不再维持着屈膝问安的姿势,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   曦月瞅了一眼,好嘛,这么一来,小钮妃与钮贵妃就越发不像了。   果然,赝品就是赝品!   大红旗装和红宝金饰,还是在钮贵妃身上最好看,仿佛是给她量身定做的一般。哦,钮贵妃是贵妃,本来就是定制的啦。   小钮妃身边的宫女云霞斥责道:“大胆贱婢,胆敢如此无礼!娘娘未曾发话让你起身,你安敢站起来?”   刚才发呆的一会儿,曦月想了许多,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各种假设都推演了一遍。   得出的结论是,她不需要在小钮妃面前苦着自己!   纵是小钮妃长相与钮贵妃有几分相似,但气质迥然有异,因而小钮妃这身穿戴,跟偷穿别人衣服似的,看着并不和谐。钮贵妃那么完美主义的人,能忍受?依她看,小钮妃这是自个儿弄来,私下自己穿着YY的吧?   若是这样,小钮妃定然不敢在景仁宫门口太过分,要是闹大了,岂不是惊动了钮贵妃?那小钮妃能讨得了好?   退一步讲,就是钮贵妃真与小钮妃姐妹情深,情深到小钮妃东施效颦都不在意,可她与钮贵妃的交情也不算浅吧?   她就是真得罪了小钮妃,看在钮贵妃的面上,似乎也是能转寰的?   最最坏的情况,就是钮贵妃也不卖她面子。但是就算这样也不怕,她背后还有一尊大佛——太皇太后!   有太皇太后在,曦月行事真是越发大胆随心了呢。刚进宫时的小心谨慎,走一步看三步,早就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为啥?   还不是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惯的!   苏麻喇姑直接跟她说了,她要是畏畏缩缩地被人欺负了,那就是丢太皇太后的脸!太皇太后慈宁宫出来的人,岂是好惹的?   所以,曦月该守的规矩是守的,该行的礼仪是行的,但是想要仗着身份欺辱她,那就大错特错了。   就是打狗,那也要看主人呐!   啊呸,她又不是狗!   面对云霞的指责,曦月毫不畏惧,直接顶了回去:“我,乌雅曦月,是太皇太后跟前的二等宫女!”   “敢问你又是几等?如何称呼?”   “有什么资格称我为‘贱婢’?”   云霞一怔,不服气地反驳道:“我,云霞,是小钮妃娘娘跟前最看重的大宫女!”   “你对娘娘不敬,我怎么骂不得你了?”   曦月问道:“你先说你是几等?到底有没有资格训斥我?”   云霞咬了咬唇道:“我也是二等。但这是因为娘娘还没正式册封,等册封了,我定是……”   曦月打断了云霞还未出口的“一等”二字,说道:“哦,原来你也是二等呀。都是二等,那我们是同样的人喽?”   云霞不甘地说道:“眼下是同样的,但是……”   这回打断云霞话的是小钮妃:“云霞,休得胡言!你不过是本宫区区一个妃子跟前的,她可是太皇太后跟前的,你哪来的脸面,跟她相提并论?”   “妃子”这两个字,小钮妃咬得很重。   小钮妃复又脸色铁青地看向曦月,说出的话如刮锅底般刺耳:“云霞骂不得你,本宫总有资格了吧?”   “你对本宫不敬在先,巧言如簧妄图脱罪在后,本宫饶不得你!”   “还不快给本宫跪下!”   曦月早看出来了,小钮妃是故意找她麻烦,她就是再尊敬、再有礼都没有用。既是如此,她何必上赶子领罚?   因而曦月望了望正殿的方向,见舒嬷嬷正往里头赶,就心里有数了。不怕,她只要拖时间就好。   于是,曦月并未下跪,而是满面微笑,温言温语道:“小钮妃娘娘,奴才的规矩是苏嬷嬷所教,得了太皇太后肯定的。奴才时刻谨记太皇太后教诲,从不逾矩。”   云霞说道:“可你明明……”   曦月再次温柔地打断了云霞的话,说道:“不像某些宫里的二等宫女,主子还没发话,就已经喳喳喳地讲起话来了呢。”   “明明娘娘是一时疏忽,忘了让奴才平身。可有的人呢,不说提醒娘娘,还唯恐天下不乱,横眉竖指地就开骂。”   “你说,这样的宫女,是不是很没规矩?”   云霞气得脸通红,看向小钮妃:“娘娘,还请您给奴才作主啊。”   小钮妃嫌恶地看了眼云霞,喝道:“没用的东西,滚!”复又认真地打量起曦月来,越看,就越来气。   曦月是慈宁宫出来的,小钮妃要是硬挑她逾矩之过,那不是变相地说太皇太后不会调/教人?   真是可恶!   小钮妃愤恨,太皇太后对嫡姐钮贵妃好,对佟妃好,偏偏对自己却一点都不待见!   她才刚入宫,急着想立稳根基。想讨好太皇太后,十次能见到两次就算好的了,太皇太后待她还很是淡淡!   想抱紧钮贵妃,钮贵妃看到她就烦,说不了几句话就让她滚蛋!   可就是她示好无门的太皇太后和钮贵妃,对曦月却那么好!   明明曦月只是一个包衣出身的小小宫女啊。   而她,是皇上正经的妃子!是钮贵妃的亲妹!将来还会是太皇太后曾孙的额娘!   她们凭什么不待见她?   她不服!   放在往日,小钮妃是不敢找曦月麻烦的。不过这一次,她听着正殿那里的响动,似乎是曦月得罪了钮贵妃,钮贵妃声音大了许多,听着还十分不满。曦月出来的时候还跟逃命似的,想来是钮贵妃终于厌了她。   于是,小钮妃心下一喜,衣服首饰都还来不及换下就出来了,就是想着趁这个机会好好收拾曦月。   没想到曦月竟是这么个滑不溜手的!   曦月见小钮妃眼珠转来转去,半天都不说话,不晓得在盘算着什么。等了好一会都没响动,她不由有些无聊,干脆一边站着等候小钮妃出招,一边细细地在脑海里回顾方才与钮贵妃的棋局。   小钮妃见曦月越发老神在在,心底戾气更盛,直冲脑门。一时间,小钮妃好像清醒了很多,又好像是更糊涂了。   小钮妃脑海里盘桓着一个声音:“管它什么规矩不规矩,跟不懂事的人讲什么规矩?”   “反正她是宫女,本宫是妃子,尊卑有别,上下有分。本宫就是打了她,就算不占理,就算是无缘无故的,又有什么关系?”   “太皇太后和皇上难道真会因为一个奴才跟本宫置气不成?了不起挨说几句罢了。”   于是,小钮妃柳眉一竖,花盆底鞋一动,戴着指套的右手一抬,夹着呼呼的掌风就要往曦月脸上抽去!   曦月大惊!   皇宫里头责罚太监宫女,那都是让底下人来的,从来就没有主子自个动手的理。   哪想到,小钮妃竟然全不按常理出牌,亲自上手!   呵,她是不是该感到荣幸呢?   来不及了,躲不过了,妈呀,还戴着指套呢,不会毁容吧!   曦月闭上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疼痛。   不过,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曦月睁开眼睛,只见小钮妃的右臂被一只莹白的手紧紧抓住,再往上看,是淡粉色的衣袖,还有佟清漪一向暖如朝阳,此刻却冷如寒冰的脸!   佟清漪一把将小钮妃的手甩开,说道:“本宫不知道,什么时候慈宁宫的人,竟轮到外头的人来管教了!”   又看向曦月,说道:“你也是个没用的,别人打你,你不知道躲啊?要不是本宫见你长久不回,一时兴起过来看看,你还不被外人欺负了去!”对曦月的话语气则是放缓了许多,关切之意可见其中。   曦月对着佟清漪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奴才多谢佟妃娘娘相救。”真是多亏了她呢,否则那一下巴掌是逃不了了。   小钮妃揉了揉被捏得生疼的右手臂,紧皱着眉头道:“佟清漪!”   佟清漪顿时切换到了战时状态,戒备地面对着小钮妃。   曦月惊叹,温柔可亲的佟清漪,原来也有这样威猛的一面啊!   佟清漪和小钮妃正对峙着,曦月盼了多时的救星——钮贵妃终于来了。   钮贵妃凉凉地瞥了她们一眼,直接将小钮妃拉至了身后,说道:“佟妃好兴致,来本宫的景仁宫教训人了?”   小钮妃赶忙说道:“没错,贵妃娘娘,佟妃这是对您不敬。还有曦月那死丫头,也是极为无礼。还请您为臣妾作主!”   钮贵妃眼风一扫,小钮妃就闭了嘴。   佟清漪向钮贵妃行了一礼,说道:“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您既然出来了,令妹就交还给您。”   “臣妾也得将曦月带回慈宁宫复命了。您若是没有其他吩咐的话,臣妾告退。”   钮贵妃扯了扯嘴角,颇有些不耐地说道:“回去吧。曦月,别忘了刚才的棋局,记得复盘了仔细揣摩。三日后要是还没长进,本宫要你的好看!”   曦月登时苦了脸。   小钮妃则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之前曦月不是得罪了钮贵妃,被灰溜溜地赶出去的吗?   钮贵妃怎么还对她这么好!   见钮贵妃脸上有山雨欲来之势,佟清漪迅速地带着曦月告退,以最快的速度往她们的避风港——慈宁宫而去。   而景仁宫,钮贵妃阴沉着脸上下打量了一番小钮妃,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丢脸丢到佟清漪跟前去了,你还真有本事!”   “还有,温若,谁准你穿成这样子的?”   小钮妃噤若寒蝉:“姐……贵妃娘娘,臣妾是仰慕您,这才私下学了您的穿着打扮。”   钮贵妃殷红的双唇迸出三个字:“你不配!”   小钮妃手中的帕子紧紧拧成了一团,心中恨极了曦月。   都是她害的!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今天轻松一下。明晚九点见呀~感谢在2020-03-3017:35:37~2020-03-3116:5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羲和17瓶;空空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发病   小钮妃被钮贵妃狠狠收拾了一顿后,消停了不少。至少曦月去景仁宫的时候,再也没被她找过麻烦。   至于佟清漪,出手相助曦月的时候那么仗义,对峙小钮妃的时候那么威猛,面对钮贵妃的时候那么镇定,全然不像平日里温柔活泼、纯真无害的样子。曦月当时看得目瞪口呆,叹为观止,心想她对佟清漪还是不够了解啊。   然后,两人出了景仁宫,才走出几十步,曦月就把之前默念的那句话在心中再次念了一遍。   她对佟清漪,真的是所知甚少!   佟清漪柔软的身子跟柳枝似的靠在曦月身上,急剧地喘气道:“快,曦月,快扶本宫一把!”   曦月这才注意到佟清漪脸色苍白,额头全是虚汗,不由大吃一惊。连忙扶她到几步外的假山石上坐下,担心不已:“佟妃娘娘,您怎么了?可是病了?得宣太医才是!”   佟清漪大口大口地深呼吸几下,娇弱的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才略略平静下来。她对着曦月轻笑着摇头道:“不妨事的,这都是老毛病了。”   曦月十分忧惧:“是什么毛病,看起来这么严重?不行,一定得请太医,您稍等,奴才去去就来。”   说罢,不顾佟清漪的反对,曦月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大道上,喊住了一个绿衣小宫女。小宫女回过头来,看到她,顿时笑开了花:“曦月姐姐,是你呀!”   原来还是老熟人,景阳宫兆佳庶妃跟前的小宫女,杨淇!   当初曦月还在坤宁宫的时候,兆佳庶妃腹中不爽,杨淇曾雨夜前来求救无门。曦月帮了她一把,顺便破了局,逃离了坤宁宫这个牢笼,成功把自己送到了慈宁宫。同时,兆佳庶妃的胎相也稳住了,双方算是达到了双赢。   曦月和杨淇的交情,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的。就在数日前,兆佳庶妃还顺利生下了一个小格格呢,喜欢得不得了。   见是杨淇,曦月就更放心了,说道:“小淇,佟妃娘娘身子不舒服,还请你帮忙照看一会。此处离干清宫不远,我过去禀报皇上一声,由他定夺。”佟清漪不肯请太医,曦月只是一个宫女,没有令牌根本请不动,去慈宁宫找太皇太后又太远。无法,只得试一试去找康熙了。   杨淇变了脸色,一口答应道:“曦月姐姐你快去吧,佟妃娘娘交给我就是,你放心!”说罢就顺着她的指示奔到了假山石处。   曦月谢过她,一路小跑就往干清宫而去。   干清宫。   康熙刚批阅完奏折,去了西次间休息。梁九功赶忙斟了一盏早就备好的狮峰龙井,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皇上,您请用茶。”   康熙接过茶,饮了一口,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的事,嘴角饮有笑意。他放下青花瓷茶盏,吩咐道:“让人沏壶菊花茶上来。”   梁九功应下,连忙出去会传话小李子——他的众多干儿子之一,让他跑腿一趟茶房。   不过小李子没走几步路,就被一位娉婷婉袅的女子拦住了去路。   小李子行礼:“奴才给曹小主请安。”   曹丹华朱唇微启,浅笑嫣然,声如莺鸣:“何必劳烦李公公?沏茶之类的小事,我做了就是。”   小李子只得称是:“那就拜托小主您了。好叫小主知晓,皇上这回想要的,是菊花茶。”   曹丹华一楞,问道:“这一个多月来,皇上时而饮菊花茶,我算了算,已足有七八回之多。李公公可知是何缘故?”   小李子摇头道:“小主见谅,奴才不知。”   曹丹华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大锭银子塞到小李子手中,再次问道:“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与梁总管、李公公你们一样,关心皇上的龙体。还请李公公不吝赐教。”   小李子将银锭子推了回去,语气里带上几分无奈:“小主恕罪,奴才愚钝,实在无从得知。”做御前的奴才,嘴巴紧是顶顶重要的。这一点,他深以为然。干爹的前任顾问行是怎么被放出宫的?还不是因为嘴巴跟个筛子似的,满是漏吗?   曹丹华脸上的淡笑差点绷不住,不过她还是将银子塞回了小李子手中,说道:“瞧李公公客气的,不过一点零散小钱,就当我请你喝茶了。”   小李子不再推辞,笑容满面地收下:“小主您请吧,皇上还等着菊花茶呢。”他是个爱钱的,送上门的银子,拿着不烫手的话,何必往外推呢?   曹丹华连忙往隔间茶室走去,不再跟小李子多说。   小李子看着曹丹华匆匆而去的背影,颇有些不屑地转开了眼。曹丹华的作派,小李子是很不能理解的。   明明是皇上的庶妃,放着大大的宫室不住,偏要挤到干清宫的小耳房来?   明明被人尊称一声“小主”,却要抢茶房奴才的活计?   还不是时刻想着往皇上身边凑!   这般做法,真是令人看了牙酸呐。   曹丹华端着一应器物到了西次间,梁九功见是她,默契地点点头,笑着对康熙说道:“皇上,菊花茶来了。”   康熙看到曹丹华风姿绰约地走了起来,楞了一楞:“是你。丹华,你本不必如此辛苦。”   曹丹华摇摇头,看向康熙的眼神极是敬慕:“皇上,妾不辛苦,妾甘之如饴。”   “皇上日理万机,以一己之身肩负举国大计,您才是最辛苦的。妾不才,也就一手茶艺得了婶母几分真传,自问比茶房那边的要好上几分。”   “妾只望皇上不要嫌弃妾的手艺。”   康熙笑道:“丹华茶艺一绝,赏心悦目,朕甚喜之,又怎么会嫌弃呢?”   曹丹华柔柔一笑,开始了她那精致又冗繁的茶道表演。   康熙倚着椅背看了一会儿,就有些神游天外了。曹丹华的茶道,当然是很赞的,不过看多了也就腻了,甚至有些烦了。   他就是想喝口茶罢了,怎么那么多事?   像曦月丫头,她沏起菊花茶来,速度那叫快呀,不过须臾就奉上了一大琉璃杯。闻之,沁人心脾;饮之,浑身舒爽。   那叫一个畅快!他一口气喝了几大杯,还被太皇太后取笑是“牛饮”呢!   康熙每天批阅那么多奏折已经够累了,很多时候,他根本没心思品茶,更枉提欣赏茶道了。   终于,曹丹华表演完毕,微笑着奉上了青花瓷盏——小小的一盅。   康熙接过,一饮而尽,将茶盏放回托盘,见曹丹华楞在那里,催促道:“给朕续上。”   曹丹华赶忙回过神来,以最优美的姿势续了一杯,重新奉上。   康熙接过,又是一饮而尽。复皱了皱眉道:“下次换琉璃杯来,要大盏的。”   曹丹华连声称是,不明到底是哪里令康熙不喜,想着事后问问梁九功吧。只是梁九功,唉,胃口也忒大了点,可她也没办法。能收她的银子,已经是看得起她了。要是像小李子似的油盐不进,那她才更头疼呢。   正在这时,小李子进来禀报道:“皇上,曦月姑娘求见,说是佟妃娘娘身子不舒坦。”   康熙闻言,即刻变了脸色,站起身来,迅速往外头大步走去。梁九功见状,赶紧跟上。   曹丹华脸上一阵青白,耐着性子收拾了残茶端回隔间,话语里带出几分不爽:“李公公,麻烦你通知茶房的人一声,让他们把这些都端回去清洗干净吧。”   一听到佟妃的名字,康熙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曹丹华真是又嫉又恨!   小李子应下,随口就吩咐手下的小张子去茶房传话。   不过片刻,晨星就过来了。小李子见是她,笑着说道:“晨星,怎么又是你?”   晨星说道:“李公公好,怎么就不是我了?我是茶房当差的,资历又最浅,万公公他们是看重我,才多让我跑腿学习。”   晨星这话说得没错。晨星长得好,性情温和,还抚得一手好琴,被分到茶房本就是暴殄天物。万公公不忍她明珠蒙尘,才许她多往御前伺候,伺候得好了就能多得些赏赐,或许还能升等呢。否则这样的好姑娘,一直在茶房打下手,不是太可惜了吗?   可是,小李子算是看出来了,曹丹华曹庶妃,不知怎么回事,与晨星不对付,总是针对她。前有顾问行,后有曹丹华,可怜的晨星,进宫都一年了,还从来都没见过康熙一面!   小李子越是心疼晨星,就越是对曹丹华不满。这个曹庶妃呀,气量也太小了!   晨星手脚麻利地收拾着茶具,小李子想了想,凑近了她,极快地说道:“皇上最近,尤为喜欢慈宁宫的菊花茶。”然后回复原位,目视前方,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晨星对着小李子感激地一笑:“多谢李公公指点。”   慈宁宫?菊花茶?晨星想起了去岁曦月用菊花做的那一大堆东西,不由轻笑。或许,那菊花茶就是出自曦月之手呢。   不得不说,晨星真相了。   干清宫外,曦月焦急地等待着。然而她没料到的是,康熙竟然亲自出来了!   曦月忙向康熙描述了佟清漪的状况,康熙大惊。他紧皱着眉头说了一句“怎么又发病了”,然后雷厉风行地吩咐道:“还楞着干什么?指路!梁九功,速去请徐太医!”   曦月说了位置,康熙坐上圣辇,飞快地往景仁宫外假山石处赶去。曦月跟在后头,一路小跑地跟上,气喘吁吁。   康熙这么急的样子,莫非佟清漪的病很严重?而且还不是第一次发病?   曦月忧心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今天是愚人节,所以我看到什么消息都要楞一楞,不敢第一时间相信,呜呜呜~就怕被人欺负了去。   话说,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们送我的黏黏的液体呀,这些营养液,让我码字充满了力量!都有了能天天日万的错觉!(这是不可能的,说了是错觉了,哈哈)   感谢在2020-03-3116:53:23~2020-04-0117:41: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春摇曳在回忆18瓶;云时10瓶;空空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怜爱   圣辇很快就停在了佟清漪所在的假山石前。   康熙满脸焦急地走到佟清漪跟前,不顾她的惊讶和反对,将她拦腰抱起复上了辇车。一声令下,圣辇往慈宁宫而去。   跟在后头的曦月震惊不已!   看来康熙对他这个小表妹,真的是极其在意,竟然不顾礼法,让她同乘皇帝辇车!   车上,佟清漪都快气哭了:“皇上这是陷臣妾于不义!汉时班婕妤有却辇之德,臣妾不才,不敢与班婕妤相提并论,可竟与她背道而驰!”   西汉成帝的时候,后宫班婕妤曾宠冠后宫。成帝为了能时刻与班婕妤形影不离,就命人特制了一种较大的辇车,以便与她同乘。没想到,班婕妤断然拒绝。   班婕妤是这样说的:“贤圣之君皆有名臣在侧,三代末主乃有嬖女。【1】”意思是贤圣的君王身边的都是治世名臣,像夏、商、周三代的末主桀、纣、幽,才与宠幸的妃子一同乘坐,故而拒绝。   太后听闻,赞她“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1】”   自此,却辇之德一词,常用来形容后宫贤德明理的女子。   而此刻,佟清漪却被康熙硬拉上了圣辇,这怎能让她不气恼?   康熙轻抚着佟清漪的背,笑着说道:“何必拘泥于这些形式?朕是否贤圣之君,自有天下百姓知道。”   “在朕的治下,国泰民安,四海升平,朕无愧于心。”   “难道朕与朕的爱妃同乘一次辇,朕就变成了昏君?清漪就变了妖妃?天下就会大乱?”   佟清漪脸色苍白,喘气不匀,但还是强撑着想下车。康熙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轻说道道:“清漪,你别动,省点力气好好休息。”   “看到你不舒服,朕心里难受;你要是有个不好,朕的心就全乱了。到那个时候,朕或许真成了昏君。”   “清漪,为了朕,你一定要好好的。”   佟清漪不再挣扎,乖顺地将头倚在康熙肩上,低喃道:“皇上……玄烨哥……”   “清漪也想一直陪着您……”   圣辇很快就到了慈宁宫,徐太医早就候在那里。康熙亲扶着佟清漪坐下,命徐太医仔细诊治。   太皇太后也出来了,面有忧色。   片刻后,徐太医诊断完毕,拱手道:“佟妃娘娘这是旧症,只因一时情绪激动而发。奴才将先前的药方略作修改,娘娘喝上个几帖,就没什么大碍了。”   “只是一点,此心悸之症,切忌大悲大喜,大起大落。还请娘娘好好调养,保重身体。”   康熙的眉头拧成了结:“徐太医,佟妃此症,就无根治之法吗?这么多年了,偌大一个太医院,几十个太医,还没议出个章程来?”   徐太医惭愧地低下头:“奴才无能。”   佟清漪将冰凉的手覆在康熙青筋勃/起的右手上,微笑着摇了摇头,温和地说道:“皇上,您就别为难徐太医了。”   “臣妾这是天生之疾,若不是徐太医,恐早就命不久矣。您该奖赏他才对。”   “更何况,徐太医也说了,臣妾这病虽然没法根治,但只要多注意点,少动喜怒,好好养着,也就与旁人无异。”   “如此,臣妾已心满意足。”   康熙喟叹了一声道:“罢,徐太医,你速去开药。”   太皇太后握住佟清漪的手,说道:“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当年,佟氏一门征战在外,你玛法和阿玛也身在其中,锐不可挡。可战事无常,突然之间,就断了他们的消息。”   “那时候,你额娘正怀着你,担惊受怕之下,牵累了你体弱,就是她自个儿,也是一生下你之后就去了。”   “你阿法和阿玛战胜回朝时,你才几个月大啊。哀家心疼,是大清对不住你们娘儿俩!”   佟清漪含泪道:“太皇太后,为国尽忠,是佟氏使命所在,何谈对不住?”   太皇太后继续说道:“孝康/生前,最是疼爱你这个侄女,本想将你接进宫亲自养大。可孝康也是个苦命的,皇帝登基没多久,也崩了。临去前,孝康多次拜托哀家,请哀家好好照料于你。那个时候,你不过两岁大。”   孝康,即康熙的生母,佟清漪的姑母,顺治的妃子佟氏,孝康章皇后。   佟清漪说道:“臣妾虽然不记得姑母,但想必跟太皇太后您一样,是极慈爱的。臣妾何幸,能得您、姑母,还有……皇上的关爱。”   太皇太后说道:“清漪,你一定要好好的。”   佟清漪点头。   康熙看向佟清漪的眼底,也满是怜爱和珍惜。   太皇太后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挥退了其他人,但并没有避着曦月。   曦月听了满耳,心中慨叹,很是酸楚。   为何,这么美好的小姑娘,如琉璃般纯粹剔透,却也如琉璃似的脆弱?   幸好,佟清漪周围有那么多人关心着她,爱护着她,愿尽全力将她护得好好的。   而从今日起,护着佟清漪的人,还要加一个,就是她——乌雅曦月!   佟清漪突然犯病的始末,康熙还没开口让人查,曦月就一五一十地如实道来。   末了,曦月愧疚地说道:“此事说起来,都要怪奴才。佟妃娘娘是为了护着奴才,才动了气,出了手的。”   “还请皇上和太皇太后治罪。”   佟清漪刚喝了药,脸色好看了许多,闻言连声说道:“皇上,这不关曦月的事,是臣妾自己愿意的。”   太皇太后也说道:“清漪说得没错。始作俑者,是那个小钮祜禄氏!贵妃都没发话,哪里由得她来张牙舞爪地逞威风?”   康熙肃着脸点头。回头命人将详情查了个彻底后,自此厌了小钮妃。   小钮妃、小赫妃和佟清漪三人,是同时进的宫,距今不过两月有余。   小赫妃年仅十岁,佟清漪因承干宫还在修整住在慈宁宫,两人都未曾侍寝,因而让小钮妃争了这个先。   康熙看在遏必隆和大钮妃的面上,对小钮妃还算温柔缱绻。短短两月,留宿景仁宫东偏殿已有十余次。   于是小钮妃不由地飘了起来,自觉在康熙心中已有了不差的地位,甚至想着与佟清漪一争高下。结果,却踩到了铁板。   自此,同在景仁宫,钮贵妃的正殿炙手可热,小钮妃的东偏殿却是门前冷落,如同冷宫。   对小钮妃不待见的,除了太皇太后和钮贵妃,还多了佟清漪和皇宫里最最重要的——康熙!   小钮妃这日子,真是越发难过了。   数日后。   晨星前来慈宁宫找曦月。   曦月一看到晨星,就扑了过去:“星儿,你自己说说看,你都多长时间没来找我了!你都在忙什么,竟然比来找你的月姐姐玩还重要?”   晨星笑着说道:“月姐姐,我也很想你呀。可月姐姐是个大忙人,我过来十次,有个七八次是扑个空的。”   “不是在上课,就是在景仁宫,要么就是去了承干宫。还好有苏嬷嬷收留我喝杯茶水,否则我就成天见儿地在白跑了。”   “月姐姐,我还以为你傍上了贵妃娘娘和佟妃娘娘,就不要我这个妹妹了呢。”   曦月说道:“怎么会?星儿我们永远都是好姐妹!快进来,我们好好说说话。”   两人推搡着说笑了好一会儿后,晨星变了神色,很是不好意思地说道:“月姐姐,我有事想求你帮忙。”   曦月笑道:“星儿有事直说就是。你我姐妹,何需客气?”   晨星落寞地说道:“月姐姐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很仰慕皇上。本以为进了干清宫,就有机会近身伺候皇上。可是,直到今日,我却连皇上一面都没有见过。”   曦月奇怪地问道:“我记得星儿跟我说过,自去岁木兰秋弥之后,大内总管就换了人,从顾总管变成了梁总管。”   “梁总管是个和气的,再不挡着你和高氏前去东西次间伺候。怎么,这么长时间,你竟还没见过皇上?”   晨星唉声叹气:“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和高氏进得了次间。只是我运气太差,去的时候皇上都不在。”   “而这几个月,我却是连次间都不得进了。”   曦月不满地说道:“难道梁总管也跟顾总管一样,故意针对你们?”   晨星摇了摇头道:“不是梁总管,是……曹庶妃,曹小主。”   曦月疑惑地说道:“曹小主?那是谁?”她咋不知,后宫有这么一个人?   晨星苦笑道:“看来月姐姐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身边都是高位之人,哪里注意得到区区一个庶妃小主?”   “说起来,这位曹小主你也认识,她与我们是同一批进的宫。她和她的表妹,还曾与我们闹过大不愉快。”   “曹小主,就是皇上奶娘孙嬷嬷的侄女,江宁曹家的嫡长女,曹氏丹华。”   曦月一拍桌案,惊呼道:“原来是她啊?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哎呀,你直接说曹丹华我不就知道了吗?我与她的梁子,早就结下了,在坤宁宫的时候,她就看我不爽,我也不服她!”   “话说,曹丹华不是坤宁宫的宫女吗?什么时候变成小主了?哦对了,仁孝皇后已经崩逝,她不在坤宁宫伺候,改去干清宫了?”   晨星将曦月的手放好,说道:“一惊一乍地,没个形象,比起刚进宫的时候,月姐姐真是越发回去了。”心下却有些羡慕,若不是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惯着,曦月怎么能过得如此无忧虑,就跟在自家府里一样呢?   又说道:“还有,曹小主毕竟是曹小主,你纵得太皇太后看重,也不可直呼其名。否则被人听到了,总归是不好的。”   曦月催促道:“知道的,我自有分寸,可这里不是就你我两人吗?若有旁人,我当然会恭恭敬敬地称呼她一声‘小主’的。至于现在,那还是算了吧。”   “星儿别卖关子,快说快说,曹丹华究竟是怎么回事。”   晨星说道:“仁孝皇后还在的时候,曹小主就伺候了皇上,得了庶妃的名份。仁孝皇后去后,她自请入住干清宫耳房,说是方便照料二阿哥,以报皇后知遇之恩。”   “本来,我以为我与曹小主先前虽有龃龉,可她已是庶妃,我还只是一个小小宫女,敬着她、躲着她也就是了,井水不犯河水。”   “可没想到,曹小主一手茶艺卓绝,时常亲自斟茶送水伺候皇上。我们御茶房的活儿,但凡要去皇上跟前的,基本都被她给抢了。”   “特别是我,那更是一丁丁机会都没有。”   曦月生气道:“曹丹华真是欺人太甚!”   “不行,我要跟佟妃娘娘告状,让她转告皇上!佟妃娘娘人最好了,皇上又是最心疼佟妃娘娘的了,肯定能为你作主。”   晨星好笑道:“你以为我是你呢?若是你受了委屈,自有人为你作主。而我,怎么可能呢?平白惹人厌烦,落个不识礼数罢了。”   “月姐姐,不说这些了,我想请你帮忙的,不是告状,而是菊花茶相关之事。”   曦月奇道:“星儿何时喜欢上了菊花茶?”   晨星说道:“月姐姐就不要问那么多了,你要是真待我好,就把菊花茶的采集制作和冲泡之法全数交出来吧。”   “还有去岁留下的茶,也分我一半。”   曦月佯怒道:“打劫啊你!”手上的动作却很是慷慨,很快翻出了三罐保存得很好的菊花茶给了晨星,又叫她每隔三日的下午,前来慈宁宫跟她一起“下午茶”。   这个“下午茶”,当然就不仅限于菊花茶啦。   曦月和晨星,再加上爱凑热闹却被勒令不得出门的佟清漪,有时还加上苏麻喇姑,想出了许多种绿茶、红茶、乌龙茶等常规的茶叶,与各类花茶如菊花茶、桂花茶等的不同配比冲泡之法。各有各的特色,各有特的芬芳。   茶香袅袅,花香徐徐,闻之,令人心醉。   数次之后,康熙总算注意到了这间不同寻常的茶室,赞叹不止。   自然,也注意到了席间的唯一陌生面孔——晨星,指着她问道:“苏麻,这是皇玛嬷跟前新进的宫女?”   苏麻喇姑笑说道:“皇上自个宫里的人,竟问到奴才跟前了!”推了推晨星,示意她自己答话。   晨星按捺住呯呯直跳的心,以最大的毅力镇定下来,福身行礼道:“奴才御茶房宫女万琉哈晨星,给皇上请安。”   康熙赞许地说道:“原来是御茶房的人,难怪对茶艺之道如此上心。”   “把你最拿手的,呈上给朕试试。”   晨星激动万分:“是。”   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晨星为了这一日,不说在御茶房苦练了多久,光是在慈宁宫也是下了大功夫的。   既有曹丹华茶道的精致好看,令人赏心悦目,又有曦月的自在洒脱,不拘一格。   康熙只觉清新脱俗,别有特色,大喜道:“你不错。以后朕每日午时的茶,就由你来伺候。”   晨星差点落下泪来:“奴才多谢皇上看重。”   晨星,终于熬出头了!   曦月很是为晨星高兴,至于曹丹华,则是气得闷在小耳房里砸了半天的被褥。没办法,谁叫她住在干清宫呢?就是发脾气,也是万万不敢闹出动静来的。   时光荏苒,很快,半年时间就过去了。   佟清漪的承干宫终于修整完毕。曦月跟着去看过一次,惊叹不已。   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既“高端大气上档次”,又不失“低调奢华有内涵”!   就是比起坤宁宫,那也不差的了!   果然,康熙待小表妹极为上心啊。   曦月忍不住为佟清漪开心,佟清漪虽然天生有心悸之疾,但周围有这么多爱她、保护她的人,不得不说是一大幸事啊!   太皇太后拉着佟清漪的手,依依不舍:“哀家真是不舍得你搬出去住。”   佟清漪浅浅一笑,眉眼轻弯:“臣妾也舍不得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说道:“要不,清漪再在慈宁宫陪哀家住几个月?”   佟清漪一楞,忘了说话。   太皇太后大笑道:“哀家跟你开玩笑呢,瞧你吓的。”   “罢罢,小格格长大了,嫌弃哀家这老婆子了,想着往外飞呢。走吧走吧,快去你的承干宫!”   “哀家不讨你的嫌,哀家身边呀,有曦月丫头呢!”   佟清漪忙说道:“太皇太后,臣妾怎么可能嫌您?臣妾最是喜欢您的了。”   “您要是愿意,臣妾一直陪着您,也是没二话的。”   太皇太后挥手道:“瞧你认真的,哀家说了是开玩笑的了。”   “哀家就是再舍不得你,也得为哀家的乖孙想想。”   “皇帝他等这一日,已经很久了!”   佟清漪顿时红了脸,讷讷说道:“臣妾会常来看望您的。”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汉书·外戚传下·孝成班倢伃》么么哒,今天加更了近两千字呢,祝“青春摇曳在回忆”小天使生日快乐哦!爱你们!   感谢在2020-04-0117:41:35~2020-04-0218:0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春摇曳在回忆10瓶;空空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承干   佟清漪正式入住了承干宫。   当晚,康熙就翻了她的牌子,留宿在了承干宫正殿。   摇曳的烛光之下,佟清漪身着一身淡粉色的寝衣,清丽的面容显得更是显得娇艳欲滴。   康熙也已经去了繁杂的外服冠饰,只余一身明黄色的寝衣。他将颇有些不好意思的佟清漪轻揽入怀,对着她的耳朵吹气道:“清漪,朕盼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佟清漪小巧玲珑的耳垂顿时变得通红。她搬离慈宁宫的时候,太皇太后也是这么说的!   真不愧是祖孙两个,竟然说一模一样的话!   康熙将头埋在佟清漪的脖颈处,用力地嗅了几下少女独特的清幽如兰的芬芳,问道:“清漪为什么不说话?”两只大手也开始不规矩起来,在她的肩背、腰臀,甚至更让人羞耻之处游移。   佟清漪的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如同喝了一大碗红梅杏酒一般。她挣扎着用她的两只软绵小手按住康熙的大手,羞恼道:“皇上您怎么这么不正经!”   康熙笑道:“这就算不正经了?还有更不正经的呢!”说罢,在佟清漪的惊呼声中,康熙将她一把抱起,轻柔地放到了拔步床上。   帷帐落下,遮住了里头的一片春光。   康熙的动作极其温柔,他仿佛把佟清漪当成易碎的宝物一般,珍爱、怜惜。   佟清漪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与另一个人可以如此亲近。她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后来的沉醉其中。   康熙细长的凤眼里,倒映着佟清漪泛着粉红的娇靥,仿佛他的眼里只看得到她一个人;佟清漪隐含泪意的杏眼里,迷迷蒙蒙的,只装得下她心尖尖上最在意的那个人。   佟清漪紧紧地攀着康熙的肩,似一叶扁舟,在无尽的欲海中沉浮。   康熙轻轻地吻上她微湿的鬓发,青筋勃/起的手臂出卖了他强忍的克制。   良久,云散雨歇。   佟清漪已是累极,沉沉地睡入了梦乡。   康熙拥她入怀,含笑望了好一会她宁和的睡颜。然后,才起身叫了水。   给佟清漪叫的是热水,给他自己叫的,却是冷水。   晨起,佟清漪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康熙的笑颜:“醒了?”   佟清漪疑惑地问道:“皇上怎么还在这?您今儿个没去上朝吗?”   承干宫的大宫女香兰笑着说道:“娘娘这一觉睡得好,皇上都已经上朝回来了呢。”   佟清漪这才发现,康熙是坐在床头,身上穿的不是寝衣,也不是常服,而是朝服。她顿时大惊:“香兰,现在什么时辰了?”   香兰说道:“辰时末,快巳时了。娘娘可是饿了?早膳早就备好,奴才这就去传。”   佟清漪叫住香兰:“还传什么早膳,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   “还不快过来给本宫梳洗,你这丫头惯会躲懒,怎么不晓得按时唤本宫起身!”   说着她就要下床,然而浑身的酸软让她一个踉跄,香兰正要去扶,却被康熙抢了先:“清漪可有哪里不舒服?”   佟清漪的脸顿时又涨红了。她不舒服,还不都是他害的!亏他还问得出口!   真是的,这让她怎么说嘛!   康熙看到佟清漪有些躲闪的神色,瞬间了然了,轻笑道:“看来昨晚朕还是过于孟浪,累到你了。”   佟清漪羞得将头扭到一边,不愿理睬他。   香兰见状,退到一侧让小宫女去传膳,然后继续杵着当柱子。有皇上的吩咐在,她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叫醒还在沉睡的佟妃娘娘啊!   只是佟清漪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解除了香兰的柱子状态,唤她过去伺候洗漱梳妆,动作飞快。康熙饶有兴致地看着佟清漪打扮,问道:“你这么着急,是有何事?”   佟清漪说道:“瞧皇上问的,当然去给贵妃娘娘和太皇太后请安啊。”   钮贵妃摄六宫事,是实质上的后宫之主,但毕竟仁孝皇后孝期未过,位份上还是贵妃。因此,太皇太后下令,后宫妃嫔们并不需要每日去景仁宫请安,而是改作十日一次。如此,既表明了对钮贵妃的尊重,又显示了皇后与贵妃的区别。   但是,宫中若有新人初次侍寝,按例次日是必须前去跟如今的后宫之主——钮贵妃请安的。   佟清漪昨晚第一次被翻牌子,后宫诸人早就知晓,想必钮贵妃也等着呢。她要是迟迟不至,会不会有人她说恃宠而骄,不识礼数?   所以佟清漪急啊。   康熙按住她的肩,示意香兰下去,笑道:“原来你是在急这个,这是何必?朕还以为有什么天大的事。”   “慢慢来,午膳前去就成,贵妃不会在意这点小事。至于皇玛嬷,就更不用说了,她那么疼你,定会理解你晚起的。”   “正好今日朝中无事,眼下还不到巳时,朕就多陪你会吧。”   “香兰,把螺子黛拿来,朕要亲为佟妃画眉。”   佟清漪当然不肯,堂堂大清皇帝,怎能如寻常男儿一般给女人画眉呢?   然而她终究是没得拗得过康熙,硬说他是天子,难道还比不上治下百姓,连闺房之乐都不得有不成?   皇帝表哥啊,她怎么以前就没发现,他竟是如此随心所欲呢?   佟清漪很是烦恼。   而当她顶着两条粗重扭曲的黑眉用早膳时,这份怨气就更重了。   康熙哈哈大笑:“清漪如此模样,甚是可爱。”   又拉着她道:“一回生二回熟,多来几次,不就会了嘛!”   佟清漪怎么觉得,康熙所说的“多来几次”,另有其他深意呢?气得她脸颊鼓鼓地用着早膳,不想理他。   膳后,佟清漪说什么也不肯让康熙再动她的眉毛了,还是让专业人士香兰完成了她的眉妆。   然后,赶紧坐上肩舆,往景仁宫赶去。   景仁宫,钮贵妃端坐上首。   佟清漪向她行了个跪拜大礼:“臣妾向贵妃娘娘请安。”   钮贵妃说道:“起来吧,赐坐。”   佟清漪在舒嬷嬷的引导下,走到钮贵妃右侧第一位的椅子上坐下,上头还放了个精致的绣垫,坐着很是舒服。   佟清漪正感慨着钮贵妃的贴心,就见她似笑非笑,语气颇有些揶揄地说道:“如愿了?开心了?皇上很厉害嘛,折腾了挺久,这个时辰才放你出来?”   佟清漪已经数不清这两日来的第几次——脸又暴红了,小声说道:“才不是那样呢,是臣妾用了早膳才过来的。臣妾请安来迟,还请您责罚。”   钮贵妃毫不在意:“不迟,能来就很好了。本宫还以为,以皇上对你的看重,会直接取消了你的请安呢。”   佟清漪忙说道:“这怎么可能?皇上一向十分敬重于您。”   钮贵妃说道:“行了,皇上待本宫如何,本宫心里有数。”   “时候不早了,本宫就不留你了。你快去慈宁宫吧,正好赶上陪太皇太后用膳。”   佟清漪起身:“是,臣妾告退。”   钮贵妃看向她离去的背影,眼眶发酸,喉咙发酸,就是心里,也有些酸。   皇上的爱,怎么就能分成那么多份?   每遇上一个他上心的女人,就给一份?   多年前,她看到皇上和姐姐言笑晏晏的场景时,还以为那就是男女之间最美好的感情。   谁知道,那样的感情,皇上给过许多人!以后想必还会有更多的人!   那些人中,有姐姐,有仁孝皇后;有那拉庶妃,有马佳庶妃;甚至还有宫女上位的曹丹华!   她们,都得了皇上或多或少的一份在意和喜欢!   而佟清漪,大概得到的是最大的一份吧?   那她钮祜禄嘉若呢,在皇上的心中,到底占了多少份量?   可恶,明明她该恨皇上的,可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那就不控制了吧。算算日子,她的日子,也就剩下两年了。   想要爱,那就深爱,疯狂地爱,才不虚度她最后的两年时光!   恨,就等她到地底下与姐姐团聚后,再好好地忏悔吧。   至于她离世之后的情况,管它呢。   反正,皇上肯定还会时而怀念旧人,但又不停地喜欢上一茬又一茬的新人!反正他就是个情感极为充沛的大猪蹄子!   也不知道终其一生,会不会有人改变他?   钮贵妃苦涩地笑道。   不,也不能完全不管。曦月丫头,她还是得给铺点路,留点东西的。   钮贵妃收回心神,继续处理宫务。   佟清漪到了慈宁宫后,自然被太皇太后留下用膳。让她松一口气的是,太皇太后总算没有取笑她,否则她真怀疑她脸上的血管要被爆破了啦。   曦月打量着佟清漪,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但直觉与往日大不相同。   不过看她神色轻松,浅笑莞尔的样子,看来康熙对她不错啦。   大概,那就是爱情的滋润?   曦月看得有些久了,佟清漪轻瞪了她一眼,嗔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曦月笑道:“佟妃娘娘今日就是格外好看!”   太皇太后呵呵笑道:“曦月丫头说得没错!清漪,你和皇帝相处得好,哀家十分欢喜。”   佟清漪微笑道:“臣妾何幸,得您和皇上如此看重。”   接下来的三日,康熙仍是继续留宿承干宫。   第四日,康熙终于有些扛不住吃得到却吃不饱的克制了,于是并没有翻牌子,决定晚上独睡干清宫的寝殿——恒泰殿冷静一下。   曹丹华是经过人事的,康熙的模样她早就看在眼里,老早就打起了主意。   然而她没料到的是,这天晚上,她没占到便宜,却是便宜了旁人!   她的死对头之一,万琉哈晨星!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那个,虽然这章是康熙和佟妃的专场,虽然这章曦月只出现了几行字,戏份还不如钮贵妃,但是,曦月才是女主!曦月才是女主!曦月才是女主!(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曦月是梅若亲生的!(声嘶力竭)   感谢在2020-04-0218:07:24~2020-04-0316:52: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春摇曳在回忆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晨星   自那一日在慈宁宫,晨星露了一手精妙绝伦又洒脱不拘的茶艺后,康熙就指定了干清宫每日午时由她来奉茶。   晨星是个知趣的,亦是个知足的。只管做好份内的事,除此之外,她并不敢肖想其他,从不像曹丹华绞尽脑汁往康熙跟前凑,能多磨蹭一时是一时。   康熙政事繁忙,日理万机,渐渐地就越发不耐烦曹丹华了,干脆直言道:“丹华,你是朕的庶妃,斟茶送水之类的事,本就不用你来。朕看晨星做得不错,以后这些就由她来做,你就多歇歇吧。”   曹丹华柔柔应道:“是,妾感谢皇上体贴。”心里却是把晨星恨了个半死。   从那之后,曹丹华尽管还是时而抢茶房的活儿,不过毕竟收敛了不少。   连续四日,康熙都留宿在承干宫佟清漪处。他心疼表妹体弱,根本不能尽兴,可又不想这么快就翻其他人的牌子,生怕她伤感多思。   于是,康熙只好一直憋着。这一切,曹丹华早就看在眼里。   因而,当她得知康熙这一日不再去承干宫,而是独宿干清宫恒泰殿时,不由暗暗心喜。   机会终于来了!   戌时,曹丹华精心打扮了一番,端着刚沏好的一壶狮峰龙井,娉婷妖娆地往恒泰殿走去。   梁九功那里是不成问题的,不说他欣赏她的狠劲和韧性,颇有些惺惺相惜之感,就是看在她塞过去的一锭又一锭白花花的银子份上,他也要给她点面子。   只是今晚当值的,并不是梁九功,而是小李子。   小李子与他干爹不同,他很看不惯曹丹华的作派,相反地,却是很心疼晨星。   于是,当小李子看到曹丹华端着一套茶具过来,以为她又不管不顾地想抢晨星的差事,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拦住了她:“曹小主请留步。皇上正在小憩,吩咐了任何人不许打扰。”   曹丹华问道:“敢问李公公,皇上要休憩多时?我想着里头的茶该凉了,得尽早换了新的去。”   小李子说道:“奴才不知。不如曹小主您过个两刻钟再来吧。”   曹丹华点头:“也好。”大不了到时候重新再沏一壶茶呗。至于这一壶,她当然是懒得端回去的,就放在隔间,到时候让茶房的人来收拾好了。   曹丹华走后,小李子赶紧吩咐小魏子:“动作麻利点,快去茶房叫晨星姑娘过来一趟。”   小魏子领命,不过片刻就领着晨星回来。小李子惊讶:“怎么这么快?”   晨星笑道:“是我发现曹小主又去了我们茶房鼓捣,就想着过来看看,可巧遇上了魏公公。”   小李子指着曹丹华留下的托盘,上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整套茶壶、茶盏,说道:“茶还温着呢,还省了你的工夫。曹小主成天抢你的东西,今天正好你也占她一回便宜。”   晨星摸了摸茶壶,还是温的,感激不已:“那我就端进去了,多谢李公公想着我。”   进了恒泰殿,晨星如常斟茶奉上:“皇上请用茶。”   见康熙迟迟没有反应,晨星有些疑惑,轻声重复了一遍:“皇上歇会儿吧,您请用茶。”   这回终于有了回应。康熙将手中的书卷丢在一旁:“抬起头来。”   “是。”晨星微微抬起头,快速看了康熙一眼,就立马垂下了眼睑,不敢多看。   不知怎么地,她觉得康熙看她的眼神很是怪异。就那一眼,她就感觉到了无尽的威压,还有莫名的心虚和害怕。   康熙并没有接过茶盏,盯着晨星,若有所思:“你这个时候过来伺候?”   晨星硬着头皮答道:“是奴才想着您或许口渴了,就沏了一壶狮峰龙井过来。”   康熙嘴角微翘:“那就过来吧。”   “是。”晨星走得更近了些,将茶盏送至康熙手中。   康熙接过,一饮而尽。然后,他拉住正打算退下的晨星,一把将她按在了塌上,整个身子压了上去。   晨星只最开始的时候惊呼了一声,但并没有挣扎。康熙见状,更加明了了心底的猜测,不由轻嗤一声,动作越发放肆,毫不怜惜。   既是要来伺候,那就好好伺候吧!   各色衣物,很快散了一地。   狂风暴雨,落花零落成泥。   康熙压抑了数日的阳刚和野性,此刻如数释放出来,再不收敛。可怜晨星初次承欢,纵是她情系康熙已久,尽力将自己软成一江春水,也是柳眉紧蹙,清泪滑落。   痛楚之中,带着愉悦和兴奋;难忍之中,又有激动和舒爽。   晨星被狠狠拉进了一个她从未肖想过的去处。在那里,她的一切,都由那个她从来只敢远远观望的男人主宰;她的未来,全系于那个男人一身。   从此以后,她再不是她自己的了。   然而她,心甘情愿!   殿外,曹丹华算着时间再次赶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里头男子的粗重喘息,以及女子破碎的带着些许哭腔的呻/吟。   是她!   践蹄子!   曹丹华用力一甩帕子,愤恨地瞪了有些无措的小李子一眼,离了恒泰殿。   良久之后,云雨方歇。   晨星强忍着全身的酸痛穿好衣物,对着康熙行了一个大礼:“奴才叩谢皇上恩宠。”   康熙微微颔首:“你伺候得还成。即日起,你就做个官女子吧。”   “记住,此事不可张扬。”他不想让佟清漪知道,还有慈宁宫那边,最好也不要知晓。   晨星回道:“是,奴才遵命。”   敬事房的太监已至,请示道:“皇上,留是不留?”   康熙闭眼,大手一挥:“不留!”   晨星微有失望之色,很很快就调整了心态,乖顺地跟着敬事房太监离去。   能伺候皇上茶水,已是她多年愿望得偿;能侍皇上枕席,更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福份。   为皇上孕育子嗣之类的,以后总会有机会的。她身份卑微,哪敢一下子奢求那么多?   于是这一夜,静悄悄的,干清宫多了一位官女子万琉哈氏。   次日,景仁宫。   钮贵妃翻阅皇帝起居注的时候,眉尖挑了挑。   可不,才几天的功夫,皇帝就又有了新人!   她还以为他对佟清漪那么上心,能多坚持个几天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不过,万官女子,万琉哈氏,这个姓氏怎么听起来有些耳熟?   钮贵妃问正在可怜巴巴地被她压着揣摩棋局的曦月:“本宫记得,你有个一同进宫的姐妹在干清宫?”   曦月说道:“是的,贵妃娘娘。晨星是奴才最要好的姐妹了,常来慈宁宫找奴才玩。娘娘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   钮贵妃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她姓什么?”   曦月答道:“回娘娘的话,晨星是万琉哈氏。”   原来是她!   钮贵妃对曦月极为关注,她的事情基本就没有瞒过她的。曦月与晨星的交往,特别是前阵子慈宁宫发生的事,钮贵妃一一看在眼里,自有她以为对的一套判断。   钮贵妃眼神暗了暗,说道:“这段时间万琉哈氏没有来找你了吧?”   曦月说道:“确是如此,兴许晨星最近很忙,分不得身呢。”   钮贵妃殷红的唇瓣带上几分嘲讽:“那再之前跟你研习茶艺的时候,怎么就有空了?三天一次,每次都待上整一下午?”   曦月解释道:“娘娘,晨星之前只是茶房打杂,事情并不多,告假也容易。只是如今她得伺候皇上茶水,才抽不得空来找奴才。”真是怪了,钮贵妃今日怎么对晨星这么感兴趣?   钮贵妃轻笑道:“是啊,万琉哈氏得伺候皇上,她实在忙得很!”   “曦月呀曦月,你个蠢钝的,被人利用了个彻底,都还蒙在鼓里!”   曦月不明所以:“娘娘,您在说什么?奴才不明白。”   钮贵妃说道:“需要你的时候,万琉哈氏来找你帮忙;一得了近身伺候皇上茶水的差事,她就再也不来找你。”   “你仔细想想,你与万琉哈氏认识一年半,都是怎么相处的?”   “是不是都是你在帮她的忙?而她帮你,却是从来没有过?”   曦月笑道:“那是因为奴才有太皇太后、您还有佟妃娘娘护着,根本就没遇上过什么为难的事,晨星就是想要帮,也没处下手啊。”   “再说了,奴才比晨星大几个月,她喊奴才一声姐姐,奴才多照应着好些是应该的。”   “姐姐妹妹的,算那么清楚干吗?”   钮贵妃气道:“你个笨蛋!光想着掏心掏肺地对人家,就没想着值不值!”   “你再想想着,佟清漪那家伙,自搬去了她的承干宫,再来找过你没有?”   曦月说道:“有啊,佟妃娘娘第二天就来慈宁宫给太皇太后问安,奴才就见到了的。”   钮贵妃美目一瞪:“还有呢?没了吧?依本宫看,佟妃对你也就那样!”   曦月说道:“佟妃娘娘许是累了呢?”承君恩,大概是挺累的吧?   钮贵妃一噎:“累坏她才好!”真是气死她了,康熙竟然宿在承干宫连续四天!   然后第五天也没翻其他妃嫔牌子,随便拉了个御前宫女解馋?就那么怕佟清漪不高兴?   她更不高兴!   钮贵妃用她套着红宝护指的手轻戳曦月额头:“你得空去找找你那好姐妹,问问她这两天到底做了啥。”   “得了,今儿个就到这里,回你的慈宁宫去。接下来的一个月,本宫也会很忙很忙,如你所愿,放你一段时间的假。”   “以后啊,送了太皇太后的血燕,就给本宫滚蛋,本宫看着你就心烦!”   曦月怏怏告退,她到底是怎么惹到钮贵妃了?   还是去找找晨星看吧,好久不见了,她挺挂念的。也不知曹丹华有没有继续为难晨星?   作者有话要说: 4月4日,致敬英雄。   感谢在2020-04-0316:52:10~2020-04-0417:4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樱雪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绿茶   曦月被钮贵妃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决定去找晨星解惑。   只是快到干清宫的时候,她还是犹豫了。干清宫是重地,康熙所在的正殿非诏不得擅入,就是东西耳殿、宫人住的耳房,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晨星的住处,就是东庑御茶房北侧的小耳房。   所以,从来都是晨星来慈宁宫找她,毕竟太皇太后虽然看着威严,但大概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对小宫人还是比较宽容的。再加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对曦月十分看重,从不拘着她交朋友,晨星来找她玩,她们也是乐见其成的。   入宫一年半,曦月来找晨星,还真是头一遭呢。   曦月停在干清宫门外十几米处,就不敢上前了。来回走来走去,打着能不能遇上个正好出来的宫人,好让人带话给晨星的主意。   可不是巧吗?梁九功正要出宫办差,小眼一眯就注意到了不远处走来走去的靓丽身影,当下就认出了她。   太皇太后跟前的二等宫女,木兰秋弥的时候遭满都拉图求婚,结果明面上是被太皇太后,实际上却是被康熙推拒了的那个乌雅曦月!   梁九功犹记得,康熙看到满都拉围着曦月团团转的时候,脸色有多么阴沉;犹记得,康熙还特命人制了一把与御弓有几分相似的小白桦弓,拐弯抹角地通过苏麻喇姑给了曦月!   皇上待她,绝对不一般!   这个乌雅曦月,他也是要交好的!   梁九功这样想着,满脸笑眯眯地上前,说道:“哟,这不是太皇太后跟前的曦月姑娘吗?过来是要办什么事?”   曦月不好意思地说道:“见过梁总管。其实我这次过来,不是太皇太后的吩咐,而是想找一个人。”   “不知您可否行个方便,派个人叫东庑御茶房的晨星出来?”   梁九功胖乎乎的脸十分和气:“曦月姑娘客气了,这有何难?不如我让小李子直接带你去御茶房找晨星,你看如何?”   曦月喜道:“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如此也不会误了晨星当差。   小李子上前,示意曦月跟着他走。曦月对梁九功感激不已:“多谢梁总管通融,我保证,只麻烦您这一次。”   梁九功笑道:“哪里哪里,就是多麻烦几次也是无妨,曦月姑娘自是不同的。”   曦月说道:“梁总管说笑了。”她哪敢呢?不过这个梁总管,跟以前的顾总管真是大不一样呢,看着要面善得多。   小李子一路上十分沉默,曦月跟他说话,他是能不回答就不回答,就是回答了,也是极为简短的“嗯”“不是”“不知”之类的话语。   待到走至晨星住处,小李子上前敲了敲门,说了一句“晨星,慈宁宫曦月姑娘来找”后,就算完成了任务,径自闪人了。   曦月只闻房内一阵悉索,等了好一会儿,晨星才开了门。等曦月一进门,她反手就将门扣上,锁得死死的。   刚一照面的时候,曦月就注意到了晨星面色异常苍白,神情疲惫,担忧地拉着她道:“星儿,你是生病了吗?是不是曹丹华又为难你了?”   晨星摇摇头:“不是,曹小主没有为难我,我也没有生病。”   曦月问道:“那你到底是怎么了?”   晨星垂下眼道:“没怎么,我没事。”   曦月拉过晨星的手,认真地看着她:“星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晨星的目光有些躲闪。   曦月眉头微皱,越发怀疑:“我刚从景仁宫过来。贵妃娘娘说了,让我有些事问一问你。”   晨星闻言,浑身一僵,再抬起头时,脸上的表情似喜非喜,似苦非苦,吓了曦月一跳。   晨星清泪滑落,眼里却有着笑意,挨着曦月坐下,搂住她的肩道:“月姐姐,哪里用得着你来问?我都告诉你就是了。”   “月姐姐,你恭喜我吧,我如愿了呢。”   曦月疑惑道:“你不是早如愿了吗?”早在半年前,晨星就得以近身伺候康熙的茶水了。   晨星说道:“不止这个。月姐姐,从昨天晚上起,我就是皇上的女人了。”   什么?   皇上的女人?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曦月良久才反应过来,惊得差点跳起来:“你是说,昨儿个晚上,皇上让你侍寝了?”   晨星脸上带了些羞意的红晕:“没错。”   曦月震憾:“那星儿你不是一辈子都没法出宫了?你做了皇上的女人,就算年满二十五岁,也不得放出宫的!”   晨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话。曦月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个?   曦月又扳过晨星的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还想解开她衣服查看,被拒绝了:“月姐姐你做什么?”   曦月面上是掩不住的担忧和关切:“皇上是不是强迫的你?你有没有受伤?”   “星儿,你别害羞,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   晨星瞬时感慨万千,脑海里百转千回。   再次望向曦月时,晨星的眼里满是感动和愧疚:“月姐姐你别担心,我没有受伤,皇上是天子,承幸是天大的荣幸,哪需要强迫女人?我……我是愿意的。”   “昨天晚上,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很开心。皇上他很好,非常好。能侍奉皇上,是我之大幸。”   “月姐姐,我得谢谢你。入宫一年多来,你帮了我许多许多。”   “小选的时候,多亏了你,我才得以通过终选,进了干清宫当差;后来又是你分我菊花茶,与我同研习茶艺,我才得以在皇上跟前露脸,近身伺候茶水;才得以有了昨晚上的幸事。”   “月姐姐,星儿一年半前最开心的事情,就是遇见了你。我本不想让你担心,所以你刚问起的时候没告诉你。可又想想,我们姐妹,有什么好瞒的呢?瞒着你,你怕是更担心我了呢。”   曦月不知道说什么好,欲言又止了半天,才说道:“那皇上给了你个什么位份?也是庶妃小主吗?”   晨星自嘲道:“我一个包衣出身的小小宫女,又不像曹小主似的有孙嬷嬷的人情在,哪里做得小主?”   “皇上的意思,我就做个官女子吧。”   曦月安慰道:“没关系,官女子就官女子。等你将来为皇上生个小阿哥或小格格,到时候肯定会有正式位份的,别着急。”   呵,康熙明明说了“不留”,她哪里生得出来?   晨星袖下五指张开复又用力握紧,面上却是一派云淡风轻:“我不着急,能侍奉皇上,已是我求都求不来的福份,哪敢奢求其他?”   “月姐姐,我们以后还是好姐妹是不是?说好了的,相互扶持,一起在宫里好好地过下去。”   曦月笑道:“那是当然。不过,你是出不得宫了,我可是要出宫的!”   晨星轻笑道:“月姐姐这么好,太皇太后怎么可能舍得你?”   曦月说道:“正是因为太皇太后对我好,才舍不得一直拘着我在宫里呀。”   “可惜等出了宫,我就见不到星儿了,还有太皇太后、苏嬷嬷,还有贵妃娘娘、佟妃娘娘,还有……皇上。”最后两个字,微不可闻。   晨星心里微动:“就算月姐姐出宫了,我也会一直记着你、想着你的。”   但是,你真能出得了宫吗?   皇上对你的心思,看出来的人不少,包括我也是一早察觉,你却一直蒙在鼓里,知道这是为何吗?   因为我是真心爱慕皇上;而你,却并不是!   曦月离开后,晨星独自瘫在床上,怔怔地望着顶上的房梁,思绪纷乱如麻。   为什么有的人,千辛万苦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得到的只有那一丁半点?   而有的人,明明不想要,却能轻而易举地拥有那么多?   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那么分她一点,不算过分吧?   她会和曦月,一直一直是好姐妹的。   做宫女的时候,是好姐妹;做皇上女人的时候,也会是好姐妹!   之前是她想岔了,放着身边这条捷径不走,自个儿磕得头破血流!   唉,真是失策啊。   曦月回慈宁宫后,回想着与晨星的交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再想起钮贵妃与她说的那一番话,心里暗暗有了警惕。   不过接下来的日子,晨星常来慈宁宫找她,诚恳热切,又让她不由地有些动摇,觉得自己是想多了。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晨星的做法,无疑是非常明智的。   她以退为进,仍是跟做宫女的时候一样知趣知足。久了康熙也改变了他的先入为主,认为那晚的事情不过是个意外,对她的态度不再冰冷。   她竭力修复了与曦月的感情,借此与佟清漪也打好了关系。步步为营,为她将来的路作好了铺垫。   话分两头。   这段时日,钮贵妃突然变了个性子,每日午后派舒嬷嬷前去干清宫送羹汤、茶点之类的东西。   康熙自然闻弦而知雅意,觉得钮贵妃终于不再沉迷过去,甚觉欣慰,常去景仁宫看望她。   康熙留宿后宫的日子,基本一半是在佟清漪的承干宫,另一半,就是钮贵妃的景仁宫了。   曦月总算明白,为什么钮贵妃说“接下来的一个月,本宫会很忙很忙了”。原来,她是打算好好争宠了?   那为什么是一个月呢?   一个月后,钮贵妃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明晚九点见呀~ 第44章 玩你   这一个月,康熙在后宫过得十分舒爽惬意。   钮贵妃的热情似火,佟清漪的温柔如水,各有各的妙处。康熙左右逢源,流连忘返。   然而这样的好日子,突然间,戛然而止。   钮贵妃又不理康熙了!   然后,她就又有心思来压榨曦月了!   这回更夸张,钮贵妃直接让曦月给她当助手,帮她处理宫务!   曦月吓了一跳:“奴才怎能碰这个?”   钮贵妃轻笑道:“只是做些杂事而已,又不让你碰重要的东西,有什么大不了的?瞧你那样,胆子也忒小了!”   曦月连连推辞:“贵妃娘娘若是觉得累,可以禀报了皇上和太皇太后,请佟妃娘娘协理六宫。”   钮贵妃顿时翻了脸:“在本宫面前少提她佟清漪!”   “还是你觉得本宫不配做这后宫之主,佟清漪更配?”   如此诛心之言,曦月哪里敢受?连忙解释道:“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只是觉得,佟妃娘娘是除了您之外位份最高的人,才如此建议。”   钮贵妃轻哼道:“本宫就是看不惯佟清漪一副娇娇柔柔弱不惊风的样儿,哪有一点我满洲姑奶奶的架势?”   “哦,对了,她是汉军旗的人,也难怪了!就因为她天生体弱,别人就合该让着她吗?”   曦月说道:“佟妃娘娘她也不想的。如果能够选择,谁不想要个健康的身体呢?”   钮贵妃望向窗外,美目隐有怒意:“她又不是马上就要死了,成天那副样子作啥?本宫就是快要死了,也要将最后的日子过得轰轰烈烈的!”   曦月惊道:“贵妃娘娘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您和佟妃娘娘都会长命百岁的。”   钮贵妃淡淡地说道:“世事无常,搞不好本宫明年就没了呢。”   曦月无奈地说道:“娘娘何必诅咒自己?好了,您不喜奴才提佟妃娘娘,奴才不提就是。您吩咐奴才干活,奴才全照做就是。”想来钮贵妃应该有分寸的吧?不该让她碰的,肯定不会经她的手。   钮贵妃说道:“这才差不多。”   曦月想错了。   最开始的时候,钮贵妃确实只让她做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可到后来,有些不那么重要的也让她做了。再后来,连后宫账本都让她来合计!   曦月问起,钮贵妃还振振有词:“你不是精于算数吗?本宫这是人尽其用!”   “再说了,本宫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在本宫处做事,太皇太后也首肯了的。”   曦月一声叹息。她真不明白,她助钮贵妃打理宫务之事,竟然在太皇太后面前过了明路,而太皇太后还答应了!   见曦月颇有些不情愿的样子,钮贵妃闲闲地把玩着她的红宝护指说道:“本宫予你如此重任,你该荣幸才是。这对你的将来有好处。”   不,她就一个小小宫女,要学这么多干吗?   就算她将来被太皇太后指婚嫁个什么簪缨贵族,豪门世家,对方也不定是嫡长子,打理后院之类的也不定轮得到她;就算轮到她,处理宫务这一套也有些过了啊。   简直就是杀鸡焉用牛刀!   而且,虽说给钮贵妃打下手有好处,尽管这好处将来不大可能用得上,但是,她真的不想继续待在景仁宫啊!   因为景仁宫时不时地就会进来一个来头极大的不速之客——康熙!   钮贵妃对康熙,一反常态地极为冷淡,一言不合还会出言讽刺,动不动就甩下他回内室。   曦月夹杂在两人的冷战——不,应该是钮贵妃单方面的冷战中,实是战战兢兢,不知所措。偏偏没人发话,她根本不得走。   再加上有的时候,康熙见钮贵妃不理他,就叫过曦月陪他对弈,给他抚琴之类的。那个时候,钮贵妃凉凉的眼光就又会射过来,冻得她浑身僵硬。   所以,钮贵妃到底是想干啥?   终于,曦月受不了了,找了个时间,向钮贵妃问出了她盘桓已久的疑惑:“娘娘,奴才看您心里是有皇上的,为何近来却对皇上如此淡淡?”   钮贵妃的表情有些狂傲:“谁说心里有皇上,就要对他百般地好?”   “这后宫中,心里有皇上的,对皇上千依百顺、情深如许的多了去了,可皇上在意的有几个?”   “本宫是在意皇上的,那皇上对本宫呢?”   曦月说道:“皇上当然是在意您的。前阵子,您对皇上好的时候,皇上是多么地高兴!”   钮贵妃轻笑道:“不够!”   “人都有股子贱性,就算他是皇上,也不能免。”   “她们都顺着皇上,本宫偏不一样!”   “得到得容易了,就不容易珍惜了;可就算是盼了好久的人,一旦得到了,也就远不如之前了。她佟清漪不就是这般?”   “可是,曾经得到了,又失去了呢?失去之后,又失而复得呢?失而复得之后,又不复从前呢?不复从前之后,又重获至宝呢?”   曦月听得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地说道:“贵妃娘娘,您这是在玩皇上啊!”话一出口,就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隔墙有耳,被有心人听了去。   钮贵妃拉下曦月的手,说道:“本宫的书房,没人敢来,你担心个啥?”   “没错,本宫就是在玩皇上!谁说本宫不能玩皇上?皇上玩了这么多女人,凭什么他就不能被女人玩?”   “本宫是爱皇上的,但是皇上并没有爱上本宫。本宫不高兴!本宫的时间又不多了,只有用这招,才能快速地让皇上深刻地记住本宫,永远都忘不掉!”   “更何况,本是本宫爱皇上,本宫才不能一直放纵自己。要是放纵了,怎么玩得下去?不玩下去,本宫怎么如愿?”太放纵了,她生怕沉迷其中不敢自拔,如此,她怎么对得起她的姐姐大钮妃?   最后这段时间的放纵,她已是有愧了。   曦月不知道说什么好。钮贵妃,真是一个奇女子啊,前所未有!   只是,钮贵妃提到的“时间不多了”,是什么意思?   钮贵妃的身体一向很好啊,而且她每隔三天都有送太皇太后亲赐的血燕过来给钮贵妃补身呢。怎么钮贵妃这话,听进来好像时不久矣似的?   曦月顿时有些发慌:“娘娘您没事吧?”   钮贵妃瞥了她一眼,无谓地说道:“瞧你,又瞎想了吧?该想的不想,不该想的成天介瞎想!”   “本宫的意思是,仁孝皇后的孝期还有一年半,得出了孝,本宫才得以册封。”   “本宫可不想成为皇上名正言顺的皇后之时,在他心里的位置还不如她佟清漪!”   原来如此!真是吓了她一大跳。   唉,钮贵妃跟佟清漪就是杠上了啊!大概就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不对,佟清漪对钮贵妃还是很尊敬的,钮贵妃最近盛宠,佟清漪似乎也没多在意?   真是奇了怪了,若说在意一个人才会吃醋的话,那佟清漪是不够爱康熙吗?又不像啊!明明每次听她提起康熙,面上神情都能柔得掐出水来!   所以,是不同的爱?有的爱是占有,有的爱是宽纵,有的爱如火,有的爱却是如水?   曦月想了一大堆,把自己都绕晕了。罢了罢了,想那么多干吗?他们上位者的事情,她一个小宫女操什么心!   之后的事情,确实如钮贵妃所料。   康熙与钮贵妃的大戏,简直如后世的八点档大戏,分分合合,好了散散了好。但是归而总之一句话:他们都离不得对方!   被提早剧透了的曦月,不同于其他人的胆战心惊,看得是津津有味。   钮贵妃得意地说道:“看到了吧?学着点!你但能学到本宫的一点皮毛,将来也够你受用无穷!”   曦月拼命点头:“娘娘您真棒!”还真把皇上玩得团团转啊,光这包天的胆子,就让她叹为观止!   又一次,钮贵妃丢下康熙独自回了内室。   康熙看着坦然自若还在摆棋局的曦月,抱怨道:“贵妃到底是怎么回事?曦月,你也是女人,你跟朕来说说?”   曦月笑着说道:“皇上,娘娘心情就是时好时坏的,兴许明天就好了。要不明天您再来试试?”   康熙眯着眼看向她:“你在贵妃身边待得久了,倒学了几分贵妃的样子,本事长了,胆子也越发大了!”   “怎么,看到朕被贵妃拒之门外,你幸灾乐祸,很开心?”   曦月轻笑道:“奴才哪敢?皇上真是冤枉奴才了。”   “奴才是为您着想,不想让您白坐在这里费工夫。”   康熙却是坐到了曦月对面不走了:“谁说朕白坐着了?她不肯陪朕,朕找别的人陪!”   “曦月,跟朕来两局!”   曦月应下,快速地棋局上的黑白子收到罐里。一边收着,一边暗喽喽地发笑,康熙想靠对弈来发泄不满,那未必能成哦。   她得了钮贵妃真传,早就不是一开始的臭棋篓子了!康熙的棋艺虽然精湛,可他正在气头上,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呢!   反正有钮贵妃在,她就算真赢了康熙,也不怕被没人灭火。到时候,她就可以在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面前吹嘘她赢了康熙,那多神气多帅气!   果真,曦月险之又险地,赢了一子,还笑着邀赏。   康熙的脸顿时黑了!   偏偏,这个时候钮贵妃出来了,大笑了一通之后,换下曦月,与康熙对弈。   然后,威风凛凛地赢了四子,说道:“您不是曦月的对手,当然更不是臣妾这个师父的对手!”   “曦月的棋艺,可是臣妾一手带出来的呢!”   康熙的脸更加黑了,黑如墨汁!   他再不忍耐,一把将棋桌推到一旁,棋子散了一地,大手拉过端坐在对面的钮贵妃,扛着就进了内室!   钮贵妃在康熙的肩头,对着惊诧不已的曦月,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这章写得我好开心呀,我真是越写越喜欢钮贵妃了。但是,她的便当正在路上,呜呜呜……   那个,我打算月底双开一本新文,关于美容护肤的,欢脱向的,请亲爱的小天使们戳进作者专栏给个预收呀。   《星际美容大王》,文案:   这是一个疯狂爱美的时代,   这是一个全民美容的星际,   不过可惜的是,这里断了科学护肤保养的传承。   那个谁,你是干皮,用什么超强皂基洗面奶?   那个谁,谁告诉你隔离霜能隔离辐射的,后半夜起来开电脑还抹上厚厚一层?   那个谁,你这是过敏,过敏知道不?不是在排毒!   那个谁,你都满脸痘痘了,还要往脸上抹那么多滋润的精华乳液还有面霜?   护肤精甄梅丽从冷冻舱中醒来后,发现身处的就是这样一个全然陌生又莫名令人亢奋的世界,心底激动地高呼:她大显身手的机会终于来啦!   若干年后,甄梅丽成为了无数星球热捧的美容大王。   她的宗旨是:护肤品在手,万事不愁!   科学护肤,还你美貌,还你美丽人生!   备注:1.女主名叫甄梅丽,谐音真美丽,看过本文的小仙女都会变得越来越美丽;   2.这是一本非常认真的种草文。但各人肤质不同,拔草需谨慎。   感谢在2020-04-0517:34:56~2020-04-0617:5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樱雪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选秀   时光匆匆而过,一眨眼,又是一年半时间过去了。   这一年半里,发生了好些事情。   首先,是曦月升职了!   曦月康熙十二年入的宫,先是做了坤宁宫粗使宫女,再是得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看中,成了慈宁宫的二等宫女。历经三年,终于得以晋升,成了一等大宫女!   呼,金大腿想要抱紧,还是相当不容易的啊。   然后,就是永寿宫的马佳庶妃,在太皇太后和康熙的惊喜交加之下,顺利地诞下了一个健康的小阿哥。按排行,为三阿哥!   马佳庶妃早年连丧两子,眼泪都不知道哭干了多少回,如今总算儿女双全。荣宪格格乖巧懂事,三阿哥活泼健壮,马佳庶妃心满意足,曾经常年带着愁苦的眉眼都舒展了开来。   再然后,就是因为撤三藩和仁孝皇后崩逝等原因取消了数次的大选,终于提上了日程!   康熙十六年,无数适龄的八旗女子入京参加了这场由太皇太后和钮贵妃共同主持的选秀,留牌子的人数空前地多。   其中,出身名门、姿容上佳、才学出众的不乏少数。她们就如同一朵朵御花园妍丽的百花,在这后宫当中争奇斗艳,竞相盛放。   最引人注目的,有以下几位。   庶妃郭络罗氏,出自上三旗的满洲镶黄旗,为佐领三官保之女。容貌明艳大气,性格爽利泼辣。钮贵妃很是喜欢郭庶妃的脾性,指着她道“郭络罗氏类本宫也”,特令她住了自己的景仁宫西偏殿。东偏殿住的,则是钮贵妃的亲妹小钮妃。   庶妃李氏,虽是汉军正蓝旗出身,但她是总兵官刚阿岱之女,来头不小!   李庶妃的祖父是李永芳,本为明将,后投降后金,为大清四处征战,在清太/祖努尔哈赤和清太宗皇太极时期立下赫赫战功。李庶妃的祖母则是贝勒阿巴泰之女多罗格格,身上有着皇家血统!往远了说,李庶妃也勉强称得上是康熙的表妹呢。   李庶妃令族钟祥,父亲刚阿岱手握重兵,再加上汉军旗的出身,康熙重视她,正可向朝中汉人官员示好,合了他“满汉一家”的宗旨。   考虑到佟清漪也是汉军旗出身,钮贵妃安排李庶妃入住了承干宫的东偏殿。   庶妃完颜氏,出自满洲镶红旗,为护军参领华善之女。钮贵妃安排她入住了咸福宫东偏殿。   庶妃赫舍里氏,是仁孝皇后这支赫舍里氏的旁支,赉山之女。钮贵妃安排她入住了坤宁宫西偏殿,与东偏殿的小赫妃同处一宫。   庶妃戴佳氏,满洲镶黄旗人,司库卓奇之女。钮贵妃安排她入住了长春宫东偏殿。   以上五位,郭庶妃、李庶妃、完颜庶妃、赫庶妃、戴佳庶妃,都是此次留宫秀女中的极其佼佼者!   而除了她们之外的其他人,也没有一个是不像话的!   总之,突然之间,后宫仿佛就像是从寒冬进入了春天,从寥寥数支花变成了百花满园!   对此,太皇太后十分满意,说道:“早该如此。皇帝年纪不小,膝下犹虚,唯三子一女。如今后宫充盈,想来接下来数年,宫中会热闹得多。”   曦月掰着手指数着新进宫的一个个女人,头都有些大了。   只是一次选秀而已,就进了十几个女人!   三年一选秀,每次十几个,那岂不是过个十年二十年的,东西六宫都要塞不下了?   这么多女人,康熙他吃得过来吗?每天一个?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重点是,目前还只是康熙登基后的第一次选秀啊!再过些年,会不会一年都不带重样?甚至变成传说中的“后宫三千”?   天哪,康熙吃得消不?   天天纵情不同的女色,就是金刚钻,也扛不住吧?太皇太后也不怕康熙沉迷其中,误了国事?   面对曦月不加掩饰的震惊之色,太皇太后笑着说道:“你不懂。身份高贵的男人,他的本事,与他对女人的兴趣是一致的。”   “越是胸有沟壑,越是雄图伟略,他的身边就会围绕着越多的女人。一个男人出色与否,从他的女人们当中,就可见一斑。”   “皇帝是天子,是全天下最出众的男人,合该拥有最多最美丽的女人。”   “曦月,你要懂得这一点,理解这一点。否则,以后你心里会不好过的。”   曦月被太皇太后的理论惊呆了!   照太皇太后的说话,八旗男人,不仅比出身比家世,比战功比官职,还比老婆?   要是大小老婆少了,是很丢人的表现?   我的天,实在是太可怕了!   还好还好,她不用跟那些女人们一般可怜。以太皇太后对她的宠爱,再过几年,等她二十岁左右,肯定会给她赐婚的吧?   到时候,她一定要跟太皇太后说清楚,什么家世身份,什么长相才华都不是最重要的。她将来的良人,最最重要的,得是身心都只有她一个人!   太皇太后那一套论断,她才不要懂得,不要理解呢!   感觉人生观受了巨大冲击的曦月,跑去承干宫找佟清漪说话。   她仔细地打量着佟清漪的面容,温柔娇弱,浅笑盈盈,看起来气色不错嘛。   不过也可能是表相,或许,佟清漪的心里早就泪如雨下?   想到这,曦月拉着佟清漪的手,说道:“佟妃娘娘,您近来可好?这里只有咱两人,您要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尽管跟奴才说。您放心,奴才的嘴严得很。就是皇上问起,不得了您的允准,奴才也不透露一个字。”   佟清漪笑着说道:“你怎么突然这么问?本宫一直很好啊,哪来什么不开心的事?”   曦月见佟清漪神色不似作假,更是诧异了:“可是最近大选,皇上留了很多秀女的牌子。以后每三年一次大选,后宫会有更多的女人。娘娘您难道……不觉得皇上辜负了您,心里难过吗?”   佟清漪很是惊奇地反问道:“怎么可能难过呢?他是皇上啊,拥有三宫六院是天经地义的,本宫怎么可能因为宫里多了几个女人,就无理取闹,觉得皇上辜负了本宫?”   曦月问道:“娘娘,您爱皇上吗?”   佟清漪脸色微红地点头:“本宫当然爱皇上。本宫很小很小的时候,心里就有皇上了。”   曦月不解:“您既然爱皇上,那皇上宠幸其他女人的时候,您就不会吃味吗?”换作她,是断断做不到的。   佟清漪微叹一口气道:“曦月,你不懂。”   “正是因为本宫爱皇上,所以本宫不舍得拘着皇上,舍不得独自一人占着皇上。”   “皇上那么好,他想要的,他都该得到;他感兴趣的女人,他都该拥有。”   “再说了,本宫为什么要吃味?本宫从来都很清楚,本宫在皇上的心中,占的位置是独一份的。”   “像那雄鸟,一辈子守着一只雌鸟,雌鸟一发怒就惊慌失措的,多可笑?若是那样的男人,就算只守着本宫一人,本宫还不想要呢。”   “而在一群出色的女人当中,唯独本宫最受那个男人重视,那才是最好的。说出去让人嫉羡,男人也有面子。”   曦月又晕了。   她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又受了一波大冲击!   偏偏这个时候康熙还进来了,抚掌大笑道:“清漪说得好!知朕者,清漪也。”   “清漪放心,就算朕将来有再多的女人,朕最在意一直都会是你。你在朕的心中,是独一无二的。”   佟清漪感动不已:“皇上……”扑进了他怀里。   曦月望着两人你侬我侬的场景,觉得眼睛有些疼。   她觉得康熙怎么那么渣呢?简直就是大猪蹄子中的战斗机!   她本来还有些同情康熙被钮贵妃玩弄于鼓掌心的,但现在看来嘛,就是活该!   康熙尽管在政事上是伟大的君王,在感情上,却是大大的渣男!   钮贵妃若是真的毫无保留地爱他,那就太可惜了。看看佟清漪,简直就是爱到了尘埃里,她感觉自己更心疼佟清漪了。   钮贵妃,干得好!   曦月打定了主意,要是将来她遇上的也是这般渣男,她要向钮贵妃学习,绝不动真心。该拿的拿到,该得的得到,至于过日子嘛,凑合着也就算了。   呸,她有太皇太后呢,肯定会帮她挑个万中无一的大好男人的,怎么可能遇上渣男!   曦月如此想着,福身行了礼,偷偷退了出去。   康熙余光看向曦月的身影,轻眯了眼。进宫都快三年了,皇玛嬷那边也该松口了吧?   正巧宫里头多了好些女人,顺便再多一个呗?   然而康熙没料到的是,数日后,他再次向太皇太后提及此事时,还是被拒绝了。   太皇太后笑骂道:“此遭留了十几个秀女,其中好多个你还未曾临幸过,你就想着从哀家这里要人了?”   “曦月丫头在哀家跟前三年了,哀家可舍不得她就这样被你带走,随便看两眼就丢在一旁,常年累月都难得想起一回。”   “还是过阵子再说吧。”   康熙笑道:“皇玛嬷,还请您给个准话,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您调/教人的本事是再好不过的,孙儿是真挺喜欢曦月丫头。您就心疼心疼孙儿,早点放人可好?”   太皇太后啐了他一口:“说得好像哀家是那狠心绝情之人似的。罢了罢了,至多再过一年,哀家一定将曦月给了你!”   “还有啊,这阵子,你多去贵妃的景仁宫坐坐,多陪陪她。”   康熙说道:“孙儿知道了。孝期已过,下个月十二就是吉日,礼部已在拟定封后大典。”   “贵妃即将成为孙儿的皇后,孙儿自然是爱她重她,绝不容任何人对她不敬。”   太皇太后垂下眼,耷拉着的眼皮掩住了她情绪的复杂。良久之后,才说道:“还有宫中的那些庶妃,顺便也一同册封了吧。”   “大清入关已久,太/祖、太宗留下的后宫编制过于简单,不好区分后宫尊卑,并不适合当下。就用礼部重新整合的编制吧。”   康熙应道:“皇玛嬷说得有理,就依您说的办。”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下章就是大封后宫,钮贵妃要做皇后啦!   那个,太皇太后是看重曦月的,她在用她以为的方式对曦月好。在她看来,她把曦月教养好,将来给康熙做妃子,是给曦月和曦月的家族天大的荣宠~为了曦月不因包衣出身受欺负,还特意把她安排在佟清漪的承干宫呢(唔,剧透鸟~) 第46章 大封后宫   康熙十六年八月,康熙依礼部重整的内廷编制,大封后宫。   依制,后宫有皇后一;皇贵妃一;贵妃二;妃四;嫔八,贵人、常在、答应无定数。   钮贵妃做了两年半实际意义上的后宫之主,如今终于得了相应的名份,成了康熙的第二任皇后。她的住处,也由景仁宫迁至坤宁宫。   一等公府,钮贵妃的阿玛遏必隆接了封他为承恩公的圣旨,泣涕不已,呼吸急促,吓坏了伺候在侧的妻妾儿女们。遏必隆见状,大笑道:“怕什么,我这是高兴,实在是太高兴太高兴了!我钮祜禄氏,终于出了皇后了!”   “我遏必隆,没有输给他索尼!”   “嘉若,阿玛以你为傲!”   早在康熙十二年就缠绵病塌,遏必隆就重病垂危,好似下一刻就要撒手人寰。但他一直坚强地活着,总算撑到了亲眼看到次女钮贵妃封后的这一天!   妃位有三人。   钮皇后的庶妹小钮妃、仁孝皇后的庶妹赫妃,以及康熙的表妹佟清漪,她们尽管一进宫就享了妃位待遇,也直至这次大封,才得了正式册封,名正言顺。   小钮妃移居居东六宫景仁宫正殿,赫妃和佟清漪住处不变,仍居坤宁宫东偏殿和东六宫承干宫正殿。   此外,大阿哥保清生母那拉庶妃,得封惠嫔,居西六宫翊坤宫正殿;三阿哥和荣宪格格生母马佳庶妃,得封荣嫔,居西六宫永寿宫正殿;庶妃郭络罗氏,得封宜嫔,居西六宫储秀宫正殿;庶妃李氏,得封安嫔,居东六宫钟粹宫正殿;   庶妃戴佳氏,得封成嫔,居东六宫延禧宫正殿;   庶妃赫舍里氏,得封僖嫔,仍居坤宁宫西偏殿;   庶妃完颜氏,得封敬嫔,居西六宫咸福宫正殿。   惠嫔、荣嫔、宜嫔、安嫔、成嫔、僖嫔、敬嫔,一下子,八个嫔位就去了其七。此七嫔,皆是出身名门,每一位来头都不小。   至于贵人、常在、答应,那就更多了。其中,曹丹华封了瑞贵人,与曦月交好的兆佳庶妃,则是封了个布常在。   杨淇忍不住为小主抱不平:“小主进宫多年,还为皇上生了小格格,怎么就只封了个常在?”   “大阿哥和三阿哥的额娘,可都封了嫔位呢。”   “还有宜嫔、安嫔、成嫔娘娘她们,都是今年大选才新进的宫,也连跳几级,直接封了嫔,做了一宫主位!”   曦月有些担忧地望向布常在,布常在却是毫不在意地笑笑,说道:“惠嫔和荣嫔娘娘都育有小阿哥,我生的不过是个小格格,不如她们,理所应当。”   “宜嫔、安嫔娘娘她们出身优渥,父兄身居要职,而我不过是一微末小官之女,能进宫侍奉皇上已是荣幸。如今得封常在,我已心满意足。”   “常在有什么不好?位份低微,就没人眼红,也没人使坏,我正好清清静静地带着小格格过安生日子。”   曦月略略放下心来。布常在知足常乐,在这深宫之中,不失为一件大好事。   杨淇不高兴地说道:“奴才是为小主感到委屈。”   布常在笑道:“有什么好委屈的?这世道,本就是不公平的。有的人一出生,就尊贵无比;而有的人则是生来卑贱。除了认命,又有什么办法呢?”   “如惠嫔和荣嫔娘娘,就没有委屈吗?她们也是早就进了宫,侍奉了皇上多年,不也熬了这么久才得了正经名份吗?”   “如宜嫔和安嫔娘娘,初封即为嫔,那跟佟妃、赫妃和小钮妃娘娘她们比呢?她们可是初封即为妃呢。还有皇后娘娘,她更不得了,刚进宫就是贵妃娘娘呢。那个时候,除了她和皇后娘娘,其他人都只是庶妃!”   “人比人呢,是要憋屈死的,所以何必呢?想那么多干吗?过好咱自己的日子不就行了?”   杨淇怏怏地说道:“是,小主您说得有理。”   曦月笑着说道:“小主说得不错,只是您的有些话,奴才还是有些不赞同。”   “人的出身纵有尊卑,但若是因此就认了命,再不思进取,那就太没有意思了。”   “奴才听过一句话,叫‘我命由有不由天’。该争取的,还是得争取;一昧地听之任之,只怕被人当成软包子,随意欺凌呢。”   杨淇拼命点头,表示赞同。   布常在摇摇头道:“曦月,你跟我们不一样。”   “你眼下虽自称一声‘奴才’,可别说是我了,就是惠嫔娘娘她们,谁敢真把你当奴才看?你是太皇太后跟前的一等大宫女,皇后娘娘和佟妃娘娘还都那么喜欢你,你的前程,必定是极好的。”   “只可惜了你的包衣出身。以皇上对你的看重,若你是满洲上三旗,或者有一丁半点皇室的血脉,只怕为嫔为妃指日可待!”   杨淇眼中迸出精光,闪亮亮地看向曦月。   曦月一把将杨淇的眼睛遮住,笑骂了她一句,然后说道:“小主您还真是会开玩笑!”   “奴才是要出宫的人,为嫔为妃这样的话,您还是别乱说的好。”   布常在眸光微闪:“我也就是随便说说。”   此次大封后宫,封了不下数十人,但这数十人当中,并不包括与曦月一同进宫的万琉哈晨星。   两年前,康熙初幸佟清漪,小心翼翼,珍惜不已,造成的后果就是欲求不满。阴错阳差地,康熙就在干清宫临幸了晨星,晨星就此成了万官女子。   钮皇后初拟了后宫诸人位份后,曾拿来给康熙过目。   康熙想了想,圈出了“答应万琉哈氏”:“她就不必了。”   钮皇后一眼看透了康熙的心思,说道:“幸了人家,却连个最末等的答应都不给,您还真是小气。”   “不过也好,臣妾老早就看万琉哈氏不爽了。要真封了她做答应,一想到曦月对着她还要自称‘奴才’,臣妾就很是来气。”   康熙笑着伸出手,刮了刮她如夏花般明艳的脸颊:“不错,朕这么做,就是为了遂了你的心思。”   钮皇后轻拍开康熙的咸猪手,皱着眉道:“您哄谁呢?少拿臣妾来做幌子。”   康熙说道:“朕也是顾及到皇玛嬷。皇玛嬷那么喜欢曦月,万琉哈氏又总爱跑去慈宁宫找曦月,要是碰上个几次曦月对着小小答应自称‘奴才’的场景,朕想着总是不妥。”   “反正,万琉哈氏不是跟曦月姐妹情深吗?还是别因‘小主’‘奴才’之类的称呼起了嫌隙的好!”   钮皇后轻笑道:“没错,姐妹情深,一个小小答应位份算得什么!”   “就是官女子,不也照常伺候您?想来万琉哈氏也是不会在意的。”   康熙但笑不语。   钮皇后远眺窗外,若有所思。   曦月再受看重,那也是宫女;常在、答应位份再低,那也是小主。   康熙不忍让曦月对着晨星自称奴才,那宫中许许多多其他的贵人、常在和答应呢?曦月总不可能永远缩在慈宁宫不出吧?   康熙的心思,真是司马昭之心,她看得清清楚楚啊!   可惜她的时间不多了,否则有她在,定能好好护曦月周全。曦月的想法,她是清楚的。若她钮祜禄嘉若能再活个几年,或许还能有办法全了曦月的愿,让她让出宫嫁个待她一心一意的老实人也说不定,岂不比把一辈子都锁在这见不得人的深宫里的好?   可惜,可惜啊!   钮皇后不由后悔,当初对仁孝皇后出手过于简单粗暴了。   该还的,终究是要还的;太皇太后下在血燕里的神仙散,每隔三日,她都会服下,至今已有两年半的时间。   往日钮皇后只觉快意恩仇,不悔不怨;可随着三年之期将近,她服药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凝滞了。   她只剩下半年了啊!   她能做的,只有尽力给曦月铺路,希望曦月将来的路能好走一些了!   钮皇后和曦月的缘份,起于李嬷嬷的算计。曦月的言行举止,琴艺画技,带着不少大钮妃的影子。   小选的时候,钮皇后无意中听到了曦月的琴声,想着把她要过来,好用以追忆大钮妃。   没料到,仁孝皇后与当时还是贵妃的钮皇后相争,抢先一步把曦月要到了坤宁宫。还故意作践,让曦月做了粗使宫女不说,还让坤宁宫众人刻意排挤她、欺辱她。钮皇后并没有在意,还想着如何让康熙发现曦月,带走曦月,最好直接做了庶妃好打仁孝皇后的脸。   然而钮皇后再次没料到。曦月自个破了局,借着布常在险些流产一事,入了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的眼,自此立足慈宁宫,再无人敢轻易相欺。   钮皇后对曦月刮目相看,但并没有太过在意,也没有放弃原先的打算。她那时的想法,与李嬷嬷是一样的。她想着,让曦月彻彻底底地变成大钮妃的影子,让康熙,让太皇太后,让宫中所有人都再次记起大钮妃!   所以,钮皇后以庶妃之位相许,命曦月依她之命学习。但是,曦月拒绝了,她说,她不是替代品;她说,没有人能做大钮妃的替代品,包括你。   从那时起,钮皇后终于开始正视曦月。   怎么说呢?曦月有时很机敏,有时又很天真;有时很狡诈,有时又很糊涂;有时看得很透彻,有时又很迷惑;有时很勇猛,有时又很心软。   曦月她,真的很特别!   太皇太后注意到了她,钮皇后注意到了她,康熙也注意到了她!   可被康熙注意到,究竟是福是祸?   钮皇后她真心希望,曦月的深宫之路,不像她和姐姐大钮妃似的,充满苦涩,充满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大封后宫,钮贵妃终于做皇后啦,撒花花~那个,清例嫔位该是六位的,但我数了数,这次封的好像有点多啊,而且关键是还要留个给咱女主啊,就改成八位吧。(看,我是亲妈!)   感谢在2020-04-0717:29:17~2020-04-0817:5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樱雪10瓶;青春摇曳在回忆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长与嫡   大封后宫之后,养在宫外三年的大阿哥保清终于被接回。   惠嫔看到生龙活虎,壮实如小熊崽子的大阿哥,激动地眼泪直流,紧紧抱住他:“保清,额娘好想你!”   大阿哥一出生就被送出了宫,根本不记得惠嫔这个额娘,小拳头用力地砸在她肩上,叫嚷着:“你是谁?快放开小爷!”   肩上的疼痛,惠嫔并不以为意,她仍是温柔地笑着捉住大阿哥的手,眼里满是宠溺之色:“保清,我是额娘啊,最爱你最想你的额娘啊!”   “三年不见,保清长大了,力气都这么大了呢,额娘好生欢喜。”   “从今以后,保清就跟额娘一起住在宫里,再不分开!”   “外头不比宫里,额娘的小保清想必受了不少委屈。没关系,额娘会好好补偿你的!”   之前三年大阿哥养在内大臣噶礼处。大阿哥毕竟是皇子,噶礼诚惶诚恐,生怕哪里照顾伺候得不好,惹了皇家震怒,因而事事顺着大阿哥,将他的脾气养得又骄又躁。   什么委屈?什么苦头?不存在的!   大阿哥小小的人儿,心眼却不小。他转了转眼珠,问道:“你真的会好好补偿小爷?”   惠嫔笑道:“那是当然。”   大阿哥继续问道:“小爷想要什么,你都会给小爷弄到?”   “你会护着小爷,不管谁都不能欺了小爷?”   惠嫔连连点头:“不管你要什么,额娘都给你。额娘会永远护着你,谁都欺不得你。”   大阿哥笑了,终于不再自称“小爷”,扑进了惠嫔怀里:“额娘,儿子也好想您!”   “周围的人都有额娘,就儿子没有。儿子难过了好久好久,终于见到您了,额娘!”   惠嫔喜笑颜开:“保清,额娘的好儿子!”将他搂得更紧了,全然没注意到大阿哥脸上不加掩饰的不耐。   大阿哥被乳母带下去休息后,将一切看在眼里的王嬷嬷不无担忧地说道:“娘娘,大阿哥这些年毕竟养在宫外,这性情方面,似乎不是太好……”   惠嫔打断她的话,说道:“大阿哥哪里不好了?本宫觉得他好得很!”   王嬷嬷有些支吾:“哪有儿子对着额娘自称‘小爷’的?更哪有儿子还出手打额娘的?”   惠嫔不在意地说道:“那不是大阿哥最开始不认得本宫吗?再说了,谁说他打本宫了?他是初见本宫,太过高兴,激动,跟本宫打招呼用力了些。瞧你,都在瞎想些什么呢。”   王嬷嬷无法,只得随惠嫔的便,将大阿哥惯得越发嚣张。惠嫔宠着他,翊坤宫上下下所有宫人怕着他,出去遇到的多是低位妃嫔和宫女太监,对上他也是恭恭敬敬地请安。   大阿哥回宫后的日子,着实是快乐无比!   直到他遇到了他毕生的死对头——二阿哥保成,太子殿下!   没错,仁孝皇后所出的二阿哥保成,被封了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大清储君,未来的皇帝陛下!   康熙十四年十二月,二阿哥还不到两岁,康熙得了太皇太后和太后同意后,就颁诏天下,正式册封他为皇太子,并加恩赐赦。   那一日,还是仁孝皇后早殇的真正意义上的嫡长子承祜的祭日。   嫡子早故,元后不在,康熙伤怀之下,对二阿哥更是怜惜,极尽慈爱。   可想而知,二阿哥小小的内心,也是极为自傲的。他自记事起就知道,全天下的人,除了皇阿玛,就是他最大,最尊贵!   除了大阿哥和二阿哥,宫中还有一位三阿哥,是永寿宫荣嫔所生。荣嫔为人和气,处事低调,并不经常带三阿哥出门。   康熙见三位阿哥都养得甚好,该是都能立得住了,又想起三阿哥连小名都还没给起,就决定正式给他们赐下大名。   大阿哥保清,赐名胤禷!   二阿哥——皇太子保成,赐名胤礽!   三阿哥,赐名胤祉!   这一日,曹丹华和凌嬷嬷带着二阿哥去御花园散步。两人互别苗头,互看不惯,争相在二阿哥跟前展示着对他的关心。   二阿哥皱了皱小眉头,跑去一边看盛开的牡丹花,挥手让她们站远一些,别妨碍了他赏花的心情。   正巧这时,惠嫔和王嬷嬷带着大阿哥也转到了此处。   大阿哥两只小手往腰手一背,小脸一抬,小下巴一扬,不到一米的个头楞是有三米的气场,等着对面的人们给他请安。   这样的情况,大阿哥回宫不到半月,已经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他喜欢得很,享受得很!   人上人的感觉啊,真好!   果然,曹丹华上前,表面看起来规规矩矩,实则偷工减料地福身问了安:“妾给惠嫔娘娘请安,给大阿哥请安。”   凌嬷嬷自觉曾是仁孝皇后的身边人,如今又是皇太子的奶娘,早就不把自己当奴才了。更何况,她犹记得,仁孝皇后还在的时候,惠嫔还只是个小小的那拉庶妃的时候,对着她也是要给几分笑脸的。   于是,凌嬷嬷颇有些敷衍地上前行了礼:“奴才给惠嫔娘娘请安,给大阿哥请安。”   惠嫔早就习惯了凌嬷嬷的作派,纵使心里不满,可顾及着二阿哥,也不得不忍着。只是她忍得,大阿哥却忍不得。   大阿哥生气地上前踢了凌嬷嬷一脚:“狗奴才!胆敢对小爷无礼!”   凌嬷嬷痛呼一声,退到了一旁。   大阿哥还待要踢,二阿哥听到动静赶了过来,怒斥道:“大胆!孤的人你也敢动!来人,把他给孤抓起来!”   暗中守在一旁的侍卫听命上前,就要拿大阿哥。   惠嫔吓得一把抱住大阿哥,求情道:“殿下恕罪,大阿哥初回宫,很多事情还不懂,他不是故意的,还请您开恩!”   大阿哥在惠嫔怀中拳打脚踢:“额娘,放开我!我是皇上的大阿哥,是皇子,我看谁敢动我!”   “您不是说过,除了皇上,谁都不敢对我无礼吗?”   “那个臭小子是谁?敢这么跟我说话?额娘,您让人把他抓起来!”   惠嫔吓得捂住了大阿哥的嘴巴,拖着他跪下向二阿哥磕头:“胤禔还小,虽无言无状,但不是有心的。还衣殿下不要挂怀,请开恩哪!”   二阿哥冷冷地看着被惠嫔按着还不忘挣扎的大阿哥:“他就是孤的庶兄?一直养在外头的那个?”   “外头果然不比宫里,瞧他没教养的样儿!惠嫔,你得多上点心,好好教他才是!”   “念在初犯,孤不跟他计较。”   说罢,扬长而去,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大阿哥。   二阿哥走后,大阿哥愤愤地起身,狠狠推了惠嫔一下:“额娘您都是骗我的!”   惠嫔急得不行,好话不知道说了多少,才将他劝回了翊坤宫,仔仔细细地跟他分说。   “大阿哥,二阿哥是皇太子啊,是太子殿下,是未来的储君!”   “是储君又怎么样,我是老大,他排老二,我就是他大哥!”   “可太子是君,我们是臣啊。君臣有别,你怎么能对他不敬?”   “可我是大哥,他是二弟,长幼有序,他怎么能对我不敬?”   “太子是仁孝皇后所出,而额娘至今只是区区一个嫔位。嫡庶有别,大阿哥,是额娘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仁孝皇后不是早不在了吗?他没额娘,我有额娘!我比他厉害!”   “大阿哥,你听额娘的,不管你心底怎么想,面上不可对太子殿下不敬!”   “不敬又咋地?他要真敢打我,我就去找皇阿玛!他不敬长兄,让皇阿玛打他!”   反正惠嫔好说歹说,大阿哥还是恨上了二阿哥,两人的梁子,自三岁幼龄,就结下了。   而二阿哥,也是有烦恼的。   某日午时,康熙临时决定去坤宁宫用午膳,想了想,把二阿哥也叫上了。   康熙让二阿哥喊钮皇后“皇额娘”,他有些不情不愿,声如蚊蚋。   钮皇后淡淡地笑笑。康熙有些尴尬:“胤礽还小,有些怕生,等熟了就好了。”   午膳用至一半,梁九功急传,兵部尚书有要事求见。康熙顾不得用膳,放下银箸就回了干清宫。   而二阿哥,就暂托付给钮皇后是照顾。   康熙一走,二阿哥就板起了脸:“孤才不要喊你皇额娘,你又不是孤的额娘。”   钮皇后不羁地一笑,伸出食指轻点他的额头:“二阿哥,本宫才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你不愿喊本宫皇额娘,巧了,本宫也不想。”   “但是呢,本宫是你皇阿玛的皇后,这是既定的事实,你就是不高兴,也不得不承认。”   “所以,从今往后,你就喊本宫一声‘皇后娘娘’吧。”   “至于皇额娘,有的是其他阿哥格格喊本宫!”   二阿哥有些恼地捂住额头,不甘不愿地说道:“孤知道了,皇后娘娘。”   钮皇后对着二阿哥还勉强算得上和颜悦色,看向随侍二阿哥的凌嬷嬷时,就冷若寒霜了。   她轻哼了一声,叱道:“自大,愚蠢!”   不过,这关她什么事呢?   向仁孝皇后报仇之时,她没伤及二阿哥性命,不代表她就不讨厌二阿哥!   凌嬷嬷吓得将头垂得低得不能再低,将身子缩成一团。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推荐下基友的新文,超级赞的。虽然我还是个小辣鸡,可我的基友是大佬啊(骄傲)!总有一天,我也会很厉害的(星星眼)!   《我看陛下如娇妻(穿书)》,冷千言   文案:   沈玖穿进了一本真假千金文,   可惜她不是备受宠爱的真千金女主,也没成从小锦衣玉食的假千金女二,却成了文中一名因女主女二而死的炮灰“男”配——沈家小少爷沈九。   沈家深受帝恩,权势滔天,   但沈玖知道,一旦新帝登基,沈家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于是九岁的沈玖爬墙头,翻进了隔壁的青王府,给沈家寻得抱隐藏大腿的契机,却误打误撞给自己找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娇“妻”。   为了将来自己的秘密曝光后不被揍扁,   沈玖端出了霸总的气势,实力宠“妻”,还挣下了一份产业好日后当赔礼。   一时间,沈家九少名震朝堂,威扬四海,   男主男二甘拜下风,女主女二趋之若鹜。   只是沈九少没想到,她宠习惯了的小媳妇也有一个秘密。   那份大业最终没成彩礼也没成赔礼,反而成了嫁妆……   萧陆川拍了拍自己的脸,示意:亲这边!   沈九两眼一瞪:陛下要点脸好吗?   萧陆川:当年你翻过墙头强行亲了朕的时候,你把朕当小姑娘调戏、轻薄的时候,怎没说要脸呢?   沈九满脸通红,恨不得把九岁的自己从墙头拽下来,摁在地上摩擦!   感谢在2020-04-0817:50:13~2020-04-0917:14: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奇米果部落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钮皇后崩逝(上)   康熙十六年的冬天,辅政大臣、一等公、承恩公遏必隆过世。   钮皇后十分悲痛,上书康熙,请念阿玛遏必隆于她抚育教养之恩,为其建立家庙。   康熙惜重臣壮年而逝,赞钮皇后孝顺德行,许之,派遣官员监督遏必隆家庙工程。并许诺等家庙完工,会亲为其撰写碑文。   钮皇后感动不已。   也是在这一年的冬天,曦月无意中发现了钮皇后的身体大不如前。   钮皇后饮茶的时候咳了起来,被呛了一下,茶水湿了下颚。一旁的曦月忙拿过帕子替钮皇后擦,然后,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曦月看着帕子上的脂粉,再看钮皇后唇角被茶水沾到处明显比别处惨白,心底不好的念头骤然升起。   曦月笑着道:“皇后娘娘,还有一处没擦干净呢,奴才给您擦擦。”却是偷偷沾了碗中凉茶,往钮皇后的唇瓣和两颊擦去。   果然,去了胭脂水粉,钮皇后脸色苍白,唇色惨淡!   曦月落下泪来:“皇后娘娘,您病了!您什么时候病的?”   钮皇后微微一笑:“病就病了,有什么好哭的?”   “大惊小怪,本宫又不是即刻就要死了。”   曦月哭得更厉害了:“娘娘,您千万别说什么死不死的话,奴才听着害怕。”不知怎么地,钮皇后越是轻描淡写地说起生死之事,曦月听着就越是心惊。   钮皇后笑道:“好,不说就不说。”   曦月问道:“是因为一等公过世了,您太过于伤心,才病了的吗?”   “您病了,怎么不宣太医好好诊治,认真静养?怎么还每天处理宫务,操心这么多事?”   钮皇后摇摇头,说道:“太医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本宫找过的,没用就是没用。”   曦月急道:“不,一定会有办法的!奴才去找太皇太后,这些年太皇太后命人收集了很多上好药材,您或许能用得着!”   钮皇后淡笑着的眼底隐有泪意。孰不知她每隔三日服用的血燕,就是太皇太后赐下的呢。   曦月见钮皇后毫不在意的模样,十分揪心:“娘娘,您怎么一副没事人的样呢?您病了,应该卧床休息,怎么还每天盛妆打扮,待六宫问安,打理宫事,毫不放松?”   “今日要不是奴才凑巧,都发现不了您已经病得这么严重!您的脸色都这么差了!原来您的好神色,都是用脂粉堆出来的吗?”   钮皇后的坐姿仍是那样挺拔,尊贵凛冽,见之生敬。她微微一笑,说道:“那你说要怎样呢?”   “本宫病了,所以要成天惨白着一副病容,可怜兮兮地躺在床上,等着后宫那一群各怀心思的女人们明面上来侍病,实质上却是来看本宫的笑话吗?”   “谁说病了,就得是那般模样?天天自怨自艾地舔着伤口,等着命运最终的那一天?”   “本宫就是重病,也要把每一天都过得精彩多姿,才不负来世上这一遭!”   曦月听得震憾,不由肃然起敬,又越发心疼钮皇后了。   钮皇后又说道:“你要是真心疼本宫,就多来陪陪本宫。”   曦月点头:“好,奴才每天都来陪您。”   接下来的日子,曦月果然如她所说,每天一早就过来坤宁宫。   曦月看着钮皇后起床,梳妆;妃嫔来请安的时候,她就在隔间等着;钮皇后向太皇太后请完安回来,她就从隔间迎出来;直至夕阳将落,才辞别回慈宁宫。   钮皇后忍不住说道:“皇玛嬷要生气了,你哪是慈宁宫的丫头,分明是本宫的人了。”   曦月说道:“奴才就是想多陪陪您。”她要多看着钮皇后点,免得钮皇后忙起来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   在曦月的坚持下,钮皇后终于同意分权,由佟清漪、惠嫔那拉氏、荣嫔马佳氏、宜嫔郭络罗氏四人助她协理六宫。   钮皇后将宫权四分,让佟清漪几人相互制约,但凤印在手,最终决定权仍在她这里。如此,既是省了她的工夫,又不至于权力被架空了去。   协理六宫的四人,名义上自然是以佟清漪为首。只是佟清漪性格温和,手段软绵,行事优柔寡断,很多事不敢自专,常跑来找钮皇后定夺。   钮皇后不耐烦,干脆让曦月给她打下手。   于是,坤宁宫时常出现的场景,就是钮皇后舒舒服服地坐在上首,一边看书,一边看着佟清漪和曦月两人做事,时言出言点拨几句。   时间久了,偶尔钮皇后累了自去歇息,佟清漪和曦月也能将事情办成。   佟清漪兴奋不已,对曦月悄悄说道:“阿玛总怕累着本宫,从来不让本宫做太多事,总说吩咐底下人去做就好。”   “本宫就说嘛,论着大事,总还是得有人把着全局的。得亏了皇后娘娘,本宫才知道,本宫原来也能做这么多事,还能做得挺好。”   曦月笑道:“娘娘悟性绝佳,皇后娘娘对您一点即透。”   佟清漪脸颊微红:“皇上也是这么夸本宫的呢。”   寒冬腊月,滴水成冰。   冬天是最难熬的,尤其对病人来讲。   钮皇后的身体,已经再也掩盖不住地越来越不好了。   康熙十分难过,时常过来探望。他定定地望着钮皇后,忆起往年诸多悲戚,伤感不已:“早年就陪伴朕的,朕最在乎的,怎么去的去,病的病?”病的,只怕也快要去了。   钮皇后虚弱一笑:“明年正月起,将曦月跟臣妾一块住吧,免得她成天跑来跑去的,臣妾看着心疼。”   “正好,臣妾可以随时听她抚琴。她的琴声,臣妾实喜欢得很。”   康熙知晓钮皇后是想借曦月追忆大钮妃,自没有不同意的理。   康熙十七年正月,曦月搬至坤宁宫,权当太皇太后赐下,暂为钮皇后身边的一等大宫女。   只是曦月住的并不是耳房,也不是一开始安排的寝殿隔间,而是与钮皇后同处一室,同睡一床。   钮皇后对曦月,是越发地依赖了。   钮皇后特别喜欢曦月抚琴给她听。   曦月不由一次地后悔,因为拒绝做大钮妃的影子,太皇太后重新请了女夫子教她琴艺的时候,她努力地将李嬷嬷所授的那些忘得一干二净。想来,她现在的琴声,与大钮妃的相似之处,已是极少。   要是她的琴声一如刚进宫之时,想来钮皇后能从中得到更多的安慰吧。   幸好,二月初二,宫女探亲日,曦月照例去神武门西侧夹道见亲人时,阿玛乌雅威武告诉她,李嬷嬷远房侄女——也是她的养女——李越,刚被小选进了宫。   曦月赶忙去内务府找了李越,与她交谈了几句,得知她各方面都得了李嬷嬷真传后,欣喜若狂。   当日,李越就随曦月进了坤宁宫。   只是李越抚琴,却是空有其形,并无其神。钮贵妃不但不喜,反而发怒,就差指着李越骂她不配如此抚琴了。   无法,曦月只得让李越做了她的理论指导,她仔细听着,揣摩着,回想着,努力地将过去的点点滴滴在琴弦上复原。   效果是有的。钮皇后的脸上多了几分沉醉的笑容。   康熙十七年三月,钮皇后病入膏盲。   小钮妃匆匆赶来,对着钮皇后哭得不能自已:“姐姐,您要是去了,留下妹妹一个人待在宫里头,可怎么办呢。”   “阿玛已经不在了,妹妹只身一人,也没个可以依靠的,妹妹害怕啊!”   钮皇后素日不喜小钮妃叫她“姐姐”,不过此次并没有纠正,算是默认了,回她一个浅笑。   小钮妃心中暗喜,再接再厉:“还请姐姐心疼妹妹,千万得快快好起来啊。”   钮皇后说道:“本宫是好不起来了。温若,你是本宫的妹妹,本宫自然是心疼你的。”   “你跟舒嬷嬷走一趟,本宫留了些东西给你。”   小钮妃嘴上推辞了几句,身体则是很诚实地随着舒嬷嬷去了库房。她拿着单子,核对着一箱箱琳琅满目的珍贵之物,又是兴奋,又是激动,又是不满,又是暗恨。   同是遏必隆的女儿,嫡庶之别,竟是如此巨大!   不过,这些东西,如今全是她的了!   不仅是钮皇后的嫁妆,就是大钮妃的嫁妆,应该也都在这里了吗?最终还不是全落给了她一个不被在意的小小庶女?   小钮妃回钮皇后寝殿的时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微微上翘的嘴角压下来。   然而她一进内室,眼睛就又红了。   钮皇后脱下了右手的红宝扳指,正要交给曦月呢。   小钮妃两眼放光:“姐姐,您这扳指,能否给妹妹?”   “妹妹是想着,您素来戴着它不离身,想来是您极心爱之物。妹妹若得了它,也好睹物思人,还请您给妹妹这个念想。”   钮皇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库房那么多东西,还没喂饱你吗?”   “本宫不过给曦月区区一只红宝扳指,你也要来抢?”   小钮妃脸色讪讪:“姐姐误会妹妹了,妹妹只是想要一件您的随身之物,好时时念着您。”   钮皇后随手拔下头上的红宝凤钗,递给了她:“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   小钮妃接过,行礼退下。离去之前,看向曦月的眼神颇有些得意。   看吧,钮皇后平日对你再好,临要走了,她的东西还不都是给本宫这个妹妹的!   而你得到的,也就一只红宝扳指!   曦月将扳指套在右手拇指上,对着钮皇后垂泪不止。   钮皇后命所有人都退下,只留曦月一个人说话。   她紧紧抓住曦月的右手,郑重其事地说道:“这只红宝扳指,你千万要收好。”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钮皇后啊,下章要领便当了,呜哇哇哇~ 第49章 钮皇后崩逝(下)   曦月紧紧握住右手上的红宝扳指,认真地说道:“这是娘娘的心爱之物,纵是您不说,奴才也定会珍之重之,妥善置之。”   钮皇后微微一笑:“本宫将私库的东西都留给了温若,给你的却只有一只扳指,你就没有一点不平吗?”   曦月吸了吸鼻子,忍住泪意:“娘娘说的哪里话?奴才岂是看重那等身外之物的人?”   “您待奴才的心是真的,奴才敬您慕您的心也是真的。奴才能与您如此相交数年,多得您照拂,已是大幸。”   “若是光想着从您处搜刮些奇珍异宝的,那奴才就是白眼狼了。”   钮皇后笑道:“说得不错!温若虽是我钮祜禄氏的格格,但心胸和见识比之你远矣。”   “也是,温若是庶女,被她姨娘压着教养得一股子小家子气,就是进了宫也改不了眼皮子浅的毛病。”   “而曦月你,可是本宫亲自教养出来的,怎么都比她强!”   曦月说道:“娘娘太夸赞奴才了。奴才只是区区一个宫女,哪敢与小钮妃娘娘相比?”她与她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钮皇后道:“身份尊卑,如风水轮流,随时而变。谁说一时的位卑,就一世位卑?谁说生来尊贵,就一辈子荣华?”   “温若只看得到本宫私库的凡俗之物,觉得那就是不得了的宝贝;殊不知,本宫的这只红宝扳指,远胜之!”   曦月说道:“在奴才眼里,它倾注了娘娘的一番心意,确实远胜那些身外之物多矣。”   钮皇后摇摇头,笑道:“不止。曦月,本宫再跟你强调一次,此物,你千万得仔细收好。”   “它本是姐姐之物,姐姐去后,又留给的本宫。将来你若是被放出宫,就拿着它,去找本宫的兄弟阿灵阿,本宫留了些东西给你。”不过想来是出不得的了。   “要是有需要的话,你可以将它转赠给你最珍视的孩儿,想来它会有大助力的。”但愿能护住你和你的孩儿,一世平安!   曦月感动道:“原来娘娘给奴才的,是一个宝库的钥匙么?”   “奴才何幸,能得您如此相待!”竟然还考虑到了她未来的孩子?   钮皇后说道:“本宫说你当得,你就当得!”可不止是宝库呢!   “曦月,坐过来些,本宫还有些心里话要跟你说……”   曦月握着钮皇后的手,钮皇后的声音越来越低。   “曦月,本宫不高兴,本宫一去,你后宫最亲近的人,就又是她佟清漪了。”   “本宫向来看不惯佟清漪柔柔弱弱的样子,哄得所有人围着她,护着她,生怕她有点闪失。可本宫最后这段日子,跟佟清漪有什么两样?但说真的,这种感觉还挺不赖。本宫那般赖着你,你没觉得烦吧?”   “本宫知道自己时不久矣,所以就放纵了。可若是从来如此,那就太累着身边人了。”   “曦月,你的心太软,别人对你一分好,你就恨不得回十分。如此,你会吃苦的。”   “答应本宫,别对佟清漪太好。”   曦月只当钮皇后是吃佟清漪的醋,并不反驳,只轻轻点头应下。   钮皇后无奈地道:“你真听进去才好。”   “本宫和姐姐的一辈子,过得都很苦,很难。本宫真心希望,你能过得比我们两个都好。”   “在宫里头,爱,不论是哪一种爱,都是不容易的。爱会很痛苦,甚至很危险。”   “答应本宫,不要轻易动心!特别是,千万不要爱上皇上!”   “还有佟清漪,你做什么对她那么好?她对你有本宫对你好么?”   钮皇后的话已经有些颠来倒去,还有些赌气的成分。不过不管她说什么,曦月都认真应下。   片刻后,康熙终于见完重臣,匆匆赶来。   曦月连忙退下,将内室的空间留给帝后两人。   康熙眼眶微红:“朕舍不得你!”   “朕实在想不明白,朕自登基以来,每日勤于政事,励精图治,不愧于心。为何苍天却总是对朕这么残忍,带走了朕一个一个至亲骨血和至爱之人!”   钮皇后重病仍不掩光华的美目凉凉瞥他一眼:“皇上,您就真的没有愧心的事吗?”   康熙一噎,语气放得更软了:“皇后说得对,朕当时年少,所虑不周,颇有对不住你们之处。”   “朕早就悔之莫及,只望皇后能好起来,朕愿用朕的一生来好好补偿你,厚待钮祜禄氏。”   钮皇后说道:“皇上的厚待,阿玛和臣妾都看到了,也记在心里头了。近年些,我钮祜禄氏重获荣光,实是大幸,皇上不计前嫌,臣妾感激不尽。”   “钮祜禄氏会继续效忠于您,保家为国,为大清壁垒。”   “臣妾累了,您请回吧。叫曦月进来,给臣妾抚琴一曲。或许,这是臣妾最后一次听她抚琴了。”   康熙哪里肯走:“皇后,朕想多看看你。”   他怕啊,他怕他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钮皇后的灵活鲜动的面容,听不到她的威言骄语了。   钮皇后转过身,背对着他,摆明不想理他。   康熙将大手轻轻搭在钮皇后肩上,说道:“皇后,这辈子,是朕对不住你。下辈子,朕答应你,再不会那么糊涂。”   “朕发誓,来世,朕定然好好珍重你们姐妹。还望你们多等朕些年,等朕百年之后,好再续来世盟约。”   钮皇后猛然转回身子,定定地看向他,冷笑道:“臣妾不愿!”   “这辈子,臣妾已经很煎熬了。臣妾恨您,可又爱您;臣妾爱您,但又放不下过去!”   “深宫之中,爱也难,恨也难。”   “来世,臣妾再不愿入皇家!”   康熙大恞,眼底泪意更浓。   钮皇后见他如此,又有些心软。她觉自己余时不多了,赶紧示意舒嬷嬷拿过参汤给她服下,好有了一丝力气,将心中的揣测一一说出,而不是如最开始所打算的那般带去地底。   也不知道她接下来的话,能不能让康熙在某些方面,再不做个糊涂人!   “皇上,您精于朝事,于宫中阴私却并不了解。您只道女人柔弱,好好地养在后宫就成。然而,您低估了女人,您错了!”   “不说旁人,就说皇玛嬷,她的本事世上有几个男儿敢比?只是皇玛嬷也有不擅长之处。自大清入关以来,人眼界开了,心思也多了,后宫,也早就不是皇玛嬷时候的后宫了!”   “后宫阴私,可伤人害命,可颠覆朝纲,可危及皇室传承!”   “您早年连丧数个小阿哥,您虽没查出证据,就真没怀疑过是谁的问题吗?”   “为什么承瑞、承庆和赛音察浑阿哥殇了,您查不出什么,也就不了了之,认为时也命也,让惠嫔和荣嫔节哀顺变;而仁孝皇后的承祜阿哥殇了,您悲痛不已,大动干戈,非要查个水落石出?结果呢,如您所愿,查得了所谓的‘真相’,臣妾的姐姐就此没了性命!”   “您怎么就没想过,承瑞阿哥他们才是真正的为人所害,可您却没能彻查?而承祜阿哥则是时命不济,先天体弱,自然夭亡呢?”   “可惜,他们都去了,臣妾的姐姐去了,仁孝皇后也去了,如今臣妾也要去了。事情的真相,大概再也难以寻求了吧。”   “其实非要揪出真相也没意思,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臣妾惟愿皇上今后的日子,能过得更清楚透彻,不再被人遮住了眼睛!”   康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好。”   钮皇后说道:“快让曦月进来吧。臣妾是真的快撑不住了。”   康熙忙让人唤来曦月,但他自己也没打算离开。   曦月将琴案挪至钮皇后床前,开始抚琴。   她仔细地回想着她刚进宫时的指法,力求琴声与刚小选进宫时相似,也就是与大钮妃相似。   琴声徐徐,勾起了康熙和钮皇后无数的回忆。   钮皇后看向曦月的神情,越来越恍惚了。   突然间,她血气上涌,用力地咳嗽了两声,唇色妖红,脸如桃花。   曦月忧心道:“皇后娘娘,您……”   钮皇后轻喝:“不许说话,继续抚琴!”一说话,她就知道那是曦月,而不是姐姐了!   曦月强忍的泪水簌簌而下,滴在琴面上。   婉转的琴声带上了几丝悲意,哀哀戚戚。   钮皇后怔怔道:“姐姐,你怎么不高兴呢?换首欢快点的曲子吧……”   话犹未尽,手已无力地垂下。   凤眼紧闭,红唇淡笑,华贵夺目,恍如生前。   康熙再控制不住,紧紧拥住钮皇后尚有余温的身体,失声痛哭!   康熙十七年二月二十六日,钮皇后崩于坤宁宫。   康熙皇帝,失去了他的第二位皇后!   佟清漪和惠嫔一起置办了钮皇后的丧仪,十分隆重,完全不输于元后——仁孝皇后赫舍里氏!   而这个时候,距钮皇后的阿玛遏必隆过世不过数月,康熙应了钮皇后所请,特让工部为遏必隆建造的家庙堪堪完成。   康熙刚为遏必隆撰写完碑文,就又要为钮皇后写祭文!   悲痛不已!   至于曦月,则是仿佛失去了精气神一般,如游魂一般回了慈宁宫。   每日里,她总会往坤宁宫跑好几趟,但从不进去。   那里头,再也没有那个华艳夺目,尊敬凛冽的人了啊!   这一切,都被太皇太后和佟清漪看在眼里,感慨不已,亦担心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唉,钮皇后崩逝了,她的时代告一段落了,呜哇哇哇。 第50章 悲戚   康熙紧握着朱笔的手颤抖不已,好不容易才圈定了钮皇后的谥号。   孝,昭。   康熙第二任皇后钮祜禄嘉若,谥为“孝昭皇后”。   孝昭皇后崩逝那日,慈宁宫太皇太后收到消息后,挥退了所有伺候的宫人,独自一人在小佛堂待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过去,太皇太后出来时,容颜憔悴,暮气沉沉,整个人看起来似乎老了好几岁。   她扶着苏麻喇姑的手,沙哑地说着:“快带哀家去坤宁宫,哀家要好好地大哭一场!”   太皇太后的心,实在是复杂得很。   大钮妃之死,是因为仁孝皇后;仁孝皇后之死,是因为孝昭皇后;孝昭皇后之死,则是太皇太后亲自出的手。三年如一日的“神仙散”,终于将如盛夏榴花般火热的女子,摧残了去。   只是,太皇太后不得不这么做!她也不后悔这么做!   否则,她怎么面对生而丧母的二阿哥?   可孝昭皇后去了,她的心怎么就那么疼呢?   康熙十七年二月二十六日,太皇太后欲大怮孝昭皇后之崩,欲入坤宁宫哭灵。康熙再三推辞,太皇太后才不再坚持。   然二月二十九日,孝昭皇后梓宫移至武英殿的次日,太皇太后仍是亲至梓宫前举哀。   四月,孝昭皇后神牌升袝奉先殿,安奉于仁孝皇后神牌之右。【1】偌大的后宫,再次无主。   太皇太后叹道:“皇帝,哀家老了,再也没有精力帮你打理宫事了。”   “之后的日子,哀家就清清静静地住在这慈宁宫。外头的事儿,哀家管不了,也不打算再管了。”   康熙说道:“皇玛嬷劳苦了大半辈子,合该好好颐养。是孙儿不孝,总累得您辛苦。”   “后宫的事儿,您无需多虑。孙儿决定立清漪为贵妃,由她摄六宫事。”   太皇太后点头:“清漪长大了,这些年长进不少。她以贵妃之位摄六宫事,亦有前例。”   “等过了孝昭皇后二十七个月的孝期,皇帝就再行立后吧。”   康熙口中发苦,眼睛生涩:“皇玛嬷,孙儿不打算再立后。”   太皇太后惊道:“为何?”   康熙伤感道:“这些天,孙儿一直在想,孙儿是不是个克妻的命?”   “为何孙儿的两任皇后,都是英年早逝?”   太皇太后拍案道:“胡言!仁孝皇后是难产而崩,女子生产本就艰难,仁孝如此,也是没法子。”   “至于孝昭皇后……”那是她下的手啊。   康熙并不知情,痛苦地摇了摇头:“那孝昭呢?孝昭只是做贵妃的时候,一向身体极好,善于骑射,精力充沛。孙儿一看到她,都能感觉到她满满的活力。”   “可仁孝崩后,自孙儿决意立孝昭为继后那一日起,她的身子就远不如前了。”   “特别是半年前,孝昭做了孙儿的继后,就更是每况愈下。”   “半年啊,孝昭才做了区区半年的皇后,就去了!”   太皇太后说道:“那是孝昭福薄,怪不得你……”   康熙说道:“皇玛嬷,孙儿真的怕啊。”   “孙儿怕,孙儿一旦有了立清漪为下一任继后的想法,清漪也会被孙儿所累!”   太皇太后紧紧抓住康熙的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不,玄烨,那不是你的错!”   “你是皇帝,是天子,是全天下福泽最深的人,你不会有错!”   “能侍奉你,能做你的皇后,是她们的天大的福份!”   “只是时也命也,事情有所偶然罢了。”   康熙摇摇头道:“或许孙儿的皇后之位,需得运命极厚之人才能担得吧。纵是仁孝,纵是孝昭,亦难矣。”   “不管如何,孙儿是再不敢让清漪冒险了。”   “如此之痛,孙儿实在再经不起!”   太皇太后松开手:“罢罢,不立后就不立后吧。”   “只是有实无名,到底是委屈了清漪丫头……”   康熙十七年五月,佟清漪晋为贵妃,摄六宫事。   同月,坤宁宫东西偏殿住着的赫妃和僖嫔搬出,迁至西六宫的长春宫。   自此,坤宁宫封宫,再不作后妃居住寝所。唯祭祀之时,方得启用。   时光如梭,不论发生什么大事,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数月后,孝昭皇后崩逝时的肃穆悲戚氛围散去了不少。   就是康熙,也慢慢地振作了起来。近些日子,甚至已经开始重新临幸六宫。   后宫的那些新旧美人们,一个个地都卯足了心思梳妆打扮,尽态极妍,盘算着如何才能引起康熙的注意。   一切,似乎都恢复如常。   只是这些人当中,并不包括曦月。   曦月她,一直都沉浸在孝昭皇后崩逝的阴影下;她,一直都走不出来。   太皇太后和佟清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又是一日,曦月无意识地走至坤宁宫前。   宫门紧闭,物非,人早已不在。   曦月怔怔望着,失神落魄。   突然间,小钮妃走了过来,看向曦月的眼神很是不善:“贱婢,你装模作样地给谁看呢?”   “本宫的姐姐何等尊贵,轮到得你一个贱婢来给替她哀伤?”   “你如此作派,是故意在显示本宫这个做妹妹的,对姐姐的情谊还比不上你区区一个奴才吗?”   小钮妃来找曦月麻烦,已经好几回了。   每一回,曦月都是置若罔闻,并不理她。   只是这一回,小钮妃不打算放过曦月了。   钮皇后生前待曦月那般好,小钮妃早就桩桩件件地记在心上,愤愤不平已久了!   好巧不巧的,此时的曦月右手拇指上还戴着钮贵妃的红宝扳指!   那华贵剔透的红,刺痛了小钮妃的眼睛:“贱婢,姐姐的旧物岂是你可觊觎的?”   “本宫看姐姐临终是糊涂了,竟把它留给了你!”   “今儿个,就让它物归我钮祜禄氏吧。”   说罢,小钮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曦月的手,就将红宝扳指撸了下来!   只是小钮妃并未如愿,曦月瞬时反应过来,如一只发了疯的狮子一般,强硬地将扳指夺了回!   小钮妃未料到曦月竟敢反抗,怒斥左右:“楞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本宫把贱婢抓起来!”   