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贵妃又被太子宠野了》 作者:龙井茶香蛋 内容简介: 【穿书+宫斗+甜宠+双洁】程锦绣穿书了,穿成了太子府最不受欢迎的人。但是偏偏太子把她宠上了天,她想要星星,绝对不给月亮——孙良娣控诉:“程锦绣不知尊卑,以下犯上!”太子:“既如此,今日起,升程奉仪为良娣。”张良媛哭诉:“姐姐竟想要走臣妾的小厨房,殿下为臣妾做主啊!”太子:“还看上别的了吗?一并给她吧。”皇后不满:“身为太子怎可专宠一人?要雨露均沾!”太子:“命人去收集雨水和露水来伺候孤洗澡。”太后插手:“妖妃争宠,祸乱后宅,送去水牢反省!”太子:“看来今晚要在水牢就寝了。”众人:……终于等到太子登基为帝,众女喜闻程良娣出趟远门不慎殒命!没来得及放鞭炮庆祝,新出炉的皇后娘娘冲目瞪狗呆的众女挥了挥手:“嗨,我又回来啦,有没有想我?”众女刚刚升起的一丝争宠热情顿时被彻底浇灭。这后妃,她们不干了! 第1章 你们说的都对 “锦绣妹妹好福气,听说太子昨夜又歇在妹妹宫里了?” 嘴里还叼着半块豌豆黄的程锦绣抬头看了正娇滴滴说话的孙良娣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孙良娣立刻给一旁的张良媛使了个眼色。 后者忙道:“也难怪太子殿下喜欢,哎,真羡慕锦绣妹妹这容貌身段,小脸嫩的跟豆腐似的,哪像我,过了年就二十四了,人老珠黄了呀。” 锦绣端起茶杯抿了口,还是没太大反应。 然而孙良娣和张良媛这一开头,紧跟着就开始有人叽叽喳喳搭腔。 “可不是,妹妹美貌过人,何止殿下,我方才瞧着连树上落下的花瓣都在朝妹妹身上飘,哪像我,长得不美,连个猫猫狗狗都不乐意靠近!” “哎是呀是呀!不过这事儿啊还真是羡慕不来,想要将殿下连续留下五日,除了容貌,还得有聪明才智才行!” “我就不行了,平常说个事儿我都得反应半天呢!” 她们话里藏针扯皮了半天,都眼巴巴等着锦绣的反应。 奈何她就是不接话。 有位自从入东宫,至今也没被太子召见过的昭训憋不住,咬着牙干脆拽她袖子。 “锦绣妹妹怎么不答话?” “难不成是得了恩宠,便目中无人了起来?” 意思是说她不回答就是恃宠而骄咯? 行吧。 锦绣清清嗓子,放下糕点,随手在价值百金的流仙裙上擦掉糕点屑。 然后木着脸用力鼓掌。 那昭训愣了愣:“什么意思?” 锦绣叹了口气:“我美,我身材好,我年轻,我还聪明。” 她十分勉为其难的表示:“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们说的都对。” 王昭训瞪着眼:“就这些?” 她们聚在这是为了声讨此人独占殿下,可并不是为了听她自夸! 要脸不要? 太子殿下好不容易开了窍,忙于政事之余,终于开始宠幸后院的女人们了。 然而那程锦绣不过是所有人中品阶最低的奉仪,前头还有太子妃、良娣、良媛、承徽,按规矩就连自己这昭训,也该排在她前头! 锦绣朝四周看了圈,对上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眼。 还不满足? 她做出副苦思冥想的模样。 半晌敲了敲拳头:“那我再补充总结一下好了。” 她看向张良媛,言辞恳切:“你老。” 张良媛整个人都震惊了! 锦绣继续朝后面几个帮腔酸她的表示认同。 “你丑。” “你蠢。” 她叹着气,耸耸肩满脸的被逼无奈。 “你们一定要这么说,那我也没办法。” 整座后花园顿时落针可闻。 孙良娣头一个发怒。 可算逮着这程奉仪的错处了! 她迫不及待拍了桌子就站起来:“程锦绣!” 锦绣耷拉着眼皮并不很有诚意的甩了甩手:“在呢在呢。” 孙良娣怒道:“你一个小小奉仪,竟敢以下犯上,还当众辱骂她人,你可知罪!” 锦绣可怜兮兮撅起了嘴。 “柳良娣息怒,您也知道她们位份比我高,那她们说了什么,我一个小小的奉仪难道还敢反驳不成?” 良娣更火大了:“我姓孙!” 第2章 忠言逆耳 锦绣摊手一副“你说是就是吧”的无可奈何模样。 “好好好,孙孙,孙孙,孙良娣。” 孙良娣咬牙切齿——我本来就姓孙!还有她方才的话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不对!这不是重点! 孙良娣才不打算听她巧舌如簧,当即直接冲太子妃道。 “太子妃明鉴!这程奉仪简直……” “简直如何?” 一道清冷嗓音忽然响起,众人怔住,忙朝说话人看去。 刹那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一变,成了吟哦婉转的温柔乡。 “太子殿下!” “参见殿下!” 男子面若冠玉,眼含星子,风度翩翩,气宇不凡。 他轻飘飘的抬眼看来,便惹得满院莺莺燕燕粉面桃腮。 这个忙着整理头发,那个急着抚平褶皱,确认打扮得体的,就含羞带怯盯着他瞧。 男子微不可见的皱起眉,看向唯一表情还算比较正常的太子妃。 “发生何事?” 太子妃端庄的起身,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话音刚落,孙良娣就忙添油加醋道。 “那程奉仪目无尊卑!竟敢当众辱骂张良媛!” 太子沉着脸看向程锦绣:“你怎么说?” 没人注意到,太子看向这位程奉仪时,神色明显缓和许多。 程锦绣睁大无辜的双眼:“妾身冤枉!妾身不过是……” 太子转头平静的对太子妃道:“既然是冤枉的,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孙良娣一干人等:…… ???? 程锦绣则撇撇嘴偷摸做了个鬼脸。 讨厌,也不让人家把戏演完! 太子妃显然因为太子的话惊到愣住,但作为一个有着良好素养的专业太子妃,她很快找回了该有的状态。 她语气和缓地看向孙良娣:“既然只是误会一场,便作罢了吧。” “都是一家人,何必伤了和气。” 说完便再次看向太子,仿佛在问:臣妾处理的好不好? 太子点头:“云舒说的没错。” “云舒”是太子妃的小字,单这一声唤,便令太子妃红了脸,觉得其他的都是小事。 孙良娣怒气冲冲瞪向程锦绣。 后者继续眨着大眼睛,一派天真。 然而藏在袖子下的手却悄悄紧了紧。 还云舒?哼! 锦绣面上笑容有片刻凝滞。 再抬头时,她注意到太子视线仿佛不经意般从她面上移开。 她忙调整好情绪,将注意力转移到孙良娣脸上。 孙良娣看着这小妖精精致的五官,回想方才瞥见太子看她的神情。 她狠狠咬牙,忽然来到太子面前跪下。 “殿下,太子妃大度贤惠,妾身却不得不忠言逆耳一回!” “殿下乃是满朝文武的表率,身后不知多少人盯着,程锦绣不知尊卑,以下犯上!若是以后再犯了同样的错误,不是给人递了话柄连累殿下,让人诟病殿下治家不严吗!” 太子面色无波看着她的双眼。 孙良娣被他看的冷汗连连,本能的低下头去。 许久,才听见他说了句:“你说的也有道理。” 孙良娣大喜,忙得意看向锦绣,眼中欢喜都没能藏住。 然而后者明明大难临头,却仿佛并无担忧。 还在她注视中悠哉哉打了个哈欠。 太子的声音被忽如其来的寒风送到耳边—— “既如此,今日起,升程奉仪为良娣。” 第3章 我真的是炮灰吗 孙良娣此刻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太子府后院这些女人的品阶,由低到高依次为——奉仪、昭训、成徽、良媛、良娣、太子妃。 程锦绣那女人是走了什么天大的好运,竟然直接升到仅次于太子妃的良娣! 孙良娣两眼发花:“殿下,这……” 这不妥!不合规矩啊! 然而太子只是淡笑看着她,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 “孙良娣,忠言逆耳多了,也颇叫人厌烦。” 她顿时浑身血液犹如被冻住般,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即便在说刚刚那番话,太子殿下面上也依然挂着淡淡的笑。 见此事解决,太子朝锦绣抛去个隐晦的眼神,便转身离开。 锦绣告辞时,再没人叽叽歪歪。 只是太子妃看她时,神色莫名。 她搓了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连忙加快脚步。 果然刚走出后院,就看见了太子身边的赵公公。 赵公公端着张菊花似的笑脸:“程良娣,太子唤您呢。” 唤什么唤,我是他养的宠物吗? 锦绣老大不乐意的跟上:“哼。” 赵公公一路不动声色的打量她许久,还是没弄明白从前清心寡欲的主子怎么就看上了这位毫无根基来历不明行为乖张的主。 不过主子的心意,当奴才的还是别乱猜的好。 赵公公恭敬的将人带到,便老老实实弯腰低头,从外边儿带上了门。 太子坐在案几前,正提着毛笔批阅皇帝交给他处理的公文。 男子眉目沉稳,神色肃穆,认真时会无意识的抿唇。 他的唇很薄,血色偏淡,不笑时唇角弧度带了些锋锐,倒是冲淡了因桃花眼而生的几分不羁。 他提笔时的姿势十分标准规范,落笔有力,思路清晰,行文流畅。 明明刚来时还和她一样手足无措。 现在却已经能充分胜任“太子萧允知”这个角色。 锦绣不爽的在他身后歪七扭八坐下,暗叹有些人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见他已经处理完最后一本折子,锦绣抬脚在他背上踢了踢。 “萧允知,你还挺入戏的啊!” 未及收起的笔尖一晃,在太子殿下袖口甩出个墨点。 他也不恼,转头问:“接下来的剧情是什么?” 锦绣觉得没趣,收回脚继续歪着。 “皇室围猎,有人要刺杀你。” 太子殿下萧允知蹙眉:“如何避开?” 锦绣拖着椅子朝炭盆凑了凑。 “我觉得,别避开了。” 萧允知无语地看着她。 锦绣哼一声,抬脚悬在炭盆上烤着。 “刺杀你的人是孙良娣放进来的,不让她人赃并获,你怎么牵制住她爹?” “兵部好不容易出来个空缺,偏偏孙良娣她爹是个墙头草,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要是不敲打敲打,那空缺可就成了五皇子的囊中之物。” 萧允知沉默的听着她说。 锦绣提笔在空白的纸上写下几个名字。 “这几个都是五皇子的人,你注意些。” “根据剧情,他准备把这些人分别安插到兵部、礼部和户部……你看着我干嘛?” 萧允知握着她的手,在那几个名字上落下浓重的墨点,同时问:“在这本书里,我真的是炮灰吗?” 第4章 逢场作戏 博物馆一场意外,争吵中的他和程锦绣一起穿进了书里。 他是当朝太子萧允知,她是太子府上一个小小奉仪程锦绣。 巧的很,这两人的名字和他们一样。 萧允知不,锦绣却恰好看过这本书,也知道剧情。 搞清楚两人身份之后锦绣就板着小脸表示—— 吵架先搁置,合作走剧情! 他以太子身份庇护,她则提供剧情避祸。 萧允知不满的撇撇嘴,他们之间就只剩“合作”了? 他说话时有热气喷到锦绣耳边,她怕痒,身体不受控制的瑟缩了下。 她很想推开这人,但生生忍住了。 “爱信不信!起开!离我远点儿!” 话虽这么说,实际上她也只稍微挪了挪姿势,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因为门外有人求见。 他们要开始演戏了。 萧允知果断把人捞怀里摁住:“不是说要合作?这么不敬业?嗯?” 锦绣挣扎无果,为免在人前露馅只好由他。 只是少不了冷哼着在他腰间狠狠拧一把。 萧允知痛并快乐着:口是心非的小东西! 赵公公吊着嗓子在外头禀报:“殿下,张良媛来了,说要给您送汤。” 锦绣立刻拍了拍脸开始调整矫揉造作的程度,在她看不见的视角,萧允知嘴角浅浅勾起个并不明显的弧度。 “让她进来。” 感觉到热源再次靠近,锦绣木着脸逼自己把注意力移到门口。 穿一身毛茸茸狐裘的张良媛刚转到门口就愣住,差点被门槛绊倒。 说好的殿下在办公呢! 说好的不能打扰呢! 那小妖精光天化日就这么躺在殿下怀里,也没人管教的吗? 她转头怒瞪赵公公,后者淡定低头,满脸无辜。 殿下乐意,谁管得着? 再说了,其他皇子们府上的小主子都会走路了,就太子殿下还孑然一身。 他们这些当奴才的都急了。 只要能给太子府添个小主子,他们才不管是谁生的呢! 张良媛等了半天没得到回应,程锦绣那小贱人更是不懂得避嫌,就那么大咧咧软在殿下怀里,跟没骨头似的! 她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面上神色,端着补汤上前。 “殿下近日替圣上分忧,着实辛苦,臣妾特意给您炖了补身子的汤品,还望殿下趁热……” 话没说完,就见那程锦绣就着殿下的怀抱十分自然的端过她的汤喝了一口! 她喝了自己给殿下准备的汤! 就连萧允知也没料到锦绣这操作。 装模作样抿了一口,锦绣咂咂嘴,还有点儿嫌弃:“太淡,下回记得盐再多放点儿。” 张良媛是被气跑的,她一路哭,一路将程良娣目中无人的罪名传遍太子府。 彼时,当事人本人只是慢吞吞从萧允知怀里起开,然后端起那碗并没真的喝到口中的汤。 “戏演完,我先走了。” “别忘了晚上配合。” 她语气淡然,仿佛在强调——他们之间就只是场无关风花雪月的逢场作戏。 萧允知憋了半天,刚说了半句:“其实我们……” 抬眸,她已走远。 萧允知垂眸,将画笔放下。 “今晚,去张良媛那里用饭。” 第5章 太子没过来吧 赵公公上前伺候,看见桌上那画作,忍不住惊叹。 “殿下,这画,可要题词?” 萧允知沉思片刻,落笔——山有木兮。 “送良娣回去,别让人冲撞了。” 赵公公领命,同时也在心底将锦绣在太子府的重要程度默默又往上提了提。 锦绣一路无言,回到自己屋里就将刚刚带回来的汤碗放下。 这院子里的人都知道程良娣不喜下人近身,所以这会儿屋里只她一人。 从柜子里的暗格取出一包银针和瓶瓶罐罐后,她将碗里的汤分成好几份,这才低头继续研究起来。 汤里有毒,萧允知现在使用的这具身体有问题。 【大夏历一百三十六年,太子萧允知重病难医,众太医束手无策,告病危,次年,帝另立五皇子为太子……】 这是书里的原剧情。 太子并非病重,而是中了慢性毒。 这种毒会慢慢侵蚀他的身体,直到油尽灯枯。 即便如今已经断了那毒药的摄入,找不到解药,萧允知一样早晚会毒发。 这迫切的现状令锦绣不得不先把两人的矛盾放下,专心帮他研究解药。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丫鬟小心翼翼问:“良娣,要不要摆饭?” 她这才发现天都已经黑了,收拾好东西一起身,顿时感觉头昏眼花。 “摆吧。” 说完又问了句:“太子没过来吧?” 丫鬟有点儿紧张:“太,太子去了张良媛那里。” 说这话时,丫鬟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生怕被主子迁怒。 然而锦绣只是淡定地坐下,拿起筷子。 “知道了,下去吧。” 下人们都松了口气。 这位小主性格独特。 不但平时不要人跟着伺候,就连吃饭也不喜欢有下人在旁布菜。 刚开始的时候,她们一度以为主子是对她们不满意,还担忧害怕了许久。 如今她正得宠,别说这屋里的人,就是外人想忤逆她也得掂量掂量。 尤其她才刚刚被升为良娣。 按规矩,太子府只能有两位良娣,地位仅次于太子妃。 程良娣今儿个在花园的所作所言下人们早就听说了。 这可以称得上是目无尊卑的行为,不但没能让她受罚,还一举从品阶最低的奉仪升到仅次于太子妃的良娣! 可见殿下有多偏爱她! 收拾的时候,众人默默的庆幸——好在这位主子还是识大体的,没因为殿下去了张良媛那里就大吵大闹发脾气! 可这念头刚转完,就听旁边传来声。 “吃饱了闲着,出去走走。” 大丫鬟芍药愣愣问了句:“去哪儿?” 锦绣在旁翘着二郎腿托腮看她,语气很有些剑拔弩张—— “去张良媛那里看看。” 下人们还呆愣着,她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芍药忙招呼着跟上。 大冬天的,愣是叫她们惊出一身冷汗。 来到张良媛院子外头时,就连芍药她们也听到了里头传来的讨论声。 “听说没?那位正受宠的程良娣白日里争风吃醋,将张良媛辛辛苦苦准备的汤给截了胡!” “有什么用!殿下还不是过来了!” “那可不,殿下是大家的,她还想着自个儿独占不成?” “可不就是这么想的,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法子,殿下可是在她哪儿接连歇了五日了!” 小心跟着的下人们哆哆嗦嗦看向锦绣。 却只见她半垂眸露出个笑。 那笑意,有些凉。 第6章 她说错了吗 芍药头皮发麻:“主子,要不,让奴婢去……” 话没说完,锦绣已经绕开她径直朝院子里走了进去。 芍药一见,忙拉着其余仆从跟上。 好歹不能让主子吃亏了不是! 院子里的下人冷不丁瞧见方才话里的正主猛然出现,吓得一个激灵扔了手上的瓜果零嘴。 “见,见过良娣!” 老天爷保佑,刚刚说的那些话可千万别被听见了! 奈何老天爷在打盹,程良娣直接笑眯眯对他们说—— “你们信不信,第六日,太子还是会去我那里?” 信不信的,他们也不敢说啊。 锦绣本来也没打算听他们答话,哼了声便骄纵至极的直接朝内院里头抬脚。 “良娣不可啊!” 锦绣眯起眼,语气危险地问:“有何不可?” 那下人还没适应眼前人的新身份,挺直腰杆,神色仍有几分倨傲。 “太子和良媛正在用饭,您怎可贸然打扰?” “这般,于理不合!” “理?”锦绣呵呵笑。 “我告诉你什么是于理不合。” 锦绣昂首阔步,边走边道。 “如今我是良娣,她是良媛,我比她品阶高。” 她刻意抬高了下巴,语气十分恣意。 “既然如此,她为何不出来迎接本良娣?” 那下人张大嘴,半天只吐出个“啊?” 外头这么大动静,屋里又怎会一无所知。 然而被搅了好事的张良媛并不感到恼火。 因为她注意到殿下率先放下了筷子——这说明殿下不高兴了啊! 她巴不得程锦绣这蠢东西惹怒殿下从此被厌倦。 于是张良媛假意擦了擦唇角,捏着嗓子问。 “哎呀,殿下,既然妹妹这般介怀,那要不,臣妾就先出去见礼?” 萧允知瞥了她一眼,不紧不慢道:“去吧。” 张良媛:???? 尊贵的太子殿下向来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好习惯。 既然开口,就说明用饭结束。 赵公公立刻贴心的取来温好的茶水供主子漱口。 在张良媛震惊的注视中,萧允知将茶水吐出,眉目温润地问:“还等什么?” 锦绣背负双手大大咧咧走进来时,恰好和往外走的张良媛面对面遇上。 张良媛尚且没回过神来,锦绣已经大声呵斥。 “大胆!” 张良媛惊得一个哆嗦:“什,什么?” 她还没从方才太子殿下的反应中回过神来。 锦绣抬手指着她怒斥:“你一个良媛,知道我堂堂良娣前来,居然不主动去前头迎接!” “竟还要我屈尊降贵等你!” 她哼了声:“你简直尊卑不分!” 上午眼前这人还不过小小奉仪,不过几个时辰便踩到她脸面上来了! 还是当着殿下的面! 张良媛咽不下这口气! 再想到今日锦绣糟蹋了她那碗汤的事情,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张良媛果断的就……哭了! “殿下您要给臣妾做主啊!” “程良娣她,她!” “她说错了吗?”萧允知淡淡接过话头。 张良媛一声哭喊卡在喉间,还把自己给呛着了。 殿下方才说什么? 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表示诧异。 萧允知起身朝锦绣走来。 第7章 敢怒不敢言 和张良媛期待中的勃然大怒正相反,太子殿下笑的还挺温和。 她就这么看着殿下带着笑意走到程锦绣身边,转头看她时,眼底却没了温度。 这无声的催促令她背后迅速爬起一片寒气。 身体先过于大脑的产生反应,她膝盖一软就要跪下。 倒是锦绣先一步将她提了起来。 “跪倒是也不必,送我点儿东西赔礼道歉,我就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了。” 什么? 张良媛脑子都懵了:“送,送你什么?” 锦绣捏捏下巴四周看看:“我看你这也没什么特别好的东西。” 视线落在还未撤干净的桌上,她忽然一拍手。 “有了,你那厨房不错!” “做菜好像挺香,正好我最近没什么胃口,不如把你厨房的人给我吧!” 张良媛咬紧牙根——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见她不答话,锦绣哼哼着去拽太子的袖子。 “殿下,张良媛她好像不愿意呢~~” 萧允知低头看了眼她的手。 锦绣的手指细长干净,没涂丹寇,指甲也修剪的很整齐。 捏在掌心,又软又暖。 她扯袖子扯的百转千回,却固执的不肯真的碰到他。 这刻意强调两人关系清白的选择令萧允知感到有些郁闷。 这丫头,气性真大! 他牵了牵嘴角,将这小手握住,还在她掌心挠了挠。 锦绣惦记着要配合,只好忍了。 她没看见他眼中神色变化,可一直注意着太子殿下反应的张良媛看见了——殿下他,他笑了! 她当然也看见殿下视线转向自己时,就这么一点点冷了下来。 张良媛猛的低头,忍住颤抖。 “臣妾并无此意……” “程良娣能看得上臣妾的小厨房,那是他们的造化。” 她苍白着一张脸,柔弱的我见犹怜。 眼看着厨房里的人被一个个带走,张良媛紧咬着唇,却扔控制不住眼泪扑朔朔落下。 锦绣眼角余光看了眼萧允知的反应,见他注意力只落在那些被叫来的小厨房的下人身上,便不由得哼了声“不解风情”。 可嘴角却是高高扬起的。 人都叫来后,萧允知又喊了声“张良媛”。 后者忙梨花带雨的抬了头。 还以为会听到殿下几句柔情蜜意的安慰,谁知他说的却是:“卖身契记得拿给程良娣。” 张良媛:…… 她隐约还能听见殿下在问那程锦绣:“还看上别的了吗?” “是……” 转身离开时锦绣接连咂嘴,经过方才院子里嚼舌根的那些下人时还故意提高音量问。 “殿下今日歇在哪儿啊?” 赵公公险些被风呛住——哪儿有这样邀宠的? 偏偏他主子也就应了,虽然语气很有几分哭笑不得。 “除了你那,还能去哪里?” 赵公公刚理顺的气儿又岔了,咳得越发猛烈。 锦绣便转头贴心地问:“赵公公这是怎么了?” 后者尴尬的捂着嘴低头弯腰:“奴才想必是不慎吸了口冷风。” 等到了锦绣的院子,萧允知摆摆手让赵公公下去休息。 却让张良媛小厨房的人都进去听差。 这么晚了,还听差? 正疑惑着,又听太子殿下对那正得宠的程良娣道:“可要用些宵夜?” 锦绣便娇滴滴道—— 第8章 说你爬了太子爷的床 “白日里张良媛送来的那碗汤不错,淡是淡了些,但是香啊!” 她十分惋惜地说:“可惜不小心洒了,臣妾一直惦记着呢!” 然后转头道:“你们,哪些是负责帮良媛熬汤的啊?先留下呗!” 原来如此。 赵公公自认为已经解了惑,却不知他走后,院门一关,萧允知身后那几个黑脸侍卫顿时亮出了兵器。 小厨房留下的那几个人刚想喊叫,就被冰冷的刀剑吓得失了声。 “安静,或者永远闭嘴。” 从刀刃上理解了“永远闭嘴”代表的含义,他们战战兢兢,神色莫名。 然而害怕是忍不住的,就算被恐吓了,惊呼声还是冲了出口。 锦绣自顾拉了张椅子坐下,笑的人畜无害:“那么费事儿做什么。” 她端过茶盏,用杯盖抿了抿茶叶。 “听说你们下午说我闲话了?” 那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吓得不轻,却也都不敢承认。 一旁的萧允知便轻飘飘道:“既然不说话,就把他们的下巴都卸了吧。” 那几个小厨房的下人瞪大眼,没等抗议或者喊冤,只听嘎巴几声,他们的下巴就全都脱了臼。 他们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不由得对座上这位新晋的良娣又恨又怕。 锦绣却只是轻轻吹了吹指甲,将个得宠的妖姬演的入木三分。 萧允知看了夜魑一眼,后者会意,立刻大声道—— “看什么看?只是卸了下巴而已,等会儿好歹还能接回去,以后若是再说了不该说的,小心被拆了骨头!” 说完便挥挥手让侍卫们把人带走。 主子为座上这位也算是操碎了心,都这种时候了,还要想方设法的宠着护着,连恶名都抢着担了。 那些下人摸着疼到脑门的腮帮子,眼神儿都不敢抬起来—— 说来也实在气人。 太子殿下竟然连府里的侍卫都由她差使! 这也太……太叫人敢怒不敢言了! 有了侍卫的警告,这几个倒霉蛋只能在心里委屈委屈,今后是再也不敢编排程良娣。 就连今天遭的罪都不敢往她身上记。 因为不敢抬头,他们都没注意到其实院子里还留下了个人。 清场之后,锦绣才撤了刚刚那副小人得势的模样,反而兴致勃勃问。 “哦,就是她牙里藏了毒?” 好端端的谁没事在自己嘴巴里藏这玩意儿? 原剧情里太子府的奸细就是在被发现之际咬了牙齿里的毒丸自尽,不过那时候太子的毒已入肺腑。 被留下的是个年轻的帮厨。 锦绣捏着她下巴来回看了又看。 “打扮打扮倒是颇有几分姿色。” 她口中毒药已经被取走,身上也被仔细搜过,此刻求死不得,只能乖乖沦为阶下囚。 唯有那双眸子依然怨毒地看着锦绣。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们休想从我口中问出一个字来!” 后者凉凉的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就说她爬了你们太子爷的床,被我杖毙了吧。” 那女子猛然瞪大眼。 萧允知不满地看着锦绣,可惜被彻底无视,他只好先行进屋,免得被她气死。 锦绣掩唇一笑,又看向那女子:“怎么,怕了?” 她盯着那女子的眼睛问:“死都不怕,还怕这个?” 她托腮站直:“让我想想,哦,难道是怕你的情郎误会?” 那女子瞳孔一缩,锦绣捏着自己下巴继续道:“让我猜猜你的情郎是谁。” 第9章 算他倒霉 “能让你心甘情愿命都不要,也要害太子性命,想必身份不一般。” 女子显见的紧张起来。 早知道幕后黑手是谁的锦绣继续逗她:“害了太子能得利的有些谁呢,让我想想,呀!莫非是五皇子?” 女子强行镇定:“皇子那么多,你怎么就能肯定是他不是别人?” 锦绣满意的笑了。 “本来不是很确定,你替他说话我反而没疑问了。” “啧啧啧,露馅儿咯!” 那女子脸色瞬间煞白一片,还在努力维护背后之人:“你就不怕猜错了?” 锦绣托腮眨眨眼:“无所谓啊,要是真的猜错了……” 在女子强撑的淡定中,她笑嘻嘻道:“那就算他倒霉咯~~” 女子:????? 将人留给专业拷问人员,锦绣转身朝屋里走去。 准确地说,是朝浴池走去。 隔着一道屏风,后头宽大的汉白玉池里传来并不明显的水声。 下人早就被屏退,整个暖室内都升腾着蒙蒙雾气。 锦绣绕过屏风,将外衣挂在上头,边朝浴池走边卷起了袖子。 池子里那人被热水蒸红了脸,神色惯来禁欲的面上也因此染了些慵懒。 从锦绣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微微皱起的眉,和宽阔坚实的胸口。 男人的肤色偏白,身体线条却很有力,看得出从未疏于锻炼。 被热气逼出来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到明朗的下颚线,又随着他喉结微微一动顺着脖颈滚落到其他不可言喻之处。 锦绣垂眸走到池边,就这么穿着里衣朝水里走。 没记错的话,穿进书里之前,在放着玉玺的展柜爆炸的时候,这人将自己牢牢护在怀里,替自己挡住了所有冲击。 那就,要不就……姑且先原谅他? 但是不能原谅的太快!不然他不长记性! 她原本想拍萧允知一下,但在碰到他之前又缩起手掌,只弯起一根手指戳了戳他被汗水浸湿的肩。 有点热,有些燥。 她移开视线说:“喂,转过去。” 听到她的声音萧允知才睁开眼。 也许是泡久了,他眼底也有些水汽,这水汽削弱了他目光中的锋锐,令他整个人看起来人畜无害。 “从前叫人家小亲亲,现在就只剩个‘喂’了?” 锦绣眼睛盯着水面看。 “小亲亲?鬼才喊过这么恶心的称呼!” “背对着我,我要行针了。” 萧允知应声而动,只是随着他站直转身的动作,盯着水面打算贯彻“非礼勿视”的锦绣反倒看见更多不该看的。 他倒三角的后背半隐半现泡在水里,隐约某个刹那,水面倒影上还出现了更多白生生的画面。 呸!臭不要脸! 瞧见锦绣耳根的红晕后,他嘴角根本压不下去:“这不就喊了么!” 默念“色即是空”后,她木着脸从放在池边的布包里抽出银针,声音十分冷静——如果不是红透的耳根出卖了她的话。 “少特么套近乎,萧允知,咱俩现在充其量就是合作伙伴!” “转过去,给老子放松!” 萧允知撇撇嘴,松开故意绷紧的三角肌和背阔肌。 锦绣一巴掌拍上去试了试手感:“老实点儿!不然拔不出来有你好受!” 第10章 行针逼毒 幸好穿书后他们都得到了原主所有的记忆和能力,“程锦绣”这具身体是懂岐黄行针之术的,造诣还挺高,不然萧允知怕是早就躺下了。 银针没入身体后,锦绣仔细的捏着针尾转动,借助针法和药物将萧允知体内的毒素聚在一处。 用银针驱毒其实挺痛苦的。 可被施诊的人却从头到尾一声不吭,安静的像是已经睡着。 扎了针的地方开始逐渐泛黑,锦绣提醒萧允知:“要逼毒了。” 他就熟练伸手从池边拿了把匕首,在早就准备好的烛火上烤过,又用烈酒泼上去后才递给锦绣。 锦绣看着他的手。 手指修长,握着刀柄时,很自然地将刀尖对着他自己。 接过匕首,在拔针的同时划开伤口,锦绣用瓷碟接住毒血,这才狠狠呼了口气。 “可以了。” 萧允知重新转过身来,明明唇色苍白毫无血色,语气和态度却依然充满过度的活力:“你摸我了。” “不觉得该对我负责吗?” 锦绣朝天翻白眼:“滚!” “找你的‘云舒’去!” 萧允知神色惊喜。 “你吃醋了?” 锦绣张口就怼:“你还吃屎了呢!” 萧允知成功被她恶心到,连忙转移话题:“这毒能解吗?” 锦绣一边收拾一边回答:“不好说,缺几味药确定不了。” “就看能不能从刚刚那个厨娘那搜到有用的东西了。” 萧允知边穿衣服边问:“你就这么肯定张良媛不知情?” 锦绣笑了:“智商不允许。” 那就是个棒槌,被孙良娣当成枪使,还乐颠颠冲锋陷阵。 他们在屋里折腾了快一个时辰才出来。 因为泡的久,两人都红着脸,神态看起来还有些乏。 下人们顿时开始交换心照不宣的眼神。 太子殿下连续第六次歇在锦绣院子里的消息在他们刻意的放任下不胫而走,很快传遍整座太子府。 听闻这事儿的张良媛把屋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给砸了——欺人太甚! 就连孙良娣也整夜没睡好。 那小贱蹄子究竟哪里好?竟能将殿下迷成这样? 翻来覆去了好久,她终于还是披着衣服起身。 趁着四下无人来到她院子的东北角后,孙良娣在墙角一片怪石堆里压了张纸条。 不多时那纸条就被人拿走。 次日就换了一张。 屏退左右的孙良娣小心翼翼烧掉对方给她的纸条,烛火舔过的角落很快闪过两个字——围猎。 几日后,宫里来了消息,年关将至,陛下决定去猎场练练箭法。 萧家的江山是实打实用刀剑打下来的,相比于读书方面的成就,当今陛下似乎更看中皇子们的武力值。 是以诸皇子都对这次围猎十分重视。 消息确认的第一时间他们就开始在各自府中苦练箭法。 后院也同样热闹非凡。 明明冬雪还未曾融化,气质各异的美人们就早早脱掉冬装,接连换上了美丽冻人的春纱。 皇子们开始在自己府里各种“偶遇”奇异迷路和扭伤脚的美妾,锻炼身体之余也狠狠活动了腰部经脉。 由此,带着去猎场的后院名单一换再换,终于报了上去。 相比之下太子府就平静淡定多了—— 第11章 咱们走着瞧 一来,太子殿下独宠程良娣一人的事儿已算得上众所周知,大部分人都放弃了自讨没趣的打算。 二来,一马当先尝试动摇程良娣地位的两人如今都追悔莫及中,其他人秉着前车之鉴,更是不敢造次。 万一殿下一个不高兴,又给程良娣升了位份,或是又抽了谁院子里下人的卖身契赏给程良娣,那她们上哪儿后悔去? 想到这里,她们不由得同情地看了眼张良媛。 不但没能出现在围猎名单上,也没能将殿下留在院子里,听说她小厨房留下的下人居然还爬了殿下的床? 她们都丢不起那人啊! 张良媛在众人可称得上幸灾乐祸的目光里羞愤而走,不过半日光景,就把屋子里的瓷器报废大半。 从头到尾,太子府参加围猎的名单都干净明白——太子妃、程良娣。 也有人替孙良娣叫冤。 “同为良娣,孙姐姐在太子府的时日也比她长,怎么就轮到她去了呢!” “就是!单论身份地位,她也比孙姐姐差了一大截!有什么资格独占殿下!” 听到这话的孙良娣只是拿帕子遮住唇角淡淡道。 “殿下的决定,咱们后院的女人听着就行。” 众人忍不住在心中腹诽:向来除了太子妃谁也不服的孙良娣,这回怎的这么老实? 见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还想再挑唆,孙良娣又意有所指提醒。 “张良媛小厨房那些嚼舌根的可是当天就被卸了下巴警告呢。” 太子府众人都以为太子殿下整顿张良媛的小厨房只是为了替程锦绣出气,而那失了踪的帮厨也当真是因为爬床才被杖毙。 众女终于消停,谁也没看到孙良娣眼中深藏的那一抹阴狠:程锦绣,咱们走着瞧! 我等着看你有去无回! 皇家猎场守卫严密。 尤其在皇帝陛下定下围猎的日子后。 别说是身份可疑的陌生人,就连未曾登记在册的猎物也不能多出一只来。 但凡事总有例外。 负责猎场守卫人员调动的,是兵部侍郎孙尚明孙大人,也就是孙良娣她爹。 在围猎之前,孙良娣见了一次娘家人。 他们自以为不曾引起任何人注意,却不晓得私底下的小动作早就落入旁人眼中。 正和萧允知对弈的锦绣在棋盘落下一颗黑子:“都到位了,开演吧。” 萧允知随即落下白子,棋盘上黑白二色旗鼓相当。 锦绣想了半天找不到往哪儿落子,转头一看,萧允知这厮笑的志得意满,索性掀了棋盘。 “你就不能让让我?” 萧允知呵呵笑:“我只让我女朋友。” 锦绣神色冷淡又把棋盘扶稳:“谢谢我选择认输。” 萧允知忽然好奇起来:“原剧情里,孙良娣为毛引狼入室?” 没有他对锦绣的独宠,她应该不至于被嫉妒冲昏头脑吧。 锦绣瞥他一眼:“原剧情里五皇子是直接通过孙大人埋得人。” “别忘了孙尚明那墙头草还有个女儿是五皇子的枕边人。” “如今双管齐下,没准他做起小动作来更加得心应手。” “刺杀规模会扩大也说不定。” 她看了眼萧允知身后侍卫:“你确定不多带点儿人?” 第12章 手炉有问题 不远处有人靠近,萧允知弯腰替她理了理披风:“人太多,他们若是没法得手,这戏不就演不下去了吗?” “放心,我还要和你白头偕老,不会舍得那么早死。” “暗处都藏着人呢。” 两人这姿态落入旁人眼中,端的亲密。 正走近的太子妃脚步顿了顿,眼底似乎涌起些说不得的暗色。 她藏在袖子中的手紧握成拳,得体的笑容也瞬间僵硬。 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两人身上移开后,她深吸一口气。 下一刻,她仍旧是温和大方的太子正妃。 “殿下,一切准备就绪了,现在就出发吗?” 萧允知点头,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竟将程锦绣一并带上了他和太子妃的马车。 跟在后头的赵公公看看太子妃,再看看已经彻底将规矩礼仪抛在脑后的程良娣,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 好在太子妃大度,并不计较,还温和的吩咐:“再去拿几个炉子过来,马车里的软垫和小毯子也多拿一份。” 赵公公对太子妃佩服的五体投地,心说不愧是将来要母仪天下的人,气度就是不一般! 锦绣也深以为然。 明明心里肯定已经恨她入骨,可太子妃依然能做到对着她笑容满面,关怀备至,仿佛她们就是失散多年的亲姐妹。 她正握着锦绣的手感叹—— “程良娣的狐裘可带上了?猎场风大,若是不慎,感染风寒是小,落了病根才是最麻烦的,这小手炉是皇后娘娘给的,随身带着,好看又取暖。” “妹妹若是不嫌弃,就拿去用吧。” 刚刚还是程良娣呢,这会儿就成了“妹妹”? 锦绣若有所思看着她的笑意,又低头看了眼那手炉。 随即冷笑一声,将它熄灭。 “我才不要别人用过的东西!” “我若是喜欢,殿下自会给我买新的!” 这娇纵的语气,成功令太子妃身后的陈嬷嬷狠狠变了脸:“你!” 倒是太子妃,依旧高贵大气:“既如此,也罢。” 她冲太子盈盈一拜:“殿下,臣妾有些晕车,想出去转转,可好?” 虽然什么委屈都没宣之于口,眼中泪光却叫人看的分明。 然而太子殿下说:“好,去吧。” 太子妃强撑的淡然几乎破功,离开时的背影显而易见有些踉跄。 锦绣啧啧咂嘴,萧允知却在她身后问:“手炉有问题?” 锦绣“嗯”了声转头:“就是些宫斗手段,用了会长长痘毁毁容之类的。” 萧允知长叹口气说:“多希望你真的就只是吃醋。” 锦绣假装没听到。 想到什么,她笑眯眯把手炉重新点燃后塞马车角落里,还调整了小几和软垫靠枕的位置将它团团遮住。 确认不仔细翻找绝对看不见它之后才招呼萧允知下车。 从太子府去猎场不远,但也要走上半日的路程。 两人其实都还有些不习惯马车颠簸,下来歇歇也好。 等到太子妃重新调整好情绪回到马车上,却又听说程良娣不想坐车,太子便陪她骑马去了! 既然车里只有自己人,她便不再压抑的砸了茶碗。 嬷嬷默不作声去收拾,同时朝太子妃贴身侍女使了个眼色。 后者忙知趣的去外头守着,确保没人听见马车里动静。 “主子何必同那粗鄙之人计较,殿下不过图个新鲜,日后多得是机会磋磨那小妖精!” 第13章 玩儿个大的 太子妃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她未免也太可恨了!” 谁说不是呢! 嬷嬷忽生一计:“主子,猎场混乱,那又是个不知礼的,不如……” 被惦记的锦绣如今正在后悔骑马这个决定。 屁股疼,只好说话转移注意力。 “根据剧情,五皇子的人会在开始狩猎之后对你动手,你打算受多重的伤?” “是打算蜻蜓点水,还是半身不遂?” “先预告一下,我好早做准备。” 萧允知双手随意拉着缰绳,也没见他怎么动作,马匹就乖乖顺着路走。 不像她。 刚刚闲着好奇牵了一下马,差点直接脱离官道。 他的声音顺着胸膛的震动响在锦绣耳边。 “什么准备?” 锦绣呵呵道:“看看是给你疗伤还是奔丧呗。” 萧允知无语:“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儿好的?” 锦绣哼了声:“那我祝你子孙满堂?” 萧允知道:“你给我生?” 锦绣在他腰间狠狠掐:“我生你个大西瓜!” “说正经的,你打算怎么对付那些刺客?” 这一下没留手,萧允知疼的丝丝直抽气:“我在想,不如玩个大的?” 锦绣转头眨眼:“多大?” 萧允知从跟在一旁的赵公公手里接过软垫递给她。 在她红着脸把软垫往马背上塞的时候,他转头看向正朝他们走来的几人。 回答和热乎乎的气息一并落在她耳边:“一箭双雕。” 锦绣捂着耳朵瞪他。 说话就说话,吹个屁啊吹! 萧允知不但知错不改,还变本加厉两只手绕过她小腰把人兜住。 语气十分无辜道:“这不有人来了吗,来,小妖精该上身了!” 他就喜欢她又作又嗲的样子! 锦绣死鱼眼看他,但在瞧见确实有人靠近后,还是老老实实缩进他怀里。 萧允知便用自己的披风把她完全裹住。 锦绣立刻感觉暖和了许多——风果然太大了。 她现在留在萧允知怀里只是为了取暖,才不是贪恋他的怀抱呢! 不远处,骑着枣红色和黑色骏马的两名男子很快靠近。 “太子殿下有礼!” 走到近前,两人同时向萧允知行礼。 而后便看向他怀里的锦绣。 她本就骨架子小,被萧允知的披风裹着,更显得她小小一只。 “这位就是传闻正受宠的新良娣?” 锦绣视线淡淡扫过来人。 萧允知微微颔首抱拳:“二皇弟,五皇弟。” 锦绣作势要下马行礼,那两人看着她和萧允知的姿态,很识趣的表示“无须多礼”。 锦绣本来也就意思意思,顺势也就在马背上作揖:“参见二殿下,五殿下!” 这不二五组合么。 讲真五皇子能登基,二皇子功不可没。 这家伙就是个武痴,还和兵部尚书家关系匪浅。 五皇子能最终获得兵权,也是因为这位成了兵部大佬家女婿的二皇子和他交好。 原文里程奉仪和二皇子应该从未见过。 既然如此…… 锦绣奇怪地看着身材格外壮硕的二皇子——这厮总盯着她看做什么? 萧允知比锦绣还不高兴。 他的女人,他自己还没得手呢,旁人瞎看什么看! 于是他果断拉了拉缰绳调整马头方向,将锦绣的脸遮住。 第14章 不足为惧 “二皇弟和五皇弟也刚到?” 二皇子摇摇头:“我们来得早,父王还没来,就先出来逛逛。” 他提了提手上已经不再动弹的猎物:“顺便猎些东西准备打牙祭。” 说完他没什么心眼的冲太子发出邀请:“太子要一起吗?” 然后还加了句:“可以带着这位同去。” 萧允知低头问锦绣:“想去吗?” 五皇子面带微笑看他动作,心下不由得更牢的记住了程锦绣这个人。 就是这女人误打误撞毁了他埋在太子府的棋子? 亏得他还多说了些甜言蜜语骗那女人死心塌地。 不过,那女人居然背叛自己转而想攀太子的高枝,也算是死有余辜了。 看太子这模样,也根本不像是中毒,莫非那女人竟然阳奉阴违,不曾对太子动手? 那么,这些日子漏下的,今日倒是要给太子哥哥尽数补上呢! 感觉到他若有所思的视线,锦绣挠了挠披风下萧允知的胸口。 后者会意,当先晃动缰绳驱马往前。 “天太冷了,锦绣身子骨弱,我先送她去营地。” 二皇子和五皇子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中的诧异。 原本听说太子殿下独宠一人,他们还觉得是流言夸大,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二皇子没觉得怎么样,五皇子则很完美的隐藏住眼中不屑。 女子不过是取乐的玩物,必要时随时能弃。 耽于美色,如何能成大事? 看来就算太子府的棋子没了,萧允知也不足为惧。 除了占“嫡长”的优势,他还有哪里比自己强? 太子之位,他当得起吗? 转完这念头,五皇子又转头对一旁的二皇子道。 “二哥方才那样看太子的良娣,怕是惹他不高兴了。” “这不像你啊。” 私底下,他总爱直接称呼二皇子为“二哥”,他说这样更亲近,还说羡慕寻常百姓家的随意。 二皇子倒是很吃他这一套,听见这称呼就对他少了防备。 “只是觉得她有点眼熟。” “五弟你不觉得她和尚书家的锦意生的有些像吗?” 五皇子心里惦记着待会儿的布置,闻言也只是淡淡说了句:“是吗?” 他方才没来得及看仔细,也懒得去在意这么个不重要的人。 根据他手下查到的消息,这位程良娣出生乡野,只是个再寻常不过的民间铃医,断不可能同兵部尚书有什么关系。 是太子殿下外出游历时偶然遇见中了蛇毒的她,将人带回来后便安置在后院。 这女子行医已久,经常在那附近采药,附近村民也都多多少少找她看过病,身份并无可疑。 原本对他来说,这样的人既无威胁,也没什么用处。 可现在,她似乎成了太子的软肋? 那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几路人马盯上的锦绣这会儿正和萧允知斗嘴。 为了让屁股舒服点儿,她是侧坐在马背上的。 马儿不动的时候还好,一跑起来,她这姿势就很没安全感。 怕摔下马背,锦绣只好双手环在萧允知腰上。 谁知这家伙就得瑟上了! “怎么样,满意你男人的身材吗?” 第15章 伺候谁啊 锦绣切了声刚想怼他,这混账就让马又加快了速度! 还威胁她:“你可考虑清楚了再说!” 锦绣咬牙,忍了半天没忍住一口咬在他胸前。 萧允知条件反射一哆嗦,缰绳没拉稳。 马蹄一撅,锦绣撞了鼻子,瞬间泪眼汪汪。 萧允知顿时心疼无比,连忙轻手轻脚给她揉鼻梁:“你可真是我祖宗……” 等到了营地,锦绣那眼含水光,略带委屈的娇俏模样让刚走出马车的太子妃心头紧紧揪住。 周遭各色目光在太子妃看来都是嘲讽。 太子和别的女子共骑,身为太子妃的她却独自从马车里出来——这是何等耻辱! 正觉得面上火辣辣的疼,就听得太子殿下一句温吞吞的:“外头冷,下人还没收拾好,云舒你先在马车里多坐会儿吧。” 太子妃满心羞愤稍缓,继续端庄的挺直了背:“多谢殿下关心。” “臣妾却之不恭。” 锦绣皮笑肉不笑:“行啊萧允知,怜香惜玉啊!” 太子殿下神色不变,手指却偷偷摸摸在袖子底下瘙她。 “你以为我这是为谁出气呢?” 马车里多呆一会儿,可不就和那有问题的手炉多点儿亲密接触了么! 锦绣哼哼唧唧,本色出演小妖姬。 幸好太子妃已经回到马车里,不然看到这画面,不晓得会不会想一口咬死她。 等待皇帝陛下驾临的这段时间,诸皇子王妃都可以自由行动。 按照惯例,为了表现出皇室一家亲的假象,萧家兄弟们都会在皇帝来之前营造出和乐融融的气氛。 萧允知带着太子妃来的时候,二皇子已经兴致勃勃的将打来的猎物处理干净,火堆也架好了。 萧允知盯着这家伙观察许久,终于确认锦绣说的没错。 这是个直脑直肠的。 放眼全场,大概也就二皇子萧允宸是真的在享受野炊。 瞥了瞥心思各异的其他几个萧家兄弟,萧允知果断坐在了萧允宸身边。 后者倒是有些诧异,但见太子殿下很不见外的给他递柴,也就从善如流的接了过来。 这边真情假意的应酬着,那厢锦绣因为娇嫩的小屁屁不舒坦懒得出门应酬。 趴在榻上没多久,就听到外头有人喊她。 看着十分面生的小太监低眉顺目作揖。 “奴才参见程良娣,禀良娣,太子殿下让您去跟前伺候呢!” 锦绣正襟危坐,闻言托腮就笑了。 “伺候谁啊?” 那小太监仍旧低着头,语气听不出多少恭敬。 “自然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了。” 锦绣撇撇嘴,觉得这奸细太不敬业,连对手底细都没摸清楚就瞎传话。 萧允知敢让自己伺候?他舍得让自己伺候别人? 见她没动作,小太监又加重了语气:“良娣快些吧,不好叫主子爷们等久了。” 可说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锦绣的反应,小太监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他清楚瞧见了锦绣眼中的戏谑。 他心头一跳,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半晌锦绣才慢吞吞起身:“行吧,魑魅魍魉你们在吗?” 空无一人的账内响起四声整齐的应答:“属下在!” 锦绣翘起兰花指指向那太监:“逮了。” 第16章 她都告诉太子殿下了 小太监不解的喊冤:“良娣这是何意?奴才不过是替主子传话的!” 侍卫们才不管他,主子说了让他们听良娣的。 良娣说要逮住,他们便立刻擒住这小太监两只胳膊。 小太监被制住后还哎哟哎哟的叫唤着,似乎无法反抗。 此时锦绣不屑的嗤笑起来:“行了别装了,不就是孙良娣让你来的么,她都告诉太子殿下了。” 说完还超不满的嘟囔起来:“还当多难呢,原来这么容易就抓到了,回去殿下肯定要给赏赐,哼!白让她捡了便宜!” 小太监神色一变,忽的力大无穷起来。 只见他猛然挣扎间将魑魅魍魉四人挣脱后,就动作极其灵活的朝账外一滚。 锦绣在他身后惊慌的大叫:“哎呀怎么跑了!快追啊!” 魑魅魍魉神色尴尬动作僵硬,浑身写满“演技不佳”四个大字。 没办法,锦绣只好自己补足戏份,她话音一转,又道:“哎等等!要不别追了,这样孙良娣的功劳就没了哈哈哈哈!” “可是追不到人,殿下会不会怪本良娣呢?” “你们几个听着,不是本良娣不让你们追,是那小贼跑得太快没追上,记住了没?” 魑魅魍魉干巴巴应:“是!” 幸好只有一个字,这会儿相隔距离也足够远。 小太监压根没听出他们语气的不对劲,反而脚底生烟,跑的更快——生怕锦绣想明白了后悔,又让人来追。 他甚至没回头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身后追,只是在心里鄙视这位蠢到没救的程良娣—— 居然为了争宠,把他这么个可疑的细作都给放跑了! 不过也亏得她没脑子,才给了自己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赶紧回去告诉主子,孙大人已经倒向太子府那边了! 他不知道,此时屋内其实只有锦绣一人在卖力演出。 确定他已经跑没影了,锦绣才清清嗓子端茶杯。 她眼神十分感慨地看向魑魅魍魉四位,由衷感慨这届亲卫太难带了,这种时候居然只能靠她一个人的演技力挽狂澜。 这四人惭愧道:“放水……太难了……” 而后就嗖的又消失了。 等到带着太子妃出去官方溜达完回来的萧允知听完事情经过,他好奇地问:“那太监是个好骗的,老五这么多疑的人会不会信呢?” 锦绣靠在火盆旁边搓手,闻言翻着白眼语气傲娇。 “反正五皇子以后是不敢信任孙家了。” “而且不管孙大人是多圆滑的墙头草,日后也不敢两边晃。” “我不信他不晓得五皇子疑心重,不想歇菜,以后他就只能依靠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萧允知失笑,牵着她的手送到嘴边:“就是觉得,我家锦绣对我真好!” 锦绣先是得意的扬起下巴,后来又迅速感觉到不对,于是闪电般抽回手呸他。 “谁是你家的!” “萧允知我告诉你!我们已经分手了!你给老子把眼珠子收回去!” 萧允知撇撇嘴:“分个屁,老子没同意!” 然后用力瞪大眼:“我就不收!我就看!我眼珠子就是长你身上了怎么着吧!” 第17章 你是我老婆 萧允知哼了一声,提醒锦绣一个不争的事实—— “你现在都直接是我老婆了!”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就是! 锦绣愣了会儿,立刻红着脸想把人往外撵——亏大了! “滚滚滚,你老婆是云舒,去去去,去找你老婆去!” 经验丰富的萧允知绝不踩雷:“那个是原主的老婆,关我屁事,我就你一个!” 这句话稍稍取悦了还在气头上的锦绣,萧允知见缝插针,兜着锦绣就滚到榻上去了。 “别闹,小心隔墙有耳。” 萧允知这个身体是会武功的,锦绣这方面不如他,她狐疑地问:“外面有人?” 萧允知面不改色,手指朝她盘扣挪:“那可不,什么老三老四老五的,鬼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路过一下?” 锦绣原本是不信的,谁知道这么巧,话刚说完没多久,赵公公的尖细嗓子就在外头响了起来。 “殿下,圣驾快到了……” 萧允知黑着脸把手从锦绣腰上拿开,嘟囔了句:“怎么这么快……” 难得他刚想来和自家小祖宗来个深入些的交流稳定稳定感情,皇帝这盏灯,瓦数够大的啊! 锦绣哈哈笑,还冲他做鬼脸。 萧允知唯有板着脸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围猎是在明天,皇帝年纪大了,原本说临近傍晚才来,没想到才过晌午就到了。 来了之后看到气质不同却同样十分优秀的儿子们,皇帝龙心大悦,表示晚上要聚个餐近距离感受和睦的家庭氛围。 皇室不兴宠妾灭妻那一套,按照规矩,这种正规家族聚会只能带正妻。 是以皇帝以身作则,很有表率作用的只带来了已经和他只剩革命情谊的皇后娘娘。 这么一搞,那些得宠的爱妾们今晚都只能独守空闺坐冷板凳,皇子们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得带正妻去。 除非像二皇子那样是光棍。 原本太子妃应该高兴的,可中午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脸上奇痒无比,等旨意到的时候已经冒出好些红红的痘。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太子妃都快哭了。 她暂时还没想到那自作孽的手炉问题,只当自己是不是被什么毒虫咬了。 气急的她不好在外头发作,只能默不作声拧着贴身丫鬟的胳膊语气平静下令将被褥枕头全都换了,再仔细检查屋里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虫。 一群下人手忙脚乱,还要给太子妃找敷脸的羊奶和香脂。 然而等到开宴之前,太子妃的脸不但没好,还不得不传了太医。 萧允知过来看她,想到这些东西原本会长在锦绣脸上身上,他就挤不出笑容。 太医以为太子殿下这脸色是因为担心太子妃,忙连连安慰说一贴药下去,明日就会好转许多。 至于太子妃其实是中毒这件事…… 本着明哲保身的原则,他决定姑且当个医术有限的庸医。 萧允知调整好表情问:“多久能彻底好起来?” 太医保守的表示:“若能注意饮食清淡,不喝酒,也别碰鱼虾蟹那些,大约一周后者状况能缓解,但完全消除痘印却要月余。” 他还小心翼翼的提醒:“期间切记不能动气或者情绪起伏太大!” 第18章 父皇怎会光看脸 萧允知温和的听着,同时还亲手将太医的话仔仔细细记好。 只不过,他写字写的太认真,“不小心”遗漏几条也是在所难免。 在里间听着嬷嬷转述太子的细心和关切,太子妃心下稍安。 只是扣下镜子后,她还是紧皱着眉头—— 去是不去? 难得的面圣机会,她舍不得弃,可又怕自己这模样会冲撞圣驾。 毕竟,陛下对女子容貌格外看重这件事,朝中几乎无人不知。 正犹豫纠结着,门帘被人掀开,太子殿下笑的温润如玉。 “云舒可准备好了?” 太子妃难得扭捏:“可是臣妾的脸……” 太子殿下笑容不变:“这点小瑕疵,根本无碍云舒的容貌,孤并不在意。” 因为不管你长什么样,在我心里都是丑八怪。 太子妃感动的快哭了,可是…… “可陛下会不会不喜?” 太子殿下柔和笃定的语气很有信服力:“父皇怎会是光看脸的肤浅之人。” 萧允知眼神坚定,神态自然。 他可没说谎,不光看脸的时候,陛下偶尔也会看看身材。 太子妃心中最后一点疑虑消散,放心的让丫鬟和嬷嬷帮她上妆。 “多用点香粉,盖住它们!” 等待中的太子殿下面上不见丝毫不耐,他还拿着太医语录认认真真反复看,顺便在心里划重点—— 辛辣、鱼虾、情绪起伏。 如果不是锦绣恰好懂医术,现在脸上变成那样的就是她。 捏着纸的手紧了紧,险些将它扯破。 皇后娘娘特意派了人来询问各位皇子的喜好和忌口。 萧允知深吸一口气,保持原主惯有的语气对皇后派来的人说。 “多谢母后关心。” “孤没什么忌口的,不过孤记得母后很喜欢辣子鸡和剁椒鱼头?便让厨房备着吧。” “天寒地冻,准备些辛辣的菜暖暖身子也好。” “总归明日才围猎,不如晚上备些美酒,对月举杯其乐融融,岂不美哉?” 那宫女被太子充满磁性的嗓音撩红了脸,浑然听不出被藏的很好的怒气。 吩咐完这些后,萧允知又转头问下人:“太子妃的药准备好了吗?带孤去看看。” 宫女回去的路上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太子好俊啊!而且对太子妃当真无微不至! 这么好的夫君,太子妃能嫁给殿下,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回到陛下这边后,正端着茶杯的皇后娘娘竖起套着护指的小指,神色淡淡地问:“太子怎么说?” 宫女如实转达,皇后面上便渐渐有了笑意。 “这孩子,倒是还惦记着本宫。” 将茶杯放下,皇后搭着嬷嬷的手起身走了两步。 “照这么说来,太子和太子妃感情挺好的,外头那些关于什么宠妾的传言,看来又是空穴来风。” 宫女连连点头:“回娘娘的话,奴婢回来之前,还见太子不放心下人,亲自去盯着给太子妃熬的药呢!” 皇后娘娘眉头一皱:“熬药?太子妃病了吗?” 那宫女一愣:“这,奴婢不知……” 皇后立刻拉下脸来:“没用的东西!” 嬷嬷上前就是一巴掌。 “怎么当的差?主子不舒坦都不知道问?你是迫不及待把自个儿当主子了吧?” 第19章 替锦绣报仇 宫女哭喊的声音逐渐远去,嬷嬷这才又给皇后添了杯茶。 “娘娘莫要同那下贱东西置气,原本陛下也没给什么承诺,是她自个儿自作多情以为得了圣宠!” “不过是这小贱蹄子没脸没皮爬了床,当不得气……” 方才那丫鬟前几日在圣上面前伺候茶水,伺候着伺候着就滚到龙床上去了! 陛下喜好美人行事风流,皇后娘娘再怎么将大度容人放在面上,也不可能当真无动于衷。 背后试着动了几次手脚发现陛下并不在意之后,她这给宫女安排罪名让人神不知鬼不觉消失的行径也就越发熟练。 嬷嬷的话也就是个安慰,皇后揉着太阳穴坐回去。 “罢了,总归陛下也不记得是谁,下回问起,就让巧玉去伺候。” 巧玉是她身边的丫鬟,长相普通,却难得乖巧听话。 既然都是要给陛下送人,不如送个有用处的。 她用帕子轻轻摁了摁额角:“记得先让她喝了避子汤。” 免得后来生出些不该有的念头。 嬷嬷领命。 皇后又道:“不说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了,太子提的那两道菜不错,让厨下添上,二皇子今儿已经先有猎物了?就用那个吧,叫御厨多放些辣子……” 仿佛方才那条人命,在她们心里,还比不上两道菜。 御厨们得了皇后娘娘的令,果断就将菜单改了。 当抹了厚厚脂粉的太子妃落座看见菜式,顿时脸色尴尬。 她悄声问身边人:“今日的菜怎的不同往日那般清淡?” 往常家宴的菜式都以清淡为主,怎么今日都往重口味了来? 上菜的下人躬身道:“是皇后娘娘特意改的,太子妃可是吃不惯?” 皇后娘娘喜辣,太子妃却偏好甜口。 可她怎么好当众拂了皇后的面子,只好摇头道:“怎么会,只是随口一问。” 萧允知端起酒杯抿了口,冲口的辛辣令他满意点头。 像这种难得的秀亲情时刻,太子作为储君,自然应该一马当先。 所以菜还没吃几口,他就端着酒杯开始挨个敬酒。 为表诚意,他还直接离了座。 皇帝满意地看儿子们和和睦睦,视线就偶然落在进进出出的宫女们身上。 为了当好表率,他只带了皇后一个人出来。 皇后母仪天下,却没趣的很,她那张端正大气的方脸皇帝看多了容易生出向佛之心,所以没过多久他就开始想念后宫里的王贵妃陈贵妃赵常在…… 想多了都是寂寞,皇帝抬手示意:“吃吧,吃吧,都是自家人,别拘束。” 早点吃完早点回去睡觉,睡醒了打猎,打完猎回宫。 众人岂能不给陛下面子,不管爱不爱吃,都连忙夹几筷子送入口中。 然而太子妃看着菜里红艳艳的辣油,脑中都是太医的嘱咐。 旁人都动了筷子,唯独她犹犹豫豫,未免太不像话。 太子妃原本倒是期待太子殿下能帮她说几句解释缘由,奈何太子竟和二皇子讨教起了箭术! 她只好咬牙夹了菜,也不敢多嚼,就囫囵吞了下去。 为了不让自己噎到,她还连忙喝了杯中酒。 呛到眼眶通红也不敢说,这段饭可谓是食不知味。 萧允知眼角余光瞧见这一幕,笑容就更真实了几分。 他在替锦绣报仇,不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 第20章 莫让孤的酒气醺了她 被人惦记着的程锦绣闲着没事在打滚。 想到萧允知那家伙带着别的女人去吃饭,她就牙根痒痒。 虽然知道他对太子妃是不可能有什么想法的,可心里还是不得劲!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只好努力去想剧情。 想着明天就是他们被刺杀的“黄道吉日”,她觉得有必要逼自己早点入睡。 于是当半醺的太子殿下回来,就发现锦绣已然呼吸均匀,睡相安稳。 芍药站在一旁的时候其实有点儿哆嗦。 主要她也没想到她家主子心这么大! 殿下还没回来,她居然就睡着了! 虽说殿下在猎场的时日定然是要多多同太子妃在一起,但,但是也不能……不能…… 芍药瞪大眼,思路卡壳了。 因为太子殿下对她们家主子的行为似乎并不介意,还伸手碰了碰主子睡得红扑扑的脸。 芍药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因为她居然听见太子殿下用那种低沉又宠溺的声音说—— “小没良心的。” 殿下亲手替良娣掖被角,又用手指替主子把被她睡乱落在脸上的头发梳开,随后才对她们说:“伺候好你们主子。” 芍药等人傻乎乎点头。 怎么办,他们越发觉得,太子可能真的喜欢她们主子,且喜欢的不得了啊! 萧允知离开锦绣这边后就去了自己的住处。 皇家猎场的行宫很大,每位主子都有自己的住处。 虽然按道理夫妻不必分房睡,可这时代一夫多妻,女子习惯性在自己屋里等着丈夫来宠幸。 皇家更是如此。 即便是太子妃,也要照规矩来。 萧允知回到自己院门口时,正看见太子妃的大丫鬟端着托盘在等。 看见他出现,那丫鬟立刻垂着脑袋禀告。 “奴婢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担心殿下酒后不舒服,特意让厨房备了醒酒汤。” 萧允知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并无动作。 “太子妃有心了。” 赵公公很有眼力见的将托盘接过。 那丫鬟还是没走,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太子有别的吩咐,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 “太子妃还让厨房给太子殿下准备了些暖胃的小食,都在小炉子上温着呢,殿下,殿下可要用些?” 赵公公悄悄看了殿下一眼,心说方才在良娣那的时候,主子可不是这般神色。 他说不太清楚,就是有点儿,有点儿叫人看了冷飕飕的。 萧允知终于开了口,然而他只是捏着鼻梁对那丫鬟吩咐。 “孤今日喝多了,就不去太子妃那里影响她休息,太医说了,太子妃需要好好休息,莫让孤的酒气醺了她。” 一直在“赏月”的太子妃听到丫鬟的回报后,几乎将满口银牙咬碎。 殿下说怕醺着她? 那怎么就不怕醺着隔壁那小妖精? 三位主子的住处离得近,她早就知道殿下回来后先去了程良娣那里! 见她神色逐渐狰狞,嬷嬷忙上前安慰。 “太子妃消消气,这不正说明您在太子心目中是不一样的吗?” “那些个莺莺燕燕都不过是取乐的玩意儿,不用上心,可您就不一样了!” “太子殿下都醉了酒,还能清楚记得太医的嘱咐,这正正是因为关心您啊!” 第21章 我给你出气了 听到这些,太子妃脸色终于好转,只是仍旧将信将疑:“当真?” 嬷嬷见自己的劝解起了效用,忙连连点头:“那可不!您可是忘了,今儿您那药还是殿下亲眼盯着熬的呢!” 太子妃这才露出点羞涩的笑意:“殿下也真是的,熬药这种事,交给下人就可以了,怎的还亲力亲为。” 嬷嬷大呼口气:“可怜殿下为了不影响太子妃,身边连个暖床的人都没有……” 太子妃这么一想也对,殿下不也没留宿在那小妖精那里? 见她心情好多了,嬷嬷忙趁热打铁:“太子妃可别辜负了殿下的一番心意,好好休息,快些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呢!” 为了安抚好主子,她还特意又提了句:“再说,明天不是还有场好戏要看吗?” 太子妃垂下眼帘,拿帕子摁了摁脸上发痒的地方:“也是,吹灯吧。” …… 另一处,和皇后娘娘大被同眠的皇帝陛下碰巧也喝多了。 多到盖上被子就犯困的程度。 特意将自己洗白白擦香香睡前还抹了香膏的皇后咬牙伸手,就听到皇帝迷迷糊糊问:“前两天伺候朕笔墨茶水的宫女你可找着了?” 皇后面上娇羞褪去,只剩狰狞。 她缩回手,直挺挺躺着:“找到了。” 皇帝打了个哈欠又问:“叫什么名字?伺候的不错。” 皇后便懂了:“臣妾回宫后就安排将她纳入后宫。” 她说:“那宫女叫巧玉。” 皇帝“嗯”了一声,语气惺忪,眼神却清醒的很。 他看着投印在纱帐上两人仿佛亲密无间的影子,面上一片冰冷。 “把灯灭了吧,晃眼。” 身旁一阵淅索,烛火熄灭,纱帐上什么也没剩下。 皇帝这才闭上眼。 巧玉? 呵呵。 次日一大早,锦绣是被芍药从被窝里强行拽出来的。 迷迷糊糊被人扶着洗漱换衣服,看到坐在桌边的萧允知时她还没清醒过来。 萧允知好笑的夹了个包子送到她嘴边,她迷瞪瞪看清投喂的人后张嘴就咬。 可她刚把嘴凑过去,萧允知就缩着胳膊往回躲。 锦绣顿时来了脾气,抬手捏住他手腕就把小汤包叼走了。 汤包被某人特意放凉了些,一口一个好吃还不烫嘴。 抢来的东西特别香,锦绣越吃越精神,个下肚后眼神已经彻底明亮。 萧允知笑着刮她鼻子:“这回真醒了吧?” 锦绣傲娇的哼了声抢他的碗喝粥。 芍药和一干下人全程目瞪口呆。 虽然已经见过好几次两位主子的相处模式,每回看到他们还是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主,主子们这样正常吗? 他们也不知道,他们也不敢问。 吃完饭,太子殿下轻咳一声说:“我去那边儿啦?” 她们家良娣拿勺子的手稍微顿了一下,随后轻飘飘看了殿下一眼:“爱去不去,我还能管得着你吗?” 以芍药为首的几人心都提起来了,恨不得捂住主子的嘴让她把这大逆不道的语气吞回去! 奈何太子殿下好像就喜欢他们主子这小性儿,被忤逆了不但没不高兴,还欢欢喜喜凑上前问:“吃醋啦?” 锦绣翻着白眼给他塞了块糕:“吃……糕吧你!” 萧允知凑到她耳边,用只有她听见的声音说:“放心,我给你出气了。” 第22章 殿下您几岁 锦绣嘴里没嚼完,为了方便说话就把食物都堆到一边,半边腮帮子鼓囊囊地问:“你干嘛了?” 萧允知忍着笑朝她鼓起来的脸颊一拍:“你猜?” 拍完就走,干脆利落。 差点把粥喷出来的锦绣抄起筷子就朝他扔了过去! 特喵的老子不要形象的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啊! 芍药快给她跪下了! 确认太子殿下健步如飞离开后她连忙按住主子撸袖子的手:“良娣,算奴婢求求您了!您不能这么对太子殿下啊!奴婢还想再多活几年!” 锦绣揉脑门,随口胡扯:“莫慌,莫慌,其实你家太子殿下就好这口。” “你看着我似乎是在使性子,其实不然!” “我这是投其所好,投其所好你懂不?” “简单来说,我们努力的大方向是一样的!” 芍药满眼泪光抬头,语气将信将疑:“真的?” 总觉得主子在诳她…… “你看太子殿下是不是被我勾得魂不守舍?” “是不是瞧见我就走不动道了?” “是不是整天惦记着我?” “你瞧他还一大早还陪我吃饭呢!” “你仔细想想他刚刚看我的眼神是不是柔情似水?” 说完她搓了搓手臂上被自己肉麻出来的鸡皮疙瘩,感觉今天一整天都不太想说话了。 尤其是关于萧允知的。 这模样被芍药自动脑补为害羞,操碎了心的大丫鬟总算拍拍胸口放松下来,一边指挥下人收拾去了。 身为良娣,要是让太子和太子妃等她,怕是要落人口舌。 穿戴妥当的锦绣慢吞吞往正院门口走。 正惦记着刚刚萧允知说的事儿呢,拐弯时就正好听见下人们在八卦。 隐隐约约的,她听见了有人提到太子妃。 停下脚步,锦绣转头吩咐芍药:“去打听打听太子妃那里昨儿出了什么事儿。” 回来后,芍药老老实实道:“昨日太子妃忽然起疹子,脸上冒出好多疙瘩来,听说又红又痒可难受了!” 这个锦绣不觉得奇怪,就是没想到太子妃用的药这么猛,见效这么快。 不过想到那药是给自己准备的,本来要毁容遭罪的是自己,她就希望萧允知给她出气的时候用力点儿别怜惜。 “还有就是……” 芍药表情忽然八卦起来,还鬼鬼祟祟的四下张望后才压低声音说,“听说昨儿太子殿下一个人歇在屋里的,都没去找太子妃!” 锦绣抬手遮阳,顺便也遮住了自己弯起来的嘴角。 哼,他敢! 敢睡别的女人,天灵盖都给他拧下来! 芍药又道:“听小厨房那里说,太子妃昨日在宴上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脸上的疙瘩似乎更严重了,今儿个难受的早饭都没吃下去,听意思,今日围猎最好是告假不去……” 正说着,遥遥的恰好看见戴了面纱的太子妃朝这边走来。 萧允知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偷偷朝她眨眼,周围人多锦绣就没给回应。 他有些老大不高兴,经过她身边上马车前就故意拐了她一下。 锦绣:…… 殿下您几岁? 萧允知的小动作没人看见。 仆从们瞧见原先那十分受宠的程良娣踉跄了下,还以为她是因为瞧见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恩爱大受打击。 第23章 你也配和本良娣说话 对视之后,早就替太子妃看锦绣不爽的大丫鬟就故意大声冲锦绣道。 “哎呀,劳烦良娣久等了。” “其实本来咱们太子妃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太子关心太子妃的身体,坚持要让太子妃多吃点再走。” “这一不小心,咱们太子妃都吃撑了!” 锦绣听出她语气中的炫耀也不以为然:“你谁啊?” 那丫鬟愣了愣,红着脸道:“奴婢是太子妃身边的绿柳!” 锦绣撇撇嘴:“就是丫鬟咯?” 绿柳怔住,感觉自己被瞧不起了,却又不敢反驳。 锦绣翻着白眼:“你也配和本良娣说话?” 说完便摇曳生姿的走了,留下绿柳瞪着眼脸色通红。 围猎开始前要去皇帝陛下选中的地方和其他人汇合,估计还要来个慷慨激昂的领导发言。 锦绣规规矩矩自己坐一辆马车,刚放下帘子就四仰八叉躺下:“我再睡会儿,芍药,到了喊我!” 其实昨晚她睡得并不好。 因为梦里总会看见萧允知中箭然后吓醒,起来的时候其实刚睡沉没多久。 说实话她有点紧张,生怕萧允知真的像剧情里说的那样重伤。 即便逼着他带了护心镜,也还是放不下心来。 芍药觉得主子多多少少应该还是会因为那个绿柳的话不高兴,也就由着她睡,没提规矩和仪态地问题。 锦绣躺的舒坦,太子妃那里却坐如针毡。 太痒了! 她的脸上就像是有成百上千只毒虫在爬在咬,难受的恨不得狠狠挠上去! 但是她不敢。 太医说了,这东西极易留疤! 她本就生的不太出色,要是再留下疤痕,还拿什么和后院那些小妖精争? 再想到嬷嬷特意提了无数遍的“母仪天下”,她硬是咬牙忍住了这要命的痒意。 看似闭目养神的萧允知其实一直注意着太子妃反应。 饶是他现在对这女人反感的很,也不得不佩服她的毅力。 这要是换了锦绣那丫头,蚊子包都得挠出血来才心满意足。 想到这,他睁眼时目光又冷了几分。 “马车里无趣,云舒要不要一起出去骑马?” 太子妃有些犹豫,嬷嬷说她这脸最好不要见风。 萧允知慢条斯理卷着袖子,朝她笑的温文尔雅。 就是这副翩翩君子的模样,叫她初见便丢了心,甚至不顾女儿家矜持,特意求皇后娘娘赐婚,这才成了太子妃。 她恍惚在想:昨日,他也是这样笑着带程锦绣骑马的吗? 心头那股叫做“嫉妒”的情绪在不断增长,她本能的朝太子伸出手。 “好。” 太子却“恰好”没看见她伸向自己的柔荑,已经转身十分贴心的替她掀开车帘。 “小心别撞到。” 太子妃便将伸出来的手打个转收回去,十分自然的抿了抿耳后碎发。 “多谢殿下关心。” 寒冬腊月的,又是一大早,北风冷冽吹得人脸疼。 昨儿锦绣是被萧允知包在怀里慢吞吞骑马,所以几乎没怎么吹到风。 太子妃就不一样了,她原以为能和太子共骑,谁知道刚走出马车就听到殿下特别仔细的吩咐人给她找来一匹温顺的母马。 太子妃:…… 虽说太子此举是在意她的安全,用心之细致也叫人无话可说。 但她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总觉得心里不得劲! 第二十四章 定让五皇弟输的心服口服 罢了,稍微骑一会儿就推说乏了回马车里去吧! 太子殿下大概是众皇子中头一个有兴致骑马的。 五皇子琢磨着父皇昨日还夸二皇子功夫练得不错,太子此举莫非是想换个法子证明自己马术过人,从而得到父皇的夸赞? 不行!他不能落于人后! 于是太子妃刚想对太子说出早就想好的理由,就见五皇子骑着他的汗血宝马凑了过来:“太子殿下好兴致啊。” 放在平时,萧允知才懒得搭理这货。 但今日他耐心特别好,不但对五皇子萧允铭有问必答,还总会“顾及”太子妃感受,不断在聊天里捎带上她。 太子妃找不到合适的退场时机,只好咬牙陪着。 五皇子客套几句后就转到了正题上:“机会难得,太子殿下要不要比比?” 冲着这份神助攻,萧允铭笑容更和煦了:“却之不恭。” 然后迅速对有话要说的太子妃道:“不如就由云舒给我们当裁判吧?” 太子妃:…… 她咬着牙根道:“臣妾乐意之至。” 到猎场营地时,太子妃整张脸都木掉了。 好在那痒入骨髓的折磨也一并在寒风里冻僵。 其他皇子的正妃们你一言我一语,都说羡慕太子殿下对太子妃贴心细致,太子妃逐渐也就有了真切的笑容。 “哪里有你们说的这么夸张,太子殿下温润如玉,对谁都是极好的!” 那几位正妃便用帕子遮着嘴巴笑:“哟,太子妃还害羞了呢!” “太子殿下亲自给太子妃你熬药和盯着你吃早点的事儿已经传开了,哎哟,这可真叫人羡慕啊!” 太子妃抿着嘴笑,忍不住也转头去人群中找太子殿下身影。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忙下跪迎接,太子妃也就没来得及看见萧允知和锦绣拉拉扯扯。 主要是萧允知在拉扯,锦绣只让他起开。 他眨着眼睛卖惨:“枉费我为了让你多睡会儿,还特意牺牲色相去郑云舒那拖延时间。” 锦绣:……是这样吗? “你可以让人把我喊起来啊!” 萧允知就笑:“你那睡相,是一般人能喊得起来的吗?” 锦绣:…… “滚滚滚!莫挨老子!” 圣驾快到跟前时,他俩的悄悄话当然也停了。 萧允知还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到了太子妃身边。 皇帝一脸欣慰:“听说太子和老五方才比了一场马术?谁赢了?” 萧允知笑而不语,五皇子拱手答:“太子殿下马术精湛,儿臣自叹不如!” 皇帝边走边说:“除了允宸,你们其他人还真不一定是太子的对手!” 允宸说的是二皇子萧允宸。 他自小就对帝王权术不感兴趣,所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练二头肌,是个出了名的武痴。 五皇子笑着称是,锦绣趁着皇帝注意不到,偷偷抬头瞄了他一眼。 虽然她看不懂人眼睛里的扇形统计图,但她觉得五皇子是不服气的。 不过这人心机深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是抱拳讨饶:“等会儿围猎,还请哥哥手下留情,给我留点面子啊!” 皇帝哈哈大笑:“太子别听他的,不准放水!” 萧允知就笑笑说:“好,儿臣定让五皇弟输的心服口服!” 第二十五章 顺手除掉那女人 五皇子略略一僵,总觉得太子这话意有所指。 锦绣在人群里打了个哈欠,两眼放空,仿佛什么都没在想。 但在萧允知经过她跟前时,却飞快的朝她手中塞了样东西。 然后才和太子妃一起跟皇帝他们走远。 【皇室围猎,太子遇袭,胸口中箭险些丧命……】 【刺客身份不明,刺杀成功后全数服毒自尽,身上一点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有。】——书里原文是这么写的。 锦绣搓了搓手上的东西,有点想笑。 那家伙哪儿弄来的毛? 刚刚赛马难道就是为了弄这玩意儿? 避着众人视线,锦绣用袖子将自己的手遮住,不让任何人看见。 她很好奇——萧允知拿这东西是想干嘛? 皇帝在和皇子们第无数遍讲述萧家当年打江山的壮举,皇后娘娘则悄悄把太子妃拉到一边。 她很有些不满地看着太子妃的肚子:“怎么还没动静?” 太子妃白着脸,怎么好意思说太子至今还没碰过她…… “还有你这脸是怎么搞的?” 皇后娘娘语气有些不善:“身为太子妃,颜面有多重要还得我提醒你吗?” 太子妃咬牙,心里有些委屈。 对着自己姑姑,就没隐瞒地说了手炉的事情,但宴席上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这件事,她就姑且先带过没提,免得听起来像在抱怨。 她昨夜辗转难眠,终于想起来自己脸上这状况和放在手炉里那药的药效极为相似。 “我让嬷嬷去马车上看了,手炉竟一直在角落里放着……” 她宁愿自己没想明白! 如今回过神来,她岂不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皇后娘娘无语了一会儿,开始对自己这娘家侄女的智商产生怀疑。 而后她却忽然又问:“那……那个程良娣还好好的?” 太子妃只稍微疑惑了那么一小会儿:“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娘娘恨铁不成钢:“难道你这罪打算白白受了?” “既然已经中毒,不如顺手除掉那女人。” 她尾指上的护指散着寒光:“这种小事,还要本宫来提点?” 太子妃恭敬的弯腰:“多谢姑姑关心,其实,云舒早就安排了人……” 姑侄二人相视而笑,眼中都是相似的算计。 另一头,太子也被皇帝单独留下来下棋。 “听说你最近冷落了太子妃?” 他其实并不想替皇后说这些。 太子妃人选是皇后定下的,是她娘家郑家的女儿。 他从一开始就不太看好这儿媳。 老郑家女儿的长相一脉相承,乏陈可善,相当寡淡。 所以请旨赐婚时就一个劲的拿“贤惠”说事儿。 昨日他见太子妃脸上不知道长了什么玩意儿,那容貌更是人间惨剧。 他其实也觉得逼太子去睡这样的太子妃简直蛮不讲理、专断蛮横且惨绝人寰,十分不符合他明君的形象。 但是身为皇子,且是太子,有些事并由不得自己。 皇帝笑容和煦,语气温和—— “郑家掌管户部已久,身为太子,你应该明白财权对未来储君的意义。” 提到正事,皇帝神色间很有一国之君的威严。 “你的后院可不光是收集美人的地方。” “郑家代表的户部,孙家代表的兵部,张家代表的刑部,只看你如何权衡。” 萧允知收敛神色,恭恭敬敬道:“谢父皇提点,儿臣明白。” 皇帝平时虽然看着不着调,但细数几十年前,他也是凭真本事从皇储夺嫡之争的血雨腥风中脱颖而出。 第二十六章 凑合凑合交差 如今虽时不时传出点儿风流韵事,大夏却也始终在他的治理下国泰民安。 只有不明所以的蠢货会当他是个沉迷女色的昏君,萧允知可不会小看他。 皇帝笑眯眯捏着白子:“朕什么也没提点,你有的,你那些兄弟也都有,你不过比他们稍稍占便宜了点而已。” 气氛正严肃着,他忽然又道:“不过你那太子妃的确长得不怎么好看。” 萧允知感觉自己肩上被人拍了拍,皇帝语重心长表示:“我能理解你。” 然后猝不及防提了个建议:“实在不行,吹了灯闭上眼,凑合凑合交个差。” 萧允知:…… 这听起来经验丰富的提议,他觉得自己并没有机会尝试,但还是礼貌的道了谢。 其余皇子被打发出去其实也没多久,但当萧允知和乐呵呵的皇帝一起重新出现时,五皇子还是觉得体内酸溜溜的洪荒之力有些不受控制。 老东西偏心偏的都没眼看了! 就这样还好意思标榜什么家和万事兴? 大多数朝臣在皇帝明晃晃表现出来的支持中,都坚信太子储君之位稳如泰山。 所以那些个有幸参与围猎的大臣一看到萧允知出来,就满脸谄媚地围了上去。 五皇子端着笑,袖子底下的拳头却已经捏紧。 总有一天,他会让包括皇帝在内的所有人知道,他比那个温吞吞的萧允知可强多了! 朝某处瞄了眼,他又深吸口气。 或许并不需要等太久。 过了近日,太子或许就并没有和他争的资格了。 皇帝果真如锦绣所料的发表了大段慷慨陈词。 因为睡得饱,她全程严肃聆听,一个哈欠都没打。 太子妃身边那嬷嬷一直用眼角余光盯着想找她错处,可惜竟无从下手。 她不由得暗自啐了口:怪不得能把太子殿下迷的团团转,果真是个心机深沉的小妖精! 围猎是要争名次的,所以皇子们不约而同选择轻装上阵——让拖后腿的妻妾们自己去玩耍。 想烤烤火聊八卦顺便帮他们套套别人府里的情报也好。 不想动弹回到马车上休息也行。 打算骑马赏雪赏花赏夫君骑马狩猎的英姿也可。 只要不给他们找麻烦,怎样都行。 但有个人例外。 太子殿下居然把妻妾一并带上了。 带着面纱的太子妃和红唇娇艳的程良娣一左一右跟在太子身边。 五皇子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 明明前不久还放话说要让自己输得心服口服,转眼就一副不把对手放在眼里的从容? 他觉得再多看太子一眼都要心梗,转头果断甩起缰绳。 他得找个伴儿一起,这样更能排除自己的嫌疑。 放眼众皇子,也就二皇子萧允宸那傻大个最好摆布。 “二哥,一起吗?” 以往萧允宸几乎随叫随到从不缺席,可今天五皇子发现他二哥竟有些犹豫。 萧允宸的视线不经意扫过锦绣。 他这个人脑子直,心中有疑惑的话,不解开就寝食难安。 他真的觉得程锦绣和尚书家那丫头有点儿像。 昨天没看清楚,今天他想确认确认。 几经思索后,他冲五皇子抱歉的摇了摇头:“下次吧,我找太子有点儿事。” 第二十七章 让孙家付出代价 五皇子心中一惊。 莫非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萧允知已经悄悄将萧允宸拉拢过去了? 恰好幕僚冲他使了个眼色,五皇子只好姑且按捺住心头疑惑。 待到空旷无人之处,他才问。 “何事?” 如果锦绣在这,定能认出幕僚身后走出的这名小太监。 他朝五皇子躬身:“殿下,孙大人怕是已经倒向了太子殿下。” 五皇子挑眉:“继续说。” 小太监跪着回话:“属下原本打算按照计划将那程良娣骗出来,谁知她根本不上当!” “她不但一眼看穿属下身份,身边还早有埋伏!” “若不是属下机灵跑得快,怕是就回不来了!” 五皇子眼神冷了下来。 小太监继续道:“她身边的侍卫是太子给的,那程良娣提到,孙良娣为了向太子邀功早已出卖了我们!只是不知孙良娣有没有牵扯出殿下来……” 有了这段话做铺垫,五皇子越想越觉得太子这两天对他的态度不对劲。 看来孙尚明是不值得信任了。 “无妨,也要看太子有没有那个命找我追究。” “下去吧。” 五皇子转头问幕僚:“等会儿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幕僚点头:“殿下放心,猎场埋了多批人马,无论结果如何,一旦得手立刻服毒自尽。” “这些人背景干净,保管翻上天也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五皇子满意点头,却道:“计划有变,告诉他们,先不急着死……” 孙尚明那厮胆子不小,竟敢摆他一道? 不管这事是孙尚明授意,还是孙家的女儿私下为之,他都得让孙家付出代价! 否则,日后还有谁把他这个五皇子放在眼里? 围猎开始时已近正午,风没那么大,阳光也暖了许多。 钦天监那些人倒还算有点儿真本事,明明前两天还大雪纷飞,今日却果真如他们所说明媚许多。 猫冬的兔子和野鸡早被赶出洞来,饥寒交迫又回不了家的它们被迫时不时从皇子们跟前晃过。 接下来的命运就得看皇子们箭法如何。 旁的地方无从得知,反正锦绣瞅着他们周围出没的小动物是没机会寿终正寝了。 萧允知和萧允宸一个温雅一个健壮,看着气质迥异,下手倒是差不多的快准狠。 看得出萧允宸起先还想让着点儿太子,后面就逐渐认真起来。 两人你追我赶惺惺相惜,锦绣就盯着他们的背影脑补攻受大戏。 正聊得好好的萧允知忽然背后发凉,转头一看锦绣眼神就知道她脑子里没想什么好东西。 他眼睛一眯:“你们要不要试试?” 太子妃自然是乐意的。 既然都决定不遵医嘱跟出来吹风了,与其远远看着,不如让太子也注意到她与平时不同的一面。 为了让太子刮目相看,她也是下苦功练过骑术和箭法的! 弯弓,搭箭,瞄准,出箭! 箭矢稳稳飞出,射中了一只睡昏了头横冲直撞的白兔。 萧允知很捧场的鼓掌:“好箭法。” 就连萧允宸也诚心“称赞”:“除却些许动作略显生硬,准头也差了点之外,太子妃每个步骤都掌握的非常标准!” 锦绣想笑,但她忍住了。 第二十八章 众目睽睽勾肩搭背 今天天气好,她又睡得饱,再加上太子妃今日容貌缤纷又精彩,她决定做个厚道人。 只是转头拍了拍萧允知胸口,拍完听见微弱的邦邦声就想撤。 后者立刻逮着机会捏住她小手又按了回去:“继续摸啊,摸一下就跑那是始乱终弃。” “你这样,是要被喊渣女的!” 锦绣:“……”好想打他哦! 萧允知的表情看起来一本正经,可她总觉得这人说话带了颜色。 他问:“硬不硬?” 锦绣抬脚就踩在他脚背上。 萧允知闷哼一声:“谋杀亲夫啊?” 注意到太子妃完事儿转回身,他才把锦绣松开。 太子妃什么也没看见,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箭术造诣中的她觉得:自己虽然比不上皇子们技艺精湛,但在女子中应当难寻对手! 她不信那个娇滴滴连骑马都磕磕绊绊的程锦绣恰好也会箭术! 果然,锦绣从提弓开始就错漏百出,那细胳膊细腿似乎根本没什么力气,举弓到一半就开始颤颤巍巍。 太子妃目露不屑,有种扳回一局的愉悦感。 锦绣是真的没学过骑马射箭这玩意儿,无论她本人也好,书里的程锦绣也好,都没接触过。 让她飞针当暗器兴许还熟练些。 所以手上的箭刚松开就画了个弧度插在地面。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凝固。 随即太子殿下“噗”的笑了出来。 锦绣不爽的瞪过去,可萧允知根本不打算收敛,该乐还是乐。 即便厚道如二皇子萧允宸,这会儿也找不到夸赞的词儿。 姿势、力道、手法、准头,全都一塌糊涂…… 锦绣箭术的差劲和太子殿下的“嘲笑”令太子妃心情舒畅,准备宽宏大度的安慰锦绣几句,以表现正妻的气度。 还没开口她就看到太子殿下一边笑一边握住锦绣的手,真正“手把手”教她搭弓上箭。 锦绣被他圈在怀里,又感受到太子妃刀子似的眼神,不由得不自在的挪了挪身体想离他远点儿。 谁知这人反而借着拉弓的动作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她无语望天:“哥,这么多人看着呢,能注意点儿影响不?” 萧允知呵呵笑:“众目睽睽勾肩搭背,刺激不?” 在不要脸这件事上,对手是萧允知,锦绣输的心服口服。 刚刚确认过他乖乖带了护心镜,锦绣也就有心情将注意力真的放在射箭上。 锦绣这人挺倔的,不管什么事情要么不学,要学就一定要学到精。 然而萧允知一看怀里的人既不害羞也不激动,教学热情都掉了一大半,就故意凑到锦绣耳边说话——她怕痒。 大夏虽然民风开放,但本质上和现代相比还是会相对保守一点,所以萧允宸这会儿没好意思看他们。 但太子妃的视线根本移不开。 两人男才女貌,五官是极相配的精致美好。 太子妃忽然觉得自己方才献宝似的展示竟显得如此可笑! 她心头又酸又恨,像被无数毒虫啃噬。 好不容易靠药物压制的麻痒再次袭上脸颊,她将指甲狠狠掐入掌心,耳边都能听到自己牙齿咯咯作响的声音。 第二十九章 拜托你们敬业一点 她是当真恨透了这个程锦绣! 太子殿下何曾对旁人有过这样的亲密? 就在此时,从雪地里忽然窜出数十道人影。 他们黑衣蒙面,手中刀剑寒气逼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专业刺客。 气氛瞬间很是紧张,但锦绣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吐槽本能。 “怪不得刚刚看雪地里脏的那么违和,大哥拜托你们以后敬业一点,白天穿白衣黑夜穿黑衣好吗?你家主子是有多穷居然连两身制服都舍不得准备?” “大白天怕雪地里还穿这么一溜黑,你们脑子没问题吧?” 刺客们脑门有青筋在蹦。 他们想过出场时的各种场景和被刺杀之人的不同反应,唯独没想到这样的。 太子妃都被锦绣惊呆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这种时候出现刺客的严重性啊? 虽然早就知道程锦绣是没见识的山野村妇,可也没想到她竟然能没见识到这种程度! 怪不得都说无知者无畏呢! 这种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情继续拉弓! 就她那种箭术,除了激怒对方,还能有什么用处? 刺客还没动手,锦绣手中弓箭已经飞出,箭矢没什么力道,轻飘飘擦着刺客脚尖落地,她撇撇嘴,轻声嘟囔—— “教学质量不咋地。” 这话说的很小声,除了就在她嘴边的萧允知,谁也没听见。 人前需要保持温润和煦形象的萧允知眉梢高高挑起,在锦绣耳边“呵”了声——他决定认真起来! 随即又取了一只弓箭。 二皇子萧允宸已经第一时间抽出自己的武器,两位皇子的护卫反应迅速聚在主子们周围与刺客对峙,双方看起来势均力敌。 在侍卫们保护圈内,萧允知淡定从容握住锦绣的手搭弓上箭,瞄着其中一名刺客的小腿肚子就射了出去。 奈何队友太坑,大大拉低了战力平均值,这箭比刚刚还偏,连人家裤腿都没擦着。 锦绣用十分怀疑的眼神看了萧允知一眼,仿佛在说:你行不行啊? 萧允知感觉自己的男性尊严受到极大伤害,这耻辱必须用行动洗刷。 于是他果断又搭了一根弓箭。 在侍卫们奋勇杀敌时,总会有那么几根箭矢擦着刺客腿脚落下,倒也稍稍添了些助力。 只是在刺客们眼中,总觉得太子殿下这幅轻飘飘的淡定神态,是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锦绣耳边是萧允知耐心的讲解:“别跟我犯倔,顺着我的力道走。” “手往后面一点,别捏的太紧。” 太子妃看着两人全然不顾周遭紧张状况的你侬我侬,掌心已经被自己掐的痛到麻木。 再让这小妖精得意下去,搞不好连她这太子妃的位置都难保! 如今太子殿下会为了不让程锦绣受委屈,让她做良娣,焉知有朝一日不会将自己这太子妃废了,来给这妖姬让位置? 她必须做点什么! 仔细想想,既然刺客是她安排的人,那么他们想杀的人就只有一个程锦绣。 她“紧张”却勇敢的以保护者的姿势站在太子身前,仿佛要用自己的身体替太子挡住危险。 “大胆刺客,此乃皇家猎场!禁卫军马上就到,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第三十章 反射弧太长 同时,她有些疑惑地看向嬷嬷:不是说好等她和程锦绣跟太子分开再悄悄下手吗?怎么计划改变的这么突然? 而且,说好只是做做样子,他们怎么出手这么认真? 万一真的伤了太子可怎么办? 再者,谁能想到二皇子也在这,太子殿下的人和二皇子的护卫一同出手,那些刺客逐渐露了败势。 到底是谁安排的蠢材,明知不是侍卫们的对手就赶紧走啊!还傻站着做什么? 然而和嬷嬷对上视线后,太子妃在她眼中看到了慌乱。 好像哪里不太对? 又一支箭擦着刺客外衣飞过,扎在土里。 萧允宸眼角余光瞄过,恰好看见箭羽微微颤动。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太子殿下一眼。 即便太子怀中有那良娣影响,箭矢仍然能够不断给刺客带来麻烦,且没有一箭真的完全射偏,这样的人,是谁先传他“文弱”? 在这混乱中,太子殿下神色平静,眉宇间丝毫不见慌乱之色,搭箭的同时还能不疾不徐的提醒侍卫们:“留活口。” 又是一箭射出,这次准头好了许多,虽然未曾伤人,却恰好将对方腰带射穿,使得那人脚下一绊摔倒在地。 太子保持教学姿势用箭尖指着他:“下巴卸了,手脚打断。” 太子妃猛然转头,眼中满是惊恐。 萧允知语气依旧温和,眼中却带着凉薄的寒气:“怎么?吓着太子妃了?” 太子妃说不出话来,就这么呆愣着看他再度取箭。 “那就动作快点吧,也莫让他们有寻死的机会。” “都死了的话,我上哪儿问背后指使者的身份去?” 说完之后,他忽然将箭尖对准太子妃! 说话时他敛了笑容,神色有些漠然,太子妃觉得他看自己时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恐惧令她本能后退,但太子和程良娣已经松开捏着箭羽的手,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箭矢朝自己飞来。 太,太子想杀她? 难道他知道这些人是自己安排的了? 可,可她没想伤害太子啊,她只打算对付程锦绣而已! 她想躲开,双腿却像灌了铅似的无法动弹。 箭矢擦过的破空声自她耳边呼啸而过,恰好将一枚从她身后飞来的冷箭打落。 太子妃被吓得脚软,若不是嬷嬷忠心耿耿的护着,怕是要跌倒在地。 而嬷嬷也趁着这机会在她耳边悄声道:“主子!这不是我们的人!” 太子妃瞪大眼——所以,这是真的刺客? 她刚刚挡在太子跟前面对的,是真正的亡命之徒? 后怕之下,太子妃的脸色也瞬间煞白一片。 她脸上那些红色似乎更加鲜艳可怖,心绪激烈波动之下,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痒意又开始疯狂增长。 可太子妃连抬胳膊去挠痒的力气都没了。 方才,她若是再多走一步,那箭,是不是要落在她身上? 她苍白着脸,嘴唇有些颤抖:“多,多谢殿下相救。” 萧允知语气淡淡的:“举手之劳。” 屁的救你,刚刚那混账刺客竟敢把箭对着锦绣! 断箭就在脚边,太子妃转身,恰好看见一张死不瞑目的脸。 死亡从未如此靠近,她浑身僵直冰凉,不知该如何反应。 眼看刺客们在两位皇子合力之下即将全部被擒,密林中冷不丁飞来几只暗箭。 锦绣心下一抖,转身就想推开萧允知,奈何力气没人家大。 他单手搂着锦绣,另一只手顺手抽出腰间的剑,将暗箭斩落。 “别把你男人想的那么脆,你不用舍身相救,我也愿以身相许。” 金戈相撞的铿锵声将太子妃惊醒,她猛地尖叫一声,倒是把锦绣吓了个激灵。 刚刚看这太子妃英雄救美挺勇敢的,怎么这会儿咋咋呼呼起来了? 莫非竟是反射弧太长? 第三十一章 既然不说,那便杀了 又一波刺客现身,已经结束贴身教学的萧允知对他们没了耐心,随口道:“活口不必太多。” 侍卫们得令,便不再留手。 萧允知本就是有备而来,侍卫中也安排上了以魑魅魍魉为首的亲卫们。 再加上有萧允宸的人帮手,五皇子安排的刺客威胁性大减,没多久就相继去地府报道。 太子妃早就捂着眼睛躲在嬷嬷身后发抖,不敢再看。 萧允知暂时没那个兴趣去猜太子妃为何前后反应差别这么大,当着萧允宸的面,他让魑魅魍魉“随便”选了一人出来。 锦绣瞥了一眼,九成确定他就是方才想杀自己的那人。 剑架在脖子上,刺客眼中却无恐惧,显然是个死士。 他被拽出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脖子往剑上撞。 “想死?” 萧允知冷笑:“没那么容易。” 他转身对锦绣和花容失色的太子妃道:“你们先到旁边休息一会儿。” 接下来的场面不适合锦绣看——这丫头好几天夜里都在做恶梦。 本来睡着了天塌下都醒不了的人,最近接连好些天梦呓连连,还会忽然惊醒。 不然他今天早上也不会舍不得叫醒她。 可不能再让她看见什么血腥场面。 直到她们走远萧允知才重新转回视线。 他倒也没对萧允宸避嫌,直接令魑魅魍魉将这人大字型钉在地上。 剑穿过这刺客掌心和脚腕扎进土里,他却一声不吭。 萧允宸皱着眉头说:“是个硬骨头。” 萧允知点点头:“看出来了。” 那人艰难的把脸抬起来,吐出口中泥土恶狠狠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萧允知呵呵一声,摆手道:“除了这个,其余的带回去交给陛下吧。” 萧允宸顺口问:“那这个你打算如何处置?” 萧允知视线落在那刺客脚底,又在萧允宸跟着看过去时迅速移开,仿佛不经意般说。 “既然他什么也没打算交代。” “那就杀了,他方才胆大包天对孤的女人出手,孤难道还能让他活着?” 萧允宸蹙眉朝锦绣和太子妃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个“孤的女人”是指太子妃吗? 如果他没看错,先前刺客那一箭若是错开太子妃,怕是要落到那位良娣身上吧? 萧允知唇边扬着淡淡笑意:“别让他死的太快。” “总得让他身后的人记着些教训。” 魑魅魍魉便手起刀落,斩了那刺客被固定的四肢。 饶是他骨头再硬,这般痛楚也难忍住。 惨叫声一直远远传到锦绣和太子妃耳边。 锦绣奇怪地看着太子妃那不同寻常的慌乱,心说刚刚你可没这么娇弱? 算了,想不明白就先放到一边。 也不知道萧允知那家伙有没有搜过刺客的身。 原剧情中,太子中箭后伤势恶化是因为箭上有毒,那么这些人身上肯定带了毒药,能拿到的话,对她分析药物成分配制解药有极大帮助。 从萧允知的毒血里,她只能艰难的分析出几位主药,并弄出点儿能暂时压制毒性的解毒剂。 萧允知中毒这件事始终压在锦绣心头,实在不行,她只能联系师门了。 虽然原主离开师门的方式有点囧,但是说说好话卖卖惨,应该也不难挽回……吧? 因为在想事情,锦绣就没太注意周遭动静。 太子殿下就在不远处处理刺客呢,谁也就没想到这种时候居然还会有第二波偷袭者。 第三十二章 不必活捉,原地诛杀 当太子殿下指挥着护卫们将刺客全都卸了下巴和胳膊绑起来,再朝锦绣她们这边走来一看—— “良娣人呢?” 仆从护卫倒了一地,好在都还有气,只是被迷晕了而已。 太子妃满脸恍然呆坐在地上:“被,被抓走了。” 萧允知的脸色比刚刚发现第一波刺客的时候可难看多了。 夜魑低头看了眼地面痕迹:“刚走不久,还能追上。” 听闻此言,太子妃低垂着的面容闪过慌乱,幸好暂时还无人察觉。 萧允知沉着脸看了身后一眼。 无需多说,魑魅魍魉已然明白——决不能让良娣伤着! 他们身形一晃,飞速顺着贼人遗留的痕迹追了过去。 萧允宸过来时,萧允知已经将昏迷的仆从拖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萧允宸还是敏锐的感觉到气氛不太对。 他不是多事的人,萧允知没多说什么,他也就没问。 只是疑惑地看向人群:那位良娣怎么似乎不见了? 萧允知对他说:“为兄想拜托二皇弟帮一个忙。” 萧允宸点点头:“太子殿下请说。” 萧允知指着被抓的刺客们道:“这些人交给别人我不放心,能否劳烦二皇弟帮我将他们送去陛下那里?” 他道:“孤还是避嫌的好。” 萧允宸自然没什么好推辞的。 这么重要的事情就这样交给自己,足以证明太子对自己的信任。 身在皇家,想感受到真正的兄弟之情实在太难,萧允宸心中有些宽慰。 一名护卫看出二皇子神色,不由得出声提醒:“殿下,知人知面不知心,莫要轻信他人……” 萧允宸淡淡看了他一眼,随即眼神便定在了某处。 方才被处以极刑的那名刺客脚底,在白雪中似乎印上了几丝突兀的红色? 看那细长模样,显然不是飞溅上去的血迹。 “那是什么?” 护卫小心翼翼将那只被斩落的脚翻来覆去检查。 “似乎是……马鬃?” 是红棕色的马鬃,就像,就像五皇子那批汗血宝马的颜色…… 话分两头,萧允知已经和侍卫们逐渐逼近锦绣所在。 因为先前受了不小的刺激,太子妃一路脸色都不好看,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方才抓程锦绣的那些人是她安排的。 所以相比于太子殿下的担忧,她心头更多的是期待。 期待程锦绣从此一去不返,或者,让殿下找到她的尸首也行。 即便她能走运还活着…… 太子妃看着自己尖尖的指甲想,即便太子能来得及救回活着的她,那身子也早就不干净了! 她不信太子殿下能对这种事情无动于衷! 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太子妃一言不发强忍着欣喜。 萧允知现在还在担心锦绣安危,暂时没将太子妃的表现太放在心上。 能把锦绣带走的人,实力必然不弱。 这丫头脾气大,万一忍不住和人犟起来吃亏了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他就狠狠夹了马肚,加快速度,很快就将太子妃远远甩在身后。 太子妃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都是嫉恨。 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嬷嬷悄悄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娘娘放心,奴婢早已交代过,不必抓活的,跑远些后,扒掉衣服原地诛杀即可!” 太子妃狰狞的脸上露出抹满意之色,干脆松开缰绳任由马儿减慢速度。 说不定太子正在大发雷霆,她可不打算去触这眉头。 等她到那里时,程锦绣的尸身都不知还在不在了呢。 第三十三章 瓮中捉鳖 皇家猎场虽然不算太大,但为了好好养着那些猎物,是特意圈了几座山在里面的。 锦绣此刻就在山洞中,事情是这样的—— 方才她正想着同师门联系的利弊,冷不丁听见几声鸟叫,而后就忽然闻到一股刺鼻气味。 伴随这股味道的,还有一阵迷烟。 她立刻遮住口鼻提醒:“快屏住呼吸!这烟有问题!” 然而没一个人听她的。 她就这么看着那些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 期间太子妃那名嬷嬷倒地前还短暂的扯开了她捂在脸上的手。 嘴里竟然还喊着:“程良娣快走!” 锦绣简直莫名其妙! 首先这嬷嬷是太子妃的人,想救人的话怎么着也该先惦记她家主子吧? 再说她都喊了烟有问题,这老嬷嬷想救人拉她手做什么! 虽然只是仅仅一瞬,她也还是难免吸入了一些迷烟。 药量不少,她顿时感觉身子有些麻了。 这股麻木一直蔓延到嗓子眼,她想呼救都不行。 为了避免因为挣扎被人灭口,她索性先装晕蒙混,准备等找到机会再开溜。 不太能动弹的手指艰难的弯曲,从两只手的指环里各取出一根软针。 左手那根扎在指尖缓解迷烟药效,右手小心翼翼撵着的,却是根毒针。 若是这些人想要她的命,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左手的麻木缓缓退去,锦绣估摸着要想全身恢复自由,怎么着也得几分钟之后。 要不是这些日子为了给萧允知压制毒性用完了药草,那解毒针可是应该三十秒起效的。 看来是时候去囤点货了。 她腰间挂着萧允知给的信号弹,打碎就能立刻引来他的注意。 只不过以目前的状况,即便她还有力气打碎腰间的东西,这之后是萧允知先赶到,还是刺客的刀先在她身上扎出个窟窿,就很难说了。 她有信心这些虾兵蟹将威胁不到自己性命,但受伤难免,她怕疼,所以还是先等会儿吧。 刺客小心翼翼靠近,锦绣也已经悄悄将针尖对准这人。 另一只手尽力慢吞吞朝腰间挪。 她注意到这些“刺客”居然彻底无视躺了一地的下人,甚至连身份最高的太子妃都没多看两眼,就径直奔她而来。 “记得主子说的,把人带远了再杀!” 麻药效用还在,锦绣见暂时没有危险,就将毒针再次收起,被人带走时装作毫无知觉。 既然暂时不会杀她,那就先养精蓄锐。 她很珍惜自己的命,能不冒险就不冒险。 山路崎岖,这些人武功看起来不是特别厉害,性子倒是十分谨慎,走在路上就没再多说话。 锦绣还记着那句“带远了再杀”,但她可不打算老老实实待宰。 借着趴倒在地的视角,锦绣看见不远处似乎有个被藤蔓遮住了入口的山洞,她微不可查地动了动肩膀,嘴角勾起。 手指灵活地转动,她再度抽出毒针,看准时机朝背着自己的那人身上一扎。 这人只感觉到腰间有丝微不可查的酸痛,想伸手去挠,刚碰到痛处,便突然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怎么回事?” 第三十四章 请君入瓮 其他人警惕的围成一个圈,确认并不是太子的人追上来后才狠狠松了口气。 而后就生出满心疑惑:“耗子这是绊倒脚摔着了?” 可就算摔了跤也不至于就这么站不起来了吧? 有人踢了倒地的耗子一脚,奈何他却毫无反应。 “别耽误时间,让人追上来就白忙活了,赶紧找个地方把这女子杀完了事!” 离得近的去看倒在地上那叫耗子的人状况,也有人朝锦绣走来,看动作,是打算把她扛起来继续跑。 锦绣继续装晕,趁着这人朝自己伸手时果断又再度扎出一针。 那人惊诧地看着锦绣清明的双眼,却连一句警示的话都来不及喊出。 针上抹的是见血封喉的毒,一共也就准备了三根,锦绣原以为没什么机会用到。 她虽然有着现代的灵魂,如非必要并不想下杀招,但这会儿对方惦记着要杀她,手下留情只会害了自己性命。 强忍着夺人性命的不适,锦绣将毒针按进刺客脖子里,继续稳住呼吸注意周遭动静。 接连倒下两人令刺客们十分慌张,锦绣顺势“醒来”,看见他们就露出惊恐的表情,她作势要喊,可是在这些刺客紧张的注视中,她几次张开嘴却似乎发不出声音。 见她捂着喉咙神色痛苦,刺客们松了口气放下武器又上前拽她——离追兵还不够远。 锦绣连连后退,无声将个没见过世面的内宅女子演绎到完美,也成功让对方更加放松了警惕。 方才观察过地形,她故意在惊慌失措逃跑的时候推开了洞口的藤蔓,然后仿佛慌不择路的钻了进去。 刺客们看着那隐蔽的山洞,眼睛一亮,立刻跟着她往里面追。 山洞洞口长满了茂盛的藤蔓,几人接连掀开遮挡物鱼贯而入,边走便道:“这倒是个杀人抛尸的好地方!” 声音在山洞岩壁上来回震荡,传进了锦绣耳中。 她原本还仅剩的些许犹豫神色顿时消失,低头在手指上一抹一抛,玉扳指落地摔碎的声音清晰可闻。 听见声音的刺客们立刻加快脚步,锦绣却低头捂住口鼻,顺手往口中塞了颗随身携带的醒神丸子。 玉扳指的裂缝冒出微不可见的青烟,淡淡涩味溢出,却很快被山洞中的阴湿气味掩盖,至少那些刺客浑然不觉。 走到深处,他们只看见锦绣瑟瑟发抖缩在角落。 当先一人毫不犹豫抽出手中剑。 “蠢女人,跑什么跑!进了山洞避无可避,还不是要让我们瓮中捉鳖!” “大哥,咱们就在这里将她解决了吧!” 被称作大哥的人也觉得可行,杀了她就跑,想必追兵也抓不着他们,然而下一刻,他们听见了女人清脆的笑声。 “准确地说,这叫请君入瓮。” 方才还怕到不行的女人转过头来,沾了少许泥灰的面容仍旧倾国倾城。 她嫣然一笑,左手食指抵在鼻尖,满脸嫌弃地说:“这山洞好脏哦,还臭臭的,对了,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第三十五章 你还知道这是一群大男人 刺客们条件反射深吸一口气,而后就接连倒下。 锦绣行动如常走过去将他们脚下摔碎的指环踢开。 “跟爸爸玩儿药?哼,就怕你们玩不起!” 她现在已经完全驱散残存的药力,只是还有些腿软需要缓缓,如今刺客全倒,她就有精力反思中招的原因。 不够小心自然是她的错,但那迷烟似乎也并不是刺客弄过来,反倒像是从自己人这里散开的? 锦绣托腮回忆,感觉自己没看错。 那些迷烟就是在鸟叫声响起之后,从太子妃的下人们那里散开的。 所以这些人莫非是…… 山洞外忽然咔擦一声,锦绣立刻警惕的拿出剩下的毒针。 洞口光线明暗交替,有个声音小心翼翼响起—— “锦绣?” “咦,是太子殿下啊~” 萧允知高高提起的心在看到完好无损靠在山壁上的锦绣时终于重重落了回去。 天知道刚刚他看见路边两具尸体时,魂都差点被吓没了! 就这么短短几分钟,他脑子里已经转过无数种连自己都无法承受的可怕猜想,心肝都是颤着的。 站在山洞口,他感觉脚下有千钧重,每往前走一步心头恐惧就更甚,不可一世的他此刻怕了,怕惨了。 他像个溺水的人,直到确认锦绣好好的活着才想起该怎么呼吸。 心绪起伏太大,他脸上反而木然起来。 因为从表象上来看他神色还算平静,锦绣就没多想,开口还略有些嚣张:“哟,太阳还没落山就找到我啦?萧先生还挺快的嘛!” 萧允知呼出口气,开始卷袖子,光线太暗,锦绣压根没注意到他的手在抖,更没看见他眼中越发浓郁的暗色,他问:“既然安全,为什么不在路上给我留记号?” 锦绣哼了声扭头不看他:这不是没机会么,手一直都是麻的! 但这么丢脸的事情怎么能说给萧允知听! 前不久她还大言不惭说自己是神医,转头就被人用药放倒了,说出来,她不要面子的吗? 双手抱臂抬高下巴,锦绣表情有些小傲娇的振臂一挥:“我又不是解决不了,有那功夫,这一山洞的刺客都被我整趴下了!” 萧允知回头看了一眼,魑魅魍魉会意,立刻退出去并带人把这附近重重围住,不让任何人靠近。 锦绣这才感觉到不妙。 尤其当眼前人一步步靠近时。 “干,干嘛?” “说话就说话!你卷袖子干嘛!” 说完她就打算越过萧允知往洞口跑。 萧允知带着一成不变的笑容抬手捞在她腰间把人给拧了回去。 洞里横七竖八躺了七八个身高体壮的黑衣人。 为了壮胆,锦绣清清嗓子炫耀:“我就跟你说我做的迷药好用吧!你非不信,瞧瞧!你瞧瞧这铁一般的证据!” 说完她感觉萧允知依旧异常沉默,就那么幽幽地看着她。 忽然有点儿心虚怎么回事? 锦绣再度退后:“喂,说话啊!看到我轻轻松松解决这么多大男人,你就不打算夸我几句?” 这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 萧允知冷笑一声问她:“你还知道这是一群大男人?轻轻松松?” “不过是运气好一点,你就当自己天下无敌了?” “还夸你?我恨不得把你直接给……” 锦绣反射就想怼回去,可萧允知忽然欺身上前,冷不丁就捏住她的胳膊高举过头顶。 “如果他们是穷凶极恶之人,直接动了杀招怎么办?” 第三十六章 晚了 “如果他们一哄而上,根本没有给你反抗应对的机会怎么办?” “如果他们用的是暗器或者弓箭,你找不到近身使用迷药的机会怎么办?” 他一连三个“如果”,直接把锦绣给问蒙了。 她犹犹豫豫道:“我应该没那么倒霉吧?” 底气却不是很足了。 “应该?” 萧允知被她给气乐了。 “性命攸关的事情,你跟我说‘应该’?” 他神色慢慢变了,眼神也逐渐染上浓重的幽暗,连嗓子都低沉许多:“锦绣,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它能伤害我,也能伤害你,你别再那么大无畏,好不好?” 锦绣敏锐的感觉到有温热气息喷在了自己脖子上。 他空闲的那只手正在锦绣脖子上轻飘飘挠着,不疼,却让人毛骨悚然汗毛倒立:“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锦绣慌了:“你你你你你干什么呢!” “干什么?”萧允知捏着她衣领,“让你涨点儿记性!” 说完他用力一扯,锦绣肩膀凉飕飕的,瞳孔都缩了起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卧槽外面还有人呢!” 萧允知语气也有几分森然微凉:“所以呢?” “你把这么多大男人带到山洞里,就没有想过或许会发生这种事?” 他单手就控制住了锦绣上身,一条腿又很轻松的挤到锦绣腿间。 “我现在没有使用内里,但你能挣脱开吗?” “你的那些药,有机会拿出来吗?” 锦绣脸色爆红:“你快给老子起开!” 萧允知不但没听她的,反而还靠的更加贴近。 “这些话,你觉得图谋不轨的男人会听吗?” 锦绣浑身僵住:“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不该盲目自信,不该不把那些弱鸡当回事!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萧允知抿唇,在她脆弱的脖颈边徘徊,说:“不好。” 锦绣抬腿踢人,却又很轻松被他压了回去。 空着的那只手捏住她下巴,萧允知的脸近在眼前,锦绣听到自己被数倍放大的心跳。 她现在十分犹豫,要不要服个软认个怂呢? 都说好汉不吃眼前亏,萧允知这厮明显状况不太对啊! 萧允知压着嗓子问:“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让魑魅魍魉跟着你?” 锦绣连连点头:“是是是!说了说了说了!” 他又问:“是谁跟我说自己不会遇到危险?” “还说自己牛到能翻天,没人能伤的了?” 锦绣感觉到他嘴皮子都碰到她脖子了!总觉得他气狠了会一口咬下去! “是我是我是我!” 默念生命诚可贵后,锦绣清了清嗓子:“我仔细想了一下,觉得其实之前你说的没错,我的确需要配备一些武力型人才,之前是我太草率了……” 可萧允知打断了她。 “想认错?” 他终于抬眸,让锦绣看到了深藏在眼底的暗色。 他说:“晚了。” 锦绣背后汗毛竖起,几乎要冲口而出的惊呼被堵了回去。 其实刚开始她还记着要反抗,后来慢慢被萧允知身体力行的教明白男女之间天生的力量差距,也就不费那功夫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生活就像……不能反抗,那就…… 嗯…… 第三十七章 遇到野兽而已(1) 萧允知跟头狼似的,仿佛恨不得要把她撕碎了吞下肚。 锦绣不怕萧允知伤害她——因为知道他舍不得。 但是她怕羞啊! 想到山洞外都是耳聪目明内力深厚的高手,锦绣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偏偏萧允知这会儿坏心眼,她越是要忍,他就越是过分。 明知道她怕痒,就故意把热气呼在她耳后和脖子上。 锦绣怕自己张口就是软趴趴的哼唧,只好咬唇憋住。 她现在有点儿郁闷,明明穿书前两人正僵持着,穿书后为了给他保命自己才稍微不计前嫌和他保持革命友谊,怎么一失足,又掉进狼嘴里了? 可偏偏今天的确是她自己犯错在先,底气好像不是很足。 为了让萧允知尽快住手,锦绣只好暂时放下节操,调动一下体内能屈能伸的潜能,在萧允知松开她双手钳制后,主动伸手抱住了气息很不稳的他。 感觉到她的柔软和配合,萧允知气消了大半,也就放缓了这个带有惩罚意味的吻。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将她拥在怀中了,今天的事既然有惊无险,看来也算是件好事,至少他们之间的冷战算是结束了。 萧允知在想:要不要继续板着脸,假装气两天,多享受一下小野猫的乖顺? 然而锦绣已经敏锐的感受到他变化,立刻亮着小虎牙就咬了下去。 萧允知不得不退了出去,但两人的动作依旧维持不变。 锦绣动了动腿:“差,差不多得了!山洞里闷死了,起开起开!莫挨老子!” 萧允知哼了声抵着她的额头问:“真知道错了?下次还敢不敢了?” 锦绣连连冷笑,低头扫了眼:“装什么严肃呢!有本事把你那‘武器’收回去!” 她红着脸瞪眼睛:“你硌我半天了!老子还未成年呢你要不要脸!” 萧允知:“……” 神特么未成年! 外头响起吹哨声,那是护卫们打的暗号,意在告诉他有外人来了。 他只好移开一段距离深呼吸:“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危险远离锦绣立刻又活蹦乱跳起来,她决定把刚才遭受的耻辱全还给萧允知这个王八蛋狼崽子! “你!!” 谁知这人幽幽叹了口气:“能不能涨点儿心,你长这么好看,放外面多危险自己没数吗?” 边说边替她整理好了衣服和发髻。 锦绣:……玛德无法反驳啊! 她抬脚就朝萧允知小腿上踢:“流氓!” 骂完就跑,跑着跑着却捂着嘴忍不住笑了。 好像是很久没亲了,感觉好像还是和以前一样…… 呸!她才没在回味呢! 不过,他俩这就算是……和好了?这么随便的吗?她觉得有点亏啊? 她出去后,夜魑才走了进来,看着满地昏迷的刺客,他向主子请示:“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萧允知脑中迅速闪过许多念头。 良娣被掳,无论刺客后来有没有被正法,与她而言,都损了名节。 就算民风再怎么开放,这里也是古代,对她而言,名节就是攸关性命的大事。 即便他们俩都不在乎,也知道其实什么也没发生,但若是让这件事传出去,就无论他再怎么护着,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第三十八章 遇到野兽而已(2) 到时候,百姓会在茶余饭后用异样的语气谈论锦绣,皇族的颜面也不允许太子后院有个这样的耻辱存在。 那么就只有…… 萧允知冷了眉眼。 若是让他查到这件事是谁干的,定会让那些人后悔到痛心疾首。 再三思量,他轻描淡写定下了这些人的命运。 “程良娣从未被掳走,这些人自始至终不存在。” “方才我们只是在路上遇到了饥饿的兽群。” 瞥一眼身后山洞:“至于那些胆敢袭击我们的畜生……” 他神色漠然,微垂眼眸,语气有些漫不经心道:“自然一个不留。” 夜魑对主子的命令毫无疑义:“是!” 萧允知跟着锦绣走出山洞,他身后,夜魑和随后进来的夜魅、夜魍、夜魉则手起刀落。 山洞里这些倒霉的刺客大部分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在昏迷中死去。 走出山洞后,萧允知正好看见锦绣和太子妃大眼瞪小眼。 太子妃眼神仔仔细细在锦绣身上扫过,生怕遗漏一丝可疑痕迹。 可锦绣偏偏衣冠端正,最多也就几缕发丝凌乱。 唯一被滋润的太过红润的小嘴巴也被她用手捂着不给人看。 太子妃只好盯着她礻果露在外的脖子和手臂看,奈何看了半天也没瞧出不对劲的地方。 衣服上没有撕扯的破损,顶多就是沾了些泥灰。 身体上也没有任何扭打或者被用强的迹象。 眼角和脸颊上也找不着半点泪痕。 莫非那些人还没得手? 这么好的机会,又过去这么久了,他们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嬷嬷从哪儿找来的蠢材! 见萧允知出来,太子妃立刻“关切”地问道:“殿下,妹妹可曾受了什么……受了什么伤?” 她本想说“受了什么欺负”,可看到太子殿下那森然眼神,舌头便灵活的打了个转。 萧允知慢悠悠瞥了背对他的锦绣一眼:“遇到几只猫冬的野兽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野兽? 太子妃瞪大眼,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莫非宁愿睁眼说瞎话,也要保住这程锦绣的名节? 殿下就这么宠爱她? 就连她被人碰了,不干净了也不在乎? 心下寒凉一片,太子妃的身子甚至在微微颤抖。 “可方才明明……” 萧允知漠然看她,又重复了一遍。 “你们方才被野兽冲散了,幸好程良娣吉人天相,并未受伤。” 太子妃捏紧拳头,掌心能感觉到指甲的尖利。 殿下果真是铁了心要护着程锦绣!她都被外头的野男人碰了,殿下竟也不觉得她脏! 一旁,忠心耿耿的嬷嬷看着自家主子那隐忍模样,心疼之余,也不甘今日谋划功亏一篑。 想着太子平日里的好脾气,她觉得即便自己多说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便壮着胆子出声道:“可方才明明是贼人将良娣掳走了啊!” 她这话一出口,周遭忽然安静的可怕。 恰好此时,魑魅魍魉提着还在滴血的剑走了出来。 太子妃和嬷嬷等人顺着他们走来的方向看去,路上留着长长一串血脚印。 太子妃捂住嘴,转身止不住大口呕吐。 夜魑当先走过来,他表情不太好地在萧允知耳边低声道—— “殿下,方才有一人醒来……” 第三十九章 是奴婢看错了 越听,萧允知脸色就越差。 等到夜魑说完,萧允知眼中已经满是寒霜。 再看太子妃她们时,心中已经动了杀意。 “嬷嬷的意思是,方才良娣并非被野兽冲撞才与尔等分开,而是在你们眼前被贼人掳走了?” 嬷嬷被他语气中寒意所摄,吓得噗通跪倒在地。 可她咬咬牙,说的还是:“奴婢,奴婢方才,明明看见几道黑影……” “是吗?” 萧允知走到她跟前:“身为奴才,若是当真遇到贼人,难道不该先保护主子吗?” “为何良娣被掳,你们这些奴才却好好的?” “若是连主子都护不住,孤又留你们作甚?” 说罢,他朝身后摆了摆手。 魑魅魍魉无需主子多言,再次举起手中剑。 地面很快漫过浓重的妃捂着嘴止不住的呕吐,眼泪夺眶而出:“殿下,他们……” 他们都是臣妾的忠仆啊!您竟为了那妖姬杀了他们灭口? 萧允知还是那张笑脸。 “这种背主的奴才太子府可留不得,若是日后护主不利,害的云舒你受了伤,孤才追悔莫及呢。” “夜魑,回府后给太子妃选双倍的奴才伺候。” 夜魑领命:“是!” 太子妃的仆从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嬷嬷一人,她正惨白着脸不断磕头:“奴婢说错了,是奴婢说错了!” “没有贼人!从头到尾就没有贼人!” “奴婢看错了!是奴婢将猫冬的熊瞎子看成了贼人!” 萧允知低头研究自己剑柄上的花纹,直到太子妃带着哭腔和恳求之意喊了声“殿下”,才抬头看了她们一眼。 他似乎很惋惜地看了已经气息全无的仆从们一眼。 “啊,原来是看错了。” 他看着那嬷嬷道:“你这刁奴,一双招子不管用,害的孤错杀这么多人,该如何是好呢?” 嬷嬷浑身颤抖,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夜魑的脚步一点点接近,剑尖划过地面的声音就像是割在了嬷嬷心头。 不多时,她咬牙哆哆嗦嗦屈指狠狠挖向自己的眼睛! 太子妃一声尖叫,锦绣本能回头,却被萧允知完完全全挡住。 他小声说:“别看,脏了你的眼。” 他的低声呢喃被太子妃惊天动地的哭喊盖过:“嬷嬷,嬷嬷你怎么能做这种傻事!” “快传太医!” 无人动作,如今这里还好好活着的,除了太子妃和锦绣,其他都是萧允知的人。 太子妃只好跪在萧允知面前恳求:“殿下,臣妾求您了,快传太医吧!嬷嬷她,嬷嬷她年纪大了,她如何能受得住……” 说罢,竟哭的像是快要晕厥过去。 听着主子的哭声,硬生生毁了自己双眼的嬷嬷硬撑着朝萧允知磕头。 “殿下,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将熊瞎子错认为人。” “方才那些奴才是自己离队被野兽咬死的,奴婢的眼睛也是因此而伤!” 说完便保持跪姿匍匐在地。 萧允知这才道:“带去找太医吧。” 太子妃不放心嬷嬷,忙不迭和她一起离开,两人走没影了,锦绣才在萧允知身后问:“刺客跟她有关?” 第四十章 殿下怕是已经知道实情 不然萧允知不会下手这么狠。 “不是五皇子和孙良娣吗?” 她奇怪的从萧允知身后伸脑袋,却被立刻发现的某人又按了回去。 萧允知示意魑魅魍魉他们加快清理的速度,然后死死挡着锦绣的视线道。 “两批人,第一批应该是老五的人,这一批明显手段和素质都和老五的人不同,刚刚有个人清醒过来,还没逼问,自己就吓得全招了。” 锦绣问:“还真是你大老婆安排的?” 萧允知眉梢高高挑起:“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到你喘不过气?” 锦绣:?(????????)? “臭流氓!” 萧允知的人将瞎了眼的嬷嬷抬上马车便离开,留守在马车附近的下人不知道围猎时发生了什么,看着满脸是血的嬷嬷,什么话也不敢说,只是互相交换着惊诧的眼神赶车回营地。 马车里,太子妃在嬷嬷身旁边哭边自责,嬷嬷却没有怪过她。 她是看着太子妃长大的,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在她心目中,太子妃比她女儿还亲。 “莫哭,主子莫哭了,奴婢能留着这条贱命,已经是殿下开恩。” “眼睛没了就能没了吧,好过和其他人一样曝尸荒野。” “若不是担心主子身边没个体己人,有些话不得不不说,奴婢今日就算是死了,也死得其所。” 她忍着痛哑声道:“主子,殿下怕是已经知道实情了。” 太子妃的哭声戛然而止:“知,知道了?” 心头最先出现的是慌乱,随后涌现更多的却是不甘。 “那他这么做,莫非是要为那女人报仇不成?” 嬷嬷叹了口气:“不管是与不是,背着殿下做这些又被发现,便是触了殿下的逆鳞。” “是老奴糊涂,给主子出了这样的馊主意。” “无论殿下如何宅心仁厚,咱们也不该胆大包天去算计殿下……” 是她错了,误将猛虎当家猫。 太子殿下哪里是省油的灯! 经此一事,不知殿下会不会在心里给太子妃记上了一笔,嬷嬷对太子妃说—— “若是日后殿下问起,主子就说这全是奴婢一个人的主意!记得千万要将自己摘出去!” 说完后,嬷嬷紧紧捏着身下被褥,又劝道。 “殿下恐怕并非我们以为的谦谦君子,主子日后若是觉着委屈,便多少忍一忍吧……” 太子妃怔怔跌坐在地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营地。 回去后,太子殿下找来的太医已经等在门前,他自己却一直未曾出现。 太子妃想问殿下去哪儿了,去做什么,可脑中不断回想着嬷嬷方才说的话,想着殿下或许已经洞悉自己的所作所为,她又问不出口,唯有低头将唇咬的更加惨白。 太医在给嬷嬷看诊,皇家猎场则开始传出关于近日围猎的消息—— 据说太子殿下在围猎时不慎遇到猫冬醒来的熊,太子妃的仆从不幸被熊瞎子扑杀,就连贴身的嬷嬷也为护主,被抓瞎了眼睛。 太子妃为保护太子殿下受伤,最受宠爱的程良娣更是险些丧命。 第四十一章 你是要我用勺子喂,还是 嬷嬷忙借此安慰太子妃:“殿下心里还是记着您的,瞧,这不是还特意为您挣了美名吗?” “您可千万别和殿下置气啊!” 太子妃尖尖的指甲扎进肉里,脑中闪过太子殿下命人处死她那些仆从的模样,他当真是,没有一丝犹豫! 她不傻,自然知道殿下这么做是为了谁! 程锦绣!这笔账,本太子妃记下了! “阿嚏!”锦绣狠狠打了个喷嚏。 贼人掳走她时刻没给她把斗篷带上,受凉是必然的。 鼻涕眼泪这么一挂,萧允知就没舍得再继续训人,反而认命的去给她熬药——真熬药! 