她今日存心来找曦月麻烦,带的是两位身形粗壮的嬷嬷。   曦月纵使不曾荒废骑射六艺,然最近伤怀过度,身子到底是虚了不少。再加上双拳难敌四手,很快被嬷嬷们按了个严严实实。   只是,不管她们怎么掐,怎么捶,怎么故意地欺负,曦月仍是两手紧握,死死地护住了红宝扳指!   那是钮皇后给她的!   钮皇后说过,千万千万,得认真护好!   以后,若有需要,还可以传给她的孩子!   怎么能被小钮妃夺了去?怎么能容如此粗鄙的仆妇触碰?   小钮妃急了,风风火火地踩着高高的花盆底上前,亲自抡起了手臂,准备狠狠教育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   还以为有人一直护着她呢?   哼!   曦月烦闷地闭上了眼睛。   又来了,这一幕,是多么地熟悉啊。   几年过去,小钮妃的性格真是丁点没变。   然而,预料中脸上的疼痛并未到来。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曦月睁开眼睛,看到了佟清漪关怀的眼光。   眼前这一幕,也是那么地熟悉!   佟清漪柔弱的身躯,挡在了曦月跟前;佟清漪并不有力的右手,及时阻止了小钮妃跋扈的动作。   曦月忍不住落下泪来。   小钮妃气急败坏:“贵妃娘娘,曦月对臣妾不敬,臣妾是要教训她,还请您不要多管!”   佟清漪说道:“本宫倒不知曦月做错了什么,惹得你大动肝火?”   小钮妃撇了撇嘴道:“做错的多了去了。比如,臣妾过来时,她明明看到了臣妾,却没向臣妾请安。”   “臣妾问她话,她不回话。”   “臣妾想借姐姐留下的旧物怀想一番,她就跟发了疯似的,与臣妾的人扭打起来!”   曦月最开始还沉默着,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反驳:“您不是借,您是想抢!”   “这只扳指,是孝昭皇后明明白白说了留给奴才的,让奴才千万收好。别说是您,就是皇上,就是太皇太后,奴才也不敢给,否则就是辜负了孝昭皇后的一片心意!”   “还请贵妃娘娘为奴才作主!”   佟清漪定睛看去,只见曦月带着些指甲血痕的双手松开,露出了那只被护得好好的红宝扳指,心疼不已。   小钮妃满不在乎地说道:“臣妾说了是借,就是借。”   佟清漪沉下脸来:“钮祜禄温若,你不要太过分了!”   小钮妃淡淡地说道:“贵妃娘娘,臣妾只是教训一个奴才罢了,怎么过分了?”   “她礼仪不周、对臣妾不敬是事实。臣妾教训她,有理有据!”   “就是说到太皇太后跟前去,臣妾也占着理儿!”   佟清漪说道:“曦月最近精神不好,才在礼数上有所疏漏。钮妃,你就看在本宫的面上,放过她这一回吧。”   小钮妃轻笑道:“贵妃娘娘亲自发话,臣妾当然是应的。”   “只是,奴才就是奴才,您能护得住她一回,那下回呢,下下回呢?”   佟清漪带曦月回慈宁宫的一路,都在思考着小钮妃的话。   主子,奴才,天差地别。   但是,若曦月也变成主子呢,哪怕就是个小主呢?   曦月纵是慈宁宫一等大宫女,身为妃主的小钮妃抓住错处也是可以惩罚她的,就算之后招了太皇太后不满,当下的亏是吃定了。   小钮妃毕竟是妃,只要她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过分事,只是这般小打小闹的,太皇太后再不满,又能对她怎么样呢?了不起,让她抄写本经书,静静心?   可若是小主,哪怕是最末位的答应,那也是皇帝的妃嫔之列,等闲皮肉之罚是不得上身的。   就算要管,那也是后宫之主来管,轮不到小钮妃这个景仁宫主位来管!   佟清漪心底的那个想法,越来越清晰。   作者有话要说: 【1】张廷玉《清朝文献通考》么么哒。   感谢在2020-04-1118:21:08~2020-04-1217:5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春摇曳在回忆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乌雅贵人   佟清漪将曦月好好地送回了慈宁宫,轻抚着她的脸,低声承诺道:“别怕,本宫会护着你。”   “本宫保证,这样的事,以后再不会发生。”   曦月仍是那副恍然的模样,只顾紧紧护着右手拇指上的红宝扳指,如同一只惊弓之鸟。   佟清漪长叹了一口气,吩咐香竹仔细照顾好曦月,转身离开。   香竹,就是曦月入宫前的教养嬷嬷李嬷嬷的侄女兼义女李越,去年小选入的宫。   佟清漪不喜李越的“越”字与曦月重音,遂依着自己大宫女香兰的名字,给她赐了个新名为香竹。   自钮皇后过世,香竹也没有回内务府,而是继续跟着曦月,进了慈宁宫做了一名小小宫女。   当夜。   康熙留宿承干宫。   一同用了晚膳后,佟清漪就说起了正事:“皇上,臣妾想给您举荐个新人。”   康熙笑道:“去年大选,宫里才进了许多妃嫔,清漪怎么想着还要给朕塞新人?”   “还是罢了,孝昭才去了数月,朕没有这个心思。”   佟清漪说道:“皇上,臣妾也怀念孝昭皇后。不过怀念一个人,不在于形式,而在于心。”   “臣妾想要给你举荐的人,与孝昭皇后渊源颇深。虽说出身差了些,但臣妾想着,看在孝昭皇后的面上,还是想让她承了您的恩泽。”   “就当是嘉奖她对孝昭皇后的忠诚仁义吧。”   康熙眸色愈发深沉:“清漪指的是谁?”   佟清漪微笑道:“臣妾指的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大宫女,乌雅曦月。”   康熙早就有纳曦月入六宫的想法,奈何太皇太后一直不允,也就暂时搁置一边。反正,太皇太后上次说了,一年之内肯定会给他的,他也就不急。   但他没料到的是,佟清漪先行举荐了她。   康熙说道:“清漪就不吃味吗?”   佟清漪笑道:“臣妾岂是那等不能容人的妒妇?更何况,臣妾识得曦月多年,情如姐妹,实是不想分开。”   “等曦月入了六宫,就是臣妾真正的姐妹了,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吃味?”   康熙微笑:“清漪贤惠,朕之幸也。”   佟清漪低头道:“其实,臣妾也有私心的。”   “皇上的恩泽,得分给宫中许许多多的女人们。臣妾纵能容人,有时也是忍不得犯酸。”   “但若是给臣妾的姐妹们,那就不一样了。”   “曦月待臣妾好,臣妾也喜欢曦月。臣妾是真心希望,曦月能过得平安喜乐。”   “而这个世上最好的良人和归宿,不就是皇上您吗?有您在,定能护她一世!”   “如此,她好了,臣妾也放心了。”   康熙笑道:“原来朕在清漪心中,就是个给你照顾小姐妹的人吗?”   佟清漪娇嗔地看了他一眼:“皇上说的哪里话?您在臣妾心中是什么人,您难道不清楚吗?”   “臣妾满心满眼的……都是您,才想着给您举荐好的新人。”   康熙将她搂入怀中:“好,清漪,朕答应你,以后每一次大选,都由你来主持,朕全不过问。”   “只有入了清漪你眼的,朕才收。那些秀女,必须得有成为你姐妹的资格,才得以进六宫,做朕的女人。”   佟清漪说道:“臣妾好霸道呢。”   康熙轻啄了下她的脸颊:“这算什么霸道?朕就喜欢你的这点‘小霸道’。”   夜色渐深。   罗帐内,一场温柔的缠绵方歇。   佟清漪已是累极,说出的话透着几分无力:“不知皇上打算给曦月个什么位份?”   康熙意犹未尽地嗅着她微微汗湿发梢间的馨香:“朕还得先问过皇玛嬷的意思。她是皇玛嬷跟前的人,得皇玛嬷同意了,放人了,朕才能收了她,让她做你的小姐妹。”说罢,轻点了下她的鼻尖。   佟清漪感觉到痒,皱着脸躲闪开来:“皇玛嬷肯定会同意的。”   康熙笑道:“但愿吧。”她不知道的是,他已经被毫不留情地拒了两次呢。   佟清漪继续说道:“皇上,您可得给曦月好点的位份,要是太低了,臣妾可不依。”   康熙倾身压上她:“看来清漪今天精神很好嘛,还有精力操心这么多。看来是朕不够努力?”   “正好,朕也不困,干脆再来一回吧。”   “清漪啊,朕盼着你,早点给朕生个小阿哥!”   佟清漪本想拒绝,但听到康熙最后一句话,就整个人软了下来,唇齿间的话微不可闻:“小格格也好的……”   康熙已是喘起了粗气:“都好!只要是清漪给朕生的,不论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朕都喜欢!”   第二次的缠绵,更为长久。   终了的时候,佟清漪已经连半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直接沉睡了过去。   康熙的大手温柔地抚上佟清漪平坦的小腹,眼里满是期待。   次日,康熙第三次向太皇太后要曦月时,终于没被拒绝了。   太皇太后叹道:“曦月这丫头,是个重情的。孝昭去了数月了,她仍是一直记着孝昭的恩,每天都往坤宁宫跑几趟。”   “哀家看在眼里,既是欣慰,又是心疼。”   “只是,长此郁结于心,哀家担心她的小身板受不了啊。”   康熙说道:“曦月所作所为,孙儿亦有所耳闻,甚是感动。”   “皇玛嬷放心,她的这份情谊,孙儿会珍视,会看重的。”   太皇太后说道:“皇帝可有不满哀家迟迟压着曦月,不肯将她给你?”   康熙笑道:“皇玛嬷说笑了,孙儿哪敢,不过是略有意不平罢了。”   太皇太后说道:“哀家之前不肯把曦月给你,是有缘由的。”   “哀家是真心喜欢曦月丫头,她的好处,哀家都尽数看在眼里。”   “可其他人就未必了。她的出身摆在那里,进了你的后宫,总是要受点委屈的。”   “要再加上时机不当,她的委屈就更多了,哀家可舍不得。”   康熙不解:“何为时机不当?”   太皇太后无奈地看着康熙道:“还不是因为你那花花肠子?”   “最开始,你想着的是大钮妃,那时候哀家要把曦月给了你,她不过被你当成大钮妃的影子!哀家怕啊,怕你陷入旧事无法自拔!”   “再后来,你满心满眼是孝昭和清漪,哪里看得到旁的人?”   “再后来是选秀,宫里一下子进了那么多秀女,那时候你竟想着顺便把曦月收了?呸,让她被那一群如狼似虎的女人们欺负吗?让你新鲜几日就把她转头丢在脑后吗?”   康熙笑道:“皇玛嬷过虑了。曦月丫头,孙儿确有几分真心喜欢。”   “您放心,孙儿会好好待她,不负您所愿。”   太皇太后说道:“如今,哀家是不得不把她给你了。”   “哀家的慈宁宫,清静是清静,可问题就是太清静了。曦月近来又这个样子,除了往坤宁宫跑,就是闷在哀家这的小佛堂里头。”   “好好一个活泼鲜亮的丫头,搞得暮气沉沉。如此下去,可了得?”   “罢了罢了,年轻人,就该到年轻人的地方去!”   “皇帝,你把她带走吧。你跟清漪好好开解下她,让她早日恢复原样!”   康熙说道:“是,孙儿会的。”   “那依您的意思,孙儿该给她个什么位份?”   太皇太后说道:“人哀家是给你了,具体位份,你自己看着办吧。”   康熙认真地说道:“孙儿不会亏待于她。”   当晚,太皇太后叫过曦月,与她单独说了许久的话。   曦月回房的时候,脚步轻飘飘地,仿佛不是自己的。   她倒头就睡,心想着肯定是梦。   哈,怎么可能,她不过是一个包衣宫女,太皇太后怎么可能把她赐给康熙呢?   她进宫五年有余,从十三岁到十八岁,熬啊熬的,好不容易熬到慈宁宫一等大宫女的地位,眼看就要熬出头,可以出宫过逍遥日子了呢。   她肯定是听错了!   康熙那么喜欢孝昭皇后,怎么皇后去了才数月,就想着把爪子伸向陪伴皇后多时的她呢?   然而次日,日上三竿,曦月因为心中有事很晚才睡安稳,这个时候还没醒,被着急的香竹用力地摇醒。   香竹唤道:“曦月姐姐,您快醒醒,圣旨来了!”   曦月醒来,香竹急轰轰地以最快的速度把她收拾好,就推去正殿院中接旨。   这是一道赐封曦月为贵人的旨意!   曦月整个人懵了,原来昨日太皇太后与她说的是真的,不是她在做梦!   小李子笑眯眯地说道:“乌雅小主是欢喜坏了吗?还不快接旨?”   曦月反应过来,接过旨意,声音十分僵硬:“奴才谢主隆恩。”   小李子纠正道:“乌雅小主,从今日起,您就是小主,不可再自称‘奴才’了。”   “奴才还得安排人去收拾您的宫室,就不多留了。奴才先行告退。”   曦月道:“李公公慢走。”   小李子走后,香竹高兴地蹦起来:“曦月姐姐,不……小主,您是贵人了!”   “奴才真为您高兴啊!”   高兴吗?   曦月实不知道她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她能确定的是,她这辈子,大概都是出不了宫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干脆利落地封了贵人啦!   话说,有小天使一直在抱怨曦月跟皇帝没对手戏呀,下章就有哦,还是床上的对手戏,可好?哈哈哈哈~感谢在2020-04-1217:58:01~2020-04-1317:4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沫烟雨30瓶;梅若寒10瓶;青春摇曳在回忆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侍寝   曦月成了乌雅贵人。   苏麻喇姑慈爱地看着她,说道:“曦月,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以后,我就要称呼你一声‘小主’了。”   “皇上和太皇太后如此看重于你,初封就给了你贵人的位份,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要知道,大清后宫女人们的位份,主要取决于出身,至于恩宠和子嗣,反倒是其次。”   “就是惠嫔和荣嫔娘娘,也是熬了好几年才得的嫔位。还有布常在,虽然已经生了个小格格,可到现在还只是个常在呢。”   “而曦月你,比起她们,先天上还要差了一筹。她们是正经选秀进的宫,而你是通过小选进来做的宫女。”   “你以宫女之身,初封即为贵人,实属难得。虽说有太皇太后的缘故在,但也可见皇上对你真的是上了心了。”   “曦月,要好好地伺候皇上,不要辜负了太皇太后对你的期盼和心意。”   曦月淡淡地说道:“嬷嬷,我知道了,我会的。”   不止苏麻喇姑,不止慈宁宫的宫人,几乎曦月遇到的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件再荣耀不过的大好事。   每一个人,看到曦月,都会与有荣焉地道一声“恭喜”,再感慨一句太皇太后对她的恩宠。   当然,有的人是真心,有的人是假意;有的人是真为曦月感到高兴,有的人则是嫉妒愤恨。   区区一个宫女,做了贵人,难道不是天大的荣宠吗?   通常情况下,宫女是先侍了寝,再得了位份的,相当于后世的“先上车再补票”。而且,位份通常都很低。   比如不知有多少的官女子,比如干清宫那一大堆的御前答应,比如万琉哈晨星。就是曹曦月,也是看在仁孝皇后和孙嬷嬷的面上,熬了几年的庶妃才做的贵人。   像曦月这样的情况,真是前无仅有啊!怎能不让人又羡又嫉?   似乎,只有曦月自己,完全没有喜意。   得封贵人,就该欢天喜地地谢恩,欣喜若狂地接受吗?   贵人,说到底,也是皇家的妾啊。   有一句话说得好,“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   想当年,她是为何进的宫?还不是为了逃避成为瓜尔佳荣禄妾室的命运!   没想到,兜兜转转的,她到底还是做了妾!   呵,真是可笑呢。   可偏偏,这一回的她,没法逃避,没法反抗!   曦月穿过来五年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对这个朝代的生存规则也了解得越来越透彻。她的想法,也变得越来越成熟,只是某些方面,仍保留着现代人的坚持罢了。   远的不说,就说自她成了太皇太后跟前的红人后,阿玛乌雅威武的日子好过了不少,以往对他不假言辞的八旗贵胄,对上他也会客气几分。额娘喜塔腊氏出门赴宴的时候,因为包衣出身被人明里暗里排挤奚落的情况也少了许多。   每一个探亲日,乌雅威武和喜塔腊氏来看她的时候,都是极其欣慰的:“曦月,阿玛和额娘以你为荣!乌雅氏以你为荣!”   若是他们知道她如今成了乌雅贵人,肯定会幸福得快要晕过去吧?   若是她告诉他们她不想做皇上的贵人,他们肯定会震惊、愤怒再加羞惭,磨破嘴皮也要洗脑她,让她明白这是多大的荣宠,只要有一丝半点不愿的想法,都是大逆不道吧?   曦月苦笑。她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除非,她不想活了,她全然不顾乌氏全族的日子了!   什么逃宫,什么逍遥红尘间,什么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那都是影视剧和小说里才有的情节。   而真实的情况,唯有谢恩!   数日后,曦月辞别了太皇太后,搬离住了五年的慈宁宫,迁至承干宫东偏殿。香竹还是跟着曦月离开,小丫头兴高采烈的,她升了等,变成曦月身边的大宫女了呢!   佟清漪满面微笑地迎接了曦月的到来:“太好了,本宫和你又在一处了。”   曦月突然明白了,佟清漪之前说的“护着她”是什么意思。   确实,贵人、常在、答应之类的低位妃嫔的日子好不好,与她们主位悉悉相关。   佟清漪是贵妃,位份最高,与她还交好。有佟清漪照拂,整个后宫都没人能欺得了她去。   他们考虑得还真是周到啊。只是,她还是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一切,非她所愿!   更何况,康熙是孝昭皇后爱恨交加之人,一想到她要去侍奉康熙,她怎么过得了心里这个坎?   只是,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曦月搬到承干宫才两日,就接到了敬事房的圣旨。康熙翻了她的绿头牌,今天晚上,由她来侍寝。   曦月意兴阑珊,随便梳洗了下,换了套淡雅的紫色旗装,就坐上了前来接人的承恩辇车,准备去应付她的“义务”。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辇车停下,她撩开帷帐震惊地发现,周遭竟是她万分熟悉的环境!   这里,不是干清宫,而是她陪孝昭皇后待过许久的坤宁宫!   是孝昭皇后去后,她无数次近而怯步的坤宁宫!   康熙向曦月伸出手:“下来吧,朕跟你一起走走。”   曦月犹豫地将手放上去,康熙一把抓住,抓得有些紧,似乎怕她逃了一般。   “曦月,人总是要往前看的。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逃避是无用的。”   “睁开眼睛,别怕,朕陪着你一起面对。”康熙的声音十分低沉,仿佛有着魔力,让曦月多了些勇气。   榴花,回廊;坐椅,几案,花瓶;棋桌,书架,湖笔,砚台;睡塌,妆台,拔步床。   所有的一切,都如孝昭皇后生前。没有杂草,没有灰尘,没有蛛网,没有虫蚁。   坤宁宫,被保养得很好。   康熙说道:“朕虽封了坤宁宫,但吩咐了内务府指派人定期清扫,所有物事皆如旧。”   “朕高兴的时候,烦心的时候,想找人说说心里话的时候,就会来坤宁宫转转。朕看着这里的景致,就好像孝昭还在一样。”   “但是出了这里,朕就会认清事实,不会再沉浸于悲戚无法自拔。”   “曦月,你是个重情的,朕和孝昭都很喜欢你这点。但是,朕相信,孝昭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曦月想起孝昭皇后临终前的那番话。   “本宫和姐姐的一辈子,过得都很苦,很难。本宫真心希望,你能过得比我们两个都好。”   “本宫和姐姐的遗憾,但愿你都没有。”   “过得快活,过得恣意,过得精彩,要不枉此生!”   曦月落下泪来。   康熙将她的两只手拢起:“想孝昭的时候,就来坤宁宫。”   “孝昭之后,坤宁宫再不作任何妃嫔的寝宫。它,专属于孝昭。”   曦月终于开口道:“皇上实在有心,孝昭皇后有灵,定会感动万分。”   康熙微笑:“时候还不算太晚,朕陪你再走一会。”   直到月色渐深,曦月郁结的心绪随着此次坤宁宫之行散去了许多,康熙才结束了两人的散步,准备回干清宫。   曦月这才发现,除了候在外头的小李子,康熙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带,圣辇肩舆更是没有。   面对曦月不解的眼神,康熙笑道:“怎么,就不许朕悄悄儿地来吗?”   “为了你这个小丫头,朕可是带着小李子,躲过了侍卫们潜进来呢。”   他跟曦月深夜同游坤宁宫的事,不想被起居注官记下来,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和弹劾。   曦月问道:“那皇上您打算怎么回去呢?”   康熙笑着点了点承恩辇车:“那朕就得拜托乌雅贵人,许朕搭个便车了。”   曦月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眉眼俱笑,郁色全去,在皎洁的月色笼罩下,更显光华清丽。   康熙心里一动,拉着曦月上车的动作有些急。   辇车吱呀,很快回了干清宫寝殿——恒泰殿。   曦月被送进了隔间,被人精心伺候着沐浴,更衣却是没有。   而是被大大的被子一卷,由两个驮妃太监扛着,送进了内室!   曦月心里骂翻了天!   如此侍寝,实在是太不尊重人了好吧?能有什么旖旎心思?   就是她胆子大,见识多,不同于古人的保守内敛,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好不好?   麻蛋,之前的沐浴根本就是白洗了!   驮妃太监将曦月小心翼翼地放置在龙床上,再提醒了她一遍侍寝的规矩,然后行礼告退。   曦月无聊地看着头顶上帷帐的图案,全身除了眼珠子,一动不动。要守规矩嘛!   还好没过多久,身着明黄寝衣的康熙就来了。   一看到她,就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怎么这么怕朕?都吓出汗了!”   曦月说道:“才不是呢,妾是热的!”   康熙看了眼她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确实挺热的。下次朕让他们换个薄点的。”   曦月顿时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不必不必,厚点挺好。”太薄了,她受不了啊,感觉像被人占便宜!   康熙说道:“很快就盛夏了,你就不怕被闷出痱子来?”   “罢了,下次,朕去承干宫找你。”   说罢,大手伸向被子,用力一拉,曦月光溜溜地翻了个滚儿,吓得连忙扯过龙床上的另一条被子!   康熙眼睛都看直了,哪容她盖住自己,一把将被子往角落一抛,就如恶狼扑羊一样,朝她伸出了魔爪!   曦月躲不开,避不及,身上还一点遮盖之物都没有,简直要羞死人了。   什么侍寝的破规矩?竟然不让妃嫔穿衣服?   原来是为了方便色皇帝啊!   曦月后世是看过一些某方面的“教育片”的,尽管没有实战经验,但自觉理论知识丰富得很。   然而万万没想到,她遇上康熙,就如幼儿园小朋友跟大学生打架,完败!   热情的撩拨,难耐的啃噬,先是温柔后来却变得越来越狂野的动作,一下又一下的,直击曦月的灵魂深处。   曦月感觉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整个人仿佛都飘了起来,被康熙带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她的迷茫,她的忧郁,在这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眼里,看到的只有他!   她的心里,想到的也只有他!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嘿嘿,吃了吃了~   那个,接档文《清穿之败家福晋》求预收呀呀呀,我都开始存稿了呢~这本完结就无缝开,大概六月底会开哦。 第53章 荒唐   康熙正在兴头上,外头就传来了敬事房总管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是时候了。”   曦月本来晕晕乎乎的,被这个声音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   太可怕了,难道一直有人在外头听墙脚?   曦月羞愤欲死,用力推开康熙不规矩的大手:“妾该回去了。”   康熙一把按住曦月,对外头吼道:“滚远点!”继续为所欲为。   不知道过了多久,敬事房太监声音再次传来,不过小声了很多:“皇上,是时候了!”   “滚!”康熙吼道。   又过了好一会儿,敬事房太监第三次出声提醒,声音颤颤巍巍,有些发抖:“皇上,是时候了!”   曦月也快崩溃了,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压力,迫得她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皇上,妾该回去了……”   虽说是规矩,但这样的规矩,她实在是消受不了!   而且,康熙他简直就是老司机中的战斗机,她真的扛不住啊!   康熙终于大发仁慈地放开了她,凑在她发红的耳边说道:“以后,朕都去承干宫找你。”   留宿承干宫,规矩就没有那么多了。唔,要是在畅春园,那就更好了,可以全由着他的心思来,用不着样样依着宫里的这一套!   曦月哪里管康熙说什么,得知可以离开,赶紧以最快的速度拉过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接下来,按规矩,就是仍被驮妃太监扛回隔间,换好衣服,再被承恩辇车送回去了。   房门打开,敬事房太监跪直了身子道:“皇上,留是不留?”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了康熙瞬间黑下来的脸色,就知道他又说错话了。   今晚的他,怎么这么多灾多难!   果然,康熙的话里隐含怒气:“留!”   “以后不必再问!”   敬事房太监应了声“是”,就赶紧闪了,脑门上全是冷汗。   曦月这才明白“留”“不留”的意思。原来,皇帝的女人们,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怀上他的子嗣的啊!   康熙见曦月沉默,以为她误会了,温言道:“曦月,你的孩儿,朕之所愿也。”   曦月福身行礼,等着被驮妃太监带回隔间。康熙不满地扫视了驮妃太监一眼,单手将曦月挟在腋下,亲自将她带了出去。   到了隔间,康熙将手一挥,闲杂人等就尽数退了出去。   曦月在康熙的狼之瞪视下,发挥出闪电般的速度换好了衣服,终于松了一口气,准备退下。   康熙注视着曦月的背影,语出惊人:“明天晚上,朕再来找你。”   眼见得曦月的脚步踉跄了下,颇有落荒而逃的架势。康熙心情大好,轻笑出声。   承干宫东偏殿。   一直候着的香竹,磕睡都打了好几回了,才终于盼到承恩辇车将曦月送回。   香竹赶紧将曦月迎回寝殿:“小主,热水已经备好了,奴才服侍您沐浴吧。”   曦月累得直接躺下:“不必那么麻烦,打盆水给我随便擦擦吧。我先睡会儿,等睡醒了再沐浴。”   曦月这一觉,睡得很沉。   醒过来时,天已大亮,窗外灿烂的阳光格外刺眼。   曦月急道:“香竹,现在是什么时辰?晚了晚了,我还没沐浴更衣呢,误了给贵妃娘娘请安的时候了!”   香竹闻声进来:“小主不必担忧,香兰姐姐一早就来过了,说贵妃娘娘有命,许您迟些过去。”   “小主,您饿了吧?先用了早膳,奴才再伺候您梳洗?”   曦月说道:“也好,速度快点。”佟清漪还真是个和善人。   只是一想到,她昨晚侍奉的那个人,不仅是孝昭皇后的男人,也是佟清漪的男人,她就浑身不自在。   若有选择,曦月真的不想成为康熙的女人。   佟清漪是非常爱康熙的,她会不会不高兴呢?   曦月很是担忧,她们的姐妹情会变成塑料花,说断就断。   不过,曦月想错了。   佟清漪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很欣慰!   曦月礼行到一半,就被佟清漪叫起:“无需多礼,曦月,快坐到本宫身边来。”   “香兰,你们都退下吧。”   很快,殿内只余她们两人。   佟清漪拉过曦月的手,细细地打量着她:“累了吧?瞧你,都有黑眼圈了。”   “习惯就好,皇上就是这个样子,没个节制。怎么样,有没有伤到?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曦月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没有,妾都挺好的。”   佟清漪好奇地问道:“真的都挺好吗?皇上没有弄疼你?”   “昨夜唤了几次水?什么时候歇的?”   曦月恨不得挖个地缝躲起来,佟清漪问的是什么话?   身为实质上的六宫之主,佟清漪如此问话,简直就好比是妻子与小妾交流男主人的床上问题!   这也太太太不思可议了吧?   佟清漪催促道:“你别害羞嘛,我们姐妹,有什么不好说的。”   曦月低头道:“妾觉得这些都是很私密的事情,实在说不出口。”   佟清漪笑道:“算了算了,瞧你脸皮薄的。不说就不说吧。”   “只一点,若是皇上真的过分了,别忍着,记得来找本宫。”   曦月问道:“贵妃娘娘,您就不在意妾侍奉了皇上吗?”   “您那么喜欢皇上,您对妾也那么好,结果妾却做了皇上的女人。”   “妾觉得,皇上和妾,都对不住您。”   佟清漪摇摇头,拂了拂曦月的额发,温和地说道:“本宫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本宫是绝不可能因为皇上多了几个女人就无理取闹的。皇上是天子,是世上最尊贵的男人,拥有三宫六院是天经地义的。”   “本宫当然喜欢皇上,所以本宫舍不得拘着皇上,舍不得独占着皇上。更何况本宫体弱,皇上龙精虎猛,就算本宫想,本宫一人也侍奉不了他呀。”   “而曦月你,是本宫的好姐妹。你很好,本宫真心不想跟你分开。只要一想到你要是年满出宫,嫁给不知道哪个粗俗男人,之后不定吃什么苦头,本宫就心里难受。”   “正好皇上对你也有几分喜爱,留你下来做个贵人,不是挺好?”   曦月说道:“可妾还是觉得对不住您。事发突然,太皇太后跟妾说要把妾赐给皇上的时候,妾当时有些精神恍惚,还以为是在梦中,并没有在意。”   “如果知道这是真的,妾一定求太皇太后收回成命。”   佟清漪笑道:“怎么会对不住本宫呢?要知道,就是本宫跟皇上举荐的你啊。”   曦月大吃一惊:“是您?”她万没料到。   佟清漪说道:“本宫跟太皇太后想的一样,看重你,喜欢你,盼你过得好,希望你的家族也能因你受益。”   “还有,最直接的原因是,你太重情了,迟迟陷在孝昭皇后崩逝之事里,不敢面对。本宫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皇上也是重情之人。本宫想着,唯有皇上,能将你带离泥沼,重归和乐。”   原来如此!曦月的心里,顿时五味陈杂。   末了,佟清漪拍拍曦月的手,柔声嘱咐道:“回去歇息吧,晚上皇上还要过来呢。”   “记得好好侍奉皇上,不过也不要太顺着皇上,委屈了自己。”   不止是这天,第三天的晚上,康熙也还是过来了。   没了敬事房太监在外头催钟,少了那古古怪怪侍寝的规矩,再加上曦月不再是初次,康熙折腾她越发起劲了。纵情欢戏,动作大胆放肆到曦月的脸一直红着,整晚都难得恢复原先的白皙光洁。   康熙感叹道:“青涩与热情并存,悟性绝佳,朕甚喜也。”   “实乃温柔之乡,朕恨不得沉醉其中。”   曦月窘得两颊发烫,康熙这是在夸她的床上表现吗?可是她明明没做什么啊。   礼尚往来,那她要不要也夸下康熙?   “皇上您……很是勇猛。”想来想去,曦月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这是她的肺腑之言啊!   康熙大笑道:“看来这几天,朕对你确实有些过了。也罢,明天朕去别处,让你好好歇歇。”   “既是如此,还不快过来?今晚你可得好好补偿朕!”   帷幔之内,人影交叠,娇喘声声,迟迟不歇,直至天色将明。   第四日,康熙果然没有再来承干宫。   数年前,佟清漪初侍寝的时候,康熙连续四日临幸。   他心里有数,不会准允自己破例。   饶是如此,曦月连受三日之幸,已经在宫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新封的乌雅贵人,竟是这般深得皇上喜爱!   惠嫔气得砸了好几个瓷盏:“狐狸精!狐媚子!”一边骂,一边垂首站在一旁的卫倩雪。   卫倩雪畏缩的样子,引得惠嫔越发来气:“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蛋,半分都留不住皇上的心!”   “罪奴之后就是罪奴之后,除了脸啥都不行!枉本宫那么看重你!”   两年前,惠嫔就满怀希望地将大美人卫倩雪推给了康熙,以作固宠之用。   康熙初见卫倩雪,确实惊艳了一瞬,当晚就毫不客气地享用了。但是,也就是享用了而已。   第二天,就拍拍屁股直接走人。什么位份,什么赏赐,那都是没有的!   过个十天半月的,想起来,就又来吃一回。然后继续神龙见首不见尾。   直到如今,卫倩雪还只是一个官女子,连个最末等的答应都不是。   实在是令惠嫔失望万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感慨一句,真的是越难得到的,才越会珍惜啊,哈哈。曦月有福了~感谢在2020-04-1418:05:19~2020-04-1517:4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彼岸花20瓶;樱雪6瓶;青春摇曳在回忆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蜕变   康熙连着三日翻了新封贵人乌雅曦月的绿头牌之后,终于打算换换胃口了。   这天下午,康熙扫了满满当当的两牌绿头牌一眼,想了想,从中挑出了刻着“惠嫔那拉氏”的那一块,翻了个面儿。   敬事房太监赶忙去翊坤宫宣旨。惠嫔接了圣旨,喜不自胜,精心妆扮了两个时辰,直到天色将晚,才堪堪完工。   傍晚,康熙驾临翊坤宫。   惠嫔上前迎接:“臣妾给皇上请安。”   “免礼。”康熙虚扶一把,看向妆容精致的惠嫔,不由一怔,“惠嫔今天格外好看。”   惠嫔娇笑道:“皇上要来,臣妾当然得仔细梳妆。”   “臣妾年纪大了,要是不好好打扮一番,那就是面目可憎,岂不是污了您的眼睛?”   康熙说道:“惠嫔说笑了。在朕看来,你仍如初进宫之时。”   惠嫔微微一笑:“皇上夸赞了。”   时候已经不早,惠嫔亲自服侍康熙用晚膳,氛围极好。   不多时,康熙放下银箸,示意用餐完毕。惠嫔连忙吩咐:“还不快上茶。”   片刻后,茶来了。   送茶的人,是卫倩雪!   一身碧色的宫女服,不施粉黛,却眉不描而翠,唇不染而红。黑亮的眼睛水汪汪的,清澈见底,纯净如山间清泉。   真真是清秀可人啊!   惠嫔嫉妒得红了眼睛,怎么是卫倩雪来上茶?还故意穿成这个模样?   原来,自惠嫔将卫倩雪弄到翊坤宫后,出于固宠的考虑,卫倩雪的一应吃穿用,都是由她亲自把关的。   只是惠嫔的审美嘛,很是局限。好好的绝美人儿,被她打扮得成了庸脂俗粉,平白地减了许多分。   这几日,曦月新宠,惠嫔心情不好拿卫倩雪出气,也就没派人给她送去新的衣物。正好胭脂水粉也用完了,卫倩雪不敢向惠嫔讨要,就只得恢复了素面朝天的模样儿。   王嬷嬷一看情况,就知道要糟,早知道她就不偷懒,该亲自跑一趟。她连连摆手示意,让卫倩雪放下茶具就赶紧退下。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康熙叫住了卫倩雪,笑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卫氏清新脱俗之美,与惠嫔端庄明丽之美,截然不同,各有特色。”   “不错,不错!”   卫倩雪只是官女子,当然是没有绿头牌的。仅有的那十来次受幸,都是在翊坤宫被惠嫔推出去侍奉的。   每一次,卫倩雪都是在惠嫔的安排下,沐浴更衣梳妆打扮了,再行上前拜见康熙,伺候康熙。   而每一次,康熙也就是随便享用一番,根本就没注意到过,那层层脂粉下面,掩盖着更为惊人的美貌。   惠嫔气得心绞痛,却只能强压着挤出微笑:“皇上,臣妾近来身体不是太舒服,不如就让卫氏来伺候您,可好?”   康熙自然是顺水推舟:“你尽去歇息吧。”   惠嫔扶着王嬷嬷的手退下,离开前,在康熙看不到的角度,特地给了卫倩雪一个警告的眼神。   卫倩雪的本来面目,让康熙甚觉新鲜。这一夜,自是被翻红浪,良久不歇。   卫倩雪受宠若惊,她不是第一次侍寝,但却是头一次,感受到康熙对她的身体有这么大的热情。   热情到,让她忍不住开始幻想,是不是康熙对她有了多一点的喜欢?是不是她的命运,就此发生了转折?   只是,身上的余潮还未平歇,康熙已经恢复平淡的声音就给了她恶狠狠的一击:“不留!”   “是。”仍是熟悉的那两位小太监,将两脚发软的卫倩雪带到了隔间。   眼泪,滚滚而下!   她的侍寝,连彤史都上不了!   她的“不留”,也不是由敬事房总管执行,而是下头的两位小太监处理!   再想到明日想必还要面对惠嫔的怒气,卫倩雪忍不住抽泣起来。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小太监的声音阴阳怪气:“哭什么哭?以你的身份,能伺候皇上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还哭?”   “还不乐意了?你不乐意,有的是人乐意!”   另一个小太监不屑地说道:“依我看,她是做着飞上枝头成小主的美梦呢。也不想想,她配吗?”   “乌雅小主,那可是太皇太后亲自赐下的,当然不一般。岂是随便谁都能肖想着比肩的?”   “就她,辛者库罪奴之后,贱婢之身,还想着能为皇上孕育子嗣?也不怕污了皇上的血脉!”   卫倩雪哭声渐歇,备受蹂/躏的心开始渐渐坚硬起来。   同样是宫女,凭什么她比不上乌雅曦月?   乌雅曦月能做贵人,她凭什么不能?   乌雅曦月有资格为皇上孕育子嗣,凭什么她就是污了皇上血脉?   不,她不服!   明知不可为,她偏要为之!   皇上也是男人,男人,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不管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身体上的迷恋却是作不得假!   她行的,她行的!   她的母亲,以美貌为资本,讨好了辛者库的太监,为她们母女求得了安身之地;而她的美貌,比起母亲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要从世上最尊贵的男人那里,得到她想要的尊荣!   从这一刻起,表面柔弱无害的卫倩雪,发生了蜕变。   接下来的日子,康熙除了在承干宫逗留得最多之外,对于其他妃嫔,算得上是雨露均沾。   就连晨星也趁着空档,在干清宫伺候了一回康熙。   次日,晨星特意没好好打理自己,顶着一脸疲惫的模样去了承干宫找曦月叙旧。   曦月吓了一跳:“星儿,你这是病了吗?”   晨星不答,而是按规矩行了礼道:“奴才给乌雅小主请安。”   曦月连忙扶起她:“星儿这是做甚?你要是如此,就是不把我当成姐姐了,我们姐妹自此没得做。”   晨星说道:“尊卑有别,礼不可废。您是皇上的贵人,而奴才,只是一个小小官女子罢了。”   “官女子”三个字,晨星说得极是艰难,满是凄凉和委屈。她不说“宫女”,特意说的“官女子”。   曦月不赞同道:“姐妹情份,不在于身份。不管如何,我还是以前的曦月。”   “只要你也没变,我就一直是你的月姐姐。”   晨星感动地握住曦月的手,满眼的不敢置信:“真的吗?月姐姐你真是太好了!”   “那以后没有旁人的时候,我们还是姐妹相称,可好?”   曦月笑道:“当然好。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今天是怎么了?看起来这么憔悴?”   晨星颇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带了几分红晕:“瞧月姐姐你问的,你也是过来人,会不知道吗?”   “皇上他,兴头上来了,就是爱折腾人……”   “这也不是头一回了。只是我没有姐姐你这么大福气,仍是个官女子罢了。”   说罢,神情很是黯黯。   曦月怔住了,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为好。   是啊,晨星早就伺候过康熙了!   佟清漪和她是好姐妹,但亲自举荐了她做康熙的贵人;她和晨星也是好姐妹,可她怎么对晨星也伺候过康熙的事有些说不出的酸涩呢?   明明她早就知道,康熙是皇帝,在她之前,在她之后,都会有很多很多的女人!   她早就告诫自己,记得孝昭皇后临终的话,好好护住自己的心,千万不可对康熙妄动真情!   对康熙,她有崇敬,有仰慕,有喜欢,但是,不会有爱!   就是床上那最亲密不过的肢体交缠,耳鬓厮磨,也不过是自来有之的男欢女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可是,其他女人也就罢了,一想到她的好妹妹晨星也是康熙的女人,她就很不是滋味呢?   论理说,她该像佟清漪那么做?   晨星见曦月不说话,小声说道:“月姐姐,我这次过来,是有事求你。”   “你也知道,曹小主虽然跟我一样,也住在干清宫耳房,可她毕竟是贵人小主,而我,却只是一个小小官女子。”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曹小主本就总是找我的麻烦。如今见你也做了贵人,更是心情不好,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看向我的眼神,总跟刀子似的。”   “当然我不是因为这怨上你,你是我的好姐姐呀。只是,你能不能跟贵妃娘娘说一声,赏我个位份,好让我能搬出去,离了曹小主?”   曦月心情复杂地应下道:“好,我会跟贵妃娘娘说的。”   晨星开心道:“太好了,月姐姐,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我也不想着做贵人之类的,只要是个常在,甚至是最低等的答应也成!”   “要是……要是能让我也搬到承干宫,跟贵妃娘娘和月姐姐一同住就更好了!”   曦月不自在地笑笑:“这个,得由贵妃娘娘安排。”   晨星说道:“也是。不过没关系,不管我到时候被分配到哪处居住,我都会常来找月姐姐你玩的。”   “我们呀,要在宫里相互扶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曦月点头。   晨星离开的时候,嘴角忍不住地上翘,心情极好,神采飞扬。   很快,很快,她也要翻身做小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不知小天使们还记不记得晨星这个绿茶?拉她出来遛遛。   感谢在2020-04-1517:46:17~2020-04-1617:2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双木妍10瓶;露cifr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官女子上位   饶是心里不得劲,曦月还是应了晨星所求,很快就找了个合适的时候,向佟清漪提起了此事。   佟清漪温婉笑道:“你提醒我了,是本宫思虑不周。”   “如晨星,还有其他品貌皆佳的官女子们,既是伺候了皇上,那合该给她们个位份。”   见佟清漪一口应下,曦月更是羞惭。   曦月忍不住想,她这是在做什么?   身为妾室,在向正室为一个通房丫头讨要名份?   她的行为,怎么那么讨厌!她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   曦月后悔了。她觉得她是个恶人,仗着佟清漪的贤惠大度,得寸进尺。   见曦月面有不自在,佟清漪问道:“你又怎么了?”   曦月心情复杂,勉强笑道:“娘娘,妾是在想,您真是宽宏大量,是天生的贤妻良母。”   佟清漪眼有失落,幽幽叹道:“本宫倒是想做贤妻良母。”   “只是,本宫既不是皇上的妻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那个福份做额娘。”   曦月说道:“您是摄六宫事的贵妃娘娘,等过了孝昭皇后孝期,想来皇上定会立您为继后。”   这样是有先例的。孝昭皇后,也是在仁孝皇后崩逝二十七个月后,以贵妃之身晋位做的继后。   至于孩子的事……   曦月想了想,安慰道:“娘娘,您还那么年轻,才十八岁,妾都比您大了一岁呢,何必那么着急?”   “孩子的事得看缘份,缘分来了,孩子自然就来了。”   佟清漪秀眉轻蹙:“可是本宫伴驾已经足有三年了,还一直恩宠优渥,但从来都没有怀上过。”   “本宫的肚子不争气,却还一直霸着皇上,想想真是不应该。”   难道佟清漪还想着把康熙往外推?   曦月连忙说道:“娘娘千万不要这么想。皇上爱重您,才召您伴驾,怎么是您霸着皇上呢?”   “您要是让皇上多往别处去,那才是辜负了皇上的心意,让皇上伤心呢。”   佟清漪说道:“本宫是想着,让皇上广播雨露,让皇家子嗣繁盛起来。”   “本宫不能生,若还不让旁的人生,那本宫岂不是大过?”   所以,佟清漪完全不排斥提拔官女子上位吗?是为了广充后宫,为那只渣色龙绵延子嗣?   曦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干巴巴地重复道:“娘娘莫急,或许,您很快就能做额娘了呢。”   佟清漪拉住她的手,浅浅一笑:“本宫自是希望的。别说本宫了,还有你,你伺候皇上也有一阵子了。”   “本宫盼着,你也能快快怀上,早日做额娘。不管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到时候呀,本宫帮你一起照顾!”   曦月尴尬道:“那都是没影的事呢。”   给康熙生孩子?她从来都没想过。   可想到夜间与康熙的热烈交缠,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她被他带着攀上高峰。他的种子,或许已经在她体内扎根、生芽,也说不定!   曦月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摸了摸平坦的小腹,仔细回想着,七八天前好像刚来过月事?   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惜身在后宫,身为皇帝的女人,太医院是绝不敢开避子汤的。唉,只好自己多留心,尽量避开危险期了。   次日晚间,康熙翻了佟清漪的牌子,留宿承干宫正殿。   佟清漪果然向康熙提及了给官女子们位份的事情。   康熙疑惑:“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佟清漪嗔道:“皇上您还真是无情。她们好好的姑娘家,清清白白地伺候了您,再也不得年满出宫,您却连个名份都不给。”   康熙笑道:“伺候了朕,朕就得给名份?哪有这样的道理?”   “就是放在外头普通男人家,也没得要个通房丫头,还得想着事后得提拔她做妾的事。”   “再说了,朕要真给了所有官女子位份,那三宫六院,早就住不下了!”   佟清漪气了:“您倒是跟臣妾说清楚,到底有多少官女子?大选进了那么多秀女还不够吗?”   “三宫六院都住不下,您可真是……也不怕过尤不及,损了您的龙体!”   康熙拥住她,只含糊地道:“没有很多……也就那么些。”   具体数目,他也不清楚。当然,就是他知晓,他也是绝对不会说的!   佟清漪气呼呼地挣扎了两下,康熙拥得她更紧:“清漪醋上了,朕很高兴,说明你在意朕,心里有朕。”   “你放心,你是不一样的。朕早就跟你说过,就算后宫里头有再多的女人,在朕的心中,你永远是最重要的那个。”   佟清漪眼眶微红:“也不知您这样的话,跟多少人说过。”   康熙在她耳畔轻声道:“没有别的人,只有你。”   那仁孝皇后呢?还有孝昭皇后呢?还有……大钮妃呢?   佟清漪心里想着,但不敢问出口。   佟清漪所请,康熙最终还是允了。   在康熙的示意下,敬事房挑出一部分资容出众,较得圣宠的官女子们,列了个册子,交到了承干宫。   佟清漪抚着额,太阳穴忍不住突突跳,再从中择了几位品貌兼优、家世清白的,赐下答应位份。   其中,晨星是个特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曦月,万琉哈氏与你相交多年,想来必是个好的,本宫就专门提拔了她,给她个常在吧。”佟清漪笑道。   曦月说道:“妾替晨星谢过娘娘大恩。”   佟清漪问道:“可要让她也住到承干宫来?”   曦月赶紧摇了摇头,速度之快令她自己都有些惊讶。她按住怦怦直跳的心,解释道:“晨星得封常在,已是娘娘大恩,不敢再得您特意照顾。”   佟清漪说道:“举手之劳罢了。不过你既这么说,那本宫就给她另寻个住处吧。”   “荣嫔的永寿宫,你看可好?”   荣嫔马佳氏,为大格格荣宪和三阿哥胤祉生母,为人很是宽厚和气。   曦月感谢:“多谢娘娘照拂。”   于是,万琉哈晨星,就这么成了万常在!   官女子上位之事,并没有完。   佟清漪很快就发现了漏网之鱼。   “皇上最近常往惠嫔处去?”佟清漪拿着彤史,问道。   康熙笑道:“怎么,清漪最近越发小性子了?”   佟清漪挥了挥手中的彤史,说道:“您多次留宿翊坤宫,上头却没有惠嫔侍寝的记录。”   “臣妾可不信,您见天儿地往翊坤宫跑,只是为了在那里闷头睡大觉。”   “还请您告知臣妾,到底是哪位官女子伺候的您?”   康熙轻点了下佟清漪的额头,笑道:“也就是最近,朕隔天去一趟,哪有常去。”   “清漪要是不喜欢,朕不去也就罢了。”   佟清漪追问道:“那么那个官女子,究竟是谁呢?”   康熙说道:“她不重要。”   佟清漪撇嘴道:“您越是不说,臣妾就越是好奇。”   “您越是藏着她,臣妾就越是猜测,您是不是对她格外上心,都不肯让臣妾知晓。”   康熙笑道:“瞧你,又瞎想了吧?罢了罢了,既然你想知道,朕怎会不告诉你?”   “只是,朕真没将她放在眼里。她身份极是卑微,朕本都不想跟你提及她。”   “她姓卫,辛者库浣衣局出身,为卫朗之女。”   佟清漪惊道:“卫朗?是那个卫朗?”   康熙颔首:“没错,前云南指挥使卫朗!”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拿着大清的俸禄,却为吴三桂做事!”   “云南之乱,有他的一份!祸国殃民,国之恶也!”   佟清漪喃喃道:“臣妾记得,卫朗嫡支被诛,旁支被流放……”   “却原来,宫里头竟有他家后人。”   康熙说道:“卫氏生母杨氏,为卫朗宠妾,当年带着卫氏没入辛者库。”   “杨氏去后,卫氏多受欺负,机缘巧合,得惠嫔相助,调至翊坤宫。”   “卫氏出身污浊,但长相绝佳。惠嫔不适之时,就常令她来伺候朕。”   佟清漪轻叹一声,说道:“卫朗伏诛之时,想来卫氏还是个幼童,她能知道什么?”   “罪不及无辜妇孺,她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也该够了。”   “皇上,她入了辛者库,就算与父族再无关系。再者,她既侍奉了您,伺候得还算上心,能令您满意,赏她个位份,也不为过。”   康熙嫌恶道:“如此贱妇,怎当嫔妃之列?”   佟清漪不赞同:“您召她服侍时,怎么就不嫌她了?”   康熙顿了顿,不满道:“清漪,你就是太过心善,怎么成天介地操心这么多?”   佟清漪轻笑道:“臣妾身为您的贵妃,当然事事得以您为先。为您打理后宫,为您择优良秀女、宫女,伺候您,替您解忧纾难,宽解放松。”   康熙说道:“身为朕的贵妃,你最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地陪伴朕。”   “最好,早些给朕生个小阿哥!”   说罢,拦腰抱起她,就往雕花黄梨木拔步床走去。   佟清漪羞红了脸,小声说道:“臣妾也想啊。”   康熙坏笑道:“朕会多多努力的!”腾出手一扯,帷帐就落了下来。   次日,翊坤宫卫倩雪在惠嫔震惊的眼神下接了圣旨。   卫倩雪,成了卫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未来的定妃和良妃上线啦!   那个,卫倩雪的身世,纯属作者杜撰哦~   感谢在2020-04-1617:27:10~2020-04-1717:36: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樱雪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有喜   深秋某日。承干宫。   佟清漪起身的时候,突然一个踉跄,眼疾手快的香兰连忙扶住了她。   曦月见佟清漪脸色苍白,血色无全,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手中的账本,上前问道:“娘娘您怎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不会是老毛病又犯了吧?   佟清漪摇摇头,说道:“不妨事,大概是起身的时候过急了些。香兰,去给本宫端一盏牛乳来。”   “是。”不过半盏茶时候,香兰就送了牛乳过来。   佟清漪接过,捏着鼻子一饮而尽:“最近的小厨房怎么回事?这牛乳怎么这么腥?”   曦月接过杯盏,凑近鼻子闻了闻,疑惑道:“没有腥呀。”明明是挺好闻的牛乳味。   佟清漪眉头皱紧:“本宫觉得……有些反胃。”话未尽,已捂着帕子吐了出来。   香兰焦急:“该不会是这牛乳放坏了,娘娘吃伤了肚子吧?”   曦月却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问道:“香兰,娘娘上次月事是什么时候?”   香兰说道:“奴才记得,是上个月初十。”   曦月眼睛一亮:“今天是十二,距娘娘上次月事已有月余。”   “娘娘,您可能是有喜了!”   香兰闻言,高兴不已。佟清漪欣喜的表情却只维持了一瞬就消逝无踪:“不过是迟了两天罢了,或许明日就来了呢。”   “如此情况,已经不是头一次了。”   第一次、第二次,月事未如期而至时,佟清漪是偷偷欢喜、万般期待的。   可每一次,都是落空!   次数多了,佟清漪对此已经司空见惯,完全不报希望了。   曦月坚持请太医:“要是喜事,当然最好;若不是,您突然身体不适,那就更得请太医替您看看,仔细调理才是。”   佟清漪推辞不过,许了。   徐太医很快就到了。这一回,佟清漪期盼了许久的愿望终于成了真!   徐太医笑着拱手:“恭喜贵妃娘娘!贺喜贵妃娘娘!”   “您大喜!您的脉相虽浅,但是滑脉无疑。您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真的?”佟清漪惊喜万分,杏眼蒙上了一层迷蒙的泪意。   三年多了,她总算盼到了!   徐太医说道:“千真万确。只是娘娘体弱,需得好好静养才是,千万不可过多劳累。”   曦月笑道:“还请徐太医开个安胎宁神的药方。”又吩咐香竹速去干清宫禀告康熙。   不多时,安胎药还未熬好,康熙就到了,眉眼间俱是浓浓的笑意。   佟清漪站起身来,想要上前迎接。康熙三步并作两步,将她按回位置上:“你现在可不同平时,别累着了自己和肚子里的小阿哥。”   佟清漪热泪盈眶:“皇上,臣妾要做额娘了呢!”   康熙大笑道:“是,是!这是朕今年来得到的最大的好消息!”   “朕和清漪的小阿哥,明年就要出生了!”   佟清漪不满道:“您总是小阿哥小阿哥的,若是个小格格呢?就要遭了她皇阿玛嫌弃了?”   康熙将她揽入怀中:“小格格自然也是好的。不过朕还是希望清漪能先给朕生一个小阿哥。”   “下一次,再生一个小格格。再下次,再生一个小阿哥。再下下次……”   佟清漪纤细的手指捂上康熙的嘴,嗔怪道:“这一个还没出生呢,您就想着下一个、下下个了?”   “您是把臣妾当母猪吗?一个接一个地,不停地生?”   康熙笑道:“朕和清漪的孩儿,当然是越多越好。朕还真希望你能像母猪一样,给朕生个十个八个的!”   佟清漪气得跺脚:“皇上,您太过分了!”居然把她比作母猪!   康熙惊道:“可别这么大动作,小心朕的小阿哥!”小心翼翼地扶她坐下。   佟清漪有孕,不得再侍奉康熙,但康熙仍是时常留宿。虽做不得别的,然只是抱着纯睡觉,康熙也笑容满面,喜乐滋滋。   康熙和太皇太后、太后赐到承干宫的各式珍宝之物,更是如流水一般,络绎不绝。   佟清漪这一胎,可说是极受重视啊!   比起当年仁孝皇后,也差不离了!   曹丹华如是跟二阿哥说着承干宫的情景,末了,慨叹道:“二阿哥,若是您皇额娘还在,哪还有贵妃娘娘什么事。”   “妾真是担心,母以子贵,子以母贵。贵妃娘娘要是也生了个小阿哥,皇上会不会对您不如以往……”   “打嘴打嘴,妾失言了。二阿哥,妾刚刚是随意揣测、胡言乱语,您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二阿哥小脸凝重,嘴唇抿得紧紧的。   康熙舍不得佟清漪劳累,将宫务彻底分给了惠嫔、荣嫔和宜嫔她们,还有又被抓了劳工的乌雅贵人——曦月!   孝昭皇后病重时,就曾把宫务一分为四,由佟清漪和三嫔共同打理,互为平衡,手中凤印只作重大决策之用。   孝昭皇后崩逝之后,佟清漪摄六宫事,也沿了之前的例。否则,以她柔弱的身子,还真挑不起执掌后宫的重担呢。   至于现在呢,连佟清漪管的那四分之一,都被暗喽喽地丢给曦月做了!   曦月苦不堪言:“娘娘,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妾一个小小贵人,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事情?”   不是应该拿着丰厚的份例,吃吃喝喝玩玩逛逛,只需要偶尔陪康熙睡睡觉吗?   佟清漪一边喝着热腾腾的红枣茶,一边惬意地笑道:“反正没人知道,有什么关系?”   “何况,你又不是头一回协理宫务了。孝昭皇后在时,不就常派你助本宫打理那一摊子事吗?”   “你放心,本宫心里有数,事关重大的那些,本宫当然会亲自过问。”   曦月哀叹道:“娘娘,可是妾累啊!您怀个孩子,累的却是妾!”   佟清漪噗嗤一笑:“瞧你说的,好像是你在给本宫怀孩子似的!”   曦月也忍不住笑了:“孩子难不成还能让别人给怀?”   女人哪,真是辛苦。就是地位尊贵如皇后、贵妃,怀胎生子,也是得亲自来啊!   佟清漪笑够了,安慰道:“好了,曦月,本宫不让你白做这些。”   “过会儿,让香兰带你走一趟,本宫的私库里,随你看中了什么,允你挑两样!”   曦月笑得像个小财迷:“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妾要挑中了好的,您可不要心疼!”   佟清漪摇头:“不心疼。”   事后,曦月果然去私库挑了两件东西。   佟清漪看到后,不由一楞:“那么多珍奇异宝不拿,怎么就拿了两套衣裳?”   曦月笑着往身上比了比:“妾还没有这样的衣服呢,您瞧,正合身呢。”   “或许,以后能用得着呢。”   原来,这两套衣裳,是男装。   佟国维心疼佟清漪年幼失了额娘,对她极是宠溺,又知她迟早是要进宫的,更舍不得拘着她。   因而,佟清漪进宫之前,偶尔会被父兄带着出去见见世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穿的一直都是特别定制的男装。   这两套男装,是家里绣娘搞错了尺寸,做大了的。所以,佟清漪从未穿过,也不知怎么地收拾进了她的陪嫁,带进了宫。   不过曦月比起十五岁的佟清漪,身量要大上一些,这两套大了的男装,她穿着正好合适。   佟清漪见曦月寻到宝的模样,不住摇头:“如今你与本宫都住在宫里头,哪能用得上它们?”   “你要收着玩也成,不过本宫先得禀告皇上,免得引了不必要的误会。”   “还有,可别让旁人看到!”   曦月应下:“娘娘放心,妾都晓得的。”   不过佟清漪和曦月没想到的是,这两套男装很快就派上用场啦!   原来,由于佟清漪孕期反应严重,冬日临近,天气骤冷,康熙不舍她辛苦,决定搬至行宫畅春园避寒。一应朝务,也都在畅春园举行。   当然,康熙是不会亏着自己的。后宫的女人们,除了佟清漪,他还哗啦啦地带上了好几个。   曦月自然是不用说的了,佟清漪亲自指定了她必须跟着去!   此外,还有以下这些人:   翊坤宫的郭络罗氏姐妹俩,宜嫔和郭贵人。说起来,郭贵人还是宜嫔的亲妹呢,郭络罗氏一族还真是双保险,姐妹花打包了一起送进宫!   当然,后宫的姐妹花,并不止宜嫔她们这一对。仁孝皇后和赫妃,孝昭皇后和小钮妃,也都是亲姐妹。呸,康熙还真是姐妹通吃!   钟粹宫的安嫔李氏也随驾畅春园。不过她能随行,是康熙出于安抚汉军旗的考虑。安嫔虽与皇室有那么一点沾边的血缘关系,但她本人在众多莺莺燕燕中不算突出,康熙对她并不在意,恩宠平平。   曹贵人曹丹华也随行。她的随行,是因为要照料二阿哥。二阿哥的奶娘凌嬷嬷当然也跟去了。   还有,出身虽差,但美貌惊人的卫答应也跟着到了畅春园!直接气炸了惠嫔!   因为惠嫔和荣嫔,是被留在皇宫打理宫事的!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搬到了畅春园。   接下来的三个月时间,康熙众人将在畅春园度过。预计来年冬去春来,天气转暖,佟清漪胎相坐稳,才会摆驾回宫。   不得同去的晨星,咬着帕子郁闷了半天,不由得怨起了永寿宫主位荣嫔来了。   荣嫔连番生育,又经历两次丧子之痛,虽年纪轻轻,但已有初老之态。康熙对荣嫔有尊重和怜惜,爱宠却是再也没得了。   荣嫔的永寿宫,也就比不得承干宫、翊坤宫、储秀宫等热闹。晨星不知道多少次怨叹,她怎么就被佟清漪分配到了永寿宫呢?   唉,要是她能住在承干宫,那该多好!   眼看着曦月与佟清漪感情越来越好,两人加起来就分走了康熙大半的恩宠,晨星越是又急又气。   明明,是她与曦月先认识的!怎么反而情份比不得后来的佟清漪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佟贵妃怀孕啦~撒花 第57章 微服私访(上)   畅春园的日子,格外逍遥。   畅春园是行宫,规矩自是不比紫禁城里森严。再加上人员少,后宫女人们的相处,也就要随意得多了。   佟清漪要安心养胎,无事不出门,就连初一十五的请安,也都干脆免去。没有要事,概不接待。   康熙将朝政搬到了畅春园,但朝会改为三日一次,以免上朝官员过于奔波忙碌。毕竟,畅春园比起皇宫,要偏远得多啊。当然,若大臣有紧急要务,那自当别论,可随时递牌子求见。   于是,日理万机的康熙,难得有了空闲的时间。   康熙闲下心来,突然想起了许久许久之前,曦月说他并不真正了解农事,每年的“劝农”只是做做样子的话。提到他起到的作用很是有限不说,还给官员和老农添麻烦呢。   在那个时候,康熙就有过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微服私访!近距离地了解他治下的黎民百姓!   而如今,这个想法,似乎可以实施了呢。   当然,此事得瞒着众人,尤其是那些顽固的老臣,还有佟清漪,是万万不得让她知晓的,否则吓到了可怎么办!   康熙思虑再三,定下了随行人员。   曦月,是肯定要去的。他要让她亲眼看着,他是个能深入万民,解百姓忧苦的好皇帝!   宜嫔,也跟着去吧。宜嫔性情爽利,不拘一格,肯定乐意随行。不像其他妃嫔,只怕听了就要晕过去!   小李子和香竹,做事周全细致,就作为小厮和丫头跟着去吧。   还有两个一等御前侍卫,扮作护院跟在后头。至于另外六个二等御前侍卫,总隐在人群里,作为暗卫保护圣驾。   每个侍卫,都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身上各种防卫必备的东西准备得足足的,腰牌也都带上了。要有个万一,即刻快马加鞭,拿了腰牌命禁卫军前来救驾。   所以安全方面,想来没有大问题。   曦月和宜嫔得知要出去微服私访,兴奋得不得了。天还黑着就换好了衣服,早早候着康熙一同出园子遛遛。   不过,宜嫔穿的是满洲贵女的旗装,而曦月穿的,则是前些日子从佟清漪私库里拿来的男装!   曦月身上的那套靛青马褂,如量身定制的一般,衬得她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行走起来,那是风度翩翩,洒脱风流,简直要迷死人呢。   宜嫔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康熙也看呆了,手中折扇都忘了摇动,笑道:“这是哪里来的俊美小公子?”   曦月得意一笑,也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折扇,瞧,我也有!然后学着康熙的样子摇了摇,呼呼呼,顿时小脸皱成一团,冻死人了啦!   眼下已是初冬,还用折扇?装腔作势,这些男人,都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傻蛋好不好!   宜嫔察颜观色,银铃般的笑声响了起来:“乌雅妹妹,不,乌雅小弟这身装扮,真真是俊美无双!”   “就连我看了,都忍不住心动呢!”   曦月说道:“宜姐姐,妾……不,小弟这样穿着,也是为了在外头方便行走。”   她的主意可精着呢,难得出行宫一趟,换了男装,就是康熙要去什么女人不方便进的地方,她也可以跟着进去啦。   宜嫔说道:“衬得乌雅小弟越发年纪小了。我看着呀,也就十四五的样子。”   说话间,几人上了马车,往最热闹的西直门街而去。   微服私访,他们当然是乔装打扮,掩盖身份的。   康熙往嘴唇上贴了两撇浓黑的胡子,明明才二十五六的年纪,看起来却成熟了许多,望之如三十许人。他出门在外的身份,是黄老爷。   宜嫔一身富家少奶奶的打扮,身份为宜夫人。   曦月这位翩翩美少年,身份为黄老爷的小弟,黄二爷。   宜嫔问道:“老爷,不知您打算从何处开始查访?可有让下头的人安排了去处?”   康熙说道:“私访私访,就得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要是提早安排好了,哪能看到真实的情况?”   “朕……爷想好了,到时候看情况,随机挑几户商家和民户,问问他们过得怎么样吧。”   宜嫔眼里尽是崇仰之意:“老爷英明!”   西直门街很快就到了。   康熙觉得有些口渴,正巧,前头就有一间茶楼,就走了进去。直上二楼,进了雅间坐下。   不等吩咐,小二就殷勤地上前:“几位先用这桂花蜂蜜水解解渴。您等想要点什么,还请吩咐。”   康熙拿过桂花蜂蜜水,闻了一闻,皱了皱眉头,就放置一边,说道:“给爷来一壶上好的狮峰龙井,再配上八碟相应的茶点。”   小二顿时就傻在了那里:“老爷,咱家小店,没有狮峰龙井。要不,小的给您上梅坞龙井或西湖龙井?也是今年上等的明前茶。”   康熙摇了摇头,说道:“不必。给爷换个洞庭湖君山银针吧。”   小二又傻了:“老爷,咱家小店,没有君山银针。要不,小的给您上壶洞庭碧螺春?都是洞庭产的,茶香扑鼻,也是上等茗品。”   康熙敲了敲扇子,不怒自威:“君山银针出自湖南岳阳洞庭湖,碧螺春出自苏州太湖洞庭山,你告诉爷它们是同个地方产的?”   “胡言乱语,不知所谓!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小二吓得赶紧作了个揖,退下。   曦月小声说道:“黄大哥,这是家普通茶楼,只怕拿不出您喝惯的极品茶叶来。不如您忍一忍,将就将就?”   康熙楞了楞,说道:“也是,爷一时糊涂了。爷是来查访的,本不该在意口腹之欲。”   说话间,掌柜的到了,后头还跟着有些战战兢兢的小二,手上捧着个托盘。   掌柜的作了个揖:“不知贵客驾到,小老儿有失远迎。巧了,小老儿手头正有一罐狮峰龙井,好招待贵客。”   “小张,还不给贵客上茶!”   小二赶紧沏茶奉上。   康熙拿过一闻,微点头,口上推辞道:“爷只是一普通商人,掌柜的不必如此客气。”   掌柜的心头略松,说道:“小老儿见您有缘,故此招待,不算客气。”   康熙温言问道:“爷看掌柜的也很是投缘。爷初来京地,人生地不熟的,有些事情,想问下掌柜的,不知可否?”   掌柜的自然一口答应。   接下来,康熙问了好些商家日常生活的,掌柜的一一回答,凡事都说好。   末了,掌柜的似是有感而发,真诚叹道:“皇上圣明,官家清明,小老儿的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好了。”   “每一日,小老儿都为生长在如此盛世而感激涕零。特别是这京地,实是人间天堂般的住处。黄老爷,您来对了!”   康熙与掌柜的相谈甚欢。   小半个时辰后,康熙才带着宜嫔和曦月等人满意而归。离去前,赠了掌柜的一枚和田玉佩,喜得他连连告谢。   “爷治下如何?”重新上了马车的康熙问道。   曦月呵呵了:“黄大哥您哪是微服私访?您不过是换了个地方问话罢了!”   “我看呀,那茶楼掌柜早看出了您身份不凡,怕是把您当成了暗中查访的大官,这才伺候得如此用心和小心呢。”   康熙不满地敲了敲扇子。   宜嫔赶紧顺毛:“老爷天皇贵胃,浑身的贵气是骨子里的,岂是换了身衣裳就能遮盖得住的?”   “那掌柜的看得出来,说明他有眼光!”   康熙心情好多了:“宜儿说得不错。”   又转向曦月:“你嘴上说得厉害,倒是给爷出出主意,怎样才能更像一个普通商人?”   曦月嘴角一勾,说道:“且听我给您细细道来。”   再次下马车的时候,康熙浑身的贵气收敛了许多。   遂了曦月的意,这回他们一行人没去茶楼之类的地方,而是选择了闹市区的某处街道,专往小摊小贩处跑。   一边淘些有趣的小玩艺儿,一边不经意地与摊主聊天。如此下来,倒得了不少有用的讯息,其中甚至还夹杂着一些低阶官员的八卦。   “哎哟喂,小公子,您的眼光真好,这支簪子用料、做工都是顶尖的,买了送给您的心上人,保准您明年就能抱得美人归!只要二十两银子!”   “二两!”曦月杀价道。摊主作势捂胸口要倒,康熙和宜嫔也吓了一跳。   “十五两……十两……五两……四两银子,不能再低了!我也是要吃饭的呀。”一番讨价还价下来,曦月用四两银子买下了一支别致的碧玉簪。   继续前行的路上,康熙冷哼道:“奸商!爷得想个法子,好好整顿他们!”   曦月说道:“黄大哥,他是看咱一身富贵的样儿,才想着宰客的。再说了,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嘛。买卖买卖,你情我愿即可。”   “他说二十两的时候,我看您也挺无所谓的。”   康熙皱眉道:“你也真是,不过几两银子,还要跟人争辩。费了那么长时间,才买了一支簪子!”   “你不是东看西看的,看中了好些吗?”   曦月说道:“一支就够了,生活不易,我得省着点花。”   康熙腹诽,有那么穷吗?往后挥了挥手,小李子意会,往刚才的摊子上走去。四两一件的价格,把方才曦月摸过看过的,全数包了下来。   一路走走停停,一行人大饱眼福耳福。   康熙脑中的碎碎念,一刻都没停过。   原来一个小小户部给事中,给他的二儿子新纳了第七房小妾!他哪来那么多钱?   原来禁卫军在百姓眼里是那么凶神恶煞,莫非他们仗势欺过人?   原来民间的物价那么便宜,可宫里头的账本,怎么一枚鸡蛋都要一百文一个?内务府的胆实在是太肥了!   突然间,康熙听到了宜嫔的一声惊呼,以及曦月兴奋莫名的声音:“快看,那里有人自卖自身!”   “还有人强抢民女!”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人强取豪夺?   康熙赶紧加快了脚步,往那乱糟糟处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轻松一下,顺便让我们曦月跟大猪蹄子培养下感情,嘿嘿~ 第58章 微服私访(下)   只见清秀女子楚楚可怜,怯弱不胜地反抗着锦衣少年的拉拉扯扯。   少年一派意气风发,嘴里得意地嚷嚷着:“跟了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天子脚下,竟有如此大胆狂徒!   康熙大怒,上前就指着少年一番理论。   少年震惊,一时没来得及反驳。周围已有人聚到康熙身边,小声地对他说道:“你可闯大祸了,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骁骑参领大人家的公子,还是贝子爷侧福晋的内侄!”   贝子爷?哪个贝子爷?   区区一个侧福晋的内侄,居然敢这么嚣张!   这时候,少年已经反应了过来,骂道:“关你屁事!楚楚卖身,爷买她下来,人货两讫,她就是爷的人了!跟你何干?”   那个清秀女子——也就是楚楚,水汪汪的眼睛,泪珠儿垂在睫毛端要掉不掉的,求救地望向康熙一行人。   康熙怒道:“你明明是强取豪夺!你问问她,到底是愿不愿意?”   少年满脸自信,下巴一扬,示意楚楚说话:“你说,是不是心甘情愿地跟着爷?”   楚楚泪珠终于滚落,越发显得凄楚动人,她莲步上前,对着康熙盈盈一拜,欲语还休。宜嫔气得瞪了她一眼,曦月眼里尽是兴奋之色,饶有兴致地看她演。   康熙鼓励道:“你别怕,有什么冤屈,尽数说来,爷替你作主。”   楚楚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奴家是被迫的,请爷救救奴家。”   少年大吃一惊,大步走过来了就甩了楚楚一巴掌:“贱人!”白皙的脸上顿时浮起了红色的指印。   康熙一把将楚楚拉到身后,生气道:“竟敢在爷面前动手?”   少年说道:“动手怎么了?你可知道爷是谁?敢抢爷的人?”   “动手,给爷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少年手一挥,身后的十余个护院模样的人就上前抢人。康熙身后的两位一等御前侍卫赶紧上前护驾。   顿时,情况变得一团糟!   康熙眼眸微深,那十余个护院,虽说不是一等侍卫的对手,但能缠斗这会儿功夫,决不是普通人!   其中有个护院甲,见在侍卫们跟前占不到便宜,眼珠子一转,就盯上了宜嫔和曦月他们这几个妇孺幼小。他与护院乙和护院丙交换了下眼神,就往宜嫔方向扑去。   曦月吓了一跳:“宜……姐姐小心!”   康熙微笑:“你们最好不要往那边过去!”   曦月很快就明白了康熙话里的意思。话音刚落,宜嫔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护院甲踹飞了。然后灵活的身子一闪两闪,就闪到了康熙身边,对着他邀功一笑。   原来,宜嫔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哇!   护院乙和护院丙又往香竹扑过去。曦月眼疾手快,将惊慌失措的香竹拉到身侧。   只是突然间,曦月听到了一声小小的惊呼,身后就被推了一下,踉跄着往前奔出几步远,才堪堪站稳。   护院甲正爬起来,恶狠狠的魔爪就要往曦月抓去!   曦月鼓足勇气准备迎战,就见康熙挡在了她身前,然后,护院甲又被踹飞了!   曦月星星眼,好厉害,不愧是马上皇帝!   康熙冷哼道:“跟好爷,不许管别的人!”   谁也没注意,护院丁偷溜出了战场。   片刻后,一列禁卫军赶至,领头的青年喝道:“都给爷住手!”   少年兴高采烈地上前:“表哥,就是他们对我不敬,快,快帮我狠狠地教训他们!”   青年下令道:“给爷抓起来!”   康熙气场大开,威严毕露:“你就是这家伙的表哥?那个啥贝子的儿子?”   青年不屑地瞥了康熙一眼:“消息倒是灵通,可惜,晚了!”   康熙不气反笑:“你最好搞清楚站在你前面的人是谁!”   大手一挥,隐在后头的六位暗卫中的两位上前,掏出腰牌一亮。   青年皱眉道:“裕亲王府的腰牌?你们是裕亲王的人?”   裕亲王,即康熙的兄长,顺治帝二子福全。   康熙折扇打开,呼啦啦地扇着冷风:“就是你阿玛在爷跟前,也要规矩恭谨。”   青年说道:“莫非……你就是裕亲王?”   康熙淡淡地说道:“算你识相!”   青年大笑:“假冒皇亲,罪无可恕!骗到爷跟前来了?”   “你当爷没见过裕亲王呢?告诉你,爷是裕亲王的堂侄!爷昨儿个才去过他府上,还得了赏赐呢。”   康熙笑容僵在那里,看来事情比他想得还要复杂,连福全都牵涉其中!   康熙看了眼曦月和宜嫔,眸色深沉,往后给了个信号。余下暗卫尽上前来,护着他们几下转离战场,与早就得了信候在外头的御林军接应会合。   一直追在后头的青年看到御林军,才发现事情闹大了,对着惶恐不安的少年大发了一顿脾气。   巧了,离此处最近的王府,正好就是福全的裕亲王府。   康熙等人被御林军护着进裕亲王府歇息。直到这个时候,曦月才惊讶地发现,那个弱不惊风的楚楚姑娘,竟还跟着呢。   看来她,也是个深藏不露的货色,这么长的路也没跟丢!   楚楚盈盈一拜:“奴家多谢老爷搭救。救命之恩,奴家无以为报。”   “奴家孑然一身,一贫如洗,只能……以身相许,一辈子伺候老爷。”   宜嫔气得鼻子都歪了:“老爷岂是你想伺候就能伺候的?”   楚楚仿佛被吓了一跳,泪水很快就满了眼眶,看着就惹人怜:“夫人息怒,奴家不求妾室名份,只愿为奴为婢,报效老爷大恩。”   康熙说道:“不必。爷有妻有妾,奴婢成群,不缺人伺候。”   楚楚倔强地说道:“老爷既救了奴家,奴家就是您的人了。您若不收留奴家,奴家日后肯定还会被他们欺辱,还不如早行了断。”说罢,嘤嘤哭泣。   康熙有些为难,正要跟楚楚讲述他会派人好好处置那些人,曦月说话了。   “之前推我的人,是不是你?”曦月问道。   楚楚困惑:“小姐说什么?奴家不明白?”   曦月冷笑道:“我看你明白的事情多得很,眼睛亮得很啊!”   “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不是公子,而是小姐?”   楚楚有些慌乱:“奴家是随便猜测,侥幸猜中。若有什么说得不对的,还请公子见谅。”又开口称“公子”了。   曦月眼睛微眯,懒得与楚楚废话,走到宜嫔身边耳语了两句。   说时迟那时快,宜嫔对着楚楚就是毫不惜力的一拳!   而楚楚,竟然下意识地接了这一拳!   康熙这下惊呆了。   楚楚虽会些简单的拳脚功夫,但哪是宜嫔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擒住了。   康熙震怒:“查,给爷好好地查!”   天子一怒,一串人遭殃。   裕亲王,勤贝子,侧福晋,贝子府的二阿哥,骁骑参领的三子,尽数受了斥责,罚俸的罚俸,思过的思过。   楚楚的身份,也查清了,原是扬州瘦马,是吏部左侍郎与贝子府有隙,特意买了调/教好,想要通过骁骑参领的三子来坏贝子府名声的。那巧夺豪夺的场面,也是早就算计好的。   只不过楚楚眼光倒是不错,看中了康熙,还一眼看穿了曦月的女儿身,以及康熙对她的重视,才有了楚楚故意使坏推她出去的那一幕。   还有禁卫军的腐败,也被查了个底朝天!   此外,还有内务府采购部门也被狠狠整顿了一番。宫内宫外的物价竟可翻几十倍?可见内务府养了多少蠹虫!   总之,康熙这次微服私访,收获良多。康熙对他的治国之道,开始了新的反思。   不过这些,曦月和宜嫔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她们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微服私访的刺激!好想以后有机会再来一次呢!   于是这天晚上,曦月沐浴后,心念一动,没有穿往日常穿的寝衣,而是换上了微服私访那一日的靛蓝马褂。   曦月打开妆奁的某一层,里头全是些簪子、镯子、玉环、臂钏之类的首饰,比起宫内的那些精品,这些无论是用料还是做工,都只能算是下品。   但是曦月很喜欢,一件件地取出来,一件件地把玩过去。   这些首饰,都是那一日她在摊子上看过的呢,不过她只买了一支碧玉簪子。没想到,康熙竟把余下的全数买下送给了她!   说不惊喜,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这么喜欢?喜欢,朕就让人给你多置办一些。”康熙的声音传来。   曦月起身迎接:“妾给皇上请安。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康熙笑道:“朕想来了,就过来了。不突然过来,怎么能看到朕的乌雅贵人如此模样?”   曦月这才注意到她还穿着男装,顿时尴尬:“皇上稍等,妾马上就去换下。”   康熙拉着她的手用力一扯,就把她紧紧搂在了怀里,不怀好意地说道:“换下做什么?这样正好!”   “清雅俊秀,风度翩翩,朕甚喜之。今晚,曦月就穿着这身靓蓝马褂来伺候朕吧!”   曦月震惊地抬头,迎上了康熙格外贪婪的目光。这样的目光,她很熟悉;但他此时此刻的目光,比往日里更加野性,更加渴望,好似一匹饿了许久的狼!   曦月有些畏缩,脑子就不好使,一时抽了脱口而出:“皇上您不会对清秀少年郎也感兴趣吧?”   康熙的脸顿时黑得不能再黑,说出的话简直是咬牙切齿:“你以为你披了身马褂,就看不出是女人了?”   “朕今晚非要让你知道知道,朕感兴趣的到底是不是女人!”   说罢,在曦月的惊呼声中,康熙将她用力地按在床塌上,“嘶啦”一声,可怜的马褂被暴力扯开,露出里头玫红色的里衣。   然后,就是一阵又一阵的雷霆暴雨,迟迟不歇。   康熙身体力行地告诉曦月,他对她的兴趣,他对她的喜爱,他对她的迷恋,有多么地深!   曦月又一次狠狠地被抛上了云巅,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太多了,她实在承受不了了!她错了,她不该招惹他的!   但是她的低泣,却是更大地刺激了康熙的动作,引起了下一轮的鏖战!   曦月昏过去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以后,绝对再也不穿马褂了!   康熙轻笑,怜惜地吻了吻曦月微湿的睫毛。想了想,抄起一个枕头,垫到了曦月的屁股底下。   曦月想方设法逃避的危险期,在康熙频繁的留宿和时不时就心血来潮的不请自来下,根本就无用。   生机,在这一夜,已悄然孕育。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感谢在2020-04-1917:39:08~2020-04-2017:46: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春摇曳在回忆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曦月有孕   这一夜荒唐过后,曦月赶紧将那两套靓蓝马褂收了起来,锁在了衣箱的最底层。   她实在是怕了康熙了!她以后要是再穿男装,她就是傻子!   她的腰啊,都快要断了好不好。   因为有着一同跟随康熙微服私访的经历,曦月与宜嫔也交上了朋友。时不时地,两人就相互串门,一边聊天,一边一起打理畅春园的宫务。   这一日,宜嫔又跑来找曦月唠嗑。   “乌雅妹妹,你说啥时候我们能再出园子,跟皇上一起微服私访呀?本宫想好了,下次出行,本宫也要穿男装!”宜嫔兴奋地说道。   昏昏欲睡的曦月打了个激灵:“别啊,宜姐姐,我劝您,千万不要穿男装。”   宜嫔疑惑:“为什么呀?本宫看你上次穿的就很好看,皇上都看呆了呢。哼,根本就注意不到本宫!”   曦月尴尬地笑笑,这让她怎么说好呢?   想了想,随口胡谄了个理由应付过去:“宜姐姐花容月貌,换上男装肯定也是风流倜傥,俊雅清秀,不知要迷死多少姑娘的心!”   “要是皇上嫉妒了怎么办?还有,要是再招来上次楚楚那样不怀好心的白莲怎么办?”   宜嫔笑道:“也是,可不能扫了皇上的面子。不过乌雅妹妹,白莲是什么意思?”   曦月噎了噎,勉力解释道:“白莲者,看起来如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亭亭玉立,纯洁无害。”   “实则里坏透了,一肚子鬼心思,只是外表装得好。就跟那楚楚似的。”   宜嫔拊掌大笑:“确是如此!乌雅妹妹的说法真是别致,楚楚可不就是白莲吗?”   “咱畅春园里头,也住着一个白莲呢。那个曹丹华,本宫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然后,宜嫔就开始长篇大论她与曹丹华的N事了。宜嫔性子直率,曹丹华心机深沉,在她那里,宜嫔还真明里暗里吃过些小苦头。   曦月一开始还强打着精神听着,可是越到后来,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困意,上下眼皮不断地打架。   宜嫔刚结束一段讲述,嚷嚷道:“乌雅妹妹,你说,曹丹华是不是好过分?”   “咦?你有没有在听本宫说话呀?”   曦月醒过神来:“听,听,曹丹华确实过分,宜姐姐你做的都对,错的都是她!”   反正曦月与曹丹华有隙,不用听她也是站宜嫔那边的啦!   宜嫔有些不爽地轻蹙眉头:“乌雅妹妹你不是在敷衍本宫吧?说,你这个没良心的,是不是烦了本宫?”说着就伸出魔爪去抓曦月的痒。   曦月哪里是宜嫔这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的对手,躲闪不及,笑成一团:“宜姐姐饶了我吧,我昨晚没睡好,困得很呢。”   宜嫔停下动作,坏笑道:“呦,是不是因为……皇上折腾你太厉害了?”   曦月撇撇嘴,反问道:“皇上难道折腾您不厉害?”其实她困,还真不是康熙的原因。   自那一夜极尽疯狂后,不知怎么地,康熙之后再召曦月侍寝的时候,仿佛改了性子似的,温柔了许多。   唔,要是以后也能一直这么温柔就好了。   面对曦月的反问,宜嫔不仅一点都没有羞意,脸上还尽是自得之色:“皇上当然厉害!越是厉害,本宫就越是喜欢,这说明呀,皇上心里有本宫!”   “要是哪一天,皇上在本宫这里不厉害了,那就糟糕了,本宫不知道找哪哭去了呢!”   曦月简直要对着宜嫔竖大拇指了:“宜姐姐,您真是女中豪杰!”   宜嫔得意一笑:“咱满洲姑奶奶,要是的就是大气爽利,才不搞曹丹华扭扭捏捏小家子气那一套!”   “乌雅妹妹,本宫跟你说啊,那个曹丹华,她……”   又来了,曦月刚清醒一点,又被宜嫔念叨得困意上头。   宜嫔终于察觉了曦月的不对劲,说道:“真这么困?还真不是皇上的缘故?”   曦月半闭着眼睛点头。   宜嫔突然猛地一拍桌案:“你该不会是有身子了吧?还不快去请太医来看看!”   曦月被惊得一下子坐直了。既是被拍案的大声给惊的,但是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宜嫔话里的信息。   她,不会真的怀孕了吧?   曦月大惊失色,赶紧找来香竹算她的月事日子。糟了,已经晚了十几日了!明明她的小日子一向规律得很!   香竹邀功似地说道:“回小主的话,奴才早就注意到了。本打算再过几日,更有把握了,奴才就禀报了皇上去请太医呢。”   宜嫔笑道:“还等什么等?现在就去,就拿本宫的牌子去吧!”   曦月只是一个贵人,没有资格直接请太医。宜嫔是嫔,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香竹谢过,领了牌子飞也似地跑了出去。   宜嫔见曦月忐忑的样儿,安慰道:“你别急,放宽心。就算这次不是,也不必过于在意,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曦月苦笑,她不是怕没有怀孕,恰恰相反,她怕是怀上了啊!   在这个时空,她才十九岁,翻过年也就二十岁。在她看来,她明明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   她根本就还没有作好准备啊!   而且最最重要的,她侍奉了康熙也就罢了,就当谈场恋爱呗。可要是生了孩子,那她与康熙的羁绊就更深了,也就越发地离不得这个时空的一切了。   那她在现代的生活呢?真的要归于一场前尘旧梦吗?真的彻彻底底地回不去了吗?   太医很快就到了。宜嫔连声催促着他诊脉。   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太医笑容满面,拱手贺喜:“恭喜乌雅小主,您这是有喜了!看脉相,已经快两个月了!”   快两个月?曦月垂下眼帘,那不就是她身着男装,被眼里喷火的康熙折腾得死去活来的那一夜吗?   算算日子,那几天,正是她的危险期来着。   她犹记得,那一夜,她哭了好久,求了好久,康熙仍是毫不怜惜地野性驰骋。最后,她好像是晕过去了。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日上三竿。   就算她努力补救,仔细地清洗了身子,可能也来不及了?一夜荒唐,她的肚子里,就此多了一个小小生命?   曦月摸了摸尚且平坦的小腹,心绪极为复杂。   见曦月迟迟不说话,宜嫔示意身边的大宫女桃儿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了太医:“乌雅贵人是惊喜过度了。多谢太医,小小意思,你拿着喝茶吧。”   太医接过,笑道:“多谢宜嫔娘娘。奴才这就给乌雅小主开个安胎药方去,先行告退。”   宜嫔拍了拍曦月的手,说道:“好了,别楞着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不可劳累。”   “香竹,快扶你家小主进房歇着去。学着点贵妃娘娘,安心养胎。本宫也不打扰你了,该回了。”   曦月谢过。宜嫔朝她挥挥手,风风火火地踩着花盆底回她自个的住处去了。   宜嫔决定,她也要加油了!   明明曦月侍奉康熙比她还要晚呢,结果赶在她前头了,真是好不甘心的啦!   曦月有喜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畅春园,接着也传进了皇宫。   康熙一副“不出朕所料”的表情,嘴角勾起:“朕早有怀疑,果然如此,不枉朕的辛苦耕耘!”   曦月恨不得翻他个白眼,辛苦?你有辛苦吗?你明明爽得很!辛苦的是我啊啊啊。   康熙得意满满地说道:“朕让敬事房翻了彤史,果然是那一晚怀上的。”   又对着曦月的耳朵吹气:“看来是之前朕对你太过怜惜。否则的话,或许你早就有了朕的孩子呢。”   曦月的脸顿时爆红。别提那一晚了好吗?那是她不可言说之痛啊!   而且,肚子里的小东西,还是那一晚的产物!实在是头疼啊。   康熙见曦月不知所措的模样,安慰道:“别怕,朕会护着你,你会好好的。”   “安心调养身子,给朕生个小阿哥。”   曦月看了看自己平坦的小肚子:“多谢皇上关心,妾会的。”   佟清漪知晓曦月有孕后,欣喜若狂,兴奋地拉着她的手不停地说话:“太好了,太好了,曦月,你也怀上了!”   “本宫让太医算了日子,你的孩子,也就比本宫的孩子小了一个多月呢。”   “等他们出生了,正好有个伴,一起长大!我们是好姐妹,他们也会是好兄弟好姐妹!”   这样想想,还真挺不错呢。曦月心情好了些,她的孩子,是被许多人期待的;她的孩子,会被许许多多的爱围绕着长大,一世荣华无忧吧。   曦月笑容轻快:“妾的孩子,将来还请贵妃娘娘和小阿哥多多照拂。”   佟清漪笑道:“那还用说!”   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得知此事,也十分开心,特地赐下了许多珍贵物件和药材给曦月。其中有一件,是手掌大小的羊脂白玉送子观音,对曦月的期许,可见一斑。   还有与曦月交好的宜嫔、荣嫔和布常在等人,也深为曦月感到高兴。   不过除了他们,皇宫和畅春园里头,更多的是嫉妒曦月的人。   小钮妃、赫妃、惠嫔、僖嫔……   安嫔、曹贵人、卫答应……   还有,表面上是曦月好姐妹,实际嫉妒曦月嫉妒到快要发疯的万常在,万琉哈晨星!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曦月怀孕了哦,撒花花~ 第60章 省亲   康熙又带曦月出园子了。   曦月兴奋得像只被放出笼子的小鸟,自她被确诊怀孕后,周围的人看得她可紧了,实在是闷得慌!   如今终于有机会出去放放风,曦月怎能不乐开怀?   当然,这一回曦月没有穿男装,而是换了一身清新雅致的天青色旗装,清清爽爽地跟着康熙出了畅春园。   后头跟着的,仍是小李子、香竹以及几个御前侍卫,跟上一次微服私访是同班人马。   哦,不对,少了宜嫔!   曦月好奇地问道:“怎么不见宜姐姐?”   康熙笑道:“就爷和你两人,不好吗?”   曦月微微垂下头,咬了咬下唇,小小声道:“也挺好的。”   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宜嫔,但她心里忍不住偷着乐呢。   上了马车后,密闭的车厢里没有外人。曦月还未坐定,就被康熙紧紧揽入怀中,口里振振有词:“你有着身子,这样子坐得稳当些。”   真的吗?不是趁机温香软玉在怀,好占点便宜吗?不过曦月虽这样想着,头却是轻轻靠在了康熙的肩上,两手还顺势环上了他的腰。   康熙说道:“爷先带你四处走走,待下午,再给你个大大的惊喜。”   曦月笑道:“您能带妾出来,于妾已经是大惊喜了。”   康熙轻笑:“爷暂不告诉你。总之,你肯定会很高兴。”   曦月好奇:“那妾可以先去看那个大大的惊喜,再四处逛吗?”   康熙一口拒绝:“不行,要是那样,爷怕你没了游玩的心思。”   好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那就顺着康熙大爷的意思来呗。   这回康熙带曦月逛的,是正阳门外一带的街道,也是京城最繁华的闹市区。   珠宝店、绸布店、杂货店、茶楼、餐馆、棋社等等,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许多传世的店铺,如六必居、同仁堂、合香楼等,都在这条街上。看得曦月目不暇接,大开眼界,惊叹不已。   今天的康熙十分大方:“看中什么,就都买下来,爷付钱!”   曦月问了问手中珠串的价格,不住地咂舌:“爷,您是认真的?好贵的呢。”   康熙笑道:“谁跟你说笑了?这点钱,爷才不看在眼里。你以为爷是啥人呢,难不成只能送你四两银子一件的小玩意儿?”   有了康熙的保证,曦月顿时两眼放光,跟打了鸡血似的搜罗喜欢的物件了。   购物,在后世英文的音译,就是血拼,就是拼命地买买买!   随着放在曦月面前的珠玉首饰越来越多,掌柜脸上的皱纹都快笑成菊花了。康熙正要大手一挥全数买下,曦月反倒是安静了下来,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开始了——讨价还价!   开玩笑,怎么可能不讲价?那不是冤大头吗?   上回小摊子上,四两银子的小玩意都要讲价,这回几十两甚至上百两一件的贵重物件,难不成就任人宰割了?   于是,康熙眼见着曦月扬着一张灿若牡丹的明艳脸蛋,语调轻快活泼,淡淡的笑容如同夜间星辰闪耀,和和气气地说着刁钻的话语,末了再追捧几句,很快就说服了掌柜的心甘情愿地给打了个七折。   曦月开心不已:“掌柜的爽快,小女子交了你这个朋友,回头定向他人多多推荐你家店铺!”   掌柜的尽管有些肉疼,但想到后续可能有的生意,也就好受多了:“多谢小姐惠顾!小姐眼光极好,看中的都是鄙店的精品!”   曦月说道:“行,就这些吧。爷,来付钱啦!”   康熙黑着脸掏出银票:“都包起来。”   真是碍眼,为了打个折,竟然对外人说了这么多话,还对他笑?还有,这家店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还盯着她看?   掌柜的接过银票,笑呵呵道:“老爷真是疼爱小姐。您这是为小姐备嫁妆吧?”   “小老儿另有一家衣料铺子,就在隔壁,您……”之后的话,在康熙越来越黑,简直黑如墨的脸中消音了。   康熙沉声道:“爷有那么老吗?她有那么小吗?”   掌柜的傻眼了,楞在那里。   曦月忍不住暗笑,出声解围道:“掌柜的,赶紧包起来吧。”   掌柜的抹了抹冷汗,以最快的速度将首饰装了大大小小几十个盒子,递给了候在一旁的小李子和香竹。然后腆着脸陪笑:“是小老儿眼拙……”   康熙冷哼一声,丢下一句:“是夫人!”带着曦月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家让他极其不爽的小破店!   回到马车,曦月终于不用再忍了,爆笑出声,恨不得在马车上打滚。   康熙气炸了:“有什么好笑的?”   曦月抹了抹眼泪,边笑边道:“您也别怪掌柜的眼神不好,您看看您这身装扮,还有您那两撇胡子,看着就像是三十好几了。”   “而妾呢,还是年轻貌美的青葱小姑娘。妾跟您站一块,可不就被人误认为您是妾的阿玛了吗?”   可不是吗?曦月今年十九岁,但她本就长得显小,再加上这身天青色的旗装,小两把头上俏皮的绒花,小巧可爱的耳钳,就是说十五六岁,也是有人信的啦!   康熙斜睨了她一眼:“就你还青葱小姑娘?肚子里都揣了爷的孩子了!”   “是哪个青葱小姑娘,晚间的时候跟个小妖精似的缠着爷不放,恨不得把爷榨干?”   曦月羞窘:“妾哪有缠着您?明明是您……”欺负她啦!   谁能想到,没有旁人的时候,朝堂上一本正经、雷霆万钧的康熙说话竟是如此油腔滑调,还带着颜色!   康熙颇有些遗憾地望了一眼曦月的肚子:“可惜,爷有好几个月不能碰小妖精了。”   曦月楞了楞,脱口而出:“不是满三个月胎稳了就可以吗?”话一出,她就恨不得打自己的嘴巴。天哪,她在说什么啊?有没有地缝哇,她好想钻!   果然,康熙饶有兴致地捏住了曦月的下巴:“原来小妖精这么离不得爷啊?连这都知道?”   “爷如你所愿,到时候,爷会好好疼你的!”   曦月欲哭无泪,她为什么要招惹他?好不容易孕期可以松快点的!   想了想,曦月赶紧转换话题:“爷,您还没告诉妾,您今天要给妾的大大的惊喜是什么呢。”   康熙笑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马车停在了正阳门二街的白云茶楼前。白云茶楼,远近闻名,既是因为它清悠文雅的环境,也是因为它高高在上的价格。   乌雅氏不穷,但曦月十余年的记忆里,一家子来白云茶楼也就那么寥寥数回。   康熙带着曦月,径直上了二楼雅间。刚扣了一声,门就打开了。   曦月看向开门的人,不禁热泪盈眶:“阿玛……”   康熙微笑:“有什么话,进去再说!”   乌雅威武恭迎:“对,对,皇……黄老爷,您快请进。”   康熙和曦月进了雅间,乌雅威武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仔细地反锁了。然后,小步快走至康熙面前,领着喜塔腊氏、乌雅旭阳和乌雅明月直直跪下:“奴才给皇上请安,给小主请安。”   曦月怎么可能受父母弟妹的礼,早就躲了开来,泪眼迷茫地看着他们,激动不已。   曦月入宫,已近六年!   做宫女的时候还好,每月初二是探亲日,除非特殊情况,曦月可在神武门夹道隔着栅栏与亲人见上一见。   可自半年前,曦月成了乌雅贵人,宫女的探亲日自然与她无关了。额娘喜塔腊氏还好,是外命妇,递了牌子得了佟清漪许可,就可以进宫求见。当然,按照规矩,喜塔腊氏得先向佟清漪请安,再向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最后才可以与亲闺女一叙天伦。   喜塔腊氏出身低微,没见过什么世面,皇宫对她来说是云端上的地方,第一次进宫就被吓得不轻,险些错了规矩被人拿了错处。曦月不忍,就与她商定了除非天大的急事,否则还是不要进宫求见了。   至于阿玛乌雅威武、弟妹旭阳和明月,那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在深宫之中得见的了。曦月每想起此事,就忍不住心酸。   结果,她想都不想的事,竟然成真了!   康熙专程带她出来探亲!   曦月感动不已:“爷,您对妾的好,妾实在铭感无内,无以为报!”   康熙笑道:“爷给你准备的大惊喜,你可喜欢?”   曦月拼命点头:“喜欢,妾实在是太喜欢了!”   康熙说道:“那就抓紧时间,多说说话吧,申时末的时候,爷来接你回园子!”   曦月应道:“是,妾感激不尽。”   康熙并没有留下,放了香竹和两个侍卫在白云茶楼,就带着其他人继续他的微服私访去了。   康熙走后,乌雅威武松了一大口气,早就按捺不住相思之意的喜塔腊氏则是扑上前来,一把将曦月搂住,不停地摸着她的脸:“额娘的月儿,你长高了,长大了,额娘好想你啊!”   乌雅威武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高兴之意,语气里却有着埋怨:“你也真是的,这么胡来,竟让皇上带着你出宫玩?实在是胡闹!”   喜塔腊氏不满:“咱好不容易得见乖女,你做甚还说她?”   旭阳和明月也一边一个挤在曦月身侧,亲热不已。   乌雅威武微笑地坐在一旁,看着母子四人和乐融融地吃着茶点说着话。   直到小半个时辰过去,喜塔腊氏的热切劲儿稍减,乌雅威武才讲起了正事。   “皇恩浩荡,我乌雅氏之女,得成皇上的贵人,实是极大的荣幸。月儿,你定要好好侍奉皇上,方不负圣恩。”乌雅威武正色道。   “月儿,你还没告诉额娘,你是怎么被皇上看上,做了贵人的?皇上待你可好?每个月去你那里几次?宫中的娘娘们可还好相处?你有没有被欺负?”喜塔腊氏连珠炮似地问道。比起位份,比起恩宠,她更关心的是女儿过得如何。   曦月刚要回答,乌雅威武就说道:“月儿是皇上的贵人,能过得不好吗?瞧你这话问的。”   喜塔腊氏说道:“娘娘们多是八旗贵女出身,我是怕我们月儿吃亏啊。”   乌雅威武说道:“有皇上在,你担心个啥?皇上要是不在意月儿,你以为我们能在这里见到她?”   喜塔腊氏笑道:“是啊,额娘就知道,我们月儿是顶顶能耐的了!”   乌雅威武满是期盼地望着曦月道:“还是得趁着圣眷浓重的时候,赶紧给皇上生个小阿哥才是。”   喜塔腊氏不住地点头:“是啊,月儿,你也不小了。额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旭阳都快出生了呢。”   曦月微笑着抚了抚尚且不显的肚子:“阿玛,额娘,我已经有了,快两个月了。”   “有了?你有了?”喜塔腊氏大惊,乌雅威武更是大骇:“你怎么不早说?哎哟,不好好在宫里养胎,竟还跑出来?”   “旭阳,明月,离你们姐姐远点!小心别碰到她肚子,里头可是龙种啊!”   “月儿,你有没有不舒服?快快坐好。”   曦月看着家人们惊喜慌乱的样子,抿嘴直笑。   白云茶楼的雅间,其乐融融。   未时很快就到了,康熙如约来到茶楼,赐了乌雅威武等人一堆东西后,就带着曦月回了畅春园。   这一天的曦月,晚上睡觉的时候,嘴角都是弯着的,一直都没下来过。   康熙他,还真是个疼人的呢。   她对他的喜欢,好像又多了一点点。   不,应该是比一点点再多一点点,唔,还要再多一点点。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发糖啦!甜甜的一大章哦!   感谢在2020-04-2116:43:12~2020-04-2217:5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双木妍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接连孕事   转眼已是年末。   曦月他们住在畅春园的日子,已有三个月之久。   除夕这日大早,康熙就封了笔,待到正月初二重新开笔。   因而,除夕和正月初一这两日,是康熙一年到头来难得的清闲时间。加上旧年将去,新年伊始,康熙的心情特别好。   除夕下午,康熙到了曦月的住处。曦月看到他,又惊又喜,有些慌乱地将手中的东西藏到了身后。   康熙奇道:“藏些什么?拿出来给朕看看。”   曦月问道:“没什么。皇上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康熙笑道:“怎么?曦月不欢迎朕过来?不高兴朕来看你?难道,你不想朕?”   曦月轻声说道:“妾当然是欢迎您的。您能来看妾,妾很高兴,也很……意外。”   照例,除夕守岁,皇帝是必须与正宫皇后一起度过的。如今后位空悬,佟清漪以贵妃之位摄六宫事,康熙今晚肯定会留宿她处。   所以,曦月是真没想到康熙会来。   康熙有些粗粝的指腹轻轻刮了刮曦月柔嫩的脸颊,温声说道:“正是因为朕晚些得去贵妃处,所以趁这个时候来看你。小丫头,朕想你了。”   曦月心底涌过一阵热流:“皇上有心了。妾……也很想您。”最后两个字,低如蚊蚋,微不可闻。   康熙微微一笑,趁曦月羞怯垂头的机会,大手飞快地伸到她背后,抢过了藏在后头的衣物。   抖开一看,康熙乐了,望向曦月的眼神满是暖意:“是给朕做的寝衣?”   “你有此心,朕心甚慰,为何要藏起来?”   曦月颇是不好意思:“妾不擅女红,只会一点粗浅的裁剪之术。做得不好,不敢拿给您看。”   在后世,衣服都是机器做的,除了真正感兴趣的,哪有女孩子会女红刺绣啊?要不是原身学过一点,曦月连剪子往哪下都不知道呢。   不过自曦月怀了身孕后,她也开始尝试着给肚子里的小宝宝做小衣服、小玩具。做着做着,她心念一动,拿了上好的苏锦,不知不觉地,估摸着康熙的身量,也给他裁了一件寝衣。   结果,当然是惨烈的。曦月正想丢至一旁,多多练习后重新再制一件,没想到就被不请自来的康熙发现了。   康熙将寝衣展开,往身上比划了一下,说道:“朕看着挺合身的,不错,不错。”   曦月惭愧:“粗制滥造,不敢入您的眼。”   康熙笑道:“心意最重要,朕喜欢得很。”   曦月要将寝衣拿回:“这件就算了,等妾水平上去了,再给您做过。”   康熙摇头:“给了朕的,哪有收回去的理?曦月的新年礼物,朕笑纳了。”   两人相依坐着,喁喁地说着话,颇有岁月静好之感。   康熙看向曦月尚未显怀的小腹,眼里满是笑意:“明天就是新年了,你有什么心愿?”   “但凡你想要的,朕都赏你。”   曦月缓缓而道:“妾有三大愿。”   “一愿皇上万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1】康熙眸色愈发深沉:“好一个‘岁岁常相见’。”   “曦月之愿,亦朕之所愿也。”   若是时光,能一直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   未时末,康熙起身去了佟清漪处。陪着曦月守岁的,是香竹等宫人。就是再热闹,她的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次日,是正月初一。   康熙设宴,畅春园众妃嫔皆赴宴。   席间有佳肴,有美酒。不过佟清漪和曦月席前的美酒,都贴心地换成了热茶。   不料,宫人给宜嫔和郭贵人那一桌上酒时,被拒了。   宜嫔笑盈盈地起身道:“皇上,只怕臣妾无福消受您特赐的美酒了。”   “臣妾和郭贵人,都有喜了。”   “什么?”康熙欣喜:“你和郭贵人,都有喜了?太好了,什么时候的事?”   宜嫔拉过郭贵人一同致礼:“时日尚浅,不过月余。”   算算日子,也就比曦月迟了一个月的样子。   佟清漪温婉一笑,说道:“恭喜皇上,恭喜宜嫔,恭喜郭贵人!”   佟清漪之下,众妃嫔亦起身道喜。   曦月也在起身,机械地随着众人说着:“恭喜皇上,恭喜宜嫔娘娘,恭喜郭贵人!”   康熙喜不自胜:“新年伊始,宫中就出了这两桩大喜事,实乃开门红,朕甚慰也。”   “宜嫔,郭贵人,朕重重有赏!”   宴席散后,曦月浑浑噩噩地回了自己住处,眼睛发涩,恨不得大哭一场。   若说昨日下午曦月意乱情迷,恍惚间以为她和康熙两情相悦,眼中都只有对方,那么昨晚的独守空房,还有今天宴席上爆出来的孕事,就如同一把刀,狠狠地戳破了她的美梦。   是啊,康熙是皇帝,是皇帝!   他,不是普通的男人!   她从来都知道的,不是吗?   康熙对着她甜言蜜语,柔情蜜意,转过头来,对着其他女人,大概也是如此?   佟清漪最先怀孕了,不能侍奉康熙;所以康熙流连她这里的时间越来越多,于是很快,她也怀上了。   她怀上了,也不能侍奉康熙了;但康熙岂是个会亏着他自己的人?   所以,康熙继续流连他处!   于是,宜嫔怀上了,宜嫔的妹妹,郭贵人也怀上了!   再之后呢?   畅春园还有许许多多别的女人。有安嫔,有曹丹华,还有那美貌绝伦的卫答应,听说最近极是受宠!   等天气转暖回了宫,还有小钮妃、赫妃、惠嫔、荣嫔、敬嫔、端嫔、布常在,等等等等,这些还都是有名分的。没名没份的官女子,更是不知道有多少,怕是康熙自己都搞不清吧?   曦月心伤了。   她凭什么认为,她是不一样的呢?   她应该很清楚的,在她之前,在她之后,康熙身边都有数之不尽的其他女人。   论出身,论美貌,论才华,论情份,哪个,曦月她都不占优势。   论出身,曦月是包衣宫女上的位,随便拉出一个正经选秀进宫的常在、答应,都是满汉蒙八旗出身,都比她要强!   论美貌,后宫女人最不缺的就是美貌,曦月虽姿色明艳不俗,但许多人也不逊于她。比如那个卫答应,任谁见了,都要忍不住惊叹!   论才华,曦月比不得惠嫔,那拉氏以诗书世家闻名,也比不得荣嫔,能潜力研习学问。甚至也比不得曹丹华,她的诗才,绝不是自己胡谄的打油诗可比的!   论情份,仁孝皇后与康熙共经多年患难,大钮妃是康熙心中永远的痛,孝昭皇后让康熙又爱又恨撒不开手,佟清漪是康熙心尖尖上的亲表妹……   所以,曦月她凭什么认为,她会是不一样呢?   曦月自嘲地笑笑。   新年的第一天,曦月在黯然销魂中度过。   香竹知道曦月的心事,安慰道:“小主,您看看皇上对您多好啊,赐下的年礼都是极珍贵的!”   曦月哪有心情:“收起来吧,我不想看。”   香竹叹道:“小主,奴才知道您心里不舒坦,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您往好处想想,宜嫔娘娘与您交好,她怀孕,总比其他人怀孕好吧?以后贵妃娘娘、宜嫔娘娘还有您的小阿哥、小格格们,还可以相互扶持着一起长大呢。”   “老爷官位放在那里,您比起其他主子,总是逊了那么一筹。您在宫中多得些助力,您和小阿哥将来的日子,才能多得些依靠啊。”   曦月喃喃道:“我的依靠,不是皇上和太皇太后吗?”   香竹说道:“小主,奴才说句诛心的话,太皇太后固然是看重于您,可她年事已高,总有山陵崩的那一日,不可能永远护着您。”   “皇上眼下对您是宠爱,可有句话说得好,‘色衰而爱弛’。皇上的恩宠,如天边云烟,虚无飘渺。与其指望皇上,不如指望小阿哥和小格格更靠得住。”   “小主,您千万不要钻牛角尖啊。世上的男人,但凡有本事的,哪个身边不是妻妾成群?更何况是皇上?”   佟清漪也是这么说过的呢。   佟清漪说过,康熙是皇帝,拥有三宫六院是天经地义的。她不可能因为宫里多了几个女人,就无理取闹,觉得皇上辜负了她。   佟清漪说过,她爱康熙,正是因为她爱他,所以她不舍得拘着康熙,舍不得独自一人占着康熙。她认为,康熙是皇帝,所以他想要的,他都该得到;他感兴趣的女人,他都该拥有。   佟清漪说过,她从来都很清楚她在康熙心中的地位,她是独一份的重要。所以,她不吃味。   佟清漪说过,无能的男人,就算只守着她一人,她也不要。   佟清漪说过,在一群出色的女人当中,唯独她是最受那个尊贵又有本事的男人重视,那才是最好的。说出去让人嫉羡,男人也有面子。   曦月心想,她该向佟清漪学习吗?   用古代女人的想法同化了自己,或许,她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吧?   也是,在众多人的眼里,她能站到如今这个地位,已经是走了不得了的运,享了不得了的福吧?   曦月迷茫了。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冯延巳《长命女春日宴》:“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么么哒。 第62章 憧憬   如今畅春园行宫有四个孕妇:贵妃佟清漪,宜嫔郭络罗氏,还有就是曦月和郭贵人了。   康熙年二十有六,膝下唯三子二女,因而对皇嗣极为看重。   其中最为重视的,当然是佟清漪了。   康熙带着这么多人大张旗鼓地从皇宫迁至畅春园行宫,就是因为佟清漪畏寒,畅春园可让她更好地静养安胎。   这一日,康熙又来看望佟清漪。   佟清漪孕中极其嗜睡,康熙来时,有一半时间她是睡着的。但康熙也不恼,更吩咐了宫人不许把她叫醒,以免扰了她安眠。   佟清漪醒来后,发觉康熙等候了许久,很是心疼,命宫人下次及时唤醒她。只是下次,同样的场景仍是继续发生。宫人得了康熙的令,岂敢违抗?   这一回康熙来得巧,佟清漪正好一觉睡醒,精神大好。   康熙执着佟清漪的手,沿着回廊慢慢散步:“太医说了,你一直闷着也不好,多出来走走,散散心。”   佟清漪笑道:“也不知怎么回事,自怀了这孩子,臣妾越发惫懒了。”   康熙作势不满:“朕的儿子,可不能是慵懒之徒。要真如此,等他出生了,朕非好好教导他,严厉地训斥他不可。”   佟清漪摇头,心疼道:“臣妾可舍不得。皇上,您不许对他说重话,更不许骂他。”   康熙不赞同道:“若是小格格,朕当然会把她捧在掌心仔细护着,不让任何人欺负了她去。就是朕自己,也不会说她一句重话。”   “若是小阿哥,那岂能娇惯?到时候朕管教他,你不许心疼。”   佟清漪微微叹气,还是不忍:“臣妾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了他,不忍他吃一点苦头。”   康熙说道:“慈母多败儿。清漪这样,可不好。”   “看来朕得防着,免得你把朕的小阿哥惯坏了去!”   佟清漪浅浅一笑,不再在这个明显有分歧的话题上打转,而是问起了其他:“孩子的名字,不知皇上想得怎样了?”   康熙说道:“朕想了许久。”   佟清漪问道:“皇上说来给臣妾听听?臣妾也好一同参详。”   康熙顿了顿:“朕和你的孩儿,必得配个最好的名字。”   “朕想了许多个,还是觉得,没一个能配得上。”   佟清漪笑了:“您还真是……您让臣妾说什么好呢?”   康熙说道:“你是孩子的额娘,不如你来想几个吧。”   佟清漪面容恬静,神色安详,目光柔和地望向远方:“得以陪在皇上身边,是臣妾之大幸也;为皇上生儿育女,固臣妾之所愿也。”   “然臣妾初侍皇上的数年,迟迟不得有喜,臣妾实是有愧。”   “自去岁起,臣妾日日祷告,希望上天垂怜。终于,去岁秋,臣妾终得偿所愿。”   “所以,臣妾想着,这个孩子,如果是个小阿哥,臣妾想给他取名为‘禛’,胤禛。皇上觉得如何?”   皇子以胤为序。大阿哥惠嫔所出,名为胤禔;二阿哥仁孝皇后所出,名为胤礽;三阿哥荣嫔所出,名为胤祉。   康熙沉吟道:“胤禛,好名字。禛者,以至诚之心感动神灵,终得福佑也。”   “这孩子,可不就是神灵感清漪之诚,特赐下给我们的吗?”   佟清漪温婉的笑容里尽是憧憬:“禛儿,实是上天赐予臣妾之福。”   “若是小格格,臣妾也希望她名字里带个‘禛’字。”   康熙想了想,说道:“那就叫‘荣禛’吧。”   “好。”佟清漪淡淡地笑着,认可了这个名字。   次日,曦月来串门时,佟清漪就跟她说起了此事。   “皇上真是心急,孩子还没出生,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跟本宫商议着把名字都定下了呢。”佟清漪说道。   曦月听了她的话,却是如遭雷劈,楞在了那里:“贵妃娘娘,您是说,若是小阿哥,就叫‘胤禛’?”   “若是小格格,就叫‘荣秅’?”   佟清漪笑道:“是呀。好听吧?寓意也好呢。”   曦月脑中少得可怜的大清史,终于被她记起来一点了。   荣禛她没有印象,可是胤禛,这个名字,她是听说过的啊!   不止是听说过,简直是如雷贯耳好不好!   虽说曦月历史学得不咋地,清史更是所知甚少,但是再少,她也是知道康熙、雍正、乾隆这三位最有名的清朝皇帝的!   她虽然不知道康熙有多少后妃,有多少阿哥格格,以及哪位是哪位生的,排行就更不清楚了。但是,雍正皇帝的大名,她还是听过的!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就叫胤秅!   原来,胤秅是佟清漪生的啊。   难怪了,胤禛会是将来的大赢家呢。贵妃之子,天生地位超然,佟氏一族又是那么显赫,最终承继皇位,担江山之重,确实有很大的可能。   至于皇太子二阿哥,大概是后来出事了?或者根本没能长大?曦月这样想着,不免对小小的二阿哥有了一丝怜悯。   不过二阿哥哪有未来的雍正皇帝重要,哪有未来皇帝他额娘佟清漪重要!   曦月决定了,他们的大腿,她是抱定了,抱得紧紧的不撒手!   如是想着,曦月看向佟清漪肚子的眼神变得极为热烈:“贵妃娘娘,妾觉得,您这一胎,一定是个小阿哥!”   佟清漪笑道:“你就这么笃定?”她虽然无所谓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不过康熙更盼着小阿哥,她也就更偏向于一举得男了。听曦月这么说,她心里还挺高兴的。   曦月说道:“妾就是直觉,您生的肯定是小阿哥。”   佟清漪问道:“那你的孩子呢?你直觉是什么?”   曦月被问住了,想了想,不知怎么地冥冥之中有个念头告诉了她答案,脱口而出:“应该也是个小阿哥。”   佟清漪温婉一笑:“那正好了,本宫祝你得偿所愿。”有个阿哥傍身,曦月在后宫的地位就更加稳妥了。   康熙对佟清漪的重视,是显而易见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包括年仅四岁的皇太子殿下,二阿哥胤礽。   因为仁孝皇后难产而逝,康熙对她留下的二阿哥极为怜爱,没有把他托付给其他妃嫔,而是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这次移居畅春园行宫,二阿哥自然也是随同的。   还在皇宫里头时,二阿哥住在干清宫,所知承干宫佟贵妃的情况都是由曹丹华和凌嬷嬷等人转述的。   什么若是您皇额娘还在,哪有贵妃娘娘什么事啦。   什么母以子贵,子以母贵,贵妃娘娘要是也生了个小阿哥,皇上对您的心就要被分走一部分,会不如以往啦。   什么大阿哥都敢对您无礼,还不是仗着有惠嫔娘娘给他撑腰,您就吃亏在没有母后照拂上啦。   什么贵妃娘娘的小阿哥或许会比大阿哥还要嚣张,妾/奴才实是担心危及您的地位啦。   当然,最后还要加上一句,妾/奴才惶恐,不知所言云云。   二阿哥天资聪颖,把这些话,一一地都记在了心里。   若说皇宫里头,二阿哥对佟清漪盛宠的认知还仅限于道听途说,那到了畅春园,他就是眼见为实,警钟频频响起了。   贵母妃若是真得了小阿哥,他的太子之位,会不会真的被动摇?   皇额娘之后,皇阿玛封过一个继后,谁也难保贵母妃会不会是第二个继后!   同是皇后之子,他是没有母后照拂的,小阿哥却有!   宫里头,哪来真正的孩子?二阿哥年纪小小,心里早就百回千转,思虑甚多。   再加上身边尽是一肚子心思的人,只要稍微一推波助澜,二阿哥这个身份极其高贵的孩童,不知不觉地就成了最锋利的一把刀。   这不,湖心亭,安嫔李氏与曹丹华正在密议。   安嫔李氏的家族,在前朝是有名的侯门世家。前朝气数将尽时,祖父降清,继续以战功立族,父亲还做到了总兵官,势力雄踞一方。   说起来,安嫔这一支李氏,与曹丹华表妹李碧阳那一支李氏,往上数还称得上是同宗。   只不过,安嫔是嫡支,李碧阳是旁支。   但是不管怎么说,拐弯抹角的,也算是亲戚了。曹丹华就这么厚着脸皮搭上了安嫔。   曹丹华盈盈福身:“妾给安嫔娘娘请安。”   安嫔自诩身份高贵,颇看不上江南的曹氏和李氏,对曹丹华也是淡淡的敷衍:“你找本宫何事?”   曹丹华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安嫔娘娘如皓月皎皎,皇上却只见身边萤火,可惜啊,可惜!”   “妾真为您感到不值。”   安嫔冷笑道:“本宫还轮不到你来可怜!”   曹丹华连忙说道:“娘娘,妾不是这个意思。妾是真心折服于您与生俱来的尊贵和威严,方才一时有感而发。”   安嫔不耐烦地坐下:“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曹丹华微微一笑:“妾此次来,是斗胆给您拨开云雾,指出前方另一条道的。”   “皇上这条道走不通,那未来的皇上呢?”   安嫔眸光一闪:“你是指太子殿下,二阿哥?”   难道她私下笼络二阿哥的事,被曹丹华发现了?   曹丹华温声说道:“没错,妾和您的目的,其实是一样的。”   “都是为太子殿下效力。”   “尊卑荣辱,皆系于太子殿下一身。”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感谢在2020-04-2316:54:23~2020-04-2414:3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双木妍5瓶;220016233瓶;青春摇曳在回忆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落水   安嫔确实想搭上二阿哥这艘大船。   入宫近两年,安嫔已经看清了形势。这辈子,她想有个自己的孩子,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安嫔李氏,汉军正蓝旗出身,祖父为前朝名将李永芳,祖母为多罗格格,父亲为一方总兵官,身世显赫。她的身上有着爱新觉罗氏的血统,广义上说,她也算得是康熙的表妹呢。   所以,安嫔进宫没几个月,就在之后的大封后宫中,初封即为嫔。   那个时候,安嫔是憧憬过、向往过、期待过的。   只是,康熙并不喜欢安嫔,待她很是淡淡。很快,安嫔就清醒过来了。   康熙留她牌子,封她为嫔,只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用她汉军旗的出身,来安抚朝中汉人官员,以示他“满汉一家”的怀柔政策!   清醒过来后,安嫔不甘,不服,恼怒!   安嫔从小到大,就是众星捧月般的人物,何时受过如此对待?   同样是汉军旗,凭什么佟清漪是贵妃,而她只是嫔?   同样是康熙的表妹,凭什么佟清漪被捧在掌心珍视,而她只是个摆设?   同样是以战功立族,凭什么佟清漪盛宠,而她却是宫门冷落,一个月都难见到康熙一次?   恩宠如此稀薄,她哪来的孩子?安嫔死心了。   为长远计,经过仔细观察揣度宫中形势,她选择交好二阿哥。   可不见曹丹华,就因为仗着生前侍奉过仁孝皇后的情份,口口声声说着报恩,死皮赖脸地硬是住进了干清宫照料二阿哥,所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一直恩宠不衰吗?   曹丹华,真是个会钻营的。   如今,曹丹华又找上了她!   曹丹华的声音温柔婉转,如春日和煦暖阳,说出的话却寒冷如冰:“贵妃娘娘有了身孕,对二阿哥来说,真是个坏得不得了的消息呢。”   “妾心疼二阿哥,想为二阿哥分忧。娘娘您呢?”   安嫔微微一笑:“你不是说了吗?本宫与你的目的是一样的。”   “二阿哥是储君,为储君效力,是我等做臣妾的本分。”   曹丹华笑道:“娘娘真是个敞亮人。”   安嫔嘴角一勾。   佟清漪,你的肚子,还真是碍眼呢!   我就是受不得委屈,受不得你压在我头上,受不得你与皇上卿卿我我,受不得你将来儿女绕膝!   要伤痛,就一起伤痛吧。要沉沦,就一起沉沦吧!   不过安嫔想是这么想,到底没有失了理智,打算的是徐徐图之。   湖中亭,安嫔与曹丹华两人,密议了许久。   佟清漪怀胎四个月了,胎相渐稳,也不再如以往嗜睡。于是她依着太医的叮嘱,时不时地出来散散步,锻炼锻炼身子。   时常陪伴佟清漪散步的人当中,就有安嫔。   说起来,安嫔与佟清漪也是老相识了。   安嫔是康熙十六年的那次大选进的宫,为李庶妃。因为李庶妃与佟清漪同属汉军旗,因而孝昭皇后安排李庶妃入住佟清漪的承干宫。   李庶妃入住承干宫期间,颇受佟清漪照拂。   后来,大封后宫,李庶妃晋封为安嫔,迁至钟粹宫,亦为一宫主位。两人的交集,也就渐渐地淡了。   不过,如今安嫔存心逢迎,有心讨好,佟清漪想着往日的情分,也就没摆架子。一来二去地,就打得火热了。   这一日,安嫔又约了佟清漪一同沿着前湖丁香堤散步。   然后,就出了大事!   佟清漪落水了!   幸得香兰及时赶回,一把推开惊慌失措的安嫔,一边大声呼救一边蹬了鞋子跳入湖中,拼了命地将脸色青白的佟清漪拽上了岸!   幸得曦月和香竹跟着香兰一同回来,面对着几无生息的佟清漪,面对着安嫔不断的喃喃“完了,完了”,曦月俯下身,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对佟清漪实施了人工呼吸!   幸得随后的徐太医赶到,即刻对佟清漪进行了诊治,挂着满额的冷汗道:“贵妃娘娘吉人天相,只是一时厥过去了”!   随后,一群人以最快的速度移至前湖附近的瑞景轩,好让佟清漪静养。   安嫔想走,被曦月拦住:“事情还没查清楚,您不得离开!”   安嫔怒道:“本宫是嫔,你只是一个小小贵人,你竟敢拦本宫?”   曦月说道:“拦你怎么了?你害得贵妃娘娘这个样子,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   安嫔辩解道:“不关本宫的事,本宫也不想的!本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的情况……”   曦月满心牵挂着佟清漪,不耐地说道:“这些话,您留着给皇上解释吧。反正没有皇上的命令,您不可离开此处半步。”   安嫔扶着门框,瘫软在了那里。   明明,她是想徐徐图之的;   明明,她这次只想给佟清漪小小滑一跤的,以佟清漪琉璃般的身子,多受几次惊,胎相还能稳吗?   明明,她都算计好了,不等佟清漪滑倒在地,她就赶紧拉住,还可顺便给自己刷刷好感分呢;可是,为什么佟清漪滑了那么一大跤!   为什么堤边的围栏断了!   为什么佟清漪落了水!   差一点,她也被带下了湖里!幸好她反应快,及时稳住了脚步。   不,不是幸好,是大错特错啊!   安嫔脸色都白了。若是她也跟着落了水,她还可以得个竭力护主之名。   可是她没事,佟清漪却是生死一线!   安嫔悔恨啊。那个时候的自己,为什么就下意识地松开了手,眼睁睁地看着佟清漪掉了下去呢?   康熙很快就赶到了,不顾跪了一地的一大堆人,直冲进房看望了佟清漪。   “清漪……”康熙心痛如绞。   徐太医说道:“皇上,贵妃娘娘刚醒来过一会,想是太累了,才又睡了过去。”   康熙问道:“贵妃可有大碍?”   徐太医说道:“贵妃娘娘本就体虚,湖水寒冷,寒气入体,娘娘需得悉心调养才是。”   “只是……”   康熙眉头拧成了结:“有话直说。”   徐太医硬着头皮说道:“奴才请求,与皇上单独说话。”   康熙看了眼睫毛微动,似要醒来的佟清漪,点了点头,去了隔间。   “说吧。”康熙心头发慌。   徐太医说道:“奴才无能,所开药方只能保贵妃娘娘无虞,至于皇嗣,只能听天由命。”   “若等诞下皇嗣,奴才再行给娘娘调养,又恐误了时机,于娘娘寿命有碍。”   “奴才实在是为难,还请皇上示下。”   死一般的沉默。   徐太医在这瘆人的沉默中出了一身的冷汗,又随着时间的流逝冷汗都快风干了,才听到康熙沙哑的声音:“你是太医院的医正,是朕最信得过的人。若若是你也没法两全,那整个太医院也是无能为力。”   “朕问你,你的药方,可确保贵妃无虞?”   徐太医说道:“能。但是皇嗣……”   康熙烦躁地打断了他的话:“朕问的是,你的药方,可确保贵妃无虞?”   徐太医说道:“回皇上,奴才可以。”   康熙沉痛地闭上了眼睛:“一切以贵妃为重。”   至于他们的孩儿,他会每日祈求神佛保佑。若真无缘,那也……无法!   徐太医听命,这才写了药方,命药童熬药。心底突突突的,真没想到,最终还是用了这药方。   他原以为,皇上会以皇嗣为重。毕竟就是仁孝皇后在产房命垂一线之时,皇上也是默许了太皇太后的意思,保小,不保大!   药很快就熬好了。浓浓的药汁喂下去后,佟清漪的脸色带上了几分红润,好看了许多。   康熙勉力一笑,却比哭还难看,离开寝间时,步子有些慌乱。   敢害了他的贵妃和他最心爱的孩儿的人,他恨之入骨!恨不得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皇上,臣妾冤枉啊!”安嫔跪得腿都发麻了,哭喊道。   香兰脸有泪痕,声声控诉:“是您,邀贵妃娘娘一同散步丁香堤!”   “是您,推说天气寒冷,命奴才回去拿貂皮大氅!”   “是您,说奴才走开一会不妨事,您会好生照料好贵妃娘娘!”   “可是,奴才赶回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侍卫都不见了,就连服侍您的两位小宫女都不在!贵妃娘娘就在奴才的眼皮底子下,掉进了湖里!您就是这么照料娘娘的?”   “要不是奴才会水,要不是奴才拿大氅的路上遇上了乌雅贵人,要不是贵人不放心娘娘一同过来,要不是贵人及时施救,要不是徐太医即刻诊治,娘娘只怕就危险了!”   “都是您害的!还请您如实说来,您与娘娘有什么仇怨,要如此害她?”   安嫔说道:“皇上,香兰胡说,臣妾冤枉!”   康熙面冷如冰霜:“回答香兰的问题!”   安嫔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口中的铁锈涩味让她清醒了一些:“臣妾是关心贵妃娘娘,才让香兰回去拿大氅。”   “见香兰迟迟不归,许是被人绊住了,臣妾就想着人去拿臣妾的来,免得娘娘受寒。故此香兰回来时,臣妾的人都不在。”   “至于侍卫,臣妾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许是去别处巡逻了,实与臣妾无关。”   “而且,臣妾有疑惑,为何乌雅贵人来得这么巧?徐太医也赶到的这么及时?还请皇上明断,勿要被奸人所惑啊。”   康熙怒上心头,直接踢了安嫔一脚。安嫔惨叫一声,瘫倒在地。   曦月冷冷地说道:“每隔三日,卯时正,徐太医都会给贵妃娘娘诊平安脉。”   “可今日,贵妃娘娘被您带了出去,误了时辰。妾担忧娘娘,故此来寻娘娘。徐太医亦是此理。”   “有何不对?倒是您,妾到的时候,分明瞧得清清楚楚,您挣开了娘娘的手,任娘娘落入湖中!”   曦月看见了,竟然被她看见了!   安嫔心如死灰!   这下,彻底完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嫔想不通,她怎么就落到了这步田地?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可怜的佟贵妃,嘤嘤嘤。 第64章 赐死   佟清漪落水一事,安嫔百口莫辩。   人证物证,俱证据确凿!   前湖丁香堤散步,是安嫔约了佟清漪去的;   佟清漪的贴身大宫女香兰,是安嫔支开的;   堤上佟清漪滑跤之处,找到了散乱的两颗南珠,而偏偏安嫔今日身上穿戴的就有南珠,康熙命人扯下来一数,果然少了;落水之处断掉的围栏之上,发觉了不细看根本注意不到的几丝布料,一对照,正是安嫔数日前的穿着;除此之外,还有曦月、香兰和香竹这几个人证!   而且,安嫔她确实心虚!她确实存有暗害佟清漪之心!   躲闪的眼神,无伦次的话语,将她的罪定得死死的!   康熙看向安嫔的眼神就是看向个死人:“贵妃对你照拂有加,竟没想到养出条毒蛇!”   “念在李永芳的面上,朕赐你个全尸!”   挥手间,梁九功已将托盘呈上,上有鸠酒一壶、白绫一条。   安嫔惧怕不已,拼命磕头:“皇上,臣妾冤枉啊!是,臣妾是有嫉妒之心,但臣妾只是想让贵妃娘娘小小地吃一点苦头,轻轻地摔一跤而已。娘娘落水,实属意外,不,是被人陷害啊!”   “那些东西,只是巧合;香兰香竹卑贱之言,何足为信?乌雅贵人……也是宫女出身,心思叵测,说不定是她害的臣妾!”   康熙愤怒指责道:“全是巧合?”   “南珠是巧合?布料是巧合?落水之处的围栏正好断了是巧合?香兰被支开了也是巧合?”   “这么多的巧合,你当朕是傻的吗?”   “你出身是不错,但你心思恶毒,辱没你父祖!乌雅贵人出身虽差,但忠肝义胆,事事为贵妃考虑!”   “到这个时候,你还想着中伤他人,实是无可救药!”   “选吧,趁朕念及你父祖功勋,不打算累及李氏一族的时候。再拖下去,朕说不定要改变主意了!”   安嫔泪如雨下,浑身抖如筛糠,面对死亡的威胁,如浆糊的脑袋终于有一丝清明,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皇上,臣妾不敢违背您的命令。”   “只是臣妾临去之前,有一请求,还请您成全。”   “臣妾自幼长于祖母膝下,还请您开恩,许祖母入宫,送臣妾最后一程。”   安嫔祖母,是多罗格格,是贝勒阿巴泰之女。   多罗格格的面子,康熙还是打算给的,最后一面罢了,量安嫔也搞不出幺蛾子来。   鸠酒和白绫撤了下去,安嫔被人押回皇宫,在钟粹宫关了禁闭,此事暂告一段落。   佟清漪受寒严重,不好移动,暂居瑞景轩休养。   曦月告退之前,康熙叫住了她,声音里是满满的疲惫:“曦月,你救了贵妃,你是个好的,朕很是欣慰。”   曦月低声说道:“贵妃娘娘待妾不薄,妾只是做了应该做的。”   康熙说道:“你是知恩图报,安嫔却是恩将仇报,差之甚远矣。”   “你所做的,朕都看在眼里。等朕静下心来,会好好地赏你。”   曦月说道:“多谢皇上。”   康熙望了望曦月微有些显怀的肚子,问道:“几个月了?”   那夜的疯狂迷乱,曦月还时而忆起,没想到康熙却连她怀孕的时日都记不清了呢。曦月自嘲地笑笑,垂首道:“回皇上,快四个月了。”   “四个月。”康熙低声道,“也就比贵妃的肚子小了一个月。”   “正是。”曦月说道,“要是没什么事,妾就不打扰您和贵妃娘娘休息了。妾告退。”   康熙颔首:“退下吧。”   康熙的密旨,被八百里快马加鞭送至了宣府的李总兵府上。   所有人都被屏退,安嫔的祖母多罗格格孤身一人领了密旨。   传旨官去后,李氏众人围着多罗格格,询问是怎么回事。   多罗格格极是严肃的锐眼扫过初初长成的两位小孙女,心里快速地合计了下,沉声说道:“小五和小六,此次随老身进京。”   数日后,多罗格格带着李五娘和李六娘进宫,理由是探望病重的安嫔李氏。   钟粹宫外,侍卫把守;钟粹宫里,杂草丛生,尘土遍处,荒凉破败。   一眼过去,偌大的钟粹宫,连一个宫人都未曾看见。   小李子引领多罗格格一行人至安嫔幽禁的寝殿处,低声说道:“皇上说了,只许安嫔娘娘与您团聚半个时辰。”   多罗格格说道:“劳烦李公公了。”推开吱呀作响的殿门,走了进去。   安嫔一见多罗格格,就惊喜若狂,几大步就上前抱住了她:“祖母,您终于来了,您要救救三娘啊!”   李五娘和李六娘看向浑身上下写着狼狈二字的安嫔,大吃一惊:“三姐姐,您怎么了?变成这个样子?”   安嫔看到两位妹妹,心中一凛:“祖母,她们怎么来了?”   “难不成您打算让她们也进宫?”   多罗格格拉着安嫔坐下,淡淡地说道:“皇上只给了老身半个时辰,三娘,你要是想把时间浪费在姐妹争风上,老身也随你。”   安嫔连忙再不顾及五娘六娘,哀求道:“祖母,您快求求皇上,放了三娘吧。”   多罗格格说道:“你且把当日的情形,给老身细细道来。”   “不得有半点隐瞒!否则,老身也帮不了你!”   安嫔打转的眼珠停了,咬了咬唇,将佟清漪落水的始末合盘托出。在多罗格格的追问下,前前后后的宫里头的许多事情,也都交代了一遍。   末了,安嫔喊冤道:“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谁知道她运气那么不好,就这么掉进湖里了呢。这能怪得了我吗?”   “而且,不过是虚惊一场,她不是好好的?不过是躺床上养病罢了,连孩子都没掉!”   李五娘震惊了:“三姐,您也太大胆了,竟敢对贵妃娘娘……”   安嫔喝道:“无礼!这是宫里头,哪容你姐姐妹妹地叫,没规矩!”   李五娘吓了一跳:“是,安嫔娘娘。”   多罗格格冷冷地说道:“安嫔娘娘好大的威风啊。您既这么能,还巴巴地叫老身赶来作甚?”   安嫔赶紧放下身段哭求:“祖母真是折煞三娘了,三娘对祖母从来都是敬重万分,哪敢摆架子。还请您千万千万救救三娘!”   多罗格格淡淡地说道:“老身也救不了你。你已经废了。”   “你既有了加害贵妃娘娘之心,被察觉了也罢,大不了死不承认。你蠢就蠢在那里,竟然认下了!”   “皇上知晓了这点,就算贵妃娘娘无事,就算有人证明了落水之事真与你无关,皇上也断断不会放过你的!”   “更何况,真与你毫无干系吗?”   安嫔说道:“我真的只想让她摔一跤,受受惊吓而已啊。”她想的是图图徐之,多来几次,以佟清漪的身子,胎儿肯定就难保了。   多罗格格说道:“光是这一点,皇上已经容不得你!”   “三娘,你行事实是太过莽撞了!这种事情,怎能冒然沾手?就算要做,也要借刀杀人,确保自身干干净净的才是!”   “如今,就是老身也无能为力了。三娘,你认命吧。”   安嫔哭道:“三娘命苦啊!祖母,您再想想办法吧!”   多罗格格眼光一凛,说道:“你的命,老身救不得;但是你也不能白死。”   “事情的真相,老身猜到了一二,虽不敢确认,但相差亦不远矣。在你之后,五娘和六娘会进宫,老身会安排她们替你查明真相,给你报仇。”   “就算十年,二十年,也会把害你之人拉下马,让你九泉之下得以安宁!”   安嫔傻傻问道:“祖母,是谁害的我?”   多罗格格起身道:“你安心上路吧,知道太多了,反而横生枝节。”   “你放心,老身和五娘六娘,会替你报仇的。咱李氏的人,岂容人如此算计!”   说罢,不再理会安嫔,带着两位孙女径直离开。   小李子见会话完毕,即刻就带着几个人,端着鸠酒和白绫进了殿内。   李五娘和李六娘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惊恐的神情。里头传来了安嫔的挣扎声,嘶吼声,还有洒壶砸地上破碎的刺耳声音。   再之后,安嫔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没了声息。   多罗格格仰望天空,阖上了眼睛,浑浊的眼泪滑落在削瘦的颧骨上:“五娘,六娘,记下了吗?”   “宫里头,行事要步步谨慎,否则就是你们三姐这个下场!”   小李子出来了,低声说道:“多罗格格节哀,安嫔娘娘病重不治,已经去了。”   多罗格格“嗯”了一声,借说话之际从袖中暗度给他一张百两的银票:“还请李公公禀报一声,老身求见皇上。”   小李子偷瞟了一眼银票的面额,想了想就应了下来。   康熙接见了多罗格格。   多罗格格沉痛,愧疚,直言他们李氏没有安嫔这样的孙女,悔之不及。安嫔的所作所为,辱没了李氏家训,更配不上她体内流有的一部分皇室血脉!   她振振而言:“皇上,安嫔遗体,还请您随便找处埋了即是,臣妇是万没脸让她入妃陵!”   康熙说道:“多罗格格深明大义。”   她又说道:“所幸臣妇家中,还有臣妇亲自教养的两位小孙女,资质愚钝,好在乖巧本份。臣妇带了来,还请皇上允准,许她们为安嫔赎罪,伺候您身侧。”   康熙目光随意掠过五娘六娘,说道:“留下无妨,不过嫔的位份就别想了。”   多罗格格笑道:“皇上说笑了。臣妇岂是那等贪婪无厌的人?留下她们,是让她们替她们不成样子的姐姐赎罪的。至于位份,您随便看着给吧。就是没有,臣妇也没二话。”   康熙淡笑道:“多罗格格言重了。”   多罗格格离宫了。   李五娘和李六娘留下了。   李五娘是嫡出,封了贵人;李六娘是庶出,封了常在。都被安置在东六宫最偏僻的延禧宫,主位为成嫔戴佳氏。   李五娘惴惴不安,李六娘沉着冷静,脑中不断地盘桓着多罗格格离宫前跟她说的那长长的一番话。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给安嫔发了个便当~ 第65章 难产   延禧宫西偏殿。   李常在——刚被“病逝”的安嫔庶妹李六娘,站在枯败的殿中,望着西边如血的残阳,浑身直觉不尽的冷意。   宫里头,真是瘆人的冷啊!   李常在回想着祖母多罗格格临出宫前与她单独说的那番长长的话。   “六娘,害贵妃娘娘的,不是你那鲁莽蠢钝的三姐姐,而是另有其人。”   “呵,你也觉得三娘信不过是吗?可见三娘她这辈做人是多么地失败啊,就连亲妹妹都知道,她说的话不能尽信。也怪不得皇上信不过三娘,说的假话多了,就算说的是真话,也没人信她了。”   “我笃定不是三娘,是知道三娘蠢则蠢矣,胆子还没那么大。说实在的,她起了暗害贵妃娘娘的念头我不奇怪,但她竟然付诸实施了,实是出乎我的意料。”   “这回,我相信三娘,她说没那么做,就是没那么做。她呀,是被人推出去当了杀人的那把刀,做了替罪的羔羊啊!”   “你问是谁?那个人,其实并不难猜。宫里的人想不到,是因为他们,包括皇上,都在局中。他们没看清形势,也不了解三娘,就有失偏颇了。”   “我为什么不跟皇上说?呵,皇上会信吗?人呐,就喜欢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更何况是那么骄傲自负的皇上?我要是说了,我们李氏一族,才是遭难呢。”   “不,谁说我们要一直忍下去,让三娘白担了罪名,还害得你们姐妹俩受牵连被冷待?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慢慢地等着,总会有那个时机的。”   “你听好了,六娘。”   “那个人,就是太子殿下——二阿哥!”   “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肯定有查,但却没查到其他的可疑之人经过那里。说明那个人,是皇上根本想不到的,或者说根本就不会怀疑的人。”   “三娘告诉过我,在此之前,她与曹丹华密谋过;曹丹华身为贵人,但跟个宫女似的,随侍二阿哥;二阿哥年仅四岁,但年幼老成,已见天资聪颖,不似小儿;贵妃娘娘若是生下小阿哥,首当其冲储位受到威胁的就是二阿哥!”   “宫里头,哪来的孩子?”   “更何况二阿哥身边,还有那么个暗地里咬人一口的毒蛇?我虽没见过曹丹华,但听三娘之转述,已知道此人绝不简单!”   “六娘,我告诉你,你听好了。天家无父子,皇上如今这么疼二阿哥,一是看在仁孝皇后的面上,二是二阿哥还小。等到二阿哥长大了,他们还能父慈子孝才怪!”   “更何况二阿哥的心性,经此一事足见一斑。皇上现在被蒙蔽,不会一直被蒙蔽。唉,孩子呢,还是得要有个母亲教养的。皇上心疼他,舍不得他受委屈,说是亲自养在身边,却不是爱他,而是害他啊!”   “且看着吧,二阿哥长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身边又有着曹丹华这样的人,他不长更歪才怪!”   “而等二阿哥失却圣心之时,就是我们狠狠踩他一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之时!”   “六娘,你要有耐心!”   李常在回过神来,望向天边。夕阳早已下山,天色已是全黑。墨黑墨黑的,仿佛召示着她前路无尽的黑暗。但是,天总会亮的,黎明总会来的,不是吗?   李常在笑了。   畅春园。韵松轩。   二阿哥把玩弄手中的几颗南珠,与康熙如同一辙的丹凤眼长长地上扬:“真好玩!”   曹丹华惊慌失措地拿过南珠:“殿下,您玩其他的,可别把这些翻出来呀。”仔仔细细地收好。   二阿哥撇撇嘴:“胆小!”   皇阿玛怎么可能怀疑他呢?连他身边的人,都不会怀疑的啦。   曹丹华轻轻地吐了口气,柔声夸赞道:“您是中宫嫡子,小小年纪心思聪慧,为人英勇,常人不敢相比,何况是妾。”   “只是皇上正在悲痛之中,见了南珠只恐睹物思伤。您仁孝,必是不忍皇上难过的。这南珠,以后还是不拿出来玩的好。”   二阿哥眉心微皱,勉为其难地同意道:“不玩就不玩,有什么好玩的。孤好玩的东西多得是!”   曹丹华微微一笑。   二阿哥,越是越来越骄纵了呢。   不过,这与她何干?   她只要借着二阿哥,得到她所想要得到的,至于其他人的死活,她管他做甚?二阿哥将来被不被骂昏君,又关她什么事?   至于佟清漪落水一事,进行得还算顺利,就是结果不是那么如人意。   佟清漪大病了一场,但孩子长得牢牢的,就是没掉。而且康熙把佟清漪护得死紧,想再找机会下手,基本是不可能了。   佟清漪的运气,怎么就那么好呢?   还有那个乌雅曦月,又坏了她的好事!   哼,姐妹情深,她倒要看看,能情深到几时!   她就不信了,宫里能有真正的姐妹?   她就不信了,佟清漪和乌雅曦月,真能一直这么好下去?   事实上,佟清漪的状况,实在不容乐观。   康熙十八年三月,春暖花开,一行人终于从畅春园行宫迁回皇宫。   去的时候,只有佟清漪一个孕妇。   回的时候,挺着大肚子的足有四个!   佟清漪,曦月,宜嫔,还有郭贵人!   四个孕妇,真是刺痛了后宫诸人的眼睛。   不过,其实也是好事。她们怀孕了,伺候不了康熙了,那其他人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再加上佟清漪身体不好,腹中皇嗣又恐有忧患,康熙心情郁结之下,就更是时常流连后宫解闷了。   雨露均沾得很,就连他深恨的安嫔的两位妹妹,李贵人和李常在,也被召幸了数次。   曦月一一看在眼里,心里从最开始的钝钝的痛,渐渐地已经痛着痛着就麻木了。   康熙对她好吗?   算是好的吧。   贵人的位份不低,住的宫室豪华,一应待遇极佳,时不时的还有大量的赏赐下来。虽然她出身差,但是阖宫除了时常找她麻烦的小钮妃,基本上所有人都对她客客气气的。   曦月叹了口气。能怎么样呢?   康熙只是像这个时候绝大多数的普通男人一样,妻妾怀孕了,就让其他人伺候罢了啊。   而且,他还是很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的。   曦月望着隆起的小腹,决定了,就只当康熙是她孩子的阿玛吧。至于其他的,还是别多想了。   能咋地,搭伙过日子呗。   要放现代,还能离婚;要是这个时代的普通人家,还能和离,或者拿个一纸休书也行。可进了后宫,那就是一辈子都没法脱身的了。   曦月轻轻抚上肚子,感受着里头小生命不甘寂寞的小运动,面上的表情柔和了很多。   是个很活泼的孩子呢。以后有孩子陪伴,深宫的日子,想来也不会太难熬吧。   几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瓜熟蒂落,就在此时。   承干宫的正殿产房内,响起了佟清漪痛苦难耐的呻/吟。   小钮妃、惠嫔等人想来候着佟清漪生产,却被康熙大发了一顿脾气,都赶了出去。   惠嫔回去的路上,还在不断地嘀咕着:“皇上杵在那儿呢,我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害贵妃娘娘?”   “真是的,皇上也实在是太杯弓蛇影了吧。”   就连曦月,也被康熙以担心冲撞惊吓了腹中孩子为由,不许她候在外头,勒令待在她自己的东偏殿不许出来。   守在产房外的,也就康熙、太皇太后、太后,以及他们身边的心腹之人。   这一夜,是极为漫长的一夜。   曦月忧心忡忡,担心佟清漪的状况,难以入眠。   应该,会没事的吧?   即将生下来的孩子,康熙和佟清漪早就商议好了名字,若是小阿哥就叫“胤禛”,若是小格格就叫“荣禛”。   胤秅,那可是未来的雍正皇帝啊!   曦月手心全是汗,认真地听着外头的动静。   纷乱的脚步声。   接生嬷嬷出来了,冷汗淋漓:“皇上,如此下去,贵妃娘娘只怕不好了。”   “还请您早作决断,是保大,还是保小?”   太皇太后不忍道:“大小都给哀家保住!保住了,哀家重重有赏!”   徐太医无奈道:“太皇太后,奴才会尽力为之。只是……非常时刻,还请您和皇上示下,该如何决断。”   太皇太后沉痛地阖眼,忆起了佟清漪从小到大陪伴在她身侧的各种画面。转瞬又睁开了眼,声音嘶哑:“还是以皇嗣……”   太皇太后话未尽,康熙低吼道:“以贵妃为重!”   “朕不是早就说过了吗?一切以贵妃为重!”   徐太医和接生嬷嬷领命,一个进了产房,一个候在外头,支使着宫人熬药煎汤等事。   太皇太后犹豫道:“皇帝?”   康熙低声道:“皇玛嬷,孙儿舍不得……”   太皇太后老泪纵横:“哀家又哪里舍得清漪?只是皇嗣……”   “唉,但愿上天神佛保佑,清漪母子均安!”   曦月也合起了掌,向天祷告。   希望佟清漪无事!   希望小胤秅或小荣秅无事!   千万千万,都要好好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哎呀呀,我越是越写,越喜欢我们闺女啊。真舍不得她吃苦,呜呜呜。 第66章 隐瞒   承干宫。   曦月醒来时,发现自己倚靠在自己殿门口的睡塌上,周遭一片寂静。   她想起来了,大概是晚间喝过香竹惯给她备着的安神汤的缘故,她后来实是抵不过睡意,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佟清漪,也不知道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曦月赶紧叫过香竹询问。   香竹眼神有些闪烁:“贵妃娘娘……生了一个小阿哥。”   “太好了!”曦月迅速起身,前往正殿而去。   这回拦住她的是康熙,奇怪的是,脸上并没有笑意,而是满满的疲惫:“贵妃生产凶险,里头乱七八糟的一片污秽,你也快要生了,还是别进去,免得吓到。”   曦月说道:“皇上,妾身体向来很好,妾不怕。”   “贵妃娘娘现在可好?小阿哥呢?妾想去探望。”   康熙叹了一口气:“贵妃无事,小阿哥有些虚弱,在阿哥所调养。”   “曦月,你还是回去吧,都快临盆了,该讲究的还是讲究点。听话,别给朕添乱,好吗?”   古代确实有孕妇不得进产房的习俗,曦月不以为奇。问了香兰,得知佟清漪确实无大碍之后,就回了自己寝殿。   曦月离开后,康熙伸出右手食指,用力地在眉心揉了好几下,直揉得脑袋瓜子都钝钝得疼。他吩咐道:“去慈宁宫。”   一个时辰前。   徐太医和接生嬷嬷直直跪下,冷汗淋漓,头都不敢抬:“皇上,太皇太后,奴才们已竭尽全力,但实在无能!”   “小阿哥憋了太久,已经薨逝了!”   太皇太后老泪纵横,康熙痛心疾首:“那贵妃呢?”   接生嬷嬷声音颤抖:“贵妃娘娘产后大出血,服了徐太医的药后,才堪堪止住。只是……”   徐太医面有不忍:“奴才隔着房门悬丝诊脉,依脉相看,贵妃娘娘此次身体大大受损,日后想要再次孕育子嗣,只怕十分艰难。”   康熙沉默了许久,最终化为长长一声叹息:“好在贵妃无事,她无事……就好。”   再度望向众人时,康熙面色极为威厉:“今天的事,谁都不许外传!”   “记住,贵妃生了个小阿哥,小阿哥只是有些体虚罢了!”   “是。”宫人们应声。   太皇太后有些不赞同:“皇帝,你……”   康熙说道:“皇玛嬷,您累了一夜,先回慈宁宫歇息吧。孙儿过会儿再来找您。”   “哀家哪有心思歇息。罢了,皇帝,你早点过来,哀家与你好好说说话。”太皇太后说道。   圣辇很快就到了慈宁宫。   康熙从记忆中回笼,下了辇车,步伐匆匆走了进去。   太皇太后果然还没歇息,一看到康熙,就屏退了左右,急急说道:“皇帝,你难道是打算一直瞒着清漪?”   康熙沉声道:“清漪对这个孩子的期待,皇玛嬷您也是看在眼里的。她盼这个孩子,已经盼了好几年了。”   “要是知道孩子一出生就……没了气息,孙儿担心她受不住。”   太皇太后愁容满面:“你能瞒她多久?等她醒了,总是要找孩子的啊。”   康熙说道:“孙儿会跟清漪说,孩子体弱,暂在阿哥所调养。”   太皇太后问道:“那又能拖多少时候?”   康熙说道:“拖过这两个月就好。曦月还有一个月,宜嫔和郭贵人还有两个月就要临盆。”   “她们三人中,总有生下小阿哥的。”   太皇太后惊道:“皇帝,你是打算用她们的孩子,来替代清漪的孩子?”   “而且不打算告诉她真相?”   康熙点头:“孙儿确是如此打算。”   太皇太后坚决反问:“不,皇帝,哀家不能答应。”   “皇室每个阿哥格格的出生,都是要记上玉牒的,出生时日、生母都会详加记载。你纵是皇帝,也不能胡来,宗人府不可能同意。”   “哀家知道你心疼清漪,哀家也不反对你让清漪抱养其他妃嫔的孩子,但是李代桃僵之法,是绝对不可行的!”   康熙烦忧:“那就暂瞒她一个月吧。至少,等她出了月子。”   “希望……曦月生的是个小阿哥。”毕竟时间久了,他也怕佟清漪迟迟见不到孩子,起了疑心。   太皇太后问道:“你跟曦月提起过此事吗?”   康熙摇头:“不曾,也没必要。曦月位份只是个贵人,并无资格亲自抚养皇嗣,本就需得交由她的主位,也就是清漪抚养。”   太皇太后说道:“那不一样。”   康熙说道:“有什么不一样?清漪和曦月向来要好,正好一同抚养孩子。皇玛嬷,您就别担心了。”   太皇太后想了想,强调道:“皇帝,你需答应哀家,等清漪出了月子,身子养好了,就得把事实真相告诉她。”   “你也要好好地跟曦月讲清楚,你不是要让清漪抢她的孩子,而是让她的孩子多了一个额娘疼爱。”   “千万千万,不可存有一直隐瞒的心思!”   康熙应下道:“是,皇玛嬷,孙儿知道了。”   “事情还没定数呢。也不知道,曦月能不能遂了孙儿的愿,生下小阿哥。”   太皇太后说道:“她是有福的。真不成,不是还有宜嫔和郭贵人吗?”   不过,曦月还是生个小格格吧。太皇太后想道。   否则,就怕……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她这个孙儿,一碰上佟清漪的事,就方寸大乱了,甚至连祖宗立下的规矩,都敢挑战!   康熙,佟清漪,还有曦月,她都舍不得啊。   次日,太皇太后就召见了宜嫔。   太皇太后话里话外地旁敲侧击,问宜嫔生下的若是小阿哥,愿不愿意将他放在承干宫,与佟清漪所出的小阿哥一同长大。   宜嫔是个极其警醒的,一瞬间就想了很多,又忆起数日前康熙看她肚子时的异样神情,不过须臾,就差不多摸清了事情的真相。   不过宜嫔表面上,十分地不动声色。   她面容明丽,笑容爽利:“太皇太后这话问的,臣妾当然愿意让小阿哥们凑在一处,热热闹闹地一同玩耍成长!”   “不瞒您说,臣妾是个粗心大意的,若真让臣妾单独带孩子,臣妾还真是慌兮兮的呢。”   太皇太后笑道:“不慌,谁第一次做额娘,都难免有些乱。等你多生几个,自然就熟悉了。”   “到时候呀,就算一个人对付几个皮猴子,也不在话下。”   宜嫔笑呵呵:“太皇太后您说得是。”   宜嫔插科打诨,将太皇太后哄得好好的,笑得脸都有些僵了。   不过宜嫔一辞别了慈宁宫,眉目间就俱是焦急之意:“快,去宁寿宫!”   宁寿宫,是太后的住处。   太后博尔济吉特氏,与太皇太后同出自科尔沁,还是她的嫡亲侄孙女,是顺治皇帝的第二任皇后。   当年顺治皇帝独宠董鄂妃,硬是废了元后博尔济吉特氏,降为静妃。后虽在太皇太后的坚持下,另立了小博尔济吉特氏为继后,但视她为无物,只当个摆设。   甚至数年后,顺治皇帝想再行废后事宜,好改立董鄂妃为后,幸得太皇太后称病强行阻止,才未得成。   太后的一生,看着尊贵无比,实则前半生险象环生,后半生孤寂冷清。太后无儿无女,也从不插手宫务,所依托的,唯有姑祖母太皇太后一人。   康熙皇帝对太皇太后敬重有加,对太后这位嫡母,就只不过是孝义上的面子情了。   坐着肩舆一路匆匆往宁寿宫而去的宜嫔,无数次地额手称庆,幸好,她与太后交情不浅!   宜嫔初入宫时,就想过要给自己多留条路。   在宜嫔看来,圣宠如烟如云,虚无飘渺。虽则她对自己的容貌才情很有自信,但美人终有迟暮之日,到时候色衰爱弛,日子就会难过得多。   太皇太后那里,已经被曦月刷成了满级,宜嫔要是凑上去,那就没意思得很,吃力不讨好。所以,宜嫔很快就打消掉了太皇太后这边入手的念头。   至于高位的几个妃嫔,佟清漪那里她也是插不进去的,小钮妃是个鲁莽的楞子,赫妃年纪太小,惠嫔成天用鼻孔看人,荣嫔只顾着关门养孩子,都不大合适。   于是,宜嫔把眼光盯上了宁寿宫太后处。   宁寿宫冷静得很,太后又与太皇太后不同,太皇太后精通满蒙汉三种语言,太后却只会蒙语和粗浅的满语。就是妃嫔来请安,她也基本上不大听得懂她们说话。   久而久之,太后干脆免了她们来宁寿宫的安,自己则是每十日一次早间前往慈宁宫,与太皇太后一同受后妃们的礼。不过纵是在慈宁宫,太后基本上也不说几句话,总是沉默寡言。   但是宜嫔与其他人不一样。她看到了太后地位的尊贵和稳固,看到了太皇太后对太后的怜爱,看到了康熙对太后的敬重。   宜嫔相信,交好太后,关键时刻或能起大作用!   于是,宜嫔入宫不久,就成了宁寿宫的常客。两年如一日,陪伴太后从不懈怠。   宜嫔下了苦功,将蒙语说得跟满语一样溜,与太后谈笑风生;宜嫔请太后指导她骑射,还特意穿了蒙古的骑马装;宜嫔特意让小厨房的人拜师学做了蒙古糕点,家乡的味道吃得太后眼泪汪汪!   总之,宜嫔之于太后,如同曦月之于太皇太后!   而这一日,太后终于派上大用了!   宜嫔深深叩道:“太后娘娘,臣妾请求您,帮助臣妾抚养孩子!”   太后惊得手中茶盏掉落:“宜嫔,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哀家知晓你是个孝顺的,你大可不必如此……”宜嫔竟是打算把孩子送给她抚养?   她听了是很心动啦。但是,宜嫔真舍得吗?   宜嫔看向太后的眼神尽是濡慕:“太后娘娘,臣妾不是奉承您,而是真心实意地请求您帮臣妾抚养孩子。”   “臣妾行事粗糙,总是小祸不断,亏得您不嫌弃。臣妾再过两个月就要临盆了,越想越是担心,实在不想祸害了孩子。”   “太后娘娘,还请您帮帮臣妾吧!”   太后只犹豫了一小会,就满脸笑容地应下了:“都是快做额娘的人了,还这么懒怠。罢了罢了,谁叫哀家疼你呢,真拿你没办法。”   “哀家许了。只是,你也不许偷懒,必须常常过来,跟哀家学着养育孩子!那是你的孩子,可不许找借口不来!”   宜嫔高兴地起身,拉着太后的手左右摇晃:“太后娘娘到时候可要多多疼臣妾呀。”   太后笑道:“好,好!”看向宜嫔的肚子,眼里期待之色愈浓。   肯定跟他/她额娘一样,会是个非常活泼可爱的小阿哥或小格格吧。   宁寿宫,会越来越热闹了呢。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宫里的女人,就没几个是简单的。宜嫔,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 第67章 夺子   宜嫔的小动作,太皇太后很快就知道了。   太皇太后冷哼道:“她倒是个伶俐的。”   “罢了,只绝不许她变卦。不论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一生下来,就送到宁寿宫去!”   佟清漪醒来之后,果然急着找她的孩子:“香兰,本宫生的是阿哥还是格格?孩子呢?快抱来给本宫看看!”   香兰连忙扶住她:“娘娘,您慢着点,当心身子。太医说了,您此番气血大亏,需得仔细静心调养。”   佟清漪说道:“本宫知道了。孩子呢?在哪?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   香兰有些吞吐:“娘娘,您生的是一位小阿哥。只是……”   “小阿哥有些体虚,放在阿哥所调养,由徐太医他们守着呢。”   佟清漪脸上微有笑意:“是小阿哥啊,那就是本宫的小胤禛了。”   又不满地皱了皱眉:“怎么把禛儿放到阿哥所去了?为何不就在承干宫里照料?”   正在这时,康熙走了进来,面上带笑:“清漪,你醒了?”   佟清漪惊道:“皇上,产房污秽,您怎么进来了?”   康熙说道:“不妨事,朕就待一会儿。”   佟清漪知康熙性情固执,也就不急着要推他出去,说道:“皇上,臣妾想把禛儿接回来。”   康熙眼眸微不可见地一黯:“清漪,小阿哥哭闹,朕不想让他影响了你静养。”   “过些日子吧,等你们都养好了身子再说。”   佟清漪笑道:“臣妾一个做额娘的,哪里会嫌弃禛儿吵闹?他越是吵闹,就说明他越是活泼健康,臣妾就越是欢喜。”   康熙淡笑道:“可朕舍不得你被打扰。清漪,听话,好好休息,小阿哥朕会派人仔细照看的。”   “你想要早点见到小阿哥,就早点把身子养好了,好吗?”   佟清漪拗不过康熙,只得应下,只坚持道:“那您让香兰每天两次去阿哥所探望禛儿。禛儿长怎么样了,有什么新的变化,臣妾都要第一时间知道。”   康熙说道:“好。”   佟清漪的产后状况并不好,她自己也察觉到了。   康熙瞒不过她,只得将实情告诉。   佟清漪伤感了一会后,拿帕子轻轻按了按眼睛:“也没什么,难再生养就难再生养吧。”   “臣妾有秅儿一个,就足矣。”   康熙转过身,微微扬头,眼眶有些生涩。   佟清漪开口闭口,讲的都是“禛儿”。但是他,提到的都是“小阿哥”。   他们的秅儿,其实一出生就没了气息啊!   半个月后,曦月临盆。比预料的日子早了十余日。   曦月直哼哼:“这孩子,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不安生,成天闹我;现在竟是这么着急要出来吗?”   香竹急得团团转:“小主,您就别说话了,省点力气呀。”   曦月笑道:“还早呢,生孩子哪有那么快的?”她记得,仁孝皇后生二阿哥,荣嫔生三阿哥和荣宪格格,还有前些日子佟清漪产子,都是没个一整天下不来的呢。   香竹依着曦月的吩咐,给她端来了各种吃的,说要是补身。吃饱了,才有力气生孩子嘛!   曦月吃得心满意足,香竹急得直转圈:“皇上和太皇太后都在外面候着呢,隔一会儿就派人来问您的状况。”   “您让奴才怎么回答?说您跟只馋猫似的,不停地在吃吃吃?”   曦月一口咽下半只虾饺:“皇上和太皇太后都来了?”   她还真是荣幸啊。太皇太后对她好,她是知道的;康熙怎么也过来了?   她区区一个小贵人产子,竟劳动了康熙大驾?   据她所知,惠嫔、荣嫔、布常在生产,康熙都是事后才去探望的。候在产房外的待遇,也就仁孝皇后和佟清漪有过。   香竹说道:“不止皇上和太皇太后,还有小钮妃、赫妃、惠嫔、荣嫔等娘娘们,也都来了呢。”   曦月震惊:“怎么这么大阵仗!”   香竹收拾掉曦月刚干完的几个小餐盘:“所以您呐,还是多注意点形象吧,专心生孩子啦!”   曦月笑道:“反正他们也看不到,怕啥?”   康熙听人汇报了曦月在产房内的情况,十分欣慰:“看来状态甚好。”   太皇太后也笑道:“曦月这胎,肯定会非常顺利。”   小钮妃和惠嫔望了望产房,又望了望正殿的方向,嘴角微微翘起。   宫里哪有不透风的墙?阿哥所并没有新添的小阿哥,她们这些高位妃嫔会不知道吗?   乌雅曦月这个孩子,看来是给正殿里那位生的呢!   曦月身子骨向来很好,此番产子确实很是顺利。   不过两个时辰,嘹亮的哭声就传了出来。   片刻后,接生嬷嬷抱着一个金黄色的襁褓出来:“恭喜皇上!恭喜太皇太后!”   “乌雅小主生了个小阿哥!”   康熙笑逐颜开:“好,好!赏!”   太皇太后接过襁褓,看向里头小小婴儿的眼神极是慈爱:“皇帝,真是像极了你刚出生的模样呢。”   康熙笑道:“是吗?他是孙儿的四阿哥,自是像的。”   佟清漪之子出生即殇,不列入排行。因此,曦月生的这个小阿哥排行为四。   太皇太后催促道:“皇帝给他起个名字吧。”   康熙顿了顿,说道:“名字,孙儿早就想好了。”   “就叫‘胤秅’吧。”   太皇太后点头道:“是个好名字。”   “皇帝,别忘了你答应过哀家的话。”   康熙微微一怔:“孙儿自是记得的。”   太皇太后将襁褓交还给了接生嬷嬷,又吩咐道:“即日起,乌雅贵人一应份例,提至嫔位。”   康熙并不反对:“乌雅贵人生育有功,是该如此。”   小钮妃和惠嫔先是不满,再是化为淡淡的一抹冷笑。   嫔例又如何?   用刚出生的孩子换来的嫔例呢!   宜嫔则是有些抱歉地看了看产房的方向,心有余悸地摸了摸挺得高高的肚子。   产房内。   曦月状态不错,略微休息一会儿,就感觉恢复了好些力气。她看向躺在一旁的四阿哥,直感觉心都要柔化了。   这是她的孩子啊!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啊!   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看他一眼,她就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浑身的疲惫和酸痛都去了大半!   小小的四阿哥扭了扭身子,突然哭了起来。   曦月顿时就急了:“小阿哥怎么哭了?”   接生嬷嬷抱起:“回小主的话,小阿哥大概是饿了。奴才这就抱去,让奶嬷嬷喂奶。”   曦月笑道:“不必这么麻烦,抱来给我吧。”   接生嬷嬷犹豫了下,说道:“小主,宫里头有规矩,小主子自有奶嬷嬷照顾。”   “您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养好了身子,好早日重新伺候皇上。”   “还请您不要让奴才为难。”   曦月失望道:“好吧。那你快点抱下去,别让小阿哥饿着。”   后宫确实有这样的规矩。后妃的主要任务,是侍奉皇帝,生育皇嗣。至于哺育照料婴孩这些事情,都是另有专人代劳的。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宫人端来了补身的药汤,其中有一味药材,就是回奶的。   曦月喝了药后,虽然想撑着等四阿哥回来,但疲意和困意袭来,终是抵挡不住,沉沉地睡去了。   曦月不知道的是,她睡着的时候,康熙亲自抱着吃饱后的四阿哥去了正殿。   “清漪,看看我们的孩子。”康熙说道。   佟清漪激动地差点要从床上爬下来,香兰连忙按住她:“娘娘您别急。”   康熙赶紧上前几步,坐到床头,把四阿哥给她看:“禛儿出生的时候有点体虚,所以养了这么些天,还是有点小。”   “不过没关系,太医说了,禛儿现在的身体好得很,好好养着,很快就长大了。”   佟清漪抱过四阿哥,轻轻地摇着,一对杏眼温柔如水:“禛儿,额娘的禛儿啊!”   “额娘好想你,额娘喜欢你,额娘爱你,额娘陪着你呀。”   “呀,瞧你这小模样儿,跟你皇阿玛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呢。”   康熙满面笑意,大手伸了过去,把他们两个一同揽入怀中。   这样子,真好。   好得,真想一直一直,都这样下去。   两大一小温存了好一会,直至四阿哥的哭声再次响起。   佟清漪心疼得不得了:“怎么了?禛儿怎么哭了?”   一旁的奶嬷嬷说道:“贵妃娘娘,四阿哥应该是饿了。奴才抱他下去伺候吧。”   佟清漪摇头道:“本宫来试试吧。”   康熙拒绝道:“清漪,哺育伤身,你别……”   佟清漪坚持道:“皇上,您就许臣妾破个例吧。臣妾听说过,亲额娘的乳汁才是最好的。”   “禛儿出生到现在,已经有半个月了,臣妾还一口都没喂过他,已是不称职得很。您就不要拦着臣妾了,臣妾是真的很想好好疼爱禛儿。”   康熙问道:“可是,你有……吗?”   佟清漪笑道:“多让禛儿吃吃就有了,还有,臣妾会另让太医熬了催奶的药汤来。”   康熙说道:“你别勉强,偶尔为之即可。至于晚间,必须得交给奶嬷嬷,别扰了你安睡!”   佟清漪轻笑:“知道啦,皇上。哎哟,禛儿劲真大!”   康熙离开承干宫的时候,回头望望正殿,又望望东偏殿,心头十分烦躁。   曦月很快就察觉不对劲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曦月能见到四阿哥的时候,少之又少。问起来,总是说不是在喂奶,就是在睡觉。她想去看望,却总被拦着,说是怕她惊了风,受了寒。   更奇怪的是,曦月在后宫交好的那些人,佟清漪也在坐月子,不能来看她也就罢了,其他如荣嫔、宜嫔还有晨星,一个都没来看她。   曦月问起香竹,香竹只说是康熙交代的,她坐月期间不许人来探视,免得影响了她的调养。   疑窦,越来越深。   终于,挨到了出月子的这一天。   康熙来探望曦月时,她问起有没有给四阿哥起名。   康熙回答道:“自是一出生就起了的,名为胤禛。”   曦月眼皮一跳:“哪个秅?”   康熙说道:“以真受福之秅。”   秅?   胤秅?   那不是佟清漪的小阿哥的名字吗?怎么变成了她的小阿哥的?   佟清漪怀孕几个月的时候,就满脸幸福地跟曦月说起过,若是小阿哥,就叫胤禛,若是小格格,就叫荣禛。以禛为名,以示她的孩子是她真心至诚感动神明得来的福佑之意。   蓦得,所有的疑惑仿佛都有了一个解释。   瞬间,曦月脸上的血色消失得干干净净,她抓住康熙的袖子,急急问道:“禛儿是何排行?”   康熙知晓她已猜到,心中暗叹“终于来了”,说道:“行四。”   曦月的手垂了下来:“那贵妃娘娘的小阿哥呢?”   康熙眼有泪意:“出生即殁。”   曦月眼泪夺眶而出:“所以妾的禛儿,在贵妃娘娘那里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那个,没有想象的那么虐啦~曦月伤心过后,就会清醒了,然后会虐一波渣龙的哦。   另外,喜欢爽文的可以收藏下我的新预收,《清穿之贵妃(快穿)》,全程无虐,轻松爽文到底哦。   文案: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不想当皇后的贵妃不是好贵妃。   清音穿梭于一个个书中世界,改变了贵妃们的惨淡人生,过得风生水起!   世界一:雍正熹贵妃   世界二:乾隆高贵妃   世界三:康熙佟贵妃   世界四:道光全贵妃   世界五:雍正年贵妃   世界六:……   感谢在2020-04-2818:03:21~2020-04-2918:0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双木妍5瓶;青春摇曳在回忆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真相   康熙说道:“是。”   曦月泪如雨下:“那您是打算让妾的禛儿,去做贵妃娘娘的禛儿吗?”   康熙坐得更靠近了些,双手搭上曦月的肩,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是说不出地温和:“曦月,你向来懂事识大体,能明白朕这么做的道理的,对不对?”   “贵妃体弱,心有顽疾,受不得刺激。她这一胎,是她盼了多年的。要是知道孩子出生即殁,她肯定接受不了。朕也是没办法啊。”   “贵妃待你不薄,你也不想看到贵妃伤痛欲绝的样子吧?”   “答应朕,把禛儿给贵妃。你身体底子好,朕会很快给你第二个、第三个孩子的!”   那能一样吗?   曦月拼命摇头:“不,妾要妾的禛儿回来!”   康熙语气重了些:“曦月,你不过是贵人位份,本就没资格自己抚养孩子。按例,禛儿本就要放在贵妃那里抚养!”   “你不要仗着朕对你的宠爱,就无理取闹!”   曦月气笑了:“皇上,妾无理取闹?您对妾宠爱?”   “您的宠爱,就是把禛儿从妾的怀里夺走吗?”   “这样的宠爱,妾不稀罕!”   康熙怒道:“禛儿能做贵妃之子,是他的福份!”   曦月问道:“皇上,请您如实告诉臣妾,贵妃娘娘至今不知禛儿非她所亲生,是也不是?”   康熙说道:“没错,贵妃不知。”   曦月问道:“您不打算告诉贵妃娘娘真相,是也不是?”   康熙叹道:“朕一开始确实是这样打算的。只是朕也知道,此事不可能一直瞒着。”   “朕想的是,等贵妃身子大好了,再找个机会,慢慢地告诉她。”   曦月又问道:“太皇太后也同意您这么做吗?”若是如此,她真要伤透心了。   康熙否认:“皇玛嬷是心疼你的,她让朕等贵妃一出月子,就将事情如实相告。”   曦月说道:“贵妃娘娘比妾早半个月临盆,妾是昨日出的月子。”   康熙放软了声音道:“再等等,再等等,好吗?等贵妃状况再好转一些。”   曦月心底满是悲凉:“贵妃娘娘本就体虚,孕中落了水,此番又难产,身体状况比起之前差上了许多。”   “就是她大好的时候,比起常人,也是不如的。”   “皇上,您所说的贵妃娘娘状况好转,究竟怎么样,才算是好转?”   康熙只反复地说道:“很快……很快……”   两人的谈话,不欢而散。   次日,荣嫔前来探望。   曦月淡淡一笑:“荣姐姐是来给皇上做说客的吗?”   荣嫔坐下,说话十分和气:“皇上确实有叫本宫多劝劝你。”   “但本宫过来,是想好好地跟你说说心里话。”   曦月兴致缺缺:“您请说。”   荣嫔说道:“乌雅妹妹,本宫知道你心里苦。但平心而论,皇上待你还算不错了。”   “四阿哥被抱养之事,皇上瞒你到现在,这段日子也不许我们来探望你,是为的啥?还不是因为怕影响了你坐月呀。”   曦月的语调平板无波:“那妾还真得多谢皇上恩德了。”   荣嫔摇摇头,说道:“乌雅妹妹,你可千万别跟皇上呕气,否则吃亏的是你啊。”   “本宫前些日子去看过四阿哥,养得很好,小胳膊小腿特别有劲,眼睛黑亮黑亮的特别有神,可见贵妃娘娘待他确实不错。四阿哥在娘娘那里,你尽可放心。”   曦月说道:“可妾才是禛儿的额娘啊。”孩子,不是理所应当养在亲生母亲身边的吗?   荣嫔突然十分怅惘,眼神迷离:“只要孩子能好好的,不能养在自个身边,又有什么关系?”   “本宫的承瑞和赛音察浑,要是能活着,就算本宫一年都见不到他们几面,本宫也心甘情愿!”   “可惜,那时候的本宫初入宫廷,很多事情都不懂,悔之晚矣!”   曦月问道:“承瑞阿哥他们,难道……”   荣嫔拭泪道:“虽然没有证据,但本宫怀疑,定与仁孝皇后有关。仁孝皇后,与贵妃娘娘可大不相同。”   “本宫抢在仁孝皇后前面生下了承瑞,没多久承瑞就夭折了;后来仁孝皇后生了承祜阿哥,本宫在她之后又生了赛音察浑;再后来承祜阿哥没了,本宫的赛音察浑不久后也跟着没了!”   “惠嫔就比本宫要通透得多。她先头失了承庆阿哥,于是再生了大阿哥后,就干干脆脆地请示了皇上,把大阿哥送到宫外抚养,直到仁孝皇后丧期过后才接回来!”   “其实,本宫无数次地想过,若是仁孝皇后无子,若是仁孝皇后真能待本宫的孩子们好,本宫把孩子们交给她,也是乐意的啊。”   “可惜,仁孝皇后不是贵妃娘娘。本宫,也没有乌雅妹妹你那么好命。”   曦月叹道:“荣姐姐,您节哀顺变。三阿哥和荣宪格格活泼可爱,过去的事情您就别想了,多往前看吧。”   荣嫔拉住曦月的手,诚恳地说道:“这也是本宫要跟你说的话。不能改变的事情,那就接受吧;多多往前看,把接下来的日子过好,才是正经。”   “你还年轻,底子又好,正好趁着皇上这段时间对你有愧,好好地侍奉他,赶紧再怀一个,你在宫里头就能站稳脚跟,终生有靠了。”   还好好侍奉康熙?曦月冷笑,要不是为了要回四阿哥,她连见都不想见他!   康熙前头抢了她的孩子,还想跟没事人似的碰她?做梦!   见曦月根本听不进去的样子,荣嫔也实是无法,拍了拍她的手,说道:“罢了,你再好好想想,慢慢想想吧。”   荣嫔之后,来的是宜嫔。   曦月看到宜嫔挺着个硕大的肚子过来,吓了一大跳:“宜姐姐,您都快要生了,怎么过来了?”   宜嫔笑道:“本宫哪有那么娇弱。来,跟本宫坐一块,咱一块聊聊天。”   曦月说道:“您不会也是跟荣姐姐一样,来劝妾的吧?”   宜嫔嗤道:“劝什么劝,有什么好劝的?荣姐姐性子好,跟个面团似的,本宫可看不惯这些!”   曦月说道:“那您说妾该如何是好?”   宜嫔正了正脸色,先跟曦月致歉道:“乌雅妹妹,本宫得先告诉你,贵妃娘娘的小阿哥殁了的事,本宫早就猜到了。那时候,你还没临盆。”   “太皇太后旁敲侧击地跟本宫提起,愿不愿意将本宫的孩子放至承干宫养大,本宫当下就觉得不对劲。为防万一,本宫后脚就去了宁寿宫,自请等孩子出生,就交由太后娘娘抚养。”   “本宫想,太皇太后的意思,该是想让你亲自抚养四阿哥,而把本宫的孩子送给贵妃娘娘的。若不是本宫已为孩子找了去处,或许四阿哥的事情,还有得转圜。”   曦月说道:“宜姐姐,这事怪不得您。您也说了,那是太皇太后的意思,不是……皇上的意思。”   “您的临盆之日,预计迟了贵妃娘娘足有两月。孩子月份相差越大,就越难瞒得住贵妃娘娘,皇上不会冒这个风险。”   “皇上早就心意已决。太皇太后纵是再心疼妾,也是没有用的。”   “只是,您把孩子交给太后娘娘抚养,又有何区别?您不会舍不得吗?”   宜嫔笑道:“乌雅妹妹,这就是本宫要跟你说的事了!”   “本宫与贵妃娘娘没什么交情,但太后娘娘十分疼爱本宫,本宫本就差不多天天往宁寿宫跑。孩子放宁寿宫,又有什么区别?还能多得了太后娘娘的助力呢。”   “而你,与贵妃娘娘是多年的姐妹情了,又一同住在承干宫。您跟娘娘好好地讲,与她一同抚养四阿哥,事情不就了结了?”   曦月点头:“若是一同抚养,妾是能接受的。”   “所以呀,当下的问题是,得让贵妃娘娘早日知道事情的真相!”宜嫔拍案道。   曦月谢道:“多谢宜姐姐!”   当天下午,曦月就去了慈宁宫。   太皇太后一看她的神色,就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将她一把搂入怀中:“哀家可怜的小丫头啊!”皇帝明明答应得好好的,结果还是一拖再拖,把小丫头弄得苦不堪言!   还有佟清漪那里,也是拖得越久,她对四阿哥的感情愈深,知晓真相的时候就愈是痛苦啊!   皇帝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曦月眼泪忍不住落下,哽咽着道:“太皇太后,妾愿意与贵妃娘娘一同抚养四阿哥!”   “妾是四阿哥的额娘,贵妃娘娘也是四阿哥的额娘!”   太皇太后抚着曦月的额头,欣慰地说道:“好孩子,你能这么说,可见是十分懂事了。”   “哀家也是这么想的。哪有必要闹成那样?多个额娘疼爱小胤禛,不是很好吗?”   曦月说道:“可是皇上那儿……”   太皇太后站起身:“明日早朝后,哀家就叫上皇帝,一同去趟你们承干宫!”   次日,早朝后。   太皇太后和康熙果然来了承干宫。曦月跟上。   到了正殿,佟清漪一看到曦月就笑了:“你终于出来啦?皇上只说你需要好好休养,就连本宫都不许去打扰你呢。”   曦月勉强笑了笑,眼里只看得到她怀中的黄色襁褓,小小的四阿哥睡得正沉。   太皇太后几番眼神示意康熙,康熙仍是犹豫不决,不发一语。   无法,太皇太后只得亲自上阵:“清漪,哀家有事要跟你说。曦月,你把四阿哥抱去隔间照顾。”   佟清漪不放心地将四阿哥交给了曦月,口里不断地叮嘱了好些话。末了说道:“本宫真是傻了,曦月不也才生了五阿哥,做了额娘吗?照顾孩子的这些事儿,自是懂的了。”   唉,哪来的五阿哥?曦月接过四阿哥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她生的,明明是四阿哥啊!   曦月退下去了隔间。   很快,正殿传来了佟清漪撕心裂肺的声音:“不!”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月底了,营养液要过期了。过期之前,给梅若好不好呀?爱你们呀么么哒。   感谢在2020-04-2918:00:59~2020-04-3018:06: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搬不动的云彩22瓶;荒凉2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德嫔   佟清漪难以接受噩耗,眼见着就要倒下。   太皇太后伸手就拉住了她,厉声说道:“清漪,不许晕过去,给哀家听好了!”   康熙心有不忍,上前扶住佟清漪,说道:“皇玛嬷,要不下次再说吧。”   “不行!”太皇太后满脸不赞同的神色,“你让清漪一直这样子逃避下去,才是真的害了她,也害了曦月和禛儿!”   佟清漪面色苍白,泪痕点点,双目无神,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被抽光了。   但是太皇太后打定了主意,用力握着她的手,语气坚定地,把事情的真相一句一句地告诉了她。   佟清漪终是没有晕过去。   太皇太后最后一句话说完,佟清漪终是回过神来,失声痛哭。   康熙痛心不已:“清漪,咱们孩儿的事,你已经知道了。那禛儿,你打算怎么办?让曦月带回去吗?”   佟清漪猛地挣开康熙的怀抱,就要往隔间而去:“不,不要带走禛儿!”   “禛儿是臣妾的孩子,他是吃臣妾的奶长大的啊。他就是臣妾的孩子!臣妾是他的额娘!”   隔间,曦月听着佟清漪的话,心里一阵发酸。她亲生的儿子,她不能亲自哺育,却是被别的女人喂养。   轻轻地,曦月将她的脸贴上了四阿哥的小脸。四阿哥刚醒,动了动小嘴巴,无意识地露出一个纯真可爱的笑容。   她又听康熙连声说道:“是,是,禛儿是你的孩子,你别急。朕这就让曦月把禛儿抱过来。”   太皇太后轻叹道:“清漪,禛儿是曦月生的,曦月才是禛儿的额娘。”   佟清漪只一直重复:“禛儿是臣妾的孩子,臣妾是禛儿的额娘……”   曦月抱着四阿哥回到正殿时,对上的就是康熙隐有责怪的神情。   曦月不理会他,走到佟清漪身侧,认真地说道:“贵妃娘娘,妾愿与您一同抚养禛儿。”   佟清漪接过四阿哥,垂泪道:“好。曦月,本宫谢谢你。”   “本宫保证,会视秅儿如同亲生。”   事情到此,看似是有了圆满的解决办法。   实则不然。   四阿哥仍是放在正殿养育。每日大早,天刚亮,东偏殿的曦月就匆匆洗漱完毕,往正殿而去。   佟清漪摄六宫事,但具体宫务是分由惠嫔、宜嫔、荣嫔和曦月打理的。宜嫔即将临盆,其余几人的担子就不免重了些。   但是,曦月处理宫务的速度却是比以往更快。一办完事,她就把所有的时间都倾注在了四阿哥身上。   她的禛儿呀,怎么就那么可爱!看到他的笑容,她心底就暖洋洋的,感觉都要融化了!   佟清漪时不时地说道:“曦月,你慢慢打理宫务,别着急。禛儿有本宫照顾呢。”可曦月哪里听得进去?恨不得时刻陪在四阿哥身边。   说得多了,曦月有时也会笑着顶回去:“贵妃娘娘,您才是六宫之主,怎么越发躲懒,推到妾身上?”   “妾看您近日状态不错,妾就不越俎代庖了,这些宫务就交还给您吧。”   每当这个时候,佟清漪只是微笑轻斥:“惯会躲懒的是你吧。本宫信得过你,宫务交给你,本宫放心。”仍是满心满眼只顾着四阿哥。   曦月的危机感,越来越强烈。   终于有一日,成了真!   曦月和四阿哥毕竟是亲母子。母子天性,再加上日日陪伴,四阿哥很快就对曦月极为亲近依赖。   尤其是两个多月后,渐渐长大的四阿哥开始认人了,一看到曦月,就小脸笑开了花。曦月不在的时候,小脑袋就成天转来转去地找她。   佟清漪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她接受不了!她看着曦月和四阿哥亲近的场景,嫉妒地快要发疯了!   四阿哥还这么小,眼里就只看得到曦月这个亲额娘,哪里还注意得到她呢?明明最初的一个月,是她照顾的他啊!   嫉妒的种子,扎根,生长,如同藤蔓把她的心层层捆绑;害怕再度失去的恐惧,压过了数年的姐妹之情!   这一日,曦月正拿着拨浪鼓逗躺在塌上的四阿哥玩呢,佟清漪突然上前将四阿哥抱起,嘴里机械地说道:“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本宫和四阿哥也要歇息了。”   曦月看了看天色,离午膳时分还早着呢。不过她没有反驳,退了下去。   午膳过后,曦月再来正殿,却吃了闭门羹。   香兰抱歉地说道:“乌雅小主,贵妃娘娘和四阿哥正在午歇,不方便见您。”   曦月无奈地笑笑:“那我过会儿再来。”   只是这一日,她一直没能见到四阿哥。   晚间,康熙留宿承干宫正殿。   佟清漪温柔地抱着四阿哥,轻轻地摇着,口中哼唱着小曲,再看康熙笑吟吟地看着他们两个,心底说不出地满足。   这样的场景,是她盼了多年的,梦寐以求的场景啊!   她舍不得被破坏,她绝不允许失去!   四阿哥很快睡着了,奶嬷嬷抱了下去伺候。康熙环住佟清漪的腰:“成天陪着这小家伙,都顾不上朕了?”   佟清漪轻笑道:“要不是您过来,臣妾是要跟禛儿一同安歇的。因为您,禛儿只得让奶嬷嬷陪着了,禛儿认人,也不知他会不会哭。”   康熙说道:“哭就哭呗,你就惯着他。”   佟清漪说道:“臣妾就是不放心。皇上,不如您去东偏殿歇息吧,臣妾去看看禛儿。”   康熙把佟清漪拉回:“不许去,你倒是说说,都多久没陪着朕了?”   佟清漪笑道:“那东偏殿呢?曦月生育禛儿有功,你也该多去陪陪她才是。”   康熙放开佟清漪的手,有些烦躁地坐下:“你当朕没去找过她?她每一次都有理由,从不肯侍奉朕。”   千奇百怪,什么理由都有。甚至有一次,干脆说她晚间吃了很多大蒜,口臭,所以不好侍寝。   次数多了,康熙也就明白了,曦月这是故意躲着他呢!   真是让人生气!   佟清漪袖中掌心紧握,柔柔说道:“那您就多哄哄她呗。说起来,曦月给本宫生了禛儿这个好孩子,您都没好好赏过她呢。”   康熙眉心皱起,什么叫“给本宫生了禛儿”?   佟清漪注意着康熙的表情,咬了咬下唇,缓缓说道:“皇上,曦月如今的待遇是嫔例,但位份仍是贵人,总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臣妾想着,不如干脆提了她的位份,晋至嫔位吧。”   康熙问道:“宫里头还有其他人要晋位吗?”   佟清漪摇头:“没有,就曦月一人。”   康熙说道:“单就册封她一人?”如此,真是有些显眼了,并无前例。   上次大封后宫,还是康熙十六年的时候,继后、妃、嫔十余人同时进行。   佟清漪坚定地说道:“还请皇上成全。曦月为皇室绵延子嗣,立下大功,当得一个嫔位。”   康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颔首:“可。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话要说吗?”   佟清漪不再犹豫,把盘桓了多日的话如数说出:“曦月既封了嫔,就当得一宫主位,住在臣妾的承干宫东偏殿就委屈了。”   “臣妾想着,不如给她另拨一宫居住。就安排在永和宫吧,离承干宫不远,本宫也能照应得到她。”   康熙说道:“好,依你。”   佟清漪又说道:“皇上,曦月替本宫打理宫务繁忙,禛儿就不劳她时时过来照看了。”   康熙沉默,不作反对。   佟清漪垂下眼睫,继续说着:“永和宫不比承干宫热闹,臣妾担心曦月单独住在那里孤寂。”   “还请皇上多多留宿她宫里,早日让她再生个孩子,好陪着她。”   康熙良久不说话。出声时,声音有些沙哑:“好,都依你。”   佟清漪背过身去,眼泪无声地滚滚而下。   康熙和衣躺下,一夜无话。   次日,曦月就接到了圣旨。   “皇帝若曰,惟稽古爰立六寝,即备九嫔……尔乌雅氏,选自良家,娴兹内则,言归永巷……宜申宝敬,往赍彝章,兹特册尔为德嫔……上以佐二南之化,下克为九御之宗,钦此。”【1】曦月震惊不已,她,被封为了德嫔?   小李子笑眯眯地说道:“德嫔娘娘,还不快领旨谢恩?”   曦月恭敬地磕头行礼,接过圣旨:“臣妾谢皇上恩典。”   小李子说道:“皇上另有口谕,令德嫔娘娘移居永和宫,为永和宫主位。还请您赶紧收拾着,这就搬过去吧。”   曦月蓦然睁大了眼睛。   她明白了!   小李子走后,香竹高兴地直道喜:“小主……不,德嫔娘娘,您是嫔主娘娘了呢,太好了!”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奴才这就让人收拾东西,搬去咱永和宫!”   曦月不理会香竹,直奔正殿。   佟清漪早就等在了那里,说道:“过来抱抱禛儿吧。”   这是曦月最后一次抱还是婴儿的四阿哥。   片刻后,香兰把四阿哥抱了下去。佟清漪和曦月相对而坐,打开天窗,说起了亮话。   两人相交数年,第一次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曦月眼眶通红,佟清漪不依不挠,后来干脆对她跪下:“本宫求求你了,你就把禛儿给本宫,好吗?”   曦月跪了回去:“妾当不起,贵妃娘娘!”   “还有,妾不卖孩子!”   佟清漪站起身,也把曦月拉了起来,说道:“本宫是摄六宫事贵妃,位同副后,勉强当是所有皇子皇女的嫡母。”   “嫡母择庶子养育膝下,理所应当,天经地义。身为妾室,岂有反对之理?”   “曦月,你好自为之!”   “来人,送德嫔出去!”   曦月就这样,被迫移居了永和宫。   德嫔?   呵,用孩子换来的嫔位?   真是可笑!   曦月成为德嫔的第一天晚上,康熙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我知道你们又要说我是后妈了呜呜呜,但是我保证,下章真的要正式开虐康熙和佟贵妃了,太皇太后不是吃素的。   还有绿茶晨星的真面目,曦月也要看清了。挫折之下,曦月要成长了哦。   别忘了,我们的孝昭皇后(钮贵妃),那是很厉害的人物啦,教过曦月好些的哦,曦月会把那些,一一地用在康熙身上,玩他!动心?再不会有的啦!   【1】清,韩萯《有怀堂文稿》   感谢在2020-04-3018:06:34~2020-05-0117:4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荒凉70瓶;柒柒20瓶;暖阳10瓶;22001623、矮油5瓶;青春摇曳在回忆3瓶;空空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决裂   “曦月……”康熙想要拥住曦月,但不出所料地被她侧身躲过。   康熙幽幽一叹:“你就非要如此吗?一直对朕这么冷淡下去?”   曦月的语气平板无波,全无以往的生气:“臣妾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见不到了,哪有精力和心思侍奉您?”   “对不住了,您还是另寻他处歇息吧。后宫佳丽三千,有的是女人伺候您。”   康熙强硬地拉过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前,温声说道:“那不一样,她们又不是你。朕心悦你,朕想要的是你啊。”   “曦月,你还记得去年除夕吗?你说过的,你有三大愿。”   曦月缓缓说道:“一愿皇上万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1】康熙惊喜道:“你记得的,是不是?岁岁常相见,亦是朕之所愿。可你近日来,为何却总是拒朕于千里之外?”   曦月抽回自己的手,轻轻放至已经平坦下去的小腹上:“去岁除夕,臣妾还怀着禛儿。纵使遇上再难的事,臣妾也有禛儿陪着。可没想到,禛儿一出生,就不再是臣妾的了!”   除夕下午的情意绵绵,大概是她记忆中与康熙最后的美好时光了。康熙只记得那天下午的温存,她却不同,还记得之后许许多多的心酸和苦涩。   除夕夜,康熙是陪佟清漪度过的,她形单影只;第二日的新年宴会,宜嫔和郭贵人爆出有孕,她心里极不是滋味,酸溜溜得很;再之后因为她们四人皆有身孕,康熙加倍地流连于曹贵人、卫答应等处,她寂寞空虚;再后来佟清漪被安嫔所害落水,康熙眼里更是只看得到佟清漪,而她呢?他连她怀孕几个月都不记得了!   但是没关系,她有她的孩子!对于康熙,她是渐渐冷了心了,就只当成是她孩子的阿玛好了。   但是,她的孩子,她的秅儿也不属于她了!   康熙说道:“曦月,别一直想着禛儿了好吗?禛儿交给贵妃,你尽可放心。”   “过来,朕答应你,朕马上会给你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孩子的。朕保证,之后的孩子们,都留在你身边,由你亲自抚育。”   曦月冷笑道:“皇上,这哪能一样?”   “臣妾问您,若是有人跟您说,愿用一百个女人,来换您的贵妃娘娘,您能乐意?”   康熙大怒:“胡闹!岂能如此作比?”   曦月倔强地说道:“臣妾比喻虽粗俗,但就是这个理。臣妾后头纵有再多的孩子,他们也不是禛儿,取代不了禛儿!”   康熙放软了声音道:“曦月,你就体谅体谅贵妃,可好?贵妃身子不好,性情柔弱,受不得刺激,经不得苦痛。就让禛儿陪着她,好吗?”   “而你底子好,生性坚韧,朕从来很欣赏你这一点。你就别让朕失望了,大度一点吧!”   曦月想起了孝昭皇后临崩逝前跟她说的那一番话。   “本宫向来看不惯佟清漪柔柔弱弱的样子,哄得所有人围着她,护着她,生怕她有点闪失……可若是从来如此,那就太累着身边人了。”   “曦月,你的心太软,别人对你一分好,你就恨不得回十分。如此,你会吃苦的。答应本宫,别对佟清漪太好。”   那时候的曦月,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如今想来,真是句句说中啊。孝昭皇后,实是剔透之人!   佟清漪身子不好受不得刺激?太皇太后强令她不准晕过去,硬是将事情真相一一相告的时候,她不是也撑住了吗?所谓的体弱,或许有相当一部分,只是常年来的习惯罢了。   佟清漪性情柔弱经不得苦痛?那她乌雅曦月生情坚韧就活该受灾受难?哪有这样的道理!   说到底,不过是康熙的屁股坐得太歪了!   对于他的话,曦月俱是冷言相对:“臣妾都已经答应了,愿与贵妃娘娘一同抚养禛儿,这还不够吗?但贵妃娘娘的意思,是根本不想让臣妾见禛儿,恨不得禛儿与臣妾全然没了关系!”   康熙烦躁起身,挥袖而去。   圣辇途经承干宫时,康熙命人停下。但犹豫了半刻,还是没下辇,继续前行,独宿干清宫。   佟清漪听了香兰的禀告,得知了康熙已经离开的消息,难过地说道:“曦月恨上了本宫,皇上也怪上本宫了。”   不止如此。   佟清漪到了慈宁宫后,心不住地下沉,太皇太后待她的态度,与以往判若两人!   佟清漪含泪道:“太皇太后,您也不疼臣妾了吗?”   太皇太后严肃地说道:“贵妃,大道理哀家就不跟你说了,哀家相信你都懂。”   “哀家就一句话,跟曦月道歉,请求与她一同抚养禛儿,之前的事哀家就既往不咎。你,就还是哀家的清漪!”   佟清漪沉默地表示反对。   太皇太后沉声道:“贵妃,哀家问你话呢!”   佟清漪眼眶顿时就红了:“太皇太后,您别跟臣妾生份,叫臣妾名字,不要叫‘贵妃’。”   又咬了咬唇,踟蹰地说道:“曦月那边,臣妾已经跟皇上进言了,会好好补偿她的。圣旨已下,曦月晋为德嫔,年底即为她单独行正式册封礼。”   “曦月的一应待遇,臣妾愿破格提至妃位,年节另有厚赏。臣妾还会让皇上多去永和宫,早日让她再生几个阿哥格格,她就不会难过了……”   太皇太后打断了她的话:“贵妃不必再说。哀家乏了,苏麻,送贵妃出去!”   佟清漪哀求道:“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起身就去了内间。苏麻喇姑叹气道:“贵妃娘娘,请吧。”   回到承干宫后,香兰小声说道:“要不娘娘改主意吧。”   佟清漪坚定地摇了摇头,抱过四阿哥,将她沾有泪痕的脸紧紧贴上他的小脸,哽咽着说道:“本宫只有禛儿了。”   佟清漪一旦打定了主意,不管太皇太后怎么施压,也不论曦月怎么想方设法,接下来的日子里再也不得见四阿哥一面。承干宫的人防她防得跟贼似的,死紧。   宜嫔来探望她时,不住地摇头:“德妹妹,本宫当时急轰轰地将本宫尚未出生的五阿哥托付给了太后娘娘,怕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太后娘娘是五阿哥的玛嬷,再疼五阿哥,也不可能跟本宫抢着做额娘,五阿哥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养罢了,本宫每日都能得见。”   “但是贵妃娘娘就不同了。德妹妹你的四阿哥,就等于是替她生的了。”   前些日子,宜嫔和郭贵人相继临盆。宜嫔生的是五阿哥,赐名胤祺;郭贵人生的是小格格,赐名恪静。五阿哥一出生,就被送至宁寿宫,交由太后抚养。   曦月愁眉紧锁。她想四阿哥想得狠的时候,只能跑去宁寿宫抱抱五阿哥,假装怀里是她的禛儿,寥慰相思。   宜嫔又说道:“唉,位份放在那,又有啥办法呢?贵妃娘娘也是个可怜人,要不是她的小阿哥没了,就凭你们以往的交情,小阿哥和四阿哥正好相伴着一起长大。你们呢,就能跟本宫和郭贵人一样,姐妹俩相互扶持着一同照顾孩子们。”   “都怪那个心思恶毒的安嫔,竟然推贵妃娘娘落了水!她也不想想,就是贵妃娘娘没了孩子,于她又有何益?她自己又没有儿子!”   “皇上竟然还许了李贵人和李常在进宫,也不怕一家子姐妹一脉相承,跟安嫔一般又蠢又毒!”   宜嫔一说起话来,就是喋喋不休。曦月听得满耳,脑中突然一闪而过什么疑惑,但是还来不及抓住,就被淹没在宜嫔连珠炮似的话里了。   最后,宜嫔说道:“德妹妹,听句本宫的劝,四阿哥的事摆明了是没办法了,你也就不要死磕着了。人呢,总归是要往前看的。趁着皇上这阵子对你有愧,他再让你侍寝,你就不要推拒了吧。”   “女人在宫里头,总归得有个孩子,日子才算有个盼头。否则再过些年,色衰爱弛,就是咱受了再多的委屈,皇上那个没心肝的也不会管的。”   曦月说道:“荣姐姐之前也是这么跟本宫说的。”   宜嫔笑道:“本宫与荣姐姐可不同。荣姐姐惯是个能忍得了委屈的,皇上让她怎么做,她再苦再难受也会顺从。她呀,肯定是说皇上对你已经很不错了,让你好好侍奉皇上,不要辜负了皇上的心意,是不是?”   “德妹妹,咱不跟她一样!皇上宣你侍寝,你侍寝着就是,别想其他的,就当皇上是个替你造孩子的工具得了!等有了孩子,还理他是谁?”   曦月苦着的脸都忍不住笑了:“宜姐姐你真敢说!”   “不过,你说的是正理!”   宜嫔拍拍她的手:“好了,本宫该走了。你呀,好好想想吧,别钻牛角尖了。”   “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顺心?更何况是在这深宫里头呢?”   曦月点头,表示记下了。   数日后,晨星来永和宫探望。   晨星一见到曦月,就哭了出来:“月姐姐,我心疼你呀!”   曦月眼泪就快夺眶而出,好不容易才止住,她不想晨星为她担心。   晨星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为她难受的话,末了,抹了抹眼泪说道:“月姐姐,我知道以你的性子,自是不愿再侍奉皇上的。四阿哥去了贵妃娘娘那,您膝下就空了。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愿意为你排忧解难。”   曦月不解地问道:“星儿,你要怎么替我排忧解难?”   晨星微微红了脸,说道:“还请月姐姐相助,向皇上多多举荐我。我愿意……把我所生的第一个小阿哥,交由你来抚养。”   曦月震惊!   她发现,晨星早就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晨星了!   不,或许,她从来都没看清过晨星! 第71章 再孕   曦月不敢置信:“星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晨星的笑容诚挚得可怕:“月姐姐,我是真心的。你是德嫔娘娘,而我只是一个小小常在。我的孩子能养育在你膝下,是他的福份,也是我的福份。”   “你放心,我既打算把孩子交给你,那你就是他唯一的额娘,我绝不多作纠缠。必得了你的允许,我才会见他;你就是不让我见,我也不会有怨言的。”   曦月淡淡地说道:“那我所做的事情,与贵妃娘娘有何区别?四阿哥养在承干宫,我心痛不已。你我是相交多年的姐妹,我怎忍心让你同受这样的磨难?”   晨星笑着说道:“那怎么能一样呢?我是心甘情愿地把孩子交给月姐姐你,希望他能代替四阿哥,慰藉你的相思,抹平你的伤痛。”   “月姐姐,我心疼你呀。只要想到你能好好的,我想念孩子的事,也就不算得什么了。”   曦月不置可否,又问道:“你为我作出这么大的牺牲,我该怎么报答你才好呢?”   晨星脸微红地说道:“我为月姐姐排忧解难,哪里是为了报答?”   “不过月姐姐知道的,我向来十分钦慕皇上。你要是真心疼我,合适的时候多向皇上举荐我,我就心满意足了。至于位份什么的,要是能升当然是好,就算不成,我也不会怪姐姐的。”   “宫里头能有几个女人,能像月姐姐你这么福运深厚,跻身嫔主之位呢?”   曦月听得越来越心凉,犹疑着做了最后的试探:“星儿,我的嫔位,说得不好听点,是用四阿哥换来的。难道你愿意步我的后尘,用你的孩子来换前程?”   晨星轻笑道:“月姐姐说得哪里话?我怎么是用孩子换前程呢?我是为了孩子的前程,才自请将他交给你的呀。”   “我若能因此得以晋位,那是月姐姐看重我。就是不能,只要月姐姐不再难过了,我也就心满意足。”   曦月懂了。   晨星以退为进,话说得极其漂亮。但是,曦月认识她毕竟有好几年,一旦起了怀疑之心,她的言外之意,曦月要是用了心,怎么能听不出来呢?   晨星的意思,晨星的目的,其实是这样的。   晨星想让曦月为她举荐,她好多得圣宠,早日怀上皇嗣;晨星想把她将来生的第一个小阿哥送给曦月,让曦月视他为己出,多得康熙看重;晨星想用小阿哥为交换,让曦月助她晋位,最好能跟曦月一样,坐上嫔主之位!   当然,不管有人无人,时时保持着她最完美一面的晨星,这些话是不会直白地说的。她说了,她是想为曦月排忧解难;她说了,得以晋位是曦月心疼她,就算没得晋位,她也不会怪的呢。   呵,呵呵。   一瞬间,曦月想到了很多,好些已经尘封的往事,她再次追忆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晨星,从来都是话说得好听。但是做的呢?从来都没有!   刚进宫时,曦月在坤宁宫受苦,晨星是一次也没来看过她。而等到曦月想办法破了局,有了慈宁宫太皇太后身边的新去处,晨星就眼泪汪汪地说着“我都不知道月姐姐的苦处,否则我也好一同与你想办法”。   曦月到了慈宁宫后,晨星来看她的次数就多起来了。那年木兰秋弥,曦月得了康熙送的白桦小弓,爱不释手,晨星就更是时而缠着一起赏玩,甚至还想借走!   再后来,晨星无意得知了康熙喜爱菊花茶,猜到了是曦月的原因,就缠着曦月一同研习花茶和沏茶之艺。果然,一直不得见圣颜的晨星,就此入了康熙的眼,钦点为奉茶宫女。   再再后来,晨星因为曹丹华阴错阳差的算计,侍寝了康熙,成了官女子。从此之后,与曦月的交情就不知不觉地淡了下去。   直至孝昭皇后崩逝,曦月成了贵人,晨星又变得热情了起来,还时而有意无意地吃醋她和佟清漪的情谊。如今曦月成了德嫔,晨星嘴上说着心疼她,可眼里跃跃欲试的羡慕当她眼睛被蒙了看不出来吗?   曦月心底暗叹,孝昭皇后,实是这世上一等一的通透之人!   孝昭皇后早就提醒过她的,不是吗?   可惜,不管是佟清漪,还是晨星,她都没能真正地看清!   晨星见曦月长久沉默着不说话,心里急得不得了,面上却不敢表示,强耐着性子微笑地说道:“月姐姐你不必担心我,只要你能好好的,我就是怎么样都是没关系的。”   曦月摇了摇头,清澈黑亮的眼睛看向晨星,仿佛要把她看穿似的,看得她一阵发慌。   曦月终于开了口:“星儿,有些话,你知道,我也知道,说出来不好听。看在我们同年进宫相交多年的情份上,我就不多说了。你好自为之吧。”   “你的孩子,你自己留着,我是不会要的。我的孩子,我自己会生。我就是再不打算侍奉皇上了,也不至于要别人的孩子!”   晨星急道:“月姐姐……”   曦月笑意尽数收敛,神情严肃:“后宫规矩森严,姐姐妹妹的也就不多说了,免得被人听到了说没规矩。以后,万常在还是依着规矩来吧。”   晨星后悔莫及,此趟太过心急,所以把事情搞坏了吗?她无奈地行礼:“是,德嫔娘娘,妾退下了。”   还好,曦月给她留了面子。那也就是说,只要她不说,旁的人根本不会知道她们起了嫌隙。在外人看来,她还是曦月的好姐妹!   那么,她还是可以借此图谋一二的!晨星如是想着。   晨星离去后,曦月用力地把自己砸进睡塌上,直觉浑身地冰凉。   进宫多年,直至今日,她最看重的三个姐妹,孝昭皇后、佟清漪、晨星,全部都失去了!   孝昭皇后崩逝了,与她阴阳两隔;佟清漪与她没有因为康熙起隔阂,但因为四阿哥,变成了不复相见;而晨星,则是与她一开始认为的判若两人!   皇宫啊皇宫,她竟是连一个知心之人都没了!   她好想离开,好想好想离开……   又是整整一个月过去了。一切照旧。   佟清漪把四阿哥看得很紧,半步都不出承干宫。当然,曦月不论什么时候去承干宫,都是不可能见到四阿哥的。   曦月只得,暂时死心了。她望向宫外,向往着外头的自由日子。   好想家啊。好想阿玛,好想额娘,好想旭阳和明月,好想热闹的街市,好想美丽的景色风光。   皇宫真是一个大大的牢宠!可是逃离是不可能的。   不过至少,可以换个大点的牢宠吧?至少,远离这个伤心之地吧?   曦月想起了荣嫔和宜嫔劝她的话,更记起了孝昭皇后当年的丰功伟绩,打定了主意。   这日,康熙驾临永和宫时,曦月面上虽仍是淡淡,但说话的语气还是放软和了一些:“皇上,您再给臣妾个孩子吧。”   康熙惊喜若狂:“曦月,你终于肯理会朕了,你不再跟朕置气了,是不是?”   曦月淡淡一笑:“臣妾哪敢生您的气?您要是不乐意,就当臣妾什么都没说过。”   “怎么会?朕高兴至极!”康熙喜得眉眼俱笑,抚上曦月脸颊的大手都有些颤抖,“朕乐意得很。曦月,朕要和你重新开始。你相信朕,朕再也不会让你伤心难过。朕心悦你,心悦你啊!”   曦月垂下眼帘,轻声说道:“皇上的宠爱,臣妾不胜荣幸。”然后用力屏住了鼻息,直到感觉两颊有了热意,应该脸红了,才放过自己,继续轻柔地呼吸。   康熙怜惜地轻啄着她柔嫩的脸蛋,欣慰地看着光洁如玉的俏脸起了红晕,数月来的求之不得终于有了宣泄的去处,如海潮一般要汹涌而出。   他用最大的毅力克制着自己,温柔地将曦月放至华丽的拔步床上。罗帐撒下,衣衫褪去后,康熙再也控制不住,顷刻间就陷入了迷情。   曦月闭上了眼睛,两手紧紧地抓住了床单,感受着迭连不断的身体上的欢愉,脑海却是越发地清明。   骤雨初歇后,康熙在曦月的耳边温和地说着话:“再给朕生个小阿哥吧。”   曦月转过身,轻声说道:“臣妾累了。”   康熙从背后拥着她:“好,朕不吵你了,睡吧。”   曦月是真累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康熙确认她睡着后,就把她翻转了回来,轻柔地拥在怀里,方才入睡。   永和宫德嫔盛宠了!   接连两个月的时间,康熙除了初一十五歇在承干宫佟清漪处,余下的时日基本全留宿永和宫!   后宫所有人看在眼里,都暗自心惊!   宜嫔都看不下去了,又是酸溜溜地说着小话,又是好心提醒:“你也悠着点,别太出头了。你当谁都跟本宫似的好性子,看不过了也就骂你几句呢?你看看小钮妃娘娘,她看你的眼神,简直要跟吃了你似的!”   曦月无所谓地说道:“也就这段时间了,管她们做啥?”   宜嫔疑惑:“什么意思?”   曦月笑道:“太医马上就来,宜姐姐即刻便知。”   片刻后,高太医给曦月诊了脉,笑容满面地拱手:“恭喜德嫔娘娘,贺喜德嫔娘娘!您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了!”   果然,已经中了呢。算算日子,是她重新开始侍寝后不久,就中了的?康熙的播种能力,还真是够强的。   真是浪费了后头一个多月的侍寝啊,唉。曦月想道。   宜嫔很快就知道了曦月的打算,“啧啧啧”叹着离开了。   当晚,面对着闻讯而来喜不自胜的康熙,曦月重新恢复了两月前的冷若冰霜:“如您所愿,臣妾又有孩子了。”   “您,不必再来了!”   “臣妾自请,前往畅春园养胎!”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感谢在2020-05-0217:19:12~2020-05-0317:2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荒凉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离宫   康熙顿时慌了:“你要离宫?你不想再见朕?”   事情怎么又突然变回了原样?这段时间不是已经好好的了吗?他以为,曦月纵是心底还有些不顺,终归是慢慢放下了的。   曦月淡淡地说道:“是,臣妾想去畅春园养胎。严冬将至,宫里头天气寒冷,臣妾两胎相隔仅一年有余,担心受了寒气,还请皇上成全。”   康熙说道:“朕知道,养胎什么的只是借口。曦月,说到底,你还是在跟朕置气。”   “可是朕和贵妃已经想方设法地在补偿你了啊。你的嫔位,是贵妃所请;你的一应用度,是贵妃所提;就连朕这几个月专宠于你,后宫的流言蜚语也都是贵妃一力压下去的。”   “你又有了身孕,最替你感到高兴的,除了朕和皇玛嬷,就是贵妃了。贵妃知道你怨着她,但她还是很关心你的。你就不能大度一点,不要闹着非把禛儿带回来不可了,好吗?”   曦月幽幽叹道:“皇上,臣妾不想再跟你说这些了。”她做不到!   康熙定定地盯着她,突然恼道:“这两个月,你都在骗朕?你把朕当什么了!”   曦月素手轻轻抚上腹部:“没错,臣妾是骗了您。臣妾自始至终想要的,只是这个孩子。”   “宫中艰难,要想终生有靠,终得有个孩子的。如今孩子既有了,臣妾也就不勉强自己侍奉您了。”   康熙怒极反笑:“勉强?你给朕侍寝,是在勉强?”   曦月说道:“要不是为了怀上孩子,臣妾确实不想侍寝。”   康熙气得随手抄起一个茶盏就狠狠砸在地上:“朕竟然需要强迫女人!”愤愤离去。   冷战数日。   曦月始终不改主意,佟清漪仍是守着四阿哥寸步不离,康熙左右为难,对谁都狠不下心。终于,还是批准了曦月所请。   康熙十八年腊月初一,德嫔乌雅氏正式行册封礼。此次受封的,唯德嫔一人。单为一人行册封礼,实是首例。   腊月初三,曦月准备启程。   康熙下朝之后,匆匆赶至永和宫:“你真要走?”   曦月不语。   康熙眼里满是受伤之意:“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这么对朕!”   曦月拿了单子,开始逐件盘点带去畅春园的行李。   康熙低吼道:“乌雅曦月,你到底有没有心?”   曦月抬起头,平静地看向他:“臣妾的心,不是被您碎成一片片的吗?”   英明睿智,文武双全,温柔多情,她怎么抗拒得了?她仰慕过,动情过,她的心,也是不由自主地沉溺过的。   康熙沉默了良久,挥手道:“走吧走吧,你好好想想,冷静一下。朕过些日子,再去看你。”   曦月离宫五日后,太皇太后也移居了畅春园。   离去之前,太皇太后对康熙说道:“哀家老了,宫里头的纷纷扰扰,哀家看腻了,看烦了。趁着哀家还能活动,还是去园子里畅快几年吧。”   太皇太后没允准佟清漪相送。这一日,佟清漪在承干宫大哭了一场:“太皇太后真的不疼本宫了。”   再十日后,康熙亦前往畅春园,理由是避寒。所带妃嫔,唯宜嫔、郭贵人和卫答应三人。   宜嫔一见曦月,就开始疯狂吐槽:“本宫过来这里,还不都是为了你?皇上说了,让本宫多劝劝你。”   “本宫才不想挪窝呢,五阿哥还那么小,本宫这一来园子,至少得有两个月见不到他。可别等本宫回去的时候,他都不认得额娘了。”   话未说完,宜嫔就后知后觉地捂了嘴:“那个,肯定会认得的啦……对了,德妹妹,你想不想再出去逛逛?微服私访那种?”   宜嫔这么说,当然是康熙同意的。   去年的这几个月,康熙带着曦月,又是微服私访,又是省亲,感情最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曦月同意了。难得能出去,干吗要使性子委屈自己?   只是,再次微服私访,曦月和宜嫔玩得高兴是高兴。待回了畅春园,康熙再来找曦月的时候,她还是冷脸一张。   于是康熙又带曦月省亲了。   熟悉的白云茶楼,熟悉的包厢,熟悉的家人。   曦月激动不已:“阿玛,额娘,旭阳,明月!”   喜塔腊氏也激动得想上前抱着女儿一叙相思,却被乌雅威武一把拉回,低声斥责“没规矩”,然后领着妻儿就要对着曦月跪下问安:“奴才给德嫔娘娘请安。”   曦月惊得赶紧避开,还是康熙笑呵呵地说道:“自家人见面,不必拘礼。”   乌雅威武郑重地对康熙行了大礼,脸上满是荣幸:“皇恩浩荡,皇恩浩荡啊!奴才得见德嫔娘娘,真是感念不已,皇上万岁,奴才给您磕头了!”   康熙说道:“朕说了,不必拘礼。”交代曦月未时来接她后,就先行离去。   康熙走后,喜塔腊氏才不顾乌雅威武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话,抱着曦月不停地落泪:“额娘真是好想好想月儿啊。”都一年没见了!   乌雅威武不住地叹气:“叫娘娘,哎,哪敢直呼德嫔娘娘名字的,真是失礼,失礼啊!”   喜塔腊氏瞪了回去:“怎么就不能叫了?月儿的名字还是我们取的呢。”   明月不高兴地嘟着嘴道:“额娘偏心,明明我的名字里也有个‘月’字,额娘只叫姐姐月儿。”   乌雅威武轻骂道:“岂敢跟娘娘并提?回头就给你改了名去!”气得明月扭头不理他。   曦月笑道:“明月好好的名字,一听就知道是我的妹妹,改什么改呢?”   乌雅威武说道:“娘娘说好,那当然是好的。明月,还不过来谢过娘娘?”   明月笑嘻嘻地搂着曦月的一只手臂摇啊摇:“谢谢姐姐啦。”   少年心性的旭阳也不停地跟曦月说着话,讲得妙趣横生,笑声不断。   乌雅威武一开始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别失了规矩”,到后头也实在崩不住,咳了几声后,把旭阳拽到了后头,亲自跟曦月讲述她最关心的那些事情。什么这一年来家里和族里得蒙圣恩和娘娘的照拂,过得越来越好了之类的。   家人和族人一切都好,且有蒸蒸日上之势,曦月也就放下心来了。   喜塔腊氏心疼地摸着曦月的脸,说道:“额娘怎么觉得你瘦了呢?可是吃苦了?孩子什么时候生的,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有没有同来畅春园?什么时候能抱来让额娘见见?”   乌雅威武提醒道:“咱能得见娘娘已是皇上格外开恩,哪敢得寸进尺?”面上却也是跃跃欲试的神情。   曦月笑着说道:“阿玛,额娘,孩子是六月份生的,已经四个多月大了,是小阿哥,行四。四阿哥还小,不好移动,如今还在宫里头呢。”   乌雅威武笑逐颜开:“好,好,阿哥好啊!”   喜塔腊氏不放心道:“那你把四阿哥交给谁照看呢?可放心不?哎呀,没有亲额娘在身边,要是底下的人照看不周,四阿哥受了委屈可怎么办?”   曦月顿时黯了神色。   喜塔腊氏立刻察觉:“到底怎么回事?月儿,你快告诉额娘。”   曦月本不想让他们担心,但喜塔腊氏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甚至开始往四阿哥是不是生了重病遭了迫害这些阴谋论上想,觉得再不如实相告反而更糟糕,犹豫再三后还是开了口:“只一点,绝不可跟外人道也。”   乌雅威武四人连声保证。   曦月垂泪道:“四阿哥不是养在我身边的。先头贵妃娘娘失了小阿哥,皇上不忍,四阿哥一出生,就抱至贵妃娘娘处由她抚养了。”   “我这个嫔位,就是四阿哥换来的呢。”   喜塔腊氏顿时楞在了那里。   乌雅威武却是高兴得很:“那不是好事吗?四阿哥得贵妃娘娘抚养,那是他的荣幸,也是娘娘您的荣幸!”   喜塔腊氏愤怒地捶了他一拳:“好什么事!咱的外孙子,咱月儿不能养,却被别的娘娘养了,是什么道理?”   “身为额娘,却不能养自己的孩子,月儿得有多难过呀,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乌雅威武正色道:“娘娘,《战国策》有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皇上和贵妃娘娘是看重您和四阿哥,才将他养于膝下。”   “因我乌雅氏出身之拖累,娘娘是小选进的宫,最初只为宫女,一朝蒙恩得为贵人,已是皇上大恩。如今因四阿哥之故得晋嫔位,更是您和乌雅氏阖族泼天大幸。您若是因为四阿哥不得留在身边而心生愤懑,那实是大大的不对了。”   “娘娘还年轻,又深受皇上荣宠,很快就又会有孩子的。”   喜塔腊氏想了想也说道:“月儿,咱不想了,没办法的事就没办法吧。好好往前看,下一个,皇上肯定会允准您自己养的。”   曦月抚了抚肚子:“下一个已经在了。”   乌雅威武欣喜若狂,喜塔腊氏关怀不已,很快就把四阿哥的事扔在了脑后。   时间到了,康熙接曦月回了畅春园,问她:“今天开心不?”   曦月恭敬行礼道:“多谢皇上恩典,臣妾今天十分开心。”   康熙皱眉道:“你就非要这样跟朕说话吗?”   曦月说道:“臣妾不敢对您无礼。”   又是不欢而散。   破镜,难重圆。   曦月望着康熙的背影,暗叹道,什么微服私访,什么省亲,看似荣宠万分,可这些,都不是她最想要的。   锦上添的花,有了当然高兴,但就是没有,也没什么好说的。   康熙若真的想与她重拾旧好,但凡想办法让她能跟四阿哥见上几面,她也就能感受到他的心意,或许心就软了。她看清了,目前的情况,想把四阿哥要回来,是绝无可能。   可康熙宁愿在花里胡俏的事情上花心思哄她开心,她真正所想的,却是从不提及,只叫她大度,叫她忍耐。   呵,她从来都知道的,不是吗?佟清漪是康熙心头上的朱砂痣,他是连半分都舍不得伤呢。   佟清漪不愿意,他就真的遂了佟清漪的意,四阿哥连一面都不让她见!   是的,就连让四阿哥跟亲额娘见一面,他都怕伤及佟清漪极其脆弱的玻璃心呢。   这样的所谓荣宠,她要来何用?   再说了,佟清漪真就那么脆弱吗?曦月不再帮她打理宫务了,她只能自己挑起担子来,在惠嫔和荣嫔的协理下摄六宫事,几个月来不也一直好好的吗?   身体虚弱,生性柔弱,受不得刺激和伤害,很多时候,只是一种习惯罢了。佟清漪早就习惯了,所有人都围着她,护着她。   而曦月呢,身体健康,生性坚强,就活该隐忍大度被伤害吗?就该花式哄一哄后就破涕为笑重投康熙怀抱吗?   不,她宁愿做个冷心冷情的坏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下章生孩子。   感谢在2020-05-0317:24:35~2020-05-0417:45: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荒凉20瓶;樱雪11瓶;空空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六阿哥   畅春园上下,无不艳羡康熙对曦月的盛宠。   “德嫔娘娘来了园子后,不过半个月的工夫,皇上和太皇太后也跟着来了呢。咱这园子呀,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皇上三天两头地赏赐德嫔娘娘,就连咱底下人都沾光不少呢。”   “照我看呀,我们在畅春园当差,比起在皇宫里头也差不离了,还少了拘束!”   “是啊,德嫔娘娘真是我们的大福星。在娘娘来之前,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就好比是大户人家发落到庄子里的奴才。可现在呢,哎呦,日子真是红火啦。”   “只要有皇上和娘娘在,行宫也不比皇宫差!”   康熙为了挽回曦月的心,实是煞费苦心。   喜塔腊氏出身低微,对皇宫畏惧颇深,因而曦月做宫女时,她尚且每个月去神武门看女儿;但自曦月侍奉了康熙做了贵人甚至德嫔,她就战战兢兢如覆薄冰,两年多时间只进过一次宫,还吓得不轻。   乌雅威武怕喜塔腊氏不懂宫中规矩给曦月添麻烦,曦月怕小钮妃等人趁机发难喜塔腊氏,也就跟她说了,除非要事,就不必进宫求见了。只要两相安好,见不见的,其实也不是很要紧。   话是这么说,曦月怎么可能真的不想念家人呢?所以康熙第一次带她出宫省亲的时候,她才会那么激动。   不过在畅春园,事情就好办了。   康熙特许曦月随时召家人进园子相伴,说是“行宫里头,没那么多规矩,你想见就见”。又援了高位妃嫔临产,其母可进宫陪产的例,准许曦月留喜塔腊氏多住些时日。   这个度嘛,自然是放宽了许多的。通常情况下,妃嫔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其母才进宫陪产。不过曦月就不一样了,胎相刚稳,喜塔腊氏就时常进出畅春园,偶尔小住啦。   这一年的除夕夜,康熙也没有回宫,而是留在了畅春园,陪着曦月一同守岁。他还依照民间的做法,命人放了烟花给她看。   曦月看着天空中璀璨的烟花,不由感慨,若是去年康熙对她有这么上心,只怕她的心早就彻彻底底地陷了进去。就算康熙再怎么伤害她,她也离不得他了。   只是如今的曦月,对康熙的种种优待,感念是感念,她举止有度,面上的笑容完美无瑕,郑重恭敬地行礼道:“皇上隆恩,臣妾感激不尽。”   可再多的,就没有了。   康熙感觉得出来,他与曦月之间,隔阂已深,再难消除。   过了除夕夜,就是康熙十九年了。   正月某日,康熙宣答应卫倩雪侍寝。卫倩雪使出了浑身解数,竭尽所能使康熙在床第间感到最大的欢愉。   卫倩雪很美,卫倩雪很媚,卫倩雪很乖,任他为所欲为,完全跟不肯让他近身的曦月不一样!   可该死的,他就是放不下曦月!   欲望迷乱之际,康熙低吼道:“说,你愿不愿意给朕生孩子?”   卫倩雪一个激灵,声音带上了颤抖的哭腔:“皇上若能允准,实是妾最大的荣幸!妾愿意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为牛马,来换得皇上的恩宠!”   康熙动作越发狂野:“就是朕不让你自己养孩子,你也甘愿?”   卫倩雪拼命摇头:“妾卑贱之身,岂敢抚育金尊玉贵的阿哥格格?自是遵从您的安排,交给娘娘们照看的。”   康熙紧紧箍住她的双手,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她的真正心思:“就是有一天你身居高位,也没有怨愤?”   卫倩雪惊喜道:“妾能侍奉皇上,已是感恩不尽,哪敢肖想有高位份的一日?若……若真能有那日,妾就是即刻没了也甘心!”   她说的话,是真心的。   康熙越是明白这一点,就越是想不通,曦月怎么就不一样呢?她怎么就跟普通的女人不一样呢?   不过康熙没能多想一瞬,卫倩雪柔软的身体紧紧贴上了他,被放开的双手轻轻攀上了他的肩,吐气如兰,极尽挑逗。   好不容易康熙松了口,卫倩雪怎么能不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呢?她母亲曾是卫朗的宠妾,临逝前不管她年岁尚小,不管不顾地看家本领全盘教给了她。时隔数年,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康熙正是盛年,送上来的丰盛美餐,岂有不享用的理?轻笑了声“有趣”,就按住卫倩雪共赴下一轮巫山云雨去了。   饶是卫倩雪侍寝已有数年,称得上是经验丰富,这一趟云歇雨散的时候,也已是腰肢酸软浑身无力,如暴雨之后的残花零落成泥,就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但是,当她听到康熙淡淡地说道“从今日起,你的避子汤就免了吧”后,简直热泪盈眶!   她咬牙用最后的力气爬起身,磕头行了大礼:“皇上荣宠,妾感激不尽!”   康熙瞥了她一眼:“是个乖觉的。”   春暖花开的时候,康熙带着一行人准备回宫。太皇太后推拒了他再三所请,继续留在畅春园。   临别的时候,康熙强拉住曦月的手,说道:“你等着朕。八月的时候,孩子出生,朕会再来看你。”   曦月不动声色地将手缩回:“皇上政务繁忙,请务必勿以臣妾为念。园子里有太皇太后在,臣妾一切都会好好的,您尽可放心。”   康熙重复道:“八月的时候,朕会来看你的。”   曦月屈身道:“臣妾恭送皇上。”   康熙说得深情,但没过多久,宫里头就传来了成嫔、宜嫔和卫答应相继有孕的消息。   正在畅春园陪伴曦月的喜塔腊氏担忧地看着她,怕她难过正想要安慰呢,没想到曦月微微一笑道:“额娘不必担心我。他是皇上,我要是连这一点都勘不过去,还怎么过日子。”   喜塔腊氏说道:“月儿能想开,那就好了。”   可是随却又叹气道:“以咱们家的出身,月儿能登嫔主之位,按你阿玛的话说,实是泼天的大幸,大大的恩宠。可我看着月儿肚子都这么大了,孤零零一个住在园子里,都好几个月了皇上都不来看一眼,怎么就有些难过呢。”   曦月笑道:“皇上是皇上,当然要以国事为重。我都知道的,我不难过,额娘也不用替我难过。”   她真的不难过。因为没有了期待,所以,也就没有了伤感吧。   喜塔腊氏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说句不要命的话,要真能选择,我宁愿月儿嫁个普通人家做正头娘子,也不要这看似尊贵,实则做不得主,万事都仰人鼻息的日子。”   “你看额娘,出身差,资质一般,全身上下就没一样能拿得出手的,年少的时候不知道被多少勋贵人家的格格瞧不起。可我自嫁了你阿玛,日子过得可好了,就是你阿玛官位低微的时候,我也是乐意的。为啥呢?咱府中清静,你阿玛来来去去统共也才三个侍妾,也没给你养出庶出的弟弟妹妹来!”   “唉,月儿,我的心头肉啊。我想着,明月也大了,我和你阿玛给她许婚事的时候,一定要挑个样样好的。旁的不说,必须是做正房,家风得清正,绝不可有宠妾灭妻的先例!”   曦月轻笑道:“明月以后的日子能像额娘说的那样,自然是好的;不过我这样的日子,也是很好的。”   喜塔腊氏也展颜道:“是啊是啊,我方才也就是随口那么胡乱一说。你做了娘娘,全京城羡慕的人家海了去呢,咱乌雅氏的日子也沾你的光好过了太多。不说别的,给旭阳和明月说亲的人,简直都要把我们家门槛快踩断啦。”   曦月说道:“那你和阿玛可得好好挑挑。等选好了人家,我求了太皇太后,让他进园子给我们掌掌眼。”   喜塔腊氏应声道:“是这个理儿。”   时光荏苒,数月的光阴,匆匆而过。   这几个月里,明月也跟着喜塔腊氏进过几个畅春园。叽叽喳喳活泼青春的小姑娘,给曦月带来了不少的欢笑。想当年,曦月刚进宫时,明月还是个有些腼腆的小女孩。一晃眼,七年时间过去了,曦月快要生第二个孩子了,明月也长这么大了呢。   喜塔腊氏笑着说道:“明月跟你当年,从性情到模样,真是好像的!”   曦月也笑道:“亲姐妹嘛,自然是像的。”不过喜塔腊氏都说了,是当年了。   如今的她,早就不是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光是想到四阿哥,她的心就一直隐隐作痛。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八月某日深夜,曦月突然发动。喜塔腊氏全程陪产,一切顺利。   次日清晨,得到消息的康熙罢了早朝,匆匆赶至的时候,孩子已经落地,是个健康可爱的小阿哥。按排行,小阿哥行六,为六阿哥。   喜塔腊氏喜得抱着六阿哥不撒手:“月儿,真真跟你刚出生的时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曦月的两个孩子,四阿哥长得很像康熙,六阿哥则相反,几乎全随了她。   康熙进了产房,抱歉地说道:“朕来迟了,没能赶上小六出生。你可有怪朕?”   曦月摇摇头:“臣妾岂敢。皇上政事繁忙,能来就很不容易了。”   康熙说道:“朕给小六起了个好名字,就叫胤祚。祚者,福也,愿上天赐福于我们的小六,佑他一世平安无忧。”   曦月疲惫地阖上眼睛:“臣妾替祚儿谢过皇上赐名。”   康熙又关怀了几句后,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朕去看看祚儿。”   喜塔腊氏因为心底惧怕康熙威严,于是听到他进了产房就躲到了隔间候着不敢现身,正好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正着。   喜塔腊氏疑惑,皇上和自家女儿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呢?   月儿怎么敢这么跟皇上说话,好像闹脾气似的?还有皇上,竟也由着月儿,好像还在哄她?   天哪,她可真是开眼了!她的月儿,真真是了不起!   等她回了府,定要把这事好好地跟自家老爷好好说一说!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小六出生啦,撒花花!   感谢在2020-05-0417:45:26~2020-05-0518:0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uli小可爱20瓶;荒凉17瓶;樱雪、青春摇曳在回忆5瓶;空空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触动   康熙特许喜塔腊氏留在畅春园照顾曦月。   直到六阿哥胤祚满月,喜塔腊氏才离了园子。她一回到自个府上,就拉着乌雅威武进了书房,悄声地、细细地把她特意留心到的康熙和曦月的事情说给他听。   末了,喜塔腊氏颇有些骄傲地说道:“武哥,咱月儿真是厉害!皇上那么尊贵的人儿,我见了连抬个头都胆战心惊的,月儿竟然敢那么跟皇上说话,皇上还都好声顺着她!”   乌雅威武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劲:“你把皇上和娘娘说的话,再跟我重复一遍。”   乌雅威武不同,自曦月封了德嫔,他提及曦月总是尊称“娘娘”,就是在只有自家人的情况下,也绝不放松。   喜塔腊氏于是依言重述了一遍。   乌雅威武皱眉道:“看来娘娘真在和皇上闹别扭,这可如何是好?你在园子里那么长时间,怎么就干看着,也不劝劝娘娘?”   喜塔腊氏说道:“照我说呀,该!咱月儿被孤零零地丢在园子里,皇上却自个儿回宫头逍遥快活去了。这才几个月的工夫呀,成嫔、宜嫔娘娘还有卫小主都被搞大了肚子,也不想想月儿听了得多难过!”   “还有皇上明明说好了的,月儿生产时会赶过来陪着。话说得好听,结果呢?还不是等六阿哥落了地,皇上才赶到?武哥,当年你要是敢这么对我,我立马收拾了嫁妆带着孩三个回娘家去!”   乌雅威武摇头道:“我说你呀,皇上是皇上,怎能拿咱普通人家跟皇上相比?皇室繁茂是喜事,你竟敢替娘娘醋上了?皇上待娘娘是很不错的了,你也不想想,其他娘娘们都是住在宫里头,为何咱家娘娘住在园子里?要不是皇上允准,可能吗?皇上为何单为娘娘破例?”   喜塔腊氏不满道:“对呀,为何就月儿住在园子里?皇上是看不起咱月儿是包衣出身吗?”   乌雅威武抚额:“这正是因为皇上看重娘娘才给的特许,你怎么就不懂?你算算,这大半年来,你都带着明月都进园子多少次了?娘娘在宫里头的时候,两年的时间,你也就敢进去那么一次!”   喜塔腊氏讪讪道:“武哥你说得也有道理。那看来皇上对月儿确实不错啊。”   乌雅威武说道:“罢了罢了,你听我的话,以后多劝劝娘娘,务必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温良恭俭,好好地伺候皇上!皇恩浩荡,她怎么这么不知足,还敢跟皇上使起性子来了。”   喜塔腊氏应下:“知道啦知道啦。”   想了想,喜塔腊氏又提起了小女儿明月:“武哥,明月也大了,翻过年就十三了。我记得,月儿进宫的时候,也是十三岁。一恍眼,都七年时间过去啦,真是快啊。”   乌雅威武笑道:“是啊,时间过得很快。”   喜塔腊氏说道:“也是时候给明月挑人家了呢。月儿说了,咱有了主意后记得跟她说一声,她和太皇太后好见见人家,给明月掌掌眼。”   乌雅威武说道:“那敢情好。”   喜塔腊氏笑道:“你有没有发现,明月跟月儿长得越来越像了。皇上见到的时候,都说不愧是亲姐妹两个,明月正如月儿当年。”   乌雅威武微微顿了顿:“娘娘见到明月很开心吧?既是如此,你就多带明月进园子陪伴娘娘。”   喜塔腊氏:“好啊,正好带明月去见见世面,也免得你成天把她拘在家里头!”   乌雅威武的盘算,喜塔腊氏根本不知。   这些年来,乌雅氏因曦月得了不少好处,乌雅威武在官场上也好过了许多,曾经的排挤倾轧是再没有的了。官职连升了几级,如今已是正三品的参将,威风凛凛得很。   一切,都在按着他所计划的进行。他的眼光不错,曦月果然颇得圣宠。他无数次梦回往事,都忍不住要笑出声,颇为自得他当年送曦月进宫小选是毕生所做过的最明智、最正确的选择。   曦月和两位小阿哥,就是他们乌雅氏的大靠山!   都享受了这么多年的甜头,要是失去,乌雅威武怎么接受得了?所以,他一听喜塔腊氏说起曦月跟康熙闹起了别扭,就顿时慌了,连声要求喜塔腊氏好好劝女儿,要乖觉,要听话,要柔顺,要好好地侍奉皇上。   只是曦月的性子,乌雅威武也是了解的。想要劝好,想来并不是那么容易啊。要是真劝不好,曦月将来得罪了皇上,那可就糟糕透了!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一个好女儿——明月!明月也十三了,是该给她相看个好人家了。而最好的人家,当然是莫过于皇家了!   亲姐妹俩个在宫中相互照应,他和喜塔腊氏也好更放心。何况这也是有先例的,仁孝皇后和赫妃,孝昭皇后和小钮妃,还有宜嫔和郭贵人,不都是嫡亲的姐妹吗?皇上大概就是喜欢往后宫收罗姐妹花呢。   皇上不也说了,明月跟曦月当年颇有几分相似。那看来明月进宫之路,还是好走的呢。   不过不急,慢慢地来,先让明月多去畅春园,让皇上多见见她,培养培养感情吧。   畅春园。   康熙看着曦月对着那团娇气的小东西——六阿哥胤祚忙个不停,或有所思。   四阿哥出生就被抱走了,曦月连一口奶都没喂过他,实是她的大憾。这一回六阿哥出生,曦月是怎么也不肯喝回奶的汤药,坚持白天亲自哺育。   等出了月子,养好了身子,曦月更是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什么哄睡啦,换尿片啦,洗脸啦,一点都不怕烦,不怕闹。   康熙看着曦月给六阿哥换了一条新裤子,皱了皱眉:“怎么这么素?也不多绣点花样?”   曦月头也不抬:“臣妾手艺不好,只会绣这些简单的,让皇上您看笑话了。”   康熙打哈哈道:“原来是你亲自做的啊,绣得……很是大方端实。不过你大可不必自己动手,让底下人来就行。”   曦月说道:“臣妾乐意。孩子贴身穿的衣服,臣妾自己做的才放心。要是底下人马虎了,线头什么的没收好,岂不是委屈了孩子?臣妾绣工不行,裁剪还是过得去的。”   康熙饶有兴致道:“你给祚儿做了多少衣服?都拿来给朕看看。”   香竹听命,很快就搬出了一个大大的置物箱,打开给康熙过目。   康熙震惊:“祚儿才两个多月大,你就做了这么多?”再拿起几件看了看,更是奇怪了:“这几件也太大了,祚儿翻过年都不定能穿得上。”   曦月把六阿哥交给奶嬷嬷,将衣服拿回重新叠了放好,淡淡地说道:“只有小部分是祚儿的,其他的都是禛儿的。”   她怀着四阿哥时,就满怀着憧憬给肚子里的孩子做衣服了。手艺,也从最开始的粗浅,变得越来越精通。   康熙又将衣服一件件拎起看过,越看越是心惊。从小到大的身量,春夏秋冬四季的衣物,每种都有不少。看得出来,是花了许多心思的。   康熙心底触动,问道:“怎么不让人把衣服拿去给禛儿?”   曦月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康熙叹气,确实送不进去。佟清漪把四阿哥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什么都要给他最好。这些衣服料子是不错,针脚也细密,但式样简单,刺绣基本于无,佟清漪肯定是看不上的。   何况,就是做得再好,佟清漪大概也不会收。   曦月将衣服重新收好:“也不算浪费,正好给祚儿穿。”   说话间,六阿哥又哭了。曦月赶紧抱回来,轻声哼着童谣哄着,六阿哥很快不闹了,睁着黑亮亮的清澈大眼睛望着额娘,还咯咯笑出了声。   曦月也笑了,亲了一下六阿哥的额头,温柔地说道:“额娘的小宝贝呀。”将脸轻轻贴上他的小脸,眉目极是柔和,神情十分满足。   康熙在畅春园多留了些日子。   这段时日,康熙一直在观察曦月和六阿哥的相处。越观察,心底就如同被触了礁似的,震动不已。   康熙原以为,如惠嫔时常带着大阿哥去武场看比斗,如荣嫔时常抱着三阿哥领着荣宪格格去御花园散步,如宜嫔每天都不厌其烦地去宁寿宫看望五阿哥,就是合格的额娘了。   康熙原以为,如佟清漪愿意在四阿哥小的时候亲自哺育,长大一些后亲自拿着勺子喂食粥点,事关四阿哥不论巨细都详细过问,就是再优秀不过的额娘了。   在他看来,就是把四阿哥交给曦月这个亲生额娘养育,大概也是比不上佟清漪的。   所以,他放心地让佟清漪养了四阿哥。不忍心佟清漪受伤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觉得这样对四阿哥更好。   但是,他发现,他错了!   曦月照看六阿哥的温柔,她身上浓浓的母性,是他从来没在其他女人那里看到过的!   若是他没把四阿哥抱走,若是四阿哥也养在曦月这儿,她肯定也会这么对待四阿哥的吧?   如此温柔,如此温暖,如此……陌生而又熟悉!   熟悉?为什么会熟悉?   康熙疑惑。   午夜,梦中的康熙突然惊醒。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了,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有一个那么温柔的女人,曾经天天抱着他轻轻地摇,一边唱童谣一边哄他睡觉。   后来他得了天花,被隔离了起来,也是那个女人一直陪着他,照顾他,安慰他。他烧得浑身难受时,她一遍遍地给他温水擦身,她好听的声音就如同清泉沁入他的心脾,让他说不出的凉爽舒服。   再后来,他天花痊愈了,他的四弟却没他那么好的运气,薨了。如小透明的他终于引起了重视,太皇太后考察了他的学问后更是惊喜万分。从此,他就搬到了慈宁宫,由太皇太后亲自抚养长大。   自那之后,他好久好久,才能见到那个温柔的女人一面。   数年后,他八岁,登基了,那个女人已经病重。他去探望时,她苍白的病容露出欣慰的微笑,轻声说道:“恭喜吾皇。”   一年后,那个女人崩逝。太皇太后命他追封她为孝康章皇后。   那个女人,就是他的亲额娘——孝康章皇后佟佳氏!   康熙泪流满面!   原来,是他忘了;原来,他以为的额娘并不关心他,是他错了;原来,他也曾经被那么温柔那么悉心地照顾过!仿佛在她的眼里,他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只可惜,他那时还太小太小了。很快很快,他的所有时间就被太皇太后安排得满满当当,帝王之学,掌权之术,驭臣之道,占据了他全部的精力。   直到时隔多年的今日,康熙见到了与小时记忆相似的场景,才终于重启了尘封的回忆!   那是他的额娘啊,是最爱他的额娘!是任何女人都不能代替的亲额娘!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今天加更了六百字,夸我呀,哈哈哈。   放心,明月妹妹不会进宫的,大猪蹄子也不会看上妹妹的,曦月哪是那么容易被代替的呢?大猪蹄子分得清的啦。   感谢在2020-05-0518:01:10~2020-05-0617:5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春摇曳在回忆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教子   自曦月生了六阿哥胤祚,康熙不厌其烦地每过十天半个月,就会来畅春园住上个两三日。   腊月将至,康熙启程之前握住曦月的手,说道:“朕要回宫了。等年关将近,朝中政事不那么繁忙了,朕再来看你,陪你多住些时日。”   曦月说道:“国事为重,臣妾万不敢令皇上为念。臣妾恭送皇上。”   康熙轻轻摸了摸六阿哥的小脸,心里头有了主意。   承干宫。   四阿哥午睡醒来,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守在一旁打瞌睡的林嬷嬷和高嬷嬷,想了想没叫醒她们,沿着睡塌就下了地。   虽然落地的时候不太稳,小小地摔了一跤,但是并不怎么疼,四阿哥连眉头都没有皱,就往房门外颤颤巍巍地走去。   香兰正听了佟清漪的命,过来瞧瞧四阿哥睡醒了没呢,一看到他竟然在地上自己走,赶紧几步小跑过去抱起:“四阿哥啊,可小心摔着了,娘娘要心疼的。”   林嬷嬷和高嬷嬷闻声惊醒,吓得脸色大变,接过四阿哥上下仔细检查。待看到腿上那个不明显的摔倒的红印时,面色简直如丧考妣,对着香兰不住地哀求:“还请香兰姑姑行个方便,可不敢让娘娘知道。”   香兰为难道:“娘娘要见四阿哥,只怕不容易瞒得过。你们也太不小心了,四阿哥醒了都不知道!”   说话间,四阿哥挣脱了林嬷嬷,才自个走了两步,就又被抱起:“四阿哥啊,您这是要了奴才的命啊!”   四阿哥不高兴了,挥着小手不停挣扎:“放开我,我不要抱,我要自己走!”   香兰连声劝道:“您别急,咱这就去娘娘那儿。娘娘那儿铺了厚厚的地毯,咱去地毯上走,好不好?”   四阿哥说道:“我不要在地毯上走,我要在地上走!”   香兰继续哄道:“您等会好吗?娘娘准备了您最爱吃的羊乳酥酪,您先吃了,再说其他的?”   听到羊乳酥酪,四阿哥这才高兴了些,不再闹了。   林嬷嬷一路抱着四阿哥到了正殿。佟清漪早就等着了,一看到他就眉开眼笑:“禛儿醒了?睡得可好?快到额娘这里来。”   林嬷嬷把四阿哥放到了塌上佟清漪身侧,恭敬地回答道:“四阿哥睡得好,刚刚才醒呢。”   佟清漪点了点头,将四阿哥小小的身子搂在怀里,吩咐道:“把羊乳酥酪拿来。”   “是。”香兰端上,佟清漪接过,舀了小小的一勺送到四阿哥嘴边:“啊——”   四阿哥一口咽下,伸手就要拿过勺子。佟清漪笑道:“别急,额娘喂你。”   四阿哥说道:“额娘,我要自己吃。”   佟清漪只是不肯:“禛儿乖,你还小呢,小心烫到了。来,额娘喂你啊。”   四阿哥闭紧了嘴巴,不肯再吃。   佟清漪笑着点了点他软嫩的脸颊:“还跟额娘闹起脾气来了?”将小碗在他眼前晃了几晃,引诱得四阿哥馋得细长的丹凤眼都眯成了缝,口水都要滴下来了,也不给他。   佟清漪笑得越发开心了。四阿哥的模样,简直就是缩小版的康熙,特别是那对丹凤眼,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她每次逗弄四阿哥,就好像是在逗弄康熙,超能满足她的恶趣味的啦。   香兰看不下去了:“娘娘您尽欺负四阿哥。”   佟清漪轻笑道:“要你心疼。本宫是他额娘,会饿到他不成?过会儿就给他吃。”   话音未落,佟清漪就感觉腿上一热,四阿哥夺过小碗,但小手拿不稳,碗翻了!   香兰连忙上前拿帕子擦:“娘娘可有烫到?”   佟清漪摇摇头,天气冷,她穿得厚,因此并没有伤到,也就不急着去更衣,只顾抱着四阿哥哄:“没事没事,没关系的,禛儿没吓到吧?额娘这就让人再去拿一碗来。”   四阿哥知晓他闯祸了:“额娘,我不吃了。”   佟清漪说道:“那去毯子上玩一会吧。林氏,高氏,你们看着点,别让四阿哥碰了危险尖利的东西。”   吩咐完毕,她才进了内室去更衣。   片刻后,佟清漪出来时,发现殿内多了一个人,孩子他皇阿玛——康熙来啦!   康熙皱着眉头看着四阿哥在一大块地毯上走过来走过去,小脸绷得紧紧的,似乎很不高兴,问道:“清漪,你就让禛儿在这么一小块地方玩?”   佟清漪说道:“那臣妾明儿个让人多铺几块地毯,把地方弄大一点。”   康熙不赞同道:“朕的意思是,禛儿都快一岁半了,你怎么还不让他下地?祺儿比他小一个多月,宜嫔早带他去御花园溜达了。”   佟清漪摇头:“天多冷啊,哪敢去御花园?五阿哥前几天才受了寒宣了太医呢,宜嫔也太粗心大意了。自个儿怀着孩子,还带着五阿哥乱跑,就算不顾及自己身子,也不怕伤了两个小的!”   康熙说道:“小孩子哪有不生病的?小小风寒罢了。清漪,禛儿大了,你不好一直拘着他。”   佟清漪并不听从:“皇上,臣妾就禛儿一个孩子,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他要是哪点不舒服,臣妾比他难过十倍。他要是生病了,臣妾恨不得以身代之。”   “幸好,臣妾时时注意着,底下人也还算得用,把禛儿照看得很好。禛儿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生过病呢。”   康熙叹了口气,正要想法子继续说服她,就听她惊呼了一声,跑过去扶起摔倒在地的四阿哥:“摔疼了吗?哪里疼?快跟额娘说说。”   随即又斥责林嬷嬷和高嬷嬷:“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四阿哥有些莫及名妙地看着佟清漪,奶声奶气地说道:“额娘,我不疼,我还要玩。”   佟清漪抱起四阿哥:“禛儿乖,今天就到这里了,明天再走。额娘喂你吃最喜欢的羊乳酥酪好不好?”   康熙再也看不下去了,将四阿哥拽了下来放地上:“地毯上摔一摔有什么关系?就是砖地上摔了也没事。小孩子不都是跌跌撞撞长大的?”   有些话真是不能说。康熙两句话才说完呢,四阿哥就“噗通”一声摔了。这回不是地毯上,而是砖地上!   佟清漪心疼得要命,瞪了康熙一眼,就抱过四阿哥就放到了塌上,轻轻地揉着他的腿,让香兰去取了新的衣服来换。   康熙说道:“不忙,前些日子江宁来的锦缎,朕命人拿了估摸着禛儿的身量做了几身衣服,正好给他试试。”小李子听命,从捧着的匣子里取出衣服送上。正是曦月所做的那些,康熙挑了几件从畅春园带了出来。   佟清漪接过衣服,嫌弃道:“就这样?也太简单太素了,连个刺绣都没有。”哪像她给四阿哥准备的那些,都是极其精致繁复的,每一件上面的图案,都要几个绣娘花上好几天工夫才能完成呢。   康熙笑道:“这不赶时间吗?料子不错,小孩子的衣服也没必要太复杂,你让禛儿穿上试试。”   佟清漪还是有些不乐意。四阿哥却是高兴地抓住衣服不放手:“额娘,我喜欢。”   四阿哥年纪虽小,但喜好已经逐渐端倪。他喜清淡,喜雅致,喜素净。那些繁琐的物件,他其实并不乐意。   佟清漪这才同意,有些怏怏地给他脱了旧衣,换上新衣服。   然后,佟清漪就发现了四阿哥小腿上的红印,还隐隐有些发青,顿时震怒!   这不是方才摔的,应该是有一会子工夫了!   林嬷嬷和高嬷嬷顿时跪下:“是奴才们的错!奴才们睡着了,不知晓四阿哥什么时候醒来,没料到四阿哥下了地摔倒。还请皇上和娘娘恕罪!”   佟清漪拍案:“你们就是这么伺候的四阿哥?去外头跪着去,本宫不说起,就不许起来!”   “香兰,明儿个让内务府来一趟,本宫要重新挑两个嬷嬷!”   林嬷嬷和高嬷嬷抹泪出去。唉,到底还是步了前头人的后尘啊。四阿哥长到一岁半,贵妃娘娘都不知道给他换了几批奶嬷嬷了!   四阿哥不知所措地看向佟清漪:“额娘,我不疼。”   佟清漪心疼地呼呼他腿上红印:“怎么会不疼,都青了呢。额娘给你抹点药膏,禛儿以后多小心,别再淘气啊。过几天,额娘就给你换两个细心周到的嬷嬷来。”   康熙大步走过来,将香兰手中的药膏扔到了一边,示意小李子上前替四阿哥快速换好了衣服。然后他一把捞起四阿哥就走:“清漪,朕带他去干清宫住几日,你也好清闲清闲。”   他的儿子,跟他长得那么像的儿子,再被这么养下去,迟早要废了!   佟清漪追在后面哭喊:“皇上,皇上!”   康熙回头道:“哭什么?你每日申时过来看望禛儿就是。只一点,不许插手禛儿的事!”   佟清漪瘫软在地,心痛如绞。她一刻都不想跟她的禛儿分开啊。   康熙狠下心不看,又不由想到,佟清漪不过不能时刻陪着禛儿就难过至此,可曦月呢?统共都没见过禛儿几面,该有多煎熬?   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四阿哥在干清宫的日子,过得极为舒坦。他终于可以释放天性,不再被一群人拘着这也不可以那也不可以啦!连以往时刻紧绷着的小脸上都多了好些笑容。   当然,身上的磕磕碰碰是少不了的。每次佟清漪来探望,都要抱着他哭一场,哭得他莫名其妙。   而这一天,佟清漪哭得尤为厉害:“禛儿,答应额娘,额娘才是你的额娘,你千万千万不能被哄了去喊别的女人‘额娘’呀。”   四阿哥懵懂地点头:“您才是额娘呀,我怎么会喊别的人额娘?”   佟清漪破涕为笑:“额娘的乖禛儿,好禛儿!”不停地亲着他的小脸。   次日,腊月二十,康熙又去了畅春园,预计正月底再回皇宫。   此次随行的,有大着肚子的宜嫔和她的儿子五阿哥胤祺,郭贵人和她的女儿恪静格格,二阿哥以及照料他的曹贵人曹丹华,还有就是四阿哥胤禛了。   曦月见到穿着她亲手做的衣服的四阿哥时,还以为在梦里,瞬间就红了眼眶!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感谢在2020-05-0617:58:57~2020-05-0718:08: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沵算what°30瓶;亦瑶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母嫔   曦月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又怕吓到了四阿哥,强忍着泪水上前:“禛儿,你长大了……”   曦月上次见四阿哥,他才跟她此刻怀里抱着的六阿哥那么大呢。一年多时间过去了,他长高了,长开了,会走会跳了!   四阿哥疑惑地看向她:“你是谁?”   曦月心底酸楚不已。要告诉他自己才是他的额娘吗?让小小的人儿承受那么多?   正在犹豫间,康熙将四阿哥牵至曦月手里:“禛儿,叫额娘。”   四阿哥一下子甩开了曦月的手,眼里满是防备:“皇阿玛,她不是我额娘。”出宫前额娘跟他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被别的女人哄了叫额娘的!   康熙不满地说道:“秅儿!”   “皇上,”曦月不赞同地摇摇头,轻轻将四阿哥拉回身边,温和地笑着说道:“禛儿,我是你皇阿玛的德嫔,你叫我一声‘母嫔’可好?”   四阿哥想了想,同意了,乖乖喊道:“母嫔。”额娘没交代过不可以叫母嫔,那就没关系了。   曦月热泪盈眶,将他搂入怀里:“禛儿真是个好孩子。”   四阿哥本想要挣开,但看到曦月怀里的六阿哥,就来了兴趣了:“他好小啊。”   曦月微笑地说道:“这是你六弟祚儿。可爱吗?禛儿喜不喜欢?”   六阿哥一点不怕生,看到跟他一样的小豆丁兴奋得很,小手乱挥着就抓住了四阿哥,对着他露出无齿的笑容。   四阿哥新奇不已:“我喜欢祚儿,祚儿真可爱。”   康熙笑道:“那禛儿就常来跟母嫔和祚儿一起玩。”   四阿哥说道:“好啊。”   午后,玩累了的四阿哥和六阿哥相偎着睡在一起。   曦月挨个亲了他们的额头一下,放下床帐走到外间,对着康熙郑重其事地行了个大礼:“臣妾多谢皇上,准允臣妾与四阿哥相见。皇上恩典,臣妾感激不尽。”   康熙扶起曦月,感慨道:“是朕和贵妃对不住你。”   曦月问道:“您把禛儿带出来,贵妃娘娘同意吗?”   康熙顿了顿,说道:“朕有跟她解释。”   曦月了然,看来问题并没有解决,康熙是硬带四阿哥出来的,佟清漪并不乐意,指不定现在多少难受煎熬呢。   只不过她也不是圣母,让她顾着佟清漪不伤心把四阿哥送回去,她是万万做不到的。她实在是想死她的禛儿了!   因此,曦月只是嘴上说道:“还请您好好跟贵妃娘娘说,臣妾的心意,自始至终,从未变过。”   “臣妾没想着把禛儿从娘娘身边夺回,臣妾愿与娘娘一同抚养禛儿。娘娘和臣妾,同是禛儿的额娘。”   康熙叹道:“贵妃伤你极深,你还能如此为她着想。曦月,你是个不错的。”   曦月低声道:“臣妾不是为娘娘着想。臣妾为的是禛儿。”   “娘娘养了禛儿这么久,禛儿定是……认定了她是额娘。那些事情,不该是禛儿这个岁数该承受的。等他长大一些,该知道的时候,您再告诉他吧。”   “眼下禛儿喊臣妾一声‘母嫔’,臣妾已然心满意足。”   康熙握住她的手,说道:“好。”   曦月难得地没有挣开:“还请您多说一些禛儿的事情给臣妾听。”   康熙娓娓道来:“贵妃照料禛儿很是周全,事无具细皆有过问。禛儿出生至今,一直康健,从未得过病。”   “禛儿天资聪颖,不过一岁有余,就已经能说很多话。有时候念书给他听,他也能复述出来。”   “禛儿最喜欢吃的是羊乳酥酪,最喜欢玩的是九圆环、鲁班锁、孔明锁之类的玩意儿。”   “禛儿小小年纪,就已经很有自己的主意,经常学大人说话做事,一板一眼的特别有趣。”   曦月欣慰:“真好,真好……”   康熙说道:“朕答应你,朕以后每来畅春园,必把禛儿带上,不再让你们母子长久分离。”   曦月一年多来头一次对康熙展开了真挚的笑容:“多谢您。”   在畅春园的日子,四阿哥简直如鱼得水,每天都很快活。   德母嫔对他好好哦,给他做了好多好多的玩具,什么七巧板啦,什么魔方啦,什么积木啦,都特别有意思。而且德母嫔从来不会拘着他,总是笑吟吟地陪着他玩玩具,带着他逛园子,下雪天的时候还跟他一起堆了个小雪人!   要是额娘,肯定不会同意的,成天走到哪里抱到哪里,稍一刮风下雨,就不许他出承干宫,闷得很啦。   德母嫔给他做了好多好多衣服,穿起来特别舒服!一点都不妨碍他到处跑跑跳跳!   德母嫔会做很好吃的小点心,精致又好看,他可以用手抓了吃。就算吃得脸花花的,身上也弄得全是屑,她也只会笑着给他洗脸更衣,不会说他。不像额娘一直让人喂他,有时候还亲手喂。唔,他是大孩子了,可以自己吃的啦!   还有最最重要的,是六弟祚儿真的好好玩哦。他最喜欢的就是坐在祚儿面前,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点心给他看,馋得他直流口水,但因为还小吃不了,气得他哇哇哭啦。   每当这个时候,德母嫔笑得比他还欢!   这一年的除夕夜,康熙是和曦月还有四、六两位小阿哥一同度过的。   曦月终于给了康熙好脸色。就寝的时候,康熙想着曦月总不会再拒着他了吧,但看到拔步床上早睡得四仰八叉的两小只,就黑了脸。   曦月笑道:“皇上要不换处歇息?”   康熙直接解了外袍躺下:“床大得很,朕睡得下。”   曦月没说什么,换了寝衣躺到了康熙身侧,背对着他,轻轻地拍拍听到声音睡得有些不大安稳的两小只。   康熙也转过身,大手伸了过去,把他们娘三个都搂入怀。   第二天清晨,康熙是被四阿哥的小脚丫子踹醒的。他睁开眼,看着四阿哥头顶着曦月的腰,脚架着他的脖子,头都大了。他怎么不知道禛儿睡相这么差!   还有六阿哥,整个小身子都缩到曦月怀里去了!真是越看越碍眼啊。   起床气的康熙,深深地感觉到了他被排挤出局的恶意。   等曦月醒来后,康熙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禛儿大了,该自己睡。祚儿也不小了,有奶嬷嬷守着就好。”   四阿哥一把抱住曦月:“不要,我要跟母嫔和六弟一起睡!”   康熙气道:“那朕没处睡了!”   四阿哥说道:“皇阿玛去您自己寝殿睡呀。您已经大了,不需要人陪!禛儿还小,要母嫔陪,母嫔会给禛儿讲故事!”   真是说得一套一套的!   曦月笑开了花。康熙吹着胡子,一时不知道把四阿哥带出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年后,喜塔腊氏又带着明月进了畅春园。   一看到四阿哥,喜塔腊氏又惊又喜,不确定地问曦月:“月儿?”   曦月点头:“是四阿哥,皇上带他来园子住一段时日。”   喜塔腊氏直念佛:“哎哟真是太好了,皇上和贵妃娘娘隆恩!”   明月仔细打量了四阿哥,笑道:“姐姐,四阿哥长得好像皇上呢,全身上下都找不出你的影子,你可真是亏啦。”   四阿哥有些奇怪,为什么他身上要有德母嫔的影子?哦,这样的话他以前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有听香兰姑姑说过,“亏得您长得全似皇上,不似德嫔娘娘呢”。   德嫔娘娘,就是德母嫔吧?大概他就是特别的,只像皇阿玛,不像额娘,也不像母嫔。   六弟也是特别的,只像德母嫔,不像皇阿玛。对了,德母嫔是六弟的额娘,那六弟的母嫔是谁呢?四阿哥疑惑了。   喜腊塔氏小心瞅了四阿哥两眼,就不敢再看了。真的像,太像了,像得她看着四阿哥就如同看到了皇上,心里直发慌!还是六阿哥可爱,跟她的月儿小时候一样可爱!   曦月说道:“明月,我跟额娘说会儿话。你要是闲不住,就跟禛儿和祚儿去后头小花园玩会吧。”   明月当然没有不答应的理,就和香竹两人牵着一只,抱着一只就往后头走去。   康熙当然知晓喜塔腊氏进了园子,料她和曦月母女俩肯定有话要说,又想起每次喜塔腊氏看到他都战战兢兢的样子,干脆就不去打扰她们,径直往曦月住处后头的小花园而去。   正巧,看到了明月和四阿哥东挑西拣,蹦蹦跳跳,说是要折几枝最漂亮的红梅带回殿里插瓶。   “那枝,墙头那枝!”四阿哥伸长了脖子,似乎这样子就能把小身子拉长一倍似的,挥着小手喊道。   “好,瞧我的!”明月踩上了假山石,还不够,努力地踮起脚,哎呀呀,还差一点呢。   突然,一只大手在她头上经过,咔嚓一声折下了红梅。   “皇阿玛!”四阿哥乐滋滋地跑过来,开开心心地抱走了红梅。   明月连忙福身行礼:“奴才见过皇上。”   康熙问道:“你多大了?”   明月说道:“回皇上的话,奴才十三了。”   “十三,”康熙说道:“你姐姐进宫的时候,也是十三岁。”   明月笑道:“皇上好记忆,娘娘正是十三岁进的宫。一眨眼,都有八年啦。”   是啊,曦月是康熙十二年进的宫,而如今已是康熙二十年了。   康熙十二年的曦月,还是个鲜亮活泼的,成天乐呵呵的小姑娘呢。这么些年过去,晋了德嫔,给他生了两个小阿哥,眉间却也笼了难以消去的淡淡忧愁。   以前那个活泼可爱的小曦月,还真是怀念啊。康熙这样想着,又多看了明月几眼。不仅模样像,就连性子也像。   康熙进了殿内。喜塔腊氏一见到康熙,就赶紧收了话头,行礼打算退下。   康熙叫住了她,问道:“德嫔的幼妹,可有婚配?”   喜塔腊氏不明所以,老实回答道:“奴才正和老爷给她寻摸人家,只还未定下。”   康熙“嗯”了一声,说道:“退下吧。”并未再说其他。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曦月终于见到小四爷啦,开心呀! 第77章 误会   喜塔腊氏回府后,照旧跟乌雅威武说起了畅春园的事,其中当然包括了康熙有问起明月是否婚配云云。   乌雅威武眼皮一跳,赶紧问道:“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喜塔腊氏说道:“还能怎么回答?如实说呗,说我们正在给明月相看人家,只是还未定下呢。”   乌雅威武顿时急了:“哎呀,你怎么这么回答?怎么可以说已经在给明月相看!”这要坏了他的大事啊。   喜塔腊氏不满道:“那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回答?皇上那么威严,我可不敢欺君!”   乌雅威武说道:“罢了罢了。下次皇上再问起,你就说我们小门小户的,人缘稀薄,实在没法子给明月相看到合适的人选,还请皇上定夺。”   喜塔腊氏笑了:“武哥,我们区区包衣奴才,明月的婚事,你哪来的底气,还敢请皇上定夺?”   乌雅威武试探地说道:“我有个想法,把明月也送进宫……”   话未竟,就被喜塔腊氏打断:“不行不行,你想都不要想!我们统共就三个孩子,月儿进宫当了娘娘,尊贵是尊贵,可八年来,也就是这段日子她住在畅春园我才见得多些。可月儿迟早是要回宫的,到时候我又要长久见不到了。我一想起这事,就难受得紧。”   “要是明月也进了宫,那你不是拿刀剜我的心吗?”   乌雅威武说道:“进宫有什么不好?因为娘娘的缘故,咱们这些年过得多体面,多荣光!”   喜塔腊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生气道:“武哥,你该不是想让明月也去侍奉皇上,想着让咱们家多出一位娘娘吧?”   “你脑子坏掉啦?让明月去分月儿的宠,明月该如何自处,月儿该多伤心?你是生怕她们姐妹感情太好是吗?”   乌雅威武说道:“其实宫里头,嫡亲姐妹一同侍奉皇上的大有人在,比如仁孝皇后和赫妃,孝昭皇后和小钮妃……”   喜塔腊氏炸毛了:“她们是她们,我们家不做这种事!我告诉你,我绝不同意,你想都不要想!”   喜塔腊氏与乌雅威武不同,比起什么光宗耀祖,改换门庭,她更关心的是儿女们能否过得舒心愉快。要不是被逼无奈,她连曦月都不想送去小选。   就是现在,曦月做了德嫔,多大的荣耀,有多少人在羡慕他们家!但是喜塔腊氏分明感觉得到,曦月过得并不开心。她和皇上之间,有问题。   可惜,皇威森严,喜塔腊氏就是心疼,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闭着眼睛当不知道,不停地说服着自己,皇上待月儿已经挺不错了,他们应该感激涕零。   只是,她的明月,她是绝对舍不得她也受这样的苦的!喜塔腊氏想要给明月寻摸一个门风清正的人家,嫁过去好好地做正头娘子,公婆尊重她,夫君爱护她,其他家人也俱是好相处的人。最好呀,未来的小女婿能像乌雅威武一般,除了正房之外,妾侍寥寥。   见喜塔腊氏如此坚决反对,乌雅威武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就寻了个理由安抚道:“瞧你,都想到哪儿去了?”   “我虽然有送明月去小选的打算,但其实不算进皇宫,而是进离宫畅春园,就待在娘娘身边!待上个一年半载的,也算是攒了资历,到时候或许皇上能看在娘娘面上,给明月指个好婚事呢。”   “明月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哪有不疼她的道理?怎么舍得她一直做宫女到二十五岁年满出宫?更别提也让她侍奉皇上了!咱们家已经出了一位娘娘了,难不成我还贪心不足,再想着出一位娘娘不成?”   话是这么说,乌雅威武想的是将明月放在曦月身边,皇上见得多了看上了,难道有人敢反对?喜塔腊氏问起,他就说,他也没想到,他也没办法啊。   喜塔腊氏心思单纯,三言两语就被乌雅威武哄了过去:“真的?”   乌雅威武保证道:“当然是真的!”必须把喜塔腊氏哄好了,否则她要是不带明月进园子,那他所有盘算都成了空!   不过乌雅威武也没想到的是,他随口敷衍喜塔腊氏的话,在不久之后就成了真。康熙还真给明月赐了婚!   此事慢慢讲,说来话长。   康熙二十年的正月,喜塔腊氏每隔数日进园子一趟探望曦月,并不留宿,但妹妹明月却是一直没有出园子。   康熙一句话“德嫔甚思念家人,你多陪陪德嫔”,就留下了明月。这一住嘛,就是差不多一个月。   畅春园很大,除了康熙和太皇太后,就是曦月最大,行宫规矩没那么严,明月又是个耐不住性子的,成天地撒欢儿到处玩。曦月想着明月也快到了成家的年纪了,也就舍不得拘着她,由着她四处玩闹。   就连当年康熙送她的白桦小弓,都被她转借给明月去园中的马场玩了呢。   只是渐渐地,曦月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她按捺住内心的惊慌,仔细观察了一段时间,越发心惊。   康熙他,竟然时常往明月处看!   这个大猪蹄子,是又想着祸害她的妹妹吗?她已经身不由己了,难道她的妹妹也要如她一样,深陷宫中不得自由?   还是因为她一直不肯让康熙近身,就算近段日子两人关系缓和了不少,她还是没能完全放下心结,所以康熙终于腻烦了、放弃了,打算用明月来代替她?   真是让人恶心,太恶心了!   曦月说不出地失望!简直是失望透顶!   于是这天晚上,康熙再来曦月住处时,曦月特地早早地让人把四阿哥和六阿哥抱了下去。   康熙没看到那碍事的两小只,满意地凤眼微眯,搂过曦月,轻声调笑:“想通了?总算不再拒着朕了?”   曦月说道:“臣妾不敢。”   康熙一阵兴奋,拉着曦月就要上床。   没想到曦月接下来的一句话如一盆冰水,劈头盖脸地浇灭了他的欲望:“皇上想要,臣妾不敢不从。臣妾会什么都听您的,您想让臣妾怎么伺候,臣妾就怎么伺候您。但求您放过臣妾的妹妹明月!”   但求您放过臣妾的妹妹明月!   康熙怒意上涌:“曦月,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曦月扬起脸,倔强地说道:“臣妾在说,只要您能放过明月,臣妾会乖乖听话,再也不敢拒着您。从今以后,臣妾会努力做一个让您舒服的女人!”   康熙捏住她的下巴,嗤笑道:“就你这样子,叫乖?伺候朕,你就那么委屈吗?”   “朕是皇帝,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需要强迫你个心底不乐意的?你不甘不愿的,哪来的底气能让朕舒服?”   曦月暗自咬了咬牙,主动攀上了康熙的脖子:“臣妾会得不多,不过臣妾会好好学的。您不是夸过臣妾悟性不错吗?您有想让臣妾懂的,臣妾都愿意学。你想让臣妾怎么做,臣妾就怎么做。”   “还请您相信臣妾,臣妾会让您很舒服,会让您享受到最快活的感觉的!”   说罢,曦月热情地吻了上去。从脖子到下巴,从脸颊到眉梢,最终,微微停顿后,颤抖着吻上了康熙紧抿着的薄唇。   康熙手指青筋勃/起,差点倒抽一口气,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简简单单一个吻,他都快扛不住了!   他恨不得当场就把她拖上拔步床,他想要拉着她一同痛快沉沦在强烈的欢愉里。他想狠狠地疼爱她,谁叫她那么口不择言!就是她哭了,他也不打算怜惜!   但是现在还不行!绝对不行!   他要是那样做了,不过是当下的爽快;而明智的做法,是应该先把事情讲清楚!   否则,他怕曦月今后真的抱着牺牲的念头,来以色侍君!   那不是他想要的!男女之情,情人之欲,强迫的有什么意思?得是你情我愿,方能水乳/交融,才能真切地感知其中曼妙滋味啊。   所以,康熙强忍着快要爆炸的欲望,狠狠心把曦月从身上撕了下来,喉结大大地滚动了好几下,才开了口,声音说不出的粗粝:“你当朕是什么人了?你以为朕打着把明月收罗进后宫,当成你的替身来伺候朕的主意?你对朕就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曦月,朕告诉你,你是你,明月是明月,朕还不至于分不清你们两个!莫说明月了,就是再来一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朕也不会搞混!”   “就算你一直不肯重新接纳朕,朕也没想过找别人来代替你!你是不一样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什么不敢不从,什么乖乖听话,朕不需要!朕要的是你心甘情愿!”   康熙的话,如雷贯耳!曦月心底说不震动是假的,弱弱地问出了盘桓心中已久的疑问:“那您为何留明月在园子里?为何……总看向她?”   康熙叹了一口气:“你满心满眼的只有禛儿和祚儿,就没注意到明月的变化吗?”   “小妮子情窦初开了!而那个人,这阵子也住在园子里!”   “否则你以为朕为什么要把明月留下呢?还不是想多给他们机会处处,朕观察合适了,好挑个时候给他们赐婚?”   “你个做姐姐的不上心,还得朕替你操心妹妹的终身大事,结果没得了好不说,还被你冤枉!朕真是何苦来哉!”   曦月震惊不已:“皇上,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跟臣妾计较。”   “还请您告知,那家伙是谁?”哪个混蛋,竟敢勾搭了她的宝贝妹妹!   康熙缓缓说道:“遏必隆之子,孝昭皇后之弟,钮祜禄阿灵阿!”   钮祜禄阿灵阿?这个名字,好生熟悉!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我之前说过了,康熙没有看上妹妹哦。大猪蹄子没那么渣啦。   感谢在2020-05-0818:01:09~2020-05-0917:3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春摇曳在回忆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和好   阿灵阿?   曦月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她的梳妆台,最深处的匣子里头,放的是孝昭皇后临崩逝前交给她的红宝扳指。孝昭皇后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得仔细收好。   红宝扳指,原是大钮妃之物。大钮妃逝后,留给了孝昭皇后。再之后,又被孝昭皇后交给了曦月。   “将来你若是被放出宫,就拿着它,去找本宫的兄弟阿灵阿,本宫留了些东西给你。”   “要是有需要的话,你可以将它转赠给你最珍视的孩儿,想来它会有大助力的。”   孝昭皇后是这么说的。   曦月满是怀念地忆起往事。可惜,世事无常,孝昭皇后逝后不久,她就被太皇太后赐给了康熙。做了皇帝的女人啊,这辈子都难得出宫!   也就曦月住在畅春园的时候,康熙带她去过外头几次,当然是全程都有人跟着的。她就是想找阿灵阿,问问看孝昭皇后到底给她留了些啥,那红宝板指里头究竟有什么秘密,也是从来都寻不到机会。   不过,想来也不急吧?孝昭皇后既说可在将来转赠她的孩儿,那说明或许十年、二十年之后再去查看,似乎也没问题?   没想到,好巧不巧的,阿灵阿竟然与明月有了交集!   他们到底是怎么有的交集!听康熙讲,明月还情窦初开了?小丫头该不会是被骗了吧?   不对,阿灵阿是孝昭皇后的弟弟,人品该有保障吧?   曦月急得不行:“还请皇上告知,明月和阿灵阿究竟是怎么回事?”   康熙慢条斯理地坐下,接过曦月殷勤奉上的茶盏,老神在在地饮了几口,心底忍不住呵呵。用得上他了,才变得这么乖巧!   罢了罢了,看曦月满心满眼全是明月的急躁样子,康熙到底也没磨蹭多久,就把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   说起来,两人相知的契机,还是缘于曦月借给明月赏玩的那把白桦弓。那把白桦弓,还是多年前木兰秋弥的时候,康熙借苏麻喇姑之手赏赐给曦月的。   明月是个耐不住的活泼性子,乌雅威武怕她惹事,成天把她拘在家里,还不如在畅春园的日子过得自由快活呢。   畅春园景致优美,亭台楼阁无不美轮美奂,甚至还有马场和演武场!   这些,都是明月特别感兴趣,但是少有机会触及的!   难得康熙特许,允准曦月留家人在畅春园小住,明月简直是如鱼得水,在园子里玩得是乐不思蜀啦。   这不,某一日她去马场找乐子,看着四下无人,就像模像样地摆出高手的架势骑马射箭。“嗖嗖嗖”地十箭出去,先头九箭都不知道飞哪去了,最后一箭还好,极为勉强地戳在了靶子下边缘,随着风悠悠晃荡着,颇有下一刻就掉下来的样子。   明月却是颇为自得:“射中了呢,我真是天资聪颖,天赋异禀啊!”洋洋得意地幻想着她有朝一日也能像姐姐一样英姿飒爽呢!   突然间,耳旁传来一声强忍的轻笑。明月转身看去,就看到一位身着靓蓝色骑马装的十七八岁翩翩少年,顿时就红了脸。实在是太丢脸啦!   那少年,就是阿灵阿。   阿灵阿是康熙的一等御前侍卫,当然跟着康熙到了畅春园当差。他闲暇之时常来马场操练,没想到这回遇上了个以前从没见过的有趣小姑娘。   阿灵阿正好没事,干脆就起了心思要教导小姑娘几招。明月自然是欢喜不已,乐滋滋地又是“师父”,又是“大哥”,甚至还有“壮士”、“大侠”地奉承称呼起他来。   阿灵阿暴笑,这是谁家教出来的小格格?是话本子看多了吗?再待他看到明月手中的白桦弓时,瞬间变了神色:“这弓,哪来的?”   康熙有好几把类似的白桦弓,阿灵阿当然是认得的。这把弓除了小了一点,轻了一点,与御弓像个了十足十。   明月说道:“是姐姐借我用的。”   阿灵阿问道:“你姐姐是?”   明月起了防备心思:“你问那么多干吗?还有,问别人身份来历之前,不得先报上你自己的名号吗?”   阿灵阿说道:“我叫阿灵阿,钮祜禄氏,是皇上的侍卫。”   皇上的侍卫啊!明月顿时星星眼:“那你武艺肯定很厉害了?骑射也是高手?让我见识见识嘛,好不好?”   又狡黠地扑闪了下圆圆的大眼睛:“你要真的很厉害,我就让你知道我到底是谁。你要是个银样镴枪头呢,你就没资格知道我的名字,我才不告诉你!”   阿灵阿笑笑,接过明月的白桦小弓,纵身上了他那匹乌珠穆沁白马,姿势极是潇洒。又伸手一用劲,就把明月也拉了上来,坐在了他身前,躁得明月小心肝噗通通跳个不停。   “坐好了,驾!”阿灵阿两腿用力一夹,白马就急速奔驰起来。在明月的惊呼声中,阿灵阿特意耍帅,变换着许多不同的姿势,快速地射空了一个箭筒,还箭箭命中靶心!   明月下马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阿灵阿,你好厉害啊,不愧是皇上的侍卫。”她决定,告诉他她是谁啦。   阿灵阿笑道:“其实就是你不告诉我,我也猜到你的身份了。”   明月奇道:“我是谁?”   其实并不难猜。畅春园就几个主子,明月又说了是姐姐给的她白桦弓,手中能有跟御弓制样相似的白桦弓的能是谁?稍微那么一想,答案就出来了。   阿灵阿说道:“你是德嫔娘娘的妹子,是也不是?”   明月惊道:“是的啊,你真猜对了啊。你很聪明哎。”   阿灵阿又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他对这小姑娘来了兴趣。   明月眯眼笑道:“你要是明后两天也来马场教我骑马射箭,教得我满意的话,我再告诉你啦。”   阿灵阿应下:“好。”   这一教,就不止两天了。一日复一日,两人连续十数日都有一两个时辰待在一处,一个潇洒俊逸,一个娇俏可爱,不知不觉地,就情愫暗生了。   终于,明月红着脸说道:“阿灵阿,我叫明月。”   阿灵阿看向她的眼神很是温柔:“明月,真好听。以后,我就叫你小月吧。”   “好。”明月轻轻点头。   阿灵阿确认明月对他也有意后,就跟偷吃了灯油的老鼠似的,高兴不已。明月是德嫔之妹,德嫔既能为嫔,出身肯定差不了吧?正好今年秋就有大选,他拜托额娘进宫活动活动,请皇上把明月指给他!   只是,阿灵阿回府跟额娘舒舒觉罗氏提及此事后,才知道事情想得并没有他那么简单!   德嫔,并不是阿灵阿以为的出身着姓大族,甚至连满洲下五旗都不是,而是镶黄旗包衣乌雅氏!   也就是说,明月根本没资格参加大选,要参选也是小选,进宫也是做宫女!   舒舒觉罗氏倒是无所谓:“你既然喜欢,纳进来做个妾也就是了。”   阿灵阿不同意。阿玛遏必隆显赫一时,妾侍当然也是众多。但无一例外的,都被出身名门的额娘舒舒觉罗氏打压得屁都不敢放,乖得跟个缩头鹌鹑似的。就连小钮妃的生母,在女儿进宫做了妃子之后,还没来得及飘飘然几天呢,就被舒舒觉罗氏狠狠地教训了一番,复又清醒过来。   站在舒舒觉罗氏的角度,阿灵阿当然是觉得额娘做的没错。可一想到明月进府,要过的会是跟那堆姨娘一样的憋屈日子,他就于心不忍了。   那样子活泼欢快的小姑娘,那样子眉眼俱笑的小姑娘,那样子没被浮世侵染过的小姑娘,要是做了他的妾,肯定会如鱼失了水,如鸟折了翼,很快就失去了她的光彩的吧?   于是,阿灵阿求上了康熙。不好意思又极其坚定地,把他与明月相遇相知的经历和盘托出。反正一句话,皇上您必须得帮帮我,否则我就情伤严重黯然销魂再也不能胜任您的御前侍卫之职啦。   哦对了,明月妹妹那里得先瞒着哦,别让她知道了操心难过。   康熙讲完事情经过,作势不满地说道:“朕操心你妹妹的婚事,不但没得了好,你还疑上了朕!”   曦月担忧不已:“皇上,一等公夫人说得没错,明月是包衣,身份卑微,不敢与一等公之子相配。”齐大非偶啊!   康熙说道:“你是明月亲姐,也是包衣出身,不是做了朕的德嫔?你配得朕,明月还配不得区区一个阿灵阿?”   曦月叹息:“若是照一等公夫人说的,明月为妾,自是配得。只是臣妾和家人哪舍得明月为妾?还是算了吧。”不如挑个家世普通点的人家,免得嫁过去受气。   康熙说道:“朕注意过明月,她是真对阿灵阿上了心。阿灵阿对她,也确是情根深种。”   曦月低声道:“那又如何呢?阿灵阿对明月越上心,等正房进了门,明月的日子就越难过。还不如趁早斩断情丝,长痛不如短痛!”   康熙笑道:“哪来的正房?明月就是正房!朕不是跟你说了,阿灵阿跟朕所求的,是娶明月为妻,而不是纳为妾室!”   曦月说道:“一等公夫人不会同意的。”   康熙坚定地说道:“你相信朕,朕说可以,就一定可以!所有问题,在朕面前,都不是问题!”   曦月看着康熙的样子,让她莫名地觉得很可靠,很有安全感。   这就是君王,君无戏言!   事情,应该真的能圆满解决吧?她能信他吧?她由衷希望,明月能跟有情人终成眷属,相携一生。明月,一定要过得比姐姐好啊!   好了,事情讲清楚了,误会解除了。康熙将杯中凉茶一饮而尽,感受着随着谈话结束重新迅猛蹿起的下腹燥热,抄起曦月跟前一直未动过的茶水也喝了个精光。   只是于事无补,大冬天凉了的茶水哪能浇灭他的欲望?   曦月一直拒着他,康熙既知不可行,那也就暂息了心思,算了罢了。可今晚,先是四、六阿哥小两只被抱了出去,康熙以为曦月终于冰雪消融了;再是她胡言乱语抱着牺牲自己保住妹妹的念头,热情得跟个小妖精似的撩拨他!   他都有一年多没沾过她的身子了,哪里受得了!该死的还要硬压着,跟她讲阿灵阿跟明月两情相悦的故事!   康熙烦躁地站起身,罢了罢了,回吧回吧,再待下去却能看不能吃,他只会更难受。   才走了两步,腰带就被一只如玉葇荑拉住,清脆的轻笑声传来:“您就这么走了吗?”   康熙恶狠狠地盯住曦月笑嘻嘻的小脸:“你想让朕留下?”回答要是不是,他非打她一顿屁股不可!   曦月抛给他一大捆秋天的菠菜:“不许走!您就这么走了,是打算去找郭贵人呢,还是曹贵人?或者是哪个御前答应、官女子?”   康熙眼睛发绿,拥住曦月就扑往帐内:“有你这只小妖精,朕还找她们作甚!”   大手一扯,帷帐落下,遮住了里头缠绵的春光。   曦月因为愧疚和感动,一时心软放了恶狼进帐,很快就叫苦不迭。俗话说“久别胜新婚”,诚不欺我也!   如潮的情/欲,一波又一波堆迭不断的极致愉悦,加上自己随着年岁增长越来越成熟和敏感的身体,曦月很快就如同汪洋大海中的一只小帆船,在电闪雷鸣中痛哭着享受狂风暴雨的侵袭!   末了,康熙吻了吻她汗湿的脸颊,坏笑道:“你不是说要让朕舒服吗?朕很舒服,很满意,你呢?”   曦月之前误以为康熙想纳明月入宫,是有说过只要放过明月,她就愿意随他的意思怎么侍奉都成,还说了会好好学,会让他很舒服,让他享受到最快活的感觉!   现在嘛,她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撩拨恶狼干啥?虽然她也很爽啦,但是真的好累好累哦。也不知道明天起不起得来陪禛儿和祚儿玩。   “不逗你了,睡吧。”康熙低笑道,拥着曦月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皇上和德嫔娘娘,终于和好了!   香竹等伺候的人开心不已。喜塔腊氏再进园子时,眼尖的她也立刻就察觉了女儿的变化,笑着直念佛。   曦月带着四、六两位阿哥去春晖堂时,太皇太后也是欣慰不已:“总算好了,齐齐整整的,这才对嘛!”   六阿哥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太皇太后,流着口水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   四阿哥熟练地将手中的帕子按上六阿哥的小嘴,嫌弃地说道:“真脏!”擦起口水的动作却是一丝不苟,神情认真地像是在做什么重要大事。六阿哥兴奋地朝四阿哥挥着小手,说着没人听得懂的火星语。   曦月望着这温馨的一幕,微笑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今天这章很肥哦,夸我呀,哈哈哈!   感谢在2020-05-0917:34:04~2020-05-1018:0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荒凉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装病   日子过得很快,快乐的时光更是尤为短暂,一眨眼,就到了正月底。   按照原定计划,康熙该回宫了。   康熙甚是不舍,临程前反复多次跟曦月确认:“你真不跟朕回去?”   曦月微笑着摇摇头:“臣妾住在园子里,就挺好的。”   康熙皱眉:“你舍得秅儿?”   曦月说道:“不舍得。可正是为了禛儿,臣妾才不能回去。”   “禛儿还太小,臣妾不想让他为难。您来园子避暑避寒的时候把禛儿带上,臣妾隔上几个月能见到他,就心满意足了。”   康熙叹道:“委屈你了。”   銮驾起。曦月等人恭送。   四阿哥频频往后看,挥着小手依依不舍:“皇阿玛,我们什么时候再来啊?”   康熙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很快,很快。”   一回宫,康熙连干清宫都没回,就带着四阿哥直奔承干宫。   佟清漪一早就候着了,看到四阿哥,直接湿了眼眶:“禛儿……”紧紧把他抱在怀里。   “额娘。”四阿哥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佟清漪反抱得更紧了。在香兰的小声提醒下,才略松开些许:“禛儿想不想额娘?”   四阿哥点头:“禛儿想额娘。”为什么额娘不一起去畅春园呢?   “乖孩子。”佟清漪欣慰不已。   “清漪。”康熙出声道,“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不过一个多月没见,佟清漪就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不少。   佟清漪淡淡地说道:“还不是想禛儿想的。”   康熙笑言:“就只想秅儿,不想朕?”   佟清漪牵过四阿哥就往殿内走:“想,想您这个冷心绝情的!可再想,又有什么用?您都不理臣妾了。”   “哪儿的话?”康熙执住她的手,“朕这不是回来了吗?”   佟清漪对着康熙勉强一笑。   当晚,康熙留宿承干宫。   夜间耳鬓厮磨之时,佟清漪忍不住低泣:“臣妾还以为,您会把禛儿留在畅春园,不打算把他带回宫来了。”   康熙感受着掌下略有些硌手的脊背,心疼她这段时间实是清减太多,宽慰道:“怎么会呢?你是禛儿的额娘,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当然,曦月也是。   佟清漪泪眼汪汪:“皇上,臣妾求您,让禛儿住在臣妾宫里吧。臣妾有哪里做得不好的,您提出来,臣妾都改。”   先前康熙不满佟清漪教子方式,把四阿哥带到干清宫亲自教养了半个月,只让她每日前来探望一个时辰,再之后又在畅春园待了一月有余。差不多有两个月时间,佟清漪不能与四阿哥时刻相处,对她而言,实是极大的煎熬。   康熙心软同意:“好。只一点,再不可跟从前似的娇惯溺爱。”   佟清漪惊喜万分:“臣妾多谢皇上!”喜极之下,泣泪涟涟。   康熙用指腹轻轻拭去:“跟朕客气什么,你是朕的清漪啊。”   佟清漪含泪笑道:“皇上,表哥……”表哥二字,微不可闻,染上了无尽的娇柔。   一声“表哥”,使得康熙瞬间忆起了那些年年少青梅竹马的时光,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他小心翼翼地将佟清漪拥在怀里,如同拥着一件易碎的珍宝。   四阿哥果然就在承干宫住下了。康熙没把他继续放在干清宫照看,一方面是因为不忍佟清漪难过,另一方面则是出于二阿哥的考量。   二阿哥是皇太子,为仁孝皇后所出,生而丧母,自一出生就住在干清宫,由康熙亲命了人妥善照料。皇太子是一国重中之重,围绕着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国本。   这样的情况下,若是出了一个待遇与皇太子相佛的,不定会引起什么动荡。为了二阿哥,也为了四阿哥,康熙不可能一直把四阿哥留在干清宫。   只是,四阿哥在承干宫过得并不开心。   佟清漪照顾四阿哥,仍是按她原本那一套来。只是四阿哥已经做过翱翔天空的小鸟,哪里乐意继续被锁在精美的笼子里?   “禛儿,你没被别的坏女人哄了去,叫她额娘吧?”佟清漪不放心地反复问了很多次。   四阿哥觉得奇怪,但还是每一次都认真回答道:“没有。”他叫的是“母嫔”。   每当这个时候,佟清漪就如同失而复得一件心爱的至宝,开心地抱着四阿哥亲个不停:“禛儿真是额娘的好孩子。以后,禛儿也都要听额娘的话,好不好?”   “好……吧。”四阿哥回答得有些不大情愿。   确实不情愿。四阿哥在承干宫的日子,过得并不顺心。   别说跑了,走得快一点,伺候的嬷嬷宫女们就会惊呼,时刻紧跟着他,甩都甩不掉!   要是不小心摔倒了,那问题就严重了。一向温柔可亲的额娘就会瞬间翻脸,严厉斥责照看他的嬷嬷们。于是,那些人跟着他就更紧,他一有略出格的举动,他们就哭丧着脸“还请四阿哥体谅奴才们”。   他在畅春园穿惯了的轻便舒适的衣服,全被收了起来,上身的又是那些繁复精美的服装,一点都不方便他走动!   他想去找五弟玩,在园子里的时候也常一起玩的,没有六弟,姑且五弟凑合吧。但是额娘不让,说五弟太野了,怕带坏了他。他再缠着,额娘就说皇玛嬷喜欢清静,不许他去打搅。   就是吃东西的时候,额娘也还是要让人喂他,明明他都已经长大了啦!   还有畅春园带回来的那些母嫔亲手做的魔方、积木之类的玩具,额娘也尽数锁了起来,说是玩物丧志,再不许他碰!   四阿哥不高兴,很不高兴!   他想德母嫔,他想六弟,他想太皇太后,他想畅春园了!   越来越想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某日晚间,佟清漪正睡着呢,突然腰上一沉,睁眼一看,四阿哥迷迷糊糊地爬到了她身上,搂着她的腰咕哝着含混不清的话。   佟清漪宠溺地笑笑:“还说长大了呢,长大了还这么巴着额娘?”小心把四阿哥靠着自己重新放好,搂住他的小身子,柔声说道:“额娘抱着禛儿,睡吧。”   这回,四阿哥的声音清晰了很多:“母嫔。”   母嫔?   佟清漪顿时如置身冰窟,呐呐重复道:“母嫔?”   四阿哥似是梦到了什么特别高兴的事情,梦中都笑了两声:“母嫔,我好想你呀。”   佟清漪睡意全无。   这一夜的四阿哥,大概做了许多梦,反反复复地说了好几句梦话。   其中最多的,就是“母嫔”和“六弟”!   这个母嫔,还能是谁!   佟清漪恨,她就是拼了命,也不该让四阿哥去畅春园的!   曦月不是已经又生了六阿哥了吗?为什么还要跟她抢她的禛儿?   自己只有禛儿一个,但曦月还可以再生啊!皇上那么喜欢她,只要她想,她想生多少个,就生多少个!   次日起床的时候,佟清漪眼下青黑一片。   偏偏四阿哥还记得梦中情景,用早膳的时候问了一句:“额娘,我什么时候再去畅春园呀?”   佟清漪咬牙:“你去畅春园做甚?不去,再也不去!”   四阿哥慌了:“为什么不去?额娘我想去!”   佟清漪说道:“有什么好去的?好好在宫里头待着不好吗?”   四阿哥天真地说道:“可是宫里没有母嫔呀。不去畅春园的话,额娘您让母嫔进宫好不好?”   “不好!”佟清漪声音尖利。   四阿哥还想再说,香兰眼疾手快地把他抱走:“四阿哥啊,您快别说了,娘娘不高兴了。”   隔间,香兰语重心长地教导着四阿哥:“娘娘面前,您可千万别再提什么畅春园和母嫔之类的话了。”   “为什么?”四阿哥十分疑惑。   香兰说道:“四阿哥您别问了好吗?您只要知道,你提了这些,娘娘会很伤心,很难过。”   四阿哥继续追问:“额娘为什么会伤心难过?”   香兰无力地说道:“对不住四阿哥,奴才回答不了您。但是四阿哥,您是个好孩子,您肯定舍不得娘娘伤心难过的,是不是?”   四阿哥点头。   香兰说道:“您晓得的,娘娘身体不好,要是伤心难过了,搞不好还要生病呢。您肯定不想看到娘娘这样的,是不是?”   四阿哥继续点头。   香兰笑道:“所以,您就别再提什么畅春园和母嫔了,好不好?奴才这就去做您最喜欢的羊乳酥酪,就当是您懂事的奖励,好吗?”   四阿哥两眼放光地同意了。但是真吃到羊乳酥酪后,他才发现,他早就不那么喜欢了。他更喜欢母嫔那里的千层糕、雪媚娘、绿茶饼等,好看又好吃,有的还是母嫔亲手做的,有时候母嫔还会让他帮忙呢,可有意思啦!   香兰劝说四阿哥的话,佟清漪隔着门都听在了耳里,若有所思。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四阿哥不小心再提起“母嫔”之类的话时,佟清漪只要一作势身体难受,他就慌乱闭口,再不说了。   佟清漪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再过一阵子吧,小孩子忘性大,等他忘了曦月,她就再不装了。   可是,四阿哥哪里是寻常小孩子呢?他的记性是出了名的好,小小年纪,就连诗词多听几遍都能重复出来。曦月与他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他怎么可能忘得掉?   四阿哥又是执拗的性子。周围人越不让他提曦月和畅春园,他就越是想。天天想,夜夜想,越想越怀念,越想越向往。   终于有一日,四阿哥极其坚持地说道:“额娘,我要去畅春园,我想母嫔,我要跟六弟玩!”   佟清漪熟练地捂住胸口,眉头轻蹙。   四阿哥慌了慌,复又小声重复了一遍:“额娘,我想母嫔和六弟了。”   佟清漪眉头锁得更紧。   香兰轻声道:“四阿哥,您别说了,娘娘不舒服。”   四阿哥突然感到困惑了:“为什么会不舒服?太医呢?”他突然想起来,额娘舒服归不舒服,但是从没找过太医。   所以,额娘可能并没有大碍?这样想着,四阿哥强烈的愿望占了上分,第三遍说道:“额娘,我想去畅春园找母嫔和六弟。”   佟清漪狠下心来,轻呼一声,作势就往后倒去。香兰等人不明情况,慌作一团。   四阿哥见佟清漪晕倒,吓坏了,哭得涕泪直流地往外跑去。   他做错事了!额娘被他气病了!他要去找太医!   宫人们全围在佟清漪处,一时没注意到四阿哥跑了。佟清漪闭着眼睛,当然也是不知道的。   事情就是那么凑巧。四阿哥没跑多少步,就被一时兴起来承干宫的康熙抱起,惊诧不已:“出了什么事?禛儿怎么哭成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呜呜,好心疼我们四爷啊。   感谢在2020-05-1018:03:35~2020-05-1118:08: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春摇曳在回忆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争执   四阿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娘……额娘不好了!都是禛儿的错!”   佟清漪不好了?   康熙大惊失色,抱着四阿哥疾步往殿内奔去!   一进殿内,只见被一群宫人围着的佟清漪面有焦色,待看到康熙怀中的四阿哥,眼中迸出惊喜:“禛儿!”   四阿哥哇哇大哭着扑了过去:“额娘,额娘!”   佟清漪心疼地摸着他的头:“禛儿怎么跑出去了?叫额娘好找。莫哭,额娘没事了。”   康熙问道:“怎么回事?朕从来没见禛儿哭得这么厉害过。他说你不好了,可有宣太医?”   佟清漪心底泛起一丝后悔,悔不该一时气愤装病过了头,吓到了四阿哥。她摇了摇头,说道:“臣妾无事,不必宣太医。”   四阿哥还在小声抽泣,攥着佟清漪的一角衣襟一边打嗝一边说道:“额娘,您不要生病。禛儿以后再也不想母嫔了。”   康熙脸色顿变,佟清漪强笑着想要解释:“皇上……”   康熙锐利的目光仔仔细细地扫过佟清漪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痕迹。他声音低沉:“清漪,你不需要请太医。”   佟清漪低声道:“皇上说的是。臣妾是老毛病了,确实没必要劳烦太医。”   康熙把四阿哥从她怀里拉出来,温和地说道:“禛儿,你额娘没事,皇阿玛会照顾好她的。禛儿先去睡觉好吗?”示意香兰等人把他带下去。   四阿哥一脸担忧地看向佟清漪,听她说了“额娘真没事了”,才乖乖地被香兰抱了出去。   四阿哥一离去,康熙就挥退了所有宫人。偌大正殿,只余他和佟清漪两人。   康熙面色铁青:“你没病!你是朕看着长大的,朕对你了如指掌,你身上哪点瞒得过朕?”   “你的心疾,是朕指的太医,由朕亲自过问。你有病没病,朕会看不出来?”   佟清漪小声道:“臣妾是没病,臣妾只是有点小小的不舒服。禛儿太过担心臣妾了,所以才……”   康熙怒道:“还想把事情推到禛儿头上!禛儿还不到两岁啊,清漪,你怎么狠得下心?”   “你竟然装病吓唬禛儿!你知不知道,朕遇上禛儿时,他哭得有多惨!就因为他想他母嫔,你不高兴了,你就要装病吓他?”   佟清漪眼角顿时红了:“臣妾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让四阿哥长个教训,真没想把事情闹这么严重啊。   康熙火气正大:“你是额娘,曦月是母嫔。曦月为了不让禛儿为难,宁愿一直留在畅春园不回。禛儿在园中时,时常提起你,曦月都只说你好,从不在他面前讲你半句坏话!她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禛儿!”   “而你,却恰恰相反!你这段时间怎么对禛儿的,你当朕一无所知?禛儿一提及他母嫔,你就不高兴,今天更是过分至极,竟然在这么小的孩子跟前装起病来?”   “果真不是自己生的孩子,就不心疼!”   佟清漪如遭雷劈:“不,皇上,不是这样的!臣妾怎么会不疼禛儿?禛儿是臣妾的孩子,他就是臣妾的命啊!”   “禛儿是臣妾亲生的,他不过是托生在了曦月的肚子里!他是臣妾的,他跟曦月有什么关系?臣妾疼他,臣妾爱他,远胜过曦月!”   康熙拍案:“你的疼,你的爱,不过就是嘴上说说!”   “清漪啊清漪,你什么时候变成的这个样子?朕对你失望透顶!”   说罢,一挥袍袖,就扬长而去。   佟清漪伸长的手落了个空,瘫软在地,哭喊道:“皇上,皇上!表哥!”然康熙头也不回一下。   这一夜,佟清漪辗转难眠,将近四更才好不容易满肚子心事地睡着。醒过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佟清漪猛地从床上坐起:“秅儿呢?”   香兰犹豫着说道:“皇上一早就派了梁总管,把四阿哥接去干清宫了。”   佟清漪差点掉下床:“本宫要去找皇上,本宫要把本宫的禛儿接回来!”   香兰赶紧扶住她:“娘娘莫急,奴才先服侍您梳妆。”   佟清漪催促道:“快点快点!”   一个时辰后,干清宫。   康熙已经下朝,听了梁九功的禀告后,暂缓批阅奏章,传候在外头的佟清漪进来。   佟清漪一见他,就直直跪下行了个大礼:“皇上,臣妾知道错了!请皇上原谅臣妾,让臣妾把禛儿接回承干宫!禛儿一直住在干清宫,也不是个理啊。”   康熙说道:“朕本就没打算将禛儿一直养在干清宫。”   还没等佟清漪脸上浮起喜色,康熙就继续说道:“朕有意把禛儿放到宁寿宫,交由皇额娘抚养。”   佟清漪急道:“太后娘娘已经养了五阿哥,怎敢劳烦她再养禛儿?”   康熙说道:“朕会让内务府多指几个灵伶的嬷嬷宫女过去,你放心,不会委屈了禛儿。至于你,还是按之前的例,每日可去探望他一个时辰。”   佟清漪心凉:“才一个时辰?臣妾一刻都不想与禛儿分开。”   康熙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清漪,朕不放心你。”   佟清漪恼道:“您不放心臣妾,那放心谁呢?曦月吗?”   康熙说道:“朕要不是顾及你的感受,你当朕不想把禛儿交还给她吗?”   佟清漪语气瞬间软了下来:“皇上,臣妾会改的,只求您把禛儿还给臣妾,好不好?臣妾实在离不得他啊。”   康熙沉默不语。   佟清漪膝行几步,叩首道:“皇上,臣妾愿在其他方面补偿曦月。名份,晋她为妃,甚至贵妃,与臣妾平起平坐都成;财富,臣妾愿开私库,分她一半;权势,臣妾会让父兄多多提携她族人。”   “臣妾只求,曦月不要再跟臣妾抢秅儿!”   康熙将她拉起来,叹气道:“清漪,朕犹记得,之前好些年,你与曦月都是顶要好的姐妹。”   “承干宫未修缮好之前,你与曦月同住在慈宁宫。日日相伴,感情深厚。就是你入侍朕后,与曦月也没淡了情谊。你还偶尔与朕抱怨,不满孝昭时常霸着曦月,占了你与她相聚的工夫。”   “曦月侍朕,是你举荐;曦月的住处,就安排在你的承干宫;朕常翻她的牌子,你从不嫉妒。”   “小钮祜禄氏欺负曦月,你替她出头;宫务繁琐,她帮你打理;你怀了身孕,她比你还紧张;她紧跟着你怀上了,你笑说要让孩子们从小一起玩大,就跟你们一样最要好。”   “到底,是什么时候变了?你和曦月的关系,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佟清漪含泪道:“可是她要抢臣妾的禛儿啊,臣妾怎能允准!”   康熙说道:“清漪,禛儿是曦月生的!你不记得了吗?你孕中落水,还是曦月给你做的什么人工呼吸救的你。只是到底伤了根本,孩子先天不足,生出来的时候就没了。”   为了保住佟清漪,康熙再三权衡之下,命徐太医以母体为重。因而孩子的夭折,其实早在康熙的意料之中,才早早打算了暂以曦月之子四阿哥顶替,以免佟清漪过于悲痛危及性命。   结果,一步错,步步错。康熙与曦月冷战,佟清漪与曦月反目,太皇太后和曦月还移居了畅春园!   好不容易,康熙与曦月重修旧好,四阿哥对生母养母都有深厚感情,这不是很好吗?可佟清漪不肯,她就是要霸着四阿哥!那岂不是一年多前发生过的冷战、反目又要重新再来?他怎能允许!   佟清漪拼命摇头:“不,臣妾的禛儿好好的,他只是托生在了曦月的肚子里!对,就是曦月给臣妾做人工呼吸的时候,禛儿去的她肚子!”   “禛儿是臣妾的,是臣妾的!臣妾的禛儿没死,他好好的!”   康熙皱眉:“清漪,朕让你认清现实!”   佟清漪说道:“这就是现实!皇上,因为曦月,臣妾已经没了那么多,臣妾不能再失去禛儿了!”   “曦月她抢走了太皇太后,抢走了您,现在还想要抢走臣妾的儿子吗?”   康熙怒道:“曦月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独占禛儿,想要独占的,从来都是你!”   “罢罢,朕跟你讲不清楚。总之,朕也不是不让你见禛儿,你每日都可去宁寿宫看他,比起你以前对曦月做的,整一年有余都不得见一面,朕已是宽容甚多!”   “朕还有政事要忙,你跪安吧。无事,不得再来干清宫扰朕!”   佟清漪凄惶喊道:“表哥……”   康熙转过身背对着她,沉声道:“跪安!”   佟清漪眼泪滚滚而下:“臣妾告退。”   四阿哥就这么养在了太后的宁寿宫,与宜嫔所出的五阿哥一处。太后在先帝的时候无宠无子,也不掌宫权,日子过得十分孤寂。难得先是五阿哥,再是四阿哥都送到了她宫里,她自是欢喜不已,对他们十分慈爱。   四阿哥离了承干宫,所受拘束少了许多,与五阿哥成天闹闹腾腾的,笑声不断。反正每日也能见到佟清漪,康熙又保证了五月份再带他去畅春园,有了盼头,四阿哥整天都乐呵呵的。   佟清漪陆续求了康熙几次都无功而返,也只得认了命。   她心情郁结之下,心疾发作,痛苦难耐之下宣了太医。这次是真的,然康熙被她闹腾烦了,又有之前那次在四阿哥面前装病的黑历史,并不当真。   还好,康熙虽然对佟清漪冷淡了许多,但对她还是很尊重的。佟清漪在后宫的地位,稳如泰山。   另外,此时距孝昭皇后崩逝已有三年。按例,康熙该再次册立继后。   佟清漪唯有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心下才多点舒坦。她心里笃定,她会与孝昭皇后一般,过了孝期,即由摄六宫事贵妃晋为皇后。   同时,这一年秋,又是大选之年。   参选的秀女,是时候造名册了。不过,名册里得加上一族人。   康熙下了圣旨,抬了德嫔母家,内务府包衣乌雅氏一族到上三旗的满洲镶黄旗!   举朝皆惊!   抬了满洲镶黄旗,适龄的族中女子当然得参与选秀,未经选不得私下婚配。   曦月的妹妹明月,当然也在其中!   乌雅威武感恩不尽,高兴得都快晕过去,不停地说着好好好,感谢皇上隆恩,对当年自己坚持曦月进宫之事第一万次地感到明智之极。   曦月着实厉害,她做到的,比他所设想的还要好上太多!光宗耀祖,改换门庭啊!   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何况还有明月。等明月也进了宫,就是他们乌雅氏的双保险了!   乌雅威武这样想着。   而一等公府,阿灵阿得了乌雅氏抬旗的消息,明亮的眼睛里闪现希冀之光。他的所求,看来能成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这章虐佟贵妃。   感谢在2020-05-1118:08:13~2020-05-1218:03: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雾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春摇曳在回忆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皇贵妃   康熙二十年,是皇室的丰收之年。   先是二月的时候,延禧宫成嫔戴佳氏得了七阿哥。只可惜,七阿哥什么都好,就是左脚微有些蜷曲,于形体有碍。康熙叹息之下,赐名胤佑,以求上天保佑此子之意。   成嫔把七阿哥先天之疾归于她福薄,哭了一段时日后,行事越发低调了。   再是三月的时候,翊坤宫卫答应卫倩雪得了八阿哥。卫倩雪十分乖觉恭顺,还在孕中时就请求惠嫔抚养她的孩子,“若是阿哥,愿为大阿哥臂膀;若是格格,愿下降那拉氏”。   所以,八阿哥就相当于是卫倩雪给惠嫔生的,一出生就抱至了惠嫔处。对此,卫倩雪感激涕零,直说八阿哥得惠嫔这样身份尊贵的人抚养是他莫大的福份;惠嫔白得一个儿子,当然是乐意得很。高兴之下,惠嫔给康熙吹了枕边风,卫答应就此变成了卫常在。   康熙给八阿哥赐名胤祀,祀通祀,亦有祈佑之意。   再是四月的时候,宜嫔郭络罗氏得了九阿哥。不同于七、八两位阿哥,九阿哥是在畅春园出生的。   十九年腊月的时候康熙去畅春园避寒的时候不是带上了宜嫔吗?宜嫔这一住下,就不肯走了,非说要留下陪伴曦月。康熙考虑到两人关系十分要好,也就应允了。   九阿哥的名字,被他皇阿玛赐了胤禟,与七阿哥的胤佑、八阿哥的胤祀一样,都取了福佑之意。这三个阿哥,出生时日相近,名字寓意也差不多。宜嫔接了赐名后,忍不住跟曦月吐槽“真敷衍”。   六阿哥很喜欢九阿哥。原因很简单,九阿哥长得跟宜嫔实在太像啦,玉雪可爱的小粉团团,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女娃娃呢!而六阿哥,最是喜欢好看的人和物什了。嬷嬷抱他,他不大乐意;漂亮宫女抱他,他就乐呵呵地口水直流!   宜嫔看着九阿哥叹气:“哎呀呀,禟儿怎么就不是个小格格呢?下回,本宫一定要生个小格格,就跟禟儿长一个样!”   又用一副同命相怜的表情看向曦月:“德妹妹跟本宫一样命苦,生了两个都是臭小子。希望你下一个呀,也能生个小格格!”   曦月笑道:“随缘吧。本宫有禛儿和祚儿两个,已经足够了。”   宜嫔转了转眼珠子,对着睡得呼呼的九阿哥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德妹妹,你说本宫给禟儿起个小名怎么样?就叫招妹,你看可好?”   曦月爆笑出声:“宜姐姐你要不怕九阿哥长大了跟你闹,你就这么叫他呗。”   宜嫔笑道:“那就这么决定了!等他长大到能反抗本宫还早着呢,那时候,本宫早就有小格格啦。招妹,招妹,嘿嘿!”   畅春园一片欢声笑语,承干宫却是愁云惨淡。   佟清漪眼巴巴地盼着做皇后,结果得来的却是康熙对朝中请立继后的奏章尽数留中不发的消息!   佟清漪大受打击:“皇上是厌了本宫吗?皇上是不是认为本宫德不配位,不够资格做他的皇后?”   香兰安慰道:“怎么会呢?贵妃娘娘,您与皇上只不过有些小小的误会罢了,过阵子就会好的。皇上还是很敬重您、很关心您的。”   “您看,皇上就算政务繁忙,不能时常过来看您,可送到咱宫里头的赏赐,给咱宫里的用度,都是顶顶好的,早就依了中宫的例了。您呐,早在三年前,就是实质上的后宫之主,差的不过是个正式的名头而已。”   佟清漪说道:“可本宫就是想要这个名头。没有正式的名份,纵是摄六宫事,本宫也只是贵妃,不是皇后!”她想做皇后,她想堂堂正正地做她最爱的表哥的妻!   香兰说道:“娘娘,今年是大选之年,皇上或许是打算等大选进了秀女之后,再一起大封后宫呢?封后大典极是繁琐,要是先封后,几个月后再册封妃嫔,岂不是麻烦?”   佟清漪心情低落:“那为什么不去年的时候就册封本宫为后呢?去年六月,孝昭皇后二十七个月的孝期就已经满了。本宫记得,孝昭皇后那个时候,仁孝皇后的孝期才满没多久,孝昭皇后就被册立了继后。”   香兰想了想,说道:“娘娘,可是十六年孝昭皇后册后大典,也是跟惠嫔、宜嫔娘娘等人的大封一同进行的呀。”   “奴才记得很清楚,那年先是大选,宜嫔、僖嫔等娘娘们留宫,然后过了几个月才一同册封的。在此之前,那么多的娘娘们,不都只是庶妃?皇上心系国事,向来不喜在后宫琐事上花费太多时间,凡是册封,必是多人一起。”   “要怪,只能怪今年才大选,娘娘的事才一直拖着。要是大选之年是去年,奴才早就该尊您一声‘皇后娘娘’啦。”   佟清漪稍微好受了些,勉强地笑笑,又摇了摇头道:“谁说皇上每次册封,必是大封后宫?也有例外的。”   “曦月册封德嫔,不就是单独册封?说到底,还不是皇上没那么在意本宫。本宫在皇上心里,早就没那么重要了。”   香兰急道:“娘娘,您忘啦?德嫔娘娘单独册封为嫔,不是您看在四阿哥的面上所请吗?皇上应了您所请,才破格封的德嫔娘娘,这正是皇上看重您的表现啊!”   “娘娘,奴才求您了,千万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忧思伤身啊!为了皇上,为了四阿哥,您一定得保重身体啊!”   这小半年来,佟清漪都已经犯过两次心疾了,但她坚决不许宫人向康熙禀报。一则是不想让康熙担心;二则,佟清漪苦笑,就是说了,康熙也未定信她吧?   谁叫她之前糊涂过头,竟然在四阿哥面前装病,还被康熙撞了个正着呢?做了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活该,活该啊!   按大清例,三年一大选,国有要事则行推迟。大选的月份并不是固定的。比如康熙十六年是三月份,而今年康熙二十年,则是安排在了九月份。   佟清漪盼星星盼月亮地等着九月份。过了九月,过了大选,一切就都能转好了吧。   五月底,天气转热,康熙以避暑为由,带着四阿哥又在畅春园住了三个月。佟清漪想拦,但对上康熙了然的神情,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她无法,她无能为力!她眼睁睁地看着四阿哥离开了皇宫!她心痛如绞,说不清是又犯了心疾的痛,还是伤心过度的痛!   康熙和四阿哥在畅春园过得很是愉快。   康熙笑着对曦月说道:“怎么样?朕说到做到,明月的婚事,朕说会办妥,就会办妥!”   “大选过后,朕就给她和阿灵阿赐婚!”   曦月感动不已:“若只是为了明月的婚事,您只需抬明月一人的旗就行,哪里需要给臣妾阖族抬旗?如此隆恩,臣妾和族人实不敢当。”   康熙说道:“朕说当得就当得。乌雅氏出了你,你给朕生了两个好儿子,朕推恩你的族人并不为过。何况,此次抬旗,也不是只抬了你们一族。”   佟清漪本是汉军旗。这一年,佟清漪伯父佟国纲以曾蒙太/祖谕令与佟佳氏之巴都哩、蒙阿图诸大臣考订支派,叙族谱,请仍归满洲。【1】康熙允,许佟国纲一支并入满洲镶黄旗。   从此,佟氏为佟佳氏。佟清漪,也从佟贵妃变成了佟佳贵妃。   请归满洲,比起抬旗可就好听多了。请归,是本就是满洲旗,是因为某些缘由出了错才划为汉军旗。如今拨乱反正,恢复了原先的尊贵出身。   而抬旗,则是由卑位抬至尊位。明面上是光鲜了,实则如同暴发户,想要被老牌满洲着姓大族接纳,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康熙看在生母孝康章皇后的面上,认下了佟国纲的文字游戏。不过在他看来,与抬旗并没有大的区别。   康熙对曦月的用心,曦月说不感动是假的。她思绪再三,决定在坚守住自我的情况下,再给康熙一次机会。   她会喜欢他,敬慕他,但不再爱他!   她对他的期待,不会放得太高;他对她的好,她无需太在意;她虽不至于像孝昭皇后那样把他的感情玩于股掌之中,但也能若即若离让他全然离不得她!   如此,真的不难!   曦月护住了自己的心,与康熙的相处,反倒更加坦然自得了。或许跟孝昭皇后说的,男人真是贱的,对他不那么在意了,他反而更加热切了。   康熙在畅春园三个月,就差不多专宠了曦月三个月。带到畅春园的那几个低位妃嫔,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摆设。   就是宜嫔,说话都有些酸溜溜了:“亏得不在宫里头,规矩没那么多,否则那些顽固老头子的弹劾奏章都能把你淹了去!”   “皇上怎么就那么喜欢你呢?本宫比你差在哪里?本宫没你俊吗?身段没你好吗?还是你在夜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本事?还不快快如实招来!”   宜嫔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爽利啊,什么都敢说!   曦月笑着奉承她:“宜姐姐最美,宜姐姐最俏,宜姐姐武艺高强,你最棒了,谁能不爱?”   “要不是你才生了九阿哥几个月,还在调理身子,本宫哪里比得过宜姐姐你呢?”   四阿哥拍手道:“宜娘娘好看!”   刚学会说话的六阿哥还口齿不清,但也跟着说道:“好……看!”   宜嫔笑弯了腰:“看在四阿哥和六阿哥的份上,本宫不跟你计较!”   康熙二十年九月,康熙依依不舍地离了畅春园,启程回宫。回宫前,自是又提及了让曦月跟他回去,当然,曦月仍是坚定地拒绝。   大选始。出乎意料的,留牌子的秀女虽然不少,但留宫者寥寥,大多都是赐婚予宗室或勋贵子弟。   其中,满洲镶黄旗参将乌雅氏次女、德嫔乌雅氏之妹,被赐予一等公七子、孝昭皇后之弟阿灵阿为妻!   十月底,大选终于尘埃落定。   要大封后宫了!   最先领到旨意的,当然是承干宫。   只是,佟清漪一听完圣旨,就差点晕了过去。   她被晋为了皇贵妃。   不是皇后,而是皇贵妃!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1】清,李元度《国朝先正事略》感谢在2020-05-1218:03:23~2020-05-1318:08: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荒凉10瓶;青春摇曳在回忆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大封后宫   干清宫。   “梁九功。”康熙吩咐道,“让御膳房多做一道荔浦芋头,送到承干宫去。”   梁九功领命:“嗻。”   荔浦芋头,是广西新进的贡品,肉质粉嫩,香甜绵糯,最是合适冬日不过的了。佟清漪畏寒,想来必会喜欢。   清漪想必已经接到那道晋她为皇贵妃的圣旨了吧?   康熙揉着眉心,神情有些痛楚。皇贵妃,他只能立佟清漪为皇贵妃!   数年前,康熙就跟太皇太后说过,他不打算再立继后。   因为,他怕克妻!   先是仁孝皇后赫舍里氏,生下二阿哥胤礽之后次日就血崩而亡;再是孝昭皇后钮祜禄氏,明明做贵妃的时候是那么地明媚美艳,那么地风风火火雷厉风行,可自做了他的继后,不过半年的时光,就如同失了水的鲜花,以极快的速度枯萎消逝了!   何况佟清漪本就体弱。要是立了她为皇后,康熙实在不敢想象,未来的某年某日他再次失去挚爱的悲痛!   所以,只得委屈了清漪,就做他的皇贵妃吧。   皇贵妃,位同副后,掌凤印摄六宫事,行皇后权。除了名份上差一点,实质上与皇后并无区别。   就这样吧。康熙想道。   只是佟清漪哪里知道康熙的难言之隐呢?   她强撑着接了圣旨,打赏送走了传旨太监,一回寝殿,就喃喃道:“屋内的光线怎地这么黑?”然后就晕了过去。   片刻后,佟清漪幽幽醒转,声音弱不可闻:“香兰,把圣旨拿来给本宫看。”   香兰说道:“娘娘,高太医马上就到,您还是等诊了脉之后再说吧。”   佟清漪坚持:“拿来,本宫现在就要看。”   香兰无法,只得取过圣旨呈上。   佟清漪缓缓打开,认认真真地读了一遍又一遍,凄惶说道:“皇贵妃,皇贵妃!原来在皇上的心里,本宫从来都不配做他的皇后!”   “是啊,本宫哪里来的自信做皇后?皇上早就厌了本宫了!”   “在宫务上,本宫不能如仁孝、孝昭两位皇后独挽狂澜,需得惠嫔等人相助才勉力对付;在子嗣上,本宫多年无所出,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还被本宫不争气的身体牵累,出生即殇!”   “于恩宠,本宫不如德嫔、宜嫔她们能得皇上欢心;于育儿,本宫德行有亏,没能好好教导禛儿不说,还装病吓唬他,难怪皇上都不让他住在承干宫了!”   “本宫怎么活得这么失败?本宫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香兰焦急劝道:“娘娘,您别难过,您是皇贵妃,您仍是后宫位份最高的人。皇上还是看重您的!”   “您千万千万得保重身子,就算不为了皇上,也要为了四阿哥啊!四阿哥就算住到了太后娘娘那儿,可他的心还是在您这儿的。您每日去看他时,他是那么地高兴呢。”   佟清漪回过神来:“是啊,本宫还有禛儿,本宫的禛儿!”   “本宫,也就只有秅儿了!”潸然泪下。   高太医到了,悉心诊脉之后,皱眉问道:“贵妃娘娘脉相波动极大。”   佟清漪淡淡说道:“本宫刚接了晋封皇贵妃的圣旨,大概是欣喜之下,就有些过于激动的缘故吧。”   高太医赶紧俯身致礼:“奴才贺喜皇贵妃娘娘。”   佟清漪微微扯了扯嘴角:“同喜。香兰,赏。”   高太医接赏:“多谢娘娘。不知娘娘近日可有犯旧疾?奴才才疏学浅,只能为您开调养之方。若是犯了旧疾,奴才需得请示师父徐太医。”   佟清漪摇摇头:“不曾。若有,本宫自会宣徐太医。”   高太医退下后,香兰忧心问道:“娘娘为何不说实话?还不许奴才们禀报皇上您的实况?”   佟清漪苦笑道:“说了又有什么用?本宫这病是治不了的,不过就是缓解些发作的痛楚罢了。身体上的痛,哪里比得过心痛,那些药,不用也罢!”   “至于皇上那儿,有什么好说的?皇上不会信本宫的。”   香兰说道:“可是您是真病,不是装病!之前的事,皇上早原谅您了,您何必一直耿耿于怀?”   佟清漪只是不语。因为她怕,她怕对上康熙怀疑的眼光。哪怕是一丝,她也不想面对!   她宁愿就这么受着!   佟清漪擦干眼泪后,竟有些看破红尘的恬淡之感。面对康熙之时,再无曾经偶然的尖锐,端的是柔顺妥帖。   康熙见状,颇是欣慰,只道佟清漪为他着想,十分懂事知进退。   皇贵妃位份已定,接下来就是大封后宫了。   小钮妃晋为贵妃,取她名字中的“温”字为封号,是为温贵妃。   仁孝皇后之妹赫妃位份不变,不过赐了个中规中矩的封号“平”,是为平妃。   妃位另多了四人,惠、宜、德、荣四嫔,均晋为妃!   惠妃那拉氏,大阿哥胤禔生母;宜妃郭络罗氏,五阿哥胤祺和九阿哥胤禟生母;德妃乌雅氏,四阿哥胤禛和六阿哥胤祚生母;荣妃马佳氏,三阿哥胤祉和荣宪格格生母。俱是有子有宠,还协理过宫权之人!   其中,德妃乌雅氏甚是传奇。其余三妃,俱是着姓大族、世家名门出身,父兄身居高位,族人人才济济。唯独德妃出身包衣,是小选进的宫,宫女上的位,一路走到这步,实是让人惊叹嫉羡。   当然,如今德妃的出身也抬上来了,乌雅氏全族,都被抬入了满洲上三旗的镶黄旗!   受此鼓舞,不知多少势微家族看到了前进的曙光,开始对家中女儿们悉心教养,就盼着有朝一日,她们也能有如此机遇,能为家族光耀门楣、改换门庭呢。   德妃的阿玛乌雅威武和额娘喜塔腊氏,更是成了京中最让人羡慕的人。听说有不少官夫人去寺庙上香,口中都会念念有词:“菩萨保佑,佑信女能如乌雅夫人一般鸿运高照。”   就是女子生产之时,以生子为喜、生女为恶的习性也缓了许多。生女未必不好,要是能生个如德妃娘娘似的好女儿,那是全族都能沾大大的光!   总之,曦月是全京城都出了名啦,就连她长住畅春园,也被解读成了康熙待她与众不同格外恩宠的表现。更是因此,许多人提及她,都是一脸敬重地称呼她为“畅春园娘娘”呢。   除了惠宜德荣四嫔晋位为妃,晋了嫔位的也有好几位。   首先是曹贵人曹丹华晋为淳嫔。曹丹华以受仁孝皇后所托照顾二阿哥之名,多年来以贵人之身屈居干清宫耳房。如今二阿哥已经入学,康熙感念她辛劳,嘉奖她忠诚,因而特晋至嫔位,赐居东六宫景阳宫正殿。   再是李贵人李五娘晋为谨嫔,谨嫔之姐,即为三年前赐死的安嫔李氏。佟清漪孕中落水之因,人证物证铁证如山均指向安嫔,康熙甚恶之。只是康熙需要一个高位的汉军旗妃嫔来安抚汉人官员,才推出的谨嫔。“谨”者,谨言慎行也,是为他对谨嫔的敲打。   另有两位今年选秀留宫的秀女,初封即为嫔。一是蒙古旗的宣嫔博尔济吉特氏,与太皇太后和太后有亲,自是格外优待;另一位是通嫔那拉氏,与惠妃那拉氏是族亲,为权臣那拉明珠精心培养了送进宫与惠妃守望相助之用。   加上原来的成嫔戴佳氏,僖嫔赫舍里氏和敬嫔完颜氏,如今位居嫔位的统共有六位。   于是此次大封,皇贵妃一、贵妃一、妃四、嫔三,满满当当地一同行了册封礼,声势浩大,喜气洋洋。   至于贵人、常在、答应这些低阶位份,则是颁旨即可,无需正式行册封礼,人数也不同于高阶位份,并无限制。   康熙很是慷慨,众多入侍已久、并未犯过错的常在、答应尽数升一级,贵人则赐三月俸禄!   于是才晋了常在不久的八阿哥生母卫倩雪,又升级成为了卫贵人。不过,她就是做了贵人,在主位惠妃面前仍是表现得极为卑微恭顺。   万琉哈晨星也成了万贵人,颇有些怅惘地舒了口气。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想她与曦月同样的出身,同日进的宫,同是从宫女做起,她还比曦月先侍奉的康熙,结果呢?   曦月初封即是贵人,生了四阿哥就封嫔,如今更是封妃了!   而她呢,还是明里暗里跟曦月诉了衷肠,才让佟清漪看在曦月的份上给了她个常在之位。之后又是熬了这么多年,才等来晋位做了贵人!   真是可惜,她之前操心过急,曦月疑上了她,单方面对她友尽了。不过没关系,曦月不是个绝情的,并没有告诉其他人,这两年又常年住在畅春园,所以,她以曦月的好姐妹自居,根本就不会有人起疑。因曦月之故,不论是康熙还是其他妃嫔,待她都有一份客气。   要是……要是啥时候她也能有幸怀上皇嗣就好了!   晨星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向往着。如卫倩雪辛者库罪奴的低微出身,不都母以子贵晋了贵人吗?   换了她,肯定能走得更远!   册封礼毕,才回宫住了没几天的曦月和宜妃又收拾了行装回畅春园。   数日后,康熙以避寒为由,点了几位最近得宠的妃嫔,再捎上二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也紧跟着去园子啦!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下一章,温宪小公主要来啦。九阿哥的小名“招妹”,可不是白叫的哦。不过没给宜妃招,而是给曦月招,宜妃要气坏啦。 第83章 温宪   康熙二十一年五月,阿灵阿与明月完婚,有情人终成了眷属。   呃,虽然双方的家人都不是很满意。   阿灵阿的额娘舒舒觉罗氏看不上明月的出身,就算抬了旗,在她眼里也是卑贱的包衣;明月的阿玛乌雅威武本以为次女也会进宫伴驾,给他们乌雅氏再出一位娘娘,结果大选结束,牌子是留了,却是赐婚给了钮祜禄氏的阿灵阿。   钮祜禄氏的门第确实是不错啦,阿灵阿也是年轻有为,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就做到了康熙的一等御前侍卫。可是再不错,那也比不上皇家呀。   幸好,曦月与皇上已经和好了,明月进宫是锦上添花双保险,赐婚了他人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乌雅威武这样想着,把眼光又投到了唯一的儿子旭阳身上。   旭阳的婚事,他一定要慎之又慎。还是暂时搁置,等下次大选,他让喜塔腊氏跟曦月通个气,从待选秀女中挑个门第品行俱佳的请皇上赐婚吧。   如此一代复一代,他们乌雅氏也会有成为着姓大族的那天!   明月大婚前,曦月请示了太皇太后,召见了阿灵阿一次,问了他一些话,对他甚是满意。   然后,曦月取下了右手的红宝扳指给他看,问道:“你可记得此物?”   阿灵阿乍见之下,激动得语无伦次:“原来它在您那里……家姐嘱托,奴才无不照办……”   “娘娘但有所需,尽可让明月转告奴才,奴才必尽心竭力为您效劳!”   曦月笑问:“不知这红宝扳指之下,是怎样的宝藏?若是过于珍贵,本宫可不敢留,还是物归原主,还你们钮祜禄氏的好。”   阿灵阿正色道:“娘娘,此话请不必再提。家姐给了您,那它就是您和两位小阿哥的。”   “此红宝扳指的来历,说来话长。它本是长姐入宫时,义父赠予长姐的信物……”   阿灵阿说的义父,就是曾经权倾一时的辅政大臣鳌拜。长姐,就是孝昭皇后之姐大钮妃。   阿灵阿说了很多,末了眼角带上一抹悲戚:“只是奴才万没想到,长姐直到被赐死,也没动用过它。”在临终之时,才传给了孝昭皇后。   曦月十分感慨。鳌拜虽死,可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仍存有一部分势力护卫本族瓜尔佳氏和钮祜禄氏。   只是大钮妃爱惨了康熙,宁愿无声无息地死去,也不愿朝中再起动荡。那部分势力,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在康熙的重压政策下,渐渐地被抹去了鳌拜留下的烙印。   阿灵阿说道:“不过,我钮祜禄氏的面子还是在的,又有此红宝扳指为信,等四阿哥和六阿哥长成,奴才们愿为两位阿哥效力!”   曦月摇摇头:“它就是一普通的扳指,是孝昭皇后留给本宫的一个念想罢了。今天就当本宫什么都没说过,阿灵阿,你也尽数忘了吧。”   阿灵阿说道:“娘娘何必早下定论?过个十年二十年,您会改变主意的。”   曦月并不再提,而是说起了明月:“明月是本宫最钟爱的妹子,请你务必好好待她。”   阿灵阿满口应下:“娘娘放心。”   曦月将红宝扳指锁回了梳妆匣的最深处。朝中势力角逐,未来皇子们的争斗,不是她敢搀和的。她只想她和她的孩子们过得平平安安就好。   想到四阿哥,曦月不由眉头一皱。她的到来,很可能已经改变了历史。她仅知的那些少得可怜的清史,大概也派不上用场了。   原本的雍正皇帝胤禛,本该是佟清漪所出吧?孩子还没出生,康熙就已经和佟清漪商议好了名字。可惜佟清漪孕中落了水,影响了胎儿,未来的雍正皇帝就这么被蝴蝶掉了。   然后她生的禛儿,就顶替了那个孩子的名字。但是,亲生跟领养总归是不同的,贵妃所出与德妃所出,身份上毕竟差了一大截。对于那个位置,曦月是不敢想,也不愿去想的。   康熙有这么多的皇子,未来还不定再制造出多少新的皇子来,原本的最终赢家却一出生就没了,最后是哪位的天下还真难说呢。   曦月这样想道。   四季轮转。畅春园康熙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这不,康熙二十二年初的时候,曦月发现自己又怀上了。   康熙大笑道:“祚儿都两岁多了,你是该再给朕生一个了!”   曦月不高兴地瞥了他一眼:“好不容易祚儿大了懂事了些,臣妾才松快了没多久呢,又来一个!”   她感觉这些年,她就在不停地生孩子养孩子,就没个消停过!虽然有众多嬷嬷宫女们帮忙,但她做额娘的哪能放得下心做甩手掌柜呢?总是要操心不少的啦。   康熙径自喜气洋洋:“辛苦你了,朕的好曦月!”在她脸上用力地亲了一口。   曦月嫌弃地作势躲闪。康熙一把拉回:“这回总该是个小格格了吧?”   曦月说道:“谁知道呢?随缘吧,不管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臣妾都一样喜欢。”   康熙笑道:“没事,就算是小阿哥,下回再生就是。你可记着了,你欠朕一个小格格!”   曦月生气道:“才不要!生完这个,臣妾不要再生了。孩子多了烦,闹哄哄地吵得臣妾头疼。”   康熙哄道:“好好,依你依你。怀了身子,脾气都见大了,可别带坏了朕的小格格!”   先哄着呗,再不再生的,哪是曦月不想就成的?他一年有近一半时候住在畅春园,在畅春园的日子又有大半都宿在曦月这里,怎么着都能让她再给他生几个孩子的!他的能力,他还能没信心么?   宜妃得知曦月又怀上了,喊九阿哥“招妹”喊得更勤了,听得曦月无语至极。   康熙的能力确实不是盖的。他才辞别了曦月回了宫,就得了一个好消息:佟清漪也有孕了!   康熙欣喜若狂,急辇至承干宫,握着佟清漪的手高兴不已:“真是太好了!”   佟清漪眼中隐有泪花:“臣妾也万没想到能有今日。臣妾以为,这辈子都再难有孕了的。”   康熙笑道:“上天垂怜,再赐朕和你孩儿。清漪,朕心甚慰。”   佟清漪泪珠滚下脸颊,被康熙轻轻拭去:“这是好事呢,哭什么?”   佟清漪声音有些哽咽:“臣妾是高兴。”   四阿哥走了过来,仰着小脸问道:“额娘也要生小弟弟或小妹妹了吗?”   康熙笑著称是,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佟清漪说道:“等孩子出生后,你也不可忽视了禛儿。”   佟清漪“唰”地脸色煞白:“皇上就这么信不过臣妾吗?禛儿也是臣妾的孩子,臣妾爱他如命,怎么可能忽视他?”   四阿哥偎在佟清漪怀里,也不解地说道:“皇阿玛,额娘对我一直很好的。等额娘生了小弟弟或小妹妹,我会像带六弟一样带着他玩!”   佟清漪眉间舒展不少:“禛儿真是额娘的好孩子。”   康熙懊悔一时嘴快:“清漪,朕不是那个意思,朕刚才是随口瞎说,你千万不要放心里去。”   佟清漪淡笑道:“臣妾知道了。”随口说出的话,才是心里话啊!   皇上他,真的信不过她!   皇上对她,就连这点子信任都没有吗?   多年青梅竹马的兄妹情,再加上多年恩爱缱绻的夫妻情,到头来,不过是个天大的笑话!   不,不是夫妻情,她只是皇贵妃,不是皇后!她只是皇家的贵妾,不是妻!她,连个正室的名份都没有!   康熙见佟清漪脸色不好,担忧道:“你哪里不舒服?可要宣太医?”   佟清漪摇头,状作轻松无谓地说道:“没事,不过是孕期有些疲乏罢了。”   康熙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朕就不打扰你了。”   佟清漪起身:“臣妾恭送皇上。”   珍贵的补品药膳流水般地送至承干宫和畅春园。佟清漪每日早晚按时服用,补得脸色红润,看起来气色十分得好。   只是谁也不知,佟清漪的心疾又发作了数回。她怕宫人们禀报康熙,就连香兰等人都瞒着。   因为,她知道缓解她心疾的药物对胎儿有害!所以她仍是一直瞒着,从未宣过徐太医。一切,还是等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只是,纸到底是包不住火的。   康熙二十二年十月初三,曦月于畅春园顺利产下一个健康的小格格,宜妃高兴得不得了,直夸九阿哥的小名“招妹”不是白叫的,惹得已经能听懂话的九阿哥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康熙对小格格爱不释手,当下就依着荣妃所出荣宪格格的例,赐名为温宪。与宫中另外两位小格格,布贵人所出的端静和郭贵人所出的恪静不同。   康熙膝下众多皇子皇女,从他们的名字上,大致就可看出重视程度的不同呢。   不过康熙只在畅春园逗留了一天,就回了宫。无他,佟清漪的日子也到了,随时可能临盆。   曦月没想到的是,十月初六深夜,她正迷迷糊糊地睡着呢,底下人都没来得及汇报,康熙就急步冲到了她床前。   形容憔悴,眼里满是红血丝!   “皇上,您怎么了?”曦月问道。   康熙喉结上下滚动了数下,终于艰难地开了口。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小温宪来啦,撒花花~ 第84章 决定   “曦月,皇贵妃的小格格殁了!”康熙艰难地说道。   什么?   曦月大惊,又殁了?佟清漪数年前难产丧子,本就体弱的身子雪上加霜,太医断定极难有孕,所以拼着与她姐妹决裂,也铁了心地将她的四阿哥据为己有。   好不容易再次怀上,结果还是没能站住!曦月可以想见,佟清漪会承受多大的打击!   等下,康熙急急地赶到她这里来,是干啥?   曦月脑中思绪飞快地转动,面上却不露声色:“皇上,皇贵妃娘娘那儿是什么情况?”   康熙痛心疾首,悔恨不已:“都是朕的错,是朕疏忽了!皇贵妃本就体弱,她纵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妥当,朕好好地跟她讲就是了,朕为什么要跟她置气?”   “皇贵妃早两年就屡犯心疾,但不想让朕操心;今年怀了身子,更是怕药物伤及孩子,一直都瞒着。这么长时间,朕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可恨苍天无情,皇贵妃拼了命想要保下的小格格,中午出生,不到傍晚就没了!”   “朕实在不知道,明儿个皇贵妃向朕要孩子,朕该怎么面对她!”   唉,母体羸弱,总归是要影响胎儿的。佟清漪的身体情况并不合适孕育子嗣,强求只是一次再次地伤心伤身。   只是康熙表现得如此伤痛,曦月仍是察觉了其中的疑点。佟清漪的心疾是旧疾了,早在她幼时就是康熙指派了太医悉心调养的。以前犯病时,并没有刻意瞒过康熙。为何他说她这两年屡犯心疾,却一直不让他知晓?   莫非,他们两个人之间,出了什么大问题?或者佟清漪心疾频发,究其根本,与康熙有关?以佟清漪敏感纤细的性格,不无可能。   所以,康熙才看起来这么悔恨,这么愧疚!   而康熙的悔恨和愧疚,是又要让她来承担了吗?曦月苦笑,这不是第一回 了呢。   还好她守住了自己的心,否则数年前的痛彻心扉,就又要来一次了。   只是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总是她?她的小温宪,才出生几天啊,就要跟她四哥一样离了额娘吗?   康熙难过地说道:“徐太医说,皇贵妃的病拖了太久,再加上难产伤身,十有八/九是过不了今年冬天了。”   今年冬天?眼下已是十月,那岂不是说佟清漪的日子只剩下两个多月了?   曦月震惊,再三思量之下,终于开了口:“皇上,带上臣妾的温宪回宫吧。”   康熙内心触动不已:“曦月,朕不是这个意思。禛儿的事,朕深悔之。再带走温宪,朕与混账何异?”   “只是在宫里,朕实在找不出有谁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不知怎么地,就下意识地来园子找你。”   康熙说的是实话。他确实动过抱走温宪的念头,就像四年前用四阿哥代替佟清漪出生旋殇的小阿哥一样,但是很快就否决了。他舍不得曦月难过!   可是,他又该怎么办?时间紧急,他从哪里找个新生的女婴去哄佟清漪呢?   佟清漪是见过小格格的,一般的新生女婴怎么瞒得过她?温宪是小格格的亲姐姐,血缘关系在那,本就有五六分相似。再加上两个孩子都是出生没多久,五官都没长开,五六分相似也就变成八/九分相似了。   但康熙一想到那两年他和曦月的冷战,直到现在曦月还长住畅春园不肯回宫,他就狠不下心。他怕曦月又不理他了,他怕一切又恢复到数年前的样子。   曦月摇了摇头,重复道:“皇上,臣妾请您带温宪回宫,让温宪陪伴皇贵妃娘娘。”   做此决定,曦月是权衡过的。感情,她是不敢过多地指望康熙的;所以,就算计着怎样能给她和她的孩子们带来最大的裨益吧!   温宪的情况,与四年前秅儿那时不同。   佟清漪命不久矣,温宪抱过去,按太医的说法,也就是与她分离数月的光景。这么点时间,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曦月清楚得很,康熙这个时候不忍她难过,不打算狠心抱走温宪,但几个月后呢?佟清漪薨逝之后呢?   康熙再想起此事时,会不会后悔莫及?会不会怨上曦月和孩子们?   与其如此,她还不如善解人意一回,深明大义一把。   就当,就当给佟清漪临终之前的安慰吧。念在她们曾经那么要好过的姐妹情份上。   果然,康熙感动不已,用力握着曦月的手保证道:“朕发誓,温宪永远是你的孩子!曦月,朕身边有你,实是大幸,大幸啊!”   曦月微笑着抱熟睡的温宪递给他:“皇上,早些回宫吧。”   康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明日中午天气好时,你和皇玛嬷也回宫吧。朕会让人专门准备了马车,不会让你受了风的。”   “委屈你先住到承干宫东偏殿。皇贵妃休息时,温宪仍是放在你那里。”   “好。”曦月应下。康熙比她想的要好那么一点。能离她的小温宪近一点,她当然不会拒绝。   次日清晨,承干宫。   佟清漪醒来,虚弱地在香兰的搀扶下靠着床头坐了会儿。康熙让奶嬷嬷抱了温宪上来给她看。   佟清漪微笑着看着温宪:“一日不见,似是长大了一些。”   奶嬷嬷笑道:“新生的孩子一天一个样。小格格吃得好,睡得好,长得自然是快的。”   佟清漪小心接过温宪抱了会儿:“长得真好。皇上,可有给她起了名字?”   康熙说道:“朕昨儿个刚想好,就叫温宪吧。”   佟清漪神情十分温柔:“温宪,真是个好名字。”转头问康熙:“曦月前几天生的小格格,皇上起名了吗?”   康熙怔了怔:“朕还没想好。”   佟清漪垂头:“皇上赶紧想,别让曦月等急了。”   康熙说道:“朕晓得了。”   只是温宪格格的作用,似乎没有那么大。佟清漪的身体,还是一日又一日日地衰败下去了,比徐太医预料得还要快,还要糟糕。   曦月出月子的时候,佟清漪已经完全起不了身了。期间太皇太后来看过她几次,老泪纵横地回了慈宁宫,伤心得不敢再来。   这一日,康熙来探望佟清漪的时候,她请求道:“皇上,臣妾知道曦月也回来了,您让她来臣妾处,臣妾想见见她。”   康熙微微犹豫了下,答应道:“好。”   佟清漪说道:“还有禛儿,也一同过来吧。臣妾想跟他们好好说说话,再不说,臣妾怕以后没机会说了。”   康熙泪意顿时上涌:“不会的,清漪,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曾经说过,你要一辈子陪着朕!”   佟清漪低声叹道:“玄烨哥,清漪也想一辈子陪着您啊……”   曦月和四阿哥很快到了,佟清漪让伺候的宫人们全数退下,只余他们三人。   “额娘。”四阿哥近日瘦了不少。   佟清漪让两人都站到她跟前,一手拉着四阿哥,一手拉着曦月,把四阿哥的小手放到了曦月手里,眼眶红了。   曦月看着佟清漪形容枯稿的样子,慨叹不已。人之将死,一切尽如云烟。过去的,就让它都过去吧。至少,佟清漪对四阿哥确实不错。而她和四阿哥的感情也没受影响。所以,不计较了,算了就算了吧。   只是佟清漪接下来说的话,实让曦月大吃一惊。   佟清漪认真地说道:“禛儿,本宫不是你的额娘。你的额娘,是你德母妃。你是德妃生的,本宫那时候没了孩子,就把你抱了过来养。”   “你不是奇怪本宫为什么不喜欢你去畅春园吗?因为本宫是坏女人啊,本宫不想你跟你亲额娘亲近,本宫想让你只做本宫的儿子。”   “本宫做了坏事,上天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本宫要走了呢。禛儿,本宫把你还给德妃,你跟你额娘好好地过。以后,再也没有本宫这个烦人的冒牌额娘拘着你了。你会过得很好,很好很好!”   四阿哥不知所措:“额娘?母妃?额娘不是坏女人,您怎么会不是我额娘呢?”   曦月双手合住四阿哥的小手,对着他温柔地一笑:“禛儿,母妃是你的额娘,皇贵妃娘娘也是你的额娘。”   佟清漪幽幽叹了一声:“曦月,本宫都跟禛儿说明事情真相了,你还在说本宫的好话。你这么好,本宫当初为什么要那么贪心?”   “若是……若是本宫当年愿意跟你一起抚养禛儿,大家都开开心心的,不是很好?都是本宫想差了啊!”   曦月说道:“娘娘,事情都过去了。您把禛儿照顾得很好,臣妾感谢您。”   佟清漪望向窗外光秃秃的红梅杏,怅惘道:“曦月,本宫这辈子问心无愧,唯独对不起的就是你和禛儿。”   “本宫从儿时起就喜欢红梅杏,尤其喜欢它将熟未熟时,杏果半红半绿的模样。皇上说,它就如同人性。”   那时候康熙不过是个十余岁的小少年,对着还是个小女孩的佟清漪长篇大论:“不过是阳光之故。能被阳光照到的一面,呈了红色;没被阳光照到的一面,就呈了绿色。”   “说起来,这红梅杏还挺有灵性。半红半绿,正如人性,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   佟清漪回转神来,继续说道:“皇上说得对,本宫就是这红梅杏,本宫也有坏的一面啊,所以本宫抢了你的禛儿。”   “但是你不一样,你自始至终,都是很好的。本宫悔啊,本宫不该那么对你。”   “你说本宫把禛儿照顾得很好,实在是说错了。本宫照顾得不好,所以皇上……要是他从来都是你照顾,他肯定会更好。所幸现在还不晚。”   曦月说道:“娘娘您为禛儿做的一切,臣妾都记在心里。臣妾会好好照顾禛儿的,您请放心。”   佟清漪又缓缓说道:“还有温宪,也拜托你了。”   曦月当然应下:“娘娘放心。”温宪是她亲生,她当然会悉心照顾。   佟清漪点点头,捧过硕大的碗盅喝起了参汤。碗很大,佟清漪把她整个脸都埋了进去。所以她落下的泪,不会让曦月和禛儿看到。   佟清漪知道曦月会照顾好温宪的,因为温宪也是曦月的孩子啊。   四年前的事情再次发生,佟清漪却并没有像康熙和曦月所想的被瞒天过海。她知道了,一切,她都知道的。   曦月真是个好人,竟然又一次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她感慨,她感动,她痛心,她错过了什么啊,她的好姐妹,她当年怎么忍心那么对她!   康熙和曦月的好心,佟清漪领了;只是佟清漪的生机,在察觉再次丧女之后,到底是彻底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下章发便当。大猪蹄子没那么坏啦,上章你们的留言吓我一跳,恨不得昨天就把这一章贴上,呜呜呜~感谢在2020-05-1517:32:51~2020-05-1617:56: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爱的纪念日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崩逝   佟清漪看到温宪格格的第一眼,就知道她不是她的孩子。   佟清漪其实心里有数。她不是第一次生孩子,她意识到这一次的怀相和胎动与上次十分相似时,当时就心慌了,这也是她坚持隐瞒心疾,不肯用药的原因。她怕用了药,孩子的生机就彻底没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临盆,佟清漪千辛万苦地将小格格产下。迷糊中,她听到小格格的哭声很弱。醒来后,她抱了抱小格格,小小的一团,很轻很轻,细微的呼吸让她的心揪成一团。   那个时候,佟清漪就已经有所预料了。   尽管她万般不肯承认,不敢面对,不愿去想,但是当她看到康熙抱来的温宪格格时,心里哭成了泪人。   小温宪与她的小格格长得很像,但明显健康有活力得多,抱起来也更有份量!   她问起曦月所出的格格时,康熙说还没取名字。以康熙对曦月的看重,怎么可能呢?   再加上太皇太后和曦月都回了宫,曦月住的还是她的承干宫。几相结合下来,她了然了。   她的小格格没了!没了啊!   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惜了皇上和曦月为她所做的一切。皇上为了她,再次把曦月的孩子抱来给她;曦月为了她,不管是看在过去的情份上,还是可怜她命不久矣,同意把孩子送到她身边,好让她笑着走完最后的一段日子。   他们的好意,她心领了!   所以,佟清漪告诉了四阿哥,曦月才是他的亲生额娘;所以,佟清漪宣了佟氏的几位命妇入宫,详问、交代了许多事情。   她要尽她所能,弥补她曾犯下的大错!   佟清漪的妹妹佟清如,被佟国维送进了宫。佟清如才十三岁,是佟国维继室所出。很显然地,佟国维打算用她来接替佟清漪,为佟佳氏继续占住后宫的位置。   曦月有些难过。对于权贵世勋之家,女儿就只是这样的用处吗?一个不中用了,换一个接上就好?佟清漪还活着呢,佟国维此举,就一点都不考虑会不会伤到长女的心吗?   不过佟清漪似乎对此并不在意,对佟清如非常地好,把她介绍给了后宫诸妃,跟她讲述宫中重要人物的喜好习性,毫无保留地给她铺平未来宫中生活之路。   是的呢,佟清漪明明很爱康熙,但她从来不在乎康熙有多少女人。古代女人的想法,有的时候曦月真的搞不懂。   这日,曦月去探望佟清漪时,佟清漪屏退了所有人,只余她和曦月、佟清如三人。   佟清漪从枕下拿出一把精致的钥匙和一本厚厚的本子,交给了曦月:“你打开看看。”   曦月翻开本子,发现里头所录是一张极长的清单,俱是珍稀贵重之物,还有不少京中店铺和郊外庄子的房契地契,甚至还有盛京、江南的千顷良田。   “这是?”曦月疑惑道。   佟清漪笑道:“这是本宫的私库。有玛嬷和额娘留给本宫的陪嫁,有阿玛给本宫置办的嫁妆,有太皇太后和皇上的赏赐,有内外命妇的节礼,还有底下人的各种孝敬。本宫攒了好些年了,积了这么多,本宫厉害吧?”   曦月惊叹:“娘娘的私库,简直就是个大宝库。”让人叹为观止!世勋的底蕴,确实不可小觑。   佟清漪说道:“本宫想好了,本宫要把私库一半的财物留给禛儿,余下的另一分平分为三,由曦月你和温宪、清如各领一份。”   “这些死物,本宫是用不着了,就都留给你们了。希望能让你们以后的日子过得更有底气,愿你们都能过得很好。”   佟清如低泣道:“姐姐,阿玛也给我备了嫁妆,您不需要把您珍藏了多年的宝物留给我。我不要这些,我只要姐姐您赶紧好起来。”   曦月也说道:“臣妾无缘无故,不敢受娘娘如此厚赠。”   佟清漪说道:“不只是给你的,主要是给禛儿和温宪的,是本宫作为额娘留给他们最后的心意,你不许替他们推拒。至于你的那份,你要是执意不肯要,就也分给两个孩子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曦月只得替四阿哥和温宪格格接受。   佟清漪又说道:“温宪的婚事,本宫已经跟皇上说好了,就定给本宫的侄儿舜安颜。大清的公主不容易,多数都躲不过远嫁蒙古的命运。可本宫舍不得温宪吃这个苦,就恳请皇上遂了本宫的私心。”   “等明年禛儿入学,舜安颜会进宫做他的伴读。曦月,你替本宫多看着点舜安颜,该教训就教训,务必别让他长歪了,免得以后欺负了咱温宪去!”   温宪的婚事,就当是她对曦月将温宪抱给她相伴最后时光的回报吧。   曦月感动:“臣妾遵命。”温宪将来不必和亲蒙古,实是好事。   佟清漪拉过佟清如:“还望替本宫多多照应清如。”   曦月应下:“娘娘放心。”   康熙每天都来探望佟清漪,然而佟清漪的身体仍是每况愈下。   佟清漪感觉自己快撑不住时,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她多年的夙愿:“皇上,臣妾可以做您的皇后吗?”   康熙拒绝道:“朕没打算立后。但清漪你是皇贵妃,朕保证,不会让任何人越了你去。”   佟清漪伤感地转过身:“臣妾知道了,臣妾不会让您为难了。”   康熙见她已经闭上了眼睛,缩回了想要抱抱她的手:“你勿多思,好好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一出内室,康熙就差点忍不住掉泪。他怕啊,他怕他一立后,佟清漪马上就没了!   现在这样,能拖几天是几天吧。   下午,曦月去看望佟清漪时,发现她的气色更差了,忧心不已。   佟清漪虚弱得很,可还是要跟曦月絮絮叨叨地说话,让她好好歇息也不肯。她说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佟清漪的声音很轻,语速很慢:“曦月,后宫很多女人都羡慕你。你有宠,有子,有权,她们想要的,你都拥有。”   “本宫也羡慕你。本宫有很多很多,但唯有一样,是本宫天生就缺少的。本宫最最羡慕你的,就是你那健康有活力的身子。”   “要是本宫的身子争气,要是本宫当年没有落水,本宫的小阿哥能活着吧?本宫和你会一直是好姐妹吧?我们那时候说好了的,等孩子们出生后,一起抚养他们,让他们相亲相爱地一起长大。”   “本宫好恨,好恨好恨安嫔!是她害了本宫,是她毁了本宫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儿!本宫的日子,从那之后就一团乱七八糟,不堪回首。本宫伤了你们,也伤了本宫自己。”   曦月握住她的手:“娘娘,一切都过去了。臣妾和您还是好姐妹,您快快好起来,我们一起抚养禛儿、祚儿和温宪,看着他们相亲相爱地一块儿长大。”   佟清漪苦涩一笑:“本宫想啊,可是本宫不行了。孩子们,只能你自己受累了。”   “本宫不惧死,可本宫惧抱憾而终。没能给皇上生个小阿哥,是其一;没能做皇后,是其二。”   “曦月,本宫人之将死,什么都敢说了。本宫好想好想做皇后,做皇上明正言顺的妻啊!若是能,本宫就是顷刻死了也愿意!”   “可是本宫不配,本宫德行有亏,皇上早就对本宫失望了。本宫只能这样想想,随便跟你说说了……”   曦月奇怪道:“知错难改,善莫大焉。皇上怎么可能一直记着呢?”   佟清漪低叹道:“皇上不会原谅本宫的……”她鼓足勇气说了想做他的皇后,结果一口被拒绝了呢。她妄想啊!   只是,眼底到底是存着一丝希冀。   曦月等她睡下后,即刻就去找了康熙。请他屏退所有人后,直直跪下,问他为什么佟清漪只能做摄六宫事皇贵妃,而不是皇后。   康熙皱眉道:“你是要为皇贵妃请立为后吗?立后大事,不是你可以置喙的。”   曦月说道:“皇上,做您的皇后,是皇贵妃娘娘毕生之愿。臣妾知道立后之事非同小可,臣妾不清楚您的考量,也不敢真的请立娘娘为后,只求您写张假的旨意哄哄她,让她最后的日子少个缺憾,能够多份心安好吗?”   康熙断然拒绝:“不行!”   曦月眼前闪过佟清漪即将油尽灯枯的脸,不由有些愤恨:“皇上,您好狠的心!”   康熙锐利的目光紧紧盯了曦月半晌,忽然间颓然坐下:“你当朕不想立皇贵妃为后吗?可朕怕啊,仁孝、孝昭,都是年纪轻轻即逝。特别是孝昭,做朕贵妃的时候一直好好的,可一做了朕的皇后,半年功夫就没了!”   “朕怀疑,朕克妻!皇贵妃本就体弱,因而孝昭去后,朕就已经决定,再不立后!此事与皇贵妃无关,与朕有关!”   “皇贵妃的日子已经不多了,朕害怕真下了立后旨意,就算是依你所说弄个假的,她也会受不住,马上就离朕而去!”   原来如此!   康熙和佟清漪之间,竟然横亘着这样大的误会!   曦月摇头道:“可是皇上,皇贵妃娘娘说了,要是能做您的皇后,顷刻死了都是甘愿的。娘娘想做您的妻,这是她毕生最大的心愿。”   “娘娘爱您至深,还请您不要让她抱憾而去吧。”   康熙喃喃重复道:“她真的说,顷刻死了都甘愿?”铁腕帝王,终于落泪。以往种种,只是未到伤心处。   曦月退下后,康熙急宣梁九功伺候笔墨,飞速挥毫,即立佟清漪为皇后,颁诏天下!并亲自带着圣旨去了承干宫!   佟清漪接了旨意,脸色瞬间红润了许多,看起来好像病情有好转之势。   康熙面上微笑,心底却揪痛,他知道,这不过是回光返照。   次日,佟清漪崩逝。   佟清漪她,只做了一天的皇后!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佟皇后下线了。 第86章 妄想   佟清漪的丧仪,使得康熙二十二年腊月的紫禁城笼上了一层浓浓的悲戚和压抑。   康熙第三次失了皇后,这一次的悲痛,比前两次更甚。佟清漪于他,不仅是挚爱之人,还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表妹。兄妹之情,男女之爱,如今尽数归于黄土,他怎能不伤怀!   佟清漪的谥号,康熙圈定了“孝懿”二字。懿者,美好也。赞其德行,嘉其孝慈。   因为佟清漪的丧仪,康熙辍朝成服三日,众妃嫔皇子以下亦跟随成服。梓宫移出承干宫时,康熙亲临送别,悲哀之状,还引得朝臣不安,纷纷跪奏请皇上节哀。   康熙为佟清漪写了挽诗,“物在人亡,睹遗褂而雪涕;庭虚昼永,经垂幕以怆怀。悲从中来,不能自己,握管言情,聊抒痛悼。”【1】实催人泪下。   四阿哥感念佟清漪养育之恩,丧仪三日都前至跪灵,不因年幼而懈怠。康熙赞许了他,“孝懿泉下有知,必甚慰也”。   跪在四阿哥不远处的大阿哥和二阿哥偷偷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膝盖,心中十分不爽。同样是跪灵,凭什么就他受了夸赞?就因为他表现得格外伤痛吗?   呵,小四能不伤痛吗?孝懿皇后死了呢,小四少了个做皇后的额娘,重新回到了生母德妃那里。德妃出身包衣,就是抬了旗,在他们看来也是卑贱的,能跟皇后比吗?换了他们,哭得更惨!   二阿哥心中甚至隐有窃喜。幸好,孝懿皇后才做了一天的皇后就崩逝了。要是还活着,指不定会怎么为小四盘算,威胁他的位置!   还好还好,小四只是孝懿皇后的养子,不是亲子。否则,麻烦就大了!   二阿哥不由想起了数年前畅春园前湖佟清漪落水之事,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丧仪过后,佟清漪的妹妹佟清如也没出宫,以妃例待遇继续住在承干宫。不过康熙似是只把佟清如当成妹妹,极少留宿。   如今后宫份位最高的人,就是孝昭皇后之妹,温贵妃了。   景仁宫。   温贵妃换上了孝昭皇后生前常穿的大红旗装和红宝金饰,兴高采烈地转了好几个圈:“本宫好看吗?舒嬷嬷?”   舒嬷嬷回答道:“贵妃娘娘雍容华贵,可比孝昭皇后当年。”   此舒嬷嬷,并不是那位孝昭皇后的心腹舒嬷嬷。温贵妃是孝昭皇后庶妹,一心想学她,盼着有朝一日也能做皇后,吃用、穿着、摆设都仿照她,就连她的掌事嬷嬷,也被赐了个“舒”姓。好像这样子,温贵妃离她的目标就能更近一步似的。   当然,此刻的温贵妃已经飘了,在她看来,下一任继后非她莫属!   舒嬷嬷小声提醒道:“贵妃娘娘,孝懿皇后孝期未过,虽说皇家不必严守二十七月,但至少二十七天是必须的,皇上都守着呢。您这身穿戴,实在不合适得很,还是赶紧换下吧。”   温贵妃不以为然地说道:“本宫又不出去,你叨叨个啥?还有,本宫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本宫贵妃娘娘!”同样是舒嬷嬷,怎么她的舒嬷嬷就这么不中用呢,一点都不合她的意。偏偏那位真正的舒嬷嬷是个不识时务的,不肯为她所用,竟然自请去给孝昭皇后守陵!   舒嬷嬷百般无奈,应声道:“是,娘娘。”温贵妃简直是司马昭之心,她能不知道温贵妃在想什么吗?   不让叫贵妃娘娘,呵,温贵妃想让叫的是皇后娘娘吧?舒嬷嬷其实并不是温贵妃以为的愚钝之人,一口一个“贵妃娘娘”,是为了提醒温贵妃她是贵妃,还不是皇后!   何况,继后人选,又不是只有温贵妃一人!   惠妃,赫妃,新进宫的小佟妃,都是得力的竞争对手!宜妃,荣妃,也不是没可能!   就算她们尽数不在康熙考虑之列,还有三年一次的大选啊。着姓大族悉心教养的格格们一茬又一茬地长成,想要从中挑出堪配后位的,那还不容易?   温贵妃现在就飘飘然,实是危险得很!   只是温贵妃哪里听得进去,还在喜滋滋地自言自语:“本宫要有耐心,不就二十七个月吗?本宫等得起。”   “姐姐和佟清漪都是先做了贵妃,过了孝期之后再晋封的。哦不,佟清漪哪能跟姐姐相比?她做的是皇贵妃,不是皇后呢,呵呵。”   “本宫才不要做皇贵妃,什么位同副后,多个副字,差别就大了去了!”   舒嬷嬷无奈地垂下头,不忍看温贵妃的丑态。舒嬷嬷是见过孝昭皇后的,温贵妃的这一身,简直就是不伦不类。穿在孝昭皇后身上是高贵冷冽,穿在温贵妃身上,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如果让曦月看到,肯定会轻嗤一声,低仿!没错,连高仿都算不上!   温贵妃突然想起了什么,不满地说道:“皇上忙糊涂了,怎么还不让惠妃她们把宫权移交给本宫?本宫又不是佟清漪那样的病歪歪身子,才不需要她们协理六宫!”   舒嬷嬷提醒道:“娘娘,还请您注意一点,别再直呼孝懿皇后名字。要是让人听到了还了得?皇上会不高兴的。”   温贵妃不耐烦道:“本宫知道了。小厨房的汤炖好了吗?炖好了趁热赶紧送去干清宫,就说是本宫亲自给皇上做的。”   舒嬷嬷说道:“奴才这就去看。娘娘,您还是赶紧更衣吧。”   温贵妃急躁地挥手赶人。   舒嬷嬷提着食盒到干清宫时,正好看到一个天青色的身影出来,连忙福身致礼:“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   曦月手里也提着一个食盒:“免礼。巧了,你这是替贵妃娘娘给皇上送吃的?本宫方才送了红枣桂圆枸杞汤和红豆紫米粥过去,皇上刚用了些,想来还不饿,倒是浪费了贵妃娘娘一番心意。”   舒嬷嬷说道:“奴才恭送德妃娘娘。”   舒嬷嬷遇上曦月,不是头一回了。康熙哀怮,后宫众妃嫔想趁机示好占据龙心者多了去了。只是绝大多数,都被挡在干清宫外。温贵妃虽是后宫位份最高的人,但说实话在康熙跟前根本没有什么份量。   舒嬷嬷不敢告诉温贵妃的是,她依命送到干清宫的汤水,只第一次象征性地送进去过,之后从来都是被挡的。幸好温贵妃自诩身份,从不亲自前来。舒嬷嬷担心温贵妃发难,每次都把汤水送给干清宫外的侍卫,带着空碗回去好交差。   但是曦月不同,她总是能进去的。   舒嬷嬷感慨,要是德妃娘娘有个好身世,下任继后还有他们贵妃娘娘什么事啊!   说起来,贵妃娘娘身世也不算顶好,不过是庶出,哪能跟嫡出的格格孝昭皇后比?她这个做奴才的能看清楚的事,为什么贵妃娘娘却看不到,傻乎乎地盲目自信呢?   舒嬷嬷心中啧啧。她象征性地请侍卫们往里头汇报了下,果不其然地被拒在外后,熟练地把食盒里的东西分给了他们。   延禧宫。   谨嫔,也就是安嫔李氏的妹妹李五娘,慌乱地说道:“六妹,我们的日子越发难过了。你不知道,皇上看到我的时候,那眼光跟刀似的,我都快吓死了。”   李贵人——同是安嫔的妹妹说道:“姐姐不要怕,我们自进宫来,一直遵从玛嬷的吩咐安份守己,事事谨慎,从来没得罪过任何人,没做错过任何事。皇上不会为难我们的。”   谨嫔声音里带了些哭腔:“我们没错,三姐有错啊!三姐一死了之,却苦了我们!我真不明白,当年三姐哪来的熊心豹子胆,怎么敢推孝懿皇后下水呢?她自己又没孩子,害了孝懿皇后腹中的小阿哥有什么用?”   “五年了,我们熬油似地熬着,就盼着时间长了皇上能对我们改观,日子能好过点。可孝懿皇后一去,皇上又想起了当年的事,恨极了三姐,连带着我们也被牵累!”   “还有阿玛,这些年立下的战功还少吗?照理早该赐个爵位了,可因为三姐,如今看来是没指望了!”   李贵人说道:“皇上是明君,不会因为三姐的缘故怪罪阿玛的。阿玛虽没被封爵,但仍是一方总督,深受重用。姐姐,你不必担心。”   谨嫔愤恨地瞪了她一眼道:“你就只会说不用担心不用怕,就不能想想办法让我们不再这么憋屈吗?枉玛嬷那么疼你,总夸你心思聪颖。照我看,你的聪颖只在我们老家,一进了宫就变成了木头人!”   李贵人无奈地说道:“总比自作聪明好呀。三姐倒是‘聪明’了,你看她是什么下场?”   谨嫔长长地叹了口气:“唉,世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孝懿皇后这一崩逝,我们的境况更不如前了,就连洒扫的小宫人都恨不得远远避着我们。”   “我算是看透了,这些人呀,都是冷心冷情的。靠得住的,还得是亲戚。这么多年来,也就丹华始终待我们如一。”   淳嫔曹丹华,与苏州李氏世代姻亲。苏州李氏,是谨嫔这支李氏的旁支。远远论起来,也算得是姻亲了。   李贵人微笑着说道:“是呢,淳嫔娘娘当真对我们是极好的。”眼底却微不可见地闪过一抹凛冽。   始终如一?是始终如一地想把她们当成傻子耍吧?三姐是傻的,五姐是傻的,她可不傻!   玛嬷离宫前与她说的那番长长的话,她一直都记得。   “三娘她呀,是被人推出去当了杀人的那把刀,做了替罪的羔羊啊!”   “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肯定有查,但却没查到其他的可疑之人经过那里。说明那个人,是皇上根本想不到的,或者说根本就不会怀疑的人。”   “那个人,就是太子殿下——二阿哥!”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还记得温贵妃吗?就是孝昭皇后的妹妹小钮妃呀。   【1】康熙帝《恭挽大行皇后诗四首并序》 第87章 伴读   曹丹华自以为把谨嫔和李贵人玩弄股掌之中,暗乐果然都是一家子出来的,跟她们姐姐安嫔一样蠢钝如猪。她稍微示好,她们就感激涕零。   蠢才好呢。先笼络着呗,兴许啥时候能用得上,做她手里的那把刀。曹丹华如是想道。   只是曹丹华万万没想到的是,李贵人面上不显,实则是个心思极为深沉之人。   李贵人瞒过了宫里的所有人,包括谨嫔。她鼓动谨嫔与曹丹华多多交流,她对曹丹华尊敬有加,她对二阿哥诚惶诚恐,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地蛰伏,极其耐心地搜索着证据。只待时机成熟,就是天翻地覆,为他们李氏复仇之时!   二阿哥是太子又如何?一日不是皇帝,他就等于坐在悬崖边上。只要轻轻一推,就是万劫不复!   话说佟清漪丧仪结束之后,曦月本想回畅春园,但被太皇太后和康熙劝服,终是留在了宫里。   康熙憔悴了很多,声音里透出说不尽的低落和疲惫:“朕身边的人去了一个又一个,曦月,你别走。你要是也离开,朕就真跟孤家寡人差不离了。”   “你喜欢畅春园的话,朕会每年寒暑带你过去住上一两个月,你想见家人也便宜。”   太皇太后也劝道:“曦月,你留下吧。皇帝这样子,哀家不放心,也不忍心啊。你多陪陪皇帝,让他早日重新振作起来。”   “常住在园子里,总不是个事儿。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为小四、小六和温宪着想。小四快五岁,明年就该入学了,园子里可没有上书房!”   曦月想了想,同意留了下来。   宫里比起畅春园,对她来说最不方便的就是见家人了,规矩森严,麻烦多多。不过明月嫁给了阿灵阿,身上也有了诰命,有资格入宫。她入宫时,带上额娘喜塔腊氏一道就成。喜塔腊氏为人胆小畏怯,让她一人进宫是万不敢的。   话说明月和阿灵阿大婚二年,婚后的生活嘛,过得大致还算如意。   这桩婚事,外人看着体面,实则底下矛盾重重。乌雅氏是由包衣抬的旗,底蕴很浅,而钮祜禄氏却是着姓大族,根深叶茂。因而,阿灵阿的额娘舒舒觉罗氏是很看不上明月的。在她看来,明月做个妾也就罢了,做妻,实在是太委屈了她儿子。   只是圣旨赐的婚,舒舒觉罗氏纵是再不满,也只能强压在心底。不过想让她待明月好,那是绝不可能的了。   喜塔腊氏十分担忧,齐大非偶,婆母深恶,明月以后的日子啊,或许就跟深渊火坑似的。   但是,明月楞是把它过成了光明大道!   就说大婚之时吧,舒舒觉罗氏还得体大方地在婚宴上笑对来宾;婚后次日,她就早早地严正以待,准备给她新上任的小儿媳妇好好地立立规矩。   但是呢,明月才在蒲团上跪了没多久,舒舒觉罗氏正要开始说教呢,下人就来报,宫里有圣旨来了。   一群人恭恭敬敬地接了圣旨,圣旨很简单,是康熙赐下给新婚小两口的贺喜之物。阿灵阿深感皇恩,当下就带着明月进宫谢恩去啦。舒舒觉罗氏她能拦吗?不能!   进宫的马车上,阿灵阿笑嘻嘻地跟明月邀功:“爷特意向皇上请的恩典,爷对你好吧?说,要怎么好好感谢爷?”   明月不以为然地说道:“就算没有你使法子帮我解围,难道我是泥捏的,光站着任由额娘为难不成?”   “说好了的,我会给额娘面子,但要是她太过了,想让我做个蔫苦蔫苦的小白菜,那是休想!了不起,我找我姐姐去,让姐姐替我告御状,就说额娘藐视皇威,不把皇上的赐婚放在眼里!”   阿灵阿作势拍拍胸口:“哎哟,夫人,爷可真是怕得很啊。还请夫人大人大量,千万别计较。否则爷的前程被你作没了,你不也要跟着爷吃苦?”   明月小粉拳捶了他两下:“去去去,惯会装的你!”   然后是三朝回门。阿灵阿早命人准备了厚厚的礼物,装了三辆马车,声势浩大地带着明月回了娘家。沿路不少人啧啧称叹,阿灵阿只说是舒舒觉罗氏准备的,将她夸了又夸,给足了她面子。   乌雅威武十分满意,回礼比之更是厚上两成。舒舒觉罗氏收了回礼,心中暗啐了句“暴发户”,到底也顺势消停了好些天。   待她再想找明月麻烦时,康熙的圣旨又下来了。康熙感念阿灵阿多年当差稳妥,劳苦功高,特赐了他一座新的府邸,离一等公府距离还颇有些远。   圣上赐,哪敢辞?阿灵阿随便让人收拾了些用惯了的物什,就带着明月搬了过去,过自己当家作主的逍遥小日子去啦。在那以后,他们也就隔个十天半个月的,回趟一等公府请安就是。   不过呢,就是不住在一处,多日才聚那么一次,明月和婆母舒舒觉罗氏的矛盾还是不少。明月私下里跟曦月抱怨过,要不是早早分府,她就算再喜欢阿灵阿,也忍不了舒舒觉罗氏,恨不能请一封休书换个清静!   这不,康熙二十三年六月某日,明月怀抱着才出生两个月的女儿尼楚贺,与额娘喜塔腊氏一同进了宫。   喜塔腊氏送上一方端砚,明月送上一枚田黄印石,都是有价无市的名贵之物,充作是四阿哥五岁生辰贺礼。再过半年,四阿哥就要入学啦。这些东西,他正好用得着。   四阿哥开开心心地接了贺礼,道谢过后就去了书房,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   曦月逗了逗明月怀中的尼楚贺,笑道:“长得真好,跟个玉雪团子似的,大了肯定是个大美人。”   明月看向尼楚贺的眼神很是温柔怜爱,可见是疼到骨子里去的。尼楚贺,为满语珍珠之意。对女儿的疼爱,从名字就可见一斑。   只是这么可爱的小女娃,有的人就是不喜欢。明月神色有些恹恹:“尼楚贺都两个月了,阿灵阿他额娘就出生的时候瞅过一眼,就再也没理会过了!”   喜塔腊氏安慰道:“明月,咱不管她。阿灵阿疼尼楚贺就好,再不济,还有我跟你阿玛疼呢。”   明月脸上稍霁:“阿灵阿非常喜欢尼楚贺,总是抱着她亲,才不管‘抱孙不抱子’那一套呢。”   曦月笑道:“那就好。”   明月又抱怨道:“要说尼楚贺是女儿,阿灵阿他额娘才不喜欢的话,那大哥法喀的女儿雅利奇呢?她偏喜欢得不得了,说是他们钮祜禄氏未来的小姑奶奶精贵得很。她不就是看我不顺眼吗?”   “可我要真生的是儿子,她铁定更不高兴,更看我不惯啦。”   曦月问道:“这是什么原因?”   明月说道:“阿灵阿他额娘呀,想让她宝贝大儿子法喀的长子,她最最宝贝长孙阿克敦,做四阿哥的伴读!我要是生了儿子,她怕抢了阿克敦的名额!”   “真是无语至极。四阿哥五岁,阿克敦六岁,我家尼楚贺要是男儿身也就两个月,怎么争怎么抢哦?”   曦月轻笑着摇摇头:“一等公夫人还真的白想了。禛儿的伴读就早就定下,就是孝懿皇后兄长叶克书之子,舜安颜。”   明月说道:“是呀,我跟她说了,舜安颜才是咱四阿哥的伴读,阿克敦哪儿凉快哪待着去!她还发脾气了,说我们胳膊肘往外拐,这么重要的事不想着家里人,偏便宜了佟佳氏!”   “呸,舜安颜怎么是外人?他是咱小温宪的附马,是咱四阿哥的妹夫!哪里是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阿克敦可以比的?”   曦月淡笑道:“让一等公夫人绝了心思吧,禛儿的伴读是孝懿皇后定下的,不可能更改。”   明月说道:“我回头就让阿灵阿去跟她说。真是可笑,她看不上咱乌雅氏的血脉,那么又上赶着让她大孙子做四阿哥的伴读作甚?四阿哥身上也流着咱乌雅氏的血!”   “还有更妄想的呢。今儿个她还想让我带雅利奇一同进宫,说什么雅利奇也算得是四阿哥的表妹,让他们兄妹一块儿玩,熟悉熟悉。什么表妹,都拐几道弯啦?我还不晓得她吗?她这是盯上了四福晋的位置!”   “就雅利奇那被惯坏的娇气性子,她也配?”   曦月失笑,禛儿才五岁,雅利奇才三岁,舒舒觉罗氏想得也太远了吧?   喜塔腊氏急道:“那可不行,你们阿玛说了,四阿哥将来的福晋,必得挑最好最出挑的秀女!”   她看了看明月怀中的小女娃,又笑道:“比如咱尼楚贺就很好。要是有缘份,亲上加亲是再好不过的啦。”   明月拉过目不转睛盯着尼楚贺看的六阿哥,玩笑道:“我看配六阿哥更好。六阿哥,小妹妹好看不好看?长大了给您做福晋好不好?”   六阿哥兴奋地拍着小手:“好呀,妹妹好看!”是他看过长得最好看的小妹妹啦!不对,应该是第二好看,最好看的是温宪!   母女三人相视而笑。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88章 哈哈珠子   看中四阿哥伴读之位的,并不仅仅是阿灵阿的额娘舒舒觉罗氏。   喜塔腊氏回府后,照旧把她和明月进宫的应对详尽地告诉了乌雅威武。   乌雅威武眉心微皱,不动声色地问道:“娘娘是说,四阿哥的伴读已经定下,为孝懿皇后之侄舜安颜?”   喜塔腊氏笑着点头:“是呀,就是舜安颜,明年就五岁啦。孝懿皇后养了四阿哥一场,真真是疼他的,安排得极是妥当。”   “舜安颜还是温宪格格未来的附马呢,自家人,关系当然格外亲近可信些。”   乌雅威武想了想,又问道:“那四阿哥的哈哈珠子人选已定下否?”   喜塔腊氏摇头,不解地问道:“应该没有吧。武哥怎么问起这个?”   哈哈珠子,与伴读不同。如果说皇子伴读的位置是香饽饽的话,那哈哈珠子就有些一言难尽了。哈哈珠子,就如同带刺的玫瑰,表面上体面风光了,好处也是多多,做起来可就是痛并快乐着了。   皇子伴读,通常是宗室或勋贵之子担当,而哈哈珠子人选就要放宽得多,普通大臣之子亦可一争。   伴读,是陪同皇子读书的;而哈哈珠子,则是伺候皇子读书的。陪同与伺候,那就大不相同啦。   比如,皇子功课做得不好,伴读会被上书房师傅说上几句,哈哈珠子却是要被责骂甚至罚抄书了;比如,师傅提问皇子答不上来,伴读会被斥责,哈哈珠子却是要挨戒尺了;比如,皇子习骑射时没达到谙达的要求,同是被惩罚蹲马步,皇子和伴读不过是意思意思,哈哈珠子却是丁点水都不敢放的。   更别提有些出身一般的哈哈珠子,还会被皇子和伴读当成粗使奴才随意使唤,什么牵马备鞍,什么添茶倒水,啥都要干,苦水汪汪的啊。   但是,纵是如此,哈哈珠子的位置,仍是许多人趋之若骛的。   因为,哈哈珠子是皇子身边人,是皇子成长过程中接手的第一批势力,是皇子长成分府时最信任的属下!   要是押对宝,或许还能成为天子近臣!   回报那是大大的啊!   乌雅威武深谙这些,自是早就有些盘算。他笑着说道:“你下次进宫记得跟娘娘进言,天枢自小天资聪颖,三岁即开蒙延请了名师教导,根骨也是上佳。还望娘娘在皇上面前提上一提,天枢愿为四阿哥效劳,做他的哈哈珠子。”   天枢,即乌雅威武同母弟乌雅威猛的嫡长孙,也是他们那一代的第一个曾孙,深得全家人喜爱。   乌雅威武只可惜他亲儿子旭阳才十六岁,他亲孙子还早着呢,只得先便宜了侄孙。   天枢这个名字,还是乌雅威武取的。天枢,为北斗七星首星之名。他对天枢寄寓的厚望,可见一斑。   喜塔腊氏不赞同道:“天枢是四阿哥的表弟,去做他的哈哈珠子不大好吧?算了吧,哈哈珠子多苦,免得影响了他们表兄弟的情分,还搞得月儿难做。”   她是很疼天枢的,实在舍不得他吃苦。   乌雅威武正色道:“什么表弟?四阿哥是皇子,是君;天枢是臣子之子,是奴才!天枢若能入眼做四阿哥的哈哈珠子,那是他天大的福份!”   “娘娘是皇家的人,侍奉的是皇上,不是普通女儿家的嫁人!娘娘从不摆架子,皇上对你客气几分,你还真把娘娘当成女儿,皇上当成女婿,四阿哥、六阿哥当成外孙,温宪格格当成外孙女了?”   喜塔腊氏被他的重话吓了一跳:“月儿本来就是我们的女儿,四阿哥他们本就是我们的外孙、外孙女啊!”   乌雅威武认真地说道:“不,娘娘是德妃主子,四阿哥他们是小主子,你要牢牢记住这一点,绝不可以长辈的态度自居!”   喜塔腊氏不满道:“要是如此,我就更舍不得天枢进宫了!不见面,咱在心里还可勉强说他们是表兄弟;做了四阿哥的哈哈珠子,天枢岂不是天天被提醒他是奴才!”   “好不容易我们抬了旗,不再是包衣奴才,也是满洲镶黄旗的人了,我才不要天枢吃这份苦!”   乌雅威武微微一笑:“全天下的人,哪个不是皇上的奴才?四阿哥近身的奴才,也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我意已决,你照办就是。”   喜塔腊氏问道:“阿弟的意思呢?”   乌雅威武说道:“阿弟当然是求之不得。”天枢的一应名师和学用之物,还都是他提供的呢。乌雅威猛感激不尽,求之不得。   喜塔腊氏叹气道:“你们男人真个是铁石心肠的!我不管啦,随便你们。”   喜塔腊氏终究还是遂了乌雅威武的意,找了个机会颇不好意思地跟曦月提起了此事。   曦月明白阿玛的意思,也理解这时候人的主流观点。天枢若能做哈哈珠子,在绝大多数人看来,确实是一桩好得不得了的差事。   不过,要是能做伴读,为什么要做哈哈珠子?   曦月想了想,把四阿哥换成了六阿哥:“额娘,你回去跟阿玛说,禛儿在孝懿皇后膝下养过数年,身份不同寻常,盯着他的人不知凡几。他的哈哈珠子,并不好做。”   “祚儿就不一样了。我在宫里的位份虽高,但家族根基尚浅,打祚儿身边人主意的不多。我也不想着祚儿能多大出息,快乐平安地过着就好了。天枢是自家兄弟,若能做祚儿的伴读,那也是极好的。”   曦月的两个儿子,四阿哥长得十足像康熙,六阿哥相反,简直跟曦月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也就罢了,就连天赋和性情,四阿哥也全像了康熙,六阿哥则是全像足了她这个额娘。   呃,直白地说,就是四阿哥虽然年纪还小,但过人的天资已经锋芒毕露。无论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一学就会。人比人,是要气死人的!反正曦月下棋已经下不过他了,他才五岁啊,太打击人了好不。   四阿哥一岁半的年纪,就已经能说很多话,能背简单的诗,喜欢玩的都是九连环、鲁班锁之类的普通五六岁小孩都不一定玩得转的益智玩具;四阿哥三岁的时候,就已经能熟读四书五经;如今五岁了,诗词歌赋信手拈来,论起世事更是一套一套的。   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天才啊!康熙十分高兴,自豪地夸了又夸:“禛儿类我也。等入学,准备准备,让他赶上礽儿、禔儿的进度,一同学吧。”   而六阿哥呢,成天乐呵呵的,喜欢玩普通小孩子爱玩的玩具,喜欢听的是普通小孩子爱听的故事,喜欢穿的是普通小孩子喜欢的色彩鲜艳的衣服,喜欢用的是普通小孩子喜欢的可爱花俏的用具。   总而言之,就是个普通人!也就是比一般人聪明上那么一些。但是放在英才济济的皇子宗室群里,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小孩子啦。   当然,六阿哥也有不一般的。那就是,他一如既往地——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只要伺候他的宫女太监清秀美貌,他就能乖巧好一阵,收了他的淘气性子呢。   曦月郁卒,六阿哥的天份,不就是像她吗?   进宫前,她得李嬷嬷教导,李嬷嬷夸她学得快,天资不错,但是她明明学得很累,感觉那简直就是魔鬼训练。李嬷嬷夸她,顶多是与那些留牌子的秀女们比,绝不是与着姓大族世代勋贵蕴养出来的名门贵女们比的!   如太皇太后,如孝昭皇后,曦月得了她们教导,才知道什么叫天外还有九重天!   不过嘛,先天不过尔尔,后天可以补足呀。像她,在太皇太后和孝昭皇后的严压训导下,不也进步飞快,挺像回事了?   呃,当然跟那些神仙没法比啦。   比如,她就是再学,也就是能打理六宫宫务,要是让她分析国事写个策论,商讨战情预测动向之类的,她是不通的。而康熙和四阿哥最擅于的就是这些方面。所以,步步为营的棋艺,她才会输给五岁的四阿哥。   因而,对于四阿哥,曦月的期待是辅世之贤王;而对于六阿哥,就是混世之闲王吧!   四阿哥的身边人,就是哈哈珠子,康熙都要亲自过问的。而六阿哥,就要宽松得多了。   既然这样,何不提携一下娘家人呢?六阿哥也可以过得轻松一点,免得被那些眼睛长在天上的名门子弟暗地里看不起。   侄儿天枢,与其做禛儿的哈哈珠子,不如做祚儿的伴读!   喜塔腊氏当然满口同意:“要是能成,那真是太好啦。”   回府后,喜塔腊氏兴高采烈地相告,乌雅威武闻之,隐有些遗憾。六阿哥,毕竟不比四阿哥。   伴读又如何?重点不是伴读还是哈哈珠子,而是主子是何人!   只是,乌雅天枢到底没能做成六阿哥的伴读。   舒舒觉罗氏的孙子,法喀的儿子,阿灵阿的侄子阿克敦,没能做成四阿哥的伴读,康熙想着给他个补偿,就圈定了他做六阿哥的伴读!   至于乌雅天枢么,要是愿意的话,只能做哈哈珠子喽。   曦月本想拒绝,不过还是让喜塔腊氏问了乌雅威武一声。   没想到的是,乌雅威武一口应下!还言辞恳切修书一封,请曦月务必转圜,定下此事。   好吧,那就这样吧。有她看着,天枢也不会被欺负狠了去。   于是,秋去冬来,除旧迎新,时间迈入了康熙二十四岁,四阿哥胤禛和五阿哥胤祺正式入了学。   跟着他们的,还有一个小尾巴。六阿哥胤祚不甘寂寞,顶着跟曦月神似的脸撒娇缠了康熙好几天,磨得康熙脾气都没了,终于松了口也让他进学啦!   众伴读和哈哈珠子们,也跟着就位!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我们四爷很厉害的哦!   感谢在2020-05-1917:44:51~2020-05-2018:06: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春摇曳在回忆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分权   康熙二十四年十月,温贵妃骄傲地生下了小牛犊子似的十阿哥。十阿哥一出生就哭声震天,恨不得把产房的屋顶都掀翻。   温贵妃高兴不已,自觉离后位更近了一步。她有出身,有位份,有子嗣,帝宠也还不算差,所以康熙的第四任继后之位,舍她其谁呢?   自我感觉极其良好的温贵妃,并不知道康熙是彻底绝了再次立后的心思。而且就算立后,怎么着也轮不到她呀。   母以子贵,子以母贵。