不是张口吩咐再意思意思看两眼,而是亲力亲为从头到尾不假手他人的那种,甚至搞定之后还特意等药放凉了再亲手端来她面前。 芍药她们没被锦绣带去围猎,回来时见主子又是遇险又是生病,一个个自责的不行。 瞧见太子殿下把药端来,几人连忙抢着喂药的活计。 奈何殿下只瞥了她们一眼:“你们有人能把药给她喂下去?” 芍药红着脸退下。 她家主子就连太医特意准备的补药都偷偷倒了好些回…… 满屋子的丫鬟没一个劝得住她。 将她们劝退后,萧允知大咧咧坐在床边看着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的锦绣。 “你是要我用勺子喂,还是……” 说罢,他还作势舔了舔唇。 锦绣试图跟他讲道理:“其实我只是稍微有一点受凉,我觉得喝喝姜汤多放点糖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萧允知就这么看着她:“听大夫的。” 锦绣辩道:“我也是大夫!” 萧允知言简意赅:“医人不自医。” 嘿,这家伙今天很是嚣张啊! 锦绣眼一瞪嘴一撅就打算施展不讲理撒泼,谁知萧允知轻飘飘丢出一句。 “看来你不打算用勺子。” 就收回刚准备伸出去的手,反而把药碗移向自己嘴边。 锦绣脸色爆红,连忙阻止:“我选择用碗一口闷!” 然后轻声嘀咕:“口水脏死了!” 萧允知哼了声将碗递给她:“先说好,别手抖撒了,厨房还有好几碗,撒了也没用。” 锦绣:…… 知根知底就这点不好,想什么对方一猜就中。 就好比她现在看一眼萧允知表情就知道他仍然在生气。 苦着脸捏住鼻子将碗里的药干了,她眼中顿时聚起可怜兮兮的雾气。 萧允知最吃不消她示弱,看见她这模样,果然表情和缓不少:“你啊!” 芍药她们闷笑着将空间让给他们,门一关上萧允知就朝锦绣脑门抬了一指头蹦。 趁她哎呀呼痛时欺身上前吻了个结实。 模模糊糊的声音从口中挤出:“嫌我口水是吧?” “看老公我亲到你不嫌弃为止!” 锦绣大叹失策! 原本穿书前他俩还在冷战,没有得到她的原谅之前,萧允知不敢也不会对她做什么于礼不合的事。 可上次她自己理亏让人逮着了没好意思拒绝…… 现在这混账是打算把冷战期的都补回来吗? 上次吵架的事情他们还没掰扯清楚呢! 不,不行! 第四十二章 何必相互为难 不能让这混蛋牵着鼻子走! “我们还……” “你……” “老子!!” “艹……” 奈何每当她开口想提这件事,萧允知就把所有的言语都堵了回去,最后锦绣只剩喘气的份儿了。 她发现只要自己一张嘴,这头禽兽就会饿虎扑食似的冲过来,不管她捂着嘴还是拽被子,最后总能被他得逞! 这人脸皮怎么长的!究竟为毛这么厚! 萧允知神色餍足,眼角眉梢都是春色,本来淡色的唇此刻艳丽又湿润,微微勾起的弧度都带着挑衅,仿佛在说:你继续啊我很乐意。 锦绣捂着嘴抬脚踢他,这人也浑然不在意,还很干脆的作势要解开衣服让她踹的更过瘾。 玛德变态!!! 锦绣坚决不再开口,萧允知只好满脸可惜的叹了口气:“啧,还没亲够呢。” 泥垢!!你个混账王八蛋! 锦绣努力挤出愤怒的表情瞪向萧允知,想要表达不满,却不知道看在对方眼中,自己红着脸眼睛湿漉漉的模样有多让人抓心挠肺。 萧允知叹了口气:“你知道什么叫撩人而不自知吗?” 锦绣条件反射:“啊?” 萧允知嘿然一笑:“你开口了!”便又扑了过去。 锦绣:!!你是狗吗!! 等到芍药她们再回来时,锦绣已经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不肯见人。 萧允知这厮再一次刷新了他在锦绣心目中的下限! 人家还病着呢!禽兽! 被骂的人心情却显而易见的非常好,简直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你乖乖休息,我去见父王。” 遇袭这么大的事情,怎好不见面详谈。 他方才不去,也是给皇帝一个拷问和思考的时间。 他特意从头到尾没有从刺客嘴里问任何事,还让皇帝最信任的萧允宸旁观和善后,为的可不就是把所有“事实”原原本本送到皇帝面前。 他很好奇,皇帝会怎么做呢? “你是说,在那刺客身上发现了汗血宝马的马鬃?” 汗血宝马目前除了他这个皇帝,就只有五皇子府上养着。 “可那些人却在被严刑拷打后,供出了孙家?” 皇帝捏着那根暗红色的鬃毛,笑的有些嘲讽。 如果只有马鬃,他或许还能百分之百认定这事儿是别人陷害老五,可他偏偏要多此一举扯到别人身上! 他朝棋盘上落下颗白子,“所以,那些打都打不服的死士,居然在用刑后告诉朕,他们大费周章搞出来的刺杀其实是因为后院女人争风吃醋?” 萧允宸皱着眉头看棋盘,看了半天也就往刚刚那颗白子旁边紧贴着落下一颗黑子。 皇帝对这臭棋篓子忍无可忍。 “朕都放弃围棋,改和你下五子棋了,五颗棋子你都数不过来吗?” 萧允宸满头大汗:“父王,要不咱们还是去校场打两场吧?” 皇帝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再来,这次我让你三子!” 萧允宸苦着脸收拾棋盘,下棋这种娱乐,太不适合他了。 他总感觉被娱乐的是自己。 所以他由衷感慨:“父王,何必互相为难呢……” 皇帝被他气的直吹胡子。 说实话,他最偏爱的其实是这第二个儿子。 第四十三章 我又不瞎 性子直,眼神干净,即便在这深宫的尔虞我诈里,他也长成了自己都羡慕的样子。 奈何他实在是太直了,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培养,也不是个当皇帝的料! “发现马鬃的事情,你还和谁说过吗?” 萧允宸摇头:“除了阿强,我谁都没说。” 皇帝脑仁又开始隐隐作痛。 好好一个皇子,侍卫居然叫“阿强”、“阿力”、“阿壮”,说出去不嫌丢人吗? 他揉着太阳穴拒绝看萧允宸这张和自己最像的脸:“你去把这件事分别告诉你太子皇兄和五皇弟,看看他们是什么反应。” 萧允宸愣住:“啊?” “不好吧……” 他总觉得这么做,似乎有些不仁不义。 皇帝一把掀了棋盘:“少啰嗦,不想去就再下一盘!” 萧允宸连忙改了口径:“我先和谁说?” 外头伺候着的张公公忽然在殿外露了脸,皇帝朝他摆摆手:“谁来了?” 张公公弓着腰低着头:“回陛下,是太子殿下。” 皇帝便朝萧允宸努了努嘴:“喏,算你好运,不必选了。” 萧允知进门后,皇帝已经溜了。 官方说法是和萧允宸下棋被气的头疼,午睡去也。 萧允知瞥了眼棋盘,不置可否。 就这一眼看出来的棋路,换他,他也得头疼。 不过他可不信能当皇帝的人会那么脆弱。 何况萧允宸那么明显的手足无措,还眼神乱晃。 张公公很有眼力见的给太子殿下端了椅子泡了茶,萧允知就慢悠悠的喝,仿佛一点儿不着急。 倒是把萧允宸急出一脑门汗来。 “那些刺客……”萧允知一开口,萧允宸目光就更散乱了。 他问:“问出什么来了吗?” 萧允宸欲言又止,满脸为难。 萧允知觉得皇家能有萧允宸这样的存在也真是神奇。 因为方才在锦绣那里吃够了豆腐心情愉悦,这会儿他决定当个厚道人,于是叹口气用下巴指向桌面:“马鬃,你忘记收起来了。” 萧允宸:!!! 躲在里面的皇帝:…… 这次是真气糊涂了! 萧允宸吞吞吐吐:“其实……哎?原来太子殿下你之前也看见了?” 萧允知笑了:“我又不瞎。” 萧允宸又问:“那你怎么还让我把人带走啊?” 萧允知反问他:“不然二皇弟觉得我该怎么办?这事儿我不得避嫌嘛,就看你们能从刺客嘴里问出什么来了呗。” 皇帝在里头靠着软垫听兄弟俩唠上了。 萧允宸问:“太子殿下觉得会是五皇弟吗?” 萧允知道:“不好说,证据不够,判断不出来。” 萧允宸奇怪的指着那鬃毛:“这不是证据确凿吗?” 萧允知笑眯眯捏着那根马鬃:“这算什么证据,谁都能从五皇弟的汗血宝马身上拔下来这玩意儿。” “至于死士,除了你,谁家府上不养几个?” “只有这玩意儿根本说明不了问题,那些刺客招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萧允宸好奇地问:“那太子殿下是觉得刺客说的才是事实?” 萧允知用看小傻瓜的眼神看他,把萧允宸都看的不好意思了。 他问:“二弟,从前太傅上课的时候你是不是开小差了?” 第四十四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萧允宸脸色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萧允知用看小呆瓜的眼神看他,令萧允宸更加无地自容。 他闷声答:“武技课没有。” 哦,意思是其他课程都散神了? 萧允知了然地点点头,很善良地没有继续多问,而是贴心转移话题:“刺客怎么说?父王审过了吗?” 萧允宸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父王还没和他串好词儿呢! 幸好张公公还在一旁候着:“回殿下的话,陛下差人审过了,殿下可要也去看看?” 他以为殿下会客套一点说“既然陛下已经审了孤就不必再去”,或者“一切听陛下定夺”,谁知他却就这么拍拍袍角站了起来。 “也好,孤便去看看。” 老道如张公公也顿了一顿,没忍住朝后头看了眼。 虽然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萧允知于是明白了:皇帝在后面听着呢。 他大大方方对萧允宸道:“既然是冲着我来的,好歹我得去听听看是谁对我有这样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 “或者说,他们打算陷害谁呢。” 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反正萧允宸觉得这番话合情合理。 萧允知刚走,皇帝就从后面出来看着萧允宸叹气。 都是他儿子,怎么心计城府差这么多呢? 萧允宸:??? 有种被人嫌弃了的感觉。 萧允知走后不久,五皇子萧允铭也来了。 与他同来的还有其余好几名皇子。 因为人太多,萧允宸就没找到机会和他说发现那汗血宝马鬃毛的事情。 他们来是表达对刺客一事的担心,见皇帝不在,随便聊了几句也就散了。 萧允宸几次三番朝他五皇弟使眼色都没能把人留下。 倒是皇帝出来后哼了声“聪明反被聪明误”。 从前觉得老五和太子不分上下,现在,倒是要重新评估了。 此时萧允知已经到关押那些刺客的地方。 硬骨头们一改前态,几鞭子就乖乖交代—— “那程锦绣不过山野村姑,凭什么和我家主子平起平坐?” “没杀的了她算她好运!” 萧允知不发一言,就静静地看他们演。 打完演完中场休息的时候,他才甩着画了押的纸,讽刺意味十足道:“所以,你们背后的人是孙家?” 那几人咬牙摆出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模样。 萧允知吹干纸上墨迹:“而且孙家是因为不满孤对程良娣的宠爱,才特意派人来刺杀孤?” “孤倒是头一回知道,孙大人竟有这么大的胆子。” 刺客们看着他脸上淡淡笑意,心里也不确定他到底信了没信。 反正萧允知坐这看他们挨了会儿打就走了。 看守的人将这情况如实禀报给皇帝,张公公斟酌着陛下神色问:“陛下觉得,这刺客究竟是谁派来的呢?” 皇帝伸了个懒腰:“爱谁谁。” 这里头牵扯的人,没一个是无辜的,扯到谁头上都不算冤枉。 因为刺杀事件,围猎不得不草草了之。 五皇子以超出太子殿下二十余的成绩夺得魁首,从皇帝那里领奖励时笑的十分谦逊:“胜之不武,弟弟胜之不武啊。” 第四十五章 清者自清 他本来也就是意思意思谦虚谦虚,哪知道萧允知在他旁边轻声冷哼:“你知道就好。” 五皇子表情僵住,随后满脸疑惑地看向身旁的萧允宸。 “二哥,太子殿下这是?” 萧允宸内心十分挣扎,但惦记着这些年的情义,他还是提醒了句。 “刺杀太子之人那里,发现了汗血宝马的鬃毛……” 这不可能! 这是五皇子的第一反应。 随即他又开始阴谋论——会不会是别人陷害他? 就像他也想着去害太子一样,谁知道这些兄弟们心里都藏了什么鬼? 他紧张地看着萧允宸:“二哥,太子殿下不信我,不会连你也不信吧?” 他对萧允知的称呼为“太子殿下”,萧允宸却是“二哥”,称呼不同,亲疏可见。 他叹口气:“五弟,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而且这事儿父王已经知道了。” 五皇子整个人僵了一僵,随即又平静下来。 无妨,人的确是孙尚明放进来的。 那些死士无亲无故,嘴巴也都牢的很。 就算陛下去查也扯不到自己头上来。 所以他很放心的开始装无辜:“清者自清,父王太子殿下总会知道真相!” 萧允宸仔细看着自己这个五弟说话时冷静的眉眼,实在看不出情绪真假,只好作罢,他希望五弟是无辜的。 …… 另一处,被逼喝完了药的锦绣也不装昏昏欲睡食欲不振了,萧允知回来的时候她正拿着根肘子往嘴里送。 芍药她们不敢拦着太子,瞅见自家主子这模样落入殿下眼中时,可以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们不忍直视的遮住眼,生怕听到太子殿下斥责的声音。 然而殿下只是笑了起来。 “好啊,背着我偷吃好吃的呢!” 他一把拽过锦绣细细的胳膊:“分我一半!” 锦绣不乐意,抽着手往回缩。 她可还记着这人逼她喝药还板着脸吓唬她的事儿呢! “要吃自己夹,没看到碗里还有吗?” 芍药等人心跳快的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们总觉得下一刻殿下就是掀了桌子都不奇怪! 可殿下还是好脾气的笑,边笑边硬是从锦绣口中夺食。 抢来的东西尤其美味,他把皇室的教养也扔了,吧嗒吧嗒吃的贼香。 芍药是个聪明的大丫鬟,看到此情此景已经能强压着震惊招呼下人通通离开。 面对其他人敬佩而诧异的眼神时,还能波澜不惊的解释:“习惯就好。” 门一关上萧允知更放飞自我了,他直接把锦绣捞到了自己腿上。 锦绣:??? 发生了什么她是谁这是哪儿? 她就觉得筷子抖了一下屁股忽然腾空,眨眼功夫怎么就换了个坐骑呢? 萧坐骑单手搂腰,另一只手托腮,笑的还浪里浪气。 “喂我吃!” 锦绣眼睛瞪得老大,刚想说“老子喂你吃翔”! 就见这人神色危险:“不然吃你也行!” 她老老实实把肘子塞过去堵住他这张黄不拉几的嘴。 “你还当不当人了!老子这具身体才特么十五岁!你好意思动不动就黄牌威胁?” 第四十六章 被套话了 萧允知咬了一口,剩下的脖子一甩就扔回盘子里,动作之利索令锦绣目瞪口呆,一没留神被他擦了一嘴的油。 她顿时生无可恋按住萧允知脑袋:“你是狗吗?” 萧允知嘿嘿笑:“那你以后就是狗……的。” 锦绣:…… 这天没法聊下去了! 眼看萧允知脸上那做了半永久似的假笑慢慢往别的颜色转变,危机意识极强的锦绣忙不迭转移话题:“你去看过那些刺客了?” “问出什么来了吗?” 萧允知撇撇嘴:“你可真是举世无双坏气氛的小天才!” 但也老实答了:“把锅丢给孙家了呗。” 锦绣试图从他腿上挪开:“你那根毛没起作用?” 萧允知斜眼看她:“说话能不这么有歧义吗?什么叫‘我那根毛’?”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拔了自己哪儿的毛扔那儿呢!” 锦绣噗嗤一笑,被萧允知又按了回去。 他缓缓道:“汗血宝马已经被注意到了,但我估计老五很快会想到破解的办法,毕竟是将来会得到皇位的人是吧。” 锦绣本能的点头,点到一半反应过来了:“你诓我!” 她一直没把剧情全都告诉萧允知。 前面他明明都是不在意的样子!原来等着出其不意套话呢! 得到想到的答案,萧允知了然点头:“果然是他。” 说完朝锦绣拍了一巴掌:“行了你失落个屁啊,不说我也猜到了。” “这么紧张兮兮的让我防着他,原来的男主不是他还能是谁?” 说完有很是嫌弃的吐槽:“不是我说,这也太没智商了,男主就这水平?” 锦绣捂着臀红着脸,几次想站起来无果,索性恶狠狠的坐了回去。 “人家特么十几年后才登基的!现在还是个小屁孩,城府能跟你这种大尾巴狼比吗!” 萧允知闷哼一声:“哟,翅膀硬了,说我是狼?” “信不信我就当一回狼哥哥给你瞧?” 锦绣牙根痒痒:“你现在不是吗!!!” 萧允知耸肩:“不怪我,是你主动的。” 锦绣磨磨牙,狠狠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萧允知无奈叹气,揉她脑袋:“学不乖啊,牙疼不?” 当芍药她们来传话时,就听到太子殿下用近乎哄骗的语气说。 “乖,张开让我看看,疼不疼啊?” “我看看受伤了没有。” 她们尴尬地看向似乎有急事的二皇子,却发现对方比她们还窘迫。 啊,也是,人家二皇子至今还没个妃妾呢。 萧允宸也是没想到这情形,此刻只能硬着头皮退后。 他忽然明白方才这大丫鬟说“要先通报”,其实是让他在外头等着,她们来通报的意思。 怪不得他刚刚跟着一起过来时,这大丫鬟的眼神那般古怪。 都怪他在老五那里直来直去习惯了。 芍药眼观鼻鼻观心,八方不动敲了敲门:“殿下,良娣,二皇子有急事找殿下。” 门很快就打开了,看着倒也不像是刚刚做过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儿。 只是良娣眼睛红红的捂着嘴。 萧允知朝芍药摆摆手:“去伺候你们良娣,她刚刚喝茶磕着牙了。” 第四十七章 原来是猪队友 锦绣瞪着他,一脸的“你放屁”! 萧允知耸耸肩,不然怎么说?说你不自量力对孤的肌肉下口,结果低估了孤的坚硬程度,自食其果了? 他和萧允宸并肩离开,两人还能听见身后锦绣委委屈屈和芍药哭诉的声音:“牙疼……” 萧允宸觉得有些好笑,都说太子府上这位正得宠的良娣是个泼辣嚣张的,他怎么看着更像个小孩子。 转完这念头他抬眸,正瞧见萧允知淡笑的眼神。 他忽然感觉一阵危险,忙收回视线端正了脸色道:“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想求太子殿下。” 心中想的却是:从前竟不知道太子殿下醋性这么大的? 萧允知往椅子上一坐,又示意萧允宸自己随意,这才托着下巴问:“老五的事儿?” 萧允宸有些尴尬,但念着和五皇子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还是别别扭扭开了口。 “正是……” 萧允知早猜到他的来意,所以屋里一个下人都没留。 也正因如此,没人上茶,萧允宸连喝口水掩饰尴尬都不行,只能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那马鬃的事情,太子殿下能不能当做不知道?” 萧允知瞥他一眼:“老五让你来游说的?” 萧允宸连连摇头:“不是,五弟不知道我过来。” 萧允知呵呵一笑:好在不知道,不然,他不得活活气的厥过去? 本来五皇子还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咬死了是有人陷害他,拒不承认刺杀的事情和他有关。 可萧允宸这么一求情,不就等于变向承认了吗? 他原以为萧允宸是五皇子萧允铭的脑残粉强助力,搞半天原来是猪队友。 然而萧允宸却误解了萧允知的笑意。 他自己也知道这要求提的好没道理:“我也知道这件事是我理亏,但刺杀一事很有可能是有人故意挑拨太子殿下和五弟之间的关系……” “就算我们都相信五弟,但马鬃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必然会有无数流言蜚语重伤诋毁。” 萧允知轻飘飘瞥了他一眼:都?相信? 萧允宸还真是个小甜甜。 萧甜甜皱眉严肃道:“虽然我们还不知道真凶是谁,但若因此坏了你和五弟之间的兄弟情义,岂不是正中对方下怀?” 萧允知似笑非笑盯着他瞧,越瞧,他脑袋就越低,显然自己都对这套理论不能全然信服。 能达到这效果萧允知就足够满意了。 等看够了萧允宸的窘迫,萧允知才问:“可这事,父王不是也已经知道了吗?” 萧允宸震惊抬头,仿佛在问:你怎么知道的? 萧允知笑眯眯:“二弟,你这张脸太藏不住事儿了,以后想撒谎的时候可千万记得别看对方的眼睛。” “既然大家都决定息事宁人,我这里装个傻也不是不行。” 萧允宸脸色一喜,又听他道。 “但我也不能白白吃了这么大的亏,要不然,以后谁闲着没事儿都给我来一场刺杀可怎么办?” 他说的有道理,萧允宸眉头紧锁。 萧允知是不指望这傻大个能想出什么解决的办法来的。 他用指节敲了敲桌面:“不如这样……” 第四十八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1) “光略过那马鬃的事情显然不够,有心人若是想查,并不难问出这消息。” 他语气诚恳,仿佛真的在为五皇子考虑:“为了避免麻烦,刺客一事不如直接忽略,我们就都统一口径说是遇到野兽。” 萧允知看着萧允宸补充道:“不过和他说话的时候,你不能对上他视线,免得你兜不住事儿——要是让老五知道你为这事儿越过他来同我商量,他心里肯定不得劲,你就说这是陛下的意思好了。” 萧允宸点头答应,觉得太子殿下说的在理且考虑的十分周到,五弟的确个性要强,要是知道自个儿跑了这一趟,说不准会想太多。 萧允知又说了些补充事项,这才总结道:“和他聊完之后,你得冷着他一段时间。” 萧允宸不解,萧允知笑了笑:“不然,我气难消,等我消了气,我保证此后绝不和旁人提马鬃之事。” 萧允宸几次动了动嘴皮子想说什么,偏又不知该怎么说。 说太子殿下您误会了,五弟不是那样的人? 总归太子能不追究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反正只是几天不同五弟相处而已,谁也没损失,过不了多久,他们还是好兄弟。 五弟不是也说了吗——清者自清,太子殿下和父王总会知道真相的! 送走一根筋的萧允宸后,萧允知回想着锦绣刚刚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决定再去欺负欺负她。 锦绣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可这人贼拉坏,进门就问:“想不想知道我怎么忽悠这个二皇子的?” 锦绣咬牙:“不想!” 萧允知就自顾找地儿坐下:“真不想啊?” “说不定这次二五组合就崩咯?” 锦绣傲娇的仰起脖子:“爱说不说!” 萧允知便讨好的拍拍她的背给她顺气:“好好好,是我爱说,我想说,小祖宗有没有时间听我炫耀一下啊?” 锦绣:“哼,老子就大发慈悲听你一嘴,说罢!” 萧允知爱死她这小模样了,搂着人重重亲了一口才开始秀智商。 …… 另一边,五皇子刚听说二皇子去找太子殿下时就觉得不妙,好不容易等到二皇子回来,他忙深呼吸几口,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神态轻松些。 “二哥!” 五皇子扬起笑容朝萧允宸打招呼。 对方淡淡的点了点头:“五弟。” 萧允铭觉得他二哥今天的反应和平时有些不一样。 随便东拉西扯几句之后,心急的他终于还是说到了正题。 “方才我去找你,却听说你去太子殿下那里了?” “是他找你有事吗?” 萧允宸心中一咯噔。 方才太子殿下同他说,若是老五心中无愧,自然不会提到这件事。 若是他问了…… 萧允宸回忆一遍刚刚萧允知说过的话,首先移开视线不看萧允铭的脸,接着才道。 “刺客招了。”太子殿下说,不能说出刺客招供的内容,所以他很快跳过这一段直奔主题,“但父王和太子殿下都决定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他侧着脸平铺直述的模样像极了对曾经信任的人感到失望。 萧允铭觉得喉头一紧,但还是淡笑着一副没事儿人的模样:“哦,不知刺客是怎么说的?” 第四十九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2) 萧允宸视线一直落在他处,闻言只叹了一口气。 “五弟,刺杀的事情今后就不必再提了。” “皇家围猎,太子遇到了兽群,一干仆从不行殒命,仅此而已。” “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 他和萧允铭说话向来和善,这几句却难得有些疏离。 “另外,父王给我派了些差事,这几日我就不来你府上了。” 萧允铭的假笑端不住了:莫非那群死士果真招了? 萧允宸抬头时正好看见五皇子神色变化,心头便是一咯噔。 …… 听完萧允知的讲解,锦绣看他的眼神再一次警惕起来。 “你就这么教萧允宸说的?” “那萧允铭不铁定以为自己被他二哥撞破秘密了?” “而萧允宸也会开始怀疑他一直信任的五弟其实是个心机婊?” “哇你简直太奸诈了!” “以后跟你说话看来都得多长个心眼,免得被你坑了!” 萧允知就好笑地看着她:“你放心,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会把所有的心计都扔掉,只给你看最纯粹最简单的我。” 锦绣被耳边这句低沉的告白说的心跳加快,眼看就要破表了。 此时一杆“枪”逼回了她的理智。 她转头无语看装无辜的萧某人。 “姑且不提我是怎么又坐到你腿上来了,您能把武器收一收吗?” 萧允知大喇喇绕过她小腰:“这个我说了不算,它不听我的,你才是它主人。” 说完他郁闷的叹口气:“怎么就穿成小屁孩儿了呢……” 十五岁,任他脸皮再厚,也下不了口啊。 看他郁闷,锦绣却心情大好,接过他递来的认罪纸来来回回翻看。 围猎既然已经结束,皇帝便宣布集体回宫。 路上萧允知与锦绣还是和太子妃同坐一辆马车,当然,这次车里没手炉了。 太子妃顶着张越发可怖的脸,神情漠然,眼眶通红,全程不发一言。 空出来的马车被萧允知大手一挥,给了那瞎眼的嬷嬷躺着养伤。 太医看过了,她从此后双目再看不到一寸光明。 锦绣已经从萧允知那里听到真相,得知她们一开始是真存了让自己受辱而死的念头,只能叹一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她没有那么多余的同情心给要害自己的人。 因为受了风寒,她没力气演戏,基本上是睡回太子府的。 太子妃几次欲言又止,想提醒殿下别被程良娣过了病气。 可想到这病气的由来,她又不敢开口。 殿下一直没有同她说话,怕是真如嬷嬷所料,已经查明自己做了些什么。 此时开口,不过徒惹厌恶。 况且,若是让程良娣去后头的马车,嬷嬷又要怎么办? 思来想去,只有继续沉默。 回到太子府,她也没脸和锦绣争太子殿下,匆匆让人给嬷嬷请太医继续看诊治疗去了。 看着嬷嬷痛苦的样子,想着那些被太子殿下处死的下人,再回忆殿下对那程锦绣关怀备至的模样,太子妃越想越不甘心——她如何能看着那妖姬得意! 第五十章 不该生出糊涂念头(1) 循着机会和郑家联系上之后,太子妃在让他们送新的下人到太子府之余,还顺便命人散播程锦绣在猎场被贼人掳走一事。 身为太子良娣,她若是不干净了,任凭太子如何宠爱,也唯有死路一条! 太子妃度日如年的等着程锦绣被唾沫星子喷死,等着宫里给她赐下毒酒白绫,奈何没多久就收到郑家传来的话,说皇家围猎压根就没传出任何有关刺杀的消息! 所有去过的人都统一口径:只是遇到兽群! 太子妃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太子回来后就宣布太子妃为了救他受伤,这些日子需要静养。 算是给他不去太子妃屋里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太子妃心中有鬼,自行将不满压了下去,加上要照顾嬷嬷,倒是老实了一段时间。 锦绣就这么光明正大再次被冠上“独宠”的标签,将太子留宿了。 这让太子府后院等着看好戏的女人们大跌眼镜。 按照惯例,围猎回来后皇子们多多少少都会对正妻多一些关爱,怎么到了太子殿下这里,宠来宠去还是那程锦绣! 女人们憋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忙不迭借着“请安”的借口想去太子妃那里探探口风,谁知竟被拒之门外。 见她们的是个眼生的嬷嬷:“太子妃身子不舒坦,这几日就不招待诸位了。” 她们快被好奇憋死了,只好转而去锦绣那里寻求突破。 这一上午,接二连三有人拉着锦绣院子里的下人聊天探听消息。 奈何问了半天,除了殿下一早起来练了套拳,之后又回去陪起晚了的程良娣吃早点之外,其余皆一无所获。 众人推敲半天,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为何程良娣会起晚了”这件事上,心头又是一阵醋海翻涌! 半晌,在心底骂骂咧咧回去自己院子,也算自欺欺人的图个眼不见为净。 没过几天,宫里来了人宣太子觐见。 莺莺燕燕们总算逮着机会接连跑来找锦绣“联络感情”。 然而除了孙良娣,其他人全都被挡了回去。 反正锦绣恃宠而骄不讲情理不管规矩也不是一两天的事儿了,再说如今她是良娣,府里除了太子妃就她和孙良娣并列品阶最高,不想见就赶走,管她们说什么。 倒是心里有鬼的孙良娣,本就是被人拉过来凑数,如今更是在进去与不进去之间犹豫良久。 若是太子在,她或许还会怂上一怂,但是想来想去,这程锦绣不过一介布衣,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妇,有什么好怕的? 若是不进去反倒是让人觉得她心虚,想到这里,孙良娣勇敢的跨过门槛。 外头,那些良媛啊昭训啊都在小声说着酸话—— “瞧瞧,成了良娣,架子更了不得了!” “就是!这会儿找孙良娣去,指不定是炫耀呢!” 大门在身后被缓缓关上,孙良娣忽然生出种将赴鸿门宴的感觉。 锦绣的大丫鬟芍药最近练出了处变不惊的面瘫脸,乍一看还挺唬人。 孙良娣还没见到锦绣,心跳就快的不像话。 锦绣专门挑她刚端起杯子那一刻出声。 第五十一章 不该生出糊涂念头(2) “孙姐姐可知道我们和太子在围猎时遇到了什么事儿?” 孙良娣被吓的一抖,手背上溅到几滴滚烫的茶水。 可她连呼痛都不敢。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像妹妹这么好运,还能跟殿下去长见识。” 锦绣用帕子掩唇而笑,红唇勾起,露出几颗贝齿,明媚的眸子微微眯起,像只打盹的猫儿,身上穿的月光纱随着她动作晕开层层银光,更衬得她娇艳不可方物。 用孙良娣的话来说——整个一副祸国殃民的妖姬模样! 注意到她视线,锦绣故意捏着嗓子说:“哟,瞧姐姐这话说的!” 她诚恳而实在道:“醋意十足呢!” 托着腮,锦绣神色十分嚣张:“怎么着,姐姐嫉妒我啊?” 她拿手摸了摸自己吹弹可破的肌肤:“也是,毕竟我年轻漂亮聪明可爱,还深得殿下喜爱呢!” 孙良娣被她气得快吐血了,正打算发怒,却听锦绣话锋一转。 “即便如此,孙姐姐也不该生出‘杀人’这种糊涂念头呢。” 孙良娣背后顿时湿冷一片。 她神色慌乱:“妹妹在说什么呢?姐姐怎么听不懂?” 锦绣就这么幽幽看着她,直看的她心乱如麻。 “姐姐嫁到太子府之前,听说还是个出了名的才女。” 她懒洋洋的吹了吹指甲。 “怎的这点小事还要我说那么明白?” 程锦绣不但人美,身体各处也无一处不精致,就连指甲也泛着粉嫩的贝壳色。 她懒洋洋道:“我们和太子殿下遇到刺杀了。” 孙良娣故作惊诧:“怎么会!不是说遇到了猫冬的野兽吗?” 锦绣笑了笑:“这话也就骗骗不知情的人,至于孙姐姐……那些刺客可是专门招了。” 看向孙良娣,锦绣一字一顿道:“说是受孙家指使呢!” 她抬起手很有闲心的欣赏自己指甲。 “那些刺客说啊,是孙姐姐你嫉妒我受宠,特意让他们处理掉我免得碍了孙姐姐你的眼!” “呀对了,还说是孙大人安排他们去的猎场。” 她笑眯眯说:“我原先还纳闷,皇家猎场这样地方,刺客是怎么随随便便就埋伏了那么多人,原来是有内应?” “咦姐姐怎么了,方才还气色红润,怎的忽然脸色就这么差?” 为了最大力度吓唬到孙良娣,她还特意说道。 “虽说我和殿下运气好没受伤,可太子妃带的人可是全军覆没呢,最惨的是那位总贴身伺候的嬷嬷,一双眼啊,那可是活生生被挖了出来……” “多大仇多大怨,姐姐竟让人下这么重的手啊!” “啧啧啧啧啧啧……” 孙良娣脑中嗡嗡作响——怎么会这样! 她只是安排人去教训教训程锦绣而已! 就算她的确起了杀心,那也只是针对程锦绣一个人! 对太子和太子妃她是从未起过歹念的! 她哪里敢! 怎么办! 她是不是该找父亲好好商量商量? 见自己的话起到了足够的恐吓作用,锦绣冷哼一声:“奉劝孙良娣一句,今后,可千万得三思而后行。” 第五十二章 睡起来不安稳 “啊,顺便再多提醒一下,刺客招供的内容,太子妃暂时还不知道。” 她语气幽幽道:“你猜,若是让她知道自己那么多忠仆都是因为孙姐姐你争风吃醋丢了命,会不会念着你这些年鞍前马后原谅你呢?” 孙良娣猛地抬头,锦绣卸下了眉宇间刻意为之的嚣张和骄纵,整个人的气质都和从前大不一样,她感觉自己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人。 她狐疑的看着锦绣:“你……” 锦绣却神色一松,挥了挥帕子道:“哎呀乏了,芍药,送客!” 房门被推开,守在门外的大丫鬟恭敬弯腰:“良娣,请——” 与此同时,太子正被皇帝找去下棋。 皇帝喜欢一边下棋一边和儿子们“推心置腹”,因为下棋时需要全神贯注,此时问话,更容易套出有用的东西。 再者棋品如人品,从下棋的棋路上不难看出一个人的心性。 比方说老五喜欢设套,却因为技艺不佳,往往作茧自缚。 老四自以为落子大气光明磊落,其实手法幼稚,只能也输得磊落。 允宸……罢了,那臭棋篓子还是不提的好。 总之其他皇子不清楚自己的斤两,都爱想方设法让着他,也不管他需不需要。 太子萧允知就不一样了。 他是想方设法虐着皇帝,也不管他受不受得了。 又一局结束,皇帝吹胡子瞪眼几乎忘了是找他来干嘛的。 萧允知老神在在任他看着,期间还自认为十分贴心地问了句:“要不要儿臣让您一子?” 让个屁啊! 叫其他人知道自诩棋盘无敌手的皇帝陛下居然因为屡屡输给自己儿子要求对方让子,他这面子还要不要了? 真想让的话,说这么直白干什么!不动声色的谦让会不会? 大不了他假装没看出来啊! 脑中转过这些念头后,皇帝陛下冷哼一声,将已成败势的棋盘拂乱。 “听说你最近在后院只独宠那个没根基的?” 他看似随意,眼底却都是深究:“意欲何为?” 萧允知也不笑他耍赖,边收旗子边答:“没什么啊,其他的都是旁人送来我身边的眼线,我睡起来不安稳。” 皇帝抬脚就踹:“照你这么说,朕的后宫不也成了别人家安插探子的地方?” “朕是不是也该夜夜失眠啊?” “少跟你老子打太极,说实话!” 萧允知摸了摸下巴,言词十分恳切:“她长得最好看。” 见皇帝眯着眼睛像是要发飙了,萧允知这才“老老实实”道。 “太子妃最近有些不安分,且毁了容,于情于理不想碰。” 皇帝回忆了一下太子妃那本就不出色的容貌,又想起她最近冒出大片红疹的脸,再联想到郑家那些自以为无人察觉的小动作,皱着眉头深表理解。 “其余人呢?” 他记得太子后院人也不少吧? 萧允知开始点名:“孙家您是知道的,墙头草两头倒,我这不是给他们个机会确定风向么?” 皇帝呵呵笑:“你是信了刺客的招供?” 他眼神里明晃晃都是“看起来不像这么蠢的人啊”。 萧允知撇撇嘴:“招供不可信,却可用。” 第五十三章 亲情赞助 驻守皇家猎场的人的确是孙尚明安排的,放进了不该放的人,挨些敲打让他长长记性,不为过吧? 孙尚明就是孙良娣她爹。 萧允知笑眯眯放下自己的棋罐,开始帮皇帝收拾。 皇帝看了他半晌:“别收拾了,再来一盘。” 他觉得自己需要重新认识这个曾被自己定下“过于温润”评价的儿子。 皇后就在自己殿里等着,心急如焚的她一收到太子离开的消息就来找皇帝。 “怎么样,可说通太子了?” 皇后架子端惯了,和谁说话都带着股死板气儿。 皇帝也懒得看她这幅端庄严肃的尼姑脸,就保持低头看棋盘的姿势答。 “小两口的事你瞎掺和什么?” “再说了,太子也是你亲生的,你怎么好意思让他每晚对着你侄女如今那张脸?” “大晚上的吓出毛病来,皇孙你是不想抱了?” “要真闲着没事就去给她找些养颜的方子,现在这模样,换你,你乐意天天让朕看着?” 最后这条理由说服了皇后。 若是换做她面容有碍,那的确巴不得陛下离她远远的一眼也别看。 况且她也担心逼的太紧,反倒叫太子和太子妃离了心,只是—— “就算太子妃不方便,太子也不能专宠一人啊,他既然是太子,自是最该学会‘雨露均沾’,那乡野女子也太不懂规矩了!” 皇帝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开始打哈欠。 等孙良娣被吓的魂不守舍回去自己院子里,太子也回来了。 不过,他身后跟了两名大宫女。 据说是皇后娘娘派来“伺候”太子殿下起居的。 这可真是好笑了,太子府何时就缺人到这程度了? 连个下人都养不起了?还要皇后娘娘亲情赞助? 有点儿脑子的都看得出来这两人是来干什么的。 她俩自己更是门儿清。 刚进门就把自己当半个主子了,站在太子殿下身后,见了围过来的那些莺莺燕燕,也完全没有行礼的打算。 以张良媛为首的嫔妾们维持半蹲的姿势,也不晓得给太子殿下行这个礼该不该继续。 总觉得白白被那俩新人压了一头! 正犹豫间,锦绣姗姗来迟。 大宫女中叫珊瑚的当先发难:“大胆!竟敢如此怠慢太子殿下!” 另一个叫碧玺的也跟着竖起纤纤玉指:“迎接太子殿下还敢姗姗来迟,你究竟知不知道谁才是太子府里的主子!” 她们本就是皇后娘娘派来整治这个程锦绣的,下马威自然要做足了。 没料到这茬的锦绣被这俩大嗓门惊了个嗝,随后缓缓抬眸看向她们—— 秋水剪眸明艳水润,长睫细眉未语先笑,上挑的眼角弯成一把小勾子,看人时就朝对方心里挠啊挠。 朱唇不点自红,因为被吓倒此刻正微微撅起,带着委屈。 若不是她穿金戴银硬生生毁了这把好颜色,说是哪家权臣家的贵女也有人信。 她抿了抿唇,看向太子,发出声软绵绵的:“嗯?” 竟连声音也端的绵软勾魂! 难怪将太子迷得魂不守舍! 第五十四章 望殿下指点 饶是这两人来之前就在心底对锦绣“狐狸精”的形象做了大致描绘,看清她容貌的这一刻也忍不住赞叹——好一张精致颜色! 这般美貌,怕是连宫里的娘娘也要自叹不如。 难怪太子殿下只是外出遇见,便不在乎她身份低微,直接将人带回府中,还无视他人眼光的很快将她升到了良娣之位。 不过那又如何?太子再宠爱,也改变不了她低贱的出生,哪像她们,她们姐妹可是从宫里教养出来,还是皇后娘娘亲自赏给殿下的! 两人傲然抬头,用一种看蝼蚁的神情看着锦绣。 仿佛等着她羞愤自卑。 锦绣盯着两人看了会儿,又转头看萧允知。 “殿下这是路上又遇到了什么卖身葬父的姑娘,便顺手做好事买回来了?” 萧允知眼中都是笑意,他还没说话,珊瑚又迫不及待的抢先道。 “大胆!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出言羞辱我们!” 说完还高高抬起胳膊,看这动作,竟是想打人? 萧允知能让她动手吗? 只一个眼神,夜魑便轻轻松松捏住了她的手。 她后半句话这才绕到嘴边:“我们可是皇……” 锦绣叹了口气,上前两步,二话不说就是一巴掌。 这巴掌力道十足,不但将珊瑚半边脸打的歪了过去,也将还未说出口的那句自我介绍给打回她肚子里。 锦绣甩了甩手,心道我又不傻,会给你搬出靠山的机会吗? 她双手叉腰,小嗓子亮堂堂的:“这一屋子主子都还没发话,你们倒是嚷嚷的欢腾!” “我险些以为你们才是太子府的主人呢!” 珊瑚捂着脸,脑袋嗡嗡作响,一旁的碧玺直接看呆了。 作为皇后娘娘的贴身丫鬟,从来只有她们作威作福给别人巴掌受,什么时候有人敢对她们动手了! 回过神来的碧玺立马要发威,可她教训人的话还酝酿完呢,就见程锦绣这小妖精可怜兮兮把嘴一扁,将手掌正对着太子殿下哼唧起来:“手手痛痛!” 萧允知忍着笑意捏住这只痛痛的小手手,还顺着小妖精的意思呼呼了两口。 张良媛她们就算了,好歹有过经验,心里吐槽几句也就罢了。 从未见过这阵仗的珊瑚和碧玺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这是太子殿下? 传闻中最克己守礼,严谨沉稳的太子殿下? 殿下竟也会对一名女子露出这般神色来吗? 这女子能有这般手段,当真只是个山野铃医? 就在她们怔愣之际,两人忽然瞥见锦绣在太子殿下帮她吹手掌时投来的眼神。 该怎么形容呢? 小人得势,狐假虎威,总之,但凡有点城府心计,都不可能堂而皇之做这样的表情! 然而正是这个表情,又让她们彻底放下了对锦绣的戒心,反倒觉得她难成大器。 充其量就是个靠着美貌暂时迷倒了太子殿下的宠妾罢了。 红颜有时老,徒有美貌的女子,宫里死的还少吗? 两人迅速将主要攻克目标转移到了太子殿下身上。 她们也拿腔作调委委屈屈道:“殿下,奴婢二人初来乍到,也不知该做些什么,还望殿下指点。” 第五十五章 区区两名奴婢 按照皇后娘娘的计划。 这么晚她们才临时来到太子府,单独的住处自然是没有的。 那晚上显然只能和太子殿下…… 两人对视一眼。 她们是对双姝,身段容貌也都极佳,就不信殿下不动心! 经受过专业训练的她们一颦一笑一个动作都透着满满的诱惑,然而萧允知的视线由始至终只落在锦绣那双纤纤玉手上。 他斜眼看了看一旁事不关己状态的赵公公,后者只觉得脊梁骨迅速爬上一阵寒气,惊的他只想哆嗦:完了!办错事儿了! 本来只觉得小祖宗演戏挺好玩,就配合配合,可真下嘴吹了,萧允知却越发觉得她连手都嫩的像块豆腐,瞧着瞧着,还真觉得有些红了。 他顿时不高兴起来——什么脸皮这么厚!把我家锦绣的手都打疼了! 心情不好,语气连最基本的客套都没了。 “指点?” “下人的规矩自有管事嬷嬷和赵公公教导。” 珊瑚和碧玺满眼不敢置信:“殿下?” 萧允知揉着锦绣的手,头也不回问:“难不成区区两名奴婢,还要本殿下亲自教导?” 两人连忙跪下连道:“不敢!” 赵公公也敏锐的感觉到主子情绪变化,忙老老实实接下这俩烫手山芋。 大宫女是皇后娘娘赐的,不好得罪,太子殿下是主子,更不可违逆,赵公公权衡之后寻了个折中的法子。 “天色已晚,咱家这就先让人带二位去休息,明日再安排去处。” 待会儿寻个主子高兴的时候探探口风。 萧允知果真将这两名宫女当做普通下人看待,吩咐完就头也不回的带着锦绣走了。 珊瑚和碧玺呆愣看向其余嫔妾。 因着方才那下马威,张良媛她们现在看这俩新人比看程锦绣还不顺眼。 好歹程锦绣是府里有了品阶的人,经过这些日子,太子独宠的事实又早就深入人心,她们已经习惯被压一头。 可这两个宫女算什么玩意儿? 什么封号品阶都没有,说白了就是俩奴才,这就摆上谱了? 由张良媛带头,嫔妾们一个个扭着腰肢回去美容养颜去了。 留下脸臊得通红的珊瑚和碧玺,只能憋屈的在又挤又脏床铺还硬的下人房凑合一晚。 赵公公安排好这两位就赶去追主子了,结果被冷着脸的芍药告知太子殿下正和良娣沐浴。 他一脸“我懂得”,低眉顺目乖乖站在外头候着,心里估摸着殿下这算不算惩罚他刚刚站队不及时? 屋里,浴池中,锦绣也正问这个问题。 “你是故意让赵公公罚站呢?” 萧允知把衣服一件件扔到屏风上,又动作熟练的踢掉裤子往池子里走。 锦绣扭开脸盯着自己的影子看,估摸着人已经下水了才捏着银针包包转回去。 结果萧允知冷不丁整个站了起来,锦绣吓的忙捂住眼睛蹲下。 听到哈哈大笑声她就知道自己被耍了。 “萧允知你幼不幼稚!” 被吼的人很无所谓耸耸肩:“幼稚还是优质,你要不自己确认一下?” 臭不要脸! 第五十六章 哪里缺人便去哪里 锦绣啐他,却也还是拿着银针包走到他身后。 萧允知用手拽着她飘在水面上的里衣布料,不满道:“哪有人穿衣服泡澡的,差评!” 忍无可忍的锦绣作势要朝他手背上扎。 “谋杀亲夫啊你?” 锦绣不理他,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萧允知背后。 上面遍布着密密麻麻的针孔。 即便她手法已经十分熟练,次数多了,她还是很难找到下手的地方。 余毒难清,虽然不至于危及性命,却也总是颗定时炸弹。 她有好长时间没动作了,萧允知叹了口气,用自己的手覆上锦绣的。 “没事,你随便扎,要是实在心疼就也帮我呼呼,亲亲也行。” 锦绣咬牙,她知道萧允知故意插科打诨,就是怕她低落。 三年,再有三年找不出解药,她就回去师门。 但碍于程锦绣师门那些规矩,她决定暂时不和萧允知说这些。 萧允知拍了团水花溅到她脸上,冲掉那让他心疼的神色。 锦绣抹了把脸,低头换了根最粗的针。 萧允知不乐意:“你怎么不直接拿筷子捅我呢?” 锦绣撵着银针没有回答。 萧允知问:“后来我死了吗?” 锦绣狠狠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声音响的都出了回声。 萧允知发出浮夸的惨叫。 锦绣木着脸道:“祸害遗千年,放心,你活得好好的!” 她撒谎了,原剧情里,太子始终未能找到解药。 方才萧允知是在听到巴掌声之后才喊的,可见他背上已经没多少感觉了。 这毒已经逐步麻木他的痛觉。 现在是对疼痛的感知,再往后,还有味觉、嗅觉、听觉、视觉乃至…… 深吸一口气,锦绣重复了一遍:“你活得好好的!” 萧允知轻轻拍她手背:“好好,我活很久很久,和你生一堆大胖小子,然后他们每天惹你生气,我就帮你一个个扒了裤子打屁股!” 傻丫头,你不知道你每次撒谎都会下意识咬唇。 他伸手拂过锦绣脸颊:“话说你刚刚打人是不是因为吃醋啊?” “放心,见识过你这般的真绝色,外面那些庸脂俗粉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锦绣满腹哀愁被他搅得烟消云散,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他带歪了话题。 “意思我要是丑了你就不喜欢了呗?” 萧允知连连讨饶:“怎么会呢,你是仙女,仙女就算满脸褶子也是天下第一美人,你的字典里有丑这个字吗?” 油嘴滑舌! 从浴池出去时锦绣照旧气呼呼的。 她先把萧允知赶出去自己才开始换衣服。 芍药她们对里间换下来的太子殿下的干衣服和自家主子的湿衣服早就习以为常,也就收拾的时候全程脸色爆红而已。 锦绣默念我什么也看不见,大步走到外间喝茶掩饰尴尬。 刚端起杯子就听到萧允知正和赵公公说话。 “放到哪儿去?” “赵公公,身为太子府总管,每月拿着孤给的俸禄,莫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 “太子府不养闲人,自是哪里缺人,便放到哪里去。” 赵公公秒懂,果断告退。 第五十七章 凭什么 次日,当失眠了一夜的珊瑚和碧玺决定保持这幅憔悴容颜去见太子殿下以博取同情,就听赵公公说已经给她们安排好了去处。 “二位既然是皇后娘娘安排的人,自然不能去伺候那些随随便便的小人物。” 两人心中一喜,暗道莫非太子殿下早就打算要将她们二人收归房中? 昨夜不过是哄那宠妾开心才故意晾着她们的? 正打算好好规划自己的新生活,就见赵公公将她们带去了……太子妃院子里? 两人脸上只剩诧异。 赵公公是个八面玲珑的,断然做不出将皇后娘娘赐的人扔下便走这样的事情。 他将皇后娘娘的仆从不幸殒与兽口的事情说完,还将二人捧了捧。 “以二位的身份,送去哪儿都不合适,唯有两位主子配得上。” 珊瑚嘴快,忙不迭问:“那为何不让我们直接去伺候太子殿下?” 这话正巧让刚刚走出来的太子妃听见,本就因为嬷嬷伤势加重而郁闷的她顿时心生不满。 姑姑说好要帮她,结果不但没能留住太子,反倒又送来两个争宠的,而且这二人还似乎不乐意伺候她? 她正憋了满肚子郁气呢! 眼角余光瞥见太子妃身影,赵公公忙往嘴上抹了蜜。 “那自然是因为太子殿下惦记着太子妃,生怕那些粗手笨脚的人伺候不周到!” “二位是宫里学过规矩的,让你们伺候太子妃,殿下才能安心啊!” 珊瑚还待再说,二人身后已传来太子妃的回答。 “替本宫多谢太子殿下。” 珊瑚和碧玺同时身子一僵——遭了,太子妃听到多少? 两人小心翼翼抬眸去看,却没法从太子妃那板正的神色里瞧出情绪,不由得更加紧张起来。 她们抬头时,太子妃也看清楚了这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一样的年轻、美貌、妖娆,充满野心。 想到这二人也将成为太子府后院的成员之一,她就觉得心头有虫蚁啃食。 此时此刻,心力憔悴的太子妃早把“温良贤淑”和“母仪天下”抛到脑后,她心里只剩下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她隐忍贤惠,却只能换来一个个娇俏的新人,那妖姬程锦绣可以大大方方独占殿下,后院的其他小妖精可以光明正大勾引殿下,就连这两个小小宫女都敢妄想去贴身伺候殿下? 这一刻,她是真的有些怨皇后娘娘。 她在想:姑姑给太子殿下送女人,究竟真的是为了教训那程锦绣,还是单纯给儿子填两房妾室好开枝散叶? 又或者…… 太子妃阴暗的想:是因为自己不得不和众多嫔妃分享一个男人,就见不得旁人过得好?想让所有人都和她一样不幸? 她不说话,珊瑚和碧玺就只能低头保持现有姿势不动。 方才向太子妃行礼后并未得到回应,她们维持半蹲已经好一会儿了,这会儿有点儿撑不住,珊瑚率先腿一软摔倒在地。 太子妃冷笑起来:宫女也不过就是奴才,生来贱命,就真这般娇弱了? 赵公公领了赏钱欢天喜地退下,太子妃转身吩咐:“你们去照顾陈嬷嬷。” 第五十八章 婆媳关系 珊瑚眉头紧锁,本来以为伺候太子殿下后能一步登天当主子,以她们的姿色,她自认为当个良媛不成问题。 没曾想殿下没收下她们就算了,来到太子妃这里竟然还要去那个脏兮兮的老奴婢床前侍疾? 她算哪根葱? 太子妃沉下脸:“怎么,本宫喊不动你们?” 两人忙道不敢,乖乖去给重若千钧的嬷嬷擦身子。 陈嬷嬷年纪大了,受了这样重的伤,回来后不但没好,反而发起烧来。 这一烧,整个人日渐糊涂,就连翻身都成了件困难的事情。 珊瑚和碧玺生怕嬷嬷给她们过了病气,照顾的自然不会尽心。 只要没人盯着,两人就放着嬷嬷自个儿哀嚎,躲起来找清净。 碍着她们是皇后娘娘的人,其他下人不敢多说,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们事情没做多少,八卦倒是听了许多。 于是皇后娘娘那里慢慢的听说个小道消息:据说起初太子妃脸上的痘并没那么严重,是因为没忌口吃错了东西才导致恶化。 太子妃进宫和皇后姑姑交流婆媳感情时,皇后没忍住提到这事儿,语气就有些责备:“你也是,这么大的人了,又是堂堂太子妃,未来的皇后,怎么竟连区区口腹之欲都抵不住?” 太子妃脸色难看,心绪翻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什么口腹之欲!那明明是你改的菜单!若不是你,我的脸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回去的路上稍加思索她就明白是珊瑚和碧玺偷偷打小报告,更是将二人寻了个由头重罚。 两人心中有怨恨,照顾起那嬷嬷就更不耐。 而萧允知则每天下朝后窝在锦绣屋里听下属们汇报太子妃那院子里的鸡飞狗跳。 锦绣看他神情就猜:“你是不是又要算计人了?” 萧允知不认,还叫天屈。 “我这么正直善良的小可爱怎么会算计别人呢?” 转头却对夜魑吩咐:“多叫几个人在郑云舒耳边提一提猎场那顿饭的事情,务必让她觉得,若是不吃那一餐,或许她就不会毁容。” 再同夜魅道:“另外让宫里的眼线在皇后面前将郑云舒这毛病说的越小越好,最好让她觉得,只要郑云舒乖乖喝几天药,再心情平静的清粥小菜几天就能好彻底。” “再适当提一提她好不了完全是因为思虑太多,心思太重。” 锦绣:……我信你个鬼! 然后清了清嗓子提议:“要不然让皇后偶然听说抄写佛经可以平心静气什么的?” 婆媳关系那可是上古难题,不用挑拨都步履维艰,他们这么搞,两代郑世女的同盟怕是要裂。 萧允知噗嗤笑了,他刮了刮锦绣的小鼻子:“哟,我们家小狐狸精真机灵,小点子一个接一个!” “夜魍,照做。” 不给锦绣反驳的机会,他道:“孙尚明那老东西说想女儿了,你说我该不该让他来见见孙良娣呢?” 锦绣撇嘴:“问个屁,你不都已经同意了么?” 萧允知就宠溺的笑:“哎呀,事事都不瞒你,这样是不是没有惊喜了?” 他似模似样的托腮道:“看来以后不能什么都当着你的面说了呢!” 第五十九章 让她们俩自己玩儿去 “我要藏我的小秘密啦!” 锦绣看见他这讨嫌的德行就来气,掐了把才算舒坦。 吃完饭她照旧是要去药房研究解药的。 皇家围猎这段剧情,若不是的确有用,她也不会让萧允知犯险。 五皇子的刺客不算全然没用,她猜得没错,原剧情里太子中箭后病入膏肓正是因为箭上抹了毒。 这毒也正正就是萧允知体内那玩意儿。 他们的确是将所有刺客都活生生好端端送去给皇帝拷问,可那些人用的箭矢早被缴了。 有了箭矢上的原毒素,锦绣觉得说不定可以分析出解药来。 想到就做!她走后,夜魑才再次出现在萧允知跟前。 “主子,那周嬷嬷……” 萧允知正在练字,闻言笔杆子都没晃一下。 “刺杀锦绣的主意就是那老东西出的吧?” “你觉得,我该让这胆大包天的东西活着吗?” 夜魑懂了。 萧允知又叫住他。 “记着,这件事程良娣不必知道。” “还有,那老东西断气的时候,最好让皇后弄来的宫女撞见。” 夜魑:“属下明白!” 想害锦绣? 想给他塞女人? 萧允知转了转手上扳指。 一个活腻了,一个闲得慌。 还是让她们俩自己玩儿去吧。 要不是锦绣妃让他留着郑云舒…… 萧允知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别让姓周的那老东西死的太舒坦。” 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同出自郑家,原本,两人之间应当亲密无间。 可最近皇后总觉得郑云舒一点儿不如从前乖顺,脾气也见长。 一点小毛病拖了这么久都不见好,简直匪夷所思。 太医都说了那只是小毛病,心平气和有那么难吗?这么小家子气以后怎么做大事?真不知道郑家这些年都是怎么教她的。 珊瑚和碧玺传回来的消息也说太子妃对她们极为苛刻,甚至都没让她们见太子的面。 皇后想了想,总觉得郑云舒在太子纳妾这件事上,做的太不大气,为了帮助她改掉这个坏毛病,皇后特意把太子妃叫到了自己宫里开导。 太子妃听着皇后娘娘满口大道理,更觉得姑姑根本不像她自己说的“全心全意为你考虑”,否则,怎么一个劲让她给自己的夫君塞女人? 她若是真这么大方,怎么还偷偷处死了那么多陛下宠幸过的女人? 然而来之前家里新送过来的孙嬷嬷特意提醒,凡事要听娘娘教导,只有娘娘向着她,未来她才能稳坐皇后的宝座。 毕竟,家中姓郑的女子,可不光是她一个。 这道理她懂,是以她心中虽不满,面上神色却恭敬的很:“云舒谨遵娘娘教诲。” 皇后满意的点头,结束谈话后转身从贴身宫女手中接过本册子:“这是本宫特意从普济寺给你求来的佛经,你回去多抄几遍,好好静静心。” 太子妃需要很努力才能维持神色不变得狰狞。 抄佛经? 姑姑害她吃了那些辛辣刺激的东西,又给她塞了两个妖精添堵,如今却要让她抄佛经?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过那本经书谢恩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太子府。 刚一走进自己的院子,她就听见墙角有人在压着嗓子聊天。 第六十章 这可如何是好 “我觉得咱们太子妃长得比其他的娘娘好看多了!端庄大气,高贵典雅!这才是正室该有的样子!” “那两个宫女算什么!给咱们太子妃提鞋都不配!” “不就是几颗痘痘吗?多大事儿!” “要是主子当初在猎场没吃那些东西,又怎么会至今……” “你们说皇后娘娘派宫女来伺候,是不是自己觉得亏欠咱们太子妃,特意补偿的啊?” 身边仆从打算上前驱赶教训,太子妃却摆摆手绕开。 这段话前后半截给她完全不同的感受,她得回屋子里缓缓,还有那该死的佛经…… 真想直接撕了! 她不知道的是,他们刚走,方才拉着下人们讲八卦的那丫鬟便拍拍裙角,又来到周嬷嬷的院子外头。 珊瑚和碧玺正坐在门口掉眼泪。 “咦,两位姐姐这是怎么了?” 二人忙胡乱擦着脸呵斥:“你是什么东西,跑这来做什么?” 丫鬟无辜的端着手中托盘:“我是给嬷嬷送饭的啊,太子妃今日特意吩咐厨房给嬷嬷熬了参汤呢!” 珊瑚咬牙:那老东西也配喝这么精贵的东西? 丫鬟继续没城府的叽叽喳喳:“两位姐姐方才是喜极而泣吗?” 珊瑚绿了脸:喜个屁!待在这种地方,伺候脏兮兮的老太婆有什么好喜的? 丫鬟眨眨眼:“听说方才太子妃进宫时,皇后娘娘催促快些让太子将两位收房呢!” 珊瑚怒容卡在脸上,瞬间喜上眉梢:“当真?” 丫鬟的笑容无懈可击:“可不是嘛!” “好多人都听见了!指不定就这两天了!” 珊瑚和碧玺一改颓丧,顿时笑的满面春色。 小丫鬟却揉了揉鼻子蹙眉问:“这是什么味儿啊?” 二人身子一僵,立刻后退几步。 那周嬷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是瞎了眼,竟逐渐生活不能自理,她们虽然是宫女,却也没给人处理过这种东西,免不得身上就沾了些,这也正是两人崩溃大哭的原因。 小丫鬟眨眨眼,忽然热情的提议:“要不然,我来替两位姐姐照顾嬷嬷吧?” 珊瑚很是心动,碧玺却有些警惕地同珊瑚耳语:“好端端的非亲非故,她为何要帮我们?” 珊瑚便也不曾搭话。 小丫鬟嘿嘿笑着作揖:“奴婢别无他求,只求二位姐姐飞黄腾达后能提携一二!” 原来如此! 二人其实还不信她,可小丫鬟却又说:“两位总不能就这样去伺候殿下吧?” 她们只好试着让小丫鬟进屋伺候,自己在门口盯着,见她果真动作利索将那些污秽清理干净,就稍稍放了心。 小丫鬟抱着换下来的被褥走出来时,珊瑚和碧玺立刻闻到一股刺鼻酸臭。 两人想着的确不能叫殿下见到这样的自己,便默许了小丫鬟的示好。 她二人戒备心中,起初每次都盯着小丫鬟动作,次数多了,还能聊上几句。 于是她们便听说皇后娘娘其实早催了太子妃好几次将她们收房的事情,偏太子妃不允…… 等了好几天仍旧没听到消息,她们便认定果然是太子妃故意拖延,这可如何是好? 第六十一章 她们配吗 小丫鬟再次支招:“就这么干等着看哦等不来机会。” “今日太子沐休,来时我听旁的姐姐说他现在正在书房呢!两位姐姐不如……” 两人越听越是抓心挠肺,可却不敢明目张胆的违背太子妃。 小丫鬟撇撇嘴:“这有什么!两位姐姐可是受皇后娘娘的命来伺候的,太子妃难不成还能越过皇后娘娘去?” 她说的有道理啊! 这几天一直听小丫鬟描绘当主子后的精彩,两人被撩拨的抓心挠肺,没多久就迫不及待回房间换衣服去了,浑然不知她们走后“小丫鬟”便收了脸上那市侩神色,慢吞吞走进嬷嬷房里关上了门。 珊瑚和碧玺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去太子书房外转悠,侍卫前去驱赶,她二人便娇羞表示“是皇后娘娘让我们来伺候太子殿下”。 侍卫们说要去通报,便独留她二人在外等候。 萧允知在里间听说后就露出个凉凉的笑。 来伺候他? 呵呵,她们配吗? 这世上除了锦绣,谁也别想污了他的冰清玉洁! “去把这事儿告诉郑云舒。” 珊瑚和碧玺可是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又逮着机会来见太子,正做着飞上枝头的美梦,却不曾想,没等到书房门开,却等来了面色铁青的太子妃。 “让你们照顾嬷嬷,你们就是这么照顾的?” 方才她憋着郁气在房间里抄写佛经,拿帕子擦汗时发现恰好是嬷嬷给她绣的百花争艳,便想起去看看她。 谁知刚推开门就差点被扑面而来的嗖臭味熏得晕过去,而本该在门外伺候的珊瑚和碧玺却不见踪影,让下人一问方知她二人竟去太子书房外头卖弄风马蚤去了! 这两个贱婢! 萧允知在书房里听着太子妃命人将那二人带走,面上神色都没变过。 他将最后一本奏折放下,翘起唇角:“好戏上演了。” 碍着皇后娘娘的面子,太子妃本来只是想把人带回去给嬷嬷擦身子换衣服做她们该做的事,可没想到刚把珊瑚和碧玺推进门便听见一声惨叫。 “救命,死,死人啊!” 太子妃眼前一黑,脚下发软的吩咐其他人去查看。 嬷嬷果真已经去了,屋里臭气熏天,脏东西流了满床,显然不可能是一时半刻积下来的。 珊瑚和碧玺怕极了,过度受惊的大脑这会儿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呆呆的说:“这,这不可能,我们走之前让一个小丫鬟留在这里替我们的,我们明明见她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收拾了……” 就算那小丫鬟偷懒,屋里也不可能短短片刻脏成这样! 究竟是哪里不对! 太子妃咬牙切齿:“让小丫鬟替你们?” “你们这是已经把自己当成主子了?” 听到这句话,珊瑚反倒反应过来:莫非是太子妃故意陷害?为的就是除掉她们,不让她们见到太子? 她立刻大叫起来:“太子殿下救命!皇后娘娘救命啊!” 太子妃本就火大,听到这些更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挑衅,当下便让人捂住她们的嘴杖责二十。 两人在宫里就没干过什么粗活,二十板子下去已经进气少出气多,她们奄奄一息的听着太子妃找来的太医道—— 第六十二章 不过是两个奴才罢了 “周嬷嬷已经去了多时,她背后生疮,关节水肿,想必生前并未经常翻身,受伤的双眼已经流淌出脓水,若是按时吃药,想必不至于此……” 太子妃用力捏住桌角,所以说,嬷嬷之死是因为照顾不周? 嬷嬷活着的时候她或许只当对方是个忠心耿耿的下人。 但她这一死,太子妃心里全都记着她的好。 小时候的悉心照顾,长大后的事无巨细,还有自己生气时的耐心开导…… 正因如此,此刻她对珊瑚和碧玺简直恨入骨髓! “打!继续打!” 不知是不是打的太狠了,向来老实的碧玺竟喊出句:“太子妃您不能这么对我们!我们是皇后娘娘派来的!” 太子妃心头满是狠厉,她转头,在那两人期待的眼神中缓缓道:“我们?” “不过是两个奴才罢了。” “给本宫用力打!” 血色染红了珊瑚和碧玺的衣服,两人身下一片惨不忍睹,逐渐没了声音。 用刑的婆子伸手一探:“禀太子妃,这两人没气了!” 太子妃手上一顿,看着珊瑚和碧玺尸体,她用帕子按了按额角:“继续打。” 提着棍子那婆子愣住:“可是她们……” 她们已经死了啊! 太子妃头也没抬,端起茶杯品茶,倒是她身后的孙嬷嬷叉腰怒喝:“让你打就打,哪儿来这么多废话!” 婆子只好重新落棍,噼里啪啦的声响和两人安安静静的回应形成鲜明对比,时时刻刻提醒着所有人——那是两具尸体。 再看座上的太子妃时,她们便忍不住流了一身冷汗。 等到杖刑结束,珊瑚和碧玺的身体已经不成样子,太子妃却掩袖遮住了唇角冷笑。 “呀,你这奴才怎么回事,本宫只是想给她们点教训让她们记住,你怎的不知轻重,就这么把人打死了?” 婆子直到被压入地牢也没想明白:不是太子妃让打的吗?而且她们早就死了啊! 萧允知听说珊瑚和碧玺死讯的时候,正把从药房里拽出来的锦绣往踏上摁。 “你看看你这黑眼圈!再熬夜可就扮不了小妖精了!” 锦绣小脚乱蹬:“你说我丑?” 萧允知捏住她脚腕:“岂敢岂敢,你是天下第一美人,牙掉光了都不会丑,不过被人误以为和我夜夜笙歌胡天胡地采阳补阴也无所谓吗?” 锦绣脸色通红:神特么采阳补阴! 他刚给锦绣盖上被子,就听夜魑禀告:“太子妃求见。” 然后补充:“皇后娘娘赏赐的那两名宫女被杖毙了,应该是为这事而来。” 自从围猎回来,太子妃就尽量避免让太子看到自己这张脸,此时求见,她自己也无所适从,索性戴上面纱遮住大半张脸。 是以如今她整张脸就只剩一双哭过的眼睛红彤彤最为显眼。 一到萧允知面前她就跪下了。 “殿下!周嬷嬷她去了……” 她边哭边说:“太医说嬷嬷是因为被照顾不周才会这般惨死!” “臣妾因为嬷嬷的事情杖责珊瑚和碧玺,没想到婆子下手太重,竟,竟将她们给打死了!” 没想到? 第六十三章 嬷嬷死了也好 萧允知掩下心中不屑,面上摆出个不敢置信的表情:“你是说,那两人竟然故意苛待嬷嬷?” 太子妃满脸泪水:“嬷嬷死的时候那般不体面,臣妾意难平!所以才会……” “可臣妾也没想要她们的命啊!” 太子挂着袖子作势要扶太子妃,伸到一半却又收了回去做沉思状。 “这是自然!” 下人都被支出去了,太子妃只好自己从地上起来。 她悄悄抬头看了萧允知一眼。 “皇后娘娘可会怪罪臣妾?” 萧允知道:“陈嬷嬷虽有错,待你却一直是极好的。” “孤还记得当初你我成亲时,你娘亲还说陈嬷嬷是看着你长大的,从小抱你的次数比亲娘还多。” 他不说还好,一说,太子妃的眼泪更是止都止不住。 “她们,她们欺人太甚!” 萧允知连连点头:“的确!也怪孤疏忽了,想着是母后选的人,应当稳妥,没想到竟然……” 他冲太子妃严肃道:“放心,母后那里孤来解释,这些天你就先告病别进宫了,免得母后和你争执起来!” 太子妃沉痛的心情终于得到一点安慰,这些天的忐忑不安也缓和下来。 她现在过来,一是想让太子帮忙在皇后那里转圜,二就是想借此看看殿下对她的态度是否有所改变。 看来殿下在围猎时生出的那些不满已经随着嬷嬷的死消失了! 想来也是,刺客又没对殿下出手,程锦绣也好好的没事,气了这么些天殿下应当消气了。 再者,嬷嬷对自己忠心耿耿,想必就算殿下曾私下让人查问过,嬷嬷也应该已经将刺客之事一力承担了吧? “多谢殿下体恤!” 被人送出书房后,太子妃忽然生出种“嬷嬷死了也好”的诡异念头。 此时锦绣慢悠悠叼着块糕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她的声音因为食物显得有些含糊。 “嗯嗯嗯嗯!” (老奸巨猾!) 萧允知噗嗤一笑,低头张嘴把她的糕抢了。 锦绣大怒,亮爪子就挠,萧允知心情不错地把人摁住和她解释。 “毕竟是皇后派来的人,我要是动手处理,这笔账肯定会算在你头上。” “但要是太子妃来做就不一样了。” “她总不可能为了你去教训那俩宫女。” 锦绣若有所思:“顺便瓦解郑家原本牢不可破的同盟关系?” 萧允知叹口气:“我就不能单纯是为了给你守身如玉吗?那俩宫女可是皇后送给我暖床的!” 锦绣:…… 她清清嗓子移开视线:“一个大男人,怎么还邀功起来了……” 萧允知连连蹙眉:“大男人怎么了?我对你好不让你知道,那不是白瞎了吗?怎么样?你现在感不感动?打不打算给我一个爱的亲亲?” 锦绣哼哼唧唧推他手臂,可这人真的太坏了,不完全箍紧,也坚决不肯撒开,就留条缝让她扒拉。 逗猫呢? 锦绣火气上来,牙根又开始痒痒。 正好芍药进来送茶水,锦绣立刻在萧允知手臂上噼里啪啦一阵狂拍,示意他起开,然而这人根本不在意。 反而老神在在就着这个姿势等着芍药说话。 芍药几番犹豫,还是低着头冷静汇报:“启禀殿下,方才赵公公来了,说孙大人再次求见。” 第六十四章 父女密谈 萧允知笑了声:“说孤不在。” 芍药虽觉得奇怪,却还是乖巧应了。 而后萧允知又道:“守着院门,没孤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芍药好不容易练就的平静神色瞬间崩塌,整张脸红的不行:“是!” 锦绣:…… 细看她退下时朝自己投来的那个眼神…… 锦绣敢打包票,芍药绝对想歪了! 她低头在萧允知手臂上艰难的捏起一小片肉狠狠转了半圈。 萧允知就跟不知道疼似的,还呵呵笑。 “误会就误会呗。”他看锦绣这小模样就知道她害羞了。 “反正全太子府都知道我宠你,让他们以为咱们关上门少儿不宜,总比叫人猜测咱俩在谋划大事来得好吧?” “再说了,我要晾着那个孙尚明,总得有个正当理由不是?” 锦绣仔细想了想,也觉得这话好像没毛病。 如果太快见孙尚明,显得太子殿下多好哄啊! 要是聪明点儿没准对方还要怀疑整件事是不是就是太子殿下给他挖的坑! 晾着吧,晾着好,也好让他仔细想想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以及今后站队怎么站。 让孙大人站在太子府外头等显然是不合理的,既然人家今儿用的是“想女儿”这个借口,赵公公索性把人带去孙良娣院子里。 父女俩一见面就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喝完一杯茶后孙良娣才谨慎的支走下人们。 她开口便直奔主题:“爹,您终于来了!这些天可急死我了!您可知道那些刺客把咱们招出来了!” 孙尚明就是为这事儿来的,飞鸽传信不适合聊这么私密的话题,所以只略略带过而已。 走到门口仔细确认没人偷听之后他才擦着脑门的汗问。 “究竟怎么回事?” “不是说只是找人教训教训那程锦绣吗?” “怎么还扯到太子妃身上了?” 孙良娣这些天急的嘴上都长出燎泡来了。 “这也是我想问的,爹,我只说要给那程锦绣教训,您怎么还安排了那么些穷凶极恶的刺客?” “那刺客将太子妃带的下人全都杀了!” 孙尚明被吓得不轻:“你说什么?” 他是个保守派,站队都不敢把所有的底牌放在同一边,哪儿来的胆子搞什么刺客! 深吸一口气,他忙走到孙良娣身边压低嗓子:“你把整件事仔细跟我说一遍!” …… 孙家父女密谈这段时间,夜魑也报了件事。 “太子妃吩咐人将珊瑚和碧玺扔到乱葬岗去了。” 萧允知挑眉,锦绣叹了句:“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 夜魑敬畏的看了太子一眼,啥也没说。 锦绣又说:“太子妃怕是迁怒。” 她得不到萧允知的宠爱,想设计除掉程锦绣偏偏又自食恶果。 皇家围猎之后,太子就再也没有踏入她的院子。 对外虽然只说让她好好养伤,但太子妃一直觉得府里其他嫔妾早就暗地里嘲笑她失了宠! 原先还有嬷嬷每日贴心安慰。 如今嬷嬷走了,太子妃日复一日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越发难看的脸,心里早已经扭曲。 偏偏在这种时候,花容月貌的珊瑚和碧玺这对姐妹就像炫耀似的天天在她面前晃悠! 可不就是撞到枪杆子上了? 第六十五章 像是为了爱情吗 她们的年龄、容貌甚至笑声都在不断刺激着太子妃本就绷紧的神经。 杀了她们,可以让自己耳边清静。 杀了她们,可以在太子府立威,让那些碎嘴的女人们闭嘴。 杀了她们,可以让她烦躁的心情得以平复,一觉睡醒,她还是那个温顺恭良的太子妃。 而且她这么做只是为了给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嬷嬷报仇! 合情合理,不是吗? 继珊瑚和碧玺之后,太子妃院子里又少了个人,便是那负责动板子的婆子——她就连杀人都要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锦绣叹了句“最毒妇人心”,忽然开始替自己的安全担忧。 她抬脚踢了踢萧允知:“郑家可怕吗?” 萧允知由着她小脚丫在自己背上踢踏。 “郑家几代人掌管户部,国库财权被他们把控的死死的,谁也插不进去人。” “满朝文武谁也不敢得罪郑家,生怕他们在拨款的时候下绊子。” 锦绣感慨:“郑家已经势大到这程度了?那皇帝岂不是很头疼?” 萧允知脱外套换衣服,打算穿件威风的去见孙尚明。 闻言直接道:“头疼有什么用?” “当年皇帝册封郑家女为后,你看着像是为了爱情吗?” 锦绣啐他:“什么郑家女,如今势头最火的两个郑家女,一个是你母后,一个是你老婆!” 萧允知扣扣子的动作顿住,看了锦绣一眼果断又把刚换的袍子给脱了。 “这张小嘴是时候该管管了!” 于是等忐忑的孙大人终于见到太子殿下,已经是又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和孙良娣越聊越慌的他被告知太子殿下在后花园等他,可他都坐立不安的喝了两壶茶,太子还没来。 就在他疑惑自己是不是被太子彻底拒之门外时,不远处身穿暗金色蟒袍的萧允知终于姗姗来迟。 根据他敏锐的观察力判断,殿下现在的心情应该还算不错。 他连忙抹了把脸哭嚎着跪了下去:“殿下!老臣冤枉啊!” 萧允知反应极快的躲开这一跪,也躲开了孙尚明拽自己衣摆的手。 任凭孙尚明在那喊冤,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自己是被人陷害,又扯东扯西表达对太子殿下的忠心耿耿,萧允知就自顾踏着稳稳的步伐淡然走到椅子旁坐下。 然后撇着茶沫道:“孙大人说完了吗?” 孙尚明立刻安静乖巧的像个鹌鹑。 他和太子见面的机会不多,记忆中殿下文质彬彬,不爱计较,是个温润性子,和人说话也都和风细雨,怎的今日浑身气势如此迫人? 他嘴动了动,正想把刚刚和女儿商量好的说辞用上。 却见太子殿下朝一旁的黑脸侍卫抬了抬下巴。 不消殿下多说,那侍卫恭敬的取来个托盘。 萧允知道:“孙大人继续之前不如先看看这个?” 孙尚明眼神落在托盘上许久才紧张的挪了过去。 刚看清最上头几个字他就僵住——认罪状。 这是那些刺客的认罪状? 小心翼翼看了眼太子殿下,他才伸手拿起托盘上这张纸。 白纸黑字,上头说的是他孙家不满太子殿下冷落孙良娣,特意找人报复! 苍天可鉴!他哪里敢! 第六十六章 明人不说暗话 至于他女儿打算教训程锦绣这件事,反正他也是不敢认的,问就是不知道。 现在他已经想明白,五皇子让他安排进去猎场的人根本不是帮忙打猎去的。 孙尚明早知道五皇子有野心,却没料到此人胆子竟这么大——他居然想刺杀太子进而取而代之! 偏偏就算现在知道实情,他也不能说! 只要承认那些刺客是他放进去的,即便他用项上人头担保自己不晓得五皇子的计划,也没人会信啊! 五皇子恐怕就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大喇喇利用他,又在事后把黑锅甩到他头上来吧? 孙尚明此刻的懊悔难以言表,唯有一门心思撇清关系力求自保。 如果上天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敢再和五皇子那样的人合作! 萧允知单手撑在桌上,语气淡淡的。 “皇家猎场守卫森严,无令者不得入内。” “今年负责守卫的,正是孙大人您吧?” 孙尚明哆哆嗦嗦再次跪下:“殿下明鉴!老臣对殿下忠心耿耿,日月可表!” “这定是哪个居心叵测之人蓄意陷害,想破坏臣和太子之间的信任!” “太子万万不能信啊!” “莫要让小人得意……” 反正打死不认就对了! 萧允知挥手让他打住。 “孙大人,明人不说暗话。” “那些刺客都是死士,原本,孤还以为他们会紧闭嘴巴,什么也不说。” “但……” 后面的话他就没继续说明白,只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孙大人不如再回去想想清楚。” 孙尚明虽然是墙头草,却不是个蠢人。 何况孙家和张家关系本就不错。 张家在刑部势大,想探清楚里头发生了什么,那些刺客为何招供,问他就对了。 负责跟踪孙尚明的夜魅回来后,果真汇报了他去找张大人的事情。 他有些疑惑:“主子,为何不直接告诉他是五皇子弃了他?” 萧允知高深莫测道:“人啊,比起别人口中说出的话,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且,越难打听到的消息,就越深信不疑。” 锦绣全程用看老狐狸的眼神看他。 萧允知吩咐夜魑他们在孙尚明查消息时使绊子,别让他那么快查到关于“马鬃”之事后,转头就朝锦绣扑了过来。 “你色眯眯看着我做什么呢!” 锦绣按住他嘴:“屁!老子才没有!” 萧允知点头张嘴吓的她缩回胳膊:“好,是我色眯眯!来亲一下!不然我更色!” 锦绣无语:“拜托你长点脸吧!” 他们在屋里打打闹闹,太子府里众人却各有各的烦恼。 太子妃杖毙宫女事件之后,后院那些嫔妾稍稍安分了不少。 这种特殊时期,太子殿下独宠程锦绣或许反而是件好事,她们可都听说了,那两名宫女被扔去乱葬岗的时候,浑身早被打的看不出人形来了! 请安的时候,众女战战兢兢,生怕哪句话说错惹怒了太子妃,就连从前爱拍马屁的那几个都安静如鸡:从前可不晓得太子妃这么狠辣。 这种时候,孙良娣与往常截然不同的“本分”也就显得并不突兀。 太子妃不觉得气氛僵硬,反倒有些享受—— 瞧,这不就都老实了? 第六十七章 奈何殿下他不听 什么端庄贤惠大度都比不过杀鸡儆猴! 锦绣算得上是嫔妾们中最淡定的一个,她偶尔也会抬头去看郑云舒。 郑云舒脸上的痘痘依然没好,在杖毙珊瑚和碧玺之前她一直以养病为由免了嫔妾们的拜见,今日却忽然戴着面纱让大家来“聊聊”。 说是多日不见培养感情,但锦绣敢打包票,她不过是想立威以及看看杖毙事件之后众人的反应罢了。 太医说了太子妃的脸不宜吹风,所以意思意思说几句她便打算让众人散了。 只是走之前还特意意有所指的问了句:“听说这些天殿下都歇在程良娣那里?” 锦绣挑眉:“确是如此。” 从皇家猎场回来后她就一直在研究箭矢上的毒,这些天有了进展,当然要给萧允知拔毒。 萧允知白天都要往宫里跑,施针的时间那么长,除了晚上根本没别的时间合适。 可不就是只能歇在她那里了。 太子妃便皮笑肉不笑的呵了声:“良娣真是好福气。” 既然嬷嬷已经带着“擅自私下安排刺客”的罪名去了,郑云舒那点心虚也就随之烟消云散,甚至觉得程锦绣不但未曾在刺杀事件中有损失,反倒白白沾光更受殿下宠爱! 这么一想,她郁愤难平。 “但良娣难道不觉得该劝殿下雨露均沾吗?这般独宠,说出去对程良娣你的名声也没什么好处呢。” 锦绣总觉得这女人自从中毒后就越发阴阳怪气。 她眨巴眨巴眼,满脸无辜的回答:“太子妃有所不知,臣妾夜夜劝说,奈何殿下他不听啊!” “哎,”她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苦恼道,“臣妾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要不然,太子妃您去劝劝?” 说话时锦绣紧盯着郑云舒脸上露出来的那些痘,见它们越发娇艳,便心情大好。 太子妃姿态依旧高贵,面上却又开始麻痒,她不欲自降身价和程锦绣逞口舌之利,何况这般动气还会影响心绪,便看向孙良娣。 奈何这向来给她当刀子时的孙良娣今天仿佛在地上看出朵花,就是不抬头! 好在上赶着巴结的人多得是,太子妃的院子这么大,偏有人腿软站不稳踩了锦绣的裙摆,踩完还笑呵呵摇着扇子说:“哎呀不好意思,我没看见您呢。” 很明显太子妃和程良娣不和,穿绿衣服的这位是要表态开始站队。 这一脚的力度可不算小,要不是锦绣下盘够稳,换个旁的娇娇弱弱的嫔妾来,指不定要摔上一跤。 饶是她反应快,仍有一截裙摆留在那绿衣女子脚底下。 罪魁祸首嫉妒又畅快的踢开地上那几片纱,表情可不是觉得抱歉的样子。 锦绣今天穿的是条百蝶裙,顾名思义裙摆上绣着近百只蝴蝶,为了让穿它的人行走间更加摇曳生姿,美出彩蝶飞舞的效果,裁剪所用布料和刺绣挑选的绣线都极为考究。 这其中以轻薄透亮最为重要,所以这条裙子十分娇贵,别说踩一脚了,就是稍微用力拽一下都得拽出点儿毛病来。 当然百蝶裙在女子们心目中最亮眼的特色却不是这一点,而是—— 极美!极贵! 第六十八章 原来只是吹牛的 所以想到殿下又给程锦绣赏赐了这样一条价值不菲的裙子,众女就跟着心口泛酸,此时的目光中也难免带了些幸灾乐祸。 太子妃又端起茶杯,对这场面不闻不问。 锦绣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回答很有些不以为意:“没事,你瞎。” “可以理解。”说完就聘聘袅袅转身要离开。 绿衣女子的脸色和衣裳成了同色系:“你!” 旁边有人拽她袖子压低声音提醒:“程良娣正得宠呢!你就不怕殿下怪罪吗?” 绿衣女子眉梢高高挑起,反倒扯高了嗓门:“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不就仗着殿下宠爱!” 她心里也有小九九:太子妃的脸都成这样了不也稳坐太子府女主人的宝座,可见女人最重要的还是家世,程锦绣不过是个玩物,殿下新鲜一阵子肯定就腻了。 红颜有时老,恩宠终会尽,以色侍人,色衰爱弛,这道理她们这些后宅女子比谁都懂。 可太子妃不同,人家是郑家女,只要郑家的风光仍在,只要她还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侄女,这太子妃的位置,乃至未来那个一人之下的尊贵身份,就只能是她郑云舒的! 正因如此,就算锦绣已经是良娣,太子后院这些女人对她也只有嫉妒,没有敬畏。 绿衣女子自认将后宅这些弯弯绕绕整理的明白,便朝身旁人翻了个白眼道。 “没了殿下,她还剩什么?” “不就一件破衣服么,百蝶裙而已,说句不好听的,咱们若是想买谁家还买不起?” “倒是某人,不过是殿下在路边捡回来的孤女,没了殿下庇佑,那就什么也不是!” “的确是要好好珍惜现在有的东西呢!” 锦绣本来都走远了,听到这话又折返回来。 当着那嫔妾的面,锦绣抬脚往泥地里踩了好几下才往她身上踹过去两脚。 鲜明的泥印落在那人裙摆,气的她直接红了眼眶:“程良娣,你未免欺人太甚!” 锦绣哼了声:“来呀互相赔偿啊,我这条百蝶裙价值五百两,你的呢?五十够不够?” 那人面红耳赤接不上话。 锦绣哼了声:“这么算来你还倒欠我四百五十两,给银两还是支票啊?” 绿衣女子怒道:“都是太子府的嫔妾,你一定要这么计较吗?” 锦绣掏掏耳朵:“对啊。” 女子愣住。 锦绣把她刚刚的话原样扔了回去:“毕竟我若是没了太子殿下庇佑就什么都没了,可不是得多留些钱财傍身?” 说完她就朝绿衣女子伸出手:“拿来吧。” 女子气呼呼跺脚:“我,我没带!有什么大不了的!等会儿我就让人送到你那去!” 锦绣撇撇嘴一副很看不上她的样子:“赊账啊?啧,不是说想买就能买得起吗?” 她拿帕子遮了唇:“哟,原来只是吹牛的啊!” “算了算了,本良娣就不和你计较了,毕竟这裙子啊,我多得是!” 绿衣女子火气上涌:“你别得意!等你年老色衰,且看殿下还要不要你!” 第六十九章 死了也是活该 锦绣伸伸懒腰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才十五,等我年老色衰,你都不知道看不看得到了呢~” 不光是绿衣女子被气得够呛,其他人听到这话也都没了接话的勇气,只好自我安慰:罢了罢了,小人得志!姑且忍她一忍! 等到她被殿下厌弃……哼!到时候咱们走着瞧! 这件事被原原本本报告给了从宫里离开的萧允知。 这些天下朝后他屡屡被皇后喊去谈心,今日说的也仍旧是那些老生常谈的睡谁不睡谁,该睡谁不该睡谁,睡谁应该多点睡谁实在太多,听得他直打哈欠。 太子妃毕竟是郑家女,按照皇后对未来的规划:她的儿子成为新的皇帝,侄女则成为新的皇后。 大夏仍旧在萧家和郑家的掌握中。 郑家屹立不倒,她与有荣焉。 所以对于太子妃,皇后的容忍性要比对其他人高出许多。 即便前几天听说郑云舒杖毙了她送的宫女,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倒是对锦绣曾打了珊瑚一巴掌这事儿耿耿于怀。 “皇儿莫要瞒着母后,那两名宫女的事情,当真与你那爱妾无关?” 萧允知笑的坦然:“母后何出此言?” 皇后娘娘保养得宜的面容虽然不惊艳,却在岁月沉淀中将雍容华贵刻入骨血,即便面对自己的亲儿子,也始终端着一国之母的高傲。 “本宫怎么听说珊瑚和碧玺刚到太子府就和你那爱妾起了争执呢?” 萧允知不动声色重复:“争执?” 皇后娘娘只管看自己涂了红色丹寇的手指。 萧允知起身:“孤那些妾室怎敢与她们争执?” 皇后疑惑抬眸,便见萧允知笑意有些淡了。 “初入太子府,便当众让孤的妾室们朝她们行礼。”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才是孤的太子妃呢!” 皇后娘娘眉心微蹙:说起来,珊瑚和碧玺二人初初入府,因为急着在太子府站稳,还未曾给云舒敬茶便给其他嫔妾下马威,这事做的确实略有不妥。 但云舒应该不至于会因为这点小事心中不满。 “皇儿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既然那二人没福分伺候皇儿,不如再从母后这里挑几个合心意的走?” 萧允知神色不变,还当真仔仔细细朝皇后身边看了一圈。 他目光所到之处,宫女们都立刻羞红了脸。 除了某个有些眼熟的女子。 他记得这人是皇后心腹,上次皇后也是派她跟着自己,硬是将珊瑚和碧玺送到太子府中才走。 旁人羞涩紧张,春意盎然,这大宫女却低头不看他。 萧允知淡定移开视线,却记住了这个人。 “母后身边的人的确水灵,但云舒如今还沉浸在嬷嬷离开的悲伤里,孤若是这种时候沉溺于温柔乡,岂不是辜负云舒一番情意?” 皇后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便只好暂且作罢。 等萧允知一走,她便看向身边大宫女。 “青柳,那天的事情,你再原原本本给本宫说一遍,一点细节也别漏掉。” 青柳恭敬称是,便从珊瑚和碧玺出宫开始,一直说到她离开太子府之前。 皇后用杯盖撇着茶叶嘲了句:“不长脑子的东西!死了也是活该!” 第七十章 我能弄死她吗 然后回味着太子方才说的“还以为她们才是孤的太子妃”,“辜负云舒一番情意”,皇后心里忽然冒出个自己都觉得不大可能的猜测。 其实她一直觉得奇怪,就算珊瑚和碧玺办事不利要罚,也罪不至死。 而且即便打杀了,难道不该和她说一声吗? 面色略有些冷了下来,她问身旁大宫女:“太子妃近日可曾求见?” 宫女躬身,摇头:“回禀娘娘,未曾。” 皇后放下茶杯,又问:“那她可曾让太子带什么话或者东西来?” 宫女想了想,答:“回禀娘娘,也未曾。” 皇后面上神色便淡了下来。 云舒从小受到的教导就是“今后你将成为一国之母,是要母仪天下的人,必须端庄大度”。 怎么竟会去介意两个暖床的宫女? 何况那还是她亲自送去的帮手! 故意不来拜见,是想表达不满吗? “去看太子妃的事情,暂且搁置吧。” 大宫女青柳躬身应:“是!” 萧允知回到太子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锦绣。 锦绣刚从药房里出来,被他近距离盯着看,鸡皮疙瘩都快冒出来了。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开花了?” 萧允知叹口气:“洗眼睛啊!” “刚刚皇后还要给我挑女人,可把我丑坏了!” 锦绣哼了声开始傲娇的翻白眼:“吹吧!说不定你心里偷着乐呢!” 萧允知就拧她小鼻子控诉:“没良心!” 好不容易结束冷战回到男朋友的位置,“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的就是萧允知最近的状态。 每天都要亲亲抱抱躺平平,这令锦绣时常错觉自己已经早早当妈。 今日份的撒娇完毕后,萧允知忽然问:“你想不想搞个副业什么的?” 锦绣狐疑看他:“什么副业?” 要是敢说让她兼职当奶娘看她不拔掉这厮几颗牙! 萧允知把下巴放在她脑袋上,再将锦绣整个人裹住:“没想好,开个酒楼?搞个商铺?或者给你认个干妈什么的?” 刚说前半截的时候,锦绣还稍微僵了一下,以为不小心暴露了什么,听到后面才反应过来。 估计是萧允知听说后院那些女人拿她没有根基没有后台的事情挑事儿了。 她捏了捏这家伙的腰:“行啊老萧,政务繁忙还记得关心为,咳咳,关心我啊?” 差点嘴瓢说成“为娘”,好险! 萧允知眼睛一眯,把最近又尖了些的下巴从锦绣脑瓜上挪开凑到她正面来,他好奇地盯着锦绣:“你这是在变相提醒我最近对你关心不够冷落你了?” 不并没有你想太多了! 锦绣:“喂!唔……” 你特么倒是给老子机会反驳啊!!! “其实是你自己想求疼爱吧!” 亲完之后萧允知抹了把嘴,答的理直气壮:“没错!再来!” 锦绣:“……” 能说脏话吗?不能就什么也不想说了。 等到萧允知终于心满意足老实下来,锦绣已经咸鱼状不想动弹。 然后她听见萧允知轻描淡写的问:“我能弄死郑云舒吗?她好烦。” 第七十一章 纪先生 锦绣木着脸转头看他:“不能!请忍住。” 萧允知长长的叹了口气:“那我把她弄走总行吧?你到底为毛非得让我留着她啊?” 锦绣视线落在萧允知越发清瘦的胸口。 “为了找一个人。” 原剧情中,太子妃手底下曾有一名救了一座城的神医,那人连瘟疫都能治好,说不定恰好也能解萧允知的毒。 如果能找到那个人,或许可以不用回师门。 锦绣虽然对自己的医术还算有信心,但术业有专攻,原主是个以行医救人为天职的小甜心,对毒这方面的研究并不透彻,说不定太子妃麾下那神医正好在这方面更擅长呢? 事关萧允知的性命,她不想放过任何可能。 于是锦绣非常认真的对萧允知说:“郑云舒暂时不能动,绝对不能!” 但她暂时不确定能将有关这人的剧情透露多少。 因为原剧情里的“程锦绣”算是死在这神医手上,死在太子妃的计谋下。 要是把这事儿告诉萧允知,恐怕他会直接掘地三尺将这人连同郑云舒一起杀了干净。 萧允知太聪明了,锦绣还记得自己被不小心坑出男主是五皇子的事情,生怕自己哪里路出马脚又被他套出什么不该知道的信息。 她有些踌躇,有些苦恼。 萧允知盯着她的眼睛,知道锦绣一定有事情瞒着他,可看她那纠结的小模样,终究还是舍不得逼她。 遇到锦绣,他这辈子都注定栽在她手上。 他得讨些甜头补偿自己。 于是他慢吞吞靠在床头,衣襟大开神情慵懒,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朝锦绣挑眉毛:“那你主动亲我一下,亲我我就什么都答应你。” 锦绣:?(????????)? 就在两人腻歪的时候,太子妃正在无双楼的专用雅间里见一个人。 这人浑身都藏在斗篷里,被人领进来时始终不发一言。 太子妃让所有下人离开后,他才拉开斗篷上的帽子,露出张戴了面具的脸。 银色的面具将他除了下巴之外的地方全部遮住。 太子妃面上带着愁苦:“纪先生,你快帮我看看我的脸……” 被称作“纪先生”的人顿了顿才抬头看向她。 几个月前他下山历练顺便寻找师姐,结果碰巧看见株只在书上见过的毒草,他对那毒草的药性十分好奇,一时没忍住就试了试。 虽然事先就准备好了解药,却不慎错估药力,晕了过去。 醒来时,身边这女子递给他一个水袋,还轻声漫语地问他要不要紧。 记忆中,除了师姐,还从未有人对他这样温柔。 门中规矩,有恩必还,他便留下了只信鸽,告诉她如有需要可以用飞鸽传信。 几个月没动静,没想到再见时她却成了这模样。 纪先生粗略看了一眼就明白:“你这是中毒。” 太子妃眼睛一亮,站起身来。 “先生能解这毒吗?” 她当然知道自己中毒了,问题是她没有解药啊! 后宅手段多,害人的药不少,救人的却是几乎没有。 她脸上这些东西看了十几个太医了也没治好。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她从窗户往外看见了那只随便养着的白鸽。 第七十二章 男女授受不清 郑云舒觉得,所谓“病急乱投医”说的大概就是她现在这样的状况。 她本来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的,没想到纪先生居然连脉都没号,就看出是毒不是病! 在她殷切的注视中,这位神秘的纪先生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太好了! 太子妃强压着心头狂喜,深吸一口气:“若是治好了,我定重金谢你!” 纪先生连连摆手:“重金就不必了,你救过我,我帮你是应该的!” 太子妃惯在高位,听多了底下人的阿谀奉承和刻意讨好,此时完全没听出纪先生语气中的真诚。 自从围猎之后,太子妃身边换了批人。 虽然他们也都是从郑家送来的可信之人,但太子妃在和纪先生见面时,还是没让任何人留在身边。 身为人妇,又是太子妃这样的高位,若是让人知道她私下和外男见面那还得了? 但这纪先生偏偏说:“只不过,我门中擅用银针之术,我需要每隔七日给你行针一回……” 太子妃脸色红了又白:“行针?” 那岂不是要肌肤相亲? 她犹犹豫豫地问:“喝药不行吗?” 纪先生抿唇,搭上了她的脉,半晌才摇了摇头。 “若是刚中毒的时候,开几贴药服用十天也就好了。” “可看你这脉象,怕是吃了不少该忌口的东西,加上心绪不稳,反而令毒性加重,还生出些异变,吃药已经不顶用了。” 太子妃咬唇:“若是,若是我坚持不行针,只吃药会怎么样?” 纪先生的语气就有些不赞同了。 “等到毒性再加重,就算华佗在世怕是也治不好了。” 太子妃心中天人交战,良久沉默不语。 纪先生看出她有顾虑,可他不明白:“明知道能治好,为何犹豫?” 太子妃半晌才憋出句:“你是男子,男女授受不清……” 纪先生恍然大悟:“姑娘放心!身为医者,所有病患在我眼中都是一样的,没有老幼男女之分!” 太子妃无语,你眼中没有,本宫眼中却是有的!旁人眼中更是非常之有! 她堂堂太子妃,怎么能让这么个连脸都不敢露的陌生男子碰触! 结合曾经给人看病的经验,纪先生忙又补充说明:“方才忘了说,扎针可以只扎手臂,只是时间会长一些,约莫要两个月才能痊愈。” 他要是一开始就说手臂,太子妃定然立刻拒绝,但有了先前的顾虑做铺垫,她这会儿觉得,在手臂上施针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京城有不少北疆来的卖艺人,还都是露着胳膊和大腿的呢! 况且,万一真的治不好…… 面容有碍,如何当皇后?难道叫满朝文武,乃至全大夏的百姓都知道皇后脸上全是红色的痘痘? 纪先生还在劝说:“你救过我,我定会竭尽所能帮你解毒!” “而且中毒这种事情可拖不得,拖到后头毒性蔓延,痘痕变成大片毒斑,进而还会朝身体其余各处长得更多更广……” 太子妃被吓倒,她抬手摸了摸自己面容上那些凹凸不平之处,再想想锦绣那张吹弹可破的妖精脸,终是咬牙应道:“好!” 第七十三章 出去玩儿 听闻太子妃最近经常出门去巡视自己的嫁妆铺子,萧允知沉思许久,忽然兴致勃勃问锦绣要不要出去玩。 锦绣一双眼都在发光:“可以去青楼吗?我一直好奇古代的青楼长什么样!要不然我女扮男装你带我去嫖……看看?” 萧允知呵了声看向芍药。 稳重机智的大丫鬟芍药立刻带走了屋里下人,关门的时候还朝自家主子投去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她现在有点相信锦绣那套“投其所好”以及“殿下就好这口”的言论了。 因为尽管她仍然觉得良娣每天都在惹怒太子的边缘疯狂试探,可殿下的反应还是快齁死他们。 芍药为自家主子得宠感到由衷欣慰,是以她是相当认真的把所有下人都给带走了,为的就是方便主子们自由发挥。 按照惯例,那两位短时间内是不会叫人的,所以趁现在,芍药觉得可以好好思考一下能给未来小主子准备些什么东西。 小衣服小袜子,还有虎头鞋,小帽子,软乎乎的小被子…… 呀,好多呢! 得早些开始动手! 然而她主子并没有她以为的这么争气。 锦绣正抬脚抵在萧允知小腹:“给老子老实点儿!” 萧大饿狼最近动手动脚的频率有所增加,显然是自己对他太放纵了,锦绣决定重新给他上规矩。 萧允知低头看了眼紧贴肚皮的小脚丫,勾唇坏笑:“这么生分做什么,昨天不还叫我好哥哥了吗?” 锦绣脸皮爆红——就是这德行!这没脸没皮的臭德行! 萧允知最喜欢看她脸红了,成功惹毛锦绣之后,他抬手就脱了小脚丫上套着的绣花鞋,还威胁意味十足的用指尖正对她脚心。 锦绣背后绷紧,用力缩脚,可这人紧抓着不放。 不但不放,他还威胁上了:“再叫一声好哥哥,不然我可就挠了!” 锦绣咬紧牙关绝不退让! 萧允知叹口气:“要不然换一个,你亲我一下就不用叫哥哥了。” 锦绣另一只脚毫不留情踹了过去:“你怎么不叫我爸爸呢!” 萧允知把新来的脚丫也捏住,和手上那只并在一块,空闲的手托腮做沉思状:“喊爸爸就给亲吗?” 锦绣反应过来刚想说“不”,嘴巴已经让人堵上了。 心满意足的萧某人用大拇指擦唇角,恬不知耻的喊:“谢谢招待啊锦绣爸爸。” 锦绣死鱼眼望天,拒绝答话。 她忽然有点担心自己成年后的生活,这家伙会把她拆吃入腹吧? 萧大爷一脸坏笑的勾起她下巴:“小妞伺候的不错,爷带你出去玩儿!” 锦绣觉得他特别讨打。 但是这个提议很值得被表扬。 于是她点点头,傲娇极了地说:“准奏!” 他们身份特殊,一个是尊贵的储君,一个是储君的宠妾,不想被围观或者刺杀的话,当然不能用本来面目。 锦绣摇身一变,成了俊秀机灵的小公子,要不是萧允知怕她冻着,还恨不得配把折扇提升逼格。 在萧允知眼中,她现在就像是放出笼的猫崽,看什么都来劲,玩儿什么都新鲜。 第七十四章 男朋友的义务 他顿时觉得自己今天做了个十分正确的决定。 “想去哪儿玩随便说!” 锦绣瞪大乌溜溜的双眼动了动嘴皮子。 萧允知眯着眼补充:“同不同意还得我说了算。” 没辙,锦绣只好收回原先的打算。 她清清嗓子随手一指:“那就,随便逛逛吧。” 刚开始她还记得要装作不是很激动,免得被萧允知笑话。 可后来就玩儿疯了! 这可是真实的古代街道! 小吃香甜可口,杂耍精彩有趣,路过的小哥哥小姐姐长得也都好看! 萧允知今天表现的也还算合乎心意,除了在她偷瞄小哥哥的时候把人拽走之外,基本上想去哪儿都不拦着。 而且但凡她盯着什么小玩意儿超过五秒钟,萧允知就立刻凑过来造作。 她在小摊子上研究铜镜的清晰度,萧允知连价格都不问:“买!” 她在点心铺观察油纸包究竟漏不漏油,萧允知大手一挥:“买!” 她从地上扶起来个走路太快摔倒的娃娃,萧允知红光满面:“买……的开心吗?” 锦绣哭笑不得:“我看你倒是挺乐呵?” 萧允知背负双手,表情还是社交专用太子脸,语气却已经飘了。 “那可不,好不容易恢复男朋友的身份,虽然还不能行使男朋友的主权,好歹有机会履行男朋友的义务了,我不得得瑟一下啊?” 锦绣总觉得这厮是在暗示什么,但她选择无视。 借着采买的机会,锦绣顺便把药铺也逛了一圈,萧允知坐在一旁看她挑了几样掩人耳目的人参灵芝雪莲虫草什么的之后,在铺子里认认真真选真正需要的药材,眼底是浓到化不开的温柔。 跟随的下人们将主子买的东西先行送回太子府,因为回去的趟数太多,到后来那些时刻关注殿下动向的嫔妾们都懒得再问。 原本偶尔有人对他们逛药铺这件事觉得好奇,也在听说那一大堆名贵的药材名称后露出个嗤笑表情。 俗人就是俗人,买什么东西都只知道挑贵的来。 也就殿下不嫌她市侩! 因为下人都回去送东西了,现在萧允知和锦绣身边就只剩下魑魅魍魉四人。 他这才清清嗓子问:“找个酒楼吃饭?” 锦绣点点头:“行啊,不过你这么快就饿了?” 刚刚她咬了一口不想吃的东西不都喂给他了吗? 萧允知笑而不语,眼前不远处有两家酒楼,一个是整体风格奢华富贵金碧辉煌的无双楼,一个是简洁大气热闹非凡的远朋楼。 萧允知冲夜魅抬眸。 身为四大亲卫之一兼情报头子的夜魅心中毫无波澜,恭恭敬敬为女主子介绍—— “无双楼的话,环境比较好,找个雅间,点壶好茶,安安静静无人打扰。” “他们家最出名的是八百八十八两银子一桌的八仙宴,据说山珍海味鲜美异常。” “这道宴几乎成了贵人身份的证明,没有预定想吃都吃不到。” 想了想,他说:“但其实味道一般。” “远朋楼是最近新开的酒楼。” “听说掌柜的年轻时是个跑商,认识不少关外胡人,所以菜式和咱们大夏的有所不同。” 第七十五章 也有他们姓郑的一份 “目前最出名的是羊肉锅子,大冬天来上一锅,很是滋补。” “还有一家是神神秘秘的姑苏阁,菜式新颖口味独特,去过的都赞不绝口。” 萧允知忽然敲了两下桌面,夜魅立刻转了话锋:“可惜离得远了些,还需要提前预定,今日怕是来不及了。” 萧允知问锦绣:“想去哪个?” 锦绣白他一眼:“废话。” 便抬脚朝远朋楼走去。 吃饭吃的是美食,当然哪里好吃去哪里。 抛去姑苏阁不提,无双楼就差在门口挂上“人傻钱多速来挨宰”的牌子,她当然选远朋楼了。 两家酒楼挨着,相比于远朋楼的热闹,富丽堂皇的无双楼显得有那么一丝冷清。 锦绣和萧允知刚在远朋楼的空位坐下,就听见柜台那里有人大喊一声—— “你可知道我家主子是谁?” 这种明显的狗腿子发言锦绣原本都懒得听,但他接下来说的却是:“我家公子爷可是姓郑的!” 太子妃芳名郑云舒。 如今大夏最尊贵的女人,皇后娘娘,也姓郑。 见自己成功吓唬住了周遭人等,那小厮得意洋洋道:“知道了就识相点儿!” “我们公子爷要你的东西那是给你面子懂不懂?” 他冷哼一声,朝地上啐了口:“别给脸不要脸!” 掌柜满脸和气地重复:“这位爷,老朽方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荷叶鸡只剩最后一份,方才已经卖了出去。” 那小厮哈的就笑了:“这是你们的问题!” “限你们一盏茶内把我们公子爷要的东西准备好!” 他一巴掌拍在柜台上:“否则,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锦绣凑到萧允知耳边低声说:“这算是你小舅子家的人吧?” 萧允知朝她腰上掐了把,锦绣立刻瞪着眼睛往一边儿挪。 “男男授受不亲!你注意点儿!” “小心被有心人瞧见,以为你有龙阳之癖呢!” 萧允知就呵呵:“有什么好注意的,我对你的爱早就超越性别了你不知道吗?” 斗嘴的功夫,能干的夜魑已经查明这位郑公子的身份。 郑友德,是如今郑家旁系这一代出了名的纨绔。 说来有趣,郑家正房嫡系秉持低调作风,旁系分支却恨不得飘上天去。 围观的人不少,锦绣他们旁边恰好有人在低声议论。 “明明郑尚书为人正直,家风严谨,怎么偏偏旁支却养出这么个仗势欺人的!” 锦绣随口叹了句:“仗势欺人也得有势可仗,说到底还是后台够硬。” 然后用胳膊拐了萧允知一下:“你猜,旁系干的这些事,嫡系真不知道吗?” 萧允知眯起眼。 “郑家就快一手遮天了,谁家府上的客卿骂了句‘郑狗’都能查的清清楚楚,自己家的事会不知道?” 锦绣抱臂呵呵笑:“那就是故意纵容,好时刻提醒百姓们——这天下,也有他们姓郑的一份!” 萧允知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你这些话,换个人来听,可就是妖妃干政咯!” 锦绣拍开他的咸猪手:“换个人老子还懒得说呢!” 第七十六章 桌上的菜不准动 魑魅魍魉已经对两位主子语出惊人的情况见怪不怪。 正巧他们的菜来了,小二刚从后厨出来,并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 于是乎一声高亢清晰的——“羊肉锅子一份,炊饼一份,离人醉一壶……荷叶鸡一份来咯!” 那郑家恶仆的视线,便顺着这唱菜声直勾勾转了过来。 因为锦绣说想看看风景,萧允知就没强求雅间。 他们微服出门为的就是省事儿,所以除了魑魅魍魉,也没带别的侍卫。 比起京城富家子弟动辄十几个下人开道的架势,可谓寒酸至极。 那恶仆直接将他们看成了没权没势的小人物。 一般的权贵他都没在怕的,何况小人物? 当下他便抬高鼻孔朝锦绣他们这边走来。 “喂,说你们呢,桌上的菜不准动!” 萧允知看都没看他,自顾继续着用茶水给锦绣烫筷子的动作。 而锦绣就更直接了,她接过筷子就径直戳在荷叶鸡上。 那恶仆一声吼没来及离开喉咙,锦绣已经张开秀气的小嘴啊呜了上去。 萧允知在一旁宠溺的笑,还很熟练的帮她擦了擦嘴角沾到的米粒。 锦绣一边嚼一边看他拿帕子擦掉指尖那粒米,松了口气说:“我好怕你刚刚嘬上去然后给我来一句‘你这女人竟该死的美味’!” 萧允知无语看她:“要不然我们重来一次?” 被无视的恶仆恼羞成怒,凶神恶煞地朝他们大步走来:“你们好大的胆子!” 有句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这恶仆虽然只是个下人,平时迎来送往的却也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就连那些小官在他面前都要矮上几分,什么时候这般没脸过? 他当即决定让这些人好好吃点苦头! 锦绣头都不抬,专心享用美食,有萧允知在,还能让别人欺负了她? 果然,那恶仆还没跑几步,脚底忽然被不知何物绊倒,当场就摔了个狗吃屎。 站起来后,恶仆大感丢脸,羞恼间竟抽出了腰间鞭子! 萧允知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锦绣耳尖的听到四道整齐划一的拔剑声。 她有些囧的想:应该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就闹出人命来……吧? 可目睹了这恶仆行径,她也并不想息事宁人。 试想,如果这人遇到的不是他们,而是普通百姓,他的鞭子是不是真的会朝对方抽过去? 所以她没开口,只冷冷将那人看着。 其他食客不知是见多了郑家仗势欺人的例子,还是被现场气氛所摄,都紧闭着嘴巴拼命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恶仆显然是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全然不顾误伤的可能性,就这么把鞭子随手一甩警告道:“给你个机会磕头认错!” 魑魅魍魉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剑已出鞘。 萧允知唇角勾起。 “狗仗人势的东西。” 他不发怒,也不指名道姓,就这么平铺直述一声评价,但整个酒楼还有哪个猜不出他在骂的是谁? 恶仆捏紧鞭子道:“哪里来的狗……” “东西”两个字没来得及吐出,有只小碗横空飞来,准确无误的砸在了这恶仆脸上。 第七十七章 今后我就是有夫人养的人了 “哎哟”一声痛呼里,方才还嚣张跋扈恨不得踩在别人头顶上说话的恶仆已经倒在地上,捂着鼻子满地打滚。 鲜红的血顺着他指缝流了出来,很快就染红了整只手。 可见动手的人有多不留情面。 周遭一片静寂无声,食客们都被萧允知的忽然出手惊呆。 恶仆看着自己满手血,感受着鼻梁被生生砸断的痛意,扔了句反派专用经典狠话—— “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就捂着脸飞快跑了出去。 趁着那恶仆离开,掌柜连忙过来冲萧允知他们小声提醒:“客官你们快走吧!” “不然郑家不会放过你们的!” 锦绣饶有兴致问:“我们走了,郑家岂不是要迁怒你们酒楼?” 掌柜苦着脸:“反正本来也开不了几天了……” 锦绣忙正襟危坐:“怎么说?” 掌柜叹了口气:“哎,客官还是别问了,今儿这桌算老朽请客,您几位还是快走吧!迟了就走不了了!” 说完便满脸颓然的离开。 说话的功夫,夜魅已经“打听”到足够满足锦绣好奇心的消息。 “这远朋楼最近经常有人闹事,起初是嫌弃饭菜上的慢,后来一会儿说吃坏了肚子找东家的算账,一会儿又说菜里发现虫……” “不光是远朋楼,京城好些生意不错的酒楼都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结果不是关门停业,就是将店铺转让。” “这位掌柜同时也是远朋楼的东家,走南闯北许多年,本想开个酒楼养老,没想到却遇到这些事。” “所以,不堪受扰之下,掌柜已经打算卖掉酒楼,回家乡养老去了。” 锦绣若有所思,萧允知则托腮看她:“美人儿,要不要日行一善?” 锦绣:“……你想干嘛?” 萧允知故作高深,仿佛很讲道理的说:“你瞧,这家酒楼被无双楼逼的已经快经营不下去了,与其让不怀好意的人压价买走这酒楼,不如……” 锦绣边吃边听他扯淡。 萧允知开始摆事实:“你瞧这酒楼的菜是不是还挺合你口味?” “要是从此没了,你想吃吃不到了,岂不是很可惜?” 锦绣的视线越过他,落在酒楼外人群里一晃而过的震惊脸上,又很快收了回来。 “啊,难得我竟觉得你说的还蛮有道理。” 后院那些女人说她除了太子宠爱之外一无所有这件事,看来萧允知比她更加耿耿于怀。 他知道她倔,要强,就故意拐弯抹角的帮忙。 正好她也有些离开太子府才能做的事和见的人,那就给他个面子吧。 见锦绣应允,萧允知便又演技极佳的继续感慨:“哎呀,孤最近政事繁忙,想必买下酒楼也没空打理,这可怎么办呢?” 锦绣放下筷子板着脸:“喂,差不多得了,再演就过头了!” 萧允知从善如流给她盛汤:“行吧。” “虽然生活不算艰苦,但今后我就是有夫人养的人了。” 锦绣大翻白眼:“堂堂皇子说这种话,也不怕被手下笑话。” 萧允知抬眸,魑魅魍魉远目望天集体做天聋地哑状。 经过这些时日的摧残,四位亲卫在演技上有了不小的提升,至少这种时候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假装自己并不存在。 第七十八章 这是腿抽筋儿了 酒楼外很快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掌柜和身边小二低声说了几句话后就连忙朝门口走去,远远瞧着都觉得他脸色十分难看。 方才上菜的这位小二却在掌柜示意下走了过来:“几位客官,郑家的人来了,你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矮身压着嗓子说:“掌柜让我带你们走后门!” 萧允知盯着他看了会儿:“不必了。” 小二不解:“客官您莫非是外地来的?不知道郑家?” 萧允知笑了笑:“本地人,和郑家……嗯,还算熟吧。” 说完,他起身招呼夜魑和夜魅:“走,咱们出去看看郑家唱大戏。” 锦绣在他身后撇嘴:大尾巴狼! 明明刚刚就是故意揍那恶仆想把人家身后的人逼出来! 远朋楼门外,郑友德郑公子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几个狐朋狗友,行走时的姿态可称得上飞扬跋扈! 刚到门口他就冲掌柜啐了口:“怎么着是小爷的名号不管用了?” “买你只鸡不乐意,还把爷的人给打了?” 他方才正和几个朋友在那吹嘘过不了几天远朋楼就会是他囊中之物,牛皮刚吹完他那去惹事的奴才就糊着一脸血回来了。 酒过三巡嘴上没把,这个说:“哎哟,看来郑兄在京城的面子还不够大!” 那个说:“可不是,就连区区酒楼都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郑友德当场就拍着桌子发了火:“走,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惹到爷头上来!” 这脸丢大发了! 他能忍吗? 必须不能!传出去郑爷的名号还要不要了? 他抱臂环胸,舔了舔后槽牙:“打了爷的人,就是不把郑家放在眼里,徐掌柜这眼界挺宽啊!” 掌柜连连道歉说都是误会。 那恶仆顶着张还没擦干净血迹的脸嚷嚷:“误会什么误会,你看看我这鼻子!识相的快把刚刚那小白脸交出来!” 掌柜咬牙:“什,什么小白脸?” 恶仆擦着不断流出来的鼻血:“少踏马装蒜,就刚刚拿碗砸我的那个!” 掌柜心里着急,不断祈祷小二动作快些,赶紧把人带走,奈何事与愿违。 徐掌柜忽然听见一声轻笑,“你说的小白脸,可是我?” 掌柜大惊失色,却又发现有人似乎比他还要惊恐,而且这怕得发抖的人居然是眼前的郑公子。 这位大部分时候在京城能横着走的郑公子忽然间双腿一软,居然就这么直挺挺跪了下去。 徐掌柜瞪大眼:这是腿抽筋儿了? 郑友德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原以为今日出面不过是随便威慑一番,让远朋楼到手的更加简单。 他都想好待会儿要怎么羞辱这不识抬举的掌柜了,话也已经到了嘴边,他却看见个根本不可能在此出现的人物——太太太太子殿下? 郑友德怀疑自己睁睛的方式不对,他低头狠狠揉了揉双目,复又抬起头来,然而眼前还是这张似笑非笑的脸。 他连忙收起脸上肆意嚣张的狂妄,并且将自己的跪姿调整得更加谦卑。 “参见殿下”四个字未能出口,因为看见萧允知竖起一根手指在唇间比了比。 郑友德酒全醒了—— 第七十九章 吾命休矣 被吓得。 他反应极快的先忽悠走了狐朋狗友们。 萧允知则转头对已经失去反应能力的徐掌柜说:“您先进去吧,我和这位郑公子认识,我们自己聊就好。” 徐掌柜不认识太子殿下,却晓得郑公子不是好惹的,听到萧允知的话后,条件反射看向郑友德。 郑友德一个激灵:“看什么看,爷让你走就快走!” 掌柜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怎么也想不明白刚刚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 郑公子还跪着,显然不是腿脚出了毛病。 这京城能让郑公子心甘情愿下跪的年轻男子,不多吧? 萧允知嘴角翘起:“看来,我的面子还不如郑公子?” 郑友德快哭了,他觉得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吾命休矣! …… 萧允知带走了夜魑和夜魅,却将夜魍和夜魉留给了锦绣。 在魑魅魍魉里头,夜魍是管钱的。 锦绣坐在酒楼里远远还能看见萧允知背负双手的那副高深莫测模样,眼角余光瞥见酒楼门口一张强压着狂喜的脸,她微不可见的朝那人摇了摇头。 小二的身影在锦绣眼前一晃,再看时,那人已经不见。 锦绣无奈又怀念的笑了笑:看来,某些人很快就要找上来了。 真奇怪,不晓得是不是身在皇家的关系,萧允知对皇帝皇后这对亲生父母感情淡泊。 可她不同,她对原主的一切感同身受。 喜她所喜,厌她所厌。 看见旧友,也会怀念。 她这一笑,小二直接看呆了。 职业关系,小二也算是见多识广,可长得这么好看,笑起来还能更加好看的客人,他还真是头一回见。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好看的人,他自然好感也更多。 “客官,时间不多了,您快跟小的走吧,咱们掌柜的已经出去拖延时间了,您跟小的往后门走,咱们远朋楼的后门是给采买进出的,郑家应该暂时想不到。” 锦绣明白小二这是好意,态度就也十分温和:“多谢小二哥,不过不着急。” 小二第一反应是这位好看的客人怎么说话也这么好听! 可待回过神理解她刚才说的是什么,却又为她急出了一脑门的汗,怎么能不着急,不着急郑家的人就要冲进来了! 他们可不是什么讲理的人家! 可等他擦着汗往门口那里一看,却见掌柜一脸莫名又走了回来,锦绣笑眯眯同小二道:“劳烦帮我将您家掌柜请过来,我有些事想和他商量商量。” 小二云里雾里朝掌柜走去,期间又忍不住往门外看了一眼。 原以为郑家的定然又在仗势欺人,掌柜和刚才出去那小哥定要受些苦,谁曾想竟看到刚才那恶仆跪倒在地瑟瑟发抖的模样。 视线再往旁边移了移,他更震惊了,那恶仆旁边赔笑站着的赫然正是郑友德,郑公子! 他瞧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郑公子狠狠一巴掌抽在那恶仆脸上,之后眼巴巴看向刚刚用碗砸人的那位公子。 细看那神情,竟有那么一丝……谄媚? 小二被自己的想法惊了惊,差点忘了要找掌柜做什么。 是掌柜自个儿先问起,他才想起来指了指锦绣那边说:“那位客人说有事要和掌柜您商量。” 第八十章 有个不情之请 掌柜有些恍惚的回忆着方才情景。 京城一霸的郑友德在那冷面公子跟前,竟连头都不敢抬! 郑家的打算他知道,就是想要他的远朋楼和菜式配方。 甚至为了将酒楼价格压到最低,他们连最后一天的安宁都不愿给! 掌柜原想着这桌客人不过是被他连累了而已,大不了赔本再给郑家让个价,好歹让这二位全身而退,也算给远朋楼一个体面的结业。 没想到人家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帮助,而且很可能他们的来头比郑家还要大! 既然如此,他何须让郑家得意? 锦绣还没开口,便发现掌柜对她的态度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 刚刚只是善意的担心,而现在,掌柜眼中明显带着敬畏—— “这位公子请说。” 锦绣笑了:“我能在酒楼里到处看看吗?” 掌柜躬身应:“自然可以,公子请随老朽来。” 小二哥不解的看着他们,总觉得掌柜对这客人的态度十分古怪,就像……就像他们从前对掌柜那样!对!就是这样! 掌柜将锦绣带去了二楼,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又看了眼酒楼外头。 萧允知已经将郑友德带走,门口早已恢复平静。 不明所以的食客们吃饭的心情还是受到了影响,为了不惹麻烦,都用最快的速度解决饭桌上食物离开。 但仍不断有新的食客接着进门,跟着坐下。 远朋楼的客人始终络绎不绝,足以见得生意好到了什么程度。 怪不得郑家会眼红。 锦绣仔细看着楼里的摆设。 墙上挂着并不名贵的字画,但每一幅都被细心的裱了起来。 酒楼这种地方,开在闹市,烟火气又足,稍不留神,洁白的墙面都能染黑。 但是那些画,每一幅都被打理的干干净净。 转角放着简单却不失雅致的小花台,上头摆着应时的绿植,虽不明贵,却胜在精神。 每片叶子每根藤茎都绿油油的充满生机,足以见得照顾它们的人有多用心。 走上二楼的时候,可以看见楼梯边墙面上挂着的各有特色的装饰物,风格不太像是产自大夏。 想着掌柜跑商的身份,锦绣猜这些应该都是他多年来的收藏品。 雅间挂着不同的牌子,锦绣经过时瞄了眼,发现每间的装饰风格还都不太一样。 有的清雅简洁,有的大气恢弘,有的则充满了异域风情。 回头看时,锦绣恰好看见掌柜一脸不舍摸着走廊上的雕花扶手。 她觉得对远朋楼的收购方式可以稍微有一点点调整。 走道二楼尽头无人处,锦绣刚问了句:“听说远朋楼正在对外出售?可定下买家了?” 掌柜忽然就跪了下来。 锦绣怔住:“掌柜这是何意?” 掌柜咬牙切齿,话里都是怨气:“实不相瞒,老朽这远朋楼如今除了郑家,无人敢买!” “虽然不知贵人是什么身份,但若是贵人们看上了这远朋楼,老朽愿意将酒楼以郑家定价的一半价格出售,并将所有菜肴配方尽数奉上!只有个不情之请!!” 锦绣靠坐在椅子上,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你先说说看。” 第八十一章 我也有个要求 就刚刚这会儿功夫,掌柜已经想明白了——远朋楼是他的心血,与其被郑家抢走糟蹋,还要强忍着心中憋屈,还不如交给这两位与郑家无关的陌生公子。 说来可叹,他无权无势斗不过郑家,保不住心爱的酒楼,能做的最大的抵抗也不过是让他们略微不好受些。 但就算只是这样,就算只能这样,他也不愿咽下这口恶气! 况且他如今这般退让,为的也不全是替自己出气。 他拱手道:“这酒楼的伙计和厨子都是本分人,做事勤快,从来不会偷奸耍滑!他们中有不少是被老朽从家乡坑骗过来的。” “他们为我背井离乡,老朽却不能遵守承诺让他们衣食无忧……” “是老朽愧对他们!” “如果可以,您能不能别辞了他们?” 若是远朋楼归了郑家,他们定会第一时间将酒楼的伙计全部换掉,根本不会管他们如何维持生计! 他原本也是打算将卖酒楼的银子分给大家好回乡去的! 可他见这位小公子长得和善可亲,根据他这么些年看面相的经验,应当不是什么苛刻的人,便腆着脸试着提上一提。 “酒楼的运作他们都熟悉,比起重新找伙计,其实用他们才是最方便的……” 说着说着,掌柜竟有些语塞。 谁家酒楼会用不知根知底的外人? 不怕被人偷师偷秘方吗? 锦绣托腮看他。 如果掌柜是个奸猾之人,她有一百种整人的法子可以叫他心甘情愿让出酒楼,于此道上,萧允知做的只会更简单粗暴。 可偏偏这位是个重情义的,她想了想,故意板着脸压低嗓子道:“可以商量,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掌柜心中一咯噔,心想:会是什么呢? 难道是让伙计们卖身为奴?要签卖身契的那种? 糟了!那他岂不是害了伙计们? 方才说的话,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吗? 锦绣好笑地看着掌柜后悔莫及严阵以待的模样,也起了逗弄的心思。 她故意板起脸:“这个要求若是您不答应,酒楼我买来也无趣。” 掌柜紧蹙眉头,脑中天人交战。 而后他听见这位俊公子一本正经道—— “我希望您能继续做这家酒楼的掌柜。” 说到这里,她端正了神色。 “因为没有第二个人,对待远朋楼会像您这样用心。” 若是说前面那些话已经让徐掌柜稍微有些动摇,这一刻他则是真的动容。 锦绣没有逼他立刻下决定,而是起身道:“掌柜你慢慢想,明日我会再来。” 走到一楼,正好萧允知也回来了。 锦绣冲掌柜摆摆手,朝萧允知他们走去。 背负双手的萧允知逆光而来,平时见多了没觉得,如今这张脸放在人群中,还真是帅的惊天动地。 他本身气质就高贵冷艳,当了太子后更是多了份凛然众人的皇室气派,说白了就是走路带风,眼神带飒。 感觉到小妖精难得垂涎他美色,萧允知得意的勾起嘴角,略微调整身姿角度,姿态更加装逼。 锦绣眉角抽搐,什么遐思都没了。 萧允知保持高骚姿态挑眉问:“搞定了吗?” 第八十二章 少女打工不 锦绣耸肩:“明日再说,你呢?” 萧允知呵呵一笑,凑到她耳边嘀咕:“你亲我我就告诉你。” 锦绣撇撇嘴,低声叹了句“道貌岸然,衣冠禽兽”。 萧允知则保持严肃面容回:“其实衣冠可以不要的。” 锦绣:……我的刀呢? 掌柜听不见他们的悄悄话,见两位公子神色肃穆,还以为他们在谈什么不得了的正经事。 他现在特别担心萧允知和锦绣不能达成一致。 方才俊秀公子称呼这位锦衣公子为“我家公子”,显然做主的是这位锦衣公子。 万一他对自己不识时务的态度不满怎么办? 就连郑友德都能随便拿捏自己,何况这位连郑公子都敬畏有加的锦衣公子? 他自己脑补了一堆可怕后果,将自己吓的冷汗连连。 结果萧允知压根没看他。 “行吧,那就明天再说。” 人刚走,掌柜就朝擦桌子擦到桌面锃亮的小二招了招手。 本来就偷摸注意这边的小二嗖一下就跑了过来,还以为掌柜要说什么大消息,就见他一把搭在自己肩膀上:“腿软,靠一下。” 小二:…… 他还以为掌柜多镇定呢! 原来跟他一样! 小二油然而生一种三下五除二自己和掌柜几乎差不多稳重的错觉。 锦绣和萧允知离开酒楼后左顾右盼没瞧见郑友德,便随口问了句:“那谁还活着吗?” 萧允知神神叨叨说了句:“秘密。” 锦绣:…… 德行! 爱说不说!姐还不听了呢! 看着锦绣冷着脸扭开视线,萧允知问:“你和那掌柜谈的怎么样?” 锦绣撇撇嘴:“秘密。” 萧允知呵了声:“最近小脾气见涨啊,你不怕明天我不带你出来玩?” 锦绣翻了个白眼:“没你脸皮涨得快,不带?大不了我爬墙!” 萧允知:“……咱能换个词不?” 爬墙这个词,不觉得有些过于绿意盎然了吗? 锦绣不理他,马车摇摇晃晃,从车帘投进来的阳光落在她身上脸上,萧允知看到她眉间藏不住的愉悦。 今天出来逛的这半天,她脸上的笑容比穿书过来后这些天加起来还要多。 他其实知道的:后宅,不适合她。 尽管他非常想用高高的院墙关着她,锁着她,护着她,不让任何人看到她,觊觎她…… 可他比谁都明白:小小的天地,关不住他的锦绣。 她并不是笼中鸟。 若是执念过甚,他怕只会失去她,可他舍不得放手。 是夜,又到行针的时候。 锦绣小心翼翼施针的影子落在水面,落在萧允知眼底心头。 他们的影子重合,绘成一个毫无隔阂的拥抱,仿佛穿越前的不愉快从来没有发生过。 萧允知清了清嗓子说:“无双楼是郑家的你知道不?” 锦绣:“哦。” 废话,你不说我上哪儿知道去? 他叹了口气,决定妥协:“少女,打工不?女扮男装当幕僚,可以跟我出府的那种?” 锦绣:“哦……啊?” 行针已经结束,萧允知转过身认认真真地看着她说。 “我知道你为了我的身体,一直勉强自己待在太子府,你那么骄傲恣意的人,一定早就不耐烦和那些后宅女子周旋了(我也不耐烦)。” 第八十三章 医者父母心 “现在我体内的毒已经暂时压制住,我自己能感觉到身体自如了很多,所以,你想不想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其实我舍不得让你走)?” “不必守着这小小的院子,我不在家的时候就只能躺在院子里发呆。” “用我太子府幕僚程锦的身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朝九晚五按时回家的那种)” 此时天色已晚,浴池旁屏风后的烛火稳稳从两人身后投出长长的影子。 锦绣看着那仿佛相拥着的一双人影,看着萧允知的眼睛。 “要不是那些‘括号’,我特么都要感动了!” 萧允知耸耸肩:“感动到什么程度?” 锦绣勉强竖起一根小拇指,比着指尖一小节的位置说:“这么多。” 萧允知故意凑上前眯着眼仔仔细细地看:“我瞧瞧啊,这么多的话,足够你奖励我一下吗?” 锦绣问:“什么奖励?” 萧允知端着那张正儿八经的脸捏着下巴认真思考,然后双手成掌,很有节奏的拍了三下。 锦绣莫名其妙:“说话就说话,鼓掌做什么?啪啪啪的吵死……了……” 回过神来的她脸色通红:我屮艸芔茻!这个大色胚! 她抬脚就踹了过去:“你还要脸不要?我这么嫩的你也好意思下口?” 是太刺激了点儿,萧允知叹了口气:“我真是太惨了。” 锦绣疑惑地看向他,似乎在好奇对方惨在哪里。 萧允知也没卖关子,假哭着就开始控诉:“我为什么要有这么正确的三观,偏要等着你成年,等着你点头,等着你承认你爱我。” “为什么要这么这么这么喜欢你,喜欢到舍不得勉强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 “喜欢到明明恨不得把你绑在身边,还要假装大方假装坚强送你离开,放你自由飞翔。” “啊……” 锦绣受不了他继续做作下去,一掌把他推进了水里。 这人被扑了一脸水,却还是倔强的继续发挥那不走心的演技。 萧冷宫弃妇允知咬着下唇:“为什么你连和徐郎半老的掌柜说话都能和颜悦色,却独独对我冷若冰霜?是我太帅了不配吗?” “我的心好痛!痛到无法呼吸!” 锦绣败给他了。 想着他这段时间表现不错,就小声说:“给点奖励也不是不行的。” 萧允知立马来了精神,脸上的水都懒得擦就把自己送上门去:“什么奖励?” 锦绣轻咳一声:“就,医者父母心,给你人工呼吸一下好了……” 她很快就后悔了。 是说人工呼吸没错,可她没说用自己的呼吸去换啊! 在挣扎推拒的间隙,锦绣郁闷的骂了句:“你属狗的啊!这么……” 萧允知:“汪!继续!” …… 锦绣是被萧允知从浴池里抱出来的。 他小心翼翼将她放在浴池边长椅上,眼神缱绻将她看着。 他是如此专注,如此动情,令锦绣担心下一刻有什么事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但他只是拿过一旁温暖而柔软的毛巾将她整个包住。 “虽然想亲手帮你擦干,但我怕中途控制不住自己变身禽兽。” “所以,”他刮了刮锦绣的鼻子,“别再用这种眼神看我,否则我可就不忍了。” 锦绣忙低下头,萧允知噗嗤一笑,她又觉得丢脸。 还想抬头瞪他,却见他已经十分君子的走到了屏风后头。 “我在这等你,放心,不偷看。” 第八十四章 此事皇后娘娘也有份 等到心中小鹿乱撞的锦绣换好衣服走出屏风,她看着萧允知的姿势沉默了。 这厮早就换好了宽松的寝衣,领口大张的他正对屏风坐着,手上拿了个果子在啃。 注意,是正对着屏风!!! 锦绣可不会忘记她方才就是在那后头完成了整个换衣服的过程! 这混蛋是不是全程盯着她的影子看呢? 背后一阵恶寒,锦绣想起从前有人评价萧允知是天生贵胄。 她觉得不然,这人明明是天生变态! 她当初究竟是怎么瞎的,竟看上这货? 怀着满腹疑惑,锦绣在对过往的深刻检讨中入睡,全然不知她睡着后,身边人又再次起身离开了房间。 隔壁,夜魑正恭敬的等着。 见殿下来了,就开始一五一十汇报。 “主子,那郑友德没撒谎。” “属下去探过,郑家的确打算开始针对良娣。” “他们打算把太子妃中毒的事情嫁祸给良娣,然后借陛下之力,除掉程良娣。” 夜魑仔细斟酌许久才说出后半句。 “此事,皇后娘娘也有份。” 他想着,母子之情或许会影响殿下对良娣的维护。 但是…… 殿下并未因此动容。 为了不影响锦绣睡觉,两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屋里也没点灯。 穿着月白色里衣的萧允知眉目如画,看着卧室房门的他眼中含笑,嘴角微扬,如同误入凡尘的月下仙人。 “郑家?呵。” 仙人忽然就现了魔相。 “他们是安分太久了,忘了自己也是一盘散沙。” 他朝夜魑道:“让夜魅安排人手去传些话,越多人听见越好。” 夜魑躬身:“是!属下遵命!” 饶是他做好了准备不管主子让传什么都照做不误,也被接下来的话吓了一跳。 萧允知就像没感觉到他震惊似的,淡定道:“一步一步的传。” 夜魑敬畏地看向隔壁房门:主子竟为良娣做到这种程度? 太子妃姑且不论,皇后娘娘可是太子殿下的亲娘啊! 萧允知回到床上的时候,因为被窝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觉得冷而缩成一团的锦绣本能朝温暖袭来,为了不冻着她,萧允知还特意运功暖了身体。 心上人脸蛋红扑扑全心依赖的模样太过可爱,萧允知甚至不小心情动了。 他悄悄低下头,想亲一口解解馋。 锦绣迷迷糊糊地问:“夜尿?” 萧允知:……这可真是强力镇静剂…… 这个小坏蛋! 早晨起来的时候,锦绣发现自己再次八爪鱼似的扒拉着萧允知。 为了不丢人,她收回手脚,继续熟练的装睡。 萧允知身为太子,除了休沐日,平时都是要上早朝去的。 所以他得早起不能睡懒觉哈哈哈哈哈! 不晓得是不是感觉到了锦绣的幸灾乐祸,已经起身的萧允知又走回床边弹了一下她脑门。 “等我下朝回来就带你出去。” 冲着这句话,锦绣放弃了咬他一口的念头,转身继续睡。 大夏早朝开始的时间虽然不至于严苛到清晨四五点那么夸张,但对于赖床星人锦绣来说,还是生命不能承受之早,她要睡回笼觉。 在她的睡眠中,京城大街上开始流传太子府的八卦。 事情要从太子妃脸上长了东西说起。 第八十五章 太子妃的命真好 这开端倒是和郑家所求不谋而合,于是双方人马一拍即合,将这件事传的几乎是人尽皆知。 酒楼作为人流量最高的地方之一,当然也很快开始谈论这件事。 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 平时根本没机会接触到的那种贵人中的贵人! 好不容易逮着关于这种人上人的八卦,不多说几句,怎么对得起生来就长着的这张嘴? 其实也不是多有内容的事情,但在百姓们类似于“听见权贵倒霉我就舒坦了”的诡异心里作祟下,太子妃容貌有碍的事情在短时间内家喻户晓了。 听闻这件事的太子妃又气的开始砸东西。 院子里都是郑家精挑细选的自己人,绝不会将院子里的消息外传,所以她压根没有试图去控制自己的脾气——也控制不了。 纪先生也说了,这种毒长时间蛰伏在体内会导致情绪失控! 所以太子妃觉得现在这个自己只是因为药性所累,并不是真正的她。 等到解毒后她自然会恢复正常。 可她也忘了纪先生同样说过,放任情绪起伏过大的话,毒性只增不减。 “那帮蠢材是嫌本宫不够烦吗?” “让他们宣扬程锦绣下毒毒害本宫,总谈论本宫的脸作甚!” “去告诉他们!要是不会说话,就给本宫把舌头割了!永远别再开口!” 这话分量够大,郑家的人立刻闭了嘴,停止散播流言。 其实也不是他们传话有误,而是每当他们开了个头说完太子妃的脸,想继续往下掰扯,就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打住话头。 他们也不晓得怎么回事,眼看着天色从鱼肚白成了大亮,愣是没找到机会说出后半截!连程良娣的名号都没提出来! 本想向太子妃禀报此事,可接下来他们发现,大街上又开始有新的话题。 “哎哟据说那位太子殿下可疼太子妃了!太医的叮嘱仔仔细细全都罗列了出来,生怕漏了一个字呢!” “可不是!太子妃的命真好!有个这么疼爱她的夫君!” “何止,这夫君还那么俊呢嘿嘿嘿!” 郑家的人犯了难:姑且不论消息怎么就歪成了这样,这条消息截是不截? 疑问被送到太子妃处,她几经挣扎,还是选择放任。 虽然明知道她和太子的关系或许根本不像传闻中那样你侬我侬,可她控制不住自欺欺人的念头。 就在百姓们都开始讨论太子和太子妃的第一个孩儿会是男是女,像谁多一点的时候,锦绣起床了。 她是个很有计划的人。 昨晚给萧允知行针解毒她也乏了,需要补充体力才能继续造作。 但睡得太久错过正事就不合适。 睡到临近晌午,省了顿早饭,洗把脸正好赶上午饭,有效又节约。 她可真棒! 萧允知踩着点回家,刚进院子门就碰上摆饭。 锦绣觉得这厮的计划性可能勉强和她有的一拼,于是朝他露出属于小伙伴的友好笑容。 萧允知受宠若惊献上男装一套,锦绣的笑容就更和善了。 第八十六章 也太爽快了吧 太子府的饮食规范皆由太子妃定夺,然而那些菜大多不合锦绣口味,往日吃饭她总得磨磨唧唧娇娇气气,偶尔还得萧允知作势要抢才能吃得香,今天三两下就扒拉完了。 吃完还特嫌弃萧允知:“你这是数着米粒嚼呢?” 萧允知油然而生一种老父亲要带娃出去撒欢的诡异感觉。 正打算开始愉快的一天行程,门外就接连传来嫔妾们“恰好”路过,得知殿下在此,便想进来“顺便”拜见的通报声。 锦绣忒不耐烦,看着快变成花团锦簇美人窝的小院子,从头到尾都是板着脸的:这特么得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玩? 特么每天都特么要这么特么麻烦吗? 看在那些嫔妾们眼中,那就是妥妥的怕被夺宠心生不快! 她们得意又畅快,就更要厚脸皮待在这不走。 这个说天气那个说裙子,还有人强忍妒意一个劲夸院子里的花——那都是萧允知搜罗来的珍贵品种,一株都价值百两不止! 为了试着拉沉默不语的太子殿下加入话题,有人还娇娇怯怯提议:“春光明媚,百花争艳,不如我们作诗应景吧?” 锦绣:做个屁的诗!信不信老子明天就拔了院子里的花改成种菜! 有本事你们对着一堆青菜萝卜小葱大蒜悲春伤秋! 眼见小妖精快炸毛了,萧允知才连忙忍着笑意端茶:“今日有事,孤就不奉陪了。” 端茶送客,嫔妾们哪会不晓得殿下的意思,怕惹他不耐,只好纷纷告辞。 只是说走还要一步三回首,舍不得错过殿下难得在家的机会。 回到院子里之后,嫔妾们想来想去还是不服气,便派人偷偷守在府门附近,结果竟让她们发现殿下又双叒叕带着程良娣出门去了! 原来殿下说的“有事”就是指这个? 好气啊!怎么殿下还没腻了她! 保险起见,锦绣是和萧允知出去后才找地方换的衣服,虽然换完出来衣领都是歪的,那昂首阔步的走路姿势却一点儿不受影响。 萧允知觉得恍然间看见家里娃蹦跳着朝自己挥手:出去玩出去玩出去玩! 他这么疼她,当然只能满足她咯。 “程锦,跟爷去远朋楼。” 锦绣乐呵呵似模似样拱手:“属下遵命!” 说完发现萧允知没动静,抬头一看这家伙直勾勾盯着自己若有所思道:“……上下级py……” 她一扭头手动失聪失智。 听不见听不懂! 今儿个京城大街可热闹,然而徐掌柜听了一上午的八卦也没能进脑子里。 他已经大胆地推了原先想买酒楼的郑家,就专心等着锦绣他们来。 经过一晚上的激烈思想斗争,他现在反而担心这两位公子放他鸽子。 若是他们不来,不光是酒楼售卖和伙计们的生计成问题,他可算是狠狠得罪了郑家,能不能走出京城都是问题! 不过…… 掌柜沉思,今晨去回绝那位郑公子时,对方答应的似乎也太爽快了吧? 而且不知为何,他从露面就一直遮着脸,听见自己说的话还仿佛松了口气似的,走也走的匆忙…… 锦绣刚出现在远朋楼门口掌柜就看见了,他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将两人引去雅间。 所以他们压根没注意到外面食客们在谈论什么。 有人正好奇心旺盛的关心太子府内宅事:“既然太子殿下都对太子妃这般无微不至了,怎的她的脸还是没好起来?” 第八十七章 没凭没据的怎么瞎听说呢 “莫非太子妃也怕苦,没喝药?” “碰巧”知道内情的人摆摆手:“怎么会,太子殿下对太子妃可好了!每次都特意盯着下人熬药,看着太子妃喝了才放心呢!” 众人又是一番羡慕嫉妒,这才继续提出疑问。 “莫非那太医其实是个庸医?开的药不对?” 太子妃脸上的故事几乎成了部一波三折的戏,人人都在关心。 除了正和徐掌柜议事的锦绣一行人。 掌柜拱手:“老朽姓徐,单名一个良字,二位公子叫我徐掌柜或者老徐都行。” 锦绣学他那江湖气十足的拱手:“在下程锦!前程似锦的程锦,是我家公子的幕僚!” 她语气里的欢喜萧允知最先听出来,他忍着笑轻咳一声才淡然问:“徐掌柜的选择是?” 徐掌柜没料到贵人这么直接。 不过对方既然没打算顾左右而言他,他也就不会拖泥带水。 “老朽愿为公子鞍前马后!” 简单的说了几句后,萧允知直接让人带着徐掌柜去衙门登记将酒楼易主,结果夜魍递来的银票时,他想着今后远朋楼就不属于自己,心中也是不胜唏嘘。 可当他瞧见登记册子上那名字时,他不由得愣了一愣。 虽然没看全,但酒楼新主人的名字头位,似乎是个“程”字? 徐掌柜小心的带这些探究问萧允知:“酒楼不是记在您的名下吗?” 萧允知神色冷淡:“酒楼的事,由程锦全权负责。” 感觉到徐掌柜对于由锦绣接手远朋楼这事儿的些许遗憾,萧允知顿时不想搭理此人。 他还不想把锦绣分出去呢! 他原本还给锦绣安排了新的掌柜呢! 这胖老头哪儿好锦绣竟看上他? 锦绣都看上他了这老头还敢心里头有意见? 呸!屁的“看上”!是看得起他! 善于察言观色的徐长贵虽然不知缘由,却能感觉到自己说错话惹贵人不满,立刻很有眼力见的闭了嘴。 掌柜不敢再站在浑身冒冷气的萧允知身边,便一个劲催促小二将酒楼里最好的点心和酒水送上。 忙活完了才满头大汗回到锦绣这边。 “东家,敢问公子是……” 锦绣高深莫测道:“掌柜还是不知道的好。” 若是知道这位是太子殿下,想到无双楼正是太子妃背后的郑家在经营,保不济会阴谋论觉得萧允知和郑友德是在唱双簧。 见掌柜实在纠结,她便补充了句:“总归无双楼得罪不起。” 接下来的交谈十分愉快,锦绣提出了关于远朋楼接下来的几项重大举措,包括新的经营方式和伙计们签的合同。 掌柜从一开始的难以理解,到后来比锦绣还激动。 “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锦绣哭笑不得:“总得先改一改酒楼的格局吧?” 告辞离开的时候,徐掌柜已经满脸不舍,要不是萧允知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看着,怕是要忍不住拉着锦绣的手不让走。 饶是如此,他还是不断重复:“程公子记得动工后要来看着啊!还有锅碗定制!徐某怕说不清楚!徐某明日就挂上歇业的牌子!” 萧允知耐心告罄,偷偷在袖子底下捏锦绣的手,无奈,她只好快步离开,走得急,又没听见食客们的聊天内容。 “哎我怎么听说太子殿下宠爱的并不是太子妃,而是一位良娣啊?” “你从哪儿听说的?” “没凭没据的怎么瞎听说呢?现在很明显太子和太子妃锦瑟和鸣,你不懂不要胡说啊!” …… 第八十八章 取而代之 次日,远朋楼锁门歇业的消息并未让太多人觉得意外。 一来,掌柜早就提过要走的打算,常客们都知道点儿内情。 二来,大家还在吃太子府的瓜呢。 太子殿下究竟心系何人? 太子妃的脸又是为何至今未能痊愈? 问来问去又谈论了一整天,结论还是要等下回分解。 时间悄悄过去数日。 这些天,锦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在屋里埋头画设计稿。 有事情可以做的感觉真好,若不是后院那些女人时不时来刷存在感,她觉得这日子简直充实又美好。 这样不行——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她这几天画好的稿子都是让萧允知的人送去远朋楼,再让徐掌柜斟酌着提出意见继续修改。 她不方便出门,酒楼的改造效率太低。 得宠也有得宠的弊端,太子妃嫔妾们三不五时上门,话里翻来覆去就是带着酸味的打探萧允知带她出去干嘛去了。 惦记着屋里图纸的锦绣白眼一翻:“下人送回来那么多我买的东西你们瞧不见怎么滴?那行,芍药,将殿下这几天陪本良娣买的东西列张单子贴在院子外头!” “再有好奇的就自行去看,省的我午睡都睡不好,还得一遍遍回答!” 前来拜访的嫔妾们气得不轻,跺跺脚甩袖而去,走时还不忘撂句狠话:“你且得意着,我等着瞧你失宠的那一天!” 锦绣反口便道:“放心,即便我失宠个几十回,也轮不到你接替!” 那嫔妾哇的哭出声来,掩面而走。 这件事很快在太子府长了脚似的散播开,加上锦绣当真在院子门口挂上了长长的购物清单,那可真是酸掉了好多人的牙。 太子妃听闻此事后,好不容易在纪先生帮助下被压制的毒性又有反复趋势。 纪先生诊脉时皱紧眉头,不厌其烦叮嘱:“定要保持心情平静!” 这叮嘱和皇后娘娘赐下的佛经一样,让她脑门突突的疼。 施针之后回到太子府,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竟特意到锦绣的院子外头看了眼。 院门两侧挂着长十多米的卷轴,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这几天殿下给她买的东西,大到玉器古玩,小到零嘴玩具,怪到叫人摸不着头脑如“当归”、“茯苓”、“枸杞”皆记录在册。 旁人在这卷轴上看见了什么太子妃不晓得,反正她眼前明晃晃的都是宠爱——是太子对程锦绣的宠爱! 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想冲过去将这两张卷轴撕个干净,可她不能。 她感觉自己的内心正愤怒地咆哮,面上却始终保持着郑家教养出来的高贵,整个人仿佛被撕裂成两半。 一半沉着,一半疯狂。 不远处又有动静,郑云舒条件反射躲进暗处,刚站定便听到院门处两人正冲那两张卷轴恶狠狠的啐,红衣服的骂:“呸!狐狸精!” 黄衣服的接口:“可不是!仗着太子殿下宠爱,这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不过一个靠脸惑主的妖女,竟还敢闭门不见我们!这是把自己当成太子府的女主人了吗?” 红衣服的连忙紧张地捂住同伴嘴巴:“嘘,别瞎说!” 黄衣服的满不在乎扯开她手:“怕什么,我又没说错!程锦绣要是继续这般嚣张下去,还会将太子妃放在眼里吗?保不定还想着要取而代之呢!” 第八十九章 见他作甚 红衣服那女子被同伴这话吓得不轻,急急忙忙离开,生怕被人撞见。 倒是那黄衣服的,走之前又冲门口呸了好几口才扬长而去。 两人走后,郑云舒才慢慢从藏身处走了出来,她面色阴森看了锦绣的院门一眼,低声重复:“取而代之?” 萧允知最近都在早出晚归,朝堂上的事情多而繁杂,近日言官们仿佛集体闲得发慌,开始上弹劾的折子。 这个举报某某家族夺人妻子,那个举报某某恶商夺人良田。 查来查去,居然还牵扯到好几位皇子。 巧了不是,被提到最多的,正是五皇子。 皇帝大怒,每天早朝都在发火,还把嗓子给喊坏了。 将那些涉事官员杀的杀,贬的贬,还是没能消气。 要不是大将军大胜而归,还带回拿下边境两座城池的好消息,估计皇帝还得再砍几个人的脑袋。 乡绅恶霸们收到风声,都赶忙夹紧尾巴做人,京城的民生倒是好了许多。 百姓们舒坦了,皇后娘娘却高兴不起来。 因为陛下以心情郁闷龙体大损为由,先是翻丽嫔的牌子听了几日的曲,又换林嫔的牌子品了几日的琴。 可轮到初一十五该翻皇后牌子的时候就自省自身觉得近日太过无度,需要斋戒沐浴清心静心一番。 皇后大怒,怎么对着那些小妖精的时候就没想起来反省? 躺在龙床上的皇帝深吸一口气,才不打算在这档口委屈自己对着皇后那张脸。 坊间的流言他也听说了。 太子倒是听了劝,开始关心太子妃,百姓们都知道太子夫妻和睦,这是好事。 他冲张公公努了努嘴:“这几天要是太子找朕,就说朕有事不在。” 当儿子的对美色视而不见,他这个当老子的却没能坚守底线。 见他作甚? 太子妃连听了多日的伉俪情深,心情好转,连脸上的痘印都浅了许多。 所以在纪先生给她行针这件事上,就不怎么上心。 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她觉得自己或许根本不必行针也能自行好转。 这些当大夫的都一个样,小毛病非得吹成要命的大事,仿佛这样才能显得他们本事有多了不得。 她和纪先生约在无双楼专为她留的雅间。 每次都是纪先生先到,等在屋里,她再避开人群过来。 从前无双楼生意虽谈不上冷清,却绝不是如今这般热闹景象。 太子妃远远看到几张熟面孔,吓的根本不敢再朝雅间走。 她疑惑地问掌柜:“最近出新菜式了?还是谁家有宴?” “亦或是,有人有求于我们郑家?” 掌柜摇摇头,神神秘秘指向门外某个方向。 “是那远朋楼歇业了。” 太子妃没多问,只低声说了句:“郑友德动作倒是挺快。” 无双楼是郑家开的,这几乎是权贵中无人不知的秘密。 这酒楼空有一副花架子,菜式也是几年如一日的老一套。 除了偶然三两桌的散客,也就富家官家子弟为了攀关系来露个脸意思意思。 明明值得吹嘘的也就只有那八百八十八两银子一桌的山珍海味宴,偏偏还好面子,遇到生意比自己好的酒楼,就派出郑友德这类人前去打压。 太子妃并未将远朋楼的事情放在心上。 而是对身边心腹丫鬟道:“让他回去吧。” 第九十章 直说吧,要多少 总归她基本上已经好了,后续调养自有高明的太医接手,她也就没必要冒着被人认出来徒生事端的危险,再去见那纪先生。 丫鬟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 在雅间已经等了两个时辰的纪先生眉头紧锁:“你家小姐诊治的时间本就不太规律,若是再减少次数,恐怕余毒难清。” 这心腹丫鬟叫芙蓉,虽然生来是个下人,却天生心高气傲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最瞧不起身份地位低微的平民百姓。 嫌弃地看着纪先生的面具,芙蓉从怀里拿出个钱袋子。 “我家小姐说了,她已经好了,今后就不劳烦先生大驾,这是诊金,您收好了吧。” 说完便趾高气昂地抬起下巴。 就差没直说“今后就别赖着我家小姐”了。 纪先生天生有个好脾气,对有恩之人更是诸多宽容。 他试图解释:“我并非为了银子,你家小姐与我有恩,我又是个大夫,于情于理,我不能放任她留着余毒的隐患……” 然而芙蓉根本就不想听。 她不屑的撇撇嘴:“怎么,嫌少?直说吧,要多少?” 纪先生终于动怒,他一甩袖:“我不缺银子!” 芙蓉鄙视的瞧着他身上朴素低调的装扮,笑的特轻蔑。 不缺银子?那是缺金子吗? 切!打肿脸充胖子! 纪先生明显气的狠了,起身就走。 但走到门口,还是叹口气报了个地址。 “我说了那毒没清干净,日后还是会有问题,信不信由你。” “若是真的又发生意外,便去那寻我。” “我定会治好为止。” 芙蓉听没听进去他不知道,反正他是不想再在这儿待下去了。 说真的,自他从鬼谷出来行医这么些年,哪回不是被人求着看诊? 要不是为了报恩…… 走出雅间离开无双楼的时候,他稍微听见了一点食客们关于太子和太子妃的谈论声。 他的脚步顿了顿,视线在门外一道人影上晃过后,猛地瞪大了眼睛。 将其他事情都放在脑后,纪先生连忙大步追了上去。 “师姐!” 女子转过头来:“你是?” 纪先生缩回手,抱歉道:“对不住,认错人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霍锦意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人和她长得很像吗? 然后又将这念头抛开,继续追前面的人。 “哥哥你等等我!” 身形魁梧的男子满脸宠溺揉了揉她的脑袋:“又看中什么好吃的了?” 霍锦意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强辩:“我这主要是买给娘的,并不是我自己想吃你明白吗?” 霍锦和也不拆穿,就这么笑呵呵跟妹妹一起往轿子那里走。 霍锦意抱着一堆小吃问她哥哥:“定好要去哪里用饭了吗?” 霍锦和叹口气:“出来的晚了,到处都是人,娘又不让报身份,看来得等。” 霍锦意立刻高兴了:“你瞧,我买这些是不是特别明智?咱们边吃边等,可就不会饿着娘了!” 霍锦和倒是看向她身后:“我瞧那家叫无双楼的生意一般,似乎不用排队,要不然去那?” 霍锦意面露厌恶:“那是郑家开的。” 听到这话霍锦和也没了兴致,他在边关多年,倒是对郑家的产业不熟悉了。 “那就等一等吧。” 说完肚子就发出饥饿的呼唤。 霍锦意脸色神色一松,哈哈笑着把怀里东西递过去:“哥,先吃点儿不?” 第九十一章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霍锦和十分为难,这一看就都是姑娘家吃的小点心,口味怪不怪且不说,这玩意儿根本不够他塞牙的啊! 视线挪开时随意一瞥,正好看见旁边两个年轻男子各自抱着个馍吃得香甜。 那两人经过的时候,酱肉的香味都飘到霍锦和鼻子里来了。 他本能的跟过去喊了声:“小哥留步,请问这馍是在哪儿买的?” 两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确认这位看起来非富即贵的公子是在和他们说话。 “这个吗?” 其中一人举了举自己手上刚咬了一口的馍。 两片又白又软的面团中间夹着冒热气的酱肉,酱汁和切得细碎的蔬菜丝儿混在一起,光这颜色看着就有食欲。 再加上这扑鼻的香气,霍锦和更饿了。 他很直接地问:“两位小哥手上这东西是在哪儿买的?好像从未见过?” 小哥们与有荣焉的介绍:“当然没见过了,这是我们远朋楼即将推出的新品!” 新品?这又是个没听说过的词儿。 霍锦和听这二位小哥兴致勃勃的介绍:“这位客官瞧见没?咱们这馍和外头卖的可不一样,松软香甜,捏一下还能弹回来!” 为了增加真实性,他还特意用力捏了把给霍锦和看。 酱汁顺着小哥的力道被挤了出来,他连忙低头啜了一口。 “嗯,还有咱们这个酱汁,嗯嗯,是东家自己研制出来的嗯嗯,好吃,有酸甜口和咸辣口,可以按照个人口味选择……” 说到一半儿被同伴拐了一下:“你差不多得了!咱开没开业呢!” 刚刚说话的小哥这才回过神来:“啊,对不住这位公子,最近背菜单儿背习惯了嘿嘿,这东西叫馍夹肉,是咱们远朋楼的招牌菜之一,不过咱们现在还在歇业中呢!” 最后一句话成功让霍锦和垮下脸来。 可小哥像是完全感觉不到气氛不对,还在一口一口嗤哈嗤哈啃着馍,间或还发表几句评价:“我觉着我今儿早上舀辣油的时候可能有点儿手抖,味儿忒带劲儿了!” “不过别说,真香!我能一口气吃三个!” 霍锦和:……我一个都没有…… 爱说话小哥的同伴大概是看不下去,伸手从自己兜里又变戏法似的拿了个油纸包出来。 “这位公子若是不嫌弃,我这还有个热乎的……” 话没吃完,哦不是,是没说完,霍锦和已经动作极快的接过那纸包迅速打开咬了一口:“不嫌弃不嫌弃,君子不夺人所爱,这馍夹肉多少钱?” 好心的小哥笑着摆了摆手:“多大事儿,一个馍而已,觉得口味不错的话劳烦这位公子多多替我们远朋楼宣传,哦就是告诉您认识的人咱们酒楼的东西好吃!” 霍锦和连连点头:“放心!一定!” 问明白何时开业之后,霍锦和一边两口解决了馍夹肉一边冲霍锦意笑:“现在京城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你怎么都不告诉哥哥?” 霍锦意:“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也!没!吃!过!” 霍锦和低头看已经空荡荡的油纸包,顿觉大事不妙…… 第九十二章 全都一并问罪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两个小哥走远后还在低声议论。 主要是一个人说一个人听着。 “原来京城的贵人也不都是像郑家那样眼睛长在头顶看人啊?” “我瞧方才那个就平易近人的很呢!” “还有咱们的新东家,我跑堂时见过,长得好看说话也温和哎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话不多的小哥叹口气:“你可长点儿心吧……” 平易近人? 这迟钝的家伙是没感觉到方才那人身上如有实质的杀伐之气,比起他们当年护镖时候遇到的山贼可迫人多了! 这样的人,多半是在杀场走出来的。 惹不起惹不起。 还有新东家…… 敢在郑家眼皮底下保住远朋楼,那能是简单人物吗? 爱说话小哥莫名其妙看着话不多小哥:“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话不多小哥小夏:“……吃你的吧。” 多吃点儿,兴许能长脑。 爱说话小哥小春: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忽然好想打人哦! 当霍锦和霍锦意兄妹回到轿子旁,丫鬟说夫人已经睡着了。 两人叹口气。 今日,家里那个又闹得凶。 霍尚书有三个孩子,大儿子霍锦和,大女儿霍锦心,小女儿霍锦意。 一场意外,锦心毁了容貌,同时性情大变。 霍夫人这些天一直在试图说服大女儿同意取消和二皇子的亲事,但她执意不肯,还大吵大闹。 霍夫人一时气急,就摔门而出,兄妹俩是陪她来散心的。 娘亲怕是好多天都没睡好了。 锦意小心翼翼从轿帘边掀开条缝隙,确认丫鬟已经给娘盖好小被子这才放心。 闹市纷扰,不适合休息。 她冲负责抬轿子的下人道:“找个暖和安静些的地方歇息吧,行走时动作稳妥些,别惊醒了娘。” 下人连连称是。 在京城大街上,越是有身份的人越是横行无忌,他们这样慢吞吞的压着速度,倒是被人当成了没名没姓的小人物。 无双楼外停着的一辆马车上,车夫不耐烦等前面的轿子走远,扬起鞭子就抽在马屁股上。 马儿吃痛,长嘶声抬起了脚,眼看就要撞到轿子。 霍锦和满面怒容,抽剑就打算先砍了马腿,再砍了车夫。 可就目前这状况,即使他的剑再快,也快不过马蹄。 就在此时,一旁经过的路人里,有位瘦小公子眼疾手快拽住缰绳生生调转了马头。 马车来不及停下,就这么直愣愣冲进无双楼大门,卡在那儿了。 霍锦和目瞪口呆,锦意则忍不住连连鼓掌还大声称赞:“干得漂亮!” 车夫动作灵活的从马车上蹦下来,朝人群里嚷嚷开了。 “哪个混账东西敢惊咱们周大人的马车!” 刚刚事情发生的太快,路人们还真没来得及看清。 车夫狗仗人势,插着腰威胁:“得罪了我家郡守大人,小心看不到明日的朝阳!” “若是找不到行凶之人,你你你!你们!全都一并问罪!” 他手指所到之处,百姓们皆脸色煞白。 好不容易安生了些时候,这些权贵就又开始不讲理了? 在危机时刻,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被威胁之后,还真有人隐约想起了方才情景。 于是有几个人的目光就频频往路边事不关己状那位青衣公子身上飘。 青衣公子是程锦。 第九十三章 本官平时是这么教你的吗 她今儿是来看远朋楼装修近况的,设计图和实物毕竟有差别。 万一等竣工才发现不对劲,想改都来不及。 和木工们讨论了半天头昏脑涨想出来透透气顺便偷偷瞧瞧竞争对手的经营近况,结果就遇到了刚刚那幕。 照她的性格,眼睁睁看着车夫纵马伤人是不可能的,还没细想,身体便快过脑子一步的行动了起来,看着那车夫气急败坏的嘴脸,她想着今天这事儿估计是没法善了。 袖子里已经捏住太子府腰牌准备必要时刻拿出来耍大旗逞威风一番。 然后就见刚刚差点被马蹄踩了的那群人里,有个红衣小姑娘冷哼一声站出来:“我哥哥干的,怎么着吧?” 锦绣没忍住就笑了。 这么直接坑自己亲哥哥的,她还是头一回见。 隔着十多米的距离,她朝那姑娘拱手表示感谢,顺道冲不远处抱着剑的夜魍和夜魉摇头,示意不用你俩出手。 他俩身份特殊,保不住会被京城哪家贵人认出来,所以锦绣不让他们跟得太近,寻常小事也不准他们露面。 虽然她就算被供出去也能借萧允知的势自保,可这么着下回那厮铁定不让自己一个人出来玩,锦绣乐得继续保持低调,转身便走。 姑娘推了把她哥。 她哥霍锦和抱臂看马车里的“周大人”被下人小心翼翼扶下来。 马车忽然间的变向令他形容狼狈,脑袋上还磕了个大包,心情自然不会美妙,何况轿子里还藏了个娇滴滴的小美人。 颤巍巍刚踩着地,周大人推了推脑袋上的帽子抖着手就指向霍锦和:“就是你把本官的马车……” 话没说完,他愣住了。 眼前这张脸怎的这般眼熟? 像极了前几日受到百官热烈欢迎的……霍将军? 车夫还在气势汹汹的嚷嚷。 “这家人不知是何居心,轿子慢吞吞挡着路,小人想催促,他们竟胆大包天将大人的马车弄成这样!” “真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霍锦和抱臂听他说,眼神平静无波,就像在看一具尸体。 周大人被自己这假想惊的瞬间清醒,转身就给那车夫狠狠一巴掌:“闭嘴!” “明明是你蛮横无理!怎么有脸说人家的不是!” “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京城大街!天子脚下,这是你横行无忌的地方吗?” “本官平时是这么教你的吗?” “幸好人家拉住了马,不然大街上纵马撞到人可怎么办?” 车夫愣住了,锦绣也疑惑的重新看向霍家一行人。 霍锦和沉着脸道:“周大人好大的威风。” “看不见明日的朝阳?呵。” 周大人双腿一软差点给跪下了。 “都,都是误会,误会……” “您听下官解释,下官,下官……” 锦绣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但看那周大人的样子,小姑娘他们应该不会遇到麻烦,她于是便放心的大步朝远朋楼走去。 恰此时,较帘被掀开,雍容华贵眉目和善的霍夫人被外头的光刺出几丝泪意,忙重新把眼睛闭上问:“怎么了?” 年迈的周大人忽然生出种要尿裤子的不祥预感。 他竟然差点伤了尚书夫人! 第九十四章 要不然,我失宠一下 兵部尚书霍镇南可是出了名的护妻狂魔! 兵马大将军霍锦和更是护短到蛮不讲理的程度! 最关键的是,这位霍大将军可是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人送外号——活阎王! 周大人嗓子眼都开始哆嗦。 “下官”了半天说不出下文来,那表情,比哭还难看。 好在霍夫人并不打算和他计较,还在听明白来龙去脉后主动要求承担无双楼的赔偿费用。 霍锦和知道,这是娘不想让周大人和郑家的人记恨方才仗义出手那少年。 他便没再多说。 霍夫人头疼眼睛疼,不想听周大人继续谄媚,就让轿子重新抬了起来。 “如今这世道,路见不平拔刀助的人可是少了。” “可惜没来得及和刚刚那少年道谢。” 听见娘的话,锦意凑到轿子旁边:“娘,我方才看到她进了远朋楼!” 霍夫人闻言掀开了帘子:“羊肉锅子那家吗?那今天就去那里吧。” 锦意撇撇嘴:“女儿倒是想,可人家歇业了,如今正在整修呢!” 霍锦和还记着一只馍夹肉的承诺,立刻插嘴:“但是他们十天后就重新开业了,东西好吃,当天还有活动,娘要来尝尝吗?” 霍夫人揉着太阳穴道:“也好。” 酒楼开业若是能有他们将军府的帮衬,日后也不太会有人敢找他们的麻烦。 锦绣没把刚刚的意外当回事,回到远朋楼后就去后厨确认菜单和开业之后要用的厨具。 一不留神,日头就西斜了。 还是萧允知下朝回府没见着人,愣是让亲卫头领夜魑大材小用的去把她给“请”了回来。 太子殿下语气十分幽怨:“我还是不是你的小亲亲了?” 锦绣黑脸:“本来也不是!” 太子殿下托腮叹气:“我现在有点儿后悔给你这个幕僚的身份了,你这是恨不得不回我这太子府了啊?” 锦绣理亏,没说话。 萧允知提醒她:“怎么着你也是我的宠妾,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这么不注意,你就不怕被人发现?” 这倒是个问题。 今天她回来的时候就差点被在门口瞻仰购物清单的土包子们撞见,幸好及时改变路线从院子后门改道。 可总这么偷偷摸摸也不是个事儿,万一被发现她女扮男装溜出去,麻烦肯定不会少。 就算为了保险起见她每次出门都会将所有下人都打发到门口守院子,可保不济哪天来参观的太子府后院女子天团会强行突围冲进去。 怎么防患于未然呢? 她朝萧允知挑了挑眉毛:“要不然,我失宠一下?” 萧允知的神色于是很危险。 锦绣干咳一声:“我这不是说的假象吗?你舍得让我被你那群如狼似虎的妻妾们盯着啊?” 萧允知不满的哼哼:“当初说好独宠你,现在却要始乱终弃,渣女!” 哎这话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啊? 锦绣愁眉苦脸想了半天,确定萧允知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德行是真的讨打。 她满屋子转悠找鸡毛掸子,萧允知却问了句看似不相干的话:“我的毒,现在已经暂且压制住,不需要夜夜施针了对吧?” 锦绣点头。 他叹着气轻轻松松把人环住往榻上一倒,同时利索的压住她两条乱踢的小细腿,动作熟练到令锦绣心塞。 第九十五章 竟敢谋害太子妃 “那行吧,最近我稍微加个班。” 这样才能尽快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无论何时何地何境况,都足以护她周全。 强大到即便将满后院的女人全扔出去,把太子妃废了、杀了,也不会令锦绣受到分毫牵连伤害。 他捏了捏锦绣软嫩的脸颊:“没我盯着,你可别在外头玩野了。” “遇到麻烦就让夜魍夜魉上,出了事我给你担着,别死要面子嘴硬。” 锦绣:“我什么时候嘴硬了?” 萧允知拽过被子:“我试试……” 锦绣:????? 验证完嘴硬不硬的问题,以及由此衍生出来的萧允知硬不硬的问题后,她和萧允知开始琢磨怎么才能顺理成章的失宠。 这一晚,太子府的后院也开始酝酿波澜。 郑云舒回屋后一直在看镜子里的自己。 她越看,越想,越恨。 明明该变成这样的是程锦绣! 程锦绣有什么好的?除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她什么也没有! 显赫的家世,泼天的富贵,她郑云舒有的,程锦绣都没有! 明明只要毁了她的容貌,太子就再不会高看她一眼!可偏偏!偏偏是自己承受无妄之灾! 直到今日京城的百姓们在谈论太子夫妻伉俪情深的同时,还是会时不时提到她的“怪病”,她堂堂太子妃成了笑柄,程锦绣却风光无限,逍遥快活? 将铜镜按倒,郑云舒深吸一口气:“去,把孙良娣找来。” 就算再怎么恨程锦绣,她也不能脏了自己的手。 孙良娣还处于刺杀风波的后怕里未曾平静下来,她爹说为了表示衷心已经替太子殿下在兵部举荐了好几个新人,也不知道能不能重得殿下的信任。 听说太子妃邀请她赏花,她心里有鬼——万一太子妃是想为死去的那些下人,尤其是看着她长大的嬷嬷报仇呢? 她特意将脸色画的惨白才走了出去。 “太子妃相邀,妾身却之不恭,只是前几日不慎染上风寒,至今也没好彻底。” “虽然妾身特别想亲自去太子妃跟前告罪,却又怕给娘娘过了病气……” 来传信的嬷嬷见她的确脸色不好,还时不时咳嗽几声,忙回去如实禀报。 太子妃的脸好不容易好转,现在最怕就是听到那些病啊痛的。 一听说孙良娣感染风寒,她立刻嫌恶的摆手:“那就让她好好在院子里待着!” 想想又加了句:“病好之前别出来转悠!” 听到这话的孙良娣大喜!她巴不得在院子里清静清静呢! 可还没在院子里坐多久,她忽然猛地起身冲进水房兜头给自己冲了个冷水澡,冲完的也不擦干,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原先心腹嬷嬷还觉得她小题大做,谁知没过多久太子妃就请了太医来给孙良娣看诊。 主仆二人对视,心中满是后怕。 太医给哆哆嗦嗦的孙良娣把了脉一看,果真是极严重的风寒。 听到回报后,郑云舒才算将心中猜疑放下。 孙良娣当真病了,太子妃便将目光转向了张良媛。 那是个头脑简单的蠢货,用起来比孙良娣还顺手,况且还和程锦绣有仇。 “去把张良媛叫来。” …… 几日后,就在萧允知连续深夜晚归,远朋楼临近重新开业之际,锦绣院子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张良媛一改从前小心翼翼,来的大张旗鼓,身后还跟着好几个身材壮实的家丁。 瞧见锦绣出来,她双手叉腰怒喝:“好你个程锦绣!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谋害太子妃!” 第九十六章 那可不一定 锦绣:?? 是她最近忙着开店错过了什么所以和社会脱节了吗? 疑惑的她只好将求知的眼神投向了芍药。 忠心耿耿的大丫鬟简单明了解释:“张良媛不知道哪里听来的消息,说先前太子妃脸上长东西是因为您下了毒,这是带着人来搜呢!” 说到后面芍药就来了气:“还不是趁太子不在,故意找茬!” 太子这几天政务繁忙,时常半夜才回来,回来后不似往日到锦绣院子里休息,而是草草在书房歇下。 也不知怎的,一来二去府里就开始传言殿下对程良娣已经没了新鲜感——腻了。 芍药觉得可憋屈了! 殿下明明是担心自己回来的晚,夜里又要办公,会影响主子休息! 只要回来的早,殿下总是还会来陪良娣的! 可主子偏偏不让她们解释,说什么“她们不配”? 她就不该听主子的!瞧瞧!这都欺负到门前来了! 作为太子府总管事的赵公公两面为难。 张良媛说一切都是为了太子妃,程良娣又是太子殿下的心尖宠。 他怎么做都得罪人! 张良媛满脸得色:“别以为你花言巧语哄得太子偏爱,就能在太子府横行无忌!” “须知太子妃才是正妃娘娘!” “你胆敢谋害太子妃,即便殿下也不可能会护着你!” 关键词:偏爱、太子妃、谋害。 哦,锦绣灵机一动,懂了!羡慕嫉妒恨,空虚寂寞冷,这是要搞事情! 她聪明的小脑瓜迅速运转后,大方地让开道:“那你搜呗。” 张良媛有点儿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一看就不是擅长宫斗的人。 太子妃找她当打手可真是得失参半。 她傻,所以容易操控。 她傻,所以也容易看穿。 今天这群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明知太子宠爱,还敢上门找麻烦,锦绣打赌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后手。 张良媛觉得程锦绣方才看她的眼神特别讨嫌,这种大大方方让她搜的态度也很可疑。 她反而有点儿犹豫了,不会有诈吧? 锦绣翻了个白眼,语气特冲的强调—— “但是搜完记得给我恢复原状,不然小心我把你那小破院子给掀了!” 这嚣张跋扈的模样才对嘛! 张良媛放下心来一琢磨:嘿!程锦绣竟敢威胁她! 她很想叉腰怼回去,可是她不敢。 因为她觉得,程锦绣可能是认真的!她真敢这么做! 所以她只好憋屈的吩咐搜查的下人注意轻重。 别人家搜查,那是打砸摔踹样样来,他们这是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生怕碰翻了哪怕一杯茶。 好憋屈…… 锦绣让人端来椅子舒舒服服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春意已浓,摇椅晃荡着还挺舒服。 赵公公满脸谄媚凑过来拍马屁。 “良娣大人大量不同他们计较,这般心胸真令老奴佩服!”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反正他们决计不可能搜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锦绣拿手遮阳,闻言幽幽说了句:“那可不一定。” 赵公公本能接话:“就是,那可不……啊?” 锦绣笑了笑,不久后,果然听到屋里传来一句夸张的—— “找到了!” 第九十七章 臣妾明白了 张良媛现在可算扬眉吐气得意非凡,她拿着手上的小纸包质问:“还说和你无关!药就是在你屋里找到的!” 锦绣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张棒槌拙劣的陷害手法令她无力吐槽。 可这戏又不能不演。 于是她一脸惊慌的捂住嘴巴:“哎呀!怎么办被你发现了!” “我藏在……你们在哪儿发现的?” 张良媛得意道:“你枕头底下!” 锦绣点点头继续:“我藏在枕头底下的……这是什么药来着?” 张良媛黑着脸:“是你给太子妃下的药!对容貌有损的那种!” 锦绣受教:“哦哦!谢谢提醒。” 然后完整的喊了一遍:“哎呀,我藏在枕头底下的对容貌有损的毁容药被你们发现了!哎呀怎么办呀!” 赵公公:……????? 程良娣您是在逗我? 张良媛:……虽然得逞了但是完全开心不起来怎么办? 她总觉得自己被瞧不起了! “大胆程良娣!” 锦绣打断了她:“你还记得我是良娣呢?” “论品阶,我比你高,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张良媛瞬间想起那些赔礼道歉的过往。 是啊,万一太子殿下不分青红皂白,还是要护着她呢? 虽然睿智如太子应该不会是非不分,但这事儿不是他们造假的吗,难保不会被发现。 “那,”她声音低了些,彻底被锦绣趁着鼻子走了。 “那就等太子回来定夺!” 此刻,张良媛已经完全忘了太子妃说要立刻给锦绣治罪的吩咐。 也许她记得,只是明哲保身,不敢出头。 太子妃在屋里等的心焦,却为了置身事外不能亲自前往,只能不断在屋里打转。 她特意等了好几天,确定这些天殿下对那程锦绣并无从前的恩宠才敢出手,想着若是时机并不合适,了不得也就是将张良媛当做弃子。 可若是成了,程锦绣就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眼前——这险值得冒! 算着时辰,郑云舒让人前往锦绣的院子查看,谁知消息还没送回来,萧允知就“恰好”下朝了。 他刚进锦绣的院子就听说方才的事。 看着懒洋洋快睡着的锦绣,萧允知冷着脸问:“这是真的吗?” 锦绣耸肩摊手:“臣妾也不知道啊,不过人赃俱获,臣妾百口莫辩呢!” 萧允知憋着笑作沉思状,表情煞有其事的严肃。 “既然如此……” 张良媛紧张出了一身的汗。 良久才终于听到他说:“既然如此,从今日起,程良娣在锦绣园禁足反省,没有孤的命令,不得离开内院半步!其他人也不能以任何理由来看她!” “就连这锦绣园的下人,也统统只能守在外院,除了送一日三餐和日常用度到门口,谁也不许进去伺候!” 等了好几天,这顺理成章让锦绣退出众人视线的理由才送上门来。 他们得快转狠的将之拿下。 张良媛先是一喜,复又有些郁闷:就这样? 乍一听很严厉的惩罚搞半天还是不痛不痒啊? 谋害太子妃的罪呢?太子妃的脸都那样了,对程锦绣的惩罚才只是禁足而已? 再看锦绣的反应,只见她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捂着嘴浑身都在颤抖:“殿下,您……臣妾明白了……” 第九十八章 不死也得死! 虽然不知道程锦绣明白了什么,但张良媛顿时觉得心里舒坦许多。 想必方才这程锦绣连狡辩都懒得狡辩,是因为以为太子殿下宠着她,就会无条件的相信她,护着她。 没想到殿下居然明察秋毫,赏罚分明! 活该!让你嘚瑟! 她欢欢喜喜的去找太子妃回话,浑然不知夜魑跟了她一路。 夜魑回来时,锦绣正和萧允知滔滔不绝地说着酒楼创意,后者明明已经忙了一天,却还耐心的听着她的每句话,时不时还会提出个中肯的建议。 眼角余光瞥到夜魑身影,锦绣暂时中场休息喝口水,萧允知则朝他抬了抬下巴:“是太子妃?” 夜魑称“是”。 “张良媛径直去了太子妃的院子,出来时神色十分欢喜。” 萧允知神色有些冷淡:“太子妃的同盟还真是多。” 锦绣听出了另一层意思:“除了张良媛,还有谁啊?” 萧允知捏她脸:“放心,有谁都碍不着你,你专心忙你的事儿,其他的交给我。” 锦绣想了想,点头郑重道:“嗯,你等我送你一份大礼!” 这话,别说萧允知,就连夜魑他们也没放在心上。 在侍卫们看来,程良娣虽然同别的女子有些不同,但也只是长得好看些,古灵精怪些,聪明些,得宠些,仅此而已。 而萧允知呢,他只期待这个“大礼”是洗白白香喷喷的某人。 其他的都不惊喜。 总之经此一事,锦绣开始“失宠”。 失宠到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她平时在屋里忙些什么。 或者说,她究竟在不在屋里。 为了方便她出门,萧允知特意让魑魅魍魉开夜工在她内院墙角搭了个梯子供她翻墙。 远朋楼改造竣工在即,需要忙的事情太多,锦绣几乎每天都早出晚归。 芍药送到门口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显然是里头的人忧思过重茶饭不思。 还在观望的听说这消息,乐得根本合不拢腿。 她们忙不迭换上最轻的纱,扭着最软的腰,开始满太子府晃荡求偶遇。 奈何尽管程良娣被禁足又失了宠,她们还是没能得到太子殿下的宠幸。 哪怕她们坚持等到月上中天,甚至天色微白,也只能远远瞧见殿下疲惫的身影,当她们试图上前,迎接她们的便只有侍卫的剑。 次数多了,也就没人触这眉头。 大家都想着,最近殿下忙,过分纠缠反倒会惹殿下生厌,不如专心养颜美容,等他忙过这一阵需要解语花自己再上前伺候。 只是总有那么一时半会的,会有人想起锦绣曾说的那句话—— “即便我失宠个几十回,也轮不到你接替。” 应该不会这么邪乎……吧? 太子妃也觉得禁足这惩罚太便宜程锦绣,但想着太子或许是因为仍旧怀疑自己也对那妖精动手了,所以不得不平衡一番,便在表面上将此事揭过。 其他人都因为太子妃的大度不断吹着彩虹屁,她却悄悄和家里联系,要将自己的脸出问题是因为程锦绣下毒一事继续散播开来。 如今人证物证俱全,趁着太子殿下对那妖精冷遇着,赶紧先下手为强,毁了她的退路! 那些贱民们怎么想虽然不重要,但如若流言能传到陛下耳边,那程锦绣不死也得死! 第九十九章 凭什么要让她忍 借着陛下的手除掉那妖精,她也就不必惹怒太子殿下。 程锦绣会消失,她和太子的夫妻情意却不必受到任何影响。 简直两全其美! 最近京城百姓都在谈论凯旋归来的霍将军,并不是人为操控流言的好时机,可郑云舒太着急了。 她一天也不想看程锦绣活着,亦或者,内心深处,她在害怕。 怕若是失去这次机会,程锦绣还会东山再起,又要成了她的心腹大患! 她不知道的是,这一次郑家派出去的人仍然刚起头就被人截了胡。 这个说:“哎你们听说了没,太子妃脸上长东西的事儿……” 马上有人举手抢答:“我知道我知道!忌口!戒骄戒躁保持心情舒缓!” 前头那人:“我并不是在问太医叮嘱,我这里有新的消息!” 抢答者再次开口:“哦那你是说前段时间大家都在疑惑为何在太医妙手之下,太子妃还是没好地问题是吧?” “这个我也知道!” 围观百姓们的注意力立刻被这人夺走:“是为什么?” 那人神神秘秘地说:“因为太子妃没忌口呗!” “而且啊,还不是自愿的!” 这人的声音逐渐压低下去。 “你们知道前几个月皇家狩猎的事情吧?” “太子妃的脸就是那时候出问题的,其实当天就叫了太医,本来也该好了,可是啊,太子妃在宴席上违背医嘱,又是吃辣的,又是喝酒,这才导致病情加重!” 有人惊讶问道:“真的假的?太子妃自己不知道忌口内容吗?” 那人说:“知道啊,但是知道也得硬着头皮吃啊!” 他单手遮在嘴边,仿佛这样就能防止不该听到的人听到似的。 “因为啊,那菜单,是皇后娘娘定下的!” 嗬!还牵扯到皇后娘娘?太精彩了! 郑家的人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每当他们想开口,就总有这样那样的原因把他们的话打断。 这该死的熟悉的憋屈! 他们也不知道事态是怎么发展的,反正回过神来,流言已经不断朝着另一个方向以不可控之势发展起来。 传到皇后娘娘耳边时已经是几日之后。 听说这话的当天,正好在见太子殿下的皇后娘娘差点直接掀翻了桌子。 “合着她那脸还成了本宫害的?” “好啊,那本宫是不是也得给郑云舒道歉去?” 她本来是想例行劝太子多多宠幸太子妃,早点给她生个皇孙,哪知竟听到这种话! 萧允知安抚地拍了拍皇后娘娘:“母后息怒,这都是外面乱传的,云舒那般懂事,怎么会怪您呢!” 气到极点的皇后一听,怎么竟是在帮郑云舒说话? “怎么!你的意思是,你也觉得这事儿是本宫的错?她还敢怪本宫?” 萧允知叹口气:“母后您别这样,家和万事兴,云舒本就因为脸的事情伤心难过,您就忍一忍,让她心情舒畅的养病吧。” 他仔细道:“太医都说了,云舒的情绪起伏若是太大,会大大不利于痊愈。” 皇后娘娘简直气坏了,凭什么要让她忍? 她堂堂皇后,忍让自己儿媳妇? 第一百章 乐子大了 做梦去吧! “这么担心云舒,你回去你的太子府陪她啊!来瞧本宫做什么!” “不如这几天你都别来给本宫请安了,多多陪你的云舒去吧!” 这本是气话,皇后这么说,其实只是想让太子殿下感觉到自己不高兴,好改口向着她说话! 谁知太子忽然就情商掉线了,竟欢喜谢恩。 “既然如此,儿臣就替云舒谢过母后了!” 皇后娘娘:!!! 这儿子算是白养了! 如今口口声声竟都在关心别的女人,将她这个母亲放在何地? “滚滚滚!你给本宫滚出去!” 萧允知满脸无辜退出去后,貌似很不解的朝宫门口走。 越走,脸上神色就越发漫不经心。 婆媳关系本就是世纪难题,他稍加挑唆,便能令她二人势同水火。 皇后这会儿哪儿还记得这个儿媳妇是自己娘家人。 她越想越气,琢磨了没多久后她觉得郑云舒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闹吧,把关系闹得越僵越好。 此时郑家的人已经懵了,完全反应不过来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 他们明明是想传程锦绣下毒这事儿,怎么到头来百姓们都在议论皇后娘娘那桌宴席是无心还是有意? 若是无心,儿媳妇都成那样了也不关心一下,合适吗? 若是有意,这说明皇室婆媳关系也不怎么样嘛! 大夏的皇帝陛下提倡与民同乐,宽厚待人,可也不能忍受百姓这样肆无忌惮的议论一国之母,他当即让兵部彻查此事。 兵部侍郎孙尚明接下这沉重的担子后,在太子殿下无意的几句提点中,把差事安排给了几个新上任的年轻人。 于是查着查着,就顺藤摸瓜揪出了几个常在闹市出没的无业混混。 再仔细审问一番——哎呀,原来竟是郑家自己造的孽…… 这下乐子大了。 距离远朋楼开业还有最后一天,锦绣欣喜地看着厚重幕布遮挡后面已经完全焕然一新的酒楼,和徐掌柜对视一眼,心中满是期待。 夜魑又来接她了,看到远朋楼里奇怪的摆设,仍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长这么大,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酒楼。 回去后他原想和殿下说道说道,却见殿下摆摆手:“我等明天惊喜惊喜。” “先说说后续处理的怎么样了。” 夜魑恭敬道:“陛下下令彻查时,咱们的人早就改头换面消失在闹市,十三和十四顺利带着兵部的人找到郑家负责散播流言的那些混混,那些人不顶事,还没拷打就招了。” 萧允知道:“干得不错,让十三十四在兵部好好干,那可是从老五眼皮子底下抢来的位置,前景好着呢!” 这事儿审的隐秘,可消息当然瞒不过皇后娘娘,她思前想后,若非郑云舒对自己心生不满,又怎会放任这种话传出去? 怪不得最近连进宫拜见她的事儿都省了,好啊,感情是在表达不满? 她当即大怒,下令让太子妃立刻进宫,偏巧此时,皇帝来了。 他神色很是不满地责怪道:“你也真是,身为长辈,居然对小辈这么不关心,口腹之欲难道比你那侄女的脸重要吗?” 虽然那个郑云舒长得也不怎么样。 第一百零一章 还开着呢 当初极力举荐郑云舒当太子妃的时候,还昧着良心说什么贤良淑德,大方得体?结果这点小事也闹的人尽皆知。 皇帝对此事的解决办法是息事宁人—— “家丑不可外扬,你且去找些好东西赏赐给太子妃,算作补偿,便将此事揭过吧。” 皇后娘娘心口憋闷,更是狠狠给郑云舒记上了一笔! 宫里的赏赐到太子府时,郑云舒也已经得知郑家找的那些混混被抓一事,她心思缜密,略一思索就知道要遭,连忙向宫里递了折子求见皇后娘娘。 然而她只得到个“娘娘凤体欠安,暂时不方便见您”的回答。 她忙去找太子求助,萧允知想了想,诚恳建议:“既然母后正在气头上,想必段时间内不会见你,你不如将想说的话写下来,我帮你送去。” 然而当郑云舒绞尽脑汁写了封言辞恳切的“罪己诏”,萧允知却在她走后直接把信扔到了烛火上。 送信?帮你们调和关系? 做梦去吧。 夜魑对主子的手段越发敬畏,看似轻飘飘的几个小动作,既断了太子妃想害程良娣的谋划,又离间了郑家两个女人的关系,还顺便借机夺了兵部的差,给五皇子小鞋穿。 五皇子最近点背。 兵部盯了很久的空缺被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给抢了不说,自己手底下几个贪财的小官还被罢职彻查。 他生怕被人牵扯到自己身上,成夜睡不好。 好容易处理好那些琐事,他决定喊上二哥一起去喝酒缓缓心绪,顺便培养培养最近疏淡了不少的兄弟情义,却不曾想,竟被带来这据说今日重新开业的远朋楼。 远朋楼?不就是前阵子碍了无双楼生意的那家酒楼吗?还开着呢? 郑家那郑友德竟失败了? 重新开业的远朋楼门前络绎不绝的人潮越看越刺眼,无双楼掌柜把窗户拉上铁青脸转身,瞧着酒楼大堂坐着的那零星桌,心塞到无法言说。 正因为经历了前几天那客似云来的热闹,今儿的冷清才更令人难以接受。 雅间里,郑家族老正冲郑友德横眉冷眼:“不过是让你去处理一家破酒楼,有多难?” “也不是头一回,怎的就马前失蹄叫人抢了先?从前不是都做的挺顺手吗?” 郑友德顶着鼻青脸肿的猪头,答的有些无赖:“我不是都说了么,喝多了忘了呗,等我酒醒人家都已经在官府登记造册了,我还能冲进去抢不成?” 族老哼了声将手重重拍在桌上:“你又不是没抢过,衙门的人若是看见你,还能把你打出去不成?” 原以为碍事的远朋楼就此消失,无双楼的生意也将蒸蒸日上,谁知都是假象! 这远朋楼才头一天新开业,怎么就这么吸引人了? 郑友德满脸惫懒打哈欠,顺手就又开了窗。 这道窗正对着远朋楼方向,入目所见令族老眉梢忍不住抽搐,他拿起茶杯就朝郑友德砸过去:“你看看你,一天天的这都是什么德行!” 郑友德嘴角勾起,笑的嘲讽:“什么德行?郑家旁系不学无术欺男霸女横行无忌的二世祖,郑友德郑公子呗。” 第一百零二章 还要我去闹事吗 族老眯着眼:“现在也不晚,不如你……”现在去闹一场将那酒楼砸了,看看还有谁敢进去! 话没说完,却被郑友德掰着脑袋拧到窗户方向。 “您老要不要先看看门口都站着谁?” 族老一眼就瞧见站在人群后头的二皇子和五皇子两人,震惊到一半,不远处又停下辆低调的马车,车夫身材高大到扎眼,定睛一看——霍锦和霍将军? 能让堂堂将军赶车,轿子里的人必然更惹不起。 郑友德保持拧族老脑袋的姿势问:“还要我去闹事吗?” 他双手稳稳按住族老脖颈,指尖还能感觉到手中人清晰的脉动。 族老年纪大了,皮肤松弛,筋骨无力,反应还迟钝,都没感觉到只要自己再用力一点,他这松垮垮的脖子就要断了。 未免自己真的一个不小心过于激动控制不好力度,郑友德把手松开。 “不用的话,我就去睡觉了。” 他夸张的张大嘴巴,仿佛十分疲倦。 族老满脸嫌弃:“昨晚做贼去了你?” 郑友德笑的贼兮兮:“对啊,采花贼!昨儿个富贵园新来了个扬州瘦马,那小腰细的哟!” 族老不屑的收回视线,却不知郑友德看他时,也同样满心厌憎。 既然远朋楼开业来了这么些个大人物,族老不好让郑友德捣乱,留着他除了看着不顺眼,也没别的作用,便挥手让他离开。 郑友德走出无双楼之前还是那副纨绔模样,上了马车之后却敛下神色。 马车外小厮问:“少爷,咱们去哪儿啊?” 马车里的郑友德表情冷漠,语气是惯有的不可一世:“赌坊!” 郑家马车从远朋楼一晃而过,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往日人憎鬼厌的郑友德公子趴在马车窗边,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厮乐呵呵摇头晃脑:“公子今儿兴致不错,打算赢个几十两?” 郑友德翘起二郎腿靠到马车壁上:“爷今儿个打算输。” 小厮愣住:“啊?公子这是何意?” 郑友德掂着荷包:“前几天阿财不慎被野狗咬死,爷丢了左臂右膀,心情不好。” “钱多,扔着玩儿找乐子。” 这阿财便是前些日子去远朋楼挑衅的恶仆。 郑友德寻衅惹事时,总少不了阿财跋扈的帮衬,硬说他因为阿财的死不高兴,倒也说得过去。 他果真说到做到,进了赌坊后根本看都不看台面,银子随便扔,扔大开小扔小开大,不过一个时辰就把荷包输空了。 赌坊去的都是些三教九流要钱不要命的主,一见今儿个来了冤大头,忙都摩拳擦掌蹭了过来,郑友德买大,他们就买小,郑友德买小,他们就押大。 起初大家都赢得钵盆满载,若是就此收手,也能回家过好几个月的阔绰日子。 奈何贪婪之心从来不懂得满足,眼看郑友德手上还有把银子,围着他的这些赌徒偏就一个也没走! 郑友德嘴角勾了勾,将银子朝桌面上随手一丢。 “买定离手,开——” 骰盅一晃,荷官高声唱:“六六六豹子!庄家通吃!” 第一百零三章 良娣说让你别去添乱 满桌的银两都被扫到庄家那边,赌坊里顿时哀鸿遍野。 郑友德按计划输光了银两,顿觉神清气爽,他大步朝赌坊大门走去,仿佛根本没看见各处投来的那些怨恨目光。 进赌坊时他就带了阿富一个人,看在心术不正的人眼里,他活脱脱就是只待宰的肥羊! 果然,郑友德刚走到赌坊门口就让人给堵了。 那几个满脸横肉的赌徒抹了把嘴开始捏拳头。 “哥几个初到京城,本想着今儿手气好,赢点盘缠,谁曾想竟让你害的血本无归,识相的,赶紧给老子拿出百八十两赔偿!” “不然,呵呵!” 郑友德跟着笑:“不然如何?” 那几人挥着粗壮的臂膀:“不然你这细皮嫩肉的可得吃点儿苦头!” “到时候缺胳膊断腿别怪哥儿几个没提醒过你!” 郑友德哈哈大笑,居然自顾往地上一坐:“来呀,给爷打!” 代替阿财的阿富卷着袖子招呼被公子要求等在赌坊外的其他家丁:“兄弟们上!” 那群赌徒这才意识到要遭! 这里的骚动引来赌坊其他人注意,在这阵仗里,谁也没注意到方才庄家通吃的那名荷官已换了人。 满桌的银子也不见了。 族老听说郑友德动向后只是满不在乎挥挥手:“不必管他。” 胡闹也不是一天两天,多大的事儿! “派几个人去远朋楼门口盯着,看看那几位爷是不是真进去了。” 若只是路过,那远朋楼该砸还是得砸! 可他们失望了,等到开业表演结束,无论是皇子们还是霍将军,都当真进了酒楼。 族老只好郁闷的再度关上窗户,图个眼不见为净。 “不是说远朋楼的新东家姓程吗?” “没听说京城哪位爷是这个姓氏。” 族老想不明白:“去,继续盯着!” 从没有人能违抗郑家还好好活着,且看那破酒楼还能咋呼多久!只要确定那程姓东家根本就没靠山,哼! 萧允知在户部收到了夜魑送来的一包银子。 他好笑的将银子掰开,取出里面信件。 郑友德此人抛开人品姑且不提,脑子是的确挺聪明。 竟想到这么个在郑家眼皮子底下传信的法子。 这样也好,总不能每见面一次,就死一个仆从。 郑家打算操控谣言陷害锦绣的事儿就是郑友德传出来的消息,安排了哪些人,在哪儿行动,全都被郑友德卖的干干净净。 要不是有他里应外合,萧允知这回坑郑云舒也不会这么顺利。 郑友德在密信里提到了郑家近日动向。 大夏两位最尊贵的女子之间生出嫌隙,皇后娘娘还隐隐有弃了郑云舒的冲动念头,短时间内她们是没空找锦绣麻烦了。 萧允知点点头,这就对了。 可接着往下一看,他又蹙起眉头。 郑家还惦记着找远朋楼的错处? 这不是还是给锦绣找不自在吗? 他想想还是不放心:“走,去远朋楼看看!” 说完却不见夜魑动作,萧允知疑惑地看了过去,就见夜魑咬牙一口气道。 “良娣说让你别去添乱她说您不去什么都挺好的您一去全都得乱套!” 萧允知默然不语。 良久才看似淡定的问:“今儿都有谁去了?” 第一百零四章 傻的还挺可爱 夜魑老老实实把能叫得上名号都报了一遍。 萧允知指尖在桌上敲着,又坐了回去:“其他人去或许只是巧合,但老五也去了?” 稍作思量他就知道五皇子怎么想的了——那傻缺,傻的还挺可爱。 五皇子和头脑简单的萧允宸不同,他明白无双楼代表的不仅仅是一家酒楼,而是郑家,是皇后娘娘,是太子妃,四舍五入就等于是太子的势力。 那今日他要是和二皇子一起去给远朋楼捧场,岂不是等于给太子殿下添堵了? 能给太子找不自在,他当然乐意的很! 所以即使等待的时间有点长,他也耐性十足的和二皇子一起看远朋楼门口的舞狮表演。 表演临近尾声的时候,照例是要点爆竹的。 在点燃那爆竹之前,徐掌柜忽然提着个小提篮走上台说。 “今日开业酬宾,为了感谢各位客官的支持,徐某准备了个小礼物。” “这提篮的小纸包里,有的放了铜钱图个好兆头,有的放了半价券。” “半价卷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今日消费,酒楼只收一半的价钱!” 围观的百姓们顿时激动起来,一半的价钱?这么好的事儿? 有人好奇地问:“不管吃多少都半价吗?” 徐掌柜高深莫测的笑了起来:“不但吃多少都半价,还吃多少都一个价呢!” 这是什么道理? 不光是百姓们的好奇心被吊了起来,就连站在人群后头的二皇子五皇子也同样生出兴趣。 恨不得跟人群一起凑热闹却被霍锦和牢牢拽住的锦意更是蹦来蹦去。 “哥,你就让我去抢一个吧!要是抢到铜钱,我就去寺里求大师开光做成护身符送给你啊!” 霍锦和绝不松手:“好意心领,不必麻烦了,但前几天你给我绣的那两只鸭子我觉得就挺不错。” 锦意脸青了:“那是鸳鸯!” 霍锦和震惊:“Σ(°△°)……” 霍锦意抬脚踢他:有话你倒是说出来啊!!!!光做表情更气人! 大概是这边动静太大了,若有所察的二皇子萧允宸转头看过来,正好和锦意对上视线。 霍锦意脸上染了薄红,把脚收回去,俨然一副乖乖女模样。 顺着她的目光,霍锦和看见了萧允宸来不及收起来的笑。 二皇子人是不差,奈何同他有婚约的却不是锦意,而是二妹妹。 二妹妹她……哎…… 苦了这对有情人。 他将锦意拉回来:“你要是真想要,哥哥去帮你抢。” 锦意笑的脸红扑扑:“那我要两个!一个给你,一个给爹!” 希望爹收了礼物能别再让她学女红了! 太要命了啊啊啊啊! 为了让小妹开心,霍锦和还真的挤到人群里去抢小纸包去了,他大手一捞,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拿走了几个。 堂堂大将军和一群百姓抢铜钱,想想都丢脸。 霍锦和迅速撤离人群将手上的东西递给锦意。 后者欢欢喜喜打开:“呀,真的有铜钱!” 锦绣在远朋楼里远程听着外头不断传来的欢呼声,嘴角高高翘起。 第一百零五章 一定会名扬大夏 她再一次确认了厨房工作有条不紊,饭菜的保温效果喜人,几道甜品的口味和造型也都符合预期,这才让小二哥小春去前头传话。 小春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新酒楼的排场,锦绣催了好几次才回过神来。 这小子眼睛亮晶晶的:“公子,咱们酒楼一定会名扬大夏!” 锦绣颔首:“承你吉言!” 长长的鞭炮响到最后,徐掌柜红光满面地剪断了挂在牌匾上的彩球。 彩球带着遮挡的帘幕一起落下,露出崭新的招牌——远朋楼。 底下还似模似样的提了句词——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徐掌柜大声读完牌匾上这句话后,隆重宣布:“咱们远朋楼重新开业啦!” 他走到门口打开了一扇雕刻着精致镂空图案的红木大门。 “此处通往二楼雅间。” “雅间点餐方式和从前一般无二,只是菜式更加新鲜,口味也更丰富,全程有专门的小二招呼布菜。” “雅间环境清幽,打开窗还能看见文淮河上的风光,最适合想要安静品茶的贵人们!” “若是有酒宴需要准备,也可提前预约定好菜式,小店不才,定会竭尽所能让每位尊贵的客人满意!” “远朋楼恭候您的大驾光临!” 然后又回到一楼大门。 “酒楼一层共计二百八十八个空位,坐满需要等候空座!” “酒楼一层大厅统一设置自助餐,此处不必点餐,只要支付八十枚铜钱,所有餐点任意取用,无上限!” 无上限三个字成功调动了百姓们的积极性。 他们瞪大眼不断向徐掌柜确认:“真的随便吃多少?” “我这有半价券,也就是说我只要在门口这里付四十枚铜钱,就算吃一个下午也没人赶我走?” 徐掌柜笑呵呵指着挂在门口的“用餐须知”—— “午餐和晚餐用餐时间都是两个时辰,在这两个时辰内,只要您不离开远朋楼,就算从头吃到尾,吃到咱们打烊也不会有人提前赶您走!” “除了酒和茶水,所有食物全都不需要再额外支付任何费用!” “只一点,咱们不能浪费啊!要是那多了吃不完,那是得罚款的!按重量算!” 百姓们哈哈大笑:“徐掌柜您开玩笑了!咱们嘴边还能有吃不完的?” 徐掌柜乐呵呵笑着说。 “这可不好说,只是要提醒大伙,咱们圣上提倡勤俭节约,就连后宫的娘娘们都身体力行,咱京城的百姓可不能拖后腿让人看笑话!” “看清楚没,这可写着呢,吃不完的,按照重量罚款啊!” 提到圣上,百姓们不得不重新认认真真地看向门口那巨大地说明牌。 说过注意事项,徐掌柜又笑眯眯宣布—— “今天开业酬宾,欢迎新老顾客光临品尝!今日所有用餐八折优惠,也就是只收八成的餐费六十四枚铜钱,拿到半价劵的则只需四十枚铜钱!” “仅限今日!”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啊!” 话音刚落,门口已经聚了大批迫不及待的百姓。 徐掌柜乐呵呵看着小二们维持秩序和一遍遍重复用餐须知。 第一百零六章 全新的远朋楼 一楼大厅很快都坐满了客人,徐掌柜听着里头热闹的吆喝声,脸上褶子都笑成了一堆。 五皇子和二皇子这样的身份,自然不会和平民百姓一起去争那劳什子自助餐。 原本五皇子根本都懒得和这些下等人同一家酒楼用饭。 但徐掌柜别出心裁的两道门让五皇子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再想到越是照顾这家酒楼,就越是会令太子殿下面上无光,他便觉得—— 京城数得上名号的酒楼他都吃腻了,最近换换口味也不是不行。 他和二皇子去往二楼雅间之后,霍锦和也带着妹妹过来了。 娘在家等爹下朝,他俩先来探探路。 别说,还没吃,锦意已经充满期待。 可就在踏进另一道门之前,霍锦和却对她说:“你先去,我到一楼看看。” 餐风露宿的霍将军可没有什么不跟百姓同桌的怪习惯。 他进门就非常自然的顺着小二带领走向摆放餐具的地方,途中还要了个惦记了很久的馍夹肉咬下去——就是这个味! 这里每个客人都会领到一个干净的大瓷盘,那是真的大! 大到能同时放下五个手掌大的馒头! 所有的食物都放在冒着热气的大铁锅里。 仔细一看,霍锦和发现这摆放食物的台面其实和灶台有异曲同工的效果。 锦绣也正在和小春小夏他们几个解释。 “铁锅用碳火温着,既能保持菜品的温度,又能不断刺激食物散发出香味。” “今日还早暂时不会觉得,等到半个时辰之后你们且去大街上闻闻,保管到处都飘着咱们远朋楼的香气!” “本来不饿的都能被勾过来!” “暖灶后头也不需要留太多人,一个人兼顾两三锅绰绰有余。” “从前你们整天跑来跑去,现在只要在这一站,有什么需求,客人自己来同你们讲,你们打菜就行,方便还不容易出错!” “只需另外安排几个机灵的专门收拾桌面。” “走一桌收一桌,这样新的客人才更方便落座。” “刚开始客人还不习惯规矩,前头几天多说几遍,后头熟悉了操作就更便利。” “菜式一大锅一大锅的准备,厨下也轻松许多,在应对二楼雅间时,也就能更加用心。” 她说的一溜一溜,小夏佩服到五体投地。 他觉得这位程公子家里从前肯定也是开酒楼的! 没准还是家族产业,祖上全是干这行的,不然咋这么懂呢? 她这里全都介绍完,霍锦和也端着盘子在每道菜面前都转了一圈。 他发现无论自己拿多少吃的,那些小二脸上都是特别真诚的笑。 想吃什么他们都不拒绝,也就是提醒几句—— “客官记得少量多次的拿,吃完了再来取就是,别取了菜却发现不和胃口,勉强自己太难受,吃剩下也麻烦是不是?” “您放心,厨下会不断添置补充新菜,不会不够拿的!” 穷苦百姓一年到头吃不起几餐肉,可这远朋楼的肉菜实打实,虽然没有红烧肉炸鸡腿那样的大菜,但是肉丝肉末一勺总能挖到不少,跟不要钱似的! 食客们怀着远大的志向而来,原本打算吃到最后,绝不先走。 第一百零七章 大哥好像并不乐意看见我 奈何高估了自己的肚皮,不到半个时辰就相继有人互相搀扶着出了门。 外头等候的紧张兮兮问:“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菜不干净,吃坏肚子了? 果然是便宜没好货啊! 那几人打了个饱嗝:“就,撑着了……” 等待者:…… 好饿啊! 越发浓郁的香味勾的他们饥肠辘辘,粗略这么一看,今日开业的客流量比起从前只多不少。 把原本以为今儿要赔本赚吆喝的徐掌柜乐得见牙不见眼。 锦绣在一旁冷静的泼了盘冷水:“徐掌柜别高兴的太早。” “今儿是食客们没经验,一时激动尽往那些饱肚子的东西上头琢磨。” 纯朴善良的食客们在饥饿状态下习惯性跟主食较劲,两个馒头打底,其他菜当然吃不了多少。 吃多了还渴,少不得点壶茶润润嗓子。 一壶茶两个铜钱,放点茶沫无限续杯,吃饱喝足一算账,哎哟也就七十个铜钱!平时随便点几个菜都一百好几十呢! 而且就这无上限的量,吃一顿管两顿,回去晚饭都省了! 赚大了呀! 于是乎宾主尽欢。 远朋楼既赚了吆喝,也赚了银子。 霍锦和对远朋楼背后这位东家的巧思由衷佩服,一层走遍了之后,算算差不多爹娘也该到了,就出门朝二楼雅间走去。 刚进去的时候还能听见一楼的喧嚣。 等走到二楼,那些声音便真的奇迹般消失了。 非但如此,隐约还能听到悠扬的琴声。 继续往里头走,透过走廊上镂空雕花窗能瞧见文淮河上的游船。 走廊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摆着盆青绿喜人的盆景,因为开业图喜庆,还绑着红色的绸带讨巧。 那徐掌柜还真不是吹牛的,二楼环境果真清幽。 他们的雅间叫做蓬莱,走到门口,他发现小二们都恭恭敬敬站在门口朝他微笑。 他奇怪地看向周围,发现只有蓬莱这一间外头站了人。 满心疑惑将门推开,霍锦和稍微僵了僵。 戴着帷帽的霍锦心转过头:“怎么,大哥好像并不乐意看见我?” 霍锦和蹙眉:“你能不这么阴阳怪气吗?” 霍锦心哼了声,倒是真的闭了嘴。 这个家能管得住她的也就只有大哥霍锦和了。 多年前的一场意外,霍锦心在大火里烧伤了脸。 自那之后,全家待她都小心翼翼,她的所有要求,家人都尽量满足。 可霍家人脸上的笑容却逐渐少了。 霍锦心不爱出门,没想到今日却跟了出来。 接收到母亲恳求的眼神,霍锦和压下火气问:“菜都点好了吗?” 锦意显然已经烦躁到了极点:“没呢,二姐说她全都不爱吃。” 怪不得小二本来应该在雅间里伺候,却全都被支了出去。 霍锦和毕竟是杀场上下来的人,霍锦心在他面前会本能的害怕,刚刚使性子的时候爽得很,这会儿却后怕起来。 但嘴上还是强硬的很:“我,我又没吃过,怎么知道好吃不好吃?” 锦意张口就怼:“你都不吃又怎么知道会不会好吃?” 当着霍锦和的面,霍锦心不敢还嘴,就委委屈屈开始卖惨。 第一百零八章 眼界放宽点儿 “你可以天天出门来玩,自然对这些酒楼熟悉的很,我成天只能躲在家里,不敢见人,不能见人,这难道是我的错吗?” 就这么个借口,她用了十几年。 然而每一次,都会让所有人哑口无言。 小时候霍锦心体弱多病。 那年冬天,锦心不舒服躺在家里,锦意和母亲去寺里为她祈福。 霍家父子又偏巧受皇令入宫。 不知怎的有人踢翻了火盆子。 等他们得知噩耗回到家,锦心的脸已经毁了,照顾她的贴身丫鬟却在大火中尸骨无存。 是非对错说不清楚,可霍锦心的人生的的确确在那场大火里被烧没了。 好好的团聚宴,被她这悲愤交加的控诉搞得气氛僵硬。 就在此时,雅间的门被人敲响。 因为下人都不在,锦意起身开门。 门外是个笑容讨喜的小二。 “各位客官好,小的叫小春,听说各位对本店的菜式不熟悉,不知点什么好,我家东家特意让小的给各位送来试吃小碟。” 说着,他让开道,露出身后一个木制小推车。 小推车上摆了几十只盖着盖子的小瓷碟,小二给他们打开几个,那小碟造型新奇,有的是蝴蝶有的是花,配上碟子里各色不同的菜式,琳琅满目还挺好看。 “各位可以先尝尝再决定点什么菜。” 说完,躬身问:“要不,小人先给各位摆上?” 尴尬的气氛被缓和,那些从未见过的小菜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霍家夫妇对远朋楼的印象大好。 霍夫人率先提议:“先尝尝吧?” 众人没有异议,唯一一个有可能意见很多的,也因为霍锦和的威慑没敢开口。 霍家吃了几年来最安稳的一顿饭。 因为菜真的很好吃,霍夫人居然还有点撑。 她怪不好意思的瞪了眼不停给自己夹菜的霍尚书。 然而霍尚书却只是不知悔改的又给她点了份点心,好像叫什么“不定”? 味道怪好的,就是名字忒奇怪。 他刚刚看夫人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好像挺舍不得的样子。 霍夫人摸摸已经略有些鼓起来的肚子,到底还是没开口阻止。 方才那小二哥不是说了吗,吃不完可以打包带走。 这种软软糯糯的东西,从前竟从未听说过呢。 小二说是用水果做的? 其实锦绣更想用牛奶,但是担心古人对牛奶消化不良,吃出毛病来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听说蓬莱包厢给了丰厚的赏银,锦绣大方表示:“赏钱一半上交,一半你们自己分了,以后都是这个规矩。” 伙计们高兴的差点要蹦起来。 锦绣又道:“给蓬莱的客人买单时抹零,顺便送张贵宾牌,下次来半价。” 小春有点儿犹豫:“半价?那咱们得亏好多啊!” 这一顿饭就是一百多两,半价那就少赚了五六十两啊! 够他吃一辈子了! 锦绣拍他脑袋:“眼界放宽点儿,你得想,下次人家要是不来,咱们一文钱也赚不到,多来多赚。” “贵人的朋友也是贵人,他们带一桌,朋友再带一桌……” 第一百零九章 抛夫弃子的渣女 接下来不用说了,财迷小春眼中已经充满银子的光芒。 因为奖励机制靠谱,伙计们更是干的浑身带劲。 欢送客人时那句:“欢迎您再度光临!”说的发自肺腑。 客人们对食物和服务都十分满意,纷纷表示下次还来。 甚至有人直接就预订好了下回。 比如五皇子这样的土豪,只要能给太子添堵,让他每天过来都行! 晚上一结算,徐掌柜都怀疑自己算盘不会使了。 翻来覆去算了好几遍,他才终于有了遇到命中贵人的真实感。 在掌柜和小二他们计算一天收入的时候,锦绣悄悄来到远朋楼门口。 在心中默念十个数后,脚边就慢吞吞滚来个……铜钱。 趁着没人看见,她抬脚踩住,朝这玩意儿滚来的方向又踢了回去,然后转身朝酒楼旁的小巷子里走。 当然,手中银针还是捏着的。 酒楼打烊已是深夜,古代的天空更为清澈,月色皎洁足以照亮脚下十字路的银白。 也同样照清楚了来人的模样。 他头戴白玉冠,身穿流云袍,满目含情眼波流转。 上翘的狐狸眼中满是勾人心弦的风情,却偏偏微蹙眉头,用些许不近人情的严肃压下天生的魅色。 走到锦绣跟前,他刷一下把手中一直捏着的碧玉长笛塞到腰间。 锦绣条件反射后退,然而已经晚了。 这位看起来不好相处甚至有些高冷的公子忽然扁着嘴翘起兰花指。 “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终于舍得回来了?” 锦绣脑仁疼:“莺歌小祖宗,咱能好好说话吗?” 莺歌噘嘴:“人家不嘛!人前端着已经够累的了,在你面前还不能放飞自我吗?” 说完他又上前一步,语气有些不满的问。 “一走就是一整年,你还记得咱们姑苏阁这些苦苦等你回来的小可怜们吗?” 锦绣无语:“你这说法,让我误以为我是抛夫弃子的渣女。” 莺歌不知从哪儿抽出块帕子,动作特妖娆的甩了起来。 “可不就是嘛!” “怎么着,东家您这是玩腻了外面的野花野草,打算回来了?” 锦绣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可能,暂时还……” 莺歌甩帕子的动作顿住,面无表情的模样还真有点儿唬人。 可惜对面是比他亲娘还懂他的锦绣。 她叹口气,在莺歌酝酿好情绪之前安抚道。 “乖,别哭,至少我也不会无故消失了。” “不出意外的话我会经常来远朋楼,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莺歌可怜兮兮挤眼泪到一半儿,忽然沉下脸色:“有人来了。” 锦绣拍拍他示意稍安勿躁:“找我的,那……咱们明天见?” 莺歌充满敌意看着一身黑衣的夜魑将锦绣接上轿子离开,一路跟到太子府后才回了姑苏阁。 刚进门就被人团团围住。 “怎么样?真是东家吗?” 莺歌撇撇嘴:“可不就是那小没良心的冤家!” 众人七嘴八舌问:“东家要回来了吗?” “这一年她去哪儿了啊?怎的忽然就消失了?” 莺歌冷哼一声,瞬间切换回平时冷面公子的模样。 第一百一十章 还说不吃醋 “不回,不知,不想说。” 哼完就直接关上了房门。 门外众人面面相觑,缓缓散开。 得,还是等莺歌在里头跺完脚发完脾气再问吧。 萧允知回府的时候锦绣早就在自己屋里累的睡着了。 偌大的内院就亮着一盏油灯,萧允知觉得心疼。 芍药她们不能进内院,月上树梢才忙完回来的萧允知大大方方朝点灯的屋子走来。 这种有人在等候的感觉令他柔和了脸色。 开业第一天,半是兴奋半的累,锦绣睡得太沉,萧允知趴在床边挠了她半天也没把人挠醒。 他在让锦绣好好休息和坚决把人弄醒之间选择了后者。 结果差点被起床气惊人的锦绣踹下床去。 “瞧你这小模样,我都不想让你出门了!” 锦绣打着哈欠发现自己打不过他,干脆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打盹。 “那可不行,我给你的大礼还没准备好呢。” “我这禁闭少说得关个大半年的啊。” 萧允知唉声叹气:“那我晚上可怎么办呢?” 每夜都有人自荐枕席,披个折子能听见四五波送宵夜的,他嫌烦的呀! 而且为了让禁足看起来真一点,他还得尽量少来找锦绣! 锦绣迷瞪着眼睛出馊主意:“你去张良媛那儿啊,她举报有功,该论功行赏呢!” 萧允知不爽:“把我往别的女人那里推,你就不吃醋?” 锦绣亮出小虎牙在他手臂上啃了一口:“推个屁,你不会走过场啊!” “诺,桌上东西给你准备的,你自己去看,别吵我睡觉了啊!” “我今儿忙了一天,明天还得去远朋楼看着呢!” 说完她就重新钻回被窝里打哈欠,困得眼泪都飚出来了。 萧允知往她脖子里哈气:“还得去啊?程老板远程操作不就得了吗?” 锦绣拍他脑袋:“萧总自己也是当过总裁的人,你自己说新项目能直接放手给菜鸟员工吗?” 哎,气就气在无法反驳。 见锦绣真的困到了极点,萧允知也舍不得再闹,捏着小脸深吻一通便放过了她。 虽然此刻的她会乖乖张嘴不反抗,但没回应的亲吻甚是没有成就感,会让他误以为自己技术退步。 将人轻手轻脚放榻上盖好被子之后,他才借着烛火去翻阅桌上那叠纸。 看到一半他就直接笑出来了。 “坏丫头,还说不吃醋?” 萧允知当晚还真的去了张良媛那里。 可是当特意梳妆打扮擦香香的张良媛满脸娇羞迎接太子殿下。 却听殿下十分淡然地问:“孤记得张良媛擅舞?” 张良媛羞答答的“嗯”了一声。 殿下又问:“擅长哪种舞?” 张良媛自信而娇羞答:“各种舞都学过,小时候娘说妾身有天分,特意找了宫里的女先生来教。” 她低调的炫耀:“学的太多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然后殿下道:“没事,说不清楚就直接跳吧。” 张良媛:“啊?” 殿下很贴心地说:“你举报有功,孤最近每天都会来你这里,你每天跳几支舞,学的再多,总能全都跳完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太子殿下对良媛可好了 张良媛觉得她耳朵肯定出毛病了。 可殿下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她,不疾不徐地问:“怎么,爱妾不愿意?” 愿意,怎么不愿意? 就冲这一声“爱妾”,让她干什么都愿意! 第二天,萧允知精神抖擞的从张良媛这里出发去上早朝。 而院子的主人…… 她没搞清楚自己耳朵出没出问题,反正腰是不太行了。 这一瞬间她有些怀疑太子殿下在她院子里休息究竟是为了赏她还是罚她。 但在看到其他女人艳羡的眼神后,她决定将这疑问暂且放下。 给太子妃请安的时候,张良媛总控制不住自己揉腰的手。 酸话便接踵而至了。 这个说:“哟,看来太子殿下昨夜很是恩宠啊!” 那个说:“瞧着妹妹眼下青黑,怕是没怎么睡吧?” 太子妃整张脸都是绿的。 她让张良媛去揭发程锦绣,为的可不是让她占这便宜! 她愤愤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要不是还没好全,轮得到你们这些贱妾去补那程锦绣的空缺? 张良媛在这些又酸又羡慕的话里泡了一上午,压根就没有解释的打算。 太子在她院子里待了一晚上,结果除了看她跳舞什么也没干。 说出来多丢人! 她会告诉这些人她连殿下的衣角都没碰着吗? 她会告诉这些人殿下连她的闺房都没进去吗? 昨晚,每当她试图靠近殿下,那俩黑脸侍卫就开始放杀气。 她都怀疑自己要是再靠近几步他们能拔剑! 搞什么,她又不是刺客!她就是个舞娘! 啊呸!是殿下亲封的良媛! 她觉得就算昨晚是个乌龙,只要太子接着来她的院子,她早晚定能承恩! 然后她就开始逐渐对自己的自信感到绝望。 第二天太子殿下果然又来了,但他刚来就坐到了昨天的位置上,不等张良媛撒娇卖乖,直接说:“开始吧。” 张良媛愣了好一会儿,手指攒着衣襟看向殿下身后的那俩黑脸侍卫,这俩人似乎并没有要退下的意思,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意识到殿下说的“开始”和她以为的可能不太一样。 张良媛的院子再一次灯火通明到天亮,院子的主人香汗淋漓腰酸背痛。 自打进了太子府,早年这些技艺她就都放下了,忽然间来这么一出,胳膊腿儿都有些吃不消。 昨儿劈叉的时候还差点儿拉伤了! 太子去上朝的时候张良媛才累的合上眼,想着稍微眯一会儿再去见皇后娘娘,谁知眼睛一闭一睁都大中午了。 糟了糟了! 她连忙喊下人进来连声催促梳妆打扮去给太子妃请安。 可下人笑的贼兮兮:“还请什么安啊,太子殿下对良媛可好了,早晨走的时候特意吩咐奴婢们不要打扰,让您好好休息,说是……” 她们嘿嘿嘿的笑了好一会儿才说:“说是昨夜累着您了!” 还没完全清醒的张良媛脑子有点儿迷糊。 隐约间听到丫鬟说:“要不是因为按规矩,太子府里只能有两位良娣,咱们主子的品级肯定得往上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图个开心 张良媛仔细咂摸咂摸,她觉得下人说的没错啊! 夜里发生的事情只有她、太子以及那俩黑脸侍卫知道。 只要她不解释,谁知道夜里她和太子干什么了? 机会还有的是,她不能先否定自己对吧! 殿下现在已经开始体恤她了,说不定过几天就宠上了呢? 再说了,就她会的那些舞,十天不得全都跳完了? 她再稍微谦虚谦虚,五天也成! 有这五天的卖力表演,她就不信太子殿下不被她充满魅力的舞姿迷倒! 明日复明日,太子殿下在张良媛这看了五天的舞。 张良媛跳的时候,他闭目养神,天色微微亮时,他睁开眼,夸一句“妙”。 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因为体恤张良媛夜夜“操劳”,太子妃在太子殿下的提议下免了她请安的规矩。 可把张良媛得意坏了! 就在第六天,张良媛欢欢喜喜娇娇羞羞说出:“臣妾会的舞已经跳完了~”的时候,萧允知不紧不慢从怀里拿出本册子。 还很贴心地说:“没关系,不会了可以学。” 张良媛一脸懵逼接过那本写着“舞蹈大全”的册子,有点怀疑人生。 太子殿下说她骨骼清奇,天赋异禀,是个跳舞的好料子,所以特意去给她找了这么本奇书,还是个孤本! “认真学,孤等着你学成展示的那天!” 说完竟自行休息去了。 张良媛本能的想跟上伺候,却被黑脸侍卫拦住。 侍卫不近人情地说:“殿下知道你一心向学,不忍打扰,隔壁安静,方便您练习,良媛请!” 良媛怀疑自己进的不是太子后院,而是什么舞蹈进修学院! 殿下一番好意,她还不能辜负! 含泪度过数十日后,扶着腰的张良媛在后花园偶遇另外几位良媛和昭训,对方语气里的酸味扑面而来。 “张姐姐真是好福气,太子殿下竟然连续宠幸一个月了!” “瞧姐姐这姿势,莫非已经有了?” 张良媛:有个锤子! 连殿下的手都没碰到! 但是曾经默认吹过的牛,如今方知覆水难收。 事到如今要是才说自己其实只是个舞姬,岂不是更加丢脸? 她只能高傲的抬起头冷哼一声,保住自己岌岌可危的尊严。 同时在心里默默打气:不怕!太子殿下今晚还来呢!总会有机会的! 太子府后院的目光彻底从程良娣的院子转移到张良媛这里,也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每天都有个身形单薄的陌生“男子”频繁进出锦绣的院子。 远朋楼的自助餐步入正轨,客人们不需要小二哥再持续不断的重复用餐须知,已经可以很熟练的将自己喂饱。 越来越多的平民开始将从前可望不可即的“去酒楼吃饭”变成家庭常规聚餐。 尤其是远朋楼后期还推出了每逢初一十五,七岁以下孩童免费的活动。 哪怕一个大人牵着三四个孩子来,小二也照样笑的彬彬有礼。 用锦绣的话来说:“小孩子能吃多少?” “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不就是图个开心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那我得试试 远朋楼的名气越来越大,甚至还有其他城的百姓前来打卡。 吃过一次的都赞不绝口。 大家都说远朋楼的东家估计是个财大气粗的大好人。 专门散财来做善事的!夸张些的,还有人说要给东家点长明灯! 安定下来后,锦绣终于后知后觉听说了京城的那些流言。 和郑家的初衷相悖,锦绣没被牵连一丝一毫,倒是皇后娘娘和太子妃的婆媳关系颇受猜忌。 谣言这东西,听的少了谁也不当回事,时间长了,不想听也得听进耳朵里去。 锦绣猜现在太子妃现在应该如坐针毡。 她猜得没错,太子妃至今没闹明白流言怎么就不可控了。 她想和皇后娘娘解释,却苦无机会。 娘娘说“体恤太子妃身体病弱,暂时都不必来请安了”。 太子妃总觉得这话听着心慌! 无奈之下,她还特意去找太子殿下询问。 殿下十分淡定的告诉她:“放心,母后就是单纯心疼你,让你多休息休息罢了。” 太子妃放下心来,没曾想,她这不解释不认错的态度,又更加刺激了皇后娘娘的怒火——好个郑云舒!翅膀硬了!敢和本宫叫板! 萧允知今天休沐日,特意和锦绣一起来看看远朋楼近况。 走到门口锦绣就特傲娇的小声说:“看,这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魑魅魍魉演技已然炉火纯青。 他们不是听力过人的武林高手,他们就是四座雕像。 锦绣完全不管身后四大护卫什么想法,仿若不经意的指着斜对面叨了句:“那边先等等,暂时还没打下来。” 萧允知便朝夜魑使了个眼色让他过去看看。 刚刚,无双楼门口有人探头探脑。 那脑袋还有点儿熟悉。 正是郑友德。 锦绣带着毫不掩饰的炫耀意味给萧允知介绍了一遍远朋楼。 包括客流量和这个月的收支状况。 萧允知才不管她说了什么,就盯着眼前这张生动的小脸瞧。 “我原本还在后悔把你分给了旁人,现在看来,这点小小的牺牲能换来你大大的笑容,也是值得的。” 锦绣:…… ?(????????)? 骚话连篇! 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不给萧浪人继续发挥的机会:“自助餐我估摸着这个规模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我有个打算,咱们聊聊。” 正好走到二楼雅间,小二正招呼着几个外地来的客人。 招牌小推车上放着云鹏楼名菜试吃碟,引来客人大力称赞。 锦绣顺嘴说:“咱们这里也成了打卡圣地了!” 萧允知眯着眼看她朝小二们笑,看起来很熟悉的打招呼。 有什么玩意儿忽然就打翻了。 他不动声色安安静静的跟着锦绣走到专门给他留的雅间,听她卖力的得瑟。 “这个房间是我亲手设计的,每个装饰都是我挑选的,墙壁加厚,隔音效果也比其他雅间要强许多,把门一关上,什么声音都听不见!” 听到了对他来说最有价值的信息,萧允知慢条斯理开始卷袖子。 “是吗,那我得试试。” 锦绣敏锐的感觉到危机,然而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这间名为“华夏”的雅间门被人轻轻关上,魅魍魉三张脸淡定又漠然留在外头。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决定遵从本能 锦绣敏锐的感觉到危机,然而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这间名为“华夏”的雅间门被人轻轻关上,魅魍魉三张脸淡定又漠然留在外头。 萧允知弯腰把脸凑到她面前,声音带着点控诉。 “你朝别人笑了。” 锦绣是想反驳的:她不笑难道哭吗? 萧允知又叹口气说:“笑的太好看了,我不想给别人看。” 锦绣:…… 他说:“我吃醋了,心里酸的发苦,要亲亲才能治好。” 还特意补充了句让锦绣不好意思反抗的话。 “清醒着的那种!” 她最近白天能量消耗过度,晚上萧允知办公回来的又晚,迷迷糊糊说不上几句话。 某天想亲热亲热的时候,她本来只是因为害羞习惯性闭上眼,结果萧允知亲着亲着发现人居然睡着了! 那一刻的心情简直罄竹难书! 今儿可逮着机会表达不满,萧允知把锦绣按在门上好好的“倾诉”了一番。 锦绣脑袋边是萧允知越发肌肉结实的手臂,鼻息间都是从他身上传来的冷香,不知不觉也沉沦了。 其实,她也是想念他的。 感觉到她的配合和柔软,萧允知放缓了这个吻。 松开她的时候,锦绣整张脸都红扑扑的,比窗外探进来的桃花还要美。 萧允知轻轻捏着她的下巴:“你可真是要了我的命啊……” 他唇色偏淡,只有这种时候才红艳艳的引人遐想。 锦绣移开视线,试图平复自己不争气的心跳。 萧允知嘀咕:“穿过来一年多了,今年终于从十五长到十六,再过两年就十八了,就成年了吧?” 锦绣红着脸瞪他,或许自以为此刻神情很是威严正经,可瞧在血液已经朝某处集中的萧允知眼里,那就是明白白的邀请。 “别这么看我,怪撩拨的。” 锦绣撇嘴:“智者见智,淫者见淫!” 萧允知咂咂嘴:“你说得对,我决定遵从本能。” 就又低下头来。 锦绣对他完全没辙。 有时候他是轻柔的风,微风拂面,柔情自来。 有时候他是浓烈的火,热情张扬,铭心刻骨。 有时候他又是陈年的酒,入口醇香,后劲十足。 让她醉了,还不自知。 这人再次退开后,锦绣看着他眼里的笑意,决定收回刚刚的话。 这就是个混蛋! 门外传来礼貌的敲击声,锦绣手忙脚乱把人推开。 想着一门之隔她和萧允知这般忘情,就觉得臊得慌。 萧允知轻声笑她:“羞什么,衣服都还穿的好好的呢。” 锦绣:!!!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恶狠狠踩在萧允知脚面上并且撵了一圈,结果这家伙还挺享受。 锦绣鸡皮疙瘩爬满了胳膊,连忙退后远离这厮去拉门把手。 门开了,萧允知一秒切换到太子殿下模式,那神情庄重的煞有其事,仿佛他们刚刚只是在密谈什么正经事。 受到他的演技影响,锦绣也镇静多了。 门外是听闻神秘公子来巡视的徐掌柜。 他有点紧张,来之前还特意换了身衣服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 不过站在华夏雅间门口见到萧允知的这一刻,他还是觉得自己唐突了。 不造为什么这位爷好像并不乐意瞧见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他。 就在他哆哆嗦嗦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锦绣开口替他解了围。 第一百一十五章 防身本领 “徐掌柜是来汇报这些天经营状况的吧,请进。” 萧允知不紧不慢的“嗯”了声,眼皮子都没抬。 徐掌柜抖着嗓子把刚刚准备好的汇报颠三倒四的背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锦绣庆幸自己刚刚已经按照正确顺序说了个大概,不然萧允知不得以为自己扔银子玩儿呢? “这个月盈利五两银子”是什么鬼? “每日客人能达到二十个”又是什么玩意儿? 萧允知有那么可怕吗?瞧把徐掌柜吓得! 因为座上的冷面公子始终没说话,徐掌柜也摸不清爷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说了半天自己把自己给绕糊涂了。 他刚刚说到哪儿了? 抬头求救地看向锦绣,徐掌柜脑门上全是汗。 锦绣看不下去了,清清嗓子压着声线说:“要不徐掌柜您先去忙?” 徐掌柜如蒙大赦连连称是,告退的时候又听那冷面公子凉凉说了句。 “告诉我这些做什么,我又不是东家。” 徐掌柜腿肚子一抽,明白萧允知早看出了他藏的那点小九九,忙低头退了出去。 锦绣没好气的瞪了萧允知一眼。 后者哼了声道:“谁让他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竟想脚踩两条船!” 说完不满的挠锦绣掌心:“我原都给你准备好新掌柜了!你怎的就看上了他?” 锦绣抽手没抽动:“我看徐良差不多是把酒楼当老婆在照顾,你找的人能有这份用心吗?顺便一问,你找的掌柜男的女的?” 萧允知理直气壮:“当然是女的!” 锦绣无语:“你不至于连徐掌柜那样的大叔的醋都吃吧?” 萧允知:“哼。” 满脸的“我吃醋我光荣”。 锦绣无情的嘲笑他,他却眼睛发光表示—— “以后每隔一段时间我就在这雅间听你说说酒楼的近况吧,就我们俩,一对一的那种。” “正好也不用担心被府里那些人看见。” 又说:“我觉得这屋里还差点儿东西。” 锦绣面无表情重新把门关上。 她无法面对魑魅魍魉那天聋地哑的神情。 而且她有预感,接下来他要说的应该不是人话。 果然,门刚关上这家伙就指着一片空地说:“我觉得这里应该摆张贵妃榻,加长加宽的那种,你看呢?” 看你妹,锦绣端着茶杯就朝他扔过去。 萧允知云淡风云偏头转身伸手接住,手腕带着茶杯转了个骚气的圈就又收回,杯口连一滴茶水都没溅出来。 锦绣眯起眼睛,忽然伸手从腰间一抹。 下一刻,她指间有银光闪过,轻微的嗖嗖声响在安静的雅间里。 萧允知面露兴味,伸手去接。 锦绣一声:“闪开!” 连忙把人给拉开了。 银针稳稳扎进墙面,锦绣上前拔下来,发现它只进入一指的深度。 她对这效果不太满意,就站那原地调整射飞针的姿势。 萧允知拍拍胸口:“谋杀亲夫啊?” 饶是他解毒时被扎惯了,也觉得背后毛毛的不寒而栗。 锦绣瞥他一眼,抿抿唇说:“我这不是练习防身本领呢么。” “总不能下回遇到危险再出状况呗……” 第一百一十六章 渣女既视感 萧允知欣慰的揉她脑袋:看来皇家猎场被掳走的教训,她还是记住了。 锦绣觉得窘迫,作势要用针扎他丫的,萧允知就抬高脖子让她随意。 锦绣也就是做做样子,哪儿能真的下手。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夜魑就回来了。 他得了确切消息——无双楼准备就这几天对远朋楼动手。 萧允知坚持将刚被锦绣支走没几天的夜魍夜魉留下,并且表示最近要在酒楼附近多多安插人手,这才百般不舍回去户部。 他一走,锦绣就苦着脸走进远朋楼二楼其中一个雅间。 点了一桌子菜的莺歌翘着二郎腿已然满脸不耐。 锦绣看着桌边放着的那叠厚厚的账簿,简直欲哭无泪。 “来就来,你还带这些做什么?” 莺歌满脸嫌弃的拨弄着桌上的菜:“姑苏阁的账簿,你这个当东家的不看谁看?” “咱们姑苏阁是菜不香,人不美还是赚来的银子不好花了?值当你把咱们抛下,来接手这破酒楼?” 莺歌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当初你丢下我们孤儿寡夫一走了之,再回来竟已经拖家带口,你对得起我们吗?” 又来了,这见鬼的渣女既视感! 被莺歌毫不留情的吐槽,锦绣无语凝噎,唯有拿过账簿续命。 这一看,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瞧见她神色,莺歌得意的晃着腿:“怎么样,没给你丢脸吧?” “牡丹夫人?” 锦绣眉梢一挑,忙冲他做了个“嘘”的动作。 莺歌不解:“我就搞不明白了,你是牡丹夫人这件事,有必要瞒着吗?” 锦绣叹口气:“有些马甲,不能掉……” 没错坚决不能掉!尤其是在醋坛子萧允知面前! 她语重心长道:“你要知道,我这都是为你们的人生安全着想。” 萧允知在户部翻看资料,这会儿正好瞥到登记册上姑苏阁后头那名字。 “牡丹夫人”——这是个只闻其名不知其人的神秘人物。 除了性别,其他一切未知。 在她名下的姑苏阁从曾经人人唾弃的小倌馆变成京城出名的雅致地,不过花了区区三年时间。 而她做过的壮举还不只是这一桩。 若不是行踪成谜,怕是早就被各方势力极力拉拢。 不说其他,光是她名下这些产业每年大大小小的收入,怕也不比郑家少多少。 若是能得此助力…… 听闻那位“牡丹夫人”偏爱美男? 萧允知脑中转过许多念头,他问夜魑:“你方才说,最近有那位夫人的消息了?” 夜魑点头又摇头:“只是确定她如今就在京城,至于身份……属下无能,仍然没找到本尊。” 牡丹夫人手底下几个得利的掌柜近日来频繁出门走动,各界权贵纷纷猜测是这位神秘的夫人又有动作。 但这些掌柜精得很,发现被尾随后就到处放烟雾弹,最后谁也没查出有用的消息,反倒被“警告”了—— 在朝为官,谁还没点儿不为人知的。 那些跟踪被发现的权贵家里接连被爆出点儿无伤大雅的小秘密后,大家都老实了。 萧允知摆摆手:“无妨,她能连续四年多在京城这些人精的眼皮子底下隐藏身份,自然不是你们简简单单能查出来的,继续盯着,别被发现。” 夜魑犹豫了会儿,问:“会不会是郑家的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不要因为我是娇花就怜惜 萧允知垂眸,眼中藏了几分隐晦:“但愿不是。” 不然,他需要铲除的强大对手就又多了一名。 无论他为什么会穿进书里,身份使然,不成功便成仁。 最近皇帝开始放权让他接触政务。 不晓得是不是为了让他更明确郑家的势力,最先让他接触的就是户部。 户部尚书郑廉是皇后娘娘她亲爹。 虽然名字里是廉正清明的廉字,实际上却将几乎整个大夏的财权揽在手中。 那可是个成了精的老狐狸,明面上的事情自己从不插手,暗地里动手脚的活也和他擦不上边。 比方说无双楼这个以酒楼为名,揽财为实的地儿,就挂在远房旁支郑友德的名下。 山珍海味宴当真值八百八十八两银子一桌吗? 别逗了,常来常往的也就那么几十号人,吃的不多,赏的不少。 共同点是这些人官运都相当亨通顺畅,几乎扶摇直上。 能在朝中站稳脚跟的,谁还不是个人精。 大家对郑家的勾当都心知肚明,奈何找不着证据。 人家吃饭去哪儿,谁管得着呢? 吃的高兴了给赏钱,不应该吗? 至于赏多少,吃完饭把什么东西落下了,谁知道呢? 萧允知在户部坐镇也个把月了,每天早出晚归也没能在明面上的账目流水里找出破绽,可见郑廉这个人有多谨慎。 太子在户部的事情郑廉当然早就知道。 即便萧允知是他外孙,他也始终保持警惕,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在户部遇到的时候从不以长辈自居,行的向来都是君臣之礼。 魑魅魍魉全数出动也没能找到他的错处。 下班回家的时候,远朋楼早就打烊了,萧允知回府后看着锦绣那院子和旁人不同的冷清,忍不住在想。 她的锦绣本该当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娇娇儿,闲时撸猫逗鸟,闷了赏月赏花。 可如今白天奔波操劳,晚上回府却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想喝杯茶吃个宵夜都成了奢望。 他心疼了。 走到墙根角落,萧允知捞起袖子,熟练地行窃玉偷香之事。 刚翻过去,就和锦绣看了个对眼。 她正欢快的翻动烤炉上那些串,熟一串撸一串啃的不亦乐乎。 萧允知捏了捏怀里还热乎乎的油纸包,和她相顾无言。 锦绣轻咳一声:“萧先生,吃宵夜吗?” 萧允知把油纸包往一旁一扔:“吃,加辣谢谢。” 紧跟着两人就一起笑了起来。 他怎么忘了,锦绣就是那个教会他在生活中找乐子的人。 他趴在小桌上说:“我要你喂。” 锦绣其实想骂人,可是看到他眼角的青黑,没舍得。 萧允知是个很倔的人,从来不肯在别人面前露出自己疲惫的模样。 除了她。 她见过他无理取闹,见过他执拗不讲理,见过他所有藏在假面后的样子。 所以她别别扭扭的走过去举起竹签送到他嘴边,觉得今晚可以稍微对他好一点。 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但动作却很小心:“诺,你是娇花吗,吃都不会?” 萧允知就着她的手把串撸了个干净,然后坏笑着回答:“是啊,但是请不要因为我是娇花就怜惜我。” 他指着自己泛油光的嘴说:“勇敢大方不要有任何顾忌地用力亲下来吧。” 锦绣优雅的回答:“滚!”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好了 萧允知滚到了锦绣身后,把自己的下巴放在她脑袋上,又从她肩膀上伸出自己的手接替她翻面。 撒上从徐掌柜那里弄来的孜然之后,被碳火勾出来的肉香混合着奇特的香料味道飘了出来。 萧允知深吸一口气发表感慨:“你好矮哦。” 锦绣:…… 她要收回对今晚的所有打算,特别是“对他好一点”这条。 萧允知又说:“矮矮小小的,像个宝宝,让我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里。” 锦绣:干,干嘛忽然这么煽情! “可我仔细想了想,像你这样的小仙女,更适合放进被子里……” 锦绣望天,深深的觉得,遇见萧允知是她的劫数。 她可能很久很久以前真的是个仙女,奈何下凡历劫不慎遇到萧允知这个孽障,现在她感觉自己杀念恒生,就快成魔了。 萧允知在她耳边吹气,说话的内容和语气严重风格不符。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好心疼。” 锦绣淡定的把肉串翻面,熄灭炭火,盖上炉盖。 “把你的手从我腰上拿开,这句话可能会更有说服力。” 萧允知不满:“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说‘老公你也辛苦了,今晚我来好好犒劳犒劳你’吗?” 深吸一口气,锦绣再度掏出了银针。 可她一转头,萧允知眼里却是浓到化不开的情意。 他说:“我要求不高的,让我抱抱就好。” 这厮撩拨功力太高,锦绣敌不过他,颓然放弃抵抗。 萧允知奸计得逞,得以抱美人在怀享受美味,吃饱喝足噘嘴用锦绣的衣服擦油,又被揍了一顿。 今晚,太子殿下没有去张良媛那里,官方说法是政务繁忙,殿下在书房歇下了。 张良媛发现自己竟然松了口气——腰是真的吃不消了! 实际上,萧允知抱着锦绣聊了半个晚上。 从郑家的动作到朝廷局势,再到远朋楼接下来的动作。 顺便还讨论了一下飞针技巧,说着说着,萧允知把锦绣往怀里塞了塞,像个老变态似的狠狠吸了一口。 “全是孜然味儿。” 然后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锦绣:…… 其实聊什么不重要,锦绣只是今晚不想和他分开而已。 她知道今晚萧允知会过来。 一年前的今天,他们从自己的世界消失,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如果没有彼此,他们一定做不到坚强如斯。 第二天一早醒来,萧允知已经离开,走之前显然还帮锦绣掖好了被子。 枕头旁放了枚玲珑小巧的发簪,看着不打眼,做工也略有些粗糙。 小发簪下面压了张纸条:“与卿结发,此生无悔。” 她缩进被窝里,遮住红扑扑的脸。 将这发簪翻来覆去拨弄了几下,锦绣忽然看见发簪柄上有道奇怪的暗扣,她轻轻一按,只听咔吧一声响,发簪的柄被她拔了出来,露出锋利的末端。 锦绣:……心情有点儿复杂。 朝堂每天明争暗斗,远朋楼的营业照旧,经过一夜交谈,锦绣和萧允知一致认为,就目前来说,无双楼是弄垮郑家的唯一突破口。 所以两人并未打算对郑家接下来的动作防患于未然。 放长线钓大鱼,他们敢出手,就定会露出破绽。 萧允知坚持把夜魑和夜魉留给锦绣,她没拒绝,特殊时期,她拎得清。 大约过了三天的样子,锦绣在后厨研究新产品之际,小春慌慌张张跑进来说—— “不好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本公子没有当冤大头的爱好 “外面有个客人说吃坏肚子,在那儿闹事呢!” 锦绣不慌不忙洗手:“哦,请大夫了吗?” 小春被她的镇定感染,说话顺溜了许多:“请,请了。” 锦绣说:“那就行,多请几个,咱们不省那点钱。” 小春恍恍惚惚跟在她身后出去。 心说程公子怎么这么淡定啊? 那咱也不能太慌,显得丢份儿! 他果断深呼吸稳住自己,这才跟在锦绣身后出去。 心不慌了以后,他倒是想起来件事儿。 “程公子,今天中午是我和小夏、阿秋、阿冬负责打菜的,我感觉没见过那人。” 锦绣沉吟片刻:“你确定?” 小春点点头:“旁的人不好说,这个叫大牛的,见过一次想忘记都难,而且我方才问过了,小夏他们也都说没印象。” 锦绣点点头,记住了这件事。 等见到那个闹事的“大牛”,她顿时明白小春说的“想忘记都难”是什么意思。 这位壮汉身材高大,一张黑脸,脖子上还长了个大瘤子。 这么有特色的长相,甭说是记忆超群的金牌小二春夏秋冬,正常人见过都很难忘掉吧? 况且这人一边喊着肚子疼,一边还贼眉鼠眼看着酒楼的饭菜吞口水。 锦绣转头问小春:“他是刚吃完还是出去了再回来的?” 小春撇撇嘴:“吃没吃我们是没瞧见,但他们自个儿声称是吃完饭刚离开没多久就觉得不舒服。” 这倒是有趣了,锦绣目前还没见过哪位客人从远朋楼吃完自助餐还能馋得两眼冒光。 瞧这位,口水都快喷涌而出。 酒楼外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一楼的客人大部分也都放下筷子心情忐忑摸自己肚子。 疼吗? 好像不疼,又好像有点儿疼。 特别是在那个“大牛”哀嚎的时候—— “哎哟!哎哟我的肚子啊!” “远朋楼这是给我吃了什么脏东西啊!” “我这肠子都快疼断了啊!” 没人注意到,角落里有一群明显气场很特别的客人由始至终不为所动。 该吃吃,该喝喝。 用餐效率还特别高,眨眼功夫餐盘里就少了一大半。 锦绣到场后,据说吃坏肚子那客人家的婆娘冲过来就嚷嚷。 “谋财害命啦!大家快来评评理!远朋楼杀人啦!” “可怜我们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要养,就这么一下子没了主心骨啊!” “今天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锦绣问:“你待如何?” 那妇人藏不住眼中的贪婪:“自然是赔银子!” “你们造的孽,不该你们负责吗?” 锦绣蹲在那男人旁边,仔细看他的脸色,又问:“你想要多少?” 妇人张口就道:“五十两!不对,一百两!” 一百两够他们吃喝一辈子了! 锦绣笑呵呵:“不多。” 徐掌柜急了,一个劲给锦绣使眼色,生怕她真答应了! 钱不是问题,可若是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赔了银子,不就等于承认他们的饭菜的确有问题了吗? 那以后这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锦绣没看到徐掌柜的表情,只是慢慢起身,冷漠道。 “但是,本公子没有当冤大头的爱好。” 第一百二十章 就得你们赔 什么吃坏肚子,这男人分明是中毒。 这毒不算特别厉害,顶多也就让他出现目前这种症状—— 肚子疼,冒冷汗,拖得久了可能会吐几口。 这明显是有人故意陷害找他们麻烦呢。 不过,她是能这么老老实实被陷害的怂包吗? 锦绣指尖银光一闪,动作极快的朝正忘情喊疼的大牛扎了一针。 这一针没别的效用,就是帮他把演技再提提纯。 大牛毫无所觉,妇人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张牙舞爪就想往锦绣扑。 锦绣退后两步,萧允知安排在酒楼的几名护卫立刻冲过来挡在她跟前,神色冰冷。 别说靠近锦绣,妇人差点吓尿了! 要不是为了银子,她早掉屁股回家去了! 徐掌柜脑门都是汗,他凑到锦绣身边小声猜测:“怕是故意碰瓷的。” 锦绣点点头,看出来了。 远朋楼里几个始终注意着这边动静的“客人”摸着腰间就要站起来。 锦绣却朝他们摇了摇头,那几人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又坐了回去。 东家有麻烦他们却不能出手帮忙,不开心! 为什么远朋楼和太子府的人就可以!不开心! 锦绣问那妇人:“你就这么确定他肚子疼是我们远朋楼的问题?” 妇人蛮不讲理道:“怎么着,还想赖账啊!” 锦绣又问:“在这吃饭的人这么多,怎么只有你家大牛吃出问题来了呢?” 妇人露出一口黄牙开始撒泼:“我怎么知道!” 她满脸无赖道:“没准就是时辰未到,刚吃下去还没来得及有感觉,说不准过会儿他们就也开始肚子疼了呢?” 看到果真又不少人条件反射摸了摸自己肚子,妇人得意洋洋的拍板。 “反正是在你们远朋楼吃出来的毛病!” “就得你们赔!” 锦绣又问她:“你确定他不是吃了其他不干不净的东西?” 妇人迅速拿出提前准备好地说辞。 “我家大牛今儿连早饭都没吃就出来上工,本想着拿了工钱好好庆祝庆祝,就来远朋楼吃一顿,没曾想竟成了这样!” “他今天除了你们远朋楼的饭菜,连口水都没在外头喝!” “不是你们有问题,还能是谁?” 妇人得意叉腰,感觉自己地说辞滴水不漏! 锦绣笑了:“怎么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总不能你空口白话就定我们的罪,我还说你们压根没来过远朋楼呢。” 妇人的脸色极快的变了变,而后恶狠狠朝地上吐了口痰道:“怎么着你还能让我家大牛吐出来给你看啊?” 门外传来小夏的吆喝声:“掌柜,大夫请过来了!” 按照锦绣的要求,京城叫得上名号现在又有空的大夫全都被请了过来。 锦绣好整以暇给自己找了个座位。 “吐就不必了。” “先让大夫看看怎么回事吧。” 她转头对小春吩咐。 “带着伙计们收拾桌子,让客人们坐下休息,然后劳烦各位大夫给这里所有人请个平安脉,诊金由我们远朋楼来付。” 食客们松了口气,都紧张兮兮去排队,听大夫说自己身体倍棒才放下心来。 倒是那大牛,死活就是不肯让大夫诊脉。 还嚷嚷着:“谁知道这些大夫是不是你花钱请来唱大戏的!” “你出钱,他们自然帮你说话!” 大夫被气的吹胡子瞪眼。 “旁的事情老夫不敢夸口,但在医德上自问还对得起天地良心!” 这大夫在场不少百姓都认得,有不少还受过他的恩惠,当即也帮腔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给你个机会 “就是!胡大夫可是有名的圣手仁心!当初差点连太医院都进得的!” 谁能保证一辈子无病无痛,大夫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大牛哼哼唧唧不敢再胡扯,却也还是死活不配合。 一说让他诊脉就哇哇大叫,说远朋楼想杀人灭口。 他家那婆娘也配合着往人身上撞,随时准备好躺下碰瓷。 在大牛夫妇卖力表演的时候,锦绣友好提议。 “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让大夫诊治,完了认个错,诊金和抓药的钱本公子替你们垫上。” “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这位程公子也不知是何许人也,明明从头到尾温吞吞的,连嗓门都不大,可就是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大牛只是个没见识的庄稼汉,胆子其实没比老鼠大多少。 这会儿他其实已经有点儿怂了,而且这肚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越来越疼! 没过多久,不光是肚子,他怎么感觉浑身都开始疼了呢? 冷汗直冒的大牛悄悄拽了拽他家婆娘的衣服,低声问:“要不咱降点儿?九十两得了?” 可他家婆娘是个贪财又胆大的,她压根没看自家男人的模样,甩开他的手就咬牙看向锦绣。 “我告诉你,甭想欺负我们老实人!” “今儿这事,你不给个交代,我就在这不走,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你们这家黑店是怎么害死人的!” 锦绣凉飕飕的笑了笑:“行吧,看来你们是做好选择了。” 她朝胡大夫拱手:“麻烦您了,既然他不想看,那就由他去吧。” 妇人提起胆子问:“什么意思啊你!说清楚!一百两,你们到底给不给?” 雇主说了,只要能从远朋楼这里拿到银子,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双份天降横财,他们下半辈子能放心过大鱼大肉的奢华日子! 值当!拼了! 锦绣也问:“那你们到底看不看大夫?” 妇人很硬气:“说不看就不看!我们不信你!哪怕你请个御医来我们也不看!” 锦绣点点头说:“行吧。” “别后悔就成。” 她让人给大牛夫妇留出块空地,耸肩摊手道。 “来,请继续你们的表演。” 远朋楼的食客们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己生命安全,可到现在自己什么事儿都没有,大夫诊脉也说他们身强体壮,心就渐渐放了回去。 再瞧这位小公子那淡定的样子,顿时也有了看戏的心情。 大牛夫妇被一大群人围着,感觉自己像是表演杂耍的猴,发挥起来有点儿束手束脚。 大牛家的婆娘着急了:“什么意思?你就把我们这么搁着了?” 锦绣好笑道:“不然怎么办?让你们看大夫又不看,要证据你们也拿不出来,那就一块等衙门的人来呗。” 方才阿秋和阿冬出门找衙役去了,但是今儿邪门了,衙门里居然没什么人,说是碰巧出去办差去了,不知道要多久才回来。 阿秋只好自己在门口等着,让阿冬回来报信。 锦绣呵呵笑:碰巧? 第一百二十二章 巧合 这巧合怕是姓郑吧。 大牛脸都开始白了,现在倒是真有几分不舒坦的样子:是错觉吗?怎么好像越来越疼了? 他伸手拽了拽自家婆娘,想告诉她自己吃不消了。 可惜后者忙于怼人,压根没注意到。 她正冲周围人喊:“瞧瞧!瞧瞧!” “这远朋楼就是家黑店!” “把客人害成这样,居然一点儿愧疚之心都没有!还不打算负责任!” “竟然就这样不管我们了!” “这种店能来吗?” 小春看不下去了:“谁说咱们不管了!” “大夫都请来了,还不要你们付诊金,是你们自己不肯看病,怪谁去?” 那妇人四下看看,又喊:“反正我就是不信你们,你把银子给我,我自己找大夫去!” “不给银子我就今儿就赖在这不走了!” “也好让走过路过的街坊领居们好好瞧清楚你们的真面目!” 小春气的不行,恨不得拿扫帚把人轰出去。 倒是锦绣,气定神闲给自己倒了杯茶。 “无妨,咱们就先等等。” 等什么呢? “噗通”一声,刚刚在嚷嚷的大牛忽然倒了下去。 他家婆娘愣住:“大牛?” 她伸手一摸,好家伙,浑身冰冷,衣服全被汗湿了。 这家伙怎么忽然演的这么像了? 大牛艰难的从牙齿缝里挤出个字来:“疼!” 客人们基本上都把完了脉,大夫们见忙完了就打算告辞。 小春去结算诊金时,锦绣端着茶杯问。 “医馆想必还有病人在等着,不好浪费大夫们的宝贵时间。” “你们确定不看诊?” 大牛疼地说不出话,那妇人却斩钉截铁道:“不看!说不看就不看!” 锦绣把茶杯放了下来,嘴角露出笑意。 只不过那笑里没什么温度。 “小春,恭送各位大夫。” 谁知就在此时,一声惨叫忽然响了起来。 “啊!!” 大牛忽然捂着肚子原地打滚。 “疼,疼死老子了!” 他看着他家婆娘,几次欲言又止——主要是疼地说不出话来。 锦绣又将注意力转了过去:“都这样了还不看大夫?” 那妇人咬紧牙关:“你也知道我家大牛都成这样了!怎的还是不肯给银子!” “你们远朋楼这么大一家酒楼,难道缺这点银子吗?” “死抠着银子不给,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她开始嚎啕大哭,哭声几乎把大牛的惨叫给压了下去。 就在这种时候,小秋等了半天没等到的官兵却忽然出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妇人抢在其他人之前把事情颠三倒四地说了一遍,重点强调远朋楼不肯赔偿,要逼死他们。 这论调如此蛮不讲理,偏偏官兵居然还认了。 “好你个远朋楼,你们这是谋财害命啊!带走!封店!” 说完居然还大喇喇拿出了枷锁准备拿人。 锦绣就呵呵了。 这帮人等到现在才动手,大约是在观望,确认远朋楼“没有后台”。 大概是憋得太久了,耐心耗尽。 居然打算这么简单就给他们定罪? 她渐渐敛了神色:“慢着。” 真当她是病猫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人赃并获 她一巴掌拍开衙役的手。 那衙役没料到竟有人敢反抗,一时不察,手上的枷锁掉落在地。 锦绣单脚踩在上面凉凉问。 “谁给你们的权利随便拿人?” “光天化日抓走无辜良民,你们遵从的是哪条律法?” 衙役们本想狠狠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胆敢对他们出言不逊的小小平民,一抬头对上她视线却莫名就怂了。 明明只是个文弱的白面书生,怎的眼神竟那般睥睨。 跟他们家郡守大人都有的一拼了。 他本能地移开视线,盯着地面说。 “无,无辜什么,这不是人,人赃并获了吗?” 他们默默给自己打气:不要怕! 郑家的人都说了,远朋楼做了这么些天买卖,开业那天曾出现过的几位贵人却再也不曾露面,显然从前只是碰巧出现过。 这远朋楼显然没什么后台!要不然,能这么些天不显摆? 锦绣冷笑一声:“人赃并获是这么用的?” “她红口白牙随便这么一说,你们就当成证据了?” “那我现在说他们是故意陷害,你们要把他们抓走吗?” 要不是看见人群里郑家的人在冲他们使眼色,衙役们差点就被唬住了。 “人家吃了你们远朋楼的饭菜变成这样,这还不算证据吗?” 锦绣满脸讥笑反问:“那我酒楼这么多客人好端端的,不算是我们无辜的证据吗?” 大牛家的婆娘立刻提高嗓门强调自己的存在感:“我家大牛今儿一天就光吃了这里的东西!” 锦绣眯起眼:“是吗?那倘若我能证明这位大牛还吃了别的,或者并未在远朋楼用餐,是不是就证明你们在撒谎?” 众人都愣了一愣。 衙役问:“怎么证明?” 想起先前的对话,大牛家的婆娘又抢先开口:“我可告诉你,就算你让我们家大牛吐出来也不算数啊!” “肚子里那么多东西,你怎么知道吐没吐干净!” 锦绣回头盯着那妇人的眼睛,忽然笑了。 她语调非常平静地说:“你放心,不用吐,但是他吃了些什么保管都能查的清清楚楚。” 大牛开始满地打滚,惨叫不止。 锦绣坐在座位上说。 “就这疼法,还不肯看大夫,估摸着没多会儿就真和你们刚刚说的,肠子都要疼断了。” 大牛喊疼的声音都被吓得降低了不少。 锦绣翘起嘴角,又问:“肠子断了,人还能活吗?” “生前不愿看大夫,死后自有仵作接手。” “到时候啊,锋利的刀片往你肚皮上一划拉。” “里头有什么还不都是清清楚楚。” 她再次抬眸看了那妇人一眼,乌黑的眼珠里藏着森冷的寒意:“绝不会有遗漏。” 妇人被吓得后退一步跌倒在地。 回过神来还在强辩:“你,你,你在胡说什么!只要你肯给银子,大牛怎么可能会死?” 锦绣摊手耸肩,语气有丝惫懒:“但是我不肯啊。” 大牛用力捏紧了妇人的腿脖子:“疼……太疼了!” 妇人低头看他,再想想即将到手的银子,还是咬牙道。 “你就不怕背上一条人命?”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有熟悉的仵作 锦绣神色冷淡,语气也没什么平仄。 “无所谓啊,等他死了,本公子会去找最好的仵作将他整个人剖开,然后翻开他的肚肠慢慢验尸。” “倘若真如你所说,这位大牛兄弟今天一天只吃了我们远朋楼的菜。” “真是因此而死,别说一百两,就是一千两我也赔给你。” “可要是他肚子里还有别的东西呢?” 锦绣纤细的手指慢吞吞摸索着茶杯边缘,看着妇人的眼睛,她漫不经心道。 “那就说明你们撒谎了,既然你们说的都是假话,我自然一文钱都不会给。” 她随意吹了吹指甲,神色凉凉的:“这样,他可就白死了。” 那妇人惊恐的后退一步:“现在把银子给我们不是挺好的!一百两,对你们远朋楼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你要因为这区区小钱害死大牛吗?” 锦绣冷笑:“首先搞清楚一点——他要是死了,那可不是我害死的,是你们自己。” 她有些惋惜的托腮道:“而且即便他用命真能换来银子,也只有你能活着享用,这么一想,真是亏大了。” 大牛咬牙抬头,眼中都是挣扎。 锦绣不慌不忙,全程从容不迫。 衙役们对视一眼,确认这是个硬茬。 拖下去对他们不利,于是虚张声势道—— “远朋楼害人性命在先,对衙役无礼在后,若还是是不乖乖跟我们回衙门,休怪我们不客气!” 锦绣问:“怎么个不客气法?” 衙役们嗖一下抽出腰间的刀。 此事显然没法善了。 夜魍夜魉不屑将这些人看着。 别说只是七八个衙役,就是十七八个,他们俩也能轻轻松松撂趴下,何况还有这么多兄弟呢! 而锦绣叹口气,开始从袖子里掏家伙。 有时候跟蠢货讲道理没什么用,丫就喜欢玩强权。 谁还没个后台了? 萧允知给的太子令,够不够吓尿他们? 正好她也想找个机会让人知道远朋楼不好惹,省的以后办正事不方便。 然而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里,不等衙役有所动作,锦绣也没来得及装逼。 从人群后方的角落里忽然传来几声鼓掌。 “好,好得很。” “原来京城的郡守就是这么办案的。” 衙役们转头去看,只瞧见个气质过人的高大男子阔步朝他们走来。 男子衣着简朴,眼神如炬,身边还跟着几个气势迫人的壮汉。 衙役们感觉那些壮汉瞧他们的眼神就跟看小鸡仔似的。 他们不由得提了提刀给自己鼓气。 “何方刁民!胆敢阻拦官差办事!” “一并拿下!” 男子笑了声,朝身边壮汉们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刻疾步上前,一人俩衙役的摁倒在地。 衙役们唉哟叫唤,威胁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袭击官差,你们与远朋楼同罪!洗干净脖子等着被治罪吧!” 男子理都不理他们。 锦绣拱手:“在下程锦,多谢这位兄台出手相助,不过若是家里没官,或者官职没那什么郡守高,不妨还是走为上计。” 男子失笑,朝她走来:“在下倒是有熟悉的仵作,可以介绍给这位程小公子认识。” 锦绣蹙眉:“能把‘小’字去掉吗?” 恰好此时,男子也走到了锦绣跟前。 看清她模样的瞬间,霍锦和整个人僵住。 第一百二十五章 会死吗 马车事件时锦绣离得远,谁也没看清楚她眉眼,开张那日被霍锦心闹了个没趣,霍锦和也没心情去找曾经出手相助的少年,这是第一次他近距离仔仔细细看清楚锦绣的长相。 怎会如此——如此的熟悉! 锦绣没注意到这变化,倒是看见大牛夫妇似乎产生了分歧。 大牛疼得厉害,说话有气无力,隐约也只能听见句—— “你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我死不成!” 刚说完,他忽然捂住胸口,张嘴吐出一大口血来。 锦绣灵活的后退。 “嗬,瞧这出血量,不会把人剖开后,发现是咱们后厨的菜刀被吞了吧?” 她这左一个死,右一句“剖”,听得大牛白着脸,整个人都开始哆嗦。 锦绣见时机差不多,又问了遍:“真不看诊?” “等会儿大夫回去了,或者走远了,你要是后悔,搞不好可就来不及了哦。” 这句话成了压垮大牛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猛地一把拽住正往外走的胡大夫。 “大夫,救救我!求求您救救我!” 胡大夫倒的确是个和善性子,刚刚才被大牛质疑过,这会儿也不过叹口气放下药箱:“手伸出来吧。” 衙役们挣扎未果,胡大夫已经搭上了大牛的脉。 只一瞬,他就蹙紧眉头。 “这是中毒。” 锦绣全程都在注意着大牛夫妇的反应,发现他们对这结论并没有感到意外。 大牛咬牙半晌问:“会死吗?” 给他这药的人说过只是肚子疼,并不会有生命危险。 他想着自己粗人一个,些许疼痛算的了什么,忍一忍换荣华富贵,值当的很。 可现在他有些不敢信了。 胡大夫疑惑的又换了只手搭脉。 奇怪了,究竟是什么毒,竟然会让人体内淤塞至斯? 他想不明白,只能简单的和大牛解释。 “筋脉於堵,气血逆行,导致脏器……” 大牛全程智障脸,还是锦绣好意提醒。 “胡大夫,我觉得您的专业术语他应该听不懂。” “不如您就直接告诉他,如果没有解药,而且一直这么疼下去,其他症状也继续加剧的话,他会不会死吧。” 胡大夫想了那么一会儿,终于沉痛点头:“会。” 大牛的表情如遭雷劈。 锦绣趁势小声问他:“怎么,让你服毒的人没告诉你后果?” 然后起身转头问方才帮她的霍锦和:“上哪儿找你说的那个仵作?” 霍锦和还在看着锦绣愣神,大牛已然崩溃。 对生的渴望让他忽略疼痛蹦起来拽住了自家婆娘:“快!快把解药给我!” 妇人被胡大夫的话吓到,傻愣愣的忘了反应。 大牛脸色大变,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你这婆娘,难不成真想拿老子的命换银两,独自去过好日子?” 那妇人捂着脸,生怕再挨打,连忙低头从怀里掏出个团成一团的油纸包。 因为太紧张,她的手有些抖,纸包打开后,里头那颗药丸咕噜噜滚了出来,正好滚到锦绣脚边。 小春他们可逮着机会了,当即大声冲看戏的百姓们说。 “这年头真是怪事特别多,怎么说吃坏了肚子的人,竟然还带着‘解药’呢!” 第一百二十六章 治病还是要命 大牛和妇人都紧张地看着锦绣,生怕她一个不高兴直接把解药给踩碎了。 然而锦绣只是随意轻笑声,弯腰捡起了那颗没什么特点的白色药丸,还很贴心的帮他们拍掉了药丸上沾到的灰。 没人注意到,趁着袖子落下的时机,那颗药丸早已被掉了包。 原来那颗能不能解毒她不知道,现在这颗决计是不能的。 这玩意儿是她制药时做出来的瑕疵品,配料里有一味草药气味独特又浓重,所以她向来不爱用在人身上,用来除虫倒是不错。 它的效用明明白白——就是毒。 大牛夫妇眼巴巴看着锦绣,她却慢悠悠拿着那药丸端详。 大牛忍不住吞了口口水:这人该不会因为记恨自己方才所作所为,直接让他毒发而亡吧? 他紧张地问:“这位公子,能不能将解药还给我?” “是我鬼迷心窍来找贵酒楼的麻烦,您把解药还给我吧,我保证吃完解药立刻就和大家解释清楚!” 锦绣笑吟吟问:“方才你们说自己是普通的庄稼汉?在京城打零工?” 大牛猛点头,眼睛一直盯着那颗药丸不放。 锦绣将药丸上下抛着:“那倒是有趣了,你家雇主莫非不发工钱,反倒给你发这种玩意儿?” 说完她接住半空中那颗药丸。 看着大牛视线随药丸而动,恨不得冲过来抢走却疼到没力气行动的样子,锦绣轻笑一声,却反手将它递给了胡大夫。 她面上都是嫌弃,似乎不想和大牛他们多话,给了东西转身就走。 疼痛难忍的大牛原本只想抢过药丸,可胡大夫条件反射已经将它凑到鼻子下轻嗅:“咦?这是……” 大牛不敢从锦绣手上抢东西,胡大夫他却是不怕的。 可他刚刚将“解药”抢到手准备吞下去,胡大夫已经连忙一巴掌拍了上去。 “不可!” 欺软怕硬的大牛本来是想迁怒于大夫的,可锦绣先一步让护卫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下一刻,他听见胡大夫说—— “这药丸好像有问题!” 大牛一惊,不知该如何反应。 还是锦绣贴心的替他发问:“什么问题?” 胡大夫犯了职业病,又是闻味道又是刮了些粉末挫开,口中更是嘀嘀咕咕念了一堆药材名称后才道。 “……初步判断,药丸用上了这些草药,但这些东西除了其中几味能活血之外,其他的都对身体无益啊……” 大牛夫妇听得稀里糊涂,锦绣忍着笑意轻咳一声:“咱们都是外行,要不然胡大夫您说的简单的点儿?” 您说这么复杂,那俩人能听懂吗? 她问:“这药吃了,是治病还是要命?” 胡大夫踌躇再三,终于斩钉截铁道:“要命!” 大牛本来已经重新朝药丸伸手,听见这话不但立刻缩了回去,还接连后退。 仿佛生怕碰一下都得见阎王。 腹中又是一阵绞痛,得知“解药”是要他命的毒药,大牛疼的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救救我!大夫救救我!” “你们是华佗在世,是神仙下凡!” “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不识好歹!” 第一百二十七章 恕不招待 “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救救我吧!” 胡大夫被拽着衣摆,想走走不掉,要拒绝又插不上话。 大牛家婆娘回过神来也是一通哀嚎。 “没错啊,你们是救死扶伤的大夫!可不能见死不救!” “你们这么做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大夫们脸色都不太好看。 怎么着,方才要给他们看诊不让,现在若是治不好,倒成了他们这些大夫的不是? 还恶言恶语的诅咒上了? 这都是什么人啊! 锦绣惋惜的叹气:“哎,可惜了,若是病,大夫还能治,偏偏是需要特定解药的毒。”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大夫们医术再高,不知道你们胡乱吃了些什么,怎么救?” 大夫们面色稍缓。 胡大夫把自己衣摆用力从大牛手中抽走:“是这个道理。” “就算我们一起研究,那解药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 “你……” 胡大夫和善惯了,这话问的有些犹豫:“你撑得住吗?” 大牛脸色刷的一下全白了。 撑个屁! 他现在就已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见火候差不多,锦绣又适时添了把火。 “有时间在这里磨磨唧唧,不如仔细想想自己究竟吃了什么,又是哪儿弄来的。” 她嘴角微微勾起,意有所指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呐~” 大牛咬牙切齿,他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但他知道是谁给的! 事关小命,他二话不说让他家婆娘架着他就往外跑。 小春等人见状不满道:“怎么着?莫名其妙栽赃陷害,在咱们远朋楼闹了场,现在被拆穿,拍拍屁股就想走了?” 锦绣拍拍他:“无妨,人命面前,其他都是小事。” 小春对程公子的大度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殊不知锦绣只是巴不得把烫手山芋扔回给罪魁祸首。 没看错的话,那两人是奔着无双楼去的。 一直在位置上坐着的那几人冲锦绣微不可见点了点头,也跟了出去。 锦绣默默在心里给大牛夫妇和那无双楼点了排蜡。 莺歌教出来的人,绝不会让他们有好果子吃。 她笑盈盈对小春他们说:“从今往后,像那样的客人,远朋楼恕不招待。” 说完,锦绣转身看向先前按住官差的那群壮汉。 大牛夫妇走后,他们就将官差放了,那几人边跑边撂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壮汉们无所谓的耸肩:“行啊,爷爷就在这等着你们!” 锦绣将探寻的目光投向为首的那人,终于想起来这就是前不久在无双楼门口偶遇让那位郡守周大人谄媚讨好的大人物。 她放下心来,便随口问:“各位路见不平拔刀助的好汉是留下来再坐会儿,还是有事要忙先离开?” 霍锦和方才被这程公子和母亲年轻时极为相似的容貌震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想着刚刚那些衙役的表现,估摸着自己要是走了,远朋楼怕还是没得消停。 内心深处,他不希望这位面善的小公子遇到麻烦。 便道:“不急,我们再坐坐。”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别让他们灭了口 锦绣点点头,其实她也觉得这人亲切,再者,人家帮了自己的忙,就这样赶人走,未免也太不合适了。 她让小春他们上茶和点心,而后才对在场的百姓们说。 “趁着这次机会,咱们也顺便说明一下。” “远朋楼所有的食物出锅前,大厨都会自己先尝一口。” “如果有问题,先遭殃的肯定是自己。” “开门做生意,求的是长久,咱们不可能为图那么点小利就自己砸招牌。” “今天这事,耽误大家不少时间,还影响用餐的心情,程某在这里代表远朋楼给大家道个歉,顺便准备了个礼物聊表心意。” 说完就让店里的金牌小二春夏秋冬四人抬上来个超大的烤架。 架子上挂了只看不出原来模样的动物。 推到大堂的时候整个烤架上都还冒着热气,肉上被碳火烤出来的油发出滋滋声响,深深刺激到了还没吃饭或者没吃饱的百姓们。 随着这份“礼物”从后厨被推出来,一种奇妙的香味顿时开始不断散发。 食客们立刻对这份礼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是什么?” 锦绣给徐掌柜使了个眼色。 后者便接替了锦绣来做解说。 “这是咱们远朋楼即将推出的深夜烧烤招牌菜——内有乾坤!” 人群里有人认出了烤架上的食材:“乾什么坤啊!不就是骆驼吗?” 徐掌柜走到那架子边上说:“别以为这只是普通的烤骆驼。” “这道菜有这样的名字,是因为在骆驼腹中还藏了一只羊,羊腹中又有其他配料和经过特殊腌制的鸡,鸡腹中还有新鲜的鱼。” 烤肉大家还算熟悉,可这种新鲜做法倒是真的没听说过。 有人忍不住质疑:“这乱七八糟的,能好吃吗?” 锦绣在一旁老神在在喝茶,视线不经意般落在不远处的无双楼方向。 貌似开始有人不断有人聚过去围观了呢。 在霍锦和身边,有人也在细声细气禀报:“那对夫妇到无双楼闹腾,叫人给打出来了,现今正在门口嚷嚷呢。” “不过说来也怪,按说以郑家的手段,绝不会让那两人有机会说出不该说的话。” “可他们偏偏只是挨了几棍子,就把事情给嚷嚷开了。” “现在不少百姓都知道他俩被无双楼下毒的事情。” 霍锦和哼了声:“派几个人去盯着,别让他们灭了口。” …… 新菜徐掌柜自己是试吃过的,是以对这道“内有乾坤”的味道充满了信心。 他冲质疑的那老客哼了声:“一会儿别求我给你多装一份儿!” 锦绣原本是把片肉的任务交给小夏的。 但徐掌柜憋了一肚子郁气急需发泄,便果断拒绝了小夏主刀的提议,自己拿着小匕首跟骆驼肉较劲。 奈何切了三片,不是太大就是太丑。 小夏急了——暴殄天物啊! “掌柜您还是行行好把刀给我吧,程公子都说了,片肉要快准狠,肉片不能太厚,也不能太薄,不然味道就不对。” “您瞅瞅您自个儿切的,这叫肉片吗?” 他沉痛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人家给毒药就吃啊 “这分明是肉墩子!” “这么大一份儿,实惠是实惠了,问题是不入味儿!而且咱追求的那入口即化的口感就没了!” “回头客人一尝,还当是我们本身口味有问题呢。” 徐掌柜不信邪的撒了把辣椒面往嘴里一塞…… 然后气呼呼把匕首还给了小夏。 “什么破刀!一点都不锋利!” 小夏默默转身熟练的片了一盘薄薄的热气腾腾的烤肉,还摆盘出了花型。 小春默契的往花心中间挤了团蘸料。 不晓得是不是巧合,将盘子递给阿秋之前,他们刻意在徐掌柜面前停了好一会儿会儿。 徐掌柜:…… “人老了精力不行,忽然就累了呢,我去歇会儿。” 两个臭小子!简直皮痒! 在锦绣的示意下,最前面几盘都给送去了霍锦和以及胡大夫他们那里,接下来才轮到围在远朋楼门口那些百姓。 阿秋端着盘子走到人群前面,当着这些人的面先捏了片送到自己嘴巴里,大约是在表示—— 看见没我吃过了,有毒也是我先死。 刚刚没说过风凉话的还好,顶多就是笑笑调侃:“这样咱们不就少分一片了吗!人这么多,当心不够分!” 可那些跟风骂过几句的,这会儿脸上就臊得慌了。 手上一顿一犹豫,再看肉已经没了。 饶是小夏动作再快,也赶不上这几口一盘的速度。 不要钱的东西抢的向来快,围观群众本来想的是反正不好吃自己也不亏,没想到张嘴就停不下来。 没多久人群里就开始吵吵嚷嚷—— “哎说你呢就是你!刚刚分明瞧见你已经抢了三回了!” “就是!一边儿待着去!” “唉唉唉!我是三回了没错但你也两回了!咱俩区别根本不大!” “还吵吵什么啊!就咱俩这说话的功夫,盘子又空了啊!” 小夏胳膊逐渐酸了起来,不得不让阿冬和阿秋加入一起动手。 小春和其他闲下来的小二端盘子忙的脚不沾地,门口还是越发吵闹。 锦绣索性在让小二们在门口支了个大桌子让客人们排队领取。 一人一片,排队不限次数。 于是今日的京城大街上出现了一副奇景—— 并没在营业的远朋楼门口排了五六条长长的队伍,各个伸长脖子往前看,数还有多少人轮到自己。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前来询问,得知是远朋楼在免费派发“试吃品”后,也欣然加入。 排队时和左邻右舍聊聊天八卦一下,顺道和队友们交换交换今日见闻。 这个说:“哎兄弟听说没,刚刚有一对夫妇在无双楼闹事,说人家给他们吃毒药,被人给打出来了,那棍棒交加,眼看腿都要给他打断!要不是将军府的人出面,搞不好早被打死了!”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不相干的农户而已,谁认识他们啊?无双楼的人怎么会闲着没事给他们下毒?” “再说了,他又不傻,人家给毒药就吃?” 那个说:“这么巧?兄弟你是不知道,刚才也有一对夫妇在远朋楼闹事,硬说是人家饭菜不干净吃坏肚子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好家伙其实他是中毒了!” 第一百三十章 这么巧都是一对夫妇 “最神奇的是他们居然还自己带了解药!” 前边那个又问:“还有这种操作?那他们岂不是自己服了毒来碰瓷?” “可不是!亏的他们干得出来!” 两边都不搭边的旁听者也来了兴趣:“这年头流行这种玩法吗?” “两家酒楼同时被碰瓷啊?还这么巧都是一对夫妇?” “哎兄弟,去无双楼的那对夫妇什么人啊?” 前头那个想了想,比划着说:“就是普通的农户,不过那汉子这长了个老大的瘤!” 后头接话那个一拍手:“咦?来远朋楼这对夫妇也……” 几人对视着,后知后觉回味过来了。 他们捂着嘴朝无双楼看了眼:莫非…… 骆驼肉已经差不多片完,拆掉骨架后,开始慢慢露出里头羊肉的部分。 为了保持合适的温度,锦绣让人搬来了几只炭火炉放在烤架下头。 羊肉撒上孜然后的香味特殊,没吃过的起初觉得不适应,嚼几口却回味无穷。 霍锦和身边那几个都是在关外呆惯了的,对这味道接受度高,就是一小片一小片的吃着不过瘾,反而更饿了。 瞧着小夏他们几个玩儿刀跟绣花似的磨磨蹭蹭,一个没忍住撸起袖子就自己上了。 一样的匕首一样的食材,小夏他们那手法跟人家一比立刻被秒成了渣。 他们都没怎么瞧见这些人怎么动作的,厚薄均匀的羊肉便被片成了盘。 他们刚把新片好的送去给客人,转身一看,新一盘又准备好了。 照这速度,每片肉片入口都还热乎,味道更是令人赞不绝口! 等到羊肉也片完的时候,门外排队的人已经都是熟面孔。 锦绣轻咳一声起身,徐掌柜立刻大声道:“差不多到了该准备晚饭的时候了,这道‘内有乾坤’将从今晚开始推出,新品尝鲜价一文钱一片!希望各位若是方才吃得欢喜,就帮忙多多宣传!” “今天让客人们跟着受惊是我们远朋楼的不是,小春,等会儿给今日来用餐的客人每个人都发张免费券,下回来咱们这吃饭免单一次。” 嗬!好大手笔! 小春有些肉痛,掰着手指头算今儿得亏本多少银子。 还是小夏在旁好笑的提醒他。 “一文钱一片,你刚刚数没数一共下了多少刀?” “再说了,咱们的免费券只在今天之内有用,也就是说今晚不来就作废。” 原本经过大牛夫妇这么一闹腾,晚上的生意肯定多少得受点儿影响,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顺道,同一批知情人士还能帮他们把中午的乌龙事件解释清楚,省的被有心人传歪了。 再说了,后厨方才核对过,中午的食材消耗比起平时少了五成都不止,所以和晚上的损失这么一匀,也就差不了多少。 本来当天的食材若是用不完也不能放到第二天,扔了可惜,还不如多多少少赚一些回本。 更重要的一点是——晚上推出新菜。 要是出新菜的时候酒楼没客人,那多尴尬不是? 说出去那是要成为京城笑柄的。 在锦绣的刻意引导下,他们已经明白了宣传的重要性,所以小夏几句话一开导,小春反而跃跃欲试起来。 锦绣托腮看向小夏,心中很是满意。 头脑灵活,吃苦耐劳,还一点就通,不错。 注意到程公子视线,小夏奇怪的挠了挠头,指向烤架问:“公子,您不是说这里头的才是精华?特意留下这些,是打算等到晚上卖吗?” 第一百三十一章 怎么又是他 锦绣摇摇头,问霍锦和:“这位公子,您和您的同伴们饿了吗?” 当萧允知从宫里出来后,听说远朋楼今天有人闹事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锦绣和霍锦和相谈甚欢的场面。 更过分的是,她还使个眼色不让自己靠近! 萧允知觉得好委屈,要不是这儿人多,他能在锦绣面前来出一哭二闹三上吊! 偏偏就是此时,远朋楼外再度传来喧嚣之声。 本就心情不好的萧允知冷着脸看过去,恰好瞧见一群官差浩浩荡荡大张旗鼓而来。 远远瞧着那气势,便知来者不善。 “来来来!远朋楼里那几个不长眼的东西还在不在了?” “殴打衙役,无视王法!” “等着下大狱吧你们!” 萧允知已经在来的路上得知下午发生过什么。 作为锦绣的男朋友,为女朋友解决麻烦这种事,他当仁不让。 稍微抬了抬胳膊,夜魑夜魅就带着杀意转身。 奈何有人比他们还快。 锦绣就知道霍锦和那几个兄弟在门口坐着不可能只是为了消食或者休息。 果真衙门的人一来,他们就两眼放光的冲了过去。 动作快到无论是萧允知的人,还是天天在附近晃悠的莺歌安排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普通百姓见了官兵,那是能避则避,避而远之,越远越好。 可他们…… 锦绣感觉自己呼吸都还没完成五次,那些衙役就都趴下了。 这几位“好汉”连后头的轿夫都没放过。 张扬的轿子哐当落地,周大人扶着官帽憋了一肚子火气。 上次坐马车让人撞了,但对方是他惹不起的霍将军,所以只能忍气吞声。 今儿坐轿子竟然也有人胆敢冲撞! 老虎不发威,真当他这个郡守是摆设了不成? 他倒要看看—— “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后半句他卡在喉咙里了。 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这张脸竟该死的熟悉! “霍,霍将军!” 流年不利也没这么点背的!怎么又是他! 霍锦和面无表情等他继续,周大人转身就给了离他最近的衙役一巴掌。 “敢在霍将军面前嚷嚷!” 那衙役直接被打蒙了:“大,大人?” 不是说好来找那几个刁民算账吗? 等等!霍,霍将军? 是他知道的那个霍将军吗? 衙役和周大人的视线不断从锦绣和霍锦和身上转来转去,心中转了许多念头—— 霍将军怎么会出现在这远朋楼?还一副要给他们出头的样子? 莫非远朋楼有恃无恐就是因为背靠将军府这棵大树? 是哪个混账说远朋楼没靠山的?拖出来!乱棍打死! 咦这么说来方才对他们动手的那些是霍将军的人?那他们还找个屁的场子啊!人霍将军不找他们算账就不错了! 衙役眼珠子转个不停,越想越哆嗦。 倒是混惯了官场的周大人,迅速判断利弊后,果断挤出满脸笑容。 “本官听说有对刁民夫妇来远朋楼闹事,他们人呢?” 他本来只是随便找个借口想把这事混过去,没想到霍锦和竟轻飘飘朝身后那几人抬了抬下巴。 “未了避免周大人找不到人,你们带这些官差去拿人吧。” “务必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就不能给他留条活路 周大人一脑门汗。 怎么查?查个屁! 不用查他都门清:这事儿就是无双楼干的!可无双楼代表的是郑家。 他是官当腻了还是直接活腻了,要上赶着找死去得罪郑家? 他能断言,前脚他带人把无双楼的罪定下,后脚郑家就能把他从官场弄走。 但他要是现在不表态,或者是表错了态,那不用以后找死,现在霍将军就能把他给办了! 霍锦和此人,那是满朝文武都不敢惹的强硬派。 郑家,同样也是所有官员没胆碰的阴狠派。 周大人感到令人窒息的绝望——横竖都是死,他太难了! 就不能给他留条活路? 或许是对生的渴求太过旺盛,周大人竟硬生生看到了快隐入人群的萧允知。 他顿时整个人都明亮起来。 “太子殿下!” 萧允知冷淡的点了点头,又看向霍锦和。 这家伙怎么会“又”出现在这里? 锦绣若有所思,原剧情中五皇子能顺利登基很大程度是因为兵权在握。 在书里,五皇子正妃缠绵病榻,就在几个月后病逝,那之后孙尚明嫡女因为生下一对双生子被扶正。 身为兵部侍郎的孙大人本就是个油滑的墙头草,在那种情况下自然要为五皇子萧允铭鞠躬尽瘁,有他从中斡旋,萧允铭才能为夺得兵权打好基础。 锦绣猜,彼时孙家女儿会被扶正应该和皇家围猎时太子被刺杀有关。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心,孙尚明参与刺杀一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既然太子病重已经无法依靠,他索性干脆站到了五皇子那边。 可现在不一样了,锦绣示意掌柜他们稍安勿躁,自己又往门口凑近了些。 现在,萧允知生龙活虎,还在朝堂大放异彩,孙尚明又因为被五皇子设计心存怨恨,反而彻底倒戈到太子阵营。 兵部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缺漏都被萧允知的人堵上,五皇子夺位的最大助力就只剩下霍大将军。 霍锦和自己就是所有将士心目中的偶像,他爹霍镇南又是兵部尚书,这样的一家人要是偏向萧允铭,这皇位落与谁手仍未可知。 锦绣觉得这位一身正气的霍将军跟萧允铭那种阴私小人实在不搭,要是能拐到自家阵营岂不美哉? 这么美美的想着,她朝两人那处瞥了眼。 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鼻青脸肿的大牛夫妇已经被人提了过来,周大人小心地提议:“既然殿下和霍将军都在,不如由二位坐堂听审?” 这么一来,审成什么样都和他没关系! 他真是太聪明了! 随着他高亢而惊喜的喊声,霍锦和也注意到脸色不虞的太子殿下。 只见他们冷淡地互相点了点头就算是打招呼,萧允知率先接话:“孤觉得可,不知霍将军意下如何?” 霍锦和回头看了锦绣一眼。 他虽然是个武夫,脑子却不笨,要不然也不能在战场上将兵法玩转。 太子是郑皇后的亲儿子,又娶了郑家女为太子妃,显然会站在无双楼那边。 他若不去,岂不是要让这小公子被人任意欺凌? “自然同往。”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来呀打一架 两人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气氛却顿时十分僵硬。 霍家和郑家的关系极差,作为皇后之子,萧允知向来不怎么能从霍锦和那里得到好脸色,即便朝堂上不得不交流,也都是公事公办,疏离冷淡。 所以现在这么个场面,其实也不叫人意外。 锦绣想,若是能对霍锦和了解多一点,定会有办法扭转剧情——他们不都成功策反孙尚明和孙良娣了么? 俗话说得好,只要功夫下的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挖他! 于是她坚定的向掌柜他们表示,应该由自己这个东家跟去衙门答话。 徐掌柜已然呆住,周大人刚刚管那位公子叫什么? 太太太,太子殿下? 他这会儿有点儿闹不明白了。 无双楼是郑家的,郑家的不就是太子殿下的? 那…… 这么愣神的功夫,锦绣已经跟着衙役走了,掌柜想拦都来不及,只好叹口气坐在门口继续思考自己究竟遇到了什么情况。 回衙门的路上,周大人贼兮兮朝两位大佬看,见他二人始终不言不语还冷着脸,忽然开始怀疑自己做的决定。 他应该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吧? 锦绣自然也感觉到了两位大佬之间气氛的僵硬,便悄悄给萧允知眨眼,希望他能接收到自己的暗示。 然而向来和她默契十足的家伙今天偏偏没信号。 萧允知视线始终落在前方,只偶尔看一眼霍锦和。 要不是锦绣如今女扮男装并无破绽,不但调黑了肤色,还连假喉结都贴了上去,他简直要怀疑霍锦和对他的锦绣生出了什么非分之想。 然而想着方才霍锦和看锦绣时那眼神—— 温柔,怀念,宠溺…… 他将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忽然侧身压低了嗓子问夜魅:“霍将军的性取向……” 离得远,锦绣只看到夜魅脚下一个踉跄,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收回视线的时候恰好撞进霍锦和双眼,她觉得此人亲切和善,便朝他点了点头,对方也同样用尽量温和的态度回应。 瞧见这一幕,萧允知忽的冷笑起来,瞧霍锦和时更不友好。 霍锦和好歹是堂堂将军,对他这不友好到甚至带了杀气的视线十分敏感,便毫不相让的凛然回望。 虽然什么语言交流都没有,锦绣却觉得二人之间隐隐散发出“来啊打一架”的氛围。 她默默叹了口气,深感挖墙脚之路任重道远! 同去衙门的还有看起来已经只剩下半条命的大牛夫妇和无双楼掌柜。 大牛夫妇险被灭口成了这模样并不奇怪,怪的是那掌柜眼角一片青黑,竟也被打的不轻。 去衙门的路上一个劲跟身边小厮嘀咕:“好好查明白咯,看看是哪个胆大心黑的,竟趁乱对本掌柜下黑手!给我把人找出来!嘶,哎哟!” “找出来打断腿脚!” 哼,口气倒是不小。 锦绣目视前方,嘴角都是嘲讽。 就凭你们? 别被莺歌他们太快玩儿傻了才是。 刚上公堂大牛夫妇就跪下开始哭诉。 吵吵嚷嚷只能听清楚句—— “青天大老爷,您可得替我们做主!小民冤枉啊!”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她坐下了 周大人板着脸拍惊堂木:“大胆刁民!分明是你陷害远朋楼在先,栽赃无双楼在后,当着太子殿下和霍将军的面,竟然还有脸喊冤?” 大牛差点吓尿了。 太太太,太子殿下? 霍霍霍,霍将军? 他一介小民,这辈子都没想过能见到这么尊贵的人! 但等他小心翼翼朝那两位瞥过去一眼,他当即明白了什么叫做五雷轰顶。 刚刚在远朋楼见过的那人竟是霍将军? 他今天是不是死定了? 市井小民最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他立刻重重磕了两个响头道:“大人!小的冤枉啊!小人其实就是被奸人蒙蔽!” 原本他还有点不敢说,现在只想赶紧撇清关系。 他猛地抬手指向一旁无双楼的谢掌柜:“是他们找人给我下毒,还许下丰厚报酬让我去陷害远朋楼的!” 无双楼掌柜不屑啐道:“口说无凭,我从未见过这二人。” 郑家在外的代言人,连公堂上的站姿都那般骄傲,目中无人。 霍锦和冷笑一声,随手就扔出了桌上茶杯杯盖。 那杯盖径直击中无双楼谢掌柜膝盖,他身子不受控制的一矮,就这么跪了下去。 锦绣满脸崇拜地看向霍锦和,听他冷漠又帅气地说。 “公堂之上,跪下说话。” 谢掌柜不敢顶撞大将军,只好强辩道:“小民知罪,小民并非不跪,只是方才这大牛夫妇叫嚷的突然,小人,小人没反应过来。” 周大人忙开始做和事佬:“哎呀,的确,这刁民一嚷嚷,本官都忘了要升堂。” 说罢就再次拍向惊堂木:“升堂!” 衙役们敲着地面沉声喊“威——武——”,这场面倒是的确十分威严。 堂上三方,有两方已经跪着,锦绣撇撇嘴,掀开衣摆打算委屈一下自己的膝盖。 识时务者为俊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好的,心里建设做好了,跪吧。 “慢。” 不知道为什么从刚刚就黑着脸的萧允知忽然开口,周大人抬到一半的惊堂木都生生顿在空中。 霍锦和蹙眉看他。 老实说,他和太子没什么交集,想到此人,脑中对他模模糊糊的一点印象也只是郑皇后的儿子。 若此时太子要为了圆郑家面子滥用强权,霍锦和觉得自己应该会对他生出厌恶之心。 锦绣弯着的膝盖迅速挺直,萧允知吃醋归吃醋,心里还是惦记着不能让媳妇受委屈,他冲旁边吩咐:“给程公子拿个凳子。” 周大人手一抖,惊堂木掉在了桌上。 “程,程公子?” 太子竟不是要为无双楼那谢掌柜说话? 萧允知不满的瞥他,说的理所当然:“这件事远朋楼完全是受害者,她不用跪。” 周大人哪敢反驳,只好看向霍将军。 后者道:“本将军也这么觉得。” 按照周大人的经验,锦绣此时应该和平民百姓见了皇亲国戚权贵大臣时的反应一样。 不管对方怎么说,都会跪着说“小民不敢”。 再吹段彩虹屁感恩戴德。 没想到这位远朋楼的“东家”居然真的老神在在坐下了! 她坐下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您替我家大牛说句话好不好 当着太子殿下和霍将军,还有他这个郡守的面,就这么毫不避讳地坐下了! 周大人一时间有些失语。 这人要不是没脑子粗线条,就是个隐藏身份的贵人。 没准就是霍将军的什么远方亲戚。 再不然就是什么宠妾家的兄弟。 像他,不是也把外室的弟弟安排到衙门和郡守府了吗? 他觉得自己懂了。 周大人沉浸在对人物关系的推敲中难以自拔,还是萧允知提醒:“审吧。” 他这才回过神来。 细数堂上三方,一方是霍将军的关系户,一方是郑家的关系户,审谁那还不是一目了然? “张大牛!你可知罪!” 大牛夫妇傻愣愣问:“什么,什么罪?” 周大人语气犀利道:“你等贪图银钱,编造谎言大闹远朋楼,事后为了推卸责任,又胡乱攀咬污蔑无双楼。” “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藐视王法!” 大牛虽然脑袋不灵光,却也知道认罪他就完了。 他猛地摇头:“不是这样的!大人,不是这样的!” “是无双楼的人找到小民,是他们让小民这么做的!” 锦绣冷眼旁观,瞧那谢掌柜神色就知他有恃无恐。 果然,谢掌柜保持着冷艳跪姿,语气还是那么不屑。 “口说无凭,有证据吗?” 大牛捂着肚子说:“我都被你们害成这样了,这还不算证据吗?” 谢掌柜嘲讽问:“奉劝阁下,没凭没据的,不要血口喷人。” “就算当真有人给你毒药让你去陷害远朋楼,又和我们无双楼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他脸上还刻了咱们酒楼的名字?” 大牛急吼吼道:“我分明瞧见那人从无双楼走出来,他也自报身份说姓郑!” “你把你们无双楼的人喊出来!我定能将那人找出来给大老爷看!” 谢掌柜淡定反驳:“我们酒楼每天来来往往的客人那么多,有人从里面走出来很奇怪吗?就凭这,你便说那人是我们无双楼的,未免太过牵强了。” “再说了,万一你急于撇清关系,随便指个人来认,我们无双楼岂不是要蒙受不白之冤?” 他一番舌辩,大牛这个粗人根本找不着话反驳。 周大人见时机差不多,立刻再次拍响惊堂木。 “大胆刁民张大牛!” “本官给你机会让你坦白,孰料你一再胡言乱语诬陷良民,看来不用刑是不会说实话了!”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锦绣还是被周大人的断案方式无耻到。 这就是传说中的屈打成招吗? 大牛惊慌的连连后退:“不,不是这样的大人,小民没有说谎,小民句句属实啊!” 周大人从桌案上取出一枚令签扔下:“来人,上夹板!” 大牛惊恐无比,却还是被衙役们捏住十指塞进刑具。 他的惨叫声不断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 大牛喊着“饶命”,喊着“冤枉”,喊着“太子殿下救救草民”,喊着“将军救救草民”,到最后大牛家那妇人竟然还向锦绣求情起来。 “这位公子您行行好,您替我家大牛说句话好不好?” 她紧紧扒着锦绣的衣摆:“求您帮我们作证,我们也是被人陷害的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用刑如何能说实话 锦绣只是淡淡地问:“那么,假设你们当时拿到了要求的一百两赔偿……” “你们会选择主动说出真相,证明我们无辜,还是四处宣扬远朋楼饭菜不干净,那一百两是我们心虚打算用银子想堵住你们的嘴?” 那妇人瞳孔一缩,见了鬼似的瞪大眼,仿佛在问—— “你怎么知道?” 锦绣笑了:“猜的。” 她略弯腰凑近妇人,语气幽幽:“所以我猜对了是吧。” “你们从头到尾就没打算澄清事实,既然如此,我为何要帮你们?” 妇人似乎不解:“可,可我们不是没成功吗?” “你们一点损失都没有,我们却成了这样,大牛还被用刑了!” “吃亏的是我们啊!” 锦绣又问:“那么倘若我想杀你……” 公堂上满是大牛杀猪般的惨叫,所以她的话只有妇人一人听见。 “并且付诸实践,但是不小心捅刀子的时候歪了,你没死成。” 她笑了笑说:“我反而却不小心划伤了自己的手。” “那么,你会原谅我,并且大度的帮我包扎,给我上药,并且给我赔偿吗?” 妇人满脸“你神经病吧”的表情。 “怎么可能!你可是想杀我的!” 说完自己白了脸。 锦绣重新坐直:“说得对,那么同理,你们想害我,我为何要救你们?” 妇人呆住了,晃神之后,大牛已经结束用刑。 他整个人瘫倒在地,弓着身子说不出话来。 周大人面容严肃:“张大牛,你肯说实话了吗?” 大牛终于从种种迹象想明白周大人不可能站在自己这边,他面上涕泪横流,张嘴想说话却猛地吐出口血来。 张大牛本是个怂人,可看到这片鲜红,想着自己本就身中剧毒,活也活不了几天,再看看堂上比周大人还尊贵的那两位,忽然就生出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甘。 不甘被人利用,被人欺骗,被人当成棋子,又变成弃子。 他咬牙道:“草民……说的句句属实!” “就,就是,是无双楼的人让,让草民去远朋楼闹事的!” “他们,他们还说,远朋楼无权无势,只要他们动动手指头就能碾死他们,还,还说……” 既然已经开了头,大牛索性把那些要命的话全都倒了出来。 “还说今日衙门会‘恰好’没人!不管我怎么闹都不会有人帮远朋楼!” 说完就又吐出口血。 周大人咬牙切齿,冷汗连连,恨不得亲手捂住张大牛的嘴。 他惊惧的看了眼身旁两位贵人的反应,见他们并未动怒才松了口气:好一个张大牛! “大胆刁民,攀咬旁人还上瘾了是吧?” “本官看,你是用刑太轻,来人啊!” 他又捏了枚令签要扔,霍锦和却凉飕飕问:“周大人平时都是这么断案的?” 周大人手晃了晃,装令签的桶都打翻了。 “霍,霍将军,此言何意?” 霍锦和指着堂下的张大牛:“周大人是看不见地上那些血吗?” “继续用刑,你确定此人还能开得了口?” 周大人结结巴巴说:“这,这刁民满口胡言,不用刑如何能说实话?” 说完还求助般看向萧允知。 他想着,无双楼是郑家的,那也就是太子殿下的。 他这么明显的示好,殿下应该不会看不出来吧? 萧允知却也神色淡淡道:“京城能在周大人的治理下安定太平……”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可真是件叫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周大人松了口气,他觉得殿下定是要帮他说话,哪知他说的却是—— “可真是件叫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不光是周大人,就连霍锦和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周大人大脑已经短路了:“下,下官有哪里做的不对吗?” 萧允知起身:“周大人才是这京城的郡守,怎么反倒要问孤如何办案呢?” 周大人视线在萧允知和霍锦和之间转来转去,始终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在此时,张大牛的身体忽然开始抽搐。 锦绣看着他痛苦的口吐白沫,却并不觉得同情。 她曾施的那一针会让张大牛感觉加倍痛苦,但毒素却随着毒血和呕吐物排出一部分。 不出意外,他暂时不会死。 相比于他们想做的恶,如今承受的这些,不过小惩大诫。 痛的若是不够,怕的若是不够,今后怎么会老老实实合作? 人犯出现特殊状况,猜不出太子殿下想法的周大人只得将人先行收监,并派人去请大夫。 周大人既没能逼的了张大牛“说实话”,也找不出无双楼犯事儿的证据。 只好先行退堂,等张大牛醒来再做计较。 这种小案子,自然犯不着太子和霍将军这样身份的贵人屈尊等待。 远朋楼是受害者,同样无需留下。 只要下次升堂时过来即可。 看着锦绣和那两位前后离开的背影,周大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霍锦和难得回京,不可能放着家人不陪,却要和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待着。 可是想着自己若是走了,锦绣或许会被太子和郑家责难——就算方才太子行事还算公允,也难保不是表面功夫,背地里…… 他朝兄弟们使了个眼色,再冲锦绣拱手告辞。 不过走的时候还顺带上了太子殿下。 “末将这些年应对蛮子有些小小的疑问,不知殿下是否有空一起探讨探讨?” 萧允知别有深意地看了锦绣一眼,随后才答:“荣幸之至。” 锦绣:…… 抛开这眼神姑且不去细想,她还得回酒楼去。 徐掌柜他们担心的已经让小夏来回跑了好几趟。 她这刚走出衙门没多久,小夏果然又来了。 瞧见她浑身上下一点儿伤都没有,这才松了口气。 锦绣好笑地问:“有那么可怕吗?不就去回个话么。” “他们还能吃了我不成?” 小夏警惕的四处看看,这才低声道:“公子是不知道,那周大人外号周扒皮,谁给银子谁有权势他就帮谁说话,屈打成招的例子可是不少!” “百姓们当面避之唯恐不及,私底下却都说,周扒皮手上沾的冤魂,搞不好比那些江洋大盗还多!” “公子你当真没受委屈吧?” 锦绣摇摇头,心里有些暖。 等回到远朋楼,徐掌柜认认真真给她递上一碗白嫩嫩豆腐的时候,这暖意也被放大。 徐掌柜严肃道:“公子,下回要是再有这样的事,您就别出面了,让徐某去吧。” 锦绣点点头,吃了一口才问:“徐掌柜知道我家公子身份了吧?” 徐掌柜一僵,表情便又复杂起来。 “东家……”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你家后院 作为一个聪明人,他原想将此事揭过,权当不知。 既然程公子问起,他便咬牙问了句最关心的事。 “徐某只想知道,无双楼做的事,殿下知道吗?” 锦绣拍了拍他:“放心,殿下是殿下,郑家是郑家。” 这话算是给徐掌柜一颗定心丸,虽然心中仍然未曾平静,却也没那么忐忑了。 锦绣不经意间朝一楼瞥了眼,竟发现先前跟着霍锦和的那几名壮汉又回来了,他们面前各摆着几个馒头,正随意啃着。 小夏撇着嘴咕哝:“那几位客人可能吃了,就这么一小会儿,已经三个馒头下肚了……” 徐掌柜瞪他一眼:“那些可是霍将军的人!” 锦绣托腮,很快就想明白了霍锦和的打算,不由得对他印象更佳,也越发坚定了将人拐到自家阵营的念头。 那几名壮汉本来正百无聊赖啃馒头,桌边却被送来一盘切好的酱牛肉和一壶热茶,锦绣朝他们笑的和善:“方才多谢诸位相助,馒头太干,容程某聊表心意。” 壮汉们爽朗的笑起来,也不扭捏,各自取了块牛肉夹在馒头里表示领情。 “小兄弟有心了!” 离得近了锦绣才发现,之前只看到这几人过分高大的身形,竟没注意到他们身体各有残缺。 有的腿脚不利索,有的缺了手指,更有一人,左耳已经不见…… 她神色不变,还主动给他们添了杯茶,这才起身自行忙碌。 她走之后,这几名壮汉笑呵呵聊了起来。 一人问:“你们猜,她刚刚到底有没有发现我手指缺了两根?” 另一人道:“废话,你小子故意把手都伸到人家面前了,人又不瞎!” 先前那人就笑了:“我喜欢她看我的眼神。” 旁人问:“什么眼神?” 那人说:“看正常人的眼神。” 没有鄙视,没有同情,隐约,还带了些钦佩。 同伴们一愣,扭开头,脸色也更柔和。 酒楼营业时间还未结束,但经过一场官司,客人的数量多多少少还是受了些影响。 少不得有些见有朋楼倒霉想来打秋风的,也都被那几名壮汉给震慑的不敢造次。 小春终于也反应过来这些人的重要性,便主动去添茶送吃的,殷情过度导致自认大胃王的那几名壮汉都吃撑了。 锦绣看不下去,便让闲不下来的小春去探探无双楼的消息,自己却进了二楼雅间。 莺歌正不顾形象趴在桌上,努力用每根头发丝表达自己现在“很!不!爽!” 太子府姑且不提,那好歹是家里没良心的小祖宗的夫婿,可霍将军又是怎么回事? “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外面又养了别的人了?” “又”个屁啊! 锦绣大囧,“别闹!” 莺歌哼了声,开始说正事儿:“找到你要的其中一味药了。” 锦绣面上喜形于色:“真的?在哪儿?” 莺歌有些吃味,就故意怪声怪气道:“慌什么,不用你操心,东西已经自己进了你们太子府了。” 锦绣挑眉:“什么情况?” 莺歌将桌上字条递给锦绣:“你家后院是不是有个王昭训?” 什么叫“你家后院”?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怪呢?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下次化个妆 等到锦绣看完情报,小春已经喜形于色的回来。 “公子,方才我看无双楼外头好些人围着,原还以为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他们家生意竟好了起来,结果你猜怎么着?” 锦绣好笑的看着他耍宝,倒是小夏看不下去,一巴掌拍在小春后脑勺上。 “爱说不说,卖什么关子呢!” 小春郁闷的揉脑袋:“我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沉闷呢?” 他叹口气:“你这样,以后还能有姑娘要你吗?” 小夏作势要撸袖子,他才老老实实转头给锦绣报告。 “原来是那无双楼东家回去路上叫人打了闷棍!” “打人的可真是又黑又损,将人打晕就算了,还偏装进麻袋里扔到那无双楼门口去。” “跑堂的还以为是送菜的偷懒,打开麻袋一看,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说完他压低声音嘿嘿笑:“不知道打人的是谁,但这事儿可真是大快人心!” 小夏忙四下看看,上前就捂住了他的嘴。 小春不依,两人扭打闹腾起来。 锦绣就听到小夏不断数落,小春歪着头辩解:“在外头我又不会胡说,我这不就在自己人面前一吐为快吗!” “你轻点儿!唉唉唉!我胳膊要断了!” 自己人……吗? 锦绣转头看向和自己前后脚离开远朋楼,刚刚才回来的那几个客人。 对方向她投来一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眼神,还作势捏了捏拳头。 打闹完毕的小春恰好经过,神神秘秘的来同锦绣打小报告。 “公子,您别靠近那些人,我觉得他们忒可疑!” 锦绣挑眉:“怎么说?” 小春捂着嘴压低声音说:“那桌人我见好几次了!” “而且不是隔三差五来吃饭,有时候一天来好几次!一坐就是大半天!” “今天都第二回了!” “午饭才吃完,晚饭还没到点,您说他们是有多饿啊还连着吃两顿?” 锦绣捂嘴偷笑,自己去厨下给他们拌了份凉菜。 递菜的时候手下一滑,塞了张纸条过去。 对方不动声色接过,低头看了眼顿时脸色通红,用餐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纸条上写着:揍得爽快,记得隐藏,告诉莺歌准备开业。 第二行却是:下次化个妆,太面熟了。 他们决定回去后只提前半截,后面那句就内部消化好了。 夜里,远朋楼推出的夜间烧烤大受欢迎,哪怕是徐掌柜这样开店初衷并非赚钱的人,瞧着当日盈利都笑的合不拢嘴。 锦绣笑眯眯把第二天的事情安排好,说了声明天会晚点到,便踏上了回府的马车。 萧允知最近下班时间越来越晚,锦绣闲来无事,就和芍药聊起了霍将军。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正好霍锦和把他那些兄弟都留下了,这正是和他打好关系基础的好机会。 霍家算是世代从军的典范,从霍锦和的爷爷辈开始,霍家就肩负着守卫边疆的重任。 大夏的兵权一直放在霍家人手上,朝中其余党派自然是不甘心的。 数年之前,霍锦和他爹——前任大将军霍镇南因为旧伤难愈不得不辞去将军之职回京养病,那时霍锦和还是刚满十岁的稚儿。 第一百四十章 我可以解释 朝臣们逮着机会连忙进谏推举了其余党派的武将想要取而代之。 奈何自那以后,大夏边境屡受蛮族挑衅,一到年关,那些马背上长大,传闻茹毛饮血的蛮人就会提着刀烧杀抢掠,令百姓们苦不堪言。 将军换了一个又一个,还是没能打压住蛮族嚣张的气焰。 反倒一再退让,被蛮族占了数座城池。 这是皇帝乃至整个大夏的耻辱。 等到霍锦和十六岁隐瞒身份考中武状元,在殿前请命披挂上阵,霍家军的旗帜再次于边关迎风飞舞,蛮人再也没能逾越雷池一步! 短短三年之内,霍锦和将曾被侵占的城池一一夺回,还多次将敌方将领斩落马背,把大夏这些年受的气全都还了回去! 如今他不过勘勘二十二岁,已经是蛮族眼中的鬼见愁,活阎王。 霍家旗所到之处,蛮族无不闻风丧胆,满朝文武再无人敢对霍家掌兵有半句置喙。 锦绣当初看书的时候就对这位霍将军敬佩的很,今日一见,发现他不但武功高强,长得也英武帅气。 她由衷感慨—— “霍将军可真是个好男人啊!” 芍药恨不得把自家主子的嘴给捂上。 “良娣,您可涨点儿心吧!” “先不说当初您为何要认了那莫名其妙的罪名,殿下至今可是几个月没见您了!” “您怎么就一点儿也不着急呢!” 锦绣:…… 不瞒你说,距离那个所谓“几个月未见”的家伙上次爬墙来与我私会才不过寥寥数日。 而且搞不好今晚还会来。 芍药忧心忡忡离开,简直要为不省心的主子操碎心。 她刚把门带上,窗户一动,才被念叨过的萧某人玉树临风地从窗户外跳了进来,还十分贴心的从里头上了锁。 芍药从窗外经过时,萧允知已经脱掉朝服扔床上并且自行倒了杯茶坐下。 他语气幽幽问:“刚刚说谁好男人呢?” 闻着他身上的酒气,锦绣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你你,无条件是你,只有你,除了你还是你。” 萧允知不太高兴地哼了声,“我怎么听你们是在说霍锦和呢。” 锦绣翻个白眼:“萧先生请你成熟点。” 萧允知不爽地哼哼:“熟了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熟男的风味,你闻不到吗?” 哼着哼着还凑近拉开衣领作势让她确认。 锦绣捏着鼻子试探问:“喝高了?” 萧允知撇嘴:“屁,你男人千杯不醉,那个霍锦和都被我喝趴下了!” 见锦绣满脸无语,他还来劲了,嗓门越提越高:“怎么?不信?不信你再来两壶我喝给你看!” “来人啊,给孤……” 锦绣忙捂住他的嘴,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恰好来送饭的芍药听见屋里动静连忙冲进来推开了门。 瞧见屋里两人的姿势,她整个人一下子僵住。 锦绣看看自己一只手扒拉在萧允知身上,一只手捂着他的嘴巴的姿势,再看看萧某人趁机搂在自己腰间的大猪蹄子,顿时有种百口莫辩的尴尬。 “我……我可以解释……” 芍药的脸色从惊讶到欣慰再到羞红,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 锦绣的解释卡在嗓子眼儿里,门已经重新关上了。 大丫鬟喜气洋洋的声音从内院门口传进来:“没事儿,主子们闹着玩儿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小妖精复工吧 注意了,是主子“们”! 复数! 不止一个人! 锦绣觉得她家大丫鬟文字功底颇为扎实,已经可以教小学语文了! 芍药刚说完,外头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便欢呼雀跃起来。 锦绣非常冷静的拿出自己专门放置银针的小包包,从里面挑出最长那一根,而后淡定看着萧允知。 后者麻溜乖巧坐好。 但语气还是很不正经:“一日不见乎如隔三秋,夜寒月冷,吾心寂寥……” 锦绣无语扶额:“说人话!” 萧允知脸色红润目光幽深:“空虚寂寞冷,床上没得人,我想你了。” 锦绣没忍住笑了出来:“汝甚骚!” 萧允知就又开始拉扯自己领口:“穿着衣服的不骚!” 为了防止这厮酒后乱x,锦绣赐他一击香港脚,萧允知配合的在床上打滚表示自己内伤太深,需要亲亲方可痊愈。 锦绣一没留神被他逮住摁倒,如愿糊了满脸口水。 “锦绣,咱不失宠了好不好?” “远朋楼暂时不会有人去捣乱了,你也不必天天去守着,你康康我,每天晚上睡不好就罢了,早上还得被各种拙劣的演技辣眼睛,长此以往,万一我英年早逝……” 说到这锦绣立刻一巴掌拍住他的嘴:“放屁!你活的长着呢!” 气急之下她直接道:“我都又找到一味药了!” 萧允知坏心眼的张嘴往锦绣掌心舔了一下,吓得她连忙缩回手:“哦?在哪儿?” 锦绣嫌弃的朝萧允知脸上擦手:“在你小老婆王昭训手上,好像是和人打赌赢回来的。” “那药草名叫时绵,常被当做驻颜的补品,王昭训偶然遇到后豪赌一把凭运气赢了回来。” 萧允知捏住她小手随口问:“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自己心里也有小九九,他没注意到锦绣神色有那么片刻心虚。 “我开酒楼的,听到消息多不是很正常的么?” 萧允知忙着摸她小手,也没听出啥不对劲,倒是兴致勃勃提议:“那正好啊,小妖精复工帮我抢药救命吧,这么着我也不必继续为伊消得人憔悴,两全其美呢!” 锦绣皱了皱小眉头:“这就复工了?会不会太突然?” 这认真思考的模样太招人,萧允知把自己凑过去蹭她小脸。 “有什么突然的。” “太子殿下醉酒误入禁闭中的程良娣院子,良娣一夜恩宠后凭实力结束禁闭,多好的借口啊!” 锦绣眨眨眼:“我怎么觉得一切这么巧合呢?” “你刚刚该不会是听见芍药在内院门口才故意嚷嚷,好骗她进来看到你的吧?” 萧允知大义凛然:“怎么可能!我都喝醉了,哪儿来那么好的听力?” “是巧合是天意,是上天听到了我对你的情义!” 锦绣:“……是个p!” 她摸了摸被蹭热乎的脸:“你刚刚是不是用沾了口水的脸蹭我的?” 萧允知一不做二不休,低头不让她有闲暇继续嫌弃。 三下五除二,结束禁足的事儿就这么定了,萧允知美美的想。 太好了,这样霍锦和那厮就见不到锦绣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程良娣到 第二日休沐,萧允知大大方方将守在外院的下人喊进来伺候,早点十分铺张浪费的摆了一桌,搞得跟庆功宴似的。 锦绣更确定他昨夜的醉酒是早有预谋。 芍药伺候晚起的她时那眼神就像是在说:养了这么久的大白菜终于被猪拱了,真是太好了。 最神奇的是她居然还准备了补汤! 补个屁啊! 可她也不能拽着大丫鬟的衣领嚷嚷:老子还是原装的! 只好低头喝汤,哎别说,味道还真不错。 萧允知好笑看着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避讳伸手揉她脑袋。 瞧着两位主子和好如初,芍药差点喜极而泣,趁萧允知低头夹菜的功夫,还朝自家主子比了个大拇指。 锦绣:…… 她觉得芍药这脑补能力可能有点强。 不到半天的功夫,太子府不少人都知道程良娣重得恩宠的消息。 又不知多少人恨得彻夜难眠。 张良媛听到这消息时,心中百感交集。 昨夜担心殿下再来看舞,她一夜都没睡好,梦里脚还直踢踏,睡醒被子全掉地上去了,要不是因为经过这些天的锻炼身体倍棒,怕是要落下风寒。 讲真今日得知殿下又回去找程良娣,她心里可着实松了口气。 她甚至忍不住猜想:程良娣夜里是要表演个什么才艺呢? 从前她挺讨厌程良娣的,如今却竟然生出种同病相怜的古怪感受。 谁能想到殿下有这等古怪爱好!程良娣可比她伺候的时间长多了,不容易啊…… 今日太子殿下休沐,自我感觉脸已经好得差不多的太子妃果断决定趁着太子在家一起聚个餐,好委婉的叫殿下知道,她已经能,能侍寝了…… 想到这,郑云舒的脸就红了起来。 新上任的大丫鬟芙蓉忙讨巧道:“呀,娘娘今日这脸色,正是应了那句粉面桃腮!人比花娇啊!” 太子妃平时是习惯板着脸说话的,因为家人都说这样才有母仪天下的气魄。 但芙蓉这句夸,叫她都忍不住露出笑意。 铜镜里刻板的脸顿时鲜活起来,就连脸上那些浅浅的痘印也可以被忽略。 芙蓉一见有戏,当即嘴上抹了蜜似的接连夸赞,就在其他伺候的下人都快听不下去时,外头有人通报,孙良娣她们到了。 太子妃神色淡了下去,将一枚八宝琉璃簪插进发间后,她缓缓起身,将装了细长护指的手放在芙蓉手上,气质优雅的走了出去。 孙良娣等人忙弯腰行礼:“参见太子妃!” 太子妃摆摆手:“起来吧。” 随后又皱起眉:“除了张良媛之外,所有人都到齐了吧?” 说到那棒槌郑云舒就一肚子气,看着挺好把控的一个傻子,没想到内里弯弯道道倒是挺多。 除了程锦绣,就属她将太子留着的时间最长了吧? 果然小家小户出来的就是不懂规矩,区区一个良媛,谁给她的脸霸占太子殿下? 难不成是指望着趁这段时间得宠,先行给殿下生个一儿半女的? 思及此,郑云舒心头不由得涌起一股阴狠。 她是绝不会允许太子府出现庶长子的! 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通报—— “程良娣到!” 第一百四十三章 谁准的 郑云舒思路都断了:“你刚刚说谁来了?” 守在院门口的丫鬟自己也没缓过来,她一脸呆滞的重复了遍。 “程,程良娣。”方才她也怀疑自己眼花了! 郑云舒蹙眉,这段时间,那程锦绣明明已经失宠,从前有的跋扈劲儿却半点不减。 本想着趁她失宠好好磋磨磋磨,没想到从太子第一天罚她开始,她就没来给自己请安! 还说什么:“太子殿下命我不得踏出这院子半步,我如何能阳奉阴违?” “这样显得我领罚的心不诚。” 那会儿她都怀疑程锦绣猜到是自己陷害她,估计想着法子给自己气受! 得知太子休沐,今日她倒是眼巴巴过来了? 哼,怕是被冷遇的怕了,妄想在太子面前露露脸,换的一星半点垂怜? 白日做梦! 趁着所有人都在,她的脸也好了,马上定要好好搓搓那程锦绣的锐气! 郑云舒板着脸,一派端庄语气不善的责备道。 “程良娣不好好在院子里闭门思过,倒是来本宫这里做什么?” 锦绣的声音遥遥传来:“不是太子妃吩咐所有人来给您和太子请安的吗?” 郑云舒觉得程锦绣话里带着不满和不甘,然而这态度倒是反而取悦了她。 她很想立刻狠狠嘲笑讥讽一番,但是她不能。 按照惯例,她会找个代言之人。 环顾一圈,太子妃发现刚刚才到的那几个嫔妾不知为何神色复杂频频朝她示意,她们不说话,只是看看自己,又看看院子外头。 郑云舒没想太多,只当这几人也只是在表达对程锦绣不满。 往常这种时候都是由孙良娣替她开口,可今日孙良娣却头也不抬只顾盯着自己脚尖。 她有些不满,好在此时,消息相对闭塞,又急于在太子妃面前表现自己的王昭训迫不及待要出头。 “须知给殿下和太子妃请安也不是什么人都配来的,尤其是某些还在禁足不得离开小院的人!” “公然违抗殿下的命令,程锦绣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郑云舒对王昭训的反应十分满意,压根没注意到另几个嫔妾欲言又止的表情。 身为温婉大度的太子妃,她自然不能和程锦绣在明面上过于计较,所以她打算顺势大方一番,也就赏那程锦绣十几大板以示惩戒。 当然,往哪里打就说不好了,棍棒无眼,要是不小心打坏了她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那也只能算她命不好。 若是更不巧,她那形容狼狈邋遢的模样被太子瞧见,从此在殿下心目中就成了那蓬头垢面的印象,那也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 她朝身旁孙嬷嬷抬眸,嬷嬷躬身已经开始思考等会儿要使什么小动作,便是此时,锦绣大大方方走了进来,面上还带着叫人不快的轻松笑意。 王昭训瞥了眼太子妃脸色,立刻叉腰怒斥。 “大胆程锦绣!谁准你离开锦绣园的!” 锦绣望天摸了摸下巴,笑意更浓:“谁啊?” 说完还转头看向身后。 这一眼,令郑云舒心跳加快,顿时生出不祥的预感。 果然,不过片刻,穿着便服背负双手满面温和的萧允知便出现在锦绣身旁。 “孤准的,如何?” 第一百四十四章 旁人怎么说都没用 容貌恢复的喜悦和见到殿下的雀跃瞬间被泼了冷水,郑云舒的心在这一刻如坠冰窖。 然而萧允知仿佛毫无察觉,揽着锦绣进来,在她坐下时还虚扶了一把。 郑云舒心头妒火熊熊燃烧:“妹妹这是?” 萧允知十分自然地摆出早准备好的说辞。 “孤昨夜醉酒误入锦绣园,与程良娣深夜畅谈之后,决定结束她的禁足。” “正巧太子妃传唤嫔妾们,孤便一同来了。” 饶是太子妃习惯了人前大度,此刻也不由得露出些不甘神色。 即便程锦绣将自己害成这样,殿下竟也要护着她? 她朝人群中看了一眼,对上了王昭训的视线,后者娇躯一震,亮着嗓子就道。 “程良娣先前犯下错事,幸得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宽宏大量不计较,今后可别再糊涂了呢!” 锦绣瞥那人一眼。 这是在给萧允知上眼药,提醒他自己还是戴罪之身咯? 不光是她,这院子里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萧允知身上。 他却淡然一笑:“那是误会。” 众人:??? 萧允知挥手让夜魑拉了几个护卫进来,仔细一瞧,可不就是当日去锦绣院子里搜东西的那几人。 他冷冷道:“说吧。” 那几人连忙猛的磕头:“是小人鬼迷心窍陷害良娣,小人罪该万死,求殿下开恩!求殿下饶小的一命啊!” 萧允知问当先那人:“那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呢?” 那人抖如筛糠:“小人,小人……” 太子妃心头一紧,心跳加快的同时,脸上痘印也逐渐显了出来。 她自己不知道,其余瞧见的人却猛地低头移开视线,不敢再看。 那护卫一咬牙:“没有人指使,是小人记恨良娣曾罚过小人,自己生出歹念!” “都是小人一个人的主意!” 家人性命都在太子妃手上捏着,他只能这么做! 说完,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前,他一把抽出袖子里的匕首就要自尽。 夜魑一颗石子弹飞那匕首,顺便抬掌将此人劈晕带了下去。 萧允知这才对众人道:“看来,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锦绣暗自翻起白眼:这家伙又要憋坏水了。 太子妃全程保持事不关己,冷眼旁观,只在那侍卫自尽时神色稍微有了那么一丝细微变化。 方才开口的昭训莫名其妙问:“如若当真不是程良娣给太子妃下毒,当日她又为何要认?” 太子妃也随即挤出平时惯用的得体笑容看向锦绣:“是呀,本宫也很好奇,既然不是你的错,妹妹又为何要认?” 因为面部的斑驳,太子妃这个笑容看起来有些诡异。 锦绣觉得很纳闷:是郑云舒高度近视看不清楚,还是古代的铜镜质量太差清晰度有碍,她为何竟能顶着这样一张脸摆谱摆的如此自然? 她想了想,随口答道:“哦,就是感觉人证物证俱全,辩驳也没用。” “反正……”她眼珠子一转,立刻做出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反正若是殿下不信臣妾,臣妾说什么都没用,只要殿下信臣妾,旁人怎么说都没用。” 第一百四十五章 恶向胆边生 萧允知便配合的朝她露出宠溺笑容,直教人羡慕嫉妒恨之余,又极瞧不起程锦绣这种活在殿下庇佑之下的行径。 想来也是,她一个孤女,无权无势,又没有母族帮衬,即便殿下宠着也翻不出什么太大的风浪。 郑云舒袖子下的手却捏紧了扶手。 “旁人怎么说都没用”? 可不是嘛! 也不知道她究竟对殿下用了什么药,竟让殿下一双眼只看得到她!一颗心也只念着她! 瞧见众人神色变化,锦绣翘起嘴角。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干嫔妾中,唯有孙良娣对她不敢轻视,隐隐约约的,她总觉得程锦绣这人不简单。 注视到她视线,锦绣挑眉朝她呲了呲牙,没想到孙良娣竟被吓得立刻低头盯着自己脚尖。 锦绣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她长得很吓人吗? 不会啊,美的恰到好处,莫非是孙孙不懂得欣赏? 就在这僵硬的气氛里,门外终于出现姗姗来迟的张良媛。 她现在一看见太子殿下就条件反射腰疼,奇了怪了,以前她是迷恋殿下的什么地方来着? 哦对了,俊秀的长相和高贵的身份。 不过这些天,夜夜看着似乎也就看习惯了,看得见摸不着的脸,还连个笑容都没有,看一次看十次就没太大区别。 至于身份…… 如果换个更高的身份需要她将自己逼成个舞姬,她觉得其实可以再考虑考虑。 毕竟她嫁给殿下是为了享福,可不是卖艺。 思考的功夫,她对上了锦绣视线。 锦绣就发现这位先前对自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张良媛这会儿竟异样的和善? 她甚至还同自己笑了笑,站定时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恨不得远到天边去。 而且最叫人惊讶的,是她从头到尾除了见礼之外,压根就没看太子殿下一眼,反而生怕被注意到似的,和孙良娣成了一对儿鹌鹑。 锦绣实在觉得好笑:萧允知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啊? 太子妃瞧着张良媛那扶腰的动作就心肝疼,可想着太子殿下跟前到底不再是独宠程锦绣一个,又有些难言的安慰。 为了不让自己心梗,郑云舒随便说了几句就让大家散了。 嫔妾们离开时,萧允知倒是没跟锦绣一同走,郑云舒觉得太子心里还是惦记着她的,至少这种时候还刻意给她留了颜面。 她哪知道萧允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给锦绣发挥的空间。 太子妃院门外,嫔妾们正三三两两搭伙小声八卦着。 早些时候她们有的醒来就听说了太子再度留宿锦绣园的消息,有的是在来的路上瞧见萧允知和锦绣相伴而来,方才在太子妃面前不好提,现在正该仔仔细细交换一下消息。 见张良媛慢吞吞走在身边,有人就忍不住去问她感想。 张良媛回忆着这数个夜晚卖力演出的经历,由衷感慨:“挺好的。” 程锦绣重新得宠,至少她能有人换班了,这小腰好歹能休息几天。 其余嫔妾震惊了,这反应不对啊! 发现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张良媛那边,故意走在最后的王昭训瞥了眼在她身边摇摇晃晃打哈欠的锦绣一眼,总觉得她这副睡不饱的德行是在炫耀! 见锦绣走的似乎快要眯上眼,忽的恶向胆边生—— 第一百四十六章 怎么着也轮不到你 前方众女正说的欢,忽闻一声惊叫:“哎呀!我的腿!” 她们回头一看,只见王昭训抱着腿直掉眼泪。 “程锦绣,你!” 锦绣弯腰捏住她下巴:“你叫我什么?” 这事儿张良媛有经验,本着不能她一个人踩雷的主旨,当然更主要是最近这个嘴巴嘚吧嘚吧的王昭训没少找她麻烦,她主动提醒:“是程!良!娣!” “你一个昭训,也敢直呼良娣姓名?” 你这样是要赔偿的知不知道啊! 王昭训脸色一白:“就算你是良娣,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她揉着自己小腿哀呼:“好疼!都不知道断了没!” 锦绣翻了个白眼,抬脚就作势要踢她,王昭训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 锦绣环臂看她:“帮你确认过了,没断,能走,不用谢。” 王昭训:……!!!!! 真的好气啊!! 她又怒又委屈的瞪着锦绣,后者却只给她一个美女耸肩作为回应。 方才锦绣还想着怎么搞事情呢,这王昭训就偷偷摸摸伸出小脚脚想绊倒她,那她当然是毫不犹豫的用尽全身力气踩上去咯! “程良娣你无非就是仗着殿下宠爱在府中作威作福罢了!” 锦绣点头:“对啊我是啊,你有什么不服气的吗?” 王昭训:!!!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她咬紧牙根:“若是没有殿下帮衬,你还敢这么目中无人吗?” 锦绣托腮做沉思状,良久才答:“我觉得我刚刚这一脚并没有别人帮忙,我是凭借自己实力踩下去的!” 王昭训几欲晕厥,不小心说了句藏在心里很久的话。 “真不知道殿下究竟喜欢你什么!” 锦绣特认真的思考,然后原地转了个圈:“我琢磨着就我这样的,他应该没哪里不喜欢,你这个问题我很难回答啊。” 王昭训两眼发黑,围观人等噤若寒蝉。 怎么觉得这程良娣关了场禁闭之后,嘴皮子更利索了? 以后还是少惹她吧! 王昭训面色青白,还想放句狠话强行挽尊:“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你就不怕物极必反,如今做的太过,日后下不来台?” 锦绣就笑了:“你说的日后,是指本良娣再次失宠之后吗?” 她语气嚣张问:“我在锦绣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么些天,你可得宠了?” 王昭训煞白着脸,身子都气的抖了起来,众人不由得将视线投向最近得利的张良媛。 后者默默垂下头,不敢看锦绣,她也晓得自己这宠是怎么得来的,就殿下那宝贝的程度来看,程良娣若是真想报复,她也得完蛋。 虽然她曾被锦绣夺走过小厨房,但是仔细想想反正她也早就吃腻那口味了,后来殿下不是也给她重新补了人么,再说了,自己帮着太子妃陷害程良娣这事儿的性质明显要严重多了。 同为殿下的才艺团伙伴,又因为“得宠”碍了太子妃的眼,她觉得自己需要和程良娣修复关系! 于是哼哼唧唧对王昭训说了句。 “反正你无才无艺,怎么着也轮不到你。” 她说的可是大实话! 这都是血泪教训! 然而王昭训却被这么一句气的直接仰倒,语不成句。 锦绣:…… 古代女人心理素质真差。 她冲还在气头上的王昭训补充了句:“而且长得还不好看。” 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的药准备好了吗 众人:…… 太狠了! 狠的她们不由自主连连后退迅速开溜。 锦绣感到高手寂寞,见王昭训的丫鬟将她背走便也自行离开。 站在原地的张良媛和始终不言不语的孙良娣交换了个眼神,也各自散了。 王昭训醒来后,对旁的记忆不深,脑子里却总飘着句“长得不好看”。 她不服气的拿来铜镜左照右照,却不得不承认在程锦绣面前,自己这张脸的确没法看! 她气恼的扣下铜镜问丫鬟:“那据说能常保青春的‘时绵’到了没?” 丫鬟长吁口气:“到了,方才来的消息,三小姐就在赌坊附近的茶馆等着您呢。” 王昭训的家庭背景比较特别,皇帝在给儿子选媳妇儿时也算得煞费苦心,权贵士大夫有,三教九流也不能缺。 王昭训家便经营着大夏最大的赌坊,算是娱乐界一把手。 是以王家上下都爱摸两把牌九,掷几把骰子,简言之,爱赌。 前些时日,王昭训她三姐不知从哪儿辗转赢来一株传说中能驻颜的药材,又恰逢遇到王昭训回家,姐妹俩一时技痒就开了几局,结果王昭训险胜。 王家人好赌,但是赌品还不错,愿赌服输。 王三小姐答应药材一到手就联系她去拿。 被人损了容貌的王昭训迫不及待去太子妃那里申请外出的牌子,殊不知她刚出门,锦绣就也大摇大摆跟了出去。 王昭训坐的轿子停在茶馆门口,她掀开帘子就把结账的事儿交给丫鬟,自己急急忙忙朝茶楼里走。 王三小姐瞧见她这架势,噗嗤就笑了。 “怎的这么急?还怕我赖账怎么滴?” 王昭训摆手给自己到了杯凉茶:“东西呢?拿出来我看看!” 王三奇怪的拿出时绵,就听她二姐急急问:“怎么吃?” 这茶馆没有专门的雅间,但是里面几间会特意用布帘隔开,专门给身份尊贵的客人,或者不便和其他客人在一处的女客使用。 那轻飘飘的布帘也就是意思意思,挡得住脸挡不住声音。 所以王昭训还没听全她三妹的说明,就先听到隔壁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的药准备好了吗?” 怎么听着有点儿像程锦绣? 锦绣在隔壁特意把嗓子压低,低到一听就觉得她小心翼翼,却又不会听不清的那种程度。 这种音量最容易勾起人偷听的谷欠望,至少对王昭训来说是这样的。 她二话不说捂住了三妹妹的嘴示意她安静。 隔壁的话语声顿时更加清晰。 她听见锦绣迫切问:“这真的是我先前吃的那药的药方吧?” 另一人略有些粗粝的声音在低声回应:“放心,药效您都知道,只要一直服用,保管你永远美貌动人,倾国倾城!” 锦绣哼了声:“我的美貌是天生的,和你这药有什么关系?” 那人忙连连称是:“您说的没错,说的没错!” 王昭训大惊,她感觉自己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她有些激动,有些好奇,还有点兴奋。 她脑中最先冒出来的念头是将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太子妃,这样,太子妃必然会记自己大功一件! 可锦绣忽然又道:“这件事不许告诉第二个人,知不知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 独一无二 那人似乎有些犹豫:“为何?这药方里的材料也不是独一份,即便被人知道也对您无碍啊?” 锦绣冷哼:“只要有这药,我便美的独一无二,为何要与旁人分?” “分给别人和我争宠吗?” “你且乖乖闭上嘴巴,将此事守口如瓶,到时候好处少不了你的!” “这药方我先拿回去照着吃几天试试效果,要是没效,小心你的脑袋!” 王昭训心头砰砰跳,直到锦绣走远才回过神来。 她立刻起身用最快的速度掀开隔壁帘幕,但里面已经没人了,只剩两杯喝了一半的茶留在桌上。 茶馆掌柜和王昭训熟悉,也屈服于她王家的势力,稍微逼问一下便告诉她方才隔壁是个蒙着脸的年轻女子和弯腰驼背的老妇人。 王三小姐笑她:“你倒是记得清楚!” 掌柜便嘿嘿笑了笑:“若不是那老妇虽然身形伛偻,老朽差点把她也当做年轻妇人。” “付钱时露出的一双手嫩白的很,一不小心,就,就记住了。” 王三小姐只是笑她,王昭训心头却有个不甚清晰的念头一直往外冒。 回府后她仔细思考,怎么也没想起来三妹妹说那时绵该怎么服用,心烦意乱之下便先将东西搁置。 最近几天她都心不在焉,在院子里闲逛时总能不知不觉走到锦绣园附近。 去的多了,会偶然见到带着芍药出来晃悠的锦绣,自然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总觉得程锦绣看起来越发光鲜亮丽。 细细琢磨之后,她让心腹丫鬟这几天守在太子府大门口,并让她见到程良娣出门就立刻回报。 锦绣最近不必去远朋楼,就开始早睡早起美容化妆,本就出色的小脸更是艳光四射。 芍药欣慰主子终于开始干正经事,给她梳头发的时候由衷赞叹。 “太子定会喜欢!” 可不是,那家伙这几天天天晚上冲冷水澡! 非说她逗别人玩还顺道捎带自己男盆友,控诉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 然后再趁她不备,行不轨之事! 她小嘴一撅:“谁要给他看!” 芍药手顿了顿,只是片刻,就又语重心长起来。 “良娣也该多多顺着殿下一些,男子总归是喜欢柔顺些的女子。” 锦绣翻着盒子里的首饰顺口问:“你觉得后院那些女子在萧允知面前,柔不柔,顺不顺?” 芍药虽举得她这形容奇怪,却也诚实点头。 锦绣又指着自己问:“那我呢?” 芍药欲言又止,锦绣大手一挥:“算了不为难你了,我一点儿也不柔顺,还动不动就炸毛。” 芍药忍笑,心说原来您也知道啊? 又听主子问:“那你觉得萧,觉得太子殿下喜欢谁?” 这话,也就她们家良娣问的出口,小丫鬟们都笑了,芍药没好气答:“自然是您。” 锦绣撇撇嘴:“我这可不是炫耀啊,我是陈述事实。” “事实告诉你,男人喜不喜欢你,和你柔顺不柔顺没关系。” “他喜欢你,口舌交锋他觉得是小意情趣。” “他不喜欢你,你给他一颗真心他也会弃如敝履。” 第一百四十九章 习惯了呢呵呵呵 对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来说,这话或许有些难以理解,反正芍药出去时脸色是恍惚的。 还被站在门口的萧允知吓了一跳。 殿,殿下听到多少? 会不会觉得她们良娣大不敬? 众人的忐忑不安被他一句“吃了没”抚平,各自抚着心跳退下,萧允知却笑眯眯自己进屋,不要任何人伺候。 锦绣奇怪的看着他脸上笑容,不明所以,直到他说:“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口舌交锋一下如何?” 锦绣:??? …… !!!! 我屮艸芔茻这个色大叔!唔呜呜呜呜!啊呸呸呸!唔! 有完没完了! 既然已经恢复对程良娣的宠爱,萧允知便顺理成章的歇了下来,后院的嫔妾们嫉恨之余,好像逐渐也习惯了呢呵呵呵呵呵。 唯有王昭训最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她脑子里一时想着将事情禀报给太子妃,一时又想着锦绣那张脸,夜里不知何时入睡,迷迷糊糊就做起了梦。 梦里她代替锦绣受尽太子殿下宠爱,然后一步步升到良媛、良娣,最后,她竟成了太子妃!然后带着身后浩浩荡荡的仪仗回到王家,抢回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天光大亮王昭训方才醒来,睁开眼她就觉得心跳难以平复。 梦里的事当不得真,以她的身份,怎么可能当上太子妃。 可是良媛、良娣的位置,她说不定也是可以够得上的不是吗? 毕竟,那程锦绣不就是一无所有,仅靠着一张脸成了太子府人人艳羡的良娣吗? 门被轻轻敲了敲,外头是丫鬟压低了的询问:“昭训可醒了?” 昨夜睡得不踏实,一没留神睁眼已经大中午,幸好太子妃这几天免了请安的流程,不然可就闯祸了。 她清了清嗓子:“进来。” 敲门的丫鬟跟着服侍王昭训起床的那些一起进来,见主子似乎还没清醒,便等了她一会儿。 王昭训慢吞吞伸手,穿件衣服就发会儿呆,那丫鬟担心来不及,便在她漱口时忍不住直接道:“主子,程良娣出门了。” 王昭训差点被呛到:“怎么不早点说!” 而后三下五除二系好衣服往外走。 身后丫鬟叽叽喳喳:“主子,您还没用早饭呢!” 她头也不回地摆手:“都中午了,还吃什么早饭,我自己去外面吃午饭去!” 太子府的饭菜太清淡了,没滋没味,能少吃一顿都是好的。 而且走的慢了,万一把程锦绣跟丢了怎么办? 幸好等她出门,目标人物还没走太远,王昭训很轻松地跟着她去了京城大街。 她这些天也派人去寻过那神秘老妇,奈何一无所获,只能等着锦绣出门或许会再遇上,可她怎么一个劲逛街呢? 见她这看看那摸摸,似乎很没精打采的样子,逛着逛着却买了一大堆不知所谓的东西,王昭训内心羡慕和不屑并存。 眼看小厮丫鬟怀里都抱满了,她也没停下的打算。 走到金碧辉煌的凤来阁门前时,恰好遇上他们家开门。 凤来阁的东西有个最大的特色,那就是贵!贵到怀疑人生的那种。 锦绣进去后,她身后跟着的仆从就留在了门口。 王昭训悄悄凑过去,正听见他们说。 “良娣怎么还没买够?” 第一百五十章 不会是出千了吧 “也不知今日怎的这般有兴致!” 王昭训偷偷瞧锦绣那张容光焕发的脸,猜测她是因为药效好心情愉快。 这么好的神药,可怎么就找不到那卖药的老妇人了呢? 该不会…… 王昭训很是阴暗的想:该不会那妇人已经不在世上了吧? 先前程锦绣说什么来着——要独一无二,不愿与旁人分! 想到这,王昭训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那些下人又道:“我都快抱不下了,好沉啊!” “哎,你那不是大问题,最叫人发愁的是,我这银子都快花完了!” 拿钱袋的丫鬟苦着脸:“这凤来阁可是太子妃的嫁妆铺子,万一待会儿付不起钱,可多丢人啊!” 刚说完就听里头传来锦绣清凉的嗓子:“这个我要了!” 仆从愁眉苦脸跟了进去,王昭训就在外面偷听,果然没多久就听见锦绣气急败坏问:“怎么会没有了?我明明带了好多出来啊?这就花完了?” 王昭训勾唇露出个得意地笑,然后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哟,好巧,这不是程良娣吗?这是怎么了?” 她不怀好意问:“需要帮忙吗?” 锦绣紧锁眉头,仿佛在权衡利弊。 是买不起太子妃铺子里的东西丢人,还是朝王昭训开口求助更丢人? 没多久她就做了决定,于是凶巴巴问:“带银子了吗?” 王昭训女承父业,对放债的事情特别熟练,脑中灵活的转了转便想出个主意。 她假意思索一番后为难道:“不是我不想帮你这个忙。” 问清价格后,她脸上惊讶真实了许多:“我也不可能带这么多银子出门不是?” 不愧是凤来阁,一根破簪子居然要八百两? 这下她可就不算骗人了,她真没那么多银子! 锦绣小白眼一翻就甩帕子,瞅着是不想搭理她了,王昭训忙又开口:“不过我家就在附近,可以帮你借点儿。” 锦绣满脸不信任的跟着她去了王氏赌坊,前边儿一切顺利,可等到王昭训打算让她签借条的时候却收了手。 王昭训不解:“怎么了?数目不对?” 锦绣向后靠坐在椅子上:“不是,我是在想我为什么要和你借银子这么麻烦。” 王昭训瞪眼:不然你还想白要不成?咱们可不是这样的关系! 锦绣环顾四周,忽然就笑了起来:“赌坊啊,嘿嘿。” 王昭训忽然眼皮猛跳,有种不祥之感! 锦绣将袖子一点点卷了起来,然后捏着关节松了松筋骨。 她笑容明媚的露出小虎牙:“既然来了,怎么能不玩儿两把?” 王昭训只想笑,就她? 看出她脸上的嘲讽,锦绣哼了声:“记住你现在的不屑,因为现在有多不屑,一会儿脸就有多疼。” 王昭训内心深处压抑的赌性冒了头:“哈?你在逗我?” 锦绣转身问管着钱袋子的下人:“我还有多少银子?” 那没什么表情的丫鬟苦着脸:“只剩十五两了……” 锦绣一拍桌子:“好,你且看你家主子怎么用这十五两换得方才那根簪子!” 王昭训起初不以为意,逐渐不得不在意,到最后已经开始对人生产生怀疑。 她摸了摸果真隐隐作痛的脸——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怎么买什么开什么? 不会是出千了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该我了吧 好歹王氏赌坊是自己家开的,要是在她二小姐眼皮子底下被外人坑了,那可是奇耻大辱! 她果断就凑到了锦绣身边紧迫盯人,然而令她感到挫败的是,锦绣从头到尾就没碰过桌面,每次下注看起来都是随随便便。 虽然看起来有输有赢,但眼见那十五两已经逐渐成了五百八十两,还有继续增加的趋势,王昭训急了。 就在此时,锦绣打了个哈欠说:“好无聊哦,一点难度都没有。” 王昭训额头青筋跳了跳。 “四五六大!” 锦绣伸伸懒腰让激动的丫鬟收钱,同时仿佛不经意般道:“再开两局八百两就够了呢。” 王昭训眼都瞪直了:说好的十赌九输呢? 一般赌坊若是遇到这种客人,在确定对方没有出千之后会派人沟通。 道上有道上的规矩,难得一次来,算他们赌坊倒霉,破财消灾皆大欢喜。 只是得说好,今儿愉快的拿了银子,下回可就不能再来砸场子。 专门负责处理这种事情的伙计将锦绣带去里间,由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处理。 处理方法也很简单,一对一赌一场。 赢了,今儿锦绣赢得那些银子双倍送上。 输了,留下一半儿,今后恕不招待。 这算是道上普遍的规矩,锦绣没说什么,只是懒洋洋的拍了拍筛盅。 “双倍是吧,行,那也够了。” 自家赌坊,就算是这特殊的“贵宾室”,王昭训也进的来,只是进门后她就回不来神—— 眼前这个熟练摇筛盅的,真的是府里那娇娇弱弱的小妖精程锦绣? 她怎么觉得这家伙跟自己是同行呢? 老师傅是王氏赌坊重金挖来的好手,平生输过的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见对手只是个小丫头,不由得嗤笑起来。 “这位……小姑娘,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一会儿输了可别哭鼻子,老赵我可不吃这一套。” 锦绣瞥他一眼:“彼此彼此。” 赵师傅掏出鼻烟壶吸了一口:“小丫头口气不小。” 锦绣皱眉捂住鼻子:“话不多说,直接开始吧,我还急着买簪子去呢!晚了叫别人抢走可怎么办!” 赵师傅大刀阔斧往桌边坐下:“怎么玩儿?让你挑。” 瞧瞧这充满自信的模样! 多么天真,多么无邪,多么不知世间险恶! 锦绣道:“行啊,那就简单点,一人摇一次,比点数大小,谁大谁赢。” 赵师傅切了声:“小儿科,谁先来?” 锦绣拱手:“我尊老,您先。” 王昭训紧盯着赵师傅的手法,凭借她多年经验,筛盅里是三个六,那程锦绣就算真的厉害,也只能和赵师傅打成平手。 可她这眼皮就是不肯消停。 筛盅磅的一声落在桌上,锦绣都能看见桌面扬起的灰尘,不由满脸嫌弃的抬手挥了挥。 赵师傅面色不虞,他这么利落的动作,稍微懂点赌术的内行瞧见都只会露出惊叹之色,这小姑娘什么也没看懂,显然是个外行中的外行。 他肚量大,就不和这种无知之徒计较了。 锦绣就这么淡定的看着赵师傅将筛盅打开,露出里面整齐的三个六来。 她笑了笑,问:“该我了吧?”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 赵师傅想,这都成定局了,她面上怎么一点儿急色都没有? 哦,他明白了,估计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小姐闲着没事出来瞎玩儿呢。 这种人他见得多了,输不输的无所谓,主要就想体验一下刺激。 不光是他,就连王昭训也是这么想的。 她估摸着锦绣肯定是觉得输了钱太子殿下也会再赏,所以不心疼,无所谓。 果然,轮到锦绣摇筛盅的时候,也不见她怎么起手式,就简简单单晃了几下,然后玩儿似的朝筛盅上拍了一下:“好了。” 她单手支在桌上,二郎腿都翘了起来:“先说好,是不是只要里面的点数比他大,我就赢了?” 赵师傅随口答道:“那是自然,就算你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出千,多塞进去一颗骰子,只要最终点数比我多,都算是你赢!” 锦绣点点头:“行吧。” 说完就轻描淡写的拉开了筛盅。 六六六……一? 她道:“十九点,大你一点。” 又伸出小指比划:“就一点。” 气不气? 赵师傅脸都涨红了:“你!” 锦绣先断了他的话头:“诺,说好的,愿赌服输,不带翻脸啊,方才你自己亲口承认,哪怕我出千多颗骰子,点数大都是我赢,我这可不算多一颗呢。” 可不是,里头就三颗骰子,只不过有一颗已经断成两截,一面是六,一面是一。 赵师傅虽气得够呛,却哑口无言。 是他轻敌了! “好,这局算你赢!” 锦绣点头:“好气魄!” 赵师傅思量再三,提议:“第二局咱们换个花样,上次比大,这次比小。” 比小的话方才那小丫头的怪招便不能再用,赵师傅充满信心提起筛盅哇呀呀呀那么一晃,打开后就是三个整整齐齐的“一”。 出了点数赵师傅又得意看向锦绣,仿佛在说:看你怎么比我小! 旁观的王昭训吞了吞口水,眼神儿直勾勾粘在赌桌上。 锦绣还是那副懒散模样,袖子底下小细胳膊随手甩了甩就把筛盅放下。 骰子当然是新换的,奈何打开后还是坏了一颗。 这次恰好是断了的那一面朝上。 一、一……没了。 锦绣再度竖起那小拇指:“不好意思,比你小一点,就一点点。” 赵师傅脸都绿了,锦绣却十分干脆的起身:“我这算是赢了吧?” 她乐呵呵点着桌上银两吩咐小丫鬟:“收着,咱们去买买买!” 别说是赵师傅了,就连王昭训都牙根子痒痒,锦绣从进赌坊后就没再看她,反倒叫她坚定的认为——这厮就是来赚钱的! 可他俩都算是赌术中浸淫着长大的人了,怎么一点没看出来锦绣方才是什么手法? 出千是不可能出千的,他们刚刚已经特意查看过,断了的那两颗骰子的的确确就是他们赌坊专用的。 而且他们全程盯着程锦绣的动作,她也没机会替换。 那么问题来的——骰子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就断了,还断的那么平整? 不管是为了让她凑不够买簪子的银两,还是为了不让她这么落赌坊的面子,亦或是因为她有那么一丢丢技痒,王昭训都觉得自己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慢着!” 第一百五十三章 我也好了 锦绣等的就是这一刻,她停下脚步,语气颇有几分挑衅:“怎么,想耍赖?” “不会是输不起吧?” 王昭训脸色涨红:“胡说什么!咱们王氏赌坊向来守规矩!输就是输,赢就是赢!这些银子是你的,我一个字儿也不会少!” 锦绣点点头:“哦,那你喊我干嘛?不会是想请我吃饭吧?” 王昭训啐了口,心说我看着你吃得下饭吗? “我只是想和你完成第三局。” 锦绣眉头动了动,满脸不耐烦的样子:“有那个必要吗?” 她频频朝外头看,似乎很着急的样子:“我赶时间呢啊!” 王昭训咬牙:“我可以让人先去把那簪子买下来!” 锦绣这才不情不愿的坐下:“那好吧。” 这一脸“算了我给你点面子”的表情可着实是气煞人也! 王昭训深吸一口气坐下,锦绣问她:“怎么比?” 她看着桌上开出“二”的那三个骰子,决定大局为重,先给赌坊挽回面子。 开了这么多年的王氏赌坊,赵师傅也算是难逢敌手,从未给赌坊丢过场子,怎么能在程锦绣这里留下黑历史? 先前程锦绣赢的手段毕竟不正经,只要能证明赵师傅输在对手投机取巧上,就能挽回面子! 思及此,王昭训抱臂道:“还是比大小,但是要加个规矩。” 锦绣故作不解:“什么规矩?” 王昭训抬了抬下巴:“骰子必须完好无损,否则就算你输。” 锦绣先是瞪大眼十分不满的样子:“这么麻烦啊?” 又语气不善的挑刺:“你们果然还是怕输给我吧?愣是不敢堂堂正正的比。” 王昭训牙根咬的嘎吱嘎吱响,心说:你那叫堂堂正正?你好意思说自己堂堂正正? 就在她快忍不住吐槽时,锦绣才似乎不太在意道:“罢了罢了,就陪你玩一局吧,反正我都已经赢了。” 王昭训深呼吸,在心里头劝自己不要同她计较,真计较起来,最后还是自己心塞。 锦绣坐下百无聊赖道:“那就还是比小吧,我懒得换别的玩法了。” 王昭训呵呵,没忍住嘀咕了句:“说的跟你还会好多别的玩法似的。” 锦绣瞥她一眼:“那可不是,麻将玩儿过吗?炸金花会不会?跑得快斗地主十点半拖拉机你会吗?” 王昭训被唬住了:还,还有这么多玩法的吗? 好奇心占了上风,她就没再过多思考现在的赌局,回过神来锦绣已经把筛盅合上:“一起呗?省的浪费时间。” 王昭训被她这狂气成功激怒:“行,一起来!” 她气派十足的卷起袖子将骰子兜走,半空划出大大的弧度后,上三路下四路,做足了架势。 而后便听到几声响亮的掌声。 锦绣边拍巴掌边喊:“好!漂亮!再来一个!” 王昭训:…… 好想打她哦! 她忽然就没了耍花腔的兴致,就简单晃好了筛盅放桌上一放:“好了。” 锦绣意犹未尽的眨眨眼:“啊,没啦?” 王昭训:……忍住!不能揍! 锦绣叹口气:“真可惜,还挺好看的呢,那我来了。” 她拿起筛盅“嘿嘿嘿”的摇了摇,然后扑通扣在桌上:“我也好了!” 这就好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可我不想玩了 王昭训嘴角抽搐:“就这样?” 锦绣满脸无辜语气天真:“昂!” 王昭训强调:“等会儿你后悔也来不及的啊!” 锦绣无所谓的耸肩,语重心长:“共勉共勉。” 在一旁情绪低落的赵师傅闻言郁闷的看了这边一眼。 他刚刚情绪不佳没注意听声儿,不过以二小姐的天分,想必点数会完美的把控在一一一。 了不起就是个平局,好歹也证明他会输不是实力的问题。 这么想着,赵师傅的精气神儿又回来了! 他抖擞的站到了王昭训身边对锦绣说:“小丫头,老赵我可提醒你了,咱们二小姐出嫁前可是王氏赌坊赌术天分最高的天才!” 说完他就顺手给王昭训把筛盅打开了,果然是:一一一,三个一。 赵师傅压着得意看也在开筛盅的锦绣:“输给她,你不冤?????” 最后一个字尾音猛地上扬,赵师傅愣是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锦绣跟前的骰子这回一个没坏,完完整整整整齐齐地竖在那。 没错就是列阵在前一竖条。 王昭训和赵师傅眼睛都瞪直了。 锦绣指了指自己的骰子:“本来是想弄个二,这样也就比你们少一点,显得我比较谦虚有礼貌,但是后来我一想,万一你们觉得我这样不算数那我弄个一一二出来得输。” 她笑嘻嘻晃着腿:“我这人胜负欲比较强,不喜欢输。” 说完就扶着丫鬟的手起身:“比完了吧?比完了那我走了哦!” 王昭训死死盯着对面的骰子,眼见赵师傅将那三颗骰子一颗颗拿开。 一,一,一。 无论如何都找不出错处。 而且人家三颗重叠在一起,显然手法比自己要高明得多。 本想给赌坊挽回面子,没曾想竟将丢脸丢到了实处! 王昭训觉得面上火辣辣的疼。 恰好此时,出去买簪子的那伙计带着东西回来,锦绣伸手去拿,王昭训眼睛一亮迅速将东西截了回来。 锦绣瞪眼:“什么意思?我又不是不付钱!” “银子不是在这呢吗!”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王昭训更扎心了。 她为什么要带程锦绣过来王氏赌坊? 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用她的银子买簪子给程锦绣,还要再倒贴几百两! 怎么想怎么不舒坦! 亏的也太大了! 王昭训抱着装发簪的盒子,脑中不断思索。 怎么办,怎么挽尊的同时减少损失? 锦绣就这么不急不缓的看着她,心中暗道:上钩了。 王氏赌坊曾经内定的继承人,以女子之身在赌术上打败其余兄弟的王二小姐——王胜男,骨子里怎么会没有赌性? 输给一个在她心目中只会“以色侍人”的外行人,王胜男怎么会服气? “再赌一场!” 说出这句话后,王胜男反倒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她又重复了一遍:“再跟我赌一场!” 自从被爹爹送进太子府,她已经很久没有赌的这么畅快过了! 在太子府要有嫔妾的样子,要有为人妇的样子,要有皇室女眷的样子,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要有恭顺贤惠的样子,可就是没有她王胜男的样子! 她破罐子破摔的把自己变成了拈酸吃醋的后宅妇人,学着她们勾心斗角,却忘了从前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嫁人前那股子脾性又冒出来了,她一拍桌子:“怎么赌你说了算!”今儿她还就牟上了! 锦绣上下打量,倒是觉得王胜男现在的表情模样顺眼许多。 她笑嘻嘻答:“可我不想玩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就这点银子 王胜男好不容易憋出来的那点儿气势差点就散了。 “不玩了?为什么不玩儿了?” 锦绣皱皱鼻子:“我现在又不缺银子。” 去踏马的不缺银子! 王胜男已经完全不记得锦绣来王氏赌坊的初衷! 什么美容神药,什么争宠什么良娣太子妃,统统靠边站! 她一着急就拿手上木匣子威胁:“你不赌,这东西我就不给你了!” 银子是你的,东西现在可是我的,我不卖看你怎么办! 锦绣扑哧就笑了,她用看小朋友的眼神看着王胜男:“你不给我可以去买别的啊,你似不似傻?” 王胜男:……踏马的好有道理! 她之前究竟是怎么想到这么个破主意的! 她低头看看匣子,暂时没什么心情去心疼这白花花的八百两银子。 赌瘾上来哪儿那么容易压下去的!何况她本来就憋了这么久! “那我可以和你赌别的!你看上什么首饰我给你买!半价抵银子怎么样!” “一千两的首饰,我算五百两和你赌!” 这可是折本的买卖! 孙师傅和其余伙计都惊讶的看着王胜男,并且低声劝阻。 王胜男却一甩头:“你们难道还怕我会输不成!” 众人看了眼桌面,此时无声胜有声。 王胜男深呼吸,不看这帮糟心伙计,却将视线再度转向锦绣:“怎么样?赌不赌?” 锦绣保持微笑:“我不。” 王胜男:“为什么?” 锦绣理所当然道:“我又不缺钱,占你这便宜作甚?” 她撩了把头发:“再说我想要什么,太子殿下自会给我买,缺你那点儿首饰吗?” 王胜男真心觉得程锦绣这张嘴是气死人不偿命! 但经过这么一段对话,王氏赌坊的伙计们已经理清了这状况——原是争风吃醋! 那这说明二小姐现在是不理智的! “小姐,赌坊有规矩,不得牵扯私人恩怨……” 王胜男翻了个白眼:“你们到底是不是站在我这边儿的?” “不牵扯就不牵扯,我花自己的银子借你们这地方玩一把,不行吗?” 行行行!二小姐眼看就要发怒了,还有什么不行的。 既然是私人恩怨,那输赢就都和赌坊无关,随她吧,随她吧,反正想抗议也没有办法,总比迁怒他们的好。 猪队友闭了嘴,王胜男兴致勃勃:“说罢,要怎么样才跟我赌!” 锦绣吹了吹指甲:“怎么样都没兴趣。” 而后她妖娆的摸了把自己的脸:“我要银子有银子,要宠爱有宠爱,想要星星殿下就不会摘月亮,为何要浪费时间和你玩这些?” 王胜男心中灵光一闪:“可若是容颜老去,你拥有的这些还会在吗?” 锦绣一顿,面上快速闪过一丝惊慌,王胜男暗喜:成了! 她轻咳一声,示意锦绣附耳过来,然后低声道:“能常保青春的神药‘时绵’,要不要?” “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 锦绣没太犹豫,直接啪一下将银子又扔了回去:“赌了!” 这回换王胜男不配合:“就这点银子?” 锦绣气鼓鼓:“哪儿少了?一千几百两呢!” 王胜男要多不屑有多不屑:“两千两你都不一定买得到我这宝贝!” 锦绣叉腰:“你待如何?缺多少我回去跟太子殿下要!” 王胜男啧嘴:“我不要银子。” 锦绣蹙眉:“那你要什么?” 第一百五十六章 谁赢了 王胜男高声莫测在她耳边道:“要你养颜的方子!” 锦绣“大惊失色”:“你,你怎么会知道?” 王胜男却坐下了,两人立场瞬间转变。 原本着急的她此刻老神在在:“这你就不用管了,就说赌不赌吧。” 见锦绣开始犹豫,她便用赌坊惯用的语调循循善诱道:“你想啊,用方子做赌注你也不亏,只是给了我一份,你自己又不是没有了。” “再说了,你光有养颜的方子有什么用,时光流转容颜老去,还不是一样会满脸皱纹?可若是有了‘时绵’的驻颜效果,于你那方子是不是事半功倍?” 锦绣似乎被说服,面上踌躇缓缓褪去。 “你真有那传说中可以驻颜,令容貌永葆青春的‘时绵’?”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王胜男当下命人去取。 等待的功夫,锦绣将面部纠结体操做了一遍又一遍,看得出当真万分不舍。 也正因此,王胜男压根没想到其实落了套的,是她自己。 早在锦绣得知王昭训得了那味药材的时候,便让夜魑他们去查看过。 想着为了萧允知的命,实在不行就偷过来。 奈何王昭训那放嫁妆的盒子有机关,若是不拿钥匙强行打开,里面的东西就毁了。 短时间内锦绣没法搞到钥匙,又不愿强抢引得有心人怀疑,便想出这么个万全的法子。 程良娣本就是因为美貌得宠,她夺“时绵”合情合理。 东西送到,王胜男当着锦绣的面将盒子打开:“诺,只要你赢了我,这东西就是你的!” 锦绣刻意放大了面上惊喜:“好,赌就赌!” “还比大小吗?” 王胜男转头看了那桌面一眼。 三次比大小的结果还在桌上放着,她不是怂啊,就是觉得换一个也成。 “这次,我们推牌九!” 锦绣笑眯眯:“能出老千不?” 王胜男:Σ(°△°)?? 锦绣噗嗤就笑了:“逗你玩儿呢。” 跟你们玩儿,还没那个必要。 …… 此时的萧允知也听说了锦绣正在干的事儿,夜魑有些担心的问:“要不要属下带人去赌坊闹一场,趁着那药被拿出来,顺手……” 萧允知却摇了摇头:“用不着。” 夜魑还是不放心:“那可是王氏赌坊……” 传闻中,王氏原先也是权贵之家,多年前某一任家主忽然独辟蹊径的对赌术产生了兴趣,遭到整个家族的反对,唯独当时还是太子的先帝爷支持。 那位家主在先帝继位一事上可以算得上倾囊相助,还因为擅赌,在和蛮国的谈判中为大夏立功,故而先帝才会玩笑似的给了他们御赐赌坊的牌匾。 自那之后,王氏每一任家主都会在前人基础上,再度将赌术精进,久而久之,赌坊开遍了大夏,王家家主逢赌必赢的名声也传了开来。 那位王昭训进府之前可是最有希望继承家主之位的。 不过是受女儿之身拖累才输给庶弟被送入太子府后院。 良娣对上她,能赢吗? 夜魑没能被这念头折磨太久,因为前去打探消息的夜魅很快回报:“赢了!” 夜魑着急:“说清楚点儿,谁赢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落千丈 夜魅嘿嘿笑:“自然是咱们家良娣赢了!” “你都没瞧见,赌坊那群人眼都直了!” “咱们良娣莫非是赌仙降世?怎么把把赢?” 萧允知被这一口一个的“咱们家”取悦,稍稍透了点底。 “我家锦绣啊,向来受上天眷顾,运气极好。” 他说的可是大实话,以前还没穿进书里的时候,打牌抽签这种事就没人乐意和锦绣扎堆,曾有人开玩笑说得亏锦绣不喜欢买彩票,不然光靠这玩意儿就能发家致富。 锦绣就郑重其事的回答:“我觉得好运气是上天赐予的福报,肯定是我上辈子做多了好事,这辈子才会得到眷顾,钱我可以自己赚,这种福气可不能浪费,我得把它留着等到更有用的时候!” 她这辈子也善良真诚,帮助了许许多多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绕着她转的苍蝇…… 他们也就不会总因为那些“无关人等”争执…… 夜魑他们发现主子笑着笑着表情忽然就冷了下来,也只好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 锦绣推牌九的时候是很没压力的。 要是技术活她还稍微努力一下,靠运气她就没怕过谁。 反倒是王胜男越推就越怀疑自己的眼睛。 她甚至没法说服自己怀疑一下程锦绣作弊——因为她除了翻牌,都没碰过桌上东西! 这合理吗? 合适吗? 她能不能把桌子掀了? 等她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锦绣已经欢欢喜喜拿着“时绵”走了。 走到门口把东西交给乔装打扮混在小厮里的夜魍之后,锦绣看看身后安静的赌坊,真心夸赞了句:“王家的人,赌品还不错。” 好歹输得起,她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出来了,也没人拦她。 然而人家哪里是不想拦,那屋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这会儿脑子都不大清醒。 孙师傅身后的徒弟还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啊哎哟我的亲娘,疼!还真不是做梦啊?” “这种赌术天才,要是能招到咱们赌坊来该多好!” 孙师傅啐他一脸:“招个屁!你没听见吗,人家是太子良娣!平时想见都见不着的!” 王胜男却猛地站了起来:“我见得着啊!”她脸上已经没了厌恶和不屑,反倒是有几分激动。 “我和她一个府里的,我能见得着她呀!”无聊的后宅生活总算是有点儿盼头了! 感觉二小姐忽然有点高兴怎么回事? 不是说这位良娣极讨人厌吗? 门忽然被人打开,穿着流里流气还拿着扇子的小公子睡眼惺忪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开了这儿的门?” 孙师傅:“刚刚……” 话才说到一半,王胜男冷哼:“关你屁事。” 怼完就走。 只是走到外头才注意到小厮手里抱着的那盒子。 妈了个巴子,八百两的发簪还在这呢。 她紧皱着眉:“去退了。” 丑死了还贼贵,谁有毛病才买这个。 奈何凤来阁的东西,一经售出概不退换,说多了就拿郑家出来压人。 王胜男以前没觉得,今儿对郑家的印象那叫一个一落千丈。 降了得有足足八百两的高度。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还不尽收眼底 这几天,太子妃发现前不久总爱在自己跟前转悠的王昭训不见了,一问方知,她被程锦绣抢了宝贝,天天去锦绣园闹事呢! 然而实际上…… 锦绣头疼的看着在院门口蹦跶的王胜男,觉得自己真的不该招惹一个专业赌徒。 王胜男正在门口嚷嚷:“一把!就一把!来一把我就走!” 锦绣脱了鞋就砸过去:“放屁!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 老娘昨晚熬夜给萧允知驱毒,特么才刚刚睡着,来一把?来你妹啊! 王胜男灵活的蹦起来接住那只鞋:“哎哎哎让开,我给你们良娣送鞋去呢!” 芍药带着丫鬟们拦着不让进,同时心里泛起大大的疑惑。 只不过主子没带她们出了趟门,怎么回来后没多久,王昭训就成这样了? 趁着芍药她们发呆,王胜男一把将人捞开,提着鞋就冲进去了。 “不穿鞋着凉了可怎么办?你们良娣若是病了,就你们这帮小丫鬟担待得起吗?” 锦绣脑仁疼。 “你从前就是这么粘着太子妃的吗?” 王胜男嘿嘿一笑:“怎么可能,我要是这样,她不让人把我打出来啊?” 关键就郑云舒那张尼姑脸,她瞧着也笑不出来啊! 再说了,之前听家里的讨好太子妃为的不过是保命,顺道想试试能不能通过郑家的关系把赌坊继承权夺回来,现在她有更好的办法了! 若是能在程锦绣,不不不,在程前辈这里学会那逆天赌术,别说庶弟了,就是她亲爹那也不是她对手! 还要什么太子妃! 锦绣板着脸开始到处找扫把,王胜男连连讨饶:“真的最后一次!真的!比真金还真!我就是好奇,你怎么就把把赢我呢?” 锦绣揉着太阳穴:“我说是运气好你信吗?” 不玩钱,纯属娱乐虽然按道理是不会消耗福运,可也架不住这家伙天天来,时时来,她还恨不得就住在锦绣园门口了吧? 旁人都以为王昭训被夺了宝贝心中不甘,谁特么能想到这妞是来约牌搭子的? 王胜男当即笑出了双下巴:“别逗了前辈,我知道有些高手的技术是不能外传的,您看您缺不缺徒弟?您看我怎么样?徒孙也行啊!” 不怎么样!烦的一批! 锦绣想骂人,可算起来这家伙是自己招惹来的,只好默念世界多美好。 “我把养颜的方子给你行不行?你回去琢磨着搞美容好不好?” 王胜男摆摆手,不为所动:“你看我像那么肤浅的人吗?前辈的赌术面前要什么脸,来一把!” 锦绣:……我特么拜托你要点脸啊!! “就一次啊,你要是没看出门道,就自己回去琢磨!” “下午我要睡午觉,不许烦我听见没!” “否则,以后我这锦绣园就不准你靠近半步!” 只要让她再来一把,干什么都行! 王胜男忙不迭点头,随后就变戏法似的从自己袖子里抽出了牌九往桌上倒。 锦绣无语的想:你特么袖子里是装了乾坤袋吗?? 注意到她视线,王胜男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之前家里派来的嬷嬷老盯着我不让我玩,久而久之我就练出这藏东西的本事来了!” 锦绣:……蒜你狠! 她满脸困倦摇头晃脑,仿佛下一刻就要睡着,可王胜男这个大直女现在满脑子都是牌九,也不管锦绣多不乐意,直接牵着她的手就去摸牌。 她本想着,这么着趁前辈没有防备近距离盯着,待会儿她的手法还不尽收眼底? 第一百五十九章 知音啊 她简直太机智了嘿! 然而锦绣只是随意顺着王胜男的牵引,捏了几张牌就收了回去。 为了让王胜男看清楚,她还把袖子给卷起来了。 所以一双细胳膊在王胜男眼前一览无遗。 就是这么个明明白白的情景下,锦绣一手打哈欠,一手把牌给开了。 她动作干脆利索一气呵成。 开牌,起身,一百八十度转弯,背对王胜男摆手,招呼芍药:“送客,锁门!” “今儿下午天塌下来都别吵我!” 王胜男揉了揉自己眼睛,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不是做梦,眼睛也没瞎。 怎么就双天至尊了呢? 难道说此时无招胜有招,前辈就是用这种与天地融合道法自然的状态进行了什么她没能领会的高级操作? 她自己也学着随手摸了把,啊呸什么鬼东西! 芍药有些为难道:“昭训,这……” 王胜男噌的一下站起来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桌上牌九扫到自己袖子里。 “告辞告辞,你们好好伺候前辈啊不,伺候良娣,我明日再来!” 芍药苦了脸:明儿还来啊? 回自己院子的路上,王胜男偶遇好几个旁的嫔妾,只不过她全程愁眉苦脸,谁也没听清她在念叨什么,只当她是讨债失败在郁闷呢。 远远的从王昭训院子里冲出个嬷嬷,王胜男立刻甩了甩袖子捏住袖口隐藏证据:“嬷嬷你没事儿吧?” 嬷嬷不解的捂着肚子:“我也没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怎么这几天老是往茅房跑呢?” 王胜男看天:“是哦,好奇怪,兴许是这几天起风叫您受了寒?不如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嬷嬷摆摆手:“你是主子,怎么能让主子扶奴婢呢,您先请,先请。” 就在主仆二人谦让着回去的路上,她们又遇到了张良媛,见她愁眉苦脸拿着本看不清楚名字的书,顺口就问了一句。 “张姐姐这是怎么了?” 张良媛神色严肃的问:“妹妹觉得,和身份不符的个人爱好,究竟该不该由着它发展下去呢?” 可真是见了鬼了,也不晓得是不是那段时间跳舞跳多了,现在一天不跳两下,张良媛就觉得浑身骨头都不对劲! 甚至还想问问那本舞蹈大全有没有下册…… 可她又觉得这样不太好,她毕竟都是太子府的堂堂良媛了,等太子日后登基就是宫里的后妃,总跳舞,合适吗? 所以这几天她拿着这本越看越觉得吸引人的舞蹈大全,心中很是纠结。 这问题简直就问到了王昭训心坎里! 放在几天之前她肯定要斩钉截铁的回答:那必须克制住! 但时至今日,她看看张良媛,又捏捏袖子里心爱的牌九,回答的铿锵有力。 “谁还不能有点特别的喜好了吗?” “又不是杀人放火什么的,不过想留那么点儿爱好打发时间,碍着谁了吗?” 张良媛从前觉得王昭训蠢兮兮的又上不得台面,今日一聊她发现曾经的自己错的离谱! 王昭训,不,王家妹妹简直就是她的知音啊! “妹妹你说的太对了!” “哎对了你这是去哪儿啊?” 王昭训指了指自己院子那:“闲来无事,回去发呆。” 谁不是呢! 张良媛把书一收:“咱俩聊聊?” 第一百六十章 太狠了 今日,太子府后院成就了一段奇妙的闺蜜情。 互相交换烦恼后王昭训当即表示:“不就是跳舞吗,来,你跳,我天天到你院子里欣赏!” 张良媛也欢快的邀请:“几张牌九而已,藏什么藏,放我那儿,想玩随时过来!” 锦绣因此得以安安静静地休息了几天,又到休沐日,睡了个懒觉后,她和萧允知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沟通了一下剧情进展。 被关在郡守府地牢里的大牛夫妇在这段时间已经经历了数次暗杀,现在处于一有风吹草动就精神崩溃的状态。 郡守周大人对牢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还在府里和新娶的小妾嬉戏玩耍。 萧允知轻松道:“那俩现在每天在牢里嚷嚷着要招供。” 锦绣托着下巴问:“那你为毛还让他们在郡守府待着啊?” 萧允知哼了声:“谁让他们找你麻烦的。”再多吓唬吓唬! 这家伙有时候替她出气的方式直接到甚至有点儿幼稚。 当然折腾那两人之余,萧允知的人也遇到了好几次真正的刺客,他们身后定然就是郑家,但考虑到老郑的狡猾程度,为了不打草惊蛇,萧允知暂时选择按兵不动。 倒是太子府那侍卫,牙关咬得紧,就算萧允知找人假扮杀手来灭口,他也是一副爱杀不杀的德行,毫无求生欲。 他们研究了一下,觉得这人或许是有把柄或者软肋捏在郑家手中。 说完正事,锦绣笑眯眯戳了戳萧允知皱着的眉头:“那么请问你接连在朝堂上驳斥霍将军是为何意?” 萧允知啧了声斜眼瞥夜魍。 锦绣踢他小腿:“别看人家,就这事儿,用得着夜魍他们告诉我吗?大街上都传遍了好吗?” 都说太子殿下和霍将军不和,见面就吵,要不是朝堂上有陛下看着,说不定还得打起来。 锦绣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好好的,故意招惹人家做什么?” “不是说好建立革命友谊,争取霍家支持吗?” “你瞧瞧你家老五,这都眼巴巴黏上去了!” 五皇子这些天见太子和霍锦和不对付,便集中火力散发热情。 请客吃饭人家不去,萧允宸就三天两头到远朋楼踩点巧遇。 霍锦和虽然跟五皇子不熟,但明摆着撂脸子的事儿他也干不出来,就和对方在远朋楼吃了几顿。 这事儿旁人不清楚,作为远朋楼的东家,锦绣可是连对细节都了如指掌。 就连饭桌上萧允铭主动敬酒和记下霍锦和饮食习惯这种事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身为皇子,老五是真能放得下身段来。” 然而原剧情里,五皇子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却就是杀了霍锦和,收回霍家兵权。 这种人,太狠了。 所以她稍微动了那么一点手脚。 比方说今天——巧遇了那么多次,霍锦和也不好每次都扫兴,今日无事,又有二皇子作陪,便拼桌要了个雅间。 五皇子萧允铭多方打听,终于探到霍锦和口味偏辛辣,还对远朋楼的馍夹肉情有独钟,便特意在用饭时让小二准备一份。 小春便是那经手之人,然而当他准备往肉排上泼辣子时,平时不怎么露脸的东家忽然来了厨房。 第一百六十一章 就这 锦绣说:“上次大牛夫妇的事情,霍将军对我们帮助不少,如今不少人知道咱们远朋楼有将军府罩着,也不敢来闹事。” “这馍就让我来包吧,也好聊表心意。” 小春没当回事,最多也就觉得东家笑的有些不同寻常,等他忙完别的事,东家这馍也已经包好了。 不愧是要表达心意的馍,双层加量不加价,铁板肉排厚而不柴,酱汁鲜亮香气扑鼻瞧着就让人饥肠辘辘! 小春在心里夸了一番,又给锦绣留下几句彩虹屁,这才将这平凡又不失特色的馍放进优雅的琉璃盏中,给雅间的爷们送了过去。 说句实在的,萧允铭对这种粗鄙的食物打心底里嗤之以鼻——即便用精贵的琉璃盏装上,也改变不了它低贱的身价。 奈何霍锦和这种粗人喜欢,他也就只好挤出满脸笑容,亲自接过双手递了过去。 他极擅长从细节处展现自己的诚意,至少二皇子萧允宸就是这么被他忽悠住的。 霍锦和虽然行军多年,在与人社交方面略显欠缺,得到当今皇子如此礼遇,若是说心中毫无波澜,那也是决计不可能的。 对方敬他,他当然不好像对萧允知那厮一般板着脸,便将馍接了过来。 自从在关外习惯餐风露宿,霍锦和现在特别不耐烦一桌子菜每盘吃两口的方式,麻烦又没效率,馍夹肉多好啊,有菜有肉有主食,几口就解决了完全不耽误事儿。 萧允铭将馍递给霍锦和后转身替他倒了杯酒,再回身时就见对方嘴里含着一大口,神情复杂。 有那么好吃吗?都舍不得咽下去? 亏霍锦和考得武状元出征之前也算是京城有名的贵公子!如今竟也堕落的和那些粗鄙大汉一般无二。 心中虽然腹诽无限,萧允铭的笑容却十分真诚。 有些话他自己不方便说,就朝一旁伺候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听闻霍将军对这别出心裁的小吃感兴趣,殿下便特意让小二给您准备了一份,不知合不合将军的口味?” 霍锦和低头默默啃馍:“还不错。” 这话他说的相当艰难。 这个馍,怎么说呢,外表看起来,它充满了十足的诚意,光闻味道,也觉得胃口大开,可他一口咬下去,却觉得味蕾经受了极大的考验。 酸甜苦辣咸,这是人生百味吗? 可人家也说了是特意给他准备的,五皇子这般用心,要是吐出来,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对自己又怎样的误会才会调配出这么万里挑一的口感,霍锦和还是很厚道的一口一口把馍给吃完了。 因为嘴巴里现下感受很难用语言说明,霍锦和没有推辞接下来萧允铭给他敬的酒。 没别的意思,就想漱个口。 那丫鬟又道:“殿下知道将军喝不惯咱们京城的花酿,便特意从自己府上带了最烈的酒来!不知将军可还习惯?” 霍锦和一杯干掉还没品出味道,就听五皇子十分真诚的赞叹:“不愧是铁血将军,这酒我可受不了!” “在家尝了些,辣的我差点说不出话来!” 霍锦和疑惑的又给自己倒了杯干掉:就这? 第一百六十二章 怎的独爱她这一家 五皇子看起来挺阳刚的一个人,原来竟这么娇弱的吗? 门外偷听的锦绣差点憋出内伤来,来上菜的小春只见东家捂着肚子摇摇晃晃走了,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宫廷玉液酒……兑点儿白开水? 啥意思啊? 他不解的推开门,继续履行自己金牌小二的职责,将各样菜式都介绍了一遍并且按照程公子的吩咐,特意给霍将军多添了几次酒水。 那小小一壶,很快就给喝没了,五皇子还以为霍锦和当真喜欢那酒,就特意让人再去府上拿一坛,殊不知酒坛子刚刚拿过来就被人掉了包。 倒不是五皇子的人疏于防范,而是谁也没想到有人胆大包天敢光天化日动五皇子的东西,更想不到胆子都这么大了,居然只是往酒里兑了八成的水。 锦绣好好履行了一把监守自盗的特权,偷摸让五皇子的献殷情再度变了味儿。 这还不算完,酒足饭饱离开时,坚持要请客的五皇子一摸腰间,发现钱袋不见了…… 回忆到这里,锦绣哈哈大笑起来。 “请人家吃饭,最后不得不尴尬的让人家付钱哈哈哈哈哈!” “只要他们来远朋楼,保管让萧允铭得不到霍锦和好感!” “说不定霍锦和现在正觉得萧允铭神经病呢哈哈哈哈额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萧允知委委屈屈:“你都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的名字好多次了!” 锦绣震惊了:不是吧这你也吃醋? “别闹,大人就要有大人的亚子!” 萧允知哼了声:“人家只是个断奶几十年的宝宝。” 他脸色忽然正经起来:“锦绣,你别以为那个霍锦和是什么简单人物,他最近这么频繁出现在远朋楼,指不定有什么打算,你小心点。” 虽然仍觉得萧允知就是在吃飞醋,锦绣还是乖乖点了头。 的确,京城的酒楼这么多,霍将军怎的独爱她这一家? 回家后,霍锦意也在问这个问题。 “若不是那酒楼的东家是个男子,我和娘亲险些要怀疑哥哥是看上谁家姑娘了!” 虽然远朋楼开张那日霍家都去了,但被霍锦心那么一搅合,别说找那路见不平的小公子,就连吃饭都差点没心情,是以他们都还没见过锦绣。 霍锦和想了想,决定把这件怪事告诉妹妹。 霍锦意果然十分惊讶:“你是说,那位程锦程东家竟和我还有娘亲长得像?” 霍锦和道:“有七八成相似。” 天底下竟有这么神奇的事情吗? 霍锦意来了兴趣:“哥,下次带我也一起去吧?”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几天后霍锦和下朝便派人去接了妹妹,谁知偏偏这天又“碰巧”遇到五皇子。 因为前几次愉快的聚餐,萧允铭自认为和霍家的关系已经还算可以,便热情相邀,霍锦意起初是不愿意的,可看见姗姗来迟的萧允宸后,便微不可见的红了脸低头不语。 萧允铭瞧着她的脸色,心中一动。 霍锦意年纪小,还有几个月才十四,然而继承了尚书夫人相貌的她如今已经可以看出未来不逊于其母的容色。 依她的容貌家世,若不是她不爱打扮,又喜爱舞刀弄枪,尚书府怕是早被说媒的踩断了门槛。 萧允铭从前没觉得,今日却忽然想到,若是今后他府里能放着这么一个美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同样娶了霍家女儿 哼,太子总说他家良娣貌美,他是不信的。 好几次遇见那位程良娣,太子却总藏着掖着不给人看,也不知道究竟长成个什么模样就值得炫耀! 能美过这位长大以后吗? 要知道其母尚书夫人年轻时可是有大夏第一美人之称,就连父皇都曾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要不是被霍将军捷足先登,当今皇后还不知道是谁呢! 因为心里有了惦记,饭桌上萧允铭的殷情不再仅冲着霍锦和。 霍锦意在家被兄长照顾惯了没觉得,桌上另外两名男子却逐渐脸色不大好看。 这情景自然也被分毫不差的转述给锦绣,她蹙眉:原剧情中,五皇子之所以和二皇子关系紧密,除了前期培养出来的兄弟情之外,似乎两人还同样娶了霍家女儿。 所以,五皇子就是这时候开始布局的? 她能让这厮得手吗? 做梦吧! 霍锦意这姑娘显然胃口不错,霍家养的尽心,她那个子比同龄人高上一大截,锦绣比了比,发现丫都快赶上自己了! 再看看高大威猛的霍锦和,她觉得霍家基因应该很是不错。 因为曾经见过五皇子和二皇子,不晓得他们对自己的脸还有多少印象,为了避免横生枝节,锦绣都是远远的躲着他们,便也没见到霍锦意的正脸。 倒是挺小春他们夸张的连连惊呼,说她和那位霍家小姐长得极像。 锦绣笑了笑,没当回事,夜里回府后忙和萧允知说了这件事,但她重点说的是五皇子不安好心这段。 “你说说这个萧允铭会不会其实是变态啊?人家霍锦意可才十三岁!过完年也就才十四!放咱们那就是个初中生!就算是古代人家也没及笄。” 从前只是觉得五皇子阴狠无情,如今锦绣对他更是印象大跌。 “他怎么好意思动这种心思?” 萧允知随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古代结婚早,女孩子满十五岁及笄礼之后就可以嫁人了,所以在老五眼中,这小姑娘也就剩一年多养肥待宰期。” “哎不过你跟人家又不熟,怎么这么激动?” 