康熙对温贵妃的厚待,多是看在孝昭皇后的面上,于她本人其实并不怎么在意。温贵妃所出的十阿哥,也并没有在他心里起多少波澜。   康熙只是随手翻了翻典籍,随便挑了个“峨”字,十阿哥的名字就定了下来,是为胤峨。   太皇太后也和康熙一样,只是按例赏赐。只是暗地里偷偷抹了泪,要是孝昭皇后生前能给康熙生个孩子该多好啊。   宫中其他妃嫔也是向循例随了礼,并没有十阿哥是贵妃所出就厚上几分。   总之,大概是因为宫中阿哥格格们数量已然不少的缘故,十阿哥的出生只能算是在平静湖面上抛下了一颗小石子啦。   但是,这不妨碍温贵妃过度美化的脑补呀。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皇上这么做,是在保护本宫。”   “其他阿哥们的字都有福佑、祝颂的寓意,就本宫的十阿哥格外不同。可见皇上待本宫是不同的。”   “这是必然的嘛。本宫是皇上的贵妃,是整个后宫位份最高的人!”   温贵妃如此自得其乐。   十阿哥五个月大的时候,温贵妃身体恢复了,自个儿也乐够了,就开始动作,又要争宫权啦。   她的做法一向简单直白到粗暴,一点都不拐弯抹角地第三次跟康熙提起了此事!   康熙觉得头有些疼:“你要掌宫权?你又没经验。”又来了,真是烦人呐。   温贵妃第一次跟康熙提及宫权时,康熙模棱两可地敷衍了她一段日子。还好,温贵妃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她怀了身孕,养胎为重,此事就不了了之。   温贵妃第二次跟康熙提及宫权时,康熙以十阿哥还小,需要她精心照顾为由,再次拖了她几个月。   算上这次,温贵妃已是第三次提及。   温贵妃说道:“皇上,没有经验,臣妾可以学啊。”总是惠宜德荣四妃掌权怎么像话?等她学会了,就把那四个碍眼的家伙全部踢开!   康熙只觉可笑。有些事情,哪是某些人想学就能学会的?就她一点眼色都不会看的莽撞模样,真让她处理繁多冗杂的宫务,岂不是大乱?   罢了罢了,以温贵妃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牛性,不让她吃点苦头,她是不会甘休的。   想了想,康熙松口道:“你要想学,那也成。下个月开始,你跟着德妃一同掌管各宫的份例用度吧。”   德妃?乌雅曦月?让她堂堂着姓大族钮祜禄氏的格格,跟着曾经是个小小宫女的曦月学习掌管宫务?   温贵妃脸色顿时就变了,很是不乐意:“皇上,德妃资历浅,让她来教臣妾,不大合适吧?”   康熙看向她的眼神立时就有些不爽:“哪里浅了?孝昭、孝懿之时,德妃就助两人协理过六宫,后因她移居畅春园才中断;就是她长住畅春园的那几年里,园中上下也被她打理得妥妥当当的,从未有过纰漏。”   “反倒是你,进宫之前未学过管家,进宫之后也没接触过这些。你一没有经验,二不肯学,让朕怎么放心把后宫一大摊子事交给你?”   温贵妃连忙分辩道:“皇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臣妾觉得,德妃膝下有三个孩子要管,想必忙得很,臣妾是不想太过麻烦她。”   温贵妃说是这么说,心里极是有气。曦月三个孩子,不照样在共掌六宫。可她呢,才一个臭小子,皇上就各种理由不让她碰宫权!   康熙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说道:“你不愿跟着德妃学,那就跟着惠妃学吧。”他还不乐意累着了曦月呢。   不等温贵妃答话,他补充道:“要是再不愿意,你共掌六宫之事就罢了。”他说的是共掌六宫,而不是她想要的掌管六宫。他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把宫权全交到温贵妃手上。   惠妃是着姓大族那拉氏所出,是权臣那拉明珠的侄女,温贵妃觉得身份上勉强与她堪配,于是不再挑刺,答应了下来:“臣妾多谢皇上。”   于是,康熙二十五年四月起,温贵妃就开始跟着惠妃学习打理宫务啦。   温贵妃是学生,作派却甚是颐指气使;惠妃是老师,面上笑意盈盈,心底却骂了不知道多少句卖妈批。   哦对了,还有个打杂的卫贵人卫倩雪,乖巧地两头受气,还任劳任怨地给温贵妃带起了她的宝贝儿子十阿哥。   卫倩雪所出的八阿哥,从出生起就是由惠妃抚养的。不过惠妃的性子,怎么可能尽心尽力地照顾八阿哥?在他身上花的心力,顶多是大阿哥的五分之一吧。   人情冷暖,八阿哥自小就感受到了。在他稍微懂点事后,卫倩雪就常常偷偷地私下找他,给他送亲手做的点心,给他做温暖的夹衣,温柔地跟他说话,微笑的时候让他感觉到如沐暖洋洋的春阳之下。   再然后,八阿哥就知道了,卫倩雪才是她亲生的额娘。果然!八阿哥知道的时候,一点都不意外。   他会让真正对他好的人,得到千百倍的回报!他会让他的额娘,再不被惠妃娘娘呼来喝去,随意出气!   他会等,会慢慢地等。他还小,他有很多的时间,很多的机会!   现在,把握的好的话,就是一个机会!   不到五岁的八阿哥,盯上了卫倩雪替温贵妃照料着的十阿哥,蹦蹦跳跳地走了过去,笑得一派天真可爱:“这就是十弟呀,长得真是壮实,看着跟大哥一样机敏骁勇,长大了必能不负皇阿玛期望,成为大清的巴鲁图!”   一句话,夸了十阿哥,讨好了温贵妃;捧了大阿哥,拍了惠妃马屁;还点了康熙的期望,赞了他们的美好前程。   温贵妃瞬间就开心啦:“小八是吧?小小年纪就这么会说话,看着就是个机灵的。多跟小十玩,本宫看小十喜欢你得很!”   八阿哥高兴地说道:“多谢贵妃娘娘,我一看到十弟,就特别喜欢他!”   温贵妃笑道:“平日有空,也可常来本宫处找小十玩。”   八阿哥望向惠妃,惠妃点头同意,才兴致勃勃地应了下来。   不到半岁的十阿哥,搞定!八阿哥笑呵呵地望着十阿哥,未来的盟友,他志在必得!   话说温贵妃跟着惠妃才学了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就自觉全懂了,要求分她一块全权由她打理。   惠妃笑眯眯地同意了,把发放年节赏赐之事交给了她。年节赏赐,是最有油水,还最容易收拢底下人心思的,是个大大的肥差。   温贵妃毫不客气地接下,心里夸赞惠妃是个有颜色的,全然不知这是支裹着蜜糖的利箭。   当然,惠妃无数次有意无意地“好心”提醒,温贵妃要是遇到什么麻烦,不要客气,千万千万记得来找她,她愿尽力全力地为贵妃娘娘效劳。   温贵妃笑吟吟地应下,转头就把惠妃的话甩到了天边去。开玩笑,好不容易肥肉到手,她怎么可能再让旁人沾手?   四月,五月,温贵妃动作频频,自以为做得滴水不漏,实则许多宫人早就怨声载道了。   然而惠妃偷偷地,背地里把这些事情都摆平了。   还不到时候,她得憋着出大招呢!她要一鼓作气地,直接就绝了温贵妃掌权的希望!   很快,六月份到了。曦月所出的四阿哥胤禛要满六岁了。   四阿哥的生辰宴,温贵妃仍是大包大揽,再次“婉拒”了惠妃一同置办的请求。   惠妃“好心”提醒道:“今年是四阿哥进学的第一年,他的生辰宴非同小可。除了宫里头的姐妹们,皇上、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会来,一同进学的宗室子弟以及他们的额娘也会进宫庆贺。”   “人数众多,赏用、口味上各有忌讳。贵妃娘娘第一次办宴,可能忙不过来。臣妾不才,比您多了几年经验,还请您允准,准许臣妾在旁协助。”   温贵妃当然不同意。宴会来的人越多,就说明皇上对这个宴会看得越重要,办圆满了的功劳就越大。她怎么能让惠妃分了她的功劳去?   虽然曦月她很讨厌,四阿哥她也跟着讨厌,但是这不妨碍她好好地置办这生辰宴。呵,真是便宜了这小崽子了,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待温贵妃看到惠妃被拒绝后不经意间露出的失落之色时,就更以为她做得对了。跟本宫抢,就凭你?做梦!   温贵妃忙里忙外,没经验、没本事还桀骜自负的她,全然不知地埋下了一溜子大小雷。   而惠妃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不动如山。心中暗笑,终于,她再不用给这个蠢货擦屁股了!   四阿哥的生辰宴到了。   花团锦簇,喜气洋洋。温惠妃沾沾自喜。   她根本不知晓,她的重重危机即将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因为十阿哥名字当中的e字晋江没法显示,所以用“峨”字代替哦。   感谢在2020-05-2018:06:37~2020-05-2117:58: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梅若寒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踩雷   太皇太后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案上的胡乳达和太后案上的马奶酒,又注意到其他人案上并没有这两样东西,满意地点了点头,赞许道:“贵妃做得不错。”   温贵妃笑吟吟地说道:“太皇太后夸奖了。臣妾想着您和太后娘娘都是在科尔沁长大的,应该会想念那里的吃食,就专门让擅长做蒙古菜的御厨做了这几道菜。”   她面上不显,心底早就洋洋自得。为了讨好太皇太后和太后,她可费了好些个心思呢。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所以温贵妃给她备了胡乳达和蒙古馅饼。胡乳达,也就是奶豆腐,和馅饼都是好咀嚼好消化的食物。   太后虽做了太后二十六年,其实还不到五十岁,身子骨健壮得很,所以温贵妃给她备了马奶酒,乌兰伊德和蒙古饽饽。乌兰伊德也就是手扒肉,香泽金黄,香酥入味,肥而不腻;蒙古饽饽配上奶酪和马奶酒,香甜可口,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如今还只上了胡乳达和马奶酒呢,温贵妃观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反应已经显然很满意了。等上了蒙古馅饼,饽饽和乌兰伊德,想来她得到的称许必会更多!   温贵妃想得很好,她根据参宴之人的身份、年纪和口味,特意备了不同的饮食,务必要让康熙看到她的能耐和用心。她要证明,这么大的宫宴,她也能一人搞定,根本不需要惠妃宜妃德妃荣妃她们来添乱!   六宫之权,亦有她一人足矣!什么共掌宫权,那是佟清漪这种弱不禁风的病秧子的无奈之举。换了她钮祜禄温若,才不让旁人沾手宫权一毫!   康熙也跟着夸赞了一句:“贵妃有心了。”   温贵妃喜得眉毛都快翘上天啦。   惠妃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乐吧乐吧,看你过会儿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果然,温贵妃得意了没多久,太后突然失态地惊呼了一声,声音不大,也就旁边太皇太后、康熙等人听到。康熙看过去时,太后已经用帕子捂住了嘴,微微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温贵妃不解地问道:“太后娘娘,不知臣妾何处安排得不妥?”   怎么回事?蒙古饽饽和乌兰伊德,都是她投其所好准备的,不可能出岔子。怎么太后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反倒,极是悲伤?   太后用蒙语回答道:“哀家胃口不好,贵妃把这两道菜撤下去吧。”太后不懂汉语,满语也只能听懂得简单的日常用语,并不会讲。   温贵妃还待再说,太皇太后出声道:“撤下去吧。”声音威严,不容反驳。   温贵妃心中暗道“多事”,只得照办。   太皇太后用眼神安抚了太后,让她不必在意。太后点点头,这是她疼爱的小四的六岁生辰宴,那么多人看着呢,她受点委屈不算啥。   再说,那些事情,都过去多少年了。要不是看见这蒙古饽饽和乌兰伊德,她大概早就记不起来了。   只不过刚才那一下子,心里还真是有些隐痛。   却原来,太后年轻的时候,虽为中宫皇后,却不得夫君顺治帝心意。顺治帝专宠董鄂妃,为了她,废了元后降为静妃。太后是顺治帝在太皇太后的铁腕下,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立的中宫。   本来两人相敬如“冰”,也就那么对付着过了。只是那时太后毕竟还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女人,对夫君的情爱怎么可能不向往?   因此,董鄂妃死后,就算顺治帝强势追封了她为孝献端敬皇后,全然不把太后这个中宫放在眼里,太后仍然原谅了他。他是伤心太过了,他太脆弱了,她要好好地关怀他、爱护他。她要做他贤惠的皇后,她要抚平他的痛楚。   于是,太后亲手做了蒙古饽饽和乌兰伊德,呈给了顺治帝。在科尔沁,这两样吃食是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若是由主人家亲手做,那就是最高规格的待遇了。   只是,太后的一片真心,被顺治帝碾了个稀巴烂!   顺治帝的掀翻了食盒,踢飞了盘盏,沉浸在悲痛中的他如同一只疯狂的恶狼,指着太后口不择言地怒骂。   “你以为董鄂氏崩了,你就能妄想取代她吗?朕告诉你,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要不是看在皇额娘的面上,朕即刻就废了你!你让朕觉得恶心,你让朕觉得朕是一个被皇额娘摆布的废物,连朕身边的位置都要被你们科尔沁的女人强占着!”   “朕讨厌你们一切科尔沁的东西!什么蒙古饽饽,什么乌兰伊德,朕看一眼都觉得倒胃口!”   还是太皇太后闻讯赶来,才将哭红了眼的太后解救了出来。   只是从那以后,太后是再也见不得这两样蒙古吃食的了。   太后的这个忌讳,知道的人不多,但是也并不是秘密。要是细细打听了,好好准备了,肯定是可以避开的。   但是温贵妃准备生辰宴忙得很,哪里肯在这上头花心思?她想当然地认为蒙古那几道特色名菜必是讨太后欢心的。   所以,她踩了第一个大雷。   不过,太皇太后和太后看在四阿哥的面上,暂按下不提。   片刻后,宜妃皱着眉头晃了晃手中的杯盏,回味了下口里的味道,不确定地问道:“贵妃娘娘,这是果酒?”   温贵妃笑着说道:“这是从海外传来的葡萄酒,味甘醇香,不似米酒烈性,听说还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此番本宫特意让内务府购置了,让宫中姐妹一同尝个新鲜。”   曦月说道:“性温,但仍是酒。宜姐姐,你还是不要喝的好。”她早注意到了妃嫔杯中是葡萄酒,只是她以为宜妃跟前的肯定换成了茶水或温白开,怎么竟没有换?   宜妃闻言,迅速地将杯盏远远放在了桌案角落,接过宫女送上的温水拼命漱口,抱怨道:“贵妃娘娘,臣妾有着身孕,不能饮酒。”   要不是看在曦月和四阿哥的份上,以宜妃的烈性子,必要好好跟温贵妃论道论道,她做事也太不上心了吧!   温贵妃楞了楞,装傻道:“你有孕了?本宫怎么不知道?”她还真忘了注意孕事不能饮酒这个事项。   宜妃呵呵:“还请贵妃娘娘下回注意,臣妾感激不尽。”憋着一肚子气怏怏地坐回位置上。屁咧,温贵妃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刚爆出有孕时,温贵妃还一副施舍的架势送了赏呢。   温贵妃也不高兴,自觉被宜妃下了脸子,淡淡地说道:“本宫知道了。秋兰,给宜妃上茶。”   这遭,是温贵妃踩的第二个大雷。   太皇太后对温贵妃很是失望。康熙看重子嗣,宜妃又是后宫里他比较宠爱的,在宴席上一个不慎差点喝了酒,对温贵妃安排不妥之处实是不爽之极。   不过,康熙、太皇太后还有宜妃,仍是想着不愿破坏四阿哥的生辰宴,再次忍了下来。   但是,温贵妃踩的岂止两个雷呢?   兵部尚书夫人对花粉过敏,案上偏偏摆了鲜艳欲滴上午才摘下来的海棠花。她怕出疹子,悄悄地借着更衣遁了出去。   三阿哥的哈哈珠子前天刚被师傅打了戒尺,两只手掌心肿得老高。但是他案上找了三遍都没看到勺子,他身份普通近旁还没有宫女伺候,谨小慎微的他不敢引起上位者注意,只好强忍着疼用银箸吃东西。   如此不尽如人意之处,比比皆是。   但是,似乎也没什么大关系?了不起,以后再不许温贵妃单独置办宫宴了呗。   然而,第三个大雷来了!这回,表面上的平静再也没法掩饰下去了!   六阿哥咬了一口精致的茶点,顿时变了脸色,快速抛了开去,指着余下的点心大喊道:“额娘,里头有芒果!”然后直直倒了下去。   芒果怎么了?这可是琼州新近上贡的好东西呢,可珍贵了!温贵妃疑惑,要不是为了让康熙看到她的本事,她还舍不得在此次生辰宴上用芒果!   温贵妃不明所以,心道六阿哥捣什么乱?   曦月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六阿哥,惊慌道:“皇上,还请赶紧传太医!”胡乱行了个礼,就抱着六阿哥坐上肩舆匆匆回自个宫里去了。   六阿哥吃嘛嘛香,但有一样东西,是半口都碰不得的。那就是——芒果!   六阿哥第一次吃芒果,觉得嘴巴上有些轻微痒意,他并不以为意,也就没告诉曦月。芒果的味道他还挺喜欢,于是不久之后,他就吃了第二次。   然后问题就来了,六阿哥小嘴旁边起了一圈红点,痒疼痒疼,直掉眼泪。曦月这才注意到,严令永和宫伺候的宫人需得悉心注意,绝不能让六阿哥接触到芒果。   六阿哥第三次吃芒果,是无意间在上书房。他喝了一口芒果汁,就赶紧吐了,吓出了一身冷汗。饶是如此,他脸上还是难受了两天。   而这次,是第四次。六阿哥是严重芒果过敏,一次比一次严重,直接就晕了过去!   胞弟晕倒,四阿哥哪里还有心思庆贺他的生辰宴?他即刻请示了康熙,也跟着曦月和六阿哥回永和宫了。   康熙一声令下,生辰宴就散了。他留下温贵妃和惠妃,把她们骂了个狗血零头。温贵妃这才知道,她犯下了这么大的错!她拼命给惠妃使眼色,指望着惠妃能给她分担责任。   惠妃当然不肯背这个黑锅,委委屈屈地说道:“臣妾早跟贵妃娘娘说了,此次生辰宴上来人众多,赏用、口味上各有忌讳,娘娘第一次办宴,只怕忙不过来。只是娘娘似乎对臣妾有误会,不许臣妾添乱。臣妾也是没法子呀。”   温贵妃气倒!   康熙沉声道:“贵妃,你并无掌宫事经验,却眼高于顶,任意妄为,错乱频出,你可知罪?”   温贵妃还在狡辩:“皇上,臣妾一时失误,但臣妾并不是有意的。还请您……”   康熙打断她的话,不耐烦地说道:“贵妃,你不适合打理宫务。你且回景仁宫闭门思过!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来见朕!”   又对惠妃说道:“惠妃,你将贵妃这阵子处理过的所有事务,全部重查一遍,不许出任何疏漏。凡以后宫宴,必得你等四妃共同协理,再不许自专!”   惠妃一一应下,心里乐开了花。自此,温贵妃于宫权无缘!   康熙交代完了事情,立马就赶往永和宫,去探望六阿哥了。   幸好,六阿哥警觉,只咬了一口糕点,里头芒果的份量也不多。康熙赶到的时候,六阿哥早已醒来,只是已经发起的嘴边红疹显得他越发可怜。   太医说道:“六阿哥已无大碍,只是日后需得万分小心。要是再来几次,奴才也不敢担保会不会有凶险。”   康熙眉头拧得极紧,对温贵妃失望透顶。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话说,过敏真的超可怕的。梅若和姑姑都是芒果过敏,不过没有小六那么可怕啦。   但梅若有一个朋友,就是严重芒果过敏,真的跟小六那样,吃一口就晕过去的那种哦,吓死我们啦。 第91章 八、九、十一   温贵妃的争掌宫权,最终以闹剧落幕。康熙直接发话,六宫事由惠、宜、德、荣四妃共理,再不允她沾染一分一毫!   温贵妃哪里肯接受这个事实。   她闭门思过数日,闭出来的结果是一句“皇上,臣妾想明白了,德妃素来与臣妾有隙,必是她故意如此来陷害的臣妾!”   康熙不气反笑:“你是说德妃是故意伤害小六来陷害你?你也是做额娘的,换作是你,你愿意让小十吃那样的苦头吗?”   “小六的事且不说,那皇额娘的蒙古饽饽和乌兰伊德呢?宜妃的果酒呢?兵部尚书夫人觉罗氏为何早遁?小三、小五的哈哈珠子们周围为何就两个宫女伺候?”   “还有之前的事,你的手也伸得太长了,连给底下人节庆的例赏银子都要贪!贵妃啊贵妃,你有何话可说?朕要是真把后宫交给了你,还不没几年就被你蛀空!”   温贵妃脸都不红一下,绞尽脑汁给自己找着借口:“皇上,臣妾初掌宫事,还不大熟悉,有些地方才出了些疏漏。还请您再给臣妾一点时间,臣妾一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康熙断然拒绝:“不必!此事不可再提,贵妃,你跪安吧。”   温贵妃不甘不愿地退下,对曦月和惠妃恨到了骨子里。   墙倒众人推。温贵妃将四阿哥好好的生辰宴办得一塌糊涂,丢脸丢到了外命妇跟前,康熙虽然看在一等公府的面上并没有严厉责罚她,但对她的态度肉眼可见地冷淡了下来。宫里人多是捧高踩低的,好些个妃嫔碍于位份不敢明着对温贵妃不敬,但不痛不痒地转着弯儿暗讽几句是常有的事。   温贵妃暴怒,她们还一脸无辜:“臣妾哪有这个意思?贵妃娘娘您想多了呀。”温贵妃扬言要处罚她们,她们就摆出一副威武不屈的模样:“娘娘给臣妾的欲加之罪,臣妾是万万不敢领受的。臣妾这就去找惠妃和荣妃娘娘作主。”   温贵妃气倒!   惠妃是害她落到这等地步的直接推手,荣妃呢就是遇上纷争永远只会说好话的面团子,偏偏六宫赏罚这一块的宫务分配给了她们两个,温贵妃哪能得个好?要是换了快人快语嘴巴从来不饶人的宜妃,或是温言巧语四两拨千斤直击核心的德妃,温贵妃觉得自己都会好过许多。   好吧,她这倒是想起宜妃和曦月的好来了。   不过呢,还是有人待虎落平阳的温贵妃一如往昔的。   就是八阿哥胤拌!   八阿哥把温贵妃所说的“常来景仁宫跟本宫的小十一起玩”记在了心上,他风雨无阻,天天过来温贵妃处报道。才五岁的八阿哥,就已经出落得温润如玉,一举一动颇有翩翩小君子的作派。八阿哥对温贵妃恭敬有礼,对十阿哥疼爱细致,很快就赢得了景仁宫上下所有人的欢心。   温贵妃纵看不上八阿哥生母卫倩雪的辛者库罪奴出身,但对他仍是止不住地喜欢,有些时候甚至有惺惺相惜之感。八阿哥是个好孩子,可惜生身额娘身份过于低下;而她钮祜禄温若,不就是因为姨娘所出,才处处低了两位嫡出的姐姐一头吗?   这样想着的温贵妃,对八阿哥更好上了几分。幸得惠妃没来找麻烦,她松了口气。   温贵妃不知道的是,惠妃怎么可能不知晓八阿哥成天往景仁宫跑的事情?惠妃是八阿哥的养母,八阿哥去讨好她的仇敌温贵妃,她得知了当然是生气的。不过气还没上头,就被卫倩雪和八阿哥给哄好了。   卫倩雪唯唯诺诺:“贵妃娘娘位份高,对您还总有着意见。妾是想着她总不可能对八阿哥发脾气,所以妾让八阿哥常去景仁宫请安,也好转圜一二。”   八阿哥则是笑得一派天真无邪:“惠额娘,儿子跟十弟玩得可好了。等十弟长大,儿子带十弟一同跟着大哥学习骑射,将来跟大哥一样,做个保卫大清的巴鲁图!”   惠妃眼睛一眯,笑了。很好,好得很哇!钮祜禄温若,本宫要你辛苦生下的儿子,将来成为本宫禔儿的跟班!   所以,惠妃对八阿哥的举动,顿时改变为举双手支持啦。   宫里头其他人见了,也没察觉其中深意,直夸八阿哥小小年纪就是知礼贤能的,让人见了忍不住亲近。就连温贵妃那样的爆仗脾气,也抵挡不了呢。   康熙二十五年九月,宜妃顺利地生下了——还是一个小阿哥!按排行,是为十一阿哥。   康熙笑呵呵地给十一阿哥赐名“胤禌”,儿子嘛,他是从来不嫌多的。宜妃这些年断断续续地已经给他生了三个儿子了,他高兴得很。   但是宜妃很不高兴!   她用修长白净的食指用力戳着九阿哥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招妹,招妹,你怎么就不灵了呢?你给你德娘娘招来了小温宪,怎么给你额娘招来的还是个臭小子?”   九阿哥捂着被戳红的额头就要跑开,被宜妃不客气地拉回,逃不离额娘魔爪的他“哇”地一声哭了:“额娘,过了年我就六岁了,你不要再叫我招妹了啦。”太难听了,被人听到要笑死的!   宜妃轻哼道:“就是因为你不让人叫你招妹,额娘才没法给你生个乖巧可爱的小妹妹!”   温宪出生时,九阿哥才两岁多,还不懂事,叫他招妹也就傻乎乎地应了。换成宜妃生十一阿哥时,他都快入学了,哪里肯再应呢?   曦月抿嘴直笑,伸手将九阿哥救出了野蛮额娘的怀抱,说道:“小九可怜见的,宜姐姐你悠着点吧。你不喜欢小十一,抱来给本宫呀。省得温宪成天吵着本宫给她生个弟弟妹妹,她不肯做最小的那个!”   九阿哥一把抱住了曦月的手臂直摇:“德娘娘,小九最喜欢您了,您比额娘待我还好。您让小九跟你走吧,小九陪温宪玩!”   宜妃重重咳了一声。   曦月笑眯眯地摇摇头,无情地拒绝了九阿哥:“不行哦,小九,温宪要的是弟弟,不是哥哥!”   九阿哥的脸一下子就垮了:“唉,温宪怎么就不喜欢我呢?明明六哥最喜欢我的呀,六哥说我长得最好看啦。”   曦月所出的六阿哥胤祚,有个让曦月头疼不已的癖好,就是超级超级超级的颜控!   宜妃懒洋洋地说道:“你也就这张脸拿得出手!你放心,只要你一直长得像额娘,不长残,你六哥就会一直都喜欢你的!”   九阿哥顿时感到危机重重:“那要是有一天我长得不好看了呢?”   宜妃对着亲儿子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那当然是……不再喜欢你了呀。”   九阿哥又“哇”地哭了。曦月无奈地摇摇头:“宜姐姐,你尽欺负小九。”转头哄道:“小九不怕,德娘娘永远喜欢你哦。”   九阿哥这才破涕为笑。   宜妃叹气道:“唉,德妹妹,本宫真的好想好想要个小格格啊。”   曦月笑道:“你再想要小格格,也别拿小九出气呀,你瞧小九委屈的。这个不是,大不了继续生呗。”   宜妃说道:“本宫都多大岁数了,能怀上这胎已经是运气。小五跟小九只差了两岁,小九跟小十一差了足有五岁多呢。”   “你看,本宫眼下都有细纹了,腰还粗了一大圈,就是本宫想要小格格,皇上也不愿给了吧。”   宜妃是康熙十六年进的宫,距今将近十年。她与曦月同龄,满打满算,也不过将将二十七岁!   怎么就大岁数了?   曦月才不同意:“宜姐姐,我们明明还年轻得很,是最美好最精彩的年华!你才生完小十一没两个月,憔悴点是正常的。等再过段时间,你就又变回风情万种迷倒皇上的大美人啦!”   宜妃乐开了花:“德妹妹惯是会哄人的!你不说本宫倒忘了,你跟本宫是同个岁数呢。过来过来,给本宫仔细瞅瞅。”   “呿,你没擦粉?你真没擦粉?”宜妃拿着帕子使劲在曦月脸上搓,誓要擦下点粉来才甘休。   曦月连忙讨饶:“这不是来看小十一吗?本宫今儿个就躲了个懒。”   宜妃气呼呼地将帕子砸在地上,眼神如刀唰唰地射向曦月:“难怪你说得那么轻巧,你跟你前些年根本一点都没变嘛!人比人,真的是要气死人了!快说快说,你有什么保养妙方,统统给本宫交出来!”   曦月赔笑道:“没有妙方,跟大家伙一样,也就吃点燕窝喝点参汤之类的。”   宜妃更气了,咬牙切齿道:“你就是天生丽质!”还不如告诉她,曦月每天花两个时辰在护肤保养上,她也好舒坦几分呢。   曦月说道:“宜姐姐也很美啊!美是不会随着年龄消退的,反而如酒,多了一份韵味。”   宜妃细细地看着曦月的脸,点头承认道:“德妹妹确实越来越好看了。跟你说,本宫有自知之明,本宫的小格格是悬了。但是你不一样,皇上指不定还要让你再生几个呢。”   曦月抽搐了下嘴角:“不要了,本宫已经有三个孩子,够多啦。”   宜妃笑道:“这可由不得你!”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这章轻松一下呀。   感谢在2020-05-2218:00:18~2020-05-2317:5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春摇曳在回忆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腹黑   康熙二十六年,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到了岁数的七阿哥胤佑、八阿哥胤祀和九阿哥胤禟也进学了。   九位皇阿哥,十来位宗室子弟,再加上他们的伴读和哈哈珠子,将上书房挤得满满当当的,可热闹啦。   现代某武侠大家有一句话说得好,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上书房人多了,纷争也就多了。   大阿哥胤禔是惠妃那拉氏所出,在骑射武功上格外出挑,次次都夺得头筹。大阿哥是个直性子,说话大大咧咧地不管不顾后果,与二阿哥相看两厌,一见面就要吵起来的那种。   二阿哥胤礽是仁孝皇后赫舍里氏所出,自小在干清宫长大,得康熙亲自教导四书五经。六岁后除了在上书房与兄弟们一同进学,另有名儒张英、李光地等传道授业。所以二阿哥在经史策论上,从来都是第一的那个。骑射武功这块,则要逊色得多。   三阿哥胤祉是荣妃马佳氏所出,是个云淡风轻的性子,不怎么喜欢读那些正经书,而是专攻诗词歌赋。三阿哥成天一咏一叹的,用大阿哥的话来说,就是看到一只鸽子飞过,三阿哥都能吟出一首诗来,可酸啦。   四阿哥胤禛是德妃乌雅曦月所出,幼时由孝懿皇后佟清漪抚养。四阿哥长得最像康熙,曾被康熙笑言“禛儿类朕”。四阿哥很小时就呈现出了不同常人的异禀天赋,不过众皇子们也个个都是人中之龙,四阿哥不论是经史策论还是骑射武功,从来都只是屈居第二。四阿哥分寸把握得极精准,每次,都只做第二。   五阿哥胤祺是宜妃郭络罗氏所出,养于太后膝下。太后是科尔沁人,不同于太皇太后满汉蒙三语精通,她只会蒙语,满语能听懂些简单的日常会话,至于汉语则是半点不会。五阿哥受太后影响,汉话都讲不清楚,在上书房进学也就是凑个数而已。   六阿哥胤祚也是德妃乌雅曦月所出,天性乐观热情,还是个深度颜控。大阿哥吐槽他“成天傻乐傻乐的”“总有一天被妖媚的狐狸精给哄了去”。六阿哥不比同胞兄长四阿哥聪慧,但也不算差。不过他懒散得很,也是个在上书房混日子的。   还有今年新进学的七、八、九三位阿哥。   七阿哥胤佑是成嫔戴佳氏所出,生来左脚微有蜷曲,性情敏感,有些自卑。七阿哥十分安静,除非师傅单独点他答题,否则是绝不开口的。与诸兄弟们交流也很有限,就是热情如火的六阿哥也只能让他多说那么几句话。   八阿哥胤祀是卫贵人卫倩雪所出,由主位惠妃抚养长大。八阿哥小小年纪,就已有翩翩小君子风范,温润如玉,让人如沐春风,见之可亲。他是大阿哥的铁杆拥护者,但是与其他兄弟们也交好,包括二阿哥。也不知八阿哥是怎么做到的,能让大阿哥和二阿哥两人都不恼。还有一同进学的宗室子弟、伴读和哈哈珠子们,没一个不说八阿哥好的。就是可惜了,是卫贵人生的。   九阿哥胤禟也是宜妃郭络罗氏所出,与六阿哥是顶要好的哥们。他的性子就更古怪了,文武都不爱,就喜欢钱。才六岁的年纪哦,就经常私下拉着同窗们游说,让他们多多存私房钱,等他长大了出宫开府,好把钱都投到他的生意里,他带着他们发大财!气得宜妃知道后挥着马鞭追了他小半个时辰,嚷嚷着非要把他脑子里的水都抽出来不可!   总结一下,就是大阿哥、二阿哥、四阿哥、八阿哥的表现都可圈可点,很是上进。其他几个嘛,或多或少地都在混日子搞滑头。   其余宗室子弟根据家族的站位,与不同的皇阿哥或亲或疏。伴读和哈哈珠子们,也各有各的心思。   如六阿哥的伴读钮祜禄阿克敦,就很是不满意他的小主子。   阿克敦是已故顾命大臣遏必隆的长孙,孝昭皇后兄长法喀的长子,从小严格教养着长大,出身名门自视甚高。族里本是想让阿克敦做四阿哥的伴读,没想到被孝懿皇后的临终安排截了胡,被舜安颜占了位。康熙想要补偿,大笔一挥,他就成了六阿哥的伴读。   四阿哥和六阿哥虽说是同胞兄弟,但四阿哥曾得孝懿皇后养育膝下,算得上半个嫡子。若是东宫有个变故,那个位置很有一争之力,所以生母德妃曾是宫女出身也就可以忽略了。可六阿哥呢?他算个啥?阿克敦是看不上的。   但是,阿克敦对六阿哥看不上归看不上,敷衍了事归敷衍了事,可六阿哥不在乎他这个伴读,反而事事跃过他与哈哈珠子乌雅天枢打得火热,他就不能忍了!   六阿哥哪里知道阿克敦那么多鬼心思?他的想法很简单,你对爷淡淡的,爷是皇子,难道还上赶着不成?乌雅天枢是自家表哥,长得还有些小帅,他当然格外亲近啦。   谁想得到呢。阿克敦竟然憋着坏,想要给天枢一个教训!   这一日,阿克敦来到上书房特别早,他偷偷地去找了经史师傅赫舍里源绪,告诉他:“六阿哥最近学习很是用功,说是已将《资治通鉴》翻来覆去翻了数十遍,精义释要已了然于心。还请师傅给予鼓励,过会儿上课时多向六阿哥提问。”   源绪捋了捋胡子,说话不辨喜怒:“老夫考虑考虑。”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有些欣喜的。看来六阿哥长大了,知道努力学习了呢。合该如此!   于是,源绪上课时,特意点了六阿哥问了许多问题。由浅入深,开始的时候还好,可越到后头他越问,眉头就皱得越紧。   什么用功,什么翻了数十遍,什么了然于心!   只怕是囫囵吞枣,全然没将放心思在书上吧?还如此洋洋自得,自以为是?   源绪生气了,说的话就有些重。六阿哥不明所以,顶了几句回去,他好无辜啊,师傅问的好多东西,他明明还没学到呢。   于是源绪更生气了,他要好好责罚六阿哥!   哦不,六阿哥是皇子,不能打不能骂。伴读阿克敦在源绪看来是好心却被牵累,他也不想迁怒于他。所以,受灾的就是那几个哈哈珠子了。   六阿哥的哈哈珠子中,乌雅天枢是与六阿哥玩得最多的,肯定是他带坏了六阿哥!   这样想着的源绪,就把天枢叫了出列,狠狠骂了个狗血淋头,再拿出戒尺,毫不客气地左右手各打了十下!   天枢的两只小手高高肿起,眼泪早就在眼眶里打转了,他死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伯祖父说过的,他进宫是乌雅氏天大的荣宠,他要珍惜,他要懂事,绝不能给六阿哥添麻烦,更不能以六阿哥的表哥自居。   六阿哥急坏了,上前想要救表哥。阿克敦“好心”地拉住他:“您莫要冲动,您改过了就好。”   源绪冷冷地说道:“六阿哥可有知错?可知晓读书该稳扎稳打,切勿好高骛远否?”   六阿哥吼道:“我没有错,我哪有好高骛远!就是我做得不好,师傅罚我就是了,为什么要打天枢!”   源绪说道:“乌雅天枢身为您的哈哈珠子,不能劝学,是为一错;让您分心忧虑,是为二错;引您耽于玩乐,是为三错!”   “您是阿哥,您有做得不好的,当然不是您的错,都是您身边人的错。乌雅天枢,去外头院子罚站两个时辰!”   六阿哥还待再说,注意到了四阿哥偷偷打给他的手势,才愤愤不平地闭了嘴。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六阿哥就要让人给还在罚站的天枢敷药。四阿哥一把拉住了他就往永和宫赶:“先去给额娘请安。”   皇子进学后,就不再住在母妃宫里,而是住到了阿哥所,不过每日会去给母妃晨昏定省。   六阿哥有些畏缩:“今天就算了吧,额娘要是知道了我害天枢哥挨了这顿好打,肯定会生气的。”   四阿哥说道:“走吧,额娘要是说你,我会帮你求情的。”又小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去额娘宫里再说。”   到了永和宫,四阿哥才在曦月和六阿哥惊讶的眼神中,说出了自己和舜安颜查探分析到的实情,总结道:“六弟是被阿克敦算计了。”   六阿哥暴怒:“可恶!小人!混蛋!我要去告诉皇阿玛,我不要阿克敦做我的伴读!”   四阿哥狭长的丹凤眼微眯,一抹淡笑十分奇特:“那是当然。他不是不乐意做你的伴读吗?正好如了他的愿!他不是想跟我在身边吗?我也如了他的愿!”   六阿哥突然觉得后背一凉:“四哥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上次四哥露出这副表情后,隔天那个阴阳怪气贬低他们额娘的裕亲王三子保泰就拉了两天肚子呢。   曦月轻笑道:“禛儿是要帮祚儿出气呢,真是个好哥哥。祚儿不用管这些,额娘去给你告假三天,正好让你天枢表哥也好好养养伤。不过,功课不许落下!”   祚儿这么单纯的孩子,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四阿哥淡淡一笑:“额娘放心,我下学后会督促六弟。”   六阿哥整个人从椅子上滑了下去。四哥督促?那他还不如去上书房轻松呢。   曦月抿嘴笑。唉,禛儿太厉害了,她这个做额娘的省心是省心了,但有的时候感觉好没用啊。什么事情,他自己的,兄弟姐妹的,宫人的,外家的,他都能解决,根本用不着她啊。   四阿哥看出了曦月的心思,眼底多了几分温暖的笑意:“为六弟讨回公道,本就是我该做的;额娘打理宫务已是辛苦,若还要为我们操劳,那就是儿子们的不孝了。”   六阿哥也赶紧爬了起来表忠心:“对对对,额娘,您不用管,让四哥去狠狠收拾他们!”   四阿哥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你平日里少惹事!”   “知道了啦。”六阿哥弱弱地说道。   也不知道四阿哥是怎么做到的,两天后,阿克敦乐滋滋地成为了四阿哥的哈哈珠子。他根本不知道,他即将迎来腹黑四阿哥怎样的报复。   六阿哥原来的哈哈珠子乌雅天枢,则被提为了伴读。乌雅威武闻讯,喜得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告诉梅若,出场的九兄弟里面,你们喜欢哪几个呀? 第93章 报复   去上书房的路上。   四阿哥一如既往地起了个大早,他的步伐不紧不慢,沉稳得很。   六阿哥就不一样了。他大大的杏眼还带着迷蒙的睡意,红彤彤的嘴里还叼着一块烧饼,一路狂奔着追上了四阿哥:“四哥你等等我嘛。”   四阿哥眼里的嫌弃之意都快满出来了,不过还是三下两下帮六阿哥收拾了仪表:“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   六阿哥两口将烧饼吞下肚,兴奋之意跃于脸上:“四哥,我想到你要怎么对付阿克敦了!”   四阿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板无波:“哦?你倒是说说,让我看看你最近有没有点长进了。”   六阿哥笑嘻嘻的,神情很是狡黠:“四哥,你这招真妙啊。你让阿克敦做了你的哈哈珠子,那他怎么样还不是由你说了算吗?你就是如来佛,他呀就是那只孙猴子,怎么着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天枢哥被罚,不就是因为我答不上来师傅的问题吗?咱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也故意答错,让他也好好地尝尝竹笋炒肉的味道!哼,谁叫他不肯轻轻松松地做我的伴读,非要去做四哥你的哈哈珠子呢?”   “好讨厌哦,四哥,我就那么差吗?那么让他看不上?”   四阿哥安慰道:“阿克敦势利小人心思,六弟何必在意。”   “不过你猜错了。区区几下戒尺,岂不是太便宜他?你等着瞧吧,我会让他好看的!”   接下来的路上,不管六阿哥怎么纠缠,四阿哥怎么都不肯多透露一句。   四阿哥的做法,其实并不复杂。   以往四阿哥把握得很是精准,不论是经史策论还是骑射武功,都稳稳地排在第二。于文于武他都不抢大阿哥和二阿哥的风头,但又不流于平庸,被人忽视了去。   不过现在嘛,他打算略微放肆一把。   四阿哥先是让伴读兼未来的妹夫舜安颜告假半月,再是“无意”地察觉到阿克敦天资聪颖,文武兼备,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很是倚仗于他。四下无人的时候,四阿哥还“真情实意”地感慨几句,要是你做爷的伴读就好了啊。   阿克敦表面诚惶诚恐,心底暗暗得意。他拍着胸脯竭力表忠心,说着奴才能得侍四阿哥读书已是荣幸,身份什么的不打紧,做哈哈珠子奴才也是不委屈的云云。   四阿哥再表现出深受触动的模样。   然后,四阿哥逢人就夸阿克敦,夸他哪里哪里都好,好得不得了。说自从有了阿克敦陪他进学,他是念书也有劲了,骑马也不累了,射箭准头都更好了呢。   就是舜安颜假满回来,四阿哥待阿克敦也一如既往,将名正言顺的伴读冷落一旁。此情此景,与先前六阿哥重视哈哈珠子乌雅天枢甚于阿克敦一模一样。   不过这回阿克敦是既得利益者,他才不为舜安颜抱屈,他觉得他是能者居之。至于舜安颜嘛,有眼力见的话尽早让贤的好!   上书房的人都知道,四阿哥新上任的哈哈珠子阿克敦十分能耐。具体表现在哪里呢?就是接下来的三次比试,四阿哥文试压过二阿哥,武试压过大阿哥,都拔了头筹!   一次也就算了,可以说是侥幸;两次也能说得过去,或许小四运气最近确实好得有些过分;可是第三次,麻蛋,爷要气死了啦!   明明以前爷都是最厉害的,小四虽然不错,但从来比不上爷!肯定是阿克敦这小子作的怪!   大阿哥和二阿哥都不承认四阿哥实力超过他们,认定了是阿克敦使的诈。他们都是十三岁的少年了,在他们看来,阿克敦的鬼精样子骗骗小四小六也就罢了,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们?   再加上四阿哥私下安排的某些似有似无的证据,更是坐实了阿克敦的罪名!   于是,大阿哥和二阿哥盛怒!   相看两厌的兄弟俩,难得想到一块去了。使出的招五花八门,明里暗里让阿克敦吃了不少苦头!   四阿哥再是“无意”中发现阿克敦被欺负了,震惊不已。四阿哥望着他,沉默了好半晌,最终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用力说道:“爷保证,再不会让你因为爷受大哥二哥的气!”   阿克敦顿时感动得眼泪哗哗的。   再接下来的日子里,大阿哥和二阿哥确实停止了对阿克敦使阴招。因为,文武的第一又是他们的啦!   四阿哥呢?排名则是一落千丈,都快吊车尾了!   好了,这下是师傅们火冒三丈了。曾经那么优秀的四阿哥,那么全才的四阿哥,那么天赋异禀的四阿哥,怎么突然退步这么多?   打!狠狠地打!   戒尺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打的,当然不是四阿哥,也不是伴读舜安颜,而是哈哈珠子阿克敦。   六阿哥窃笑不已。叫你做哈哈珠子,叫你非要跟着阴险狡诈,哦不,聪明绝顶的四哥,这下吃苦头了吧?哈哈珠子是那么好做的吗?   天枢哥受的苦难,这下子让你双倍受啦。多的那些,就当是利息吧。不用谢!   阿克敦受完责打后,四阿哥含泪诉说了他的难处。说他不是故意的,他是想着表现差点,大哥二哥就会满意了。没想到其他兄弟那么厉害,失之毫厘差了千里,就被丢得远远的了。   还请你原谅啊。四阿哥表现得十分诚恳。   阿克敦又感动了,堂堂皇阿哥向他致歉,他心里舒坦得很。他大人有大量,当然原谅了。   四阿哥走后,隐在附近悄悄看了许久的八阿哥出现,拿了上好的药膏亲自给他抹上。八阿哥端的是温润如玉,说的话让人如沐春风。八阿哥如此礼贤下士,堂堂皇阿哥亲自给他擦药膏!   阿克敦的心里更舒坦了。啊,都怪他太优秀,让两位阿哥为他争抢!   真是好为难呢。   其实也不为难。   四阿哥故意折腾了两次,让阿克敦不大不小地再吃了点苦头,他作出选择就容易得多了。   阿克敦是个趋利避害的,又是个没什么原则的,尽管觉得四阿哥奇货可居,但自觉已经收扰了四阿哥的心,就是他以后跟着八阿哥了,也不影响他与四阿哥的交情。   于是,阿克敦接过了八阿哥伸过来的橄榄枝。   果然,四阿哥对此并不反对。他拉着阿克敦的手,依依不舍,又自责不已:“是爷无能,没能护住你。八弟那里,很是不错。只要你能过得好,爷就安心了。”   阿克敦含泪辞别四阿哥,万般不舍又异常坚定地站到了八阿哥身侧。   八阿哥对着四阿哥微微一笑。两只小狐狸的眼神相撞,迸出了不可见的火花。   好吧,自此,阿克敦又变成八阿哥的伴读啦。原先的伴读是身份不比他,又不愿降级做哈哈珠子,请了个恩典,出宫去了。   曦月得知此事后,屏退旁人对四阿哥说道:“禛儿,你做事是不是太狠了点?阿克敦才害了天枢一次打,你都报复回去几回了?”   六阿哥不高兴地说道:“额娘,才不止一次打呢。您不知道,阿克敦看不起我,提起额娘的时候也不怎么尊敬。他跟着我的时候,做事从来懒懒散散的,只有向我打听宫里头事情的时候才会打起精神。”   六阿哥说的话只从自个心情出发,讲得糊里糊涂,颠来倒去。   四阿哥的话则是直击红心:“额娘,您有所不知。皇子伴读,重中之重,阿克敦若是碌碌无为也就罢了,他随意打听宫中事,六弟嘴巴严点也能防得住。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看轻六弟,还将诡计使到六弟身上来!”   “见微知着。今日,他可以一己好恶,暗算六弟伤及天枢,那明日呢?身为伴读,对皇子的忠诚,是最最要紧的。阿克敦他心思诡谲,对六弟不忠;他三心两意,既投了我,却又被八弟所诱。这样的人,是上书房的毒瘤,绝不可用!”   六阿哥附和道:“就是就是!宁愿要个无能的,也不能要个一肚子坏水的墙头草!”   曦月问道:“那八阿哥呢?你把阿克敦推向了他,不是害了他?”   四阿哥狭长的丹凤眼微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额娘您放心,八弟心里有数得很。”阿克敦在八阿哥那里,只怕是被卖了还要给他数钱呢。   八阿哥表现出来的翩翩君子态度,舒服是舒服了,实则虚得很。真正的东西,他可有给半分?   而六阿哥,他就是再不喜阿克敦,康熙对他进学的赏赐总会分一部分给他;阿克敦直言直语得罪了人,他也会想办法护着他;遇上什么难事,他解决不了,也会找四阿哥帮忙。   偏偏,这些,阿克敦都看不到!他看到的,只是六阿哥出身不够好,六阿哥待表哥天枢比待他更亲近!   好吧,求仁得仁,阿克敦去了八阿哥处。且看吧,八阿哥怎么把他和他身后的家族利用得个彻底!且看吧,他再遇到难处时,八阿哥除了说些没用的好听话,能做出什么实质的举动?   不过想来,阿克敦是乐在其中的吧?因为四阿哥故意报复他时,他也是这么容易被哄好的呀。   话分两头,阿克敦的玛嬷一等公夫人舒舒觉罗氏和阿玛法喀听他详细说了事情经过,对自家小祖宗又换了小主子这个事实接受良好。   私下里,法喀还和信重的几个族老偷偷商议,觉得若是东宫不稳,太子之位有变,以八阿哥的资质和手腕,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八阿哥性情好,将来以贤王之名,想必能拉拢一大拨朝臣。八阿哥唯一的缺点,就是生母地位低,但对拥趸他的他们来说,不正是个大大的优点吗?   免得再来一个佟家!辛辛苦苦拥了皇子上位,他们才不想有个势大的皇子母家来分一杯羹!   这场豪赌,八阿哥这边,他们可以押!   四阿哥那边,不还有阿灵阿吗?   完全没必要把所有的牌都打往一处啊。   他们钮祜禄氏,怎么都不会输!   夺嫡恶战,在皇子们尚未长成之时,已初现端倪。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94章 章佳敏儿   康熙二十六年秋,又是大选之季。   晨星抚着微凸的肚子经过御花园,望着那一大群鲜妍美貌的秀女们,微微皱起了眉头。   伺候她的小宫女柠儿小声说道:“小主有着身孕呢,皇上心里是在意您的。就是宫里头进了再多新人,皇上也必不会忘了您。”   晨星忧色未解。柠儿的话不过是无谓的安慰罢了,她心里清楚得很,康熙的心里,从来就没有过她。   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全仰仗了德妃——乌雅曦月!   晨星好羡慕,好嫉妒,恨不得以身代之!曦月,那才是康熙放在心上的人啊。   晨星与曦月,同一天进的宫,她还比曦月早侍奉的康熙,但她最开始只是官女子,而曦月初封即是贵人。还是她求了曦月说话,她才得了个常在封号。   可是曦月很快就封了德嫔,做了一宫主位。四阿哥、六阿哥、温宪格格,孩子一个接一个地生,数年前就又晋了妃位。   而她万琉哈晨星,熬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个小小贵人。入宫十几年了,才终于盼到自己肚子大起来。   终于,终于啊!   晨星轻吐了一口气。女人的青春是有限的,她好怕再过几年她不能再生,更怕就是能生,随着色衰爱弛她也没机会了。   还好,还好。老天爷没有偏心个彻底。   真希望,她能生个小阿哥。   晨星走近了花圃几步,修长白净的手指轻点了点盛放的菊花,淡淡一笑。   柠儿见状赶紧说道:“小主最喜欢菊花的了。奴才这就让花房的人挑几盆好的,送到咱殿里来?”   晨星点头,扶着她的手慢慢往永寿宫回去。   三五成群的秀女们远望着晨星的背影,窃窃私语。很有几位对她很是不以为然,皇上的小主,长得不过如此嘛。她们对自己更有信心了。   巧的是,康熙今日来探望荣妃和荣宪格格,出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了晨星。想起有段时间没见过她了,干脆也去她的偏殿坐坐。   晨星欣喜不已,亲自给康熙沏茶,笑语盈盈:“要说妾这手沏菊花茶的茶艺,还是多年前德姐姐教的呢。那时候,德姐姐还在太皇太后宫里。回想起来,真是怀念。”   康熙接过茶盏,面上神情温和:“德妃做事不甚精细,于茶道不过尔尔,胜在行云流水,洒脱自然。”就跟她本人的性格一样。   晨星笑道:“妾与德姐姐同一日进的宫,多年受她照拂。许是耳濡目染,妾的喜好是越来越跟德姐姐靠近了。德姐姐素喜菊花,妾也喜欢得很。”   “今日妾经过御花园,看到满园的菊花开得正盛,就让花房的人挑了几盆送过来。”   康熙微笑:“如此甚好。朕在永寿宫里,亦可与你一同赏菊。”   晨星说道:“妾荣幸之至。”   果然,只要她话里提到曦月,康熙就会听得很认真,绝大多数时候还会给她几分面子。   她多年如滴水般细微但从来连绵不段的帝宠,还有她好不容易盼来的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这么来的呢。   幸好,没有人知道她早就与曦月闹翻过。曦月看在以往的情谊上,并没有对外宣扬,前些年还一直住在畅春园。只要她不提,就没有人会知道。她仍可以以曦月好妹妹的身份占尽便宜。   孝懿皇后逝后,曦月重新回到了皇宫。但是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曦月是个宽容的,见晨星表面上多年安份没惹事,也就跟她做了个点头之交。   点头之交就行!反正康熙又不知道!   正在这时,小太监来报:“皇上,小主,花房的人来了。”   晨星笑着起身:“正说着,就来了。妾去看看。”   康熙无事,也站了起来。刚走到廊下,就被一个刚放下花盆,抹着汗水两只黑亮的眼睛满是笑意的小宫女吸引了目光。   粗服乱头,不掩殊色。   康熙脑中闪过了这句话。小宫女不惜力得很,脸上不小心蹭了一抹黄泥,头发也乱了,但是仍能看得出来,她长得很好看。   更难得的是,这是个单纯得跟一汪清泉似的小姑娘,干净,清澈,仿佛一眼就能让人看到底。难得,难得啊。   康熙出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吓了一跳,在旁边人的提醒下才慌乱地行了礼,说话很拘谨:“奴才……奴才叫章佳敏儿。”   晨星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笑着说道:“敏儿,你上前来。”   “是。”章佳敏儿上前,晨星再小走几步,就站在她跟前,拿着帕子轻轻擦着她脸上的污迹和汗水:“瞧你一脸汗的,辛苦了。柠儿,带敏儿下去洗把脸。”   章佳敏儿受宠若惊。柠儿拉着她下去,边走边小声说道:“你看小主待你多好。”   康熙说道:“万贵人是个心疼底下人的。”   晨星笑着说道:“皇上,妾也是包衣出身,原也做过好几年宫女。妾荣幸,进宫之后一直顺顺当当,但周围不乏有过得辛苦的。”   “妾一看到敏儿,就想起了当初。可怜见的,年纪这么小,在花房里做这么辛苦的活计,妾看着就舍不得。”   康熙笑道:“万贵人越发心软了。”   晨星望向自己的肚子,轻声说道:“许是妾很快就要做额娘的缘故吧。”   康熙浅笑着颔首。   晨星又说道:“皇上,妾有个请求。妾看着这敏儿就喜欢,实在不忍敏儿在花房劳累,想将她调到妾宫里头,就按柠儿一样的例。还请您允准。”   康熙爽快应下:“可。”   康熙离去后,晨星用力地将擦过敏儿汗水的帕子丢到了地上。   还好她反应快,将敏儿弄到了自己身边!   否则,搞不准今天干清宫就会多一个宫女,过几天就会多一个官女子,再过段日子,或许就会是答应甚至常在了!   当年……当年她不就是走的这么一条路吗?   她走过的路,章佳敏儿休想走!   片刻后,柠儿带着洗干净脸的敏儿来报到。洗去浮尘,露出庐山真面目的敏儿,更显得如莹如玉,清纯可人,好一个秀丽的小美人儿!   晨星淡淡地说道:“皇上恩典,许你留在我这里了。你原是花房的人,这几盆菊花你好好侍弄,还有前头那两片花圃,也都交给你了。”   敏儿楞了楞,柠儿催促道:“还不快谢过小主?要不是小主,你还得在花房成天干苦力活呢。”   这个敏儿,柠儿是知道的。长得好看,但脑袋一根筋地轴,全然不懂人情/事故。所以明明阿玛是正五品的武官,出身不算太差,百般给她安排,她还是被算计着排挤到了花房。   就是到了花房,她的日子也没讨得了好。那些被深宫拷打过多年的,鬼精鬼精的宫女太监们,哪有怜惜新人的心?花房的这些人跟辛者库的人差不多,都是宫人们的最底层,见了谁都得赔上几分笑。难得遇上个比他们还不如的,他们当然是可了劲地欺负。   脏活,累活,辛苦活,一股脑儿地全推到了如花般的小敏儿身上。可笑敏儿是个傻的,乐呵呵地干得起劲。闲暇时候,还有人看到她还一边浇水,一边跟花说话呢。真是笑死人了!   要说比辛者库好的,就是花房的人还没那么坏,对敏儿的欺凌只限于多干活、多挑剔。而卫倩雪她母亲为了能在辛者库浣衣局混下去,那付出的代价就要大了去了。什么尊严,什么名节,什么脸面,统统丢了个彻底!   敏儿顺着柠儿的话说道:“谢谢小主。”不过她在花房干得好好的,她不觉得苦啊。那些花啊草啊的,她喜欢得很呢。   晨星不想再看到她:“下去吧。”   敏儿听命,出了门就去花圃干活了。在她看来,永寿宫和花房也没差,都是同样照顾花儿草儿嘛。   这日晚间,康熙去了永和宫。   曦月正拿着个小水壶给菊花浇水,一边浇一边哼着小曲,心情好得很。   康熙说道:“这么多年,你一直没变,从来最喜菊花。”   曦月乐呵呵地说道:“菊花可好了,又好看,又好吃,可泡花,可入药,可明目,可养神,一身都是宝!”   康熙点头道:“朕明日就让花房把每个品种的菊花挑上一盆,都给你送过来。”   曦月放下水壶,轻笑出声:“那御花园的菊花开败了没得换可咋办?御花园少了一景,就不好看啦。”   康熙说道:“放在御花园,不过是让那些不惜花的人随意赏玩,一时兴起折枝簪花,厌了就弃之地上,碾落成泥。远不如在你这永和宫,能做一身是宝的好物。”   曦月笑道:“那臣妾就却之不恭了。”   入了夜,绫帐之内,温柔缱绻,娇喘微微。   康熙身心满足之际,轻啄着曦月透着淡淡红晕的脸颊:“温宪都快四岁了。”   “嗯嗯,她今日还缠着臣妾要生辰礼呢。皇上有什么好主意?”曦月累得很,半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说道。   康熙说道:“这容易。她想要什么,你就许她什么就是了。”   曦月勉力睁了睁眼:“您惯得她越发骄纵了。小小年纪什么都想要,可别被九阿哥似的,也成了个小财迷。”   她的三个孩子,禛儿是个小大人,最省事最省心;祚儿早就被禛儿接手了,她也不大需要操心;也就温宪小丫头,成天闹啊跳啊,吵得很。   康熙皱眉道:“小九是越发不像话了,朕改日非得好好训训他。”   又换了语气轻笑道:“温宪还小,你是做额娘的,别太拘着她。朕的女儿,没得还有受委屈的理。”   瞧瞧,这像什么话?太双标啦!   不过,曦月她喜欢!   有康熙这个大大大的后盾呢,皇帝的女儿,宠坏也不怕,怎样都不愁嫁!   哦,确实不愁嫁,小温宪早就定给四阿哥的伴读舜安颜啦。   有四阿哥在,谅舜安颜也不敢对温宪不好。既然这样,那她也宠着小女儿呗!   寻常人家,不也是最疼最小的那个孩子吗?温宪都四岁了,她恩宠从未消退,但也没再怀上过,想来,温宪该是她最后一个孩子了。   这样想着,曦月就更不免对温宪更娇养了。   康熙也在想呢,温宪都四岁了,曦月这里怎么还没下一个?   要不,来年南巡,带她去江南玩一趟,放松放松心情?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新人物章佳敏儿出场,撒花欢迎!   感谢在2020-05-2518:01:38~2020-05-2717:45: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春摇曳在回忆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神力   隔了两日,花房才来了人,搬了十余盆菊花至永和宫。   香竹不高兴地说道:“怎么现在才送来?要是误了我们娘娘的事,你们可担当得起?”   花房的两个小太监和一个小宫女不住地道歉。   曦月淡淡地说道:“放下吧,下次注意点。”三人如闻大赦,行了礼,匆匆退了出去。   一出永和宫的门,小宫女就抱怨开了:“敏儿是攀了高枝去了,留下一大摊子事,偏苦了我们!”   张姓小太监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红柚你进宫有三年了吧?敏儿才半年。瞧你这话,说得好像敏儿来花房前,我们就做不了事似的!”他是这群人当中难得有良心的,素来看不惯红柚等人欺负傻乎乎的敏儿多干活。   何姓小太监脸色阴沉:“就你好心。你当我不知道你有着什么心思?你不就是见敏儿好看,上赶着讨好她吗?呵,热脸贴冷屁股,你花尽心思做的那些破烂小玩意儿,她收过一次没有?她根本就看不上你!”   一说起这个,小何子就来气。敏儿刚进花房,他就看呆了,想着哄她年少不知事,用小恩小惠地诱她做对食。可是,也不知敏儿是真傻还是装傻,从来不理会他!   不过,其他人也一样!这样想着,小何子心里才悄悄平衡了些。他不知道的是,敏儿性情直率,在情之一字上更是完全没开窍,哪里懂得他们拐弯抹角地示好,以及无意被拒后生恨带来的各种繁重活计?   小张子皱眉道:“你不要胡言乱语,污及了敏儿声誉!我对敏儿是纯粹的兄妹之情,哪有其他?”   红柚大笑出声:“是啊,除了兄妹之情,难道还能有其他?你们是太监啊,哈哈哈!”她自以为说得好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小何子脸色直接黑了,声音愈是尖利:“我们是太监怎么了?你还是宫女!等你二十五岁出了宫,早就是老姑娘了,照样嫁不出去,跟咱一样孤苦伶仃一辈子!”   红柚气得要打小何子,小张子沉着脸拦住了她:“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咱赶紧回去,活干完了吗?这次是德妃娘娘好说话,换了别人,你以为我们能讨得了好?”   小张子隐隐有些担忧,送到永和宫那些菊花,有两盆长得不大好,似是有了虫害?敏儿不在,他们一筹莫展,时间紧急之下,只得就这么送过去了。   唉,希望那两盆花过两天能自己长好吧!否则德妃娘娘怪罪下来,那就糟糕了!   至于敏儿姑娘,希望她在永寿宫能过得好。她那样的好姑娘,不应该在花房这么辛苦的地方蹉跎。   但其实,章佳敏儿过得并不开心。   数日后是初二,正好是宫女探亲日。敏儿去了神武门西侧夹道见了额娘乌拉里氏。   乌拉里氏早就等在了那里,连连问了敏儿一大堆问题。她怕呀,她这个女儿四肢发达,头脑却实在太简单,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混到出宫那日。   先前得知敏儿被分去了花房,乌拉里氏简直眼前一黑,快要晕过去。还是夫君章佳虎啸扶住了她,声如隆钟:“怕啥,以敏儿的本事,谁能欺负得了她去!”   乌拉里氏气坏了,都怪他这个莽夫君!敏儿模样像极了乌拉里氏,性格却跟阿玛章佳虎啸像了个十成十。只是章佳虎啸是武官,不通人情也勉强能混,虽然打拼了这么多年才到的正五品。可宫里头能一样吗?敏儿的本事,能在宫里使?又不是打仗!   乌拉里氏千叮咛万嘱咐,让敏儿一定要小心了再小心,多做事,少说话,尤其尤其,不可把她那一身武艺展露人前!否则要是错手伤了贵人,小命都可能难保!   所以,敏儿才在初见康熙和晨星的时候表现得那么拘谨。在她看来,宫里头地位高的那些人,都是贵重的瓷器,一碰就破的。破了,就要她小命的!   还不如在花房逍遥呢。   乌拉里氏突然拔高了声音,又惊又喜:“什么?你被调出花房,去了永寿宫万贵人那里?太好了!敏儿,你终于有长进了!”   敏儿说道:“但是……我不喜欢那里……”   乌拉里氏说道:“你懂什么好不好的?乖,听话,听额娘的没错,好好地伺候万贵人,以后有你的大好处!听说万贵人有孕了?她也是宫女出身?”巴啦巴啦一大堆,思绪飘荡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连自家女儿能趁着主子有孕时伺候皇上这个可能性都考虑到了。   敏儿郁闷得很。她真的宁愿回花房嘛!   乌拉里氏苦口婆心:“乖敏儿,额娘说的都是为了你好啊。你听额娘的,千万千万不要闯祸,千万千万不可让人知晓你那一身蛮力!你就是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阿玛和阿兄想想啊。要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波及了他们,他们好不容易熬了这么多年得来的官职,就又要泡汤了!”   敏儿说道:“好吧,额娘,我知道了啦。”这些话,她都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她只恨她生错了女儿身,她宁愿跟父兄一样上沙场!   敏儿有两大喜好。一是随了阿玛章佳虎啸,喜欢舞枪弄棒,钻研武艺,还梦想过有朝一日能闯荡江湖行侠仗义;二是随了额娘乌拉里氏,喜欢侍弄各种花花草草。   结果,这两大喜好都落了空!真是烦人得很啊。   敏儿拎着个巨大的包袱,怏怏地回了永寿宫。   柠儿看傻了眼,那包袱,都快有她小半个身子大了!里头都有些什么好东西?柠儿眼睛滴溜溜地转,想着敏儿是个傻傻好欺负的,就直截了当地上前要求道:“打开给我看看。”   敏儿虽然有些不乐意,但还是打开了。柠儿顿时眼睛就亮了,里头竟然有这么多好东西!上好的丝绸锦缎,精致的钗环首饰,还有闻着就沁人心鼻的水粉胭脂!   傻丫头怎么配用这些!   柠儿直接拿过几样:“见者有份,不要小气啊。”   敏儿瞪大了眼睛,这是要明抢?   柠儿见敏儿瞪她,嫉妒的火气更盛,干脆更过分了,贼手拿过一只点翠碧簪:“这个我也要了。”   敏儿生气了:“你不能拿,那是我额娘的陪嫁!是郭罗玛嬷给额娘的!”   柠儿才不怕她:“我就拿,怎么了?小气巴拉的!”有本事抢回去啊。   泥人还有三分性呢,柠儿的举动触及了敏儿的底线,她哪里能忍?不过想及额娘乌拉里氏刚刚叮嘱过她不可莽撞,需得万事谨慎免得闯祸,动作就十分凝滞了。   这看在柠儿的眼里,就是敏儿是个再软不过的性子,才不放在心上呢。她哼着小调就要走,敏儿急了,用力一拉她。   然后,柠儿被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敏儿看都不看她,一古脑儿把自己的东西都夺了回来。柠儿气急败坏地站起,她就把那些好物视为己物,当然要争抢。   也不知怎么回事,敏儿随手那么一推,柠儿又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这下柠儿觉得不对劲了:“你在搞什么事?”   敏儿不理她,把包袱装进了柜子里上了锁,对着柠儿使了个鬼脸。小小活动了下筋骨,她可舒坦啦!   柠儿说了声“见鬼”,就走了出去,锲而不舍地去晨星面前说她的坏话了。柠儿看得清楚,小主并不喜敏儿,她让小主收拾她!   敏儿心情大好之下,干脆放任了一把,随着自个儿的心思往花房的路上而去。那些花儿,不知道长得还好否?   没想到才走到半路,就遇上了火急火燎的小张子和小何子,一看到她,就如同见一大救星:“敏儿,你千万救救我们!”   原来,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送到永和宫去的那两盆有问题的菊花,果然败相初显,可他们根本就无能为力!   “我们想尽了办法都没有用。敏儿,你对花草最是精通,还请你帮帮我们!”小张子恳切地说道。   小何子抿了抿嘴:“你不会是不愿意帮忙吧?对你来说,也就是举手之劳。还是你去了永寿宫,就看不上咱花房的老相识,不愿再碰花草的活计了?”   小张子用力地手肘顶了下他,示意他闭嘴。   敏儿毫不在意,一口应下:“没问题。走吧,我跟你们一起去永和宫!”   小张子松了口气。   很快就到了永和宫。敏儿出手,要了几味常见的中药,配了个奇怪的药水,随手浇到了那两盆菊花的根部,就拍了拍手:“好了!”   “这么快?”曦月好奇。   敏儿笑道:“肯定没问题!”她再四处看了看,边说边动起了手:“德妃娘娘,这些花盆位置放得不大合适,我来给它们换换!”   曦月忙说道:“你说该怎么摆,让旁人照做就行。”小小巧巧的姑娘家,可别累坏了。   但是,敏儿出乎了她的意料。摆摆手表示没关系,三下五除二,以极快的速度将花盆按照她的方法重新摆了个遍。   关键是,这其中还有两个种了卷柏的,目测逾三百斤的大大大花盆啊!   别说曦月,就是小张子和小何子都看呆了!   敏儿一时手痒,看到他们目瞪口呆的样子,才反应过来:“哎呀,我手好酸!”   曦月斜眼,你当我是傻的吗?这个小宫女,竟然是个天生神力!   不过,更让曦月惊讶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曦月对敏儿很感兴趣,把她留了下来。敏儿本性直爽,旁人看着傻,实则她对好善敏感得很。她能感觉到曦月对她全无恶意,想着反正也已经露了底,干脆不再遮掩,问什么答什么,还把她的神力再示范了一次,险些让院中那口大鼎也换了个地方待待!   正巧宜妃来串门,曦月示意她保密后,兴致勃勃地向她引见了敏儿。   宜妃心下不服:“力气大有什么用?不过是蛮力。武功之道,在于巧劲,比如——本宫!”   然后,宜妃猛然就出了脚,往敏儿扫去!   敏儿眼睛登时迸出极亮的光,如见到了美食的饿狼迎了上去!   永和宫外不远处,小张子和小何子恍恍惚惚。没想到,真没想到啊。   傻乎乎的小姑娘,原来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他们努力回想,以往的自己,大概是对她十分和善……的吧?   小张子放下心来,微笑。   小何子忐忑不安,苦笑。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敏儿很可爱啦,梅若很喜欢她哦。 第96章 拜师?   永和宫。   章佳敏儿一个迅猛的弹踢,宜妃一个漂亮的后仰险险躲过,谁料她还没得意半秒钟,敏儿的掌风已至她腰侧。她躲闪不及,慢了一步。一步乱,步步乱。很快,宜妃败相已显。   片刻后,重重一声,宜妃被抛到了草丛上。曦月赶紧上前扶起她:“宜姐姐,你没事吧?”可别摔坏了!   章佳敏儿一脸懊恼之色,糟了,她又没控制好自己的力道,这下闯大祸了!也不知道赶紧跪下求饶来不来得及?   没想到,宜妃“呸呸”两下吐掉了嘴里的杂草碎,然后大笑两声,兴奋莫名,喊道:“畅快,实在是太畅快了!”   然后,宜妃一个跃起,两大步就蹿到了敏儿跟前,兴冲冲地说道:“小姑娘,你真的太厉害了,我拜你为师吧?你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师父在上,请受徒儿……”   “一拜”两个字还没说出咒骂,敏儿就吓得以极快的身形逃到了宫墙上:“奴才不敢!”   宜妃急道:“师父你快下来!我很聪明,也很勤快,肯定不会丢了师父你的脸的!”   “不,不,不!”敏儿拼命摇头,“宜妃娘娘莫要说笑,折煞奴才了!”她转了个身,似是打算用翻宫墙这种另类的方式出永和宫了。   “师父!”宜妃还待再说,曦月阻止了她:“别吓到她了。”   又唤敏儿道:“你先下来,我们好好说话。你忘了,本宫早就说过,今天本宫这里发生的事,没有外人会知道。”   敏儿想了想,大概也舍不得有个这么扛揍的切磋对象,也就遛下了墙。   曦月一手拉着一个,笑道:“不打不相识,相识即是有缘,只是宫规森严,宜姐姐,你这拜师的想法,还是暂收起来吧。”   “敏儿,你有空的时候就多来本宫这里,帮本宫照看照看花草,也指点指点宜姐姐,可行?”   宜妃两眼亮晶晶地看着敏儿:“拜托了,敏儿姑娘!我在宫里这么多年,难得遇上像样的对手,实在是寂寞啊!你能理解的,对吧对吧?”   敏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是啊,她才入宫半年,就快憋坏了!高手的寂寞空虚冷,谁能理解哦?   宜妃笑开了花:“那以后,敏儿就是我的亲妹妹!宫里头,我罩着你!”   三人再说了会话,眼看天色将西,曦月催促道:“时候不早了,敏儿该回去了。”花房挺远的,别误了时辰。   曦月并不知晓敏儿已被调到永寿宫做了晨星的宫女,见她是与花房的小太监们一同前来,就想当然地认为她也是花房的人了。   宜妃依依不舍:“敏儿妹妹明天再来呀。”   敏儿挥挥手,出了永和宫后,抄了近道快速地往永寿宫赶去。   今天永寿宫的活,她还有一大堆没做呢。照看花圃,清扫落叶,还有整理杂物房,事情多得很!   没错,晨星是故意的。晨星安排给了敏儿一大堆的活,想尽办法把她的时间挤得满满当当。这些活,尽是枯燥费零磨人的。多做些日子,就是再娇嫩的花季姑娘,也要凋谢了吧?   最重要的是,这么一来,敏儿就再也没有机会出现在康熙跟前!   以晨星对康熙的了解,康熙对敏儿也不过是一时兴趣。久不看见了,也就很快淡忘了。到时候,她再把敏儿丢回花房去,眼不见为净呗。   只是晨星打算得好,却没料敏儿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家。这些小打小闹,对她来说不痛不痒就跟蚊子咬似的。在常人看来花房的辛苦活计,亦或是永寿宫繁重的杂活,对敏儿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她做得轻轻松松,如数完成。   晨星一时也拿她没办法。不过今日,她竟敢私出跑出永寿宫,半天了都不回来!   再加上柠儿添油加醋地恶意中伤,晨星脸色愈是阴沉。   终于,敏儿回来了,两只水汪汪的眼里还满是未收起的笑意,看来玩得很开心嘛。   晨星一拍桌案:“哪去了?”   敏儿解释道:“小主,奴才去给花房的人帮忙了……”   话还未说完,晨星就打断了她:“久未归,该罚。”罚她不许吃晚饭。   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敏儿去了永和宫五次,晨星就罚了她五次。其中三次,都是罚她不许吃饭。   晨星看出来了,这个死丫头不怕干活,但是她怕饿!她找到法子治她了!   敏儿确实苦不堪言。饿啊,她真的饿。进宫之后,她已经很克制自己了,只吃常人两倍的饭量。可就这一点,还要被克扣?   可是,她又舍不得不去永和宫!她喜欢和德妃娘娘说话,她喜欢跟宜妃娘娘比试!   每一次她被罚,她都难受得要命;但是没过两天,她想见德妃和宜妃的心思就又占了上风,她明知要受罚,还是咬着牙跑去永和宫。   这一日,敏儿和宜妃正比试呢,突然之间,敏儿眼前一黑,差点没稳住身子。   宜妃吃惊地收回拳:“我这些日子武艺长进许多么?”   曦月发现不对劲了,皱着眉道:“敏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本宫见你这几天脸色不大好。”   宜妃也问道:“敏儿妹妹是不是花房干活太累了?要不我把你调到我宫里来?或是德妹妹这里也成。”   敏儿摇头:“奴才不在花房当差,在永寿宫,是万贵人的宫女。活不累,就是……吃不饱。”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微不可闻。额娘说过,不许她跟别人说她吃不饱,那对女孩子来说,是很丢脸很丢脸的行为!   但是,她真的好饿啊。德妃和宜妃娘娘是好人,跟她们讲,应该没事吧?她们不会笑她的吧?   曦月连忙吩咐道:“敏儿怎么不早说?香竹,赶紧上点心,多上点!”心下觉得奇怪,万贵人,不就是晨星吗?怎么搞的,竟然都不让宫女吃饱?   两大盘桂花糕和菊花饼很快上来,宜妃笑道:“敏儿妹妹赶紧吃,你有口福了,这可是德妹妹亲自采摘的桂花和菊花,让底下人按她的方子做的点心呢。多吃点,要是剩下了,那就是嫌德妹妹手艺不好!”   最后一句话,也就是宜妃随口说笑的。不过敏儿当了真,眼睛一亮,心中一喜,太好了,不可以剩下,也就是说,她可以吃完!   于是,曦月和宜妃目瞪口呆地看着敏儿风卷残云般地把两大盘糕点吃了个空!   曦月不确定地问道:“吃饱了吗?要是没饱,小厨房还有本宫午膳没动用过的几道菜。”   敏儿赶紧点头:“奴才还可以再吃一点。”   于是,同样的情况再发生了一遍。   曦月和宜妃确定了,这么大的饭量,难怪她在永寿宫吃不饱啊!   宜妃问道:“你能吃多少?你平常吃多少?”   敏儿想了想,说道:“奴才能吃两碗。平常在永寿宫吃一碗。”   呵呵,这两碗还真是大啊!曦月望着底朝天的六七个空盘,做了决定。   敏儿与常人不同,若用常人的标准要求她,对待她,实在是太苛责了。曦月不允许,也不舍得!   想必因为旁人的眼光,敏儿吃了不少苦吧?不敢活动手脚,不敢放开肚子吃饭,真是可怜了她。   想到这里,曦月说道:“以后你就留在本宫这里吧,别回去了。本宫明日跟内务府说一声,把你调过来。”   敏儿高兴不已:“真的?太好了!”   曦月笑道:“以后在本宫这,你再不需要压抑自己。想习武就习武,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本宫会护着你的。”   敏儿拼命点头:“德妃娘娘您真是个大好人!”   宜妃吃醋道:“敏儿妹妹,不如去我的储秀宫吧。我也能护着你,你不答应,就是不当我是姐姐了。”   敏儿摇头:“宜妃娘娘,奴才从来不敢做您的妹妹。奴才不过是日常与您切磋比试罢了,哪敢当您如此称呼?”   宜妃郁闷。   这事,就这么定下啦。因为饿惨了,敏儿终于苦尽甘来,留在了永和宫!   晨星闻讯,差点气炸了。康熙来探望她时,还提了一句:“德妃今儿个跟朕讲,要了你宫里头一个人。不知是怎样的机灵人儿,让德妃看顺了眼?”   康熙确实早将花房小宫女敏儿忘得一干二净了。毕竟,这次大选,他又留了好几个容貌才学俱佳的秀女,正新鲜着呢。   晨星勉强笑道:“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宫女罢了,入了德姐姐的眼,是她的造化和福份。”   康熙皱眉:“朕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大乐意?”   晨星一惊:“没有,妾与德姐姐多年姐妹之情,怎么可能舍不得一个小宫女?”   康熙站起来:“知道就好。朕还有奏章要批,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晨星起身相送:“妾恭送皇上。”   康熙离去后,晨星抚了抚隆起的肚子,烦躁之极。也不知等她生下孩子,能不能因此封嫔?   再不封嫔,只怕以后再也没机会了。德妃,曦月,她得按捺住,她得迎合康熙的心思,她绝不能把她对曦月的不满表现出来!   只要她是曦月的好姐妹,她在康熙的心里就永远有那么一块位置!   等封了嫔,她就安全了,稳当了!就算康熙有一日知晓了姐妹情早就是昨日黄花,只要她不犯大错,嫔位也不可能轻易被撸。她有高位有孩子,后半辈子深宫日子也就有靠了!   所以,她要冷静,要冷静!   晨星用力深呼吸,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康熙离了永寿宫后,并没有回干清殿,而是吩咐圣辇去了永和宫。   跟以往很多次一般,没让人通报,直接往曦月寝殿踱去。   天色已黑,康熙穿的又是常服,乍看并不能一眼看出他的身份。   永和宫的宫人们对康熙的不请自来早就习以为常,康熙一路顺畅,直接进了内室。曦月正脱了外裳要更衣,看到他,嗔怒地瞪了他一眼。   正从隔间出来的敏儿见状,叉着腰就开骂:“娘娘不是说了不准任何人进来吗?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以为康熙是新来的不懂事小太监。   康熙觉得有趣,并没把她的不敬放在心上,而是顺着自己的意,咸猪手就要往曦月光洁的脸上摸。   敏儿登时大怒:“登徒子找死!”一记凌厉的拳就往康熙脸上砸去!   康熙随意躲过,眸色愈深。德妃宫里什么时候竟多了个高手?   高手过招,就在须臾之间。在曦月以最快的速度讲清了康熙的身份,又给敏儿求了情后,两人已经分出了高下。   敏儿被康熙按在了地上摩擦!   但是她兴奋之极:“皇上,您真是太厉害了!奴才想拜您为师!”   呵呵,拜师?   曦月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用力敲了一下敏儿的头:“清醒了没?”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下章收拾绿茶。 第97章 背叛   曦月这一敲,把热血上脑的敏儿给敲清醒了。她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惧意上来,哭出了声:“皇上饶命,奴才不知道是您,不是故意跟您动手的。而且……”而且她不是根本打不过他嘛!   皇上真的好厉害啊,她长这么大,打不过的人也有是好几个的。但能这么快就打败她的,皇上实属第一!   不愧是马上皇帝,不愧是阿玛开口闭口视若神明的君主!   康熙只觉好笑,放开了敏儿:“你叫什么名字?哪里学的这一身本事?哪年进的宫,什么时候来的永和宫?”   敏儿垂着头回答道:“奴才章佳敏儿,奴才会的都是阿玛和兄长教的。奴才是七个月前进的宫,五天前调到的永和宫。”   章佳敏儿?   这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康熙皱了皱眉头,吩咐道:“抬起头来。”   “是。”敏儿怯生生地抬起头,与康熙的目光甫一接触,就又低了下去。   哦,原来是她,他见过的!   康熙笑道:“是你。德妃从永寿宫调过来的人,原来是你啊。”   敏儿回道:“正是奴才。”   康熙说道:“起身吧,不知者不怪。”   敏儿刚放下心,胆子就又大起来了:“皇上,那奴才以后能有机会向您讨教吗?”   曦月咳了两声,康熙挥手道:“此事日后再提,朕和德妃要歇息了,你且退下。”   “是。”敏儿退了出去,眼里还闪着雀跃的光。   绫罗帐内,康熙和曦月相依躺着说话。   曦月生怕康熙对敏儿有意见,又说了她不少好话。   康熙其实并不以为意,相比这,他有更重要的其他话跟她说。   康熙问道:“曦月,朕记得,你是跟万贵人同年进的宫。这么多年来,你们相处得怎样?”   曦月觉得奇怪:“皇上怎么突然问起万贵人?”   康熙心中的疑惑更深:“万贵人跟朕提起你,从来是称‘德姐姐’。”怎么他以前就没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了,曦月再没在他跟前提过万贵人?   曦月淡笑道:“皇上,人是会变的。志同而道合,可为多年挚友;不相合者,不过渐行渐远罢了。”   康熙顿了顿,说道:“原来如此。”既不再相合,那肯定是万贵人的问题。曦月待人赤诚,连敏儿这个小宫女都要护着,错的不会是她!   万贵人。康熙皱了皱眉,心里极是嫌恶。却原来这么多年,万贵人是在利用曦月,欺瞒他?   着实可恨!   曦月没有细问。晨星那边,不值得她费心思。   康熙再也没去探望过晨星。就是他去永寿宫荣妃处时,也不再顺便去偏殿晨星处坐坐。   要不是看在晨星怀有身孕的份上,康熙是想把她一撸到底的。胆敢欺君,罪大恶疾!   晨星把自己关在书房,眼泪掉个不停,摸了摸已经隆起的肚子,愤恨道:“德姐姐,你拥有的那么多,却连一点都不肯漏给我吗?你太狠心!”   “如此,也怪不得我了!”   擦干眼泪,出了房门,去景仁宫找了温贵妃。   你们,还真以为德妃乌雅氏是个纯善无瑕的人吗?   孝昭皇后钮祜禄氏的崩逝,她猜测,就与曦月有关!   景仁宫正殿。   殿门紧闭,温贵妃的表情有些奇异的扭曲,似是怨恨,又似是夹杂着莫名的兴奋和激动,仿佛还有一丝喜悦:“万琉哈氏,你所说的可为真?”   她的姐姐,孝昭皇后之死,很有可能是德妃所害?   晨星说道:“回贵妃娘娘,妾所说的这些都只是猜测。是真是假,还得由娘娘来细察明断。”   温贵妃冷冷一笑:“本宫记得,你和德妃是多年的好姐妹?”   晨星眼眶顿时红了,声音有些哽咽:“贵妃娘娘说得没错,妾与德姐姐是多年的情谊了。只是再重的姐妹情,在大是大非之前,也得暂时搁置。”   “德姐姐是康熙十二年进的宫,最先是在仁孝皇后宫里做事。后来调至太皇太后宫里后,先后与孝昭皇后和孝懿皇后交好。这么多年来,妾旁观之,总觉得不对劲,细思极恐。”   温贵妃问道:“何处不对劲?”   晨星深呼吸几下,好像下了极大的决定,才缓缓说道:“三位皇后娘娘,生前都与德姐姐有过不少交集,俱都英年崩逝。仁孝皇后因难产而逝,暂且不论。孝昭皇后曾是那般风华荣盛,可自与德姐姐交好,不过数年功夫,就因奇病而去;还有孝懿皇后,为什么两次生产都没有好结果,只得抱养了德姐姐所出的四阿哥和温宪格格?”   “妾总觉得,德姐姐克皇后娘娘!”   温贵妃吓了一大跳。她,她可是想做皇后的人!德妃要再克了她,那可了得?   晨星又说道:“可细想想,妾又觉得不对。孝昭皇后之逝,其实有迹可循。孝昭皇后摄六宫事的那数年,太皇太后感念她辛劳,特命当时还是宫女的德姐姐每三日一趟送一盏血燕粥至景仁宫,从未间断。”   “孝昭皇后一应饮食,俱是有专人仔细查试。唯有这血燕粥,因是太皇太后所赐,德姐姐所送,孝昭皇后从来都是直接用了。”   “若是有差错,妾想来想去,唯有这血燕粥了。”   温贵妃震怒:“枉本宫的姐姐对她那么好,为了她,甚至还不惜责备过本宫数回,她竟然狼子野心,恩将仇报!”   晨星说道:“贵妃娘娘,妾说的是猜测,不敢妄断。孝懿皇后去后,妾愈是怀疑德姐姐所为,这才翻过陈年旧事细细思量,方有之前推断。是真是假,妾也不敢担保。只是妾既然想到了,就没有瞒着您这位苦主的理儿。”   没错,只是猜测,只是推断。接下来温贵妃做出什么事儿,都与她自个做的决定,与她无关。她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   温贵妃说道:“万贵人,你做得很好。本宫是孝昭皇后的亲妹妹,当然是为姐姐讨个公道!”   晨星说道:“可妾也担心冤枉了德姐姐。事情未明之前,还请贵妃娘娘替妾隐瞒。要是证明妾原来是胡思乱想,妾不想因此坏了和德姐姐的多年情份。”   温贵妃淡笑道:“可。”脸皮还真厚。实在没想到,万琉哈氏竟是一条背后咬人的毒蛇啊。   德妃,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温贵妃问道:“万贵人,你为本宫提供了如此重要的消息,不管得用与否,总算是对本宫忠心可嘉。你要本宫怎么奖赏你?”   晨星柔顺地说道:“娘娘是后宫中位份最高之人,是未来的主子娘娘。妾为主子娘娘做事,是天经地义的,不敢要奖赏。”   一声“主子娘娘”,捧得温贵妃心花怒放。主子娘娘,后宫的主子,不就是皇后吗?主子娘娘,就是皇后娘娘的另一个称呼。   温贵妃得意一笑,说道:“本宫赏罚分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你有什么想要的,直说即可。”   晨星先恭敬地谢了恩,才颇是不好意思地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妾所求无他,只愿妾腹中孩子出生后,妾能亲自抚养于膝下。”   温贵妃了然:“本宫答应你。一个嫔位,本宫许你了!”   晨星感恩不尽。   晨星投靠温贵妃,想把曦月拉下马,想的是重新打乱后宫格局,她好从中获利的主意。   康熙看重曦月,有一部分是因为孝昭皇后爱屋及乌。孝昭皇后崩逝之后,康熙伤痛之下就封了坤宁宫,悉心保全了皇后生前所用一应摆设。   孝昭皇后故去这么多年了,康熙仍是每隔一两个月就去坤宁宫悼念,有时候还会带上曦月一同前去。每年,康熙还会题诗怀念孝昭皇后,情深意重,可见一斑。   若是康熙知道,他放在心上的孝昭皇后,是同样放在心上的曦月所害,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晨星想道。那几年她与曦月刻意交好,有意无意地察觉了许多消息。终于,派上用场了呢。   温贵妃为孝昭皇后复仇,这才是真正的亲姐妹!康熙必会因此更看重温贵妃,或许迟迟悬而未决的继后之位,终会落至温贵妃头上。   让温贵妃这个傻的做继后,对她来说,是非常有利的。   晨星眼里迸出了野心。同样是包衣宫女出身,曦月能做到的,她也要做到!   她要晋封嫔位,她要做一宫主位,她要有小阿哥,她要恩及家族,她要父兄官场得意,她要族人抬旗!   这回,她不靠巴结曦月,她靠的是自己的谋算!   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就连晨星都知道,温贵妃是个傻的。傻楞人的做法,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晨星回到自个宫里,才睡了一个美美的午觉醒来呢,就听到小宫女来报,说康熙刚下朝,温贵妃就去了干清宫。不知怎么地大吵了一架,康熙龙颜大怒,命人将温贵妃押回了景仁宫,禁止任何人出入!   晨星都快吐血了。温贵妃就直接这么去找康熙了?   啥都不准备,也不打点制作一些人证物证,就急轰轰地这么闯去了?   也不晓得温贵妃是怎么跟康熙说的,不会是直白地质问吧?康熙还不把她说的话当成疯言疯语!   没错,晨星真相了。   温贵妃把送上的几张好牌,直接丢进了水里,稀巴烂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欲使其灭亡,先使其疯狂。   感谢在2020-05-2917:09:31~2020-05-3011:4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羲和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软禁   干清宫。御书房。康熙挥退了所有人。   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他,浓眉紧锁,背着手沿着窗棱急躁地踱步。   温贵妃说的那些话,不断地在他脑子里回响。   “皇上,臣妾的姐姐好苦啊!德妃狼子野心,枉姐姐对她那么好,谁想到竟养出了个白眼狼!”   “姐姐是德妃所害!皇上,请您一定要为姐姐作主,赐死德妃!”   “皇上,您不会是被德妃所惑,舍不得她吧?”   “您对姐姐的爱重和思念,都是假的吗?都是装模作样骗人的吗?臣妾对您实在是太失望了!”   温贵妃神态几近疯狂。   康熙当然不信。但温贵妃突然这样,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为防事态不可收拾,康熙速下决断,以温贵妃御前失仪为由,将她软禁在景仁宫。并且密令尚虞备用处调查最近这段时间接触过温贵妃的所有人。   然后,康熙去永和宫找了曦月。   若是……若是曦月真所温贵妃所说,先是花费了数年时间暗害了孝昭皇后,再是故作深受打击之态引得他和太皇太后垂怜,得以纳入后宫侍驾。步步为营,那心机实是极为深沉!   不,不可能!那不是他所认识的曦月!   他不愿相信!   但是,康熙又有所怀疑。他真的了解他后宫里的女人们吗?比如孝昭,他又爱又恨,似乎从来就没真正看清过;至于曦月,有好些时候,他也总觉得他与她之间有隔阂,她对他,好像有所保留。   难道他看错了人?不,不会的。曦月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有些事情,他还是得去问个清楚的。   “孝昭那数年所用血燕,都是由你送去的?从不假他人之手?”   “孝昭用过血燕之后,可有什么异样的反应?孝昭当年还有服用其他药物?”   “孝昭具体是何时开始身体虚弱?”   康熙一问紧接着一问。   曦月一一回答后,不敢置信地说道:“皇上您是在怀疑臣妾?”   康熙说道:“你勿多心,朕只是找你查问情况。”   曦月失望不已:“没想到皇上如此信不过臣妾。您要是对臣妾存有一分信任,就不会来问臣妾这些问题。”   康熙皱了皱眉头:“朕自然是信你的。”不过是问几个问题,从她那里得到第一手当时情形的资料罢了。怎么就开始东想西想了?   曦月淡淡地说道:“不管皇上信是不信,臣妾问心无愧。”   康熙解释道:“朕亲自查问你,也是为了你好。此事的影响,控制在越小范围越是合适,你总不希望是惠妃来调查吧?你与惠妃不合,朕是不想你因此受了委屈。”   曦月说道:“臣妾行得正坐得直,不管谁来调查,都无所畏惧。”   康熙甩了甩袖:“你相信朕!这段时间,你暂且不要出永和宫。”匆匆交代完毕,就离去了。   晨星得了曦月也被软禁的消息,悬起的心又落了下来。温贵妃纵使愚蠢鲁莽,但目的勉强也算达到了。康熙这下是对曦月起了疑心了吧?   晨星得意地笑了笑,她的推断不会有错。孝昭皇后之死,绝对与那血燕有关!   晨星当然知道曦月不可能害孝昭皇后,但血燕是曦月送去的,她就逃不了干系。她,绝对禁不起查!   不管是谁在借曦月之手杀人,这黑锅,曦月背定了!康熙与她,再也不可能恢复到从前!   就是晨星后来也被禁足了,她也无所谓。只要曦月倒了,她就是有功之臣,很快就会被放出来的。   只是,晨星到底低估了康熙对曦月的感情。   康熙让尚虞备用处暗查孝昭皇后旧事的过程中,为了让曦月安心,想了想,快速提笔修书一封,命梁九功送去,悄悄儿地,不可招摇。   只是,早就有人盯着,想趁机对曦月落井下石。   淳嫔曹丹华去了一趟二阿哥的毓庆宫。   于是,梁九功在一个僻静处,被人拦住了引至湖心亭。   十三岁的二阿哥微微一笑:“梁总管成天忙得很。孤想与梁总管说说话,都找不到机会。”   梁九功唯唯诺诺:“不知二阿哥有什么事情吩咐奴才?”   二阿哥说道:“没什么事。孤就是关心皇阿玛的身体,想着问你一些事情。”   梁九功恭敬应答。不过他是个有分寸的,该说的不该说的,他分得很清楚。   二阿哥心里啐了一声滑不溜手,又问道:“梁总管这是哪里去?”   梁九功陪笑道:“不哪里去,不过是随处走走,散散心罢了。”   二阿哥轻嗤一声:“可是去永和宫?”   梁九功不语。   沉默,就算是默认了。二阿哥与康熙如出一辙的丹凤眼微眯,乍着有着同出一源的冷冽:“梁总管,你是个聪明人。否则,也不会在十余年前,就熬过了尚在盛年的顾问行,做了皇阿玛身边的大内总管。”   “孤希望,你这个大内总管做的时间能长一点。你才四十岁,你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二阿哥的言下之意,梁九功听明白了。梁九功是一等一和审时度势之人,怎样有利,他就怎么做。   他有一双锐眼,他示好过许许多多的人,其中的很多人,当时尚在微时。譬如曦月,譬如曹丹华,譬如八阿哥。   而如今,二阿哥强迫他表态。二阿哥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他要是得罪了二阿哥,他这个大内总管,还能长得了吗?一朝天子一朝臣,二阿哥登顶之日,就是他好日子到头之时。   但只要他在不大不小的事情上稍微顺着点二阿哥,算是小小的示好和投靠,也没什么要紧吧?   德妃被宠了这么多年,盛极而衰,如今还被软禁了,可能是要凉了。不过一封书信,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梁九功捏了捏袖中的信,想了想,作了决断:“二阿哥的话,奴才谨记在心。”   二阿哥满意地笑了笑:“梁总管过来,与孤一同赏湖景。”   半个时辰后,梁九功送别了二阿哥,回干清宫之前,把信件丢进了水里。信纸吸了水,很快就沉到了湖底。   永和宫。   香竹很是为曦月抱不平:“都这么多天了,皇上还是不许咱出去,就连四阿哥和六阿哥也不许来看望。奴才本以为皇上对娘娘有多好呢,却原来天下男人都薄幸,皇上也不例外!”   曦月仿佛没听到,神色十分平静。她对他,早就没有过多的期待了。如此,也是意料之中吧?也没什么好难过的了。   香竹着急道:“皇上也不说来看看娘娘,就算实在分不得身,至少也派人送个口谕过来吧?让娘娘担惊受怕的,他也不心疼。”   曦月淡淡地说道:“本宫没什么好怕的。香竹,你急什么。”   他都疑上她了,以往的情份,大概也就全抹去了吧?还心什么疼?或许,恨她都来不及呢。   以后,他与她大概就是陌路了。也就看在孩子们的面上,会给她一份虚假的体面吧。   曦月苦涩一笑,她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在这深宫中,皇帝是靠不住的。想要过得好,她所生的孩子们的才是真正的依靠。   她该庆幸,就是在四阿哥被抱走,她与康熙冷战数月的情况下,还是决定为了下半生有靠,邀宠生了六阿哥吗?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不过是没了男人罢了,她还是能过得很好的。   过往的情,就让它随风而去!   没有信任的感情,有什么强留的必要?她不稀罕。   敏儿把头摇得跟搏浪鼓一样:“香竹,你肯定是搞错了,我相信皇上不是那样的人!皇上……皇上人很好的,他那么英明,那么神武,那么睿智,还那么和气!我觉得,皇上这样做,肯定有他的考量在。”   香竹气坏了:“臭丫头,你站在哪一边呢?你到底是谁的人?”   敏儿说道:“我是娘娘的人,可娘娘是皇上的人呀。”   香竹呵呵一笑,随口说道:“所以,你也是皇上的人了啊?”   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敏儿竟然一瞬间有些扭捏。香竹看了个正着,惊讶道:“臭丫头,你该不会是喜欢上皇上了吧?”   敏儿赶紧挥手:“没有没有,没有的事!香竹姐姐你不要胡说。”   曦月看向她不自觉搓着衣摆的左手,怔了怔。敏儿说了谎,她明明是动心了。   也是,康熙三十四岁,正值盛年,时光的沉淀使他身上再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对敏儿这种才十五岁的小姑娘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更何况,敏儿生性活泼直率,长得讨喜,又与众不同地有一身神力和好武力,还初生牛犊不怕虎地敢缠着康熙与她比试。康熙见之有趣,也就顺手指点过她几次。   武术的指点嘛,偶尔还是免不了身体上的接触的。曦月只知敏儿爽阔大气,想来不会拘泥这些,也就没放在心上。却原来,敏儿不知不觉之间,开窍了啊。   曦月拉过敏儿,温声问道:“告诉本宫,你是不是喜欢皇上?”   香竹气得瞪她。敏儿脸爆红,拼命否认:“没有没有,娘娘,奴才没有!”   曦月微微一笑:“有就是有,本宫不怪你。”她对他失望了,对他多个女人少个女人,哪里会再在意呢?要说在意,她更在意的是敏儿会不会受伤害。   敏儿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奴才可以喜欢皇上吗?奴才什么也不求,什么也不说,就放在心里头偷偷地喜欢。”   曦月说道:“当然可以。皇上又不是本宫一个人的。皇上有那么多的妃嫔,宫里头还有逾千的宫女。所有的宫女,皇上只要想要,就都是他的女人。你想要喜欢,那就喜欢吧。不用偷偷地喜欢,顺应自己的心意去大胆地喜欢,也是成的。”说到后来,她都有些赌气的成份在了。   敏儿高兴道:“多谢娘娘!”香竹又恨恨瞪了她一眼。   曦月又说道:“只是,喜欢皇上并不是一件好事。敏儿,你要想清楚。”   敏儿说道:“怎么会不是好事呢?皇上是最好的皇上。娘娘,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您等着,今晚奴才就翻墙出去找皇上问个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下章真相大白哦。   那个,营养液月初就要过期了啊,要是有的剩的话,灌给梅若好不好呀?爱你们呀,么么哒。   感谢在2020-05-3011:41:45~2020-05-3117:20: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二小姐12瓶;梅若寒、青春摇曳在回忆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9章 真相   曦月顿时急了:“你可别乱来!”整个永和宫都被禁足了,敏儿是永和宫的宫女,当然也是不被允许出去的。   敏儿憨憨一笑:“娘娘,所以奴才才要翻墙呀。就那些个傻楞楞的侍卫,怎么可能拦得住奴才?娘娘放心,奴才绝对不会让他们发现的!”   曦月说道:“好吧,就算你出永和宫没问题,那干清宫呢?你不要告诉本宫,你想偷偷地闯进干清宫去!”   敏儿张了张嘴,嘿嘿笑了两声。   曦月就知道会这样,狠狠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不知死活的丫头,你以为你的武力天下无敌呢?干清宫守卫森严,光是一等侍卫就有好几个,你就算能打得过一个两个,那他们一起上呢?”   香竹说道:“就是,要是被抓了,还得连累我们娘娘!敏儿,你安份点,就别给娘娘添乱了。”   “好吧。”敏儿郁闷地说道。   唉,能有个什么办法,能探听到外头的消息呢?   干清宫。   康熙问道:“梁九功,永和宫那边可有消息?”   梁九功垂首:“回皇上的话,一切风平浪静。”   “好。”康熙放下心来。   康熙尽管想把此案私下解决,但还是引起了太皇太后的注意。略一思索,就摸着了边。   这一日,康熙前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太皇太后挥退了闲杂人等,严肃道:“皇帝,哀家听说你禁足了贵妃、德妃和万贵人。”   康熙点头:“确有此事。”   太皇太后问道:“所为何事?”   康熙迟疑了下:“因为一桩陈年旧案。”   太皇太后说道:“可与孝昭有关?”   康熙脸色微变:“皇玛嬷知道了?”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说道:“有些事,哀家本想瞒着你,但看来是不成了。罢了,你把贵妃叫来,哀家跟你们一同说了吧。”   小半个时辰后,禁足近一月的温贵妃也到了慈宁宫。   温贵妃一看到太皇太后,就直直跪下,一路膝行过去,抱着她的大腿哭喊道:“太皇太后,皇上明知姐姐是德妃所害,却心存包庇。请您为姐姐作主,赐死德妃!”   康熙怒道:“无据之言,休得胡说!”温贵妃倔强地看向他。   太皇太后神情憔悴,仿佛一下子老了许多:“贵妃,你起身吧。哀家有话和你们说。”   温贵妃说道:“太皇太后若不答应为姐姐作主,臣妾就不起来!”   康熙皱眉:“你爱跪着,那便跪着吧。”太皇太后淡淡看了温贵妃一眼,温贵妃不再作态,悻悻起了身。   太皇太后看向她,缓缓说道:“贵妃,你错了。孝昭并非德妃所害,你要为孝昭讨公道,实是怪错了人。”   “孝昭,实为哀家赐死!”   “什么!”康熙和温贵妃如遭雷劈,都楞在了那里。温贵妃更是不住喃喃:“不,这不可能!”   康熙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皇玛嬷,孝昭一向行事光正磊落,德行清明,无可指摘。她是做错了什么,您容不得她?”   太皇太后直直看向康熙,眼眶微湿:“哀家也不想的。但就算是她皇后,也需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仁孝崩逝,为孝昭之故。哀家要是因哀家个人的喜恶放任了孝昭,那又如何对得起仁孝?”   康熙一头雾水:“仁孝崩逝,又与孝昭何干?”   太皇太后把仁孝难产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孝昭皇后使计换了仁孝皇后孕期的补药,大补了胎儿,却虚弱了母体,导致难产。又在难产之时送上珍贵的数百年老参和人形首乌,确保仁孝皇后有足够的力气产下二阿哥。   孝昭说得很清楚,冤有头债有主,她要替长姐大钮妃报仇,所以仁孝皇后的命,她要了!   但是二阿哥是无辜的,她不会伤及他!她,与仁孝不一样!   太皇太后语毕,康熙深受打击,坐在椅上半天说不出话。   温贵妃不肯相信:“太皇太后,这怎么可能呢?姐姐怎么可能害仁孝皇后?一定是您搞错了!”   太皇太后说道:“没有错。孝昭亲口承认了的。”   康熙问道:“孝昭为何对仁孝深恶痛绝,非要除之而后快?”   太皇太后痛心道:“因为大钮妃之死。”   康熙两只大掌捂住了脸,声音沉闷:“大钮妃之事,又是因为仁孝之故。冤孽啊。”   当年,仁孝皇后嫡长子承祜阿哥无故幼殇,帝后悲痛欲绝。仁孝皇后要求彻查,朝堂上索额图一系给的压力也很大。彻查下来,种种证据均指向大钮妃。   彼时大钮妃背后最大的势力——义父鳌拜已被除,阿玛遏必隆受牵连如履薄冰,而索额图则是如日中天。朝中多年不稳,再经不起动荡,太皇太后和康熙明知其中必有内情,但无奈之下,仍是赐死了大钮妃。   而大钮妃,直到临死的那一刻,仍是没有动用鳌拜给予她保命的东西。她将信物交给了孝昭皇后:“他是圣君,万民爱戴,本宫甚慰,就是去了也无憾了。这东西,本宫希望永远都不要用得到。此番给你,也不过是做个念想罢了。”   只是,孝昭皇后哪里肯放过仁孝皇后?仁孝皇后的手,沾的又岂止大钮妃一人的血?   孝昭皇后对康熙又爱又恨。她喝了绝子汤,不允许自己怀上康熙的孩子,生怕她因为孩子忘了大钮妃的痛;她与曦月因酷似大钮妃的琴声结缘,一开始想让曦月做替身,最终却是做了真正的姐妹,还将一生所学倾囊相授;她步步为营,终于趁着仁孝皇后难产之际,大仇得报!   仁孝皇后临终聪明了一把,发现了首乌汤的猫腻,派人送至了慈宁宫。太皇太后推断出了真相,质问孝昭皇后,孝昭皇后供认不讳。   于是,太皇太后作出了痛苦的诀择。三年,三年之后,就是孝昭皇后魂断之时。   温贵妃不依不饶地问道:“那德妃那三年里亲手送至景仁宫的血燕,是怎么回事?姐姐是吃了血燕,身体才渐渐虚弱下来的。”   在她看来,就算是太皇太后赐死的孝昭皇后,但德妃肯定也脱不了干系。至少血燕坏了孝昭皇后的身子!   太皇太后说道:“哀家赐死孝昭,就是用的这血燕。哀家从科尔沁带出一种药,名为‘神仙散’。无色无味,无痛无觉,让人如同沉浸在醉梦之中,慢慢儿地虚弱下去。‘神仙散’为哀家族中秘药,就是宫中太医,也查看不出其间异样。”   “德妃实是受了无妄之灾。血燕由德妃亲送,其实正是孝昭所请。孝昭她,想在最后的几年与德妃多多相处啊。哀家应了她。”   “三年之后,药效累积,孝昭崩逝。事情就是如此了。”   温贵妃突然爆发,嘶吼道:“太皇太后,皇上,你们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一个又一个,长姐如此,二姐也是如此,我们钮祜禄氏的格格,就活该倒霉被你们赐死吗?是不是有朝一日,臣妾也会被赐死?”   “可笑,实在可笑!”   康熙喝道:“贵妃!”   温贵妃涕泪横流:“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   “与您偏宠的矫情德妃不同,长姐是一等一的纯善之人,她是绝对不可能害人的!”   “二姐是大道直行之人,她要是伤人,那肯定是别人的错!一命还一命,仁孝皇后死了就死了,就当是还给长姐的,凭什么要我二姐偿命!”   “臣妾不服!”   她瘫软在地,如同一滩烂泥。   康熙闭了闭眼,唤了候在外头的梁九功等人:“把贵妃送回景仁宫,不得擅出。”   温贵妃笑得疯狂:“轮到臣妾了?您怕臣妾泄露了今日之事,坏了您英明神武的名声?您禁啊,禁足臣妾一辈子啊!大不了,也来一壶鸩酒,赐死了臣妾啊!”   太皇太后喝道:“贵妃,你冷静一点!”   康熙说道:“朕不会要你的命。只是贵妃,你要好好想清楚,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想想朕和你的小十,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朕再放你出来。”   温贵妃怔了怔,恨声道:“臣妾算是明白了,二姐为什么不肯给您生孩子!”没有孩子,就没了制掣,没了牵挂!   康熙怒得直接踢飞了一个桌案,发现“嘣”地一声巨响,吼道:“梁九功?还不快送贵妃回宫!”   温贵妃被带出殿后,康熙仿佛全身的精气神都去了五分,整个人失魂落魄。   太皇太后说道:“皇帝,你也赶紧回去歇着吧。事情都过去了,我们总得往前看的,不是吗?”   康熙看向她,闷闷地应了一声。   这一夜,对康熙来说,是个无眠之夜。   他没惊动守夜的宫女太监,也不让梁九功他们尾随,只身去了坤宁宫。仁孝皇后赫舍里氏和孝昭皇后钮祜禄氏先后住过的坤宁宫。   孝昭皇后崩逝后,康熙就将它封存了起来。十年来,他时常前来怀念孝昭皇后。   却原来,孝昭的死因,竟是如此。康熙心情极是复杂。   孝昭。原来仁孝是孝昭所害。孝昭并不是他以为的,跟大钮妃似的纯善之人。   仁孝呢?难道真如孝昭和温贵妃所说,过在于她,也不是个干净的?   他的女人们啊,个个都是心深如海,摸不透彻的吗?他大概从来都没了解过她们?   像清漪那么天真柔弱的人,也做过强抢四阿哥的事。那曦月呢?或许也有他不知道的一面?   康熙又是伤心,又是怀疑,又是失望,又是自责。烦躁之下,他拎起身旁的酒瓮,浓烈的酒水涸涸灌入喉肠。   从永和宫偷溜出来在干清宫附近游荡,寻找着有什么机会可以见到康熙问问情况的敏儿,正巧注意到了康熙进了坤宁宫。她暗自窃喜,赶紧远远地尾随。   结果,她看到了什么?   醉得人事不省的皇帝一只!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谢谢亲爱的小天使们的营养液呀,爱你们!   这本书,预计月底能完结哦。下一本开《清穿之败家福晋》,记得收藏呀,么么哒。   感谢在2020-05-3117:20:09~2020-06-0118:0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花月白35瓶;矮油、紫薯雪月10瓶;雾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推倒皇帝   坤宁宫。   春寒料峭,又是夜半时分,空气刺骨得冷。章佳敏儿见康熙醉得人事不省,不由有些担忧。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偏偏康熙是独身一人前来的坤宁宫。敏儿想了想,一把拎起康熙,见他软得跟滩烂泥似的,干脆扛到了肩上,往干清宫走去。   干清宫外的侍卫们吓了一跳,连忙打算接过康熙。敏儿摆了摆手:“我一个人就成,不需要你们帮忙。”她还想趁康熙醒了之后问个清楚,他到底要怎么对德妃娘娘呢。   梁九功得了消息急慌慌地跑了出来,一见康熙醉状就赶紧压低了声音呵斥道:“还楞着干吗?赶紧送皇上进寝殿!”   敏儿应了一声,大步跟着梁九功往里走去。   路上梁九功已经吩咐了下去,到寝殿的时候就有小太监送上了刚准备好的醒酒汤。梁九功打量了下敏儿,见她容颜出色,不确定康熙对她是否有别的意思,也就没让她离去,而是指示她服侍康熙醒酒。   敏儿求之不得,爽快地应下:“梁总管你放心吧,交给我就成啦。”   梁九功携人离了寝房。迟了,万一打扰到皇上的好事就不好了。   四下无人后,敏儿端起醒酒汤,捏着康熙的鼻子,直接就给他咕嘟咕嘟地灌了下去,小声嘀咕道:“这样才快嘛。”   康熙呛了两下,好像稍微清醒了点,开始说胡话了。狭长的丹凤眼半睁半闭的,神情很是哀伤。   敏儿好奇:“皇上,您在说什么?奴才听不清楚。”   康熙还在“长篇大论”,声音却含糊得很。敏儿竖起了耳朵,也就勉力听清了孝昭、仁孝几个字。   唉,看样子,暂时是问不出什么话来了。敏儿有些失望,干脆趁着这个时候细细地打量起这位平日里完全不敢细看的九五之尊来。   原来,平日里英武尊贵的皇上,原来也有这般哀伤脆弱的时候啊?   原来,平日里总是淡淡笑着的皇上,竟然也会落泪?是不是没有旁人的时候,其实皇上也跟普通人一样,躲起来偷偷舔舐自己的伤口?   以一身肩负天下事,皇上的压力肯定很大吧?世人都说皇宫是天堂般的去处,可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位越高,责任就越大啊。皇上,真的很不容易!   敏儿怔怔地看着康熙,不由十分心疼起他来。她不知不觉地挪了挪身子,紧挨着康熙,把他搂在了怀里,像对一只小猫似的,轻轻地抚着他的头发。   康熙无意识地一把搂住了敏儿的腰,还舒服地打了个呼。敏儿僵了僵身子,脸爆红了好一会才恢复原样。   醒酒汤的作用渐渐上来了,稍稍清醒了些的康熙醉眼迷蒙地发现自己抱着一个女人,本能上脑,直接就亲了上去。   敏儿惊得用力一推,康熙就从椅子上掉了下去,发现“嘭”地一声响。这下好了,康熙又睡了过去。   敏儿蹲下身子,小心地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发现没大碍,才松了口气。然后,就一边傻傻望着康熙,一边不由自主地回味起刚才那个吻来。   味道,真不坏!   反正皇上睡着了,她偷偷占下便宜也没事吧?敏儿这样想着,胆大包天地,凑上去啄了好几下。然后,就又被康熙抱住了。   这回康熙说的话就清楚了些:“朕不明白,就没有人是真心爱朕的吗?”一个个地,都有自己的心思;一个个地,都瞒着他那么多事情!   敏儿小声说道:“皇上,奴才爱您呀。”   康熙应道:“是吗?那朕就如你所愿。”反客为主,捧着敏儿的脸就继续了刚才的事情。   这回,敏儿没有推开康熙。   但是,康熙逐渐回了神,看清楚了敏儿的脸,推开了她:“你是永和宫的人?”看着眼熟,好像是曦月身边的宫女!   敏儿说道:“皇上说得没错,是,奴才确是永和宫的宫女。”   康熙从地毯上起身,脚步踉跄:“你走吧,朕不碰你。”   敏儿不解,面上还带了几分被羞辱的气恼:“为何?”   康熙说道:“朕不想曦月跟朕使小性子。”脚下一乱,差点摔倒。   敏儿赶紧上前扶住他:“皇上小心。”又说道:“德妃娘娘那么好的人,才不会使性子呢。娘娘说过,奴才想喜欢皇上,就大胆地去喜欢好了。”   康熙楞了楞:“是吗?”不知不觉间,曦月也变得这么大度了?   敏儿越想越对,越看康熙就越不服气。之前比试时,她与他就有过身体接触,按额娘的话来说,她已经不算清白了。如今更是亲都亲了,她还能嫁别的男人吗?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出宫了的啦。   敏儿戳了戳康熙的胸膛,发现他浑身仍是软绵绵的没劲,顿时恶向胆边生。从来,她与他比试都是被碾压的存在,但是,今晚不一样了!   想要做坏事,就趁现在!拼了,尽它个□□!   说干就干,敏儿嘿嘿一笑,直接将康熙推倒在了地毯上,朝着他的薄唇用力地亲了下去!   康熙就最开始的时候挣扎了两下,很快就放弃了,还乐在了其中!   明月西沉,天色将明。   一场与众不同的毯上活动结束后,康熙的酒彻底醒了,望着躺在身侧的敏儿大笑道:“敢强迫朕的,你是第一个!”这感觉,还真是新奇得很啊!   敏儿一脸坦然地拿过衣服穿上:“奴才谢过皇上恩宠。”   康熙一把夺过她的衣服丢到了一边:“小敏儿你谢早了,朕的恩宠还没开始呢。”他从来都是主导的那个,方才失去的地盘,他要加倍夺回来!   这下子,轮到敏儿无助地挣扎了。她发现,她之前对康熙做的,完完全全只是开胃小菜啊。   康熙心满意足地放开她时,天色已经大亮。敏儿天生神力,武艺精湛,但仍是有些累,揉着眼睛迅速穿好了衣服,并且死死地护好了。   康熙笑道:“朕想好了,就封你个常在,以你名字为封号,为敏常在,可好?”   敏儿摇了摇头:“能与皇上共度一夜,奴才已经心满意足。奴才不要做常在。”   康熙皱了皱眉:“难道你宁愿无名无分地做朕的女人?”   敏儿还是摇头:“不,皇上您误会了,奴才心愿已了,今后只愿继续做一个普普通通的永和宫宫女。昨夜是奴才第一次侍奉您,也是最后一次侍奉您。奴才就做您一夜的女人。”   康熙不解:“可是因为德妃?”仔细想了想昨晚的事,补充道:“但你分明跟朕说了,德妃不会在意此事,她允你大胆喜欢朕。”   敏儿说道:“德妃娘娘不在意,可奴才在意啊。奴才知道的,之前永寿宫的冰儿姐姐侍奉了您,做了答应之后,荣妃娘娘被很多人暗地里笑呢。德妃娘娘和宜妃娘娘还去安慰过她,还骂了那些乱说话的人。”   “要是奴才做了常在,那德妃娘娘不是也要被人笑话吗?娘娘对奴才那么好,奴才不要这样。”   康熙说道:“那把你调到朕的宫里来如何?”明面上是宫女,实际上是官女子。只是,到底有些委屈她了。   敏儿还是拒绝:“皇上,奴才恳请您继续让奴才待在永和宫。奴才喜欢习武,喜欢侍弄花草,平生就这两大喜好。可奴才长这么大了,从来都被束缚着过,唯有在永和宫的这段日子,才是自由畅快的。”   “还请您赏奴才个恩典,许了奴才一直伺候在德妃娘娘身边吧。”   康熙沉思了半晌,同意了。然后问起了曦月的事情:“德妃最近可好?”   敏儿顿时就话若悬河,满腹牢骚发了出来,末了说道:“皇上您口口声声说看重娘娘,怎么这么多天了,看也不来看一眼,就连口信也不传一个?”   康熙疑心顿起:“朕让人送至永和宫的信件,你们没收到?”   敏儿问道:“您让哪个不中用的小公公送的信件?娘娘从来没收到啊。永和宫被禁,连只苍蝇都没进出过。”   康熙说道:“是朕疏忽了。今日起,永和宫恢复如常,朕即刻就让人去宣旨,撤走侍卫。”哪是小公公,他特定派了梁九功前去的。梁九功做事,什么时候竟也这么不靠谱了?   敏儿欣喜:“奴才替娘娘谢过皇上。”   康熙笑道:“你多待会儿,待禁令撤了再回去。”   敏儿说道:“没关系,奴才可以翻墙回去,不会被旁人发现的啦。”   康熙轻笑出声:“你也是这么翻墙出来的?以后不可如此,给朕改了。”成何体统!   敏儿怏怏地应下,但并没有往心里去。反正,她偷偷地翻,他又不会知道。   正在这时,梁九功敲了敲门,带着伺候梳洗的太监们走了进来。一同进来的,还有敬事房总管萧公公。   萧公公问道:“皇上,留是不留?”   敏儿疑惑地看向康熙,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康熙朝她点了点头:“没你的事了,你退下吧。”   敏儿出去后,康熙吩咐道:“昨夜章佳氏侍寝,记在彤史上。”萧公公唯唯称是。   敏儿只愿做个宫女,照理不该留下他的精血,但他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了留。   若是……她怀了他的孩子,那他与她的这段缘份,就还没完呢。   至于什么流言蜚语,什么取笑,有他在,谁敢?   敏儿熟门熟路地翻墙回了永和宫,迎接她的就是香竹的一顿骂,还有曦月无奈的摇头。这丫头,实在是,唉,安全回来就好。   敏儿举手兴奋地说道:“香竹姐姐别骂,我有好事要说!我昨晚在坤宁宫那边碰到皇上啦,皇上说了,今天起我们宫就解禁!”   香竹一顿欢呼。曦月眉心舒张的同时,疑惑不已。   敏儿忙把康熙派人送信的事情说了一遍:“咱是误会了,皇上其实一直想着娘娘呢。”   曦月淡淡一笑,其实,她对此并不是很有所谓了。   一个时辰后,圣旨到,永和宫正式解禁。   再半个时辰后,得到了消息的四阿哥和六阿哥特地在上书房告了假,匆匆赶来探望额娘。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渣龙就是个大猪蹄子,嘴上说不要,身体却诚实得很。   那个,下本《清穿之败家福晋》,我保证女主全程轻松愉快无虐,一对一双C,对渣龙失望的小读者千万再给我个机会啊,我也是会写专情好男人哒! 第101章 决定   永和宫。   六阿哥一见到曦月,就扑进了她的怀里:“额娘,我和四哥好担心您啊。皇阿玛他太过分了,竟然不许我们来看您……”   曦月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祚儿都是快八岁的大孩子了,怎么还耍赖抱着额娘撒娇?让人看了笑话。”   六阿哥咕哝道:“笑话就笑话!”此刻他抱着额娘了,真真切切感受到额娘还好好的了,他才安心。   曦月又望向四阿哥,与六阿哥不同,四阿哥年岁愈长,表现就愈是沉稳,感情极少外露。就是此刻,他也是行止有度,站如青松,也就一双清冷的眸子泄露了他的关怀和忧思。   若是一般人,只怕会误以为四阿哥冷心冷情,谁知道他清冷外表下有着一颗周全细致的七窍玲珑心呢。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六阿哥和温宪格格都是活泼闹腾的性子,绝大多数人的眼光都放在他们身上,太后、宜妃都是如此。   不过曦月不同,她从来没有忽视过四阿哥,不会因为他表现得跟个小大人似的沉稳就全然放开手去。四阿哥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是三个孩子中最特别的,是她最在意的。   四阿哥是曦月的第一个孩子,还因为孝懿皇后佟清漪的原因,与她母子分离不得相见足足一年半时间。之后的数年,也是康熙带着他到畅春园避暑避寒的时候才得以相聚,并不能日日得见。直至佟清漪崩逝,四阿哥才总算彻底回到了曦月身边。   失而复得,弥足珍贵,曦月将四阿哥看得很重很重。   曦月微笑着说道:“禛儿,额娘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四阿哥说道:“额娘没事就好。”他头一次恨自己这么无能,他怎么才九岁,他不止护不住额娘,连探望额娘和妹妹都做不到!   额娘是德妃,位份尊贵,但实则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今做皇帝的是皇阿玛,额娘都过得不甚如意,将来二哥登基,额娘的日子岂不是更不好过了?   四阿哥思绪百转。六弟是个懒洋洋的,温宪妹妹是该放在掌心疼的,宜娘娘的九弟是个眼里只有钱的,他本来都随他们过他们喜欢的日子去,反正有他呢,他会护好大家伙儿。   但现在想想,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也过于自负了!   还好,为时未晚。四阿哥眯眼盯向六阿哥,还在撒娇耍赖的六阿哥突然背部一凉,好像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   六阿哥预感得没错。一回阿哥所,四阿哥就把九阿哥也叫了过来,严肃着脸对着他们来了个长篇大论。从此,他们在上书房划水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啦。   “六弟,你不小了,难道你要让额娘一直为你操心吗?”   “唯有强大自身,拥有足够的力量,方能保护好额娘。你成天看美人的,将来是打算用鉴美的本事来护着额娘吗?”   “就是你想要做个悠闲王爷,也得有那个实力才是!”   “九弟,你成天说着将来要开店铺做生意,规划何在?资金何在?你到底是在说着玩玩,还是在认真筹备?”   “再过几年,皇阿玛就该安排我去六部历练,到时出入宫门就方便得多。九弟,你要是真心打算在商场一展身手,我可以助你。”   “术业有专攻,一件事要做,就要做得最好。否则,旁人提起来只会当个笑话!”   于是,六阿哥头悬梁锥刺股,开始奋发念书。   于是,九阿哥举手发誓:“四哥,你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赚很多很多很多的钱!我的生意,将会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袋子!”   就连五岁的温宪格格,也在四阿哥跟她推心置腹过后,不再成天腻歪在曦月身边,而是经常去宁寿宫太后处,深受太后、太妃以及一众偶然进宫探望的蒙古福晋们的喜爱。   至于四阿哥本人,则是一改之前冷淡拒人的姿态,开始与二阿哥打得火热,很快就成了二阿哥最倚重的兄弟。   气得大阿哥暗下大骂:“老四都快成了老二的跟屁虫了!”   八阿哥眸光微闪。二阿哥,是他想巴都巴不上的人。四哥这是打算早早站队了?   确实,越早站队,将来二阿哥登基之后所得裨益就越多。但是,谁说二阿哥就一定能笑到最后呢?   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二阿哥欣慰不已,他成功收服了老四!老四确实用起来很顺手,办事比那些个不中用的伴读和哈哈珠子们爽利多了。渐渐地,二阿哥对他越来越倚重。   得知此事,与曦月有隙的二阿哥奶娘凌嬷嬷和半个养母淳嫔曹丹华,说了不少四阿哥的坏话。   “四阿哥是孝懿皇后所养,身份非同寻常,万一狼子野心……还请您多多小心啊。”   想当年,他们是费了多大的劲,还拉了安嫔做替死鬼,才弄得佟清漪落水伤身,生下死胎小阿哥。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因为当时是贵妃的佟清漪出身高,恩宠盛,怕她所出的小阿哥危及了二阿哥的太子之位吗?   而四阿哥,虽是德妃所出,但毕竟在佟清漪膝下养了四年多,也算得是半个嫡子了。曹丹华和凌嬷嬷既是担心,也是私心,不愿他与二阿哥有过多往来。   对此,二阿哥毫不客气地呵斥:“妇人之见,外头的事,你们懂什么?孤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管了?”两人唯唯,不敢再言。   赫舍里氏的人被四阿哥抢了事,很是不服,逮着机会就在二阿哥跟前说四阿哥的坏话。   说多了,二阿哥的疑心病就犯了,看四阿哥的眼神也开始不善起来。   四阿哥不动如山,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仍是兢兢业业地给二阿哥办事。   终于有一天,二阿哥与四阿哥单独深谈。   二阿哥问道:“四弟未来志向何期?”   四阿哥冷静地说道:“臣弟想学裕皇叔,愿为贤王佐圣君!”   四阿哥所说的裕皇叔,就是康熙的兄长福全。当年顺治帝还在时,谈笑间就有过起过福全和康熙的志向。   福全的答案就是,愿为贤王!   二阿哥哈哈大笑:“孤亦志在学皇阿玛,愿效仿父皇!”   当年,康熙的答案,正是‘愿效仿父皇’!   二阿哥放下心来。四阿哥微笑不语。   四阿哥与二阿哥走得近,曦月当然也知道了。这一日,曦月屏退了所有人,在小书房问他是何打算。   曦月这个清朝历史渣,但大事还是知道一些的。据她所知,二阿哥这个襁褓中就立为太子的宠儿,并没有笑到最后。后来继位的是雍正帝胤禛。   只是,她穿越过来后,好像一切都乱了。   胤禛这个名字,本该是孝懿皇后佟清漪所出的小阿哥的,阴错阳差,被她的禛儿给用了。她的出身摆在那,就是抬了旗,在很多人眼里还是包衣,禛儿有她这么个额娘,外家乌雅氏也根本不可能跟着姓大族相比,禛儿比起其他兄弟们,先天就不利啊。   未来的皇帝,二阿哥是铁定不可能的了,佟清漪所出的小阿哥被蝴蝶掉了,那到底会是谁呢?曦月完全不敢确定。   从龙之功,固然是好。可若是站错了,被清算起来,那就是灭顶之灾啊!   四阿哥微微一笑,对曦月说道:“额娘,数日前二哥问起我志向,我告诉二哥,我愿为贤王,辅佐圣君!”   曦月点头道:“做贤王,那是极好的。只是你这就站定二阿哥了?若是将来……二阿哥根本就不是君呢?”她对禛儿的期待,就是贤王;而祚儿,则是闲王。   四阿哥眼里闪过一丝危险之色:“额娘,我说的圣君,可不是二哥。”   顿了顿,他强调道:“而是皇阿玛!”   曦月轻笑:“原来如此!你就这样忽悠过了二阿哥?”真是个机灵鬼。   四阿哥说道:“是二哥自视甚高,误会了。”