锦绣一愣:“我激动吗?” 萧允知点头,眼里多了点什么。 锦绣这人重情义,但凡被她列入己方阵营,都会时时护着念着。 显然她和霍锦意不熟,霍家唯一勉强和锦绣搭得上关系的,好像就那个霍锦和吧? 啧。 锦绣细细斟酌之后确认:“好像是有点儿激动,大概是因为小春他们说我和霍锦意长得像,我一不小心就被萧允铭恶心到了?” 萧允知端杯子的手一顿,似乎并没把这句话太放在心上,反而还笑道:“和你长得像?不可能,就你这倾城绝色,天上地下唯一人。” 锦绣:?(????????)? “小,小嘴有点儿甜啊,说,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亏心事?” 萧允知秒变嘤嘤怪朝她扑过来:“嘤嘤嘤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说‘哟你这小东西是不是偷偷喝了蜜过来让爷尝一口’吗?” 锦绣动作娴熟的抬起脚,脚尖压在萧允知胸口,十分中肯地评价:“臭流氓。” 第一百六十四章 那就不阻止 方才的话题却被带了过去。 等到锦绣被他闹得不行自己回屋清静,萧允知才让夜魑前来汇报。 “启禀主子,那侍卫的底细已经查清楚了。” “那人重情,家中有瞎眼的老母亲和一双儿女相依为命。” “如今他的家人都在太子妃手上。” 怪不得,萧允知转着手上扳指:“这倒的确是郑家的行事风格。” 他问夜魑:“有几成把握把人救出来?” 夜魑有些迟疑:“不到三成。” 萧允知不语,等着他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夜魑道:“据探子回报,太子妃或有灭口的意向……” 兴许是大牛夫妇那边的不靠谱让郑云舒对这侍卫也没了信心。 萧允知和他确认:“所以,郑云舒打算连他的家人也都杀了?” 夜魑点头称是:“情势紧迫,若是阻止,我们的人怕是要暴露。” 萧允知神色不变:“那就不阻止。” “郑家事成之后,想个法子把消息透露给那侍卫。” “另外,张良媛小厨房那厨娘招了没?” 夜魑摇头:“倒没看出来是个嘴硬的,不过殿下,她那肚子已经隆起老高。” 抓人时没注意,事后才发现那厨娘竟藏着几个月的身孕,大夫看后说怕是要早产。 萧允知表情没什么变化:“那就先不用刑,等她生,生完立刻把孩子抱走,放在牢门前的地上,谁也不去管他。” 夜魑问:“她先前都被打成那样了也没招供,这样会有用吗?” 萧允知嘴角勾起个凉薄的弧度:“每天让她抱一盏茶的时间,吃的喝的一样不缺,抱着的时间想喂养孩子也由着她,但是时辰一到,立刻就把孩子抱出来,让他哭!” “三个月后若是还不招,就把孩子放在牢门外,让她看着,看到招供为止。” 夜魑不得不又问了句:“若是还不招呢?” 萧允知淡淡看了他一眼。 “如此那便当真不会招,那我还留着他们作甚?” 夜魑领命,萧允知又说了句:“这件事的细节莫在良娣面前提起。” 锦绣心善,他却没那么多考量,怎么有利怎么来。 至于失去亲人后的伤心欲绝、母子分离的痛哭流涕什么的,与他何干? 那侍卫要害锦绣,管他什么理由。 他对家人的孝顺慈爱,凭什么要让别人来买单? 那厨娘给自己下毒,惹得锦绣难受,如今当然也是活该。 几日后,侍卫再一次遭遇刺杀,这次来人势在必得,凛冽的攻势下,看守这侍卫的狱卒很快落败,侍卫本来只想静静的等死,却不料在双方打斗间看见刺杀者脚底下粘着的一样东西。 他很少回家,自觉愧对儿女,便在生活上尽量补偿。 不久前太子妃曾赏给他几颗舶来传入的糖果,被他带去给儿子女儿,补偿自己不能时刻陪伴他们的遗憾。 那些糖果不但味道好,包裹的彩纸也透彻好看,孩子们吃完之后舍不得扔,说要将糖纸做成护身符送给爹爹。 没能等到孩子们的礼物是他如今最大的遗憾,可谁能告诉他——那五颜六色的糖纸为何会出现在刺客脚下? 自从被关在牢中以来,侍卫头一次主动开口,只是声音有些颤抖。 “你脚下的东西是哪里来的?” 刺客毫无反应,仿佛并没听见有人在同他说话。 刺客从一名狱卒的尸体上找到钥匙打开牢门,正准备一刀结果了这侍卫的性命,却见他眼眶发红,忽然发狠似的朝自己撞了过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什么都说 刺客一时不察跌倒在地,倒是让这侍卫更仔细的看清楚了他脚下黏着的那张糖纸,也看清了糖纸上沾染的血迹。 侍卫顿时感觉自己心口阵阵抽痛,太子妃的人信誓旦旦说会好好照顾好他家人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如今这又算什么? 他握紧拳头,指尖将手心都掐破。 悔恨与痛楚令他眼前发黑,他冲向那刺客,夺下他手中长剑架在对方脖子上:“我问你,这糖纸从何而来?” 刺客哪里知道,他杀完人就去和郑友德公子汇报,哪有空管什么糖不糖的。 侍卫已经红了眼:“你们对我的家人做了什么?” 刺客一惊——他怎么会知道? 侍卫被关在刑部这么多天,又一心求死,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 为了听刺客的回答,他没有下狠手。 但就在他眼前一黑的时候,刺客反手夺回自己的剑,一剑便刺进他手臂。 然而侍卫仿佛感觉不到疼,或者并不在乎。 痛彻心扉的质问从他齿间挤出:“我的家人在哪儿?” 刺客并不理会,而是低头想拔出扎在侍卫手臂上的剑。 侍卫用力撞在刺客额头,也不顾自己满面血痕,再度朝刺客大吼:“我问你我的家人在哪儿!” 吃痛之下刺客张口便道:“去地府和他们团聚吧!” 说完再一次握住剑柄用力,这一次,剑身成功退了出来,可不等刺客有下一步动作,侍卫却用另一只手按住剑尖,将剑身横到刺客喉间狠狠压了下去。 血光四溅,锋利的剑刃割破皮肉,深可见骨,而那刺客早已身首分离。 侍卫整张脸被血染红,手刃仇人,他却感觉不到分毫快意。 杀了他又如何,家人的性命能回来吗? 杀了他又如何,他不过只是替人卖命的狗,就和自己一样…… 杀了他又如何,幕后之人仍然无法撼动! 牢狱大门被打开,更多的官兵冲了进来,刺客见势不妙,干脆在被抓之前全部服毒自尽,官兵检查完毕之后连道晦气! “竟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另一人悄悄指了指呆坐在血泊中的侍卫:“那不是还活了一个吗?” 官兵头领啐了口:“那就是个会说话的哑巴,八十鞭子都抽不出个屁来!” 侍卫猛地抬起头:“我说,我什么都说!” 这一次,即便没有严刑拷问,这侍卫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虽不是太子妃心腹,却也多多少少知道些郑家的阴私。 他不求自保,不求免罪,只想给家人讨个公道! 侍卫往年为郑家,为郑云舒卖命,手上也接连沾了不少人命,根据他的口供,萧允知得知郑廉每年会不定时告假为亡妻斋戒祈福,然而实际上那段时间他根本不在府里。 虽然还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但执意隐瞒必定有鬼,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萧允知相信总会抓住郑廉的小辫子。 经此一事,刑部人手也顺便经历了一次大清洗,五皇子浑然不知自己安插在刑部大牢中的钉子已然被萧允知连根拔起,并且取而代之,彼时他正在准备于五皇子府召开赏花宴。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还真不好说 这几天,京城许多权贵家都收到了五皇子发来的请帖,上头说金秋已至,五皇子妃邀请大家过府赏花。 五皇子妃常年身体不适,在府中养病之余就喜欢种种花养养鱼,修心养性。 历年到了花季五皇子府都会发出这样的赏花帖,是以众人倒并不觉得奇怪。 但萧允知却心中很不畅快,只因五皇子在邀请他时顺嘴说了句,不如将府上那位程良娣也一并带来。 但凡对锦绣关注度过高的都不是好东西。 萧允铭算一个,霍锦和也算一个。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感觉到五皇子对自己妹妹图谋不轨,霍锦和已经有好些天没来远朋楼,萧允知对此深感欣慰,并且由衷希望他永远别再来。 五皇子妃的赏花宴不但邀请了那些未出阁的闺秀,皇子们后院的正妃嫔妾也都在邀请之列。 是以这段时间京城脂粉铺和绸缎庄的生意都非常之好。 后院的女人闲来无事,除了争奇斗艳吵嘴争宠,其余生活甚是乏味,这么一场声势浩大的赏花宴对于她们来说,差不多就是个愉快的春游。 而那些单纯青涩的少年少女们则抱着期待摩拳擦掌,打算出风头之余,也将自己的终身大事提上日程。 各家各户都忙着整理人物关系表,锦绣却正和萧允知一起研究五皇子邀请的宾客名单。 五皇子此人极擅长笼络人心,但凡对他夺嫡有帮助的人家,都被他列在了名单上,尤其是那些还没定亲的闺秀,有一个算一个,都给请去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旁人赏花,老五这是赏花姑娘。” “好家伙这厮都已经有三十几个小老婆了?” “还没当上皇帝,倒是先把后宫准备好了。” “连老婆生病都能拿来利用,他也真是机关算尽!” 锦绣再一次给这人定下了心机深沉,城府极深,节操归零的评价,正吐槽着,她指尖一顿,停在了名单里其中一个名字上——霍锦意。 萧允知原本是不想让锦绣去这鸿门宴的,但她却表示:“偶尔闲着,我也该去走走剧情,不然原文都快被我忘光了,总得事到临门才回忆起来。” 当初看一目十行,好多情节印象不深刻,除了几个主要剧情,好多支线都不记得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老五就是在这场赏花宴上和霍家绑定成功,用的手段还很不光彩。” 萧允知还是不乐意:“这种小事何须夫人亲自动手,交给小萧解决不就完了?” 锦绣戳他脑门:“男女客人是要分开的,你能注意到霍锦意吗?” “再说了,我去不光是为这事儿。” 她问萧允知:“孙家那老头老奸巨猾,你觉得要是她另一个女儿当上五皇子妃,他还会不会死心塌地跟着你?” 萧允知摸了摸下巴:“这还真不好说。” 那也是个没节操的。 最近这段时间,孙尚明那老家伙看起来安分守己策,实际上帮萧允知往兵部安插人手的都是些二三流的职位,真正能接触到兵部核心的位置依然藏得严实得很。 明面上他说管着那些肥缺的是尚书大人,自己不好逾越,实际上…… 第一百六十七章 断了他的念想 谁知道他是不是还藏着两面讨好的念头呢? 锦绣从桌边拿起自己的银针小包裹:“所以说咯,我得去断了他的念想。” 萧允知问:“怎么断?” 锦绣笑眯眯从里头抽出一根,“原剧情里,五皇子妃没能熬过来年年关,但是……” 她自信笑道:“有我在,阎王爷收不走她。” 她身上仿佛有光,牢牢吸引着萧允知的视线,他喃喃自语:“过了年就十六了,还剩两年……” 良辰吉日,适合装聋,锦绣红着脸看天。 萧允知连她怂怂的样子也爱到不行,当即便搂住她在她耳边低声叮嘱:“注意安全,我会给你安排个会武功的侍女,你记得千万别让她离开你身边。” 鬼知道萧允铭还有那霍锦和会不会对锦绣什么! 锦绣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便老老实实点头,点完两下发现身后人没动静,回头想看就被人狠狠吻住。 “真不想……” 不想让你出现在旁人眼中! 芍药刚从门外走来,瞧见这一幕就又垂眸退了下去。 日子过得飞快,眨眼就到了五皇子府设宴的日子,赏花宴当天,皇子府外门客络绎不绝,锦绣感慨:这大概就是古代的社交酒会。 太子妃这些天脸上又开始反反复复,可五皇子妃诚心邀请不可不来,便带了面纱遮掩。 从马车里出来后,五皇子府上丫鬟连忙亲热的过来搀扶。 趁着马车里只剩自己和萧允知两人,她顺手拍了拍他:“小伙子,你加油,发挥魅力多吸引些人才回家,努力谈成几笔大生意。” 萧允知也同她挑眉:“我倒是对你没什么要求,最好低调到来无影去无踪,来去只留一缕风。” 锦绣呵呵笑:“别闹,我去搅黄几笔小买卖,给你扫清前路障碍!” 萧允知不情不愿下车,得知太子殿下来到,注重细节的萧允铭怎会怠慢,他正亲自在门口等着。 说实话皇子们相貌都极为出众,也因为基因影响有点相像,可锦绣就是觉得五皇子往萧允知身边那么一站,立刻就被秒成了渣。 这种正式场合,萧允知若是还和锦绣黏在一起,反倒落人口舌连累锦绣被人诟病,于是只能事先说好分头行事。 好在男客女客本就要分开,要和太子妃站在一处的时间也就那么一会儿会儿,对萧允知来说勉强能够忍受。 偏这五皇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在人前做个兄友弟恭的假象,愣是在门口啰里吧嗦老半天,旁人不晓得,锦绣却从萧允知眉心看出耐心告罄。 她忍不住就笑了,这一笑,顿时令周遭女眷失了颜色,萧允知不悦的注意到好几双该挖的招子,终于一把将五皇子拽了进去。 尊贵的太子殿下和东道主都进了屋,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再站在门口。 皇室有规矩,正妻是妻,能先去五皇子妃那里坐坐聊天,其他妾室却只能在外伺候。 除非被正妻看好一并带走——这也是极长脸的事情。 太子妃朝太子府女眷中看了眼,屈指点向王昭训:“你同本宫一起去看看五皇子妃吧。” 第一百六十八章 怪不得 听说这些天她天天在锦绣园外面闹事,看得出对自己的交代很是放在心上,是个可用的。 王昭训条件反射先看了眼锦绣,被瞪了才收回视线,她傻愣愣指着自己:“我啊?” 太子妃点点头,此刻同样是正妻们彰显权利的时刻——瞧,若是不讨好我,你连在人前长脸的机会都没有。 王昭训犹犹豫豫又看向锦绣,背对着她的太子妃自发将这眼神理解为炫耀和挑衅,顿时对她更加满意。 她掩唇做出副歉意的模样:“啊,本该带程妹妹去才好,只是我们这些深闺妇人聊天的内容不是铺子便是家族,对你来说,怕是太过无趣,不如先去花园走走。” 有些城府的当下便听出了太子妃的画外音—— 太子殿下宠溺又如何,在外头给不给你脸还不是本宫说了算? 至于那些所谓无趣的聊天内容…… 太子妃说完便离开,自有上赶着想讨好郑家之人代为解释。 一人道:“太子妃说的是啊,皇妃们要聊的不是家国大事,便是嫁妆铺子里那繁杂的账目,程良娣怕是去了也听不懂吧?” “也是,太子妃可是郑家女,别说是郑家那些铺子的收支了,便是我那小小的胭脂铺,这些天账目也总出错呢!” 另一人接口:“可不是可不是,我家那些绫罗绸缎也总供不应求,可愁死我了!” 她忽然明知故问:“哎,这位程良娣,不知你家是开什么铺子的?” 身旁早等着接话茬的忙不迭挥帕子:“哎哟张姐姐你在说什么啊,人家程良娣可不用自己开铺子,有殿下的宠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根本无需亲自操劳!” “我可真羡慕程妹妹有这好命啊!” 说话之人满脸嫉妒的看着锦绣那吹弹可破的小脸:“哪像我们,日日操劳,连保养的时间都没了呢!” 锦绣转了转因为坐马车而僵硬的脖子:“哦,怪不得你满脸皱纹,嗯,不好看。” 众人:…… 晚她一步从另一辆马车里出来的孙良娣和张良媛恰好撞到这一幕。 往常被噎的曾是自己,今日见程锦绣怼别人,心中竟有别样的体会。 昨日之日不可留,今后反正她们是不会自不量力讨骂去了。 孙良娣这些天都在琢磨程锦绣是怎样的人,这会儿顺嘴就问身边站张良媛。 后者结合自身经验,自认很有理有据的说:“我觉得她应该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 不然太子殿下怎么夜夜去看她的才艺表演? 孙良娣:???你莫不是在逗我???程锦绣空有一副好皮囊的传闻你怕是没听过? 见姬友不赞同,张良媛撇撇嘴,也并不想解释自己那丢人的体验,只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孙良娣斟酌再三:“恐怕是个心机远在你我之上的人物!” 这回换张良媛:???你莫不是在搞笑???她那样的人还需要耍心机吗?程锦绣只需一笑便能令殿下为她摘下星辰的传闻你怕是没听过? ……怎么忽然就有点心塞呢…… 这次太子府的随行人员中,孙良娣、张良媛和王昭训赫然在列。 若说带上张良媛是因为也曾得宠,带上孙良娣是因为品阶摆在那儿,那王昭训的随行就很是令人费解。 第一百六十九章 你可知她赏了我什么 不少人私底下说,王昭训的名字是太子妃亲自提的,莫非是因为即便没有成功,她也曾衷心为太子妃办事,且如今和那程锦绣势同水火? 单看她方才众目睽睽之下就和程锦绣互不相让互瞪的样子,至少外人是信了。 孙良娣倒是表示过怀疑。 无人时她悄悄问自己的塑料姐妹张良媛,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从前如何我不知道,但最近我可从未自王妹妹口中听到一星半点置喙。” “至于所谓替太子妃办事便能得到照拂……” 她瞥了眼孙良娣,语气有些凉飕飕的:“这话姐姐信不信我不知道,我却是不信的。” 孙良娣不解,接着便听张良媛道:“妹妹我也算曾为太子妃鞠躬尽瘁,乃至彻底得罪了程良娣,你可知她赏了我什么?” 她冷笑一声:“一碗绝子药!” 说完便当先朝五皇子府走去。 就在萧允知“宠幸”张良媛的第二个晚上,太子妃的人送来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还硬是亲眼看着她一口不剩的喝完才走。 虽然那些人一走她就努力吐了又吐,但以太子妃行事风格,想必留在肚子里那点也已经足够让张良媛此生没了当母亲的机会。 她这人没什么追求,能轻轻松松舒舒服服过日子就好,其实也没想过什么子嗣的问题。 但她想不想是一回事,能不能生就是另一回事了! 曾经,她也因一曲云裳羽衣获得美名,成为无数男子心目中的朱砂痣。 为了给太子妃当马前卒,她都不惜将自己变成了从前最不屑的俗人! 最后却只换来这样的下场! 孙良娣心中五味杂陈,乃至于进府时都还未能回过来神。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后院这几十上百的莺莺燕燕聚在一起,不闹出点事情来都对不起这大场面,锦绣方才踏入园子不久,便已经遭受了数枚冷眼。 秋色里赏菊本是雅事,奈何她一进来,各色视线便不断落在她身上。 嫉妒的、鄙视的、不屑的、充满敌意的,对古代这些女人来说,已经嫁人的聚在一起永恒的话题就是炫耀夫君,炫耀才情,炫耀嫁妆。 头一个没人敢和锦绣攀比,只好在后两条上面无限发挥。 等待正妃们聊完出来的时间,已经有数十批从她身边路过的各家妾室,她们从琴棋书画聊到人生理想,奈何都没有得到锦绣一个完整的眼神垂怜。 她们自觉无趣,想着锦绣目前还在得宠,明面上不能得罪的太狠,渐渐也就散了。 按照不成文的规矩,所有的妾室都得在这等着正妻们,而那些未及婚嫁的相亲男女则大多先行去院子里玩,顺道培养培养感情。 所以霍锦意大概暂时不会过来。 五皇子妃身子骨不好,能不见风就总在屋子里歇着。 在赏花宴正式开始之前想必她是不会出来的,她不出来,其他正妃大概也同样会在屋里待着。 一方面是作陪,另一方面则是顺势给妾室们上规矩,让她们在等待的同时更清楚明白自己的身份。 锦绣可懒得惯这些臭毛病,她要是乖乖在这等着,霍锦意搞不好就要被祸害了。 恰逢女眷们一阵骚动集体朝门口涌去,似乎是来了个比较有身份的人物要去刷脸熟,锦绣果断朝萧允知给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便迅速转身朝内园走去。 第一百七十章 显然应该是个嬷嬷 内宅、花园、无人时,这简直是发生隐藏小剧场的绝佳三要素,听见有人争吵的时候锦绣一点儿也不意外。 “哟,方才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听闻姐姐在太子府过得并不如意,我原先还不太相信,如今一看姐姐这蜡黄的脸和形单影只的模样,啧啧啧!” 这拿腔作调的女子小腹微微凸起,五官和眼前的孙良娣有些相似,只是神色却要跋扈多了。 孙良娣显然不耐烦和她多说:“叫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那女子扭捏地扶着并不是很明显的小腹,翻着白眼道:“今日我将三妹也带来了,现在就等在湖心亭,待会儿你想个法子跟我安排的人一起把太子殿下哄过去。” 孙良娣脸色变了变:“你想做什么?” 那女子捂着嘴娇笑不已:“姐姐是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吗?” “三妹年轻漂亮,又小意温柔,可比你会讨好人多了,你说我将她送给太子做什么?” 孙良娣正要反驳,那女子又忽然寒声提醒:“姐姐可要想清楚,若是就这么失宠下去,你觉得爹爹还会不会把你当回事?” 孙良娣只好咬牙沉默。 女子得意道:“这样就对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妹妹我如今怀了五殿下的孩儿,等到那病怏怏的老女人咽气,我就是五皇子妃。” “你呢,既然已经得不到太子的宠爱,不如将三妹引荐,日后我和三妹各自得宠,自会记着你的好处,不会亏待了你。” 锦绣确定了,这人应该就是孙良娣那嫁给五皇子的庶妹。 孙良娣双拳紧握怒气上涌,却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 那女子却更来劲了,趁着风起,她手上一松,帕子迎风飘走,远远地落在小道边,她嚣张又挑衅地看向孙良娣:“哎呀,姐姐方便帮我捡回来吗?妹妹身子重,做不来这等粗活呢!” 她毫不遮掩的炫耀道:“这可是五殿下特意为我从巧玉阁买回来的,就这么小小一块,便要五百两!” “这可是遇水不湿的鲛人纱做成的呢!” 孙良娣瘦弱的身体在寒风中微微颤抖,气得不轻。 正打算咬牙任她践踏这一回,有只镶了南珠的绣鞋朝帕子上踩了下去。 “咦?这什么玩意儿?” 这一脚踩得巧妙,竟直接将那据说价值不菲的帕子踩进泥里。 孙良娣那庶妹尖叫一声,激动的都忘了要扶腰:“我的鲛人纱!” 锦绣低头满不在乎踩着帕子朝这边倾身:“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孙庶妹魂儿都快被她踩出来了:“啊!!把你那只低贱的脚拿开!啊!我的鲛人纱啊!” 锦绣捂着耳朵愁眉苦脸:“这位姨娘能不嚎吗?我都耳鸣了。” 孙庶妹大怒:“你喊谁姨娘呢!” 锦绣了然点头:“哦,方才是我没注意,你胖成这样,显然应该是个嬷嬷。” 虽说不应该,可孙良娣爽到了。 此时此刻,她觉得程锦绣此人,除了长得过于好看令人不忿,其余一切皆可忽略。 孙家庶妹怒不可遏:“我这是有了身孕!身孕!你是哪里来的小贱人,看我不叫人给你好看!”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你们关系不怎么好 锦绣碾帕子的动作顿了顿:“胖子,我姑且提醒你一句注意言辞,不然你会后悔的!” 孙家庶妹自从有孕在身,整个五皇子府里就没人敢惹,口德早八百年就喂了狗,此时哪里肯认怂:“你这贱婢!我定让人撕烂你这张嘴,打烂你的脸!将你活活杖毙!” “你这贱货……”后面的话不堪入耳,锦绣拒绝再听。 嘴角动了动,她道:“记住你说的这些话。” 然后上前毫不犹豫抬手作势要揍她,结果这人胆子忒小转头就跑,反而慌不择路撞到了桃花树上。 孙家庶妹整个人都不好了,为了和孙良娣说些悄悄话,她是没有带下人的,这会儿想发威都找不到帮手,除了放狠话,其余什么也做不到,只能哭哭啼啼跑了。 走的时候还嚷嚷着:“我定要你好看!” 锦绣切了声:“用你帮忙?我本来就好看!” 孙良娣本来有点想给她鼓掌,听到这句又开始无语。 她提醒锦绣:“你这么得罪她好吗?她如今可正得宠呢。” 锦绣莫名其妙反问:“有我得宠吗?” 孙良娣:……她为什么要提这么蠢的话题呢? 心里惦记着正事儿,锦绣转身又要往园子里面走,孙良娣喊住她:“太子妃还没来呢,你乱跑做什么?” 锦绣眨眨眼朝她挥手:“不是说你那什么三妹在湖心亭等着吗?我去会会她。” 孙良娣僵住:她听到了?听到多少? 锦绣的声音慢悠悠飘来。 “孙良娣你猜,若是你那三妹进了府,是当真奔着好好当宠妾来的,还是替五皇子当眼线?” “若是五皇子成事,又会不会果真如你那庶妹所说,不亏待你,啊,或者说,他们是否愿意留你一命?” “我瞧着你们关系不怎么好呢。” 孙良娣在原地想了很久,她不得不承认,锦绣提醒的句句在理。 她和庶妹从小不和,已经到了容不下对方的程度。 就连入太子府,也是因为发现庶妹和五皇子勾搭到了一起心有不甘想压她一头,她其实不在乎太子宠不宠她,能比庶妹风光就行! 庶妹对她恐怕亦如是,她是庶出,在家排名第二,恨自己占了嫡长女的名头,怕是一旦有机会就恨不得弄死自己,而那三妹也唯孙二马首是瞻。 若是让她们帮着五皇子弄倒了太子殿下,她们会让自己活命? 想明白了一抬头,哪里还有锦绣的身影? 她不会当真去找三妹的晦气了吧? 离开孙良娣视线后,锦绣脚下立刻拐了个弯朝人潮涌动处走去。 边走,她边将思绪整理清楚。 孙老三在湖心亭等萧允知。 五皇子在设计陷害霍锦意。 嗯……她忽然想到个方便有趣的好主意。 锦绣回头和侍女耳语一番:“……做得到吗?” 侍女摇摇头:“良娣放心,没难度。” 锦绣:……她就喜欢这么干脆的妹子。 只见这武功高强的侍女不知从哪儿摸来一套五皇子府的丫鬟衣裳,换上后就悄悄跟着旁人称呼摸到了霍锦意身边。 她端茶递水忙的欢快,直到听见有个低眉折腰的小丫鬟来找霍锦意。 “小姐,将军说有事找您!”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能放任何人过来 霍锦意不疑有他,只当哥哥终于想起来自己可怜的妹妹,找个借口救她于水深火热。 这京城小姐们的聚会太无趣了,她一不会作诗二不会抚琴,对穿针引线什么的更是毫无兴趣,同她们根本没有共同话题! 一听完丫鬟的话她面上喜色都掩饰不住,起身就全无戒心的跟着走了。 在暗处看到这一切的锦绣连连摇头:这傻姑娘! 侍女尾随两人而去,顺手就接过个放着茶水的托盘,锦绣也提起裙子远远跟着。 霍锦意本跟那丫鬟走的轻松,冷不丁迎面走来个冒失鬼泼了她一身茶水。 她无意怪罪,只是让这粗心大意的丫鬟去替自己取要换的衣服。 犯了错的丫鬟怯怯地问:“送去哪里?” 霍锦意便看向那带路的丫鬟,丫鬟不疑有他,顺口答:“东厢房。” 等到她被带去东厢房,冒失鬼竟也手脚极快的拿来了衣裳,带路的丫鬟连推带骂将人赶走,自己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霍锦意不悦看她:“本小姐换衣服你也要看着?” 她这才退到门口。 霍锦意已经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不急细想,有人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巴。 “别害怕,我是来帮你的。” 这声音奇异的安抚住霍锦意的慌乱,但她暂时还没有放下戒心。 锦绣在她耳边低声将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五皇子等会儿会过来,门外那丫鬟是看着你不让你走的。” 方才心底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被证实,霍锦意几乎已经信了身后之人。 但也只是几乎。 锦绣仿佛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又低声道:“等会儿你就说你想去湖心亭玩,那丫鬟若是不给,你便顺势发脾气不让她跟着,随后自行离开。” “我不问你去哪里,也不会跟着你,若是害怕,就往人多的大路走。” “有人拉扯你,你就大声叫。” 霍锦意忽然就怔住了。 小时候也有人这样对自己说过…… “牵好姐姐的手,别乱走,若是不慎走失,记得往人多的大路走,有人拉你,你就大声叫,听见声音哥哥姐姐就会去救你!” 记忆逐渐模糊,霍锦意猛地回头,却只看见打开的窗户。 她深吸一口气,将杂乱思绪抛开,三下五除二换好衣服开门要走。 那丫鬟果然看似谦卑,动作却很坚决的拦在自己面前。 霍锦意一把推开她大声喊:“哥哥太慢了,我不等啦!你让他去湖心亭找我,不然晚上我告诉爹娘罚他!” 丫鬟见已经有人注意到这边,不敢继续造次,又想着反正计划还能继续,只好放弃阻拦,连忙跑去给五皇子送信。 设计太子的事情萧允铭完全交给了孙家那妾室处理,是以他并不知道孙三小姐是在哪儿等着太子,这会儿听见湖心亭三个字,也只是派人将附近“清理”干净好方便自己行事。 “记住,无论听见什么,也不能放任何人过来!” 霍锦意被设计了一次,这回学了乖,离开东厢房后并未回到花园,反而混在人群里去找母亲。 她要把这件事尽快告诉爹娘和哥哥! 第一百七十三章 身子不太好 谁知刚走进后院她就被人推了一把,霍锦意正不高兴呢,顿时恼怒地反手推了回去。 那人脚下一晃,将自己吓得白了脸。 “你这贱婢好大的胆子!竟敢推我!” “你可知我是谁!” 霍锦意莫名其妙看着这个胖子:“我管你是谁啊!你推我我就推你!没毛病!” 听见这厢动静,已经和五皇子妃从里间出来的诸位嫔妃都看了过来,其中还有几位长辈,比如尚书夫人。 孙家庶妹要的就是让方才胆敢对自己不敬的这贱婢当众出丑,闻言立刻招呼下人。 “来人,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打到这贱婢知道我是谁为止!” 自幼学武的霍锦意三两下就掀翻了那几个中看不中用的嬷嬷和丫鬟,随即灵活绕过人群蹿到尚书夫人身边。 “娘亲!她骂我!还想打我!” 尚书夫人面上亲和的笑容逐渐消失:“哦?娘也想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东西,敢辱骂我们霍家的女儿。” 孙二这才发现霍锦意虽然和方才那人相像,身材却略微矮了一些,面容也更稚嫩,而且衣服颜色虽然相近,却似乎并不是同一件? 等等,刚刚有人说霍家? 她脑中全乱了套:霍家……霍家!?? 她脚下一软,直接跪了下去:“夫人恕罪,妾身,妾身认错人了……” 尚书夫人哼了声:“一句认错人就算了?我若是将你杖责二十,再说一句认错人了,你可服气?” 孙二脸色惨白,急中生智翻了个白眼,“晕”了。 下人连忙拿出惯用的说辞:“夫人恕罪,奴婢的主子有了身孕,这些天主子吃不好睡不好,记性就有些差,身子也一直不太好,您看这……” 刚被下人搀扶过来的五皇子妃面上都是嘲讽。 她身子不太好? 那自己算什么? 行将就木的活死人吗? 成天仗着腹中孩儿作威作福,这是让她连闭眼都不能安稳的闭上吗? 一股浊气压在胸口上不得落不得,五皇子妃只觉得眼前所见都开始模糊。 尚书夫人观她神色,不由叹了口气。 “听闻怀了身子的人不能晕,晕了对胎儿不好,贺嬷嬷,你去帮这位……帮这位姨娘清醒清醒。” 贺嬷嬷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两巴掌。 她下手极重,孙二哪里忍得住,惊呼着就“醒”了过来。 五皇子妃眼前重见光明,胸中浊气也被猛咳一声吐了出来。 她用丫鬟递来的帕子捂着嘴道:“还不快谢过尚书夫人?” 孙二只得泪眼婆娑跪谢被赏的这两巴掌。 随后不等五皇子妃发话,哭哭啼啼退了下去。 尚书夫人便无奈拍了拍五皇子妃的手:“你还是太纵着了。” 后者眼眶泛红:“多谢姑姑替若儿出气,可若儿这身子您也知道,纵着不纵着又有什么区别呢?” “倒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兴许等若儿去了,他们还能对我儿好一些……”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对此,尚书夫人也无可奈何。 她连叹几声才想起问霍锦意:“你这小猴子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和年轻人多玩玩吗?” 第一百七十四章 脏了 霍锦意咬唇:“我想找哥哥去。” 方才没来得及细想,这会儿考虑明白却越发后怕,她毕竟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想明白自己差点遇到什么事,眼泪就成串往下掉。 “娘,我要找哥哥!” 尚书夫人的脸瞬间黑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锦意没忍住将刚刚的事情说了,听完后,尚书夫人将拳头捏的嘎巴作响:“好,好,好得很!走,跟娘去湖心亭!” 这句话是压低声音说的,就算在气头上她也记得不能影响女儿的名声。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只对五皇子妃说要找霍锦和他们有事,便先行离开。 然而等叫来霍锦和父子,尚书夫人便怒气冲冲拉着人往湖心亭去,父子俩在路上听完事情经过,直接拔了剑运起轻功先行一步。 看那模样…… 尚书夫人连忙拽着女儿加快速度:“快,可别不小心直接打死了!” “我还没揍着!” …… 不久之前,萧允知也被小厮告知:“程良娣说在湖心亭等您。” 他都懒得去拆穿这些拙劣的伎俩,本想亲手撕开背后阴谋,还没走到地方,却被一双小手拽住。 锦绣蹲在草丛里,脸上是小狐狸般的得逞笑容,她朝萧允知招招手:“来,来,来看戏,前排!” 笑的这么可爱,萧允知如何拒绝? 他也不嫌草丛脏乱,当真和锦绣一起钻了进去。 亭子里有位佳人在凹造型,一会儿迎风挽发,一会儿对着湖面自赏,一个人玩的倒也开心。 不久之后,另一个身影也出现在湖心亭不远处。 亭子里的佳人为了增加神秘感,还特意戴了面纱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看见来人,她满心不解,正待开口询问,脖子后面忽然麻了下,而后便眼前一黑,软软倒了下去。 萧允铭脚下一动,快速上前将人捞进怀里。 佳人在怀,萧允铭不由得心猿意马。 他得意的想:原来萧锦意这小丫头早就对自己芳心暗付,也难怪,自己相貌堂堂身份高贵,又那般风流多情,她年纪小,被自己魅力俘获也不奇怪。 只是早知道她有这份心,自己还费那个事儿做什么! 思及此,他大胆的搂住怀中人,抬手毫不犹豫揭开了她的衣襟。 锦绣收回扔石头的手,恶狠狠骂:“禽兽王八蛋!” 萧允知表示:“以后这两个词可千万别用在我身上了,脏了!” 就在此时,湖心亭迎来第三批客人。 霍锦和父子都是人狠话不多的类型,上前就是一顿打。 而五皇子忙着高兴计谋得逞,连这二人谁也没管被他扔开的女子都没注意到。 听着那边痛呼声,萧允知捏住锦绣的手来回翻看:“方才那扔暗器的手法,练得不错啊。” 锦绣傲娇脸:“那必须的!好歹咱也是手艺人,学个把暗器那还不是小意思!我告诉你我现在射箭也稳得很!百发百中指日可待!哎对了,五皇子的人带你来之前没对你动什么奇怪的手脚吧?” 萧允知眼珠子转了转,忽而愁眉不展:“哎呀!” 锦绣连忙缩回手紧张问:“怎么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盖了棺材盖 不会真遭暗算了吧? 萧允知语气沉痛的告诉她:“可能给我下药了!” 锦绣捏着他的脉搏问:“什么药?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萧允知用另一只手拿开她头发上沾着的落叶:“可能是那种,不亲亲抱抱嗯嗯嗯好不了的药,不然我怎么看见你就心跳加速小鹿乱撞口干舌燥血脉喷涌?” 锦绣:…… 她木着脸掏出银针包:“没事,我带解药了。” 萧允知:“啧,这解药不解风情,差评!” 两人打闹着听萧允铭胆大包天强调:“既然锦意已经和我有了肌肤之亲,我定会对她负责到底!” “事已至此,你们要打就打吧,我绝不还手!” 他本是想用事实逼霍家就范,没想到听到这话后这两人下手更狠了。 萧允铭的惨叫丁点儿不掺假,可他心里很是纳闷,这反映和自己预料中有些不一样啊? 不是应该为了守住女儿名声忍气吞声吗? 他都为此特意将“霍锦意”脱得只剩肚兜了! 就在此时,他从被打的间隙抽空瞧见了正和尚书夫人逐渐走近的少女。 他一下子愣住了:霍锦意在那边,那地上躺着的是谁? 这顿揍挨的不轻,萧允铭短暂的失去了思考能力,为了不被打死,只好连连喊:“误会,误会啊!” 霍锦和一脚踩在他脸上:“误会?什么误会让你一口咬定这是我妹妹?” 萧允铭哑口无言,趁这父子俩打累了中场休息,他连忙底气不足的提醒:“我可是堂堂皇子!” 恨只恨他特意支开了这附近守卫,现在想求救都没办法。 听到这话,尚书夫人冷哼一声:“就算你父皇来了,我也照打不误!” 眼角余光瞥见一旁衣衫不整的女人,想到原本萧五想算计的是她的锦意,心头怒火就一阵阵燎原。 她亲自提起湖心亭那茶桌朝萧允铭狠狠砸下。 萧允铭还以为自己小命休矣,睁开眼才发现这四个桌脚险险卡在自己脑袋和身体旁边。 “若你再敢辱我儿清誉,这桌子就是你今后的下场!” 说完她就一掌拍在桌上,坚硬厚重的红木茶桌在这一掌中分崩离析,木屑埋了萧允铭一脸,桌板也不留情面拍的他满眼白光。 恍然中他有种被人盖了棺材盖的错觉。 “哇!”锦绣惊叹,“好霸气的娘!” 萧允知心疼的看了她一眼。 锦绣没有爹娘,穿进书里之前也没见过亲生父母。 她曾笑说自己天生没有父母缘分,可他知道,锦绣一直想要个完整的家。 因为看不下去锦绣脸上让他难受的寂寥,萧允知拍着胸脯大义凛然道:“如果羡慕,你可以把我当成你娘!” “我会像护崽子似的护着你!” 对此,锦绣的反应是低头看了眼他肌肉结实的胸口。 萧不要脸嘿嘿笑着挺了挺:“应该有a,继续锻炼可以有b,如果还嫌太小,请往下看,下面大。” 锦绣:o_o ??……?(????????)?!!!! “滚!” 趁着湖心亭里那几人还在激动中,锦绣拽着萧允知先行退场,在往人群涌动处走的时候终于还是不免被人遇上了。 端着托盘的丫鬟呆呆傻傻,看看锦绣,又看看太子殿下和她紧扣的十指,脸蹭的就红了起来。 锦绣故作镇定,萧允知则淡定给那丫鬟塞了锭银子。 他们走后,小丫鬟在原地愣了好久,直到前面等她的同伴催促才回过神来。 “洛橙你干什么呢?动作这么慢小心被嬷嬷责罚!”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那丫鬟回忆着挨罚的痛,小眉头紧紧皱起,捏着手心沉甸甸的银子,忽然很硬气的说:“我我我,我不干了!” 同伴们奇怪的看着她:“你不是母亲病重打算今天好好表现争取卖身换银子的吗?” 叫洛橙的小丫头抿唇,将银子藏了起来:“我忽然想到还可以去找亲戚借!府里的嬷嬷太凶了!” 同伴又问:“那刚刚嬷嬷让你给五皇子妃送的补汤你还送吗?” 小丫头低头一看,完了刚刚一个震惊打翻了! 同伴也顺着她视线看到汤盅,她也心疼洛橙可怜,见四下无人,便给她出主意:“其实主子们一天喝那么多次补汤,少一次也没人知道,不如你就说送过了,然后把汤偷偷倒掉吧!” 洛橙咬牙:说干就干! 受了这么多天的气,就当她稍微报复一下下呗! 将汤盅里剩下的东西倒进草丛里,两人昂首挺胸去复命,谁也不知道,被“补汤”浇灌后的那一株雏菊从今天起就会开始缓缓萎缩,泛黄…… 锦绣和萧允知并没关注身后发生的事情,她正将整件事说给萧允知听,后者听完立刻竖起大拇指夸她还说要给一个甜甜的么么哒表示赞赏。 可惜被锦绣毫不留情的给了句:“心领,骚拒!” 萧允知表示脆弱的心灵受到伤害,更需要酱酱酿酿才能续命,锦绣骂他大尾巴狼,骂完做个鬼脸拔腿就跑。 萧允知站在原地让她抢跑,只是预告了句:“如果被我抓到你就要让我……” 锦绣大臊,更加脚底生烟,没跑几步,正好遇见哭哭啼啼朝这边走的孙二。 这位宠妾先是仔仔细细盯着锦绣的脸看了好久,又将她衣着细细打量,锦绣都快怀疑她性取向了,她这才竖起兰花指大骂:“没错,就是你这贱婢害我!” 锦绣眨眨眼,心说一会儿不见,胖子怎么变成月月半半子了?尤其是这张圆润的脸,她差点都没认出来。 这么有特色,有特色的还这么专一,她决定以后叫这人孙胖子! 孙胖子找到造成自己挨打的罪魁祸首后根本压抑不住内心的憋屈和愤怒,尖利的嗓子顿时引来数人注意,其中就有孙良娣。 孙胖子原以为嫡姐和这贱婢狼狈为奸,还特意提醒了句:“孙良娣可别想着为她开脱,不管她是谁,我今天也一定要好好教训她!” 孙良娣幸灾乐祸做了个“请”的动作。 不是她吹,他们太子妃整个后院的女人都没能在程锦绣面前占得了便宜,她不觉得月匈大无脑的庶妹有这本事。 况且,她隐约已经看见一截眼熟的衣角。 果然,锦绣根本就不配合,扬手就要去推过来拉扯她的婆子。 不等她动手,身后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朝此处挥来一掌,掌风所到之处,婆子丫鬟哀嚎连连。 孙胖子更怒:“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锦绣满脸看好戏的表情,孙良娣却在此时轻咳一声,越众而出。 她恭敬的弯腰:“参见太子殿下!” 孙胖子举在半空的手微微颤抖,她努力睁大因为脸肿影响视线的眼睛:“太太太,太子殿下?” 然后她木愣愣转头看锦绣:“那你是谁?” 第一百七十七章 方才尚书夫人已经教导过 锦绣一把抱住萧允知手臂晃了晃:“太子府良娣,程锦绣。” 她还特意提醒:“品阶比你高。”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还比你受宠!” 就冲着庶妹此刻脸色,孙良娣决定将曾经和锦绣的恩怨一笔勾销! 她再一次确定自己人生的最大乐趣就在于看庶妹遭殃! 从她小时候眼睁睁看着她们母女逼死亲娘鸠占鹊巢开始,她每天最希望发生的事情就是庶妹和姨娘横死街头! 孙胖子这回是真受了惊,萧允知一句:“你方才问,孤是什么东西?” “还称呼孤的良娣为……你再说一遍?” 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再说! 孙胖子故技重施,眼白一翻就要软倒于地,站在她身旁的孙良娣眼疾手快将打算搀扶她的丫鬟婆子拽走,然后果断就开始卷袖子。 孙胖子的心腹丫鬟说:“我们主子有身孕,她……” 孙良娣一摆手:“我知道,不用说了,方才尚书夫人已经教导过了!” 她满脸兴奋的啪啪就是两巴掌,嘴里还念叨着:“二妹妹你还好吧?” “二妹妹你可不能晕啊,晕了对胎儿不好的,这可是皇家的种,精贵着呢!” 为了不继续挨打,孙胖子只好悠悠醒来,她神色怨毒的瞪着孙良娣,后者却毫不留情的戳她痛脚:“你刚刚跟我们家太子殿下在说什么来着?” 等到五皇子妃她们赶来时,孙胖子已经因为对太子殿下以及良娣不敬,被罚一年月例,以及禁足一年,也就是说,在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之前,她再也不能踏出自己的院子半步! 听到这些的五皇子妃顿觉神清气爽,仿佛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于是便在太子离去后朝锦绣点点头:“你便是程良娣吧?到我身边来让我瞧瞧。” 五皇子妃生得一张圆脸,并不貌美,看着却平易近人,说话时轻言细语,眼神中也瞧不见几分凛冽,看得出是个真和善的,要不然也不会被一个小妾欺负成这样。 花园里风大,下人怕五皇子妃着凉,便给她取来披风披上。 正好就在她身旁的锦绣顺势接过,借着给五皇子妃盖上披风的机会,指尖探了探她脉象。 內府空虚,气息乏力,消瘦、咳嗽、盗汗、两颊胭脂色…… 是肺症,要是再放任下去,怕是要变成肺痨。 难怪都说五皇子妃得的是不治之症,这病放在古代还真是绝症。 不过就她所见,如今病症还在初期,并没有到病入膏肓的程度,也就是说,她还有救。 探脉只是一触既分,谁也没有注意到锦绣的小动作,倒是五皇子妃因为她帮自己整理披风的举动对她又生出许多好感。 因为她这病,旁人嘴上虽然不说,与她交谈时却总会本能闪躲远离,仿佛碰到她就会被过了病气,可程锦绣没有。 外人都说这位太子宠妾目中无人任性娇纵,她却觉得不然,于是她对锦绣的表情更和善了。 “果真是个倾城绝色,我看着也欢喜,难怪太子疼爱。” 在她身后不远处,太子妃的脸绿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我不信他 五皇子妃是霍锦和堂姐,算是霍家一脉。 霍家自来和她们郑家不对付,所以郑云舒今日说来探望,其实也就远远说了几句话意思意思。 因为自己脸上这毛病至今未能痊愈,她不想靠近任何身体有碍的人,何况贵女们私底下在都在传五皇子妃将不久于人世。 多晦气! 即便如此,方才在和其他人聊天的过程中,她也特意侧面提了提程锦绣那不知尊卑的妖精,并表达了自己不屑与之为伍的态度,她不信五皇子妃就一点儿没听见! 明知道自己和程锦绣不对付,还这般当众示好,是在故意跟她唱反调吗? 果然霍家人就是叫人厌恶! 沾亲带故的,也都一般不识时务! 就在众人试图用说笑将方才尴尬化解的时候,锦绣听见下人在五皇子妃耳边低声说:“胡大夫到了。” 五皇子妃面上也有了乏色,便和众人告罪一声先行离开。 锦绣注意到,她这一走,满院子的女客都松了口气,有些夸张点儿的,还开始找各种理由要去换衣服。 她叹口气往五皇子妃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胡大夫? 是她认识的那个吗? 五皇子妃一离开众人视线,强撑的精气神就散了去,眼睛也快要合上,贴身嬷嬷是她的奶娘,瞧见主子这模样便心疼不已。 “主子为何要找外头的大夫?五殿下不是特意为你请了太医吗?” 五皇子妃面上痛色只出现瞬间,下一刻便淡淡摇了摇头:“我不信他。” “奶娘你瞧我这病被他请来的太医治到现在,可曾有半点好转?” 非但没有好转,还日渐加重。 奶娘大惊:“主子的意思是?” 五皇子妃神色波澜不惊,似是已经放下一切:“不必管我是什么意思,我若是熬不过去,记得照顾好我儿。” 奶娘眼眶立刻就红了:“主子千万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五皇子妃想拍拍她的手,动作到一半又收了回去,奶娘却主动握住她瘦到能看见骨头的手:“主子,您会好的,一定会好的!您会亲眼看着小主子长大!” “那胡大夫老奴听说过,他医术高明医德高尚,定会治好您!” 五皇子妃便安慰的笑了笑。 锦绣不晓得这段谈话,这会儿她脑子里已经开始转各式药方。 五皇子妃的身体显然是旧病难医,除了肺症,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毛病,而她眉间舒展不开的郁色也正说明忧思过重,她这身体状况,指不定发个火受个气忽然胸闷气短,人就能厥过去。 因为在想事情,她没听见有人喊她,还是孙良娣偷偷拽了她一把。 锦绣瞥她一眼,无辜眨眼。 孙良娣这会儿不讨厌她了,反倒觉得这丫头有点可爱。 轻咳一声,她将刚刚那人的问题又说了一遍:“这位刘姐姐在问你方才去了哪里呢,我都说了我们俩在小池边看鱼,她非不信。” 哟,这是帮自己做不在场证明呢? 这个情得领。 锦绣点头:“为什么不信?咱们不是还在池边偶遇了那位孙姐姐吗?” “要不是我不小心踩了她的帕子,她也不至于气成那样呢。” 还……还真有此事? 第一百七十九章 招贤纳士超额完成 这么一说孙良娣也想起来了:“啊,对了,那帕子恐怕二妹也忘记拿了,你们最好吩咐个人去找找,我瞧着二妹妹对它还挺宝贝。” “找到以后给她送去院子里,也好让她禁闭期间别那么无聊。” 锦绣想笑,可不是,哪儿还有心思无聊,看一眼就得气的跳脚了吧? 孙良娣是有多讨厌她那个庶妹啊? 刘姓嫔妾狐疑派人去找,还真在鱼池边不远处找到了那方精贵的鲛人纱帕子,只是看到上头的泥,再听说半块帕子都被踩进泥地里,她这个不是主人的都心疼不已。 下人回来时还带来了另一个消息。 五皇子在湖心亭与佳人幽会被撞见,这皇子府上怕是又要添新人了! 顿时五皇子的若干妾室都没了找锦绣错处的心情,其他人也被新的八卦吸引了注意。 一场别有所图的赏花宴以谁都没想到的方式落幕,锦绣整理今日收获:坑五皇子一顿打,送他一个小老婆,助他和霍家完全决裂,顺便断了孙胖子继续在五皇子妃面前作妖的机会,她觉得自己棒棒的! 而人前才华横溢魅力无匹的太子殿下也在五皇子缺席的情况下成功超额完成招贤纳士任务,愉快地收割了一大批五皇子为自己准备的有才之士。 萧允铭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赏花宴,最后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因为脸伤的狠,其中缘由又没法解释,他不敢出来见人,连送客都没亲自去,用的理由是陪伴身体再次不适的五皇子妃。 这么说是想给自己留个深情人设,好让那些怀春少女对他更加迷恋,却没想到在太子的衬托下,心高气傲的年轻才子们都有种不被重视的感觉。 说什么五皇子谦和有礼,礼贤下士,原都是骗人的,反倒是太子殿下文质彬彬,胸有丘壑,是个值得跟随的人物! 此战大获全胜,锦绣凤心大悦,见王昭训接连几天愁眉不展,索性小手一挥,给她做了套扑克牌。 古代的赌坊玩儿来玩去就那几招,锦绣看着都腻。 将扑克牌的n种玩儿法写下来交给王昭训后,她眉不皱了,气不叹了,腰腿不酸浑身舒坦,当即拉着同样无聊的好姬友张良媛研究纸牌去了。 回到太子府之后,太子妃觉得自己去了趟五皇子府,心情更加烦躁。 比起自己,五皇子妃显然更加亲近程锦绣,其他人也因为听说就连赏花宴上太子都要溜出来和程锦绣私会,不敢接她的话茬得罪程锦绣。 她心有不甘,郁愤难平。 为了接下来继续给程锦绣找麻烦,她迫切需要同盟。 而她细数能够找到的最有力的盟友,非皇后娘娘莫属。 这么一想,她有好久没去见娘娘了,也不知她气消了没。 太子妃心中其实是不满的——就为了两个宫女,至于吗? 但是想归想,她还是得做好低姿态,于是她连夜翻出了先前皇后娘娘给她的佛经,想着若是自己认认真真多抄几份送去给娘娘,她应当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诚意吧? 当然,抄佛经之余,她也同样没有打算耽搁找程锦绣麻烦的进度。 思绪过乱,太子妃觉得仅凭自己一个人的智慧可能奈何不了那成了精的狐狸,便找来了自己曾经的军师——孙良娣。 第一百八十章 谁帮我整孙二我帮谁 许久不当出头鸟,孙良娣都有些不适应自己定位了,这么多天太子妃都没找她麻烦,孙良娣已经信了锦绣和太子并未揭发自己安排刺客一事。 既然如此,想必太子妃确实还不知道是自己找来的刺客杀了围猎时随侍的那些下人,并且间接害死了周嬷嬷。 即便如此,见太子妃的时候,孙良娣还有些许紧张,乃至不敢看她,无奈只好将注意力转移到桌案上。 这一看,她发现太子妃正在抄佛经? 注意到她视线,郑云舒冠冕堂皇解释了句:“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平时就爱礼佛,本宫近日来惦念鲁南大旱,也想抄抄经书为百姓祈福。” 孙良娣重复:“祈福?” 郑云舒点头,一派端庄华贵道:“心诚则灵,只要诚心祈求,仔细供奉,佛祖定会听见信徒的声音!” 孙良娣心中若有所思,视线在那佛经上停留了很久。 郑云舒久不见她回应,只好自己主动开启话题。 她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经过赏花宴一事,程锦绣的美貌和受宠几乎在京城贵族圈子里家喻户晓,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要程锦绣声名狼藉,受人唾弃! 他们怕是忘了程锦绣的出身,既然这样,她就让那些人仔仔细细的想起来。 因为说的过于委婉曲折,孙良娣分析的有些困难,但她确定,大致应该就是这个目标。 太子妃道:“次月是本宫生辰,到时候你和其他人通通气,一起向殿下进言,让程良娣来操办。” 孙良娣道:“太子妃的生辰宴非比寻常,她如何能操办风光?再说到时候来的宾客非富即贵,万一做不好,您岂不是面上无光?” 太子妃放下笔:“本宫的面子不重要,叫大家好好看看程良娣的‘本事’,才是最重要的。” 孙良娣懂了。 太子妃是要借着寿宴的事情让程锦绣出丑。 她讨厌程锦绣可真是讨厌的明明白白,不惜自损颜面也要羞辱对方。 啊,不过换了她自己,只要能让孙二倒霉,她陪着去死都行。 在孙良娣退下之前,太子妃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到时候,你们谁都不要插手,难得程良娣操办大事,你们可不能抢了她的功劳。” 孙良娣称“是”,转头就把这事儿告诉锦绣了。 锦绣倒是有些意外:“你不是太子妃的帮手吗?” 孙良娣回答的很直白:“谁帮我整孙二我帮谁。” 锦绣奇怪的问了句:“你就这么不喜欢你那庶妹?” 孙良娣凉凉的笑了声:“谁会喜欢毒死自己亲娘的人,我恨不得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锦绣便没有再问,只是给了她一个方子。 孙良娣眼中都是疑惑,锦绣道:“照着天天喝,下回见你庶妹必然容光焕发将她亮瞎!” 她其实底子不错,稍微保养保养就能年轻五岁,再美个白拉个皮儿分分钟改头换面。 孙良娣原是不信的,但想着程锦绣也没有给自己下毒的理由,真想给自己喝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也不可能做的光明正大。 就在找人看过方子上内容确定没问题后喝了起来。 当然,她为人谨慎,药方上的内容也是分批询问。 喝了没几天,她发现自己变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恭敬不如从命 她变得爱照镜子了! 就这样,孙良娣开始在自己院子里“吃斋念佛”修心养性,基本上不出来见人,太子妃听说后,觉得她这是在变相学习自己给自己拍马屁,便十分满意的主动表示免了她请安的流程。 孙良娣也是女人,是女人就有爱美之心,她抽空偷偷来给锦绣道谢,还问了句:“一直吃的话,会变成你这个样子吗?” 锦绣果断摇头:“我这是天生丽质。” 孙良娣:…… 行吧,慢慢好像也就习惯她这调调了。 说实话,操办寿宴这种事对她来说毫无难度,还很方便见招拆招,所以她让孙良娣只当自己没来过,照着太子妃说的做就行。 孙良娣想着或许她是打算让太子殿下帮忙,便笑了句:“是我多虑了。” 初一十五是所有人一起用饭的日子,果然这天餐桌上便有人提到了这件事。 起初大家还是笑嘻嘻互相推拒,忽然孙良娣就出了声:“不如由锦绣妹妹来接手吧?” “咱们进府早,妹妹却是新人,理当多多学习和体验,正好也趁这个机会多认识些人呢。” 太子妃满意的放下了戒心。 五皇子府上孙良娣自称和锦绣一起赏鱼的事情令她有那么一点担心,曾怀疑过她倒戈,现在看来,只是自己多虑。 也是,程锦绣算个什么东西? 她也幽幽对萧允知道:“臣妾也觉得极好,正好臣妾和锦绣妹妹从前有些误会,趁此机会冰释前嫌,也好不让外人看咱们太子府的笑话。” 萧允知全程没有发表意见,锦绣早先就已经和他通过气了,只管答应就行,他俩都在好奇郑云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戏唱了这么多这么久,锦绣也不好不给面子,她先是怯怯的朝萧允知看了好几次,又“紧张”的捏自己衣角捏了好一会儿,不熟悉她的人定当她只是没有底气。 有几位没怎么在太子面前露过脸的嫔妾忽然热情道:“良娣不用担心忙不过来,彼时妾身都会来帮忙的!” 就连孙良娣、张良媛和王昭训她们也如此表示,锦绣这才“放下心来”说:“那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萧允知见她笑的难掩奸诈,顿时心痒难耐,手指爬到她腿上画了几颗小心心。 隔着衣服锦绣都能感受到萧允知的骚,就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没想到反而被他夹住腿不让缩,锦绣只好板着脸低头吃饭,暗暗发力想夺回失地,这表情看着倒像是不怎么高兴。 她不高兴,太子妃就开心了。 这餐饭她还特意多吃了些,浑然不知自己又吃了多少不该吃的。 饭后锦绣还嘀咕了句:“怎么瞧着郑云舒那张脸一天比一天吓人啊?” 能不吓人吗,当初萧允知记录太医的话时,可是特意“不小心”漏了几条呢。 然而他并未对锦绣细说,只是揉乱她的发髻笑:“这不是好事儿吗,你看她都不敢要求侍寝,反倒是自己主动养病,省心省力!” 这倒也是,锦绣对这毁坏自己发型的咸猪手毫不留情一阵噼里啪啦,然后低头继续写写画画。 一张破纸也比自己受宠,萧醋坛子表示不满意,趁锦绣蘸墨水的时候把纸抽了出来:“什么玩意儿?药方?给我新开的吗?” 第一百八十二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锦绣摇头:“不是啊,是我给五皇子妃准备的。” “我估摸着她那病症是由风寒引起的咳症,因为身体本来就不好,加上忧思过甚,可能吃药吃的也有点问题,反正就是各方面原因结合起来之后,导致风寒恶化成了肺症。” “古代肺病可不好治,照她那个咳法,十天半个月之后就得转成肺痨。” “放在这个医疗落后的朝代,那基本就是药石无医。” “好在现在还来得及。” 她一边吹纸上墨迹一边说:“等会儿干了你让夜魑他们谁有空帮我送一下。” 萧允知挑眉:“送给谁?” 锦绣将纸叠了起来:“胡大夫。” 胡大夫夜里辗转反侧在想五皇子妃的病症。 他觉得心里很难受。 以他的医术不难看出五皇子妃病成这样有一半是因人为。 连他都能看出来,他不信太医院那些人就一点儿没察觉,可五皇子妃仍然逐渐病入膏肓。 这就是他当初放弃进太医院的原因了,他醉心医术,却看不懂那些人情冷暖,尔虞我诈,更别提叫他同流合污。 他知道牵扯权贵后宅的后果,可这一次次良心折磨同样叫他夜不能寐。 方才他差点就要说出来了,可五皇子妃却只朝他淡淡的摇了摇头。 “胡大夫只说能不能治就可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竟夸了句海口:“能!” 能什么能啊! 他狠狠拍了下自己的脑门:除非天上掉下张药方来,否则,神仙难救! 门外似乎有人,胡大夫打开医馆大门却只看见一片夜色,他奇怪的再度落锁,打算回去休息,一转身却发现桌上放了张纸。 走过去一看,再仔细琢磨琢磨,咦? 这这这,这是治疗肺症的方子!! 天上真的掉下来药方了! 胡大夫猛地拉开门,再三确认没人之后,竟跑出去对天拜了几拜。 夜魑回来转述时锦绣都笑了。 他又说:“这位胡大夫也是有趣,居然就住在医馆后面,当真将医馆当作家了。” 锦绣垂眸,那他应该真的是个好大夫。 然后冲萧允知笑:“五皇子妃的位置,孙家是注定得不到啦,咱们看看老孙后续表现吧~” 萧允知就喜欢她这坏坏的样子:“郑云舒生辰的事情,你打算怎么搞?” 锦绣咂咂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恰好芍药过来送宵夜,萧允知就这么当着她的面在锦绣小脸上摸了一把,换来一阵猛踹。 芍药红着脸再度退下,她和锦绣都没注意到萧允知面上莫测的神色。 鲁南大旱,圣上忧心不已,皇后娘娘带领后宫妃子斋戒祈福,不但将后宫妃子们的用度缩减,还在没和皇帝陛下报备的情况下,撤了嫔妃们侍寝的牌子。 皇帝表面笑嘻嘻心里真是p,当天晚上就睡了个宫女以示回报。 皇后气得不轻,想找那宫女算账,没想到这回那些贱婢都学聪明了,从前迫不及待炫耀自己得了龙宠,这一次竟都拒不承认! 她还就不信了! 在宫里来了个地毯式搜查之后,皇后娘娘发现底下都在流传自己手段很辣,但凡有人爬龙床就会被自己弄死的传言。 她当即大怒:“查!给本宫查清楚!” 第一百八十三章 云舒的香很好闻 “本宫倒要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在背后嚼舌根传本宫的谣言!” 太子妃的手抄经书便是在这时候被送了过来。 皇后本就不是什么大肚的人,几个月过去了郑云舒也没诚心诚意的亲自上门认错,这令她十分介怀。 因此根本毫不犹豫的就将那些经书扔到一旁。 宫人犹犹豫豫道:“娘娘,下个月太子妃生辰,想邀您去太子府……” 皇后冷冷一笑:“是被那什么良娣比下去了心有不甘,想让本宫去给她撑场子吧?” 她不屑的哼了声:“早干什么去了?” 宫人问:“那娘娘去吗?” 皇后看了眼桌上关于皇帝宠幸宫女的密报,感觉心口憋闷的慌。 “去什么去!那小贱人还没找出来,你觉得本宫有心情去吗?” 再说了,也是时候让郑云舒明白,没有自己,她什么也不是! 太子府上,郑云舒焦急的等了许久也没能等来皇后娘娘的准信,忍不住在萧允知耳边念叨了几句。 萧允知笑了笑说:“母后兴许在忙,明日我再去找她说说。” 他在心里补充:说完绝对让皇后更不想来! 初一十五一个月也就那么两天,按规矩萧允知得歇在郑云舒这里,只不过前几回碍着自己那状态,都未圆房。 正好今天她觉得自己面容恢复的差不多了,在萧允知来之前特意沐浴还熏了香,又在脸上细细抹了能遮住痘印的香脂。 她满怀期待,也有些许羞涩紧张。 自她入府以来,太子殿下就因为身子不适,或是政事繁忙,或是这样那样的意外,一直错过圆房,后来身子好了,又带回了程锦绣,紧跟着她的脸又…… 对着镜子又抹了层香膏,郑云舒觉得铜镜里的自己已经和从前无异。 今儿个殿下来的很早,还特意给她带了礼物。 他说:“孤自省自身,觉得这些时日怠慢了云舒,故而特意让人去舶来船只上给云舒买了个礼物。” 彼时她是感动又欢喜的,她觉得殿下果真心里还是有她! 而后,她就看着殿下拿出个用棉布细细包裹着的物件。 殿下为她将那一层层棉布拆开,不知怎的,看着殿下修长手指的动作,她还红了脸。 可是当殿下拆完将礼物正对着她,郑云舒的脸色瞬间煞白。 那是一面水晶镜。 从镜子里,她得以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己。 包括那厚厚的香脂和根本遮不住的红印。 那一刻她想哭,更想发怒! 然而心绪一旦激动,面上红痕就更加明显! 她连忙抬手捂住了脸。 殿下神色如常将镜子放在她妆台,对她说:“我们歇息吧。” 可当她忍着复杂的心绪靠过去,殿下却开始打喷嚏! 不是单单一声,而是接连不断的喷嚏! 连门外伺候的下人都被惊动,连连询问殿下是否受了风寒。 郑云舒原也是这么想的,可她发现,只有当自己靠近的时候殿下才会这样! 萧允知带着歉意对她说:“无妨,云舒的香很好闻。” 如果地上有个洞,郑云舒恨不得立刻钻进去! 她幻想过无数种与殿下共度的画面,可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为了不让殿下打一夜喷嚏,他们唯有再度分榻而眠。 早晨天还未亮萧允知便起了,郑云舒一夜未眠,脑子里乱糟糟想了一大堆,现下看起来很是憔悴。 她起身要伺候殿下穿朝服,后者却摇摇头:“云舒不必辛苦自己早起,再睡会儿吧。” 郑云舒看着他的背影,不知该为他的体贴高兴,还是为昨夜的荒唐感到羞耻。 要是让太子府其他人知道自己和殿下共处一室竟什么也没发生,她的脸往哪儿放! 心口憋闷感更甚,郑云舒攒紧了衣襟。 萧允知本来已经要走了,却又半路回来:“孤又想了想,这样对云舒不好。” 郑云舒捂着衣领的手松了松,莫非殿下要…… 她不知该如何反应,萧允知却用两根手指捏住了她的衣襟! 脸上热度更高,郑云舒心头慌乱又窃喜,莫非殿下果然要…… 可是,可是等会儿就要去早朝了,还,还来得及吗? 她纠结的不敢抬头,自然不知道萧允知全程看也没看她一眼。 久等不见殿下动作,郑云舒缓缓抬头瞥了一眼。 便是此时萧允知低声说:“忍着点。” 接着便抬抬手替她拉高衣裳,并隔着衣料在她脖子和肩头掐了几下。 被掐的地方瞬间泛了红,像极了荒唐后的痕迹。 他冲外面说:“太子妃昨夜受累,你们今日都好好照顾着。” 郑云舒觉得脸上木木的,笑不出来。 萧允知离开后,满屋子的下人都在对她道喜,可她摸着还有些疼的地方,只觉得嘲讽。 她该为殿下替她着想,为她遮掩感到宽慰吗? 偏偏这场让人啼笑皆非的戏,她还不得不陪着演下去。 不然,难道让旁人知道她如今仍是完璧之身? 婚后未曾圆房的事情,她连皇后娘娘都瞒着。 新婚夜的元帕,是殿下割破手指蒙混过去的,如今,仍旧未曾圆房的事情,她又要独自瞒到何时? 她咬咬牙,又躺回床上:“本宫乏了,都退下。” 说完又道:“慢着,昨日那香膏是谁买的?” 嬷嬷说了个名字,郑云舒漠然道:“日后本宫不想再看见这个人。” “……是……” 离开太子妃这里之后萧允知并没直接走。 他避开旁人去了锦绣屋里,边走边就把衣服脱得只剩一件。 锦绣睡得迷迷糊糊冷不丁睁眼看见个果男差点就要谋杀亲夫。 要不是萧允知出声的早,飞针已经扎进他心窝里了。 锦绣莫名其妙看这神经病:“什么时候培养出来的新爱好?” “你这是打算果奔啊还是给我跳个舞?” 萧允知抬脚把衣服踢开:“我记得我还有一套朝服在你这吧?我去换上。” 要不是时间不够又不想引人怀疑,他都恨不得洗个澡! 锦绣去开衣柜,打着哈欠问他什么情况。 萧允知就把昨夜情况简单说了。 他跟锦绣说过会有办法让郑云舒没办法玷污他还不敢告诉别人,可锦绣没想到这厮这么损的! 还送镜子? 打喷嚏? 假的痕迹? 这是人干的事吗? 不过她很满意。 她一边欣赏身材还不错的太子殿下穿衣一边懒洋洋地问:“原来的太子怎么竟也没碰过郑云舒啊?” 萧允知光套衣服不系带子:“大概是对包办婚姻的无声反抗?” 锦绣托腮视线落在他若隐若现的肌理上,感觉毒性缓解后这厮又涨了点儿肌肉:“这回你出损招混过去了,下回怎么办?” 第一百八十五章 皇后娘娘体恤 萧允知忽然露出坏笑大步上前抓住锦绣小手往自己身上按。 “这小眼神看的挺投入啊?来,给你解解馋。” 锦绣:???所以这就是你不系带子的原因? 哦,手感还真不错。 萧允知浪了两把并不满足,又怕玩嗨了出不去门只好草草打住。 “我这不是来找你支招了吗?” 他朝锦绣勾勾手指头:“附耳过来。” 听完他的计划,饶是锦绣也不由得皱起脸:“你太损了!” 今日,太子殿下在朝堂上讲述鲁南大旱的应对方法时,脸上忽然冒出几片小红斑,随着时间推移,那些红斑竟还扩散了! 皇帝连忙宣太医来看,奈何把了半天脉太医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确定除了有些痒有些不好看,对身体没太大坏处。 倒是张公公在他耳边提醒了句:“昨儿殿下是在太子妃那儿歇着的……” 皇帝眉毛都竖起来了:“郑家女儿怎么回事,自己身子有碍还敢侍寝?这是要害太子吗?” 然后他猛地退后几步问太医:“这玩意儿,会传人?” 太医也不太清楚,保守起见,只好说:“有这个可能。” 皇帝连忙赐了一大堆补品药材把萧允知赶回家养病,同时再三提醒在郑云舒彻底好全了之前不能碰她! 萧允知当然很配合的答应了,离宫之前还特意遵守诺言去皇后娘娘那儿晃了一圈,提到郑云舒生辰之事。 皇后一开始看见儿子英俊的脸上长东西还只是心疼,听说太医判断可能会传人立刻吓得连连吩咐太子早点回去休息。 萧允知走后,身后的青柳问:“太子殿下都特意来说情了,娘娘要去吗?” 皇后连连摆手:“去什么去!你没听见吗,郑云舒那脸是会传人的!” 青柳压低声音道:“太子妃不是中毒吗?” 皇后不在意道:“许是不好好修心养性又乱吃东西,自己折腾出别的毛病来了呗!” 说完她脸色就难看起来,坊间还在指责自己没照顾好儿媳呢! 她冷声道:“青柳,你拿本宫的牌子去请几个太医到太子府给郑云舒看病,越多越好,省的又有人说本宫不关心她!” 萧允知从善如流带走了那些太医,回到太子府后还特意强调“是皇后娘娘体恤,特意派来给太子妃看诊的”。 有人赞叹这婆媳和睦,皇后娘娘贴心,也有人说这未免太过大张旗鼓。 “郑家做事向来高调,这有什么奇怪的,没把整个太医院搬回来就不错了!” 太医给太子妃看诊后说辞都差不多,就是那套修心养性清淡饮食。 见鬼的修心养性!她都修养多久了! 她忍着怒火问:“就没有能药到病除的方法吗?” 太医互相看看,语气迟疑:“这……” 郑云舒揉着太阳穴问:“比如针灸什么的?” 太医们愣了愣:“这行针之术,臣等不是很擅长……” 郑云舒便又想起了那神秘的纪先生,随便找来的野医都会的东西,太医居然不行? 此时又有一名太医迟疑道:“神医谷的人倒是都善用银针之术……” 第一百八十六章 变相禁足 郑云舒心中一动:“神医谷?” 太医们面上露出神往敬畏之色:“正是,神医谷的医术传承达百年之久,传闻他们中医术高超的甚至还能起死回生!” 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若不是他们行事低调,下山历练时连脸都不肯露出来,抢着拜师的人怕是都能绕着京城转一圈了!” 郑云舒再道:“不肯露脸?” 她想起了纪先生的面具,莫非…… 正沉思着,她又听其中一名太医低声道:“陛下和皇后娘娘让微臣给您带句话。” 郑云舒恭敬道:“请说。” 那太医犹豫再三才用只有她听见的声音道:“陛下和娘娘说,既然这病症会传人,就请您,请您暂时在屋里好生养病……” 郑云舒脸色青红交错,她这是被变相禁足了? 什么会传人!她是中毒不是生病!让她知道是谁胡言乱语,非拔了她的舌头不可! 然后又提醒了句:“殿下今日脸上也冒出红印了……” 郑云舒怔住:“殿下他?” 怎么会这样! 她忽然想起来,郑先生似乎说过,若是不根治,这毒性会发生变化! 莫非它竟变得会传人了? 此时,在锦绣屋里,她正戳着萧允知脑门细数他干的“好事儿”。 “这下所有人都以为郑云舒得了传染病,你这下手会不会太狠了?” 萧允知不以为意:“她若是不存了害你的心,我又怎会如此?” “没杀了她已经是我手下留情!” “再说了,你不是说她身边有个神医吗,不这么做,怎么把人逼出来?” 也正是因此,锦绣才会默认萧允知的做法。 他又问:“不过你为何让我顺势退出赈灾一事?” 锦绣叹了口气,拿出最近整理出来的最近剧情:“因为鲁南将会爆发瘟疫。” “鲁南郡守贪墨赈灾银两,导致百姓死伤无数。” “为了政绩不受影响,他隐瞒灾情,并将饿死的百姓随意掩埋,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唯有靠树皮草叶以及虫鼠为生,乃至爆发瘟疫。” “郑云舒身边的那位神医正是结束疫情的关键人物。” 朝廷虽然也会尽力筹集大笔善款送去鲁南郡,但有那郡守在,能到百姓手上的,怕是不剩多少。 也有善人试过用自己的名义捐赠一批物资,好缓解城内百姓困境。 奈何山高皇帝远,鲁南郡守将精力都放在中饱私囊瞒天过海上面,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法避开他的眼线。 就算集结善款物资送过去,最终也还是进了那郡守的口袋里。 萧允知问:“原剧情是怎样的?” 锦绣咬唇:“太子带着赈灾物资前往鲁南,结果半途遭遇山匪,重伤后引发旧患无法前进,便让人带着物资先行,奈何那部分人和物资就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灾情延误,太子被百姓唾骂。” 然后她声音渐冷:“在那半个月后,五皇子带着新一批物资与滞留的太子汇合,代替他完成赈灾,获得万民敬仰……” 锦绣说:“萧允铭去鲁南的时候,城里的百姓都快死光了!敬仰个屁!” “赈灾的银两根本用不完,他就和那没人性的郡守狼狈为奸,全都收入囊中成了日后夺嫡的资本!”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有备无患 萧允知安抚性的拍着她后背,貌似不经意问:“所以太子就是因为这事儿被废除的?” 锦绣回眸瞪他:“又想套我话?” 萧允知摊手无辜脸:“怎么会呢,所以是吗?” 锦绣踢他一脚:“这次没有,因为太子妃郑云舒力挽狂澜,找到神医治愈疫病,为太子将功补过。” 萧允知捏她小脸:“所以你就是为这个让我留着郑云舒还不让我知道剧情的?” “怕我余毒未清再次出事儿,还是怕我不愿意接受郑云舒帮助宁愿自己倒霉?” 锦绣拍开他咸猪手:“都,都有那么一点点,有备无患嘛!” “再说,再说我总觉得要是能把那神医抢过来,这不是能尽快给你解毒嘛!” “你给老子把手撒开!” “总是捏老子的脸干什么!老子又不是真萝莉!” 萧允知挑眉:“说的也是……” 就低头朝被他捏的撅起来的小嘴印了下去。 “我女朋友对我真好!” 锦绣考虑的没错,要是他早知道留郑云舒是为了这样给自己解围,他定会拒绝。 小丫头以为不说自己就猜不到了吗? 太子妃找来神医救了那些染病的百姓后,她自己的名望也水涨船高吧? 若是放任剧情发展,郑云舒岂不是要多很多脑残粉? 那锦绣日后要如何自处? 傻丫头不让他动郑云舒,一来是怕动摇太子妃地位后,她会接触不到那位神医——毕竟至今他们也没听说她身边有这样的人物。 二来,是担心他会真的遇到原剧情里那样的麻烦。 第三嘛,看来虽然他体内的毒已经压制住,也不过是短时间内暂时解决,锦绣是真的希望那个神医有办法给自己彻彻底底解了毒。 看在锦绣这么关心这么爱他的份上,他姑且先让郑云舒在这个位置上待着。 她若是老老实实,饶她一命也不是不可以。 虽然他并不在乎萧允铭给他设了什么套,也不觉得自己会和原主一样任人宰割,但是既然他家锦绣觉得自己弱不禁风,怕他被外面的妖艳贱货害了,那他示弱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正好闲来无事在家陪心上人也挺好。 ……原先他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但谁来告诉他,院子里这三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孙良娣最近迷上了礼佛,檀木珠子和佛经不离手,闲下来嘴里叨叨咕咕的就都是经文,王昭训看见她就头疼。 “孙姐姐能不能等会儿在念?俗话说一见尼姑逢赌必输,能不能给我这个赌坊女儿一点最基本的尊重?一对八!” 孙良娣撇撇嘴:“那不行,都说心诚则灵,我同佛祖说好一天要念一百遍,那就必须是一百遍,一句话都不能少!一对十!” 张良媛不解的吐槽:“不是,你好端端的怎么就忽然开始礼佛了?是有什么愿望迫切到改变了你整个人生?要不起,过!” “……” 王昭训稍微纠结了一下:“对啊我也好奇,你许的愿望能说出来吗?说出来我们听听,没准不必同神佛许愿,咱们姐妹就能帮你?拼了,对勾!压死!” 第一百八十八章 你当家主不就行了 孙良娣一拍桌子:“有什么不能说的,咱们谁跟谁,用程良娣的话来说咱们就是传说中的塑料姐妹团,我许的愿望是希望我二妹母女俩不得好死!对k!哎,要不起了吧?” 张良媛惊呼:“我说我怎么没有老k呢!愣是凑不齐顺子!” “哎不是,你给佛祖提这样的要求他能听吗?” “佛祖都是慈悲为怀的,你求他救人还算靠谱,这是咒人吧?” 孙良娣晃着手上的三张牌:“没人要吧?没人我就继续出了啊!” “灵不灵的随意,主要就是找点事情打发时间,反正有程良娣在,我也不可能得宠,我总得为以后的人生找点乐子。” “张妹妹你好歹也得宠过,老了还能有点儿炫耀的资本,平时闲下来也能跳舞自己给自己取乐,王妹妹也还抱着和庶弟争夺家产的伟大目标,人生充满了前进的动力。” “只有我无所事事,爹不疼娘不在,除了期待我二妹生不如死死不瞑目,也没别的念想。” “正好太子妃没事儿老是找我我也嫌烦,现在我一说在礼佛她也不好意思总唠叨我。” “没人要对吧,没人要我出了啊!” “慢着!”一直没机会插嘴的锦绣小手一挥,“你们不打算问我要不要吗?” 王昭训顿时十分嫌弃:“前辈你就憋欺负人了吧?老老实实每局只出一次牌重在参与不好吗?” 不好!老子不爽! 锦绣把牌一扔:“一把出完。” 三人定睛一瞧,好家伙,炸弹顺子一把抓啊! 她们果断也把牌扔到中间迅速搅乱:“哎呀我们斗地主吧?三人局!” 锦绣无语:“你们就不能回自己院子里玩儿吗?” 孙良娣头一个摇头:“太子妃让我们努力争宠呢,我们得意思意思不是。” 锦绣木着脸提醒他们:“太子等会儿就处理完政事了,你们要去拜见吗?” 孙良娣摆手:“不必不必。” 张良媛摇头:“客气客气。” 王昭训皱着脸:“免了免了!” 她们已经找到了比争宠更有趣的生活方式,况且就殿下对锦绣那黏糊劲,他们疯了才去上赶着自讨没趣! 孙良娣看看时间也不早了,就给锦绣扔了封信:“诺,今天上午收到的,你们看着办,我回去了。” 张良媛也扭了扭腰:“又到了回去下腰拉伸的时候了,我也告辞。” 倒是王昭训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直到孙良娣和张良媛都走没影了才抱着锦绣的大腿开始嚎。 “前辈,您就教我几招吧,甭管是拜师还是认干娘,只要您能教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锦绣一问才知,原来是王氏赌坊那位继承人最近搞了个骚操作。 他不好好经营赌坊这个世代相传的娱乐场所,反而偏移重心搞起了放债。 王家这一代两个最有希望的年轻人在经营理念上相差很大。 那位庶子想法很简单,赚钱就行。 王胜男则觉得先祖钻研赌术的初衷明明是为了娱乐,为了赚钱抛弃娱乐,甚至诱骗他人酗赌借钱,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而且小王放债不留情面,遇到还不上钱的抢砸打卖样样都来。 “偏偏咱们家老头们都是傻的,只认家主不听人话!” “不管我怎么跟他们说都说不通!昨日我回去的时候他们刚把一家还不上钱的人家给砸了,还硬是逼着他们签了小女儿的卖身契!” 锦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有个略显不耐的声音淡淡道:“那你当家主不就行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怎么连女的也来跟我抢 王昭训面部表情顿时僵住:“太,太子殿下。” 然后猛地回过神来行礼:“臣妾参见太子殿下!” 只是行完了礼,她就条件反射退后几步。 萧允知很是满意,上前自然搂住锦绣小腰:“你们王家的继承人确定方式孤记得是各自经营一家店铺吧?” 王昭训尴尬称是,经营个屁啊,老头子重男轻女,直接黑幕操作,给她的店铺入不敷出,还比个屁,直接输得彻底! 萧允知轻飘飘道:“有你们良娣教的赌术,若是给你足够的银子,能否将你庶弟取而代之?” 王昭训想也不想的回答:“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就他那破水平……哎?哎哎?殿下的意思是?” 萧允知懒散掀起眼皮:“去账房取银子,要多少自己提。” 王昭训喜上眉梢,乐到一半,又听他补充:“新赌坊一半儿算作你们良娣的私产,没问题就去签。” 王昭训:…… “是,多谢殿下,多谢良娣。” 她好像被套路并且强行秀了一脸恩爱? 瞧着王昭训离开时那幽怨的眼神,锦绣觉得她要好好和老萧谈谈撒狗粮的力度,刚开头说了个“我”,就被人拽腿上亲了下去。 期间还能听见萧允知不满的咕哝:“怎么连女的也来跟我抢。” 喂你不是吧老萧,连女人的醋都吃啊? 内院门口,芍药的身影一闪即逝,遇到正要进去的小丫鬟便笑着提醒:“现下啊,不方便呢!” 太子妃人在自己屋里足不出户,耳目却遍布太子府,得知孙良娣、张良媛和王昭训三人按照她吩咐的去给程锦绣添堵,锦绣园里每天都会传出争吵的声音,她的心情就好了许多。 又听说王昭训今日还愣是在太子跟前多赖了一会儿,而后还被太子赏赐,要帮她夺王家的权,她表示很欣慰。 王家那种家业她是看不上的,但是太子愿意帮王昭训,说明后者成功分走了殿下一部分宠爱,这也证明程锦绣并没多大的威胁。 确定后院被她放了把火,她才好安心派人去寻纪先生。 脸上这该死的东西是不能再留着了! 在寻找纪先生期间,郑云舒还特意让人去搜集了关于神医谷的消息,得知那里并没有什么姓纪的有名人物之后,也不知心里是庆幸还是可惜。 庆幸自己没有怠慢得罪神医谷高人,又惋惜这位的确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铃医。 一个恰好也擅长行针之人。 在太子妃将注意力都放在找人的时候,萧允知又带锦绣出门逛街。 这一次,他们也照旧乔装打扮,低调出门,目的地是近日来已经稳定经营的远朋楼。 经过下毒陷害事件之后,远朋楼有将军府罩着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起初百姓们还担心太子殿下会为无双楼出头,慢慢的见殿下自己也会时常在此出没,还多次夸赞远朋楼饭菜可口,便放下心来。 如今远朋楼的雅间已经很难预订,京城达官贵人都以能在远朋楼宴客为荣。 除了萧允知、霍锦和、萧允铭这些有名人物之外,还有几个人也是远朋楼的常客,便是那几位曾帮忙制服衙役的壮汉。 小心眼的萧允知总觉得人家不怀好意,短短几日就把那几人的背景查了个底朝天。 第一百九十章 务必让她们心想事成 他们都是随霍锦和从关外回来的将士,因为身体残缺不良于行不得不早早离开霍家军。 霍锦和对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很是照拂,若是家中尚有亲人在,他就准备一笔丰厚的银两让他们荣光卸甲,衣食无忧的过完下半辈子。 可像这几位这样无亲无故的就很难安置。 霍锦和虽然有心让他们留在将军府,但这样难免让朝廷认为他有养私兵的嫌疑,如他这般声望,做事反倒束手束脚。 在军营里混惯了的人,除了打打杀杀什么也不会,那一身杀气和身上可怖的伤痕也令人望而生畏,一般店家招伙计都不敢收这样的。 坐吃山空,银子总有用完的一天,何况他们胃口还特别大…… 似乎除了种地,他们也没别的事情可做,所以和其他同伴一样,他们会在京城待一段时间等伤彻底养好了,就带着剩下的银子去乡下买块地养活自己。 运气好的话,再娶个寡妇搭伙过日子,有人送终就心满意足。 据小春说,这几人天天来吃自助餐,但是顿顿都吃好几个大馒头垫吧,肉食很少去碰,显然也都是不爱占人便宜的性格。 若是有不长眼的人想闹事,他们往那人面前一站,大部分时候对方也就知难而退。 锦绣略作思索,刚抬脚就被萧允知拽住了,他老大不高兴:“哪儿去?” 锦绣的回答和他料想的差不多。 “人家帮咱们这么多,我不得去道个谢啊?” 萧允知满脸不乐意:“男的……” “我去吧!” 锦绣斜眼瞧他:“人家帮咱们是因为霍将军,要是叫人家知道远朋楼和太子殿下关系亲密,你猜人家还帮不帮了?” “我记得某人前几天上朝的时候才说人家霍将军是只会打打杀杀的莽夫吧?” 萧允知远目:“那不是吵嗨了么,他非说剿匪就要正面刚,傻不傻,诱敌深入,瓮中捉鳖,对付那些头脑简单的山匪,还不是手到擒来!” 锦绣懒得多问,直接哄孩子似的摸摸他脑袋:“乖乖等我,我去去就回。” 萧允知也知道不能硬跟着,只好坐回去给她剥虾壳。 “我不管啊,这一盘搞定你要是还没回来我就去逮你,冷了不好吃的!” 锦绣就笑笑啵一口以示嘉奖。 她刚走,夜魑就将一封秘信呈上。 又到了先郑夫人的忌日,郑廉果然悄悄离府,郑友德的人不敢跟的太近,只能给了个大致方向。 夜魑问:“主子,咱们要不要派人盯着?” 萧允知沉吟片刻:“郑廉天性狡诈,为人谨慎多疑,在没有切实把握之前,让郑友德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叫郑廉有了防备。” “府里查的怎么样了?” 夜魑答:“有大约十五人去太子妃那里领了出府的令牌,看样子是打算赶在良娣准备宴席时‘恰好’不在府中。” 萧允知眼神都没变一下:“是不是打算找个借口不回来帮忙,等到郑云舒生辰当日才出现?” 夜魑说是。 萧允知不用猜都知道彼时那些人用的借口都是些什么摔断腿、感染风寒、家人重病难医之类。 他将剥好的虾放在白玉小瓷碗里,放的整整齐齐。 “难为她们辛辛苦苦找借口,派人盯着,务必让她们,心想事成。” 第一百九十一章 护院 “另外,既然已经离开太子府,日后也就不必回来。” 他倒是要感谢郑云舒,给了他一个清空后院的理由——他早就烦了。 也是此刻,锦绣来到了一楼大堂,那几位壮汉正一人拿着个馒头吃的十分满足,桌上的菜不多,大都是便宜又抵饱的。 和小春说的一样,肉菜荤腥几乎瞧不着。 锦绣看着他们身上的伤痕和身体上的缺憾,仿佛能想象出杀场上生死一线间的危机,和他们不畏生死的骁勇。 她抿抿唇,转身拿盘子去厨房装了满满一大盘肉菜端了过去。 油亮的红烧肉,微焦的回锅肉,酸甜的咕咾肉,什么好吃拿什么。 五个汉子被她这突然的加菜弄的愣住,锦绣抱拳道:“多谢几位大哥这些天帮我们远朋楼坐镇!” “不知能否让我请各位吃顿饭聊表心意?” 好意被人心领总是叫人欣慰的,几人点头报以微笑后就自觉将脸转开。 他们有的人脸上留着深深的刀疤,有的人一只眼睛已经没了,自知面容可怕,不想吓着这位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小公子。 锦绣却仿佛并未察觉似的给他们各倒了一杯酒,语气自然问:“方才听各位大哥说,有意买块地?” 酒香醇厚,浓而辛辣,正是他们的最爱。 边疆苦寒,他们经常需要靠烈酒避免被冻僵,练就一身好酒量的同时,酒瘾也随之而来。 馋虫作祟,没多久他们就和锦绣交了心。 得知几人其实并不想离开京城——倒不是舍不得这繁华浊世,而是想为将军做些什么。 他们知道霍锦和从未拿过朝廷给的俸禄,所有银两都用来帮助他们,让他们在边疆时过得好一些,帮他们这残兵后半生活的轻松些。 甚至英姿飒爽的将军还会勒令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写封信报告自己生活点滴,如果有困难也不许隐瞒。 他们说:“这么好的将军,叫我们如何不真心追随?” “奈何朝廷小人之心……” 说到这里,他们连忙打住,又只吃菜喝酒。 “也罢,我等无牵无挂,也无妻儿慈母等我们回乡,不如就在离京城近的地方买块地,种些好养活的东西填饱肚子。” “一人吃饱全家不愁,也是快哉。” 锦绣猜测,或许拿了银子回乡的那些伤兵们也并不像霍锦和以为的那样生活无忧,只是大家都不想让他担心,便报喜不报忧。 一将功成万骨枯,有多少人能在杀场上建功立业? 更多的是像他们这样用命保家卫国,却只换来一身伤痕的普通士兵。 这样的他们回乡之后,是会被当成英雄欢迎,还是被嫌弃再不能给家里挣来兵饷? 锦绣看着他们因为常年受冻疮折磨而斑驳的手背,看着他们容易满足的笑脸,心念一动,问:“你们愿不愿意留在远朋楼当护院?” 原以为还要多劝几句,谁知他们一听说能留在京城,留在霍将军附近,当即拍胸脯表示不用工钱,只要馒头管饱就行。 他们五个大男人合租了间小院,手上的银子完全够用,只要远朋楼留着他们,他们就能一直留在京城。 若是将军有需要,他们也就能第一时间冲锋陷阵。 第一百九十二章 你看见谁了 虾肉早就整齐排好,雅间门开,锦绣回来了。 萧允知神色如常:“谈的怎么样?” 锦绣朝他露出小白牙:“我把他们雇用了!” 萧允知叹口气,就知道会这样。 锦绣探究看向萧允知。 “我觉得他们功夫不错,人品也靠谱,种地可惜了,倒是很适合留在远朋楼当护院!” “这样以后闹事的人也少了!” “而且他们工钱要的还不……不多……” 她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没底气。 萧允知捏着一只剥好的虾蘸酱后送到锦绣嘴边:“你男盆友给你准备的掌柜你不要,伙计不要,现在连护卫的活儿都自己安排了,是夜魍夜魉长得丑不配吗?” 就在门口的夜魍夜魉本人:“……” 就,就被嫌弃的挺突然的。 锦绣张嘴咬住虾肉:“屁嘞,人家魑魅魍魉是你的左臂右膀,留在我这里又不能露面,那不是浪费人才么!” 萧允知哼哼:“还不是你不让我公开!” 锦绣白他一眼:“公开之后让所有人都知道太子殿下专门开了家酒楼和郑家对着干吗?” “那你还要不要查郑廉了?” “再说你不也觉得这样挺刺激的吗?” 萧允知盯着她染了橙色酱汁的小嘴,眸色渐深:“你说的不错。” 继续投喂的同时,他朝身后摆摆手,锦绣吃得欢压根没注意雅间里人都走光了,连门都被关上。 方才为了让那几位将士吃得舒坦,她拿的都是不和胃口的大荤,这会儿蘸了酸甜酱汁的虾肉正好可以解腻。 萧允知看着她吃了好几只虾才问:“刚刚喝酒了?” 锦绣条件反射往后缩,叼在嘴上的虾也哧溜一下吸了进去。 她连连摇头:“没有的事!估计是沾上坛子里的酒味儿了!” 萧允知慢条斯理收回手,方才锦绣吸的太用力,稍微有一点嘬到他手指。 有点软,有点麻。 软的是她,麻的是他。 他嘴角勾起,将滑到脸侧的发带扔开,决定今儿不当人了。 “我检查一下!” 锦绣:“!!!?????” 她怀疑萧允知最近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导致激素分泌过于旺盛,并且诚心诚意的要求免费帮他做个身体检查。 老萧则领情的表示:“身体检查?可以啊。” “月下床前你和我。” “宽衣解带不准躲。” 锦绣怀疑这厮在开车,但是她没有证据。 萧老司机身体力行表达自己对于被女朋友闲置这件事的不满,但倒是也没有干涉她雇佣新员工一事,锦绣欣慰的拍拍他说:“崽子终于长大了,懂事了,不错不错。” 结果这厮回府后用半个晚上的时间逼她亲自证实“崽子究竟长大没长大”这件事,气的锦绣一大早起床就把人踹了出去并严词拒绝他今天靠近自己。 萧允知也知道自己昨晚闹得过分,便只让夜魍和夜魉跟着她去远朋楼巡视,自己乖乖在家批阅公文。 锦绣走进远朋楼时恰好和来吃饭的霍家人擦肩而过,听到她的声音,霍锦意奇怪回头看了眼。 这几天特别紧张妹妹心理状况的霍锦和立刻全身戒备挡在她身前,等到霍锦意把哥哥扒开,人已经不见了。 霍锦和四下张望,确认不是萧允铭又出现这才松了口气:“锦意你看见谁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倒是好算计 要是萧允铭那混账东西又死皮赖脸跟来,他就去打断那厮的三条腿! 霍锦意疑惑的歪了歪头:“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声音熟悉,有点像……有点像那天在五皇子府帮我的那个人。” 可惜人群已经散去,见霍锦和满脸懊恼,霍锦意忙拍拍他:“没事,兴许是我听错了,走吧,我都快饿扁了。” 在他们之后,又有位气质出众的公子也摇着折扇上了楼:“劳烦,竹苑。” “先上一份孤芳满园,一份鹿走苏台,其他的看着上,四菜一汤即可,荤素不忌。” 嗬,小春倒吸一口凉气——光是前面两个菜就得五十两! 这位老主顾真是每次来都大手笔! 锦绣听完后眉梢动了动:“你先去忙,我等会儿去看看。” 这么点菜,莺歌莫非找她有事? 正好她也想和莺歌聊聊,甩掉萧允知出门一趟不容易,她得把最近需要交代的事情一次性说清楚。 老主顾,尤其还是大主顾上门,东家要去答谢无可厚非,酒楼的伙计们都没多想,被萧允知安排来的夜魍和夜魉自然也没当回事。 锦绣走进竹苑雅间就顺手把门给带上了。 莺歌紧绷着的俊脸一跨,眼看着眼眶就红了。 锦绣颇为头疼:“没有抛弃你们,没有打算不回去,但是现在还不行。” 提问被堵住的莺歌:……哼! 他眼中的红瞬间憋了回去,换了张晚娘脸白眼连翻着从袖子里掏出封密信。 “喏,你要的五皇子动静。”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打算跟皇帝要求前去边关,还打算提议在军饷之外,增加一些银两用来犒赏三军。” 锦绣不解:“鲁南大旱就得让国库大出血一次,皇帝怎么会答应这种要求?” 边说她一边打开了信封,将里面写着消息的信纸展开,上面说—— 萧允铭打算发起募捐,用那些募捐的善款去救助鲁南,而朝廷原本拨出来要赈灾的银两,则送去边关嘉奖已经在那里留守五年之久的将士们,顺便鼓舞士气,以便更好的应对年关时蛮子的强攻。 每到深冬年关将至,边关那刺骨寒风越发要将人的脸皮割破,蛮族恶劣的气候不适和庄稼生长,四季里有一半时间得靠掠夺为生,这狠劲尤以年关最甚。 蛮族的冬天伴随着从不停歇的鹅毛大雪,从初雪落下开始,没几天积雪就能没过五六岁的娃。 那环境说寸草不生真是一点儿也不夸张。 蛮族自小生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全都养成了狼般狠辣的性子。 为了能活着,烧杀抢掠都是家常便饭。 饿得很了,直接将边关百姓当成猎物放在烤架上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 将士们为了守住边关界限,几乎每天都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玩命。 霍锦和这次回京除了探亲之外,也就是为了向皇帝反应军粮和其他物资不够的问题。 犒赏三军能够表现出朝廷对将士们的重视和感激,在充盈军资的同时,还能鼓舞士气,的确两全其美。 只要物资不出问题,前去犒军之人必定得到所有将士好感! 萧允铭倒是好算计! 第一百九十四章 惊鸿一瞥,思卿若狂 莺歌告诉她:“根据我们的人传来的消息,萧五打算自己跟着霍锦和去边关,却要举荐太子殿下去往鲁南赈灾。” 明面上看,边关苦寒,危机四伏,去鲁南却只需要走走流程,完成场面工作,似乎是给太子送上了轻松又能获得威望的好差事,自己却选了吃力不讨好的累活。 但他会有那么好心吗? 锦绣沉吟片刻:“继续派人盯着他!看看有哪些人响应五皇子号召,要去举荐太子,把名单留下,折子截了。” 莺歌不解,锦绣叹口气:“鲁南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若是赈灾的银两和物资真的能送过去便罢了,你想想,若是这出自大夏所有百姓和权贵手中的善款出了问题,他们会恨谁?” 想明白其中关键,莺歌大惊失色:“你是说,五皇子打算在这此处动手脚?” “那可是整整几十万人的性命啊!” 锦绣神色变冷:“所以派人盯着,看看他是不是当真不择手段到这种程度。” 莺歌也跟着正经起来,汇报完这段时间的进展后,他又问锦绣:“前段时间让我们大量采买米粮和物资也是为了这个吗?” 锦绣点头,严肃对他道:“此事务必秘密进行,鲁南郡里那几十万百姓很可能就等着这些东西救命!” 莺歌也是大灾大难里头艰难存活下来的人,最是知道遇到这种天灾时人内心的恐惧和悲恸。 若是有人给了这些在生死间挣扎的人一丝希望,却又生生将它掐灭,那该是怎样的绝望。 他咬牙:“主子放心,我定不负所托!” 若是那萧允铭当真泯灭良心,哪怕赔上性命,他也定要让那厮好看! 因为关于灾事的讨论太过沉重,莺歌便没有提及姑苏阁近日来出现的一些变动,当他离开远朋楼坐上回去的马车,同行的慕烟便忧心忡忡问:“那些新人对阁主不满一事,大掌柜可曾……” 莺歌面上闪过一丝阴霾:“阁主已经够忙累,莫要再用这些小事烦扰她。” “他们不知天高地厚,碰壁几次就学乖了。” 此时的姑苏阁,妆容魅惑姿态撩人的月落敲了敲烟杆问:“查到大掌柜去哪儿了吗?” 底下人眼中闪过痴迷,神色有些呆滞的答:“没,没查到,大掌柜十分谨慎,出,出去后接连进出好几家店铺,不,不知道哪里是东家所在。” 月落不满的吸了口烟,连吐烟圈的姿势也透着诱惑:“呵,倒是防着我。” 她身边一人连忙拍起马屁:“还不是因为月落姑娘仙姿玉貌,才智过人,叫大掌柜担心被抢了位置!不过以大掌柜对姑娘的心思,对您俯首称臣不过是时间问题。” 月落又是声呵呵:“对了,先前是不是说有位皇子要见我?” 身旁那人连连点头:“正是,那位五皇子说曾在阁里远远见过您一面……” 月落摆手让这人下去,等到屋里只剩下她一人,这才从妆盒里拿出封犹带香气的桃花笺:“惊鸿一瞥,思卿若狂?” 她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就连皇子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他们姑苏阁究竟为何还要蛰伏?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夫人非常人 那牡丹夫人也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明明都消失这么久了,竟还能让掌柜们对她死心塌地。 不就是当初拿来点儿银子建立了姑苏阁吗? 她瞧着妆盒里一件件价值不菲的首饰,青葱手指自这些金银玉坠上慢慢划过,银子而已,她也有的是! 大不了双倍还给她! 听说姑苏阁那位花魁月落姑娘终于愿意见自己,萧允铭眼中半是志在必得,半是嘲讽冷冽。 小小妓子,倒是也敢在他面前摆谱! 若不是传闻姑苏阁背后那位牡丹夫人不好惹,他早就掀了这破地方! “公子这边请!” 萧允铭是隐瞒身份来的姑苏阁,虽然他觉得对方早就知道自己是谁,自己也清楚这里并非普通青楼,可双方仍保持着故作不知、心照不宣的相处方式。 “月落姑娘稍后就来。” 萧允铭面上挂着毫无破绽的谦和微笑,心里却给这不知好歹的女人狠狠记上了一笔,天底下敢让他等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她倒是好胆色! 身旁小厮不满的啐了口:“低贱官妓,排场倒是不小!” 萧允铭笑容不变,转着手中茶杯低声道:“若非官妓不可赎身,这阁里的人,可都不是善茬,况且虽为‘妓’,你见他们有名望的那几个出来接客了吗?” 小厮神神秘秘道:“听说是有人常年花银子包了他们?” 萧允铭哼笑一声:“银子这东西,在京城重要吗?” 若不是大有来头,区区银两能保得住他们中的谁啊? 姑苏阁乃是官家处罚那些罪臣家属的地方,一旦被定为官妓,终了此生不得赎身,除非发生奇迹,他们此生乃至后代都会被刻为奴籍。 但这地方自从被牡丹夫人接手后就变了样。 从前只能和皮肉生意挂钩的姑苏阁成了远近闻名的销金窟,阁里原先只会卖弄风情浑浑噩噩的男男女女们摇身一变,有诗仙,有画师,有琴仙,只要肯努力,各个都活的比寻常人更精彩。 若是愿意,他们也愿和有缘人来一场露水姻缘。 若是不愿,也未曾听闻有谁成功以强权逼迫。 据说如今在学子们之间备受推崇的几位隐瞒身份的文豪就藏在姑苏阁中,他们不入仕,不露面,只用代号也能写出足以流传千古的锦绣文章。 也有人说姑苏阁手段通天,消息灵通,因为阁中人身份使然,会知道许多旁人不知道的秘密,随便扔出来几条都足以令一整个家族顷刻覆灭,故而谁也不敢动他们。 还有人私下谈论,江湖上最神秘的暗杀联盟,也有姑苏阁插手…… 而最荒诞的说法,却是姑苏阁那位牡丹夫人,非常人也。 姑苏阁经常会有些常理难以解释的事情发生。 比如阁里几处常年往外冒着白雾的池子——池边花草无视四季更替,花开常在。 比如姑苏阁最出名的仙人宴——点灯后能叫仙子在宾客们眼前翩翩起舞,如梦似幻。 又比如大掌柜莺歌竟曾死而复生…… 正因这些鬼魅之事,朝廷对姑苏阁也处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状态,理论上来说,只要姑苏阁年年交够了那些官妓该挣得的银两,又不曾有人试图赎身离开,朝廷便不会多问。 第一百九十六章 怕不是个醋精 萧允铭从不信鬼神之说,但不得不承认,若能收服这神叨叨的姑苏阁,于他成龙之路,乃是一大助力。 他视线不经意般略过屋中摆设,发现果真无一不精致,无一不贵重。 有些字画摆件甚至千金不换,世间难寻。 他心中顿时有了计较:想达成所愿,兵权和财权都不可缺。 兵权这条路,暂时因为霍锦意的事情在霍家吃了闭门羹。 而身为兵部侍郎的孙尚明那墙头草,最近又明显在往太子那倒戈,本想着五皇子妃病逝后扶正孙家女儿让他重新掂量,谁曾想那蠢货竟同时得罪了太子和虞夫人。 他问身后心腹:“皇妃最近如何?” 那小厮先是谨慎的四下看了看,这才低声道:“说是正在用着一民间大夫给的偏方,好些日子没出来走动过了。” “不过听院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是前些天才咳了血。” 萧允铭点头表示知道了。 罢了,孙家的事就等皇妃去了再议。 眼下还是试着争取姑苏阁的支持。 据探子回报,这位名动京城的花魁月落姑娘,似乎在姑苏阁地位不低。 这青楼妓馆虽比不得太子背后的郑家那般势大,却也是个收集钱财和消息的好地方。 他脑中仔仔细细盘算着,杯中茶一口未动,不知过了多久,月落终于妖妖娆娆从红色纱幕后走了出来。 她用面纱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双满是风情的眼。 她视线不动声色从茶杯上略过,眼尾更高的挑起。 “奴家月落,公子,有礼了。” 不得不说,她生了一双好眼睛,睫毛浓密微微卷翘,看人时无辜里带了份魅意,风情中又透着分天真,难怪将无数男子迷得团团转。 这样的女人…… 他在打量月落,月落又何尝不是在观察他。 丰神俊朗,气质不凡,锦衣玉冠,身份尊贵。 这样的男人…… 各有心思的男女使出浑身解数,誓要让对方沉沦不可自拔。 几次交锋,双方各有所得,也对彼此生出几分别样心思。 另一处,晚归的锦绣再度遇上萧允知的怨夫脸。 “听说今天霍锦和也去远朋楼了?” 锦绣:…… 你上辈子怕不是个醋精吧? 她一指头按在萧允知凑过来的脑门上:“乖,别闹!” 然后摸了摸他的后脑勺顺毛:“给你带了好吃的!” 身体好,抗毒性才会更高,锦绣特意给他准备了好喝大补的药膳,加了时绵后在远朋楼的炭火炉子里整整炖了两个时辰。 萧允知撇撇嘴:“要喂!” 虽然告假在家,萧允知要处理的政务依然很多,桌上的折子堆了半人高,他眼中也已经布满血丝。 看起来倒的确是蛮辛苦的样子。 锦绣给萧允知盛了一碗汤,然后就见这家伙迅速把手背到身后假装自己没长那玩意儿,还特别作地张大嘴巴:“啊~~~” 她真想把碗扣到这神经病脸上去! 奈何捏了半天勺子还是送到了他嘴边。 萧允知露出得逞的笑,非常夸张的将汤喝出呼啦啦声响,从而强烈地彰显自己存在感,锦绣在心里默念“这厮三岁”“不要和他计较”。 然而这厮蹬鼻子上脸,一会儿要吹吹一会儿要呼呼,锦绣喂着喂着还是没了耐心,干脆放下勺子把碗移过去。 她真是傻了!这货是心智三岁又不是身体三岁!她用个屁的勺子啊! 萧允知不满的撅起嘴:“你是不是想着这样快点喂完好把我打发掉?” “绣儿你变了!你没以前爱我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是毒发了吗 锦绣移开视线,用沉默代替回答。 老子特么从前可没喂过你! 见他没动作就故意瞪着眼提醒:“快喝,不喝我走了!” 萧允知委委屈屈哼了声低头把嘴埋进汤碗里,然后开始吹泡泡……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锦绣:……老子打屎你!!!! 喝汤的人是萧允知,最后精疲力尽的却是锦绣,她这一副被人糟蹋过的小样让进门伺候的芍药整个人都震惊了,震惊过后,她忍不住将视线挪向锦绣小腹。 锦绣:……喂喂喂! 萧允知倒是心理素质过硬,都被误会成荒淫太子了,还能一本正经吩咐:“去给你们良娣打水,再拿身衣服。” 锦绣藏在袖子底下的手狠狠掐住他腰间软肉拧了一圈,萧允知面不改色:“去吧,要快一点。” 芍药红着脸退下,锦绣立刻抬脚踹人,踹完了才奇怪的问:“我怎么觉得你总是故意在芍药面前毁坏自己形象呢?” 萧允知推开空碗:“有吗?我怎么没觉得。” “我感觉我们一切发乎情。” 锦绣立马接话:“麻烦请您止乎礼!” 萧允知:“……” 锦绣不解的推了他一下:“怎么不说话?” 萧允知一把将人捞过来:“我刚刚认真思考了一下你的意见,然后觉得我做不到,为了表示歉意,等会儿我帮你换衣服吧!” 锦绣:“谢谢,滚。” 因为屋里情景很可能非礼勿视,芍药将殿下要的东西送来后就退下,锦绣换衣服前特意先去确认萧允知没坐在屏风前,这动作惹的老萧不快,他呵呵一笑就表示。 “你以为我离得远就看不见了吗?” 锦绣从屏风后捡起胰子就砸了出来,萧允知抬手接住,顺道大大方方就走到了屏风后面:“我正愁没借口过来呢!” 刚穿好里衣的锦绣瞪圆眼睛想揍人,萧允知却指了指窗外,方才有道黑影一闪而过,锦绣忙警惕的压低嗓子:“有人在偷听?” 萧允知视线往下移,看着她水红色鸳鸯肚兜,答非所问道:“你果然还是适合大红色。” 等到锦绣反应过来他的感想从何而来,她一张小脸顿时比衣裳还红。 萧允知叹口气:“小妖精,又勾引我!” 便低头吻了过来,锦绣本想揍他,可是看了眼窗外,还是老老实实配合,谁知配合着配合着,这家伙就把她抱到了榻上。 今晚的萧允知十分急躁,忘情时甚至把锦绣的下唇给咬破了,可她连抱怨的时机都没找到,因为这人根本不给她开口的功夫。 迷迷糊糊间,锦绣想:外面究竟是谁的探子,今晚演戏居然要这么用心吗? 发现她的不专心,萧允知立刻将目标转移到她耳垂上。 锦绣骨架小,人也瘦,偏偏这小耳垂肉呼呼软绵绵的。 老人们常说这是有福气的象征,福气不福气的锦绣不知道,可她怕痒! 萧允知口中呼出的热气她都无法忍受,何况是唇和…… 为了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锦绣只能挪动身体躲避,同时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动作,将萧允知努力避开的柔软送到了他手中。 锦绣僵住,可她怎么觉得萧允知的身体更加紧绷? 保持捂着嘴巴的姿势小心翼翼抬头一看,她发现萧允知额头都是汗,眼里的红也更加浓了,她心头一惊:“是毒发了吗?”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两难境地(1) 萧允知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缓缓睁开:“不,是情,发了。” 锦绣稀里糊涂的小脑瓜反应了好一会儿,直到萧允知起身坐在榻边才反应过来——特喵的王八蛋!色鬼!变态! 但还是伸出手拽住他衣服,看天看地看墙看纱帐就是不看他的问:“不是,不是外面有人盯着吗?不不不,不演了吗?” 萧允知噗嗤一笑:“你以为我演戏呢?”怪不得这么乖巧收起爪子。 不然呢?锦绣呆呆看他,她刚刚可是特意没有反抗的! 萧允知看了眼自己刚刚接触过幸福的手:“我对你情动,还需要演吗?” 锦绣转头看窗外:“不是有人在偷听吗?” 萧允知摊手耸肩:“你误会了,刚那是夜魑。” 锦绣深呼吸,弯腰脱鞋砸萧允知,一气呵成。 被赶出卧室的萧某人淡定地整理衣服,走到隔壁书房,夜魑已经等在那里。 见殿下进来,他便低头恭敬道:“五皇子近日来与世家子弟们走动频繁,怕是又要有大的动作。” 萧允知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不急,想来是打算趁我不在,给我下套。” 夜魑又道:“属下还发现他去了姑苏阁,而且,似乎,似乎和花魁月落有些牵扯。” 萧允知语气有些嘲讽:“为了赢得储君之位,老五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是打算连身体都出卖了?” 他嗤笑一声:“无妨,由他去,要是能替我们查出那神秘姑苏阁的底细,倒是也不错。” “另一件事查清楚了?” 夜魑面上闪过纠结:“回主子,查清楚了,这些天盯着,确实发现她曾和外头的人联系,而那些人……辗转去了五皇子府。” 萧允知体内热意散去:“锦绣最讨厌被信任的人背叛了。” 夜魑抬头,话里带了杀气:“主子,要不要属下将她……” 萧允知放下已经裂开的茶杯:“再等等。” 月色将门外人影投在窗上,那是芍药带着下人们收拾屋子后离开。 锦绣园夜里要水也算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后院那些女人例行嫉恨一番后,自知无力对抗,也就各自睡下。 这些天府里少了许多人,似乎也安静了不少,只是都这么多天了,回家省亲的那几位怎的还没回来? 次日,没有萧允知的朝堂上讨论着的话题依旧离不开两样—— 一是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批边关蛮族。 “启禀陛下,年关将至,那些蛮子们自己没有能养活自己的营生,靠的就是烧杀抢掠,若是粮草不足,可叫边关的将士们怎么抵挡那些茹毛饮血的野蛮人?” “陛下!万不可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另一个则是如何处理鲁南大旱一事。 “启禀陛下,鲁南郡乃是我大夏第一郡,加上被波及的其他县城,光是受到灾情影响的百姓数量便达到近五十万之多,这些百姓如今都在水深火热之中,我等如何能将他们弃之不顾?” “陛下,鲁南的灾民如今已经有许多涌入京城,该如何处安置,还请陛下定夺!” 一声声的“陛下”吵得皇帝脑仁疼,他看见朝堂上那一张张苦瓜脸就烦:“就知道喊喊喊,你们说的这些朕不知道吗?需要你们一遍遍重复?” 朝臣们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尴尬闭嘴,皇帝又道:“就知道启禀,禀完了倒是给朕提出些有用的意见来啊!” 这会儿各执己见的双方大臣却团结起来,对视一眼就十分整齐的弯腰:“还请陛下定夺!”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两难境地(2) 皇帝左看右看没找到能砸出去的东西只好作罢,只是语气仍气急败坏:“朕来定夺?什么都让朕定夺,要你们何用?” 朝臣们便撩着官袍跪下,又是洪亮的一串:“臣等无能!陛下恕罪!” 皇帝没眼看,索性单手捂住眼睛,另一只手随便一指:“你来说说。” 被指中的老大臣惊慌失措:“臣,臣,臣认为王大人说得对,边关将士的粮草和饷银不可拖,否则蛮族进犯,不但百姓无法安居,若是再丢了霍将军好不容易抢回来的城池,大夏更是颜面无光啊!” 皇帝脸绿了,让你说意见,没让你预言! 他移开手指换了个人:“你说。” 那人相对镇定多了,他先是看了眼还在擦汗的那位老大臣:“臣认为赵大人说的不对,若是将银两都拨去边关,鲁南郡的事情难道就不管了吗?” “俗话说得好,攘外必先安内,大夏内部都未能安定,谈何征战蛮族?” 皇帝问:“你的意思是该重点赈灾?” 那人点头,皇帝又问:“然后边关将士吃什么?自己打猎?” 那人愣了愣:“也,也不是不行。” 皇帝忍无可忍,拽过张公公的拂尘就朝那人猛砸过去。 “打猎?吃白熊还是吃雪狐啊?那里要是有能喂饱人的猎物,轮得到咱们大夏的将士去打?” “蛮族是吃素的吗?啊?” 那人被拂尘砸了个正着,捂着额头退而求其次:“那要不,户部这里挤一挤,两边都拨出一批银两?” 皇帝自己揉着太阳穴坐回去,仿佛随口说:“来,郑尚书,你来告诉他,户部能不能同时批出赈灾的银子和边关军饷!” 郑廉从头到尾没发表过意见,被皇帝点名也仍旧处变不惊,只用那公事公办的语气简单报了主要收支,最后在朝臣们什么也没听懂的表情里总结道:“故而年关之前,在不动摇国之根基的前提下,户部能够拨出的银两共计五百万两。” 他神色平静无波,皇帝却紧了紧拳头:老匹夫!银两在手中攒的倒是紧!都这种时候了也不肯多拿出来一分! 方才被皇帝砸的官员心里默默一算,觉得五百万两挺多的啊! 于是又开怀起来:“那就一边分拨二百五十万两!” 朕看你才是个二百五! 皇帝简直听不下去了,是哪个白痴提拔的这个白痴?蠢做一堆! 他懒得回答,随手指向孙尚明:“你给他解释!” 孙尚明本来缩在人群里假装自己不存在,没想到还是飞来横祸,他仔细斟酌着不得罪人的语言对那人说:“一边分拨一半的话……” 半途有人抢过了他的话头,是已经憋到快要爆炸的霍锦和:“钱大人的意思是让边关将士吃半个馒头去杀敌,还是用断剑上战场?亦或是一半人配备兵器,另一半靠肉搏?” 那还用打吗? 那官员便苦恼起来:“再不然,多分些去边关,少分些去赈灾,等户部缓下来又有银子了再陆续购买物资送去鲁南?” 方才主张赈灾的邱大人恨不得踹他一脚:“你怎么不去求老天爷过半年再闹干旱呢?” 这话竟给那位官员提供出了新思路:“臣有办法了!” 第二百章 要是太子在这 皇帝和朝臣们都期待的看向他,结果这人竟说:“不如陛下写封罪己诏,开祭坛祭天!祈求上苍为鲁南降雨!” 气氛一时间十分僵硬。 皇帝面无表情看了他好一会儿:“拖下去,朕有生之年都不想再见到此人!” 见皇帝发怒,其余大臣连忙跪下:“陛下息怒!臣等无能,陛下恕罪!” 皇帝真是听够了这些废话,他低声念叨了句:“要是太子在这,没准还能提点有用的建议!” 这话落入五皇子耳中,自是又引起胸中不忿,除了萧允知,老东西就看不见旁人的才能了吗? 他这些年的兢兢业业都算是什么? 调整好心情之后,他越众而出:“陛下,儿臣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皇帝本想说不成熟就闭嘴吧省的气死你老子,但想想都这节骨眼了,姑且听完再说,指不定他气得狠了忽然就被打通任督二脉,能自己想出好主意来。 于是他颔首:“说罢。” 萧允铭在心中腹诽皇帝这语调要死不活毫无诚意,神色却越发诚恳。 “儿臣认为,可以用其他办法补足国库欠缺的那一部分。” 皇帝想翻白眼,心说你这不废话吗,老子要是能想到这办法,还至于急的昨晚都没去睡美人吗? 萧允铭吊足了其余大臣们的胃口才缓缓道:“不如在各处发起募捐,无论是银子、粮食还是其他物资皆可接收,然后以这部分所得来填补国库不足的空缺?” 皇帝重新坐端正,表情也逐渐严肃:“继续说。” 萧允知虽然未曾上朝,却将朝堂上的消息尽收耳中,夜魑汇报时并未避讳在一旁写写画画的锦绣,所以听到这里她不由也跟着关注起来。 夜魑道:“而后,五皇子提议由您组织募捐并继续负责赈灾一事,同时提出选一名合适的代表随霍将军一起带着军需去往边关,代表陛下犒赏三军。” 萧允知摸着下巴分析:“等于去边关首先就没我什么事儿了呗。” “这几年霍锦和带领霍家军将蛮族强抢的城池夺回,正是士气高涨的关键时期,若是今年反被蛮族扳回一局,无论对大夏的气势还是国之颜面,无疑都是重创。” “且这几年在大败蛮族的同时,大夏军营也同样死伤无数,若是朝廷在这种时候掉链子,怕是后果堪忧。” “另外,这所谓的‘合适的’随军之人想必就是老五自己,看来萧允铭那厮还是没放弃拉拢霍锦和,这是打算借用犒军的机会和他修复关系呢。” 不等夜魑继续汇报,他托腮道:“表面看起来,赈灾就是个清闲的富贵差事,以我和他的关系,想必那笔赈灾物资定会出问题。” 他点了点锦绣的脑袋,凑过去看她大作。 “女孩子家家的,画这种磅礴大气的山水图作甚,画个醉卧美人膝不好吗?我给你当模特啊!” 锦绣无语:“好好说正经事儿,你不觉得老五的布局会更早吗?” “早到,从筹集善款开始就出问题。” 萧允知眨巴眨巴眼,锋锐剑眉朝她邪佞挑起:“是啊,那可怎么办呢?” 第二百零一章 不如我帮他一把 少倾,两人异口同声:“郑家。” 萧允知道:“若是能让郑家多吐点儿东西出来,既能给其他官员做好表率,又可以缓解募捐筹款的难度,同时还可以膈应郑廉,一石三鸟,岂不快哉?” 锦绣则放下笔认真说:“不止,还有皇帝那里,他不是一直担心你和郑家过于密切吗?” 五皇子人品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骂他的步骤暂时先行略过,看他手段,不得不承认他对人心的把控目前确实难逢对手。 他早看出皇帝和郑家之间面和心不合的氛围,这次募捐也是给了皇帝一个正大光明对郑家动手的机会,连皇帝本人都不得不对这个儿子的心机和能力再次重新审视。 皇帝强调募捐一事只需量力而为,只需自愿,不必勉强,但这个“量力”便很有些意思。 普通百姓家只捐个一两二两的没人会说什么,可被默认为大夏首富的郑家若是捐的少了,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众所周知,太子殿下的母亲姓郑,连他的太子妃也是郑家嫡系,这么一来,郑家的态度也就成了太子的态度。 萧允知呵呵笑,锦绣被他瘆得慌:“笑屁啊,老五这是打算离间你和郑家,还是打算离间你和皇帝呢?” 或者二者皆有。 萧允知夹在皇帝和郑家之间,本就处于两难境地。 若太子采取强硬手段逼迫,那他和郑家的关系势必大大受损,接下来他们还会不会扶持萧允知做太子就得打个问号。 可若他存心放水,同郑家是和睦了,然而皇帝那边还会放心让他做这个太子吗? “萧老五出生的时候是把人品全换成心眼了吧?” “人命和国之安定都被他用来当做博弈的资本,使起手段来倒是阴狠狡诈!” 萧允知拍拍她给她顺毛:“不气不气,这不是没人附和吗。” 说完他自己嘀咕了句:“这点我倒是没看懂,以老五的心机,在准备好坑我之前定会做好万全准备,可早朝时居然只有三两人推举他随军。” 锦绣低头看自己的画:“可能他忘了吧。” 也可能,是他们出去找老相好喝花酒时,被好好吹了吹枕头风。 软的不行,就被扔了些把柄威胁呗。 总之该闭上的嘴,的确老老实实没张开。 “也有可能有人给他捣乱了?比如其他皇子之类的。” 萧允知耸肩,忽然想到个好主意:“不如我帮他一把。” 早朝时大臣们针对五皇子的提议展开了激烈的探讨,大家一致认为这种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募捐方式合情合理,并且表示愿意在此事上略尽“绵薄之力”。 锦绣和萧允知听着夜魑转述的数字,都十分无语——还真是绵薄的很! 那些油滑的老家伙这个说自己两袖清风,能力有限,那个说愿意倾尽家财,却只拿出区区几百两充数。 就算是皇帝也没道理硬逼着大臣们掏钱,下了朝脑袋就开始隐隐作痛。 当他看见迎面走来的郑皇后时,他不但脑袋痛,连胃也跟着不舒服起来。 皇后姿态端庄笑容大方言辞关切:“陛下近日来为国忧心,臣妾特意为您准备了补身子的药膳,还望陛下保重龙体。” 皇帝看着碗里褐色汤药,宽慰笑容无懈可击,还主动上前握住了郑皇后的手:“还是你最贴心。” 第二百零二章 怎的就需要这么多银子了 皇后娇羞的掩唇而笑,殊不知这神色换个年轻漂亮的美人来做,的确是含羞带怯娇美动人,现下摆在她脸上,皇帝只想给她塞个木鱼敲上一敲。 可他忍住了,并且在脑海中用移形换脸努力过滤皇后的脸同时试着把她假想成别人,接着更加温和道:“皇后辛苦了,来,让朕看看你这手有没有烫伤。” 皇帝虽然年近四十,保养的却相当好,一副俊美面孔带上刻意的温情时,仍能轻轻松松令无知少女沉沦,再加上这天下至尊的地位,如何能不令各色女子为他痴狂? 当初还不是储君之时,皇后就是因为他这张脸坚定了自己未来的路。 感受着皇帝少有的温柔宠溺,皇后心跳加速,喜悦之余又有几分得意。 不爱她又如何,那些小妖精哪个可以在这种时候帮到他? 今日并非初一十五,皇帝却歇在了皇后宫中,且接连好几日都没翻旁人的牌子。 其他人只道皇后地位稳固,圣宠不衰,唯有全程跟进的张公公十分担忧。 “陛下,明知娘娘拿来的是那虎狼之药,还要用吗?” 沐浴完毕的皇帝伸了个懒腰:“用啊,不用,朕怕吐出来。” 张公公面露忧色,皇帝却不以为然:“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朕,是朕自己选择江山选择了郑家,皇帝睡皇后天经地义,再说朕也不亏,犯恶心的时候还有后宫三千佳丽可以解腻不是吗?” 说完便又回去看折子:“鲁南郡守说旱情严重,需要至少三百万两银子救急,这话你信吗?” “反正朕是不信的,鲁南郡虽是大夏第一郡,可那几十万人口怎的就需要这么多银子了?” “既然只是‘应急’,短时间内有屋檐遮雨,粥米饱腹,怎么也能坚持到下一批赈灾物资,朕倒是不清楚,难不成是最近米粮涨价堪比黄金了?” “可这要求偏偏朕还不能随便驳回,驳了,朕就是昏君!是不将百姓性命放在眼中的昏君!” “郑家松口了没?” 张公公神色复杂:“郑尚书新提交的户部折子上说,拼拼凑凑又多出来五十万两。” 皇帝冷笑起来:“朕就这点身价?他这是故意给朕上眼药呢?” 张公公只会伺候,当然是答不上来的。 皇帝从浴池里出来后,一边大力擦着身体一边问:“对了,前几天是谁家又去对郑廉表忠心来着?徐家?苟家?他们都送了女人进宫是吧?” 他边穿衣服便转转脖子扭扭腰:“过几天一个个翻牌子,偶遇也行,若是自己送上门来更好。” 反正银子已经到手了,接下来看谁先恶心死谁! 皇帝这些天看多了折子上的怨气和皇后的脸,没多会儿便昏昏欲睡,张公公轻手轻脚给他披了件薄毯,他立刻又惊醒过来。 意识到现在什么情况,他索性往椅背靠了过去:“一盏茶后叫醒朕。” 桌上零乱的放着数十张写满的纸,张公公跟着皇帝的时间久,也是认得字的,瞥了眼便看出这都是陛下想的解决目前两难境况的法子,只是写完就又自己划掉。 行不通。 目前看来,老五的建议倒是最佳,只是皇帝却并不想让他随军。 不为什么,就觉得儿子在算计老子,心里不爽,他还得再想想。 一觉睡醒,门外有人求见,这些后妃求见的理由都差不多,惦记龙体来送汤送粥送点心,好像他真的缺那点吃的。 可听完门口回报,咦,来的竟不是徐家和苟家的人? 来的这美人是新来的,皇帝也不记得是张家还是顾家的女儿,反正伺候人的技术十分可以,若是没在他愉悦时费那么多话就更好了。 “陛下,臣妾听闻边关战事,十分不安,愿将这些年存的银子都拿出来。” 皇帝嗯嗯啊啊着换了个姿势。 那美人咿咿呀呀又咬了咬唇:“听闻陛下正为随军人选担忧,臣妾虽然没什么本事,却曾听兄长们提过,边关征战多在马背上,上次围猎时是五殿下夺了魁首吧?” “那是不是说,是不是说——” 第二百零三章 督军如何 “是不是说明五殿下马术和箭术都难逢敌手呀?” 皇帝缓缓抽身,兴致全无。 等到意犹未尽的美人被送走,殿外果然又响起徐家和苟家那两个妃子求见的声音。 他揉了揉腰:“宣。” 是夜,皇帝与皇后大战五十回合后又接连与来送汤的美人再战五百回合,事后竟又见了两名后妃,着实太过操劳。 未免龙腰有损,龙体有碍,便谨慎地免了次日早朝,皇后听说昨夜战况后,私底下掐青了好几名宫女的胳膊,徐家和苟家给郑家送的礼也被退了回去。 而萧允铭照旧又在姑苏阁和那月落姑娘眉来眼去一宿之后,听说宫里的棋子竟擅自向皇帝进言,推荐自己随军,他顿时气的扭曲了一张伪善脸。 “谁让她自作主张的?” “父皇本就怀疑我意图,如今她这么多此一举,岂不是坐实我早有预谋?” 殊不知这会儿那美人也纳闷呢,明明是五殿下传信让她吹枕边风,怎的反倒怪起她来? 也是今日,随着折子一并送来太子府的还有个口谕,大致意思就是皇帝让萧允知写篇论文,讨论的中心思想就是在国家面临两个同样紧急的危机时,该怎么处理才能两全其美。 萧允知和锦绣挑灯夜战,讨论完善募捐计划的同时,也想出了个能代替萧允铭随军的更好人选——二皇子萧允宸。 不像萧允铭那厮心中都是个人得失,萧允宸虽然是个甜甜的憨憨,内心却着实单纯善良,把将士的性命和国之大义放到他肩上,锦绣和萧允知都觉得更有保障。 至于赈灾之事,萧允知提出倡议募捐和前去赈灾的最好不要是同一个人,这样既能避免中饱私囊,又可以让更多人参与到这项极有意义的爱心举措中去。 第二天一早这份答卷就被送到宫里皇帝手上,他的满意挂在脸上,故而上朝时脸上都带着挥不散的笑意。 萧允铭趁着昨日连夜和自己的幕僚们商议,决定搅乱池水,开始让自己的人胡乱推举,二三四五六皇子都被提及,这样自己被提名就显得没那么突兀。 