就二阿哥的资质和心胸,还效仿皇阿玛?   四阿哥尽管因先前曦月被禁足之事对康熙不满,但不得不说,虽然后宫时而纷乱,但康熙治国上还是很有一套的,称一声圣君并不为过。   将来……若他大事能成,将来他也必效仿父皇!四阿哥心中默念道。   没错,四阿哥要的从来就不是从龙之功,他想要的是取而代之!   二阿哥德不配位是一个原因,还有个最大的原因,是四阿哥深刻地认识到,只有他站得够高,掌握了无人能够抗衡的权势和力量,能才够真真切切地保护好他在意的人!   所以,四阿哥步步为营,交好二阿哥,慢慢地渗透进他的势力。二阿哥,既是他掩藏自己野心的厚盾,也是他未来权势的温床!   乌雅氏做不了他的助力,没关系,他能自己抢!没有机会,他就自己制造机会!   等数年后,他到了年纪进入六部历练,人脉和机遇多得是,全看他能不能把握住了!   四阿哥的想法,当然是没有告诉曦月的,他怕吓到了她,更怕有个万一牵连到了她。   所以曦月还在兀自苦恼着,在脑子里玩着我猜猜猜猜的游戏,未来的皇帝,究竟会是谁呢?   好难哦,康熙现在有十一个儿子,个个都不差,她看谁都有可能啊。   唉。   而且,康熙也就三十五岁,指不定以后还会有制造出多少新的儿子来呢。   这不,曾经的塑料妹妹万贵人晨星,不就快要临盆了吗?   晨星向温贵妃告密之事被查出之后,就被禁足在永寿宫,一直都没被解禁。当然,一应待遇还是好的,看在她肚子的份上。   晨星天天就盼着赶紧生下小阿哥复宠,借此晋个嫔位呢。其他的事,等她出来了,再慢慢地重新谋算,来日方长嘛。   她不知道的是,嫔位,她很快就能如愿了;   但是她的来日,不会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本章是四爷专场。我最喜欢最喜欢的四爷啊!喜欢到,我都不太敢开以他为男主的清穿小说,怕写坏了他,呜呜呜。 第102章 晨星之死   干清宫。   小李子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向康熙磕了个头:“皇上看重,奴才荣幸之至。”   康熙说道:“前车之鉴放在那里,该怎么做你心里有数。要是明知故犯,朕绝不留情!”   小李子连番保证:“皇上放心,奴才一切都听您的,绝不敢自作主张。”干爹梁九功真是糊涂了,小心谨慎了二十余年,结果前阵子翻了车!   小李子知道梁九功的想法,不就是想着提早交好二阿哥,为了将来二阿哥登基之后他仍能坐稳大内总管之位吗?   可是,眼下都保不住,还谈什么将来?   更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哪位阿哥身边没有得用的心腹太监?不论是哪位阿哥即位,大内总管之位肯定落到自个的心腹太监之上,身边的奴才班子也要尽数换成自己人。他们这些先皇的老奴,怎么可能继续身居重职?   小李子看得很开,但梁九功看不开。所以,梁九功被撸了大内总管之职,跟他的前任顾问行一样,被迫出宫荣养了。   而这个位置,落到了三十岁的小李子身上!   康熙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总是叫你小李子,朕一时竟想不起你的大名。”   梁九功收过好几个干儿子,个个都很会来事,小李子是其中最不显眼的。但十余年来,那些机灵的干儿子们或是犯了事,或是招了梁九功的厌,到头来余下的,只有总是不声不响埋头做事的小李子了。   小李子说道:“回皇上的话,奴才原名李栓子,干爹给奴才起名李三。”他正好是梁九功收的第三个干儿子。   康熙皱眉道:“朕重新给你取个名字吧。庄子有云,‘执道者德全,德全者形全,形全者神全’。德行完备,是朕身边人最首要的。”   “从今往后,你就叫李德全!”   李德全惊喜不已:“奴才谢皇上赐名!”   李德全上任大内总管之前的最后一件事,是去送别了干爹梁九功。   梁九功涕泪涟涟,后悔莫及。   两人并肩走在出宫的夹道上,梁九功佝偻着背,身形不胜萧索,李德全则是挺拔如松,意气风发。   梁九功感叹,当年的他,与现在的李德全何其相似?可一朝不慎,满盘皆输!   他太急了,太急了!   梁九功回想起了前阵子的事。当初,他为了向二阿哥示好,将康熙命他送予德妃乌雅氏的信沉入了湖里。他本以为德妃大势已去,失败者,是没有资格说话的,不是吗?   可他低估了德妃在康熙心里的份量,也错估了陈年旧事的错综复杂。最后的结果,居然是德妃率先解了禁,而温贵妃和万贵人仍一直被禁足!   事发之后,他惊慌失措地坦白了是二阿哥的意思,二阿哥全盘否认:“梁总管说笑了,孤只是邀你一同赏了湖景,关怀了几句皇阿玛的身体状况,何来说起其他?你自己不慎将信件丢进湖中,怎么倒怪到孤身上来?”   梁九功仔细回想,二阿哥确实半句都没说过那样的话,实在是奸诈如狐!   可是,他明明有暗示!   梁九功还待再说,就被大怒的康熙止住了话:“到现在还执迷不悟?还在想着推卸责任到太子身上?罪不容赦!”只是康熙袖下右手拇指转了两圈扳指,心情颇是复杂。   二阿哥一脸濡慕地说道:“皇阿玛信任儿臣,儿臣十分感动。”   梁九功还能怎样呢?只能俯首道:“奴才有罪。”   李德全关切的话语打断了梁九功的回忆:“干爹在外头要有什么不如意的,千万记得让人来跟我说一声。”   梁九功叹道:“唉,三儿,到头来,还是你最关心干爹。干爹没收错你啊。”   李德全说道:“一日为干爹,终身为干爹。我永远记得,我初入宫受欺负时,是您救下的我。您的恩德,我当然要报答。”   梁九功慢慢走着,眼看宫门在即。他顿住了脚步,压低了声音对李德全说道:“干爹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干爹从来就没像此刻这么清醒过。”   “三儿,临走之际,干爹给你个衷告。千万千万,不可掺和夺嫡之事!你是皇上的奴才,皇上是你唯一的主子!奴才不需要自己的想法,主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其他人的话,尽数不必理会!”   “切记,切记!”   李德全施礼道:“多谢干爹,我记下了。”   宫门打开,梁九功走了出去。他回首观望,眼看着朱红色的宫门缓缓在他身后关闭,用力地转回了头。   里头的一切,再与他无关!   李德全上任后不久的一桩差事,就是去永寿宫偏殿向万贵人宣旨。   万贵人晨星,今儿个上午刚刚顺利诞下了一个小阿哥。按排行,为十二阿哥。晨星高兴不已,觉得她终于熬出头了!   可不是吗?李德全在产房外大声宣了旨,她终于晋位了,她是嫔主了!封号为定,从今以后,她就是定嫔娘娘!   “恭喜定嫔娘娘。”李德全宣完旨,就打算离开。他不想与晨星有过多接触。   晨星,也早就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晨星了啊。   李德全摇摇头。想当年,晨星还是郁郁不得志的御茶房宫女时,他还可怜过她,与她交好。但是,自她因为曹丹华的缘故阴错阳差地侍奉了康熙之后,他就越来越看不透她了。   他后来想过,那一夜的侍奉,到底是晨星被曹丹华算计了,还是曹丹华成就了她?   他不敢确定!   再之后,李德全冷眼旁观着晨星与曦月的相处,旁人没注意到的,他注意到了,只是他没说出来。他真为曦月感到不值。   还好,曦月从畅春园回宫后,与晨星的相处很是淡淡。晨星以曦月好姐妹自居的作派也收敛了不少。   而如今,晨星总算如愿做了她的定嫔娘娘,与淳嫔曹丹华平起平坐了呢。那下一步,她是不是还要冲妃位,与德妃曦月平起平坐?   罢了,这些都不关他的事。他只要伺候好皇上就好。   晨星叫住了李德全:“李公公,皇上可有说什么时候来看本宫?十二阿哥的名字可有拟定?”   李德全想了想,委婉地说道:“皇上正在接见重臣,想来忙完了就会过来。奴才还赶着去伺候皇上,就先告退了。”   “退下吧。”晨星有些不高兴。她辛辛苦苦生孩子,康熙全程没有出现不说,生完都过了一个时辰了,怎么还不来看?   她犹记得,曦月在畅春园生六阿哥时,康熙急匆匆地漏夜从皇宫赶去呢。   小宫女安慰道:“娘娘莫急,皇上许是实在分不开身。皇上心里还是在意您的,否则怎么会急急地下了晋您为嫔主的旨意呢?”   “是啊是啊。”其余嬷嬷婆子也都附和道。   晨星展颜,说得没错。到了贵人这个位置,再想上升可就难了,可不是每个生了孩子的贵人都能晋位的。   比如宜妃的妹妹郭贵人,初入宫即为贵人,生了恪静公主十几年,现在不还只是个贵人吗?   当慈宁宫来人送补身药汤时,晨星的得意之情更是到达了顶峰。   苏麻喇姑的声音十分慈祥:“太皇太后说了,定嫔娘娘生育十二阿哥辛苦,特命奴才等人赐此药汤。”   晨星让人接过:“多谢太后娘娘。”   苏麻喇姑说道:“还请定嫔娘娘赶紧趁热服下。”   晨星毫不犹疑,一点都不嫌药材苦,捏着鼻子一鼓作气饮尽。   苏麻喇姑让人收好了药碗,又笑着说道:“定嫔娘娘好好休息。太皇太后想见十二阿哥,奴才这就先把十二阿哥抱去慈宁宫了。您放心,奴才备让人备了轿,不会让十二阿哥受了风的。”   晨星犹豫了下,同意了。十二阿哥若能得了太皇太后的青睐,于她是大大有利的。   她才不像曦月,当年拼死拼活地舍不得把四阿哥给佟清漪。   在她看来,生恩是永远都不可更改的,儿子让人养了又怎么样?儿子让尊贵之人养了,地位也就跟着贵重了;她再母以子贵,不是很好?   只要太皇太后喜欢,晨星是很愿意把十二阿哥交给她养的!   晨星乐滋滋地想着,想得很美。想着她因为十二阿哥得了太皇太后喜欢,取曦月而代之,想着她很快能再次晋位到妃位,想到万琉哈氏也能抬旗……   突然之间,她腹中一痛,身下一热,脸色顿时惨白。   她咬牙喊道:“快给本宫请太医!”   晨星才刚生产完没多久,太医还没走呢。只是她是宫嫔,太医怎么可能进产房给她诊治?只能根据接生嬷嬷的转告来判断开方熬药了。   接生嬷嬷掀开被子一看,吓了一跳,大声喊道:“定嫔娘娘这是血崩啦!”   晨星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她的好日子才刚开始呢,不会的,不会的!   她不要死!她不想死!   可是,太皇太后和康熙要她死,岂是她能抗衡的?后宫之中,他们怎能容许她这样不定时炸/弹的存在?   孝昭崩逝背后的事,是见不得光的。就连温贵妃,不都还在被禁在自个宫里吗?   晨星这一昏过去,就再也没醒过来。   次日傍晚,定嫔万琉哈氏,血崩无治,无声无息地薨逝于永寿宫东偏殿。   慈宁宫。   苏麻喇姑抱着十二阿哥向太皇太后汇报:“定嫔娘娘去了。”   太皇太后掀开襁褓,看了眼沉沉睡着的十二阿哥:“知道了,让惠妃和德妃好好置办丧仪。小十二是个可怜的,你与定嫔也算是旧识,他就由你来抚养吧。”   苏麻喇姑惊喜之下,又踌躇推辞道:“奴才是什么身份,怎敢抚养十二阿哥?”   太皇太后说道:“哀家说你使得,你就使得。近来哀家的身子越来越差,想来日子也不长了。哀家不放心你啊,哀家去后,你怎么过?谁来护着你?”   “哀家把小十二交给你,就当是给你老了之后的一个依靠吧。”   苏麻喇姑热泪盈眶:“太皇太后大恩,奴才铭感五内!”   苏麻喇姑伺候了太皇太后一辈子,太皇太后就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等太皇太后去了,她的人生也就空了一大块。她想都不敢想,她以后该怎么过。   太皇太后连这都考虑到了。太皇太后让苏麻喇姑养了十二阿哥,她的生活就不至于乏味空虚,她的晚景也不会因为没了太皇太后这个主子就变得凄凉。   如此大恩,苏麻喇姑怎能不感激涕零?   康熙听闻,感慨之下,自是应允,原本对十二阿哥的几分膈应也去了。他因为晨星的缘故,并不太想看到小十二。交给苏麻喇姑抚养,确实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大笔一挥,康熙终于给十二阿哥赐了名,胤祹!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晨星领便当啦~ 第103章 处置   寒冬终于过去。紫禁城春暖花开。   许是天气渐暖,又许是慈宁宫多了十二阿哥这个小小婴孩带来的勃勃生气,太皇太后的身体也渐有好转。曦月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   宜妃忙着照料起了水痘的十一阿哥,这阵子无暇再来永和宫。十一阿哥发起高烧起疹子时,宜妃都吓坏了,万一是天花,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还好,不过一夜的功夫,十一阿哥就出了痘,太医诊断过后,确认了是水痘,宜妃才放下心来。   宜妃不来,敏儿这个好武的就没了切磋的对象,手痒得很。可是,永和宫哪有人能跟她过招啊。   不,其实是有的。   这一日,正好是上书房的休沐日。天蒙蒙亮,四阿哥就带着六阿哥,以及黏皮糖似的九阿哥一同从阿哥所前来永和宫。难得休息,他们打算多陪陪曦月。   曦月还在梳洗,四阿哥兄弟三就先在殿外等候。光阴宝贵,四阿哥想了想,就顺便“指点”了下两位弟弟的武艺。   说是指点,其实是单方面完虐啦。   不过片刻功夫,六阿哥和九阿哥已经毫无形象地躺在砖地上喘气,四阿哥却是云淡风轻地掸了撞身上衣袍的褶皱,脸上半滴汗也没出地进殿内给曦月请安去了。   可怜的六阿哥和九阿哥唉声叹气地爬了起来,仰望天空思考人生。   四哥太可怕了!   “奴才给两位爷请安。”突然出现的敏儿两眼直冒精光,“刚才进去的那位,可是四爷?”   六阿哥说道:“是四哥。你是谁?”   敏儿说道:“奴才是去年刚调来永和宫侍弄花草的宫女,叫敏儿。两位爷,四爷的身手好厉害啊。不知道奴才有没有机会跟四爷切磋一下?”   九阿哥上下打量了下敏儿的身板,哈哈大笑:“就你?四哥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摁倒,你别不自量力了!”   六阿哥也笑道:“就是。四哥可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你看他对我们两个亲弟弟都毫不留情!罢了罢了,看在你长得还算不错的份上,六爷我来陪你过几招!”他看脸的毛病又犯了。   敏儿楞了楞,同意了:“好啊,奴才会留情的。”   六阿哥和九阿哥还以为他们听错了。一个小宫女,跟老六比试,说会留情?真是可笑,狂妄自大哦。   但是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敏儿懊恼地看着自己的手,她怎么就又一时没控制住呢?   六阿哥又躺到了地上,继续望天思考人生。不,这回是怀疑人生了。   九阿哥生气道:“大胆,你竟然敢以下犯上,伤了六哥!六哥你没事吧?”   六阿哥摆摆手表示没事。他向来对长得好看的人是比较宽容的,并不以为意,反而有了几分兴趣,笑着对敏儿说道:“你很厉害啊,教教爷呗?”   敏儿高兴地应下:“奴才领命。”指点起了六阿哥。   九阿哥是个爱凑热闹的,也跟着要学。敏儿放一只羊是放,放两只羊也是放,也同意了下来。   一刻钟后,四阿哥出来,就看到三人打成一团的情景。浓眉狠狠一皱,怒道:“成何体统?”   六阿哥和九阿哥连忙解释了情况。   四阿哥怒意不减:“我竟是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突然这么长进了?要想练武,到武场上去!有正儿八经的武师傅教导,要想切磋武场上也多的是人让你们挑!实在是太不像话了,跟个小宫女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六阿哥说道:“四哥,她不是一般的小宫女,她的本事大得很……”四哥就是太刻板了,条条框框守得很紧。   四阿哥看都不看敏儿一眼:“六弟还不快换了衣服进去,额娘还等着你呢。九弟你也是,动作快点。”   四阿哥积威深重,六阿哥和九阿哥不敢多说,乖乖听从。   敏儿就不服气了:“四爷,奴才想跟您比试。”   四阿哥冷冷道:“你算什么人?岂是想比试,爷就要跟你比试的?”   敏儿不死心,还在纠缠,四阿哥并不理会她。敏儿难得棋逢对手,不肯放过这个机会,胆大包天之下,先行对四阿哥出了一掌!   四阿哥喝道:“放肆!”   接下掌风,与敏儿交起手来。越到后面,他的眼睛就越是深邃。永和宫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小宫女?   这个敏儿,很危险,不能留!   四阿哥下手不再留情,他要把她丢去慎行司查问!   敏儿完全不知道四阿哥已经对她深深防备,还在兴奋当中,太久太久了,她太久太久没打得这么畅快过了。   四阿哥不愧是皇上的儿子,一样地天赋异禀,再过几年,她肯定也不是他的对手。不过现在嘛,她毕竟比他大了六岁,还是占了些优势的。   敏儿舍不得这场比试结束,刻意放了水,想持续的时间长一点,再长一点。   四阿哥眸色愈深,丝毫不敢放松。   高手过招,岂容疏忽?再加上敏儿突然之间胃部一个恶心,顿了一顿,就被四阿哥瞅准了空档,踩在了地上。   四阿哥淡淡地吩咐道:“绑起来,丢去慎行司!”   敏儿大吃一惊,才要开口说话,四阿哥身边的小苏子就眼疾手快地塞了一个布团进她嘴里。再三下五除二,麻溜地把她捆了个严严实实。   四阿哥的动作很快,等曦月得到消息时,敏儿已经身陷慎行司啦。   面对曦月的不解,四阿哥的说辞有条有理:“我处置她,不是因为她身手太好,而是因为她实在太没规矩,我信不过她。”   “身手好是优点,身手好了,才能保护好额娘。但若是不可信的人,或是目无规矩的人,反给您惹了事招了祸,甚至背叛了您怎么办?”   “额娘,我已经让人给您寻得了两位武艺高强的宫女,等调/教好了规矩,就给您送来。那个敏儿,不用也罢!”   曦月说道:“敏儿只是有些天真不知事,她不是故意顶撞你的。好吧,额娘这里不留她也成,你也没必要把她送去慎行司啊。”   “宜妃挺喜欢她的,不如就把她调去储秀宫吧。”   四阿哥说道:“调去储秀宫可以,不过得让她先在慎行司吃点苦头。宜娘娘那里,也不是她乱来的地方。”   曦月笑道:“禛儿你真是严厉。关两天就成,别动刑伤了她。”   四阿哥说道:“额娘放心。”至于到底怎么做,就没必要跟额娘说了。   四阿哥心里暗自叹气,许是这些年宫中日子平顺,额娘的心是越发地软了,警惕之心也放松了不少。不过没关系,他长大了,有他保护额娘!   那个敏儿,说不出是什么原因,他直觉她就是个不定时的炸/弹!   四阿哥的直觉没有错。   敏儿前脚进慎行司,什么刑罚都还没来得及上呢,就被康熙派来的人领去了干清宫御书房的西隔间。   太医给惊慌失措的敏儿把了脉,向康熙拱手道:“回皇上,这位姑娘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康熙微微一笑:“该回来了,朕的敏常在。”   敏儿咬了咬唇:“奴才想去跟德妃娘娘告个别。”   永和宫。   曦月听敏儿结结巴巴地讲了那一夜的事情,震惊不已,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其实早该发现不对劲的,是吗?那天敏儿出去了整一个晚上,清晨才回来。敏儿说她遇到了康熙,发生了什么事,并不难猜,不是吗?   她又看错了人!她还不如她的秅儿!   香竹气愤不已:“娘娘对你那么好,你就是这样报答娘娘的?转头就爬了皇上的龙床?贱人!”   “我就知道你是个混蛋,在你说你喜欢皇上的那时候,娘娘就该发落了你!”   敏儿慌乱地说道:“娘娘,奴才也没想到会这样的。您相信奴才,奴才想的只是侍奉一次皇上,不敢奢求其他!奴才从来不敢跟您分宠,您相信奴才啊!”   香竹骂道:“你让娘娘怎么相信你,嗯?敏常在,敏小主?”“小主”两个字,香竹咬得很用力。   敏儿脸色瞬变,顿了顿,小声说道:“可是娘娘说过不在意奴才喜欢皇上,还说……还说奴才不用偷偷地喜欢,可以顺应心意大胆地喜欢皇上……”   香竹白了她一眼:“说大话还不容易?娘娘的气话也能当真?娘娘那么喜欢皇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你是个眼瞎!”   曦月闭上了眼。她不确定了,原来她还是喜欢康熙的吗?那么明显吗?她以为她早就收心了呢。她日日提醒自己不能动心,以为自己早就无所谓了呢。   却原来,被身边的人背叛的时候,心还是会疼的啊。   敏儿跪下哀求道:“娘娘,奴才知错了,请您宽恕奴才这一次吧。奴才保证,再也没有下次,奴才以后再也不侍奉皇上!”   曦月淡淡地说道:“侍奉不侍奉,岂是由得了你的?敏常在,你走吧。本宫这里,没有你的地方了。”   敏儿含泪离开。一夜之欢,谁料得这个结局。   敏儿离去后,曦月看向已经完全长开的香竹,问道:“再过一年,你就满出宫的年纪了。两年前,本宫就问过你,可要给你找个好人家指婚,那也是你养母李嬷嬷的心愿,你只说不愿出宫。那如今呢,你可有改变主意?”   香竹摇头道:“奴才仍是不愿出宫。不过娘娘放心,奴才与敏儿那家伙不同,奴才不愿出宫,是因为娘娘您,绝不是因为皇上!奴才就是死了,也不会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   曦月拍了拍她的手:“本宫没有怀疑你,你跟了本宫十年了,你是怎样的人,本宫再怎么都不会看错。本宫是怕耽误你啊。”   香竹坚定道:“娘娘看重奴才,给奴才指婚必是找有头有脸的人家。可这样的好人家,哪个男人能不纳妾、不收通房?奴才已经二十四岁了,长得也就这模样,男人多是看脸的,奴才怎么可能争得过娇妾美婢?他就是对奴才好,那也是看在娘娘面上给的奴才虚假体面罢了。”   “为了那么一点体面,奴才就又要替他伺候父母,又要打理家院,又要照顾妾婢,又要抚育庶子庶女?何苦来哉?要说体面,奴才在娘娘这里还不够吗?”   “若是嫁个一般的人家,或许他没有妾室通房,但那是因为他没钱!奴才带上娘娘赐的陪嫁嫁给他,他能不眼馋?说不准还想让奴才拿嫁妆替他养一家老小,甚至游玩纳妾呢!何苦来哉?”   “奴才算是想通了,天下的男人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地位越高的男人,后院的女人就越多;地位低的男人,那是他有心无力,他要是一旦发迹,指不定更坏!奴才还是在娘娘宫里过得轻松逍遥!”   曦月被她说得都笑了:“一套一套的,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香竹说道:“就是那么回事!就连皇上,不也是如此?宫里人都说娘娘您恩宠优渥,可奴才知道您过得不开心。皇上收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每收一个,都是在伤您的心!奴才……奴才心疼您!”   曦月轻轻抚着她的头:“香竹,你真是个好孩子。”   当夜,康熙来了永和宫。   香竹特意告假离了开去,让一个二等宫女顶上。皇上这是又来哄娘娘了吧?每次都这样,实在是讨厌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想了想,改动了敏儿这条支线~   十三已经来了,十四还会远吗? 第104章 承诺   永和宫。   康熙说道:“你相信朕,朕就临幸过敏常在一回。谁料她是个有福气的,只那么一回,就怀上了。”   曦月转过身,淡淡地说道:“皇上何必跟臣妾说这些。”   康熙笑道:“朕还以为你近来大度了,原来还是爱使小性子。这是又醋上了?”暗暗地还有些高兴。   那一夜康熙大醉,迷糊间认出了抱着的敏儿是永和宫的人,就撒开了手,本不打算碰她。但听敏儿说曦月不会在意,还说让她想喜欢他就大胆地去喜欢,他就有些蠢蠢欲动了。   半醉半醒之间,康熙也没细想。再加上敏儿趁他酒醉无力,彪悍地推倒了他,笨拙地“霸王硬上弓”——这种感觉实是新奇得很,于是他也就顺水推舟消受了这美人恩。酒醒之后,再快快活活地吃了个痛快。   事后,敏儿说着“只愿做您一夜的女人”,非要回永和宫做她的小宫女,更是勾起了康熙的兴趣。所以当敬事房太监问起“留是不留”时,他选择了“留”。   这一“留”,敏儿的肚子里就多了个孩子。他与她的缘份,果然未尽。顺理成章地,她做了他的敏常在。   康熙从记忆中回过神来,才发现都好一会了,曦月还背对着他,也不说话。怔了怔,他把她扳过身来,大惊:“怎么哭了?”   曦月仍是无声抽泣,眼泪滚滚而下。康熙看着心疼不已,把她搂进怀里:“这是何必?你明明知道,整个后宫里头,朕最在意的是你。”   曦月把头埋在康熙的肩膀,痛痛快快地小声哭了一场。   这么多年的爱,恨,情,怨,委屈,无奈,痛苦,都借着这个机会,痛快地宣泄出来!   哭完之后,她要做一个全新的乌雅曦月!   康熙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叹息着吻了吻她的发丝。   好半晌后,曦月终于抬起头来,两只杏眼水雾迷蒙,鼻子都有些红了,看着好不可怜。她开口说道:“臣妾让皇上见笑了。”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沙哑。   康熙左肩一片濡湿,不过他毫不在意,把曦月换了个方向继续搂着:“别哭了,一个普通的小宫女罢了,怎么可能比得上你?你在朕的心里,一直是不一样的。”   曦月蹙眉:“您是皇上,您有很多很多的女人,臣妾待在永和宫里只当不知道。可敏常在……”   康熙说道:“你不是对她说过,你不在意的吗?你还让她大胆地喜欢朕,嗯?”不过他现在已经不信了。   曦月又落下泪来,想着白天的事,干脆照抄了香竹的话:“说大话很容易的嘛,臣妾说的是气话。之前臣妾被禁在宫里将近一月,您连个消息也不递过来,臣妾实在是心惶惶。”   康熙叹道:“是朕没料到梁九功起了外心,朕并非有意如此。朕不过来,还不是忙着查孝昭的事,好早日还你个清白?”   曦月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康熙见她仍愁眉不展,想了想,壮士扼腕般作了个决定:“你别难过。朕答应你,此后选秀,朕再不往宫里留新人可成?还有永和宫,朕保证永远是你一个人的,绝对不让别的女人入住,可好?”   大选再不进新人?这还真是难得啊!   曦月将信将疑:“真的?您怎么舍得?”   康熙笑道:“东西六宫就没个空的,朕已经有了数十个妃嫔,尽够了,朕不贪心。”   顿了顿,又说道:“当然最重要的是,朕再也不想看到你哭了。看到你哭,朕的心都乱了啊。”他指腹轻轻摩挲着曦月眼下的泪痕,眼底满是怜惜。   甜言蜜语,说得好听,曦月才不敢当真。她问道:“臣妾已经二十九岁,哪里能跟那些水葱似的小秀女比?您因臣妾不收新人,到时候后悔了怨上臣妾,臣妾可担当不起。”   康熙认真说道:“在朕看来,曦月你容颜更胜往昔。许你之诺,朕心甘情愿。”   若说曦月十八岁初侍他时,还只是一朵初绽的花苞,那十来年过去,如今的曦月就是一朵盛放的鲜花。比起年少的时候,更显得成熟有韵味,更迷人。   时光对于曦月似乎格外优待。二十九岁的曦月,面容仍是十分光洁靓丽,半点细纹也无。本来有些纤细的身材因为生了三个孩子变得丰满了许多,比起以往更能够轻易地勾起他的欲望。   “曦月,”康熙的大手开始不规矩起来,“朕有些日子没沾过你身子了。朕很想你。”   是想她,还是想她的身子?   曦月闭上了眼睛,攀上了康熙的脖子,轻声说道:“臣妾也很想您。”   既然喜欢她的身子,那就让他喜欢个够!皇帝的恩宠就如云烟虚无飘渺,她趁着还能抓住的时候多得一些好处,来为她孩子们的未来铺路吧。   她的禛儿,已经长大了呢。她的祚儿和温宪,也不再是小孩子了。   她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她的孩子们,都要过得好好的!   康熙把曦月放到了华贵的拔步床上,扯下了帷帐,遮住了里头的一片春光。   良久,康熙低吼道:“曦月,再给朕生个孩子吧。”动作愈发激烈起来。   曦月用力地咬住了他的肩。康熙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后,终于停了下来。   曦月闭上眼睛装睡,康熙轻笑道:“累着了?睡吧,朕唤人来收拾。”   次日上午,曦月起得很晚,康熙早就起身去上早朝了。   大宫女香梅笑着说道:“娘娘醒了。皇上特意吩咐了,让奴才们不要扰了您休息,不许唤您起床。可见皇上对娘娘真是宠爱呢。”   曦月淡淡地笑了笑。   香竹注意到了床上全新的床褥和被子,还有曦月脖颈上的隐隐红痕,愤愤地跺了跺脚。   娘娘看来是又被哄好了,昨晚对皇上来说又是超级幸福的一夜吧?   香竹一边伺候着曦月起身,一边不满地说道:“娘娘怎么着也该晾一晾皇上,皇上实在是太过分了。”   香梅不赞同地看向她:“皇上与娘娘恩爱是好事,否则不是白便宜了那些个爬床的贱婢?”   香竹噎了噎:“反正皇上就是太过分了!这事难道就这么过了?”   香梅说道:“能怎么办?敏常在都怀上了。”   香竹恨恨道:“我看她能得意到几时!就她那个傻乎劲,没了娘娘护着,小心被那些女人们啃得骨头都不剩!不识好歹,阳关大道不走,偏去走泥泞小路。”   曦月说道:“好了,别吵了。香梅,给本宫传早膳来。”   香梅出去后,曦月笑着拍了拍香竹的手,说道:“本宫很高兴,你这么关心本宫。你别担心,本宫以后不会那么傻了。”   “本宫不瞒你,昨晚皇上答应了本宫,今后大选不再进新人,永和宫也会一直是我们的地盘,永远不会有别的贵人常在之类的进来。你安心了?”   香竹开心道:“皇上真这么说?太好了,这还差不多嘛。”   想了想,她又不放心道:“那宫女呢?不进秀女,宫女还不是一茬又一茬。娘娘,皇上还是在哄您!”   曦月说道:“只要不是永和宫里头的,本宫眼不见为净就是。还能真指望皇上为本宫守身不成?”   香竹用力地点头:“嗯,咱宫里头也不能放松。今儿个下午,奴才打算和香梅把那些小丫头们叫起来训个话,好好地紧紧她们的皮!”   “奴才保证,永和宫再也不会出第二个敏常在!”   曦月笑道:“辛苦你了。”永和宫的清静,就当是她坚守的最后一方净土吧。   次日,宜妃来访。   宜妃一把抓住曦月的手,上上下下地细细打量了她,松了口气:“看你状态还好,本宫就放心了。章佳氏的事,本宫也是实在没想到。她怎么能这样呢?唉,她怎么能这样呢?”   曦月抽出手:“敏常在有孕,还得宜姐姐派人照料,你怎么有空到本宫这里来?”   宜妃气得柳眉直竖,倏得一下站起了身,一张利嘴巴巴巴地说开了:“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哦,你以为章佳氏在本宫那里?呸,皇上倒是想把她塞过来,奈何本宫才不收!”   “没错,本宫原本是喜欢章佳氏,喜欢她的身手,喜欢她的武艺,更重要的是因为她纯真憨直!可是,这不是她做错事伤人的理由!”   “德妹妹,你还是太心软了。要换成本宫,本宫底下的宫女要爬了床,第二日就灌了红花打她个二十棍,再丢回内务府去!本宫待她们不好吗?轻轻松松地伺候本宫不好吗?想爬床,本宫让她们做一辈子的粗使宫女!”   曦月这才注意到宜妃并不提起敏儿的名字,而是直呼章佳氏。她连忙陪笑道:“宜姐姐宽恕则个,是本宫说错话了。只是敏常在没去你那里,那是被分去了何处?”   宜妃撇了撇嘴,说道:“还能去哪里?荣妃的永寿宫喽。东西六宫,就数她心肠最软,跟个面团儿似的。章佳氏有着肚子,皇上当然得给她找个好去处。”   要是丢去了别处,比如惠妃的翊坤宫那里,孩子挨不挨得到出生可就难说了。   永寿宫?   曦月想起了数月前薨逝的定嫔晨星,苦涩地摇了摇头。晨星之前住的也是永寿宫。   晨星与曦月同一日进宫,与她一起走过那么多年,曾做了好一阵的好姐妹。可是后来曦月惨遭背叛,差点被她置于死境。   而敏儿,曦月本也是把她当成天真可爱的小憨妹的,没想到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现在敏儿也住进了永寿宫。   曦月想道,她看错的人,好像都去了荣妃处。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感谢在2020-06-0517:45:17~2020-06-0618:05: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浮华梦三生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相看   宜妃走后不久,荣妃来访。   荣妃说道:“德妹妹,敏常在已经在本宫处住下。本宫知道你心里难受,就过来跟你说会儿话。”   荣妃与康熙同龄,年纪不算大,也就刚过三十五岁。但她早年多次怀孕,两次丧子,悲痛之下,过得很是愁苦。直至荣宪格格和三阿哥相继出生,她的眼里才渐渐得多了些神采,整个人算是重新活了过来。   慈眉善目的荣妃看起来很显老。明明是同样的岁数,康熙还是意气风发风流倜傥,引得宫中无数女人心波荡漾,但荣妃已经静如井水,静谧无波。她早早地就学了太皇太后,在永寿宫设了小佛堂,每天虔诚求祷,愿神佛保佑她的孩子们平安。   而跟曦月站在一块,荣妃与她简直像是两代人。   曦月微笑着说道:“荣姐姐过虑了,本宫一切尚好。”   荣妃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本宫跟前,你不必强撑着。只是本宫有些心里话要跟你讲,你别嫌本宫说得不好听。”   曦月点了点头:“荣姐姐直说就是。”   荣妃说道:“敏常在的事,确实是她做得不对。皇上没经过你直接宠幸了她,也实在有些不给你面子。只是你也有做得不当的地方。”   曦月问道:“何处?愿闻其详。”   荣妃缓缓说道:“德妹妹,你侍奉皇上也有十年了。十年,孩子们大了,我们也都老了,再跟年轻时那般吃醋使性子,争皇上的那点宠爱,像个什么样子?”   “皇上是皇上,他身边永远都会有源源不断的年轻妃嫔。我们有位份,有子嗣,有宫权,有宫中上上下下的敬重,何必拿那些不高兴的事情给自己置气?”   “你想开点。皇上要是看上了我们宫里头的漂亮小宫女,权当是个玩意儿给他就是,又不会影响我们的地位。德妹妹,你这些年受的苦本宫都看在眼里,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千万不要因为这些蝇头小事跟皇上起了嫌隙啊。”   曦月咬了咬唇:“在荣姐姐看来,这些只是蝇头小事吗?”   荣妃说道:“可不就是小事!后宫的女人,子嗣才是最重要的。君王之恩,如云烟虚无飘渺,没个定数。宫中最不缺的就是长得好看的女人,前头的红颜未老,后头的又一茬又一茬地接上。皇上是男人啊,怎么可能眼里只盯着几个老人?”   “德妹妹,说实在的,你能十年恩宠不衰,已经是极难得的了。皇上待你是与旁人有些不同,但这能维持多少年?等你容华老去,色衰而爱弛,皇上总会感到乏烦的。年轻的时候,你跟皇上闹别扭,那是情趣;年纪大了再使脾气,那就是面目可憎了。”   “还不如,让皇上永远记住你风华最盛的样子。你就把皇上的宠爱当成恩赐,皇上给你,你就感恩地受着;皇上不给,你也得知趣。”   曦月扭了扭帕子:“本宫才不与皇上闹脾气,谁稀罕他?要不是因为禛儿他们,他来不来的,本宫才不管。”但是把日子过得跟荣妃似的平板无波,她也做不到。她明明还在最好的年纪,怎么就老了?   荣妃说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说起来,明年又是大选之年,本宫得好好地查阅一番秀女名册,给祉儿看个好的才是。德妹妹要不要跟本宫一起?”   曦月奇了:“三阿哥还那么小,荣姐姐怎么就要给他相看了?”   荣妃笑道:“哪里小了?孩子长得可快,这一眨眼呀,祉儿都十二岁了。明年十三,也差不多是时候给他挑两个身边伺候的了。”   曦月说道:“大阿哥和二阿哥都十五了,都还没指婚呢。三阿哥才十二,荣姐姐有些急了吧?”   荣妃笑着摇了摇头:“大阿哥和二阿哥确实还没指嫡侧福晋,但皇上和惠妃早就给他们赐了侍候的格格。四阿哥还小,你没关注这事不奇怪。”   “明年大选,本宫当然也不急着给祉儿挑福晋,只是给他求两个格格罢了。至于福晋,就再等三年吧。不过,我们可以先多留意着,那些因为年纪偏小留牌等下次复选的秀女,三年后,或许她们就是我们未来的儿媳妇呢。”   曦月尴尬:“本宫还未想那么远。”禛儿才十岁,她就要给他相看福晋了?开什么玩笑!他明明还是个孩子啊。   荣妃笑道:“早些留意起来的好,再下次大选,你也该给四阿哥挑人了。”   曦月说道:“这说得,本宫都快是要做婆婆的人了?”   荣妃捬掌笑道:“可不是吗?再过几年,都要做玛嬷了呢。本宫就盼着呀,祉儿早日给本宫生几个健健康康的小孙儿、小孙女,本宫就心满意足了!”   曦月呵呵,不知说什么好。   曦月和荣妃,同是康熙的妃嫔,但仿佛是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   不,倒也不全是。曦月如今对康熙的宠爱竭力迎合,温柔得像水一样,不也是为了孩子们吗?   至于康熙,惠妃、荣妃等早期妃嫔在他看来只等同于大阿哥、三阿哥他们的额娘,宜妃、僖嫔等稍年轻些的风韵犹存偶尔想起来就串个门,但是曦月仍是他的宠妃,热度一直不减。   就是上次大选新进的那些鲜嫩青葱的小妃嫔们中,最得宠的也没能赶上曦月的。惹得她们极是不服气,可当她们看见到曦月的模样时,不服气就变成羡慕嫉妒恨了,纷纷明里暗里地探寻起德妃娘娘有什么保养秘方。   要是她们也能这般驻颜有术,岂不是能跟德妃娘娘一样,十年盛宠不衰,膝下还有儿有女?想想还真是有些飘飘然呢。   于是,后宫里头美容养颜的风刮得更厉害啦。   翊坤宫。   惠妃怒气冲冲地对卫贵人卫倩雪又发了一顿脾气:“没用的东西,也就好看了那么几年!你看看你,都残败成什么模样了?难怪皇上都不往本宫宫里头来了!”   卫倩雪诺诺赔罪:“是妾无能。”可是岁月流逝,青春不在,她有什么办法?更何况在喜怒无常的惠妃手底下战战兢兢地过日子,哪是容易的事?卫倩雪的惊人美貌如昙花一现,实是情理之中。   惠妃咬牙切齿道:“明年大选,本宫这里必须得进几个新人!”   说话间,王嬷嬷来报:“娘娘,大阿哥来了。”   惠妃脸上顿时喜笑颜开:“还不快请进来。”又瞪了一眼卫倩雪,卫倩雪连忙福身从侧门退下避嫌。   大阿哥大步从正门踏入,人未见洪亮的声音先闻:“额娘,儿子来给您请安了!”   惠妃高兴道:“禔儿有些天没来了,是不是近来功课很忙?这些日子在上书房读书进度怎样,师傅的问题可有答上来?你皇阿玛可有夸你?还有啊,可有注意控制脾气,少与二阿哥他们闹矛盾?”   大阿哥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额娘,您怎么那么多问题?您再问,我以后就少来您宫里几趟了。”   惠妃连忙说道:“好,好,额娘不问了。你这样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虽然惠妃对其他人开口闭口夸大阿哥孝顺,实际上她心里清楚,一般情况下没有重要的事,大阿哥只有在休沐的时候才会前来给她请安。   大阿哥笑道:“额娘,明年就是大选了。儿子给您看中了一个好福晋!”   惠妃大吃一惊:“你看中了谁?不是说好了,你堂舅家的淑儿表妹娴慧端庄,可为你良配吗?”那拉明珠早有暗下牵线,就等着年纪到了求康熙指婚了。   大阿哥烦躁:“娴慧端庄个屁,看到我不恭不敬的,连个好脸色都没给过!”   那拉淑儿是那拉明珠的堂侄女,自小也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当然是有些娇气骄横。但是,她出身好,而且还亲上加亲啊!   惠妃想要说服大阿哥,却被大阿哥接下来的一句话给吸引了心神。   大阿哥说道:“哪像科尔坤家的伊尔根觉罗氏,温和柔顺,乖巧听话,就跟只小兔子似的。”眼里隐有神往。   科尔坤家的?科尔坤,可不就是户部尚书吗?那是大大的肥差啊。   惠妃问道:“你说的伊尔根觉罗氏,是科尔坤的哪个女儿?”   大阿哥说道:“什么哪个女儿?科尔坤就一个女儿,就是他已经过世多年元配夫人生的那个!”   惠妃继续追问:“你怎么见到她的?”   大阿哥嘿嘿一笑:“我去银楼时,听到二楼包间有女子的声音,感觉挺好听的,就进去瞧了瞧。果不让我失望,长得挺漂亮!”   在他表明身份后,她那轻轻颤抖的纤细身躯,轻柔温和的悦耳声音,袅袅娉婷的姿态,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如烟柳般带着淡淡忧惧的面容,很快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大阿哥当时就看呆了,直接说道:“爷既看到了你的模样,你就是爷的人了。明年,爷就接你进宫,你等着做爷的福晋吧,哈哈!”   伊尔根觉罗氏直接就吓坏了,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匆匆回府后跟阿玛科尔坤说了此事,科尔坤只捬掌说“好”!   而这桩婚事,惠妃也觉得很是不错。   反正就算不娶那拉淑儿,那拉氏也是惠妃的母族,天然就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但是科尔坤,要是能借联姻之事把他拉拢过来,岂不妙哉?   惠妃欣慰:“做得好!额娘到时候会替你跟你皇阿玛求了指婚,必让她做你的福晋!”   大阿哥大喜:“多谢额娘!”   以伊尔根觉罗氏的家世和她本人的资质,是当得皇子福晋的。惠妃和大阿哥再一求,康熙十有八/九会应下。   她的命运,差不多就这么尘埃落定了。   与此同时,二阿哥翻看着誊抄过来的来年秀女名册,狭长的丹凤眼在正白旗都统、福州将军石文炳之女瓜尔佳氏上面停留了许久。   石文炳,他有用!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106章 各怀心思   翊坤宫。   卫倩雪从侧门出了正殿,沿着小道往自己的住处走去。途经某僻静处时,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额娘。”   原来是八阿哥。   卫倩雪惊喜不过半瞬,就压低了音量说道:“可不敢当八阿哥这般称呼。要是被惠妃娘娘听到了,你我都讨不了好。”   卫倩雪是八阿哥的生母,但八阿哥一出生就被抱至了惠妃膝下,由惠妃把他当成宝贝儿子大阿哥的跟班抚养。惠妃嫌弃卫倩雪是辛者库罪奴出身,从来不许她以八阿哥额娘自居。   惠妃是这样说的:“有你这样的额娘,是小八的耻辱。你要是为了他好,就离得他远远的!成天跟在小八后头,像什么样子?生怕别人想不起他有你这个卑贱罪奴出身的生母吗?”   卫倩雪含泪称是,态度十分卑怯。至于背地里,则是以退为进,把八阿哥哄得好好的。   生恩,是与生俱来的。不见孝懿皇后夺了四阿哥养了好几年,到头来四阿哥还不是跟德妃最亲?   她的祀儿,喊惠妃一声“惠额娘”又怎么样?他是她肚子里出来的,他的心,当然得是向着她的!   八阿哥望向卫倩雪眼神很是濡慕,还带着点点心疼:“额娘,让您受苦了。惠妃娘娘年纪大了,喜怒尤其不定,总是拿您出气。您再忍一忍,等我长大了有本事了,一定好好孝顺您,再不让您受任何人的委屈。”   八阿哥私底下与卫倩雪说话,是从来不叫惠妃额娘的。他对惠妃是有怨的,在他看来,惠妃养他,就跟养一条狗没区别。可不是吗?他在惠妃眼里,就只是大阿哥的一条狗!   卫倩雪欣慰地说道:“八阿哥有这个心,我就很高兴了。你别担心我,放心大胆地做你的事去吧。不管结果怎样……我都会永远支持你的,祀儿。”   八阿哥迟疑了会儿,感慨道:“额娘,或许世上只有您一个人相信我所求的不是天方夜谭。不瞒您说,就连我自己,有时候都在动摇。”   卫倩雪微笑着说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陈胜一个庶民都敢这么想,更何况你是皇阿哥,身上流着的是最尊贵的皇室血脉,与大阿哥、二阿哥他们是一样的。你资质卓越,比他们差的,也就是我这个额娘的出身了。”   “不过,不还有惠妃娘娘吗?她让你叫她一声‘额娘’,岂是白叫的?出身这一块,也算是勉强补上了。八阿哥,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卫倩雪打心底里不排斥八阿哥喊惠妃额娘。惠妃以为她在利用八阿哥,可她不知道的是,他们也在利用她!   八阿哥行了一礼,认真地说道:“额娘的话,我都记下了。您万事小心,我接下来这段时间会常去景仁宫,可能分不出身来照应您。”   卫倩雪说道:“你尽可放心,我都知道的。”看向八阿哥渐渐远去的背影很是欣慰。   小半个时辰后,景仁宫。   舒嬷嬷向温贵妃通报:“娘娘,八阿哥来了,说是来探望您和十阿哥。”   温贵妃憔悴的脸上浮起一抹苦笑:“本宫禁足数月,景仁宫几乎成了冷宫,多少本宫看都不屑看一眼的人对本宫避之不及。这世上之人,尽是些拜高踩低、趋炎附势之徒!”   舒嬷嬷宽慰道:“还是有人不一样的。比如八阿哥,不就还是一如既往地敬重着您,关怀着十阿哥吗?”   温贵妃微微点头:“苦难见人心。小八这孩子,着实是个不错的。快请他进来吧。”   八阿哥恭恭敬敬地向温贵妃行礼:“胤祀向贵妃娘娘请安。娘娘近来安好?”   温贵妃笑着说道:“快起来,本宫一切都好。”   八阿哥刚直起身,就差点被一个墩实的肉团子扑倒。小胖墩大声喊道:“八哥,你怎么才来?我都快五天没见到你了!”   温贵妃笑骂道:“小十,别胡闹!”   八阿哥微不可见地甩了甩被压得生疼的手肘,笑着说道:“十弟这么热情地欢迎,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十阿哥兴奋地说道:“八哥快陪我玩!我每天被闷在宫里头,哪儿都不能去,都快无聊死了!”他话音未落,温贵妃的眼眸就黯了黯,隐现痛苦之色。这一切,都被八阿哥眼睛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捕捉了个正着。   八阿哥温声说道:“十弟稍等会儿,我还有几句话要跟贵妃娘娘说。”   十阿哥催促:“那八哥你快点啊。”   十阿哥让人领下去后,八阿哥让温贵妃屏退了闲杂人等,郑重其事地说道:“贵妃娘娘,胤祀佩服您一身傲骨,但是,您该有个决断了。就算不为您自己,也该为十弟想想。您难道舍得让十弟跟着您一直被禁在景仁宫里头吗?”   “胤祀不清楚您和皇阿玛因为什么事情起了这么大争执,让皇阿玛将您禁足如此之久。不过我觉得,原因不重要。在皇阿玛面前,天底下的所有人都是得服软的。”   “或许是我自小过得艰难的缘故吧,有些人家看得很重的东西,我并不在乎。贵妃娘娘,您和十阿哥能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其他,您要是意难平,来日方长,以后慢慢找补回来就是。”   温贵妃若有所思。   数日后,温贵妃让守在景仁宫外的侍卫禀报,她要求见康熙。   康熙当天下朝后就来见了温贵妃。温贵妃不施粉黛,脸儿黄黄,往日嚣张跋扈的模样尽去,看起来别是一番可怜之色。   康熙想起了大钮妃,想起了孝昭皇后,移情之下对温贵妃也不免有些心疼:“贵妃,这段日子,你过得不好。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朕也没有法子。”   温贵妃眼泪滚滚而下,一边轻泣着一边说道:“皇上,臣妾知道您的难处,臣妾想通了。”   “一切,都是我们钮祜禄氏的格格命苦。大姐命苦,二姐也命苦。臣妾福薄,只要您一声令下,臣妾马上追随两位姐姐而去。只是臣妾实在放心不下小十,还望您好好照顾他,别让他个没了额娘的可怜孩子被人欺负了去……”   康熙叱道:“胡说八道什么?朕什么时候说过要你的命了?朕禁了你的景仁宫,是让你好好想清楚,把那些事情给烂在肚子里。”   “你呀,这些日子莫非就是这般在瞎想?难怪憔悴成了这样,怪让朕难过的。快别胡思乱想了,赶紧好起来,小十还需你仔细照顾。任谁照顾,能抵得上你这个亲额娘?”   温贵妃脸有欣喜之色:“皇上,您的意思是……”   康熙笑道:“景仁宫的一切,都恢复如常吧。”   温贵妃惊喜道:“臣妾多谢皇上。”   康熙走后,温贵妃立马收了笑容,恨恨地啐了一口。   最是无情帝王家!最是命苦钮祜禄氏!   因为仁孝皇后和承祜阿哥,大钮妃被赐死;因为太皇太后,孝昭皇后被赐死!   而仁孝皇后所出的二阿哥,还稳当当地坐着太子之位;而手染鲜血的太皇太后,也还在慈宁宫安享她的荣华!   温贵妃不服!   为什么他们钮祜禄氏总是做了牺牲品?还不是因为他们钮祜禄氏势大,被皇家忌惮?因为阿玛遏必隆和义父鳌拜,四大顾命大臣之中就占了其二;因为当年朝中大臣,过半都是阿玛和义父的克属和朋党?   那些年,钮祜禄氏元气大伤;直到孝昭皇后被册了继后,才渐渐养了回来。但到底,一步落下,步步落下,堂堂钮祜禄氏,竟被所谓的“请归满洲”的原汉军旗佟佳氏给赶超了!   呵,什么请归满洲?不要脸得很,硬是给自己身上贴金。明明是汉军旗,非给弄成满军镶黄旗!可皇上还竟然都允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孝懿皇后!   孝懿皇后的崩逝,使得佟佳氏受益无数。康熙爱屋及乌,不停地推恩再推恩,无数佟佳氏的支属在朝中受了重用。   不就是因为佟清漪做了皇后吗?短命的、还不到一天的皇后!   要是她钮祜禄温若做了皇后,一定也能大大地裨益钮祜禄氏!   可是温贵妃等了一年又一年,孝懿皇后的孝期过去了,大选过去了,孝昭皇后不可言说的死因被翻出来了,她被禁足了……终于,她想通了。   太皇太后杀了孝昭皇后,还能允许她温贵妃做继后?   康熙对二阿哥视若珍宝,仿佛一群儿子当中只有二阿哥是亲生似的。而她是生了十阿哥的,他能允许她做继后,让十阿哥威胁到二阿哥的太子之位?   继后之位,怕是康熙从来都没想过要落在她头上!   温贵妃狂笑。   本宫偏偏不让你们如愿!   赫舍里氏害大钮妃,不就是为了皇后之位,不就是为了未来的皇帝之位吗?本宫偏要让二阿哥的太子之位坐得如履薄冰,要让你们多年谋划一场空!   你们不是忌惮钮祜禄氏吗?本宫偏要让未来的皇帝身上有着钮祜禄氏的血!谁说本宫的小十资质普通,不堪大用了?皇帝只需择能人用之即可垂拱而治!   小八,是个好用的;惠妃和大阿哥,都是愚钝的,不足为虑!   温贵妃的神情不断地变幻着,想了许多许多。   从此后,八阿哥与景仁宫的来往更勤了。   在外人看来,温贵妃似是十分感念八阿哥在她低谷之时仍一如既往地孝顺关怀,所以待他十分地好,简直跟亲儿子十阿哥差不了多少了。   八阿哥的日子,从此好过了许多。他本来想都不敢想的人脉和资源,在温贵妃的相助下,变得唾手可得。   八阿哥的笑容越发温润如玉了。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一切,都如他所愿。   很好,很好!   对此,惠妃冷眼旁观,微微勾了勾唇角。   温贵妃给小八再多,把小八培养得再好,到头来得益的还不是她家老大?   小八的一切,都是她的禷儿的!   温贵妃、八阿哥、卫倩雪、惠妃,各怀心思,各以为自己才是执棋者,是最终的大赢家。   于此同时,永和宫,心情甚好的康熙笑呵呵地对曦月说道:“朕有个惊喜给你。”   曦月奇道:“是什么?”   康熙卖了个关子:“你猜?”   曦月撇了撇嘴:“没头没脑的,臣妾怎么猜得出来?左不过是得了什么稀罕之物,让臣妾看个新鲜了。”   康熙笑道:“朕就是打算带你去看个新鲜,新鲜个够!”   “朕决定了,五月份南巡,你跟着去,朕让你好好散散心!”   曦月惊喜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感觉像在梦里一样。   南巡哎,至少得有一个月吧?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出宫好好赏玩这个时代的大好风光了!   实在是太太太激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那个,我算了算,或许,这个月底不能完结?(发出没底气的声音)   但是应该差得不多吧~(还是没底气) 第107章 南巡   康熙二十八年的南巡,安排在五月。   这是康熙登基之后的第二次南巡,上一次是五年前。那一次曦月因为温宪格格才几个月大离不得身,没能前去,想起来就深以为憾。   现在终于可以一偿所憾,美梦成真啦!   康熙作为一个明君,南巡当然不是只为了游玩散心,还是有正事的:沿途巡视河工。   历朝历代以来,黄河每次决堤,都会淹死不少人,河堤附近的百姓深受其害。康熙执政以来,命工部多次派人加固河堤,黄河之患才总算遏制。只是近些年来,每年夏季暴雨频频,康熙实是忧心忡忡。   趁着这次南巡,他打算好好检阅河工,确保河堤无恙,黎民平安。   此次随行的妃嫔,除了曦月,也就与她交好的宜妃和荣妃,仅三人。共掌宫权的四妃当中,独独惠妃被留守皇宫,气得她关起门来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淳嫔曹丹华也气得不行。按计划,南巡是途经扬州、江宁、杭州、绍兴等地,而江宁,正是她的家乡!曹丹华入宫十余年,怎么可能不想家,不思念家人?更何况,她还有很多很多的大事想找机会与婶母孙嬷嬷商议,这些,都关乎着他们曹氏未来数十年甚至百年的大计啊。   曹丹华本以为康熙肯定会带上她的,顺手的事,还可以施恩江南曹氏和李氏,何乐而不为?她是淳嫔,位份也高,照理说给她这个面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只是,康熙圈定伴驾人选时,朱笔顿了一顿,还是掠过了曹丹华。曦月与淳嫔不睦,就别让她前去给曦月堵心了,好难得曦月对南巡如此期待呢。   至于淳嫔那头,他大不了多赏赐些东西给曹家就是。   随驾的除了数十位朝中重臣,还有已经进入六部学习的大阿哥和二阿哥,以及才满十二岁没多久的三阿哥。此次出行,对他们来说也是很好的锻炼。   四阿哥从二阿哥处听闻了草拟的随行名单后,上书房一下课就去干清宫求见了康熙。   “皇阿玛,儿臣请求一同前往。”四阿哥的神情十分坚毅。   康熙说道:“你不怕吃苦?朕话说在前头,你要是随行,朕不会因为你年纪小了几岁就格外宽待。你们几兄弟,朕都会严格要求,一视同仁。”   四阿哥极其认真地说道:“能有如此大好机会得皇阿玛指点,儿臣求之不得。区区辛苦,不在话下!”   康熙欣慰道:“好,朕允了!”于是,随行名单上多了一个名字,才十岁的四阿哥胤禛。   不过,六阿哥缠着也要去的时候,康熙是怎么也不同意了。小孩子添什么乱?朕是干正事去的,你以为是去玩呢?   六阿哥失望不已,转头就去慈宁宫找太皇太后哭诉了。   太皇太后已经七十好几,年事已高,身体越来越差。近段时间虽然好转了些,但仍要小心调养着。所以太皇太后轻易不出门,对外头的事情基本也是不闻不问。南巡这事,她也是听过就算,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六阿哥想去啊,特别想去,超级想去,想去得都快疯了!   额娘和四哥都能去,为什么他不能去?皇阿玛说他还是个孩子,那四哥呢,四哥也只才比他大了一岁多好不好,四哥就不是孩子了吗?额娘也不帮他说话,他们偏心啦。   六阿哥顶着一张泫然若泣的小脸,说话情真意切:“皇乌库妈妈,我听说扬州可美了。宋朝姜夔有云,‘淮左名都,竹西佳城’。唐朝张祜还有诗云,‘月明桥上看神仙’,‘人生只合扬州死’!皇乌库妈妈,那些诗人词人都写了,不去次扬州,人这一生该有多大的遗憾啊!”   “还有杭州。唐朝白居易有词云,‘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江南好,最忆是杭州”,可见杭州是个多么好的地方啊。杭州的西湖,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为它写过诗文,我怎么能不跟着去看看呢?”   “还有江宁……”   “还有绍兴……”   六阿哥舌灿莲花,把南巡途经的几处府城夸上了天。字字句句表达着同个意思:让我去吧去吧去吧,我不去就太亏太亏太亏了啊啊啊。   是的,不去真的太亏了。六阿哥是这么想的,太皇太后听他说了这么多后,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太皇太后决定了,她也要跟着去!她让康熙过来了慈宁宫一趟,告知了他这个决定。   康熙有些犹豫:“皇玛嬷,您的身子,太医说了以静养为好。孙儿怕您受不了舟车劳顿啊。”   太皇太后笑着说道:“皇帝,哀家都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享了几十年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尽够了。李白有句诗说得挺对,‘人生得意须尽欢’,趁着哀家还能走动,正好去江南看看,才不失遗憾。”   “扬州,杭州,江宁,绍兴,都是一等一的好地方。哀家在广袤的草原上长大,又在这京城生活了几十年,咱大清北边的风光是看够了,但南边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却是还从未见过呢。”   “这次不去,哀家怕是再也没有下次机会了。皇帝,你就别拦哀家了。”   康熙眼眶有些湿润:“皇玛嬷,您定会长命百岁的。”到底是同意了太皇太后所请。   六阿哥一听闻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快疯了。太皇太后也跟着去了,可是他,偏偏就只有他,还是不能去!   太过分了,大家都欺负他哇。   曦月笑着弹了弹他光洁的脑门:“急啥,下次就轮到你了。在宫里给额娘好好照顾温宪,温宪要是少了一根汗毛,额娘就动家法,打烂你的屁股!”   六阿哥气哼哼地应下。   五月到了。曦月翘首以盼的南巡终于成行了。   沿途的风光景色,确实让人心旷神怡,心情说不出地好。曦月在后世的时候,也是一个非常爱好旅游的人啊。可惜,囊中羞涩,打卡过的地方很是有限。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才狠狠心把实习攒下的钱掏了出来,准备好好地畅游一个月京城,没想到就这么穿越到了清朝。   江南的那几个名城,曦月在后世都是心有神往,但是却没有机会去过的。当然就算去过,清朝和现代的肯定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风格嘛,她肯定是还要再去的。   进宫这么多年,这段时间是曦月最开心的时候了。   再不是一抬眼看到的就是紫禁城四四方方的天空,压抑地喘不过来;再不是一睁眼就要处理繁杂的宫务,难得有休息的日子;还有再不用照顾着成天吵吵闹闹的熊丫头温宪了。温宪这孩子,因为是三个孩子里最小的,还是唯一的格格,真的被她给宠坏了,闹腾得很。   宜妃和荣妃也很开心。荣妃感慨地说道:“皇上隆恩,没想到本宫都这把年纪了,还有机会伴驾巡游。”   宜妃兴致勃勃:“好看,好玩,热闹,还没有宫里头那么多的莺莺燕燕,就咱们几个女人。省心,自在!”   荣妃是不再承恩了,但宜妃不一样,她保养得还算得宜。这段时间以来,宜妃得的恩宠也不少,简直重现了她刚进宫那几年的荣光。   当然,康熙绝大多数时候,还是召幸的曦月。曦月身为德妃,也是有自己的船舱的,但基本上没多少时候能用到。她多是被召去伴驾侍寝,简直跟住在御船上差不多了。   曦月心情好,对待康熙当然是全无抗拒之意,就当是给自己的身体也来个盛宴,好好地享受欢愉了。乐得康熙如鱼得水,一个又一个的夜里与曦月痴缠一处,端的是云香雨腻,妙不可言。   女人少,就是清静。宜妃、荣妃还有曦月都是这么觉得的。   不过,沿途的官员可不这么觉得。皇上身边只有三位妃子,还都不算年轻了,这怎么成呢?怎么可能伺候得好皇上呢?他们食君之禄,就要忠君之事,绝对不能让皇上巡游期间受了委屈!   于是,这一日曦月给康熙抚琴的时候,李德全来报:“扬州知府陈大人、知州江大人、同知王大人求见。”   “传。”康熙说道。他让曦月退到了屏风后面,打算打发了他们之后,让她继续抚完刚才的那首琴曲。   陈知府等人进来,一见康熙就拍了一大通冗长的马屁,听得曦月直打哈欠,就连康熙都有些不耐烦了。   江知州察言观色,轻轻拉了一下陈知府的衣袖以作提醒,陈知府才说起了正事:“皇上巡幸扬州,微臣们荣幸之至。为感圣恩,微臣们特搜罗了几位精于歌舞的姑娘们,希望能在您乏累之时给您解解闷,还请您笑纳。”   “哦?”康熙笑了笑,“传上来给朕看看。”   “是。”陈知府激动地应下,命人将早在候在外头的八位姿态极妍的姑娘送了进来。   扬州盛产美女,这八位姑娘,都是陈知府他们让人专门从小调/教了做瘦马,等着长大了送给京中大官做礼物,好让他们未来的官路更顺畅的。没想到姑娘们刚刚养成,就遇上了这样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官再大,还能大得过皇上?讨好了皇上,才是最最有用的,从根本上解决了问题啊!   康熙颔首:“人留下,你们退下吧。”他眯起狭长的丹凤眼打量着这八位大美女,确实个个都是天人之姿,还正值妙龄。   正打量着呢,康熙就听到了屏风后的脚步声。曦月变了脸色要从后门出去,她就知道康熙是个改不了性子的,一见美人就转不开眼!   康熙几大步追上拽住了她:“走这么快做啥?过来,跟朕一起赏歌舞。对了,朕让人把宜妃也叫过来。”   曦月还待往外走:“臣妾留下干什么,惹您嫌吗?有她们在,哪里还有臣妾站的地方。”   康熙笑道:“这就又使上性子了?瞎想什么呢,你当朕为什么留下她们?还不是因为想让你也开开眼界,见识见识扬州的歌舞!扬州歌舞是一绝,你难道不想看?”   曦月不信:“真的?”大猪蹄子的嘴,骗人的鬼,她才不信他留下她们只是为了听歌赏舞。   康熙说道:“当然是真的。”罢了,好看的女人有的是,这次南巡就算了吧,大不了以后让内务府多选些包衣汉军的宫女进宫。唉,稍微有点可惜啊。   曦月这才重新坐了下来。片刻后,宜妃也来了,看到八大美人脸色大变。曦月与她低声说了几句,宜妃才松了口气,不屑的凌厉眼光扫过她们:“开始吧。”   扬州歌舞,确是一绝。曦月就当看节目了,不去想那些糟心的事。   歌舞毕,八大美人退了出去,被安置到了一艘小船上,隔两三日一次被传召去表演。但是她们心心念念的侍奉康熙,却是直到出了扬州,她们被打包送回了陈知府那儿,也是从来都没有实现过啦。陈知府等人失望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108章 再孕   御船离了扬州,继续前行,途经江宁、苏州等地。接驾的队伍很长,接驾的排场很大,曦月跟着康熙,也好好地享受了一把众星拱月、高高在上的滋味。   只是,这得花多少钱啊。实在是太奢靡了!曦月仿佛能听到金银如江水般哗哗流淌的声音,而这些银钱,都是来自于辛苦劳作的万民啊。   曦月不由有些疑惑,康熙的南巡,对江南百姓来说,究竟是好还是坏?巡视河工,加固河堤,为万民身家性命提供了保障;但是南巡队伍这一路的天价花费,着实也是他们沉重的负担!   香竹禀报:“娘娘,苏州织造李夫人求见。”   曦月皱了皱眉:“不见。”这一路上,她不知道拒了像李夫人这样地方官员女眷的求见了。都是同样的套路,奉承、孝敬、求办事!她哪里敢随便应承?其中还有求官的呢!   她一个后宫妃子,对政事最多也就懂个粗浅的皮毛,让她吹枕头风向康熙推荐官员?这岂不是干政?开玩笑呢,她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片刻后,香竹又进来了,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描金盒子:“娘娘,这是李夫人给的,说是给四阿哥的生辰礼。”   如今已是六月,四阿哥前几天刚满十岁,越发出落得似个翩翩少年郎了。   既是生辰礼,不收似乎不大通人情。只是曦月打开盒子时,就惊呆了。这生辰礼,实在是太厚太厚了!银票珍宝加起来,怎么着也有个两万两银子吧?   “退回去!”曦月赶紧阖上,把盒子如烫手山芋一般丢给香竹。只是香竹追出去时,李夫人早就利索地下船走远了。   曦月一筹莫展,只得先吩咐香竹留意着,让四阿哥一回来就来找她,就说她有要事与他商议。   四阿哥过来后,将银票一张张仔细看了个遍,复又放了回去,冷笑道:“河堤工事银钱极度短缺,他们这些官员倒是出手阔气得很,随随便便就是几万两银子!”   曦月问道:“该怎么办?得想法子退回去吧,要是被你皇阿玛知道了,那可是收受贿赂啊。”还是以四阿哥生辰礼为名受的贿赂,她不想连累了他。   四阿哥盖上盒子,自信一笑:“这么大笔银钱上门,退回去岂不可惜?得好好用在正处才是。额娘你放心,这事由我来办。”揣在袖子里转身就去求见康熙了。   当晚,康熙召幸曦月时,笑呵呵地递给了她那个眼熟的盒子:“既是李氏的贺礼,你就留着吧。没得河防工事还得用朕的妃嫔体己银子的理。”原来四阿哥将事情如实禀报了康熙,恳请将银钱用于河工了。   曦月说道:“这本来就不是臣妾的,臣妾不能收。再说臣妾住在宫里,一应用度俱有份例,孝昭和孝懿皇后还给臣妾留了不少东西,臣妾根本用不着这些银钱。禛儿说得对,还是将它们用到应用之处去吧。”   康熙欣慰道:“不愧朕赐你的封号,德也,贤也。禛儿也是个不错的,堪为辅世之贤王,治国之良臣!”   曦月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臣妾虽是深宫妇人,但也愿意为万民出一份力。莫说是李氏等人奉上的孝敬,就是臣妾自己的银钱,要有用得上的时候,臣妾也绝不会吝惜。”   康熙赞叹:“好,好,朕的好德妃!”   次日,康熙就下了令,命地方官员接驾不可奢靡铺张。以后南巡,也以节俭为要吧。   这阵子,康熙巡视了河堤,表面上看起来没有问题。只要定期检视防护,黄河水患想来不足为虑。   只是四阿哥请教了工部干事,还详细询问了堤建的工人,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乐观。问题还是有的,虽然只是些小处,但千里之堤,溃以蚁穴,还是得谨慎小心为妙。   四阿哥禀报了康熙,康熙深以为然,对他大加赞赏,然后把勒令整改的要务交代给了二阿哥去办。二阿哥是太子,康熙决定让他趁这个机会好好地锻炼锻炼。   二阿哥首次被任要务,欣喜不已,大力拍着四阿哥的肩膀笑道:“四弟实为孤之臂膀,若非四弟,孤也不能得了这等好差事!”   康熙的任命,四阿哥没有一点不满。他理解的,他还小,皇阿玛还不放心他揽这么大差事。反正,只要事情能圆满解决,让二阿哥得了这个好又有什么关系呢?   二阿哥确实觉得这是件大大的美差。油水实在是太足太足了!   二阿哥以整改为由,召见了一个又一个的官员,表现得十分勤勉。四阿哥则是被他派去跑河堤了。   然后,四阿哥千尽万苦查找出来的疏漏,给二阿哥带来了一次又一次的“小小意思”。   官员们奉上厚厚一沓银票:“还请太子殿下行个方便。微臣们这段时间忙着接驾,人手实在不足。不过微臣们保证,等皇上和太子殿下起驾回京,微臣们一定马上修正。”   “至于四阿哥那边……”   二阿哥欣然同意:“孤晓得了。四弟就是这个性子,过于刻板,你们不必放在心上。”   官员们心下暗喜,迭声表忠心。   这些私底下的事情,四阿哥并不知晓,也根本没想着要去留意。因为他怎么也想不到,身为太子,身为未来的天子,二阿哥会在如此大事上犯糊涂,不把千万黎民百姓的人命放在心上!   二阿哥也没有料到,他这一松手,将来招致的是怎样的巨大祸患。而那个时候,也是他的尊位到头之日了!康熙因为仁孝皇后对二阿哥的疼惜珍爱的感情,在他一次次地触碰为人君底线的过程中,也终有被尽数磨灭的时候!   时间过得很快,特别是快活的游玩时光。御船踏上归程时,曦月回望着广阔的江水,满是依依不舍。   康熙笑道:“舍不得?过几年朕再带你出来玩。”   曦月微微一笑:“多谢皇上。”   浩浩荡荡的船队近了京,众人下了船,换了马车。曦月一上马车,就感觉烦闷得很。比起船舱,比起甲板,小小马车实在是太狭窄了。   再加上时间已近七月,天气炎热得很,曦月成天恹恹的,吃东西也没了胃口。   清晨,香竹提着一个食盒过来:“娘娘,奴才记得在杭州的时候,您最喜欢的就是龙井是仁这道菜了。奴才今儿个特让厨子做了,再配上这鲜爽的干贝银鱼粥,味道肯定好得不得了。娘娘快尝尝。”   曦月懒洋洋地倚在车壁,眼皮子都懒得抬:“本宫没有胃口。”   香竹实是操碎了心,苦口婆心地劝道:“娘娘好歹吃几口。这一路娘娘心情都不错,偏是回京的这两日路上饿瘦了些。六阿哥和温宪格格见了,不定得多担心呢。”   曦月直起身来:“罢了,拿过来吧。”   只是记忆中本该清爽鲜滑的虾仁一入嘴,曦月就觉得腥得很:“这道龙井虾仁,还需得是杭州的楼外楼才做得美味。御厨虽是御厨,这么短时间也就学了个形,没得其中真髓,唉。”   再试了试银鱼粥,曦月更是皱起了眉头:“这银鱼该不会是坏了吧?”   香竹接过闻了闻:“不可能坏了啊,奴才觉着挺香的。”   曦月说道:“天气热,许是没那么新鲜了。”   香竹准备收拾碗碟:“娘娘稍等,奴才这就让厨子重做一份。”   曦月拦住她:“不必了,本宫哪有那么娇气。”勉力将龙井虾仁和银鱼粥吃了大半。   只是不久后,马车一个震动,曦月一个恶心,好不容易吃下的早膳就吐了个精光。   香竹赶紧收拾,一边收拾着,一边眼睛就亮了起来。她跟着曦月已有十年,也经了不少事了,兴奋地说道:“娘娘,您大概是又有了吧?”   曦月直摇头:“应该不会。温宪都六岁了,本宫都没再有孕过,想来这次也只是胃不舒服。”   香竹说道:“怎么不会呢?娘娘您还这么年轻,再怀上小阿哥或小格格是很正常不过的事了呀。奴才这就去禀报皇上!”   曦月轻笑:“本宫都快三十了,还谈什么年轻?”在后宫里头,都称得上是老人了。   香竹笑道:“娘娘年轻,看着顶多不过二十五岁,好看着呢。”乐颠颠地下了马车。   曦月连声吩咐:“先别说有的没的,只说本宫肚子不太舒服,胃口不好!”香竹脆声应下,反正太医是肯定要请的啦,再这么吐下去,吐坏了身子怎么办?   片刻后,康熙带着太医过来。   太医仔细地搭了脉后,拱手恭喜:“皇上,德妃娘娘这是有喜了。”   曦月大惊,真的又怀上了?   康熙大喜:“好!赏!”果然心情好,对助孕很是有利啊。   太皇太后听闻了消息,也高兴得不得了,精神都好了许多。她私下里还跟苏麻喇姑说道:“哀家一定要再活两年,怎么着也得看着这个孩子出生。”   还有大阿哥和二阿哥他们,明年就要娶福晋了呢。太皇太后强撑着精神,想着一定要看到两个曾孙成家,或许还能在她闭眼之眼看到玄孙的出现呢。这一想呀,心里头就有劲啦。   于是这一趟南巡归来,曦月是肚子里揣着一个宝宝回的宫啦。   后宫留守的诸多妃嫔们眼睛都红了,想也知道,南巡这两个月,康熙和德妃两人得是多么地柔情蜜意,多么地恩爱缱绻,这不又造出了个孩子来!   下次南巡,她们一定也要想尽办法跟着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感谢在2020-06-0917:39:41~2020-06-1016:5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六六257瓶;桃洛2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十三十四   曦月时隔六年再度有孕,使得永和宫变得愈加炙手可热起来。不管妃嫔们心底真正的心思,明面上她们都是一个个地笑呵呵地道着恭喜,贺礼如流水般地涌至永和宫。   翊坤宫的惠妃又发了好大的脾气,她极是恨恨地说道:“本宫留在京城,每日辛辛苦苦地替皇上打理着六宫事务;而她德妃却能跟着皇上逍遥自在地南巡游玩,成天腻在一起卿卿我我,凭啥呀?”   惠妃愤愤地啐了一口:“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老四过几年都可以成家了,她竟然又怀上了?呸,德妃忒不要脸!别是个狐媚子投胎的吧?”   王嬷嬷宽慰道:“娘娘莫气,德妃娘娘哪有您福气大?她生再多,加起来也比不上咱大阿哥一个!等明年大选,大阿哥娶了福晋,您很快就可以抱孙子啦。那就是皇长孙,是孙辈里的头一个,皇上肯定欢喜得很!”   惠妃心情顿时多云转晴:“没错,本宫的禔儿最是争气!”   储秀宫的宜妃和永寿宫的荣妃当然是真心为曦月感到高兴的。不过高兴之下,又有些担忧。   宜妃提醒道:“德妹妹别怪本宫说得难听。咱年岁长上去,终不比年纪轻的时候了。本宫生小五和小九的时候,那是轻轻松松,就跟下个蛋似的;可三年前生小十一,本宫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唉,现在想起来都有些怕呢。”   “德妹妹比本宫当年还要长上几岁,体格也比不得本宫,可千万得多注意,早早地就预备下产婆医女。还有人参首乌之类的,也得准备起来。哦,还有啊,本宫知道你乏累,但也不能成天就这么躺着,需得多走动走动。别怕累,现在累了,到时候孩子好生啊!”   宜妃说一句,曦月就点一下头,一一记下:“多谢宜姐姐的提醒。”   宜妃说道:“你可别光听不做。不行,本宫还是不放心,这样吧,本宫隔天就过来,亲自押你去御花园散步!”   曦月笑脸僵了僵:“这就不麻烦宜姐姐了吧?”   宜妃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就这么说定了!”   康熙回宫的第三日,就翻了淳嫔曹丹华的牌子,留宿了景阳宫。   曹丹华打扮得格外清新雅致。腰肢纤细,只堪盈盈一握;如水的双眼满是见到君王的欢喜之意,然眉梢微蹙,隐见淡淡的忧愁。   康熙温声说道:“两月不见,淳嫔清减了许多。”   曹丹华眼角顿时就红了,声音有些哽咽:“皇上,不知臣妾的家人们可还好?数月前母亲进宫,告知祖母重病卧床,臣妾担忧不已。若是有个万一……臣妾若是跟着您去南巡,兴许还有机会见上最后一面。臣妾进宫之前,祖母待臣妾是最好的了……”   康熙安慰道:“淳嫔不必担心,曹卿、李氏、孙嬷嬷等人都很好。还有你祖母,你也可以放心了,朕让随行的御医替她看了诊,赐了药,她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想来只要悉心调养,寿数是无忧的。”   曹丹华惊喜不已:“皇上如此隆恩,臣妾感激不尽!”   康熙笑道:“等以后有机会,朕带你去南巡。”空头支票先开着,至于什么时候,那就日后再说吧。   曹丹华心下也没当真。以后有机会?这次南巡途经她的家乡,有这么好的理由她都没能去成,下次就更难说了吧?或许,只要德妃去了,她就永远不可能去!   换言之,只要德妃去不成,她不就有机会了?曹丹华面上温柔小意,内里的小算盘却是打得啪啪响。   康熙在景阳宫宿了一夜,自觉已将曹丹华安抚好,就很快把她抛在了后头,开始流连其他阔别多日的妃嫔处了。雨露均沾,跟只花蝴蝶一般。   永和宫。   香竹手中团扇用力一扑,扇下就多了一只挣扎的蝴蝶。香梅笑着说道:“干啥这么大劲?人家好好地飞着,你打它作啥?”放走了蝴蝶。   香竹不高兴地说道:“香梅,我最近看着蝴蝶就来气。你说这满园子的花,像不像后宫的妃嫔娘娘们?你说这蝴蝶,像不像皇上?”   “南巡的时候,皇上跟我们娘娘多好啊。但一回宫,皇上就本性毕露了。你看看,东西六宫,皇上哪个宫没去过?哪位娘娘小主没宠幸过?简直一个都没落下好不好!”   香梅轻笑着摇头道:“娘娘有着身孕呢,侍奉不得皇上,皇上当然得找其他人伺候。我看皇上对娘娘挺好的,就算晚间不再留宿,白日里不是常来探望娘娘吗?”   香竹梗着脖子道:“反正皇上就是对娘娘不够好!”   香梅说道:“好啦好啦,有些话你心里想想也就算了,别说出来。不说有可能给娘娘惹祸,就是让娘娘听到了,不是徒惹娘娘难过吗?开心一点,咱永和宫已经很好啦。”   香竹撇了撇嘴:“我知道的啦,还用你告诉我听。”   其实后宫此时有着身孕的,并不止曦月一个。   还有永寿宫的敏常在,章佳敏儿。论月份,敏儿的肚子要比曦月大上好些,已经快有六个月了呢。   敏儿也托荣妃给曦月送了贺礼以示恭喜。曦月收下了礼物,问道:“荣姐姐,敏常在可还好?孩子可还好?”   荣妃叹了口气,脸有忧色:“本宫回宫后,一见敏常在就吓了一跳。不过两个月没见,她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瘦了实在太多!”   “胎儿养得还好,肚子挺得老高,依本宫看,肯定是个小阿哥。只是跟她瘦细的手脚比起来,看着实在瘆人,唉,就跟只蜘蛛似的!”   “吃得也少,饭量小了许多,也就只平常人的两倍了。”   敏儿力气大,饭量也大,放开了吃,得有一般人的四五倍吧。如今怀有身孕,照理说饭量该更大才是。   曦月问道:“荣姐姐可有找太医来看过敏常在?”   荣妃说道:“怎么没有呢?太医说了,敏常在郁结于心,这心病呀,还得心药医。”悄悄地看了看曦月的神色。   曦月默了默,说道:“本宫知道了。还请荣姐姐告诉敏常在,让她好好养胎,本宫不怪她了。”许是曦月也怀着身孕的缘故,她心软了。事情就这么过去吧,孩子是无辜的。   荣妃笑道:“哎,这就好。”   敏儿听了荣妃转告的曦月的话,当下就落泪了。回到房里后,痛痛快快地哭了好久。她要努力多吃饭,她要好好地补身,她要照顾好她肚子里的孩子!   毕竟这个孩子,是她唯一拥有的了。因为那一夜,她失去了太多太多。她失去了曾经对她那么好的德妃和宜妃,她的脸上多了忧愁,再也没有了原本的纯净憨真,也就失去了吸引康熙的特质,很快就没了宠爱。   敏儿直到此刻才终于想明白,曦月曾经对她说过的那句话。   “喜欢皇上,并不是一件好事。敏儿,你要想清楚。”   是的,不是好事,很辛苦,很……不值得。大概只有像德妃娘娘这么好的人,才能让皇上十余年如一日地喜欢吧,可就是德妃娘娘,这些年来也是吃了不少苦的。敏儿想道。   德妃娘娘说的那句话,实是为了她好啊。敏儿后悔莫及。   康熙二十八年十月,永寿宫敏常在顺利生产,得了一个小阿哥。按排行,为十三阿哥,康熙给他赐名为胤祥,敏常在因此被晋位为敏贵人。   十三阿哥按例被放在主位荣妃处抚养。不同于惠妃,荣妃是个宽厚的,让敏贵人天天来正殿照顾孩子。自此,还不到十七岁的敏贵人跟着荣妃深居浅出,养孩子弄花草抄佛经,日子过得跟个老人似的了。   若说十三阿哥的出生只是给看似平静的后宫激起了一朵小小的水花,那十四阿哥的到来就是众人瞩目,烂若星辰了。   康熙二十九年二月,曦月才用过早膳,就觉腹中疼痛,连忙让香竹扶着去了产房。早就预备下住在永和宫耳房的几个接生嬷嬷即刻赶到,麻利地准备起了一应事项,严正以待。   香梅让飞毛腿小杜子以最快的速度去请妇科圣手高太医,以防有个不测。香竹已经亲自熬起了百年参汤,补身之物,假手任何人她都不放心。   宜妃得了消息,当下风风火火地坐着肩舆就往永和宫赶,一路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千万不要有事啊。”   才踏进永和宫大门呢,宜妃就听到了一阵极其嘹亮的哭声,直冲云霄。宜妃怀疑,整个皇宫的人都能听得到!   “生了?这么快?”宜妃不确定地问。   一位接生嬷嬷开心地出来报喜:“生了生了,德妃娘娘生了个小阿哥!”   高太医还在路上,香竹的参汤还没熬好,曦月就已经生完孩子啦。   宜妃抹了把汗,这也太快了吧?这么多的准备,全都白费哦,枉她这几个月担心得要命。再进了产房看了看曦月的神色,好得很,手里已经抱着哇哇直喊的破喇叭小十四了。   宜妃嫉妒极了:“你可真好命,生个孩子跟放个屁似的简单!”   曦月笑道:“都第四胎了,当然是越来越顺的了。”   宜妃一把抱过小十四:“再是轻松,你也得好好保养。臭小子交给我们,你好好睡吧。”   曦月微笑点头:“那就劳烦宜姐姐了。”   小十四刚被宜妃哄睡下,产房外就传来了康熙的声音:“德妃情况怎样?生了吗?”   宜妃抱着小十四挡着风就出了门:“等您来?孩子都落地好一会了。”   康熙望着肉团团小十四,眉开眼笑,戳了戳他鼓鼓的小脸颊:“很可爱。”   打住,小十四安安静静的时候是很可爱,一哭起来,那就是魔音穿脑!宜妃无奈地嗔瞪了康熙一眼,抱着孩子又回产房里去啦。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撒花欢迎小十三和小十四登场! 第110章 赐婚   哭起来魔音穿脑的小十四,被康熙赐名为胤祯。《礼记中庸》有云,“必有祯祥”。十四阿哥的祯,与十三阿哥的祥,都是吉祥的寓意。   只是,呃,这个祯字,与四阿哥的禛字是同音啊。曦月无语,她得怎么区分?以后一喊禛儿或祯儿,两个儿子一起应了或是都不应,那不是尴尬?决定了,她以后就叫祯儿小十四,至于他皇阿玛起的大名,她反正是不用的。   温宪格格很高兴:“我有十四弟了,我终于不是咱宫里最小的啦。”四哥、六哥还有舜安颜都把她当小丫头,她不服气得很。   六阿哥开玩笑道:“对呀,我们有十四弟了,他才是最小的。以后我们都不惯着你,改疼十四弟了。”   温宪格格不高兴地嘟起了嘴。四阿哥顿时沉了脸:“六弟。”六阿哥吐了吐舌头:“说笑都不能吗?”   曦月笑着说道:“祚儿,这个不好笑。”她伸手将温宪格格温柔地搂在怀里:“额娘永远都疼温宪,温宪是额娘最喜欢的小格格呀。”   温宪格格眉开眼笑,得意地说道:“就是,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可是额娘唯一的格格!”   别看六阿哥放着大话要好好疼爱他的十四弟,实则他只敢在小十四睡着的时候蹑手蹑脚地去探望。因为,只有这个时候,十四阿哥才是乖的!   至于其他时候,十四阿哥简直就是个大魔王,没错,人家小屁孩子是小恶魔,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看的,他是大魔王!脾气超级急,嗓门特别大,哇哇哭喊起来就跟个炮仗似的。小时候闹腾的温宪跟他比较起来,都能称得上是乖巧懂事的小天使了。   生孩子不难,养孩子难啊。曦月无奈地看着奶嬷嬷怀里的十四阿哥,说道:“这哭起来,还以为臣妾怎么虐待他了呢。”   康熙笑道:“说明祯儿勇猛有冲劲,是好事。将来必是大清的巴鲁图,可为朕征战四方,立下赫赫功劳,垂名后史!”   曦月说道:“皇上是想让小十四做大将军吗?”   康熙笑道:“并无不可,且看他长大后的资质。”   六阿哥和温宪格格看望十四阿哥,都是趁着臭小子睡着的时候。他要一醒,他们拔腿就跑。但四阿哥不同,他想来看望的时候就来看望,不会因为十四阿哥闹脾气就更改了时间安排。   某一次,宜妃来永和宫找曦月聊天,隔间十四阿哥睡得正沉。突然间,十四阿哥狂哭了起来,两人赶忙过去,看到四阿哥正抱着十四阿哥,皱着眉毛安抚他呢。   宜妃心急口快:“小十四好好地睡着,四阿哥你怎么把他弄哭了?”   四阿哥眉头一挑,没有反驳,只是两手觉得有些沉,心里无缘由地对十四弟有了一丝淡淡的厌烦。   曦月没有注意到四阿哥的变化,只是嗔怪地拉了宜妃一下:“宜姐姐说笑了,小十四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关禛儿什么事呢?杨嬷嬷,柏嬷嬷,还楞着干吗?”两位嬷嬷赶忙上前接过十四阿哥,熟练地哄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十四阿哥的哭声才渐歇。   十四阿哥被抱走的那一瞬间,四阿哥的手上一轻,心上也一轻,仿佛压在上面的小石子骨碌碌地滚落下来,消失地无影无踪。再看向十四阿哥时,之前突然涌起的淡淡烦意也很快褪得一干二净。   曦月说道:“禛儿,小十四不懂事,以后还得你和祚儿多看顾着点。”   四阿哥认真地应下,好似应承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承诺:“额娘放心,我会照顾好他。”十四阿哥小嘴一撇,表情不知怎么地看着有些委屈。   太皇太后笑呵呵地看到了十四阿哥的出生,欢喜得脸上的皱纹都浅了不少。她强撑着摇摇欲坠的病体,只为临终之前圆了两个心愿。十四阿哥很健康很有朝气,她欢喜得很,此愿已了;还有一愿,就是大阿哥和二阿哥成家娶福晋之事了。   康熙顾虑到太皇太后的身体,犹豫着是不是把这一年的大选提前。还未召朝臣商议,大阿哥和二阿哥就先后求见,不约而同地提及了此事。   大阿哥说话很是直来直去:“皇阿玛,儿臣不小了,额娘天天催着儿臣要孙子。但儿臣不娶福晋,哪里去给她生孙子?”那些侍妾格格,在福晋生下嫡长子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她们生育的。   二阿哥说话就要委婉很多,也好听很多:“皇阿玛,皇乌库妈妈向来极是疼爱儿臣,儿臣看着她近来被病痛折磨,实是心急如焚。儿臣想着,或许皇乌库妈妈看到儿臣成婚之喜,心情大好之下,身体也就好了呢?还请皇阿玛许了儿臣所请,将大选之期提前吧。”   二阿哥的话,字字句句都说到了康熙的心坎上。康熙和颜悦色:“礽儿是个孝顺的,朕会好好考虑。”   考虑的结果,当然是如了大阿哥和二阿哥所愿。康熙二十九年的大选,由原本预定的九月提前至了五月。   消息一出来,大阿哥和二阿哥不约而同地,都松了一口气。   大阿哥兴奋地小胡子都翘了起来,太好了,他很快就能娶到魂牵梦绕的伊尔根觉罗氏了!银楼那匆匆一见,他就对她一见钟情,情根深种,对他院子里的其他女人都失了兴趣。   他要娶她,要赶紧地把她娶回来;他要好好地疼爱她,让她给他生下多多的孩子;他的第一个儿子必须得是她的,她的第一个儿子一定会是他的嫡长子!   他不会让任何女人动摇了她的地位,也不会让他们的孩子受了委屈!   大阿哥是庶出,庶长子的苦,他这些年来吃得够够的了。有时候大阿哥忍不住心里抱怨,要是他不是庶长子,而是次子,或许他就不会意不平?或许就不会事事针对二阿哥?或许惠妃和那拉明珠就不会对他有那么高的期待,他的人生也就随之轻松许多?   大阿哥下了决心,他吃过的苦,绝不会让心爱的未来孩子受!所以,他的第一个儿子,必须得是嫡长子。这样子,对大家都好。   二阿哥也高兴得很,他意气风发地毓庆宫的院子里甩了半天鞭子,甩得花叶零乱,柳絮飞扬。太好了,大选终于提前了。   要是不提前,万一太皇太后一个熬不住,薨了怎么办?他作为小辈,怎么着也得守一年的孝吧?他娶太子妃的时间,也就随着要往后延一年。   二阿哥等不得了,他厌烦了被康熙当成孩子训导的时日。在他看来,只有成了家,有了孩子,他才能真正地被康熙和朝臣看成大人,有了主理某些政务的资格。何况,娶太子妃、侧妃,还有纳侍妾格格,可是最最直接的拉拢朝臣收归势力的方式啊。   所以,大选,越早越好;太子妃,赶紧进宫吧,他等不得了!   康熙二十九年五月,大选进行。   出乎众人的意料,康熙钦定留牌子的秀女虽然不少,但没有一个是留宫的,而是尽数赐婚给了皇子、宗室和勋贵之子!   康熙三十七岁,还是非常健朗蓬勃的年纪,身体好得很,那方面……也好得很,不见宫里头前不久才添了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吗?皇上如此一反常态,实在是匪夷所思啊。   往年大选,康熙总会留几个新人,少则三五个,多的时候,十几个也是有过的。皇上也是男人,男人嘛,哪个不贪新鲜?像这一年一个不留,实是前所未见。   永和宫。康熙笑呵呵地邀功:“朕答应你的事,说到做到。朕说了大选宫中不进新人,就一个不进!”   曦月笑着向他行了一礼:“皇上一言九鼎。”   康熙把她揽入怀中:“还不都是为了你这个小醋坛子。”   曦月微笑:“臣妾荣幸之至。”让她大度,她是学不来;能做到眼不见为净,已是顶限了。   皇子当中,三阿哥被赐了一位面相敦厚的格格,荣妃很是满意。大阿哥和二阿哥都得了赐婚,亦都如愿以偿。   大阿哥的福晋,正是他想了许多的户部尚书伊尔坤之女伊尔根觉罗氏,美貌动人,温柔娴淑。大阿哥十分喜欢,喜欢的是她的容貌和性情;惠妃也十分喜欢,喜欢的是她的身世和财力。   惠妃本想顺便给大阿哥请个侧福晋,被大阿哥一口拒绝了。惠妃想了想也没坚持,罢了,听说伊尔坤极是疼爱这个已逝元配所出的嫡女,为长久计,还是先给她几分面子吧。   二阿哥的赐婚旨意,除了太子妃瓜尔佳氏,还有侧妃李佳氏。瓜尔佳氏是三等伯兼都统、福州将军石文炳之女,生母是伯夫人多罗格格。李佳氏是轻车都尉舒尔德库之女。   瓜尔佳氏和李佳氏的背后,都有着强大的娘家。而且,娘家都掌握着一定的兵权。   只是呢,赐婚旨意是下了,大阿哥和二阿哥欢欢喜喜地接了旨意,但是预期的婚礼还是不得不往后延了一年。   因为,太皇太后终于撑不住了。   这一年的九月,太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薨,享年七十七岁。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111章 福晋   太皇太后崩逝之后,被安葬在了顺治帝的孝陵。   因为太皇太后临终之前交代了康熙:“皇帝,你皇玛法奉安已久,不可为了哀家而轻易惊动了他。况且哀家心里挂念着你和你那不成器的皇阿玛,待哀家去后,你就把哀家安葬在孝陵附近吧。如此,哀家心里才没有遗憾了。”【1】康熙想要说些什么,犹豫了再三还是尽数咽下,含泪应了太皇太后所请。在他看来,太皇太后不愿与太宗皇太极同葬昭陵,大概也有曾经迫于形势下嫁过摄政王多尔衮的原因吧?   但是,太皇太后这一生,于大清基业立下不可磨灭的赫赫大功。就是到了地底下见了太宗,也是底气十足。那一点小小的瑕疵,算得上什么?   没有太皇太后,就没有顺治帝,也就没有他康熙。康熙感激她,敬爱她,尊重她。他给太皇太后上了极其华美的长长谥号,为“孝庄仁宣诚宪恭懿翊天启圣文皇后”。   太皇太后的崩逝,令康熙悲痛万分。悲痛到他连途经慈宁宫,都会睹物思人,伤感不已。   于是,康熙再去咸若馆等处时,李德全悄悄地令底下人改了路线,不再经过慈宁宫,而改从启祥门行走。   因为太皇太后的故去痛悲不已的,还有伺候了她数十载的苏麻喇姑等嬷嬷宫女,同样来自科尔沁草原的太后博尔济吉特氏,以及曦月和她的孩子们。   温贵妃和惠妃等人对曦月的表现嗤之以鼻,在自个宫里私下不屑地说道:“德妃能不悲痛吗?少了一尊护着她的大佛呢。没了这尊大佛,她的日子就要艰难得多喽。”   二阿哥在丧仪上表现得极是伤怮,哭得涕泪直流。心底下想的,那就呵呵了。二阿哥对太皇太后从来都非常不满。   没错,太皇太后确实表现得很是疼爱二阿哥,可是,那不是理所当的吗?他是元后所出的嫡长子,是太子,是皇阿哥中地位最尊贵的存在,是未来的皇帝,太皇太后当然得对他最好!   他的皇额娘是仁孝皇后,是元后!哪是什么继后、贵妃、德妃能比的?可是太皇太后呢,看重孝昭皇后,疼爱孝懿皇后,还对一个区区包衣宫女出生的德妃另眼相待了这么多年!   太皇太后怎么就不想想,她这么做,有可能会动摇了他的太子之位的吗?   二阿哥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所以,二阿哥才几岁大的时候,就在曹丹华的献计下,利用安嫔李氏害得当时的佟贵妃落水,母体胎儿都元气大伤,最终生下一个死胎;所以,二阿哥处处针对大阿哥,大阿哥庶长子的身份,注意了是他的天敌;所以,二阿哥“收服”了四阿哥,把他支使得团团转,把他当成一个工具人,好为自己做牛做马!   为将来计,二阿哥需要很多很多的钱财。所以,官员们的孝敬,他明里暗里收受了不少。包括南巡之时,地方官员们奉上的“小小意思”,加起来也是一个一个大意思了。   为防万一,二阿哥需要强大的权势支撑。而其中,外戚的力量是很重要的。所以,他想早日娶妃纳妾!   可是,赐婚圣旨才下了没多久,太皇太后就崩逝了,实在是……让人烦躁得很!   二阿哥心底愤恨,怎么就不再多撑几个月,等他大婚之后再死呢?可见太皇太后不够真心疼他!   不论是假悲痛,还是真悲痛,日子总是要过的,时间总能将伤痕渐渐地抹平。一年之后,心里还一直记挂着太皇太后的,恐怕也就不超过两手之数了。   康熙三十年,太皇太后的一年孝期过了后,大阿哥和二阿哥欢天喜地地先后成了婚。   大阿哥终于娶到了魂绕梦萦的伊尔根觉罗氏,高兴得不得了。二阿哥鄙夷地跟四阿哥说道:“四弟,你看大哥笑的那傻样,像不像个咧嘴的蛤/蟆?”   四阿哥嘴角微微抽搐,淡淡地说道:“大哥那是高兴的。”二阿哥轻哼道:“粗俗!”   不管别人怎么看,大阿哥反正是兴奋不已。婚仪礼毕,大阿哥满面红光地进了新房,望着被龙凤烛光印衬得格外娇美的大福晋,眼睛都快红了。   “爷。”大福晋轻声唤道。   大阿哥挥退了房内伺候的所有人,碍事!然后拉着大福晋娇软的小手美得不行:“爷终于娶到你了!你比两年前长得更好看了。”   大福晋有些不知所措:“两年前您突然闯入包间,吓了臣妾一跳。”她当时害怕得不行,还以为碰上了什么登徒子。听他说他是大阿哥,又以为遇上了大骗子。直到那拉府派人来跟她阿玛私底下商议,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大阿哥笑着说道:“吓到你了?爷一时莽撞了,不过也怪不得爷,谁让你长得那么好看呢?爷一看到你,就转不开眼了。”   大福晋被他热情的话语羞得头垂得低得不能再低:“爷您竟说些让人脸红的话。”   大阿哥笑道:“爷说的都是真心话。福晋,你叫什么名字?爷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大福晋轻声道:“臣妾闺名晴蓉。臣妾出生之时,连绵雨天转晴,池中芙蓉尽放,故得此名。”   大阿哥反复念叨了几遍:“晴蓉,好名字。以后,爷就唤你‘蓉蓉’,可好?”   大福晋脸一红,声如蚊蚋:“爷觉得好,那就好。”   大阿哥轻笑:“蓉蓉,真好听。爷唤你蓉蓉,你也不要客气,叫什么‘爷’,爷名为胤禔,你就叫爷禔哥吧。”   大福晋犹豫:“这样不好吧。”   大阿哥说道:“有什么不好?你要是实在觉得被外人听到了不好意思,那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这么叫。”   大福晋声音小得都快听不到:“禷哥。”   大阿哥浑身都酥软了,紧紧搂她入怀催促道:“好蓉蓉,再叫几声,再叫几声……”   帷帐落下,龙凤双烛燃了整整一夜。红烛帐暖,大福晋被大阿哥痴缠了许久许久,柔情迷乱之时,不知道颤着嗓子唤了多少声的“禔哥”。   次日大阿哥和大福晋去给康熙和惠妃等人请安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大阿哥对新婚福晋甜得腻人的热乎劲。康熙对此很是满意,惠妃则是多添了一句“早点给本宫添个孙儿才好”。   大福晋红着脸称“是”,大阿哥豪爽地笑道:“这还不容易?额娘您就等着吧,明年就有了!”他会好好努力的,嘿嘿,他很乐意!   二阿哥紧了紧袖下了拳头。皇孙,第一个皇孙,怎么能让老大抢了先?他迟了老大一步出生,他的儿子,怎么着也不能迟了老大的儿子!   只是太子妃的迎娶,比起普通皇子福晋要繁琐复杂地多。二阿哥等不及,就决定先把侧妃娶进毓庆宫里头。   之前几代有过不少皇子先有侧福晋再迎嫡福晋的例子,侧妃也是去年大选时赐婚给了二阿哥的,二阿哥想赶紧成婚,也是合理。康熙就同意了,令礼部加紧操办。   于是,礼部马不停蹄地,在大阿哥娶了大福晋后的两个月,二阿哥的李佳侧妃也进了宫啦。   李佳侧妃长得很美。新婚之夜,二阿哥很欢喜地与她度过了一个良宵。   只是次日大早,李佳侧妃刚刚醒转,身上还残余着昨夜放纵留下的酸痛呢,二阿哥的话就如同给她泼了一大盆冷水。   “李佳氏,你的陪嫁单子,孤已经看过,已让人尽数收进孤的库房里了。反正你在宫里头用不着这些,就先给孤,孤有用。”   “对了,你阿玛平素与哪些官员较多往来?”   李佳侧妃眼角红了,懦懦地说道:“臣妾一直跟着额娘住在后宅,并不知晓阿玛在外头的事情。”   二阿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孤要你何用!”   李佳侧妃眼泪滚滚而下。二阿哥的一声喝令又让她赶紧收了泪:“哭什么哭?还没向皇阿玛请安呢,你这副样子,是打算向皇阿玛告状吗?是想让孤丢脸吗?”   李佳侧妃哽咽着说道:“殿下恕罪,臣妾不敢。”   二阿哥淡淡地说道:“李佳氏,你嫁了孤,就是孤的人。包括你的全族,也都绑到了孤这条船上。只有孤好了,你们才能好。日后,你得让你额娘多进宫请安。你懂孤的意思吗?”   李佳侧妃俯首:“臣妾知道了。”   二阿哥说道:“知道就好。还不赶紧梳洗?皇阿玛快下朝了,孤得带你去干清宫请安。”   李佳侧妃说道:“是。”心里酸涩不已。阿玛和额娘只说她嫁了不得了的尊贵去处,可她只觉得这是个见不得人的可怕去处!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特别是当李佳侧妃见到娇嫩柔媚的大福晋时,伤感之情更重了。大福晋的模样,谁都瞧得出来过得很好,一看就是被夫君捧在手心呵护的模样。反观她,唉。   是因为她是侧妃,而大福晋是大阿哥的嫡福晋吗?   嫡侧之别,差别竟是如此之大啊。   李佳侧妃偷偷抹泪,二阿哥常说大阿哥是粗俗莽夫,可大阿哥对大福晋多么关切照顾啊。若能选择,她宁可不要做太子侧妃,宁可不要做未来的妃甚至贵妃,她也想嫁给一个真正喜欢她爱护她的男人,堂堂正正地做正妻啊!   李佳侧妃以为因为她是侧室,二阿哥才这么对她。然而等太子妃瓜尔佳氏进宫之后,毓庆宫跟着多了个跟她同命相怜的女人之后,她才知道,她想差了。   太子妃,跟她一样,也是个命苦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1】《清史稿卷二百十四列传一》“太后疾大渐,命上曰:‘太宗奉安久,不可为我轻动。况我心恋汝父子,当于孝陵近地安厝,我心始无憾。’” 第112章 长孙之争   大福晋有孕了!   大阿哥满脸的狂喜都快溢出来,不论何时何地见何人,他的眼角眉梢都是满满的笑意。遇见二阿哥时,大阿哥更是意气风发:“二弟,大哥马上就要有儿子了!真是不好意思,抢了你的先,啊哈哈哈。”   他是长子,他的儿子是长孙,他们父子都要占了“长”的名分,他们就是要让二阿哥不痛快!   二阿哥脸都快黑了:“大哥不要高兴得太早,大嫂肚子里的是男是女还不一定呢。”   大阿哥笑意微凝:“肯定是个小阿哥!”二阿哥不屑地轻哼一声,皇长孙八字还没一撇呢,老大就急不可耐地炫耀起来了。到时候生个小格格出来,看宫里头的人不笑死他!   大阿哥呵呵道:“二弟,至少我的福晋已经怀上了,这算这胎不是小阿哥,来年继续努力就是。可二弟你呢,太子妃都还没娶进宫,嫡长子可就远得很喽。”   二阿哥咬牙切齿地说道:“孤有侧妃。”再不理傻笑得刺眼的大阿哥,大步就回了毓庆宫。   大阿哥得意地哼起了小曲儿,侧妃算什么?侧妃所出,虽然不算庶出,那也是侧出,比起嫡出的还是要差上一大截的。哪里比得上他和晴蓉的孩子,是嫡出,会是正正经经的皇长孙!   当然,大阿哥他自己也不是嫡出的事情,他是选择性地忽略了。   毓庆宫。   二阿哥冷着脸就直冲进了东偏殿,拉着李佳侧妃就要往寝间去。李佳侧妃又羞又怕:“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二阿哥狭长的丹凤眼微眯,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李佳氏,你嫌弃孤?你不乐意伺候孤?”   李佳侧妃吓得脸都白了,连声慌乱地解释道:“没有没有,臣妾没有这个意思。臣妾只是觉得,白日里这样……不合规矩。”   二阿哥冷冷地说道:“毓庆宫里,孤就是规矩!孤命你伺候,是你的福份,你不乐意,乐意的女人多得是!”   李佳侧妃再不敢挣扎,由着二阿哥把她推倒在了床塌,白日里胡天海地地荒唐了一回。   有第一回 ,就有第二回,第三回……无数回。二阿哥急着要儿子,东宫里又只有李佳侧妃一个身份算得上尊贵的女人,就成天命她侍寝。他兴致来的时候,李佳侧妃得伺候着;他没什么兴致但想起大阿哥得意的脸的时候,李佳侧妃也得伺候着。毕竟,他要儿子!   宫中人都只道李佳侧妃深受二阿哥恩宠,东宫的宫女们甚至还私底下说了不少的酸话,暗道侧妃娘娘实是个狐媚的,好些时候白日里都缠着二阿哥呢。实则少有人知道,李佳侧妃苦不堪言,时常以泪洗面。   难道她只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吗?二阿哥宠幸她,盼她生儿子,还不都是因为他要跟大阿哥别苗头,争那个虚无飘渺的皇长孙的先!   终于,三个月过去,二阿哥的辛勤耕耘有了收获,李佳侧妃有孕了。   李佳侧妃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日子总算可以松快些了。二阿哥也难得对她有了浅浅的笑意,还赐了不少东西给她。然后,就极少再踏足她的东偏殿,而是开始在其他侍妾格格处胡混了。   李佳侧妃抚了抚尚且平坦的小腹,忧从中来。同样是怀孕,同样怀的是皇子的第一个孩子,她跟大福晋的待遇,实是天差地别啊。   大福晋是个好命的,大阿哥待她如珠如宝。惠妃脾气虽然大,但看在大阿哥的面上,对大福晋也还算不赖。特别是大福晋有了身孕之后,惠妃对这个儿媳妇更是关怀备至。   而且,就是大福晋有孕了,大阿哥身边也没有多了伺候的人!李佳侧妃与大福晋相处得还算不错,有时候也聚在一处说些小话。大福晋是个单纯的,有些话李佳侧妃问了,她觉得无关紧要也就说了。   于是李佳侧妃知道了好些事情,酸得胃都快要造反,涩得喉咙都快被堵住了。   “没有分房呀。大阿哥盼着我肚子里的孩子,每天不来摸一摸,不跟孩子说说话,他就不自在。李佳妹妹,你说好不好笑?还在肚子里呢,孩子能听懂什么?”   好笑……呀,笑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李佳侧妃微笑着拿帕子拭了拭眼角。   “额娘确实本想赐几个宫女给大阿哥,我不方便伺候嘛。但是大阿哥说他没那个心思,正好那个时候我大概是馋嘴多吃了点冰镇的水果,肚子稍稍有些不爽,他就干脆地回绝了额娘,说怕我乱想。额娘也没说什么,就这么算了呗。其实只要大阿哥心里有我就成了,我又不是个气量小的,哪里会在意那么多?就他想得多。”   真好,他心里有她,行动上也处处顾及着她。李佳侧妃垂眸,哪像二阿哥,从来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过。   “太子殿下待李佳妹妹也很好吧?肯定也很盼着这个孩子吧?毕竟是头一个孩子呢。”   是……呀,二阿哥是很盼着孩子,他想要儿子想疯了。   李佳侧妃辞别了大福晋,郁郁地回了东宫。以后她还是少来找大福晋吧,越是比较,她越是难过。   而且眼下还有一桩难事。下个月,二阿哥就要迎娶太子妃进宫了。   她作为侧妃,还是个挺着肚子的侧妃,作为正妃的太子妃能高兴吗?她的日子,从此会不会变得更难过?   愁啊,真是愁死人了。   康熙三十一年八月,二阿哥大婚,风风光光热热闹闹地迎娶了太子妃瓜尔佳氏进宫。   次日一早,李佳侧妃心怀忐忑地向太子妃敬了茶。幸好幸好,太子妃看起来是个宽厚的,并没有为难她。   李佳侧妃不知道的是,太子妃对她完全心无芥蒂,全因昨晚的新婚之夜,太子妃就对二阿哥失望透顶,打定了主意从此与他相敬如冰。所以,他的女人怀孕了,她难受个屁?他配吗?   新婚之夜,众人以为温柔缱绻、情意绵绵的新婚之夜,其实是这样的。   二阿哥一见到太子妃,眼里就不掩失望之色。长得也太一般了吧?   太子妃瓜尔佳氏是都统兼福州将军石文炳之女,石文炳身上还有着三等伯的爵位,额娘是多罗格格,玛嬷是和硕格格,玛法是和硕额附,称得上出身名门,娘家有权有势地位尊贵了。   太子妃自幼被石文炳和多罗格格延请了名师教养,琴棋书画、骑射武功、为人处事待人接物无一不精,绝对堪为二阿哥的贤内助。但是,她有一个最大的不足之处,就是她的容貌。   太子妃的容貌只能称得上端庄得宜,并不算得美艳。二阿哥见惯了美人,一看到她,眼里就不掩失望之色。   但是太子妃背后的娘家势力,是二阿哥非常看重的。所以二阿哥“忍辱负重”、勉为其难地敷衍着与太子妃过了新婚之夜,自觉做出了很大的牺牲。然后,次日清早,就如同李佳侧妃那时一样,二阿哥开始好好合算太子妃的价值了。   二阿哥的敷衍,太子妃当然感觉得出来。二阿哥对她失望,她对二阿哥又何尝不是呢?   太子妃想到她入宫前,玛嬷和婶母等人的嫉妒艳羡,直觉可笑。又想到阿玛额娘对她的关怀和担心,眉心一皱,唉,还真是都被说中了。   不过,就算如此,太子妃也不会让自己的日子过得如同置身泥沼之中!她是皇上亲赐的太子妃,就是二阿哥,也必须给她一份体面!   石文炳和多罗格格极为疼爱太子妃这个唯一的女儿,又是高得不能再高的高嫁,所以给她准备了极其丰厚的陪嫁。就是二阿哥见了,都惊叹不已,眼睛红红。   与李佳侧妃那时如出一辙,二阿哥想收缴了太子妃的陪嫁归为己用,但是太子妃岂是个好揉捏的?直接就拒绝了。   二阿哥登时暴怒:“瓜尔佳氏,你竟敢不愿意?”   太子妃说道:“嫁妆是出嫁妇人私有之物,就是民间,也没有被夫君尽数拿走的理。”   二阿哥理直气壮地说道:“孤有大用!你在宫里头能有什么花销?守着那些死物不是糟蹋?还不如交给了孤,孤好了,你不也跟着受益?”   太子妃语气温和而坚定地说道:“谁说臣妾宫中没有开销了?臣妾与太妃、母妃们的、兄弟们的来往应酬,接见赏赐外命妇的节礼,等等等等,难道不需要银钱的吗?殿下若是只想让臣妾日日闷在东宫不出一步,开销倒是省了,臣妾也不反对。”   后宫的这些事情,还真缺不得太子妃。二阿哥是有大志向的,后宫这头,绝对不能乱。   但是二阿哥还是不死心:“就算你占理,你对孤就不能温柔小意一点吗?咄咄逼人的,像什么样子?孤让你多跟李佳氏学学!”   太子妃完全没有被羞辱到的样子,面容仍是十分恬淡:“殿下,臣妾是您的正妃,与侧妃侍妾是不同的。”言下之意,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二阿哥既要她为他打理东宫事务,处置人情往来,就要给她该有的地位和尊重。那些邀宠狐媚的小手段,她是不可能也不屑于用的。   特别是对二阿哥,她愿意好好地做他的太子妃,给他也给自己个体面,已是很对得起他了。   然而二阿哥一再试探太子妃的底限:“瓜尔佳氏,你阿玛多与哪些人往来?”   太子妃眼眸一缩:“殿下缘何问起这个?”   二阿哥语气不耐:“你不知道?”   太子妃淡笑道:“阿玛是忠君之贤臣,军中之事,除了皇上,绝不可能告知任何人。”包括你这个太子。   二阿哥追问道:“孤问的是他平日里与哪些人往来,又不涉及军中之事!”   太子妃语气仍是淡淡:“臣妾不知。”   她不可能不知!二阿哥觉察到了这一点,怒不可遏:“你要知道,你是孤的人!你什么都不肯说,孤要你何用!”   “信不信,孤休了你去!”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下章生孩子。猜,皇长孙是哪家的?   感谢在2020-06-1211:54:44~2020-06-1417:4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祖12310瓶;在下雨天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小格格   二阿哥出声威胁要休了太子妃,他以为他这么一说,太子妃必会惊恐万分,然后软语求全,从此事事以他马首是瞻。   没想到太子妃仍是那么一副云淡风清的模样,从容不迫地徐徐道:“殿下若是对臣妾颇有不满之处,尽可去跟皇阿玛说道。”   二阿哥丹凤眼微眯:“瓜尔佳氏,你以为孤不敢?”   太子妃淡淡地说道:“殿下自有决断,跟臣妾怎么觉得有何干系?”   二阿哥还真不敢,但嘴上仍在倔强:“你不要后悔!”   太子妃微笑道:“殿下身份尊贵,看来是臣妾这等薄柳之姿不能相配的。幸得臣妾与您成婚仅仅一日,拨乱反正时犹未晚。”   “虽然臣妾的名位已经上了玉牒,但皇阿玛那么疼爱殿下,想必只要您据理力争,皇阿玛或许能如了您的愿呢。”   太子妃说得轻巧,表面上听进来二阿哥休弃她是一件再轻松不过的事情。实则言语之下,字字句句都有隐含之意。   二阿哥是太子,身份高贵,但太子妃出身名门,族中人才济济,阿玛手中还握有一部分兵权。他们瓜尔佳氏的格格,就算他是太子,也不是他想娶就娶,想休就休的!   太子妃自谦她是薄柳之姿,二阿哥确实也是这么认为。但这绝对不能是他对她不满的理由!娶妻娶贤,他以此为由想弃了太子妃,别说康熙,就是朝臣都会对他失望。在此之后,还有哪个重臣敢把家里的女儿嫁给他?   什么“成婚仅仅一日,拨乱反正时犹未晚”?才一日,二阿哥就想休妻,实是太过荒唐!   什么“只要据理力争,皇阿玛或许就能如了您的愿”?只怕康熙会狠狠地将他训斥,勒令他改过!   总而言之,太子妃言下之意,就是结果是明摆着的,你有本事就去啊!别怪我没提醒你哦。   二阿哥强咽下了心中的怨气,努力放软了语调说话,脸上的神情因此看起来有些可笑的扭曲:“太子妃,你是孤的太子妃,孤与你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孤不过是昨晚睡得不太/安稳,心中有些不快,说话的语气才重了些。”   “之前那些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孤对你满意得很,怎么可能去跟皇阿玛告状?孤与你夫妻两个,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地讲,非要闹到人前?孤方才是在跟你说笑呢。”   太子妃笑着说道:“臣妾方才也是在说笑呢,殿下亦不必放在心上。”   二阿哥干笑了两声:“哈哈,以后不说笑了,孤与太子妃好好地过。”   太子妃温文尔雅:“是。殿下是臣妾的夫君,夫君就是天,臣妾当然会与您好好地过。”   当然,太子妃实际怎么想的,就未必如同她表现出来的那样了。反正清晨身怀有孕的李佳侧妃向她敬茶时,她心中一点波澜都没。不,还是有一点的,她在怜惜李佳侧妃。东宫的女人,都是无奈之人啊。   罢了罢了,她就多看顾着些她们吧。太子妃想道。   时间过得很快。这一年的十一月,大福晋在无数人的饶首期盼下,终于顺利生产了。   得了一个……小格格!   惠妃失望不已,去看了两眼就走了。康熙表现得还算高兴,毕竟是第一个孙辈嘛,给小格格赐下了厚赏。大福晋因为生了小格格的忐忑之心总算略略放宽。   至于小格格的阿玛——大阿哥,表现得算是非常不错了。没错,他是有些失望,但失望之情很快就消逝无踪,转而涌上心头的是满满的兴奋和快乐之意。他乐滋滋地抱着小格格不撒手,平日里如雷般的大嗓门竟然能放轻柔到那般地步地哄着孩子,实是难得了。   二阿哥听说了消息,想来看大阿哥的笑话,却被他一脸傻爸爸的样子气得差点七窍生烟。   “乐什么乐,一个小格格而已,也值得笑成那样子?瞧那大嘴,都快咧到耳朵边上去了!”二阿哥背地里跟人说道。   大阿哥听说了,完全不以为意,大声说道:“爷就是高兴,小格格也是爷和福晋的掌中宝!只要是福晋给爷生的,爷都喜欢,就是再来一个小格格,爷照样疼爱!”   惠妃气得直呸:“说什么胡话!”   李佳侧妃的肚子一日日大起来,眼看着也快要临盆了。再观二阿哥,似乎笃定了这胎是儿子,背挺得超级直,特别是在大阿哥眼前,表现得可得意了。   大福晋担忧地说道:“禔哥,臣妾不能一举得男,您真的不在意吗?要是李佳妹妹生了小阿哥,皇长孙的名号,就是殿下那边的了。”   大阿哥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肚子:“二弟那么文弱,爷头一个孩子都不是小阿哥,他就更甭想了!你瞧着吧,皇长孙肯定是我们家的!”   大福晋垂下眼帘,掩住了眸中的忧意。   大阿哥笑道:“蓉蓉,你别想太多,怀着孩子呢,好好养胎啊。哈哈,蓉蓉你可太争气了,萱儿才三个月,你就又怀上了。二弟听到了消息,脸都黑了!”   萱儿,就是大阿哥和大福晋生的小格格的小名,是惠妃所取。萱者,宜男草也。惠妃给小格格取这个名字,盼子之意可见一斑。   大福晋低声说道:“禔哥,要是臣妾再生个小格格,你会不会嫌臣妾没用?”   大阿哥楞了楞,将大福晋搂入怀里,认真地安慰她:“爷怎么可能嫌你呢?就算不是,大不了再生。你放心,爷的嫡长子,必得是蓉蓉你生的。”   大福晋还想再问,大阿哥将指头放在了她唇上:“别胡思乱想了,相信爷。额娘那边,有爷呢。”   大福晋点了点头,搂住了大阿哥的腰,把头靠在了他的怀里。   大阿哥对她的心思,她都是知道的。自她进门,大阿哥就鲜少去那些侍妾格格处了,也就她身体不方便的时候偶尔去那么几趟。她生了萱儿,惠妃很是失望,想要把赐两个宫女给大阿哥,结果还是被大阿哥严辞拒绝。   惠妃生了好大的气,但是大阿哥仍是半点都不动摇。大福晋有些为难,本想着大不了收下呗,也不过就是多两个摆设罢了。不过幸好她又发现有孕,惠妃才暂时按下了这一茬。   希望……她这一胎能生个小阿哥吧。大福晋企盼着。   康熙三十二年四月,二阿哥的李佳侧妃临盆。   被大阿哥的乌鸦嘴说中了,李佳侧妃生的,也是个小格格!   产房里的悄息一出,端坐着的二阿哥就铁青着脸站起了身,一句话都不说转身就走。没用的东西!   李佳侧妃搂着小格格,眼泪当下就出来了。太子妃屏退了他人,宽慰道:“说句不好听的,殿下对我们如何,本宫和你都心里有数。你又何必因为他伤心难过?”   李佳侧妃哽咽:“臣妾万没想到,殿下竟能那么狠心。小格格可是殿下的第一个孩子啊,他却看都不来看一眼。哪像大阿哥,对大福晋和萱儿仍是那么好,臣妾羡慕啊。”   太子妃说道:“人跟人是不能比的。就是大嫂,日子过得也不轻松,惠妃娘娘那边的压力可不小。”   李佳侧妃闷闷地“嗯”了一声。   太子妃嘱咐道:“你别乱想,有本宫在呢,东宫里头没人敢轻慢了你去。你且好好养身,有什么需要的,尽数跟本宫说。”   李佳侧妃感动不已:“臣妾万幸,能得太子妃娘娘护佑。”   太子妃笑意有些凝滞,心中感慨,不过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李佳侧妃的小格格,二阿哥看都懒得看一眼,更别提起名字了。还是太子妃看不过去,给取了个小名唤作慧儿。慧儿长得十分灵秀可爱,太子妃也是极为喜欢的。   很快又到了年底。寒冬腊月之时,大福晋再次分娩。   不幸的是,又得了个小格格!   产房外的惠妃就跟大半年前的二阿哥一模一样,气呼呼地转身就走。康熙按例赏了东西,对老大家的第二个小格格也怎么关注。   大阿哥心底虽然有些失望,但什么也没说,招手让奶娘抱过已经有些懂事的萱儿:“萱儿来瞧瞧妹妹。”   萱儿开心地笑道:“妹妹,妹妹!”   婴孩的欢声笑语,让大福晋的郁色去了几分。大阿哥安慰她道:“没事的,蓉蓉。你好好养身为要。”   大福晋看着大阿哥关切的眼神,坚定地说道:“爷,臣妾一定要给您生个小阿哥!”   大阿哥轻笑道:“好。”   大福晋生的第二个小格格,被她起了个小名唤作“榴儿”。榴者,石榴也,为多子、盼子之意。   二阿哥得了消息,笑开了怀:“老大就是没用,就他还想跟孤比?做梦!”   转头对太子妃说道:“明年大选,你记得跟德妃和宜妃说声,让她们给孤指个好生养的侧妃。”大选是四妃共同主持。四妃当中,惠妃是大阿哥的生母,荣妃是不怎么管事的,他指望不上。   德妃是四阿哥的生母,二阿哥视四阿哥为得力手下,儿子在他这里干活,德妃肯定要多给他几分面子吧?而宜妃,从来跟德妃交好,也能用得上。   二阿哥觉得李佳侧妃是个没福生儿子的,太子妃处他去得少想要有生养不容易,想来想去,还是再进个侧妃比较省事。   太子妃面无表情地应了下来。   而此时的翊坤宫,惠妃也有着差不多的打算。   大福晋接连生了两个都是小格格,惠妃急坏了。大福晋不能生儿子,偏老大还看不上那些个侍妾宫女,不愿去她们处!   不过没关系,明年就又是大选之年了。老大嫌侍妾出身低,那她给他挑个出身高的侧福晋还不成吗?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话说,次年大选,我们四爷也长大了,他也要娶福晋了哦! 第114章 人选   曦月去阿哥所探望了大福晋。   大福晋神色有些恹恹,强打起精神给曦月行了礼:“晴蓉给德妃娘娘请安。”   曦月回了礼,关切地说道:“你还好吗?连着生了两胎,身体可还受得住?”   大福晋微笑着说道:“多谢德妃娘娘关心,晴蓉一切都好。”可是她苍白的脸色,额头细密的冷汗,话语音微喘的气息,都明明白白地召示着,她并不好。   曦月想了想,还是出身提醒道:“你需得悉心调养才是。想当年,本宫连着生了老四和老六,也是好好养了两年才缓了过来。你本就身体娇弱,合该更注意一些。”   大福晋垂首低语:“晴蓉哪有德妃娘娘那么深重的福份,能连得两个阿哥。晴蓉是个福薄的,生了两个都是小格格。”   曦月说道:“小格格怎么了?要说本宫四个孩子,本宫最疼的偏就是温宪!小格格也是自己的骨血,哪有嫌弃的理?何况本宫看着,大阿哥也疼爱她们得很。惠妃那边,你只当她的牢骚是耳边风,听过就算,千万别往心里去。”   大福晋勉强笑道:“就怕额娘不只是发牢骚……”   曦月宽慰道:“你别多想,有什么事多与大阿哥商议,别闷在心里头闷坏了。本宫看大阿哥对你极是上心,必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大福晋面上神情稍缓:“爷待晴蓉确是极好。”所以她更不忍让他失望呀。他所想的,她想为他达成。身体上的这点苦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曦月叮嘱道:“你好好休息,切记一切以身体健康为要。”   大福晋嘴上是应下了,实则却没有往心里去。她怕侧福晋进门,她怕侧福晋抢在她前头生了小阿哥,她怕大阿哥爱乌及屋更看重侧福晋,她只要那么一想,胸口就揪心得喘不过气来!   不行,她必须得加把劲,她要跟侧福晋比赛,她得抢在侧福晋之前生下嫡子!   她还年轻,暂时的辛苦算不得什么的!   曦月与惠妃有隙,对大福晋也就是出于礼节,身为母妃顺便地去关心了下,当然不可能时时关注着。曦月自己也忙得很呢。   因为四阿哥已满十五,他长大了,该娶福晋啦!   今年的大选,四阿哥还有宜妃所出的五阿哥,是众多秀女眼中的香饽饽哦。曦月和宜妃成天查阅着秀女画像、出身来历和性情才学,卯足了劲要给心爱的儿子挑个得心的福晋呢。   宜妃啧啧道:“咱需得注意,得找个身子骨结实的。可不能像老大家的晴蓉似的,那腰肢儿细的,本宫都怀疑一阵风就能把她给吹了去!”   曦月说道:“是得注意。”   宜妃继续啧啧:“还得注意下面相,得是宜男之相。可不能像老大家的晴蓉,怀得倒是勤快,就是光开花不结果!”   曦月不满道:“宜姐姐你重男轻女!活该你生不出小格格!”宜妃生了五阿哥胤祺,九阿哥胤禟和十一阿哥胤禌,都是男娃,没有女娃。   宜妃气恼得一跺脚:“你就哪壶不开提哪壶,本宫当然是喜欢小格格的,但前提是本宫已经有了三个儿子!人都是想要儿子的,儿子多了么,再想要女儿,盼个儿女双全。”   “可是光有女儿没有儿子,那怎么成?就说咱宫里头吧,女儿长大了,封了公主远嫁蒙古,一辈子见不着几面,跟白养了有啥区别?呸,德妹妹你个好命的不会懂的,你家温宪不一样,温宪早定了佟佳氏的那小子啦。”   温宪格格尚在襁褓,就由孝懿皇后佟清漪作主,与自家侄儿舜安颜订了亲,长大后必是留京的了。   曦月说道:“随缘吧,本宫不强求。本宫要跟惠妃似的为难儿媳妇,禛儿得多难做。”   宜妃想了想,呼了一口气道:“惠妃其实大不必如此,大福晋不能生,就让侧福晋生呗。今年大选,正是时候给老大挑个好生养的。”   曦月叹气:“只能如此了吗?大福晋不容易啊。”   宜妃笑道:“老大待她那么好,多少人羡慕她都来不及,她还不容易?”   话说这段时间,随着大选临近,外命妇们进宫求见的趟数也越发频繁了。曦月的永和宫,也变得热闹起来,外命妇们话里话外的,都在试探着未来四福晋的可能人选,算计着自家女儿、侄女或甥女的胜算有多大。   曦月与她们言笑晏晏,虚与委蛇,打发了一个又一个,但是半点悄息都没透露。   其实嘛,她们,包括她,都是在做无用功!   谁叫她家四阿哥有个专/制蛮横的阿玛——康熙早就择定了四福晋,就是正一品步军统领兼云骑尉费扬古的晚来女,乌拉那拉氏啦!   出身,容貌,品格,才学,据说都是一等一的。就是这性情嘛,曦月一阵牙酸,实在是……怎么说呢?与她家老四太像了。不愧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也不知以后他们两个会怎么相处?清清冷冷的,规规矩矩的?老四也就只有在她和弟妹们跟前才会偶然表现得像个少年,绝大多数时候,妥妥的就是一个时刻端着的成熟大人啊。也不知他未来的福晋,能不能与他交心,让他卸下心防露出热切的那一面。   曦月有些担心,她专门找了个时候找四阿哥谈了话,提醒敲打了下他。   反正就一个意思,千万不能对福晋不好,不可宠妾灭妻。再加一句,就算福晋几年生不出儿子,也不能对她不满!女人已经很不容易啦。   四阿哥淡淡一笑:“额娘,我连一个侍妾格格都没有,福晋也还没进门,就是想宠妾灭妻,那也没法子呀。”   对哦。曦月想给自己的正经儿媳妇一个体面,所以没跟惠妃荣妃似的,福晋还没进门,侍妾格格就已经赐了几个下去。四阿哥十五岁了,还是孤零零一个住在阿哥所,还是个童子身呢。   大阿哥笑他,二阿哥一边笑一边问着要不要从他的毓庆宫挑两个模样好的送他,三阿哥则是偷偷地找了他说“要不哥让额娘去提醒一下德妃娘娘”?不过四阿哥尽数拒绝了。   曦月笑道:“那禛儿可有怪额娘不近人情,连一个试婚格格都不给你?”   四阿哥说道:“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额娘说得有理,太早近女色有损身体,再则这也是给未来福晋的尊重。他有太多大事要忙,并不想分出心思来处理后宅之事。福晋的地位稳了,后宅也就稳了,他就省心得多。   曦月笑道:“其实额娘也是白担心,你是最讲规矩的了,谁的府上乱了,你的也不可能。”   四阿哥说道:“额娘过虑了。”   曦月微叹口气:“只是额娘真心希望你遇上真正喜欢的人,但万一那个人不是你的福晋,又怕你伤到了福晋……”她真的是太闲了,想得越发多了。   四阿哥微笑:“额娘放心,就算我再喜欢一个人,也断不可能为她坏了规矩。”   母子俩又说了会儿话,四阿哥打算告辞时,曦月叫住了他,取下了拇指上的红宝扳指交给了他。   “这是孝昭皇后临逝时赠给额娘的。你即将成家,在额娘看来就是大人了,额娘今天就把它交给你,希望你能用好它。”把红宝扳指背后所代表的钮祜禄氏和瓜尔佳氏的势力尽数告诉了他。   四阿哥震惊万分,半晌之后,往坤宁宫的方向郑重其事行了大礼:“胤禛感激孝昭皇额娘馈赠。胤禛必妥善用之,以天下计,为天下安。”   曦月欣慰,又取出一本厚厚的本子交给了他:“这是孝懿皇后留给你的。她私库的一半东西,都在这里了。”   四阿哥翻阅之,越看越惊心,眼有泪意:“皇额娘有心了。”   曦月说道:“孝懿皇后对你,实是最上心的了。”   四阿哥感怀万分。   四阿哥离开永和宫时,正好遇上了乌雅明月和她的女儿尼楚贺。明月一把将尼楚贺推进了宫里,再麻溜地跟四阿哥行了个礼,语速飞快:“四阿哥有事忙吧?就不打扰您了,您赶紧的吧。”   四阿哥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最近这阵子他常能在永和宫遇到姨母明月和表妹尼楚贺,可是奇怪的是,她们两个仿佛对他唯恐避之不及。   回到阿哥所后,四阿哥把明月她们近来常进宫的事告诉了六阿哥。六阿哥顿时整个身子都坐直了,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还能是怎么回事?肯定跟其他秀女一样,尼楚贺是看上了四哥啦!   不行,他最讨厌的就是攀附权势的女人了,就算尼楚贺是他表妹,就算尼楚贺长得好看,就算尼楚贺声音很好听,就算尼楚贺会写得一首好字画得一首好画下得一手好棋弹得一手好琴也没用!   反正他要想办法坏了她的事!   说起来,她还得感谢他呢。他可是知道的,四嫂早就定下人选了,尼楚贺跟了四哥也只能得个侧福晋之位!侧福晋哪有嫡福晋好呀?   此时的永和宫,明月正在絮絮地跟曦月抱怨着:“阿灵阿他额娘,真真是越发异想天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告诉亲爱的小天使们一个不幸的消息,这本书,这个月完结不了~而且,没得加更~   所以,这本书的结局要等下个月哦,大概是中旬?   写完这本开《清穿之败家福晋》,记得收藏哦,么么哒。 第115章 六福晋   曦月问道:“明月,舒舒觉罗氏又怎么了?”   明月朝着毓庆宫的方向努了努嘴,说道:“还不是看上了那位爷的侧妃之位!”   曦月说道:“她自打她的主意,你和阿灵阿不理她就是。”明月的心思,她是很了解的,绝对舍不得她心爱的女儿尼楚贺屈居人之下。就算是太子侧妃的尊位,她也不稀罕。   毕竟,曦月进宫这么多年来经过的风风雨雨,吃过的心酸辛苦,作为妹妹的明月也是知道一些的。