萧允铭计划的很好,等到气氛被带动的热烈一些,再让自己的人顺势点出他的优势,谁知皇帝和一部分大臣根本不按他的牌路走! 当第三个人提到让二皇子随同霍将军一起前往边关时,皇帝忽然就把其他声音都屏蔽了。 “启禀陛下,微臣认为五皇子曾有过剿匪的经历,面对蛮族时定能处变不惊!” “启禀陛下,微臣附议,五皇子马术箭术皆上乘,围猎时也屡屡取得佳绩!想必到了边关,定能成为霍将军的一大助力!” 皇帝却道:“方才是谁说推举允宸来着?朕觉得这主意不错,放眼其他皇子,一个个都有了自己的差事,唯独允宸还在当闲散人,不错,不错,正该让他去历练历练!” “启禀陛下……” 皇帝一摆手:“你们说,给二皇子个什么名头办差比较名正言顺?” 没法按计划再说的大臣们:“……” 萧允铭差点就绷不住表情,但为了证明自己绝无私心,还是头一个开口:“督军如何?” 以督军为职,并无实权,名义上却有着在将军之上的官衔。 这样的随军之人,将士们能服他吗? 皇帝看了萧允铭半晌,直到他快绷不住表情才道:“赐二皇子半边虎符,以朕的名义前往边关,犒赏三军。” 第二百零四章 能下的了口吗 别说是萧允铭,就连萧允宸本人也惊讶不已:虎符?只有一半便能调令三军,除皇城禁军外,其余皆受其令的虎符? 萧允铭向二哥道喜之时,袖子下的拳头却紧紧捏着:这么一来,原本还有可能引起将士们反感的督军这不一下子就变得名正言顺起来了吗? 老东西为何对萧允知和萧允宸都如此偏心,却偏偏看不见自己? 萧允铭顿时感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而萧允宸则兴奋的单膝跪地,急切间竟行了个军礼:“多谢父皇!儿臣定然幸不辱命!” 退朝之后,萧允宸被单独留了下来,皇帝看着他面上真实的喜气,抬手就一巴掌抽了过去。 萧允宸不避不让,挨了揍还挺欢喜。 皇帝恨铁不成钢:“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 萧允宸难得露出深沉神色:“父皇您知道的,儿臣不是当皇帝的料。” 皇帝闹心的厉害:“滚滚滚,明日给朕告假回府待着!朕暂时不想看见你这张脸!” 身为皇帝,他不能明目张胆的偏袒任何一个儿子,所以对皇子们乃至太子,他给的都差不多。 为了皇室安定,他没有也不能将兵权交到任何一个有望夺嫡的皇子手中。 “所以他这么做,等于公开宣布萧允宸退出皇位争夺。” 萧允知和锦绣都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果然次日宫里便下旨,封二皇子为宸王,即日起改二皇子府为宸王府,并钦赐牌匾和虎符,命他在府中整顿,准备择日与霍将军随军回边疆。 萧允知问锦绣:“夫人有何高见?” 锦绣想了想,她觉得圣旨最后一段有点儿夫唱夫随的味儿,但是她厚道,所以不说。 “我觉得皇帝是在变相保护萧允宸,就他那木头脑袋,要是没点儿傍身的资本,指不定哪天就会被皇室那群狼崽子给拆吃入腹。” 萧允知也道:“世人都说皇帝偏爱太子,什么好东西都给太子准备着,实际上有谁知道,看似一无所有的萧允宸才被保护的最好。” 不给他权利是为了不让其他人忌惮害他性命,由着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想接触朝堂诡辩就让他专心习武,另外给他足够却不扎眼的钱财傍身令他衣食无忧,最后,皇帝甚至还偷偷将培养好的能够护他周全的衷心侍卫送到萧允宸身边。 然而皇帝为萧允宸做的最万全却又最意外的准备,却是早早替他定下了霍家这门亲事。 若不是那霍锦意发生意外毁了容貌,皇帝怕是早让他们成亲了。 锦绣忽然想到:“皇帝把虎符给萧允宸,也是为了让他在霍家的分量更重吧?” “可是为什么?难道有和霍家大小姐的亲事还不够?” 萧允知笑了笑:“也许亲事要告吹了?” 他只是随口一说,锦绣也只当他例行胡说八道,谁都没当回事,殊不知此时的宫里,皇帝正对着案几上一幅画唉声叹气。 张公公悄悄瞥了一眼,立马收回视线。 皇帝假意要拿东西砸他。 “你个老不羞,想看就看,做什么偷偷摸摸!” 他大大方方将画卷推了过去,上头画的这女子若是只看身材也算凹凸有致,可那张脸就…… 皇帝问张公公:“这是暗卫传回来的画像,你觉得这要是关上灯闭上眼,宸儿能下的了口吗?” 第二百零五章 还有谁敢投奔我们郑家 这问题超纲了,张公公愁眉苦脸:“陛下,这种问题您问老奴,这老奴也答不上来啊……” ……也是。 皇帝换了个话题,又问:“听说最近宸儿和老五关系不怎么好了?” 张公公说是,皇帝问:“知道为什么吗?” 张公公被问倒,别说他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能说啊。 皇帝忽然冷哼一声:“老五的心,太大了。” 竟然敢对霍家动心思? “霍家那个小女儿还未及笄吧?” 呵,朕都不好意思对这么嫩的女娃下手!他倒是没脸没皮! 说到这个张公公就想起来件事:“对了,陛下,尚书夫人前几日递了折子说想进宫面圣。” 啪的一声,是皇帝手抖将砚台掉在了地上。 墨汁散了一地,也污了皇帝的寝衣,可向来讲究的他却无暇顾及。 “你方才说,谁要进宫?谁要面圣?” 张公公叹口气:“兵部尚书府,虞夫人。” 皇帝眼神有点儿涣散,心跳也开始不规律:“她,她肯进宫了?那,那朕怎的还没见到她?” 张公公看着地面,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折子被扣下了。” 谁扣的? 话到嘴边皇帝觉得没必要问了,除了皇后,还有谁会干这种事? 皇帝神色转冷:“明日就宣虞夫人觐见,还有,侍寝的牌子呢,给朕拿过来!” 在凤栖宫的皇后娘娘听说皇帝今晚竟然翻了五个嫔妃的牌子,气的差点砸了寝殿:“是哪几个小贱人?” “你想做什么?”清冷沉稳的声音在殿门处响起,郑廉背负双手,姿态从容的走了进来,皇后只得先强忍怒气:“父亲。” 郑廉自顾拉了张椅子坐下,却习惯性将主座空着。 “你倒是还记得我这个父亲。” 皇后亲自给郑廉倒了杯茶,并将最后一名宫人也遣退。 “父亲怎么来了?” 郑廉淡淡看着她:“是你做主退了徐家和苟家的礼?” 皇后顿了顿,语气依旧固执:“以咱们郑家如今的势力,难道还缺这些小家族的示好吗?” 郑廉将杯子放下,他动作很轻,神态也淡淡的,但皇后就是莫名开始犯怵。 她从小就最怕这个父亲,怕他的严厉,怕他的冷漠,怕他的杀伐无情。 他一句夸奖,可以让她欢喜许多时日,他一刻沉默,也能令她彻夜辗转无眠。 过了好一会儿,郑廉才平静道:“不缺他们的礼,但你退了那些东西,就是拒绝了这两家的示好。” 见皇后面上还是不以为意,他又道。 “前几日是徐家和苟家,今夜过后,你是不是也要把其他侍寝嫔妃的家族拒之门外?” “那么今后,还有谁敢投奔我们郑家?” 她正有此意,但面对郑廉,她只能乖乖低头:“女儿不敢。” 郑廉提醒她:“郑家能有今日,靠的是长久以来的钻研,你可知最近无双楼的‘生意’已经大不如前?” 皇后不屑道:“还不是因为那什么远朋楼蹦跶的欢,郑友德是越来越没用了。” 郑廉对她有些失望:“我说的是这种普通的酒楼生意吗?” 第二百零六章 不敢摆谱 皇后怔住:最近来找郑家走关系想进入官场的人的确也少了许多。 “皇帝开始重用太子,能在京城混出名堂的,哪个不是人精,就连原本看中老五的人都开始朝太子倾斜,无双楼代表的并不仅仅是一家酒楼,它代表的是我们郑家。” “无双楼如今的状况,是因为那些墙头草在观望。” “他们在权衡,太子和我们郑家,哪个更值得依靠。” 皇后理所当然道:“太子是本宫的儿子,他前途光明不就代表我们郑家长盛不衰?” 郑廉定定的看着她,直将她看得低下头去:“若你当真想让太子和我们郑家绑在一起,首当其冲是要让他和太子妃锦瑟和鸣,可你最近在做什么?” 皇后脸色尴尬。 郑廉蹙眉起身:“下个月云舒的生辰,你去太子府上给她好好造势。” “别让那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影响你们姑侄关系。” 郑廉走后,皇后随手翻看着从太子府送来的由太子妃亲自抄写的经书,勉强觉得能感受到郑云舒的求和以及示好之意。 经过一段时间的平复,皇后对郑云舒的不满已经稍稍平息,既然父亲也发了话,她顺势揭过先前那些不快,也不是不行。 只是心里仍旧有些膈应。 郑云舒不过是隔了辈的堂侄女,怎么就值得父亲这般特意关切了? 屋里的下人还没进来,皇后身后只有一名安静的嬷嬷在收拾郑廉用过的茶具。 皇后仿佛自言自语般道:“父亲说,允知这孩子最近很受陛下器重,却对郑家疏远了。” “我若是再放任他宠爱那什么程锦绣冷落了云舒,似乎的确不好。” 嬷嬷只管低头擦桌子,皇后看着她的动作,又嘀咕了句:“可我不主动示好,郑云舒作为晚辈,难道不该谦卑一些,自己进宫来认错吗?” 嬷嬷擦完桌子,又开始整理笔架,皇后忽然随意而自然地低声说了句:“今儿不用洗笔了,本宫不练字。” 嬷嬷动作毫无停顿的拿着笔架往外走,期间眼神都没变过。 恰好另一名心腹嬷嬷办事回来,经过时啐了口。 “娘娘,这又聋又哑的婆子哪里会伺候人,也就您心善留着她。” 皇后高贵的摆摆手:“罢了,也是个可怜人。” 被夫家休弃,唯一的儿子又沉迷享乐对她不闻不问。 “最近郑友德给她送过什么东西进来?” 嬷嬷想了想:“似乎也就是点儿银子。” 皇后眼中都是不屑,这么看来,盯着她似乎也没什么用处。 是夜,萧允知得到消息,皇后娘娘打算和郑云舒修复关系,所以也会来寿宴为她造势。 这倒是有些麻烦。 第二日,因为听说皇后娘娘要来为太子妃庆生,太子府特意请了凤来阁的绣娘给每位嫔妾裁制新衣,分到锦绣这里的是凤来阁那位曾在宫里当差的柳姑姑。 据说她绣技精湛,当年在尚宫局时就常常得主子们赏赐。 到了年龄出宫后,在皇后娘娘的提拔下,入了凤来阁,如今算是半个掌柜。 让这位柳姑姑过来是太子妃的意思,但她起初只是为了给锦绣没脸。 和柳姑姑光辉履历同样出名的,便是她对谁都不假辞色的高冷,仗着曾受过皇后娘娘教导,偶尔瞧见女客们不合她心意的举止,还总爱教训几句。 郑云舒能肯定,就程锦绣那上不得台面的模样,遇到柳姑姑,定会被嘲到一文不值,她巴不得柳姑姑替自己多说说心里话! 然而如今这位不苟言笑的姑姑却面皮僵硬,半点儿不敢摆谱。 第二百零七章 人家胳膊好酸酸哦 锦绣抬高胳膊的同时朝一旁喝茶的萧允知忍笑眨眼,后者也在柳姑姑身后和锦绣眉来眼去,仿佛在说:怎么样,哥给你长脸了吧? 柳姑姑说到底不过就是个宫女,是个奴才,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她连说话声音都不敢放大,何谈挑刺? 锦绣转了个圈圈背对柳姑姑时都能听出她呼吸里的压抑。 想必来之前已经特意准备好许多折腾她的法子,偏生出师未捷,还没开始就被萧允知全拍回了肚子里。 不能明着说,柳姑姑决定侧面完成主子们交给她的任务。 “皇室女眷高贵端庄,仪态蹁跹,尤其以皇后娘娘和太子妃为最,两位从小经受正统礼仪熏陶,骨子里都带着贵气!” 锦绣夸张的伸个懒腰还张大嘴巴打哈欠,柳姑姑眉心都快打结。 “虽然一般寒门小民并无法习得两位贵人万分之一的精髓,可但凡好人家的女子,都应该以两位作为学习的典范!” 柳姑姑看着锦绣龙行虎步的姿态,忍不住道:“这头一条便是走路时衣袂不动,钗环不响,站如松……” 锦绣不理不睬扭着小腰将腰间环佩晃得叮当响,又抬手去拨弄发间垂下的流苏,语气漫不经心:“哦。” 柳姑姑:…… 她其实很想拿着手上硬尺朝锦绣腿窝敲上去,但是她不敢。 “量,量尺寸吧……” 不能在体态上折腾锦绣,柳姑姑索性放满了量体的速度。 须知这种伸开双臂保持高度的姿势是很累人的,锦绣眼珠子转了转,刚保持半分钟就捏着嗓子喊:“哎呀!” 萧允知立刻放下手中卷轴,起身蹙眉沉声问:“怎么回事?” 感觉到太子殿下眼中不满,柳姑姑手上一颤,尺都掉在了地上。 苍天可见,她还什么都没干啊! 锦绣哼哼唧唧揉肩膀:“抬久了,人家胳膊好酸酸哦!” 萧允知嘴角抽了两下,差点崩不住人设笑出来。 还是被锦绣瞪了眼才老老实实接戏,他转头看向大气不敢出的柳姑姑:“好了没有?” “做件衣服而已,这么麻烦的吗?” 柳姑姑忙低头解释,还美名其曰:“仔细些量,才能让良娣美的世间难寻。” 萧允知却不耐烦地摆手:“孤的锦绣本就倾国倾城,哪怕披上床单也能将那些庸脂俗粉甩到天边去,孤不想听那些,该量的尺寸都量好了,你且让孤瞧瞧这衣服会做成什么样子。” 瞧着放在自己眼前的笔墨纸砚,柳姑姑猜测殿下莫不是要考她? 她忙使尽浑身解数,将图纸一笔一划仔仔细细的画了出来,仔细到连上头绣花的图样都标注好。 柳姑姑觉得自己打从出宫去了凤来阁,就属今日发挥的最好,所以将图纸递上时可说是充满信心。 奈何殿下就那么随意瞥了眼,便让人将图纸送到了锦绣跟前。 “瞧瞧可满意?不满意就换。” 柳姑姑觉得自己心口有点痛,看到锦绣的表情后就更痛了。 只见这位受尽宠爱的程良娣微微皱眉,还很嫌弃似的用手指点在那墨迹未干的图纸上:“这什么花儿啊看着干巴巴的。” 第二百零八章 本宫可什么都没说 柳姑姑面色不变,心中都是腹诽:这是画的!我就是个绣娘,还能给你画出个水灵灵颤巍巍的作品不成? 嘴上却平静道:“是牡丹花,寓意国色天香。” 因为太子殿下就在旁边,她还特意夸了句:“正配良娣的倾城容貌呢!” 锦绣略顿之后,用指尖勾着那花型娇气的哼了声,还是捏着图纸嫌弃:“就这?素的跟要出家了似的,能好看?” 柳姑姑强忍着不虞继续道:“良娣放心,这只是初期的图样,绣在衣裳上头时,绣娘会用大红色的线绣上花瓣颜色,再辅以金线勾边……” 锦绣等她说完才又指着别处挑刺儿,柳姑姑被她激出了满肚子的火气,浑然不觉自己几乎已经将整件衣服的模样都描述了出来。 不光是用料和颜色,就连每朵花样的特色,她都没忍住炫耀了一番。 等到锦绣似乎已经心服口服无话可说,柳姑姑呼出心头郁气,向太子殿下行礼后退下,出门后,她心情有些复杂。 有些将程良娣怼到哑口无言的畅快感,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觉,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去太子妃那里复命时,她将方才的事情简单说了遍,重点强调不是自己不想找那程锦绣的麻烦,而是太子殿下在旁看着,不她好开口。 郑云舒一派端庄问:“柳姑姑觉得那程锦绣如何?” 柳姑姑斟酌措辞,咬牙切齿:“确实是个矫揉造作的小妖精!” 郑云舒淡淡笑了笑:“她那般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又是小门小户出身,难免对宫里这些规矩不清楚,若是犯些忌讳什么的,也不奇怪,你说对吧?” 柳姑姑保持躬身的姿势悄悄抬头看了太子妃一眼,随即就又猛收回视线:“太子妃说的没错!” 郑云舒却拿帕子擦了擦唇角:“本宫可什么都没说。” 柳姑姑走之后,锦绣慢慢收起了脸上故作的骄纵,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润嗓子。 掐着嗓子说话可真费劲,好险自己没先吐出来。 萧允知起身看了芍药一眼,知趣的大丫鬟立刻带着众人将屋子清空留给两位主子,还顺道十分熟练的安排人守在院子外头,自己则规规矩矩站在门口坚守最后一道岗。 听说最近不少人在等着拿殿下的错处呢,这白日宣……咳咳,若是让人知道,难免也要落人口舌。 屋里,锦绣自顾拿来纸笔写写画画,她用的不是毛笔,而是一只削尖了的炭笔,虽然比不上现代的铅笔那么方便,用起来却怎么着都要比写大字顺手多了。 等萧允知走到她身后把下巴放在她肩窝,一张衣服设计草图已经落于纸上。 正是刚刚那柳姑姑说的衣服造型。 锦绣先前故意找茬不过是为了记下这衣裳的全貌,但饶是她记忆力极佳,也总有遗漏之处。 正提着笔沉思,脑袋上一重,萧允知下巴压在她发髻上,伸手拿走她的炭笔在稿纸上添了几下。 画完他还顺手刮了刮锦绣的小鼻子:“还是老毛病,记着后面忘了前面。” 第二百零九章 剧情仍未改变 锦绣撇撇嘴,脸色有些红的说:“这不是有你么……” 这话说的很小声,她自己都没听清楚,可萧允知却恨不得把嘴巴咧到耳根去:“还是我好用吧?” 锦绣哼哼着转脑袋甩掉他的手,把图纸拍在他手上:“好用的太子殿下,劳烦您悄悄地~找人做件一模一样的!” 萧允知稍稍敛了神色:“原剧情里,这衣服有问题?” 而后不满地点她小鼻子:“跟你夫君说话,这么客气做什么?你可以……” 锦绣果断翘起二郎腿粗声粗气改口:“老萧,去给老子照做一件!” ‘可以说亲亲好老公帮人家做好不好嘛’这半句话被萧允知咽了回去:“你可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小东西。” 锦绣眯起眼抬手捏起他手臂上一小块皮肉作势要开始旋转跳跃,萧允知忙道:“我就喜欢你这种直白不做作的小妖精。” 锦绣瞪他,后者再问:“所以这件衣服后来是出了什么问题?” 锦绣移开视线,脸有点红:“我不知道。” 萧允知挑眉:“怎么会不知道?你又跳章节了?” 锦绣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看的着急,只记得这个角色因为穿错衣服被皇后下令罚了杖责,细节没注意。” 那么多,她的书架那么满,挨个临幸的时候,看到不爽的情节自然就刷刷点着翻页给跳过了,所以她看书的时候经常会错过作者埋下的线。 为这习惯萧允知都嘲笑过她好多次了。 然而她会告诉萧允知她这个角色在原剧情里是个比他还炮灰的压根没什么戏份的路人吗? 里本来就难得提了几句,她瞧着和自己同名同姓的程锦绣觉得别扭,又急着看主剧情,可不就跳过了。 她以为萧允知会意思意思嘲笑她几句,或者追根究底问明白,可她回怼的话都准备好了,那家伙还没动静,她不由得奇怪的看着他。 萧允知眉心有几分忧色:“你是说,原剧情里,皇后也来出席了太子妃的生辰?” 也就是说,即便他这么努力搞事情,也仍然没有改变原本剧情走向? “你再和我说一下最近本该发生的事情。” 虽然不解,锦绣还是依言开始总结。 “……太子在五皇子的提议下负责鲁南郡赈灾一事,却在半途遇到流寇围困,在双方对峙的过程中,太子毒发,故而只能停留在原地。” “一部分赈灾物资被先行送往鲁南,却迟迟没有得到郡守收到物资的回应,百姓怨声载道,民愤四起。” “朝廷得到消息,得知鲁南郡的百姓们因为觉得自己没有得到朝廷重视,竟开始出现暴动,故派遣五皇子带新的一批物资前往汇合,并代替太子赈灾。” 说着说着,锦绣也愣住了。 萧允知问:“有皇子随军这一段吗?” 锦绣呆呆点头:“有,去的人是……也是萧允宸。” 两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所以他们忙了这么久,其实也并没有改变所有的剧情。 那会不会,会不会萧允知还是要毒发? 第二百一十章 敬他是条汉子 没有人比锦绣更清楚,这毒在已经被压制住的情况下,若是就这么蛰伏在宿主体内,只会令人觉得虚弱无力。 而像萧允知这样的富贵皇子,完全可以在金钱力量的支持下,依靠强身健体的药材和自己本身体魄去抵消那份药效。 可一旦毒发就不同了,毒发之后,毒性会立刻产生变化,他的脏器会迅速衰竭,短时间内拿不到解药的话,神仙难救。 看见锦绣瞬间低沉,萧允知拍拍她刚想安慰几句,就见她又重新恢复镇定。 “没事稳得住,首先,咱们确保是萧老五去赈灾就行。” 这么一来,萧允铭若是不想自己钻进那原本给旁人设的套,就只能将原计划废弃。 哪怕是让他得了这么个白捡的功劳,只要物资能安全送到鲁南郡,那里的百姓就能得救,萧允知也会平安无事,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她冷静的分析:“萧允铭要是狠到连自己都坑,我就敬他是条汉子。” 只不过,若是没有鲁南郡的瘟疫,太子妃背后那位神医又要如何才会出手? 看着再次陷入沉思的锦绣,萧允知哑然失笑。 他的锦绣就是这样,从不向命运低头,就算落入困境,也不浪费时间自怜自艾,他爱惨了这样的她。 他就这么含笑将她看着,看进眼中,装进心里。 锦绣没注意到萧允知的眼神,就算瞧见大概也只会觉得他又乱放电,她用胳膊肘拱了拱萧允知:“咱想办法逼一逼郑云舒不?” 那女人要是老老实实在屋里待着养病,也许她们还能暂时和平相处,这都派人来下马威还准备害她了呢,不回敬一下怎么行? 本身最近郑云舒就急着在找纪先生帮忙解毒,想在生辰之前恢复容貌。 奈何芙蓉当初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住址只记了个大概,如今就算把她按在凳子上再打二十大板她也想不起来。 着急上火之下,郑云舒的脸不但没有好转,嘴角还起了好几个燎泡。 舶来水晶镜清晰照出她如今的模样,可叫她一点儿都欢喜不起来。 难道就要这幅模样见客?那她岂不是要变成全京城乃至整个大夏的笑话? 偏偏就是这种时候,那该死的程锦绣说要让自己看菜单? 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吗! 她深吸一口气:“让她进来。” 话音刚落,锦绣就从外面推开了内室的门:“我就说太子妃贤良大方,绝不会将本良娣拒之门外的吧?” 她今日穿了件烫金流仙裙,裙摆上细致的勾勒着大片张扬的桃花。 鹅黄色裙身衬得她人比花娇,一张年轻面孔娇艳赛过似火骄阳,明媚夺目,她吹弹可破的红润脸庞上看不见一丝瑕疵,太子妃条件反射摸了摸自己的脸。 嫉恨仿佛毒蛇啃噬着她的心,可她面容仍旧端庄大气:“妹妹来找本宫,有何贵干?” 锦绣翻了个白眼咂嘴瞥向方才拦着自己的那几个下人。 “太子妃你这的下人不聪明呢,我都说了好几遍是来核对菜单的,她们怎么就是听不懂呢!” 郑云舒保持和气:“想必是下人说漏了,不过妹妹何须为这点小事特意跑一趟,本宫口腹之欲本就淡薄,你看着办就可以了。” 锦绣一摆手:“那怎么行,万一我不小心准备了什么你不能吃的东西,到时候吃出问题来不还得赖我?” “我可不想背这种黑锅!” 第二百一十一章 好好讲一讲这“规矩”二字 郑云舒:??? 下人们:???? 不是,作为一个有内涵的皇室女眷,您说话这么直白粗糙,合适吗? 可偏偏她说的在理,众人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只是在心里忍不住想:她野成这样,究竟是殿下宠的,还是天性如此? 锦绣就这么坐在郑云舒身边,将那些繁琐小事一一核对,后者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绝色脸蛋,越看心火越旺。 锦绣皱着小眉头忽然问了句:“请问太子妃,咱们这菜式是按照清淡来还是辛辣来比较好啊?” 郑云舒差点习惯性说清淡,可转念一想这小妖精指不定给自己落了什么陷阱,便问:“清淡和辛辣有什么说法?” 锦绣回答的特利索:“因为您喜欢吃清淡的,可皇后娘娘口味重,我该按照谁的来?” 这可真是个送命题。 但很会做人的郑云舒表示不上套,而且很快给出完美的答卷:“众口难调,想让每道菜符合所有人口味是不可能的,故菜式要按比例来,使每个人都能吃到合自己心意的……” 说完还要暗讽一句:“你小门小户出身不懂这些规矩也不奇怪。” 锦绣面不改色,继续提问并且像个乖宝宝似的还认真做起了笔记。 这边讨论的热闹,宫里也不冷清。 今儿是休沐日不必上朝,可皇帝一大早就蹦起来开始拾掇自己,常服换了好几身还是觉得不够精神,奇怪,明明昨晚就只是和那几个妃子盖着被子纯聊天,怎么还是觉得自己眼底青黑一片呢? 他转头问张公公:“要不我去谁那弄点什么香膏抹一抹?” 张公公神色很是一言难尽,好在皇帝只是一时兴起,说完就自己否决了,还被这念头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 “不行不行,真这么干了她肯定会说我娘们唧唧!” “她从小就喜欢威猛型的……” 说到这里他就忽然想起了虞夫人那位曾任将军的猛男夫婿,心情显见的不爽起来:“哼,莽夫!” 张公公已经习惯了陛下在某些时候忽然间的情绪混乱,比如见虞夫人的时候,还比如,见虞夫人的时候…… 他从陛下还是个默默无闻的皇子时就跟着了,对陛下和虞夫人之间的事情也算比旁人清楚一些。 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了。 等到虞夫人被宫人带着进来,就见不必上朝的皇帝穿着金灿灿的龙袍在御花园练剑,有毛病吧?穿龙袍,练剑? 她面无表情行礼:“若是陛下在忙,臣妇便稍后再来。” 皇帝立刻把剑扔开:“朕练完了!还有。” 他皱着眉头说:“不是说了你有诰命在身,自称‘臣’就可以,把后面那个字去掉!” 也不晓得出于个什么心思,皇帝在霍尚书大婚当日就给他家夫人封了个诰命,号“虞夫人”,搞得现在许多人见到虞落霜都不喊霍夫人,将霍尚书气的不轻。 虞夫人神色不动:“臣妇不敢,这不合规矩。” “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朕说行就行!” “你起来!朕不喜欢看你跪!你不必跟朕讲规矩!” 虞夫人抬头看着他:“臣妇倒是希望陛下和臣妇好好讲一讲这‘规矩’二字!” 第二百一十二章 要命的就别去惹那二位 皇帝后退一步,心道:完了完了,来了来了!说错话了! 虞夫人先行了个君臣之礼,这才挺直腰背,眼神凛然:“是谁家的规矩,教家中子弟将旁人清誉视若无物?” “是谁家的规矩,教出个目无法纪狗胆包天的混账东西!” “又是谁家的规矩,让那不怕死的小混账还敢往我们霍家门前凑?” 她越说越火大,可这位尊贵的皇帝陛下却一改往日威严,老老实实挨骂,直到虞夫人骂够了中场休息才小心翼翼道:“朕这不是不知道那混小子这么无耻么……” 虞夫人瞪他,他连忙改口:“后来知道了朕就已经决定严惩不贷!” “而且你瞧,朕不是没准他跟着你儿子去边关吗……” 虞夫人再问:“锦和去了边关,你怎知他就死了心不再纠缠?锦意可还在这呢!” 皇帝忙道:“你若是看那小子不顺眼,朕这就给他选好封地远远地赶出京城去!” 虞夫人哼了声:“臣妇岂敢置喙陛下的家事,只是还请陛下看好你家儿子,免得……”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但皇帝晓得她想说的大概是——免得我们一时收不住手直接揍死他。 虽然对五儿子没什么期待,但好歹是亲生的,要是真打死了满朝文武都得揪着这事儿找霍家的麻烦。 霍镇南怎么样他是无所谓的,可落霜肯定也得跟着遭殃,这么想来,还是赶紧眼不见为净吧。 虞夫人只在皇帝这待了一盏茶的功夫,可听说这消息的皇后娘娘还是气的扭曲了脸色:“那老妖精……” 她方才忙着收拾昨晚侍寝的后妃,竟不知虞落霜入了宫,还直接去见陛下了! 这么多年过去,她都已为人妇了!怎么竟然还是令陛下念念不忘! 这叫她如何甘心! 皇帝命张公公亲自将虞夫人送到宫门处,还特意安排了软轿伺候,她刚刚下了轿,一旁便走出个圆脸的嬷嬷:“见过虞夫人,见过张公公,皇后娘娘有请。” 虞夫人冷着脸还没说话,宫门旁已经响起个硬气的回答:“不去。” 嬷嬷愣住,语气也有些不满起来:“是皇后娘娘请虞夫人去喝茶!” 说是请!但这可是皇后娘娘的命令!谁敢不听! “滚。” 方才说话之人原本靠着宫墙隐在暗处,这会儿缓缓站直身体走了过来。 霍镇南看都不看那嬷嬷一眼,只是上前握住虞夫人的手:“冷不冷?累不累?饿了没?来,披风先穿上,别着凉!” “我就说我去就行,你偏要自己去见他!宫门进去那么长的路,走着多累人!” 张公公权当自己是个聋的,也不去提醒霍尚书看一旁还没撤下的软轿,只管试图劝退那位新上任没多久的不懂事的嬷嬷。 虞夫人笑着戳霍尚书额头:“这才几月,我哪有那么弱。” “不过,回家吧。” 时隔多年,这皇宫仍旧叫人喘不过气来。 那嬷嬷原本等着虞夫人服软乖乖跟她走,谁知这二位就这么大喇喇要走,她眼一瞪就要喊,幸好被张公公一把捂住嘴。 等那二人走远了张公公才松开手,完了一脸嫌弃的拿出帕子擦手,擦完就给扔地上了。 “好言相劝别不听,要命的,就别去惹那二位。” 第二百一十三章 那你去死吧 “就算是皇后娘娘的命令也不行。” 那嬷嬷被吓得腿抖,方才还笑嘻嘻的张公公怎的忽然就变了个人? 他怎敢这么说话?就算张公公统领内务,也不过是个比自己地位高一些的奴才而已! 就,就不怕自己告诉皇后娘娘吗? 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张公公重新摆上笑脸对她说:“言尽于此,你若还是找死,也随你,不过这话你若告到皇后娘娘那里,咱家是绝对不会认的,不信你可以试试。” 亲眼旁观一切的宫人们俱都低头不语,显然并不会作证,嬷嬷只好吞下这股不忿,只是回去的路上忍不住想:不就是个尚书吗?怎么竟一副完全不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的感觉? 就算他统领兵部,儿子又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也不至于连皇后娘娘的面子都不给吧? 低头骂骂咧咧的她没注意看路,冷不丁就撞到了人,她条件反射张口就骂:“哪里来的不长眼的糟心东西!” 然后,她惊恐的看见一抹明黄。 也不知道皇帝已经在这条路上站了多久,又听到多少她的自言自语,嬷嬷趴在地上一边发抖一边求饶:“参见陛下!奴婢该死,竟冲撞了陛下,奴婢该死!” 皇帝看着黑沉沉的夜色,冷漠道:“那你去死吧。” 这偌大的皇宫里,死个把人根本不算什么,悄没声息的。 皇后不就经常这么干么。 张公公在旁仔细叮嘱侍卫将尸体处理干净,他知道陛下这么做是为了谁,皇后娘娘自然也猜得到。 可她心中有鬼不敢多提,只能当那嬷嬷真的是走夜路不长眼自己摔进井里。 无人之时,她看着空荡荡的寝殿,恶狠狠道:“当初我就该直接弄死虞落霜那个贱人!” 回到书房后,皇帝在书案上写着赈灾事宜的圣旨上落下个名字。 写完之后他吩咐张公公:“去把老五叫来,让他在殿外跪着。” 张公公斗胆问:“跪到何时?” 皇帝看了他一眼:“来来回回多麻烦,就让他跪到直接上朝吧。” 五皇子被罚跪的事情旁人不知道,尚书府却很快得到了消息,霍尚书把到府里蹭饭吃的儿子赶回他自己将军府之后才气哼哼的踢廊柱。 “我不信萧渊明现在才知道他儿子干的好事!他分明就是找个借口想见你!” “要不然怎么偏偏就这几天免了我的早朝!老子递折子他就装瞎!” “还说什么让我在家多陪陪儿子,省的他出征了又要许久见不着,哼,那臭小子又不是奶娃娃,男子汉大丈夫,我陪他作甚!” 尚书夫人虞落霜无语的看着自己夫君,后者立刻乖乖收回脚:“我可不是发脾气啊!我就是看萧家的人不爽!” 把皇帝陛下的名讳像这样嚷嚷出来的怕是天底下也就只有霍镇南一个。 虞落霜摇摇头:“那允宸呢?” 霍镇南:“……他算是个特例,但我还是觉得要和萧渊明那厮当亲家心里不得劲!这亲事当真不能退吗?” 虞落霜叹气:“方才提过,陛下没接话。” 霍镇南不爽:“咱们家主动提出退亲不行吗?” 第二百一十四章 你是在故意为难我 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锦心哪里会肯? 今天回来后他们才知道,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锦心无视锦意的劝说和阻止,私自收了太子妃生辰宴的帖子。 要知道他们霍家向来和郑家的人水火不容,若是去给郑云舒庆生,那这些年的仇恨成了什么了? 可锦心根本听不进去劝,照了下镜子就开始砸东西…… 还又开始旧事重提说自己这辈子毁了,大家都能欢欢喜喜出门应酬,只有她见不得人一生都要被关在屋子里,说霍镇南和虞落霜心里根本就没她,他们权当只有霍锦意一个女儿。 还说明明霍锦意在外面玩的都差点清白不保,她才是应该被关着的人! 虞落霜最近本就因为小女儿的事情心烦意乱,听着霍锦心口不择言一时激动便也发了火:“你要去便去好了!没人拦着你!” “去了遇到什么都别回来找我哭!” 那不孝女明明知道母亲懂了怒,非但不认错,还梗着脖子顶了句:“天天被关在家里我才真的想哭!” 见夫人脸色不佳,霍镇南挠挠头:“我给你练套拳看好不好?” 虞落霜看着这憨货恨不得把话吞回去的懊恼,抿唇:“好。” 此生能得良人,曾经受过的苦难也就不算什么。 却不知入夜她睡后,霍镇南冷着脸连夜通知好些同僚明日尽早去金銮殿,有事相商。 尚书府重归宁静,太子妃这里的讨论也进入了尾声。 郑云舒觉得,程锦绣今日来找自己,想必是终于明白她和自己之间的差距。 她并不担心锦绣从她这里学到什么有用的本事从而增加她那可笑的少得可怜的底蕴,因为程锦绣注定会在宴席上、在权贵们面前变成笑柄。 她正用怜悯的眼神看着锦绣,就见她很自然的将手上册子递了过来。 “好了,我都记录好了,劳烦太子妃按个手印吧。” “咱们有赏一起领,有过一起承。” 郑云舒:?? 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质疑的话郑云舒不便说,自有嬷嬷代为开口:“良娣莫不是在开玩笑?” 锦绣晃了晃手上册子:“我看起来不够认真吗?那我重新说明一下哦。” “咱们太子府原先说要给我帮忙的人要不回娘家了,要不就在那吃斋念佛,要不就忙着拉筋跳舞,这么大规模的宴席我一个人可搞不定的。” 这,这么直接承认自己做不到吗? 不是,说好的倔强要强逞能打肿脸充胖子呢? 京城权贵家的女眷里就没见过程锦绣这一款的啊! 锦绣一点儿不觉得尴尬,接着说:“我又不是京城人士,从前也没接触过朝堂权贵,这大型宴席该怎么摆我是一点儿经验都没有,身边更是没有任何能出主意的老嬷嬷……” 在场的下人全都傻了——她就这么自然地将自己弱点全都给摊开了? 这,这可让她们如何反驳啊? 锦绣将那册子又往郑云舒面前凑近了些,小模样可认真了。 “要是让我单靠自己的能力在十天内搞定所有准备工作,那我只能当你在故意为难我。”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太扎心 郑云舒觉得脑袋有点懵,她自小学来的那些心机手段忽然就不知道该用哪一条哪一款。 她身后嬷嬷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驳回去:“良娣胡说什么呢!太子妃给你这个机会是抬举你,好让你在京城的贵人们眼中长长脸,你怎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锦绣淡定:“所以让我们开诚布公吧,这宴席流程我们都按上手印,我就照着来,你们也不用担心出了错太子妃面上无光,这不是挺好的吗?” 嬷嬷待要驳斥,却被郑云舒阻止:“无妨,我按就是了。” 只是那语气,却是傻子都能听出其中无奈。 “若是这样能让妹妹对我多一些信任,即便此事有些不合规矩,也没关系。” “姐姐当真是为你着想,想让你在这些正式场合多多露脸才会……” 锦绣眼角余光朝门口看了一眼,果然见到萧允知背着双手微笑出现。 直到这时郑云舒才一副刚刚发现他的样子:“咦,殿下您怎么来了?” 萧允知微微颔首示意免礼:“来找人。” 下人们连忙互相传递小眼神,看看萧允知,又看看太子妃,今儿是十五,殿下来的倒是早。 郑云舒脸色一红,抬头看了嬷嬷一眼。 那嬷嬷忙识趣道:“哎呀,叫殿下久等了,咱们太子妃方才正在教导良娣关于宴席的事情呢,本来也该忙完了,偏生良娣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法子,偏要太子妃按手印!” 她皱着眉头道:“这不是犯人才需要做的事情吗,奴婢们都觉得不合规矩,正在劝说,奈何良娣不听,太子妃也是好脾性,还说要由着良娣!” 说完她就意味深长看向锦绣。 这个状告的十分详细,它十分形象生动的描绘出一个刁蛮任性不明事理的良娣,和另一位通情达理贤良淑德的太子妃形象。 郑云舒和嬷嬷都在等着太子的责备,而后果然听他说:“太不像话了。” 太子妃这边众人得意的露出胜利微笑,锦绣却目视远方高冷眺望。 萧允知说:“既然良娣和太子妃都觉得可行,你们一群奴才是哪里来的胆子自作主张对着干?” “劝说?你们算什么东西,竟还劝说起主子来了?” 他一本正经说:“太子妃就是脾气太好了,才会纵的你们目无尊卑!” “今日是孤正好遇见,放在平时还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怠慢主子!” “陛下让太子妃留在院子里是养病而不是禁足,即便她现在真的被禁足了,也不代表你们就可以不把她当成主子!” “陛下不过是因为太子妃的病会传人,出于安全起见才会让她在家中养病,一旦她的脸好了,立刻便能出去,要是太医的医术好一些,说不定还没到生辰那日便能痊愈!” 连锦绣都觉得萧允知这话太扎心,何况作为主人公的郑云舒。 萧允知这厮是句句都在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啊! 郑云舒连那惯挂在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眼中也迅速聚起一片暗色。 她一定要尽快找到纪先生! 第二百一十六章 找到纪先生了 目的达成,萧允知意思意思罚了那些下人几板子便带着锦绣离开,这里的人也才反应过来原来太子殿下说来找人,找的却并不是太子妃。 有人故意低声道:“今儿可是十五,怎能去陪旁人!” 她说这话是为了表明立场,顺道讨好太子妃,谁知这话反倒更令郑云舒气愤,她冷着脸看向说话的丫鬟。 “本宫的‘病’还没好,即便初一十五,难道还能再次害了殿下?” 她说的是萧允知前些时候在朝堂上发疹子导致自己再度成为京城谈资一事:“不会说话就别说了,嬷嬷,拔了她的舌头,把人扔去柴房。” 只怪她自己活该,撞在了枪口上。 罚了人,泄了愤,郑云舒觉得心情略微好了些。 随后没多久,下人回报,找到纪先生了! 这可真是这些天来头一个真正的好消息! 郑云舒面上终于露出真实的笑意:“快,快带本宫去见他!” 嬷嬷有些犹豫:“可您现在出府,合适吗?” 郑云舒如今变脸犹如翻书,前一刻还笑着,这一刻便风雨欲来,嬷嬷立刻改口:“天寒不适合出门呢,不如待奴婢先去准备好轿子,秋深夜寒,可别冻着了!” 郑云舒点头,抬了抬下巴:“去吧,快些。” 嬷嬷躬身退下,出门时已经满头大汗。 太子妃方才的样子,着实吓人! 锦绣和萧允知都觉得经过这一波刺激,郑云舒身后倘若真的有个神医,肯定不会再藏着掖着。 在两人正式开始核对宴席各个环节时,锦绣由衷感慨:“老萧你这嘴可是真损啊!” 萧允知不以为意:“谁让她先损你的!” “我做的好吧?是不是个合格的男盆友?” 锦绣一秒晚娘脸:“是的,但是不亲。” 让他撒欢,今晚就什么也别想干了! 经过彻夜讨论,两人对接下来宴席的准备工作有了个大概的流程,并且针对郑云舒可能会使得坏提前制定好了应对措施。 天色渐白两人才往榻边挪,也亏得不用上朝,可以再睡个回笼觉。 睡前锦绣迷迷糊糊说了句:“你说郑云舒会不会以为我让她按手印只是为了确保菜式没问题而已?” 然后就被萧允知按进怀里:“我不想从你嘴里再听见别的女人的名字!” 好像哪里不太对?算了先睡。 在锦绣的强烈要求下,她这院子有个新规矩——只要门上挂了“勿扰”的牌子,除非天大的事,其余时候谁都不准进来打搅。 下人们心知肚明:主子们怕是又彻夜未眠吧?嘿嘿。 郑云舒这会儿已经没心思去争风吃醋,她的脸不允许。 但是她找到了希望! 敲响纪先生家门的时候,她的内心是激动而忐忑的。 门后传来动静,郑云舒连忙调整好表情,让自己尽量显得和善,好让纪先生忘了先前的不快。 门一开,她才刚喊了声:“纪……”就被扑面而来的恶臭熏到连连后退。 嬷嬷忙上前挡住:“哪里来的恶心东西!知道这是谁吗就敢往前撞!” 第二百一十七章 加重了 纪先生蹙眉抱起瑟瑟发抖的孩子,并在他背上轻轻拍着以示安慰:“别怕,跟你娘亲回去多喝水,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再来我这里换药,再过三天这脓包就会消失了!” “记得要听你娘亲的话,千万别再乱跑乱跳了!” 孩子这些天看病时已经和纪先生熟悉,于是乖巧的站好告辞:“谢谢纪大夫!浓儿一定会乖乖听话!” 浓儿和母亲离开后纪先生才转头看向郑云舒一行人。 纵然已经猜到眼前人的身份,他说话时也并没有寻常百姓见着权贵时那种谦卑,而是和刚刚同样的不紧不慢。 简单瞥了眼郑云舒露在外头的脸,他便心下了然:“加重了?” 郑云舒有些被冒犯的怒气,也有些被看破的懊恼,她很想指着纪先生的鼻子让他跪下,可她口中说出来的却是—— “请先生帮帮我……” 她已经看了十多个太医,也喝了不知多少碗汤药,可脸上那些东西只增不减! 将这苦恼说出时,纪先生仿佛并没在听,郑云舒更不愉快。 为了表示自己的尊重,她特意撇开下人,自己亲口同他说明。 纪先生在她脉上按了几下:“舌苔我看一下。” 郑云舒脸色爆红,太医都不敢提这种要求,他怎敢? 纪先生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她:“已经蔓延到身体其他部位了吧?” 就是这一句话令郑云舒放弃了那点抗拒,屈辱却配合的张开了嘴。 看诊之后,纪先生给她写了张药方:“药浴三日后,若是愿意行针,便来找我。” 既不热络,也不曾刻意拒之千里。 郑云舒试探道:“当初是我那丫鬟不懂事,说了些不得体的话,还望先生莫将这些放在心上。” 见纪先生还是没有搭话的意思,郑云舒咬了咬唇:“那我三日后再来。” 走出这简陋的小院郑云舒就变了脸色,一旁嬷嬷察言观色,忙朝身后不屑的啐了口:“什么玩意儿!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郑云舒袖子下的手都在颤抖:“可不就是了不得的人物,放眼整个京城,如今除了他,还真没人能治好我!” 说完她也回头看了眼那院子:纪先生绝不可能是神医谷的人,否则怎会潦倒至斯? 他最好是医术足够高明,能治好自己,否则…… 纪先生没去管离开的郑云舒,他先是仔仔细细整理好明天要来的病人资料,再拿出一只木盒。 盒子里装了颗无名草药,正是他偶遇郑云舒那天所得。 这草药的药性很是古怪,似药非药,似毒非毒,他至今也没能弄明白。 夜色渐深,纪先生屋里的灯还没熄灭,仔细瞧着,虽然院子简陋,从屋里透出来的光却比左邻右舍都要亮堂。 纪先生转了转桌上那几片薄薄的水晶片,将烛火亮度放大。 等到该记录的东西都已经写完,他才走到床边拉出床底下的一个竹编箱子,掀开随意盖在上面的灰布,从大片白花花的银两里面随手捡了块稍稍用力,捏成数枚碎银角。 明天买药用这些应该就够了。 看诊救人研究新药,他一样都没落下,唯独师姐,至今没有消息……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你的确活该 锦绣今天和萧允知搞了一天头脑风暴,饭后又给他行针稳定毒性,夜里早早就困了,睡前隐隐约约听到夜魑在汇报。 “……去了南街的一家不起眼的小院,里头住的似乎是个大夫,姓纪……” 萧允知朝他摆了摆手,而后起身把趴在桌上迷瞪着的锦绣抱起来送进内室。 锦绣口齿不清的说:“好巧,我有个师弟也姓姬……” 声音太小萧允知没听清,就给她盖上被子哄孩子似的拍了两下。 锦绣脑袋更迷糊了,但还惦记着:“还,没洗漱呢,不嗯不能睡。” 萧允知点了点她的鼻子:“没事儿,先眯会儿,醒了再说,醒不来我负责帮你全身弄干净。” 锦绣困到听不出这话哪里不对劲,脑袋刚挨着枕头就睡着了。 听到她呼吸均匀,萧允知在她额头亲了亲才重新出去。 夜魑对于主子丧心病狂发狗粮的行为已经木然,听主子吩咐:“出去说。”就也踮着脚尖悄无声息跟上。 “那位大夫名声不错,听说医术高明,收的诊金也不多,遇到家里条件不宽裕的,有时候还会分文不取甚至倒贴。” 还有这种怪人? 萧允知抱臂靠在树上:“不是我不信天底下真有这么高风亮节的好人,他这么做,就没旁人怀疑他用心?” 夜魑道:“自然是有的,贫苦百姓有多感激这位纪先生,一些心胸狭窄的大夫就有多恨他。” “还有人编造出纪先生是在拿人的性命练手这种荒诞的传言。” 说白了不过是“嫉妒”在作祟。 萧允知问:“太子妃那里怎么样?” 夜魑答:“正着手准备药浴,那药方也是特意让郑家养的大夫看过确认没问题才去抓的药,主子,我们还要动手脚吗?” 郑云舒的病绵延至今,他们在背后的小动作功不可没。 然而这次萧允知想了想,却道:“先不必了,看看这纪先生是否真的有本事。” 如果他能治好郑云舒,很可能他就是锦绣想找的人。 让夜魑退下后,萧允知蹑手蹑脚回屋里:“锦绣乖,伸手……” 轻纱随着她抬手的动作滑落,萧允知喉间动了动:“腰也抬一下。” 第二天锦绣醒来时感觉浑身清爽,可她隐约记得昨晚自己没洗漱就睡了啊?衣服怎么也换了一身? 有些断断续续的记忆开始复苏,锦绣晃晃脑袋拒绝想起,转头想踹萧允知一脚,才想起来他已经“痊愈”上朝去了。 最近这关键时刻若是不去,让萧允铭坏了他们的计划就不好了。 今日大臣们上朝都特别的早,是以至少不下二十人看见了跪在金銮殿外的五皇子殿下。 萧允铭面上无光,只好低头忍怒,不多时,一双眼熟的皂靴出现在他眼前,他抬头一看,正好瞧见面无表情的萧允宸。 他觉得霍家没脸把霍锦意的事情宣扬开,所以解释时还试着博取同情:“二哥见笑,弟弟做错事惹父皇生气了,活该挨罚。” 他却没想到,萧允宸非但没有像他想的那样说要去求情,还用他从未听过的冷漠语气道:“你的确活该。” 第二百一十九章 朕不知道吗 你要不是我从小疼到大的弟弟,现在我就会狠狠一拳挥在你脸上! 这几天锦意不见他,若不是在远朋楼等到她后,听她带着哭腔告诉自己实情,他怎么也不会信五弟竟会是这种人! 锦意可还未及笄! 他都没舍得碰过她分毫!无论多想牵她的手都忍着,生怕伤害她,萧允铭竟敢! 倘若五弟当真和他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一样无害正直,他会干出这种事情来吗? 也许父皇说得对,他的确没有看人的眼光。 幸好锦意没事,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萧允铭奇怪的看着向来把他当成至亲的二哥拂袖而走,他不明白。 按照萧允宸的个性,他不是应该立刻拉着自己去找父皇说情吗? 恰此时,张公公过来告诉他:“殿下可以起来准备早朝了。” 萧允铭表面恭敬称“是”,心里却把皇帝和刚刚看见自己出丑的那些大臣们恨透了。 他装作不在意的问了句:“今日大臣们来的怎么这么早?” 张公公也很是不解:“咱家也不知。” 萧允铭在原地揉了好一会儿膝盖,要不是自己有武功傍身,这双腿能跪废了! 饶是如此,他现在行走时的每一步也都仿佛都被刀扎针刺。 尽管大臣们都明哲保身转头移开视线,萧允铭还是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 就在此时,真的有人笑了出来。 踩着点上朝的萧允知嘴角勾着看萧允铭:“五弟今日这走路姿态别树一格,是有什么典故吗?” 朝臣们大气不敢出,生怕这两位直接掐起来。 萧允铭习惯性转头看向萧允宸,奈何这一次,他的好二哥也没有站出来替他解围。 “陛下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抬手:“平身,关于赈灾和犒军一事,众爱卿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众人皆默,皇帝不屑地切了声才朝张公公抬下巴。 今日朝堂上,皇帝雷厉风行下了几道圣旨。 圣旨第一条便是让萧允铭即刻带着百万两赈灾银和大量的米粮物资前往鲁南。 张公公刚刚宣读完旨意,朝臣们就炸开了锅。 有人说:“百万两赈灾银根本不够啊!” 也有人说:“这么突然出发,会不会有什么疏漏?” 叽叽喳喳吵成一团。 等他们说够并且意识到皇帝陛下脸上已经没了笑容,已经是一炷香之后。 皇帝冷冰冰看着他们:“百万两不够?朕不知道吗?要不然你们谁给朕再变出几百万两来?”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朝臣犹犹豫豫:“可,可光靠这些银两,救得了多少人?为何不等募捐结束再去赈灾呢?” 皇帝突然就不想理这些蠢货。 此时萧允知开了口:“王大人错了,若是等到募捐之后,早已有不计其数的灾民撑不下去。” “这百万两赈灾银或许不够重建鲁南郡,但只要五皇子去的够快,买到足够的粮食保住百姓不死,却是绰绰有余。” 萧允铭脸一黑——换言之,要是百姓出问题,就是他速度不够快耽搁了? 第二百二十章 好少啊 他不满的看向萧允知,后者却只朝他笑,仿佛在说:对啊,出了问题就是你无能。 萧允铭不敢对皇帝的旨意提出质疑,又被萧允知这么面带嘲讽的笑了好一会儿,心里憋着火没处撒,只好狠狠磨后槽牙。 萧允知敛了笑继续道:“没什么比命更重要,只要他们不死,后续物资跟上,灾情总会过去。” “这之后,有陆续的善款送上,鲁南郡定会很快恢复繁荣。” “边关军需亦如此,就算霍将军动身之后,咱们也应该继续努力支援,保家卫国的将士不该挨饿受冻,一旦户部拨出银子,便立刻送往,绝不寒了将士们的心!” 听见这话的霍锦和转头默默看了他一眼。 此刻的太子,倒也不是那般讨人厌,至少比起面目可憎的萧允铭顺眼多了。 那官员这才恍然大悟看向皇帝:“陛下大才,微臣愚钝!” 皇帝哼道:“幸好太子不像你们那样不长脑子。” 这话说的一干朝臣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皇帝紧跟着让张公公宣读了第二条圣旨。 便是让萧允知负责募捐善款,并且尽快将募捐所得送往鲁南。 这也是个不容易的差事——既然是善款,自然不能勉强他人,可是在自愿的前提下,又有多少人会愿意为了那些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出钱出力呢? 若是有人从中作梗,募捐就更难达成了。 萧允铭感受着双腿酸痛,脑中已经开始酝酿该怎么捣乱。 这一次朝臣们学乖了,不敢再发表意见,倒是萧允宸带头喊了声:“儿臣自愿捐白银两千两!” 熟知他的人都晓得,二皇子没钱,除了吃穿用度就没多少收入的那种没钱。 而且他不揽实权,也没人为了官运巴结送礼,这两千两怕是已经掏空家底。 有他带头,其他朝臣也没脸继续保持沉默,俱都三三两两报了个数字。 然而这些银两对于赈灾来说仍是杯水车薪。 耿直的萧允宸紧皱眉头:“好少啊。” 朝臣们面色尴尬,却还是坚持闭口不言,毕竟银子比面子重要。 想了半天,萧允宸又提议:“要不然我再出二百两吧?” 萧允知无奈问他:“你还有盘缠带去边关吗?” 萧允宸:……好像还真不剩多少了。 他无正式官职,也就从父皇给的差事上拿点微薄俸禄,要不是父皇时不时赏赐,可能早就穷困潦倒,想到这,他抬头求助般看向父皇。 皇帝最近看见他就来气,索性移开视线直接让张公公紧跟着颁了第三条圣旨。 正是让二皇子随同霍将军择日前往边关的旨意。 宣读完这条圣旨后,皇帝看了眼萧允宸,发现这傻子脸上一点没惧色,反倒是跃跃欲试,他心情顿时很复杂。 “还有意见吗?” 皇帝语气不善的问大臣们:“有意见就带着解决方法提出来,没意见就闭上嘴退朝。” 大臣们:…… 下朝之后萧允知再次被单独留下谈话,皇帝对他的募捐计划很是好奇,方才在朝堂上不说,也是为了不让那些奸猾的大臣们有机会提前准备好应对措施。 父子密谈后,萧允知一走,皇帝就在殿内大笑起来,送完太子殿下回来的张公公满脸不解,只听陛下道:“我倒是小看了这个儿子。” 第二百二十一章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太子殿下落实任务后,第二天就大张旗鼓的贴了皇榜开始募捐。 和从前不同的是,本次募捐实行记名制,募捐箱后面架着块巨大的榜单,每日更新募捐排行。 顾名思义,捐的越多,排名越靠前且字儿写的越大。 头三名甚至还能以烫金描边,且等到募捐结束,更将获得御赐“乐善好施”牌匾一枚,更是能免去一年赋税。 对穷人们来说,这就完全和他们无关,可对富人来说不一样啊,尤其是那些以富为荣的财主,又恰好在榜上瞧见了看不顺眼的人…… 那必须冲鸭!压死他们! 榜一的快乐那些凡人根本不懂! 在这样的友好竞争下,募捐善款很快到达一个可观的涨势,只是总额仍旧并不乐观。 就在此时,郑廉在家也听说了萧允知弄出来的募捐榜一事,他端着杯子想了会儿,笑道:“他和皇帝商量半天,就只想出这么个天真的主意逼我们郑家出钱?” 太子还是太嫩了。 “只怕是要搬石头砸他们自己的脚。” “去告诉管家,捐十万两白银。” 十万两雪花银听起来很了不得,但在皇帝心中,这对于身为首富的郑家来说,不过几天的山珍海味宴,显然是他们不肯出钱。 张公公担心的问:“陛下,需要见郑尚书吗?” 皇帝很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找他做什么?告诉他‘你捐的太少了朕看不顺眼给老子加码?’” 于情于理都不合适,说好了自愿,就得一视同仁。 皇帝就是看不惯郑老头那副“看你能奈我何”的德行,所以次日就果断取了个假名字捐上十万五千两。 可政郑廉这厮是个忍得了冲动抛得开脸皮的人,榜一被夺之后依然平平静静并无踢榜的冲动。 皇帝:“……”玛德好气! 自从郑家捐款十万两一跃成为榜首,又被不知名人士踢榜之后,榜三就没了动静。 要问原因,不想得罪郑家呗! 且不问那榜首是怎么想的,他要是在这种时候跟郑家较劲,不是找死么? 药浴三天后,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郑云舒觉得身子轻快了许多,伴随她数月之久的麻痒逐渐淡去,她难得的睡了个好觉,气色也显见的好了起来。 她拿出已经很久没用过的水晶镜,然后惊喜的发现红印竟然变浅了! 纪先生果然有些门道! 有了这明显的好转,郑云舒对于行针一事的抵触就随之消失,当她再度来到纪先生的小院,恰好和几名大夫模样的人擦肩而过。 “无名无姓的小子,架子倒是大!” “让他加入我们医者会是给他面子,他竟敢拒绝?” “无偿看诊?不为银子不为名声,他好端端当这个大夫做什么?” “依我看啊,这个神叨叨的纪先生搞不好就是和传闻里说的一样,在用百姓们试药!” 人逐渐走远,郑云舒才从轿子里出来,她看着大夫们走远的身影,若有所思。 因为距离太远,她没听到那群人里有名续了长须的大夫不赞同道:“纪先生医术高明有目共睹,再说加不加入京城医者会是他自己的选择,何必逼迫他人?” 其他人挤眉弄眼:“医术高明?能高到哪里去?能越过胡大夫您吗?” 第二百二十二章 有恩必还 “您可是连五皇子妃的肺痨都敢治呢!” 胡大夫紧蹙眉头:“我都说了,五皇子妃并不是肺痨,只是拖延有些久的肺症而已,还有那病我也的确不会治,不过是有高人给了我方子!” 奈何这些人根本听不进去,只管阴阳怪气地说着胡大夫是再世神医,不然哪有底气治肺痨! 胡大夫听着他们越说越不像话的言论,不由感慨医者会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说好以救死扶伤为首要目标,如今一看却根本只是个争名夺利乌烟瘴气的地方。 他因为给五皇子妃看病被邀请加入,之后竟然就连在医馆坐诊的时间都没有了。 找来医者会的大多是些权贵之家,他们不来医馆,反而习惯性让大夫上门看诊,去了之后又要等着那些“主子”们的召见,虽然拿到的诊金不菲,却着实费时。 他错过真正被病痛折磨的病患,去看的大都是些根本不算什么的富贵病。 胡大夫忽然站定,他犹豫再三,终是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为了能有更多时间钻研医术,胡某决定,退出医者会。” 众人顿住:“胡大夫这是何意?” 胡大夫礼貌答:“经过这些日子,胡某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医术还有很多不足之处,是以打算戒骄戒躁,回归初心做个普通的医馆大夫。” 说完他便转身告辞,将身后那些骂他不知好歹的声音全都抛在脑后。 纪先生的院门再次被敲响时他是厌烦的。 那些自称什么医者会的人三天两头来招揽他,利诱不行就威逼,烦不胜烦! 他被逼出了脾气,这些天都不爱搭理人,是以开门时他脸色并不太好。 当那些嬷嬷嫌弃院子简陋时,他干脆站在门口道:“无关人等禁止入内。” 嬷嬷们被气了个倒仰,郑云舒却也同意了这个要求。 本身她也不想叫这些下人瞧见自己是怎么治病的。 纪先生发现这回病患配合了许多,耐心也就逐渐恢复,偶尔还会细心询问些最近发生的细小变化。 就是他关心的内容有些别致。 譬如:“生过脓包没?” “脓液是什么颜色的?是粘稠状还是水状?” “是红斑比较痒还是脓包比较痒?” 郑云舒被问出一身鸡皮疙瘩,感觉好不容易缓和的麻痒好像又要回来了,忙转移话题:“多谢先生高风亮节,心胸宽阔,丫鬟那般无礼,您却仍然愿意不计前嫌。” 纪先生也不愿和她说道那丫鬟的态度究竟是自己的问题还是主子的交代,只淡淡说了句:“无妨,我门中有门规,有恩必还,你救我一次,我自然会为你解毒。” 还有半句他没说,等郑云舒解了毒,他们就再无瓜葛,是以他并不在乎她们主仆的态度是恭敬还是傲气。 而且这变异的毒很是有趣,值得记录下来。 纪先生的医术果真非同一般,大约五六日过去,此次一切谨遵医嘱的郑云舒就觉得自己脸上痕迹只剩下淡到看不出来的浅浅一层。 她自己也有些疑惑:莫非前些时候当真是因为自己不肯配合治疗那病症才会如此顽固? 总之不问前由,她如今是当真好了。 又一次诊治结束后,郑云舒对纪先生道:“先生,能否请您帮我在最短的时间内解了我身上的毒?” 第二百二十三章 的确苦恼 “我可以增加针灸的时间和次数,药多喝一些也没关系,只要能快!” 纪先生头也不抬继续用烈酒擦拭银针:“欲速则不达。” 郑云舒抿了抿唇,抬眸看身后嬷嬷。 嬷嬷立刻送上诊金:“先生若是觉得不够,我家主子还可以加。” 纪先生视线并未停留。 “不是银子的问题,而是这毒拖延的太久,除非下重药,否则短时间内根本拔除不干净。” 郑云舒毫不犹豫:“那就下重药。” 然后又补充一句:“多贵都可以。” 纪先生又提醒了句:“或许会留下后遗症。” 郑云舒并不信他的话,还转眸看了眼嬷嬷。 嬷嬷立刻冷了眼扮黑脸:“我家主子都不介意你在外头的名声,敢重用你,你竟还要矫情吗?” 纪先生看了一眼仿佛事不关己的郑云舒,她正低头看自己的指甲,就像是根本没注意到嬷嬷那无礼的态度。 那嬷嬷继续道:“只要你老老实实给我家主子治病,无论钱还是地位,都少不了你的。” “但若是你不配合……” 因为带着面具,没人能看到纪先生的脸,不知他此时是怎样的神色,只觉得他说话时也带上了面具的冷硬气:“如何?” 嬷嬷意味深长道:“那个常来你这的小孩儿,是叫浓儿吧?” “听说纪先生对他很是关心疼爱,若那孩子不见了,先生定会苦恼着急吧?” 纪先生放下银针,淡淡道:“倒是的确苦恼。” 他转头看了眼药柜上那木盒,盒子里装的是遇到郑云舒那天发现的不知名药草,经他这几天研究,发现那药竟有着以毒攻毒的效用,且对许多毒性都有克制作用。 他淡淡问郑云舒:“我有药可以三天内化解毒性,但后续药性未知,你要用吗?” 郑云舒光听到三天这个时间就已经心动,后面的话根本没听进去:“那就有劳先生。” 纪先生从柜子里拿出张纸:“用药可以,签了这个按下手印,证明是你自愿用新药。” 郑云舒脸都黑了,这桥段怎的这么熟悉? 但为了脸面,她还是接过笔墨和印泥。 郑云舒的治疗介绍离开后,纪先生从抽屉里拿出本册子翻开。 翻到写着“浓儿”那一页时,他数了数。 记录还缺三天,浓儿若是不见了,他当然苦恼。 …… 几天后,太子妃好转的消息被前来复诊的太医带回宫里,转而又带去了那些收到邀请函的权贵家中,众人掐指一算,太子妃的生辰眼看就到了。 在这种特殊时期,太子妃以身作则避开铺张浪费,只在太子府简单设宴招待客人——这也是太子殿下给的殊荣。 看来太子妃颇为受宠,由此可以推测,郑家和太子殿下的同盟牢不可破。 自认为找准了风向的权贵们连忙仔细准备好贺礼,打算好好在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跟前露露脸。 直到生辰宴前一天晚上,凤来阁做的新衣才总算是送了过来。 浅黄色打底的襦裙上绣着牡丹盛景,花瓣上那些蝴蝶栩栩如生,行走间仿佛翩翩起舞,裙摆外头罩了层粉嫩嫩的纱,期间还细密的绣了金线。 锦绣夜里和萧允知翻看了半天也没瞧出哪里有问题,萧允知便托着下巴提议:“要不然你穿上给我看看?” 第二百二十四章 有仙女掉到我怀里来了 锦绣把他每个字都掰开来细细品了品,感觉除了语气欠揍表情贱坏之外,好像话语本身没什么毛病,就乖乖照做了。 穿衣服的时候她特别小心,生怕里面藏了什么针啊虫的,还好翻了半天并没有。 想想也是,郑云舒那样的水准,怎么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段害人。 把新衣服穿好以后,锦绣照了照镜子,发现事实证明它虽然贵,却有贵的道理。 绣花精美,衣料上乘,裙摆层层叠叠好几层,但一点儿不影响行走间的飘逸仙姿,换好朝萧允知走去的时候他眼睛都直了。 锦绣有点小得意,但她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她轻咳一声,转个圈很淡定的问:“看出有没有问题了吗?” 萧允知有些过于严肃,脸上连笑意都没了:“有。” “有很大的问题。” 锦绣心头一惊,也跟着紧张起来。 “是什么?” 她刚刚忽略了什么吗? 也是,穿书以后事事尽在掌握可能让她有些飘了,她得反省反省。 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只有谨慎认真,才能…… 萧允知勾住锦绣腰间衣带轻轻一拉,轻纱散开,衣襟处锁骨清晰可见,他视线再往下,不由得喉间干涩:“瞧见你穿这个,我只想脱了它。” 锦绣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等到这人再用手指勾她前襟,她才本能地狠狠拍了上去。 “萧先生请你当个人吧!” 萧允知感觉不到疼似的,还在细数这件衣服的不妥之处。 “颜色太嫩,趁的你肤若凝脂唇若丹。” “领口太松,显得你凹凸有致夺人魂。” “腰间太紧,显得此盈盈一握太诱惑。” “裙摆太飘,瞧着你仙姿卓绝仿若仙。” 他摇头晃脑:“不妥,哪儿都不妥。” 锦绣:脸红jpg! ?(????????)? “闭闭闭闭闭闭嘴!不许说了!” 萧允知主动把自己凑了过去:“请,友情提醒,夫人将它堵上我就说不了话了。” 锦绣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在嘴皮子上赢过萧允知,尤其是在这种没脸没皮的时候,所以她转身就想跑,没想到萧允知早有准备,她刚跑两步这厮就运起身法窜她前面去了。 裙摆太长锦绣被绊了一下刹车不及冲进了萧某人怀里,他立刻收紧双臂还夸张的叹了声:“呀,有仙女掉我怀里来了!” 锦绣还没来得及呸他,又听他说:“我得赶紧把仙女的羽衣收走,免得她飞走!” 什么羽……衣? “萧允知你给老子住手!” 萧某人表示不听手上也不停:“喊错了!我现在不是萧允知!” 锦绣大怒:“那你是谁?没脸没皮萧狗子吗?” 萧某人嘿嘿一笑:“遇到织女的是牛郎,那我就是萧郎,来呀喊一声萧郎听听我就松开你!” 我可去你大爷的! 锦绣坚决不从,拼命抵抗,逮着机会就去挠萧允知痒痒,也不知道两人怎么闹腾的,忽然就撞翻了桌上一杯茶,茶水泼到锦绣衣摆上,萧允知眼睛一眯:“等等,先别动。” 第二百二十五章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锦绣信他个鬼,噌一下就捂着衣领就跑开了。 萧允知举起双手宣布停战:“你看我扒了半天你还穿的好好的,显然我只是跟你闹着玩,别这么防备我嘛,怪叫人伤心的。” 锦绣拿枕头砸他:“我特么是不是还得夸你啊!” 萧允知谦虚的笑:“那倒不必了,你夸我我怕自己会骄傲。” “你再信我一次,看看你裙摆上。” 服了他了!锦绣闹累了,就姑且低头看了一眼。 “咦?变色了?” 从粉色变成了正红色。 原来这就是郑云舒的暗招! 此时太子妃院子里,柳姑姑正恭敬汇报着关于那衣服的事情。 太子妃身旁那嬷嬷快意十足总结—— “所以说,只要让她淋湿,宴席上这么多人都会发现她偷穿只有正妃才能穿的正红色。” “皇后娘娘最是重视规矩,到时候怎会饶过她!” 柳姑姑倒是无所谓那程良娣死不死的,只是觉得可惜了她做的那条裙子。 暗暗惋惜着回去时,她在太子府门外不远处被几个黑衣蒙面之人给拦了下来。 柳姑姑惊慌失措:“你们是何人!” 那几人紧了紧手上的刀:“要你命的人!” 柳姑姑强撑着气势:“你们好大的胆子!可知道我是谁!” 黑衣人二话不说提剑追来,柳姑姑眼中所见最后的画面,是块十分眼熟的腰牌。 竟是太子妃要杀她! 黑衣人见她完全失去知觉,这才和同伴探讨。 “接下来怎么办?” “挖个坑埋一半,让她以为自己大难不死。” “那她不得恨死太子妃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既然先动了心思要害人,就得有承受报应的觉悟。 天不罚她,自有人罚。 …… 终于到了生辰那日,太子府虽然不至于张灯结彩,但该有的布置也都不缺,从大门口进去便一路喜气洋洋。 太子妃面容大好,瞧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似乎还比从前白了些,今日出现在客人们面前,也正好可以打破“太子妃面容已毁”的谣言。 准备宴席的这些天,当初说好要帮忙的那些人果真没来,郑云舒派人核实,得知那些个嫔妾果真各找各的理由赖在家中,还曾得意过。 可是她的生辰宴眼看都要开始了,她们还不露面,这就是在对她不敬了。 她恼火的让嬷嬷去查,可嬷嬷还没回来,客人已经陆续上门。 特意让钦天监卜算过之后,太子妃表示想将宴席摆在花园里,这一决定乍看之下还是很有创意的—— 客人们刚走进花园便能闻到金桂飘香,在领路丫鬟的带领下,客人们一路沿着回廊,瞧见了黄灿灿的菊花和金茶,见识了粉白赤三色交融的木芙蓉,再穿过廊下大片的木槿花,终于来到宴席所在。 太子府这场宴席别有趣味,花园里此刻每隔一段距离就竖起根雕着花纹的高柱,不知是何用意。 太子妃这样的身份是不会太早出现的,宾客们各自落座后便找到熟面孔开始攀谈起来。 一切看起来都很贴心细致,除了……这手上带的礼怎么没人收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你也得一块背锅 便是此刻,太子府后院那些嫔妾们已经先行到太子妃这里来贺寿。 锦绣不是很明白这种行为,“贺寿”这种事,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夫人才喜欢的享受吗? 太子妃满打满算也才十八……卧槽她才十八岁啊? 那不是和自己差不多大? 她刚穿进书里来的时候十五,再过几个月过完年才十六,那郑云舒就比她大两岁多啊? 郑家究竟是怎么教的女儿,这么早熟? 一个还未成年的姑娘,满脸老气横秋坐在椅子上等着一群二十以上的姐姐挨个给她行礼贺寿,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辣眼睛,锦绣嘴角有些抽搐。 可她这反应看在太子妃眼里,那就是嫉妒。 嫉妒只有她才能名正言顺为正妻,坐主位。 这么想来,衣服的事倒也不算是冤枉了程锦绣。 郑云舒抬头看了看天色,今儿这日子,她是特意找钦天监算过的。 上午还艳阳高照,这不,已经开始转阴。 她视线落在锦绣那轻飘飘的裙子上,就快掩不住目光中的怨毒。 快下雨吧,冲走这碍眼的东西! 锦绣也抬头看了眼天。 她不得不佩服郑云舒的心机,就连天气都能算计到她计划中去,这也是种本事,但她是那种乖乖让人算计的小可怜吗? 必须不是啊! 她也早就注意到郑云舒不善的眼神,猜到对方心中所想。 所以她轻咳一声,故意担心道:“哎呀,看着是要下雨了呀?” 郑云舒面色平静:“妹妹设宴之前难道就没考虑过天气问题吗?” 哟,萧允知不在,这语气都咄咄逼人起来了呢。 锦绣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戳了戳桌上的红豆糕:“想着这是太子妃也按手印定下的日子,应该不会有问题呢。” 郑云舒被噎了一下,复又觉得可笑。 这野路子出身的该不会以为按个手印就算是抓住自己把柄了吧? 她故作威严道:“现在可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若是宴席出了问题,丢的可不光是你一个人的脸!” 锦绣点点头:“你说得对,你也得跟我一块背锅!” 说完还挺得意的从袖子里拿出本小册子晃了晃,仿佛在提醒太子妃她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正在此时,嬷嬷终于回来,顺道还带了个消息,说霍家大小姐求见。 郑云舒蹙眉:“霍家还真的有人来了?” 霍家大小姐? “霍锦心?” 郑云舒脑中忽的划过一段记忆,又被她很快重新埋葬。 “她来做什么?” 嬷嬷犹豫着看了一眼锦绣,太子妃便笑道:“程良娣也看见了,本宫这里有客人,就不便多留你了。” 想想又提醒道:“你不该去前面盯着些吗?” “为了让你在众人跟前长脸,本宫可是特意对外宣布,这场家宴全是你一人准备的呢。” 所以不要以为留着那莫名其妙的册子有什么用处,只要本宫一句话,谁还会认什么手印? 偏那程锦绣竟像没听懂似的,就脆生生答:“没事,有什么好盯着的,太子妃的名号压着,谁敢不尽心办事?” 便慢悠悠走了。 她走后郑云舒并没有立刻见霍锦心,她先是问嬷嬷:“说罢,霍锦心来做什么?”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有她好看的 嬷嬷道:“她说多年未见,来,来给郑姐姐送礼贺寿。” 郑云舒不客气的就笑了出来:“怎么还是和当年一样蠢!” 又问:“那几个妾室呢?” 这一点嬷嬷也很疑惑:“奴婢问过了,她们似乎当真没法回来,张昭训骑马摔断了腿,陈奉仪游湖染上了风寒,周承徽家祖母吃东西忽然噎着了……”总之都挺倒霉的。 主仆二人此刻都没意识到,没回来那些人的遭遇,竟和她们为了不回太子府给锦绣帮忙时找的借口一模一样。 那些贱妾不重要,太子妃很快将此事抛在脑后,再问:“厨房的人怎么样了?” 应该已经乱成一团了吧? 程锦绣看着就不像是能操持内务的样子,何况她早安排了人手在厨房暗示,谁敢配合,就是和太子妃过不去。 嬷嬷神色有些尴尬:“回禀娘娘,他们,他们都表现的很好。” 郑云舒挑眉,嬷嬷豁出去了般咬牙道:“就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那种好。” 抬头看了眼太子妃的脸色,嬷嬷干脆也破罐子破摔了。 “太子殿下安排了赵公公和魑魅魍魉跟着程良娣,那些下人不敢造次。” 郑云舒深吸一口气:“又不必他们明着顶撞!阳奉阴违不会吗?” 在菜里动手脚,餐具故意洗不干净之类的事情,他们又不是没做过! 到时候宾客们都会觉得程锦绣难登大雅之堂,事情做的隐蔽,谁也查不出来缘由,这么简单都做不好吗? 嬷嬷脸色更难看了:“程良娣虽然没规没矩,小心思倒是不少,她竟在厨房也搞了个小册子,什么事情谁做的,全都让赵公公安排人记下来,还让每个人都在自己负责的事情上按上手印!” 郑云舒气的一拍桌子:“她这样胡闹,就都听她的了?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时间不够,忙不过来,忘记了,这很难吗?” 嬷嬷吞了口口水:“起初是不愿配合的,但程良娣拿出了您按了手印的那册子,说,说……” 她感觉自己心跳都加快了:“程良娣说‘就连太子妃都同意并且还做了示范,你们是要公开和太子妃叫板不成?’完了还直接将您按了手印的册子给挂在厨房门口了,说让来来往往的下人都好好看看。” 郑云舒觉得自己心窝疼:她竟拿自己当枪使! 嬷嬷连忙上前给她顺气:“太子妃您千万别同她置气!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 郑云舒连连深呼吸缓和心绪:当然不值,若是再将脸上的痕迹气出来,她这么多天的针可就白扎了! 让嬷嬷去将屋里的水晶镜拿来仔仔细细照过,确认脸上好好地之后郑云舒才放下心来:“姑且先让她先得意着,等一会儿下雨,有她好看的!” 也不知是老天听见了她的声音,还是正巧就到那个时间了,天空轰隆一声,大片乌云开始聚集。 摆宴的地方有片竹林,风起时竹叶沙沙作响,虽然别有一番情趣,可想着等会儿要被淋成落汤鸡,客人们就高兴不起来了。 就在此时,几名下人手上抱着许多东西鱼贯而入。 郑云舒一直在后头等着听前头宴席被大雨毁掉的消息,可嬷嬷出去打探消息回来后更纠结了:“老奴也说不清楚,要不然太子妃您去看一眼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为她做嫁衣 郑云舒不解的往花园走去,恰好看到锦绣被不知谁家的女眷拉着手问:“你是怎么想到这好主意的?” 锦绣笑的很是灿烂:“下雨天打伞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咱们这啊,也就是大了些的油纸伞!” 那女眷连连赞叹:“太漂亮了!像个天幕!” 原来那些提前准备好的廊柱是用来固定遮雨油布的,头顶那片油纸伞面轻薄透明,透过上头素雅的竹叶纹路,还能瞧见高高的天和细细的雨丝。 雨水顺着半透明的“天幕”滑落,丁点儿也没溅到客人身上。 这种明明身在雨中,又丝毫不被雨水影响的感觉很是奇妙,就连头顶滴滴答答的声音也似乎别有一番风趣。 有诗瘾的已经开始出口成章,只恨没带上笔墨好让佳句留存。 郑云舒铁青着脸听到有人问:“不知这般巧妙心思是谁想出来的?” 她觉得程锦绣这会儿似乎正看着自己笑。 拉着锦绣手的那人立刻开开心心说:“方才我也好奇呢,一问才知道,今日宴席竟都是这位程良娣一手安排!我正打算和她取经学习呢!” 学什么?学什么?她有什么好学的? 要不是嬷嬷在旁轻声唤:“太子妃?”郑云舒觉得她当即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她这算不算为她人做了嫁衣? 更叫人生气的是,程锦绣不但在摆宴处拉上了那奇怪的“天幕”,就连从这里到厨房的路也都仔仔细细遮住,无论她来回多少趟,衣摆都不会沾上雨滴! 那她的部署岂不是白费了? 趁还没人注意到她,郑云舒转身就走,走的同时吩咐嬷嬷:“把霍锦心带过来。” 那个从小就跟在她身后像个跟屁虫似的蠢货,那个什么也不用做就被家里宠成宝贝的蠢货,如今应该活的很精彩吧? 听说在大火里毁了容?她那个贴身丫鬟还被烧死在里面了? 死得好,那丫鬟比霍锦心这个小姐还粘人,完全搞不清楚自己身份! 锦绣就在原地看着郑云舒的背影笑,想整我?做梦还快一点! 宾客们已经到的差不多了,但是皇后娘娘没来,谁也不敢着急开宴,锦绣便让下人准备好茶水点心仔细伺候着。 木槿花后头缓缓走来位戴面纱的女客,她刚走来就被丫鬟带着往另一条路上走去,锦绣也没当回事,她摸了摸肚子,决定先去厨房吃几口,免得待会儿郑云舒太能折腾。 在厨房外不远处,她偶遇了提着食盒的萧允知。 “开小灶不?” 他估摸着这小馋猫抵不住饿。 虽说她要是想,厨房里鱼翅燕窝拿来漱口都没问题,但等会儿皇后要来,他可不能让别人抓住锦绣的把柄。 锦绣掌心朝上朝他勾手指:“拿来吧。” 萧允知愉快地将自己下巴放了上去。 锦绣一巴掌拍开他:“老子说的是小灶!” 萧允知便摇头晃脑叹息着说:“哎,失宠了失宠了,这回连几块糕都比不上了。” 锦绣被他逗笑,捏了块山楂酥塞进他嘴里,反被咬住了手指。 萧允知没用力,就时不时磨两下逗她,这微微的痒里透着大大的骚,锦绣呸了声抽回手:“你是狗吗?” 萧允知呵呵笑:“看情况吧。” 第二百二十九章 郑姐姐是郑姐姐 两人躲在没人注意到的小池塘边偷吃,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闲来还捏几块碎渣去逗逗鱼。 萧允知帮她擦嘴角的糕点渣:“别着急,皇后最爱摆谱,说午时到,她定至少未时才来。” 这么大牌的吗? 等会儿我又不是宝宝你帮我擦个屁啊! 锦绣拽他袖子准备自己搞定,却被萧允知抽了回去:“外衣硬,刮嘴。” 锦绣切了声找帕子,这厮却拉开衣襟:“里衣比较软,用这个!” 语气还挺期待的? 你特么当老子不敢吗?用就用! 两人玩闹的时候,郑云舒那里已经见到了霍锦心。 她原想着,霍家和郑家都闹成这样了,长大后的霍锦心怎么着也会对自己有些抗拒,没想到她竟还和从前一样热络,热络到令人恶心。 “郑姐姐!我是,我是锦心啊!你还记得我吗?” 郑云舒是真没忍住笑了:“当然记得,你还和从前一样。” 一样没脑子。 得知大女儿当真一意孤行去了太子府,虞夫人险些把自己气出心疾来,霍镇南当下提了剑就打算去把人架回来。 霍锦意也气的跺脚:“郑家干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她怎么还是冥顽不灵?” 守门的婆子揉着脑袋后高高肿起的鼓包:“奴婢无能,没能拦住大小姐。” “大小姐说——” “郑家是郑家,郑姐姐是郑姐姐!” 虞落霜揉着太阳穴指挥:“准备马车,拽也要把人拽回来!” 霍锦心上前握住郑云舒的手,将曾对婆子说的话也同她说了一遍。 郑云舒笑了声,霍锦心却没听出那话里的嘲讽之意。 “如此甚好,我还怕妹妹你心中对我有芥蒂呢。” “怎么会!” 霍锦心忙解释道:“你一直是我心目中优雅高贵的郑姐姐!” 原来她是这么看自己的?这一刻,郑云舒对霍锦心的印象稍微好了一些,还有心情亲密的拍了拍她的手:“多谢妹妹有心,还专门来给本宫贺寿。” 霍锦心眼神闪了闪,她视线落在郑云舒看不出不妥的脸上,寒暄没几句就忍不住问:“听说姐姐之前脸上长了些东西,后来却叫太医们治好了,还因为秘方连一丁点儿痕迹都没留下?” 她就像没长心眼似的,哪壶不开提哪壶,郑云舒险些要冷下脸来叫人送客。 霍锦心迫不及待问:“姐姐能不能将那太医引荐给我?” 郑云舒眉梢挑了挑,瞥一眼霍锦心脸上面纱都遮不住的那些斑驳痕迹,她心道:原来如此…… 屋里密谈之后,霍锦心带着必得之心走了出来,又在丫鬟带领下重新走向摆宴之处。 刚到地方她就盯住了那个粉色的身影。 恰好,那人此刻站的地方没人注意得到。 郑姐姐的意思她听明白了,说如今因为这个程良娣闹心所以想不起来秘方,意思不就是只要教训教训这个女人,就会把秘方给她么? 多大事儿,难道她一介妾室,还能找自己这个霍家大小姐的麻烦? 思及此,她连掩饰都懒得掩饰,随手便从一旁桌上取了杯茶。 为了让郑云舒更高兴,她还特意挑了杯热茶,就等一会儿朝那程锦绣泼过去吓她一跳,再趁机将她推进雨里! 正在此时,有个下人朝她使了个眼色,她便知时机到了。 “前面这位就是程良娣吗?” 第二百三十章 哪个是程良娣 听见有人喊她,锦绣慢吞吞转过头来。 霍锦心本托着茶杯底托准备朝锦绣泼过去,可在看清她这张脸的瞬间,倒是把自己吓的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鬼啊!” 锦绣被这尖叫声刺的耳鸣钝痛,有些记忆的碎片忽然在脑海里一晃而过。 她看见冲天大火里有个穿着红色比甲的背影逐渐远离,又听见惊呼声从身后传来。 “火啊!”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记忆中的声音和现实逐渐重合,她上前一步,霍锦心却惊恐的连连后退。 这个传闻中程良娣怎么会长了这么张脸! 霍锦心脑子里一个咯噔,压根忘了自己要做什么,反而爬起来就跑了。 她慌不择路,拔腿就冲到了太子府门口,正好遇见卷着袖子的虞落霜和要替她踹门的霍镇南。 “逆女!还不跟我回去!” 往日做什么都喜欢和爹娘唱反调的霍锦心今日尤其乖顺,不用拉就一个箭步自己冲上了马车:“回去回去!立刻回府!我再也不要出来了!” 刚准备好绳子打算绑人的霍锦意:“……她这是怎么了?” 虞落霜皱着眉头,瞧见不远处人影,也跟着上了马车:“先回去再说。” 回去后,定要将这头脑越发不清楚的逆女关上几个月禁闭让她好好反省! 目睹霍锦心逃走的郑云舒在心中暗骂:没用的东西! 就算不敢下手,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吧?难道是因为太子过来了? 锦绣则莫名其妙摸摸自己的脸,问一旁萧允知:“我还不至于丑到能把人吓成这样吧?” 就是嫌吵闹麻烦才到这躲会儿清静,怎么忽然就来个莫名其妙的人还指着自己的脸大喊见鬼? “太没礼貌了!哼!” 萧允知捏捏她小脸:“她瞎。” 说的有点儿道理,锦绣拍拍他:“快去露个脸吧,别老跟我黏糊着!” 萧允知不高兴:“你嫌弃我了?” 锦绣无奈:“不嫌弃不嫌弃,来你把脸伸过来!” 萧允知心中一喜,莫非这笨丫头终于肯主动了? 谁知她只是伸出双手揉萧允知的脸,揉到他俊脸都变形了才说:“就算你皱成这样我也不嫌弃。” 萧允知:……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人多不跟你计较,等晚上,哼!” 锦绣红着脸扭开头:“怕,怕你啊!” 郑云舒远远看着,心下森冷一片。 就在此时,有宫人捏着尖细的嗓子高喊:“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连忙都放下手中物,规规矩矩起身,同时掀开衣摆跪下:“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这种正式场合,太子和太子妃当然要站到一起:“参见母后!” 皇后和郑云舒有些相似的脸上是犹如刻进骨子里的端庄,她很是享受这种众人朝拜的感觉,因此等了好一会儿才说:“免礼,本宫今日过来就是来见见云舒,诸位不必在意本宫,随意就好。” 正起身的锦绣不由得腹诽:要是真不希望其他人在意,刚刚那刻意的停顿算怎么回事? 皇后还算是记得今天来的目的,开口便问:“哪个是程良娣?”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为什么是怪她 萧允知眉头一皱,确定来者不善。 眼角余光注意到锦绣已经打算答话,他心下不悦。 虽然方才锦绣已经同他说了,逆袭尚未成功,委屈在所难免,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被刁难几下也没关系,让他别小题大做。 但是他不乐意。 他的心尖宝,怎能在别人那里受委屈? 他抢险一步略带不满道:“母后来儿臣府上,怎么先问别人,不找儿臣?” 皇后就露出笑意,最近儿子争气,将其他皇子统统比了下去,她自然觉得荣耀。 “这么大的人了,还同母后这么没正行!” 但看着头顶雨势,她却并没打算将话题揭过去:“听说今日宴席全都是那程良娣准备的?人呢?本宫有话要问问她。” 萧允知心头不悦更甚,锦绣一看他神色就知他快发飙,忙抢先暂且服个软:“参见娘娘!” 皇后瞧着她低头时头顶那几根晃悠悠的蝴蝶簪子,嘴角勾起个冷笑。 “你就是程锦绣?” 锦绣还未接话,她已经连珠炮似的发难。 “哼,本宫倒是想问问,这日子是怎么选的?前后这么多天都是艳阳高照,怎的就偏偏选了个雨天?” 锦绣唇动了动,刚想说话,就听萧允知喊了声。 “母后!” 锦绣冲他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萧允知深吸一口气,笑着说。 “母后,您千万别怪云舒!” 皇后愣住,一旁等着看好戏的郑云舒也愣住,就连锦绣也诧异了那么一会儿。 老萧又要搞事情? 郑云舒脸上满是不解:为,为什么是怪她? 萧允知“很傻很天真”又很诚实的说:“云舒定是有自己的考量,才会特意选了这天的。” 郑云舒:什,什么考量? 我就想说这是程锦绣选的日子然后叫她被母后责罚而已! 然而萧天真并未给她开口栽赃的机会:“孤本来还特意去让钦天监给云舒挑个好日子,但他们说太子妃已经自己选好日子送过来测算过了,孤这才作罢。” 郑云舒心中呕血,怎么就叫殿下给发现了? 萧允知会这么说显然是真的得了消息,郑云舒只能憋屈道:“的确,臣妾觉得雨天也别有一番风味,况且最近大家都在忙着赈灾和边关的事情,臣妾觉得普通家宴而已,就不用太麻烦了。” 好家伙,顺便还给自己立了个忧国忧民顾全大局的人设呢! 这是高手啊! 锦绣保持低头行礼的姿势有一会儿了,她自己不觉得累,萧允知却舍不得。 他道:“程良娣也别跪了,这样显得母后多不近人情,万一传出去百姓还以为母后又故意折腾儿媳,宴席还有好多事情要忙,你先下去吧。” 这个“又”字,用的可真是…… 皇后转头凉飕飕看了郑云舒一眼,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郑云舒咬唇,想解释又不是时候,只得低头扮委屈。 锦绣忍着笑称“是”,然后在郑家二人反应过来之前溜之大吉。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皇后也不好说先别忙活让我骂你一顿再说,想着蹉跎她的机会多得是,便暂时先放过锦绣。 “听太子的,去吧。” 第二百三十二章 你可能会死你造吗 郑云舒趁机和她使了个眼色,姑侄默契发挥作用,皇后便对萧允知说要和云舒聊聊,萧允知笑眯眯道:“母后可得温和些,别吓着云舒,她的病可刚好呢!” 郑云舒心头顿时就是一个咯噔,果然等她们二人走到无人处,皇后娘娘脸色已经不太好看:“太子倒是疼你。” 郑云舒:……她好冤,太子明明只宠爱那小妖精程锦绣! 但惦记着郑廉的交待,皇后还是懒散问:“说罢,要本宫怎么帮你。” 离开后的萧允知在竹林最外头找到了锦绣,她正从袖子里掏出刚刚没吃完的糕噘嘴看着,凉了。 凉了的糕是没有灵魂的。 他嘿嘿一笑凑过去变戏法似的捏着跟鸡腿:“吃肉吗少女?” 少女表示很受诱惑,但是:“肉味不好盖,容易被发现!” 萧允知把鸡腿送到肉食系少女嘴边:“没事儿,我帮你去味儿。” 真的假的?本少女不太能抗拒美食的啊我跟你讲! 正犹豫着,萧允知提醒她:“快凉了哦!” 她啊呜一口就咬了上去。 萧允知就挡在她旁边算是替她放风。 他知道今天锦绣从早上就开始忙,虽然搞了个按手印责任到人制度,可总有人想浑水摸鱼,锦绣看着跟玩儿似的,其实注意力时刻都在紧绷着。 也就现在把那几个不安分的踢出去了才能稍微安心下来。 锦绣吃东西的速度特别快,而且为了不让人注意到,她是一大口塞嘴里吧唧,萧允知盯着她看了会儿,就在锦绣以为他会说自己像兔子像仓鼠甚至是像猪的时候,他伸出两根指头戳她脸。 戳你妹啊!她一巴掌就把他手拍开。 拍完这家伙又来了,锦绣三下五除二啃完鸡腿撸袖子就准备揍他。 萧允知无奈叹气:“你好an哦。” 锦绣长呼口气:“我一拳头过去你可能会死你造吗?” 萧允知乐呵呵:“没事你舍不得,我来帮你去掉味道吧?” 他作势从衣服里找东西,锦绣一没防备被他摁住亲了上来。 顿时她心里满是吐槽:用你口水能去味儿啊? 萧允知说:“让你受委屈了。” 锦绣:“……哼,你知道就好。” 萧允知摊开手心,上头躺了颗包着彩色糖纸的糖果:“给你去味的。” 锦绣:…… 你踏马早点给我不行吗! 她不开口萧允知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当然不行,早点给你你还让我亲吗?” 锦绣用一个高冷的“呸”给予这厮直白的回答,并且剥开糖纸享受丝滑。 萧允知问她:“甜吗?” 经验丰富的锦绣转身拔腿就跑,可惜,晚了。 大灰狼的饵不是白给小兔兔准备的,小兔兔吃饱了就该轮到他解馋了。 锦绣好想揍死他:“光天化日,院子里还那么多人!” 萧允知竖起根手指挡在她唇间:“嘘,别说,更兴奋了。” ……曰! 两人也没闹太久,毕竟前头还等着开饭,萧允知精准的算好了皇后娘娘摆谱的时间段,踩着点和锦绣等在了宴客处。 皇后和太子妃以为锦绣一直在罚站,心里还挺高兴。 见众人都眼巴巴等着,皇后挥了挥袖子:“开席。”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太子对云舒果真是极好的 各色菜式流水般的上,在锦绣看来,这些菜式在色香味方面各有各的缺点,卖相也只能算勉强,好在客人来这本来也不是真的为了吃饭,眼神都在往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和太子妃身上飘。 那一桌坐的都是皇室成员,皇后娘娘刚走到椅子边就挥退了要上前布菜的下人,并对锦绣说:“你来伺候本宫和太子、太子妃用饭。” 明明是指使人,偏偏还叫人听着跟赏赐似的。 “本宫记得太子后院的女人应该不止那么点,怎么回事?” 郑云舒身后嬷嬷立刻道:“说是家中有事,竟没赶回来。” 皇后娘娘不悦道:“操持宴席理当将这些事情都规划好,如今太子妃生辰,倒叫那些妾室堂而皇之缺席,成何体统!” 她原意是借此狠狠罚一罚“办事不利”的锦绣,谁知萧允知忽然开口:“母后说的对,简直太不像话了!这样岂不是不将太子妃放在眼里!” “不将太子妃放在眼里就是不将孤放在眼里,这种行为务必严惩不贷!” 郑云舒悄悄看了太子一眼,感觉殿下在皇后娘娘面前并不给程锦绣面子,倒是心里舒坦了许多。 她知道此刻自己应该故作大方的替程锦绣求情,但她不愿,她还巴不得落井下石一番呢! 皇后也很满意,儿子并未耽于美色,依旧将她选的太子妃放在第一位,这样她就放心了。 看来父亲说太子和郑家疏远应该只是杞人忧天。 这样想着,她们听到太子严肃道:“这种对太子妃不敬之人,府里是容不下了,去传孤的话,既然她们觉得今日不够重要到让她们赶回来,今后就也不必回来了。” 这是,这是要将她们休弃的意思? 众人哗然,又听太子强调:“今后若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同样处置!” 郑云舒不知心头是何种滋味,一时甜蜜,一时又不敢置信,心绪这么一乱,就没注意到皇后看她时眼神有些变化。 为了正室驱散后院,这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好运,皇后仔细打量她侄女,不得不承认,心底某一处在狠狠地嫉妒。 终此一生,陛下怕是都不可能会为她做到这一步吧。 “太子对云舒果真是极好的。” 若是不转移注意力,皇后娘娘怕自己今儿直接就想撂挑子走人,于是又再次看向锦绣:“程良娣,你可也听到了?” 一直憋着笑的锦绣将情绪整理好,这才低着头答。 “是,锦绣明白了。” 萧允知早惦记着要找个正当理由处理掉那些被人塞进来的女人了,郑云舒简直就是递刀小天使呢! 有她这么神来一笔,后院现在宽敞多了。 她就说先把郑云舒留着是有用的吧? 萧允知现在也深以为然,要是没有郑云舒在前面挡着,外头肯定要把他遣散后院的锅丢到锦绣身上。 虽然他不介意被说惧内,也很喜欢看锦绣为他吃醋,但要是听见别人指责锦绣善妒,让她去学什么见鬼的三从四德,呵呵,他会让那些人死相感人。 皇后果然觉得太子是在给太子妃立威,心中满意儿子和郑家一条心的同时,又有那么点儿吃味。 既然太子已经如此重视她,她还让自己帮忙出什么气啊? 矫情! 第二百三十四章 你姓程 八成是知道太子偶然宠了那程锦绣,不想自己动手令太子对她有芥蒂,特意让自己来当这个恶人呢! 这么想着,皇后就有些意兴阑珊:“程良娣是吧,把头抬起来让本宫看看。” 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妖孽,竟让这般被太子看中的郑云舒都乱了手脚。 皇后觉得她了不得就是个媚眼如丝的狐狸精,可刚刚看清锦绣的脸,她手上筷子就都掉了。 这,这是! 锦绣奇怪蹙眉:她的脸究竟是有什么问题,竟然接连叫人惊讶到这地步?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皇后尽量镇静地说了句废话:“你姓程?” 世上竟有人和虞落霜那女人这般相像? 霍家的小女儿霍锦意虽然也长得像母亲,五官却多多少少还有些她父亲的英气,但这个程锦绣不同,她却是将虞落霜年轻时的艳丽发挥到了极致! 这样的女子,不能留! 就算云舒没有要求自己帮忙,她也见不得这张脸留在世上! 锦绣礼貌的答:“是。” 皇后又问:“父母何人?” 锦绣目不斜视:“无父无母,天生地养。” 看来只是巧合,她并非虞落霜的家族晚辈。 皇后对她抬了抬下巴,语气间更不和善了:“汤。” 想到能让长着虞落霜那张脸的女人给自己布菜,供她使唤,岂不快哉? 锦绣依言照做,可她刚伸手,萧允知就“恰好”也要盛汤。 “咦,母后也要吗?那不如儿臣一并代劳了吧。” 锦绣正吐槽这厮是在加剧婆媳矛盾呢,就见这坏家伙将手上先盛好的那一碗递给了郑云舒。 回过神来的郑云舒:???她该高兴吗??? 皇后原本觉得太子在维护那良娣满腹不愉快,这下酝酿好的不满全冲着太子妃去了。 她放下筷子,看着自己面前的“第二碗”,颇有些教训的意味:“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太子你来做!” 要不是说好了今天是来给郑云舒撑场面的,皇后现在就想好好教教儿媳妇怎么做人。 她决定先拿程锦绣泄愤:“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本宫布菜!” 锦绣提起筷子朝满桌子上最清淡的绿叶菜上夹了过去,皇后给了身后宫女一个眼神,青柳立刻出声提醒:“麻辣三丝。” 锦绣转头看了她一眼,带着谢意点头,然后把筷子转向被点名的那道菜,当然,又被萧允知截胡了。 “方才先给云舒盛了汤,这次合该儿子给母后先夹菜。” 这回皇后有了些笑模样:“都说了你不合适做这些。” 萧允知是个肯听劝的好太子,他想了想,将那筷子麻辣三丝放到皇后碗里,这才威严对锦绣说:“母后说得对,那程良娣你来给孤布菜。” 锦绣当然照做,与其给皇后和郑云舒夹菜,不如换成萧允知。 太子殿下很不客气的点了好几个,锦绣发现这厮挑的都是辣菜。 他现在口味这么重的吗? 皇后对太子折腾妾室的行为十分满意,她回头看了一眼郑云舒,仿佛在问:这就是你说的疼爱?专宠? 太子妃觉得这一切都不对劲,可她无法证明。 萧允知挑完菜之后对锦绣挑了下眉,她就知道这人要开始他的表演了。 只听他清了清嗓子,用温柔到让锦绣背后发毛的声音说—— 第二百三十五章 碰到了吗 “送去给太子妃吧。” “云舒你这些天似乎没什么胃口,这些都是母后最爱吃的,特别开胃,你试试。” 郑云舒:能拒绝吗? 如何拒绝?那岂不是既辜负了太子殿下,又得罪了皇后娘娘? 锦绣有时候都替郑云舒感觉活着累,瞻前顾后,还要算计这算计那,但她是不会同情敌人的,所以她立刻将那一盘都放到了郑云舒面前。 只要吃完这盘明天她脸还没事,至少能说明那位神秘的“纪先生”是有真才实学的。 不知实情的皇后娘娘对太子主动让程良娣做规矩的行为十分满意,便更觉得之前太子妃说的那些关于程良娣独占宠爱的话都是夸大其词。 她觉得太子过于宠爱的明明是这个太子妃,乃至于将她宠的受不了一点点委屈!丁点大的事情都要到自己这里哭诉! 郑云舒咬牙切齿跟盘子里的辣味较劲,一张脸被呛得通红,她庆幸自己早已在纪先生那里弄到秘药解了毒,不然脸上岂不是又要糟糕? 该解决的问题都解决了,萧允知才开始给他自己点菜。 锦绣发现她稍微爱吃一些的都被点了,顿时觉得他在挑衅。 晚上该用铁砂掌还是无影脚对付他呢? 然后萧允知又说:“孤忽然又不想吃这些了,浪费可耻,程良娣你吃了吧。” 这一波折腾人的操作,皇后很满意,锦绣也还凑合,郑云舒就不太乐意了,她不得不偷偷拽了拽皇后的衣服提醒她接下来的计划。 皇后皱眉看了眼她盘子里剩下大半的食物,瞧着锦绣那张让她惊心动魄的脸,最终还是道:“本宫让人给太子炖了补品,厨下应该已经热好了,程良娣你去端过来。” 锦绣无所谓的,她正好有点儿口渴,在路上喝两口也还行,就欢欢喜喜应了。 皇后觉得这个程良娣除了脸长得实在不讨人喜欢,其余方面其实还可以。 老老实实伺候人,不怎么被太子喜欢,没身份没背景的还好拿捏,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 端着补品的人是太子妃身边那位新得宠的嬷嬷,瞧见锦绣过来,她一双浑浊的老眼满是恶意,端着盘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锦绣留了个心眼,看准她手上动作,在那嬷嬷打算打翻盘子的瞬间“哎哟”一声,蹲下去了。 “怎么竟有颗石子呢!” 这下子,所有注意到这边动静的人都看见那嬷嬷忽然平地一个颤抖,汤碗就这么诡异地打翻在了地上。 锦绣眨眨眼,重新站起来转身问:“娘娘,这补汤,还有第二碗吗?” 皇后娘娘冷着脸看了那嬷嬷一眼,嬷嬷浑身一个激灵,想着反正自己已经完蛋了,好歹完成主子的交代,也算给家人留条后路! 想到这,众目睽睽之下,她毫不犹豫朝锦绣狠狠推了过去。 雨帘就在一旁,锦绣原本是想躲开的,但想着郑云舒和皇后忙活了这么久,要是还让人家空欢喜未免太不给面子,况且她也烦了,正想找个借口不继续跟她们玩儿,于是在被推到之前,自己朝大雨中踉跄了过去。 嬷嬷奇怪的看着自己的手:碰到了吗?碰到了吧?真的碰到了吗?怎么感觉没碰到呢? 第二百三十六章 委屈了云舒 不过反正任务是完成了,她心中很是宽慰。 然而下一刻,她和郑云舒同时瞪大了眼睛——那衣服根本毫无变化! 而且这破料子怎么回事,初瞧着轻盈透薄,怎生湿了水看起来竟还那么厚!一点都没透出里衣来! 那是自然,这衣服只是形似,萧允知怕她冻着,里头还特意给加厚了! 锦绣接过芍药迅速递过来的斗篷披在身上:“我与嬷嬷无冤无仇吧?” “所以,这是为的什么?” 原本计划中的“程良娣自己端不稳托盘打翻汤碗受惊淋雨”的戏码演不下去,嬷嬷短时间内没想出理由。 可在场的宾客们却已经自行脑补起来。 那嬷嬷是太子妃的人吧?一个奴才能和主子有什么纠葛,还不是听命与人? 各色目光探究般落在郑云舒脸上,叫她又恨又尴尬。 幸好她早就吩咐过嬷嬷,万一事情败露,就说程良娣骄纵任性,对待下人非打即骂才造成她怀恨在心。 可嬷嬷刚想开口,就有名侍卫上前一掌将她打晕,萧允知在旁凉飕飕道:“拉下去!好好审问!” 然后又对锦绣道:“程良娣受惊了,你先下去换身衣服喝碗姜汤暖身子,这里有皇后娘娘和孤给你做主。” 锦绣可怜兮兮在芍药搀扶下离开,刚走出众人视线就一改那弱柳扶风的姿态,连跑带跳往院子冲。 “芍药给我拿个红烧蹄髈!还有辣子鸡丁酸菜鱼炖豆腐!鸡汤也盛一碗!” “都送屋里来!饿死我了!” “今儿不见客,有人问起就说受惊过度睡着了!” 芍药称是,只是心中却忍不住在想:为何主子恰好让她带了件披风?又恰好就让她在旁边候着? 就仿佛,就仿佛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接下来就餐的气氛开始逐渐僵硬,客人们都是人精,忙想办法转移话题,聊了一会儿之后,有人提到了赈灾的事情。 “太子殿下最近辛苦,为了鲁南之事操劳,借太子妃宴请,微臣敬您一杯!” 萧允知举杯回敬,又转头冲郑云舒笑了笑:“也是多亏云舒体贴,感念灾民艰难,就连生辰宴都办的如此简单。” 识趣的当然连声附和:“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都是大善人!” 接下来就是大片赞誉和吹嘘,萧允知又道:“孤倒是还好,只是委屈了云舒。” 众人一听这话锋,连忙也开始不断将赞美的话往太子妃身上抛,倒是越发让郑云舒羞涩又飘飘然起来。 一旁皇后娘娘心里就不得劲了,当着亲娘的面,将媳妇儿夸的天上有地上无,心里还有她吗! 于是她抢过话头问:“太子最近善款筹集的如何了?” 萧允知便装模作样叹气起来:“虽然百姓们大多心地善良,愿意慷慨解囊,奈何杯水车薪,距离能够真正缓解鲁南郡境况,还有很大的距离。” 参宴之人中有人喊了声:“微臣愿为殿下尽绵薄之力!” “这是微臣特意寻来的一点薄礼,本来也不是什么太值钱的东西,原本是带来为太子妃庆生的,奈何太子妃今日竟不肯收!” 郑云舒:??他方才说了什么?? 第二百三十七章 都记下来 他们郑家向来不会放过任何可以敛财的机会,今日的礼也是照例打算要将一部分入她私库,另一部分送回郑家的,她什么时候说过不收了? 而其他人听到这里则恍然大悟:我就说怎么门口都没了收礼的人,问路过的丫鬟也都说不知。 那人和萧允知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继续道:“太子殿下与太子妃都为鲁南大旱忧心,微臣深感惭愧,愿以此绵薄之力助殿下赈灾!但愿灾情能尽快得到缓和,天佑我大夏!” 话音刚落,人群中又接连有数人跟着拿出贺礼,当然更多的人则是偷偷将带来的东西往袖子里或者身后藏—— 灾情不灾情的,与他们何干?这些宝贝是要用来与郑家换官运亨通的,才不要拿去给那些不相干的人! 偏偏也是此刻,回廊处传来个浑厚的大笑声。 “好!好!不愧是我大夏的官员!” “此乃大夏之福,百姓之福,更是朕之福!” “张公公,去帮太子将今日的捐赠都记下来,算到明日榜单里去,另外给朕誊抄一份,算作慷慨解囊之人的一份功绩!” “待到灾情过后,朕重重有赏!” 众人反应不及,条件反射先跪了下去:“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跪,东西要如何藏? 而且陛下都发了话,要记下今日的捐赠,换言之,没捐的也得被记着咯? 不过陛下也承诺今日之事有赏…… 其实仔细想想,在郑家面前刷脸和在陛下面前表现,其实好像也差别不大?似乎后者反倒是更直接有效? 更关键的是,若是今日死犟到底,不但没法对郑家示好,还会在陛下面前落了下乘…… 锦绣在屋里吃饱喝足后便听说了这些,她觉得皇帝要来的事情萧允知八成早就知道了,这父子俩是联合起来唱了出双簧呢! 那些官员以为今天可以例行拍郑家马屁,带的礼物可跟捐款时那小打小闹不同。 一个是白白扔出去见不着水花,当然随便凑合凑合交差了事。 一个是为自己前途光明铺路,哪怕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准备时的用心程度当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听说光是今天一天募捐所得,就能抵得上前面十多天的总额。 锦绣估计今天不少来客回去后都要捶胸顿足了吧? 她还听说原本皇帝还打算见见她,却被萧允知和皇后一同拒绝。 萧允知姑且不论,他恨不得连公苍蝇都轰的离自己远远的,皇后不让皇帝见自己,是因为不想提高自己的身价吗?也是,毕竟圣颜可不是谁都能见的。 被皇帝陛下亲口召见,今后说出去都是个炫耀的资本。 然而实际上却不单是如此。 皇后越想锦绣那张脸就越发觉得不对劲,她想着皇帝对虞落霜的念念不忘…… 总觉得要是让皇帝见着程良娣那张脸,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不行,坚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皇帝来这一趟,募捐所得翻了数倍,锦绣因为操持宴席有功,也得了御赐的赏,算是皆大欢喜。 皇帝听太子说了先前发生的事,也不可能坚持让淋湿的儿媳妇出来见自己。 当着皇后和太子妃的面,他意有所指道—— 第二百三十八章 堂下何人 “犯了事的嬷嬷便交给那位程良娣亲自审问和发落吧,就算查不出幕后主使,也好歹让人家消消气。” 留下赏赐又和儿子说了几句话后,皇帝便提出和皇后一同回宫。 皇后还没能处理掉程锦绣,原是不肯走的,可她更怕皇帝留得太久,那良娣会迫不及待梳洗好出来面圣,便难得老老实实没有反驳。 徒留太子妃在他们身后捶胸顿足恼怒不已。 一场宴席,她想做的事情一件没做成,反倒是给那程锦绣做了面子,竟然还得了御赐的赏,这算什么? 还有那该死的衣服!为何没有变色? “去给本宫把柳姑姑找来!” 找自然是找不到的,柳姑姑在乱葬岗醒来差点把自己活生生吓死,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连京城都不敢回,连夜找地方躲了起来。 有萧允知安排的人暗中相助,郑云舒想找到她,可谓是难于登天。 宴席刚散萧允知就迫不及待跑去找锦绣:“神医找到了,募捐也弄到手,是不是可以让郑云舒下线了?” 锦绣能看出他脸上的不耐,她不由得伸手摸他脑袋:“乖,再等等,等到确认疫情无碍。” 郑云舒狡诈,以防万一,还是等到确认那神医的身份和能力之后再翻脸比较好,再说了,善款不是还不够么。 “你觉得让郑云舒以太子妃和郑家女身份去助力募捐如何?” 萧允知眯起眼:“我觉得你是个小坏蛋。” 锦绣撇撇嘴,他又道:“我就喜欢你这坏坏的样子。” 生怕锦绣不相信,还特意提起衣摆详细描述:“喜欢的我都……” 锦绣:“闭嘴……”她不想听! 郑云舒将下人盘问了个遍,得知今日之事问题出在门口收礼的环节上——她安排的人被调走了,客人只能带着礼物参宴,偏偏陛下又来了,那些人也不好当着陛下的面再将东西提走! 让程锦绣全权负责本次宴席本是为了坑她,谁能料到最后被坑的反倒是自己? 郑云舒眼中染上郁色:那程锦绣对旁的事都细致小心,怎的偏偏就这里疏漏了?莫不是故意的?她会有这样的心机吗? 次日,郑云舒特意吃完早点又过了好久,眼看快到晌午,这才自认为并不急切的去了锦绣园。 听说程良娣要当众审问推她的嬷嬷。 郑云舒并不担心,昨夜她就已经安排人去牢里打点,哪怕为了家人,嬷嬷也知道什么当讲,什么不当讲。 她还特意让嬷嬷编造了一大堆关于程良娣如何苛待下人导致她怀恨在心的莫须有之事,准备让自己这次失败更有价值。 务必要让那程锦绣审问嬷嬷时偷鸡不成蚀把米! 为了亲眼看到她倒霉,郑云舒还特意在锦绣园外等了会儿,直到听说已经将嬷嬷带过去了才上前。 太子妃和旁人不同,不能用“良娣不想见客”的理由拦下,意思意思通报一声也就带她过去。 郑云舒进来时,嬷嬷刚好被五花大绑着送到锦绣面前。 她正似模似样的坐在桌前,桌上还放了块四四方方的木头。 郑云舒觉得好笑——这是拿自己当青天大老爷呢还准备惊堂木? 笑容刚刚显露,就听锦绣拿起那木头狠狠一拍:“呔!堂下何人!” 第二百三十九章 我要公允作甚 嬷嬷愣住,这是什么套路? “奴,奴婢……” 锦绣皱眉又是一拍,这动静响亮突兀出人意料,嬷嬷差点把自己名字给吓忘了。 锦绣小眉头一皱,表情要多傲娇有多傲娇:“对,你是个奴婢!” “身为奴婢以下犯下,对本良娣不敬,是何居心!” 来了,是时候说出准备好的理由了。 嬷嬷上下嘴皮子一动,神情肃穆:“奴婢乃……” 锦绣忽然抬手捂住耳朵:“啊我不听我不听!来人,准备杖刑!” 哪有这样审的! 郑云舒勉强维持住镇定:“程良娣何不听她说完?” 锦绣皱眉看她,态度坚决:“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板子准备好没?先打十五大板!” 郑云舒心下不满,这“王八”,是骂谁呢? “连害人的动机和缘由都不问便用刑,这样未免有失公允了吧?” 太子妃带来的人也都露出赞同神色。 锦绣嗤笑一声:“我要公允作甚?她害我,我罚她,天经地义,这可是连陛下都默许了的。” “至于理由,我管她是受人指使还是私下有怨,罚就完了。” “我才懒得听她那些乱七八糟的借口,反正但凡是有样学样对本良娣不敬的,照打不误!” “上板子!” 说完想了想又道:“别太重,不能打死!” 听到这话郑云舒也好,那嬷嬷也好,心下都开始不屑。 放狠话跟真的似的,还不是没胆子真的对嬷嬷下重手? 也是,毕竟是太子妃的人,她敢不给这面子吗? 郑云舒放心的接过芍药递来的茶。 锦绣托腮又道:“打死了后面就没得玩了。” 郑云舒一口茶呛在喉咙连连猛咳,恼羞成怒的她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芍药脸上:“会不会做事!这么烫的茶也敢端给本宫?” 芍药连忙跪下:“奴婢愚钝,奴婢知罪!” 锦绣的脸色冷了下来,郑云舒瞧见后心下反倒生出股爽快。 “哎呀,本宫那里比较讲规矩,一时习惯越俎代庖教训了程良娣的下人,良娣不会怪本宫吧?” “不过不是本宫要说你,程良娣这里的下人未免太懒散了,身为太子良娣,一言一行都当为表率,你这里的奴才还需好好教导才是。” 锦绣没说话,沉着脸的样子竟和平时那副小妖精模样截然不同。 芍药抬眼瞧见,生怕自家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子和太子妃杠起来,连忙主动磕头认错:“是奴婢愚笨做错事,险些烫着太子妃,还丢了良娣的脸,是奴婢犯错该罚,多谢太子妃教导!” 郑云舒满脸高贵看着锦绣。 后者忽然就笑了:“讲规矩啊,既然太子妃特意屈尊降贵来教导,若是不好好学习,岂不是太不给面子,芍药。” 芍药忙应:“奴婢在。” 锦绣看着她额头那实心眼儿磕出来的血痕,语气波澜不惊:“你今日便好好学学这规矩吧。” 芍药神色不变,她明白的,良娣打了太子妃的嬷嬷,太子妃定然面上无光,急需寻个发泄的地方。 自己就是那出气筒。 良娣犯不着为自己这样的奴才得罪太子妃,这种时候,最好的处理方法就是当着太子妃的面重罚自己让对方解气。 她恭恭敬敬道:“是。” 第二百四十章 打你还需要理由的吗 她咬牙就准备自己掌箍,可下一刻,她却听到自家主子懒洋洋道:“诺,趁着太子妃的教导还热乎,你快去亲自给嬷嬷上一课。” 机灵懂事的大丫鬟芍药傻了:“啊?” 锦绣作势在自己脸上拍了拍:“掌嘴啊,太子妃不是刚教过吗?这么快就忘了?” 芍药看看太子妃,看看自家主子,不知该作何反应。 锦绣叹口气:“怪不得人家太子妃要亲自教你呢,是挺笨的,这都没学会,我也不好意思让太子妃受累再次示范,只好自己上了。” 嬷嬷的十五板子已经打完,因为方才芍药的事情,连哀嚎声都被众人忽略,这会儿她正疼的脑袋发昏,根本没听清锦绣的话。 然后冷不丁她就被人强迫抬起头来,来不及回过神来,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打完人的锦绣吹了吹手掌:“啧,皮真厚。” 嬷嬷脸上立刻浮起红红的五指印:“良娣为何掌箍奴婢?” 锦绣就笑了:“打你还需要理由的吗?太子妃,犯了错的奴才问这种问题,本良娣需要回答吗?” 郑云舒心头怒火灼烧,真怕自己忍不住上前挠花程锦绣这小人得志的模样。 她紧咬牙根:“自然不必,但……”得饶人处且饶人! 锦绣也不等她后面半句话出口,上前就是连续几巴掌。 “不用回答那我就继续了。” 郑云舒:你倒是等我说完啊! 锦绣甩甩胳膊,打完了还问:“太子妃觉得这样够了吗?” 郑云舒:……这叫她怎么回答!怎么回答! 唯有恨声道:“够了!” 她是故意的吧?故意在自己面前罚嬷嬷? 郑云舒深吸一口气:“本宫来找你是有事要问,你若是罚完了就让嬷嬷下去吧。” 锦绣答:“没完呢。” 郑云舒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果然是野惯了的,一点礼数都不懂! 本宫都说了找你有事,你听不出来还是怎的? 锦绣当然听出来了,可她就喜欢郑云舒这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样子呢。 对着郑云舒颤抖的脸,锦绣慢悠悠说:“我前些时候在杂书上看到一种刑罚,一直好奇效果是否当真那么神奇,太子妃要一起试试看吗?” 郑云舒是要拒绝的,身为太子妃,她怎么能光明正大在人前参与用刑之事呢?那岂不是显得她残忍冷漠? 可锦绣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已经兀自说了下去:“就是用浸湿了的纸往人脸上蒙。” 就这?郑云舒都想笑了,这也算刑罚? 锦绣用手指勾着一缕垂下的头发:“一层一层的蒙,每多一层,呼吸就会更困难一些,被用刑的人会浑身发抖,拼命大口喘息,想夺回一点空气,奈何这般努力却也只是将那些湿透的纸吸的更加紧贴,最后被活活闷死。” 她捂着唇笑的像朵妖艳却有毒的花:“太子妃说,这种刑罚好玩不好玩啊?” 嬷嬷已经被吓得浑身抖如筛糠,听见这话忙求救地看向太子妃。 可后者却淡淡移开了视线:“既然陛下吩咐让程良娣审问,本宫自是不好插手。” 嬷嬷面色煞白,锦绣笑了声:“哦,这样啊。”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太子妃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她迫切需要换个话题打断这种落于下乘的挫败感。 “对了,本宫这次来是想问,摆宴当日程良娣缘何将本宫安排在门口迎客之人换掉?” 第二百四十一章 怪不得太子妃都不给你求情 这话问的相当直接,配上她那高高在上的神色,颇有些咄咄逼人。 奈何锦绣看着自己的指甲根本不为所动:“哦,那几个啊,长得太丑,本良娣不想让她们吓着客人,就换了呗。” 太子妃怒意涌起:“可那是本宫亲自安排的人!” 锦绣吹了吹指甲上的灰:“知道啊,不过,让本良娣全权负责摆宴安排的人不也是太子妃么?” “也是你说不必事事问你让我自己决定的啊。” 她撅起嘴,娇娇气气的说了句:“怎么还出尔反尔秋后算账的一点都不大气!” 芍药又开始眼前发黑——主子您嘀咕的时候能不能小点儿声!奴婢都听见了! 好在太子妃还是惦记着她的形象,并未就此大发雷霆。 锦绣见她还憋得住,又火上浇油了句:“大不了找太子评评理哼!” 郑云舒终于破功:“程锦绣,你别太过分了!” 锦绣对她眨眼:“这就过分了?” 郑云舒蹙眉:什么意思? 只见程锦绣忽然扁起嘴,眼泪说来就来,小嗓子掐的可怜兮兮:“殿下,太子妃好凶哦,都吓到人家了!人家好怕怕哦!” 郑云舒心头慌乱,连忙转头去看,可身后什么也没有。 重新将视线转回锦绣身上,就见她淡定擦掉眼泪,特别挑衅的翻了个白眼:“等太子回来我就这么告状!” 郑云舒快气炸了,这该死的程锦绣好大的胆子! 锦绣吸吸鼻子:“太子妃了不起啊?你一没给殿下生下一儿半女,二没帮殿下做出任何功绩,不就品阶比我高吗?我还比你受宠呢!” 郑云舒拍着桌子站起来:“你!” 锦绣梗着脖子:“我怎么了?你再凶我,信不信我哭给殿下看!你看他帮谁!” 好啊!果然先前在皇后娘娘和殿下面前的乖巧都是装出来的! 她该斥责的,但是看了眼一旁的嬷嬷,郑云舒选择拂袖而去。 这可极坏了芍药:“主子,您,您可真是……” 锦绣托腮:“太帅了?” 芍药快给她跪下了,接连跺脚之后她也只憋出句:“这之后可该怎么办啊?” “之后啊,”锦绣晃着腿看向嬷嬷,露出一口白牙,“用刑啊。” 嬷嬷要是能动,肯定立刻撒腿就跑,这笑容简直就是魔鬼! 锦绣又说:“多准备几张纸,看看她能憋多久。” 饶是嬷嬷在这之前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心理准备,如今也生出退堂鼓,这是要把她活生生闷死啊! 锦绣就这么翘着二郎腿轻飘飘指着嬷嬷说:“开始吧,别忘了记好数字啊。” 嬷嬷心惊胆战看着那张薄薄的湿透的纸盖在自己眼前,只觉得口鼻间空气越发稀薄,大脑一片空白。 芍药紧张的直搓手:“主子,这,这样不好吧……” 锦绣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唇间:“嘘,乖,接着报数。” 芍药:可是……咦? “第,第三张。” 嬷嬷果然开始不停的发抖,有馊臭的味道从她身下传来,竟是吓得失禁了。 锦绣“啧”了声:“怪不得太子妃都不给你求情,原来这么不禁吓的。” “我还打算要是太子妃开口,就适当给你留些情面呢。” 第二百四十二章 笑不出来 嬷嬷心头除了恐惧,慢慢也开始被磨出些埋怨。 她为太子妃做了这么多,难道就不值当一句“手下留情”? 郑云舒离开锦绣园后并未直接回去自己的院子,而是不断徘徊在中庭花园间的小路上。 “恰好”下衙回来的萧允知眉梢一挑,看着郑云舒的背影喊了声:“太子妃怎么在这?” 郑云舒转过头来,眼眶微红,满脸隐忍,瞧着萧允知先是一惊,而后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连忙“坚强”地将泪水擦去。 “殿下回来了?臣妾见过殿下。” 都演成这样了,萧允知少不得得问一句:“这是怎么了?” 郑云舒悠悠答:“臣妾没事……” 萧允知点点头:“哦,没事就好,早些休息。” 郑云舒:????? 好在她身边还有几个能用的奴才,一人果断跪在要走的太子跟前:“启禀殿下,是良娣正在审问嬷嬷,太子妃看不下去那严刑拷打才会这样的!” 这有事儿非得让别人说的套路郑云舒倒是玩儿的贼溜,萧允知不置可否,按计划朝锦绣园走:“是吗,那孤去看看。” 郑云舒心头一喜,他却又道:“正好因为锦绣准备的那场宴席,今日募捐榜上又多了些好兆头,父皇今日提到,还特意让孤回来夸夸她呢。” 郑云舒心头那喜气都没来得及泛甜,就被冲出来的酸压了下去。 她又想起了程锦绣刚刚说的话。 她的生辰宴,倒是成就了那程锦绣的功劳,反而让她在殿下面前更得脸面,在自己面前更放肆了! 萧允知仿佛不经意般又提了句。 “父皇还让孤考虑带一人去一同募捐,太子妃觉得,孤将锦绣带去如何?” 他没有叫自己云舒,也没称程锦绣为“程良娣”,越过自己要带那女子去赚名声,还要问自己的意见? 郑云舒掌心被自己掐通。 “殿下喜欢就好。” 两人相对无言的走进锦绣园,在门口时,听见芍药大声说着“第十张!”郑云舒还觉得快意。 嬷嬷死不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让殿下看清楚自己宠爱的是个蛇蝎美人! 可当两人踏入院子里,郑云舒的脸僵住,萧允知却笑了。 嬷嬷脸上只蒙了两层薄薄的湿纸,从第三张开始就只是半张纸划过口鼻后盖在了眼睛上,其实只要她还有一点判断能力,就会意识到自己到现在都还没窒息很不合理,但嬷嬷都快被吓破胆了,哪儿还有思考的空闲? 锦绣坐在高椅上晃荡着二郎腿:“再加!” 嬷嬷忽然没了动静,芍药大着胆子上前探了下,颇有些哭笑不得道:“良娣,嬷嬷吓晕了。” 锦绣噘嘴:“没劲,吓唬吓唬就这样了,先带下去吧,明天接着……咦,殿下你回来啦?” 郑云舒盯着她的脸看,没能看出哪怕一丝丝心虚或者紧张。 萧允知走上前来,郑云舒以为锦绣会被厌弃,或者至少会被斥责,可殿下只是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调皮。”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郑云舒。 殿下只字不提对嬷嬷用刑一事,反倒让锦绣园的奴才们准备准备,明日要带程锦绣一同去募捐,那些奴才顿时满脸喜气洋洋,郑云舒却笑不出来—— 第二百四十三章 指不定谁瞧不起谁 若是让程锦绣得了陛下的赏识后又得到百姓拥戴,她这太子妃的位置是不是很快也要拱手让人? 休想! 郑云舒立刻找来得力的心腹,对她耳语几句。 锦绣园的丫鬟去给主子拿食盒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也没太在意,可这食盒被送到锦绣那里之后,她捏着筷子戳了几下后笑了:“果然……” 听闻程良娣忽然肚子不舒坦,郑云舒强压着得意的笑容来探望她。 “看来妹妹是因为淋雨受了寒呢。” 锦绣捂着肚子貌似很痛苦的恨恨道:“还好推我的恶仆已经受到惩罚!还是陛下亲自赏的罚呢!” 郑云舒眼角抽了抽,决定不同她一般计较。 恰好太子殿下来接程良娣出门,瞧见这情景,也只有无奈放弃。 郑云舒瞥了眼身边心腹丫鬟,后者立刻开口:“不如就让太子妃陪殿下同往吧?” 本以为还要多费口舌劝殿下,没想到后者只是简单想了想:“也行。” 就这么转身走了。 郑云舒意外又难掩得意的回头看了锦绣一眼,那一眼仿佛在说:瞧,你永远也不是我的对手。 锦绣一脸受伤的躲进被子里,只对大丫鬟芍药说了句:“今天我想一个人静静。” 丫鬟们叹着气出去:“好不容易能在百姓们面前露露脸,却……” 门被关上后,锦绣一骨碌从被窝爬出来,抱着男装就极其熟练地推开窗。 夜魍被她留在屋里掩饰,夜魉助她翻墙开溜,太子一行人还没出发,她已经到了远朋楼里。 经过这段时间的经营,远朋楼已经今非昔比。 本就门庭若市的场面更加热闹非凡,门口排的队已经老长,相比之下,无双楼简直开了个寂寞。 见到锦绣的徐掌柜高兴的像个孩子,一边仔仔细细汇报着这些天的经营状况,一边红光满面的看着大堂里笑。 赚钱是次要的,他更欣喜的是远朋楼终于成了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 小春也在一旁跟着凑热闹:“现在食客们经常说咱们远朋楼已经是仅次于姑苏阁和无双楼的存在了呢!” 掌柜瞪他一眼:“懂不懂什么叫谦虚?无双楼姑且不论,姑苏阁那是咱们能比的吗?” 锦绣看他一眼:“掌柜莫急,姑苏阁和咱们远朋楼发展方向不一样,不必强行比较。” 众所周知,姑苏阁玩儿的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去那里吃饭吃的不是食物,是奢华,是格调。 毕竟原先阁里好些“公子”“姑娘”从前都真的是大家大户出来的金枝玉叶,见过的好东西多了去了,只要条件允许,他们能给折腾出酒池肉林来! 据说上个月姑苏阁别有洞天新开了一桌“羽衣霓裳”,竟能让仙子下凡为客人献舞!真正是令人难以想象! 锦绣看着他满脸神往,不由也觉得惊奇:“掌柜似乎对姑苏阁并无避讳?” 毕竟名义上是给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掌柜摆摆手:“不过是些运气不好沦落风尘的可怜人,有什么好避讳的,若非身份所限,阁里多得是名动天下之人,指不定谁瞧不起谁呢。” 第二百四十四章 想匀一些去 他知道外头有些人喜欢说不好听的,可说白了那不就是嫉妒人家吗? 用东家的话来说,那叫酸。 “再说了,自打牡丹夫人接手姑苏阁以来,那里早就不是从前的模样。” “可惜此生怕是没机会见识阁里那些奇人!” 锦绣笑着说了句:“也不一定。” 啊,不过大家好像都没怎么把无双楼放在眼里的样子? 透过窗户,她朝冷冷清清的竞争对手那里看了眼,啧,怪不得,好惨呢。 她顺口问了句:“怎么没看见小夏?” 小春和掌柜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黯然:“小夏的家人在鲁南……” 鲁南郡大旱,城里百姓逃了大半,只剩下一些舍不得故土或是腿脚不便无法长途跋涉的老弱病残,小夏家中还有瞎眼老母,瘸腿老父,显然都是不便离开的那一类。 徐掌柜偷偷看了看锦绣脸色,接着犹犹豫豫道:“公子,其实我们有件事想和您说。” 锦绣点头:“正好我也有事想和你们商量。” 徐掌柜恭敬道:“那公子你先说吧。” 争这些没意思,锦绣索性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鲁南郡的物资恐怕不够,前些时候我让你们买的米粮都安置好了吗?” 徐掌柜先是楞了一下,而后眼中便涌现出巨大的惊喜:“公子的意思是?” “原来那些米粮竟是为鲁南屯的?” 锦绣笑:“不然,就算咱们远朋楼生意再好,难道能用的掉那么多大米吗?” “徐掌柜你们想说的事情是?” 掌柜和小春相视而笑:“东家您真是个好人!” 原来他们想说的也是这件事,从太子殿下开始主事募捐开始,远朋楼的伙计们就曾零零散散去以个人名义捐过银两,还有不少私底下给小夏塞银子让他带回去的。 大家都知道自己这点积蓄对鲁南郡百姓面对的灾难来说,并算不得什么,偏偏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小夏独自踏上回家的路。 昨日掌柜他们思来想去,都决定拿出自己这段时间的私房钱,好为鲁南尽一份力,这么想着一看荷包,发现好像也没存多少,于是就生出了想预支工钱的念头。 他们也晓得这事儿没道理,就琢磨着和东家商量一下打个欠条什么的,没想到东家公子大仁大义,竟早就先他们一步做好了准备! 徐掌柜长吁口气,又想到件事:“对了程公子,先前有自称五皇子的人曾来找过我们。” 锦绣挑眉:“说是什么事儿了吗?” 徐掌柜点头:“似乎是不知从哪里听说咱们屯了米粮,想匀一些去。” 他倒是不担心五皇子巧取豪夺,毕竟天子脚下,五殿下又是出了名的礼贤下士,就这特殊时期,他干不出来那种事儿。 不过他还是觉得这事儿得由东家决定。 锦绣还未给出答复,眼神一转看见旁边有人忧心忡忡朝她使眼色。 是姑苏阁的人,阁里出事了? “这事儿一会儿再说,我先四处看看。” 说是四处,其实也就随便走了走,支开夜魉她就去了二楼竹苑雅间。 门一打开,看见来人的莺歌就跪了下去:“属下办事不利,请阁主惩罚!” 第二百四十五章 她是女主 能让莺歌反应这么大的,恐怕不是什么小失误,锦绣把门带上:“先起来,说完情况再看需不需要跪。” 莺歌黑着脸起身,捏紧了拳头。 “阁里这段时间准备的赈灾物资被……被‘借’给五皇子了!” 距离五皇子离开京城已经过去十几日,算算脚程应该已经到了鲁南,这么长时间事情被瞒的丝毫不露,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 锦绣蹙眉,一针见血问:“谁?” 向来雷厉风行的莺歌此刻竟有些犹豫,锦绣就懂了:“是月落?” 莺歌脸色一白:“是我没有管好阁里其他人,这次的责任,莺歌愿一力承担!” 锦绣慢悠悠看着他:“怎么承担?你这些年存下的私房钱,除去打点照顾家人的,还有多少?能凑到百万两雪花银吗?” 莺歌猛地再次跪下:“阁主,月落还小,她只是不懂事……” 锦绣随手拿根筷子挑起莺歌下巴让他抬头:“是吗?” 莺歌这才猛地想起眼前阁主创立姑苏阁时,才不过十一二岁光景,月落却是比阁主还要虚长几岁。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再次垂首:“还请阁主看在莺歌这些年忠心耿耿的份上,再给月落一次机会!她会改的!” 锦绣叹了口气,不,她不会,她会将整个姑苏阁拱手送给五皇子,成就他成龙之路,借此站在他身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会害死你,害死姑苏阁所有人。 “收回月落手上的产业,给她买个院子,保她下半生衣食无忧,但姑苏阁的事情,就不要再让她插手了。” 莺歌看起来还想求情,但锦绣却冷下了脸。 “在你开口之前,我且问你,那些银两物资和米粮,可送到鲁南百姓手中了?” 莺歌脸色难看:“未曾,五皇子在距离鲁南郡数十里外驻扎按兵不动,据探子回报,大军所带辎重……并不多。” 也就是说,甭管旁的,单是从姑苏阁弄去的大量物资,萧允铭就没打算拿去赈灾,而是找地方藏了起来。 锦绣又问:“你觉得萧五拿了那些物资,当真是要拿去赈灾的吗?” 莺歌咬牙,锦绣叹道:“钱不是问题,但那些东西是为鲁南数十万灾民准备的,如今被送去给五皇子当皇权博弈的资本,月落背得起那些被耽误的人命吗?” 莺歌无言以对,换做旁人,干出这种事情,杀了她都不为过。 他知道阁主已经从轻发落。 “多谢阁主饶她不死。” 锦绣看着他道:“你要知道,这一次我只是徇私给你面子,如有再犯,莫怪我翻脸无情。” 她也不想这样的,如果月落能乖乖在姑苏阁当个富贵闲散人,不去和五皇子牵扯,哪怕她要将姑苏阁收入囊中,锦绣也没意见。 毕竟,她是女主。 锦绣穿进这书里,既没有贪念,也没有野心,她只求萧允知一世平安,从未想过要借通晓剧情之便抢谁的康庄大道。 原本,她连原来这个程锦绣拥有的一切都没想碰。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身在书中,她又如何能永远置身事外。 就像她无法说服自己,将鲁南郡的百姓和姑苏阁的人都当成一纸文字。 萧允铭和月落若是按照原剧情上位,这些人都会是他们成功路上的枯骨。 既如此,她都已经打算掀翻原男主的戏份,再多个女主又何妨? 第二百四十六章 重返桃源 原剧情中,月落在首夜拍卖时被五皇子看中,从此便对他一见倾心。 身为女主,月落活在光环里是理所当然的事,有姑苏阁大掌柜莺歌明里暗里宠着让着,她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的成为新的大掌柜。 阁主常年不露面,她的决定无人能驳,姑苏阁多年积累全被她送给五皇子用来当争夺帝位的资本,她自然也因此站在了萧允铭身旁。 只是当她如愿以偿,为了遮掩自己从前不光鲜的经历,她竟将姑苏阁彻底抹杀,摇身一变,成了权贵家的女儿。 书里好多剧情当初看的锦绣心梗,所以忍到老五登基并没看见反转就弃了文——太糟心了! 她表情难得如此沉重,莺歌越发觉得愧疚:“要不是我没看住她……” 锦绣摆摆手:“这事不完全怪你。” 要怪,就怪剧情太难扭转。 为了不让月落有机会成为萧允铭的助力,锦绣穿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放任莺歌让月落当了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歌姬,避开和他相遇的初夜拍卖,然而—— 剧情君可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兜兜转转原男女主还是再次搭上了线,看月落的行事方法,要是让她当上主事之人,怕是也仍旧会毫不犹豫把姑苏阁送出去。 她淡淡道:“莺歌,把牡丹令给我。” 代表牡丹夫人身份和地位的令牌,牡丹令。 它能号令姑苏阁众掌柜,见令如见人。 锦绣和原主一样,本来并不打算行事特权,所以那令牌向来只是个摆设,被莺歌妥善收着。 莺歌整个人陷入狂喜:“您要回来了?” 锦绣没有回答,她要怎么说——要是我不拿回来,指不定过段时间令牌就被你送到了月落手里? 她对莺歌语重心长道:“有时候过度宠溺反而是害了她,你好好想清楚吧。” 这话一直萦绕在莺歌脑中,直到他回了姑苏阁。 阁中一草一木,皆由阁主亲手设计,一路走进去,能看见路两旁火泉升腾的热气里抖擞着碧绿的天门冬、黄白相间的四季桂、还有含苞待开的逐日红。 绕过回廊,忽见狡兔跧伏,猿狖攀椽,仙鹤仰首,鱼跃冲天。 细细一看,目下所见,皆由植物修剪而成,只是动手之人鬼斧神工,才会这般栩栩如生。 再往前,是山石砌成的拱门,石壁上满是精雕细刻的天女图,莺歌伸手拂过其中一道刻痕——那是初建姑苏阁时,阁主亲手刻下的。 这里是阁主为他们巧思设计出来的世外桃源。 世人皆知姑苏阁大部分都是官妓。 所谓官妓,便都是曾经的金枝玉叶,家道中落,他们一朝由高高在上的贵人成了从前最为不齿的奴籍,心理落差之大,旁人根本无从体会。 他们几乎都动过轻生的念头,而他本人更是当真去阎王殿走了一遭。 是阁主从天而降,说会改变他们的命运。 她做到了。 阁主就是他们心中的神女,是信仰。 是因为她,他们这些被打入无间地狱的人,也开始相信有一天能够重返桃源。 第二百四十七章 我要你活着 她说:“若是信我,我必令尔等再不受身份所累,此后鹏程万里,一展宏图。” “若是信我,有朝一日,那些曾嘲你笑你欺你辱你之人,都会匍匐在地,不敢抬头看你。” “若是信我,那些天家做不到的事,管不到的苦,听不见的冤,我和你们一起去看,去改,去平复。” 小小的女娃儿,志气却比天大。 可她竟然当真做得很好。 “牡丹夫人?不过是个老女人罢了,月落姑娘勾勾手指就能得到五皇子青睐,那老妇怎么比?” 刺耳的声音从里间传出来,莺歌收起刚刚涌现的笑意,顺着声音走了过去,走到一片假山附近,他停了下来。 这院子是月落的,平时守卫严密,除了身为大掌柜的他,旁人并不容易进来,所以他们才敢这样肆无忌惮。 为了让月落在姑苏阁也能活的干干净净,莺歌冒着巨大的危险给她改写了身份,并为她安排了歌姬身份,只要她不想,就不必抛头露面,平日只需在重重纱幕后弹琴唱歌就行。 甚至他早已准备好,等到时机成熟就帮她赎身,让她找回自由。 为了不让她被心思不纯的恶人盯上,他还费尽心思为她打响名声,好顺理成章定下足以逼退那些熏心之人的身价。 只有阁主和他两人知道,瞒天过海做到这些有多难,多危险。 要是没有阁主,月落绝无今日风光。 可她如今被人评做“天籁”的嗓子现在带着仿佛市井中入骨的尖酸:“你拿我跟那种人相提并论?” 莺歌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月落口中的“那种人”指的是阁主。 是被他们这些人视作希望,视做不可触碰之逆鳞的阁主大人! 另一名丫鬟略带担忧的问:“可这事儿要是让牡丹夫人知道了,怕是要追究姑娘的责任吧?她毕竟是姑苏阁名义上的阁主呢!” “还有大掌柜,怕是也不会让此事简单善了吧?” 最先开口那丫鬟金枝翻着白眼不屑道:“要不怎么先斩后奏呢,反正大掌柜眼巴巴宠着咱们姑娘,盼着姑娘给他个好脸色呢!” “没准不用咱们姑娘开口,他已经主动跑去替姑娘开脱隐瞒!” 莺歌怔住。 那人又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不晓得被多少人糟蹋过的腌臜货,也敢痴心妄想咱们姑娘!” 莺歌脸色几番变化,最终归于惨白。 他低头用力摁平习惯性翘着的兰花指,心中复杂难堪。 他想起那些被他刻意去遗忘的肮脏却又刻骨铭心的画面,耳边嗡鸣一片。 而后有个声音清晰的盖住了那些过往:“我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听好了,不准死,我要你活着。” 莺歌深吸一口气,视线再度转向月落:她会怎么说? 月落红唇亲启:“莫在我面前提那人,平白污了耳朵,至于牡丹夫人。” “阁主?”她高傲地笑起来,“多少年没出现的人了还能当阁主?陈年旧事,倒是被当做天大的恩情了!” 莺歌狠狠捏紧身前假山石,这就是被他宠出来的月落,就是他舍不得伤了一分一毫,连自己的存在都怕成为她污点而不敢提及的——妹妹!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过是个掌柜 阁主说的没错,一味宠溺真的只会害了她! 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竟变得这般自私自傲,是非不分! 假山石忽然碎裂,轰的一声倒塌后露出站在后面的人。 金枝、玉叶两个丫鬟被惊了一跳,月落却淡定的很:“什么风把大掌柜给吹来了?” 竟是没有一点做错事的愧疚模样。 莺歌也是直到现在才发现,月落看自己的眼神,满是鄙夷。 他尽量平静的问她:“阁里库房的东西,是你拿的?” 月落淡定吹了吹刚刚修剪好的指甲,视线都懒得转过来:“是又如何?” “库房钥匙在我这里,我动我管辖范围内的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让她管库房是为了提高她在阁里身份,好叫她合情合理留在内阁,说是管理,其实也就是将钥匙放在她身边,平时根本不让她接触核心事务,谁知她竟然! 莺歌对她十分失望:“你可知道被你送去五皇子那里的东西并未有分毫分到鲁南百姓手中?” 月落连呼吸都没乱,只淡淡问:“那又如何?” “总归五殿下会承我们姑苏阁的情,那不就够了吗?” 说不心痛是假的,莺歌只恨自己从前太过在意妹妹的衣食用度,却忽略了她的品行和心志。 那两名伺候的丫鬟对视一眼,金枝率先壮着胆子道。 “我觉得姑娘做的没错啊,区区百万两,若能换得五皇子这个盟友,确实是赚大了!” 莺歌没说话,这丫鬟的胆子就更大了,她全然不顾玉叶的眼神示意,继续大喇喇道:“至于那东西到不到百姓手中,于我们何干?总归都是鲁南的百姓,又不到咱们姑苏阁来花银子。” 莺歌看向月落:“你也是这么想的?” 月落还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莺歌开始后悔,因为小时候没能护住妹妹,他对月落有愧,找回她之后便处处维护,没想到,竟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来人。” 门被打开,面无表情的护院抱臂听候差遣。 莺歌指向方才说话的金枝:“拖下去,梳洗干净,丢去外阁。” 金枝瞪大了眼,又听莺歌道:“明日挂牌接客。” 姑苏阁分为外阁和里阁。 外阁和寻常烟花地没有区别,妓就是妓,绝无可能同内阁的公子姑娘们一样,卖艺不卖身。 她怕了,但仗着她家姑娘的势,竟还能大放厥词。 “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月落姑娘的人!姑娘可还没发话呢!别忘了姑娘也是‘掌柜’!你没资格罚我!” 莺歌带着一丝期许,再次看向月落。 只要她能说些服软的话…… 莺歌想,只要她肯,他都愿意再给月落一次机会。 哪怕扔了这张脸不要,他也愿意再一次替她去求阁主原谅。 今后他会亲自教导她,改变她,绝不让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可月落的神色一直冷漠又高傲。 “金枝说的没错,大掌柜未免管的也太宽了吧?” 莺歌满心失望:“从今日起,撤除月落‘掌柜’的身份,铺子暂由我代管,金枝即刻送去外阁,改名为‘奴儿’。” “金枝这名字,你高攀不起。” 月落这才大惊失色:“凭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你不过也和我一样,是个掌柜罢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长兄为父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了其他掌柜,但擅自动用阁内物资,本就是大忌!” 月落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但还是嘴硬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姑苏阁!” 莺歌却头一回对她说了重话:“不,你是为了你自己。” “为了你的虚荣心!” 月落脸色青红交错,习惯被吹捧的她如今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指责,尤其说这话的还是个曾经的小倌! 莺歌逼自己不看她的脸,移开视线沉声吩咐—— “守在房间外面,没有我的许可,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出,包括月落自己。” 月落一时间竟没想明白这话的意思——她算是,被软禁了? “就为了那么点儿银两?我为姑苏阁谋划的前程还比不上那点银两?” 她脸上竟还带着不甘和委屈。 莺歌不想再看她这模样,深吸一口气:“那么点儿银两?” “你可知道你大手一挥送出去的,是姑苏阁数年积累,是正在水生火热中挣扎的无数条性命,也是我们建立姑苏阁的初衷!” 月落听不懂,也不想去懂。 金枝哭喊着被带走,门被关上,月落愤愤咬牙,转身打开箱笼开始收拾东西。 玉叶瞪大眼:“姑娘你这是?” 月落哼了声:“既然他先不仁,就莫怪我不义!” 她将被层层包裹藏在箱笼最底下的东西也塞进怀里之后对玉叶道:“待会儿你且扮作我在床上躺着,等我带着这些去投奔五皇子,日后自会买了你回去!” 玉叶欲言又止,月落已经拿了东西出去,遇到有人阻拦,她便从怀里取出枚令牌:“谁敢拦我!” 回到房间后,莺歌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以他的身份和职责,处罚月落一事无法隐瞒,这也意味着她在姑苏阁从此就只能当个闲人。 他其实还是有些舍不得。 毕竟,家人已逝,这是他唯一的妹妹了。 将此事暂且放下,他还记得锦绣的叮嘱,可当他打开存放牡丹令的柜子,他连心跳都漏了一拍——令牌呢? 莺歌连忙找来仆从询问,那仆从犹犹豫豫憋出句:“前不久,月落姑娘来过,小的,小的不敢拦。” 莺歌看着他脸上还未消去的五指印,怒气控制不住的从心头涌了出来。 她好大的胆子! 入夜后,月落抱着匆忙收拾好的包袱刚刚走到门口,就被眼前人惊了一跳,玉叶苦着脸从莺歌身后走出来:“姑娘,奴婢无能,被发现了。” 谁能想得到大掌柜会忽然折返呢? 月落紧了紧包袱就打算转身跑。 莺歌大步上前,拽回她就是狠狠一巴掌。 月落被打蒙了:“你敢打我?” 莺歌盯着自己的手,神色几番变换:“我早该打醒你,也打醒我自己!” 他反手又朝自己脸上狠狠抽了下去。 长兄如父,养不教父之过,是他的错! 月落从未见过这样的莺歌,她被吓得后退一步,却又被拽住了手腕。 “牡丹令,交出来。” 月落不愿,莺歌就冷冷问她:“你可知私藏牡丹令会有什么后果?” “我数到三,你若还是冥顽不灵,就去和金枝作伴。” “一,二……” 第二百五十章 这是太子妃的心意 哐当一声,月落将令牌当成烫手山芋似的扔了过来,她才不要去外阁! 也绝对不要被那些脏兮兮的男人碰! 月落干的事情和处罚细节被莺歌原原本本交代清楚,锦绣不置可否,只把玩着他带来的牡丹令,从二楼窗口往外看。 大街上有官差扛着萧允知安排的募捐榜四处游走,因为郑云舒的生日,榜单又有变化。 继那位神秘的榜首之后,郑廉那十万两捐款的榜二竟再度被人踢了下去,要是掉到第三第四也就罢了,偏偏十分叫人意外的掉到了十多名,锦绣嘴角勾起笑容,老萧太狗了! 就算那天生日宴上坑了点儿东西,哪里就这么多价值万两的了? 这是故意给郑廉没脸呢! 郑家家主兼户部尚书郑廉郑大人此刻难得的阴沉了脸。 “你再说一遍,今日的榜单如何了?” 那下人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用几乎赴死的语气快速重复:“今日新增大额捐款十三人,所以,所以您今日排名是,是十四!” 郑廉周身气场都散发着寒意,下人想着要死不如死痛快点,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今日太子殿下是带着太子妃一同来的,街头巷尾都快走遍了。” 郑廉怒极反笑:带着他郑家的女儿叫所有人看募捐榜上排名,这是让百姓都来看郑家的笑话呢? 郑云舒是没长脑子吗?这种事情也上赶着来?她就不嫌丢脸? 其实她也不想的,出门前她并不知道还有这一出,只想着压下程锦绣跟殿下出来赚些名望。 初初瞧见那榜单排名时她就眼前一黑,当下便提出自己那里也有些体己银子,不如这就添上去支援鲁南。 “其实臣妾本就有这打算,是想着再多筹一些,等府里其他姐妹们的心意一同交给殿下……” 萧允知十分贴心的点头:“云舒有心了,有你这样的太子妃,真是百姓的福气,孤定要将此事告知父皇,让他多夸夸你。” 郑云舒被夸的飘飘然,又惦记着程锦绣得到的那金口玉言的夸赞,当下便吩咐人回去取银票。 她特意算过,再有六万两,郑家榜首便能稳住,于是勘勘就取了这么些。 她想着快一些结束榜上尴尬,便让人快去快回,取来银票后萧允知忽然道:“六万两的话,排名二十四位,这数字不好听,不如孤也来添上一些,这样云舒和郑大人正好还能做个邻居。” 郑云舒还没反应过来萧允知话里的意思,就见他亲手在榜上写—— 第十三位——太子妃:十万三千两。 她视线往下一转,第十四位——郑家:十万两。 她心肝脾肺肾都一块疼了。 “殿下,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是想……”是想把那六万两算在郑家的捐款里啊! 然而萧允知温温柔柔断了她的话头:“孤知道云舒是想代表太子府捐款,但孤怎么能让你这般默默奉献,孤就是要让百姓们知道,这是太子妃的心意,就只是太子妃的!” 还笑着说:“孤好歹是个太子,怎么能让太子妃冲锋陷阵,自己却躲着坐收渔人之利呢?”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下官不配啊 郑云舒被他绕晕,便没能来得及阻止他落下最后一笔。 募捐队伍周遭围着的人越发多了,零零散散都讨论着榜上的排名。 郑云舒不知道现在该为百姓夸她菩萨心肠感到高兴,还是该为她和郑家那相邻的姓名感到焦心。 她有些纠结:要不要再拿些银子出来将家主送到榜首去呢? 可那样是不是显得她拿银子拿的太轻松了? 殿下会不会觉得那六万两是她没有尽心? 正挣扎着,不远处有个吊儿郎当的人影走进。 “参见太子殿下,参见太子妃,小人郑友德,替郑廉郑大人送善银来了。” 郑廉终于妥协,再次追加了十八万两善款,又一次成了榜首。 郑友德递过银票的时候,萧允知朝夜魑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趁着伸手的空档迅速往郑友德掌心塞了个纸团。 郑友德神色不变,借行礼之便将那只手十分自然的垂下用衣袖遮住:“其实咱们郑家一直在忙着筹银子,先前那十万两已经是家中几乎全部积蓄,这不,砸锅卖铁才好不容易集全族之力凑了这么些,接下来日子都要紧巴巴吃糠咽菜了呢!” 萧允知听他胡扯,也不说破,郑云舒却受不了他这胡言乱语的德行,眉头就没松开过。 郑友德表演完毕抬头一看,笑意跟长在脸上似的惊讶道:“哟,太子妃慷慨解囊,这是大手笔啊!” 说完也不等她如何反应,躬身告辞。 郑云舒心头一慌,想到郑廉得知此事后的反应,连忙对萧允知说:“殿下,这样不好吧,不如把您的名字也写上去?” 萧允知视线扫过人群:“不必,孤的名字不必特意提及。” 不然,怎么给某些人发挥的机会呢? 夜魑寻了个机会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是五殿下的人。” 果然。 郑友德刚出门没走多远就被几名官员拦下。 “郑公子,您可千万帮我们和郑尚书解释清楚啊!我们真没捐那么多!” “下官那珊瑚了不起就值个两万两,也不清楚殿下怎么就给记成了十万四千两!” “下官也是,下官也是啊!下官准备的那玛瑙串只是三万两买来的,也不知道殿下怎么好端端给写成了十三万二千两!” “还有下官的东珠,就算一颗能值五千两那十颗也就五万两,殿下怎么就给下官写成了十五万两?何况它也不值那么多银子啊!” “你们算什么,我才是最冤枉的!下官才知道先前拿来的字画是假的,最多也就是二十两吧,殿下眼光独到,竟给弄到榜首去了,下官,下官不配啊!” 一群朝廷命官,在郑友德这个无官职在身的素人面前却自称“下官”? 郑友德呵呵笑着想:配不配的,你们说了不算,那位运筹帷幄的太子殿下说的才算。 郑友德现在是打从心底里佩服太子有心计,有胆魄,有手段,还……他捏了捏手心里方才从萧允知那里拿来的纸团,心中有些迫切。 还很有道义的帮她从皇后娘娘那里带来了母亲的消息! 第二百五十二章 找不回来的才叫损失 急着看信的他并没什么耐心听这几位大人唠叨,随口应和几句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好在他们早习惯了郑友德这目中无人的样子,被冷遇了也没疑心,只是继续自顾焦心着。 郑友德才懒得去给他们当说客,反正全郑家的人都知道自己没心没肺惯了,这点小事,忘了也不奇怪。 终于找到安静的地方将手心纸团打开,纸上那些对别人来说乱七八糟的涂鸦于郑友德而言,却是最暖心的慰藉。 母亲还活着,虽然或许寄人篱下,或许如履薄冰,可她还好好的活着。 郑友德的母亲只是个普通的仆人,他的诞生只是场醉酒后的意外,他们母子本来也没想沾郑家任何光,奈何却一个被逼着入宫为质,一个不得不放浪形骸,去做那些郑家人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他甚至都不敢表露出对母亲的思念,生怕反而因此害了她。 为了不让皇后发现端倪,他们母子间不敢有太多的交流,只能用每个月送去的银子传话。 五十两是我想你了,六十两是我很好,八十八两是最近不方便联系,照顾好自己…… 可从现在开始,他再也不用只能借着匆忙的数字和母亲说话了。 母亲不会写字,只能将想说的话画下来,她画了大大的馒头和厚厚的棉被,是想告诉他:“娘很好,吃得饱,穿得暖,不必挂念”。 她还画了个胖胖的娃娃,旁人看了肯定摸不着头脑,可郑友德却瞬间红了眼眶——那是小时候的他。 是母亲记忆里的他。 母亲在说:“娘想你了。” 将信反复看了许多遍后,他才不舍的将它在烛火中烧掉,火舌刚刚舔掉最后一片字迹,门外小厮就敲了门:“爷,家主喊您过去呢。” 郑友德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再出门时又是那嬉皮笑脸的德行。 “催命呢,这不来了吗?” 小厮连连拍着马屁:“家主对爷可真是重视,您这刚回来就要见您了!” 郑友德笑的肆意张狂:“那可不!” 重视?呵呵。 郑廉对自己养的狗向来言简意赅:“如何?” 郑友德吊儿郎当答:“收下了呗,明儿咱就是第一了。” 郑廉又问:“忽然上榜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郑友德把手一摊:“不知道啊,兴许是突然发财了?” 郑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确认在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才让他离开:莫非那些人当真打算投靠太子去了? 他面色深沉,那萧家小儿这两年来似乎越发有自己的主意,云舒若是再不快点生下他的孩儿…… 已经走到门外的郑友德忽然扒着门框又把上身探进来:“哦对了,今儿我去的时候恰好瞧见太子妃捐了十万几千两来着,比您原来正好多一位。” 说完就走,不再停留。 郑廉不知想到什么,紧蹙起眉头。 另一处,莺歌瞧着锦绣神色,感觉她好像没有自己想象中的焦虑,他担忧的问:“阁中的损失……” 他想说我会弥补,但那样大的数量,如何弥补的回来? 锦绣瞥他一眼:“损失?找不回来的才叫损失。” 第二百五十三章 不怕被发现 莺歌顿时振奋:“阁主的意思是?” 锦绣关上窗户:“萧允铭最近是不是在到处买米粮?” 莺歌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问:“咱们去给他捣蛋?” 锦绣摇头:“不必,反而,咱们还得帮他一把。” 莺歌不解:“你不是讨厌他吗?再说要是粮食被他买走太多,回头你家太子不是就要费力了吗?” 锦绣瞥了他一眼:“哼。” 谁是“你家太子”? 赈灾光靠银子并没用,那东西既不能饱腹,也无法取暖,用那些银两买到足够的物资才是头等要事。 要养活几十万人的粮食可不是小数目,鲁南郡周遭多多少少都受了灾情影响,米粮大幅涨价不说,数量也根本不剩多少。 萧允铭倒也不算笨,晓得从其他地方采购。 自他出发之日起,五皇子府收购米粮物资的消息就没断过。 不管是做做样子也好,真的在做实事也罢,皇帝和百姓对他想出的这办法倒是都赞赏居多。 然而不知有多少人想过,这又何尝不是萧允铭为自己囤积财富的好机会呢? 粮食涨价=他带走的银子买不到足够的粮食=还需要更多银子。 只需稍稍动些手脚,萧允铭的口袋怕是就要鼓上不少吧? 比如,遇到山匪? 鲁南那里来的消息就是,五皇子路遇山匪,被困在了半途,还损失了不少财物,导致无法及时救助百姓,需要京城这边以及沿途采买的粮食加快送达,以及太子殿下提前出发。 这理由充分有效,连皇帝也不得不下令所有人配合萧允铭便宜行事。 若是故意抬高粮价或者私下屯粮,视同违反刑律。 她幽幽问莺歌:“你说,萧允铭是更希望顺利将赈灾财物送去鲁南百姓手中,还是留在自己口袋里?” 莺歌犹疑道:“阁主是怀疑山匪一事有假?” 锦绣想了想:“不管是真是假,让我们的人动手。” “我要萧允铭财名两失。” 用别人的命博自己前程的家伙,不值得她手下留情。 跟在五皇子大军身后不远处的暗阁收到大掌柜的飞鹰传书,解读暗语后都有些不解——让他们假扮山匪去偷五皇子带来的物资? 这是为何? 但再看到信中特别强调:这是阁主的指示。 便一个个抛开疑虑,摩拳擦掌的准备起来。 几天后,还在睡梦中的萧允铭被喊打喊杀的声音吵醒,听说是“山匪”夜袭,便压根没当回事——反正也就是走个过场骗骗那些随行的官员。 暗阁成员发现夜袭毫无难度也是很纳闷的。 但纳闷归纳闷,该做的事情还是得做,他们专挑粮食抢,等到萧允铭终于意识到不对朝营地一看,满眼火光冲天。 无数黑衣人拿着火把四处放火,扰的营地一片狼藉。 等到夜袭结束一切平息,负责清点损失的人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帐营几乎都被烧毁,物资有一半以上不知所踪,应该是被山匪劫走了。” 劫走? 那所谓“山匪”本就是他自己安排的人,就是打算在一次次的对峙中,神不知鬼不觉将物资转移,却又能给朝廷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可他们是疯了吗忽然下手这么狠?不怕被发现? 第二百五十四章 志在必得 萧允铭心中不安,忙吩咐人去联系“山匪”头目求证,得知对方今夜并未离开山寨后,他两腿发软咬牙切齿——“该死的匪徒!” 那些不知情的官员们出言安慰:“殿下先前不是让我等稍安勿躁吗?您放心吧,京城那边,太子殿下应该已经出发了。” 萧允铭差点就大骂出声——这踏马能一样吗! 这回是真被打劫了! 照这样发展,等太子带着物资来到鲁南,岂不成了百姓心目中的救世主? 幕后黑手锦绣同学惬意又愉悦问莺歌:“东西送去鲁南郡城里了?” 那些救命的东西留在萧允铭手上就是个摆设,还不如叫暗阁的兄弟们抢先送去灾民处,如此一来,灾情得到缓解,更多挣扎于生死间的百姓可以等到萧允知抵达。 莺歌点头,因为月落而低沉的情绪恢复不少,连兰花指都翘了起来:“到手第一时间就把东西送去了。” 锦绣再次确认:“是直接送去百姓手中了,没交给那郡守吧?” 莺歌称是,却也不解,锦绣笑了笑:“他若真是个有良心的父母官,就不至于在百姓无衣蔽体,无粮果腹的情况下,还把自己养的脑满肠肥。” 莺歌深以为然:“又是个狗官。” 阁主果然还和从前一样足智且周全:“萧老五应该气到跳脚了吧?” 锦绣伸了个懒腰:“可不是。” 此时的萧允铭果然正气急败坏:“给我查!查出来是谁干的,让他死无全尸!” 壮汉连滚带爬出去,萧允铭才又提笔写信:“京城米粮志在必得。” 被半路杀出的不明人士抢了物资,他总不能就拿着被抢后剩下的这一小半的银子跑去赈灾,况且若是不想个办法尽快弥补自己的失误,好不容易给自己造的势就全毁了。 盯着鲁南城门方向,他若有所思:得想办法将损失降到最小。 当着随行者的面,他义正言辞道:“出发,用最快的速度前往鲁南,不能叫百姓们再等下去了!” 不久之前的京城,萧允知照旧每日带郑云舒去募捐。 那些原本还在观望之人看着郑廉那稳稳的榜首地位,以及紧跟在他名下那一串官员和富户姓名,再看看始终在太子殿下身边跟着的太子妃,觉得自己在很大程度上把握住了风向—— 尤其是听说那几位募捐榜前排的大人最近上朝总被陛下夸奖之后。 太子殿下最近总喜欢在无双楼门口募捐,榜上姓名几日一换,募捐总额长势喜人。 而锦绣,则趁着萧允知在消费郑家人气,时常到远朋楼来逛逛,顺便和莺歌互通消息,这天,恰好在她来的时候,徐掌柜又带来了五皇子征收粮食的消息。 不同以往,五皇子的人这几天收粮收的大张旗鼓,顺便将他们殿下办差的艰难程度夸大了个十成十。 山高路远就不提了,经过这群人的渲染,上至皇帝下至百姓都得知因为鲁南大旱导致粮食大幅度涨价,五皇子东奔西跑还险些伤在山匪手上的事情。 也知道五皇子空有赈灾银在手却买不到足够的粮食,这才求助到了京城。 前来收粮的人话里话外暗示远朋楼要是不配合就是自私自利外加不配合朝廷,若是随意抬高价格更是令人不齿和唾弃,甚至要被压去坐大牢! 第二百五十五章 谁就怕了谁 但如果他们好好配合,日后五殿下定不会亏待了他们。 还时不时暗示即便远朋楼攀上霍将军,那靠山如今可并不在京城。 霍锦和留下的那几名护院撸着袖子就等掌柜吆喝一声把人丢出去,而早就被锦绣特意叮嘱过的徐掌柜耐心的听完来人软硬皆施的威逼利诱,对那几个官兵道。 “远朋楼的确有些余粮,我等愿意为鲁南灾情尽一份力,原本这些粮食就是打算交给太子殿下,不久后同募捐所得一并送往鲁南,如今先让各位带走也没什么。” “反正,咱们远在京城,买米买粮肯定要比五殿下容易许多,轻重缓急自然能分得清楚。” 官差们面露喜色,觉得这老头很识时务! “各位接下来是要去无双楼买粮吧?事不宜迟,各位先去忙正事,我们将酒楼里现有的粮食收拾好,等会儿就送去无双楼外,免得耽误了你们。” 官差们十分满意,又警惕问:“价格可是按照我们说得来?” 徐掌柜笑了:“各位说笑呢,能为赈灾出力乃是善举,怎么还能收钱?倒是还有一部分善款,也劳烦各位先带去鲁南吧,免得百姓们再多受苦。” 哎哟呵!今儿撞大运遇见傻子了嘿! 官差们高高兴兴出门,原本没打算先去无双楼的,因为刚刚徐掌柜顺嘴提了提,就也干脆直接朝那边走去。 锦绣扒拉在窗台上看那些烦人的官兵从远朋楼又往无双楼走去,莺歌问:“怎的无偿将粮食给了五皇子,还追加了那么多银子?” 锦绣笑眯眯:“放心,虽然钱财乃身外之物,我却也不会白白扔了去。” “你且找人跟着这些人,看看他们会将粮食和银两分别送往何处。” 莺歌向来头脑灵活,稍加思索便明白了:“阁主的意思是,顺着他们这条线,能找回五皇子从咱们姑苏阁拿走的东西?” “也对,暗阁的人说在鲁南营地看到的物资根本远远达不到该有的数量,其中一部分定是被他偷偷藏起来了!” 锦绣哼了声:“可不是。” “先将大部分银两私吞,再以物价高涨为由,又一次昧下部分,再用低价强行购粮……层层剥扣,真正到百姓手中的不知还能剩下多少。” 想起从前见识过的饥荒场面,莺歌咬紧牙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锦绣便笑了:“对啊,所以坑起来没压力。” 她的视线随意落在窗外慢吞吞说:“萧允铭藏东西的地方,应该不光是咱们姑苏阁的东西,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呢。” 此时,莺歌还没有理解这句话藏着的意义,只是立刻派人顺着月落留下的线索开始追踪萧允铭的人,没多久,果真发现了些来不及抹去的蛛丝马迹。 萧允知正和郑云舒一起在无双楼用饭呢,就见几个官差打扮的人进来见礼,一问方知,对方是来找无双楼掌柜的。 当着太子的面,掌柜不好摆谱,又听说这是五皇子的人,便少见的还算礼貌,可听完对方要求之后,他面上从容就很难继续维持。 “收粮?” 他尽量平和却难掩嚣张道:“从未听说过还能强制征酒楼卖粮食的,我们做的是这营生,若是把粮食给了你们,我们还怎么开门做生意?” 官差早就准备好了理由:“鲁南赈灾粮是如今全大夏最急切的事,连圣上都日日挂心着。” “先暂时将粮食卖给我们,改日再去补货不就行了吗?”方才远朋楼那掌柜就是这么说的!他们觉得很有道理啊! 两相比较,他们觉得无双楼真是不懂事又强词夺理。 郑家怎么了,他们还是五皇子的人呢!谁就怕了谁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还在乎这点粮食吗 无双楼掌柜脸色难看,说的轻巧,托他们的福,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米粮紧缺,怕是眼看着就要涨价,这不是要他们亏本吗? 再一听收粮的价格,掌柜惊呼一声:“这种价格买我们的米粮,你这不是坑人吗?” 仗着有郑家当后台,掌柜肆意惯了,对官兵也没什么敬意。 这嗓门够大,将隔壁雅间啃烧鹅的郑友德也给嚷嚷了出来。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闹事啊?” 他抬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听完事情经过,郑友德二话不说将手上烧鹅给砸到了官差脸上。 “你们还要脸不要了?这是买粮食吗?这是抢吧?” 官差旧话重提:“赈灾银有限,五皇子也很艰难……” 郑友德哈哈大笑:“合着咱们就不艰难了?圣上都说了募捐只求自愿,咱们郑家把铺子都卖了,自己缩衣节食捐了二十八万两,你们竟还得寸进尺?这也太不要脸了吧?” 郑友德专门替郑家干那些没脸没皮的事情,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教养,难听的话一溜窜出来,别说是直面他唾沫星子的官差,就连楼下端坐着的郑云舒都觉得脸上快要烧起来。 爹怎么就找了这么个无赖负责无双楼! 她倒是也不想想,若非有郑友德替他们做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他们上哪儿过优渥的生活去? 银子可不是舒舒服服坐在家里就能送上门来的。 萧允知的视线时不时略过郑云舒,叫她越发坐立难安。 尤其他还说了句:“你这酒楼的主事,倒是快人快语。” 她要面子,且极其要面子。 无双楼名义上的主事人是郑友德,但归根究底那是她的嫁妆铺子,东家的名字写的也是她郑云舒,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听郑友德胡搅蛮缠简直令她如坐针毡。 什么快人快语,根本就是粗鄙不堪! 尤其当远朋楼推着一车车的粮食出现在无双楼门前说这是他们无偿捐赠之物时,郑云舒觉得自己恨不得找个地洞把郑友德塞进去!。 官差们大张旗鼓收粮早就引来百姓们注意,为了不让郑友德那大嗓门再刮掉自己一层脸皮,郑云舒连忙吩咐人去结束这出闹剧。 银两都捐了那么多,还在乎这点粮食吗? 他们说多少银子就多少便是了,郑家缺这点东西吗?有什么好争的? 收到郑云舒传话的郑友德呵呵一笑:这脑子,根本不用自己费心去坑她…… 得知这一切的郑廉在给萧允铭记上一笔之余,更觉得郑云舒不堪大用。 若不是她的生日宴上出了岔子,郑家或许不必拿出那么多银两,钱不是问题,但郑家在这件事上做出的让步,却表明他们并非如从前那般不可侵犯。 若非如此,今日五皇子的人怎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至于收粮这件事,既然不得不认栽,索性就该认的大气一点。 在远朋楼无偿捐粮捐款之后,无双楼却还是收了银子,这本身就是个值得推敲的把柄。 当萧允铭安排的那些官差喜气洋洋带着搜刮来的物资兵分两路离开时,他们浑然不知自己已被尾随。 暗阁成员摩拳擦掌,誓要一雪前耻。 先前因为月落拿着牡丹令,他们没能第一时间找到五皇子藏匿财物之处,这回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第二百五十七章 藏起来,活下去 从京城低价购得的粮食被快马加鞭送往鲁南之时,由姑苏阁暗阁从萧允铭那里抢来带进鲁南郡的物资也都已经分发到了百姓们手中。 城里大部分青壮年都在灾情初引发饥荒时携家带口的离开,仅剩的这些老幼病残根本没有反抗能力,在暗阁成员到达之前,一个个骨瘦如柴,眼神空洞,看着就像是在等死。 看见暗阁带来的粮食和御寒的衣物时,他们浑浊的眼中顿时燃起光芒——那是名为“生”的希望。 给百姓们施粮送物的神秘人没有说过身份,行踪也飘忽不定,唯一告诉他们的就是——拿着东西,藏起来!活下去! 没有人声张,所以等鲁南郡守得到消息,大部分粮食已经进了百姓的肚子,衣物被褥也早就被用的看不出原貌,就算拿走也没用,卖都卖不掉。 彼时何郡守做的第一件事,竟是关闭城门。 暗阁成员敏锐地感觉到不妙,因为阁主特意叮嘱过能不硬碰硬绝不正面刚,所有人由明转暗,藏了起来。 姑苏阁不求名利,只为初心,无论那郡守是打着感恩相助的幌子,还是变脸说怀疑他们的身份要核实,众人坚决不冒头,只是被困之后诸多不便,连人带物东躲西藏很是麻烦。 他们连夜想将消息送出城,这才发现鲁南郡守深藏不露,竟有着极强的兵力,且这些兵力全都被他用来封锁鲁南郡城。 经查探,众人发现全郡共计八条出路全被封死,包括官道、小道,甚至猎户走的山道,唯一勉强能算是无人把守的出路却是道瞧不见底的悬崖。 现在鲁南郡所有百姓都被禁止离开,暗阁成员见不得百姓们刚刚看到生的希望,就又重归绝望,于是大隐隐于世,在和郡守的人你追我赶的同时,继续偷偷将剩余粮食和物资分发给需要的人。 当然,还是不够的。 可这样至少可以让百姓们再多撑些时日,撑到真正的、正式的援助到来——阁主先前的信上说了,不日,物资将至。 时间一天天过去,郡守对不明人士带来的物资越发关注后,倒是更加真心期待萧允铭的到来。 不知身份的野路子都能弄来那么多东西,朝廷岂不是更加大手笔?那些东西要是到了他手里,他还当什么小郡守啊! 也是这几天,连夜赶路的萧允铭终于敲响了鲁南郡的城门。 厚重的大门吱呀打开,郡守笑容满面作揖:“参见五殿下,殿下一路辛苦了。” 萧允铭不满的看着此人,小小郡守,见了他这个皇子,竟然不跪? 郡守不是没有感觉到萧允铭的视线,可他现在更关心的是他带来的财物,视线毫不掩饰从车上扫过后,不等萧允铭出声,他已自行站直了身体。 “殿下舟车劳顿,还请先随下官去休整一番吧。” 人群鱼贯而入,何郡守仔细掂量了一下对方兵力,不动声色朝师爷摆了摆手:计划暂停。 他在观察萧允铭,对方又何尝没在观察他呢? 山高皇帝远,这何能是把自己当成土皇帝了吧? 留着这厮也好,方便操控,日后还能让他背黑锅。 嘴角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嘲讽,萧允铭权当没看见何郡守眼中的贪婪。 “也好。” 第二百五十八章 五皇子昏迷 双方都没急着谈赈灾的事,牵动全郡百姓心弦的粮食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被送去了郡守府。 他们一天天期待着能让他们吃饱穿暖的希望被从那府衙送出来,然而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只是清汤寡水见不到几颗米的清粥,和五皇子重伤后陷入昏迷的消息…… 何郡守对外宣称,国有国法,五皇子殿下带来的赈灾之物乃是朝廷的东西,他一个小小的郡守并无权处置,故而,先喝粥,其余一切还得等五殿下醒来后再做定夺。 百姓们好不容易强打起来的精气神散了,他们,能等得到吗? 话分两头,大夏各处的募捐都在同步进行中,萧允知在京城收获颇丰,代表朝廷的官员在其余各郡城的所得也勉强过得去,但都还未曾达到预期所需。 按照原计划他们本该次月出发,但五皇子一路遇险,甚至昏迷不醒,只得让太子殿下尽快出发,前来相助。 然而萧允知和锦绣都觉得,萧允铭是又犯贱了。 锦绣愤愤道:“还重伤昏迷?他怎么不干脆重伤不治一了百了算了?” “我看他就是故意耍阴招,用这种方法赖着赈灾物资不发!” 想到这里锦绣又皱起眉头:“他到底想干嘛?” 萧允知不疾不徐给她倒了杯茶润喉。 “我猜,他这么做的目的有三。” “第一,他都伤成这样,可见匪徒凶恶,那么赈灾物资中少了几成就合情合理。” “第二,鲁南郡城里的状况想必不太好,萧老五搞不定,所以以退为进。” “这样,秋后算账时比较方便推卸责任。” “比如,我去的太慢了,延误救治时机。” 锦绣更着急了:“照这么说,萧五是不是会在路上给你安排麻烦?” 她正想说什么,萧允知用手指挡在她唇间:“先别急,等我说完他的第三个目的。” 锦绣只好先听着。 萧允知说:“第三,他在等,等鲁南郡需要救助的人数变少,等灾情状况更为严峻,等他出现的最佳时机。” 锦绣猜出了其中意思却不敢相信。 “你是说,他想用拖延的办法,等着鲁南的百姓死去?” 等着人数变少,状况变得危机。 这样,物资够了,他的出现也会显得更加重要? 这路数倒是和原剧情中如出一辙的无耻! 锦绣愤愤道:“狗改不了吃屎!” 无论她怎么扭转剧情,萧允铭还是同样冷血无情。 萧允知摸摸她的发顶,轻轻将人揽入怀中拍着背给她顺气。 “虽然我无所谓别人的生死,你能眼睁睁看着百姓们被他这样当做弃子吗?” 不等锦绣回答,他说:“你做不到的,你是小天使,是我的天使锦绣。”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我们可以想到其他办法解决,但是,锦绣,我们都知道,鲁南的百姓们没有时间了。” “萧允铭用的是阳谋,明明白白,所以即便我明知才捐了一半的物资不堪大用,即便我明知他会在路上设下埋伏,我也得去。” 锦绣不爽,捏着他的衣服较劲。 萧允知将手顺着她如瀑长发滑落:“但你男人可不是小猫咪,他想害我,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怎么,对你男人我没信心?” 第二百五十九章 我们来玩儿点儿别的 锦绣反手掐住腰间不老实的手,心中十分无语:“说正事的时候你能不能有点严肃的样子?” “能不能给萧允铭一点最基本的尊重了?” 萧允知切了声收回手:“就他也配?” 锦绣踹他一脚:“这么轻松这么自信啊?” 萧允知捏住她脚:“那可不!” 这小脚丫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可爱,手感还软乎乎的,萧某人来劲了! 锦绣往回缩拽不动,不由得恼怒大骂:“死变态,不许脱我袜子!小心我一记香港脚送你取西经!” 萧允知呵呵一笑:“爽上天可以有。” 锦绣:……我可去你大爷的吧! 她不退反进,顺着萧允知的力度把脚顶他胸口:“既然你心态这么好……” 她用脚趾戳了萧允知几下:“把我也带上呗!” 还补充表示:“我可以女扮男装!” 萧允知默默顺着她脚趾那微乎其微的力量倒下:“啊,好强的内力!” “我刚刚又仔细想了想,子曾经曰过:千万不要小瞧你的任何一个敌人,我觉得还是重视些比较好,路上太危险了,要不是萧老五坑我我都不想去了呢,你还是乖乖在家睡懒觉吧!” 锦绣眯起眼:“子说你放屁!” “你就是不想带我去!” 萧允知叹口气:“你也知道,我是个浑人,认识你之前,我什么都不放在眼里,连命都敢拿来玩。” “可是自从你出现,我不能再无所畏惧,你太重要了,我不敢冒险。” 锦绣板着脸打算威逼,萧允知捂住眼睛说:“任你打骂蹂躏,总归不行。” 锦绣看了他一眼,啥也没说,开始低头写自己知道的剧情,任凭萧允知怎么喊她也不搭理。 生闷气总好过非要跟去鲁南,萧允知认怂,主动给她加烛火碳火,又找来薄毯盖在她腿上。 只是当他变本加厉试图把人搂在怀里时,锦绣小腰一扭就给躲开了,还翻着白眼瞪他:“莫挨老子!” 锦绣的字写得又重又大,显然心情不佳。 萧允知深知哄老婆的时候就该扔掉脸皮,于是恬不知耻凑近:“我冷。” 锦绣斜眼往一边儿挪腾:“我热!” 萧允知再凑过去:“我怕黑!” 锦绣抬手指向刚刚被他特意拨亮的油灯:“你将它置于何地?” 萧允知西子捧心状皱眉低叹:“主要是你不对我笑了,我这心里又冷又黑。” 锦绣:…… “呵呵。” 萧允知叹口气:“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但将心比心,要是换成你有危险,你会让我和你同去吗?” 锦绣啪的放下笔:“别跟老子讲道理!老子从来就不讲理!” “我就问你是不是坚决不带我去?” 萧允知思考了很久,打开窗说了句:“今晚的月亮好圆啊,咱们要不换个话题,赏月你看怎么样?” 锦绣眯起眼开始酝酿怒气。 萧允知有点儿紧张,却见她忽然笑了。 这一笑,如同满树粉嫩的桃花开在萧允知心里,娇娇柔柔,馥郁满怀。 然而第六感却告诉他——你完蛋了! 锦绣或许不知道自己半眯着眼看人的模样有多娇媚,也不知道她轻轻咬唇的时候如何诱惑,可正面迎接这美色暴击的太子殿下这会儿不得不调整了坐姿。 锦绣噗嗤一笑,忽然主动走过来趴在他肩头。 萧允知只觉得耳边温温热热气息袭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锦绣用气音在他耳边说:“苦短,赏什么月啊,不如我们来玩儿别的?” 第二百六十章 要带赌注的 萧允知喉结动了动,声音带了丝沙哑:“玩儿什么?” 看着她葱白手指慢动作划过桌面,萧允知恨不得以身代之。 仿佛能听见他心底的渴求,锦绣的手指宠幸完最后一段木纹后忽然就竖成两条小细腿,沿着他的手背开始往手臂上“攀登”。 锦绣没有像其他嫔妾那样留长长的指甲,所以指尖接触到里衣衣袖的时候,萧允知觉得有些痒。 挠了他身心的小妖精在他耳边吹出口热气。 “玩……” 仿佛有股微弱的电流顺着她小嘴一撅钻到他耳垂,又沿着身体脉络一点点渗入,蔓延,直到遍布全身,深入骨髓。 萧允知咬牙——苍天可鉴! 她要不是过完年才十六!! 萧允知深吸一口气弓着身体哑着嗓子:“别闹!” 他这人向来活的随性,仅剩的那点儿自制力都用在了锦绣身上。 但也就那么一点点,非常少的一点点。 她要是撩拨,他可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禽兽行为。 锦绣噘着嘴“哼”了声,调皮的指尖加快速度爬完剩下半截结实的手臂落在他肩头,戏份很足的歇了会儿之后,又顺着他脖颈往上夹住了萧允知已经泛了红的耳垂。 “小东西,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很老实嘛!” 萧允知只觉得一股酥麻从被她捻着的地方扩散开,令他显见的开始血脉喷张,身形也不得不又弯了些。 亵裤,太紧了。 锦绣无意间低头瞥见,脸色微不可见的红了红,而后镇定地捏住萧允知耳垂将他脑袋转到书架那边:“玩下棋。” 萧允知:…… 我兄弟都醒了你就跟我说这个? 锦绣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入乡随俗,就下棋吧,不过,要带赌注的。” “什么赌注?” 锦绣挑眉,语气挑衅:“脱衣服。” 萧允知怀疑自己的耳朵——还有这等好事? 他坏笑着看向锦绣:“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血往下集中脑子就不管用了吧?” 锦绣:???……!!! ?(????????)? “呸!”这种话你踏马一定要说出来吗??? 萧允知语重心长:“绣啊,你可别以为你运气好就能为所欲为,下棋这事儿,光靠运气可没用哦。” 锦绣回以呵呵,随手就落了颗棋。 萧允知跟了几步,感觉锦绣今儿这棋路有点怪。 往常两人下棋,在萧允知不着痕迹的刻意相让之下,往往奇虎相当不相上下,偶尔你压着我,偶尔我又反压回去。 可今儿,锦绣怎么乖乖被压,压制呢? 他不由得瑟了句:“今日的你,为何毫无求生欲?” 锦绣懒洋洋掀了掀眼皮:“你确定这话形容的是我?” 萧允知顿时回忆起自己目前还是戴罪之身,遂乖乖闭嘴。 据说认真的人最有吸引力,他本就蠢蠢欲动的一颗狼心在看见锦绣时而因为思考而蹙起的眉,时而因为太入神而微微张开的唇时,跳的更加节奏分明。 她单手托腮,另一手执棋,落子前总爱把手上棋子盘来盘去。 心猿意马的萧允知觉得在她掌心滚来滚去的不是棋,是他自己。 是他的自制力。 是他的人性。 要不…… 第二百六十一章 输的大气赢得懵逼 山高路远,相隔千里,见不到锦绣,他才更加思念,更加不舍。 大便宜占不得,小豆腐总是能吃上一口的吧? 权当是分别前的福利,聊寄相思意? 趁她不备,萧允知悄悄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回忆着她刚刚玩手指的动作,藏在桌子下的狼爪一点一点朝她翘臀挪去。 就碰一下,意思意思稍微碰一下,别的什么都不做。 或者,稍微碰的久一点? 要不然,再试试手感? 萧允知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散了,捏着棋子时还忍不住搓了搓,仿佛手指间正摩挲的,是旁的什么东西。 锦绣忽闪着大眼睛提醒:“想好了没?” 这模样纯真美好,像个精灵,不该被凡尘俗世所扰。 向来没什么节操的萧允知难得感觉自己太污鸟。 他连忙收回手,正襟危坐,满脸正经的看向棋盘。 锦绣托腮等他半天也没见他动作,还以为他憋了什么大招,结果这家伙木着脸问:“刚刚下到哪儿了?” 你特么是在小看老子吧?好气啊! 气坏了的锦绣不自觉鼓起脸颊,自以为很凶的瞪着萧允知:“这!” “给老子认真点儿!不然一会儿结束了别耍赖!哼!” 萧允知觉得她可爱的不得了,刚刚压下去的贼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他盯着锦绣指向棋盘的青葱玉指,瞧她指甲上嫩嫩的贝壳色,居然可耻的感觉到喉间干涩,身体紧绷。 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这么纯情的。 锦绣特鄙视的看着他:“一会儿脚控一会儿手控,萧先生你口味好重!” 萧允知不以为意:“其实我就是单纯而专一的好色。” “只好你这口。” 锦绣:?(????????)?我我我我呸! “我告诉你,老子不吃你这一套!” 萧允知神色落寞的叹了口气:“莫非我已经人老色衰……” 锦绣才刚刚傲娇的“哼”了一声,他又慢吞吞说出后半句:“没法靠颜值吸引你,以后只能靠了吗?” 说完还骚之又骚的朝她眨眼。 锦绣想摘掉萧允知给的有色眼镜,奈何色调太浓她抢救不回来。 “你知道有个成语形容你特别贴切吗?” 萧允知站起来舒展着身体问:“性致勃勃?”说完还暗示意味十足的转了个圈。 锦绣快被他黄瞎了:“你特么骚气侧漏啊!” 萧允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喜欢吗?” 锦绣抬手就是一巴掌:“结束了!” 清脆的落子声中,一盘棋缓缓落幕,说实话萧允知刚刚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下的是什么玩意儿,这特么要是能赢那也真是奇迹。 所以他已经做好了向锦绣展示身体线条的心理准备。 哪知看看棋子,咦,他赢了? 萧允知赢得懵逼,锦绣输的却很大气。 熏心色与魂授色字头上一把刀的萧允知缓缓回过神来。 输的人月兑衣服? 原来锦绣不是想罚自己给她来个艳舞,而是打算给个临别福利? 能,能有这么好的事儿吗? 屋里暖意足,早就嫌热的锦绣慢吞吞用手指尖勾住自己外衣衣襟:“我认罚咯?” 第二百六十二章 我觉得我被玩弄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时来运转天降横财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真有这福利?” 嘴上这么说,萧允知那一双招子已经开始发绿光。 锦绣凉飕飕看他一眼:“你确定是福利?那你可得用心好好享受呢。” 萧允知因被美色冲昏头脑而大幅下降的智商唰一下迅速归位,暗道不好! 然而那小妖精已经把外衣除去。 萧允知在闭眼非礼勿视和睁大眼看看仔细之间选择了后者,发现她外衣里头还有长衫,可算是遗憾而庆幸:这可真是种甜蜜的折磨! 他方才有种死里逃生的错觉,甚至连汗都憋出来了,本能的想脱外衣,却被锦绣提醒:“输的人才能脱,你赢了,得好好穿着,咱们玩游戏要遵守规矩!” 她抬着下巴,眼尾勾起,活脱脱一个惑人妖姬。 萧允知品过味儿了,正想顺势抛弃所剩无几的理智放任自己,锦绣又提醒他:“还有,我这气还没消,下棋归下棋,你不许碰我!” 不等他反驳,锦绣又加码:“不然就是不爱我!不疼我了!你就是渣男!” 他好像被套路了? 得,不就是下棋么!萧允知摸透玩儿法了。 “不让你输就行了呗?” 两人直勾勾对视,电光火石间都生出昂扬斗志。 萧允知想凭实力落败,奈何锦绣专会耍赖。 他方要落子,锦绣往前探身,宽大领口滑落,露出一截白嫩圆润的肩头,她貌似无意将之提起,却在动作间无意识露出绣着花的肚兜。 萧允知口干舌燥努力逼自己移开视线,锦绣却惊呼一声“哎哟”! 他不得不又挪回了注意力将她细细打量:“怎么了?” 锦绣噘着嘴:“殿下不觉得有点热吗?人家都渴了呢!” 说完还似模似样伸出舌尖略过唇瓣,收回的时候,又有意无意轻轻咬了下唇,满脸的欲语还休欲拒还迎。 这踏马都是跟谁学的! 萧允知又气又胀,回过神来已经火大地朝棋盘拍下。 锦绣迅速正襟危坐:“落子无悔,就这了。” 萧允知:…… “我觉得我被玩弄了。” 锦绣切了声:“自信点,把‘我觉得’三个字去掉。” 萧允知语气间很是震惊:“你就这样肆无忌惮的玩弄我这样一颗纯洁的少男心吗?” 锦绣反问:“怎么着你有意见?” 萧允知摇头:“意见没有,就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连身体一起玩弄?” 锦绣:“……闭嘴吧你!快看你又赢了!” 痛并快乐着真是种叫人又爱又恨的复杂体验,萧允知难得见锦绣主动展露风情,奈何这风情只能远观,他却由衷想要亵玩。 锦绣铁定是故意的,浅蓝色对襟长衫下竟是夺目的水红色肚兜,更衬得她肌肤赛雪,眉目如画,萧允知觉得看着她自己呼吸有点困难,不看她,又愣是感觉亏大发。 锦绣观他神色,不慎将一枚棋子遗落在地,弯腰去捡的时候,裙摆遮不住的轮廓就这么落在萧允知眼前。 她伸手去够棋子,翘臀便随着她动作扭了一扭。 这一扭,萧允知觉得身体某个部位也快扭曲了,稍微动一动就把自己憋了个生不如死。 他无语凝噎,真正确定小妖精今天就是故意折腾他的:“把我弄出毛病来对你有什么好处?” 锦绣撇嘴哼唧:“关老子屁事。” 第二百六十三章 聊聊人生理想 等到萧允知已经脸色狰狞,锦绣才大发善心捞起外衣。 “哼,老子困了,不跟你玩儿了!” 如蒙大赦的萧允知摇头晃脑往外走,刚走几步又被叫住:“哪儿去?” 萧允知无奈看她:“你是不是对我的x能力有什么误解?刚刚被你那样撩拨完,我不得跟我兄弟聊聊人生理想去啊?” 锦绣条件反射问:“聊,聊什么玩意儿?” 萧允知满脸苦大仇深低头问:“兄弟你还好吗?疼吗涨吗难受吗想吐吗?再憋两年你还撑得住吗?” “你是否也想感受爱人指尖的温柔,是否也想体会亲密无间的触碰,是否也喜欢速度与激情?” 锦绣举着凳子把人轰出去了。 外头守夜的芍药被这一幕看的心惊肉跳,只能当自己是个瞎子:“殿下有何吩咐?” 萧允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送水来。” 芍药的脸噌一下爆红。 “是。” 隔着道门锦绣都觉得臊得慌:“要个屁的水啊你!” 萧允知转头看她:“冲完冷水澡我总得再泡个热的吧?” “就算我内功再好,你三不五时让我这么搞,万一感冒了亲你的时候传染给你怎么办?” 锦绣:……你踏马可以不亲! 萧允知连连叹息:“哎,怪我自己,谁让我明明不是什么好东西,却偏要在你面前装规矩。” 锦绣无言以对:“多泡会儿热的。” 在萧允知在水桶里和自家兄弟交流期间,锦绣把接下来的注意事项都写了下来—— 首先是半途的山匪,经过他俩探讨,两人一致认为那些人是萧允铭私兵的可能性很高,原剧情里他们会给太子殿下使绊子,这次也不会例外。 与其费心戒备,不如先发制人,萧允知坏笑着写了个折子。 折子上义愤填膺表示——大胆山匪不但平日杀人夺财,就连这种特殊时期也毫无善念的对赈灾物资动手!甚至就连面对皇子也胆大妄为! 这是人性的泯灭,是对皇权的挑衅,此害不除,身为大夏国的太子,身为五弟的兄长,他心难安! 再者那山匪劫道多年,或许小有积蓄,能填补募捐的空缺也说不定呢? 正好匪寨就在鲁南郡附近,剿匪和赈灾并不矛盾。 那帖子写的抑扬顿挫大气恢宏,皇帝代入感很强,仿佛那山匪就掐着他儿子的脖子在他眼前张牙舞爪,于是大手一挥:“准了!” 萧允知欢欢喜喜正大光明增加此行兵力,不过人多集结速度慢,赈灾迫在眉睫,他决定带着辎重车先行,等大军集合完毕后迅速赶上即可。 其次是五皇子萧允铭,萧允铭肯接赈灾的差事,无非是看中了其中有利可图,如今算计来的财物都吐了出去,他肯定会盯上萧允知,无论是他带去的物资还是他这个人,都不安全。 写完折子的萧允知看了眼锦绣标注的注意事项,哭笑不得。 “不要随便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不和可疑人士过多接触,勤洗手多通风,不喝生水不踢被,保证充足睡眠,保证水分摄入,食物充分煮熟了再吃,食材注意妥善保管,注意蛇虫鼠蚁?” 萧允知读完自己就忍不住笑了:“你这前半段我还能理解是防止萧老五给我下毒,后半截什么情况?” 锦绣神色严肃:“防疫须知。” 第二百六十四章 就没有临别福利吗 萧允知也慢慢收了笑容:“你是说,你觉得原剧情里的瘟疫还会出现?” 锦绣虽然说不出原因,可隐约就是担心,只能说:“有备无患。”并从旁拿来几个小瓷瓶。 萧允知的人好几次去找给郑云舒治脸的那位纪先生,结果都被对方拒之门外,纪先生表示只看诊,不上门。 锦绣深知来硬的会有反结果,且就算对方能解毒,那也是个长久的调理,就交代礼贤下士,尽量给他提供便利,但不要暴露身份。 只等萧允知回来,再做打算。 他的毒一日不解,锦绣就一日没法完全放心。 “药里加了时绵,可以稳住伤情,不太严重的毒,这药也能控制住,如果……只是如果……” 萧允知把人拉进怀里:“嗯,我明白,如果万一假设倘若不小心运气不好中了招,就吃药等你救我。” 锦绣咬唇:“每六个时辰一颗,能将伤毒稳定在服药时的状态,这里有十六颗,能保你八日性命无忧。” 八日,是她轻车快马能赶到他身边最短的时间。 “但我希望你永远用不到它们。” 深吸一口气,她继续道:“最后你还得小心那个郡守何能。” 那人虽然没听说过有什么太大的本事,但胆大包天手段狠辣,为了私欲,他可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就算萧允知再足智多谋,遇到不要命的浑人,计谋什么的可能根本来不及用上。 正事谈完已经是半夜,人体取暖器萧允知环住锦绣小腰叹:“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我不在的时候记得碳火多备些。” 锦绣怼他:“然后我就一氧化碳中毒了。” 萧允知长腿一伸爬到锦绣身上:“这嘴,该堵。” 堵你妹! 锦绣抬手按住狼口,萧狼人可怜兮兮:“惩罚完毕,就没有临别福利吗?” “山高路远,没有你,我怕是夜夜不得好眠。” 他难得正经说话,神色也添了温柔几许,桃花眼中的自己也同样掩不住离别意。 锦绣心下不由得微微软化,手上力道也就松了开来。 时刻注意着心上人动静的萧某人立马顺杆儿爬,按住她后脑勺就断了她再改变主意的念想。 窗外飘飘洒洒,落了一地枯黄,秋已深,冬将至,萧允知该出发了。 走之前锦绣给了他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 “完好无损的回来,上次的事可以继续。” 看懂这暗示后,萧允知风流倜傥的笑容都差点乐歪掉,连忙策马扬鞭,也免得看见锦绣不舍神色自己坚定不了立场。 看着京城这些天募捐的收获,尤其是募捐榜上郑廉那榜首的名字,皇帝龙心大悦,又从自己的私库拨了银两并热情的拉朝臣们作陪,不得不响应号召的大臣们苦着脸悲喜交加去给太子殿下送行。 悲的是私房钱又少了些,喜得是这事儿终于完了。 太子仪仗离京的时候,太子府的女人们都去送行,面容完全恢复的郑云舒哭的不能自己险些昏厥过去,看在百姓们眼中,只觉得太子夫妇伉俪情深,难舍难分。 然而当萧允知一行人的身影从众人视线里消失,送行者各回各家,郑云舒以太子正妃的名义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第二百六十五章 奴才犯错受罚是天经地义 缩减各院用度以支援鲁南。 同时,她在无双楼留了封信让郑友德送回郑家。 收到信后,郑脸把信递给郑友德:“云舒说要几个死士,你怎么看?” 后者也不避讳,拿过信就看了起来,看到一半他就笑了。 “太子妃就是太子妃,用死士就跟割韭菜似的,一茬割完又一茬。” 话虽糙了些,理倒是没错。 于是原以为这事儿很简单的郑云舒隔天就收到一张名单,她瞥了眼上头并不很熟悉的名字,视线在陈嬷嬷的名字上停留好一会儿,这才想起,单子上列的都是那些跟过她又死了的奴才。 郑云舒脸上青了白,白了青,咬牙切齿掀了桌子! 偏巧这会儿有丫鬟来报:“启禀太子妃,您的补汤被……” 得知郑云舒下的命令后锦绣就想笑,赈灾的人都走了,现在才开始节衣缩食?还不就是做做样子,顺便彰显自己正妃的权力? 而且这什么缩减很显然就是针对自己。 院子里有个年轻气盛的丫鬟正不爽跺脚:“说是缩减,减的是后院主子们的份例,可其他各院的主子都有自己的铺子可以补贴,唯独只有咱们良娣……” 在外人看来,锦绣除了太子宠爱之外就一无所有,平日里的花销也都是殿下赏赐,没了太子府的月例,她不就只能喝西北风了吗? 这么一想,那些原本因为萧允知隔三差五对锦绣示好的嫔妾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锦绣撇撇嘴,头一回反思自己是不是太低调了? 小打小闹她就没放在眼里,趁着最近清静,赶紧先忙正事。 萧允知离府之后锦绣可以和姑苏阁随意联系,可她没想到收到的第一封飞鸽传书就是个坏消息—— 萧允宸与霍锦和在去边关的半路遇到伏击。 人虽然没事,粮草却损失不少。 好在信鸽带来的并不只有坏事,暗阁的人跟着那些收粮的官差,发现萧允铭在京城郊外有一座农庄。 皇子置办庄子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怪就怪在那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庄子,往年收成也不如何,却偏偏重兵把守严阵以待。 锦绣切了声,那庄子里要是没古怪她名字倒过来写。 然而萧允铭戒备心重,要是这次惊动守卫将财物转移,下次想再找到可就费时间了,他们现在并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锦绣托腮思考解决办法的时候,见有个丫鬟愁眉苦脸端炭盆进来。 “芍药呢?” 往常都是大丫鬟进屋,忽然换了个人她还有点儿不习惯。 那小丫鬟把嘴唇都咬白了:“芍药姐姐她,她……” 锦绣眉梢动了动:“说!” 原来是芍药去给锦绣取银霜碳的时候和管理内务的婆子起了争执,说是争执,其实芍药只是强调了一下太子殿下特意吩咐锦绣园的碳火不能缺,而后那婆子就忽然发怒和芍药推搡起来。 巧的很,偏偏就是这一推,芍药撞上了太子妃的人,将她端着的补汤给打翻了。 那婆子一口咬定芍药是不满太子妃决定故意使坏,太子妃院里的丫鬟当即拧了芍药回去受罚,根本不听她解释。 芍药被掌嘴却又不想被锦绣瞧见,就让这丫鬟来替自己办差,她先回屋里处理伤势去了。 听到这里,锦绣问小丫鬟:“推人的婆子现在在哪儿?” 丫鬟愤愤道:“一出事儿她就装事不关己躲起来了!” 锦绣脚尖一转推开门就出去了:“她躲得掉吗?” 锦绣脚程快,等小丫鬟反应过来带了人找到她,她已经拽着那婆子从内务房出来了。 婆子是府里的老人,在太子妃默许下惯会撒泼闹事,就算被锦绣抓着也不消停,浑身不停歇的扭来扭去。 “良娣你这么拽着奴婢作甚?就算您深受殿下宠爱也不能不讲理不是,您那丫鬟自己个儿撞了人,和奴婢是真没关系啊!” “奴才犯错受罚是天经地义,您也不能不讲规矩啊!哎呀奴婢卡着脖子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你在说什么 锦绣看着她重复了一遍:“天经地义?” 那婆子眼珠子一转,挥着大粗膀子就朝锦绣抽了过来。 她想,方才不过是坑了程良娣身边的丫鬟就得了五两银子赏钱,要是她能“不小心”误伤了良娣,等会儿太子妃赏的肯定更多啊! 想的倒是美,可锦绣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 婆子只听见一声冷笑,甩出去的胳膊不知哪里被什么重重扎了一下,顿时软软垂下,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打没打着人。 因为不痛,所以婆子也没叫唤。 只是继续嚷嚷着:“这事儿得让太子妃评评理!”“明明各院的用度都缩减了,怎么就锦绣园要搞特殊呢!” “太子妃的碳都减了半,您非得按照原来的领,这不是为难咱们这些奴才嘛!” “您那大丫鬟不听劝冲撞太子妃,这可不是奴婢的错!您不能为了她迁怒奴婢啊!奴婢不服,奴婢要求见太子妃,请太子妃给奴婢评理!” 此时接到消息的芍药也匆匆赶来,喊了声“良娣”就打算开劝。 锦绣看了眼她那肿的看不出原貌的脸,转了转指环懒洋洋说:“哟,你这婆子好大的力气,把我手腕都给撞伤了。” 说完还用另一只手握住自己这手腕,很像那么回事的晃了两下,语气毫无平仄道:“呀,断了。” 芍药憋在喉间的苦口婆心劝言立刻成了愤慨:“你怎敢对主子动手!” 锦绣撇嘴,随手指了个胳膊最粗的婆子:“你,对就你,来给我打!” “我数三二一就开始了啊!数到十验收成果。” 然后又冲身后芍药的方向努努嘴:“诺,看见这个效果没,只许超越不能落后,不然剩下的你替她挨。” “三二一开始!” 被点名的婆子想着死道友不死贫道,挥手就是几道掌风。 郑云舒闻讯而来,正好瞧见这一幕,她当即大喝一声:“大胆!” 锦绣神色不动:“就是,大胆奴才!太子妃都看不下去你这跋扈行径了!八!九!十!时间到!” 动手的婆子被锦绣带歪,还以为郑云舒那句话是冲着挨打这人说的,顿时生出强烈的表现欲,计时结束了还买十送一啪啪又来好几巴掌。 郑云舒忙让自己的人上前拦下,又对锦绣道:“良娣何必如此,不过是个下人犯错被罚,你这般迁怒,是在怪本宫处事不公吗?” “难不成你锦绣园奴才的脸面,竟然还要越过本宫,越过太子府的规矩?” 前半句还算苦口婆心,后半句却就包含了浓浓的指责。 “这都什么时候了,全天下都在为受难的鲁南郡百姓付出自己的努力,你名下没有铺面产业,在银钱上面出不了力就算了,只是让你少享福些许,这都不愿意吗?” 哪知锦绣眨巴眨巴眼,满脸无辜的问:“太子妃你在说什么?什么下人,什么迁怒?什么享福?” 郑云舒冷笑:“你这么对她,不就是因为你院里丫鬟被罚一事吗?” 锦绣的语气特别莫名其妙:“我打她是因为这刁奴伤了本良娣。” 她黑黝黝的眸子盯着婆子问:“不是你说奴才犯错受罚天经地义吗?” 第二百六十七章 你让我说了吗 那婆子脸肿到吐词不清:“不似,不似解羊的,炉壁木有!炉壁撒吗也没桌!” (不是,不是这样的,奴婢没有!奴婢什么也没做!) 锦绣将她的声音屏蔽,眼泪汪汪左手扶右手展示“受伤甚重”的手腕。 “本良娣还从未听说过谁家奴才敢对主子动手,哎呀我都感觉不到胳膊了,看来是断了啊!殿下您怎么还不回来,回来看看你的锦绣都被欺负成什么样了啊!” “殿下分明吩咐过冬天锦绣怕冷要多用碳,结果您才刚离开京城这帮狗奴才就变着法子违背您的命令!” “冻着锦绣是小,忤逆了太子殿下的面子是大!这狗奴才就是狗胆包天狗仗人势狗,狗,狗拿耗子!” “这些狗奴才是觉得太子殿下带着赵公公等人离开后,锦绣就是人人可欺的可怜虫了呀!这是完全没有把锦绣这个良娣放在眼中!” 婆子惊呆,太子妃火大——缩减份例的命令是她下的,那程锦绣这话里的狗奴才是骂谁呢? “本良娣不过是想问她要去哪里买碳,哪知她就对我动手了啊!这奴才胆大妄为,本良娣若是不教训教训她,再过几天她说不定都敢让太子妃给她洗脚了!” “我不过赏她几巴掌,这事儿即便太子回来知道也会夸本良娣宽宏大量!” 说着,她便扫向周遭那些满脸看好戏神情的主仆们:“若是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可就不是掌嘴这么简单了!” 各有心思的嫔妾们浑身一震,惊惧的低下了头。 是了,这位可是殿下的心头好,即便殿下现在出门办差,等他回来,程良娣还有的是机会秋后算账! 瞧这位的野劲儿——太子都不在府中了,她还敢当着太子妃的面发落下人,自个儿还是别去自讨没趣了吧! 郑云舒又气又酸,被锦绣一番指桑骂槐顺便秀宠爱的操作气到心口发闷! 锦绣小嘴皮子嘚吧嘚吧一阵完了才突然想起来似的问郑云舒:“太子妃难不成觉得我应该忍气吞声?任由这奴才日后骑到您的头上去?” 这话怎么答? 那婆子艰难的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奴婢,没动手!只,碰到了!” 锦绣指着她胳膊说:“瞧瞧那胳膊,撞我都把她自己撞成这样了,碰一下能把自己胳膊碰折了?这话你自己信吗!狡辩!” 为了证实这一点,立刻有下人去捞起了那婆子的袖子,结果好家伙,胳膊青紫一片有一处还高高鼓起,显然真是用了全力。 怪不得娇娇弱弱的程良娣那手腕都折了呢! 锦绣的委屈更有底气:“这种不忠不义不诚实的人,根本不配留在咱们太子府!不然外头都要传太子府没有规矩,恶仆欺主!太子妃你说对不对?来人啊把她轰出去!” “哎,她好像不是咱们府里的家生子?哪儿来的?郑家的?那就赶回去!” “咱们太子府可容不下你这样的恶仆,不然传出去还以为咱们府上没规矩呢!” “呀,太子妃您没意见吧?” “这些规矩都是太子殿下教的,臣妾没用错吧?” 郑云舒:有意见你让我说了吗!!!!! 第二百六十八章 奴婢不值得 你话说完了人都让夜魍轰出去了我还能说什么? 她到现在才发现,殿下竟将四大侍卫之一的夜魍留给了程锦绣! 郑云舒气势汹汹而来,满肚子火气而去,还倒霉的损失一名得力干将,气的饭都没吃。 另一边,芍药正小心翼翼想扶锦绣回锦绣园。 后者无语的看她,觉得她才比较需要被搀扶。 眼睛都肿的看不见了,还能看清路吗? 芍药低着头伸出手,就恭恭敬敬弯腰等着锦绣。 周围人太多,锦绣只能无奈从了,走到她跟前的时候,锦绣看见她鞋面晕开几滴水渍。 她低声说:“奴婢不值得。” 她不傻,当然看得出来锦绣做的这些就是为她出气。 她知道的,她们良娣特别好,从没把他们当成奴才看。 可她,可她不值得啊…… 锦绣受不了这沉重的煽情气氛,将“受伤”的手放到芍药掌心,在没人看到的时候用那只本该无法动弹的手挠了她两下,又眨了眨眼,压低嗓子回了句:“其实也没多大事儿。” “有夜魍在,我怎么可能真的受伤?” 芍药:…… ????? 她忽然就伤感不起来了怎么回事儿? 回到锦绣园,芍药虽然有了猜测但还是小心翼翼托着锦绣的手腕细细查看:“良娣,您的手……” 锦绣瞧瞧周围没人,当即大手一挥左三圈右三圈还捏了个兰花指给她看:“我蒙郑云舒呢!” 旁的不说,芍药觉得跟着这位主子,自己的心理素质是越发强大起来,听到这么惊人的事实她竟然很快就理解并且恢复了平静。 擦掉眼泪,芍药木着脸冲锦绣行礼:“良娣您好好休息,有事随时吩咐奴婢,奴婢先下去了。” 锦绣耸肩:玩脱了? 回到自己房里之后,芍药原本打算继续用井水将脸冰一冰消肿,哪知还没坐下就有小丫鬟给她送来一瓶药。 “良娣告诉我怎么用了,我来帮姐姐吧?” 芍药怔住,小丫鬟见她没有反对,便挖了块透明的膏体抹在她脸上,啪嗒一下,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她的手背。 “姐姐,芍药姐姐你怎么哭了?是,是我太用力了吗?” 芍药摇摇头,郑重其事对她说:“咱们良娣是个好人,你们今后一定要好好对她!” 小丫鬟似懂非懂:“良娣是主子,我们当然会好好伺候的呀!” 芍药只摸了摸她的脑袋:“菖蒲,你只需记得,要用心对良娣好,绝对不能背叛她,好了,我休息一会儿,你去帮我守在良娣门口,不让任何人去打扰她,好吗?” 菖蒲乖乖点头,帮芍药带上了门。 芍药这才从枕头底下拿出已经被揉皱的信,上面很多字都看不清了,但有一行却怎么揉都揉不碎—— “普恩寺抓人。” 被叮嘱过的菖蒲就真的这么直愣愣去守在了锦绣门外,完全不知道,屋里面早就换人了。 关于五皇子庄园一事,锦绣需要和莺歌见面详谈。 萧允知这趟出门危机重重,在锦绣的强烈要求下,魑魅魍魉只留下夜魅一人,所以将夜魉留在屋里随机应变替她遮掩之后,余下那几名暗卫只需随便忽悠就能支开。 她真是太机智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枉为人 照旧用巡视雅间的理由见到莺歌后,两人就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庄园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得出的结论是,按照萧允铭那密不透风的布置,除非上天入地,不然怎么都不可能避开所有守卫,或者在被发现后阻止他们报信。 锦绣随口说:“所以让他们反应不过来报信就行了呗?” 看这重兵把守的架势,东西肯定在庄园里没跑,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锦绣掏出炭笔开始列单子:“帮我准备这些……” 聊完之后锦绣离开时还特意看了下新招的那几个护院,也就是霍锦和留下的将士,发现他们在履行职责之余,还总是忍不住忧心忡忡朝北方看。 北疆,蛮族的方向。 虽然不知道粮草损失究竟有多少,但霍将军他们一路上应该很是艰辛。 谁不想安安稳稳在家,母慈子孝热炕头,百姓们能安居乐业,全靠有人在替他们负重前行。 希望英雄们都能平安归来。 此时,霍锦和一行人即将到达边关。 前不久,他们在半路遇上了蛮族的人,京城各方只知道那次之后,他们护送的粮草军需损失不少,却不晓得具体细节。 当时双方人数悬殊,己方带着充足的武器,对方却只拿着已经钝了的大刀,己方铠甲在身,对方却只裹着脏兮兮的毛皮。 就表面上看来,蛮族这群伏击者只有来送死的份。 但他们带了人质。 来人言简意赅:“粮食给我们,人给你,粮食不给,人杀掉!” 并且放完很话之后就手起刀落带走了数条人命,表示他们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霍锦和同将士们咬牙捏紧了自己的武器,努力保持理智。 初见这种场面的萧允宸却惊呆了。 他虽然是个武痴,可见过最血腥的场面也不过是法场上罪人被斩落的头颅。 眼前这么多无辜百姓和将士们的血,他还是头一次接触。 刺鼻的气味和惨烈的画面令萧允宸的大脑短暂失去了思考能力。 霍锦和没有说话,被俘虏的将士们咬牙大喊:“将军不必管我们!粮草不能给!” 话未说完他便被斩落刀下,但仍有第二人继续高声喊:“没错!粮草关乎更多性命!关乎我大夏的尊严!不能给!” 有一道血光闪过,第三名铁汉仍旧坚持说出将士们的心声:“为守护大夏而死,末将死得其所!” 所有被俘的将士一同高呼:“死得其所!” 蛮族也当真不曾留情,萧允宸就这么看着喊话的将士一个个倒下,他不解的问霍锦和:“为什么不救他们?” 霍锦和来不及阻止,他的话已经刺激到剩下的那些百姓:“救救我们!救救我们!你们是大夏的兵,怎么能不救大夏的百姓!” 蛮族的刀在他们眼前滴着血,百姓本就被吓破了胆,此时更是哭喊连连。 这正是蛮族要的效果。 “要人,还是粮?” 百姓的哭喊已经渐渐变了味道。 “你不是将军吗?不是说要守卫疆土守护大夏百姓吗?那为何现在不守护我们?” “我们的命难道还不如一车粮食吗?” “粮草可以再种,我们的命丢了可怎么办?” “你若不救我们,便枉为人!” “枉为人!” 第二百七十章 老子也踏马有 可霍锦和沉吟良久,说的却是——“准备放箭,杀敌!” 蛮族不敢置信的将刀架在一名百姓脖子上:“你听不懂吗!不给粮,杀掉!” 霍锦和挥手:“放!” 箭矢穿过萧允宸耳边,落在提刀那人脖子上,炽热的血喷了百姓一脸,也喷进他来不及闭上的口中,他立刻转身连连呕吐。 此时又有其他蛮族举刀打算杀人泄愤,那百姓吐的昏天黑地,根本没注意到又有危险接近。 幸好一名还被五花大绑着的将士发现,用力将蛮人撞开。 战势惨烈,死伤无数,蛮族人数逐渐减少,大夏的兵也接连倒下。 偏偏就在此时,看不下去的萧允宸拽住霍锦和衣领:“你看不见自己人也在死伤吗?” “不就是一点粮草,给他们就是了!” 霍锦和眼中有火:“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萧允宸忽然倔了起来:“放下弓箭,把粮草给他们一车,换俘虏!” 霍锦和被气笑了,萧允宸却拿出从未用过一次的虎符:“这是命令!” 将士们愤怒又悲戚的眼神萧允宸看不懂,他只迅速吩咐自己带来的人推着辆辎重车往蛮族那里走:“粮食给你们了,放人!” 蛮族对视一眼,为首那人抹了把脸又说:“不够!” 萧允宸大怒:“刚刚不是说好了?” 那人狮子大开口:“还要五车!” 说完还补充:“你们杀了我们的人!这是补偿!” 萧允宸踌躇不语,似乎是在思考,霍锦和捏紧拳头默默看着他。 见萧允宸纠结,他的心腹小厮忽然凑上前道:“殿下,那可是数十条人命啊!有什么能大过人命呢?” 萧允宸觉得此言极是,于是坚定点头:“给他们!” 将士们没人动作,他皱眉看向自己身后:“你们去。” 没见过大场面的护卫们只听自家主子的话,竟还真的去推,将士们目呲欲裂,却碍于虎符不得违抗。 霍锦和抬手按在辎重车上:“萧允宸,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萧允宸并不像其他人那样介意被直呼其名,他更关心的是尽快交换人质,动作快的话,那些受伤的人或许还能救回来! 他扬手让身强力壮上前,又再次举起虎符:“推走!谁若阻拦便是抗旨!” 霍锦和冷笑,并不愿让开,萧允宸身边那心腹却又道:“将军自己不怕抗旨,难道要连累你身后其他将士吗?” 霍锦和神色莫辨看向那人,萧允宸趁机亲自拉走了方才被他按住的车。 蛮族这些人目的明确,拿了粮车也要了马,上车就甩着鞭子用最快的速度跑路。 眼看粮草真要被蛮族带走,霍锦和忽然冷哼一声,直接亲自点燃火羽箭射到头一辆送去的辎重车上,趁着蛮族急于灭火,霍锦和迅速下令:“杀敌,救人!” 蛮族无暇顾及人质,一边强行将刚刚要来的马车也往远处拉走,一边怪叫起来:“你干什么!那是粮食!” 霍锦和冷冷道:“我不瞎。” 萧允宸还打算说话,脾气不算好的霍锦和直接从怀里掏出自己那一半虎符扔到他脸上:“你闭嘴,虎符是吧,老子也踏马有!” 第二百七十一章 你当我们是来过家家呢 “少踏马用抗旨吓唬老子,我们霍家的传统就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这是实话,当年老霍将军驰骋沙场时就经常无视皇帝的命令,用他的话说:“萧渊明那厮懂个屁!” 最后一个字说完,霍锦和身形暴起,在没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前孤身穿过蛮族人群,以轻功跃上还燃着熊熊大火的马车,在火光里一剑刺进了那首领胸口。 血溅了他一脸,他却不在意的抹开。 那利索和狠辣,叫一直看着他的萧允宸直接呆住。 怎么,怎么好像有点帅? 霍锦和直接砍下了这首领的头颅,高声道:“众将士听令,将敌军全灭,一个不留!” 将士们闻言,也都高呼——“杀!”便冲向敌人。 几名副将和霍锦和配合多年默契十足,早已紧跟在他身后杀进了人群里。 眨眼功夫,他们已经收割了数名蛮族人的头颅,尤其是方才举刀杀人的那些。 很快人质就都被转移到安全地带,大夏将士们捏紧手上的武器,眼神越发凌厉:“老子宰了你们这帮畜生!” 单拼实力,蛮族这群乌合之众根本不是大夏霍家军的对手,没了人质的钳制,将士们杀敌如同砍瓜切菜。 蛮族见势不妙,干脆撞翻被点燃的辎重车,本着得不到就毁掉的原则,拼着命不要,也将火势蔓延开来。 有几个狠人甚至不惜将火引到自己身上,再将自己当成火种冲上辎重车。 尽管将士们眼疾手快杀敌阻拦,也不免损失惨重。 等到蛮族全数伏诛,霍锦和吩咐将士们清点伤亡并将救回来的百姓带上一并回去边关时,一名幸存者却恶狠狠朝他吐了口唾沫。 “人渣!我真是错看了你!” “枉我从前还当你是大英雄!” 将士们立刻就要冲过来,霍锦和却朝他们摆摆手转身就走。 萧允宸紧跟着追了过去:“站住!” 霍锦和头也不回扬手接住他扔过来的虎符随手塞进怀里,脚步也渐渐停下。 萧允宸走近一看,发现霍锦和正蹲下找来石块挖土坑。 “为什么不答应蛮族那些人的要求?” “只要一车粮草,那些人就不用死!” 霍锦和问他:“然后呢?” 萧允宸不解:“什么然后?” 霍锦和一边挖土坑一边问他:“一车之后是五车,十车,你要把军饷和军粮全给他们吗?” “第一次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下次他们要是还带着人质来呢?” “你要继续给他们想要的东西吗?” 萧允宸一愣,仿佛想明白了什么。 霍锦和的声音冷飕飕传到他耳中:“第三次,第四次,每一次你都给他们要的东西,粮草,衣物,甚至是武器,那我们这仗,还打不打了?” “被俘虏的将士是为了不被蛮族当成棋子而主动求死,如果我们反而服了软满足他们的要求,那将士们的死,岂不成了个笑话?” 霍锦和转过身时萧允宸才看到他满面寒霜:“这里是以命相搏的杀场,并没有你幻想中那种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温馨场面。” “以物换人?宸王殿下,你当我们是来过家家呢?” 第二百七十二章 关你屁事 萧允宸被他说的满脸通红,正是此时,其余将士扛着战死之人的尸体走来。 他们将死者脖子上刻着名字和家乡的铁牌取下后,便将他们放在地上,和霍锦和一起挖坑。 萧允宸问他们在做什么,却没人回答,他自知有愧,又不知该怎么帮忙,只好傻傻站着。 霍锦和与将士们将战死的同伴放入坑中,流血不流泪的汉子们红了眼眶打碎酒坛,将烈酒淋到了那些尸体上。 萧允宸就这么看着他们在昔日同伴躺着的地方点燃熊熊烈火。 他忍不住低声问:“他们也算为国捐躯,为何要让他们死无全尸?” 霍锦和身边一个脾气火爆的副将冷哼一声:“为了不让他们成为蛮族的口粮死不瞑目!”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先前的行为显然已经惹怒了大部分将士,没有人愿意替他解惑,但接下来这些天的所见所闻让萧允宸深深认识到,从前的自己真的太过愚蠢! 蛮族和他从前见过的任何“恶人”都不同,他们不讲道义,不问伦理,没有善心、同情心、羞耻心…… 他们就像野兽一样! 萧允宸看多了蛮族杀人时的随意,也目睹了行军路上蛮人吃人的可怕景象,渐渐地,他提剑的手不再颤抖。 他明白了,世上有些事,真的无法两全。 是他错怪了霍锦和,或者说,他根本没有资格指责霍锦和,因为犯了错的,从一开始就是他自己…… 和他不同的是,那些幸存的俘虏始终对霍锦和怨言不断,却将同意用粮草交换他们性命的宸王殿下当成圣人敬畏推崇。 萧允宸在他们一天天的感激里羞愧交加,试着想把霍将军的苦心解释给这些人听,却从未成功过。 他们总是说:“他要真是好人,为什么一开始不救我们?” “他要真是好人,您都同意换粮草了,他为什么还是只顾着追杀蛮族,而不是第一时间保护我们周全?” 萧允宸答不出来,因为其实他也不明白。 他那心腹又出了个主意:“要不然,您去说服霍将军给这些百姓道个歉换得他们原谅?” 萧允宸思考着这个建议的可行性来到霍锦和军帐,说明来意后得到了小腹上重拳一击,他吃痛的弯下腰去,又听霍锦和在他耳边问:“这办法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 萧允宸疼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霍锦和起身甩了甩手腕。 “你那多话的小厮,哪儿来的?” 萧允宸怔住,满脸不解:“买,买来的。” 霍锦和军帐里现在没别人,他坐回沙盘前:“有些话我只说一遍,你自己好好琢磨明白,知人知面不知心,别踏马一把年纪还当傻天真。” 他说:“你回去告诉他,本将军对你这建议的回答是——关你屁事!” 萧允宸傻愣愣往外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你是觉得阿健有问题?所以故意用这样的回答让我试探他?” 霍锦和舒展着筋骨道。 “觉得他有问题是真的。” “觉得关你屁事,也是真的。” 萧允宸:…… 第二百七十三章 盯着他 他这一路回去时脑子里很乱。 一会儿在想那些百姓说的话,一会儿又想阿健说的话做的事,不知不觉已经回到自己所在。 比起阿身阿强阿力阿壮他们四个,阿健显然是最会说话,脑子也最活络的。 他这人不喜欢思考,也搞不明白那些权术谋略,在他迷糊的时候,基本上都是阿健给他分析。 久而久之,因为信任,大部分时候他也都会去听阿健的建议。 看见他捂着肚子的模样,阿健一个箭步冲了上来,表情很是愤慨:“殿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该不会,该不会霍将军竟敢对您动手吧?” 如果可以,萧允宸真的希望他只是个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忠仆而已。 小腹很疼,应该是淤青了,他拿过药酒,想用揉开淤青时的疼暂时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阿健挥开其他人,自己抢过那药酒,另一只手掀开萧允宸衣摆。 “嘶,好大一块!霍将军下手这么重的吗?为什么啊?不就提了个建议,至于恼羞成怒到这程度吗?” 评判完了阿健才仿佛不经意问:“将军怎么说啊?” 萧允宸低头看着他的眼睛:“他说,关你屁事。” 是错觉吗?他仿佛看见阿健的嘴角翘了一下? 然后他忿忿不平替自己抱冤。 “霍将军也真是的,殿下明明都是替他着想,他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打人呢!” “再说您可是皇子!他这可是不知尊卑以下犯上!” “要我说这霍将军真是太自负了!凡事我行我素,根本听不进别人的劝,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将军呢?” “就像之前交换人质那事儿,要是早点听殿下您的,至于多出那么多伤亡来吗?” “幸好陛下在您出征前给了您虎符,不然那还不真得事事都听他瞎指挥?” 见萧允宸没有反应,他又试探着压低嗓门说了句:“就之前他说的那句‘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那就是明明白白大逆不道啊!” “叫陛下听见,一定立刻撤了他的将军之位!” “其实这样也好,说不定撤了霍锦和,以后会换个更合适的将军呢!” 萧允宸静静的听阿健说话,表面看起来他的神色和寻常没什么不同,实则心里早已掀起汹涌波涛。 皇室血统优良,皇子们不出意外都聪明而俊美,萧允宸平时只是懒得思考,并不代表他就真的笨。 平时阿健都是这样和他说话的吗? 那么不经意间,他又听进去了多少?有没有真的因为这些话做出愚蠢的事? 细想这一路,他越想脸色越难看。 阿健只以为他是真被下重手打疼了,没往别处想,帮他擦完药后又叨叨几句霍锦和坏话便退下。 萧允宸冷着脸半晌,终于对阿力道:“盯着他,看他私下都做了些什么。” 萧甜甜从前是真的甜,为了信任二字,他真的从未查过手底下人。 然而听到这与从前风格完全不同的命令,阿力倒是松了口气,主子总算是有些改变,出来一趟,长大了,也长脑了:“是!” 这一查,萧允宸心寒如雪。 第二百七十四章 不必再挨饿受冻 从蛮族带着人质出现的那天开始,阿健没事就去和百姓们唠嗑。 对萧允宸说过的那套理论,阿健也同样在灌输给边关百姓。 怪不得不管萧允宸怎么劝说,那些被从蛮族手中救下的百姓还是在怪霍锦和见死不救,甚至越发不待见他! “他这么做究竟图什么?” 身强力壮四人闭口不言,由得萧允宸自己去想。 陛下说了,他们只需保护殿下安全,其他的不归他们管。 哦,管也管不了,听他们的名号就知道他们脑瓜子不太好使。 身强力壮,呵呵…… e(┬┬﹏┬┬)3 这什么破名字! 太子殿下身边魑魅魍魉,五皇子家的梅兰竹菊,哪个的名号不比他们响亮威风……嗯……至少有文化多了! 平日里萧允宸不怎么记事,经过几天苦思冥想后,他终于艰难回忆起买阿健那天的事情,具体细节记不清了,但阿健是五弟帮他挑的。 再联想到出京前曾听说其实五弟原先打算自己前往边关随军…… 以及他曾对锦意做的事情…… 原本,他还想过五弟或许只是一时糊涂,或许好好劝说,他会认错,会改,如今看来,是他从来没看清过五弟,不,没看清过萧允铭这个人。 多年信任一朝崩塌,他忽然就没勇气继续思考下去。 眨眼,已经到了边关。 前些日子越是靠近边关,蛮族的偷袭就越频繁,但自从萧允宸不再对霍锦和的决定指手画脚,他们即便护着随行那些百姓,也依旧不落下风。 萧允宸更是因为最初因他而毁的那几车粮草后悔不已,因为事已至此无法改变,他唯有在杀敌时更加拼命。 随行将士们在一天天相处中逐渐对他改观。 人虽然天真了些,但比起那些坐享其成的官员,二皇子倒也不是那么让人厌恶,至少他从未叫苦叫累,也主动和他们同甘共苦,同吃同住,从不搞特殊。 兴许是因为人多不好发挥,阿健最近这些日子没怎么往萧允宸身边凑,行军繁忙他忽然多了不少活,也就没空去百姓们面前嚼舌根。 将物资搬进军营的仓房时,萧允宸看着里面大片空缺,心里十分难受。 若不是他…… 起初随军时,他因为皇子身份,还额外自行带了吃穿用度,后来为了避开阿健去和将士们一同用饭,才晓得这些为大夏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人,行军时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冷硬的馒头,冰凉的水囊,放了不知多久咬一口都觉得牙疼的干饼。 有时候渴的厉害,或者馒头实在咬不动,就随手抓一把雪球咬碎了,还笑说那是下饭菜。 原来他们吃的都是这样的东西。 他忍不住想,如果不是自己干了蠢事,将士们是不是至少可以多撕一片肉干? 整顿估算完毕之后,大家不意外的发现原本就紧巴巴的粮草果然不够撑到战事结束,副将们愁眉苦脸,霍锦和却沉稳道—— “告诉将士们,我们从京城带回了足够的物资,他们再不必挨饿受冻!” 第二百七十五章 还会拨出更多银子吗 副将们虽然不解,却无一人质疑,出去宣布这消息后,欢呼声响遍了整座军营。 满肚子疑惑的萧允宸这次学了乖,等到无人时才巴巴凑过去。 他其实早就想结束这些天的僵硬关系,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 “要不,我也给父皇写封信吧?” 霍锦和瞥他一眼:“怎么,这次不说无法理解我隐瞒事实?” 萧允宸脸上臊得慌,一路行军所见所闻颠覆了他这些年许多认知,也头一次真正意识到从前他当真是井底之蛙。 只恨太傅讲课时他没认真去听,这会儿才只能紧张兮兮又诚恳说:“其实,也的确是不太理解。” 霍锦和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俸禄拿少了。 多一份替皇帝教儿子的酬劳,或许就能少一个士兵挨饿。 “宸王殿下,你知道边关大部分将士有多久没吃饱过了吗?” 萧允宸摇头,霍锦和告诉他:“至少五年。” “除了参军出发前或许曾经吃过的一顿饱饭之外,他们每天都不敢放开肚皮,因为怕前一顿吃得太多了,下一顿就什么也没有。” “前几年边关无大功,我没有理由要求朝廷增加军需粮草,直到去年将士们无畏生死,用巨大的伤痛换来失地收复,蛮族退兵。” “萧允宸,那些粮草是将士们用命换来的,你懂吗?” 回忆自己曾经的愚蠢,萧允宸羞愧难挡。 霍锦和问:“所以如果告诉他们,他们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军需竟还是不够,你觉得军心还会稳吗?” 萧允宸试想了一下,觉得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他们总会知道的,等到粮草用尽,你要怎么同将士们说明?到时候还不是一样会军心大乱?” 霍锦和在沙盘上模拟着阵型,只说了句:“我自有安排。” 萧允宸再次提议:“不然还是我来写信给父皇求助吧?” 霍锦和叹了口气:“说实话,你能想到给陛下写信说明边关难处已是有心,我替将士们谢你,但是你真觉得户部还会拨出更多银子吗?” 依旧单纯的萧甜甜还不明白“会拨出银子”和“能拨出银子”之间的差别,他只是担忧的想:恰逢鲁南遭遇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旱,怕是粮草也不容易凑了吧…… 京城—— 当锦绣终于准备好巧取庄园所需,莺歌也吩咐早就摩拳擦掌的兄弟们准备行动。 这段时间,郑云舒发现屡次找不到纪先生。 她第一反应是自己体内的毒有问题,纪先生是怕东窗事发自己找他的麻烦,便立刻下令继续寻找。 便是今日,下面的人回报说在普恩寺见到了给人免费看诊的他。 卸了妆的郑云舒盯着水晶镜上自己的脸看,上头有几处不仔细看不出来的痕迹,本是用来对付程锦绣的手段,没想到竟反而折磨自己这么久。 她脸上留了去不掉的痕迹,只能靠妆容遮掩,那妖姬却活的舒坦风光,叫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她沉眸思考片刻,做了个决定。 在太子殿下回来之前,她定要将那妖女“处理”干净! 第二百七十六章 她竟敢又不来 从锦绣轰那婆子出府算起一连好几天都没人来找她麻烦,锦绣乐得隔三差五溜出去快活。 倒是将自己铺子经营起来的王昭训今天偷偷摸摸来给她送银子,话里话外强调:“我这是刚起步,但是你放心,过不了多久,我一定会翻倍赚回来!” “有什么难处就跟我说!只要有我王胜男一口汤喝就绝对少不了前辈吃的饭!” 一问方知,是萧允知以她的名义“借”给王昭训五千两银子翻新赌坊和置办物件,现在她是胜乾赌坊最大的债主,每个月都可以从那里拿到一部分分红。 王胜男她庶弟名叫王乾万,说是什么著名的风水大师给起的名儿,命里带财。 光看胜乾赌坊的名字就知道,王胜男立志要把庶弟踩在脚下。 等到了下午,张良媛也让人抬着几十斤粗碳强行塞进了锦绣园,还在院门口哼了声说:“你们家主子就适合用这种档次的碳!” 锦绣让人把碳拿回屋里扒拉开一看,除了上头一层是粗碳,底下全是上好的银霜。 再到了晚上,孙良娣也来串门儿,带着佛珠的她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儿,如果不是嘴里嘀嘀咕咕希望庶妹喝水呛到走路摔倒上个厕所也绊一跤的话。 注意到锦绣的眼神,她还特腼腆的“善哉”起来:“这不她肚子里还怀着个无辜的,我先悠着点儿咒她,等孩子生下来再重新祝她不得好死。” 锦绣服了,问她有何贵干。 孙良娣放下特意带来的银票,神神秘秘说:“太子妃最近心情不好,可能要找你麻烦,你最好别出门,连这个院子都别出去,要不你装病吧?” “需要什么我去给你捎带进来?” 锦绣盯着那银票想了想,感觉大家好像都挺担心她没钱花? 眼看就要到去掏萧允铭老底的日子,还真没空应付郑云舒,她朝孙良娣招招手:“老孙你来,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 郑云舒是真心情不好,很不好。 五皇子征收米粮那天后,有人将无双楼和远朋楼对赈灾的支持力度拿出来做了比对。 一个是毫无保留分文不取还送了赈灾银,另一个却在日进斗金的情况下,只勘勘折价卖了些米粮。 两相比较,无双楼收获诸多白眼——赚那么多银子,关键时刻却这么抠门! 而且最近无双楼的饭菜质量明显下降,连馒头都小了一圈,这不是上赶着送把柄让人抓吗! 郑云舒因为那天的事情被郑廉叫去无双楼训了一顿,利害关系她没听懂,大意是说上次捐粮处理的不好,她心中不忿,等郑廉走后就拿郑友德骂了顿出气。 后者嬉皮笑脸也看不出是真不生气还是不敢,郑云舒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回府时还有种气没撒干净的不得劲感觉。 次日一大早,她又火气极大的发现,她明明吩咐所有嫔妾每日都要按照规矩来给她请安,可偏偏那程锦绣又没来! 她竟敢又不来! 殿下都不在府中了,她竟然还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这是觉得身边有殿下给的夜魍在,她就能为所欲为不将自己这个太子妃当回事了? 笑话!她堂堂太子正妃,难不成还越不过去个奴才? 郑云舒眉目阴沉:只要本宫想除掉程锦绣,谁也护不得她! 第二百七十七章 可确实是病了 不过为了不让殿下回来后怀疑到自己身上,她需要找个帮手。 借刀杀人——她的行事风格向来如此。 奈何王昭训忙着搞事业常常不在府里,张良媛听说迷上了什么西域舞曲,整天在院子里跳大神看着神经兮兮,孙良娣从前倒是用着顺手,可最近上哪儿都带着传佛珠嘀嘀咕咕,吵得人脑仁疼。 要不然抓阄,抓到谁就找谁来得了。 便是此时,她听说孙良娣昨日下晌去锦绣园溜达了一圈,结果不小心把院子里刚拿回来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一桶碳给踢翻了。 锦绣园里除了各色奇珍异草之外,还有殿下专门让人给程良娣挖的小荷塘。 巧了不是,那碳拿回来后,恰好就放在小荷塘边。 孙良娣这无心的一脚,就这么极为利索的把它们全踢进了水里。 天寒地冻的,即便有人不怕冷下去捞,那些碳也毁了。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偏偏巧合都撞到一块去了。 锦绣园上一批碳已经用完,今日那些是新领的,这不整桶全做了塘泥,只能去拿孙良娣的分例来抵。 可偏偏孙良娣那儿的碳用的慢,还没领新的,打算去领下一次份额时,却发现内务房那儿恰好所有的碳都分完了还没采买。 程良娣大怒,当即命令内务立刻去买,可内务的奴才都是太子妃的人,他们出去溜达了一圈,自然是什么也没买着,当晚锦绣园就断了碳火,那身娇体弱的程良娣冻了一晚上,早晨起来就病了。 郑云舒心下舒坦多了,又仔细问:“可确实是病了?” 那妖精小心思多得很,装病不给她请安也是有可能的。 被留下问话的孙良娣郑重点头:“太子妃放心,臣妾特意找大夫去看了,是很严重的伤寒。” 说完自己低声咕哝了几句:“莫不是后来她还真下水去捞碳了?怎的那大夫说风寒入体,靠近了还会传人呢!” 郑云舒顿时打消了亲自去看锦绣的念头,只派人意思意思去溜达了几圈。 郑云舒身边的嬷嬷换了几遭,陪她最久的陈嬷嬷死于围场刺杀,上回郑家送来的嬷嬷也因为在寿宴上动手脚挨了程锦绣的罚后,被殿下打了顿板子赶出京城,如今身边这个姓刘。 刘嬷嬷这人心细胆大,刚被安排到郑云舒身边就立下了要为主子鞠躬尽瘁的重誓,哪舍得错过表忠心的机会。 为了给主子办好差事,她才不怕被过了风寒,所以特意去锦绣屋里探望。 细弱的咳嗽声从纱帐后头传出来,刘嬷嬷狐疑瞧着投下的人影。 “良娣没事儿吧?” 锦绣哑着嗓子没好气反问:“你看着我像没事儿?” 刘嬷嬷暗暗翻了个白眼,瞧准了锦绣又一次开始咳嗽,起身就掀了纱帐。 床上的人眼神迷蒙带着水雾,两颊通红嘴唇却泛白,的的确确病的不轻。 奈何这般病容竟还透出股子西子捧心般的娇美,果真是个狐狸精! 怪不得将殿下迷得晕头转向,瞧不见太子妃的好! 锦绣似乎是被刘嬷嬷忽然的动作吓倒,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秀眉高蹙:“谁准你靠近本良娣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我装病的呀 然后软绵绵的一巴掌推在了刘嬷嬷肩上。 后者只觉得被推的地方似乎麻了一下,便顺势退后:“奴婢逾越了,是方才听见良娣咳嗽为您担心,想替您顺顺气儿。” 这话乍听之下似乎无懈可击,将刘嬷嬷自己描述成了一个全心全意为主子们着想的忠仆,然而锦绣却很不给她面子。 “呵呵,好听话谁不会讲,本良娣怎的没见你替我端过一杯茶水?” 这会儿纱帐虽然已经落下,但刘嬷嬷恰能从缝隙里看见榻上人张扬明媚的五官,灵机一动她便解释道:“是良娣生的太貌美,叫奴婢看呆了。” 锦绣差点绷不住笑出来,她强行板着脸表示:“看在你眼光不错,咳咳咳咳咳咳,人也诚实的份上,本良娣就不同你计较了。” “咳咳咳咳咳,退下吧!” 刘嬷嬷顺势告退,走时还能听见锦绣压抑的咳嗽声,和芍药压低声音在说:“良娣,您先喝口水吧,药马上就煎好了。” 她不知道的是,等她走出锦绣园的院门,刚刚那个病若西子的良娣就一把掀开被子蹦了下来。 “芍药帮我守门!老规矩吃的喝的送过来就行。” 芍药呆住:“良娣你?” 锦绣朝她眨眨眼:“我装病的啊,不然,太子不在,我难道真去给郑云舒下跪请安吗?” 芍药:竟然不是很惊讶呢呵呵呵呵。 什么事情,次数多了也就熟练起来,芍药有条不紊地守在外头。 良娣说了,谁也不能进屋,不然叫人瞧见本该病重的她坐床上啃蹄膀,像话吗? 好在她这近两年来不喜欢下人进屋和近身的习惯早已深入人心,倒是也没人太过怀疑。 刘嬷嬷回去后如实禀报,郑云舒本来还存着那么一丝丝的疑虑,但在下午刘嬷嬷开始流鼻涕打喷嚏之后,她连忙将人遣回去看大夫,并让她病好之前不得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病症果然重的很,刘嬷嬷不过去打探片刻都传了回来!这要是过给她可怎么是好! 纪先生都说了,她先前解毒用了重药,如今身子弱,须得好好调养! 不行,她得再找纪先生看看自己身体状况! 郑云舒怂的很,小心翼翼照了好一会儿镜子后,就完全断了亲自去看看锦绣病情真假的念头。 “来人,去把本宫的燕窝粥和参汤端上来。” 太子妃缩减其他嫔妾份例,自己却用着补品的事情其实也不算是秘密。 只不过身份在那儿放着,谁也不敢多嘴说些什么。 况且太子妃是郑家女,人家的银子本就花不完,自己花钱给自己开小灶,谁还能有意见不成? 只不过注意到这些的芍药沉思良久,终于提笔写了回信。 谨慎的在府里待了整个白天确定没人再来之后,锦绣又给满脸“被逼良为娼”的夜魍扔了套衣服:“我出去玩,这里就交给你了!” 七尺男儿夜魍纠结地看着手上粉嫩嫩的衣衫:“一定要穿吗?” 锦绣想了想,朝他竖起大拇指:“你穿这件超美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公的没一个好东西 被夸奖的夜魍并不觉得开心甚至有点想哭。 他觉得良娣似乎是在故意逗他:在屋里假装有人而已,真的需要穿女装吗? 然而锦绣的回答有理有据条理分明后果明确:“你不穿女装,万一万一被人看见,以为我在屋里藏了野男人,给你们殿下戴绿帽子怎么办?” “就算你不介意当这个‘野男人’……” 夜魍内心无声呐喊:不我介意我非常介意! 锦绣慢吞吞说:“你们殿下那性子你是知道的,你觉得他会不会介意啊?” 夜魍:…… 有一说一,他会!他一定会!而且非常介意! 殿下虽然知道他忠心耿耿,也明白这一切只是为了替良娣掩饰好让她出去玩,可是殿下在关于良娣的事情上,心胸似乎可能大概也许不是那么的宽广…… 夜魍哭丧着脸:“属下这就穿……” 锦绣愉快地将衣服和全套首饰递给他:“要是闲得慌就给自己梳梳头换个发型什么的,抽屉里的首饰随便用!喜欢的送你也行!” 夜魑:“……”我可谢谢您了! 安排完夜魍锦绣就溜达了出去,一路上都有其他护卫开道,她还顺势在马车上小睡了会儿,等到了远朋楼,她神不知鬼不觉和莺歌接头,一起在雅间远程指挥夜袭。 夜魍长得秀气,看见他的第一眼锦绣就觉得这美少年女装必然惊艳,事实也果然如此。 当然叫他穿女装并非仅仅为了自己的恶趣味。 而是只有那般打扮,要面子的夜魍才不会偷偷阳奉阴违的跟踪自己,为此她还特意拒绝了萧允知将之前用过那侍女也给她留下的提议。 要知道他们都是高手,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尾随,那简直太轻松。 此时的夜魍在屋里看了眼光洁的水晶镜,眼角开始抽搐。 下次打死他也不接这活儿了!哥哥们坑他! 在太子府外等了许多日的黑衣人终于拿到了府里回信,时间紧迫,他顾不得责怪内应动作太慢,迅速将消息带回了兄弟们那里。 明日就有机会拿下太子“最重视的人”,他们得尽快做好准备! 另一边,锦绣已经和莺歌碰面。 莺歌给扒拉在他手臂上威风凛凛的雄鹰伯牙喂了块肉,问眼前老神在在的锦绣。 “五皇子的人已经被咱们截了下来,接下来怎么处理?” 她正捏着茶杯转圈圈:“他不是喜欢说山匪劫道吗,这么喜欢被劫,满足他咯,就说五皇子的人带着新买的粮食,半路上也被流寇截了,物资全都没保住。” 庄园都找到了,谁还给他白占便宜! 莺歌明知故问:“那实际上送去哪里呢?” 锦绣隔着幕篱瞪他,她还在生气呢,提都不想提萧允知那个王八蛋! 伯牙仿佛感觉到女主人的情绪,挥动翅膀飞了起来,恰好半空盘旋着几只同样长翅膀的,伯牙也不知道是不是闲的,偏飞过去撩人家。 直吓得那些小小鸟扑楞着掉了好几根羽毛。 锦绣哼了声:“公的没一个好东西!” 莺歌:…… 他知趣地撇撇嘴,没有继续挑战阁主那所剩无几的耐心。 另一处,五皇子家的庄园正迎来一批客人—— 第二百八十章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那是一阵忽如其来的风,夹杂着些许烟火气,还透露出丁点儿酸溜溜的味儿…… 只听接连几声轻微的“噗”,庄园守卫们跟割麦子似的一倒一大片。 他们刚刚腿软,就有人突然出现将人兜住往墙角一塞,不多时,除了这些带着厚重面罩的黑衣人外,庄园里已经一个站着的人都没了。 领头人并未放松警惕,又让人挨个往窗户里也吹了迷烟。 大约一盏茶后确定无人,大家才热火朝天的忙了起来—— 搬! 阁主特制的迷烟就是不一般,连厨房的耗子都给迷晕了! 幸好这庄子偏远,周围也被五皇子清空没了住家,不然被波及的人估计不少。 就连他们自己人现在都晕乎乎。 幸好大家都提前吃了解药。 将库房的锁撬开之后,大家谨慎地拆掉了机关,打开那些箱子一看—— 嗬! 贼拉金光闪闪。 除了从他们姑苏阁骗去的东西之外,五皇子还在这藏了好些银两。 兄弟们有些犯愁,这玩意儿,怎么处理? 正是此时,空中漫步的伯牙落了下来。 锦绣特意在远朋楼等着,为的就是处理这种特殊情况。 她大手一挥洋洋洒洒在纸上写着自己的安排—— 萧允铭不是什么好东西,费尽心思藏起来的东西肯定不是正途得来的。 与其让他拥有这些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当收藏品,还不如拿去做些更有意义的善事。 要是真一不小心小概率滴冤枉他了,得,还是老规矩,算他倒霉。 暗阁众人没等多久,速度极快的伯牙便飞回来了,看见阁主的信,大家扯开嘴角就乐了。 “阁主说了,全兜走!” 愉快忙碌的时候有人不经意般提了句:“哎你们说咱阁主该不会就是为了找到萧允铭的藏宝处才故意放任月掌柜的吧?” 另一人答:“应该不会吧,要是能算这么远,阁主不成了妖精了?” 而后,两人的笑声便越发干巴。 说起来,月掌柜对姑苏阁也没什么贡献,阁主怎么会同意让她当掌柜来着? 锦绣搞事业的时候,郑云舒也在苦思冥想后敲定怎么处理心头大患,以及由谁来替她“处理”。 就在她视线恰好略过梳妆台角落里一封不起眼的信之后。 她一边闭上眼让人梳头一边问:“最近霍锦心还在给我写信吗?” 霍锦心那蠢货自从在宴席上失败逃走就再也没敢出现,倒是隔三差五想法设法让人给她送信。 信里絮絮叨叨一堆废话,唯一相同的,是每封信都会提到那位给她治好了脸的神医。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郑云舒将霍锦心的信扔到一边,提笔后换到左手:想从她这里得到好处,也得看这狗够不够听话。 霍锦心这些天一直睡不安稳。 虽然她不断对自己说:“不用担心,她不可能还活着!” 程良娣的脸还是总出现在她梦里。 她很害怕。 怕到希望那张脸永远的消失!不管那程锦绣实际上是谁! 所以当她收到郑云舒的书信,看明白信里的意思,她只觉得自己和对方一拍即合。 次日,太子妃决定带所有人去普恩寺进香,为太子殿下和鲁南的百姓们祈福。 这个“所有人”,未曾包括病中的程良娣。 太子妃说了,良娣见不得风,万一要是病症加重,等太子回来不好交代,所以只能委屈她一个人在太子府养病了。 她还特意十分贴心的吩咐大家别提前提到这事儿刺激程良娣,免得叫她徒然伤心。 嫔妾们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孙良娣和张良媛、王昭训她们倒是有心送了个口信,却叫芍药拦了下来。 她对其他下人们说—— 第二百八十一章 走水了 “何必告诉良娣,她如今正病着,知道后生起气来,万一非得跟着去可怎生是好?” “若是又着了凉,这身子哪儿还吃得消?” 大家想想也是,就他们家良娣这脾气,要是晓得其他人都能出去玩耍唯独她自己要老老实实待在屋里,那还不把太子府给掀了? 于是有志一同都决定帮着隐瞒。 正好良娣在屋里睡着,大家便都放轻了脚步,谁也不去打扰,恨不得她睡到个天荒地老。 太子妃她们夜里是不回来的,据说为了表示诚心,她还打算在佛前念一晚上的经,明儿个晌午才回。 也是巧了,不知良娣是当真病重难受还是怎么回事,竟一觉睡到了傍晚。 芍药收拾餐具时瞥了眼传来均匀呼吸声的床榻,不动神色瞥了眼茶杯。 她特意准备的安神茶,良娣都喝了。 喝了就好,一觉睡到明日天色大亮,就什么都过去了。 然而大家不知道的是,屋里躺着的根本不是他们良娣,而是生无可恋的夜魍。 这一天的太子府安静到叫人不适应,菖蒲纳闷的说了句:“太子妃她们走就走,我怎么感觉连下人都少了不少?” 一旁刚刚去领过东西的婆子道:“太子妃说既然主子们都不在,索性给下人放了假,让他们回家休息,顺便见见家人。” 菖蒲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忽然她鼻尖动了动:“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像是,像是…… “像是什么东西烧糊了?” 去给锦绣送饭的芍药忽然一把扔了餐盘,指着不远处那明明灭灭的火光大喊——“不好!走水了!” “快去找水救火!” “糟了!院门被锁上了!” 火势根本不受控制,一阵风过,便硬生生舔上了锦绣园的葡萄藤。 芍药一张脸白的可怕,她一边冲向门口猛踹房门一边喊:“良娣,良娣你快醒醒!” 不该这样的! 不该变成这样! 她给良娣用安神的药可不是为了这个! 火势不小,蔓延的速度也极快,眼看就要烧到内院这里。 此时,刚放完火灰头土脸的某个瘦小身影慌忙扔了引火条往外跑。 诺大的偏门那里竟没一个人守着,她用最快的速度跑出去时还在想:郑姐姐分明说只是吓唬吓唬那程良娣,怎么火势竟会涨的这么快? 这,这不会真闹出人命来吧? 可想到程锦绣的那张脸,她又觉得即便闹出最坏的结果,似乎也是件好事。 恍惚间她不小心踢到巷子外一根被人随意乱放的竹竿,倒是把正打算翻墙的锦绣吓了一跳。 “哪儿来的破东西!” 锦绣循声望去,只见个蒙着脸的女子身影一晃而过。 谁来着?有点儿眼熟啊? 攀上高高的墙头后,她看着里头忽然蹿高的火焰,脑中有什么开始拼命往外涌现。 断断续续的话语仿佛响在耳边—— “你明明定了亲,为何还要去勾引……” “……的位置是我的!我的!” “我为什么要救你?若是现在救你,我还放这把火作甚?” 然后,是另一道影子鬼鬼祟祟出现。 “小姐?小姐?” “既然你已经没救了,不如索性成全奴婢……” 第二百八十二章 普恩寺怎么了 然后,是什么冰冷而刺鼻的东西泼在了自己身上,火,越来越近…… 锦绣园中,门栓在芍药的踢踹下开始松动,然而当她刚刚推门进去,却被人大力掐住了脖子。 芍药条件反射一个肘击。 夜魍挑眉:“原来你会武?” 芍药呆了一下,再看眼前这个艳光四射的“女子”:“夜,夜魍大人?” 夜魍黑了脸,竟被她看了去! 不过无妨,反正殿下交代了,她若当真敢对良娣出手,就地正法也无不可! 正打算动手,芍药却猛地使出金蝉脱壳冲到床边掀开了被子,床上当然没人。 她惊恐的转头问夜魍:“良娣呢?” 按照她的判断,如果这种时候锦绣不在屋里,那只有一个可能——她偷偷跟着太子妃他们去普恩寺了! 夜魍当然不会回答,一时不察被个女子冲破自己桎梏,他正满心不爽。 芍药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她顿感手足无措:“她是不是去普恩寺了?是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夜魍觉得芍药眼眶红了:“快去把她追回来!普恩寺有危险!” 夜魍只当她在装模作样,出手如电攻向她心口,芍药后退一步避开要害,但因心神不宁,还是中了他一掌。 胡乱擦掉嘴角的血迹,芍药还是那句话:“你去把良娣追回来吧!我不跑,只要你把她追回来,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 夜魍皱眉,演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你以为我会信你?” 芍药着急上火:“你不去,我去!” 说着就不顾身上的伤,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朝夜魍攻去。 夜魍虽然早就得了萧允知吩咐重点关注芍药,连她送来的食物都没碰过,可也真没想到她居然深藏不露,是个练家子,而且还是高手! 一时不察又被她自杀式的出手方式逼退一步。 这本不算什么,他分分钟就能挽回劣势,奈何芍药根本就不恋战,也压根不想对他怎么样,逮着空隙就往外跑。 结果门一开,她看着门外的人,愣住了:“良,良娣?” 锦绣单手托腮:“普恩寺怎么了?” 芍药猛地浑身一软瘫倒在地,眼泪一颗颗砸在地面。 “太好了,你没去……” 普恩寺里,郑云舒正点了香往案上供,丫鬟取了香油钱递上,寺里的僧人便给她拿了盏长明灯:“女施主菩萨心肠,佛祖定会庇佑你的!” 郑云舒温婉的笑,倒是身旁丫鬟得意接话:“那是当然,咱们太子妃可是特意来给太子殿下和那些灾民祈福的!可不就是女菩萨!” 郑云舒假意瞪了她一眼:“胡说八道什么!” 又问:“这位大师,听说最近有不少鲁南流民寄身于此,不知他们在哪儿?” 她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仿佛磕几个头就累出一脑门汗来。 “本宫想看看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那僧人更是大喜,随即毫不犹豫就当先带路,郑云舒远远看了一眼,果然瞧见坐在简单桌案后面给人看诊的纪先生。 她单手遮着嘴巴朝丫鬟耳语几句,那丫鬟便走向僧人。 “太子妃说要借你们普恩寺给那些灾民布施,还不快快煮粥去?” 僧人被她叫走,郑云舒这才瞥向身边的刘嬷嬷:“都安排好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是该一个不留 刘嬷嬷躬身道:“太子妃放心,守门的下人都遣散了,霍大小姐进去畅通无阻,地上都安排人泼了油,水缸也都倒空了。” “等咱们回去,太子府定然没了‘程锦绣’这个人。” 郑云舒面上终于露出笑意来。 刘嬷嬷扶着郑云舒去禅房休息,关上门后才不解问:“只是,为何要特意找要找那霍大小姐?” 郑云舒淡淡看了她一眼。 郑家和皇后娘娘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对她远不如从前,想要些死士而已,竟被拒绝,若非如此,她何须借霍家之力,况且—— “因为本宫不能让太子府的任何人知道这事与本宫有关。” 她可不想再因为程锦绣的事情和太子殿下生出隔阂。 再说即便东窗事发,霍锦心以为是自己放的火烧死了程锦绣,她敢说出来吗? 而霍家那群护短的即便知道了真相,能不帮着霍锦心遮掩? 她问:“动手的人都处理干净了吗?”她可不放心霍锦心找的人,除非他们永远没法开口。 刘嬷嬷忙里忙外跑了半天,衣裳都湿了:“太子妃放心,一个不留!” 郑云舒倒了杯茶朝她推了推:“嬷嬷辛苦,先喝杯茶喘口气吧。” 刘嬷嬷受宠若惊,她也的确渴的厉害,一口便将杯中茶饮尽。 郑云舒却看着她手中空杯笑了:“你说的没错,是该一个不留。” …… 禅房外很快响起敲门声,郑云舒面色淡淡地走了出去,顺手将门关上。 僧人跟在丫鬟身后,低着头目不斜视。 “女施主,热粥已经准备好了。” 郑云舒抿了抿额前碎发:“有劳。” 普恩寺后面的空地处,不苟言笑的大夫正端坐在桌案前写看诊记录,在哪儿都让人头疼的流民们老老实实排着队,谁也不敢造次。 原先也不是这样的,可被这年轻大夫收拾了几回之后,便全都乖得像鹌鹑。 这场面摆在别处定叫人惊掉下巴,奈何看见这些的是不通此事的郑云舒。 她高高在上惯了,压根就没见过因生活所迫发狂的人,所以她并不觉得灾民的乖顺有什么奇怪。 她只是很自然地朝纪先生走去,想吩咐他找个机会给自己也请个平安脉。 等自己确认完全康复,回去后再听到那程锦绣的死讯,想必今后的日子都要舒坦许多。 就在此时,人群后方忽然传来奇怪的骚动。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 “有刺客!” “保护太子妃!” 为了行事方便,郑云舒是特意避开其他人来的,就连侍卫也差不多都支开,身边只有几个心腹。 而刺客却是有备而来,条件反射之下,她在身边丫鬟被一刀毙命之时条件反射拉过离她最近的纪先生,躲在了他的身后。 “纪先生救我!” 纪先生蹙眉甩开她拉着自己袖子的手,挥手扔出一把银针。 而后继续淡定的用另一只手写完方才还没完成的看诊记录。 被银针刺中的黑衣人瞬间倒地不起,还站着的愣是不敢上前打扰。 因为太紧张,这帮人一不小心忘了准备好的词儿,张嘴就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太子妃,您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还是乖乖跟我们走一趟吧,鲁南又是饥荒又是瘟疫,平时太子那么疼您,您舍得让太子殿下一人受苦吗?” 说完就被同伴拐了一肘子:胡说什么呢!提什么瘟疫!提这茬太子妃还可能乖乖跟咱们走吗? 便是此时,写完看诊记录最后一笔的纪先生抬起头来:“瘟疫?” …… 太子府中,锦绣园内,恢复镇定的芍药不发一言,也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夜魍在她身后举了半天的剑也没好意思下手。 她要是意思意思反抗一下也好啊,就这么完全不设防的将后背展露在自己面前,他要是这时候动手,未免也显得太小人了。 锦绣回忆着刚刚听到的内容,再看她这一心求死的模样,叹了口气:“先出去再说吧。” 院门还锁着,周围的院墙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种了花藤容易引火的缘故,现在都爬满了火舌,丫鬟婆子轮换着拿东西砸门,可它就是纹丝不动。 夜魍往锦绣跟前一站:“良娣您先退后,让属下去……” 锦绣看了眼芍药才答:“那要是你走开了,有火星子跳到我身上或者木柱子倒在我脑门可怎么办?” 夜魍被惊得吞回了剩下的话:的确万一让良娣受了哪怕就那么一点点擦伤,殿下也会要他的命吧? 这可怎么办?