要是尼楚贺做了太子侧妃,那她未来的路,不是跟曦月一样吗?不,或许还比不上。后宫当中,多的是失宠孤苦的妃嫔。   明月愤愤道:“哪是我们不理会就成的?阿灵阿他额娘见我们不愿与东宫有所往来,就又打起了其他主意。你猜怎么着?”   曦月笑道:“你这可难为我了,没头没脑的,我怎么猜?”   明月叹了口气:“姐姐,你知道为何这段时间我常带尼楚贺进宫吗?就这么一个月啊,都进宫有五趟啦。”   曦月轻笑:“难道不是你想我和禛儿他们了?”   明月一听“禛儿”二字,浑身一个激灵,登时坐直了身子,翘头往门外看了看,没看到四阿哥回来,才松了一口气。   曦月问她:“我还奇怪呢,以往你也是很疼禛儿的,怎么最近总要躲着他?莫不是……舒舒觉罗氏打上了禛儿的主意?”   明月叹道:“可不是吗?好家伙,她的意思是,东宫那边我们不肯使劲,那四阿哥这边总不好推脱了吧?府里把尼楚贺好好地养到十三岁,总不能白养,她的婚事,必须得谋个对族中有大用的!”   “她说呀,四阿哥还是尼楚贺的表哥,小的时候还一处玩过,近水楼台先得月,想让她做四福晋呢!”   曦月正色道:“明月,这个我就没办法了。禛儿的婚事,就是我也作不得主的。而且,实话跟你讲,四福晋的人选,皇上早已定下。尼楚贺我是喜欢的,但是……”   明月拉住曦月的手,笑嘻嘻地说道:“姐姐别急,你放心,我从没这么想过。四阿哥胸有大志,前程远大,做他的福晋,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别提是侧福晋了。反正,我家尼楚贺出嫁,不论是何处人家,必须是正室!否则,就是皇上下旨赐了婚,我也得让阿灵阿去干清殿跪求,让皇上把旨意收回去!”   曦月点头:“你和阿灵阿都是疼孩子的,尼楚贺是个有福的。”   明月说道:“可就是府里头总有那些糟心的事,偏偏又出于孝道,我和阿灵阿还违抗不得。这不,我只得想法子敷衍着她,多带尼楚贺进宫几趟呗。到时候只说尼楚贺入不了皇家的眼,想来她也没有法子。”   就是四阿哥那边,她得多躲着点。万一,以防万一,尼楚贺看上了四阿哥,那可就麻烦大了。   曦月笑道:“大选即至,皇上定会给尼楚贺指个好人家的。你放心,我这个做姨母的,也定会好好给她掌眼。禛儿那边你就放心吧,我知道你的顾虑,不会让他们有见面的机会。”   这个时候,吃了一肚子点心的尼楚贺从茶水间进来,揽着曦月的手撒娇:“姨母,我可想您了,您让我多在宫里陪您一段日子呗。”   明月啐道:“是想你姨母这里的点心了吧?馋死你个贪吃鬼!”   尼楚贺笑道:“我想吃的,也想姨母呀。姨母,我才没有说假话呢。”   曦月应了下来:“让尼楚贺留下也好,省了你们来来回回进出宫地折腾。”   明月想了想,同意了。   然后,六阿哥来永和宫请安时看到了尼楚贺,脑中瞬时警铃大作。   这丫头心机也太深了,竟然哄骗了额娘留在永和宫!肯定是在打四哥的主意!   不行,他得替四哥防住!四嫂皇阿玛早就敲定了,他才不要尼楚贺做他的小四嫂呢。一想到那个场面,他就没来由地心慌!   六阿哥如此腹诽着说服着自己,笑呵呵地上前道:“尼楚贺每次进宫都是来去匆匆,难得这回能小住一阵。近来我正好功课轻松,闲暇时间多得很,不如我带你四处转转?”   尼楚贺小时候与六阿哥也是玩惯了的,闻言一喜:“那就多谢六阿哥了。”   六阿哥乐滋滋地领着尼楚贺出了门。   曦月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领悟到了什么,抿嘴一笑。   六阿哥和尼楚贺是差不多的活泛性子,兴趣相投,相谈甚欢。而且尼楚贺长大了,长开了,出落得越发好看,实在是让六阿哥看上一眼,就险些再也挪不开眼了!六阿哥心里矛盾得很,他惊讶地发现,他好像有些喜欢这个想要攀附四哥的小丫头哎!   真是讨厌,她怎么就看上了四哥呢?害得他似乎对四哥都有些嫉妒了!   如此几次相会下来,六阿哥越来越纠结了。他努力地想把四阿哥从尼楚贺的脑海里抹去,每次她提起四阿哥,他都飞快地转换话题到自个身上。把自己夸得呀,简直都要上天啦。   尼楚贺暗笑不已,六阿哥近来是怎么了?以往没这么自恋的啊。   她越是暗笑,就越是要逗他,故意总提及四阿哥。然后,六阿哥就更慌啦。   终于,六阿哥按捺不住了。   佛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他要防住尼楚贺,绝不能让她往四哥侧福晋那条路上走!他不能让四哥和额娘难做!他更不想让尼楚贺未来后悔,做人侧室,居人之下,怎么可能自在?   所以,他决定了,这个大/麻烦,就由他来堵住吧!   午后。永和宫。   六阿哥将尼楚贺带到了后院僻静无人处,认真地看着尼楚贺的眼睛,说话有些支唔:“尼楚贺,你能不能别成天想起四哥,多想……想想我呗。”   尼楚贺楞住了,一时没回过神来:“你在说什么?”   六阿哥鼓足了勇气,闭着眼睛一往直前地大声说道:“我说,你多想想我呗!”   尼楚贺顿时就红了脸:“六阿哥你太过分了,尽说些胡话来闹我!”   六阿哥急了:“我没说胡话,我说认真的。四哥有什么好的,他成天冷着脸,性子刻板,还总是忙得团团转。我就不一样了,我会陪你吃好吃的,玩好玩的,看好看的……”   尼楚贺呐呐道:“我……我没想过这些。”她还小呢。   六阿哥直言:“那你赶紧想想呗。有时间考虑四哥,怎么就不考虑我了。”   尼楚贺怒道:“你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对四阿哥有那份心思了?是谁传的谣言!”   六阿哥惊喜:“没有没有,我随便猜的。那你……”   尼楚贺轻轻推了他一下:“你猜错了啦。”扭头就跑。   六阿哥还在震惊地消化刚才的事情,楞了会儿才打算追上去。原来,这段时间他都想差了啊。唉,他真是太笨了!   正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叫住了他:“六弟,我成天冷着脸?性子刻板?嗯?”   六阿哥连忙转过头,腆着脸说好话:“没有没有,这儿风大,四哥你听错了……”   殿内,脸红红的尼楚贺与曦月说了好一会话。曦月笑意盈盈,看向尼楚贺的神情越发疼爱。尼楚贺圈着曦月的腰,像只小猫似地腻歪在她怀里。   次日,曦月微笑着送尼楚贺出了宫。下个月进宫,就是大选了。然后,尼楚贺也将成为皇室中人了呢。祚儿的福晋,以尼楚贺的出身还是当得的,康熙应该不会不同意。   祚儿和尼楚贺自小相识,知根知底,两人的事,曦月乐见其成。   六阿哥下课后见尼楚贺已经不在宫里,急坏了。曦月故意让他急了好一会儿,在他昏头昏脑地打算出宫去寻时才停了看他笑话,把实情告诉了他。嘱咐他:“以后需得好好待她。”   六阿哥喜出望外,连声应下。   一月后,大选。   乌拉那拉氏、尼楚贺等人顺利通过了初选和复选,留了牌子。但是,跟上次大选一样,众多秀女无一人留宫。康熙的后宫,算起来已有足足七年没进新人了。不过康熙膝下已有十四个皇子,七个皇女,称得上是子嗣众多,朝臣虽惊异,但也并没有人没眼色地上奏说闲话。   再一月后,康熙圣旨赐婚,留牌秀女们被尽数赐给了宗室和勋贵子弟。   其中,毓庆宫二阿哥多了一位林佳庶妃,与太子妃和李佳侧妃一样,也是重臣之女。另外,还有几位相貌姣好的侍妾格格也进了东宫。一时间,东宫多了人气,多了生气,热闹了许多。   二阿哥意气风发,底气十足。女人多了,就意味着子嗣也容易了。皇长孙,必出自他的东宫,哪有那死守着大福晋一个的直楞子老大什么事?   三阿哥已有嫡福晋董鄂氏,此次大选被赐婚了一位侧福晋田氏,为笔帖氏敦达礼之女。田氏出身一般,但性情温和,荣妃很是喜欢。而且她精于诗书,与三阿哥志趣相投,三阿哥十分满意。   四阿哥被赐婚费扬古之女乌拉那拉氏,婚期定在次年五月。在康熙的许可下,四阿哥与乌拉那拉氏见过一面,交谈过几句,相互印象都颇佳。果是应了曦月所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哪!   五阿哥被赐婚员外张保之女他塔喇氏,婚期定在次年九月。他塔喇氏长相端庄大气,性情直爽,还精于骑射,颇对太后和宜妃的胃口。   六阿哥被赐婚阿灵阿之女钮祜禄氏尼楚贺。但是六阿哥根本高兴不起来,因为未来老丈人非说尼楚贺年纪还太小,硬是请康熙把婚期定在了三年后。   三年后,三年后啊!大选也才三年一次,也太太太久了吧?偏偏曦月也是这个意思,说什么年纪太小不宜成婚。更警告他,他是有福晋的人了,再不能像以前那样看到美人就转不开眼。否则,她就打断他的腿!   六阿哥一脸苦笑。他哪敢呢?他要敢,老丈人阿灵阿、丈母娘兼姨母也不会饶过他的,更重要的是,尼楚贺生了他的气不理他怎么办!   唉,真是度日如年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要等三秋过去,他已经是一眼千年啦。   呜呜,偏偏订了婚,正式大婚之前,依据礼法,两人是万不可相会的,真苦啊,苦!   此外,除了嫡侧福晋,三阿哥和五阿哥另有被赐侍妾格格。就是四阿哥,尽管曦月反对,但康熙还是坚持给了他一个试婚格格宋氏。   康熙笑道:“禛儿来年就要大婚了,身边还一个女人都没有怎么像话?”会招人笑话的。   曦月不大高兴。康熙凑近她的耳朵轻声道:“再说禛儿总得练练吧,否则大婚之夜表现不佳,那他在福晋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   试婚格格是这样的用途?曦月撇嘴:“对你们男人来说,那种事情难道不是本能,天生就会的吗?”   康熙咳了两声。会跟精于此道,差距可大了去了。   曦月奇道:“难不成皇上您……也有不能说的过去?”   康熙顿时恼了:“朕天赋异禀!”竟敢怀疑他,胆肥了去了,他非得用行动好好证明不可!   帷帐落下,一片春意盎然,曦月很快被卷入了无边的情/欲潮水之中。理智尚余几分清明之际,她无力地慨叹,儿子都快要成婚了,或许再过两年她就要做玛嬷了,怎么康熙对她还是这般痴缠!   她还真怕,万一到时候出现她和儿媳妇同时怀孕的情况,那就太太太尴尬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多写了点,迟了几分钟~ 第116章 战事   康熙三十三年的这次大选,几位到了岁数的皇子后院或多或少地都充盈了一些。有如二阿哥,一口气进了一个庶妃和五六个侍妾格格的,也有如四阿哥,虽然和嫡福晋的婚期安排在来年,但也先收了一个试婚格格宋氏的。   唯有大阿哥是个例外。   别说惠妃心心念念的侧福晋了,就是连侍妾格格都没进一个!   惠妃都快气疯了,她花了多大功夫看好的人,费了多大的劲才得了康熙的口头许可,但是也不是何人走漏了风声,被大阿哥知晓了!   然后呢,大阿哥直接就去找了康熙,两眼炯炯有神,说话掷地有声:“葛尔丹未灭,儿臣何以沉迷温柔乡!”   康熙大赞他有志气,于是惠妃看好的那几位秀女,就都花落别家啦。气得惠妃接连数月看到大福晋都没好脸色。   大福晋不得婆母喜欢,心情郁郁,大阿哥安抚她:“额娘还在气头上,你这阵子就少去翊坤宫,免得受气。”   大福晋说道:“都是臣妾不好。禔哥,额娘说得对,臣妾身为您的嫡福晋,为您开枝散叶是首要的任务。臣妾无能为您生个小阿哥,就该大度贤惠一些,主动为您挑几个侍妾伺候……”   大阿哥粗励的手掌按住了她的唇,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胡说八道,蓉蓉你别被额娘的话带左了。谁说你没给爷开枝散叶了?萱儿和榴儿,都是我们的掌上明珠!我们还年轻,小阿哥总会有的,你别急。”   大福晋低声说道:“可是额娘说……”   大阿哥打断了她的话:“别总额娘说了。蓉蓉,你是听额娘的,还是听爷的?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出嫁从夫’吗?你嫁的是爷,不是额娘。”   大福晋犹豫着咬了咬唇:“臣妾当然是听您的。”   大阿哥笑道:“没错,听爷的,其他人的话,你尽当耳边风去!包括额娘那些不大好听的话,你也听过就算,别往心里去!”   大福晋说道:“臣妾尽量。”可是事情哪有那么容易?惠妃是大阿哥的额娘,是她的婆母,于孝道上,她就不可能不上心。   大阿哥将大福晋揽入怀中,叹了口气:“蓉蓉,爷知道你不容易。你放心,爷已经有办法了。等再过几年,爷建了功,立了业,爷就不再是光头阿哥,再不用委屈你陪着爷窝在宫中的阿哥所里,憋屈。”   “到时候,你只需每个月两次进宫给额娘请安就好。见得少了,额娘就是责难你,也就那么几次,你就忍忍吧。”   大福晋眼里闪着希冀的光:“禔哥的意思是出宫单独立府?可是皇子立府,至少得要有个爵位才是。皇阿玛轻易不封爵,您说的建功立业,又谈何容易?”   大阿哥豪气道:“爷出马,哪有难事?爷想好了,准噶尔叛乱,皇阿玛近期定会发军平乱,爷要向皇阿玛请缨,出征准噶尔!”   大福晋顿时就泪如雨下,惊慌不已,紧紧地抱住大阿哥,反反复复地说着语无伦次的话:“禔哥,臣妾不要您出征……万一,有个万一……臣妾不委屈,臣妾只要您好好的……只要您在臣妾身边,臣妾过的就是最好的日子了。”   大阿哥说道:“你别担心,爷的本事,你难道还不相信?更何况,爷请战也不只是为了你。在沙场上杀敌卫国,建功立业,本就是爷的大志向!”也是他坐上至高之位的必经之路!   以战得军心,以军功得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岂不比二阿哥那个空有太子之名的草包有底气得多?太子之位,本就是能者居之!而大阿哥最大的能耐,就在于战事武功!   大福晋含泪道:“不论您做什么,臣妾都永远支持你。”   只是大阿哥也没想到的是,这一回出战准噶尔,康熙竟然决定御驾亲征!   知晓了这消息,大阿哥略思一二,欣喜若狂!御驾亲征好啊,到时候他就有更多的机会在康熙跟前好好表现了!   大阿哥的主动请缨,康熙当场就允了,还当着朝臣的面,夸赞他“坚毅勇武,类朕也”,喜得大阿哥走路都轻飘飘的。太久太久,他没被皇阿玛这么毫不吝惜地大加赞赏过啦。   不过,惠妃知道了这个事情后,都快气炸了。大阿哥还没走到阿哥所呢,就被惠妃派出的人风风火火地领到了翊坤宫。   惠妃气急败坏,声音尖利:“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胤禔,你难道不懂吗?”   大阿哥淡定地说道:“那皇阿玛呢?皇阿玛身为天子,都决定御驾亲征。我只是个皇子,怎么就不能上战场了?”   惠妃吼道:“你皇阿玛身边有多少人保护,能比吗?战场上刀剑无眼,要是你有个万一,你让额娘怎么办?”   大阿哥说道:“额娘,你难道不相信你儿子的本事?我这次上战场,是奔着建立功勋去的,怎么会让自己出事?我已经二十一岁了,想有自个的事业,再不想什么事情都要仰仗着母家和外家!”   惠妃楞了楞:“怎么能说是仰仗?身为你的母家和外家,那拉氏和伊尔根觉罗氏都是忠于你,心甘情愿为你效力的。你难道还信不过你舅公和岳丈?”   大阿哥无奈地笑笑:“额娘,外头的那些事,没您想得那么简单。罢了,说了您也不懂,您就别操心了。”   惠妃不甘地说道:“禔儿,只一点,你和你皇阿玛都出征,那监国的能是谁?必是二阿哥吧。他监国,能借机得多少好处?不行,你得留下来,不能便宜了他!”   大阿哥呼了一口气,语气有些不耐:“额娘,我都说了您不懂,您别想了成不成?告诉您,我要是留下,那才叫糟糕!二弟监国,能有我什么好果子吃?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他暂代国事,拿身份压我就能压得我焦头烂额!”   惠妃声音放缓:“好,好,额娘不说了,额娘也是担心你啊。禔儿,你一定得平安回来,你就是额娘的命啊,你知不知道?”拿起帕子开始拭泪。   大阿哥脸色微有动容:“儿子让额娘担心了。您放心,我必会好好的。对了,还有晴蓉那儿,还请您多担待些。晴蓉给我连生了两个孩子,身子骨有些弱,就让她趁这个机会好好调养身子。请安、规矩什么的,您就别那么在意了。”   惠妃马上就不高兴了,面色上非常明显地看得出不快。   大阿哥拉住惠妃的袖子,难得温声恳求:“额娘,您和晴蓉都是儿子最关心的家人。您是额娘,晴蓉是我孩子们的额娘。我出征在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两个。”   惠妃愠色稍解。大阿哥的话,被惠妃理解成了他对大福晋的好,都是因为孩子们的原因。他非要大福晋给他生小阿哥,也是因为想要嫡长子的执念。这样想着,惠妃点了点头:“好,晴蓉那边,你只管放心就是,额娘会照顾好她的。”   大阿哥笑道:“可不敢劳烦额娘照顾。不过晴蓉若有什么做得不大合您的意时,还请您看在儿子的面上,宽容一二即可。”   惠妃应下:“额娘晓得了。出门在外,万万不要以我等为念,须得以自身安全为要。”   永和宫。   曦月问道:“皇上一定要亲自出征吗?”   康熙拉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你是在担心朕?”   曦月垂首:“当然是担心的。”战场上事情难料,要是有个万一,御驾亲征赌上的就是国运啊。   康熙正色道:“准噶尔攻下了喀尔喀蒙古土谢图汗部,眼看下一步就要威逼京城。朕是天子,天子守国门,就是前朝,朱家皇帝御驾亲征亦多矣,朕难道还不如他们?”   “战事胜败之局,气势犹为重要。朕亲自出征,必能大大鼓舞后将势力。一鼓作气,大败葛尔丹!不久之后,朕必会还朕的大清子民一个国泰民安!”   康熙是一个好皇帝,是一个伟大的皇帝,是一个将天下万民的生计放在心上的君王。在感情上,曦月对康熙失望多矣;但在政事上,曦月不得不说,她从来都是佩服他、仰慕他至深。   曦月看着康熙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臣妾相信您,您一定要平安回来。臣妾和孩子们,都在宫里等着您。”   五岁的十四阿哥用力地挥着小头,大声地喊道:“皇阿玛,等儿臣长大了,也要上战场,为您征战四方!”   康熙高兴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好,朕等着你长大,等你将来做朕的大将军!”   十四阿哥眼睛黑亮:“儿臣必是您麾下最最厉害的大将军!”   康熙大笑:“有志气!”   半个月后,战前预备完毕。大阿哥被任命为御前锋营统领,康熙带着数万大军,从京城开拔出征准噶尔。   曦月等人依依不舍地送别了他们:“必要平安归来。”   二阿哥被敕令监国,意气风发。四阿哥作为二阿哥的“臂膀”,做着默默无名的幕僚,辅助他监国。   出征期间,国家无事,京城安定,各省平静。一切都井井有条,有条不紊。   数月后,康熙率一部分兵士回京。然而,战事并没有结束,大军仍驻扎在乌兰巴托。   准噶尔是块难啃的骨头,准噶尔的首领葛尔丹是头有着狼子野心的狡诈狐狸。战败的葛尔丹带着六千大军沿着克鲁伦河而下,屯聚至河源处,还扬言要借兵俄罗斯大兵进犯漠南。   康熙回京调整了数月,重整了两万兵马,准备再赴乌兰巴托,第二次御驾亲征准噶尔!   而这次兵马开拔之前,大阿哥首次出征前其实就有孕的大福晋,即将临盆。   大阿哥百忙之中抽空从兵营回了宫,守着大福晋生产。   让人失望不已的是,大福晋仍是得了一个小格格。这已经是大阿哥和大福晋的第三个小格格了!   大福晋失声痛哭:“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惠妃的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   大阿哥急着回兵营,匆匆在大福晋耳边安慰了一句“等爷归来”,就离了宫。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117章 平安   大阿哥匆匆出宫回了兵营,准备跟着康熙再征准噶尔。战事一日未平,惠妃为大阿哥担惊受怕的心就一日悬着,没有一夜能够安睡。   惠妃舍不得生大阿哥的气,就把气都发到了连生了三个小格格的大福晋身上。大阿哥第一次出征前千叮咛万嘱咐交代惠妃对大福晋宽容相待的那些话,她早就统统抛到了脑后。   “禔儿忙得跟陀螺似的转,却还是千方百计地挤出时间进宫来守着你生产。可是你呢,还是只给禔儿生个了小格格!”   大福晋也不想的呀,她比谁都盼着能给她心爱的禔哥早日生下嫡长子!   “伊尔根觉罗晴蓉,你对不起禔儿,对不起本宫!你不贤善妒,不让禔儿娶侧纳妾,本宫暂且不说你,可你至少得给禔儿生个小阿哥吧?你算算,你进门都整四年了,膝下仍是无子!”   大福晋也很无奈啊,她怎么这么命苦!   “战场凶险,本宫只要一想到禔儿要是有个万一,要是回不来,他就连个承继他香火的男丁都没有,本宫就心痛啊,悔恨啊!你要能生个小阿哥,禔儿在战场上也会更有盼头,想着早日得胜归来见孩子!”   大福晋唰得脸色惨白:“爷肯定会没事的,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爷说过,让臣妾和孩子们等他回来!”   惠妃冷笑:“禔儿是本宫生的,本宫比谁都盼着他平安归来!”甩门而去。   大福晋望着才满月不久的小格格直落泪。康熙和大阿哥都不在宫里,惠妃对小格格嫌弃得要命,看都懒得看一眼,所以小格格至今还没有起名,连个小名都没有。   大福晋瘦削的手指轻轻地抚过小格格胖乎乎的小脸蛋:“盼儿,你就叫盼儿吧。盼你阿玛早日平安归来,一定要平安归来!什么出宫开府,什么战功爵位,额娘都不要,额娘只想要你阿玛好好的。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怎么样都是最好的!”   康熙再次御驾亲征准噶尔,二阿哥作为太子,继续留守京城监国,大权在握,意气风发。   特别是近日,二阿哥更是满面春风,喜气洋洋。因为,东宫太子妃侧妃庶妃,都有喜了!三个大肚子,怎么着都有一个会是皇长孙吧?哈,谁叫老大那个直楞子只守着大福晋一个呢?   他非得抢到这个先才是!   太子妃听说大福晋身体不适,准备去探望。二阿哥皱了皱眉,没好气地说道:“别去,没得沾了晦气,也给孤生个丫头!”   太子妃淡淡地说道:“后宫无主,皇玛嬷不管事,臣妾身为东宫妃,理应照应一二。大嫂有恙,于情于理,臣妾都该去慰问下。”   二阿哥眼睛一亮:“没错,孝懿皇后都去了多少年了,皇阿玛也没再行立后,看来是没这个打算了。没有皇后,后宫最大的不就该是你吗?诶,你办事认真点,等皇阿玛回来,孤就跟他说说,让你来掌管六宫,有她们四妃什么事!”   太子妃似笑非笑地看了二阿哥一眼。皇家与一般的勋贵官宦人家不同,皇家的妃嫔,那可不是一般的妾。勋贵之家,若是主母已近,确有不少嫡长孙媳提早掌管内宅的例子。但是皇家,特别是皇宫,那是从没听说过的。   原因很简单,勋贵官宦之家,下任掌权者基本是板上钉钉的,嫡长孙媳掌管内宅是迟早的事。但是帝王之家,权力争斗极其激烈,兄弟阋墙,父子反目数不胜数。皇帝通常都是霸道又多疑的,他活着一日,就不会允许有人把手伸到他的领地上来!他的威严,不容侵犯!   就是亲儿子,就是他最最看重的嫡长子,也不行!他让儿子学着理政,那是他划了地盘让他锻炼,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要是儿子想自搞一套,或是想要更多,那就……呵呵了。   更何况,说句不好听的,二阿哥虽是元后仁孝皇后所出,在襁褓之中就立了太子,但是说句不好听的,他的位置未必就有他想象的那么稳!   康熙还好好的呢,二阿哥就想着让太子妃去管康熙的后宫了?二阿哥监国一年有余,太子妃要是再掌了六宫之权,难保康熙不会太二阿哥起了疑心,生了防备!   再说了,共掌宫事的四妃,哪个是简单的?有出身有子嗣有权势,德妃出差最差,但她有宠啊!二阿哥也不想想,要是得宠的妃嫔在康熙耳边多吹了几句枕头风,他好不容易经营的局面或许就会颤两颤!   太子妃把以上的话语换了委婉的说法跟二阿哥说了一遍。唉,没办法,她怀了他的孩子,为了她和孩子将来能过得好,她少不得得努力一把,确保二阿哥这条船不要翻。   二阿哥嗤之以鼻:“妇人之见!你懂什么?罢了罢了,你不就是想去看伊尔根觉罗氏吗?想去就去吧,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吗?”皇阿玛怎么可能怀疑他呢?瓜尔佳氏的话真是可笑至极!   太子妃气得差点翻白眼,胡乱行了个礼就麻溜地告退了。   阿哥所。   太子妃见了大福晋,吓了一大跳:“大嫂怎么瘦了这许多?太医可有看过,怎么说?”   大福晋声音虚弱:“多谢太子妃关心,臣妾没事。”   太子妃想了想,问道:“是因为惠妃娘娘?她就那样,你且多宽心吧。”   大福晋说道:“额娘只是嘴上说话有些严厉,待臣妾还是挺好的。是臣妾自己想不开,连生了三个格格,实是命苦。或许臣妾这辈子都没有生阿哥的命,臣妾对不起大阿哥,对不起额娘……”   太子妃叹了口气,宽慰道:“大嫂,你往好处想想,你不知道宫里头有多少人羡慕你。大哥对你多好啊,有哪个能比得上?就说二阿哥吧,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毓庆宫就被塞得满满当当的了。本宫虽是太子妃,但过得也就那样。”   大福晋喃喃:“大阿哥对臣妾确是极好的,所以臣妾才觉更对不住他。”   太子妃说道:“你养好身子,耐心等大哥回来。你也不想大哥看到你病了瘦了担心不是?等大军凯旋,大哥和你夫妻恩爱,小阿哥是迟早的事。”   大福晋希冀地问道:“皇阿玛一定会得胜的是不是?大阿哥一定会平安的是不是?”   太子妃握住她的手拍了拍:“一定。”   太子妃的宽慰,让大福晋的心情好上不少。但是惠妃时不时的刁难,动不动的讽刺,实是让大福晋吃尽了苦头。   曦月也有些看不下去了,偷偷给大福晋支了招:“太后娘娘打算去五台山为大军祈福,不日就要出发。”   大福晋闻言,福至心灵:“多谢德妃娘娘提点。”   曦月微微一笑:“本宫没有提点你,不过闲话两句罢了。”   大福晋向曦月郑重行了一礼,转身即往宁寿宫而去。照理说太皇太后逝后,太后该搬进慈宁宫居住。但太后对太皇太后极为敬重,不忍动了太皇太后生前的摆设,仍是住在宁寿宫。   太后年纪愈大,就愈喜热闹。随着养在她膝下的五阿哥长大成婚,随着时常往宁寿宫跑的四阿哥、六阿哥等人各有差事忙碌,太后这里又空闲了下来。幸好还有温宪格格和十四阿哥给她逗乐,她才不至于太过寂寞。   只是这次去五台山,温宪格格和十四阿哥是没法去的,说是舍不得离开曦月这个额娘。当然,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五台山路途遥远,寺庙日子苦闷,他们都是活泛性子,受不了啦。   温宪格格眨巴着大眼睛:“我们在宫里的小佛堂也可以给皇阿玛和大军祈福,心诚则灵。”   所以,大福晋愿意带着孩子们同去五台山,太后高兴得很。   就是惠妃听说了,也十分满意:“算你有心,知道为禔儿祈求福佑。去吧,把萱儿和榴儿都带上,盼儿还小,就留在宫里头,本宫会照看她的。”   大福晋犹豫了下,坚持道:“皇玛嬷特许儿臣带上八个嬷嬷照顾孩子们,出行马车宽敞,路途也算平坦,盼儿跟着儿臣一同也无不可。再者盼儿生来有些弱,儿臣想着,或许让她多沾沾五台山的佛气,对她会有大好处。”   惠妃瞥了她一眼:“去吧去吧,当本宫会虐待你孩子呢?盼儿不只是你女儿,也是本宫的孙女!罢了,你们都去,本宫跟前也清静。五台山佛教圣地,你多住上一段时间,虔诚礼佛,求佛祖观音赐禔儿早得个小阿哥!”   大福晋顿觉轻松:“是,额娘,儿臣记下了。”   十日后,太后和大福晋一行人启程去了五台山。一住,就是一年之久。   期间,二阿哥得了一儿两女。太子妃最先生产,得的是个小格格,二阿哥不爽地骂了一句:“孤说会沾了伊尔根觉罗氏的晦气,果然沾了!”   紧接着,林佳庶妃生产,也生了个小格格。二阿哥脸色铁青,他怎么跟粗莽老大似的,也有了三朵金花?   幸好,最后生产的李佳侧妃生的是个小阿哥。二阿哥扬眉吐气,大笑三声,当场写信快马加鞭送至前线给康熙报喜。除了给康熙的,他还给大阿哥也写了一封,哈哈,气死粗莽老大!皇长孙,是他的!   期间,征战准噶尔的大军再次重整过,然后第三次讨伐葛尔丹。   直至康熙三十七年,康熙终于大败葛尔丹,平定准噶尔,喀尔喀草原也重归大清版图,漠北的百姓开始战后的休养生息。   宫中上下,还有五台山,终于松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118章 封爵   康熙三十七年,康熙终于大败准噶尔,剿灭葛尔丹。大军凯旋,举朝欢腾。   然而,二阿哥并不高兴。他非常非常地不高兴。   身为太子,二阿哥在康熙征战在外的时日留守京城监国,大权在握。一开始,二阿哥身为人子,还时常担忧康熙的安危;可渐渐地,他掌权越久,对权力越是上瘾,就越是放不下。   有的时候,二阿哥甚至还在想,若是准噶尔战场发生了什么意外,康熙就此回不来了,好像也不坏。   他做这个太子,做了足有二十余年了!康熙八岁登基,可他呢?已经二十四岁了,太子和天子之间那深不可测的一步还是遥遥无期。二阿哥烦躁,他甚至怀疑,他该不会做一辈子的太子吧?   皇阿玛都快四十五岁了,再过数载就是知天命之年了,怎么就还是那么恋着权位?怎么就不想着早早把朝政交给他呢?他年轻,他有为,他做得肯定不会比皇阿玛差!   二阿哥甚至想到了唐朝李氏的玄武门之变。玄武门之变后,李二逼迫父皇退位做了太上皇,自己登了基,从此励精图治二十余年,打造了“贞观之治”!   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就算不光彩,又有什么关系,不是吗?二阿哥这样想着,心思开始摇摆起来。   但是二阿哥掩饰得很好。二阿哥自小在干清宫长大,最是善于揣度康熙的意思,很熟练地装出他喜欢看到的样子,说着他喜欢听的话。康熙大战得胜兴奋之下,并没有查觉出二阿哥的异样,反而大笑着夸赞了他监国得力,治国有方。   然后,康熙再单独召见了四阿哥,对他也大加赞赏:“朕知道太子监国期间,你出了不少力。你做得很好,朕很欣慰。”   四阿哥郑重地说道:“为国为民,实是儿臣之志也,当不得皇阿玛夸奖。”   康熙笑道:“太子有你这个得力臂膀,实是太子之大幸,朕之大幸,大清之大幸!禛儿,朕希望你能做个治世的贤王!”   四阿哥说道:“谨遵皇阿玛之令,儿臣不论身处何位,必时时刻刻以万民为重。”   康熙满意颔首:“你长大了,接下来的几年,朕会给你多多派差,好好地锻炼你。会很辛苦,会很棘手,你怕不怕?”   四阿哥背挺得笔直:“儿臣不怕,儿臣求之不得!”   大战得胜后,自是论功行赏。   大阿哥是大大的赢家,他梦想成了真。三年征战,他立下了大大小小不少战功,甚至还在某次敌军夜袭时,与御前侍卫一同护过驾,表现得极为勇猛。自那之后,康熙看他的眼神都多了不少温度,父慈子孝,很是融洽。   大阿哥得了厚赏,还在军中任了重职。还有,他终于不再是光头阿哥了,他得了爵位,做了郡王,封号为“直”,是为直郡王!   大阿哥承诺大福晋的事情,他都做到了!身为郡王,赐了府邸,就有了自己的王府,自立门户啦。   只是,大福晋和萱儿、榴儿、盼儿三个小格格都还在五台山呢。大阿哥回阿哥所扑了个空。   然后,大阿哥去了翊坤宫。阔别许久的惠妃还没来得及表达对儿子的担忧和思念,就被他怼得心肝儿疼。   “好,你走,你翅膀硬了,看不上本宫这个额娘了是吗?”惠妃颤着手指向宫外。   大阿哥深吸了几口气,起身就欲往外走。   惠妃吼道:“禔儿,本宫是你的额娘,你是额娘的命啊。为了一个女人,你怎么可以这么对额娘,你这是在拿刀剜额娘的心啊!”   大阿哥嘴唇抿得直直的,声音瓮瓮:“晴蓉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我的福晋,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孩子们的额娘,是您未来嫡长孙的母亲!”   “额娘,您死心吧,我不会娶侧福晋,也不会纳侍妾格格。除非晴蓉没了,否则我的第一个儿子,一定是晴蓉所生!”   惠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那就死吧!   大阿哥眼尖地捕捉到了,失望不已,加快了脚步,边说边道:“我能跟着皇阿玛大败葛尔丹,保护千千万万的大清百姓,难道还护不住一个晴蓉吗?”   惠妃慌乱道:“禷儿,额娘没这个意思!”   大阿哥不再回头,径直去了干清宫,请求前往五台山迎太后和大福晋等人回京。康熙准允。   半月后,大阿哥等人回京。太后一行人声势浩大地重回皇宫,但是大福晋没有。康熙赐下的直郡王府,大阿哥让工部以最快的速度简单修缮了下,就带着大福晋和三个孩子住进去了。   大福晋靠在大阿哥的肩膀上,眼泪如珠子似的不停地留:“禔哥,您终于回来了,臣妾好想您……”   大阿哥叹道:“蓉蓉,这三年苦了你了。爷跟你保证,爷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这一辈子,爷都会护你周全。”   大福晋感动不已:“晴蓉何幸,能够遇见您。”   大阿哥笑道:“胤禔也何幸,能够遇见晴蓉。爷第一眼看见你,就被你迷住了。爷确定,你就是爷最重要的女人!要是没有你,爷的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大福晋直起身来,拭了拭眼泪:“可是臣妾没福,都七年了,都没能给您生个小阿哥。臣妾担不起您的爱重,爷,臣妾请求您,明年大选,您给府里进几个新人吧。”   “您的心意,臣妾知道,臣妾心满意足。几个新人罢了,臣妾不会嫉妒的。就当她们,是替臣妾给您生孩子。”声音越来越低。   大阿哥将她重新搂入怀里:“急啥?爷和你都还年轻呢。爷也想开了,皇长孙反正被二弟抢了先,咱也就没必要急在一时。要是再过个七八年还没好消息,那就再说吧。”   大阿哥细细地观察了大福晋的神色,笑道:“你在五台山住了这些日子,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看来宫里头确实太委屈你了,以后回宫给额娘请安,爷都陪你去,不许你一个人去。”   大福晋含泪点头:“臣妾都听您的。”   大阿哥和大福晋就这么急不可耐地从阿哥所住进了直郡王府,夫妻两个鹣鲽情深,过得其乐融融。直郡王府一应装饰摆设远不及阿哥所荣华贵气,但宽敞阔气,很合大阿哥心意。而大福晋嘛,只要和大阿哥在一起,还少了总是看她不顺眼的惠妃,心情大好,脸上的笑意也多了许多。   “多亏了德妃娘娘指点。”大福晋把之前发生的事悄声告诉了大阿哥。   大阿哥挑眉:“德妃娘娘?唔,她向来是个良善心软的。这样吧,以后爷少找点四弟的麻烦就是了。”   大福晋轻捶了他一下:“您就不能别跟四弟作对吗?臣妾觉得四弟、六弟他们人都挺不错。”就跟德妃一样好。   大阿哥轻笑:“四弟不错?呵呵,那是你不懂。蓉蓉,外头的这些事你就别管了。”老四跟着二阿哥混,他跟老四的关系就不可能好!   老四啊,就是二阿哥的智囊,是二阿哥的幕后军师!他在二阿哥手里头吃过那么多次亏,以前不晓得,但他征战了几年眼界开了不少,懂得也就多了。细细查究下来,才发现,这后头大多都是老四的手笔!   想要打败二阿哥,就必须把老四给废了!让二阿哥不再重用老四,当然最好的是把老四拉拢过来,归自己所用!大阿哥如是想着,眸色愈深。   翊坤宫。   惠妃这段日子气炸了。胤禔这个儿子就是个白眼狼,娶了媳妇就忘了娘!   还不如老八这个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来得孝顺呢!亲子不如养子,实是可悲,可叹,可笑!   没错,八阿哥趁虚而入,对着惠妃极尽尊敬孝顺之能事。晨昏定省,从不落下;有了好吃的好用的好玩的,就是再珍贵自个儿再喜欢,也最先是想着她。一口一个“惠额娘”,抚慰着她被亲儿子伤透了的心,让她觉得暖暖地舒服。   除了不是她生的,八阿哥的表现跟亲儿子有什么两样?呸,亲儿子是个没良心的,哪里能跟老八比?   惠妃气愤之下,对大阿哥越来越不满,看八阿哥越来越顺眼。投桃报李,惠妃对八阿哥也好了许多,有意无意地把介绍了一些那拉氏派系的人物给他。老八也算是她的儿子,他过得好了,对她也有好处。   要是禔儿果真靠不住,她还有老八可以给她养老。要是禔儿迷途知返了,老八长进了也能更好地辅助他。惠妃这样想道。   八阿哥暗自欣喜。他多年的努力,总算有了回报!就算他出身低,那又怎么样?大哥和十弟运气好,生来就有他求之不得的好资源;但是他通过谋划,也都拥有了!   不,终有一天,这些全部都是他的!八阿哥当然知道惠妃和温贵妃的打算,但是谁说他要做大阿哥或十阿哥的跟班?   他有鸿鹄志!大哥和十弟,他们才会是他的跟班!   不过温贵妃,随着十弟渐渐长大,对他是越来越小气了。这可不好。八阿哥嘴角露出一丝温文尔雅的笑容,谁能想得到,他这翩翩君子的模样之下,盘算的是怎样的阴挚诡计呢?   话分两头。   除了大阿哥被封了直郡王,出宫单独开了府外,四阿哥因为辅助二阿哥监国有功,也被赐了爵位。   年仅十九岁的四阿哥成了贝勒,封号为“雍”,是为雍贝勒!   大阿哥得了消息,轻哼一声,不过是个贝勒,比他这个郡王差远啦。   二阿哥则是高兴地用力拍了拍四阿哥的肩:“四弟出宫开了府,到时候给孤办事就更便宜了!”   四阿哥微微一笑。确实,很多事情,他做起来会方便许多。   他可以大展手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119章 和亲   四阿哥虽只是贝勒,但康熙赐给他的府邸很大,就是做亲王府也是当得的。当然如今嘛,需得先将几个院落封起来,才合乎贝勒制。   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四阿哥将来绝不会止步于贝勒。从贝勒府的规模来看,四阿哥很可能会做到亲王!   曦月依依不舍地送别了四阿哥和四福晋,孩子长大了,总要自己飞的。四福晋微笑着说道:“额娘要是不嫌弃,我每天进宫来看您。”四阿哥也附和着点了点头。   曦月笑道:“那可不必,你刚有了身孕,得多注意着点,养胎要紧。只要你们过得好好的,本宫也就安心了。”四阿哥是要做大事的人,她不愿束缚了他。   六阿哥羡慕地说道:“四哥,我也想有自己的府宅,只要有你的一半大就好。四哥,你说我要是去跟皇阿玛求上一求,皇阿玛会不会心情一好,也赏我个贝勒当当?”最好呀,他的府宅就在四哥隔壁,也方便他们来往。   四阿哥笑而不语。六阿哥还待再问,六福晋,也就是阿灵阿和明月的女儿尼楚贺毫不客气地把他拽了回来:“你还是做梦比较快!”   六阿哥不甘心地挣扎着说道:“那不用贝勒,贝子也行啊。”他要求不高的。   四阿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以后要是只做个贝子,别说是我弟弟!”他如此努力,也督促着弟弟妹妹们上进,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保护曦月。当年曦月被软禁永和宫,他万般焦虑却无能为力,连探望都做不到,那时的无助,还有对自己弱小的憎恨,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六福晋用力拍了一下六阿哥的手臂:“你的目标还真是远大啊,六贝子?你让额娘的脸往哪搁,你想让额娘因为你被人笑吗?哦,就是贝子,你还不一定能当上呢。成天懒洋洋地不上进,以为皇阿玛的爵位是随便派发的啊?”   六福晋是六阿哥的表妹,自小一块儿长大的,曦月一直很疼她。所以即便曦月在场的时候,她也是随性说话,活泛得很,从不像四福晋一直端庄大方,严守规矩。   只能说是各花入各眼。六阿哥就喜欢六福晋跟他无拘无束的样子,而四阿哥呢,则是十分满意四福晋的风范,如此才可为他的贤内助。   至于曦月,是极少插手儿子和儿媳妇的相处的。还是那句话,只要他们过得好就成啦。不聋不哑,不作家婆嘛。   四阿哥提点道:“六弟,你想要皇阿玛给你封爵,不做出点实事来是不成的。大哥比我们年少数岁,之前熬了那么多年,不也是个光头阿哥?直至跟着皇阿玛远征准尔噶三载,立下大大小小不少战功,才一举封了郡王。”   曦月笑道:“禛儿说得对。你皇阿玛在这方面吝啬得很,这次不也只封了你们大哥和禛儿?荣妃的三阿哥可是什么都没有呢。”   六阿哥轻叹了一声:“啊,我真是太难了。”   四阿哥微笑着看向他,温和地说道:“六弟不必担忧,四哥会帮你的。”   六阿哥浑身一凛,只觉得四阿哥的笑容是恶魔的坏笑。他有预感,好不容易因为新娶了尼楚贺进门才过了没多久的逍遥日子就要跟他招招手说再见,一去不复返了!   后宫平静了没多久,又出了一件大事:公主和亲!   喀尔喀草原曾被准噶尔侵占,部落的人们苦不堪言。康熙征战准噶尔之时,喀尔喀的人也跟着出力,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战后,康熙颁布了一系列安抚和嘉奖喀尔喀的政策。   喀尔喀郡王郭多布多尔济当然要趁机把康熙的大腿抱得牢牢的。为了与清皇室的关系更加紧密,他请求,迎娶公主!   而康熙的女儿中,适龄的只有一位,就是宜妃妹妹郭贵人的恪静格格!   郭贵人一得到消息,就晕了过去。   一醒过来,郭贵人就看到了坐在她床头的宜妃。她悲从中来,抱着宜妃就哭开了:“姐姐,这可怎么办啊?恪静要被和亲了,那我怎么办?”   宜妃叹气道:“妹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皇家的公主,多是要走这条路的。在恪静之前,布贵人的端静,还有荣妃的荣宪,前些年不也都嫁去了蒙古?”   郭贵人直抹泪:“姐姐,我就恪静一个孩子啊!她这一走,我的日子该怎么过?”   宜妃说道:“该怎么过就这么过。你放心,有我呢,还有祺儿他们,也会代替恪静孝顺你这个姨母的。”   郭贵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要是恪静能跟温宪一样留京该多好!我不求恪静的附马能与舜安颜相比,只要人品过得去,出身、官职、相貌、本事都不重要,只要能在京城就成!要是在京城,我怎么着也能一两个月见她一回啊。”   宜妃抚着她的背安慰:“皇家的公主能有几个有温宪那样的好福气呢?恪静她们享受了这么多年皇室的优渥生活,如今是到了她为大清出力的时候了。这就是她们的命,我们只得认命啊。”   郭贵人咬了咬唇,说道:“都是我这个做额娘的无能。要是我能像德妃娘娘那么深受帝宠,恪静保不准也能嫁在京城……”   宜妃摇了摇头:“这可未必。皇上把国事和后宫分得很清,我看得明白,要不是孝懿皇后临终所托,温宪保不准将来也是要去蒙古的。”   郭贵人楞了楞,无力地垂下了头,喃喃道:“德妃娘娘是个好命的,什么好事都轮得到她。温宪就算和亲蒙古,去的肯定也是科尔沁部落,太后娘娘那么喜欢温宪,肯定会给她挑个最好的。哪像恪静,要去那么荒凉苦寒的漠北,喀尔喀啊,那处才结束战乱多久!我一想到,我就心痛得要命!”   宜妃还要出声安慰,恪静推门走了进来:“恪静给大姨母和额娘请安。”   郭贵人刚刚收了没多久的眼泪又如珠线似地落了下来:“恪静,额娘苦命的孩子啊!”   出乎宜妃和郭贵人的意料,恪静脸上却是一点忧色也无,而是豪情万丈地说道:“额娘,你哭什么?我嫁去喀尔喀有什么不好?多尔济才二十岁,听说长得可俊了,他是喀尔喀郡王,整个喀尔喀他最大。我这一嫁过去呀,我也是最大!”   郭贵人气道:“有什么好?就那破落地方,你虽是郡王福晋,日子过得指不定还比不上咱京城普通官宦人家!”   宜妃却是听出了恪静的言下之意,试探道:“恪静,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打算与郡王一同管理喀尔喀吧?”观她神情,以及她说的“我也是最大”之语,宜妃惊讶之余,不能不这么猜测。   郭贵人吓了一大跳:“这怎么行?恪静,身为郡王福晋,职责是给郡王打理后宅,养育子女,怎么能干政呢?你要是这么做,郡王肯定会不高兴的,转而对你不好怎么办?你纵是公主,远在喀尔喀,我们也帮不得你啊。”   恪静说道:“我听说喀尔喀民风彪悍,以本事论英雄,并不像咱们这边这么在乎男女之别。与准噶尔打仗的时候,喀尔喀同仇敌忾,全民皆兵,就是女子,也有不少上了战场呢!”   “我在宫里读了许多年书,学了不少本领,大姨母还带着我掌管过宫务。我有自信,以我的能耐,与多尔济同治喀尔喀,才不是不成!”   郭贵人楞在了那里,翻来覆去只一句:“这怎么行,这怎么行!”   宜妃拍了拍恪静的手,笑着说道:“有志气!只是,据本宫所知,多尔济并不上马上打下的郡王之位,而是有本事的父兄都死在了准噶尔战乱之中,才轮得他捡了个好,做了喀尔喀的首领。他年轻,他长得俊,但他是个懦弱没本事的。恪静,本宫觉得,你不要对他期望太高,否则你很可能会非常失望。”   恪静不以为意,云淡风轻地一笑:“多谢大姨母提点。这些我也知道,我一接到消息,就请四弟帮我查了多尔济。姨母不必担心,多尔济懦弱无能才好呢,他无能,我能发挥的地方不就大了,不就能大显身手?”   “喀尔喀归我管,那不就等于归皇阿玛管?有我在喀尔喀一日,喀尔喀就永远是大清的北边藩篱,永不会乱!等我和多尔济有了孩子,我也会这般教他,让喀尔喀世代为大清效劳!”   郭贵人听得目瞪口呆,完全消化不了这个事实。但是她明白了一点,她的担心全是没用的,她的女儿,对这桩婚事满意得很呐!   宜妃则是对恪静大加赞赏:“大清和喀尔喀得以世代交好,必不会忘了恪静的大功!”   储秀宫的这一段密谈,宜妃三人当然是没有传出去的。所以后宫诸人惊讶得很,怎么郭贵人突然就不闹了呢,宜妃也不想着去皇上那儿求求情?他们瓜子都准备好了,戏幕才刚拉开,怎么就没得看啦?   在康熙面前,恪静也没说那一番志气昂扬的话,事情是要做的,不是说的。她告诉宜妃和郭贵人,是为了安她们的心。但在康熙这儿,她还是用做成的事实来告诉他,她比他想象的更出色,更优秀,更超乎他的预期!   所以,她只坚定地说道:“恪静愿往。”   于是,康熙册封了恪静为和硕公主,正式赐婚她于喀尔喀郡王敦多布多尔济,下半年就大婚!   为了补偿恪静远嫁漠北的辛苦,康熙特许了她所请,允她在大婚之前小住雍贝勒府数月,可在离京之前好好地畅享一番京城的风光。   不过,恪静可不是为了畅玩京城,而是为了向四阿哥请教。她看得出来,四阿哥是个深藏不露的有大本事之人。要能多得他指点,她在喀尔喀的大计划或许能进展得顺利许多!   四阿哥比二阿哥强多了,二阿哥监国期间四处拉拢朝臣,在恪静看来,简直就是作死。如今康熙和二阿哥尚是父慈子孝,但再过五年、十年呢?皇权是专/制的,是独享的,到时候康熙还不算老,二阿哥风华正茂,他们会变成怎样?   二阿哥的太子之位,未必就如很多人认为的那么稳!   要是二阿哥不成了,那会是谁?   恪静认为,不可能是二阿哥的死对头大阿哥!比之大阿哥,她对一直亦步亦趋跟随着二阿哥,好像是铁打的太/子党的四阿哥更有信心!   多年来,恪静与四阿哥从来交好。而如今为长久计,恪静决定对他坦诚相向,她把她对宜妃和郭贵人的说过的话,如实地跟四阿哥讲了一遍,末了诚恳而言:“四弟,我虽为女儿身,但为国为民的心,并不输于男子。身为郡王福晋,我觉得我能做到更多。还请四弟教我。”   四阿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同意了下来:“好。”   数月后,恪静公主和亲喀尔喀。   再一月后,康熙第三次南巡。为了安慰女儿远嫁的郭贵人,这次南巡也带上了她。   此外,随行的还有惠妃那拉氏、宜妃郭络罗氏、淳嫔曹丹华和几位年轻貌美的贵人常在。   没有曦月!   因为,曦月又有孕了!   太医诊断出来时,曦月都快尴尬死了。她已经三十八岁了好不好,再过两年就四十岁了,在此之前她已经生过三子一女四个孩子了!   最最关键的是,她的儿媳妇四福晋,也挺着大肚子呢。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康熙征战回来久别胜新婚缠着她的时候,她一恍神有过这样的担忧,没想到时隔半年竟然成真了!   实在是,太太太尴尬了啦。   康熙却是哈哈大笑:“朕宝刀未老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ps:这是曦月最后一个孩子!   感谢在2020-06-2017:28:57~2020-06-2117:53: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梅若寒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 送子娘娘   曦月年近四十有孕,实是惊呆了后宫众人。   惠妃自大阿哥出宫立府后,本来就坏的脾气更差了,就跟吃了炸/药似的。她听闻了消息,又气又恨地直接抄起桌上的茶壶茶杯狠狠掼在了金砖地上。   “德妃她还要不要脸了?老大年纪了还勾引皇上!”惠妃骂道。   小宫女推门进来,看到殿内的情形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地禀告:“娘娘,大阿哥和福晋来给您请安了。”   惠妃吼道:“不见,让他们滚!”不孝子不孝媳!   “是。”小宫女福了个身就要退下。惠妃又吼道:“让他们进来!”   小宫女又道了声“是”,就一溜小跑出去了,放低了声音提醒候在外头的大阿哥和大福晋:“娘娘今天心情不大好呢。”   大福晋脸有忧色,大阿哥剑眉轻挑,耳语安抚她:“没事的,额娘心情啥时候好过?她年纪大了,脾气就格外坏。”   大福晋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其实惠妃年纪并不算大,也就刚刚四十出头,也就比德妃曦月年长数岁而已。只是惠妃志大才疏,想要甚多,所得却少,因而心思暴躁,早显刻薄老态。   要说惠妃年纪大了,那德妃年纪也不小吧?可是德妃近些年来还是圣宠优渥,才又怀上了龙胎呢。大福晋最羡慕的就是曦月这一点,能生!   且不论肚子里这个是男是女,曦月这十余年来已经生了四阿哥胤禛、六阿哥胤祚、十四阿哥胤祯和温宪格格四个,三个阿哥一个格格,还个个都是出挑的,实是羡煞人也!   大福晋无奈地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怎么她就只能生小格格呢?德妃的福气要能分她一些,该有多好!要她早生了小阿哥,惠妃也不至于总为难她,大阿哥和惠妃也不至于母子失和。   果然,惠妃见到大阿哥和大福晋,就极尽尖酸之言语,讽刺了一大通。   大阿哥眉头皱得死紧:“额娘要是不欢迎我们,我们就告退了。”拉着大福晋就要走。   惠妃说道:“禔儿有差事要办也就罢了,伊尔根觉罗氏,你哪去?”连请安都要禔儿陪着,生怕她吃了她吗?   大福晋想了想,说道:“儿臣打算去趟永和宫给德妃娘娘请安。”   惠妃顿时黑了脸:“不许去!”明知道她和曦月不睦,伊尔根觉罗氏竟然要去讨好她的死对头?不孝,实在是太不孝了!   大福晋红着脸怯怯地说道:“额娘,宫外头有个说法,年轻妇人要是多接触接触多子多福的全福人,也能沾点喜气,如愿以偿早得贵子。”   惠妃皱着眉道:“德妃算什么全福人,她不过宫女出身!”儿媳妇去永和宫相求,在她看来是丢尽了她的脸。   大阿哥不耐烦道:“额娘,您还想不想让晴蓉给你生孙子了?晴蓉好不容易想到个法子求子,您还这也不行那也不许的!”   惠妃张了张嘴,差点脱口而出“又不是就她能生”,好险咽了回去。但是大阿哥和大福晋已经察觉出了她的意思,一时殿里的空气都变得尴尬起来。   没错,惠妃早就恨透了大福晋,占着茅坑不拉屎,自己生不了儿子也不让别的女人生,把大阿哥管得死死的。自大福晋进了门,大阿哥别说娶侧福晋了,就连一个侍妾格格都没添过,原先就收了的那些女人也基本上成了摆设。   这还不算,在惠妃看来,她的禔儿以前多乖多孝顺啊,可娶了大福晋后呢?成天戳她的心窝子!当然,这不能怪禔儿,都是大福晋的错!要不是大福晋,她的禔儿还是原先那个懂事贴心的孩子!   惠妃不止一次地想过,大福晋要是没了,应该是件大好事吧?禔儿可以再娶继福晋,这回她一定要给他挑个乖顺听话的,贤良淑德的,而且要宜生养!除了继福晋,还有侧福晋、侍妾、格格,也都可以纳进门。到时候,禔儿就可以儿孙满堂啦!   所以,大阿哥征战准噶尔期间,大福晋生下第三个小格格盼儿之后身体大虚,惠妃不仅不焦急反而暗中窃喜。惠妃故意地去指摘她、责骂她,让她心情抑郁,憔悴不堪。惠妃看得出来,大福晋那段时间看着都有些生无可恋的样子了。   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大福晋跟着太后去了五台山,说是要给康熙和大阿哥祈福。惠妃才收了手,许了她去。   但是,大阿哥回来后,就与惠妃闹开了。惠妃后悔,她就不该心软,早该趁着禔儿不在的时候无声无息地让大福晋没了!当断不断,后患无穷啊。   大阿哥带着大福晋离开了翊坤宫。大阿哥压低了声音道:“晴蓉,万不可独自过来给额娘请安。”   大福晋没料到事情的严重性,不过还是顺从地应了下来:“是,臣妾听您的。”   大福晋随即去看望了曦月,曦月尴尬地不行。从来是长辈探望怀孕的小辈,哪有小辈去问候怀孕的长辈的?老蚌怀珠,真真是丢死人了。   大福晋恳求道:“德妃娘娘,我有些私密的话想跟您请教。”   曦月让香竹等人退下:“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吧。”   大福晋头低得不能再低,脸红得不能再红,声音小得不能再小:“娘娘您如此多子福,不知可有什么不传之秘?比如……比如……床上的时候……”   曦月也被闹了个大红脸。这种事,怎么好意思说?   见曦月久久沉默,大福晋眼泪就下来了,恳求道:“还请您指教我一二,我要是再生不出儿子,我实在愧对我们爷啊。有时候我都在想,我是不是死了对大阿哥更好。没了我,大阿哥定能儿孙满堂……”   曦月急劝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大阿哥对你的情义,我们都看在眼里。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是抛下他一个,那他必是深受打击,活着都没滋没味呢。纵是续娶纳侧儿孙满堂,也不过是应付惠妃,尽着那份孝道罢了。”   大福晋无声垂泪。她的心里苦啊。   曦月想了想,终是有些不忍心,拉过大福晋的手轻声说话:“我且问你一些事,切不可为外人道也。”   大福晋连忙保证:“要有一言半语外传,晴蓉天打雷劈。”   曦月笑道:“不必如此严肃。晴蓉,大阿哥晚间表现,没问题吧?”   大福晋轻声道:“没问题的,大阿哥很努力。大阿哥虽不说,但我知道他也很想要个儿子。可我不争气,他心心念念的皇长孙终是被二阿哥占了先。大阿哥他……除了我不方便的时候,每天都会……有时候还不止一回……”   大福晋支支吾吾的,头都快垂到胸膛了。曦月心下忍不住暗叹,果然是年轻人,身体好,精力旺盛,真是恩爱啊。不过,于子嗣而言,太过恩爱了并不是太好哦。   曦月拿过一张宣纸,拿毛笔画了格子,问了大福晋的小日子,圈出了其中两日。现代的排卵日什么的,希望能对大福晋有些用处吧。   大福晋宝贝似地捧着宣纸:“多谢德妃娘娘指教。”   曦月把宣纸拿了回来撕了,说道:“记下就好。”难道让大福晋拿着这张纸去跟大阿哥商量日子,让大阿哥猜到是她的主意?   大福晋恍然醒过神来:“是,德妃娘娘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今天我来您这里,是来沾您的喜气。将来若是成功了,也必是您带给我的福气。”   控制时日,对她来说是很容易的。其他时候不要过于频繁,也不难,她只推脱身子舒服太累了,或是心情不好就成。   大福晋离去后,曦月扶额,这叫什么事啊。唔,好尴尬,甚至还有点为老不尊的感觉?都怪康熙啦!大福晋都快把她当成送子娘娘了。   南巡繁冗的准备工作终于完毕,康熙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出了京。后宫留守的是温贵妃和荣妃,没错,温贵妃总算逮着机会再次触碰宫权了。   温贵妃也是看曦月百般不顺眼的,为防万一,曦月搬去了畅春园养胎。   至于四个孩子,则是都交给了孩子们的阿玛——康熙,如出笼的鸟儿飞出了宫,也跟着下江南啦。特别是十四阿哥,兴奋得直翻跟头,跟只猴子似的没一刻消停。   宜妃笑道:“德妹妹尽管放心,本宫会照顾好温宪,也会看着点小十四的。”宜妃是第二回 跟着康熙南巡了,高兴得很。   曦月也想去啊,但是谁让她肚子里揣了娃呢?唉,只能望着长长的南巡队伍兴叹喽。   无聊,好无聊啊。曦月干脆把额娘喜塔腊氏和妹妹明月接了过来。阿灵阿也在队伍里头,把孩子们也带去长见识了,明月也无聊得很。母女三个聚到一处,其乐融融。   当然,少不得喜塔腊氏对曦月担心了一场:“都这个岁数了,得多当心啊。”私下还提醒道:“以后别再怀了。”女儿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曦月用力点头。   一个月后,畅春园来了个不速之客——大福晋。   大福晋满面喜气,她又有啦。这回的早孕反应跟先前几个不一样,她有预感,肯定会是个小阿哥!   德妃娘娘,真是她的送子娘娘哇!   反正没什么事,大福晋干脆也在畅春园住了下来,放松放松心情。跟着德妃娘娘养胎,她好像底气都能变得足一些呢。惠妃要是问起,她只说是想多沾沾德妃的多子之福呗。   当然,这是真话。大福晋还真是这么想的。   几个女人欢乐地在畅春园过着逍遥日子。突然有一日,皇宫里传来了消息,十三阿哥胤祥生母,敏贵人章佳氏薨!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章佳敏儿的死,有阴谋哦。 第121章 敏贵人薨   敏贵人章佳氏薨了?   尘封的往事,重新回笼到了曦月的脑海中。章佳敏儿,原是花房的人,之后再做了定嫔万琉哈晨星的宫女,后来无意中又与宜妃和曦月投了缘,调到了永和宫,自此跟在了曦月身边。   最开始的时候,曦月和宜妃都很喜欢敏儿。   敏儿天生神力,武艺高强,比起宜妃还要略胜一筹。宜妃难得棋逢对手,当然如获至宝,还直言敏儿从此就是她的妹妹,由她罩着!   敏儿性情憨直,心思纯净,看着是个可爱的孩子呢。曦月舍不得她在花房受苦,也不忍她在永寿宫被晨星磋磨,所以把她留在了身边,一应待遇如同她的大宫女香竹一般无二。   康熙常来永和宫,跟敏儿也渐渐熟悉了起来。其实早在康熙在永寿宫晨星处初见敏儿的时候,就对她颇有好感,如今常见,要说心里没那么几分心思,他就不是风流皇帝了。心情好时,他还偶尔指点过几招敏儿的功夫。不知不觉间,小姑娘的旖旎情思也被撩动了。   不过考虑到曦月,康熙略想了想,还是按捺下了心底的骚动。女人多得是,曦月宫里的小宫女就算了吧。免得她又使性子不肯好好陪他。   只是世事难料。   晨星因妒生恨,投靠温贵妃,污蔑孝昭皇后之死为曦月所害。康熙查明真相期间,将曦月软禁永和宫一段时间。又因为当时的大内总管梁九功示好二阿哥,不曾将康熙的信件送至永和宫,导致永和宫与世隔绝,人心惶惶。   在那样的情形下,曦月对康熙失望至极。于是,她在察觉敏儿对康熙情窦初开的时候,说了气话,“你要是喜欢皇上,就大胆地去喜欢吧”。   再然后,敏儿接连数晚翻墙出去想偶遇康熙问个清楚,为什么要把德妃娘娘软禁。终于,在那一晚,敏儿逮到了机会,她在坤宁宫遇上了独自一人醉得人事不省的康熙!   康熙得知了孝昭皇后实为太皇太后赐死,大受打击,单身去了坤宁宫狂饮大醉。敏儿怕他着凉,就把他扛回了干清宫。然后,康熙酒后乱性亲了她。   再然后,敏儿顺势把康熙给睡了!康熙嘴上说着不想动她,但身体诚实得很,乐滋滋地享受了一番温香软玉。   敏儿原本的打算,是只想做康熙一夜的女人。她不求名,不求份,只侍奉康熙那么一夜,她心满意足!   但是,就那么一夜,肚子里就多了个风流多情种!   从此,敏儿的人生天翻地覆。香竹恨她,曦月不想再面对她,宜妃也叹着气与她划情了界线!   敏儿成了敏常在,搬去了荣妃的永寿宫。生下十三阿哥胤祥后,她晋至了敏贵人。   从此,敏儿跟着荣妃深居浅出,不问外事,除了带娃,就是成天在小佛堂里念经抄书和侍弄花草。年纪轻轻,就把日子过得老气横秋的。   光阴如梭,这一眨眼,时间就过去了十年,十三阿哥都长成了九岁的小小少年。   怎么突然之间,敏儿就薨了?曦月狐疑,其中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喜塔腊氏说道:“月儿,你怀着身子呢,养胎最重要,其他什么事也别管,就留在这畅春园,哪儿也别去!”   明月也附和道:“姐姐要是真觉得不对劲,就去信给荣妃娘娘问问情况。荣妃娘娘是敏贵人的主位,她肯定清楚。”   曦月对着她们安抚地笑笑,说道:“额娘,明月,我知道事情轻重,不会鲁莽的。皇上、太后娘娘和宜妃都不在宫里,我就是怕有个万一,才搬来的畅春园静养。你们放心,在皇上南巡归来之前,我绝不会离开畅春园的。”   说罢,她让香竹拿过纸笔,准备给荣妃去信。荣妃也共掌了六宫好些年头,想来查这么一桩小事不是问题。   大福晋也匆匆过来:“德妃娘娘千万别回宫!宫里头的形势不大妙呢,贵妃娘娘近来脾气极为暴躁,打罚了许多宫人,就是荣妃、僖嫔娘娘她们也常被训斥立规矩。德妃娘娘,贵妃娘娘向来看您不顺眼,您此时回去,肯定得不了好!”   曦月笑道:“晴蓉你有心了。”不同于野心勃勃又志大才疏的惠妃和大阿哥母子,大福晋是个极其温柔甚至有些怯弱的如水小女人,心地纯良,恬静安宁。   曦月很喜欢大福晋,只是碍于惠妃,之前很少与她往来。这次南巡惠妃和大阿哥都随行,大福晋也来畅春园小住,两人才多了相处的时间,双方的观感都很不错。   可惜毕竟大阿哥和四阿哥的立场不同,曦月和大福晋也只能维持如此淡淡的交情。等南巡归来,她们就又要恢复从前了。唉,身不由己啊。   荣妃很快就回了信。   信上说,敏贵人之死,实是她自身不慎之故。敏儿对花草的着迷,众人皆知,一年四季,永寿宫偏殿都弥漫着各种花香。就是严寒冬日,她也乐此不疲。   前些日子气温骤降,敏儿担心花草受了寒,就把几十个花盆都搬进了殿内,还燃起了地龙,悉心照料。这些花草中,有郁金香、水仙、百合等,鲜花盛放,花香浓郁。   就在前日,敏儿给水仙分茎时,突然手脚抽搐,不省人事。荣妃赶紧宣了太医,金太医一进偏殿,就大惊失色,捂了鼻子跑到殿外大口呼吸:“此花毒矣!”   金太医解释道,很多花虽然漂亮,但有的时候对人是有害的,处理起来要格外小心。冬日的郁金香、水仙和百合这三种花,虽然花朵清丽,花香馥郁,但实则茎叶花粉均有毒性。再加上敏儿把这么多花都置于一处,还燃了地龙,门窗也关闭了不少,更是毒上加毒啊。   末了,荣妃叹道,天有不测风云,谁能料到敏儿竟死于她钟爱之物呢?实是难料啊。温贵妃已经把那些害人的花都烧了,按嫔位先将敏儿收了棺,停了灵,等皇上回来再置办丧仪。   荣妃还说了,十三阿哥伤心欲绝,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不愿敏儿被收棺,还去翊坤宫跟温贵妃大闹了呢。唉,真是可怜见的,她会多照应他的,让曦月放心,无事不必回宫。   曦月放下了信,幽幽长叹。没想到原来是这么回事。   十三阿哥才九岁就没了额娘,以后,她就让四阿哥他们多照应一下这个弟弟吧。当年敏儿的事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她早就不怪她了。要怪,更该怪的是管不住自己身子处处留情的渣龙康熙吧!   也不知这次南巡她没跟着,康熙是不是沿着运河一路风流过去,不知道收了多少环肥燕瘦各种美人?连着三次大选他都没给自个留新人,早该憋坏了吧?   曦月皱了皱眉头。在感情上,她早就不敢对康熙有过高的期待了。他能这么多年没进新人,说实话已经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当然,官女子肯定不少,不见这十年来,宫里头多了好几个低位份的常在、答应吗?没名份的官女子就更不用说了。不过比起康熙年轻的时候毕竟收敛了好些,那些女人也没一个塞到她永和宫来罢了。   但是南巡一路,沿途地方官员肯定会送上不少美人吧。可以想见,渣龙肯定眉开眼笑,乐滋滋。   算了不想了,眼不见为净。康熙要真带回来很多江南美人,她就住在这畅春园,不回去了!曦月想道。   皇宫。景仁宫。   趴在地上的十三阿哥被严严实实地绑了起来,嘴角破了口子,脸上不少青肿。十阿哥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恨恨地朝十三阿哥用力踢了好几脚:“混蛋十三,莽汉十三,竟敢打爷!”   十三阿哥吼道:“十哥,我说了,我有事求问贵妃娘娘!”   十阿哥又踢了他两下:“问什么问,太医不都查清楚了吗?谁准你来叨扰额娘?滚!”   八阿哥作势拦了拦十阿哥,不过没拦住,他好声劝道:“十弟,十三弟也是悲伤过度,你大人大量,就不要跟他过多计较了。”   十三阿哥求救的眼光看向八阿哥:“八哥,还请你帮忙说说话,让贵妃娘娘彻查此事!额娘养花草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出过差错,怎么这回就出了事呢?我还记得,那一日额娘出永寿宫时还好好的,从景仁宫回来后就说有些头疼晕眩了……”   十阿哥跳了起来,怒气冲冲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这混账,你的意思莫不是你额娘是爷的额娘害的?呸,爷的额娘是贵妃,你额娘才一个小小贵人,爷的额娘才不把她放在眼里,害她?就她也配!”   十三阿哥说道:“不,十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知额娘那日有来过贵妃娘娘处,至于之前之后又去过哪些地方,遇到过哪些人,碰过哪些东西,都一无所知。我想请贵妃娘娘帮忙查一查,绝没有怀疑娘娘的意思!”   当然,景仁宫人多,十三阿哥确实有些怀疑其中有不怀好意之人。敏儿是宫女上位,却又早早失了宠,有好些宫人又是嫉妒又是不屑,看敏儿不爽的多着呢。   十阿哥还是在跳脚,骂道:“反正不许你来吵额娘,额娘管着整个后宫,忙着呢。你要不满意,就去找皇阿玛作主啊!”气呼呼地走进殿内,向温贵妃表功去了。看,他多厉害,为额娘拦住了一个麻烦精!   十阿哥觉得自己可孝顺了。哪像十三阿哥,敏贵人都死了,他竟然不让她收棺?有这样做儿子的吗?敏贵人可怜啊,要不是温贵妃坚持,敏贵人死了都不能安眠呢,啧啧啧。十阿哥摇头晃脑。   八阿哥解开了十三阿哥的绳子,脸上一派温文尔雅和煦的笑容:“十三弟,我替你问过贵妃娘娘了,敏贵人那日确实只来了景仁宫,替娘娘修剪了下院中的腊梅枝条,所以才耽搁了。你要真有怀疑,就去看看那几株腊梅吧,我看是没什么问题的。”   “十三弟,你节哀顺变。世人有言,淹死的多是会水的,敏贵人应该是一时不慎,没注意到吧。我知道你伤心,但也别乱猜疑了,更别打扰了敏贵人泉下安宁。对了,我这里有上好的伤药,你回去赶紧敷上。要是皇阿玛回来看到你和十弟这个样子,知道你们又打架了,肯定要大怒。”   十三阿哥接过伤药,感激地说道:“多谢八哥。”但是他还是不信额娘死于再是熟捻不过的花草,等皇阿玛回来了,他定要求皇阿玛开棺验尸,细察究因!   八阿哥把他送出了景仁宫。回转头来,嘴角微微勾起。   敏贵人,谁叫她察觉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呢。知道得太多,是要死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敏儿领便当啦。   感谢在2020-06-2217:46:48~2020-06-2317:5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祖123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2章 美人   八阿哥望着敏贵人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   他说得没错,敏贵人确实死于花草,但不是她殿内养的那些,而是缘于温贵妃柜上的那几罐子狮峰龙井。   那几罐子狮峰龙井,是他精心调制的,掺了夹竹桃花粉的呢。温贵妃尤喜极品狮峰龙井,一等的都不屑入口。八阿哥就把自己的份例通过十阿哥给了她。   八阿哥脸上是一贯温润如玉的笑容:“十弟,我知道你也喜欢狮峰龙井,你的那份就自个留着。八哥是个粗人,品鉴不来这些,就不附庸风雅了,我的那份,就拿给你孝顺了贵妃娘娘吧。”   十阿哥欣喜地接过茶叶:“八哥要是粗人,那谁敢说是雅人?我就不跟八哥客气了,谢了啊。”   八阿哥提醒道:“十弟就说这是你特意匀给贵妃娘娘的,别说是我的那份。”   十阿哥眼睛一亮:“好嘞。八哥你对我真好!”如此,十阿哥既可以在额娘温贵妃跟前献了孝心,又不需要忍痛割爱,一举两得啊。   亲儿子送上的礼物,温贵妃当然欣然接受。温贵妃入口之物,一向是有专人检查的,但是十阿哥送的龙井茶是个例外。十阿哥是温贵妃最亲的人,他的东西,怎么可能有问题呢,对吧?   就这样日积月累的,温贵妃偶尔觉得有些胸口发闷难耐,心情极易焦躁不安。她排查了好些人和物,也是万万没想到这几罐子狮峰龙井上去。   而那一日,敏贵人前来景仁宫,为十三阿哥和十阿哥又在上书房起了冲突的事情道歉。十阿哥脾气直,十三阿哥性子犟,两人自小起,就时不时地吵闹甚至打架。   温贵妃照例敲打了敏贵人几句,就觉得太阳穴嗡嗡地疼。舒嬷嬷奉上了龙井茶,温贵妃示意也给敏贵人赐上一盏,让她赶紧喝了滚蛋。   敏贵人茶一入口,就发现了不对劲:“贵妃娘娘,这茶……味道有些奇怪?”   舒嬷嬷头仰得高高的,与有荣焉地说道:“这可是杭州上贡的极品狮峰龙井,敏小主从来没喝过,不习惯这个味道,也不奇怪。”   敏贵人说道:“不,娘娘,这茶里头似乎有其他的东西,感觉像是……像是……”她一时也想不起来,但是绝对有问题,很有危险,很了不得,会出大事的那种!   温贵妃头疼得要命,起身就往后室走去,不耐烦地示意敏贵人退下。   敏贵人惴惴不安地离开正殿,途经院中几株夹竹桃的时候,终于脑中一个机灵,她想进来了,是夹竹桃的花粉!温贵妃的茶叶里混了夹竹桃的花粉!   夹竹桃的花粉,那可是剧毒之物啊!敏贵人吓了一大跳,转身就往正殿走去,想要再次求见温贵妃:“舒嬷嬷,烦请你通报一声,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贵妃娘娘说。”   舒嬷嬷敷衍道:“娘娘歇息了,敏小主过会儿再来吧。”   敏贵人等了足足两个时辰,温贵妃仍是在“歇息”。敏贵人无法,见天色渐晚,在那几株夹竹桃边又徘徊了几圈,停顿了好一会,只得先行离去。   这一幕,正好被前来给温贵妃请安的八阿哥看了正着,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   八阿哥尾随着敏贵人到了一僻静处,假装偶遇,再有意无意地表露了他对温贵妃近来身体越来越差的担忧。言行情状,让人感慨唏嘘。要不知道的,还以为八阿哥是温贵妃亲生的呢。   敏贵人心地良善,想着怎么搭救温贵妃,见八阿哥如此担心温贵妃,就完全没想着设防,把她发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八阿哥眼皮一跳,糟了,竟然被她察觉了!   那就……休怪他心狠了!   八阿哥脸上言笑晏晏:“敏贵人放心,此事交给我就是。”   敏贵人点点头:“那就拜托八阿哥了。”   于是,数日后,敏贵人就死在了自己的殿中。有问题的不是她钟爱的那些花,而是地龙所用的炭。八阿哥交游甚广,不论是内务府,还是太医院,都有他的人。   不论是谁,也不能阻挡他的前路!   包括对他实不算坏的温贵妃。这不能怪他,谁叫温贵妃对他还不够好呢?谁叫温贵妃死了比活着对他来说更有好处呢?   敏贵人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当然也得死!   八阿哥幽幽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他过得实不容易啊。他不甘,他不服,明明他方方面面都是出挑的,所拥有的却那么少,就因为他的生身额娘良贵人是辛者库罪奴出身吗?纵是良贵人早年也颇得圣宠,她的日子从来过得都是那般艰难,从来都是仰人鼻息,寄人篱下。   他们母子,苦啊!   而十弟,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他的额娘温贵妃也是个傻傻笨笨的,年轻的时候皇上也没怎么在意过她。就因为她是孝昭皇后之妹,辅政大臣、一等公、承恩公遏必隆之女,就一直高高在上、颐指气使?母子两个,坐拥享用不尽的良好资源?   温贵妃和十阿哥手指缝里漏点给八阿哥的,就已经让他心惊不已了!   不论是人脉,还是财富,八阿哥都要!   八阿哥的眼里,没有半点温度。这些资源,留给了十阿哥也是白白浪费。而到了他手里,方能体现出更大的价值!   但是温贵妃活着一日,对八阿哥再好,也绝不可能越过亲子十阿哥。八阿哥布局谋划多年,可不是为了给老十作辅助的!   八阿哥他,所求的绝不止一个区区亲王之位,他不要再居于人下。不论是大阿哥,还是十阿哥,他都不愿!他要做掌权者,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谁说他不能争上一争了?   他身上也流着康熙的血,他也是皇子!   所以,温贵妃没了该多好啊。趁着老十还没长成,温贵妃要是没了,她曾经给了八阿哥的,自然是他的了。还没给他的,十有□□也要先交付给他吧。毕竟,他是十弟最得信任的好兄弟,是十弟的臂膀啊。   当然,那些资源一旦到了八阿哥手里,就休想再逃出他的手掌心!   话分两头。   康熙的南巡队伍到了杭州。冬日的杭州,也是十分漂亮。景美,人更美。   御船上,正进行着一场歌舞盛宴。其中最出挑的,就是两位极有风韵的绝色美人,王氏和陈氏了。   说起来,这两位绝色美人还都有些不同寻常。她们是江南地方官员之女,大家闺秀的出身,自小受着良好的教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生得如此美貌。怎么都这个岁数了,还尚未婚配,被送至了康熙跟前呢?   没错,王氏和陈氏的年纪,实在是不小了。汉家的习俗,女子十五岁及笄,可谈论婚嫁。但是王氏今年已经二十四岁,陈氏也已经二十二岁了。   王氏抚得一手好琴,陈氏有一口绝妙的好嗓音。康熙笑眯眯地打着拍子,观赏着眼前的美人美景,轻松惬意,乐滋滋。   宜妃不高兴,很不高兴。她板着脸望着王氏和陈氏,这就是两个狐媚子!   当她不记得呢?九年前,康熙二十八年南巡的时候,她就见过王氏和陈氏!   那个时候,王氏才十五岁,陈氏不过十三岁,豆蔻年华,娉娉婷婷。才刚刚长成呢,就被当地知府在设宴的时候以介绍子侄后辈的名义,带到了康熙的跟前打了个照面。   只是上次南巡,曦月随行,康熙满心满眼都只看得到她一个,与她好得蜜里调油,敷衍着夸了两句就过去了。   宜妃以为,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王氏和陈氏怎么也该嫁人了吧?没想到她们的家族还真是能忍,以为奇货可居,等了一年又一年,终于又挨到了康熙的第三次南巡!   宜妃暗地里啐了一口,不要脸!也不怕把她们拖成了老姑娘,别说呈给皇上了,就是在当地都嫁不出去?   真是可恨。宜妃愤愤地盯着王氏和陈氏的脸,九年不见,花骨朵彻底长开了,盛放了,绽成了康熙最喜欢的那类成熟又有韵味的大美人!   可不是吗?整场宴会,康熙的眼睛就黏在她们两个脸上,没移开过!   知府笑呵呵地说道:“王姑娘和陈姑娘先前也议过婚,只是合八字的时候,大师就说了,姑娘福气大,八字贵重,非寻常人家能得。要是妄议婚事,反是不好。王知县和陈县丞还不信,继续合婚,结果男方家就小事小祸不断。待退了婚,却又一切都好了。”   “大师说得果然没错。只是不知王姑娘和陈姑娘,将归于何等尊贵人家呢。”   呸呸呸,最最尊贵的爱新觉罗家,好不好啊?宜妃恨不得翻白眼。   惠妃面色淡淡地看着,还颇有着看笑话的兴致,看的当然是宜妃等人的笑话。你们不是能耐吗,不是得皇上宠爱吗?怎么就笼络不住皇上的心了?看样子,咱们的队伍里很快就要加入两个新妹妹喽。   几个年轻的贵人常在,有的心慌,有的嫉妒,恨不得把王氏和陈氏两人身上盯出个洞来。   要是王氏和陈氏进了宫,那还有她们什么事?   康熙对这两位江南美人,确实满意得很。不错,很不错!   肤色莹白如玉,眼眸温柔如水,腰肢盈盈一握,行走如风拂柳。别是一番风味啊。他的后宫里,还没有这样的美人呢。   康熙笑眯眯地喝了一盏酒,心情说不出地好。   突然间,宜妃轻飘飘的一句话传进耳中:“王姑娘琴技卓绝,要是德妹妹听到了,肯定很喜欢。”曦月于琴之一道,也颇是精通。   康熙的酒杯顿了顿。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123章 谋划   宜妃一进自己的船舱,脸上就再也绷不住了,扶着桌子笑成了一团。   哈哈哈,知府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吧?康熙没有笑纳王氏和陈氏这两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而是把她们赐婚给了两个三等侍卫!   就是三等侍卫,也是出身满洲着姓大族的青年才俊,配王氏和陈氏,不亏了。哼,真是便宜她们了!   宜妃一想到当时方知府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那是多么地痛惜,多么地难受啊,仿佛养了许多年的珍贵花草被猪啃了似的!   还有王知县和陈县丞,明明心里失望得很,面上却要表现得感激涕零,欢天喜地地谢了恩,高高兴兴地领了康熙的赐婚旨意。   随行的贵人、常在们也都松了口气。太好了,危险解除。   不过,有一点还是出乎了宜妃的意料。宴会中途,宜妃起身去更衣时,正好遇到了出来的王氏和陈氏,她们两个俱脸有喜意,似乎放下了一桩心头大事。   原来如此!王氏和陈氏也不想背景离乡进宫伺候康熙啊,如今这样的结局,或许才是她们真正想要的,是她们求之不得的呢。   想也是,宫中妃嫔要么是选秀出身,要么是宫女上位,不是满蒙汉八旗女子,就是内务府包衣。阖宫妃嫔当中,也有好几个是汉军旗或者包衣汉军出身的。比如孝懿皇后,比如安嫔,比如淳嫔,比如李贵人。   但是,不论是汉军旗,还是包衣汉军,广义上说,也是满人,很多习俗也随了满人的习惯。比如不裹脚,比如学骑射。   而纯汉人出身的妃嫔,本朝那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清朝初立的时候,还有皇帝还设限“满汉不婚”。到了康熙登基,为了国家安定,才开始提倡“满汉一家”。然而,任重而道远。   就目前的形势而言,汉人妃嫔想要进宫,必定是阻碍重重,不知道宫里宫外有多少老顽固要反对呢。   就是进了宫,难道就意味着得偿所愿,可以安享富贵荣华了?不,真正的艰难险阻那才开始!   王氏和陈氏不是空长了一张好看脸蛋的草包美人,把入宫后的情形预测了个八八/九九。要是能够自行选择,她们宁愿嫁在江南做只普普通通的小云雀,而不愿去京城步步惊心地做凤凰!   只是人生在世,身不由己。特别是女人,特别是她们这样长得好看又有才华的女人。   幸好,幸好,康熙只是欣赏她们,却没有纳她们进宫的想法,而是赐下了良缘。王氏和陈氏喜不自胜,终于,在最美的年华开始消退的时候,她们总算有了好归宿。   宜妃笑了笑,素手轻点了点王氏的嘴角:“王姑娘的这对小梨涡真好看。”   王氏如梦初醒,赶紧收了脸上不自觉浮现的笑意:“多谢娘娘提醒。”御船之上,还需谨言慎行。   宜妃说道:“本宫可没提醒你什么,不过是夸了你一句好看罢了。”   王氏和陈氏对宜妃行了一礼,重回了宴会。   两位绝色江南美人的事情就这么告了一段落了。御船返程时,又经了江宁之地。   接驾的,是淳嫔曹丹华的母家,江宁织造曹氏。极尽奢华,金银如流水般地花出去,场面盛大,让人震憾。曹丹华非常高兴,觉得母家给足了她面子。   康熙肯定了曹氏的忠心,又谕诫他们不可过损民力,命他们今后接驾不可再如此大费周章。曹氏唯唯称是。   曹氏的老夫人孙嬷嬷,正是康熙幼时的奶娘。康熙念及旧情,再给江宁织造曹大人补了个两淮盐商的缺,以还上之前的亏空。曹氏上下,感激不尽。   值得一提的是,曹氏得知这次南巡曹丹华会随行,还专门为她建了个园子,一楼一阁,一草一木,一水一石,都极尽精致典雅。康熙特许曹丹华回府省亲,准她在园子里与家人们共聚了大半夜。实是大大的恩典啊,妃嫔们羡慕不已。   “曹家得有多少钱啊,实是太奢靡了。建那么大一个园子,只为迎淳嫔省亲待那么几个时辰?”好些人咂舌。   不过还好,这个园子在省亲之后并没有封起来,而是在康熙和曹丹华的许可下,让府中的姐妹们住了进去,免得空放着,实是太暴殄天物了。   自此,曹氏一族在江南实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比起之前,更添盛势。   而那大半夜,曹丹华与父亲和几位伯叔密谈了许久。曹家百年大计,半数系于她身!   御船再经苏州时,又有人送上了美人。送美人的不是别人,正是苏州织造李大人,是江宁织造曹氏的姻亲。   一看到那位李美人,宜妃、惠妃等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特别是宜妃,狠狠地瞪了曹丹华一眼。   因为,李美人长得太像曦月了!曦月居于深宫,她的容貌外人如何得知?要说其中没有曹丹华的意思,那才叫有鬼!   曦月保养得再好,再显年轻,也已经将近四十,还生过四个孩子了,怎么比得上风华正茂,如水葱似的二八少女李美人?   不见康熙都看出神了吗?这个大猪蹄子,肯定……   宜妃正想着,康熙突然脸色倏沉,背着手径自离了船舱。   一看到李美人,康熙只觉他更挂念曦月了。   也不知曦月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好不容易南巡,她却不能跟着,肯定难受得很,闷得慌吧?还有她肚子的孩子,不知道听不听话,有没有闹她?   唉。康熙甚至有些归心似箭。   再之后,宜妃就听说李大人吃了挂落,还有一位名唤李碧阳的出嫁女被夫家休弃,娘家也不收留,而是送至庵堂出家做了尼姑。   宜妃微微一笑。是啊,她白担心了。李美人空有其形,而无其神,康熙不会喜欢,只会觉得她的模仿作派令人作呕,亵渎了曦月!   舱房内,曹丹华不敢置信地攥紧了右手,长长的指甲嵌入了掌心,她也感觉不到疼痛。   她失策了,曦月在康熙心目中的地位,竟然高到了如此地步!她原本设想的用年轻貌美李美人取而代之的想法,还没开始就沉舟折戟了!   差点还殃及了自身!   幸好,还有个表妹李碧阳。当年,李碧阳也是跟她和曦月一同参加的小选,由于加害晨星而被落选。曦月的容貌,李碧阳也是知道的。   所以,泄露宫妃外貌的,只能是李碧阳!曹氏和李氏可以少了区区一个外嫁女李碧阳,但不能没有她这个高高在上的淳嫔!   曹丹华又是震惊,又是气愤,又是不甘,又是怨恨。她非要把曦月狠狠掼下来不可!她就不信了,曦月身上就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就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往事?   就是没有,她也要她有!   为她的长远计,曦月的位置必须得撬动!因为曦月,四阿哥、六阿哥和十四阿哥都深受康熙的重视,四阿哥还跟着二阿哥,掌握实权,经手了那么多事。   有四阿哥在,想动二阿哥就难了。二阿哥不倒,八阿哥就永远没那个可能!他们曹氏,就没法再拼个从龙之功!   没错,曹丹华和她背后的曹氏和李氏,投靠的并不是表面上的太子二阿哥,而是八阿哥!二阿哥对曹氏深为倚仗,谁想得到却是全便宜了八阿哥呢?   曹丹华作此决定,是早有谋划的。   仁孝皇后给她灌下的那碗绝子汤,她永远都不会忘!仁孝皇后是她的仇人,二阿哥就是仇人之子,让她心甘情愿地扶持仇人之子,做梦!   仁孝皇后以为让她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以为给她指了那么一条一辈子依附二阿哥的所谓青云路,她就认了命,一步步全按着仁孝皇后拟定的路来走吗?   不!曹丹华不认命!   就算再难,就算看起来再千险万阻,她也要让仁孝皇后的谋算一场空!她要报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不晚!   于是,二阿哥小小年纪,就被曹丹华有意无意地往歪处领。不到五岁,就被她指引着,利用安嫔谋害了孝懿皇后佟清漪落水。证据,她可一直留着呢。等时机成熟,就会是给二阿哥摇摇欲坠的太子之位一个致命一击!   于是,曹丹华无数次地在二阿哥的奶娘凌嬷嬷提起曹氏在江南的盛况,故意与她攀比。凌嬷嬷是个贪婪的,她的丈夫凌普是个胆大的,借着太子的名头,在外头不知道仗势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于是,在康熙御驾亲征准噶尔期间,二阿哥监国,曹丹华多次夸赞他颇有太/祖之风,将来登基为帝,做得肯定不比他的皇阿玛差!   二阿哥的野心,被挑拨得越来越蠢蠢欲动。终有一日,会酿成大祸。到时候,就是她大仇得报之时!   至于从龙之功,他们曹氏也还是要的。而这个皇子,出身越低越好,本身的势力越弱越好,如此,曹氏的回报才会越大!   所以,八阿哥入了他们的眼!宫内宫外,曹丹华和曹氏都暗中相助了八阿哥不少。八阿哥的名声渐渐开始远扬,礼贤下士,温和大度,将来必是一代贤王。   当然,他们所求的,并不是让八阿哥止于一个区区的贤王。他们所谋的,是为八阿哥笼络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   曹丹华渐渐冷静下来。她步步为营,她会成功的,一定会!   所有欺负过她的人,她终有一日,都要把他们都狠狠地踩在脚下,大笑着看他们哭着求饶!   御船继续前行。   突然有一日,康熙接到京中急信,温贵妃重病。   康熙下令,加快行程,速速返京!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124章 薨逝   然而康熙抵京的时间,还是太迟了。   康熙三十八年十二月,温贵妃薨。十四岁的十阿哥哭成了泪人。八阿哥也是一脸的哀戚之色,但仍顶着苍白的面容强撑着安慰十阿哥。   十三阿哥前来吊唁,十阿哥怒气冲冲地朝他挥拳:“说,额娘薨逝,是不是与你有关!这段日子,你总来烦额娘!”温贵妃烦不胜烦,加上八阿哥好言相劝,到底是见过十三阿哥两次,每次都是不欢而散。   八阿哥背对着十三阿哥,面向十阿哥的眉眼间隐有悔意:“事情变成这样,实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十阿哥明白八阿哥的言下之意,含泪恨恨地说道:“八哥,怎么能怪你?千防万防,谁也料不到十三弟如此恶毒!他非认为敏贵人之死有问题,额娘不愿打扰敏贵人泉下安宁,早早把她收了棺,十三弟倒好,反认为额娘心中有鬼!”   “十三弟,你老实交代,额娘是不是你害的?为了给敏贵人报仇?是不是!”   十三阿哥站得笔直,说出的话也是忒耿直:“十哥,我确实怀疑额娘中毒逝去之事与贵妃娘娘有关,之前求见时也确实问过她,但是,我只是想为额娘讨个公道,绝没有下手暗害贵妃娘娘!”   没错,一开始,十三阿哥是没有怀疑温贵妃的,他只是想让掌宫权的温贵妃帮他查敏贵人那天的去向,查究竟见过哪些人,碰过哪些东西。   但是,随着八阿哥“无心”地提醒,“恰到好处”地指引,十三阿哥疑上了温贵妃。他做事直来直去,一得见温贵妃就劈头盖脸地责问,温贵妃差点被他气炸。   十三阿哥也在懵着呢,怎么查着查着,线索才纠出来那么一丁半点,嫌疑人温贵妃就挂啦?那他还怎么查?   八阿哥劝劝这个,又劝劝那个,做着和事佬。疏不知,他才是幕后执棋的那个人,更是温贵妃和敏贵人薨逝的大赢家。   温贵妃的死因是加了夹竹桃花粉的狮峰龙井,敏贵人的死因则是加了料的银丝炭,都是八阿哥一手策划、推动的。   敏贵人没了,就没人知道温贵妃的茶叶有问题;温贵妃没了,她本打算留给十阿哥的东西,八阿哥就有办法全部收拢了归在自己手下!   但是饶是十阿哥再吵再闹,非认为十三阿哥是凶手不可。康熙回宫后,却是让太医拿来了温贵妃的脉案,叹了口气,说道:“老十,你额娘本就有头风病,最近又因为掌管宫务压力过大,病情愈发严重。”   十阿哥问道:“头风病再严重,也只是小病吧?额娘怎么可能因为区区的头风病就……就……”   康熙指着脉案说道:“太医早就有言,你额娘脑中应该是长了个东西,随着时日,这东西越长越大,故而引发剧烈头痛。你额娘近年来,不是经常暴躁难受,却不知原因吗?就是因为这个东西啊。”   十阿哥又是惊诧,又是难受:“儿臣怎么不知道。额娘也从来没跟儿臣说过。”   康熙说道:“你额娘也不知道。事关重大,太医早在两年前就禀报了朕,朕忧心你额娘知晓了反而不能安心静养,就令太医瞒下了此事,故你们都不知。事到如今,朕也就不瞒你了。”   十阿哥泪如雨下:“皇阿玛……”   康熙用力拍了拍他的肩:“收起眼泪,你长大了,休得再哭哭啼啼的。你要过得好,你额娘在下面才能安心!”   十阿哥哽咽:“是,皇阿玛。”   康熙如此认为,也是在八阿哥的预料之中。康熙万没料到的是,温贵妃的太医早就被八阿哥收买,温贵妃的病情,八阿哥了如指掌。   所以,八阿哥才如此胆大地敢用夹竹桃花粉暗害温贵妃。就是因为日积月累的夹竹桃毒发之症,与她本身的病症十分相似。就是康熙,也没有起疑。   当然,为防万一,八阿哥是趁了康熙南巡的时候动的手。现在看来,一切发展都尽在他的掌握,一切,都非常顺利。   温贵妃在世的时候嚣张跋扈,上不能得康熙和太后的欢心,与后宫妃嫔也相处得极差,下随意打骂宫人,亦不能得他们的支持。她的薨逝,阖宫上下真心为她难过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佟清漪病危时,康熙下旨封了她为皇后,圆了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虽然,她只做了不到一天的皇后。   温贵妃也是心心念念想做皇后。但是她生前无法如愿,故去之后,康熙也仍是没有追封她为后的打算。   甚至,连晋一级的皇贵妃也没给,只是在她的封号“温”字后面添了一字“僖”,“温僖”,作为她的谥号,是为温僖贵妃。   至于之前逝去的敏嫔,康熙看在她替他生了十三阿哥的份上,给她晋了一级,追封为敏嫔。   十三阿哥对敏嫔的死因怀疑,请求康熙细查。八阿哥转头就自请揽下了这个任务,结果嘛,当然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的。   十三阿哥不知道问题所在,只觉人生一片灰暗。康熙忽视他,十阿哥恨上了他,荣妃让他不要惹事,八阿哥只会嘴上安慰他,实质的什么也没有。   就在这时,四阿哥如同一道光,成了他的救赎。   四阿哥出了手,十三阿哥被有心人搅和地一团乱的日子重又恢复了平静。十三阿哥的诉求,四阿哥也一一仔细听了,承诺他:“我会帮你,但我需要时间。”   十三阿哥深深俯身致礼:“不论是五年,十年,只要能给额娘讨还公道,我都会等。四哥,谢谢你相信我、助我。我胤祥保证,此生都以四哥你马首是瞻!”   四阿哥扶起他:“你我兄弟,不必见外。”   温僖贵妃和敏嫔的丧仪,都是中规中矩地按例办了。丧仪过后,翻过了年去,康熙三十九年到来,春暖花开。   宫里头,又开始喜气洋洋起来。因为康熙三十九年,又是大选之年,再过几个月就又要选秀啦。宫中妃嫔们都习惯了康熙不再给宫里头进新人,所以早就没了早些年的危机感,而是都兴致勃勃地给儿子女儿、侄儿侄女、外甥外甥女奔波起来呢。   不过大选之前,曦月这里先迎来了一桩大喜事。   就是四阿哥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生啦,一举得子,是个虎头虎脑非常可爱的小阿哥!   曦月高兴得不得了,求了康熙的特许,由康熙派了马车和侍卫送了大肚子的她前去雍贝勒府看望孩子。这个孩子,被康熙赐名为弘晖。晖者,阳光也,可见康熙对他的喜爱。   康熙是喜欢了,开开心心地给孙儿起了名字,被抢了孩子起名之权的阿玛四阿哥就有些郁闷了。弘晖,可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啊!   枉他想了不知多少天,不知准备了多少名字,结果一个都没用上!皇阿玛呀,您真是太霸道啦。   曦月摸了摸弘晖软绵绵的可爱小脸蛋,笑道:“禛儿,大不了等以后晖儿长大了,给你生孙儿孙女了,你给他们取名呗。”   四阿哥无语望苍天,仿佛下定了什么大决心似地重重摇了摇头:“额娘,‘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才舍不得弘晖将来也跟他此刻似的意难平呢。   曦月大笑。   曦月还去看望了四福晋:“辛苦你了。”   四福晋恢复得很好,气色红润:“为四爷生儿育女,是儿臣份内之事,当不得辛苦。额娘特地来探望儿臣,儿臣恍恐。儿臣一切安好,还请额娘切勿挂念,以自身身体为要。”   四福晋说话,从来都是这么规矩守礼,曦月最开始有些不习惯,都是一家人了,怎么还这么客气?像六福晋尼楚贺,还时常拉着她的袖子撒娇呢。也不知四阿哥和四福晋单独相处时,是不是也这么客气?   不过细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六福晋与四福晋不同,六阿哥与四阿哥也不同。六福晋是明月的女儿,是曦月看着长大的,关系当然格外亲密。六阿哥性格跳脱,生性懒散,要不是四阿哥压着他上进,或许他能一辈子就这么混着做“闲王”呢。   反正嘛,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家婆。他们过得好就成啦,曦月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曦月坐了没多久,四福晋就请求她回宫:“额娘身子重,还是尽早回程吧,以免皇阿玛挂念。”   四阿哥也起身道:“儿子送额娘回宫,额娘小心摔着。”   曦月尴尬,再过几个月,她也要生了。大孙子弘晖竟然比小儿子/女儿要大上几个月,实在是……唉!有些丢脸啊。   曦月回到永和宫后,发现康熙已在。她向康熙说了四阿哥府上的事情,告诉他四福晋很好,弘晖也很好。   康熙颔首,又问道:“朕记得,老四府上除了福晋,就宋氏一个格格?”   曦月说道:“没错。”   康熙皱了皱眉头:“前些年朕忙着平定准噶尔战事,没注意到这些。怎么你这个做额娘的,也不多上点心?”   曦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康熙语气有些不满:“堂堂贝勒爷,偌大的贝勒府,才两个女人,让人看了笑话!今年大选,朕会给他赐个侧福晋。你也多留点神,挑几个出身一般品性良好的给老四做侍妾格格吧。”   曦月想着才出生没几天的弘晖,说道:“乌拉那拉氏才生了晖儿,你就要给禛儿府上送侧福晋和侍妾格格?”四福晋得多难过啊。   康熙觉得这再正常不过:“怎么不行?老四家的怀晖儿时没想着给老四添人也就罢了,都生了嫡长子了,她四福晋的位置再稳当不过了,难道还想继续把着老四不放?”   曦月手指绕着帕子打圈:“您当禛儿跟你似的,后院里非要有那许多女人……”   康熙笑着揽她入怀:“朕不都好多年没往宫里进新人了?朕对你的好,你还感觉不到么?就连去年南巡的时候,朕面对着那么两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都没动心,还不是因为想着你,怕你又醋上了?”   大美人?   曦月猜疑:“怎么回事?皇上您莫不是又到处留情了?”宜妃怕曦月多心,不论是王氏陈氏还是李美人的事,都没告诉她,故她一直不知。   康熙尬笑:“没留,没留,哈哈。”虽然动过那个心思,不过最终还是按捺下了。不止是因为宜妃提及曦月让他犹豫了下,更多的是考虑到汉人女子进宫实是麻烦。   但是,不妨碍他用这事跟曦月示好。曦月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曦月实在难以想象,要是她的禛儿、祚儿、祯儿将来也是满屋子女人,她能接受吗?   还有温宪,要是她从小疼到大的温宪将来也要面对舜安颜除了她之外还有一堆侍妾……曦月脸色一冷,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舜安颜,他想都不要想!   一个多月后,四福晋养好了身子,来永和宫给曦月请安。   然后,贤良淑德四福晋说的话实是出乎了曦月的意外。   四福晋她,竟然恳请曦月为四阿哥挑几个家世门弟出挑的秀女进贝勒府!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温贵妃也领便当啦。 第125章 贵妃   四福晋为四阿哥求秀女,实是出乎了曦月的意料。   四福晋才得了嫡长子弘晖,本来曦月还在考虑,要不要多心疼儿媳妇一些,把侧福晋和侍妾格格进府的时间推迟到下一次大选呢。   女人啊,实在是太难了,特别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出身低吧,贫贱夫妻百事哀;出身高吧,丈夫通常得要与很多其他女人分享!   四福晋的做法,却是完完全全符合了这个时代贤良贤德完美女人的标准。   于内政,四福晋打理得四阿哥的贝勒府如铁桶一般,井井有条,纹丝不漏,底下人有任何嫌疑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各方细作不管乔装打扮得再好,都能被她不动声色地发现,悄无声息地报告了四阿哥。四阿哥再是根据情况,或是雷厉风行地捉拿,或是放长线钓大鱼,更甚至故意放出错误的消息误导,把细作利用了个彻底。   于子嗣,四福晋一举得子,有了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四阿哥将来后院的女人们心思想必也要收敛许多。嫡长子之位,可不是那么容易撼动的。   如今,于侧室妾室,四福晋竟然也要贤惠地为四阿哥打算起来了!   曦月确认了四福晋是心甘情愿的,她是真的为四阿哥长远计,确无半点勉强,也就应承了下来:“本宫会留意的。”   四福晋微笑:“多谢额娘。”   曦月想了想,问道:“舒宁,你喜欢老四吗?”   四福晋完美无暇的表情有了微微的松动:“回额娘,四爷是儿臣的夫君,是儿臣这辈子最最重要的人,是晖儿的依靠和倚仗,儿臣当然是喜欢四爷的。”   曦月又问道:“老四对你好吗?”   四福晋浅笑着点头:“四爷对儿臣很好。”   曦月说道:“要是老四哪里对不住你,你尽管来跟本宫讲。”   四福晋说道:“多谢额娘,不过额娘不必过虑,儿臣相信四爷。”   四福晋出宫后,将近黄昏时分,四阿哥前来给曦月请安。   曦月又问了四阿哥同样的问题:“禛儿,你喜欢舒宁吗?舒宁对你如何,你对舒宁又如何?”   四阿哥有些疑惑,额娘怎么问他这样的问题?可能是孕中多思吧,听说女人怀孕的时候,想法各种千奇百怪的都有。   所以他尽管疑惑,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乌拉那拉氏是皇阿玛亲自为我挑选的嫡福晋,皇阿玛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乌拉那拉氏她秀外慧中,心思周密,儿臣很是满意,自是……喜欢的。”   “乌拉那拉氏是个称职的福晋,为我殚精竭虑,堪为我的贤内助,还为我生养了晖儿,对我当然是极好的。”   “我尊重福晋,信任福晋,府中上下尽数放权给她,对外任是谁也不能欺负了她去。我对福晋,当然也是好的。”   好吧,曦月发现自己确实多虑了。四阿哥和四福晋,真真是一样的人啊。都是,嗯,智商在线,时刻保持理智的事业脑?不像她,总是容易感情用事,老是心软,所以,这些年来,总是想不开,时不时地就意难平吧。   曦月说道:“此次大选,你皇阿玛说了,要给你选个侧福晋,再赐几个侍妾格格到你府上。”   四阿哥应道:“一切听从皇阿玛和额娘安排。”   曦月强调道:“万不可因为新人忽略了旧人,舒宁是你的嫡妻,是晖儿的额娘!”   四阿哥说道:“额娘过虑了。就是额娘不说,从她做了我福晋的那一日起,她就是我府上的女主人,我永远也不可能让别的女人越过了她去!”   曦月放下心来:“那就好。”   四阿哥辞别了曦月,有些不自在地甩了甩手。跟额娘谈这些事,实在是有些苦了他了。   四阿哥自在宫外开府后,就成天忙得跟陀螺似的,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做。   他见了阿灵阿,接收了鳌拜留给大钮妃和孝昭皇后的势力,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收服了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他所用。为他勘探案件,为他保护某些他不方便出面护着的人,为他求贤纳良才,为他散财帮助有潜力的孩子,为他训练根骨不错的幼童。   他还动用了康熙给的分府的二十万两白银,还用了孝懿皇后留给他的财物。放着,那就是死的;用起来,才是活的。为长久计,他一点都不吝惜这点钱财。   至于内宅的那些事,四阿哥哪里分得出心思来多想?所以四阿哥才对四福晋那么满意,不是因为他对她的男女之情,而是因为她把贝勒府管理得太好了,给了他一个再安定不过的大后方啊。   所以,四福晋进府的头几年迟迟没有身孕,四阿哥也完全没有动过多纳几个侍妾的念头。他的想法,与大阿哥有几分不谋而合。嫡长子,是很重要的,他们还年轻,能要嫡长子,就不要让庶长子抢了先吧。   嫡长子既有了,那娶侧纳妾,也是无可无不可,悉听尊便吧。   比起这些事,四阿哥更关心的是,曦月这一胎生产的时候会不会有什么风险。毕竟,曦月的年纪实在不小了。就是身体底子再好,年近四十产子,实是凶险。大清立国以来,后妃当中还从未有过如此高龄生育的呢。   好的不灵坏的灵,四阿哥所担忧的事情,到底是成了真。   曦月生四阿哥、六阿哥和温宪格格的时候,年纪还很轻,都是非常顺利的。生十四阿哥的时候,年近三十,在这个时候算是有些大龄了,宜妃担心得不得了,但是呢,还是很顺利。宜妃听了消息才刚刚赶到,小十四就出生啦,她啧啧称奇,直夸曦月好命,小十四是个疼人的。   可是,又时隔了十年,曦月终于真真切切地感受了一把古代医疗落后的情况下,面对难产束手无策,只能拿命来拼的滋味。   实在是太痛太痛了!漫无边际的痛楚,似乎永无止歇的痛苦,折磨得曦月连呼吸都费力。汗水浸湿了床褥,曦月因为阵痛张大的嘴却是根本发不出声音,如一只离了水的鱼儿无声地呐喊。   康熙焦急地在产房外踱来踱去,宜妃硬是把又惊又怕的温宪格格拖了出去,六福晋眼眶红红,四福晋也专程进宫来探望曦月,沉着冷静地掌控着永和宫全局,宫人们忙中不乱,有条不紊。   康熙急道:“德妃都已经生过好几胎了,怎么还会难产?太医,这是怎么回事?”   徐太医顶着满头的冷汗说道:“回皇上的话,德妃娘娘年纪不轻,生产到底是有些艰难的……”   康熙吼道:“这叫有些艰难?都大半天了,还没动静!”   徐太医说道:“要不奴才让药童再去熬碗催产汤来。”   “还不快去!”康熙说道,“注意多加些补身的药材!”   正在这时,接生嬷嬷脸色苍白地奔了出来,直直跪下:“皇上,还请您赶紧下了决断,保大还是保小?”   康熙怒道:“什么保大保小,全给朕保住!不论是德妃还是孩子出了任何差池,朕都要了你的脑袋!”   接生嬷嬷面如土色:“皇上,奴才无能……”   宜妃赶了回来,急急道:“皇上,请念在德妹妹侍奉您二十年的情份上,千万以德妹妹性命为先啊。德妹妹为您生了三个阿哥一个格格,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个孩子,要是真不能够顺利出生,那与是咱与他无缘,就算了吧……”   惠妃强压下内心的喜急,正气凛然地说道:“宜妃这说的是什么话?身为宫妃,为皇家开枝散叶是首要的职责,自身的安危,怎能凌驾于皇嗣之上?”   惠妃看了眼毓庆宫过来打探消息的小宫女,刻意拔高了声音:“当年仁孝皇后大义、大爱,为了二阿哥能平安降生,舍自身于不顾,令臣妾等钦叹佩服也!”   但是康熙并没有犹豫多久,很快就下了决定:“实在不成,以德妃为先!”   宜妃松了一口气,惠妃嘴角也微微勾起。小宫女记下了他们的话,想必回毓庆宫后,都会一五一十地汇报给二阿哥听的呢。   接生嬷嬷和太医听了康熙的指令,以保曦月为先。至于孩子,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幸好,最终的结果是好的。曦月的命保住了,上天垂怜,孩子也活了下来,是个小阿哥,按排行,为十五阿哥。   只是十五阿哥到底在肚子里憋了太久,小脸青紫,呼吸都有些不畅。太医们看了,都说十五阿哥生来体弱,别无他法,只能好好地将养着。长大之后,或许能与常人无异。   曦月醒来后,抱着十五阿哥哭了一场。康熙怜惜母子俩不已,承诺道:“你放心,朕会护着小十五,保证他一辈子过得平安喜乐。”   康熙给十五阿哥赐名为胤祄,意为福佑。四阿哥等人都对这个最小的弟弟十分疼惜,一个个都向曦月保证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他去。   宜妃后怕地拍着胸:“德妹妹吓死本宫了,本宫还以为你熬不过了呢。还好你终是个好命的,闯过了这道鬼门关。”又压低了声音叮嘱道:“可别再生了,都多大岁数了,还由着皇上胡闹?”   曦月点头道:“再不敢了。”以后康熙再留宿,她就喝避子汤吧。如此凶险之事,她是万不能再经历的。她要是死了,她的孩子们怎么办?   温宪是被娇宠着长大的,祯儿是个小霸王,祄儿还那么小,祚儿这些年长进了些,那都是被禛儿逼出来的。禛儿最有本事,也最是本事。她要是一走,几个弟弟妹妹的重担就全压在了禛儿身上。她舍不得。   日子一天天过去,十五阿哥渐渐长大,满月了,但是身子骨还是一直很弱。康熙和曦月都格外疼他,特别是曦月,总是想着要是能有现代的剖腹产,小十五应该就不会有事了。   曦月和十五阿哥都无大碍,惠妃失望得不得了:“怎么人家生孩子多的是熬不过,她却一次次有惊无险?果然是老话说得对,贱命好养,越是出身低的,越是怎么都死不了!”   只是呢,曦月虽然出身低,刚进宫的时候只是一个包衣小宫女,但位份可是很高啊,堂堂德妃,与惠妃、荣妃、宜妃还有孝懿皇后的妹妹悫妃平起平坐。惠妃对此极是愤愤不平。   但是,更让惠妃不平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温僖贵妃已经薨逝,后宫贵妃之位空悬。按例,后宫可有贵妃二。   康熙下了旨意,以悫妃佟清如系出名门,端重温恭,晋其为悫贵妃。   又由德妃乌雅曦月生育有功,贤德克礼,晋其为贵妃,另赐封号为“嘉”,是为嘉贵妃!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曦月做贵妃啦!   对了,梅若开了一本现言小甜饼《豪门小辣椒》,轻松愉快全程无虐,感兴趣的可以移步一看哦,么么哒。   文案:   魏鸿茂第一次见到孟嘉兰,是在赵氏集团的公主与他大哥魏鸿轩的订婚现场上,孟嘉兰这个小辣椒,她,竟然砸了这场轰动全市的豪门联姻订婚宴!   还口口声声说要为她的秦姐姐讨个公道!   可是该死的,他怎么觉得这个小辣椒这么呛,这么可爱呢?   于是,他就心随所动,追着她就跑啦!   孟嘉兰活到二十二岁,才知道自家原来是豪富?   孟琴轩嫌弃地将一打存折和房产证摔桌上,说道:不,有钱的是你孟嘉兰,不是我们孟家!这是他们欠你的,拿着!   孟嘉兰揣着巨额财产就去了S市寻亲,然后……她去砸了订婚宴!   咦,魏鸿茂这个传说中的魏二少竟然还挺有趣哎,跟他大哥那个负心汉完全不一样。   来吧,交个朋友,一起玩吧!   不,魏鸿茂呐喊,我才不要跟你做朋友! 第126章 大选   康熙原本只打算晋曦月一个人为贵妃。   但是曦月以自己出身不高为由拒绝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位份高了是好事,但要是位份过高,那就未必了。   康熙笑道:“贵妃之位,朕说你当得,你就当得。”   曦月想了想,不再推辞,而是请求同晋悫妃佟清如为贵妃。宫里有两个贵妃,她就不那么显眼了。   悫妃是孝懿皇后亲妹,康熙看在孝懿皇后的面上,给悫妃的一应用度都是最好的,对她也很是尊重。只是康熙更多的是把悫妃看作妻妹,男女之情是没有的,多年来极少留宿。   孝懿皇后生前对康熙看重极深,悫妃自小看在眼里,所以在她心里,也从来只是把康熙看作是她姐夫。再加上悫妃生性恬然,这些年过得算是清静自在。悫妃不与人争,别人也不敢与她争,争也不可能争得过。   晋悫妃为悫贵妃,也不是不可以。康熙略思索了一会,就同意了下来。   自此,后宫贵妃之位满员。一为悫贵妃佟佳氏,一为嘉贵妃乌雅氏。   圣旨下,阖宫哗然。   惠妃当然是气炸了:“就她,乌雅氏,她也配!”气狠了,惠妃都小病了一场,还是两月后得了儿媳妇伊尔根觉罗氏终于生了个小阿哥的好消息,她才人逢喜事精神爽,百病全消,重新开始活跃起来。   荣妃则是淡淡地说道:“本宫早就预料到,德妃会有这么一天的。”或许,还不止于此呢。   悫贵妃微微一笑:“本宫得好好感谢嘉贵妃才是。”她猜得到,要不是因为曦月,康熙该是想不到要晋她的位份。这么多年来,曦月把孝懿皇后的临终嘱托做得很好,照应了她许多。   还有宜妃,最是为曦月感到高兴:“德妹妹做贵妃了,很好啊,省得惠妃总仗着老资历非要压我们头上。不对,以后本宫不能再叫她德妹妹了,应该叫她嘉姐姐!”   曦月笑纳了宜妃的贺喜,但对她改口了称呼很是不习惯:“宜姐姐这么一叫本宫,本宫都反应不过来。”   宜妃笑道:“总要习惯的,规矩在那,姐妹之称,以位份为先,年龄其次。您晋了贵妃,臣妾就该敬称您一声‘嘉姐姐’。”   曦月浑身都不自在,说道:“宜姐姐别对本宫这么客气,别‘您’啊‘臣妾’的,太见外了。本宫也不习惯改口叫你宜妹妹,这样吧,我们各论各的。你按位份称本宫一声‘嘉姐姐’,你比本宫年长数月,本宫按年纪论,仍是叫你宜姐姐,你看如何?”   宜妃应了下来:“行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唉,看看你的脸,再看看我这副样子,你叫我妹妹也奇怪啊,明显得我看起来比你大那么多。”   曦月说道:“宜姐姐是太操劳了。要本宫说,儿孙自有儿孙福,想那么多干啥?”   宜妃话匣子顿时就打开了,又是提到五阿哥的后院事,嫡福晋与侧福晋不合,侍妾格格心机多争斗不断,甚至还暗算流产,害得她到现在还没一个孙子孙女啦;又是说起九阿哥也到了年纪,这次大选也该娶福晋,但他全然没这个心思,成天盘算着他的生意,人都要钻钱眼里去啦;还有十一阿哥,成日里闷在屋子里搞那些木工器具,一整天也不见他说几句话啦,等等等等。   末了,宜妃抹了一把辛酸泪,总结道:“唉,儿女都是来讨债的!我三个儿子,还有恪静,她是我亲妹子郭贵人生的,我也是把她当亲生的养的。这么多年来呀,我就没省心过,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熬出头。”   曦月看了看奶嬷嬷怀中的十五阿哥,苦笑道:“宜姐姐的孩子们都大了,本宫最小的这个还在吃奶呢。”   宜妃羡慕道:“可是嘉姐姐的孩子们,个个懂事,个个有本事啊。特别是四阿哥,是这个!”竖直了大拇指,四阿哥简直长兄如父,把一溜弟妹们管得可好了。就是她的小九,谁的话也不听,唯独四阿哥说什么,他都奉为圭臬。   曦月说道:“本宫最对不住的,就是小十五了。”   宜妃宽慰道:“太医不是说了,只要好好将养着,长大了也就跟常人无异吗?咱们皇家,什么珍贵药材没有,还怕养不住一个孩子?你也别说对不住他,这哪能怪你?要真遂了某些人的意弃了你自个儿的性命保下他,没了你这个额娘,他的日子未必就好过。”   “嘉姐姐,母以子贵,子以母贵。咱们都要活得好好的,咱们的孩子们就也能都过得好好的。”   像十三阿哥,自敏嫔逝后,日子过得别提有多难了,幸得曦月和四阿哥照应几分,才转好起来。还有十阿哥,自温僖贵妃去后,原本就嚣张跋扈的他,如今变得越发喜怒无常了。八阿哥成天给他擦屁股,倒是得了不少人的好。   话说大福晋连生了萱儿、榴儿、盼儿三个小格格之后,才好不容易得的小阿哥,被康熙赐名为弘昱。没错,康熙惯是喜欢抢儿子们命名的权力。二阿哥的弘晰如此,四阿哥的弘晖如此,大阿哥的弘昱也是如此。   康熙以“昱”字赐名,是取了“昱”的日光照耀之意。但是惠妃和大阿哥偏就想多了,立者,站立、登位也;日立者,不就是新日登位吗?   新日登位,不就是将来新皇登基?再联合起自准噶尔之战后康熙对大阿哥日渐看重,对二阿哥监国之后仍是心恋权柄,身边党羽团聚的状况越发不满,大阿哥不由心潮澎湃。   莫不是,皇阿玛真正属意的继位者,其实是他?   大阿哥总算有了嫡长子,惠妃与大阿哥的矛盾也就放下了,弘昱如此得康熙看重,惠妃爱乌及屋,对大福晋也好了许多。惠妃与亲儿子修复了感情,对八阿哥自然就没那么看重了。她和那拉氏的资源,也不再便宜了八阿哥,而是尽数堆砌到了大阿哥身上。   对此,八阿哥并没表现出半点不满,而是十分恳切忠诚地向惠妃和大阿哥表态:“胤祀愿竭尽全力,为大哥效劳。”   大阿哥扶起他:“好,好兄弟!我将来必不会亏待了你!”   二弟有四弟,他有八弟!八弟比之四弟,完全不差的!而且四弟总是冷着那张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八弟就不一样了,他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礼贤下士,得了无数人的称赞。   有八弟相助,想必他接下来的路会好走许多!大阿哥如是想道。   八阿哥微微一笑,说起了正事:“惠额娘,大选将至,我有一事想请您帮忙。”   惠妃笑道:“你说。”   八阿哥说道:“胤祀的终身大事,就劳烦惠额娘辛苦奔走了。”接下来的话,提及了本次秀女中的大红人郭络罗氏。   惠妃眉尖一挑:“你的眼光倒是挺高。只是郭络罗氏,是宜妃的内侄女吧?你该不是想着借此机会去攀附宜妃?”   八阿哥笑道:“惠额娘眼光如炬,不过不是攀附,我是想着借此机会缓和您和宜妃的关系。郭络罗家也是着姓大族,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我是个没出息的,福晋是哪家的格格也无所谓,娶谁不是娶呢?既是如此,就选个对您和大哥有用处的吧。”   惠妃面色好看了许多:“只是郭络罗氏……就是本宫去跟皇上相求,皇上也不一定会把她指给你啊。”郭络罗氏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她的母亲是岳乐庶女和硕格格,出身很高。但是八阿哥的生母卫贵人是辛者库罪奴出身,实是他的硬伤啊。   在惠妃看来,康熙很可能会把郭络罗氏指给其他皇子,比如九阿哥或十阿哥,亦或是其他有权有势的宗室。   大阿哥说道:“额娘多虑了,依我看,也不是不成。郭络罗氏的阿玛明尚,多年前可是因为诈赌被斩了的,她的额娘和硕格格,没过几年也没了,这才被安亲王接进府里养着。说到底,郭络罗氏不过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命硬得很。要真配了八弟,我还觉得八弟亏了呢。”   八阿哥脸上一派云淡风轻:“但是郭络罗氏向来得安亲王疼爱。我要是娶了她做福晋,我们还可以借此机会示好安亲王。”   惠妃和大阿哥眸光微闪。确实,这不失为一桩利益多多的好婚事。   半月后,康熙三十九年的大选终于正式开始了。惠妃等人忙碌了起来。   大选期间,还发生了一出闹剧。秀女们在御花园散步时,十阿哥突然闯入,直奔到其中一位秀女跟前:“是你,萨仁,爷终于找到你了!”   萨仁也是眼睛晶晶亮:“原来你是宫里的爷啊,做什么瞒着我?难怪我满京城找你都找不见!”   十阿哥挠头:“这不是不方便说嘛,哈哈!萨仁,那天的事,爷得多谢你啦,爷从来没见你这般长得好看,鞭子使得还这么好,马术这么厉害,性情又如此利落的奇女子!”   萨仁得意一笑:“那当然,我的本事,在内札萨克,那可是打遍无敌手的!我要是男儿身,必是我们内札萨克的大将军!”   十阿哥惊讶道:“你是漠南蒙古的啊?”   萨仁点头:“是啊,我是阿巴噶右旗扎萨克多罗郡王的女儿。怎么,你看不上我们蒙古旗的女人?”   十阿哥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哪有的事?那个,萨仁,你愿不愿意做爷的福晋?你要是愿意,爷这就去求皇阿玛。”   早在十阿哥闯过来时就惊慌地散到一旁躲起来偷看的秀女们都红了脸,哪有这么问的,实在是羞死人了。要是换作她们,都没脸见人了啦。   没想到萨仁面色丝毫不改,略思索了一会就落落大方地同意了:“好,我答应嫁给你。但是你得保证,一辈子都得对我好!”   十阿哥欣喜地拉着萨仁的手就转起了圈:“那是当然的了,爷答应你!太好了,太好了!”   秀女们都捂住了眼,哎哟,真是太……太那个了啦。光天化日的,十阿哥怎么这么不讲规矩,真是辣眼睛!   正在这时,大内总管李德全匆匆赶到:“十阿哥,皇上宣你!”事情闹这么大,皇上都听说了,十阿哥少不了被训斥一顿。   十阿哥完全无所谓:“正好,爷有事要求皇阿玛!”   不远处,隐在假山后面的八阿哥微微一笑。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没费了他精心设计的以为大阿哥贺喜得嫡子之名带十阿哥出宫,特意在萨仁经过的路上想法子惊了马,果然,萨仁一出手,就俘获了十阿哥的心!   十阿哥的福晋,非是这位博尔济吉特萨仁不可。   娶了蒙古福晋,十阿哥就等于彻底失去了争储的资格。   本属于十阿哥的那些东西,原本支持十阿哥的那些人,到时候就会全是他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127章 婚事   康熙作势训斥了十阿哥一顿后,许了他所请,把阿巴噶右旗扎萨克多罗郡王之女,博尔济吉特萨仁赐婚给他为嫡福晋。   八阿哥的算计成功了。十阿哥就此失去了夺嫡的资格。   十阿哥心思简单,做事直来直往,完全没想到那么多。他很高兴,非常高兴,能与一见钟情再见难忘的意中人结成良缘,乐得很。什么夺嫡,什么皇位,他是想都没想过的。   二阿哥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太子,位置稳得很,怎么可能轮得到他?十阿哥只管自己过得开心就好。   一个多月后,大选落下帷幕。   康熙的赐婚圣旨颁了一条又一条,各皇子府上都进了新人。   大阿哥拗不过惠妃,象征性地收了两个长相清秀性格敦厚的格格。直郡王府的后院称得上是众皇子中最清静的了,大福晋更是众皇家福晋羡慕的对象。大婚十年,夫妻犹恩爱如初。虽然最开始连生了三个小格格,但到底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得了嫡长子弘昱。   二阿哥的毓庆宫就热闹了。又进了一位侧妃李佳氏,两位庶妃程佳氏和王佳氏,还有侍妾刘氏、钱氏和裴氏,满满当当的。无一例外,这些侧妃、庶妃和侍妾的娘家,或是有权,或是有名,或是有钱,至于她们本身的容貌才学,性情气度,二阿哥是根本不在乎的。   二阿哥挑了这么多的新人,康熙冷眼观着,神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淳嫔曹丹华见了,笑着说道:“二阿哥年华正好,喜爱好颜色是人之常情。皇上当年,比之二阿哥还要风流多情呢。哪次大选,宫里头不多个十来位姐妹的?”   康熙哈哈大笑。早些年,他确是如此。只是……康熙微眯了眯眼,他那时虽然年轻,但他是皇帝。而二阿哥只是太子。   淳嫔察言观色,微微一笑。   二阿哥,近些年来,实是越来越急功近利了。以索额图为首聚集在太子身侧的党羽,仍是身强立壮的康熙怎么可能关注不到,怎么可能心里没疙瘩?   太子,其实是最难做的了。太子无能,皇帝不爽;太子要是太有能,皇帝就更不爽了!   康熙越是防备二阿哥,二阿哥就越是要拉拢朝中势力增添自己的筹码。做了二十多年的太子,二阿哥绝不能接受一朝尽数成空的结局!   而二阿哥越是拉拢朝中势力,康熙就越发防备他。恶性循环,死结难解。呵呵,这就是天家父子啊。   且看吧,二阿哥接下来的几年,日子还要难过呢。   三阿哥和五阿哥也添了侧福晋和格格,四阿哥府上也多了一位侧福晋李氏和三位格格,七阿哥的福晋是哈达那拉氏,九阿哥的福晋是三福晋的堂妹栋鄂氏。   六阿哥小的时候最是喜欢看美人的,大家都以为他长大了会是个风流种,没想到却被心甘情愿地被六福晋尼楚贺吃得死死的。大婚数年,他还是只守着六福晋一个。这次大选,他的后院也是唯一一个没进新人的。实在是让人感叹啊。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八福晋郭络罗氏。八阿哥志在必得,说动了惠妃,想尽办法才娶了她进门。   八福晋是宜妃的内侄女。康熙赐下这桩婚事后,宜妃想了半天,叹了口气:“希望这孩子能过得好吧。自小就没了阿玛额娘,可怜见的。能嫁入皇家,也算得是她的造化了。”   一个个皇子们都要成家了,都挤在阿哥所里头也不是个理。康熙干脆来了个爵位大放送,一个个都分府出宫自立门户去吧!   大阿哥胤禔早就因为战功被封了直郡王,自不在其列。   三阿哥胤祉被封为贝勒,号为“诚”,是为诚贝勒。   四阿哥胤禛此次从贝勒晋为了郡王,是为雍郡王,爵位与大阿哥比肩。除了二阿哥这位太子,就是大阿哥和四阿哥爵位最高了。   五阿哥胤祺被封为恒贝勒,六阿哥胤祚被封为瑞贝勒,七阿哥胤佑被封为淳贝勒。   还有八阿哥胤祀,此次也封了个廉贝勒。九阿哥胤禟与八阿哥同年出生,但是只得了个贝子,呃,没有封号。   九阿哥愤愤不满,凭什么五哥六哥七哥八哥都是贝勒,就他是贝子,还连个封号都没有?   康熙比他更不满,重重地哼了一声:“正事不干,成天只知道捣鼓你在宫外头的那些生意,人都要钻钱眼里去了,朕给你个贝子已经是看在你额娘的面上!还想要封号?要不要朕赐你个‘钱’字,让你做钱贝子,嗯?”   九阿哥连道“不敢”,算了吧,钱贝子也太难听了。九贝子就挺好的。   再跟皇阿玛掰扯下去,要是连贝子的爵位都没了,那就惨了。没有爵位,没得分府,就得一直窝在阿哥所里,那多不方便啊。做生意,还是在宫外比较便宜行事。   皇阿玛以为他想一心钻钱眼里吗?他也很无奈的好不好。四哥他要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太太多了,他要不努力赚钱,四哥就要把孝昭和孝懿两位皇后留给他的身家全部都败光了,他看着都心疼!   康熙四十年至四十一年,是皇家极其热闹的两年。   一个个皇子封了爵,分了府,赐了婚,颇有“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成就感啊。皇子们大婚后,接连地搬去了宫外,皇宫里留着的就都是年纪小的那些阿哥格格了。   哦,对了,曦月所出的温宪格格,也要出嫁了!   康熙硬是把温宪留到了十八岁,才依依不舍地命工部慢悠悠地仔细修缮了早就赐下的公主府,许了做了二十年准额附等得花儿都谢了眼睛都快熬红了的舜安颜尚主。   舜安颜抹了一把辛酸泪,他实在是太难了。他作为四阿哥的伴读,与年纪相仿的四阿哥、六阿哥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四阿哥已经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了,五阿哥厉害,底下已经有了七个小娃子,就连六阿哥的福晋尼楚贺也已经挺了大肚子,来年就要生了。   偏偏就他一个,还是可怜巴巴地孤苦伶仃孑然一身。   舜安颜与温宪格格说得上是青梅竹马,感情很是深厚,迟迟没能尚主也没想着先给自己找几个红袖添香的侍妾解解馋。佟家考虑到四阿哥和曦月,对此也没说什么。   所以,可怜的舜安颜,二十岁大龄了还是个童子身呢。曦月很是满意,在这个时代,温宪是个很有福的了。希望舜安颜婚后也能始终如一,与温宪相爱到老吧。   温宪的婚期,就定在康熙四十二年的八月。大婚之前,按例皇女会被正式册封为公主。皇后之女为固伦公主,‘固伦’,是为国家;妃嫔之女为和硕公主,‘和硕’,是为部落。   温宪是曦月所出,曦月虽为贵妃,位份尊贵,但到底也只能算是皇家的贵妾。依大清例,温宪应该是被封为和硕公主。   但是,康熙圣旨下来,以温宪出生后曾在孝懿皇后身边养育过一月,以及感念佟佳氏一族多年立功甚多,额附舜安颜年少有为,前程可期为由,册封了温宪为固伦公主,舜安颜因此也成了固伦额附!   后宫众人,实是又羡又嫉啊!公主能留京,已是不得了的好命;竟然还能升一级做固伦公主!   这一回,曦月没有因为外人的酸言酸语而推拒了康熙对温宪的破格册封。她大大方方地带着温宪谢了恩,固伦公主,多好啊。身份高了一级,底气也就更足了一层。万一佟佳氏族里有拎不清的想要找温宪的麻烦,事先也得掂量掂量!   “温宪,你一定会过得非常好的。”曦月说道。温宪是她唯一的女儿,是她最宝贝最娇养的孩子。温宪,一定要过得比她幸福。她的遗憾,她的意难平,她的失落,她的辛苦,她希望温宪一丁半点也不要经历。   希望,舜安颜不要让她失望!   只是呢,舜安颜婚前表现可圈可点,曦月十分满意,但是温宪她皇阿玛——康熙来添乱了!   他点了曦月宫里一个看起来本份老实的小宫女小夏,让她去做舜安颜的试婚格格!   曦月顿时气炸了:“舜安颜为温宪守了这么多年的身,您竟然要让小夏去破了他的戒?”   康熙皱了皱眉:“怎么说得这么难听,什么守身,像什么样子?”   曦月不满:“不行,臣妾舍不得温宪受这份委屈。温宪冰清玉洁的女孩儿,舜安颜却要不干净了,太不公平!”   康熙说道:“这是规矩。公主下降前,必有赐下试婚格格给额附,以确保……额附那方面没有问题。你也说了舜安颜没有经验,要是万一他不成,不是委屈了温宪?”   曦月气呼呼地坐下:“这算什么破规矩?不行,小夏不许去!”   康熙笑道:“那万一舜安颜真不成呢?”   曦月正要说话,屏风后面的温宪就红着脸跑了出来,坚定地说道:“不成就不成,儿臣也要嫁他!但要是他在儿臣之前碰了别的女人,儿臣就是孤老一生,也不愿跟他在一处!”   曦月将温宪抱在了怀里,温柔地说道:“你放心,额娘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   康熙叹了口气,挥手道:“行吧行吧。试婚格格,免了就免了。”按理说,舜安颜该不会有问题的吧?   就是万一婚后发现有问题,他就是动了整个太医院上阵,也非要把舜安颜治好不可!   八月,固伦温宪公主与额附舜安颜大婚。康熙、太后、嘉贵妃、悫贵妃、宜妃、荣妃等长辈,三四五六七八/九一串阿哥,远嫁蒙古的荣宪、端静、恪静公主,以及姨母明月和姨丈阿灵阿,还有舅家乌雅旭阳等人,都为温宪添了一抬又一抬厚厚的嫁妆。   大婚盛况,前所未有!就是十年之后,京城中人提起此事,仍是啧啧称叹。   公主府的新房内,龙凤烛燃了整整一夜。新人深情凝望,紧紧相拥。   三日后,温宪回宫向康熙和曦月请安。什么都不用问,曦月光是从她眼角眉梢止不住的幸福笑意,就知道她和舜安颜过得有多么好啦。   哼,要是有个试婚格格横亘在他们中间,那得多难受?幸好,康熙收回了成命。   温宪还兴高采烈地说道:“舜安颜跟儿臣保证了,以后也绝不会纳妾的,就是通房丫头也不会有!”   曦月摸着温宪完全没有被世俗风霜侵染过的光洁脸蛋,欣慰不已:“真好。”   康熙呵呵一笑,没说什么。女儿过得好,他当然是高兴的。至于额附,他虽然觉得额附挺委屈的,但是,反正是别人家的儿子,管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小温宪是个幸福的女孩纸。 第128章 八福晋   八阿哥做了廉贝勒后,生母卫贵人也母以子贵,被晋至嫔位,封号为“良”,是为良嫔。   不过良嫔仍是住在翊坤宫,在主位惠妃面前表现得一如既往的谦卑,仍是恭恭敬敬地伺候,半分都没有飘起来。惠妃对此很是满意。   据闻,八阿哥和八福晋大婚之后,两人极为恩爱。贝勒府后院除了福晋,再无旁的女人。   八福晋于是在大福晋、四福晋和六福晋之后,也成了无数满洲贵妇们羡慕嫉妒的对象。   哦,对了,还有十福晋。十福晋是蒙古旗的,脾气爆得很,嫁给十阿哥的第二天,就把十阿哥原先的两个侍妾给暴揍了一顿,关在了偏院,勒令她们没事不许在她跟前晃悠。   哎哟,那性情,实在是烈,蒙古格格娶不得啊。十阿哥命不好,还没长大额娘温僖贵妃就没了,也没个得力的人给他把把关,这不娶个河东狮回来?   听说呀,十福晋气头上来的时候,连十阿哥都揍。宫里很多人都在猜,可能没过多久十阿哥就忍不了了,要让康熙求旨废了福晋呢。   没想到的是,大家等啊等的,十阿哥与十福晋还是好好的过着他们神奇的小日子。十福晋脸色红润,浑身洋溢着健康活泼的朝气;十阿哥看起来甚至还比以前还快活得多,成天傻乐傻乐的。十福晋一招手,他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啦。   十阿哥和十福晋,看样子过得好得很呢。   好吧,看来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人家两口子的事,哪里轮得到外人来置喙?   比起她们,太子妃瓜尔佳氏贤良淑德,端庄大气,被无数人夸赞,直说她有未来一国之母的风范。可实际上她的日子,过得并不好。聪慧敏锐的她,甚至早早地预感到了太子的危机,可却无能为力,反更添了痛苦。   再说回八阿哥和八福晋。   八福晋是安亲王的外孙女,宜妃的内侄女。八阿哥费尽心机娶她,就是看中了她的身份。   八福晋很小的时候就失了阿玛和额娘,宜妃作为姑姑当然就多疼她几分。见她嫁了八阿哥,算得是个好归宿,也很为她高兴。   八福晋也很跟宜妃亲近,闲暇的时候常进宫与她话家常,其乐融融。   只是,没过几个月,宜妃就肃了脸,看向八福晋的眼底带上了几分淡淡的失望:“澜玉,你府上事务繁忙,没什么事就不必要总进宫陪本宫了。”   八福晋捏了捏袖中的帕子,暗暗心惊:“姑母,不知是澜玉做错了什么,惹您不高兴了?”   宜妃说道:“你没做错什么,本宫也没错。只是本宫和你,都有各自的立场。澜玉,你回去告诉八阿哥,别在本宫身上下功夫了。本宫和老九,是不可能站到他那边的。”   八福晋直直跪下:“姑母,您这话可就诛澜玉的心了!澜玉敬您如母,发自肺腑,若有虚言,天打雷劈!姑母,澜玉是真心想对您好的啊。”   宜妃缓缓地摇了摇头:“澜玉,你别说了。回去吧,你好自为之。”   八福晋对宜妃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一步几回头地退了下去,出宫回府。   八阿哥听了八福晋转告的话,眉头紧锁:“宜妃娘娘就这么不讲情面?”   八福晋叹气道:“八爷,臣妾早说过了,这事儿难办得很。姑母和贵妃娘娘是二十多年的老交情了,九弟更是和四哥、六哥他们一同混玩着长大的。您想要把九弟拉拢到您这边来,实不大容易。”   “臣妾虽然是姑母的侄女,但再亲能亲得过五哥、九弟和十一弟?他们是姑母的亲儿子啊。姑母怎么可能因为臣妾一个侄女,就去强拗儿子的想法?”   八阿哥愁眉紧锁:“九弟虽是个混不吝的,在银钱上却是极有天份的。京中那几条街,有多少旺铺都是他的人办的?简直就是一棵棵的摇钱树,一座座的金山银山啊。偏全便宜了四哥!”   八福晋说道:“九弟那处一时没什么法子,您就暂放一边吧。您要是银钱不凑手,臣妾的陪嫁也先顶一阵子……”   八阿哥按住了她的手:“你已经为爷做了这么多事,在内府中上上下下诸多事都由你打理,在外为了爷耐着性子与那些庸俗浅薄的夫人们应酬交际,爷是又感激,又愧疚。要是再动用你的陪嫁,爷就再也没有脸见你了。”   八福晋笑道:“八爷,臣妾的不就是您的?臣妾幼年就先后失怙失恃,自小寄人篱下,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家。如今,臣妾总算如愿以偿了。臣妾为您做任何事,都是甘之如饴。”   八阿哥眼中是温柔的脉脉深情,仿佛只能看到八福晋一人:“能得贤妻如你,是胤祀终身之幸。”   八福晋微笑:“能嫁给八爷,亦是澜玉终身之幸。”   八阿哥拉着八福晋坐下,笑道:“澜玉的心意,爷都知晓了。但是还不到动用你陪嫁的份上。你别着急,爷会去跟十弟商议。十弟是个仗义的,他不会看着爷陷入困境。”   八福晋笑着点头:“以后爷再好好回报十弟即是。”   只是总动用温僖贵妃留下的钱财,也不是个理。十阿哥是个对身外之物全无概念的,十福晋也是个心思粗的,但是动静大了,难保他们身边的人意识到端倪。所以,八阿哥必须另寻源路。   于是八福晋与淳嫔曹丹华牵上了线。   江南曹氏,李氏,都有着织造之职,曹氏更是补了盐运肥缺,两大家族颇有资财。曹氏明面上支持太子,实际上早就投靠了八阿哥。八阿哥有需,他们岂有不为他分忧之理?   于是八阿哥身边的几位近侍内监,就一趟趟地往江南跑。每一次回来,都能带回一些大财。   同样的方式,八阿哥和八福晋也在其他资财颇丰但远离京城权力中心的家族如法炮施。对于那些有权有势的家庭,八阿哥则是投其所好,不吝惜钱财,不心疼文玩古籍,不在意窈窕美人,尽数送了过去。   不知不觉间,不起眼的八阿哥身边,也渐渐地凝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在这个过程中,八福晋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纵使其他皇子们都有了好几个孩子,没有儿子至少也有了女儿,偏偏八阿哥大婚五年仍是膝下空虚,但他仍是对外头的风言风言不管不顾,整个贝勒府只有八福晋一人,连一个侍妾也无。   惠妃见此场景,又是同情又是暗喜。对起八福晋,她的儿媳妇大福晋算得非常不错了。八福晋是完全不能生,大福晋当年至少是能生的,虽然连生了三个小格格。   但是,后头总算是盼来了弘昱啊。弘昱天资聪颖,能文能武,她喜欢得不得了,皇上都夸过这孩子好多次呢。   八阿哥迟迟无子,他的生母良嫔焦急坏了。八阿哥进宫请安的时候,良嫔明里暗里说了不知多少次,八福晋肚子没动静,也不让娶侧福晋,那府里头进几个侍妾格格总成吧?大不了侍妾生了儿子,抱养到她膝下养啊。   对此,八阿哥回应的仍是他那招牌似的温润如玉的笑容:“不急,不急。”   良嫔怎么能不急呢?良嫔简直是盼孙儿孙女盼得望眼欲穿啊!   良嫔也找过八福晋,明里暗里地想敲打她。可原本对良嫔还算敬重有礼的八福晋瞬间就变了脸,硬梆梆地丢下一句:“良嫔娘娘要是觉得我配不上八爷,尽管让八爷休了我就是!”   没错,八福晋是从来不叫良嫔“额娘”的,她爱八爷,她心疼八爷的出身,所以她讨厌良嫔。要不是良嫔辛者库罪奴的身份拖累了八爷,八爷这么多年怎么会过得那么苦?   要是良嫔有惠妃或温僖贵妃那般硬气的娘家,亦或是她能如嘉贵妃那般二十余年盛宠不衰,八爷的大计划行施起来怎么会处处受掣?   良嫔气得红了眼眶。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八福晋还真敢,因为她确信八阿哥深爱着她。她坚信,孩子的事,是两人缘份未到。要是……万一他四十岁她还没能生育,那她再给他纳妾也不迟嘛。   八阿哥还真不敢如良嫔的意休了八福晋,甚至连说句重话也不敢。不是因为他爱她,而是因为他的大计离不得她。为长远计,眼下这点区区小委屈算得了什么?   所以,八阿哥只用一句话就让良嫔闭了嘴:“若是我果真奏请皇阿玛,准了我与郭络罗氏和离,您能保证再给我寻一位出身不低于她,才智不逊于她,并且事事以我为先,一心一意全在我身上的继福晋吗?”   良嫔顿时泪流满面:“你也在怪额娘吗?”   八阿哥叹气:“额娘,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这些小事你就别管了。‘大丈夫何患无妻’,等我大事得成,还怕没有妃妾,还担心没了子嗣?女人生孩子的时间也就那么十几年,男人就不一样了。皇阿玛四十七岁的时候,不还让贵妃娘娘生了十五弟?”   良嫔轻拭眼泪:“你心里有数就成,我这个做额娘的不再讨你嫌就是。”   八阿哥皱皱眉,草草行了礼退下。在良嫔处,八阿哥是没必要时刻保持他的翩翩君子风度的。   回到贝勒府,八福晋面有忧色地提及了子嗣之事,试探着说道:“要不臣妾给八爷挑几个好生养的使女回来?”   八阿哥一眼就看穿了她的不情愿,轻轻搂过她靠在他右肩:“大可不必。子女之事,在于缘份,缘份到了,自然就来了。大哥和大嫂,不也是大婚快十年,才得的弘昱?爷跟你在一块才不过五年!”   八福晋说道:“八爷不怕别人笑您惧内?”   八阿哥笑道:“我们自个府里过日子,管他人作甚?要说笑话,京中上下笑十弟的不更多,但十弟和十弟妹过得多好。十弟说了,他就喜欢十弟妹这样的。而爷呢,就喜欢澜玉你这样的。”   八福晋红了脸:“青天白日的,您尽说些让人害臊的话。”   八阿哥凝视着八福晋的眼睛:“澜玉,爷说的都是真心话。你是爷的贤内助,是爷这辈子最重要的女人。你于爷,如四嫂于四哥也;爷对你,愿如六哥对六嫂。爷保证,你在爷的心里,永远是排第一的那个。”   八福晋嫣然一笑,满室生华:“臣妾的心,亦如八爷的心。臣妾愿与您,长相守,到白首。”   不知不觉地,康熙四十六年到了。   黄河出了大事:决堤!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梅若施展了时间大法,一下子……五年过去啦。 第129章 赈灾   康熙四十六年。   二阿哥听到黄河决堤的消息,惊惶得手中的茶盏都没拿稳,掉到了金砖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决堤?怎么会?皇阿玛当年南巡的时候,不还专程巡视过河工吗?四弟,那次你也去了的,你记得的,是不是?”二阿哥抓着四阿哥的衣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连声问道。   四阿哥的眉头皱得死紧,黄河决堤,那沿河得有多少百姓遭殃,灾民、以及随后可能发生的疫病,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一个搞不好,或许就会生灵涂炭!   四阿哥在脑中迅速地过着历年黄河的状况,很是狐疑,照理说,不应该啊。   他缓缓说道:“是,皇阿玛二十八年南巡之时,特意巡视过河工。二哥和我奉了皇阿玛的命,还去监视过河堤修补的情况。”他皱了皱眉,虽然时隔已久,但他记得清楚,他抓出了好几个奸滑贪婪之人,交到了二阿哥手中。   二阿哥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原来都快二十年了,再也难怪……了啊。”如此,应该就怪不到他身上来了吧?   四阿哥狐疑地看向他:“二哥,黄河防洪是百年大计,筑堤之时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样样都严格把关,务必确保可承长久之用。要是二十年就出问题,河防工事就等同于一滩烂泥了。”   二阿哥心慌不已:“四弟,要是皇阿玛问责下来,你得帮帮二哥!”   四阿哥越发怀疑:“二哥,您是不是……”   四阿哥话还没说完,二阿哥就说道:“没有没有,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他是绝对不会承认他收受了诸多好处,置河防于不顾的。   四阿哥心里倏得冰冷。他还什么都没说呢,二阿哥这话不就等于是承认了?他随便找了个理由退了出去。   他,需要好好地冷静冷静。   雍郡王府。   午后的夜晚十分烦闷,四阿哥喝了一盏又一盏烈酒。四福晋忧心他,派人请了十三阿哥过来府上。   十三阿哥夺过酒杯:“四哥,你别再喝了!”   四阿哥看向他,突然流下泪来:“十三弟,我决定了!我要以下犯上,我要对不住二哥了!”   十三阿哥向他抱拳:“四哥,你做什么,我就跟着你做什么。二哥就是命好,是元后所出,可你样样都比他强!太子之位,为何不能有能者居之?你做太子,必比他强!”   四阿哥感慨道:“也只有你,敢不怕死地跟我说这样的话。”   十三阿哥说道:“这么多年我跟着四哥做事,四哥是怎么为二哥办事的,我都看在眼里。你心怀天下,体恤民生,费心费力地抓出了多少鱼肉百姓的蛀虫。可转过头来,又有多少蛀虫被二哥换了个地方安置了回去?”   “四哥,要是江山果真让二哥承继,大清危矣!”   四阿哥紧握的双手指节发白:“我不敢想象,他竟然向河防工事伸手!黄河一决堤,生灵涂炭!那些百姓,都是我大清子民啊。”   十三阿哥说道:“有些人只顾自己逍遥快活,哪管黎民百姓挣扎着过苦日子?”   四阿哥说道:“这些年来,二哥对我十分信任。我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该认真扶持他,协助他,助他将来成为跟皇阿玛一样的圣君。我身为他的臂膀兄弟,我的家人亦可确保后半生无忧。”   十三阿哥说道:“二哥需要四哥扶持、协助,方能有圣君之相。那为何你不干脆取而代之?非是我危言耸听,二哥本就多疑,等坐上了皇位,疑心只会更重。你为他做的事越多,立的功越高,他对你只会越防备。四哥,并不是谁都有你那么大的心胸和志向!”   四阿哥狠狠地把酒盏砸到了地上:“为天下计,胤禛要做一回违逆的事了!”   十三阿哥许诺:“胤祥愿永远追随四哥!”   黄河决堤,康熙大怒。四阿哥自请前往苏北等地赈灾,康熙许之,命各部速速备赈灾所需钱粮,令四阿哥即刻出发。灾情严重,刻不容缓啊。   近几年来,康熙对八阿哥的能力予了很大的肯定。如今的户部,八阿哥任了要职。康熙一声令下,八阿哥立马从户部点了二十万两白银交由四阿哥,殷切地说道:“四哥先行出发,勿误了时机。余下银粮,我立马派人筹措,一旦备好,即刻送至。”   四阿哥匆匆说道:“多谢八弟,还请速速筹备,越快越好。我先行一步!”快马一鞭,就消失在了八阿哥眼中。   八阿哥慢腾腾地取出文件,叹气道:“四哥太急了,领了钱粮的文件都没签,这可了得。”   十四阿哥好不容易说服了康熙,这回赈灾也要跟着去,见四阿哥已经出发,急得很。他一把抢过文件,龙飞凤舞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我替四哥签了!”也跟着甩马出发。   八阿哥淡笑着甩了甩文件,十四阿哥这个楞头青爆性子,太简单了,他还什么法子都没使呢,他就签好字了。   好了,赈灾银钱已经全部拨出。他的任务完成了,回去睡大觉喽。   接下来的事,自有老四他们去操心。灾民安顿不好,都是他们的错,他这个大后方该给的支持可都给到了的哦。   二十万两白银,也就够赈灾所需的十之一二,很快就用得差不多了。可是,八阿哥承诺的余下钱粮却是迟迟未能送来。   十四阿哥急得不得了,四阿哥派出去催款的人马去了三回,前两次都是推脱“马上,快了快了”,这一回却是“不是早就尽数拨下了吗”。   十三阿哥大怒,四阿哥却是意识到了不对劲:“无缘无故的,八弟不敢这么说。”   十四阿哥楞了楞,惊呼:“糟了,我被八哥这个笑面虎给诈了!”把前事一一道来。   十三阿哥气得按住了他就狠揍:“你逞什么能?做啥啥不会,捣乱第一名!”   十四阿哥最是讨厌这个总跟着他四哥,跟他抢四哥注意力的臭家伙了,立马还起手来,一边打一边喊着:“要不是你抢了我的名额非要跟来赈灾,我至于跟皇阿玛求了那么久才得了许可,才被八弟给骗了吗?要怪,就得怪你!”   十三阿哥不理他的歪理,不说话,只管揍。十四他到底知不知道,他闯了多大的祸啊。十三阿哥继承了敏嫔的神力,力道大得很,十四阿哥被打得哇哇直喊。   四阿哥冷冷地说道:“住手!”   十三阿哥当下就住了手,十四阿哥赶紧跑到四阿哥身侧,委屈道:“四哥,十三哥他打我。”   四阿哥看向他的眼神十分失望,说出的话也冰冷:“你不该打吗?”十四阿哥顿时就整个人垮了,默默地站到了角落里发呆。   十三阿哥问道:“四哥,现在怎么办?九哥快马加鞭又送了十万两银子和一千担黍米过来,只是,还差得远啊。八哥实在是太过分了,要不要快信过去,让六哥他们去跟皇阿玛告状?否则到时候灾民得不到好的安置,你千辛万苦赈灾不但无功,反要受责!”   十四阿哥冲过来说道:“四哥,我把我从小到大积攒的银钱,还有我开府拨下的没用完的银子,全部给你!”可是加起来也不过十万两,他恨,之前怎么就那么大手大脚地花了呢。   十三阿哥也跟着道:“四哥,我积蓄不多,也就区区二万两,略尽绵薄之力吧。”   四阿哥长长叹了口气:“行,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以后我会想办法补上。十三弟,八弟那边的事,我们暂时掰扯不清楚,就先别浪费时间,说了皇阿玛信不信且不论,只会更觉我等无能。十三弟,你赶紧去信给九弟,让他把京城的铺子,能出手的赶紧出手,别管价格,越快越好!”   多年下来,孝懿皇后留给他的东西,他早就花得七七八八了。他的手头,还真没啥钱了。唉。   十三阿哥听命,火速去办。   九阿哥收到快马加急来的信,眼前一黑。然后,他就一边抹着泪,一边把他东大街的琉璃铺古玩铺首饰铺、西大巷的酒楼布店戏馆等等等等,以最快的速度卖了出去,换了一百万两银子,其中五十万两在沿途粮米充足的市镇换成了粮食,尽数送至了灾区。   九阿哥的心在滴血啊。他的钱袋子,这就空了足了一大半好不好!   八哥实在可恨!当他不知道,买了他铺面的那些家伙,他们背后的人是谁吗?   此仇不报,他还有什么脸在生意场上混?   总有一天,他会让八哥怎么把他的东西吃下去的,就怎么给吐出来!   八阿哥把玩着手中厚厚的一叠房契,翻阅着几十家旺铺的帐本,笑得一派温润如玉。   这些东西,都是他的了。   他终于,不再缺钱了!   数月后,瘦了几大圈的四、十三、十四三位皇子返京。其中艰辛,不必多说,幸不辱命。绝大多数灾民得熬过了这一劫,得以慢慢重建家园。   康熙论功行了赏。   四阿哥的爵位又提升了,从此之后,他就是雍亲王。   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也因功被封了贝子,也终于不再是光头阿哥啦。   可惜八阿哥那边,这么长时间,他早就把贪墨国库的证据抹干净了。暂时,他们还真拿他没办法。   不过,二阿哥身边以索额图为首的党羽,此番受了重击。二阿哥将他犯的错,全数推到了索额图等人身上。康熙重责了索额图,重权在握数十年的索相,倒了。   二阿哥这下更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感谢在2020-06-3015:10:40~2020-07-0117:1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uibian珊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0章 废太子(上)   康熙四十七年八月,康熙巡视塞外,诸皇子随行。后宫妃嫔当中,惠妃、荣妃、宜妃等资历老位份高的几位也得了机会出京散心。   不过嘉贵妃曦月没得去,她眼巴巴地看着宜妃她们出了宫,望洋兴叹!   要说孩子生下来就是讨债的呢?十五阿哥胤祄因为难产,身体一直很弱,跟他四位皮实的哥哥姐姐是两个极端,动辄小病,至于大病,一年到头也总会遇上个一两遭。   这样的小十五,曦月怎么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宫里呢?唉。   曦月的担心不无道理。三天后,十五阿哥就烧了起来。曦月急忙传了太医,把脉开药。只是大半天过去,情况丝毫没有好转,低烧变成了高烧!   曦月摸了摸十五阿哥滚烫的额头,急得不得了,高烧不退,万一烧傻了怎么办?让人去请徐医正,徐医正医术高明,应该会比普通的太医有办法。   然而情况比曦月想象的更加糟糕。徐医正细细检查了十五阿哥的情况,如临大敌,疾声道:“还请贵妃娘娘不要再触碰十五阿哥,速去清洗更衣!永和宫上下诸人,许进不许出!依奴才看,十五阿哥之症,很有可能是天花!”   曦月眼前一黑,天花!   天花在这个时代意味着什么?差不多等同于死亡!她可怜的小十五,怎么会染上天花!   香竹扶住摇摇欲坠的曦月:“娘娘,您别着急,十五阿哥福大运大,肯定不会有事的!”   曦月含泪点头,她必须要挺住。她要是倒下了,谁来照顾她的小十五?   没错,曦月想要亲自照料十五阿哥,她不放心。但是徐医正坚决反对:“天花之疾,极易传染,娘娘千金之躯,万不可冒如此凶险。”   香竹也劝说道:“娘娘,您信不过别人,难道还信不过奴才吗?奴才向您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十五阿哥。”   徐医正神情严肃:“娘娘如果非要留下,请恕奴才不能为十五阿哥医治。奴才得先去信皇上,得了皇上的许可,才敢动作。”要是曦月出了差错,他哪里担得起这个责!   曦月只得同意下来。   不过,徐医正到底还是写信令人快马送去了塞外。得了天花之疾,能幸存下来的不足十一,十五阿哥只怕是……唉!还是早早告知皇上,让皇上早作准备吧。   塞外。   康熙的心绪有些纷乱。这天晚上的篝火夜会,他兴致勃勃地考教了一溜儿子们,大体表现得还算不错。   只是……二阿哥近来实在越来越不像话了,整天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对朝中大事一问三不知,与兄弟们相处不睦,实是让他失望之极。康熙察觉到,二阿哥对他这个皇阿玛内心是有恨的,恨他幽禁了索额图,迫得索额图年前就过世了。   从那之后,二阿哥身边的势力,就空有其势,实则虚得很了。二阿哥越来越慌,转而对那至高无上的权位,也是越来越渴望。   太子又怎么样?看着离皇帝之位仅一步之遥,可这一步之遥,就是天堑!   这一步,他跨了三十多年,还是没能跨过去,反眼睁睁地看着它越来越大,越来越深!他等不及了,他拼命地在康熙面前表现、示好,可结果总是事得其反。   康熙察觉到了二阿哥的情况,隐隐地,心中起了某个念头。不过他很快压了下去,胤礽毕竟还年轻,谁年轻的时候不犯点错呢?趁着自己身子骨还好,他尽可好好地打磨他,教导他,他还是有救的。   罢了罢了,不想让人烦心事。他的儿子们,大多还是成器的。也不知留在宫里的小十五怎么样了?还有曦月,他们都还好吧?才到塞外,他就有些想他们了呢。   康熙取出了一幅卷轴,缓缓地摊开,上头是宫廷画师给曦月和十五阿哥画的画像。那个宫廷画师是西洋来的,画法颇为奇特,尤其注重于形,特别写实。康熙对此很不以为然,曦月却是喜欢得很。   不过,幸好他临行的时候带了一幅出来。看着画上栩栩如生的曦月和小十五,康熙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画上,做额娘的温柔娴静,做儿子的活泼可爱。唉,真想他们啊。   正在这时,李德全撩开帐篷快步走了进来,奉上一封书信:“皇上,宫中来信。”   康熙打开一看,发现是徐医正所书。徐医正是他留在宫里特意照看太后和曦月母子的,他们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速速抽出信纸一阅,惊得站起身来:“怎么会!”   康熙即刻去信,万不许嘉贵妃亲自留在殿内照顾十五阿哥。十五阿哥的病况,需得每日派人来塞外相告。勒令太医院上下,需得齐心协力,一定要将十五阿哥治好!   十五阿哥得了天花的事,并没有瞒着随行的众人。康熙加快了巡幸塞外的速度,打算尽早回京。   曦月所出的四阿哥、六阿哥和十四阿哥,宜妃所出的五阿哥、九阿哥和十一阿哥,荣妃所出的三阿哥,还有敏嫔所出的十三阿哥,也俱忧心不已。就连大阿哥,也关切地问了几句十五阿哥的情况。   唯有二阿哥,竟然面有喜色!   康熙实在是气坏了!他还有没有点手足之情了?   二阿哥可不觉得自己有错。自从黄河决堤,四阿哥赈灾立下大功后,二阿哥就对四阿哥这位曾经十分倚仗的臂膀起了防备之心。   他怎么觉得,老四这个人,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没错,乌雅氏本是包衣宫女出身,但他们全族早就抬入了上三旗的满洲镶黄旗,直接归于皇帝掌管!乌雅氏也成了后宫中唯二的贵妃!   老四他,已经是贵妃之子!老四还跟老大一样,做了亲王!   老四他真的对他忠心耿耿吗?他能信得过老四吗?老四是不是对他的太子之位,也有觊觎之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二阿哥得知小十五得了天花,乌雅氏或许也会被感染上的消息,怎能不暗喜?要是乌雅氏母子两个一起一命呜呼,老四变成了没娘的孩子,对他可是大大有利的呀!   二阿哥这样想着,当然就高兴了。   母以子贵,但子也以母贵。没了乌雅氏,老四他们肯定不再如现在这般受皇阿玛看重!   饶是康熙对二阿哥失望不已,仍是觉得他是被周围的人带坏了之故。他雷厉风行地派人查了二阿哥奶母凌氏一族,结果触目惊心!   凌嬷嬷的丈夫凌普,以及整个凌氏,竟然仗着二阿哥的势,在京城如此横行霸道,目无王法!   就连凌普一个出了三服的侄子,都敢叫嚣:“爷你们也敢惹?你们知道爷是谁吗?太子殿下的奶爸,凌大人,那可是爷的亲叔叔!”   瞧瞧,这像什么话?屈屈太子奶爸的家人,竟然敢凌驾到王法之上?实在是无法无天!   康熙一声令下,大理寺就出动了,凌府被抄了家,凌普被下了狱,下狱之前派出了死士,漏夜前往塞外给二阿哥报信。   二阿哥得了消息,惊慌不已。皇阿玛清算他身边的人,莫不是打算废了他?身边的人再有意无意地一挑拨,二阿哥就做出了不可转圜的事。   夜半时分,他潜进了康熙的御帐,偷看他的奏信!   然后,被警醒的康熙抓了个正着!   二阿哥自此被软禁于康熙御帐。此时,康熙已经动了废太子之心。   半月后,宫中传来消息,十五阿哥胤祄出了痘,看来是熬过了天花。康熙高兴不已,大笑:“小十五类朕,是有福之人!”康熙幼时也是得过天花而痊愈,先帝传位于他,就有这方面的原因。   众臣也连声贺喜。康熙欣喜之下,爱子之心更重,对二阿哥的气也消了一些,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再给他一次机会。   只是,等着落井下石的人太多太多。二阿哥的结局,已是注定。   此时塞外已经巡视得差不多了,康熙决定返程。途中经由布尔哈苏台行宫,决定在行宫修整三日。   当夜,淳嫔曹丹华求见康熙:“皇上,臣妾有罪,时至今日,才发现孝懿皇后当年落水之事,很可能是冤枉了安嫔。”将事情尽数推到了已经落马的凌嬷嬷和二阿哥身上,并且拿出了一早就留好的证据:仁孝皇后留下的遗物当中,少了五颗东珠。   而孝懿皇后落水,就是因为踩到了珠子滑倒之故。当初地上有珠子印迹,但细想来,不一定是安嫔的南珠啊。安嫔哪来那么大的胆,光天化日之下对身怀有孕的孝懿皇后作出这等毒手?   事情是经不起推敲的,当年是康熙没怀疑过二阿哥,所以完全没往他这方面想。   如今疑上了,康熙当下就去找了二阿哥:“孝懿皇后落水之事,是你所为?那时你还不到五岁,你就这么恶毒,这么狠心?”   二阿哥被连禁大半月,心态早已崩溃,觉得此生所望尽数成空。他对康熙的指责供认不讳:“是,是儿臣所为!”   康熙寒了心,手指都忍不住发抖:“孝懿那时身怀有孕,你害她落水,就等于是害了他们母子!你知不知道,孝懿落水之后身体一落千丈,她给朕生的小阿哥,一出生就没了气!”   “胤礽,朕和清漪盼了那么多年的孩子,被你害死了!”   二阿哥大笑:“皇阿玛,您是不是打算要废黜儿臣的太子之位了?儿臣提心吊胆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没逃过这一天的到来。”   “您知道吗?儿臣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是太子,可是从来就没有坐稳过这个位置,时时担心着被您其他的儿子取而代之。”   “儿臣看着您对孝懿皇后爱重有加,她那时还只是贵妃啊,您就对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么期待。凌嬷嬷告诉过儿臣,一应待遇比起皇额娘当年,有过之而无任何不及!孝懿皇后要是生下了小阿哥,那还有儿臣什么事?”   “要怪,就只能怪您,皇阿玛!明明皇额娘才是您的元后,儿臣才是您的嫡长皇子,儿臣才该是您最最重视之人!您让儿臣对您没信心,就休怪儿臣做出这样的事!”   康熙气怒攻心,咳出一口血来:“朕对你还不够好?”他这些年怎么对他的,一片真心,换来一句“没信心”?他的殷切期望,他的谆谆教导,都是喂了狗去?   二阿哥似是认了命,转过头对着墙角不说话。   康熙扶着墙出了房间,望着天,老泪纵横。忽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晕倒在地。   李德全等人赶紧扶住他,宣太医赶紧过来诊治。   狂风刮过,电闪雷鸣。李德全回望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心下暗叹。   大清朝未来的天,看来是要变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131章 废太子(下)   布尔哈苏台行宫。   气急攻心骤然晕倒的康熙躺在帐内,惠妃、宜妃、荣妃、僖嫔等人都候在外间,心思各异。   突然间,里间传来康熙的咳声。惠妃闻声倏地站起,几大步就冲了过去,眼疾手快地亲自扶起康熙:“皇上,您可醒来了,臣妾提心吊胆了大半夜,就怕您圣体有恙。”   宜妃等人也不甘示弱,团团围着康熙诉说着她们的担忧和关切。   康熙被一群女人这么一围,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惠妃见状,赶紧拿手把她们推搡开来:“去去去,别挤着了皇上。”   宜妃忿忿地瞪了她一眼,轻哼一声,就坐到了一旁的圆椅上,拨弄着自己长长指甲上的金刚指套。   李德全带着高太医过来给康熙诊脉,高太医神色有些凝重,半晌之后才拱手道:“还请皇上静心调养为要,切勿劳累,尤其不要动怒。”   康熙颔首,吩咐李德全:“让诸皇子和随行三品以上官员都过来,朕有要事相商。”命高太医和众妃嫔退下。   “是。”李德全听命。   惠妃离开时,眼中隐有喜色。要事,能是什么要事?听说皇上晕倒是被二阿哥气的,想来二阿哥的好日子,应该到头了吧?   康熙强撑着去了议政厅。一刻钟后,众皇子和官员匆匆赶至,面面相觑,心有惶惶。   康熙扫视了他们一圈,抛下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朕召集你们过来,是要商议废黜太子之事。”   皇子们惊愕,官员们哗然!   议政厅外,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议政厅内,不时传来不同的人或铿锵,或恳切,或痛心,或欣喜的声音。   “皇阿玛千万别因二弟气坏了身子。二弟不孝,可我们兄弟是时时把您放在心上的。”这是大阿哥。   太好了,老二要被废了,无嫡立长,太子之位,该轮到他了吧?   “还请皇阿玛彻查,别让莫须有的罪名影响了天家父子亲情。三十余年来,皇阿玛都将二哥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所费心力之甚,天地动容。儿臣绝不相信,二哥会做这样的事情!”这是四阿哥。   “是啊,皇阿玛,儿臣也这么觉得。”这是十三阿哥。   呵呵,四哥真厉害,字字句句都在强调皇阿玛对二哥付出的心血,既表现了四哥的兄弟之情,又达到了让皇阿玛对二哥更加失望的目的。他只要四哥做,就准没错的!   “儿臣相信皇阿玛自有圣断。二哥对身边人的管束实是过于松泛,凌普等人横行霸道,往年在河坊工事上也颇有疏漏,以至于去年黄河决堤,数十万人受灾。废了二哥的太子之位,儿臣相信皇阿玛的心是最痛的。但是,江山为重!”这是八阿哥。   没错,江山为重,他是一个把万里江山,亿万黎民放在心上的贤王!至于他在河坊工事上伸的手,在四阿哥赈灾时趁火打的劫,顺便全部都推到了二阿哥头上,全让他背了黑锅吧。   至于老四,哼,惯是个会装模作样的!   “皇阿玛,二哥到底做了什么,竟惹您如此生气?”这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十四阿哥。   在十三阿哥轻声将情况简要地告诉了十四阿哥后,十四阿哥直接暴怒:“二哥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样?不行,儿臣要去找他,问问他的良心是不是都被狗吃了!”   十三阿哥慌忙拉住十四阿哥,差点没拉住,着急之下揍了他两下,这个火爆性子的弟弟才安生了下来。真是,讨打!   “皇阿玛,事关重大,儿臣恳请您慎重考虑。”四阿哥带着十三阿哥等人跪下,诚恳地说道。   五、六、七阿哥等人也跪下,如此大事,他们是不敢发表意见的,跟着四哥做就是了。   朝臣们也都跪下,请康熙三思。   只是,莫说康熙主意已定,何况以大阿哥、四阿哥和八阿哥为代表的三股势力也绝不会放过如此大好时机。太子,是一定要废的,必须要废。   当然,他们的目的不同。有为了权,有为了势,有为了出气,有为了复仇,也有,真正为了天下苍生的。   四阿哥早就有所准备,凌普事发,就是他幕后做的推手。   得了凌普倒台的消息后,二阿哥的奶娘凌嬷嬷终日不安。大阿哥得意洋洋地找了凌嬷嬷,意有所指地指点她:“指望二弟东山再起,你就别白日做梦了。眼下呀,你还是想着怎么保住你儿子和孙子的命吧。”   “爷看你可怜,指点你一条路。你啊,将功赎罪,将这些年二弟和他身边人做过的那些肮脏事都说出来,或许皇阿玛会放你们一条生路。”   “否则的话,你们凌家的男丁,成年者问斩,年幼者发配辽东,与披甲人为奴,女眷尽数没入辛者库!啧啧,可怜呐。”   凌嬷嬷若有所思。二阿哥在外头做的事情,她不知道。但是……仁孝皇后当年的事,她是一清二楚的!   于是,凌嬷嬷求见了康熙。   “皇上,凌普和三郎他们都是奉了殿下的命行事啊,纵有觉得不妥之处,也不敢抗命。还请皇上大人大量,放过奴才们吧!”凌嬷嬷一开口就想给自家人脱罪。   康熙不耐烦听她哭嚎,示意李德全把她拖出去。   凌嬷嬷赶紧抹泪说起了此番过来的正事:“皇上且慢,奴才还有非常重要的事要禀报,非常重要!是有关仁孝皇后和大钮妃娘娘的!”   康熙狭长的丹凤眼忽地睁大,放下了举起的手:“快说!”   凌嬷嬷再不敢拖延,将当年的事一一说来。   “皇上,仁孝皇后崩逝之时,海棠、杜鹃、玉簪、鸢尾四大宫女,非是自愿为仁孝皇后殉葬,而是被迫生殉!她们都是坤宁宫的旧人了,经手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仁孝皇后怕她们泄露出去,影响了殿下的前途,故而带走了她们!”   康熙脑中闪过极其不好的念头,大声喝问道:“是什么旧事!”   凌嬷嬷语速极快地说道:“是有关大钮妃娘娘和承祜阿哥之事!”   “承祜阿哥生下来身体就不大好,赫太医早有言恐怕养不大,只听命了仁孝皇后,用药细细地养着,表面看来与寻常婴孩无异。那一阵子,承祜阿哥受了风寒,眼看赫太医也无能为力……”   “仁孝皇后赶紧请了大钮妃娘娘过来探望昏睡的承祜阿哥。其实那个时候,承祜阿哥已经没气了!”   “之后的事情,皇上您也都知道了……仁孝皇后伤痛欲绝,执意要彻查承祜阿哥的死因,矛头尽数指向大钮妃娘娘。实则,大钮妃娘娘是无辜的!”   “承祜阿哥的薨逝,实则没有任何阴谋,没有任何陷害,是天命使然啊,皇上!”   原来是这样!   康熙闻言,喉咙口一甜,眼前又阵阵发晕。   “仁孝当年还做过什么事?尽数道来!”康熙怒吼。   凌嬷嬷头也不敢抬,机械地说道:“还有淳嫔娘娘,仁孝皇后想要她全心全意照顾殿下,怕她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会忽视了殿下,就给她灌了绝子汤。所以淳嫔娘娘侍奉您多年,也曾得宠过好些时日,但从未有过身孕!”   “为了控制淳嫔娘娘,仁孝皇后将江南曹氏和李氏和亏空都交到了索相手中。淳嫔娘娘迫于族中压力,不得不事事为殿下考虑。”   “奴才们的凌氏,比起曹氏底子更虚。淳嫔娘娘的娘家尚且不敢对殿下说一个‘不’字,何况奴才们呢?”   “皇上,还请您明察秋毫,从轻发落了奴才们吧!”   仁孝,仁孝!原来仁孝皇后赫舍里氏是这样的人!   他给她的谥号,实是讽刺。如此心机,如此狠辣,称什么‘仁’,称什么‘孝’?   有这样的额娘,也难怪胤礽心性不纯,年纪小小就做出那等恶毒之事!   康熙心口钝痛不已。   他的大钮妃,他那纯善天真,总是对他温柔浅笑的大钮妃啊,就这么被仁孝利用承祜给害死了啊!   他的孝懿,他那如琉璃般剔透,他恨不得如珠如宝般生怕磕碰到一丁半点的孝懿,还有他和孝懿盼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就这么被胤礽给弄得子死母伤,让他终生遗憾啊!   枉他自诩圣明君主,竟被这对母子欺骗了这么多年!   康熙终于撑不住了,呕出一口血来。   “皇上,皇上,您没事吧?太医,快请太医!”李德全惊呼。   次日,康熙躺在病塌上,由内侍们抬着去了议政厅。   当着诸皇子、大臣、侍卫和文武百官的面,康熙以““不法祖德,不仁不孝”为由,废去了二阿哥胤礽的太子之位!   自此,本朝东宫之位,空悬!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太子搞定了。下一个:大阿哥。 第132章 圈禁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中旬,康熙一行人回京。   康熙震怒攻心,身体差了不少,一回宫就病卧在床。曦月着急,前去探病。   “皇上,两月不见,您老了许多。”曦月轻抚着他的眉间和眼角,那里已经有了深深的皱纹。塞外发生的事,四阿哥一一告诉了她。亲手废了他这么多年来最看重、最珍视的儿子,对他的打击一定很大吧。   康熙勉强一笑,握住了曦月的手:“不许说朕老,朕要好好的,要一直护着你们几个。这段时间,你也不容易。小十五犯天花之时,朕远在塞外,有力无力,所有的一切都得你一个人扛。你受苦了。”   曦月说道:“小十五福大命大,已经没事了。皇上不用担心,倒是您,得多保重身体。否则臣妾和孩子们都无法心安。”   康熙笑道:“朕会好起来的。”他必须好起来。他最珍视的枕边人,也就只有曦月一个了。   太子被废,可以想见接下来朝堂会如何震荡。在他没把一切肃清,在他没把继任者挑选好、培养成,并且把权柄平稳交付之前,他绝对不能倒下!   否则曦月,还有他们的孩子们,他不敢想象会受到怎样的冲击。要是有个万一,他就是在泉下也难安。   再说二阿哥。   二阿哥的太子之位已被废黜,毓庆宫自然是再住不得的了。于是毓庆宫的大小主子们,尽数跟着二阿哥被圈禁到了咸安宫。   一时间,咸安宫一群女人哭声震天。咸安宫是废宫,伺候的人当然比不得东宫之时,往日娇惯的花朵,怎能忍受到了这样的落差?   更兼之二阿哥被废之后,性情越发暴躁,动不动就挥鞭打人。就连往日他最疼爱的嫡长子弘晰,都没能逃过。   咸安宫眼看就要乱成一团。幸好,废太子妃瓜尔佳氏沉着应对,力挽狂澜。她夺下了二阿哥的鞭子,狠狠甩了他两巴掌,让赤红着眼的他清醒了些,然后拉着他进了小书房说了好一会话。   小书房内,二阿哥时而暴喝,时而怨愤,时而懊悔,时而哀凄,而瓜尔佳氏的声音,则是一直那么镇静温润。最后,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下的二阿哥失声痛哭。   没有人知道瓜尔佳氏和二阿哥说了什么。自那之后,二阿哥仿佛是认命了,不再闹腾。他把自己关在房门里,安静得很。似乎,紫禁城都要忘了他的存在。   咸安宫上下,俱由瓜尔佳氏打理。瓜尔佳氏洞察人心,刚柔并济,很快就安抚了阖宫的妻妾子女,镇服了拜高踩低的伺候宫人。咸安宫恢复了往常的宁静。   曦月听闻,不由对瓜尔佳氏心生敬意,不愧是曾经做过太子妃的女人,又不免为她感到可惜。这么能耐、这么厉害、这么好的女人,有着母仪天下的风范,毫无疑问能胜任未来的皇后之位,如今却只能管着这么一个破败的咸安宫。   康熙养病期间,众皇子常去探望,以表孝心。其中,尤以大阿哥为甚。大阿哥卯足了劲地在康熙跟前表现。   再说朝中势力,如风云般变幻诡谲,就是康熙也无法预测和左右。东宫无主,无数人趁机择队站立,想要拼一个从龙之功。   大阿哥,是众皇子中的佼佼者。他是长子,无嫡立长是传统,他的胜算粗看起来是很大的。   直亲王府,瞬间炙手可热。八阿哥身为大阿哥的臂膀,也与数不清的朝臣接了头,商议了不少事。王府每日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只是惠妃和大阿哥都以为稳了的太子之位,迟迟没有落下来。   朝中数次上奏请立太子,皆被康熙搁置。   大阿哥急了:“八弟,皇阿玛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会是……不会是还想着咸安宫那个吧?”   八阿哥面容仍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一点焦急之色也无:“皇阿玛仁慈,二哥又变了性子,安安份份地不吵不闹,皇阿玛气头过了,不忍即刻另立太子,也是可以理解的。大哥,你别急,该你的,总会是你的。”不该你的,你再上蹿下跳也没有用!   大阿哥怎能不急?他恨恨地一拍桌案:“要是皇阿玛对老二心软了怎么办!皇阿玛老了,以往的杀伐果断都荡然无存了!”   八阿哥劝道:“大哥,皇阿玛肯定自有主张。你且稍安勿躁,不要乱了分寸。”   大阿哥说道:“不行,此事不可再拖!再拖下去,皇阿玛或许都要变了主意了!怎么说,老二都是皇阿玛亲自养在身边三十多年的,花了多少心机,费了多少心力。就跟只有老二是他生的,我们其余十几个兄弟都是捡来似的!”   “时间长了,搞不好老二求上一求,皇阿玛就又要原谅他,复立他太子之位了!不行,绝对不行!”   八阿哥惊讶:“不会吧。二哥他毕竟……做了那么多的错事……”   大阿哥冷笑:“就是错太多,老二也是他心尖尖上的最宝贝的儿子!我看他是永远都狠不下心了!”   八阿哥叹气:“那……又有什么办法呢?皇阿玛乾纲独断,我们只能听从他的安排。只是二哥向来看不惯大哥,二哥被废之后,朝堂之中又是你的呼声最高,我怕二哥要是复了位,会对大哥你不利啊。”   大阿哥过了好久,用力地一甩袍袖,下定了决心:“皇阿玛狠不下心,我狠得下心!皇阿玛做不了这个决断,我来替他做!”   八阿哥淡淡一笑,翩翩君子,一派温润如玉。   大阿哥急轰轰去书房准备了,让八阿哥自己在花园转转。八阿哥途经一株海棠花时,笑着说道:“花枝过繁,不利生长。”拿过剪子,亲手剪去了几枝。   废弃的枝条,随意地覆在了花盆上。花盆有些倾斜,底部似有一个白色的物件,若隐若现。不仔细看,谁也注意不到。   干清宫。   大阿哥一番慷慨陈词,末了总结道:“皇阿玛,儿臣愿为了大清的江山,为了举朝的万民,亲手除去二弟这个祸害!”   康熙震怒:“胤禔,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大阿哥接下来的话,康熙尽数听不进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老大疯了,他绝对是疯了!   “回你的王府,闭门思过,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出门半步!”康熙吩咐道。   大阿哥退下后,淳嫔曹丹华惴惴不安地从西隔间出来,俯身行礼:“皇上恕罪,大阿哥的声音太大,臣妾在茶水间也听到了一些。只是,臣妾实在奇怪,大阿哥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康熙扶额:“老大确实有些奇怪。”   淳嫔似是想到了什么,温声提醒:“大阿哥……该不会是接触了什么脏东西吧?臣妾儿时,家中老太太就曾突然性情大变,请了多少大夫都没用。还是一位高僧路过,说是老太太出门拜佛路上沾了邪祟之故,才出手化解了呢。”   康熙当然不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但是老大近来是越发过了,趁这个机会,查查他府中明细也好。于是他下了令,命禁卫军搜寻直亲王府!   这一搜,就搜出了了不得的东西:巫蛊!花盆底下竟然浅浅埋了一个写了二阿哥生辰八字的巫蛊!   康熙捏着白色的巫蛊娃娃,脸色铁青,狠狠地甩到了大阿哥脸上:“你满脑子想的都是些什么!”   大阿哥慌乱解释:“皇阿玛,这不是儿臣做的,儿臣冤枉啊,皇阿玛!”他是希望老二死,他是暗暗地诅咒,但就是要施蛊,也会派人偷偷地做,怎么会一下子就被人发现呢?   难道,是王府来来往往的哪个朝臣想讨好他,偷偷埋下的?他要被害死了啊。   到底是谁?大阿哥一头雾水。人太多了,谁都可疑,他完全不敢确定。   康熙沉声道:“胤禔无孝悌之义,行乱臣贼子之事,罪无可恕。即日起,除去胤禔直亲王爵位,全府圈禁,严加看守,不可出府半步!”   “皇阿玛!”大阿哥如遭雷劈,满脸地不敢置信。   康熙丢下一句:“你近日行事极为反常,想必是巫蛊反噬之故。胤禔,你让朕太失望了!”大阿哥的神情,康熙都看在眼里。或许此事不是老大所做,但他有此心。   对老二如此,那对其他兄弟们呢?这样的大阿哥,康熙是万不敢将江山托付的。   更何况,不搜不知道,一搜,王府内的东西,实是触目惊心,违例之物众多。老大的心,野了啊。除去老二,下一个目标,是不是要逼宫,针对他这个已经老态初显的皇阿玛了?   康熙缓步坐上车辇,离开了直亲王府。不,现在已经不是亲王府了。直亲王,重又变回了一个光头阿哥。   幽禁府内的大阿哥涕泪纵横,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步了二阿哥的后尘!   他抽出剑,横上了自己脖子,如此活着,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大福晋慌忙夺下剑,掌心被利刃所伤,鲜血直流。大阿哥哭着拿帕子压上去:“晴蓉,你这是何苦啊。”   大福晋含泪抱住他:“禔哥,不管您是什么身份,不管将来怎么样,臣妾都会陪在您身边,跟您一起。为了额娘,为了臣妾和孩子们,你也一定要好好的。”   大阿哥清醒过来,痛哭出声。   次日,八阿哥得了康熙许可,来探望了大阿哥。   大阿哥一夜之间老了许多,声泪俱下:“八弟,额娘那边,还请你多帮忙看顾。”   八阿哥一口应下:“惠额娘也是我的额娘,养育之恩,我没齿难忘。大哥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多谢。”大阿哥抱拳致意。 第133章 八阿哥   翊坤宫。   惠妃前阵子有多么趾高气扬,如今就有多么地憔悴低落。她脸色腊黄,眼神空洞,重重的拉着八阿哥的手,反反复复地说着:“老八儿,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你大哥啊。”   八阿哥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微笑着摇了摇头:“惠额娘,皇阿玛心意已决,谁都没有办法。二哥如此,大哥也是如此。”   惠妃痛哭失声:“老大是被人陷害的,他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祀儿,额娘求你了,你让人去查,查出证据,找出那个人来!”   八阿哥当然不会去查的,那巫蛊娃娃,是他让八福晋亲手做下,又是他亲自揣在袖中、埋在花盆底下的。亏了那阵子直亲王府人来人往,可疑之人甚众,大阿哥是怎么也没想到怀疑到对他言听计从的好兄弟八阿哥身上。   所以,面对惠妃的恳求,八阿哥仍是那般云淡风清地笑着,不急不怒,不焦不躁。仿佛,大阿哥身上发生的一切不好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惠妃怒道:“老八,你是不是存心不想你大哥好了?你要知道,没了本宫和你大哥,你就什么都不是!”   换作以往,惠妃发怒,八阿哥早就诚惶诚恐地跪下请罪了。只是这一次不一样,八阿哥慢悠悠地拿杯盖掠了掠茶盏中的茶叶,淡淡地说道:“我怎么会什么都不是呢?我也是皇阿玛的儿子。”   惠妃倏地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你莫不是也想争?”   八阿哥笑道:“本来是不想的,可谁叫大哥犯了糊涂,犯下了那样的大错?二哥的太子之位是不可能复立的了,与其便宜了别的兄弟,不如由我来争上一争。这样,对惠额娘才是更有好处的,您说,是不是呢?”   惠妃的花盆底“咣咣”地踩着金砖地,如风般从屋子的这头走到那头,再从那头走回这头。   八阿哥还是之前的神色,半分不改,半点都不急。   惠妃终于停下了脚步,眼底重新燃起了希望:“如你所愿,本宫和那拉氏一族都会助你。但本宫有要求,你大事得成之后,禔儿得被解除圈禁,做铁冒子亲王,世袭罔替!”   八阿哥说道:“可。”   惠妃继续:“本宫还有一个要求。本宫要做太后!后宫,由本宫说了算!”   八阿哥仍是说道:“可。”   惠妃轻笑:“你别答应得这么轻巧。良嫔呢?你的福晋郭络罗氏呢?”   八阿哥笑着说道:“等大业得成,福晋为皇后,母仪天下。但本朝以孝治天下,皇后虽为中宫,孝道在那里,哪里比得过您这位太后娘娘?至于良嫔娘娘,我毕竟是她生的,可为贵太妃。”   惠妃眯眼:“你还真是个孝顺的好儿子。”如此轻巧地同意了让养母做太后,让生母做贵太妃。   八阿哥说道:“我对惠额娘从来都是如此。”   门外侍立望风的良嫔,眼底的光芒逐渐黯淡。不论是惠嫔,还是八阿哥,都没有忘了她在外面。但是,他们都不在乎,不在意。   良嫔苦笑。是呵,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背叛亲生儿子。该死的辛者库罪奴出身,是她一辈子都挥不去的阴影,一辈子去祛不掉的烙印!   就是儿子都嫌弃她,就是儿子将来做了皇帝,她都没法做太后!   她这一辈子,费尽心机筹谋,究竟值是不值?眼泪,滚滚而下。良嫔踉跄离去。   八阿哥和惠嫔这一番长谈之后,包括那拉氏一族在内的,原先属于大阿哥的铁杆支持者们,就此尽数倒向了他。   着姓大族中,钮祜禄氏也有相当一部分早投于八阿哥旗下。如遏必隆夫人舒舒觉罗氏,长子法喀,八阿哥伴读法喀之子阿克敦,以及族中支持法喀的那些人们。   还有温僖贵妃留下的人脉,也是不可小视。温僖贵妃所出的十阿哥,从小就是跟在八阿哥后头混的,他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事事以八阿哥马首是瞻。   还有十福晋,以及十福晋后头的内扎萨克蒙古部分势力,也是八阿哥天然的助力。   还有江南的曹氏和李氏,更是早早地在曹丹华的牵线下,投靠了八阿哥。   还有,还有……   不知不觉间,八阿哥早就不动声色地笼络了难以想象的庞大的一群人。只是之前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庶长——即庶长皇子大阿哥和嫡长皇子二阿哥之争上面,根本没分神到他这个出身比众皇子矮了一大头的八阿哥。   不过,这还不够。砝码,总是不嫌多的。能多一份胜算,他就可少担一分风险。   佟佳氏是没办法的了,尽数都是四阿哥那边的人。八阿哥想到四阿哥,就有些心烦。   四哥表面看起来清清冷冷的,该拉下脸面的时候,比谁都能放得下。四哥不就小的时候被孝懿皇后养了四年吗?还真当自己是她的亲生孩子了?   竟然那么亲热地叫孝懿皇后的兄弟隆科多舅舅?呵!还不是因为隆科多身为步军统领和九门提督,四哥看中了他手中掌管京城内外的那数万武力?   还有郭络罗氏,因为宜妃和九阿哥等人的缘故,与四阿哥关系一直不错。但是,并没有明确地站队到四阿哥处。八阿哥觉得,郭络罗氏这边,他还是可以争取争取的。   虽说早在数年前,同出自郭络罗氏的八福晋就想以姑侄之亲拉拢过宜妃,可无功而返。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识时为者为俊杰嘛。他可以再给宜妃一个机会。   这样想着的八阿哥,特意陪着八福晋一同去给宜妃请安。   然后,八阿哥给了宜妃同样的许诺:“待我大业得成之日,宜母妃就是太后。”   宜妃大笑:“老八,生你者良嫔,养你者惠妃,依礼你是可以唤本宫一声“母妃”,但本宫可不是你额娘。你若真有那一日,太后之位也怎么都轮不到本宫来坐吧?”   八福晋小心翼翼地陪笑:“姑母,大阿哥犯下大错,惠妃娘娘身为大阿哥之母也受了牵累。至于良嫔娘娘,她的出身毕竟不光彩。她们两个,怎堪太后之位?到时候看在生养了八爷的份上,给个贵太妃,亦是合情合理的了。”   宜妃斜睨了八福晋一眼:“澜玉,姑母越来越不认识你了。为了他,你完全变了个样子。”   八福晋的笑容与八阿哥如出一辙:“姑母,人都是会变的,若是变得越来越好,不是件好事吗?”   宜妃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道:“澜玉,姑母劝你收收心吧,安心待在贝勒府后院清清静静地做你的八福晋,别掺合这些火中取栗的危险事儿。老八那头,你能劝则劝;不能,你也要想个退路,保全自身。”幸得他们还没有孩子,否则更是麻烦。   宜妃这话,已是撺掇着八福晋和八阿哥和离了。八阿哥闻言,从来温润如玉的脸也不免蒙上了一层灰色。八福晋神色尴尬,偷偷地在袖下拉了拉他的手,用口形示意,她心里只有他,她永远都不会背叛他。   宜妃冷笑,对着八阿哥,她可就不那么客气了:“胤祀,人心凉薄能至何等地步,本宫今日在你这儿才算见识到了。你们走吧,本宫早就说过,本宫和郭络罗氏一族,你们就不要妄想了!”   八阿哥站起身来,眼底满是不甘的怨愤:“宜妃娘娘,您就不为五哥、九弟和十一弟他们想想吗?您也不想五哥一直无所事事做个闲王吧?九弟的生意,近来受了重创吧?还有十一弟,他如今转轮到了户部,处处受挫,您就不帮他想想办法?”   “宜妃娘娘,我就说一句话,您好好考虑考虑。四哥能给您的,我都能给;四哥不能给您的,我也能给!您别高估了四哥,也别低估了我!”   宜妃也站起身来,踩着三寸花盆底的她,身量不比八阿哥矮多少。她气势如虹,毫无怯意:“老九、老十一他们,原来都是你搞的鬼!可是老八,你以为你就能笑到最后吗?”   “本宫也说一句话,你信不信拉倒。就算二阿哥的太子之位永远不能复立,就算你费尽心机拉下了大阿哥,害他永远翻不了身,本宫也敢断定,那个位置,永远都轮不到你!”   八福晋惊呼:“姑母!”   “走!”八阿哥拉过八福晋,匆匆离去。   一路上,八福晋软语为宜妃说着好话,八阿哥只冷凝着脸,充耳不听。宜妃猜到了!那又如何?惠妃不会信的。今天说的话,他也一个字都不会承认的!   出了宫,八福晋坐上了马车,准备打道回府。八阿哥在宜妃处受了大挫,看八福晋也很是怎么看都不顺眼,皱着眉说道:“你先回去,爷四处转转。”   八福晋低声道:“八爷早些回来。接下来怎么做,臣妾与您再另想办法……”   八阿哥不耐烦地说道:“你懂什么?”没能把宜妃和郭络罗氏拉拢过来,他觉得他娶八福晋,实是有些亏了,他烦得很!   八福晋惊讶地拿帕子捂了嘴,两人成婚数年,八阿哥何曾对她这么不客气过?   八阿哥这才意识到自己流露了不该有的情绪,强捺下来,柔声说道:“爷心情不好,说的气话,澜玉你别往心里去。今儿个你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不用等爷,爷散散心,晚点回来。”   八福晋应下:“好。”   回廉贝勒府的路上,八福晋似有所感,与旁边的陪嫁使女毛氏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八爷最近怎么老出去?”   毛氏笑道:“朝中事多,八爷能者多劳,忙得很,当然不可能经常在府里陪着您。福晋,您别多心。”   八福晋轻叹:“但愿是本福晋多心了。八爷是干大事的人呢……”   毛氏暗中舒了一口气,近来安抚福晋,真是越来越难了。不过,对她也是好事,她可以用这个跟八爷邀功,多服侍八爷那么两次。止不定什么时候,她的福气就来了呢。   此时京郊的一处别院。   八阿哥温柔地望向张氏高高隆起的肚子:“孩子可好?”   张氏轻轻地抚着肚子:“回八爷,奴才和孩子一切都好。”   八阿哥说道:“得委屈你,在别院再住一阵子。等孩子生下,爷就接你回府。”   张氏咬了咬唇:“八爷说的是真的吗?奴才不求别的,只要个格格的名份就好。奴才也不敢奢求自个抚养孩子,不论是小阿哥还是小格格,都自请交给福晋抚养。福晋想来能容下奴才吧?”   八阿哥冷了脸:“爷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想那么多干吗?爷让你在别院,是为了你们母子的安全,你别没事找事!你不乐意,乐意伺候爷,给爷生孩子的女人多得是!”   张氏惶恐:“是,八爷,奴才错了,请您原谅。”   八阿哥淡笑:“你乖乖的,给爷生个小阿哥,爷保证,不会亏待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八阿哥解决起来比较慢一点。 第134章 海东青   八阿哥的筹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一切都十分顺利。   在二阿哥和大阿哥相继倒台之后,八阿哥就如同一只锥子放进了囊中,锋芒毕露。   康熙四十九年,康熙终于下旨,令朝中议立新太子。复立太子的声音,早在之前两年就被康熙狠狠地压了下去,如今鲜少有人敢提及。   只是,出乎康熙意料的是,朝臣之中,竟有超过半数之人,支持八阿哥胤祀!   老八,他实在没想到,老八居然有如此大的能耐!   高如庙堂之处,老八有众多朝臣的支持;远如江湖之处,老八有千万平民对“八贤王”的拥护。立八阿哥为太子,简直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   康熙发现,有些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了。在他眼皮子底下耍手段,老八厉害得很嘛;还有那些大臣,就那么急着站队?就认定他老了,再也无法肩负起江山之重了?   于是,纵使令朝臣奏立了新太子,康熙仍对这类折子留中不发。   对此,八阿哥的表现无可挑剔。他婉谢了朝臣们对他的支持,表示并无此意,但他会好好努力,不会辜负他们的褒扬。他再诚惶诚恐地向康熙表了忠心,说愿意一世为皇阿玛效力,做个辅助圣君治世的贤王。   不焦不躁,进退有度,众人交口称赞。   八阿哥的呼声,更高了。   而且,不久之后,八阿哥原先最不利的一点——没有子嗣,也不复存在。   康熙四十九年末,八阿哥府上的使女张氏为年近三十的他生下了长子,康熙赐名为弘旺;康熙五十年初,八福晋陪嫁侍女毛氏又为八阿哥生下了一女瑾儿。一子一女,虽说比起其他兄弟们少了些,也算是儿女双全了。   可见,八阿哥本身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善妒的八福晋。拥立八阿哥为未来之君,将来再劝谏他广纳后宫,皇嗣绵延不在话下。八爷党总算放了心。   廉贝勒府。   “福晋身子怎样了?”八阿哥问道。   毛氏为难地说道:“福晋身上没病,是心病。”   八阿哥有些不耐地皱眉:“都好几个月了,气还没消吗?”又看向毛氏:“爷不是给你分了处小院,怎么还在主院伺候?”   毛氏垂眉顺眼:“奴才是跟着福晋陪嫁过来的,福晋说了,奴才永远都是她的人。福晋的吩咐,奴才不敢不从。”   八阿哥眉间褶皱更深:“你是听爷的,还是听福晋的?这府里,到底是爷作主,还是福晋作主?爷早就提了你为格格,你开口闭口的‘奴才’是膈应谁?”   毛氏慌乱跪下:“妾不敢。”   八福晋朗润的声音传了出来:“八爷好大的威风。站在外头干吗?进来呗,您过来,难道不是有事要找臣妾吗?”   八阿哥原地踱了几步,到底是走了进去,面对着八福晋带着薄怒但仍艳若桃李的脸庞,一时有些心神荡漾。自弘旺和瑾儿相继出生,八福晋就厌了他,再不愿与他同宿一处了。   张氏和毛氏,都是粗鄙之人,连八福晋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再说这么些年的夫妻了,八阿哥对八福晋纵有许多不满,感情还是有几分的。   “看呆了您呐?”八福晋拿帕子一甩八阿哥的脸,“别杵在臣妾跟前,有事说事,没事您请回。”   八阿哥放软了身段:“澜玉,爷也是没办法。为将来计,爷总得有个后嗣吧?都好些年了,你还是没得生养,你也稍微为爷考虑一二?”   八福晋轻哼一声,转过头不理他,眼眶却是极快地盈满了湿润的泪意。   八阿哥说道:“你要实在不开心,爷把张氏和毛氏两个都送到别院去,再不让她们碍着了你的眼。弘旺和瑾儿,你要是愿意看重他们,就养在你跟前;你要不乐意,爷自安排其他人照顾。你看可好?你只别不理爷,你这样子,爷心里难受。”   八福晋回过身来:“八爷是发现没了臣妾,宫中的娘娘们,还有京城的福晋、夫人们那边没人去打交道,好些事情进展颇为不顺了吧?”   “臣妾是想明白了,您用得到臣妾的时候,千好万好,事事都顺着臣妾,心里却指不定多憋屈;等到您大业得成之日,也就是臣妾功成身退之期。臣妾能不能有个好下场,权看您念不念这些年的夫妻情份了。哦,不,您对臣妾从来只是利用,何来的情份?”   八阿哥用力地将八福晋搂进怀里:“胡说,爷的心里当然是有你的,你别胡思乱想。爷不否认需要用到你,可你的能力和本事,不正是深深让爷着迷之处吗?你与其他女人们是不一样的,她们以色侍人,而你,是要跟爷并肩而站,共享天下的女人!”   “在爷看来,你不输于皇玛嬷。你是爷身边最信任的人,谁说后宫不准干政了?爷偏不管。爷要与你共商朝政,甚至效仿唐朝高宗之时,二圣临朝!”   八福晋震憾:“八爷您说的可是真的?”   八阿哥重重颔首:“千真万确。”   八福晋低声道:“八爷的话,臣妾感动肺腑,激动万分。臣妾需要好好想想。”   八阿哥轻啄了下她的脸颊:“好,爷等着你。”   八阿哥出去后,八福晋脸上的感动之意消逝无踪。   承诺?他的承诺,她一个字都不会再信!   大婚之时,他就承诺过,没得了她的允许,不会纳妾。结果呢?   还有太后之位,他前头承诺了惠妃,后头又想承诺宜妃。可以她对他的了解,八成是谁也不会给。良嫔毕竟是生母,必须得供起来;至于其他的,他是脑抽了,给自己多找个皇额娘压在上头指手划脚找事呢?   他说大业得成,会许她做皇后。这个,她是信的,只是,皇后能做多久,就难说了。   更何况与她共议朝政,二圣临朝?就连孝庄太皇太后也不过是在先帝和皇上年幼之时垂帘听政,长大之后就返政重归幕后了。“后宫不得干政”这句话,还是孝庄太皇太后亲自刻在了石头上,以警后宫诸人!   胤拌啊胤拌,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其实,你做不做皇帝,我做不做皇后,都无所谓;我想要的,只是一个真真正正爱我的人,拥有一个真真正正属于我的温馨的家啊。   可惜,我看错了人。   八福晋泪流满面。   次日,八福晋与八阿哥爆发了极其激烈的争吵。   再之后,八福晋上书康熙,以“无子善妒”为由,自请下堂。八阿哥竭力挽留,涕泪满襟,在康熙面朝痛陈不舍。但八福晋主意已定,甚至带着侍从跑去了京郊的皇家庵庙,带发修行。   八阿哥含泪在康熙面前发誓:“郭络罗澜玉,永远是儿臣的福晋!儿臣不会和她分开的!”   康熙赞许了他的深情,让他徐徐图之,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八福晋有朝一日,定会回心转意的。   八阿哥退下后,康熙拿出了八福晋的书信。此书信,浸水之后,另有玄机。   八福晋此举,不论是出于女人的嫉妒报复,还是出于弃暗投明的大义,康熙都决定为大清江山感谢她。   海东青是吗?这是一个好机会,一个让老八狠狠摔落的机会!   康熙五十一年,按虚岁,康熙已是六十岁了。这一年的万寿节,当然得大办。   康熙趁着这个机会,巡视了热河。途经汤泉时,一行人停了下来,修整歇息,康熙决定与臣民们同乐,在此处办了自个的万寿节。   与宴的众皇子和重臣们都送上了精心准备的贺礼,以贺康熙龙体安康,得享万岁。   轮到八阿哥献上寿礼时,更是众人瞩目。八阿哥脸上满是志在必得的笑意,看来他所准备的这份礼品,定是非同小可啊。   只是当太监们掀开覆在巨大笼子上的黑布后,八阿哥的笑容就彻底僵住了,变成极巨的惊恐:“皇阿玛,儿臣实在不知为何事至于此!”   原来,里头竟是两只垂死的海东青!   海东青,是满族的图腾,有万鹰之神之称。康熙是十分喜欢海东青的,八阿哥花了重金,派出不少人苦苦搜罗了一年有余,才得了这两只极其神俊的海东青,就是想着示好康熙,以求早日定下太子名份。   只是不知为何,神鹰变成了垂死之鹰!   康熙大怒:“胤祀,你以此举,是在暗讽朕如同这两只海东青,垂垂老矣,时日无多?应该早早退位让贤吗?”   “你不孝,竟敢在万寿节大喜之际,诅咒朕!”   八阿哥脑海一片浆糊,怎么也想不通是哪里出了错,只反反复复地说着:“皇阿玛,儿臣绝无此意啊。”   康熙厉色道:“胤祀,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1】身为皇子,与朝臣们结党营私,谓朕年已老迈,岁月无多!【1】”   “从今之后,朕和胤拌,父子之情断绝!”   八阿哥瘫倒在地,喃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所谋的一切,尽数都成了空!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八阿哥解决啦~   【1】出自《清圣祖实录》 第135章 十阿哥   八阿哥被康熙勒令闭门思过。   廉贝勒府前些日子还宾客盈门,拜访的马车能排到半条街去,海东青事件一出,即刻就变得门前冷落,少人驻足。   八阿哥借酒消愁,喝了一杯又一杯。他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但他不死心!他努力了这么多年啊,他不甘心,他也不可能放弃!   那些人,实是墙头草,不堪大用。不过墙头草也有好处,等他重振旗鼓,不就能重回他这边?   十阿哥与那些人不同,他是真心关怀八阿哥的。八阿哥闭门的这些日子,十阿哥常来探望。   “十弟,落难见人心。好兄弟,好兄弟啊!”八阿哥神情凄怆,拍着十阿哥的肩,哑声感慨着,眼中隐有泪意。   十阿哥说道:“八哥,你要振作起来!我相信八哥你是被人陷害的,皇阿玛是一时气愤,才没回过神来,等过阵子就想明白了。到时候,我们再重谋大事,东山再起!”   八阿哥痛苦地摇头:“不,不可能,我是没可能了。你没见皇阿玛当时看我的眼神,那是浓浓的厌弃和鄙夷。呵,‘辛者库贱妇之子’【1】,他嫌弃额娘出身卑贱,那他为什么要宠幸额娘,生下我这个不被人期待的儿子?”   “‘自幼心高阴险’【1】,原来我在皇阿玛的心里,从小就是个这样的人吗?我算是明白了,皇阿玛他,从来就没考虑过我!”   十阿哥是个耿直的,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只是反复地说着:“八哥,你别这样,你不要乱想,你要快快振作起来啊。”   突然间,八阿哥坐直了身子,两眼迸出精光,似是找到了救命良药,用力地抓住十阿哥的两肩:“我们还有办法。我不成了,你行,你可以的!这回,换八哥我来全力支持你了!”   十阿哥闻言,好似受了巨大的惊吓:“不不,我不成,我从来没想过那个位置……八哥,你别高看我了。”   八阿哥笑道:“怎么不成?你出身好,是温僖贵妃之子;你性情率直,从不搞那些阴谋诡计,你坐那个位置,是万民之福!”   十阿哥为难:“可我文不成武不就的,兄弟们哪个不比我强?再怎么说,太子之位也不可能轮得到我啊。”   八阿哥摇摇头:“为人君王,比起本身的能力强弱,更重要的在于懂得合理地用人。古人言,‘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咱大清年年科举选拔那么多人才,不就是用来为朝廷效力的吗?垂拱而治,才是圣君大治啊。”   十阿哥不自然地笑笑:“八哥,我真没想过这些,你别为难我了。做皇帝多累啊,你看皇阿玛,八岁就登基了,五十多年来,除了每年正月封笔的那几日,哪天不是被无数奏章淹没?哪日不是心忧天下,从不敢放松?”   “我呀,就是个俗人,没志向,没野心。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和福晋骑骑马,打打猎,四处游玩游玩,就挺满足的了。就是可惜,福晋的娘家内扎萨克蒙古远了些,没得皇阿玛允准,我身为皇子不得过去。否则,我早就跟福晋去她生长过的地方看看啦。”   十阿哥讲着讲着,就扯远了。   八阿哥心下对他十分不屑,又有些得意,亏了他这些年故意把老十往玩物丧志的方向引,才有了如此结果。只有这样,老十拥有的一切,才会都是他的。   八阿哥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可如今,我是万万不成的了。能有力与四哥他们一争的,我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你。四哥生性冷酷,铁血无情,我实在难以想象,大清江山若是到了他手上,会是怎样的情景。可偏偏你却无心于此,我有心,却是无能,唉。”   十阿哥接下来的话果然没让他失望:“八哥,这样吧,我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但是说好了,就是有朝一日大事得成,我也是不要坐那个位置的,我让给你来坐。我就做个亲王就成,当然,得要是铁帽子亲王,世袭罔替那种!”   八阿哥重重地握住了他的手:“好,好!好兄弟!”   于是,十阿哥就此也下了场,进入了情势越发混乱的夺嫡之争当中。   这日天朗气清,曦月领着十五阿哥在御花园散步,与早就候在此处的淳妃曹丹华“偶遇”。   没错,曹丹华做了十几年的淳嫔后,终于熬出了头,晋至妃位,为淳妃。   缘由嘛,是这样的。康熙得了凌嬷嬷的供词,得知曹丹华多年无孕是仁孝皇后绝子汤之故,心有怜惜,故找了她来相询。   曹丹华声泪俱下、勉为其强地承认了,然后含泪而笑:“臣妾不怪仁孝皇后,她所做一切,都是为了让臣妾能全心为她照顾二阿哥。可惜臣妾无能,辜负了仁孝皇后的期望。”   康熙长叹:“怪不得你。”感念她多年不容易,因为太子被废的事情想来也深受打击,故而晋她为淳妃,还对她的娘家曹氏大加恩赏。曹大人、曹老夫人和曹夫人都进宫谢了赏。   “贵妃娘娘,十五阿哥。”曹丹华出声道。   曦月不说话,停下了脚步,就那么看着曹丹华。曹丹华被曦月看得有些不自在,草草地补全了礼:“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曦月受了礼,微微颔首:“淳妃特意在此等本宫,所为何事?”   曹丹华笑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还请贵妃娘娘随臣妾来。”   曹丹华心思诡谲,曦月还带着身体向来不大康健的十五阿哥,怎么可能跟她走?于是说道:“本宫事无不可对人言,你爱说就说,你要藏着掖着,本宫也不屑于听。”   曹丹华笑容有些僵,干脆不管不顾地直说了:“万寿节上,八阿哥精心准备了两只海东青给皇上贺寿,没想到寿宴之上,海东青已是垂死颓然之态。皇上因而大怒,认定此为八阿哥的诅咒,自此厌弃了他。”   “这件事,贵妃娘娘不会不知吧?”   曦月说道:“本宫略有耳闻。”   曹丹华说道:“您不觉得此事处处透着不寻常吗?八阿哥是生怕皇上不厌弃他,故意用垂死的海东青在那么重要的场合去招了皇上的嫌恨?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也绝不可能这么做吧?”   曦月淡淡说道:“八阿哥怎么想的,本宫怎么会知道?本宫也不想知道。你说的这些,本宫没兴趣听。”   曹丹华急道:“此事必是有人故意嫁祸!而那个人,十之八/九,就是您的四阿哥!”   曦月眼眸一缩:“淳妃,诬陷皇子,妄议朝事,是大罪!”   曹丹华冷笑:“臣妾没有胡说,您只要想想,大阿哥、二阿哥都倒了,八阿哥要是也没用了,最受益的会是谁,就知道是谁动的手脚!可不就是您的四阿哥吗?”   “枉您成日里摆着一副纯良无害、光风霁月的模样,其实你的儿子比谁都心狠!为了目的,不折手段!”   曦月厉声道:“胡言乱语!本宫必要禀报皇上,治你妄言之罪!香竹,让人把淳妃请回景阳宫,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出来!”   曹丹华甩开香竹:“本宫自己会走!”径直坐上肩舆,回景阳宫去了。   曦月嘴上说的肯定,心里却还是有些惴惴不安。令人去给四阿哥身边的大太监苏培盛传了信,让他通知四阿哥下朝之后,过来一趟永和宫。   四阿哥很快就来了:“额娘急着找我,是出了什么事?”   曦月屏退了左右,直接问道:“八阿哥海东青之事,是不是你干的?”   四阿哥闻言,心情有些复杂,他犹豫了下,反问道:“若是我干的,额娘会对我失望吗?”   曦月看到了他眼底的惊惶,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和些许的失望,心疼不已。她的这个孩子,自小就肩负了太多太多,总是为身边的人、为天下人考虑得太多,对他自己,却是严苛至极。   曦月走近了他,把已经高出她一个头的四阿哥轻轻地环抱住,就像是很多很多年前,她蹲下身子抱住小小的他一样。   四阿哥心底涌过一阵暖流:“额娘。”他明白了。   果然,曦月说道:“禛儿,你是大人了,你所做的事情,必有你的道理在。前廷的事情,额娘不懂,也不会用一点浅薄的所知来干涉你,给你添乱。额娘问你,是担心你。”   “要真是你做的,额娘想帮你掩过此事。你好好的,对额娘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四阿哥如释重负:“额娘,您放心,不是我做的。我确实想拉下八弟,但不愿用如此手段。毕竟,那是皇阿玛的万寿宴。皇阿玛近些年来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不想坏了他的兴致。”   “况且,虽说我不太信神鹰庇佑之事,但很多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要是弄死了八弟的海东青,那不是在诅咒皇阿玛?这是我万万不愿做的。”   曦月心里的石头也终于落了地:“禛儿,你从来都是个好孩子。”   那海东青垂死,到底是谁动的手?曦月虽心存疑惑,但也不打算多问。很多事情,她不知道,反而是更好的,她的孩子们才会少了顾虑,行事更加放心。   当晚,康熙来了永和宫。   “今天你与淳妃见过,之后又找了老四。”康熙说道。   曦月点头,并不否认。   康熙拉过她的手:“你别冤枉了我们的禛儿,海东青之事,与他无关。”   曦月不动声色地说道:“臣妾没有怀疑禛儿。”   康熙不知曦月和四阿哥早就坦言,生怕他们因误会起了嫌隙,所以这天晚上就急急赶来解释。说到底,是他对低估了曦月母子的感情和相互的信任。   康熙十分淡然地,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曦月,那两只海东青,是朕让人弄成那样的。”   曦月大惊!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后天完结正文,然后会有大概两个番外。   【1】出自《清圣祖实录》 第136章 新太子   曦月惊愕:“皇上,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海东青是满人的图腾,是神鹰,地位极高。海东青垂死,实为不祥之召,康熙以此为由厌弃八阿哥,怒斥他不忠不孝,称得上是有理有据。   只是,曦月万万没想到,把神峻的海东青弄成濒死之状的,不是被废黜的原太子二阿哥,不是被圈禁的原直亲王大阿哥,不是同是夺嫡热门的三阿哥、四阿哥、十阿哥等皇子。   而是所有人,包括八阿哥,都根本没到想过的康熙皇帝本人!   曦月又惊又怕,还有些心疼:“皇上,您怎么能这么诅咒自己……”康熙对海东青的尊崇,她是看在眼里的。这么做,与这个时代的巫蛊诅咒有什么区别啊。   康熙微微一笑:“无妨,朕无碍。就是真有什么诅咒,与大清江山比起来,朕区区一身,又算得了什么?”   曦月说道:“您身肩大清江山之重,您的身体容不得出差错。”   康熙长长地喟叹一声,说道:“曦月,朕老了,朕的儿子们也都长大了。他们小的时候,朕只恨他们不够争气,达不到朕的期望;他们长大了,各有各的本事,各有各的野心,朕欣慰之余,亦是忧心之极。”   “废了胤礽,圈了胤禔,朕心痛之。可是朕得撑下去,朕得把这乱糟糟的局面给平息了,好好地把权柄交接到下一任皇帝手上,朝堂才能安稳,江山才能永固啊。”   曦月说道:“皇上,您太不容易了。”   康熙摇摇头:“可是朕低估了胤祀,他不声不响地,竟然打拢了那么多朝臣聚在他身侧,在民间更是名声极盛,有贤王之称。长此下去,朕也不得不迫于形势和民心,立他为太子。”   曦月问道:“八阿哥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所以做不得太子吗?”   康熙笑道:“知我者,曦月也。若是旁人,只会以为朕是看不上良嫔的出身,故而不愿让胤祀再进一步。”   曦月说道:“英雄不论出处,皇上不是那么看重出身的人。”   康熙颔首:“没错。胤祀之错,在于他没有大局之观,无天下苍生之念。黄河决堤之时,他和胤禛的做法,差距大矣。”   “胤禛力挽狂澜,亲至险地,救济灾民;胤祀,却是趁火打劫,扣留钱粮,中饱私囊,与那些贪官蠹虫同流合污!”   “而胤禛,在那个时候以大局为重,以民生为重,放过了揭穿胤祀的最有利的时机,和胤禟散尽钱财,救助灾民。他的所做所为,朕甚慰之!”   曦月感慨不已:“臣妾身在深宫,少知政事,禛儿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竟从来不知他做了这么多事。禛儿是个好孩子,臣妾实在为他感到骄傲。”   康熙叹道:“胤祀正在趁着那个时候,暗中接手了胤禟超过半数的产业,有了大量的钱财结交朝臣。他的势力,也就渐渐地大了起来。等朕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曦月问道:“八阿哥的名声从来都很好,素有贤王之称。臣妾实在难以相信,他会是那样的人,置千万灾民于不顾,暗害兄弟,趁火打劫!”   康熙冷笑:“胤祀是个精明的,他扫尾扫得很干净,胤禛是个谨守法度的,所以也拿他没办法。可是朕不一样,朕既然知道了是这么回事,有没有证据又有什么关系?”   “不能用黄河之事来治他,朕自有其他方式把他拉下来!大清交给这样的人,朕怎能安心!”   曦月怔了怔神。她猜到了,康熙接下来说的话。   “朕主意已定,立朕之四子,胤禛为太子!”   她的禛儿,原来真的是历史上有名的雍正皇帝!   康熙五十二年,圣旨下。   皇四子胤秅,成了名正言顺的新一任太子!   尘埃落定!   大阿哥府。   大阿哥大笑三声:“四弟,太子是四弟!我们这么多年争来抢去,一个个落得如此凄凉境地,结果却便宜了四弟!”   大福晋眼里有了希冀。是嘉贵妃娘娘的四阿哥吗?   大福晋觉得挺好。嘉贵妃是个纯善的,四阿哥对她极为孝顺。等四阿哥登基,嘉贵妃做了太后,他们一家子的日子,或许就有盼头了。   禔哥的命能保住,再不用担心皇阿玛之后哪个兄弟继了位,对禔哥下手。   还有他们的孩子们,甚至有可能有机会离开这片四四方方的天空。   咸福宫。   废太子二阿哥喝得酩酊大醉,一边灌着自己,一边含糊地说着:“四弟,竟然是四弟,哈哈哈哈!不叫的狗才咬人,四弟装了那么多年,孤竟然被他骗了那么多年!”   二阿哥狠狠地将酒罐砸到了地上,一室酒香四溢,吓坏了服侍他的几位侍妾。   废太子妃瓜尔佳氏幽幽叹了一声,挥手让侍妾下去,不让人打扰他。   二阿哥这些年够苦了,这回,就让他好好地发泄一通吧。   正在这时,一位咸福宫的小宫女来报:“福晋,淳妃娘娘来访。”瓜尔佳氏不再是太子妃,只是二福晋,宫人们对她的称呼自是早改了。   淳妃?曹丹华?她来干吗?   瓜尔佳氏有些狐疑:“请淳妃娘娘进来。”   曹丹华来了,跟着她一同过来的,还有一位年岁不轻的嬷嬷。瓜尔佳氏瞥了一眼,眼皮一跳:“本宫要与淳妃娘娘好好说说话,你们都下去,不得打扰。”   “是。”小宫女们退下。   见没了外人,瓜尔佳氏轻捂胸口,有些烦躁:“赫舍里氏,你怎么过来了?”   赫舍里氏轻嗤:“太子妃娘娘还在摆架子,看不上奴才这等穷亲戚呢?哦,不,您已经不是太子妃娘娘了。”原来,她是瓜尔佳氏叔祖父的夫人,堂叔荣禄的额娘。   赫舍里氏从来是个拎不清的,瓜尔佳氏做了太子妃后,仗着势欺压旁人得过不少利,气得瓜尔佳氏的阿玛石文炳强势分了家,划清了界线。本就分府了,再分了家,算是彻底分开,免得受了带累。   老赫舍里氏早就过世,赫舍里氏没了依仗。宝贝儿子荣禄又是个只知风花雪月不知人间疾苦的,石文炳给他谋了不知道多少职位,没一个能做好做长久的,还口口声声说着“我看不惯这些庸俗无趣之事”。没个体面的差事,荣禄当然找不到一个得力的妻家。   于是分家之后,荣禄这一支,就彻底地败落下去了。要不是石文炳念在旧情照应几分,只怕景况还远不止于此呢。   瓜尔佳氏看到赫舍里氏,就头疼。她不愿跟这个愚妇说话,转向曹丹华:“淳妃娘娘是不要命了吗?随意带外人进宫?”   曹丹华轻笑:“二福晋,你别急嘛。本宫带赫舍里氏过来,可是来帮你和二阿哥的。”   瓜尔佳氏神情淡淡:“有话直说,不要这么拐弯抹角的。”   曹丹华微笑着示意赫舍里氏。   赫舍里氏得意地挺了挺有些佝偻的胸:“二福晋,奴才有一嘉贵妃娘娘的旧事,可证明贵妃娘娘曾品行有瑕,不堪为太子之母。”   母以子贵,子以母贵。曦月曾是包衣宫女出身,立她所出的四阿哥为太子本就是力排众议,好不容易才定下来的。要是曦月品行有瑕,指不定新任太子的位置也会不那么安稳。   太子能废一个,难道就不能废第二个吗?   瓜尔佳氏不耐烦道:“到底是什么事!”   赫舍里氏朗声说道:“嘉贵妃年少之时,曾是奴才之子荣禄的侍妾!”   瓜尔佳氏大惊:“休得妄言!”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明天我能正文完结吗?大概能吧~ 第137章 旧事(正文完)   嘉贵妃曾是荣禄的侍妾?   这怎么可能!   瓜尔佳氏怒斥:“一派胡言!贵妃娘娘是康熙十二年小选进的宫,那时才十三岁,怎么可能曾为人侍妾?小选虽不比大选,亦是由内务府严格把关,包衣女子若非清白之身,如何进得了宫!”   “赫舍里氏,你编派胡言,是不想要命了吗?”   曹丹华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地看了赫舍里氏一眼,语气不耐:“休要夸大其词。”   赫舍里氏撇了撇嘴,说道:“虽未入我瓜尔佳氏的门,亦不远矣。那年灯会,嘉贵妃小小年纪,就大现其彩,引诱得奴才儿子荣禄心神荡漾,被她迷住,回府就求了老太太纳她进府。她家本是同意了,到头来却又反悔。”   “却原来,嘉贵妃看中了宫里头,打算进宫搏个更好的前程!她也确实厉害,这几十年来步步高升,她生的四阿哥也是野心勃勃,拉下了太子殿下,取而代之。二福晋,您对此,难道就没有不服气吗?”   瓜尔佳氏沉脸看向她:“你想怎样?”   赫舍里氏颇有一副“我得不了好,你也别想好”的破罐破摔气势,说道:“若是皇上知道了嘉贵妃当年旧事,必会心有疙瘩,厌弃了她……”   就是一般的权贵人家,给子侄相看的时候,也是极注重女子的名声。什么有过婚约,退婚悔婚之类的,都是一票否决。   在赫舍里氏看来,曦月年少之时,就引得荣禄动了心思,想要纳她为妾,可见不是个安份的。康熙知道他的妃子差点成了其他人的侍妾,肯定怎么看她怎么不爽!   赫舍里氏觉得,要说曦月年轻之时嘛,可能吹吹枕头风,婉转承欢那么几次,皇上或许也就按捺下了这份不爽。可如今,曦月都年过五十了,肯定早就失宠了,也就是因为生了几个孩子,看在孩子的面上对她有几分敬重。   没错,赫舍里氏的眼皮子就是这么浅,认识就是这么薄。在她眼里,宫妃就只是以色侍人的,皇帝喜欢一个女人,就只是看重容貌的。至于其他,她看不到,想不到,也不愿意看,不愿意想。因为,她的大半生,就是这么过来的。   瓜尔佳氏不怒反笑:“你说的话,本宫一个字都不信!赫舍里氏,本宫劝你勿多嚼口舌,你就是自个儿不要命了,也想想荣禄!”   “编派如此谣言,抹黑贵妃娘娘,你以为荣禄能得得了好?”   谣言里头的另一个人物,荣禄岂能全身而退?瓜尔佳氏觉得赫舍里氏绝对是疯了。   赫舍里氏说道:“怎么会?这跟荣禄有什么关系?要不是嘉贵妃像只孔雀开屏似地在灯节上表现,荣禄也不可能看上了她。淳妃娘娘,您说过的,这与荣禄无关,是吧?”   瓜尔佳氏锐眼直盯住曹丹华,原来是她搞的鬼!   她就说呢,赫舍里氏哪来那么大的胆量,敢跟宫中贵妃对上!   曹丹华先头还在为赫舍里氏的愚蠢暗自得意呢,转头赫舍里氏就这么当着瓜尔佳氏的面直接问她?她心底暗骂,面上丝毫未动,仍是镇定:“你们的家事,本宫如何知晓。”   赫舍里氏急道:“淳妃娘娘……”您之前不是那么说的啊。   曹丹华打断了她的话,转向瓜尔佳氏,皮笑肉不笑:“二福晋,事情已经告诉你了,你好好想想。要为二阿哥报仇,这可是个好机会,不是吗?”   “要是成了,二阿哥或许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就是不成,你们的境况再差,也不过就是维持现状。所以,何乐而不为呢?”   瓜尔佳氏胸口激烈起伏。   曹丹华走近了瓜尔佳氏,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为了二阿哥的太子之位,为了你的太子妃甚至将来的皇后之位,区区你们族里的一个旁支,又算得了什么?你说是不是?”   这是为了把曦月拉下马,鼓动瓜尔佳氏牺牲荣禄这一支了!从一开始,曹丹华就没想过要留荣禄的性命。也就赫舍里氏是个傻的,曹丹华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瓜尔佳氏冷着脸道:“你们都出去。本宫需要好好想一想。”   曹丹华微微一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仰头挺胸,翩然离开。   曹丹华一走,二阿哥就推门冲了进来,激动地抱着太子妃说道:“福晋,不,孤的太子妃,太好了,孤又有指望了!你放心,这几年你为孤做的一切,孤都记在心里,等孤重新做了太子,孤不会亏待了你!你会是孤的太子妃,将来做孤的皇后!”   瓜尔佳氏惊慌不已:“二爷,您别胡来!”她好不容易让二阿哥的心沉淀下来,这下又糟了!一次次地希望又绝望,她真的怕二阿哥会受不住!   二阿哥哪里听得进去,直接冲到咸安宫门口,对着守门的侍卫吼:“孤要见皇阿玛!”   康熙忙于政务,分不得身。直到五天后,二阿哥才被带至了干清宫。   不知是不是二阿哥的错觉,今日的康熙,看向他的眼神格外的冷。   而且他发现殿内除了他,还有三个人:淳妃曹丹华,谨嫔李氏,还有谨嫔之妹李贵人。谨嫔和李贵人,都是曾被赐死的安嫔李氏的亲妹。   曹丹华直直地跪在地上,脸色苍白,额头还有着豆大的汗珠。谨嫔满脸惶恐之色,李贵人则是镇定自若:“妾所言,字字为真,无半句虚言。”   “你们先退下。”康熙说道。谨嫔和李贵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二阿哥管不得曹丹华还在场,他急着要向康熙告状:“皇阿玛,儿臣有要事要说。嘉贵妃年少之时……”把他听到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   康熙愤怒地站了起来:“哪来的胡言乱语!嘉贵妃不是那样的人!”   二阿哥看了一眼曹丹华,说道:“皇阿玛,儿臣没有胡言,这事,淳妃也是知道的。那荣禄的额娘赫舍里氏,就是淳妃带进了咸安宫,把一切告知儿臣的福晋,儿臣正巧听了个正着。”   曹丹华脸色更白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隔墙有耳,那些话,竟然都被二阿哥听到了!   同样的谋划,能不能成,做事的人是谁很重要。比如温僖贵妃,能把定嫔的算计以最粗暴蠢钝的方式搅得一团糟。又如二阿哥,完全是个心里头只有自己的,其他的一切,他都不屑去考虑。   她,完了!   康熙看向曹丹华的眼光越发冰冷,散发着极冻的寒意:“又是你!朕还在想,胤礽很小的时候分明聪颖孝顺,伶俐懂事,怎么后来却成了那个样子?”   “当年他还不到五岁,你就故意引导着他做下借刀杀人之事!他才不到五岁啊!”   原来,李贵人终于在和曹丹华虚与委蛇多年后,暗中偷到了当年的证据,放到了康熙面前。   孝懿皇后孕期落水之事,是曹丹华谋划,利用了二阿哥和安嫔达成!事后,安嫔被赐死,谨嫔和李贵人代替姐姐进了宫,多年受尽了冷眼,过得十分辛酸。   如今真相大白。她们,也总算熬出头了。不负玛嬷多罗格格所托,他们李氏,又能起来了!   康熙字字句句诛着曹丹华的心,看她的眼神已是一个死人。康熙是自负的,他不会承认自己教导二阿哥的方式出了问题,二阿哥的失败,必是他身边人使坏的缘故!   曹丹华麻木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如雕像一般。   二阿哥犹未察觉,说出的话狠狠地往曹丹华心口补了一刀:“是啊,皇阿玛,儿臣没跟您说吗?当年确实是儿臣用东珠害得孝懿皇后落水,不过法子都是淳妃教的。现在想来,儿臣当年实是年幼无知,儿臣知罪,还请您原谅。日后,还请您多多教导儿臣,儿臣必定事事遵从,再不敢自专。”   “那个,嘉贵妃之事,还请皇阿玛您早做决断。”   二阿哥眼里迸出精光,仿佛已经看到了曦月倒台,四阿哥被废,他重登太子之位的场景了!   所以,他该认的认,该求的求,再也不像数年前塞外巡视之时那么倔强地对上康熙。   康熙瞥了二阿哥一眼,心里暗自摇头。没救了,这孩子真的没救了。罢了,还是继续关在咸安宫,好吃好喝地养一辈子吧。只有如此,才能既保全了他,又不让他出来给老四添麻烦。   大手一挥,二阿哥重新被送回了咸安宫。   再一声令下,曹丹华被秘密赐了死。她,不得不死。   不只是因为调唆二阿哥之事,也是因为曦月年少旧事。康熙绝不容许任何人诋毁了她!   当夜,骑都尉府上,赫舍里氏病逝,石华德自请带着儿子荣禄一家子调至辽东,此生再不回京。   曹丹华死后的待遇,一如当年的安嫔李氏。   没有丧仪,不入妃陵。她的一切,将来留在史书上的,就只有四个字“淳妃曹氏”,除此之外,不会有任何记载!   永和宫。   阳光正好。坐在花影之下的曦月抬起头,笑盈盈地看向康熙:“皇上,您来了。”   康熙握住她的手:“朕来了。朕觉得,畅春园的花儿更美,景致更好。曦月,跟朕一起搬去畅春园,可好?”   曦月轻轻地挽住他的手臂:“好。”   康熙五十二年十一月,康熙退位,为太上皇。太子胤禛登基。   次年,改元雍正。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正文完结啦,撒花花!   还有大概两个番外。一个是四爷的,一个是康熙和曦月的。还想看谁的呀?给我留言,我看情况写哦。   新文《清穿之败家福晋》定于7月25日准时开,记得收藏哦,么么哒。 第138章 番外一   康熙五十二年末,康熙退位为太上皇,太子胤禛登基,尊生母嘉贵妃乌雅氏为太后。   次年正月,新帝改元雍正,是为雍正帝。   另康熙诸妃之中,悫贵妃佟佳氏和宜妃郭络罗氏为贵太妃,惠妃那拉氏、荣妃马佳氏、成妃戴佳氏、宣妃博尔济吉特氏等为太妃,良嫔卫氏、谨嫔李氏等为太嫔,其余者皆为太贵人等。   康熙不再做皇帝了,按例这浩浩荡荡的一大堆贵太妃、太妃、太嫔、太贵人都该迁离原先的住处,搬去寿康宫和寿安宫。要把东西六宫腾出来,留给新帝的妃嫔们嘛。   只是,康熙年轻的时候极是风流,后宫的女人们实在太多,早在康熙中期的时候就已经把东西六宫塞得满满当当的了。如今只得寿康和寿安两宫安置,实在是有些……呃……不容易啊。   曦月作为太后,当然是没有这个烦恼的。她早跟着康熙退居畅春园去住啦,对了,还有圆明园。圆明园是雍正做亲王时康熙赐给他的园林,曦月当时一听这名字,眼睛就亮了。   圆明园,有着“万园之园”之称的圆明园哎,后世沦为一片荒芜。没想到她穿越过来,竟还有如此福利,得以亲身住进去,一饱眼福!不过,曦月初次进圆明园的时候,发现它占地并不算大,与她想象中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康熙不明白曦月为什么这么喜欢圆明园:“也没啥特别的啊,不过是一处园子罢了。难道朕的畅春园,比不得胤禛的圆明园吗?”   不过她喜欢,康熙也就由着她了,还令工部扩建了许多。雍正继位后,当然也要表现他对皇额娘的孝心,也命工部继续扩建。于是,一年又一年地,数十年过去,圆明园是越发地大了,越来越有将来万园之园的模样啦。当然,这是后位。   总之,太上皇康熙和太后曦月住到了外头,慈宁宫就空出来了。但就是曦月不住,慈宁宫也不可能让其他太妃太嫔们住。反正,就是挤死,康熙的那些女人们去处,就是只有寿康宫和寿安宫两处!   位份高的那些太妃太嫔们就不肯了,闹着不肯搬。就是悫太贵妃和宜太贵妃也颇是有些不情愿,更别提闹得最凶的惠太妃了。   曦月想了想,说道:“要不臣妾搬回宫里去住?再让悫太贵妃和宜太贵妃也住进慈宁宫来?”她入住了慈宁宫正殿,东西偏殿住两个贵太妃就是可行的了。如此,也可以缓解一下她们的压力。   康熙皱眉道:“那朕呢?你要丢下朕回宫?不是说好了以后一直陪着朕的?”话说得好听,陪他在园子里休养啦,等他休养好了一起去全国各地游山玩水啦,还可以微服私访查探民情啦。   结果呢,还没住两个月,就要回皇宫去?丢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住在畅春园?   “你是不是嫌弃朕这个糟老头子了?”康熙不高兴道,“胤禛都那么大了,朕把整个江山交给了他都没不放心,你怎么还放不开手?不许回去!”   想啥呢?曦月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还不是因为您风流成性,每次选秀都留那么多女人,这下好了,都没处安置了。她们不腾出东西六宫,禛儿的后妃们怎么办?您看看,拖到现在,她们还住在潜邸,还没入宫呢。看着多让人笑话哦。”   康熙咳了咳:“当年的事,不提也罢。”年轻时的荒唐事,就别翻旧账了吧。他都有十几年没往宫里进新人了。   曦月想了想,提议道:“要不,让宜贵太妃她们出宫,跟着老五他们住?含饴弄孙的,日子也舒坦,比还闷在宫里强。”   康熙一开始不同意:“朕还活着呢。她们就一个个的,都要跟儿子去住了?”   曦月笑道:“早在秦汉之时,就有皇子分封之后,生母随着皇子去封地居住。本朝虽没先例,但也不是首开先河。您要是实在不乐意,不若把她们召至畅春园来?”   那么多人?他都嫌烦呢,曦月惯是个小性的,会高兴?他才不信:“那你呢?”   果然,曦月说道:“臣妾就去圆明园喽,不打扰您和她们叙旧情。”   康熙有些花白的眉一竖:“休想!罢了罢了,朕许了你的提议就是。凡是年满四十五岁的妃嫔,儿子身上有爵位,在宫外有分府的,可出于个人意愿,出宫荣养。”   曦月补充了一句:“那只生了公主的呢?您可别重男轻女。”   康熙不耐烦道:“那不成。朕顶多许她们偶尔出宫小住数日。”   曦月见好就收:“太上皇英明!”   雍正为了这个提议,大笔一挥,迅速地把底下一群还是光头阿哥的弟弟们也都封了爵位。如此,有资格出宫荣养的妃嫔,就又多了那么几个啦。   就是大阿哥胤禔,雍正犹豫再三之后,还是恢复了他直亲王的爵位,不过圈禁还是得圈禁着的。康熙不发话,大阿哥和二阿哥的圈禁就一日不得解。   二阿哥胤礽被封了理亲王。三阿哥胤祉是诚亲王,五阿哥胤祺是恒亲王,六阿哥胤祚是瑞亲王,七阿哥胤佑是淳亲王。   八阿哥胤祀是廉郡王,九阿哥胤禟是端郡王,十阿哥到十五阿哥,也各封了郡王或贝勒。   于是,各太妃太嫔们,有儿子的纷纷出宫荣养,没有儿子有女儿的也算有盼头,就是无儿无女的,这么一来,寿康和寿安两宫也空出了许多,不再那么挤了。所以,都不再闹啦。   悫贵太妃无子无女,但她是个例外。康熙和曦月常邀她来畅春园和圆明园居住,在他们眼里,悫贵太妃是孝懿皇后的妹妹,那就是他们的妹妹。爱屋及乌,这几十年来,他们都对她格外照顾。   宜贵太妃就舒服了,她有三个儿子,恒亲王、端郡王和仪贝勒,想住哪处就去哪处,待腻了就换,可爽啦。   惠太妃犹豫了一下,应了养子廉郡王所请,去了他府上。直亲王听闻,有些颓然地笑笑:“爷早知道了,额娘根本没有爷想象的在意爷。”   直亲王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说道:“额娘也是没法子。趋利避害是人之天性,额娘年纪大了,跟着我们一块被圈禁在这一处小小的府邸里,还比不得宫里呢。额娘这些年待八弟不薄,八弟想来会好好奉养额娘的。”   直亲王摇了摇头:“不,晴蓉,爷被关了这么些年,过去的那些事情想了一遍又一遍。爷越来越觉得,八弟有问题。否则,皇阿玛怎么突然那么严厉地申斥了他?就因为那年毙鹰事件?爷不信,皇阿玛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直亲王的眼眸越发深沉。   且不说太妃太嫔们在宫外的日子。皇宫里头,雍正的后妃们终于正式进宫啦。可怜的雍正啊,总算不用再孤家寡人一个了。圣旨一下,他的女人们也都有了新的名份。   原来的四福晋乌拉那拉氏,自然是被封为皇后,入主中宫,母仪天下。住处为承干宫,承干宫,曾为孝懿皇后佟佳氏所居。雍正对承干宫也颇有感情,故将此拨由皇后居住。   原来的侧福晋李氏为齐妃,侧福晋钮祜禄氏为熹妃。她们都是有子有宠之人,雍正在位份上,当然对她们不会吝惜。   格格耿氏为裕嫔,宋氏为懋嫔宋氏,格格武氏为宁嫔,另有张贵人、老贵人、安常在、李常在。   然后好了,没有了。统统加起来,还不满两只手指。   康熙都看不下去了:“朕像胤禛这个岁数的时候,妃嫔早有好几十个了……”   曦月轻哼一声,踩着花盆底就去逛园子了。还提当年,她的儿子,才不像康熙这个风流种。   康熙还在说着:“得让胤禛早点安排大选。今年事多就暂且搁置,明年吧,明年就大选!”   对此,雍正并没有异议,一向贤良大度的皇后则是很快预备起来:“皇阿玛说的有理,后宫姐妹实在太少。明年,臣妾定会好好地为您挑选几位容貌才情都出挑的进来。”   雍正颔首:“皇后费心了。”他对皇后,从来都是极满意的。皇后是他的贤内助,是他后宫的定海神针。   皇后的位置是再稳不过的了,她有显赫的出身,有皇帝的爱重,有太上皇和太后的喜爱,还育有聪慧勇猛的嫡长子弘晖。就是宫里再进些女人,也绝不可能动摇了她的中宫宝座。   更何况,以她对雍正的了解,雍正对于女人之道,从来都是淡淡,并不十分上心。跟太上皇康熙大不相同。   多个女人,少个女人,不论对她来说,还是对他来说,都没啥区别。所以,皇后深觉,她完全没有必要抗拒大选。她尽可表现得更贤惠一些,更宽容一些,以换个“贤后”之称。   要说目前的后宫妃嫔之中,雍正真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看待的,也就熹妃钮祜禄氏吧。   当年黄河决堤,雍正赈灾归来,积劳成疾,染了时疫。格格钮祜禄氏不畏被传染的风险,自请照顾,衣不解带精心看顾了一月有余,雍正才痊愈。   自此,雍正看向钮祜禄氏的眼神比起旁人总要上那么一分暖意,原先跟个隐形人似的她得了宠,来年就生下了一个小阿哥,取名为弘历。   雍正喜欢得不得了,弘历才满月呢,他就上书请封了钮祜禄氏为侧福晋。登基之后,更是直接封了熹妃。   可了不得啦。毕竟熹妃的出身,根本算不得好,阿玛只是一个区区的四品典仪。要说起来呢,最值钱的就是她这个姓氏了。能为侧福晋,能为妃,实是难得,让人羡慕嫉妒不已的啦。   不过,对这个熹妃,皇后也是挺喜欢的。熹妃,实是个不拘一格的洒脱人呢。皇后微笑着,心里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139章 番外二   雍正元年。廉郡王府。   “王爷,太嫔娘娘自尽了!”侍女惊慌失措地冲进书房喊道。   廉郡王震惊地站起:“什么!额娘她怎么会!”直奔良太嫔的住处。   之后是一片兵荒马乱。   良太嫔中规中矩的丧仪之后,雍正下旨斥责了廉郡王,并把已经状若疯魔喊着“是她自己想不开,跟本宫无关”的惠太妃接回了皇宫,安置在了寿康宫。   惠太妃似乎是被良太嫔自尽之事吓到了,回宫之后就一直疯疯癫癫的,再没好过。   被圈禁在宫外府中的直亲王(原大阿哥)和福晋不放心惠太妃,想着要把她接出宫来奉养。   只是惠太妃一听要去王府,就不停地摇头,狂喊狂叫:“本宫不去,本宫不要见那个孽子!”十分恐惧的样子。   直亲王很是无奈,对前来探望的怡亲王(原十三阿哥)说道:“罢了,我被关着,额娘不愿跟我同住也是情理之中。”   福晋颇有些伤感:“爷您明明那么关心额娘,额娘却这么说您……”   直亲王叹道:“额娘从来要强,我无能达到她的目标,她怨我,我也说不得什么。”   福晋抹泪:“可额娘怎么也不能说您是孽子啊,这也太伤人的心了。”   怡亲王安慰了直亲王他们,回去的路上,却突然一个激灵,想通了一些事情。   惠太妃的儿子,除了亲子直亲王,还有养子廉郡王!   直亲王的府邸是王府,廉郡王的府邸也是王府!   惠太妃所说的“孽子”,所指的或许不是直亲王,而是另有他人。而那个人,或许就是廉郡王!   八哥啊八哥,你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   怡亲王不动声色地开始调查。他跟着雍正办事多了,思维早就不像少时那般直来直去。曾经不懂的、被三言两语就忽悠的那些过往,他重新审视过后,发觉了极多不寻常之处。   比如,他的生母敏嫔,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从最开始的毫无头绪,到怀疑是温僖贵妃和敦郡王(十阿哥),再到如今,则是疑上了廉郡王!   以廉郡王的心机,很可能早在当年,就布了重重迷局!   怡亲王禀报了雍正,雍正派了手下的粘秆处助他暗查。粘秆处,是雍正收服了孝昭皇后给他留下的势力,发展而成的机关,专做刺探情报之事,只听命于雍正一人。   粘秆处一出手,还没给怡亲王报了杀母之仇,先救了两个人——敦郡王和福晋博尔济吉特萨仁的命!   敦郡王如他的封号,外表是鲁莽直率到让人又气又恨,实则心底是个敦实不过的人。他念旧情,就是廉郡王倒了,从前依附的人作鸟兽散,可他不一样,仍是不离不弃。   夺嫡后期,廉郡王还打过扶持敦郡王上位,以后再想办法取而代之的主意,结果当然是没成。康熙还在呢,他的小动作被按得死死的。   可敦郡王不知道廉郡王的想法啊,还感觉很对不起他:“都是我太烂泥扶不上墙了,要我有八哥你一半的本事,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也未必会是四哥。”   没错,就是雍正继位了,敦郡王仍是跟一头倔驴似的,犟得很。给他安排的差事,不好好做,总是要打个折扣;朝堂上,甚至还时常出言顶撞雍正。要不是雍正心胸宽广不放在心上,他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至于廉郡王呢,仍是那般温润如玉、进退有度、举止有礼,实则不停地使坏。他办差,不是在解决问题,而是在制造更多的问题。碍于名声,雍正暂且按下了处置他的想法,只是把他调到了非实权部门,尽量将他的破坏力降到最低。   这一日,敦郡王和福晋萨仁不请自来,过来廉郡王府串门。   廉郡王才吩咐了使女上茶,就听小太监慌慌张张进来禀报:“八爷,福晋给皇上上了书,请求与您和离!”   廉郡王大惊:“福晋竟心狠至此!”向敦郡王致歉:“十弟,弟妹,我先失陪,你们随意,就跟在自己府里一样。”   敦郡王挥手:“八哥你尽管去忙,我们不会客气的啊。”   廉郡王赶紧出了门,前去京郊尼庵找与他分居了数年之久的福晋郭络罗氏去了。   使女上了茶:“十爷,十福晋,您的茶。这是今春上好的碧螺春,还请尝尝。”   敦郡王接过茶,萨仁却是迟疑着没接:“本福晋听说,宫里头最好的茶难道不是狮峰龙井吗?你这丫头,是见八哥去了外头,就怠慢起十爷和本福晋来了?竟拿碧螺春来糊弄?”   使女连声解释:“十福晋,奴才哪敢啊。是八爷吩咐了,让奴才给您和十爷沏的碧螺春。”   敦郡王也觉得有些奇怪:“爷和福晋以往过来,八哥都是用狮峰龙井招待的。八哥知道,爷最喜欢喝的就是狮峰龙井了。”   萨仁吩咐道:“还不快换了来,十爷说了,要狮峰龙井!”   使女有些为难,廉郡王认真交代过她两次,命她必须用碧螺春待客,她不敢不从啊。可是敦郡王和敦郡王福晋的吩咐,她也不敢不听。   实在是两难啊。   萨仁没那么好的脾气,早就不耐烦了,一鞭子就甩在了地上,吓了使女一大跳:“还不快去!”   使女这下不为难了,立马就去重新沏茶了。   只是,重新上了茶,敦郡王和萨仁正要接过,厅堂里就突然冒出了两个蒙着脸的黑衣人:“十爷,福晋,这茶,不能喝。”   敦郡王惊得直接将茶盏丢了开去:“粘杆处!好啊四哥,八哥府里竟然有粘杆处的人!”   萨仁一把将敦郡王推到了身后,挥着鞭子对着黑衣人虎视眈眈:“你们想干啥?想动十爷,先过本福晋这关!”   敦郡王感动不已:“萨仁,你对爷真好,爷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娶到了你。”   萨仁柔情脉脉地看向他:“十爷,我们说好了的,不管前路多么艰难,我们都一起扛;就是死,也要死在一块。”   敦郡王:“萨仁……”   萨仁:“十爷……”   黑衣人:“……”拜托,他们只是不让他们喝那加了料的狮峰龙井啊喂!   惠太妃为什么变成那个样子,就是因为这茶,知不知道!   再说京郊尼庵。   “澜玉,你真要心狠至此?”廉郡王脸色阴沉。   郭络罗澜玉已经带发修行数年,看空了许多过往,眼底是一片沉寂:“八爷,我不愿再入尘世。”   廉郡王放软了声音:“澜玉,弘旺他们的事,是爷对不住你。可是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张氏和毛氏爷都打发到别院去了,你就不要再跟爷置气了好不好?”   “爷的心里是有你的,你看爷这几年来,府上一个女人都没添过。你执意不肯回府,爷也没想过与你彻底分开,重娶一个福晋。怎么你就那么执拗,非抓着以前的一点小事跟爷闹个没完?”   澜玉淡淡一笑:“府上没有添女人,府外呢?”从来,她拥有的都只是面上光罢了。   廉郡王说道:“只要你回来,爷再不碰她们。没有你的许可,爷绝不纳妾。”   澜玉站起身来,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八爷,您在我跟前,从来都没有说过真话,是也不是?我曾经为了您,拼尽一切,您的目标,就是我的目标;你所想要的,我都会尽我所能,为您效力。”   廉郡王说道:“澜玉,你的好,爷都记着呢。没了你,爷处处都不习惯。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澜玉摇头:“不,八爷。我提起旧事,是想告诉您一点,我郭络罗澜玉爱憎分明,我爱一个人,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因为我以为,他也同样地爱我;可是,当我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欺骗的时候,你猜我会怎么做?”   她微微一笑:“我会亲手毁了这一切呢。”   廉郡王瞳孔一缩:“澜玉,你不要冲动。”   澜玉哈哈大笑:“八爷,我告诉您吧,我早冲动过了,而且我完全不后悔。”   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您说好端端的两只海东青,为什么万寿节送给皇阿玛的时候却是垂死的了呢?那是皇阿玛的安排啊。枉你机关算尽,可皇阿玛从来都没考虑过你,真是悲哀啊,胤祀。”   廉郡王喝问:“你为什么知道是皇阿玛?”竟然是皇阿玛,他万万没料到!他心头剧痛,仿佛所有的坚持都没了主心骨。   澜玉像看一个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因为你预备用海东青做寿礼之事,是我暗中告诉皇阿玛的啊。多亏了你和那些眼光不行的朝臣们暗中交流时用的那种药水呢,还挺好用呢。”写在信纸上,干了后如若无物,但浸了水,就能显现出字形。   “是你,是你!”廉郡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毒妇!爷的大事,都毁在了你这个毒妇手上!”   澜玉冷笑:“你不毒吗?黄河决堤,你扣留钱粮,你有想过会有多少灾民因你而死?敏嫔是你杀的,温僖贵妃也是你害的,十弟被你耍得团团转,惠太妃疯了,还有良太嫔,要不是你这个亲生儿子不管不顾,会被惠妃逼得抑郁自尽吗?”   “胤祀,你觉不觉得,你的失败,是因为你丧尽天良,坏事作尽,报应不爽?”   廉郡王甩手而去。和离?休想。继续占着他的福晋之位,也休想!   死在他手上的身份尊贵之人那么多,再多一个又何妨!   只是廉郡王一回府,就被红着眼睛的敦郡王乱拳打:“额娘是你害的,额娘是你害的!八哥,我要打死你!”   他这个蠢货,怎么会知道?是澜玉吗,还是其他人?待看到那两个粘秆处的黑衣人时,廉郡王明白了。大势已去,一切,都瞒不住了。   翻盘的最后一张牌,也没用了。他成功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掐断了。   廉郡王怔怔站着,如一根木头。他觉得,他生无所恋,他的人生,已经彻底没了意义。   敦郡王发泄够了,拉着福晋萨仁要去进宫,直奔景仁宫。还好雍正妃嫔少,景仁宫还空着,否则冲拦了兄长的妃嫔,那就尴尬了。   但是,还是引起了一片惊慌。   雍正和皇后赶来时,就听见已经三十出头的敦郡王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就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哭得像个二傻子。   “四哥!”敦郡王一把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臣弟对不住额娘!是臣弟错信了八哥,是臣弟亲手害死的额娘!”他细想了当时的情况,他恨死自己了!   当年温僖贵妃中毒而死,是因为廉郡王在狮峰龙井里加了夹竹桃花粉。而那些狮峰龙井,敦郡王听了他的意见,没说是他给的,只说是自己从份例里匀出来孝敬的额娘。   温僖贵妃哪里想得到怀疑亲儿子?也就没让人检查。一日日地,中毒愈深,最终身亡。就是死了,都没想到是死在了最信任的两个人身上。   敦郡王悔啊,他被利用了,他还把杀母凶手当成最要好的兄弟,被利用了个彻彻底底!被卖了还帮人数钱,说的就是他这种傻子!   雍正扶起他:“朕知道了。你是无心之过,温僖贵母妃在天之久,不会怪你的。”   敦郡王还在狂嚎:“可是臣弟不能原谅自己!臣弟要待在景仁宫里,一辈子都不出去,臣弟要向额娘忏悔!”   萨仁也说道:“皇上,您就应了我们吧,就当……把我们圈禁在景仁宫。”   这像什么话?大选已经结束,景仁宫已经有了安排,是要修缮了给年嫔住的。敦郡王他们赖着不肯走,怎么可以?   皇后提议:“干脆把温僖贵母妃惯用之物,都赐下搬去十弟府上吧。十弟睹物思情,也好纾解愧意。”   雍正许可。   于是,敦郡王和萨仁窝在府里足有两年之久。再出来时,敦郡王一改原态,整个人成熟稳重了许多。   雍正二年,圣旨下,许廉郡王与福晋郭络罗氏和离。   雍正三年,廉郡王病情日重,薨。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明天还有最后一个小番外,本文就正式完结啦。 第140章 番外三(全文完)   畅春园。   “太上皇,李大人、张大人、傅大人求见。”李德全进门禀报。   康熙一口回绝:“不见。”   “嗻。”李德全退了出去。   曦月好奇:“您就不问问是什么事,直接就见都不见?”   康熙正色道:“曦月,朕已经不是皇帝了。现在坐皇位的,是胤禛。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却谋其政,那叫越俎代庖。一个朝堂,不能有两个皇帝。朕要是管了今天这事,那明天呢,后天呢?”   “胤禛登基未久,朝中不服他的顽固老臣不在少数。朕要是开了这个头,胤禛以后的路就更难了,你让朝臣们是听他的,还是听朕的?要是听了朕的,朕退什么位,做什么太上皇?胤禛做个儿皇帝,迟早要被磨光了冲劲,此于大清江山大不利啊。”   曦月笑着说道:“太上皇英明。臣妾也希望您能彻底放下政事,好好休养身体。这些年来,您实在是太辛苦、太累太累了。”   康熙叹道:“是啊。想当年,朕年轻的时候,木兰围猎哪次不是收获巨丰。朕的十几个儿子们,没有一个能赶上朕那时候。可到底是老了,岁月不饶人啊。如今的朕,就是拉开你那把白桦小弓都嫌吃力了。”   曦月说道:“太上皇是在准噶尔之战的时候伤了身子,太医说过,您须得悉心调养,万不可放松半分。”   康熙颔首。他做皇帝的最后十来年,确实大伤了元气。一部分的原因是准噶尔之战,更大的一部分原因,则是因为废太子、诸子夺嫡之事给操心的。   二阿哥胤礽做过的事,一一被揭穿,康熙气得吐了血,晕了两次;大阿哥胤禔自请要杀了胤礽,府里还挖出诅咒的巫蛊,康熙又被气得大病一场;八阿哥胤祀搞了那么多事,暗中收拢了超过半数朝臣,众多民心,差点迫得康熙不得不立他为太子,康熙实是精心交瘁;还有立了胤禛做太子后,那些不服气的顽固派们,也是个头疼事。   就是康熙选择退了位,事情也没个消停!   雍正帝胤禛手段很是铁腕,冷面无情,效率是高了,办事是方便了,治下是清明了,可是,不乐意的大人们也多了。   无他,他们能捞到的好处少了许多许多啊。   除了他们,还是真正全心全意怀念康熙的朝臣,怎么看雍正都觉得比不得他皇阿玛,遇上大事第一个禀报的还是康熙。一个个地,都挤到畅春园来求见。   康熙不胜其烦,他知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理,所以绝不再干政。   他还想多陪曦月几年,看着他们的小儿子胤祄长大娶福晋,教导他们的大孙子弘晖成才,还有早早地给他们的宝贝小可爱外孙女从小培养个方方面面都满分的好夫婿呢。   “曦月,想不想再跟朕出去微服私访?”康熙提议。   曦月笑道:“好啊。”想起了三十多年前的事。康熙年轻的时候,也曾带她微服私访过几次呢。没想到年纪大了,还改不了这个喜好。   康熙说道:“这回,我们走得远一点,时间也长一点。朕要走遍大清的各个地方,看看朕的治下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形。”如此,也能助胤禛治国。   十五岁的胤祄跑了过来:“皇阿玛,皇额娘,儿臣也要跟你们一块去。”   康熙皱眉:“小孩子添什么乱?”   胤祄不服气道:“皇阿玛,儿臣已经长大了,都十五岁了!四哥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娶福晋了!”   康熙说道:“你跟你四哥能一样吗?你身子弱,乖乖在畅春园里待着,少出门,别又病了。”   曦月劝道:“还是让祄儿也跟上吧。臣妾想着,我们是不是把祄儿照顾得太仔细了,反倒不好。多出去转转,经历经历,可能对他的身子有好处。”   胤祄跟曦月年轻时如出一辙的黑亮杏眼满是渴望地看着康熙:“皇阿玛,儿臣求您了,您就许了儿臣吧。您年纪大了,儿臣同去,正好照顾您。”   康熙笑道:“朕还壮得很!到底是谁照顾谁,哈!”到底是同意了胤祄所请。   然后,胤祄兴奋地进宫,跟他的侄子们——弘晖、弘昀、弘时、弘历等人们炫耀去啦。引得了几个男孩子们星星眼看着他,羡慕地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再然后,康熙整装带发的时候,发觉胤祄后头跟了个小尾巴——弘历!   康熙点了点弘历:“带他干吗?”   胤祄有些头疼:“甩不掉,非要跟着去见识江南美景。”还有美人!天知道才五岁的小豆丁知道什么美人,这架势,简直跟当年的六哥一模一样好不好。   弘历直接扑向曦月:“皇玛嬷,您带上孙儿呗。”他知道,皇玛嬷最是宠他,最是惯他的了。   曦月开口,康熙犹豫了下,也是允了。   这就是曦月的私心了。当她知道熹妃钮祜禄氏所生的小阿哥取名叫弘历的时候,整个人就楞了。明明皇后乌拉那拉氏所出的嫡长子弘晖好好的啊。可是,未来的乾隆帝的名字,她记得千真万确,是弘历!   所以,难道以后诸子夺嫡的事情,会在她的孙辈重演?   曦月害怕弘晖出事,让康熙和雍正在他身边派了许多人,一应所用、出行都极其严格。另一方面,也严防弘晖的兄弟们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特别是弘历。   她甚至希望弘历天资差一点,样样都不要出彩,她实在不想看到,他将来和弘晖相争。   康熙和雍正不理解曦月为什么从来都那么紧张弘晖,还那么关注弘历,不过都由着她了。反正她的担心是多余的,经历了康熙晚期的九龙夺嫡,他们是绝对不会允许在雍正这一朝再次发生同样的争夺。   不过,曦月渐渐地放心了许多。自她穿越过来后,历史本来就改变了许多。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像弘历,看着就跟他的六叔一样,是个懒懒散散喜欢看美人喜欢赏景的家伙啊,就是个做闲王的料。   确实没错,弘历跟着康熙和曦月去了江南微服私访后,就不肯回来了,长住在了江苏宿迁的安澜龙王庙行宫。这一住嘛,就住了十年,直到雍正下令要给他选秀娶福晋了,他才乐颠颠地回了京。   身后是一溜的马车,每辆马车里面,都有个花容月貌的大美人。要问弘历回京为什么要带着这么多美人?因为这么多美人,他一个还没动过啊。光看着不能吃,他太难了!   娶福晋,这是大事,天大的事!弘历这两年苦啊,他十三岁之后就想碰心仪的美人们了,但皇玛嬷管得太严,坚决不允许。皇玛嬷不许的事,皇玛法也是不许的。而皇玛法,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违抗的,皇玛法虽然退位了好多年,但威势仍在,一瞪眼,他就不争气地腿有些软。   真是太不公平了。明明皇玛法十二岁的时候,就娶了皇后,还有了好多妃嫔呢!怎么换了他就不成,唉。   皇玛嬷说了,只有跟福晋大婚了,才可以把那些美人们纳为妾侍!   所以,弘历怎能不着急回京呢?管皇阿玛和皇额娘给他挑哪个秀女做福晋,赶紧娶进来放着就好,然后,他就可以随意逍遥在温柔乡啦。   只是,当弘历见到红罗帐下温婉浅笑的富察氏时,整个人仿佛被电击中了一般,什么江南美人,一个都想不起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弘历喃喃问道。   “臣妾富察清宁。”富察氏说道。   声音也这么好听!   缠绵的一夜过后,弘历千里迢迢带回来的那些美人们,就遣散了绝大多数。   雍正、皇后还有熹妃不由感叹,这小子也有被降服的时候啊。   雍正二十六年,六十岁的雍正帝胤禛退位为太上皇,嫡长皇子弘晖继大统,登基为新帝。   那时,已经近九十高龄的康熙身体日渐虚弱,但精神尚好。曦月也已经八十岁了,无病无痛,一直陪着康熙在畅春园过着清静闲适的静养日子。   弘晖继位了啊,情理之中呢。快四十岁的弘晖下面也有好几个儿子了,不像话的一个都没有。下一任皇帝,不论怎么算都不可能轮到那个当差尽管还成,但生性有些惫懒还好大喜功爱玩乐的宝亲王弘历了。   曦月摇了摇头,看来她太执着于穿越前记着的东西了。蝴蝶翅膀扇一扇,都可以引起飓风。更何况她穿越过来后,改变的事情更多了去吧?   像康熙,原本可没这么长寿;像雍正,好像登基的时候也没那么年轻,底下也没那么多儿女;像黄河,也不再频发水害。   传说中的乾隆帝,大概是不会出现了呢。   不过,曦月下定论还是太早了。   次年,也就是弘晖登基的第二年,改元为乾隆。弘晖,是为乾隆帝。   原来,乾隆帝还是有的啊。   这难道就是,历史的修正力?还真是神奇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全文完结啦,全订的小天使们,请给梅若给个五星好评哦,然后留言告诉我,我会发个小红包感谢哒。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