就这么站在原地也不是个事儿啊。 院子里的火没有方才从外头蔓延过来那么快,但耐不住火势已然太过凶猛,烧到这块空地上也是早晚的事。 时间拖得越久越是危险,夜魍思考解决办法时,芍药的身影擦着他掠到院门前。 铁门被烧得滚烫,她却仿佛感觉不到似的狠狠一脚踹了上去。 锦绣伸手拦住要上前的夜魍,后者不明所以看看她,又看看芍药动作。 一脚下去,绣花鞋底已经冒出黑烟,可她毫不犹豫,又是一脚。 如今她不再隐藏实力,每一脚都用上了十成内力,竟还真令院门晃动起来。 等到院门倒塌,芍药和院子里的其他人都看到了门口雄赳赳气昂昂的太子护卫。 夜魍没好气瞪着他们:“你们都在啊?那你们就傻站在这看?不知道帮我们把门打开吗?” 护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致看向锦绣。 他们倒是想帮手,是良娣不让啊! 锦绣问:“芍药,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芍药咬唇,忽的抽出一把短匕。 夜魍第一反应就是保护良娣,然而芍药的目标却不是锦绣。 “叮”的一声,正割向芍药自己脖颈处的匕首断成两截,造成这一幕的发簪掉落在地,芍药捂着流血的手看向指着她的数十把剑,缓缓闭上了眼睛。 竟是副等死的模样。 锦绣又问:“普恩寺有什么?” 芍药咬牙垂首不语。 锦绣看了她半晌:“行吧,你不说,那我自己去看看。” 芍药这才猛地睁开眼:“不要!别去!那里有危险!” 她急红了眼:“您,您就不能老老实实在安全的地方呆着吗?” 锦绣语气特骄傲:“你看我像是老实的人吗?” 第二百八十五章 我生气了 众人:…… 竟无法反驳…… 锦绣满不在乎地推开护卫们的剑,用手指挑着芍药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 “你不说我就自己去,不但去,我还不带护卫一个人溜进去,说与不说,你看着办吧。” 夜魍:……当着属下的面说要一个人溜,这合适吗? 他们怎么看这画面不太对劲呢? 既然已经知道芍药背叛了自己,良娣不是应该怒斥和严惩她才对嘛?这语气是不是太温和太随意了? 夜魍也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只好先让兄弟们灭火和安排锦绣园的下人去修整。 正是此时,有支冷箭朝锦绣袭来。 箭矢从锦绣背后出现,又是自火焰中突兀而来,护卫们一时间都未能及时有所反应,好在始终戒备的夜魍眼疾手快提剑将它砍断。 可谁知这竟是只子母箭! 断了的箭头刚刚落地便裂开,从中爆出另一根细小些的子箭,直朝锦绣袭去。 看见这一幕的夜魍魂都快惊掉,奈何刚刚挥出的剑并不能赶上那箭矢的速度。 正无所适从时,有道鹅黄色身影朝锦绣扑了过去。 “良娣小心!” 很轻的声音,却很清晰,是箭深深扎进芍药后背。 锦绣看着挡在自己身前这张熟悉的脸,看着她背后和嘴角不断溢出的血迹,瞬间沉下脸。 “我生气了。” 话音刚落,她朝放暗箭的地方抬起手,指尖不知怎么动作了一下,就见她每天带着的那枚指环中忽然用极快的速度窜出一道银光。 银光是根极细的针,银针入体后那原本还在自得的箭手便忽然直挺挺从屋顶上倒了下来。 下落后那人衣服勾住屋檐被倒挂在空中挣扎颤抖起来,很快就没了动静。 夜魍用剑拨开他蒙面的黑布,发现此人竟口吐白沫七窍流血而亡。 锦绣提醒:“别碰他,毒死的。” 他僵着脖子转头看向锦绣,仿佛第一天认识她。 “夜魍听令。” 夜魍抱拳:“属下在!” 锦绣的声音冷到掉渣:“这些刺客,一个都不能跑。” 芍药艰难的张口,嘴边溢出的血迹已经泛了黑:“良娣,您别去普恩寺好不好?” “都什么时候了,”锦绣蹙眉,“你还惦记这个?” 芍药紧紧握着她的手:“算奴婢求您了,您别去好不好?那里的人比这多的多,就算夜魍大人也护不住您的!” “他,他这次是志在必得啊……” 原以为只要自己咬定殿下最宠爱的人是太子妃,他就会放过良娣,却忘了他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性子! 锦绣木着脸,视线越过她肩头落在那箭伤处。 芍药往后缩了缩身子:“良娣别碰。” 血的颜色不对,箭上有毒。 芍药抬头满含祈求地看着锦绣:“奴婢自知对不起您,不敢求您原谅,只求在奴婢临死前,您再信奴婢最后一次,别去,好不好?” 她视线逐渐模糊,脑中闪过许多过往。 又口齿不清道:“往后,别让人知道太子殿下那么疼爱您了,奴婢都差点瞒不下去……” 锦绣伸手从袖子里掏出样东西:“他,是谁?” 第二百八十六章 这踏马哪里娇弱 芍药却再度闭口不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背后的伤,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正逐渐模糊。 锦绣幽幽道:“骗了我这么久,难道临死也不想对我说句真话?” 锦绣又道:“你想啊,等你不在了,你背后那人难道不会再派人来杀我吗?” “我不得防着点儿?” 芍药嘴巴动了动,彻底陷入昏迷。 刀光剑影中,锦绣园的火到底还是没来得及扑灭,刺客全被逮住之后,锦绣看了眼原本还算挺满意的院子,冷笑一声拔出芍药背后最后一根针。 血已经止住,但这里黑烟弥漫显然不适合拔箭。 她让夜魍捏开芍药牙关,往她嘴里塞了颗药丸。 来的刺客都是硬茬,任凭他们怎么问也不开口。 锦绣将芍药交给夜魍,开始转动从刚刚开始就让人好奇又恐惧的指环。 她冷冷道:“不用问了,说了也不一定是真的。” 刺客中有人问:“那你还留着我们做什么?” 锦绣瞥一眼芍药:“解药呢?” 刺客再次沉默,锦绣慢悠悠道:“扒光衣服切掉身体上所有突出部分示众了解一下?” ?????? 让他们想想情报里是怎么说这位程良娣的。 长相美艳,性格娇弱,无根无基,恃宠而骄。 这踏马哪里娇弱了? 仔细想想人家既不问目的也不问身份,只是要个解药救侍女好像也不算什么大事,给,给她就给她吧。 解药到手的锦绣貌似随意问了句:“你家主子平时用毒都会留着解药吗?” 黑衣人敬畏的看了眼还在屋檐上挂着的同伴,答道:“以防万一,都会留着。” 锦绣点头,随意对夜魍挥手:“杀了吧。” 刺客们不敢置信看着她,锦绣就笑了:“不然让你们活着回去报信吗?” 其余护卫收拾残局时,夜魍别别扭扭的问了句:“她怎么样了?” 锦绣淡淡瞥他一眼:“死了。” 夜魍说不出心里什么感受,明明这人是细作,死了也是罪有应得,他却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可惜。 锦绣看他神情就知道他真信了:……这娃四不四撒? 傻点好,傻的好忽悠。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用一种十分愤怒的表情看着锦夜魍:“居然有人想害你们殿下!” 夜魍果然同仇敌忾:“就是!属下这就带人去普恩寺抓人!” 锦绣摇头:“方才不是都说了吗,这些人被抓住后就算招了,那也不一定是实话。” 夜魍平时是管钱的,这方面反应不是很快:“那怎么办?” 锦绣挑了挑眉梢:“偷偷跟着,直到发现幕后指使是谁。” 夜魍连连点头:“良娣妙计,属下这就安排!” 锦绣又道:“但是芍药方才也说了,普恩寺的人要多得多,那肯定也就难对付的多,你们得多花精力吧?” 夜魍觉得她说的没错。 锦绣又皱眉:“那你们一走,万一这些歹人卷土重来,又来刺杀我怎么办?” 夜魍:…… 好可怕的假设!这该怎么办? “要不然,一半一半?” 锦绣不赞同:“你家殿下没教过你做事要全力以赴吗?这样用应付的态度处理每件事,最后只会一事无成!” 夜魍好苦恼:“那,那属下该怎么办?” 锦绣轻咳一声:“自然是……” 第二百八十七章 饶你们不死 直到几天之后,夜魍还在唉声叹气,他好像,被良娣忽悠了? 良娣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所有人一起上路跟踪,所有人!包括良娣在内! 她说:“这样,既不会耽误你们殿下的事儿,也不用担心我有危险,一举两得!” 她又说:“总归就是几个宵小之辈,了不起跟踪个天就能查出来,你就当带我出去踏青度假,溜达一趟。” 她还说:“正好锦绣园被烧了没地方住,这么着出去一趟回来应该也就整修好了。” 他怎么就信了呢! 锦绣园住不了,太子府还有那么多空院子,哪个不能先住着? 说好了天,怎的三天三天又三天!眨眼都跟着普恩寺那帮人赶了十多天路! 如今骑虎难下,走吧,前边白忙活了,继续吧,谁知道后面还得跟多少天? 总觉得一切都在良娣的计划之中。 至于那一起上路更方便保护良娣的话,如今看来到勉强算是个在理儿的。 良娣从出发开始就老老实实坐在马车里,该吃吃该睡睡,不闹着出门也不让他穿女装了,挺清净! 休息时,爪子上绑了封信的伯牙晃晃悠悠落在锦绣脚边。 她出发前就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索性临走前给莺歌留了个任务——让他将缴获的一部分财物送往边关。 萧允铭那庄子的收获颇丰,追回姑苏阁损失后额外还有不少,正好可以拿去做些利国利民的好事儿。 这是莺歌回信来了。 他说如今情势严峻,他决定亲自走一趟。 锦绣知道,莺歌心中有恨。 恨害死他家人的蛮族,恨那些诬陷他父亲通敌卖国的奸臣! 锦绣叹口气,罢了,总归经历这么多年,莺歌已经学会了隐忍和等待时机,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边关那里交给莺歌她很放心,霍锦和“常胜将军”的威名不是凭空得来,将士们缺的只是物资支持,钱能解决的问题,都是小问题。 反倒是萧允知这里,她始终担忧。 尤其是萧允铭先到鲁南却毫无作为,总让她觉得,冥冥之中剧情似乎还在往原来的主线上狂奔。 托锦绣的福,萧允知其实早早就屯了不少粮食,所以不至于出现空有善款却买不到粮食的窘迫状况。 起初为了逼郑家多出钱,他确实夸大了在郑云舒生日宴上坑来的那些礼物。 破珊瑚哪就值上万两了?缺的数都是他自己掏腰包填补上去的。 不然郑廉哪会乖乖出银子,后面那些等着看郑家风向的又怎么会老老实实参与募捐? 本以为掏出来的银子亏了也就亏了,没想到粮价上涨后,这前后差价一比对,反而竟然还多余了些。 萧允知本就不是贪财的人,何况此行是为了赈灾。 用他的话来说,钱这东西,想要他随时都能赚。 于是他将大部分银两都换成了粮食和御寒的衣物、棉被及木炭。 也正因如此,他这队伍浩浩荡荡,壮观得很。 这样的特殊时期,萧允知这一队人马被当成肥羊也许并不奇怪——如果忽略他们身上官服的话。 眼前山匪头目满脸乱糟糟的胡须,浑身肌肉结实,张口就是流利的地方话。 “东西留下,饶你们不死!” 第二百八十八章 你们不懂 萧允知看着他们配备精良的武器和铠甲,笑的颇有些凉意。 “财物充公,留你们全尸。” 萧允知曾和锦绣讨论过,其实募捐来的物资对鲁南几十万百姓的需求来说根本远远不够。 他们虽然不介意贡献自己的私产去救助那些活在水深火热里的可怜人,但若是有的选,他们更愿意让别人来当这个冤大头。 比方说萧允铭。 很少有人知道,太子殿下出发前给皇帝递了个折子,所以也很少有人知道,太子这赈灾的仪仗,其实分两段。 察觉到匪寨位置的时候,他特意先放缓了行军步伐。 一方面是为了让随行众人稍作休整,另一方面,他在等。 等“山匪”们发现他们,等京城集结好的大军跟上。 如今,万事俱备。 萧允知笑了笑,下令时简单粗暴,他拉了拉缰绳退后一步:“奉旨剿匪。” 铁骑的马蹄声逼近,山匪们心态崩了——什么情况?说好的只有不到千人的仪仗呢?这这这,这浩浩荡荡的军队是怎么回事?没人告诉他们啊! 前方打的热闹,夜魑夜魅夜魉三人严阵以待,准备随时随地保护好殿下。 万一殿下冲出去杀敌,他们也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决不能让殿下伤了。 但事实证明他们想多了,萧允知全程悠哉坐在马上看风景,并无参与的打算。 这不像他! 殿下向来讨厌别人说他文弱,自从身体好转,有机会就会展现武力,借此改变从前书生形象。 所以今天他不是应该冲上去砍他十几个山匪先吗? 注意到三人疑惑的眼神,萧允知高深莫测的勾起嘴角,并拿出怀里那已经在路上看了无数遍的纸条。 “你们不懂。” 老子可是不能受伤的! 掉根毛没准福利就没了! 哎,你们这些单身狗是体会不了这种有女朋友的烦恼的。 他虽然什么都没再说,夜魑夜魅夜魉却没来由越发心塞,隐隐约约的,腮帮子还有些酸疼。 等到局势落定,山匪头目被擒,萧允知也只淡淡说了句:“没什么好审的,带着还得浪费粮食,既然这些都是杀人如麻的恶徒,索性直接杀了吧。” 他可没冤枉这些人,他们在给自家主子敛财时,手上都沾了不少人命,这一趟,死的不冤。 剿匪所得远超预期,萧允知带着丰厚的援助快速逼近鲁南郡城门。 可是离得越近,他越发感觉到了不对劲。 按道理鲁南已经受灾严重,百姓们不可能全数待在城内,可为何沿途竟几乎没遇到任何流民? 萧允知谨慎的停下队伍,派人前去打探。 探子回报,城门紧闭,城头守着大量官兵,弓箭手也随时准备着射箭。 这一切的不寻常令他决定留了一手。 当然放在从前他直接就投石车准备起来了,但现在不同,他是有承诺要回去兑现的人,怎么能鲁莽行事呢! 锦绣特意提醒过他,山高皇帝远,鲁南郡守何能是个胆子极大的浑人,这样的人和萧允铭那阴人组合在一起,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赈灾一事拖不得,萧允知姑且先安排人去敲城门,奈何,竟被拒之门外。 不让他们进城的理由十分充分且骇人—— 城内有瘟疫! 第二百八十九章 是要让孤被全天下耻笑吗 萧允知沉下脸:怎么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萧允铭不是按时到达鲁南且传回一切正常的消息了吗? 啧,那废物。 听说太子殿下到来,何郡守十分正式的换上官袍却用布巾蒙了脸站在城门前,周围一圈护卫都严严实实的遮着头脸,只露出双眼睛。 看起来到更像是蒙面的刺客。 萧允知数了数,这护卫的数量,倒是足够在任何情况下争取到开门让何郡守重新进入城内的时间。 即便太子殿下亲至,何郡守也老神在在紧靠城门站着,说什么也不再上前。 萧允知嘴角勾了勾:倒是个惜命的。 惜命就好,怕死就有弱点。 何郡守随便意思意思弯了弯膝盖就算是行礼,态度敷衍的很。 萧允知先问:“五皇子呢?” 何郡守道:“五殿下被山匪重伤,至今仍昏迷不醒。” 萧允知嘴角勾了勾,他这受伤昏迷可真是时候。 他刚要上前,何郡守又做了个阻止的动作。 “太子殿下且慢!” 他赔笑道:“几日前城内突发热症,与病患接触的百姓也接连倒下,下官已经下令将出现症状的百姓单独安置,但是如今也不能确定这城中的其他人是否染上病症,故而为了殿下的安全着想,不敢靠近迎接,还望殿下海涵!” 萧允知姑且没有强求,隔着老远的距离听他喊话。 而后低声和旁边夜魑说了几句,夜魑便运起内力问:“百姓们如何了?药材可还缺些什么?” “为何不将疫情上报给朝廷?” “若是让疫情蔓延恶化,何大人担得起这责任吗?” 别说萧允知,就算夜魑,明明隔了老远,听起来也是扯着嗓子喊的音量,可人家愣是气定神闲,满脸轻松。 何能忽然就觉得自己脸红脖子粗扯大嗓门的模样有些蠢,于是也学着让侍卫传话。 “只是一小部分百姓病了而已,不算严重,下官已经命人将他们远远的单独安置,不与人接触,相信并不会蔓延。” 上报朝廷? 干旱算是天灾,朝廷不会怪在他头上,可这疫情若是报上去,他这个郡守还干不干了? 再说本来这也就是个借口,万一朝廷信了,赈灾物资全换成药材,那他还上哪儿捞钱去? 何郡守继续道:“但殿下太子之尊怎能犯险,不如就在城外驻扎……” 萧允知就笑了:“照何郡守的意思,孤特意从京城千里迢迢赶来赈灾,最后却连城门都不敢进?” “你是要让孤被全天下耻笑吗?” 何郡守十分尴尬,要不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辞,他差点就无言以对。 “启禀殿下,不是下官不让您进,而是城内如今药材短缺,只勘勘足够那些染病的百姓们用,您这大队人马并不熟悉疫症情况,若是出了事,怕是反倒消耗物资,影响百姓们的救治了啊!” 萧允知听明白了,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你们进城那就是添乱。 何郡守又道:“而且,万一您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下官可担待不起!” 萧允知问他:“那何郡守的意思是,孤带着这些东西原地驻扎,坐等城内自行恢复正常?还是索性弃了这满城百姓,回去京城享福?” 第二百九十章 这是要造反吗 何能被他隔着老远的眼神逼出满背的冷汗,只得移开视线。 他盯着萧允知身后那些辎重车:“那自然是不行的,不如这样,安全为上,殿下您就在城外找个地方驻扎,至于这些物资,则由下官的人带进去分发给百姓。” “下官带领护城军应对疫病多日,已经熟悉如何避免感染,定能妥善安置物资,并救治好那些染病的百姓。” “待到城内稳定下来,您再入城安抚民心,如何?” 听听! 您不用进城冒险,只等尘埃落定坐享其成,轻轻松松什么也不用做,功劳却也不会少,多好的事儿啊! 他要是识趣,就该乖乖将物资和赈灾银交出来,然后安安稳稳当他的尊贵太子! 萧允知静静地看他表演。 何郡守以为他的沉默是因为接受了这个建议,便转身指了指正从城墙上缓缓放下的绳索道:“将东西放在这里让他们吊回去就可以了。” “这样既能免了各位染上疫症的可能性,也不会耽误百姓救治。” 他挠了挠头,假模假样的憨厚:“实不相瞒,城中大部分银子都用来四处采购药材,如今粮食和其余物资却,却所剩无几了。” “殿下的支援,来的很是及时!” 太子殿下带的人不少,要是硬碰硬还真不好对付。 这太子也真是的,赈灾就赈灾,带那么多人做什么? 要不是他们提前派人盯着,就这么让太子进了城,岂不是顷刻就被他一锅端了? 鲁南郡易守难攻,只要城门不开,除非大军压境,否则想闯进来还真没那么容易。 他还不知道距离此处一段距离还藏着更多的兵将。 就目前来看,太子并没有理由硬攻,再说了,何郡守觉得,但凡皇室子弟,定将自己的命看的极重,都说有瘟疫了,他还敢进来吗? 他可是太子殿下,是未来的皇帝,犯得着冒这个险? 所谓赈灾,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罢了。 想到这里,何郡守又补充:“殿下放心,下官身为鲁南郡郡守,身为百姓的父母官,定会妥善使用朝廷送来的物资。” 等何能自认天衣无缝地说完,萧允知道:“何郡守的意思孤明白了。” 他骑在马上,很慢地朝城门走近。 何郡守身边的侍卫立刻握紧自己的武器。 不光是这人,城墙上弓箭手也条件反射转动箭矢对准了他。 萧允知冷笑起来:“怎么,何郡守这是要造反吗?” 虽然的确有这份心,但何郡守暂时还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忙上前几步冲城楼上挥手。 怪事发生了,他这一挥,反倒是有个弓箭手松开箭矢,任它朝萧允知射来。 何郡守哇哇叫着连忙跑开:“殿下小心!殿下快躲开!” 萧允知不闪不避被他当成受惊,然下一刻,一直站在萧允知身边的夜魑抽出配剑飞身而起,将那箭矢砍成两截。 这还不算完,落地后,夜魑用剑尖拍向断箭,将它又朝城楼拍了回去。 箭矢几乎是原路返回着贯穿了弓箭手右眼,另外半截则朝何郡守那个方向弹了过去。 “保护郡守!” 第二百九十一章 孤答应你了吗 护卫们训练有素的劈开那断箭排除危险,并以身体挡住何郡守,同一时间,何郡守身后的城门还开了道缝,其动作之熟练,配合之默契,简直像是早就演练过无数遍。 尸体从城楼摔落,夜魑饱含内力的警告声响遍全场:“对太子殿下不敬者,杀无赦!” 随着他话音落,护送队伍中也紧跟着响起整齐划一的应和:“杀无赦!” 何郡守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方才当然不是巧合,是他刻意安排的试探,也是警告——警告太子的人,不可轻举妄动。 可惜出师不利,下马威不成,反倒被萧允知的人狠狠震慑。 何郡守尽量自然地抬起手臂擦掉额头冷汗,并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拍了拍城门。 萧允知在马上居高临下看他,看着护卫们再次回到方才的阵型,看着何郡守身后那道门缝缓缓合上。 何郡守一点儿也不尴尬:“真是好危险啊。” 然后看着从城楼上摔下来的那具尸体问:“他死了吗?” 萧允知看都没看那边一眼:“呵,何郡守不会怪孤不留情面吧?” 何郡守能怎么说? 怪啊!我超级怪你的? 当然只有摇头否认:“怎么会呢,就算殿下亲卫是因为太紧张才失误要了他的命,但那狗东西无心之失却差点伤了殿下,自然是死有余辜!殿下教训的是!” 站在萧允知身后三步处的夜魑嗤笑:这话说的,究竟是附和太子,还是替那弓箭手叫冤? 萧允知直接忽略何郡守话中有话,表情冷淡的冲他点头:“你明白就好。” “让你的人调整好心态,如有再犯……” 萧允知挑眉,凉飕飕道:“照杀不误。” 刚擦掉的汗一瞬间又都涌了出来,何郡守连回答都忘了。 萧允知看着何郡守泛着油光的脑门,忽而又笑了起来:“何郡守贴心为孤着想,孤很领情,这郡城,不进也罢。” 什么叫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就是! 何郡守原以为今日无法善了,没想到太子竟还挺配合! 萧允知问:“可孤是来办差的,何大人总不会想让孤担个办事不利的名头,被万民唾骂吧?” 何郡守连连摇头:“不会,不会!怎么可能!要不是殿下将这些东西带来鲁南,百姓们怕是都要断粮了呢!” 萧允知视线又略过半点不像受过苦的那一圈侍卫。 除了衣服上特意加的补丁,他们全身上下哪一点像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样子? 再看这群人眉间并无郁色,状态也十分轻松。 想何郡守这么惜命的人,真有疫病,他能笑的这么轻松,还安安心心在城里吃出这一身肥肉? 所以瘟疫这事,八成是假的。 但凡事还需谨慎。 毕竟他是有女朋友在等着的人。 而且女朋友还有两年就能吃了哦不对是成年了。 缓了好一会儿,何郡守才又试探着问:“要不要下官派人来帮忙将东西送上城楼?” 萧允知停下马,看了他一眼。 “孤答应你了吗?” 何郡守愣住:“啊?” 第二百九十二章 殿下认为该如何 萧允知看了眼城楼,语气嘲讽:“何大人是嫌守城军闲着没事干?还多此一举将物资弄到上面去?” 何郡守干巴巴解释:“护城军在此,物资才不会被哄抢,我们会每天按需分配到每一个有需要的百姓手中。” “况且这不是疫情当前,得保持安全距离么,若是让你们送进去或者我们出来拿都会有感染的危险,可要是将这么重要的物资放在门口,万一被有心人抢走就更不好了,听说这附近还有极为凶悍的山匪呢!” “殿下的人看着东西送上城楼是最安全不过的了,不必担心疫症,也不担心有人半道截胡。” “您不这么觉得吗?” 萧允知很不留情面:“不觉得。” 何郡守感觉自己很没面子:“那殿下认为该如何?” 萧允知道:“孤不进城也行,明日起,孤就天天在这里分发每日的物资,何大人可以通知百姓们来城外取。” 何郡守急了:“这,有必要吗?而且这样一来,您不是还得和得了病的百姓接触?” 萧允知反问他:“没必要吗?” “不参与一下,孤如何向陛下交代?” “再说分发物资这种事又不需要孤亲力亲为,有什么好担心的?” 何郡守在心里鄙视太子果然贪生怕死,嘴上却着实关切的很:“那万一负责这事儿的人染上了疫症,又带回您这边儿呢?” 事关生死,就不信你不怕! 萧允知做认真思考状:“何郡守的考量倒也不无道理。” “那郡守就让没病的百姓来领吧,病了的那些就劳烦你继续照顾,且每日上报数量和疫症情况,由孤替你送回京城。” “毕竟何大人也说了——你带领护城军应对疫病多日,已经熟悉如何避免感染,定能妥善安置物资,并救治好那些染病的百姓。” 何郡守傻了,还能这么操作的? 萧允知笑着拍了拍马儿对何郡守道:“孤等你的好消息。” “孤会在这城外设善棚,病患们每日的食物也会按量准备好给你的人带回去,同时,孤也会用募捐所得的银两四处采买需要的药材和更多的粮食。” “明日开始,你便让健康的百姓过来领物资吧。” 何郡守与萧允知首次交锋,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反而损失弓箭手一名,还给自己找了一大堆差事,心情别提多差了。 瘟疫的事情当然是他乱编的,为的就是不让太子殿下进城后知道鲁南的真实情况。 现在倒好,殿下大手一挥就要问他要每日疫情上报,这不天天都得瞎掰了吗?还得注意前后对应不能出错——想想都麻烦! 太子什么也不用做,安安全全待在帐营内听汇报就行。 那汇报还不能瞎编,他先前说了染病的人不多,这会儿自然不能自己打脸。 可是报的人少了,他能从萧允知手上拿到的物资不就也少了? 那他赚个屁啊? 幕僚兴致勃勃提议:“那要不然隔天的时候我们再往上加,越加越多,到手的东西不就更多了?” 何郡守一巴掌拍过去:“你踏马是想让朝廷觉得老子无能是吧?” 第二百九十三章 让太子乖乖听话 “老子刚踏马打包票说自己能照顾好得了病的百姓,转眼就踏马让人数上涨,老子这是闲着没事干打自己的脸呢啊?” 幕僚愣了:“那照这么说,咱还得每天往少了减?” 可不是!何郡守心肝痛。 而且估摸着这染病人数减少肯定会变成太子殿下的功劳。 简直太奸诈了! 何郡守捶胸顿足,悔恨交加!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给自己找了这么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哦对了,是五皇子提议的! 五皇子该不会是故意想办法坑他的吧? 不行!他得去找五皇子聊聊,正好疫情上报这事儿也得让五皇子把把关! 他可闹不清楚里头的学问! 厢房里,背负双手高深莫测状的萧允铭正等着他:“怎么样?” 何郡守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后,萧允铭当然只能接下伪造数据的事儿——他也对何郡守这帮人的智商没有信心。 何郡守解决了费脑子的大事,心里也松快不少:“五殿下当真有把握不久之后让太子乖乖听话?” 萧允铭笑的自负:“自然。” “而且只要何大人配合,本皇子不但会帮你解决赈灾不力的过错,让你继续当你的郡守,就连太子手上那些东西,也都是你的。” 何郡守是个贪婪的蠢货也挺好,只要给他足够的诱饵,就能让他乖乖听命。 这么一来,许多事不必自己亲力亲为,日后想置身事外也简单许多。 城里城外发生的事情可怎么着都牵扯不到他身上,毕竟,他现在正昏迷着呢。 何郡守看了他半天,也没能从这奸猾的皇子表情里看出什么来,只是嘀咕了句。 “干嘛非得说有瘟疫这么麻烦?” 萧允铭在他身后信步徐徐:自然为了名正言顺的除掉太子殿下啊。 好不容易让太子离开京城,若是还让人全须全尾的回去,那他大老远离开京城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还有什么意义? 没错,萧允铭会安安分分接下赈灾的差事,除了想从中谋利之外,更重要的目标是让太子有去无回! 半路上等着太子仪仗的山匪想必已经小有收获,太子的募捐根本没能完成,带来的赈灾银和粮食本就撑不了多久,再被山匪劫走一部分,想必没剩下多少。 管他在城内还是城外,等到太子那里粮食耗尽,自己再适时“醒来”演一出雪中送炭,不愁百姓不站在他这一边。 他都迫不及待想看萧允知白忙一场时的郁闷嘴脸了! 到时候再让人散播些太子中饱私囊的流言,萧允知就算死,都别想死的干干净净! 给他下的毒不知为何至今没瞧见效果,如今除了瘟疫,还有什么理由能让他消失的合情合理,还叫自己完全置身事外呢? 至于他说的把握—— 回到自己的房间确认无人偷听后,他问跟进来的梅兰竹菊四人。 “人都抓住了吗?” 梅君弯腰恭敬道:“太子妃已经在押来的路上,但那程良娣……” 萧允铭蹙眉冷眼看去。 梅君微微一颤:“我们的人传回来的最后一个消息是,那程良娣所住的锦绣园不知为何走水。” 萧允铭冷哼一声:“太子府一半的人都去了普恩寺,府里又乱成一团,就这,他们也没能把人带回来?”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太子还是太天真了 梅君不敢接话,萧允铭自顾分析道。 “这么看来,于此只有两种合理的解释。” “一,是那良娣死在了火里,她都死了,自然带不回来。” “二,是我们的人死在了太子府,任务失败。” “若是第一种,或许是因为他们的消息传来时,何能那死胖子已经下令封城,消息送不进来。” “若是第二种,这事就很值得推敲。” 他靠坐在太师椅上,语气玩味:“会是谁杀了他们呢?” 梅君跪地不敢抬头,这事是他负责的,做不好他首当其冲要受罚。 竹君见不得好友受罚,忙道:“咱们安排了那么多人,太子府大部分护院都被太子妃带走,余下的仆从还有不少被放了假,那良娣又是个无权无势的,怎么可能是咱们的对手!” “定是消息被何郡守截下了!” 此时原本置身事外的菊君却凉飕飕道:“谁知道呢,再说即便咱们人多有什么用,万一有人吃里扒外,给了错误的消息,对方来个守株待兔关门打狗,咱们可不就中套了?” 一直没说话的兰君不满抬头:“不会用成语就别乱用,你的意思是芍药背叛我们?” 菊君笑的不怀好意:“我可没这么说,也许你家小花脑瓜子不好使,被人误导了呢?” “就如那些愚蠢的百姓,都以为太子宠的是太子妃。” 梅兰竹菊四人中只有他坚持要抓的人应该是程锦绣,说没准太子使了障眼法,那郑家女只是个幌子。 五皇子萧允铭向来是个疑心甚重的人,被他坚定的态度影响,本着宁可错杀也不放过的原则,干脆安排两队人马,准备把郑云舒和程锦绣一起带到鲁南。 谁知竟会出了岔子,根本不知道那程锦绣到底抓住没抓住。 四人各执己见互不相让,眼看就要吵起来,萧允铭冷哼一声将茶杯重重放下。 梅兰竹菊立刻禁声跪下,他这才道。 “罢了,总归郑云舒已经抓住,她是郑家女,无论萧允知真正宠的是谁,也不能将她安危置之不理,在她到这之前,先盯着萧允知。” “注意他最近可有什么异样。” 自从扎营后,萧允知当真支起了善棚,并在里头堆满了各式杂物,看着还真有那么点认真准备发放物资的模样。 梅兰竹菊安排的人打听到他似乎同时还在高价购买附近能买到的所有粮食,这倒是印证了殿下说的“太子那里的粮食并不够”这一点。 萧允知在城外搭善棚的时候,郡守府这里师爷们经过彻夜商讨,定下了“染病百姓”和“健康百姓”的具体数量,并安排好了去城外领物资的名单。 太子殿下不愿交出赈灾银和赈灾粮又如何? 百姓把物资扛回来之后,不还是一样要乖乖送到他们的手上? 只能说太子还太天真了,怪不得不少人都说这位太子殿下仁善有余,城府却远远不足。 “记住了,将城外的东西好好带回来,别想着私藏,莫忘了你们的家人还在这里等着你们。” 第二百九十五章 想当救世主 师爷适时补充:“只要乖乖给大人办差,事后分你们几个馒头也不是不行。” 被选中的百姓们眼中是被饥饿折磨后的痛苦和因为久不见希望而生出的麻木。 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而后沉默着跟随其他人一起朝城外走去。 官差没有给他们戴枷锁,但这城门外的空气依旧不自由。 太子这边的人看着来领物资的百姓,皱紧眉头:“怎么都瘦成这样?五皇子带来的粮食也不少吧?” 负责押送的忙解释道:“这不是五殿下还昏迷着,咱们不敢乱动官家的东西么!” 然后迅速转移话题:“啊对了,这是记录染病百姓数量的册子。” 百姓们安静低着头,沉默地照官差吩咐排队等待派发米粮,而后,他们突兀的闻到了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清香。 站在队首的百姓愣住,那官差满脸不耐的塞给他一只大海碗:“端稳了啊!” 语气虽然冲的很,可官差们打饭的动作却很温柔。 满满一大锅粘稠的白米粥,他们用大铁勺给百姓盛了一碗又一碗,虽然没有装满,却暖到了百姓们心里。 这样的队伍有好几条,端着碗的百姓眼中是同样的无奈和挣扎。 粥是好粥,可惜并不属于他们。 这样冷的天,带回去就要凉了吧? 多可惜啊。 要是能让他们尝一口,就一口…… 奈何队伍里多得是何郡守安排的人,他们要是敢,怕是回去后就见不到自己的家人了。 他们艰难的将视线从大海碗上移开,准备转身回去郡城,眼前官差却满脸嫌弃地敲了敲铁锅:“盛好了就到旁边去,菜在那里。” 端着碗的百姓愣了下。 还,还有菜? 因为人还懵着,身体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百姓们跟随指示转身走了几步,又有好几个大铁锅的锅盖被人打开。 香气扑鼻的肉糜炖菜出现在他们眼前,百姓们怀疑自己这会儿还在梦里。 又是同样的大铁勺将热腾腾的菜送到他们碗里,百姓们不知道这会儿该哭该笑。 这么好的食物,偏偏不是他们的啊。 可这些东西给郡守带回去,他又有什么用? 那顿顿白米饭喝酒吃肉的郡守,能看得上这些吗? 难道是让他们带回去喂猪? 这么一想百姓们更觉得苍凉——他们的命已经连畜生都不如了吗?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见又有人大嗓门的喊了声:“碗不许带走!” 众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碗不能带,那里面的东西怎么办?用手兜着? 就算他们不怕烫,这也兜不住啊? 何郡守安排“保护”这些百姓的官差也纳闷了:“那这些粥菜怎么办?” 萧允知就远远站在人群后方,听见夜魑他们演技大涨的答:“自然是吃完再走。” 官差呆住了:“吃,吃完再走?” 夜魑带头不满的翻起了白眼:“不然呢?” 在他们三人一唱一和之下,鲁南郡官差哑口无言,等到消息传回何郡守那里,大半百姓已经吃饱喝足,另外一半也眼含热泪地等着。 此时,在人群后方,萧允知已经拿到了这本册子。 只一眼他就猜到这东西出自谁人手中。 萧允铭果然是装晕。 那家伙是想让自己先把粮食耗尽,再出现当救世主? 第二百九十六章 可别穿帮了 想的倒是比做梦还美。 一旁,被皇帝派来剿匪的郑将军忍不住问:“殿下,为何不让末将出现在阵前?” 萧允知瞥他一眼,郑将军为人十分耿直,宇直的直。 所以他并没有兴趣和这人聊皇室权谋,只道:“因为你们是孤的杀手锏。” 郑将军:(≧▽≦)是,是这样的吗? 听闻善棚给的物资竟是只能吃完再走的粥,何郡守虽然怒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恶狠狠和萧允铭吐槽:“太子殿下倒是有心眼,在城外待着也能把功劳稳稳兜住!” 他觉得太子这么做是要让所有百姓知道,给他们食物的人,是太子,不是何郡守,也不是五皇子,这么做是显然为了争功劳。 太子倒是当真不嫌麻烦,煮粥施粥片刻不停,可老子忙活半天,还能捞到什么? 萧允铭却不安的眯起眼:“当真是这样吗?” 压下这疑惑,萧允铭安慰何郡守。 “莫急,他们带的粮食有限,怕是也熬不了多久。” 何郡守气冲冲道:“五殿下你是不晓得,太子宁愿用赈灾银高价四处购买粮食,也不肯交给我!” 萧允铭心头闪过一丝不屑:“不过小钱罢了,过不了多久,银子也好,粮食也罢,还不都是何大人的囊中之物?” 说的有点儿道理,但何郡守还是觉得不得劲。 既然默认了太子的东西都是他的,他就觉得萧允知这样大手大脚高价买粮是在拿自己的银子打水漂,思前想后,他背着萧允铭偷偷运了几车粮食出城。 买别人的粮食是买,买他的不也一样? 这样,好歹银子进的是他自己腰包!不算亏! 在装粮食的马车快要出城时,路边忽然响起奇怪的声音,赶车人转头去看,恰好瞧见几只白鸽从林子里飞出,他满脸嘲讽的笑了声,下一刻,便见那几只鸽子中箭落下。 穿着城卫服的官兵捡起鸽子,果真在它们腿上发现了看不懂意思的密信。 没人注意到就这么一会儿,有道黑影钻进了马车。 “车里装的什么?” 赶车人笑嘻嘻拿出令牌:“大人的私物罢了,要查吗?” 那城卫连道“不敢”,随意看了几眼便干脆放行。 车里暗阁成员在心底冷笑,就这节骨眼上,满车的粮食倒成了何能的私物? 不过他将粮食送出城做什么? 带着这疑问,出城后他在马车进入太子所属戒备范围之前松手从马车底滚进了路边矮从里,期间那车夫完全没察觉。 车夫特意将马车赶远了之后,才又重新朝鲁南郡城门方向靠近,显然是被何郡守特意叮嘱过。 来到太子殿下这边的营帐外,守营将士的视线让他额头有点冒汗。 “小人是个粮商,听说太子殿下收粮赈灾,愿为大夏百姓尽绵薄之力,特意将粮食送上。” 将士呵呵一笑:“行了行了,场面话就跳过得了,真想当好人你别收钱啊,粮食是吧,去那边过称收银子。” 车夫显然有些惊讶,他直接忽略方才前半句话:“就这样?” 对方乐了:“不然还要怎样?买粮卖粮而已,难道我还要给你做个牌匾不成?” “放下就快走走走,别耽误后面还有别人呢!” 车夫转身看了眼:咦?卖粮的人居然还挺多? “卖粮”的队伍里,弓着腰且乔装成猎户的郑将军压低声音和排在前面的兄弟咬耳朵:“太子这么做是让剿匪所得的粮食出现的顺理成章,你们可别穿帮了!咱们是杀手锏懂吗!” 第二百九十七章 瘟疫村 全程听见的夜魑:…… 这还是当初那个油盐不进什么都公事公办的黑面将军吗? 咱们家殿下这忽悠人哦不是收服人的本事似乎越发炉火纯青了呢! 郑将军刚来的时候还一副铁面一板谁都不爱的模样,这几天,用良娣的话来说,妥妥就是一枚小迷弟! 车夫等待称重的时候还有点紧张,生怕这是个圈套自己有来无回。 结果银子都到了手也没人搭理他,钱货两讫就把他打发走了。 他乐呵呵数了数排队的人数,驾着空马车绕远离开,待他离开后,守在路边的黑影疑惑看着空了的马车:不是说太子是阁主选择的人吗?怎么竟是个冤大头? 重获自由的他果断把这些天的消息传了出去。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那同一辆马车底下,不久前他待过的位置,这会儿也趴了个人。 办成了差事的车夫驾着车一路哼着小曲进城,浑然不知自己又带了个人回来。 夜魅在车底寻了个四下无人的机会,松开手就地一滚,躲进了隐蔽之处,等车夫走远,才又走了出来。 此时萧允知的帐营中,他正看着被车夫送来的大米,神色不是很愉快。 夜魑问:“殿下,这米,有问题吗?” 萧允知捏了一小把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神色就更沉重:“再看看。” 他原想着,用这方法诱惑贪财的何郡守将私藏的粮食交出来,可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鲁南果然局势复杂,幸好没让锦绣跟来。 “先等夜魅的消息。” 赶路中的锦绣在中途休息时看见树梢上一只抬头挺胸的伯牙。 正巧路过的夜魍眼睛一亮就要拉弓:“野味!” 锦绣转头默默看了他一眼,挥手让伯牙暂时离开:“友情提示,为了你的生命安全,野生动物不要乱吃。” 比起信鸽和快马,伯牙的效率更高,也正因如此,阁里只有在紧急情况下会动用它。 看完消息后没多久锦绣就回信:“他要买,你们就卖,他要卖,你们就买。” 再默契也不可能猜到萧允知这会儿有什么计划,但是反正不管他要做什么,全力支持就是了。 收到消息的暗阁成员虽然有些疑惑,但阁主有令,他们照做就是。 正好前不久刚截下了五皇子从京城低价坑来的粮食,他们正愁没办法送进城里去,这下好了,送到太子手上,就等于直接送进了百姓们口中。 城里,莫向安带领的暗阁成员已经发现何郡守让百姓乖乖听命的”猫腻——何能竟然将城里大部分老弱妇孺都抓了起来,就关在所谓的“瘟疫村”。 说是村子,这里其实包含了小半座郡城。 何郡守将郡城以北最荒芜的地方设了路障和守卫,草草挂上“瘟疫村”的牌子,专门用来安置那些没什么用的老弱病残。 一来,可以借着孝道左右真正有用处的青壮年百姓。 二来,何郡守觉得这类人天生体弱,他们要是撑不住死了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和朝廷解释起来不费力。 三来,或许何郡守巴不得这些人饿死在瘟疫村,也好替他省些粮食。 不久之后,瘟疫村迎来了新的客人。 夜魅边走边在心里吐槽——什么破名字! 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的人得了病似的! 欲盖弥彰此地无银,假的不能再假! 然而当他刚刚走到这所谓瘟疫村门口,一股难闻的恶臭顿时涌入鼻腔。 随着臭气一同飘来的,还有守卫们闲聊的声音。 第二百九十八章 来看我们死了没 “今儿又有个拉肚子拉死的,这事儿有点儿邪门啊!” 另一个说:“可不是,别真是得了什么怪病!听说死相凄惨,连个收尸的都没有,注定只能当孤魂野鬼了。” 前头那个更紧张了:“你踏马别吓老子!” 本来这村名和村子里的气氛就叫人觉得鬼气森森,讲这种话,是存心不让他崩直了腿啊! 夜魅眼珠子一转,低头抓乱头发拨到眼前,又抽掉了外衣上绑的腰带,顺手抓了把红土抹上,而后就这么一步一晃的朝门口飘去。 “鬼呀!” 守卫魂飞魄散,抱头鼠窜,他忙趁机混了进去。 夜魅是从瘟疫村的东边进入,而此时,在村子西边也有名黑衣人在做和他差不多的事情,把守卫支开后,黑衣人施展轻功朝距离他最近的破庙靠近。 瘟疫村的百姓本来活的就艰难,前几天何郡守派人送来些瞧不见多少米的冷粥后,好些人吃完就开始上吐下泻。 遇到这种情况,别说是看大夫,看守的官兵嫌弃他们脏,干脆下令百姓不准靠近岗哨位置,否则死了也是活该。 每天施舍般分给这里百姓的残羹冷炙就随手丢在“瘟疫村”牌匾下,爱拿不拿,爱吃不吃,随便他们生死由天。 瘟疫村西边距离岗哨较近的破庙里,正有人看着空荡荡的粥桶发呆。 最近的伙食比起前段时间更为苛刻,腹中因为饥饿而生的灼烧感仿佛从来就没有消失过,有时候大家忍不住会觉得,死了也好,总好过这样生不如死的煎熬。 确认四下无人后,黑衣人跨过破庙门槛走了进来。 他是暗阁首领,最擅长隐匿和追踪,由他来瘟疫村打探最为周全。 前段时间何郡守指望着灾民替他把物资背回来,整个鲁南郡守卫最森严的地方除了城门就是这里。 若是惊动了何郡守,怕是反而害了这些人的性命。 如今太子设了个吃完才能走的粥棚,何郡守见捞不到好处,便松懈了此处守卫。 阁主特意提醒,何郡守怕是不会老老实实把城外太子给的属于“病患们”的物资送到瘟疫村,让他们重点关注。 刚走进破庙,黑衣人就顿住脚步—— 离他不远处,正有一群老鼠在旁若无人的啃食着口中的……尸体…… 他不适的闭上眼让自己适应这光线,再睁开时,恰好看见有人随手抓住一只老鼠往嘴巴里送。 他连忙朝那里弹出颗石子:“快停下!” 这种东西怎么能吃! 那人眼神空洞的看过来:“我好不容易才等到的。” 暗阁首领姓莫,叫莫向安,他疑惑的问:“等到什么?” 那人看着被吓跑的老鼠:“等吃的,可连它都跑了,我难道只能吃……” 莫向安没听清他后面说了什么,却见那刚跑到角落的老鼠被人一把抓住直接塞进了嘴里。 老鼠吃痛的尖叫和叫人牙酸的咀嚼声令莫向安胸口一阵翻涌。 他太震惊了,那人动作之快,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最先试图吃这东西的那人低声问:“官爷是来看我们死了没吗?” 第二百九十九章 敢问官爷 莫向安这才发现此人竟是个年岁不大的女孩。 她一张脸憔悴干瘪,头发枯黄打结,身形佝偻颤抖,乍一看如同老妪。 “敢问官爷,你们让我们的父兄给你们卖命,却连一口米粥都不愿施舍给他们的家人,人性何在?” “敢问官爷,你们吃着朝廷给百姓的赈灾粮,却连一碗米汤都不舍得分给我们,良心安在?” “敢问官爷,日后午夜梦回见着我们的冤魂,可敢说一句,问心无愧?!” 最后一句话,她是用全身的力气吼出来的。 这一刻,她已经没了希望的眼中迸射出强烈的恨意。 像个要将眼前人撕碎的狼崽子。 破庙里的人不少,但其他人只是在她吼出声时惊恐的往后缩,仿佛想表明自己并不认识她,也不想被她连累。 可她只是冷笑着努力把腰挺直,骂他们:“孬种!” 大不了就是一死!她受够了!但即便是死,她也要死的有骨气! 于是她又朝莫向安恶狠狠吐了口唾沫:“呸!狗官!” 莫向安缓步走到她面前,在她面前蹲下,并朝她伸出手。 女孩紧紧闭上眼,她想:说完这些,她应该就别想继续活着了吧? 死了也好,好过不人不鬼的在这地狱里熬着! 可那只手不但没有伤害她,还很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不是官爷,我是来救你们的。” 女孩儿努力瞪大眼,仿佛想去确认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莫向安又低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是来救你们的。” 女孩儿忽然腿软倒了下去,被反应极快的莫向安接住后如同梦呓般呢喃:“救,救我们的?” “真的有人会来救我们?” “如果这是梦,请让我晚一点醒来!” 她说着说着就合上了眼睛,莫向安忙小心翼翼探向她鼻间。 该不会…… 幸好。 莫向安收回手,幸好还有气。 看样子应该是身体撑不住,晕了过去。 他又看向这破庙里的其他人,越看就越是愤怒,何能那狗东西也配自称父母官? 身后忽然又传来动静,心情不是很好的莫向安反手就是一枚飞镖。 刚踏进破庙的夜魅灵活躲过,并且不爽的挑起脚边瓦片回敬,两人随即动起手来。 两人都觉得对方棘手,便是此时,其余守卫听见动静,壮着胆子挪腾过来。 莫向安和夜魅同时出手,一人宰了一个,而后重新审视对方,发现或许是友非敌。 夜魅试探着问:“暗阁?” 莫向安拱手:“好说,阁下是太子殿下的人?” 二人转头看向同一个方向,那里正涌来更多的守卫,夜魅率先问:“合作?” 莫向安想了想,太子=阁主的男人=自己人,于是点了头。 两人便一同朝远处引开守卫,并接连放出了信号。 暗阁所属看见那信号,纷纷从四面八方聚来。 首领会燃放白色烟花说明情况紧急刻不容缓,那他们就不能让这里的消息被传出去。 而散布在鲁南郡各处的“灾民”中,也有人猛地抬起头,接着便无声无息离开人群,也朝烟花的方向聚去。 双方人马聚齐后,莫向安看了眼夜魅身后兄弟的装束,很快了然:“混在灾民里面进来的?” 第三百章 真买到粮了 夜魅也不瞒他:“换了几个百姓留在城外。” 何郡守鸡贼的很,每天都记录人数,但百姓太多,他们不可能记得每个人的脸。 刚来的那几天,他们一边施粥,一边按照殿下描述找了些孤僻不合群的百姓,趁他们远离人群把人打晕拔掉衣服借了身份,这不就混进来了。 夜魅答完也问莫向安:“你们又是怎么进来的?” 莫向安实话实说:“关城门之前我们就在城里。” 简单几句话表明诚意,双方合作,神不知鬼不觉开始占据这块被遗弃的地方。 遮不了雨也挡不住风的茅草屋被人细致修补,郡守府送来的馊饭也被换成清淡却温暖的白粥,恍然间让这里那些等死的人开始又有了生的念头。 夜魅带着兄弟们在瘟疫村收拾的时候偶然间抬头时,常常能看到一只鹰从头顶掠过:“怪神气的,回头咱们也养一只!” 从屋里出来的莫向安问:“养什么?鸡鸭什么的最好是得弄点过来,这些百姓身体太虚弱了,你们那里有大夫吗?” 夜魅摇头:“来办正经事,怎么会带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 莫向安脚下顿了顿:……你怕是对大夫有什么误解…… 锦绣自从收到莫向安关于瘟疫村的描述就心头不安,当天便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注意事项,其详尽程度和当初给萧允知那份有的一拼。 同时,她深深地感觉得往鲁南郡城里多安插些人手。 何郡守贪生怕死,又不敢承担赈灾不力的责任。 他那不多的心眼全都用来严防死守不让可疑人等进城,所以怎么在混进去这件事上,还需从长计议。 城外时不时有粮商出现,何郡守也隔三差五派人驾着马车意思意思出去赚点银子,城里的消息随着车夫马车下的黑影一条条传了出来。 萧允知的人也随着领完粥的灾民继续混入郡城里。 从表面上看,萧允知买到的粮食一天比一天多,原以为支撑不了多久的粥棚也从未停过柴火,这可急坏了何郡守。 虽然萧允铭让他放宽心按兵不动,但他和师爷们商量了一下,都觉得太子这粮食要是买了他们的,也就是个一来一回的事儿,回头搞定了太子,银子和粮食都是他的。 可要是买了别人的,这大把银两可就进了旁人的腰包!现在粮价多贵啊!太子一买就是十几车甚至几十!眼睛都不眨的! 这募捐来的银子都快被他用完了吧! 何郡守心如刀绞,仿佛被人生生剜心割肉。 丧心病狂啊简直! 不行,他坐不下去了! 本来还偷偷摸摸小量小量拿粮食去卖的何郡守毫不犹豫打开了粮仓,将其中还能用的粮食搬出来大半随便晒晒就全都打算卖给太子。 然而就在此时,萧允知安排在附近晃悠的郑将军正一脸懵逼的带兄弟们拉着几十车粮食回帐营。 “我,我们……好像真买到粮了?” 其实太子安排他们到处收粮不过是做做样子,他们也压根没想到真能成。 关键是,捡漏买到粮食就算了,他们居然还是半价拿的! 第三百零一章 求太子救救我们 人家说:“都是些陈米,如果能帮上鲁南的乡亲们,也就物有所值了。” 天上掉馅饼也没这么惊喜的! 回到帐营的时候郑将军都还是懵的,懵完了他有点儿紧张——不会被人坑了吧? 比如米坏了,或者根本不是米? 他连忙派人去请太子殿下。 然而仔仔细细检查之后,大家发现这米唯一的问题就是——太压秤了。 比说好的还多了三成? 郑将军这人一紧张就就喜欢练剑,可都砍了快十棵树了,他还是没想明白今儿这事儿。 倒是萧允知,看着其中几包米袋上眼熟的标志,嘴角控制不住地高高扬起。 那是艺术体的“远朋”二字。 他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些是他的锦绣特意送来帮他的? 正往这边走的夜魑脚步猛然顿住,这个露出和身份气质截然相反傻笑的人肯定不是他家殿下吧?这一切一定都只是错觉! 夜魑用力揉了揉眼睛,再看时眼前果然又是平常的殿下。 “殿下,属下在粮食堆里发现了这个。” 萧允知视线随意一瞥,而后便顿住了。 夜魑手上拿了枚令牌,上头刻着大大的“暗”:“殿下,这些人莫非是传说中的暗阁?” 江湖传闻,这几年江湖上出现了个神秘的组织,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出现的,只知道他们称自己为——暗阁。 有人曾猜测,暗阁或许也和姑苏阁一样,同属那位牡丹夫人麾下,但也只是猜测,无从证实。 萧允知有那么一点点失落,也有那么一点点疑惑。 暗阁怎会有远朋楼的东西? 恰好这会儿,又有人来卖粮,夜魅道:“是从郡城里出来的。” 萧允知蹙眉:“退了。” 何郡守这几次送来的,全是气味古怪的陈粮,萧允知已然证实心中猜想,便不需要再借此试探。 何郡守的人来过几次,每回都能成功卖粮,所以压根没想到今儿居然全都被退了回来,太子那边说,不久前来了个大粮商,他们一口气把对方的粮食全都给包了。 这是银子花完了啊!何郡守胆战心惊捶胸顿足感觉自己下手太晚。 扔出去的银子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覆水难收啊! 太子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顿时就成了个败家子! 此时的萧允铭更担心太子那善棚的持久力。 眼见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太子那里的粮竟还未用完。 他倒是没想到萧允知会舍得把银子全都换成粮食,更没想到居然还真让他用这种方法撑到现在。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要是万一真让太子等到朝廷新一波支援来到,自己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吗? 萧允铭思索半夜,第二天在开城门之前同何郡守耳语了几句并保证。 “放心,事后会替你圆过去。” 萧允知今日收到的疫情上报和往日不同,染病的百姓数量急剧增加,何郡守派来的师爷满脸痛心疾首:“实在是,实在是城里的粮食不够,吃不饱,百姓们哪里斗得过病魔……” 眼神就一个劲往营地堆放粮食的方向瞄。 萧允知呵了声,未置可否。 师爷轻咳一声,那些前来领粥的百姓忽然集体跪下高呼:“请太子救救我们的家人!” “求太子救救我们的家人!” “求太子大发善心,救救我们!” 第三百零二章 准备使用杀手锏 哭喊声传了很远,用这些卖惨式的威胁,他们当真多带走了好几倍的物资。 然而这么多粮食,又能又多少当真被送去“瘟疫村”,他们的家人手中呢? 何郡守对萧允铭佩服到五体投地,欢欢喜喜将坑来的东西放进自己私库,而后吩咐手下将原本打算卖给萧允知的那几车粮食送到“瘟疫村”。 “分批送,多分几次。” 都是些没用的废物,饿死了正好坐实今儿送给太子的数据。 这会儿他也不担心自己的政绩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银子和大米才是最真实的!他都好几天没敢放开肚皮吃饭了! 鲁南官差的行为激怒了郑将军和将士们,萧允知应付完那些人回来一看,他们已经跪在帐营前。 “末将请命攻城!何能欺人太甚!” 萧允知摇摇头:这种阴招,何能哪里想得出来? “无凭无据,攻不得。” 郑将军不爽道:“打进去就能抓住他把柄了!” 萧允知却不这么想:“倘若他坐实这本册子呢?” 郑将军没听明白,萧允知叹口气:“孤是说,倘若他为了证明自己清白,当真将这册子上说的八千条人命扔到我们面前来,怎么办?” 郑将军条件发射怒喝:“他敢!” 何郡守敢不敢,萧允知不敢打包票,但萧允铭肯定是敢的。 郑将军好气:“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让他们敲诈?有一就有二,这次成了,下次他们肯定还会继续这么做!而且这些粮食都不知道能不能分到百姓手中!” 萧允知看着鲁南郡的方向,萧允铭独善其身的时间也已经够久。 是时候逼他现身。 “孤准备使用杀手锏。” 隔日,何郡守神秘兮兮跑来找萧允铭:“五殿下你可知道,太子在施粥的同时,还干了什么?” “他竟然偷偷在卖粮食!” 说完他就开始满屋子转圈:“我就说呢,他怎么就舍得给那些贱民吃肉,粥米也煮的那么浓稠,原来是打着这么个坏主意!” “先是故作大方参与赈灾,然后偷偷将粮食卖了,银子就留在自己腰包里!” “本官特意找人打听过了,这一进一出,太子还赚了不少!” “乖乖,我先前真是看走了眼,还以为这太子当真是个木鱼脑袋的大善人!搞半天比你我都精明!” 萧允铭心里已经信了大半,毕竟,他原本就也不信有人会放着天大的利益在眼前却视而不见。 从前有人曾和他谈起过萧允知为人,他们都觉得太子过于温吞,过于纯善,他或许能当个明君,却永远做不成枭雄。 他原本还担心萧允知是不是憋着什么坏,对他有所顾忌,今日却反而放心下来。 明君?呵呵,也不过如此。 城门外的营帐处,夜魑等人正向萧允知汇报着这几天的收获。 “属下等人又‘碰巧’遇到了来到附近的商队,很凑巧的是,这次的商队是来买粮食的,而且,在付银子时,也多给了三成。” 萧允知摸摸下巴:“又是暗阁?” 夜魑点头:“属下怎么觉得,暗阁这是在向殿下示好呢?” 第三百零三章 最大的优点 萧允知记下了这件事:“先观望着。” 夜魑点头称是,又抬头小心翼翼看了看他们殿下。 注意到他眼神的萧允知翘起二郎腿:“有话就说。” 夜魑憋了半天还是没憋住:“属下知道殿下让百姓必须吃完再走是为了让赈灾粮落到实处,不被郡守夺走,也明白了灾民队伍里其实混着郡守的人所以不能对百姓们名言。” 这些都是萧允知已经说明过的,还没说明的是—— “可殿下为何要卖粮食?咱们不是,不是本来粮食就不够用吗?” 自然是不够的。 本来募捐就被迫半途而废,难买的米粮又被萧允铭插手强行买走许多,太子这赈灾队伍中,其实最缺的就是粮。 任谁看来,如今这境遇都该去买粮而非卖粮。 夜魑他们想了半天都没想明白。 萧允知眯着眼呼噜完碗里的粥:“没准我是为了赚银子呢。” 夜魑和夜魉满脸的“你在逗我”? 萧允知放下碗:“不信啊?你们不信没事,有人信就行。” 几天过后,眼看萧允知还在卖粮,何郡守意思意思问萧允铭:“依五殿下所见,要去阻止吗?” 平心而论,何郡守自己是不想的。 比起吃不完放不住还占地方的粮食,他更喜欢白花花的银子。 太子殿下愿意代劳将粮食换成银子,他还巴不得呢! 萧允铭其实也一样,不过在他看来,萧允知手上那点赈灾物资还不如自己经手物价值的一半,并不值得他将之放在眼中,他现在想的是—— 卖得好啊,卖得越多,等到回京时能参他的罪名就越多! 别说从中干预了,他还巴不得萧允知早点把手上卖空了呢! 他略带调侃意味的问何郡守:“何大人要不要也去买上一些?” 何郡守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同时半真半假问:“五殿下莫不是想诓我呢?” 是银子不好花,还是财主不好当,他犯得着把银子扔出去打水漂吗? 萧允铭懒得和这蠢货多说,倒是说服他安排自己的人不问价钱,大量买进了萧允知抛售的那些粮食,从而加速了太子那里粮食减少的速度。 就在此时,城外的太子殿下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又开始高价收粮。 那价格,比起卖出来的时候,竟生生高出一大截。 具体来说,原先一百万两卖出去的那些粮,太子殿下现在要用一百五十万两的价格收回。 收到这消息后的何郡守当下就激动了。 但萧允铭坚定的阻止他拿粮食去换银子。 用他的话来说:“就该让他无粮可用,也好让他瞧瞧那些被喂饱的愚民们一旦得不到满足,会是个什么后果。” 脑子不大灵光的何郡守疑惑问:“怎么说?” 萧允铭高深莫测的笑:“何大人可知,百姓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何郡守仔细想了想:“能交税?” 萧允铭不着痕迹的笑了笑,而后揭秘:“是好操纵。” 他们太蠢了,蠢到只需三言两语,他们就会成为棋子。 萧允知,等着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吧! 第三百零四章 白眼狼 “何大人这次可别又偷偷拿粮食去卖了。” 何郡守被萧允铭点破秘密,略有些尴尬的辩驳:“可是本官不卖,自有旁人出手,这个结果是一样的。” “最近城外可是时常出现粮商呢!太子殿下只要多花些银子,总会买得到粮食啊!” 所以还不如便宜了他。 萧允铭眯起眼:“粮商?” 何郡守点头:“对啊,自古都说无商不奸,得知太子这亏本买卖,那些粮商可不就像是闻着鱼腥味的猫,全都涌过来了!” “本官总不能把他们全抓了来阻止太子吧?” 萧允铭勾唇:“有何不可?” 何郡守愣住:“啊?” 萧允铭垂眸,语气淡淡的:“处理干净就行。” 最近城门外太子殿下的善棚处开始频频有人闹事。 这个说:“最近的粥怎么变少了?” 那个说:“菜式里头的肉糜也几乎找不着!” 再来一个总结提示:“不会是太子殿下这里的粮食没了吧?” 心理作用使然,其余百姓竟也觉得手里的碗不像从前那么沉。 他们都忍不住朝粮车方向看去。 据说那些粮车其实都已经空了,如今留下的不过是摆设。 原本该救他们命的那些粮食,如今都变成太子殿下手中的银子! 愤怒的神色藏不住,这些天一直全心全意帮助灾民的官兵们忍不住问:“殿下来之前,你们吃穿用度如何?” 原本义愤填膺的百姓微微一震。 是怎样的呢? 食不果腹,衣不蔽体,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比起如今,简直就是地狱。 可是,可是那也不能成为太子将赈灾银随手卖了的理由啊! 躲在人群里的几人三三两两开口:“那不是因为原先朝廷的赈灾粮没到嘛!后来五殿下又在路上遇到恶徒!” “那些恶徒劫走了许多粮食。” “五殿下还为了保住物资在和山匪对峙时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五殿下不醒,郡守大人也不敢乱动朝廷的东西,但是等殿下醒了就不一样了!” “而且殿下的人说了,五殿下早已让人在京城收购粮食,很快就会送过来的!那用的还是五殿下私库里的银子呢!” “哪儿像太子,除了替朝廷送些东西,他还做什么了?就这,粮食还被卖了呢!” “只要太子殿下这里不出问题,我们就一定能等到京城送来的粮食!” 萧允铭的洗脑做的成功,所以他们坚信:太子殿下的到来只是解燃眉之急,奉旨赈灾的五殿下才是真正的救世主。 太子殿下若是能撑到京城的粮食到来,那是他应该做的。 若是撑不到,那就是太子无能! 分析出这层意思的夜魑他们简直要被萧允铭的不要脸惊呆,他们不解的问萧允知:“殿下为何不推翻这无稽之谈?” “明明是五皇子办事不利,您在力挽狂澜!” “他怎么好意思?” 萧允知非常淡定:“不长脸可不就好意思了。” “在我们来之前,萧允铭已得民心,这种事,向来都是先下手为强。” 夜魑夜魉满脸愤慨,:“属下这就去想办法揭开五皇子的假面具!” 萧允知抬脚踩住他衣摆:“急什么。” 当然急了!眼看那些百姓都快成白眼狼了! 萧允知道:“谣言如果那么容易被澄清,世上哪还会有这般多的口诛笔伐?” 夜魑夜魉气的不行:“那咱们怎么办?” 第三百零五章 殿下还在担忧什么 “难道就这么让五皇子当垫脚石?” 萧允知慢条斯理:“你们知道吗,最叫人绝望的不是长久的苦难,而是曾经短暂的幸福过,那幸福却忽然间飘然远去。” 夜魑他们很显然并没听懂,萧允知叹口气:“通知下去,准备拔营。” 看着他们震惊到失语的模样,他开始想锦绣了。 要是那小妖精在,肯定明白自己想做什么。 他当然知道就自己带的那点儿粮食,根本喂不饱鲁南郡所有百姓。 也很清楚按照这顿顿稠米的发放方式,他手上的粮食很快就会消耗完。 可他原本就没打算走细水长流的路数。 许萧允铭坑他,难道不兴他坑回去吗? 夜魑有些激动地问:“拔营之后是要攻城吗?” 萧允知托腮摇头:“不,玩儿个失踪。” 夜魑完全没办法理解,但他们有个优点,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想,反正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们要是有我家锦绣一成聪慧……算了,当我没说。” 三人:……心情复杂。 觉得他们笨就直说,干什么还要撒狗粮? 不过,看来殿下是想良娣了。 萧允知日常念叨完媳妇才问:“人都带来了吗?” 夜魑点头,招呼一声便让官差带来了几名满脸懵逼的百姓。 “孤再问一遍,鲁南郡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那几人起初还犟得很,坚持何郡守所说就是实情。 这会儿见到太子尊驾,被他气场所摄,没多会儿就老老实实交代。 城里果然并无疫病,那些所谓被隔离严加看管着的,其实只是些老弱病残。 是这些出来领取粮食之人的家人,是逼他们就范的人质。 带回去的物资只有一小部分会被送给他们的家人,剩下的大部分却都是进了郡守府私库。 萧允知让人仔细查过,何郡守从头到尾就没有认真的大范围派粮,也就是说,鲁南郡仓储,根本没有投入使用。 随行的郑将军开心道:“那么,只要能逼何郡守开粮仓,赈灾银不够的问题就能解决了?” 萧允知神色却不见得有多轻松。 郑将军不解:“殿下卖粮,是为了让何郡守放松警惕。” “殿下让我们离开,是为了叫这些习惯了吃饱饭的百姓无法安于现状,故而逼着他们反抗,不再被何郡守操控,如今一切尽在掌握,殿下还在担忧什么?” 萧允知转头:“夜魑,你去把从鲁南郡买来的粮食拿过来。” 一边打开这粮袋,他一边对郑将军道。 “孤卖粮,的确当真是为了银子。” 郑将军愣住。 萧允知又道:“离开也不光是为了逼百姓们站出来。” “更是因为,孤怀疑鲁南仓储出了问题。” 装着米的袋子被打开,粮食洒了一地。 还未被带走的那几名百姓面露不舍,这时萧允知问:“你们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夜魑鼻子动了动:“似乎是……霉味?” 萧允知点头:“从鲁南郡里流出的米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潮。” 郑将军想了想,神色惊恐:“殿下的意思是……” 第三百零六章 愿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萧允知叹了口气:“孤担心整个粮仓的米都不能用了。” 所以即便攻城,即便能够宰了那害人的狗官,也无法改变无粮可用的现状。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筹到更多的粮食。 把他卖粮的消息散播出去当然是故意的,为的就是让萧允铭出手。 太子卖粮换银子导致赈灾不利,这么大的把柄送到跟前,萧允铭怎么会舍得不接下? 即便萧允知开的价格高出粮食本身价值许多,萧允铭也毫不犹豫应了,生怕对方反应过来后悔。 殊不知萧允知要的就是这结果,如此,他既能从萧允铭手上得来银子,也能顺理成章把大部分粮食送到郡城内。 这样,他即便“离开”,城内暂时也还有余粮。 他当然知道这番苦心百姓不会懂,相反,他会因此被百姓痛骂,会被百官弹劾。 但是,那又如何,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旁人懂不懂,与他何干。 “郑将军听令!” 还懵着的郑将军反射行了军礼:“末将在!” “原本陛下让您来只是为了协助剿匪和赈灾,但如今,孤希望郑将军愿意暂时离开鲁南郡!” 郑将军的脑袋转不过弯。 萧允知耐心的告诉他:“如今,哪怕挖地三尺也不可能在郡城附近找到粮食,城门紧锁,纵使我们能够强行攻开城门,也改变不了城中百姓饥寒交迫的命运。” “先前让何郡守带走的粮食虽然不算多,也能保证数十日米汤不断,在这段时间若是我们能用这些天攒下的银子去其他地方买到粮食,鲁南危机可破!” “走这一趟,将军或许会和孤一同被千夫所指,被百姓痛骂,但是,我们能救下几十万条性命!” “郑将军,你可愿?” 郑将军被他鼓舞得热血澎湃:“殿下身为太子都能不为俗名所累,末将一介武夫有什么好怕的!” “末将愿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紧随他之后的,是更多的整齐声音:“愿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留在原地的那几名百姓也重重的磕起头来。 “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太子仁德!太子仁德!” 萧允知含笑将人扶起来:“这都是孤该做的。” 次日,萧允知带着夜魑等人朝鲁南郡相反方向走,行至半路,换了身行头,再调转车头,作出一副正在往鲁南郡赶去的模样。 这段路上,他们偶遇了至少七八个商队,都是听说太子殿下高价收粮故而前往鲁南赚钱去的。 粮商们千里迢迢带着粮食往鲁南城门赶路,生怕错过了太子殿下的买卖抱憾半生,可他们还在半途就被人截下。 “卖粮的是吧?我家主人要了,跟我们走吧。” 粮商们犹犹豫豫问:“是……太子殿下吗?” 来人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见到不就知道了吗?” 将粮商从侧门带进鲁南郡城里一座别院之后,有官差前来收走了他们带来的粮食,粮商们有点儿紧张,买粮的显然不是太子,事情好像有点儿不对劲:“这个银子……” 官差鼻孔朝天:“急什么,这种特殊时期谁有本事直接给你们结了现钱?怎么着还怕我们赖账啊?那就在这等着呗!” 第三百零七章 有人瞧见了五殿下 “永远留在这!” 说完,他们当即抽出腰间兵器,狞笑着朝粮商们走来。 “别怪我们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们来的不是时候……” 闪着寒光的剑被高高举起,而后“叮”的一声断成两截。 萧允知收回腰间软剑,看着方才逼逼个没完的那官差,冷声道。 “反派死于话多。” 夜魑等人见主子都出手了,连忙抢着冲到最前头,那些官差前一秒还笑的张狂,后一秒便人头落地。 萧允知让夜魑他们把人埋干净些,随后便在附近找了个院子住下。 “联系夜魅,去打听鲁南郡的消息。” 夜魑恭恭敬敬:“谨遵太子令!” 一旁粮商们都看傻了:“太子殿下?” 乔装打扮的萧允知竖起一根手指挡在唇间:“嘘,叫公子。” 太子那里摆放的粮食一天天减少,百姓之间开始流传“朝廷的粮食其实已经被太子私下卖了”的消息,在有心人的鼓动和误导下,百姓们内心的忐忑不安开始转为焦虑、惊恐和随之而来的根本压都压不住的不满—— 那是朝廷给他们的粮食! 怎么能卖了!卖了他们吃什么? 果然皇亲国戚都是一个样,只顾着自己发财,完全不顾他们这些普通百姓的生死! 这消息也传到了距离此处不远的锦绣那里,暗阁的兄弟们说,百姓们原先将太子殿下视为救世主活菩萨,如今那好不容易建立的名望眼看着就要倒塌。 她紧蹙眉头,不用猜也知道这肯定是萧允铭干的好事。 虽然知道萧允知定有他的考量,但是她能由着自己男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让人给欺负了吗? 当下她就给暗阁的兄弟们写了封信,准备搞事情。 这壮年雄鹰起飞前还不满的晃了晃腿,仿佛在说:“好重!” 锦绣哈哈笑着拍它脑袋:“乖,回头让莺歌给你找个媳妇儿,以后生了崽子让它们替你干活!” 伯牙这才不情不愿地飞走。 次日,当百姓们照常排着队来到城外,迎接他们的只有一片空地。 马车也好,粮食也罢,统统消失的干干净净。 “跑了!”不知是谁率先大喊一声,“太子跑了!” “他不管我们了!” “太子德不配位!他不配做太子啊!” 躲在暗处的何郡守冲萧允铭竖起大拇指:“五殿下果真神机妙算,太子买不到粮食,只能跑了!” 萧允铭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笑容,下一刻又重归严谨。 “别高兴得太早,太子不可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他恐怕是去别的地方凑粮食了。” 何郡守问:“要拦下吗?” 萧允铭算算日子,摇头神秘兮兮道:“且让他去凑,凑到最后,还是为本皇子做嫁衣。” 太子神不知鬼不觉拔营之后,何郡守短暂的高兴了几天,回过神来瞬间垮了脸,萧允铭不解,何郡守哭丧着脸:“太子走了,他手上的银子不就也飞了吗?” 满脑子都是那点银钱,活该只能守在这穷乡僻壤! 萧允铭心底正鄙视着,外面忽然来人传话:“不好了,大人,殿下!那些百姓暴动了!” 萧允铭率先蹙眉:“怎么好端端的闹起事来?萧,太子不是都走了吗?” 报信的官差哭丧着脸:“听说有人在外头瞧见了五殿下!” 这怎么可能,为了让自己置身事外,他可是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 何郡守也问:“你们没澄清?” 那官差更冤了:“我们想解释也没人听啊,假扮五殿下那人招摇过市,每每出现都架势十足,手里,手里都还拿着刚出炉热乎乎香喷喷的烤鸡!” 第三百零八章 五皇子醒了 这谁受得了? 这种情况下,谁还听得进劝? 太子刚刚弃他们而去,五皇子也要独自享乐了吗? 涉及生死,百姓们无法忍气吞声,当下便闹了起来。 萧允铭阴沉了脸色:“罢了,本打算等太子买回粮食后交出来再开始赈灾,如今早一些倒也不是不行。” 何郡守问:“五殿下的意思是?” 萧允铭背负双手,抬高下巴:“劳烦何大人对百姓们宣布,本皇子醒了。” 醒来后的五皇子在郡守府门前亲自开了粥棚,以这实际行动证明先前那大腹便便当街吃鸡的,只是个冒牌货。 这结果锦绣当然也听说了,然而她不慌不忙嗤笑一声。 你特么舒舒服服在郡守府待着,让老子的男人在城外风吹日晒还要挨骂? 你在想屁吃! 有本事接着晕啊,你敢晕,老子就特么让你晕一辈子! 不过,丫以为这就完了? 萧允知和粮商们已经在城里待了好些天,萧允知允诺会找机会让他们安然离开,但这之后,他们须得用正常价格提供能力所及范围内的米粮。 “五皇子醒来”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当然也知道了。 夜魑正惊喜的同自家殿下道:“真是天助我也!这下看五皇子还怎么置身事外!” 萧允知嗤笑:“天助?老天才没那么有空管闲事,这恐怕又是暗阁那些人的手笔吧?” 有道理,夜魑说:“殿下,属下收到夜魅的消息,说暗阁同时也在协助帮助瘟疫村的百姓,他们还无偿拿出了不少粮食和物资。” “这么看来,暗阁应该是站在咱们这边的?” 暗阁能在铁桶似的鲁南郡兴风作浪,背后之人的手段心计可见一斑,要真是朋友还好,万一另有所图…… 萧允知从不相信莫名的善意:“防人之心不可无,继续观望。” 百姓们很快将“临阵脱逃”的太子抛在脑后,开始对五皇子歌功颂德,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又感觉不对劲了。 自从萧允铭醒来,百姓们就一直在等五皇子带领大家奔小康,奈何这些天的伙食竟和太子那里天差地别。 百姓们按捺着不满对自己说:这是因为五殿下带的粮食被山匪抢了! 等到京城的粮食送来就好了,一切都会好的! 但眼神却不受控制的频频往郡守府看去——那里,有他们辛辛苦苦给太子那里磕头求来的粮食,他们看见粮食被送进去的! 那些粮食够他们喝比这浓稠数倍的粥了吧? 不,不,或许能偶尔的,就吃一次久违的干饭? 香喷喷的白米,热腾腾的米饭…… 他们甩了甩脑袋,不行,那些是郡守答应要送给家人的! 家人还在瘟疫村等着他们呢! 现在粮食那么稀缺,他们有粥喝已经不错了! 等到五殿下在京城买的粮食到了,一切肯定就不一样了! 正这么想着,鲁南郡城门外迎来一批风尘仆仆的客人。 对方声称,是五皇子殿下在京城的人,来鲁南给百姓们送粮食来了。 粮队来时声势之浩大,排场之恢弘,令半个郡城的百姓都有所耳闻。 京城的粮食来了,鲁南的希望来了。 第三百零九章 官爷,粮食呢 马车一辆接一辆当众进了郡守府,车轮印深深刻在地面,压出了清晰的痕迹。 百姓们不由得双目放光——这得有多少粮食! 马车被珍而重之安置好等待查验,偏偏就这会儿,赶车人一个接一个闹了肚子,要去找茅房,这一去,直到郡守大人和五皇子殿下来了,他们也没能再出现。 萧允铭头一个感觉到不妙,他嗖的一下掀开马车抽剑劈开粮袋。 滚滚细沙夹杂着几颗石子滚落在脚边,他铁青着脸又劈开另一个。 没有一袋是米! 究竟是谁,竟敢这般胆大包天在他眼皮子底下用这种阴招! 锦绣的马车已经接近鲁南郡,她在铺得厚厚的马车里翻了个身。 想必萧允铭现在吐血的心都有了,哼,活该! 敢坑他男人,就要做好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守在马车外的夜魍一天比一天更加愁眉苦脸。 他只当锦绣在马车里睡得安心,闲事不理,却苦了自己即将迎接太子殿下怒火—— 怎么早点没注意到,刺客的目的地居然是鲁南! 而他居然兜兜转转真的将良娣带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他原本发现后就是想立刻折返的,但锦绣说:“来都来了,干脆让你们殿下见我一面以解相思呗。” 夜魍恍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竟还真就傻呵呵听了这鬼话,还给兄弟们写了信。 他当时想,万一殿下以后知道自己把良娣带来却没送到他跟前,保不准会大发雷霆让他悔不当初。 反正都快到郡城了,稍微见一面应该也没什么影响吧。 回过神来他觉得自己脑子抽了,还抽的不轻。 虽然夜魍和其他太子府亲卫传讯的方式还是很传统,但毕竟距离近,小鸽子扑棱扑棱没多会儿就带来了回信。 夜魍还算保守地并没有直接提自己这边儿情况,只是委婉的问了下兄弟们可好,殿下可好。 信送出之后他就坐立难安,收到回信时纠结了半天愣是没敢打开。 还是锦绣受不了的替他打开,可刚看清信上内容,她就变了脸色。 姓萧的踏马偷偷溜进城去了? 还踏马没带郑将军那批人? 见她表情不对,夜魍紧张地问:“怎么了?” 锦绣迅速调整情绪:“你们殿下说就驻扎在城门口附近,还有他想我了,让你给我传口信。” 传什么啊脸都青白了? 锦绣瞥他一眼伸手把信递出去:“艳诗,你要看吗?” 夜魍连退三步,拒绝三连:“不不不,您请,您请,您请!” 那玩意儿是他该看的吗?看完怕是会瞎吧?而且反正本来就是写给良娣看的,他这递话的本就可有可无,跳过也无妨。 怎么忽然有点悲伤? 萧允知已经在城里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信里会写也是因为收信人是夜魍。 谁会知道最先打开这封信的是同样也会解读暗号的锦绣。 更想不到的是,锦绣干脆的隐瞒了这个事实,骗着夜魍继续朝鲁南郡前进。 百姓们不晓得旁处发生的事情,他们振奋地等着伤愈醒来后的五皇子带给他们不同的生活。 然而每日在郡守府前等着他们的,还是能数清米粒的清粥一碗。 他们不明白,忍不住问:“官爷,粮食呢?” 第三百一十章 能不能有点儿创意 官差:……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 就踏马的没有粮食! 大张旗鼓送进郡守府的马车装的都是踏马的石头! 当时他们就傻了! 萧允铭同样暴跳如雷,可他也同样知道,这事儿解释不清! 送完石头车又溜出郡守府的暗阁成员对阁主佩服的五体投地。 坑人坑的这么光明正大,连他们也是头一回体验。 还别说,有点儿爽,有点儿意犹未尽,甚至还想再来一次。 他们混在百姓中间,本来是想闹他一闹的,但是阁主让他们暂且安耐住躁动的心,颤抖的手,给萧允铭一点缓和的时间去弥补疏漏。 至于他们,赶紧去瘟疫村,莫向安对那里的描述令锦绣深感不安。 尤其是当她知道萧允知那犊子也在郡城里之后。 锦绣知道萧允铭不会舍得自己辛苦经营出来的,在百姓们心目中的形象忽然毁于一旦。 他好不容易让百姓对太子失去信心,取而代之的机会很可能就这么一次,他能舍得不要嘛? 萧允铭当然舍不得。 他唯有打落牙齿和血吞,认了这个栽。 算上从过路粮商那里扣下的粮食,城内储备暂时还算富足,算算时间,萧允铭觉得真正的自己人应该就在路上,故而劝说自己不能因小失大,第二天就改善了百姓们的伙食。 说起来,最近这两年,他认栽的次数似乎有点多,莫非是流年不利? 粥棚的米汤显见的浓稠起来,虽然比起太子先前准备的伙食还有不小差距,但尝到了甜头的百姓们姑且安静下来。 锦绣所在的马车快到城门口的时候,晕了一路的芍药醒了。 彼时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锦绣淡定抽出她背后的银针,托腮看她。 “饿吗?” 芍药:…… 锦绣又问:“渴吗?” 芍药:…… 锦绣忽然话锋一转问:“萧允知中的是什么毒?” 芍药浑身一震,锦绣叹了口气:“你还真的知道,或者说,毒是你下的吧。” 芍药低头不语,神色很是挣扎。 萧允知说,张良媛那小厨房的厨娘已经招了,她只负责给太子送上后续药引,但是她开始动手的时候,萧允知已经中毒。 萧允知说那厨娘并不知道动手的是谁,但是锦绣不傻。 按照进府的资历和能接近太子的人员名单,先排除一部分人其实并不难。 加上萧允知对芍药的刻意防备,她隐约早就猜到一部分,只是内心深处也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可惜。 芍药抬手似乎是想摸摸看自己伤处:“是良娣您救了我吗?” 锦绣没说话,只是静静的收拾着银针。 芍药却在马车里跪下朝她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如若良娣不弃,奴婢这条命,从此便是您的。” “只要是和原主人无关的事情,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锦绣这会儿心情也有些复杂,她不知道该和芍药说什么,便随口道:“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吗?随随便便就把命往外面送,能不能有点创意,以身相许它不香吗?” 第三百一十一章 谁敢动我 这一瞬间,芍药沉重的表情有些裂,锦绣却托腮笑了:“这样看着顺眼多了。” 芍药怔住,锦绣道:“我不要你的命,也不必你赴汤蹈火那么麻烦。” “你不想说背后那人是谁,我也不会逼你。” “但你要是知道你背后那人给萧允知所下之毒的解药是什么,或者用的什么毒,念在我们相识一场,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芍药恭恭敬敬又磕了个头:“奴婢不通药理,只是将送来的药放在殿下饮食中,具体用了什么毒,奴婢,奴婢没用,并不知道……” 虽说并不意外,锦绣还是失望的叹了口气。 谁知芍药却误解了这声叹息的含义:“奴婢自知对不起良娣,您现在一定不想看见奴婢,奴婢这就离开!” 锦绣压根来不及回答,她便掀开车帘跳了出去,马车里只剩她一人,往外看看,已经连芍药的影子都瞧不见。 锦绣:……她丫的从哪儿看出自己想让她离开了? 夜魍在旁问:“要不要属下把她追回来?” 锦绣顿了一下才答:“你追的上吗?” 夜魍诚实的瞄了眼芍药离开的方向,发现他好像真的追不上之后,顿时情绪有点低落:他输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看见夜魍在练轻功的锦绣:噗…… 瞧见锦绣,夜魍气势汹汹从一棵树快速转移到另一棵树上:“良娣你觉得我这样,日后能追上芍药不?” 锦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夜魍这个活宝一搅合,锦绣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都好转许多。 说只“有些”郁闷,是因为她能感觉到,芍药并不想背叛她。 至少他们出发前关于普恩寺的事情,芍药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她费尽心思把自己留在太子府,为的就是不让自己像郑云舒那样被人掳走。 发现锦绣园着火的时候,芍药本可以一走了之,可她没有。 而且锦绣有种感觉,说要离开的芍药其实一直都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 前方有人来报:“夜魍老大,路上又发现三个被打晕的可疑人物。” 锦绣托着下巴朝四周看了眼,或许芍药还替他们排除了一些障碍。 她背后的人是谁其实不难猜,尤其现如今,他们已经站在鲁南郡城门口。 他们这一路行走速度完全由前方始终被他们不近不远尾随着的队伍决定,他们快,锦绣他们这里也快,他们慢了,锦绣他们也慢。 前方队伍行进速度则取决于人质们的配合程度。 然而其实从上路第一天起,绑匪们就在怀疑人生—— 太子妃且不说了,即便成了阶下囚,她也仍旧端着高贵不可侵犯的架子,仿佛看守他们的不是穷凶极恶的绑匪,而是被她捏着卖身契的奴仆。 这感觉让人极为不爽,可偏偏又不敢真的对她怎么样,“绑匪们”唯有试图转移怒火,找旁人撒气。 马车上另一个女人是在他们抓住郑云舒准备离开普恩寺时忽然出现的。 绑匪们原觉得这人藏头露脸的行为举止和郑云舒相差甚远,必定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于是提着鞭子准备来两下撒撒气。 谁知她张口便表明了身份:“我乃霍家大小姐霍锦心,谁敢动我!” 第三百一十二章 总会让你见到他 提鞭子那人好险没一个响抽自己脸上。 霍家?霍镇南霍尚书的大女儿,霍锦和霍将军的亲妹妹? 那是真不能打,也不敢打。 磕着碰着搞不好都要被追杀天涯! 还能怎么办,这个也跳过呗! 那三个人质就剩一个能动咯—— 不挑个软柿子出来捏捏,他们这些恶徒的面子往哪里摆! 可他们刚刚起了个头,就见纪先生凉飕飕的眼神甩了过来,同时变魔术似的挥手扔出一把银针。 针尖擦着执鞭人的鼻尖扎进马车壁。 本该被捆着的纪先生换了个坐姿不耐道:“多久才到?” 拿着鞭子的绑匪吞了口口水,顾不上去擦鼻子上滴落的血:“十,十几天吧。” 纪先生皱眉看了眼郑云舒和霍锦心:“给我换辆车。” 绑匪当下就怒了,你这阶下囚疯了吧?当自己出来旅游呢?说换马车就换的?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于是他狠狠用力拔下刚刚扎进马车壁的银针,凶巴巴问:“喜欢什么颜色的?” 纪先生觉得这人可能有病,他对病人向来耐心比较好,故而随意选了辆坐上去。 霍锦心因为他走之前那嫌弃的眼神十分上火,当下就想发怒:“什么人啊这是!” 满心烦躁的郑云舒重重拍了下马车:“闭嘴!安静!” “难道你更想和外男共处一室?” 那……自然是不想的。 霍锦心还等着治好脸之后风风光光嫁个金龟婿呢。 那个二皇子她也是看不上的,听说都封王开府了。 意思就是当不了皇帝咯?当不了皇帝的皇子那就是个废物。 她才不惜的嫁。 所以没安静多久她就忍不住问:“郑姐姐,先前我问的那个神医……” 她眯着眼提醒:“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可都做到了,咱们说好的,我去太子府……” 郑云舒开口掐了她的后半句:“管好你的嘴,本宫什么都没让你做!” 霍锦心虽然止住了话头,眼神却仍满含期待,或者说,满是威胁。 郑云舒总感觉她这眼神是在说:你若按照说好的帮我找神医,我便什么也不说,你若出尔反尔,那可怪不得我无情。 郑云舒十分厌恶霍锦心这近乎无赖的行为,“神医就是纪先生”这话在舌尖转了转,张口就成了。 “放心,总会让你见到他。” 她从前虽然也讨人厌,但并不似这般没脸没皮,短短几年,人的心性变化可以有这么大吗? 这么说来,当初霍家的那场火,她到底知不知道真相? 当年在她昏迷时自己说的那些话,她应该是没听到吧? 不然也不会这么蠢,居然还像条狗似的和自己套近乎。 郑云舒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霍锦心的脸,当年的娇娇儿变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可真是好笑。 想治脸? 按照她目前对纪先生的了解,对方脾气可不算好。 要是霍锦心把他给得罪狠了,就算他真会治,且以后迫于她霍家大小姐的身份不得不帮她诊治,纪先生也一定会给她点儿苦头吃! 第三百一十三章 医者不杀人 说不定脾气再大点,直接拒绝接诊更好! 她心里打着小算盘,自然就不会去提醒霍锦心对纪先生态度尊重些。 这一路上霍锦心大小姐脾气泛滥,几乎将所有人得罪了个彻底,她虽然脾气大,心里却还是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所以起初她是打算把满腹不爽都发泄在纪先生身上的。 奈何才刚开口说了几句话,她只见到纪先生衣袖随意那么一挥,脖子上麻了一下—— 下一刻她就发不出声音了。 霍锦心惊恐的捂着脖子涨红了脸,不断做出各种愤怒和害怕的表情,眼泪也一个劲往外涌。 然而满车队的人都巴不得她安静,谁也没替她问一句“发生了什么”,当然就更不可能有谁替她求情。 只是所有人看向纪先生的眼神都更加敬畏。 郑云舒方才清楚看见纪先生不知从哪里摸出根银针,手上毫不犹豫朝霍锦心的喉咙扎了一下,然后她就变成了哑巴。 那里是能随便下针的地方吗?一个不小心可就没命了吧? 看守他们的人窃窃私语:“这一看就不好惹的人,你们怎么抓住的?” 被问到的人一脸梦游似的神情:“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他自己束手就擒的。” 当时那叫一个惊险,这位仁兄连随手抓一把供桌上的香都能杀人,偏偏神色还始终如一的高冷淡然,当时他们都快吓尿了好吗! 本以为太子妃身边有这样的高手,此行大概是要失败,谁知道打着打着,他们不过喊了几句话,这哥儿们就自己放弃抵抗了。 他后怕的拍着胸口说:“你不知道把人带回来你们说要绑住的时候,我们负责抓人的哥几个心都快跳出来了,生怕他当下薅一把头发都能宰了你们!” 看守者:…… 很好,从今天起,他少了个兄弟。 “你踏马就不能提醒我一下吗?” 因为抓捕者对纪先生夸张的描述,这一路上几乎没什么人敢接近他所在的马车。 纪先生乐得清净,便靠坐在马车里,顺手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和本子。 翻开本子第一页倒腾了会儿,巴掌大的纸面就展开成了五六倍大小,上头细致地画了张清晰的人体图,每个穴位都有标注。 他认真的盯着这张早已烂熟于心的图想:方才再偏三寸,霍什么的那张嘴就能永远闭上。 然后深吸一口气。 师姐说了,医者不杀人。 过了会儿再补充:特殊情况除外。 师姐说的都对。 可是师姐你在哪儿呢? …… “阿嚏!”锦绣一个喷嚏惊得夜魍连忙往暖炉里又加了两块碳,锦绣神色复杂的擦了把汗。 就夜魍这手法,要是去远朋楼当个厨子,蒸出来的排骨肯定骨酥肉烂入口即化。 要不然搞个副业弄个什么汗蒸桑拿也挺妥,只要别来折磨她就好。 锦绣诚恳提议:“我觉得,你要不接着去练轻功吧,我看你最近进步挺大的,说不定很快就能完成追到芍药的人生目标。” 夜魍受到鼓励,眼睛都亮了。 “良娣放心!属下一定不辜负您的期待!” 第三百一十四章 多谢五殿下相救 锦绣点点头挥手:“去吧,我看好你!” 不远处城楼下,城门缓缓打开,等到载着郑云舒、霍锦心和纪先生的马车驶入后,又立刻关上。 城门内,穿着一身黑还蒙了脸的男人瞧着被“护送”过来的三人,短暂沉默了一下。 “为什么多了两个人?” 护送者也很无奈,在他们解释情况的空档里,马车缓缓驶入郡守府中。 马车里,郑云舒紧紧捏住了衣袖,霍锦心却紧张的语无伦次。 “这,这是鲁南郡?我们怎么到这来了?” “不是说这里闹瘟疫吗?” “这不是让我们来送死?” 郑云舒忍无可忍,狠狠甩出一巴掌:“你给我闭嘴!还嫌不够乱的?” 霍锦心被打懵了,半天没回过神来,她被打了? 身为尚书府大小姐的她,居然被人打了? 用手揉了揉又热又疼的脸,她眼中闪过没人看见的怨毒。 被人带进郡守府见到萧允铭的时候,相比于霍锦心的震惊,郑云舒表现的很平静。 萧允铭正含笑在车旁等着,仿佛他不是那个无耻的绑架者。 她一语双关道:“原来是五殿下。” 萧允铭装作听不懂她话中深意,风度翩翩道:“听说我的人在路上恰好遇到皇嫂被歹人挟持,便顺手救下。” “皇嫂不必担心,弟弟定会好好照顾您,直至太子殿下来到。” 郑云舒冷哼一声:“还请五皇子称呼本宫为——太子妃。” 便不再接话。 郑家和太子殿下定会来救她。 再说,她乃郑家女,她就不信萧允铭敢动她! 而一旁霍锦心眨眨眼:五殿下?这就是传闻中丰神俊朗温和有礼的五殿下?果然仪表堂堂气质不凡! 听说他家正妃就快病死了? 她立刻便捏着嗓子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参见五殿下,多谢五殿下相救!” 奸诈如萧允铭都着实愣了那么一会儿,郑云舒更是不敢置信的看着霍锦心:“你谢他?” 霍锦心莫名其妙看她一眼:“五殿下仗义相救,我谢他有什么不对吗?” 郑云舒大笑起来,笑完了又是一张冷脸:“五皇子大费周章将本宫请来,应该不会仅仅为了‘救’本宫一回吧?” 萧允铭神色不变:“皇嫂见外了,请您过来,自然是为了太子殿下。” 郑云舒问:“殿下怎么了?” 萧允铭故意拉长了调子道:“殿下不小心卖光了赈灾粮,心虚之下,跑了。” 郑云舒脸色刷白:“不可能!殿下不是那样的人!” 萧允铭摆摆手:“带太子妃下去休息,顺便好好给她讲讲最近发生的事,免得太子妃搞不清楚状况。” 而后,他看向带着面纱的霍锦心。 后者忙挤出个不该出现在贵女脸上的堪称谄媚的笑。 萧允铭心中一动,其实他也并非一定要在那霍锦意身上动脑筋,这不有个送上门来的? 他仔细打量起故作娇羞的霍锦心,复又皱起眉头。 同为郑尚书之女,这霍锦心身上怎么一点尚书夫妇的气质都没有? 这张脸听说是在火里烧坏了? 如此容貌,确实有些难以下口。 第三百一十五章 他就是给你治脸的神医 霍锦心已然在萧允铭的打量中心猿意马,浮想翩翩。 虽然她的脸有伤,但这些年她特意研究过如何让身姿曼妙,果不其然,皇天不负有心人,五殿下对她很是欣赏。 那个连官职都没有的二殿下算什么?去了边关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得来,回来了也还是那个不求上进的废物皇子,倒不如…… 她眼波流转,却不知将萧允铭看出一身鸡皮疙瘩,忙对她道:“舟车劳顿,霍小姐也先请休息吧。” 他既然已经发话,勉强想起要矜持的霍锦心也只能扭扭捏捏先行离开。 萧允铭特意同霍锦心和郑云舒都说了几句,对纪先生则冷淡的很。 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要不是郑云舒特意交代不准动他,萧允铭都打算杀了了事。 屋里,霍锦心满脸嫌弃:“你管那野铃医的死活作甚?瞧瞧他对我们的态度,死了也活该!” 郑云舒还没确定自己是否余毒已清,怎么放心让纪先生死去? 况且她见识过纪先生的身手,有他护着,自己的安全也更有保障。 郑云舒懒得理她:“安静,本宫乏了,需要休息。” 可她刚准备躺下,床榻底下就忽然钻出只老鼠,她猛地尖叫着推开门,恰好被门外经过的纪先生瞧见。 后者皱眉:“怎么又冒出来了,我给你开的药你到底吃没吃?” 郑云舒条件反射答:“还没吃完。”没吃完就被抓了,她也不想的。 霍锦心反应过来了:“他就是那个给你治脸的神医?” 而后她心头悔恨交加:“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都……” 都把人给得罪狠了! 郑云舒现在已经没心情理会霍锦心,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又开始有些凹凸不平:“先生帮我!” 纪先生心中不耐,言简意赅:“扎针。” 他就没遇到过这么烦人的病患!反反复复这都多少次了? 偏偏按照师门规矩,还非得给她治好! 郑云舒本能的认为纪先生那些不满情绪是因为如今境遇,她连连点头:“好!我扎!” 她才刚好了没多久,说不定很快还要见到太子殿下,到时候怎么能顶着这样一张脸? 萧允铭还指望郑云舒后头有用,故而并未插手此事,还特意吩咐对郑云舒的需求有求必应。 等到郑云舒被纪先生安排进屋到手臂上行针,霍锦心忽然主动拉住了萧允铭的衣袖。 萧允铭一转身,她顺势脚下一软就倒在了他怀里。 “殿下……” “多谢殿下,殿下能不能帮帮锦心?” 她眼中虽然满是欲语还休的情意,可对着这张脸,饶是有着丰富御女经验的萧允铭想要放下矜持也做不到。 他甚至有一点惊恐,帮,帮什么?不是他以为的那种帮忙吧? 可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暂时没办法忽略这张脸…… 想着她霍家小姐的身份,好像似乎咬咬牙也不是不行,但就是,就是有那么点对自己太狠了。 好在霍锦心只是小试牛刀,意思意思释放“魅力”就收了手。 “殿下能不能帮锦心说服那位神医,帮我治脸?” 萧允铭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个,吓他一跳。 “本皇子自当尽力。” 第三百一十六章 纪先生莫非还大有来头 等到郑云舒行针结束,萧允铭看着她的冷脸,索性没提这件事。 他想那纪先生不过就是个大夫,堂堂皇子开口,那人段不可能拒绝,他直接去找纪先生交代便是。 可偏偏人生再度遭遇滑铁卢,等到他屈尊降贵提出“有劳纪先生为霍大小姐看脸”这个要求,纪先生只随意道:“那不是病,我不治。” 听说他在普恩寺给难民看诊小有名气,也听说他在民间义诊声望过人,这样的人,有点小脾气萧允铭觉得可以理解。 他维持风度,打算以理服人:“那是在火中受的伤,不是病,也算是伤吧?” “身为大夫,治病治伤不都是本职么?” 他以为纪先生会很容易说服,哪知他居然油盐不进:“那也不是伤。” 他说话时的语气带着丝理所当然的冷漠:“是丑。” 两人的谈话陷入僵局,萧允铭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地去找郑云舒。 谁知郑云舒听完他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直接就撂了句:“纪先生若不愿,本宫也强求不得。” 她说的也是实话,奈何旁人不信。 萧允铭的笑容意味深长看了菊君一眼,后者立刻道: “咦,这就奇怪了,不是说太子妃最讲规矩,底下的人最是听话了吗?” “您可是太子妃,是郑家这一代最尊贵的女子,怎么可能有人不给您面子?” 他一通意有所指的怪话说完萧允铭才意思意思呵斥:“菊君,休得无礼!” 郑云舒心说早干嘛去了,他话都说完了你才教训有什么用? 她原是想继续用沉默抗议,哪只菊君撇撇嘴又道:“既然你养的这大夫不听话,不如让我们殿下替你调教调教?” 郑云舒心念一转,真让萧允铭出手,她的面子往哪里放? 而且她都没能收服的纪先生,若是被萧允知用手段收归己用,那不是贻笑大方了吗? 再者,她一点都不想让纪先生出手治霍锦心的脸!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萧允铭不敢逼迫纪先生? 回忆着和纪先生相处的种种,她忽的灵光一闪。 “本宫奉劝五皇子一句,最好不要对纪先生动什么手段,免得惹恼了他。” 萧允铭被她逗乐:“怎的,这位纪先生莫非还大有来头?” 郑云舒高深莫测问:“五皇子可曾注意到纪先生是如何给本宫治疗的?” 萧允铭顿了顿,是行针走穴:“莫非……” 隔天纪先生就被换了个更大更舒服的院子住,萧允铭甚至还给他配了几个下人。 听说纪先生十分习惯这样的上宾待遇,还很高冷的拒绝下人近身,萧允铭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没想到郑云舒还真有点本事,竟能拉拢到神医谷的人。 不过这么一来,他暂时就完成不了霍锦心要求了。 那在收服纪先生之前就先别见她了,省的她又提起这事儿。 霍锦心隐约感觉到五皇子在躲着自己,但她心态好,她觉得五殿下这么做肯定是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名节。 等到她治好了脸,以自己这霍家大小姐的身份,五皇子定会对她温柔小意…… 第三百一十七章 自求多福 郑云舒早看出了霍锦心的小心思,她满心不屑。 霍锦心是不是忘了她还有婚约在身? 就算二皇子没什么出息,好歹也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婿,霍锦心这般水性杨花,可是狠狠给霍家丢尽了脸面! 对了,她和霍锦心都失踪这么久了,霍家和郑家的人怎的还没有动静? 若是这两家出手,想找到她们并没有多难吧? 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萧允铭某日来见她时仿佛不经意道:“算算看,如今京城应该又有一段佳话了呢。” 郑云舒本是不想搭理他的,可许是萧允铭神色太过古怪,她这心头忽然砰砰跳:“什么佳话?” 萧允铭保持着那恰到好处的笑意:“传闻太子妃心系太子殿下,不畏艰险,只身前往鲁南与太子殿下共患难的佳话啊。” “皇嫂放心,弟弟连家书都替你准备好了呢。” 郑云舒起身脸色大变,萧允铭竟编造了这样的谎言! 她随手拿起桌上冷茶就泼了萧允铭一眼:“你无耻!别以为这小伎俩能骗过我们郑家的人!” 萧允铭面上温润神色已然褪去,他沉默着擦了把脸道:“皇嫂最好莫惹弟弟生气,否则,太子妃路遇匪徒被人凌辱而亡的故事,我这里也是有的。” 郑云舒被吓的面色惨白:“你,你敢!” 萧允铭也不是个愿意受气的人,郑家的女儿长得不怎么样,脾气倒是够大,要不是看她还有用,方才他就想直接要了郑云舒的命! 他起身整理仪容的动作惊的郑云舒本能护住脸,见她这怂样,萧允铭反倒心情舒畅了许多,就姑且放过她一次。 离开郑云舒的院子后,他又看了眼霍锦心那方向。 那是个蠢得,出门前的行踪谁也没说,霍家谁能想到自家女儿竟会同向来不和的郑家女同行,还去上香拜佛? 真是天助我也。 只要郑家那里瞒得住,鲁南之行,将尽在他掌握。 郑云舒消失不是件小事,若是换个人定要认真盘查一番,奈何收到所谓家书的人是郑友德。 以他的心计当然能看出信里不妥,可他不乐意说。 有人问起,他便照着信上胡诌。 比如有人问“可知太子妃去了哪里?” 他便挠挠头答:“似乎是思念太子,便追去鲁南了。” 问话的人说句胡闹,又问:“这消息当真?是谁告诉你的?” 他捏了捏袖子里留着日后撇清关系当证据用的信:“算是她自个儿说的吧。” 郑云舒瞧不起他,是那种打从骨子里瞧不起,多看一眼都脏了眼睛的瞧不起。 所以平时有事要吩咐他做的时候,都是留个条子交代。 郑友德打了个哈欠,都是纸条,他哪里分得清真假嘛。 所以尊贵的郑太子妃,您,自求多福吧。 另一头,霍家其实已经乱成一团。 前段时间霍锦心和虞夫人置气,非说身边留着丫鬟小厮是为了监视她,是拿她当犯人,愣是气的霍尚书挥手撤了她所有的下人。 她脾气古怪,凡事就不爱按照章程来。 出门回府也坚决不做记录,否则就又哭又闹令人不堪受扰。 整个霍家都被她折腾的乌烟瘴气! 第三百一十八章 我有办法进城 后来见她就这么进进出出好些趟倒是也没出什么问题,霍家想着京城没谁会动他们家的女儿,而霍锦心再胡闹也不可能闹出京城,干脆也就没再管她。 一来眼不见为净不想总为这事儿被她活活气死。 二来也希望她多出去走走能养好心境,别成天尖酸刻薄怨天尤人。 哪曾想,她竟然就忽然不见了。 虽说她不在府里大家反倒是清净,可好歹是亲女儿,满京城找遍无果之后,霍尚书想了个最直接的办法——张贴皇榜寻人。 若是谁能帮助找到霍锦心,定有厚礼相赠。 相反,若是让他们知道是谁伤害了霍家女儿,他定连祖坟都不会给那恶人留下一座! 可惜时间一天天过去,竟还是毫无音讯。 皇榜都贴了,消息自然传的广。 就连远在鲁南的萧允铭都得了信。 他思索了一夜后主动去找了霍锦心,巧言几句,霍锦心便主动表示:“我定会告诉我爹娘,是有不长眼的贼子掳了我,幸好五皇子仗义相救!” 萧允铭很喜欢愚蠢的女人,霍锦心的蠢笨程度甚至可以抵过那张恐怖面容。 他心中一动,若是能哄住这女人,霍家岂不也是他囊中之物? 霍锦心,霍锦意,不都是霍家女儿? 想到这里,萧允铭觉得,他其实也并不是非得等霍锦心治好脸…… 今晚夜色迷蒙,借着昏暗的烛光,孤男寡女同处一室,难免便会有些情动。 霍锦心孤僻惯了,被萧允铭这情场老手随便几句情话撩拨便软了身子,任他…… 城门紧闭,锦绣托腮思索半晌,转头问心急如焚的夜魍:“我有办法进城,你听不听啊?” 夜魍觉得有诈,满面狐疑。 锦绣又道:“还能顺道帮你立功哦,大功一件呢。” 夜魍退后一步:“什,什么功?” 锦绣道:“给你家殿下解毒的功劳你看怎么样?” 夜魍顿时严肃起来:“良娣此话怎讲?” 功劳不功劳的他其实不在乎,但若是能解决让困扰殿下许久的毒,他就算被殿下打死也愿意! 锦绣知道魑魅魍魉四人忠心耿耿,当下也不再逗他。 她先下车冲着空气喊了声:“芍药,我知道你在那里,出来吧。” 夜魍满脸惊奇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芍药,听她也同样诧异问:“良娣是怎么发现奴婢的?” 锦绣背着手道:“我就随口那么一诈,没想到你真在。” 芍药有点囧:“不知良娣有何吩咐?” 为了不让锦绣看见她烦,芍药还特意弯腰低头,然而下一刻就被锦绣托着下巴直起身子。 “诺,有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要不要?” 芍药:…… 要是要的,但是她觉得良娣这个姿势是不是哪里不太对? 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的夜魍不自觉动了动手指:这样,这样,再这样。 良娣这个动作看起来很有气势的样子! 几日后,换了马车也换了行头的锦绣一行人敲响了鲁南郡城门。 夜魍一路上都在后悔:“良娣,要不咱算了吧!” 良娣说让芍药声称抓住了她,然后寻找机会从五皇子那里找到解药或者哪怕是给殿下服用的毒药。 这样,她就能有办法为殿下除去中毒隐患。 她已经和芍药确认过了,五皇子身边的兰君就是制毒高手,给萧允知下的毒便是出自此人之手。 只要从兰君那里拿到毒药,锦绣有八成信心可以做出解药。 夜魍愁眉苦脸:这是要自个儿送上门让五皇子挟持啊! 让殿下知道,他还能活吗? 锦绣瞥他一眼:“开弓没有回头箭听说过没?城门都开了,难道你要和他们说‘不好意思走错路了’?” 夜魍可纠结了,只好去芍药哪里嘀咕:“你就不劝劝良娣?” 芍药板着脸:“奴婢的命是良娣的,良娣让奴婢怎么做,奴婢就怎么做。” 得,这里说不通。 他只好又跑回锦绣那里:“良娣,咱们还是得从长计议啊,万一她说能带我们进去是假的呢?万一她真把您交给五皇子了呢?” 锦绣长长的叹了口气:“她能听见的你知道吗?” 夜魍僵住,忘了芍药其实是练家子。 锦绣又道:“再说咱们还得假装不知道她背后那人是萧允铭呢,你这演技不行,还得练,你学学人家芍药,人家这八方不动就跟真没听见似的!” 芍药:…… 本来她其实有点儿紧张来着。 第三百一十九章 最宠爱的到底是谁 良娣就这么说开了也好,左右等会儿也会见到正主。 由于她的官方身份是太子府丫鬟,芍药想进城的时候被拦在了门口。 为了避免东窗事发连累自己,萧允铭并没有给她任何信物,所以她浑身上下并没有能证明自己是五皇子所属的物件。 芍药只能在城门口让人传信给五皇子身边梅兰竹菊四君,就说:“属下幸不辱命,已将程良娣带回。” 她在城门外等了许久,才等来接她的人。 她原以为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会是自小青梅竹马的兰君,可当她瞧见菊君吊儿郎当的步伐,又似乎也不觉得有多意外。 他从来,也不曾将自己放在心上,是她自己始终没能看清。 倒是对方横眉竖眼阴阳怪气:“怎滴,瞧见不是你家情郎,失望了?” 芍药垂眸:“兰君与我并不是那种关系。” 菊君意外挑眉:“哟,难得小花你会说这样的话,从前不都兰哥哥兰哥哥的追着喊呢吗。” 放在从前,芍药的情绪或许会因为菊君的语气受到些许影响,可现在,她只感觉心中一片平静:“殿下呢?” 菊君切了声将手拢进袖子里,这接地气的模样要是让其他三君瞧见,肯定又是一堆数落。 “殿下忙着处理赈灾事宜,难道还能亲自来接你不成?” 说着就朝马车看了眼:“这里真是那程锦绣?” 芍药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下:“正是程良娣。” 菊君最厌烦那些礼节,也懒得纠正自己称呼,只是小声对芍药道:“小花你知道吗,若是你没将这程锦绣带回来,我都打算向殿下进言说你反水了呢。” 芍药不为所动,倒是乔装的夜魍抬头看了这人一眼:不是同伴吗,怎的看起来不那么友好? 芍药反应很平淡,既不动怒,也不反驳,就由他去说。 菊君一个人说话没人应也不嫌尴尬:“哎你倒是说说,萧允知到底最宠爱谁,是那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太子妃还是被藏得好好的程锦绣?” 这话看似问的随意,芍药却听出了浓浓的探究。 她知道菊君此人多疑程度和五皇子有的一拼,而且打从一开始她传信回来说太子和太子妃伉俪情深,菊君怕是就没相信过。 这会儿她要是还咬死了锦绣不受宠,菊君定会猜疑,那她后面行事必受阻碍。 想到这里,芍药索性直接道:“反正两个人都带回来了,总有一个有用的。” 这话说的在理,无从反驳,菊君嘿嘿笑着,又问—— “听说这个程锦绣长得特别好看,真的假的?” 芍药暗道不好,菊君这个人,没规没矩,既然这么问了,定会…… 车帘被掀开,正端着茶杯听他叨叨的锦绣和他看了个对眼。 睫毛动了动,锦绣二话不说泼了他一脸茶水。 “大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冒犯本良娣!” 菊君抹了把脸:“嗬,果真是个美人,合该让那三个蠢货看看这张脸,太子莫不是瞎了才会放着这样的美人不爱,去宠那什么郑什么来着的!” 锦绣眉梢挑起:“什么!你还敢再找人来看!” 第三百二十章 太子口味挺独特 她转身就提起桌上小茶壶砸了过来。 虽然不是什么暗器,但这玩意儿方才还放在小炭炉上,它烫啊! 菊君没有被开水泼的爱好,遂退后一步关上车帘。 “脾气真大!是被那太子宠野了?” “你先前为何传来消息说他宠的是那个太子妃?长成那样也能受宠,若你说的是实话,那太子口味挺独特的啊?” 芍药:…… 茶壶还是坚挺地被扔在菊君背上。 “谁说太子宠郑云舒!殿下只喜欢本良娣!你们懂什么!” “郑云舒不过空有个好家室罢了!她哪一点比得上本良娣?” 锦绣若是不这么强调,他或许还会继续怀疑芍药假传消息,可她这反应,反倒是让菊君觉得,程良娣是在虚张声势。 菊君反手揉了揉后背,庆幸冬天茶水凉得快。 人就是这样,越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越要假装抓得很牢,菊君撇撇嘴。 “原来是这么个性子,怪不得太子还是更看重郑云舒。” “女人,还是柔顺些的好,哪个男人会喜欢泼妇。” 菊君假模假样朝芍药作揖:“对不住啊小花,错怪你了。” “这样空有姿色的,的确只能当玩物。” 芍药神色显见的冷下来,不过还是坚持咬牙没反驳。 良娣说了,切不可因小失大。 当务之急是先混进城里。 锦绣在车里破口大骂:“无知蠢材!你才玩物!再胡说八道,本良娣饶不了你!” 她越是闹腾,菊君倒是越发对她放下戒心。 毕竟在皇家后院从来就不缺美貌女子,却几乎没见过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痴情种。 马车里,锦绣喊话的语气虽然骄纵又暴躁,表情却是与之不符的淡然,她随意理了理袖口:郑云舒的长相是个硬伤,看来挡箭牌也当不了几次。 这么一想,她好没用哦。 菊君对锦绣彻底没了兴趣,又缠着芍药聊天。 “小花你怎么忽然就回来了?不是说让你隐藏身份躲在太子府嘛?” 芍药半真半假答道:“你们突然派了刺客,还在锦绣园放火,我若是仍然隐藏身份,还能活着回来吗?” “你该不会是看我不顺眼,故意想用这办法除掉我吧?” 菊君往后看了眼那群负责押送马车的随行人员:“怎么会呢,怎么说咱们也是一伙的,我只让他们抓人,可没吩咐放火呢。” 芍药满脸不信:“那会是谁?” 菊君耸肩:“我哪儿知道,没准是那个什么太子妃呢?女人啊,最见不得长得比自己好看的人了!” “也没准是你家兰君?乱花渐欲迷人眼,指不定他看上别的美人,等不及想将你这青梅竹马远远甩开?” 饶是已经说服自己将那人放下,芍药还是忍不住顿了顿脚步。 菊君瞧见后从鼻子里嗤笑声,闭了嘴。 距离郡守府越来越近,夜魍再一次犹豫。 真进去啊?都进城了,要不咱溜吧? 可是……据良娣说,她是来给太子殿下找解药的…… 怎么办? 芍药她靠不靠谱啊?万一她是和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串通好的呢? 第三百二十一章 完成交接 正胡思乱想着,仿佛察觉他意图的锦绣掀开车帘瞪了他一眼。 恰好闲不住嘴的菊君又开始唠嗑:“这几辆马车是怎么回事?” 芍药面色淡淡:“是程良娣出行的行头,棉被枕头蚊帐点心衣裳斗篷暖炉……外出扎营用的帐篷之类。” 菊君被她张口一长串给说蒙了。 “她出个门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芍药还没回答,锦绣在马车里已经嚷嚷上了:“不是说太子殿下在等本良娣吗?还不快点给本良娣把胭脂水粉新衣服都拿来?” “我可告诉你们,指望殿下因为本良娣对你们另眼相看,就老老实实伺候好本良娣!芍药呢?芍药你人呢?” “快过来伺候本良娣洗漱打扮!” “本良娣要温热的无根水洗脸!还有龙井茶漱口!等会儿还要泡个牛奶花瓣浴!我的牛奶和花瓣在哪辆车上?” 芍药耸肩,做了个生无可恋的表情。 菊君觉得自己懂了:“她是被你骗过来的?” 芍药面无表情:“我同她说太子府有人要害她,太子不在府里不安全,不如索性来找殿下庇佑。” 菊君觉得挺神奇的:“她就信了?” 芍药望天:“我跟她说,殿下出门在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别的女人勾走了魂……” 菊君忍不住就笑了:“女人,啧啧啧。” 芍药瞥他一眼,瞧见他满脸的不屑。 阶下囚还当自己出来郊游呢?这智商甚是感人啊! 芍药脸上始终挂着无懈可击的厌烦神色,一直盯着她的夜魍终于深刻体会到自己和这位资深细作在演技上的差距,不自觉也开始模仿。 马车里的锦绣似乎失去耐心,接连往马车壁上猛踹。 “听见没有!立刻!马上!给本良娣准备好兑了百花蜜的燕窝粥!” 不知道是不是她嗓门太大的缘故,忽然从四面八方冲出许多衣衫褴褛的百姓,这些人刚出现就一窝蜂朝马车上扒拉。 菊君只想快点把人带回府里,并不想节外生枝,不过还是意思意思问芍药:“你怎么看?” 芍药撇撇嘴切了声:“就她事多,我才懒得伺候。” “你不是也说她还没搞清楚状况吗?那就让她看看清楚!还当这是太子府呢,成天变着花样的讲究!” “所有人听令,砍断缰绳,骑马走!” 马车眨眼就被团团围住,寸步难行,护卫们听见芍药的吩咐,立刻都砍了拉车马儿的缰绳上马跟着飞奔。 芍药强行把不情不愿的锦绣从马车里拉出来摁在马背上就走。 锦绣趴在芍药背上喊:“芍药你居然会骑马?哎等等!本良娣的天蚕丝鸳鸯被瓷玉枕紫砂壶百花争艳屏风……芍药!你给我停下!” 菊君一听车上都是些废物玩意儿,加上没了马之后,那马车本身也不方便挪动,索性也不再去关注:“趁那些乱民被吸引注意力,赶紧走吧。” 菊君既不想被乱民拖住,也怕芍药半途跑了,便也很快追了上去。 他觉得芍药是故意扔了那程良娣的行李。 小花这趟回来比从前有趣多了,都会发脾气了呢。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走后,原本乱糟糟哄抢的乱民忽然画风一变,不晓得从哪里牵出几匹马后井然有序的驾走了马车,也不知道这几辆车上装的根本不是锦绣说的东西,而是最近紧缺的草药和物资。 这种在五皇子的人眼皮子底下轻轻松松完成交接的感觉,嘿,别说,还挺爽。 第三百二十二章 您还肯要我 马车直接被带去瘟疫村,驾车的人边走边聊。 “刚刚装良娣那人声音还真挺像,不知道是从哪儿找来的人才?” “是啊,我都差点当真了呢,还有那队护卫也颇有些眼熟,其中一个看起来还挺像夜魍大人。” “瞎说什么呢,夜魍大人和良娣还在京城呢,想必是外面的兄弟特意安排的吧,嘿,东西还挺多,他们哪儿来这么多银子啊?” 他们就是忽然收到消息,说让他们去郡守府附近等着,会有物资送来,其余都没多想。 “哦对了,多谢暗阁的兄弟们方才帮忙!” 亲自带队的莫向安:…… 你们太子府的人是不是有点儿傻? 等到他们把马车上的东西搬走,莫向安自己跳上了马车。 他回忆了一下方才锦绣踹出来的暗号,弯腰在马车壁上摸索了一会儿,在几辆马车里都找到暗箱后,又捞出几个袋子,其中几个里面装的是几种非常名贵又难买的草药。 都是能吊命的好东西。 另外几包却是不占地方但很压分量的金叶子。 莫向安把金叶子一人一包塞怀里,绕了会儿去找夜魅时又给拿了出来。 “诺,你们大概会需要这个。” 夜魅眼睛一亮,就算是他们家夜魍短时间内也拿不出这么多金子。 “多谢!暗阁这份情咱们太子府承了!” 虽然不晓得他们从哪儿弄来的,但的确解了燃眉之急! 夜魅嘀咕了句:“说来神奇,这趟鲁南之行,缺什么就有人送什么,简直如有神助!” 莫向安恩恩啊啊摆摆手:“行了,先用着吧。” “神”吗? 他嘴角翘起来,差不多吧。 等到夜魅欢欢喜喜去和他家主子写信汇报,莫向安身后才有人问:“阁主为何还特意安排咱们把金叶子送上?直接混在物资里给他们不就行了吗?” 莫向安回头看了他一眼:“因为阁主希望太子承我们姑苏阁的情,而不是她的。” 当初阁主曾承诺,终有一日会帮他们重获自由,这话,她始终记得。 官妓官奴不可赎身,世代为奴,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 但若是太子登基为新帝,他们又有从龙之功,这规矩却也是能破的,这就是阁主的计划吗? 他又重新看向瘟疫村,走过前面一段萧条后,再往后是简单却整齐的一排排茅屋,茅屋后面正搭着冬天养菜的暖棚,暖棚里偶尔还会传出几声鸡鸣。 百姓们不再满脸绝望,他们每天谈论的不再是死亡,而是明天。 莫向安笑了,就算不是为了那些弯弯绕绕,阁主也会插手鲁南之事的。 “走吧,干活去!” 得把这收拾好等阁主验收呢! 等锦绣他们终于到郡守府,马车行李什么当然是都没了,芍药一边背着她健步如飞,一边十分惋惜道:“好歹得留些的,这郡守府一看就不细致,肯定睡得不好吃的也不好!” 锦绣觉得好笑,道破身份后芍药更像老妈子了:“我哪儿就那么精贵了?你可别忘了我是被你骗回来的人质,对待人质要像冬天般无情知道不?” 芍药咬牙:“奴婢,奴婢尽量……” 锦绣咂嘴:“首先你这个称呼就得改,对着我还一口一个奴婢,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还是我的人吗?” 芍药眼圈红了:“良娣您还肯要我?” 第三百二十三章 长得丑不配被宠爱 锦绣无奈捏她脸:“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咱家芍药人美条顺身材好,我不要多的是人抢着要,乖,把眼泪收收,下回没人我埋在你胸口让你哭。” 芍药被逗笑了,只是被人带到关押人质的房间外时仍旧有些犹豫。 要不然,问问能不能给良娣换个房间?一个人住各方面应该都会舒服些吧? 锦绣叹口气,从她背上蹦下来自己踹开了门。 “芍药,你给本良娣记住!等本良娣见到太子殿下,定让他狠狠罚你!” 旁人以为她这是被人弄丢了行李发表不满,唯有芍药自己晓得,良娣这是提醒她好好演戏。 她满腹担忧不能表现出来,只好木着脸看锦绣走进屋里还关上了门。 而后,她就听见里面传来声尖锐的—— “怎么会是你!” 这又是谁?不是说抓了太子妃嘛?莫非连丫鬟一起留下了? 可这听着也不像府里哪个丫鬟啊?新买的? 带着疑问,她被带去终于闲下来的五皇子所在。 五皇子受伤一事果然全是假的,在外面那么乱的情况下,他依旧将自己收拾的玉树临风,屋里暖意足的像是走进春天。 放在从前,芍药会觉得五殿下气质不凡,而现在,用良娣的话说,这不就是装逼么…… 萧允铭带着他惯有的笑:“芍药回来了?这些年辛苦你了……” 夹着试探的场面话之后,萧允铭把空间留给了芍药和兰君。 兰君神色复杂,芍药看到了从前没看懂的他眼中的不耐和轻视。 “太子府最受宠的到底是谁?” 芍药表情淡淡的:“皇子哪有真心,对程良娣的宠爱是因为美色惑人,太子妃却代表了郑家滔天权势,身为太子,萧允知怎么会不知道孰轻孰重?” 兰君深以为然,但他还是狐疑问:“可我怎么听说那程良娣在太子心目中地位远不是一般人能比?” 芍药嗤笑一声:“再宠爱,还不都是人走茶凉,自太子赈灾以来,锦绣园用度减半,碳不够烧,银子不够花,随便一个嫔妾都能羞辱她,锦绣园连个访客都没有,太子妃却顿顿鱼翅燕窝参鸡汤,每天接受嫔妾们晨昏定省……” “兰君觉得,这算受宠吗?” 她说的都是事实,只不过稍微加了些细节描述,兰君听着并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是半安抚半带不满的说了句:“我们自然是信你的,但是那菊君多疑,偏觉得太子妃只是个幌子……” 菊君那人虽然粗鄙的很,第六感却向来准确。 芍药木着脸:“他说会这么怀疑是因为太子妃长得丑不配被太子宠爱。” 兰君:……???这么无稽的吗? 那他们这些天的担心和猜疑究竟是为了什么? 芍药摊手,底气十足:“不信你去问问。” 太子妃从今天早上开始眼皮子就一直跳一直跳,她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心里一直吊着。 方才她连打好几个喷嚏,又被告知今日这偏院里要多个伴儿,她那心跳就更乱了。 当房门被踢开,锦绣满脸傲娇大步走进来,郑云舒差点儿就和霍锦心一起尖叫起来。 本该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就又出现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怎么还能从京城出现到这儿来了? 锦绣挑眉看向或震惊或故作镇定的两人:“怎么,我出现在这里,很让人意外吗?” 她眼珠子转了转,故意哑着嗓子说:“大火没能烧死我,我回来找人报仇了!” 郑云舒心理素质比较好,听见这话不过是脸色发白,可那霍锦心却怕的捂住脑袋闭上眼。 “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啊!火不是我放的!是你自己,是你自己躺在火里!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啊!”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疯话没能引起郑云舒注意,锦绣却想起了那奇怪的梦。 就在此时,门外有人笑的前俯后仰。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果不其然,你们三个这才凑到一块,就这么热闹了?” 是菊君那厮。 锦绣能感觉到菊君视线在她和郑云舒身上来回转,她猜这人还在纠结萧允知到底更看中谁这事儿。 她立马掀翻了桌子:“不是说殿下在这等本良娣吗?人呢?” “这什么破地方!没有殿下给本良娣寻得天蚕丝被,也没有殿下让人找的西域丝竹香,就连外邦水果都没有!” “桌子甚至都不是红木的!” “你们这是养猪呢!” 被养了好些天的郑猪云舒和霍猪锦心:…… 饭菜翻了一地,锦绣还不爽的踢了一脚,巧的很,这一脚恰好把残羹冷炙都溅到了郑云舒和霍锦心裙摆上,两人同时厌恶的瞪向锦绣。 锦绣不但不收敛,还变本加厉抬起下巴炫耀:“看什么看!是你们自己站的近,与我何干?” 回过神来的霍锦心成功将眼前这人和记忆中天真又好说话的那位区分开,自己脾气也上来了。 “你讲不讲理,明明是你……” 锦绣:“不讲。” 霍锦心:“……你这人怎么这样?” 锦绣:“我就这样。” 霍锦心:“你!我不跟你说话了!” 锦绣:“是该安静,生命在于静止,你看王八活多少年!” 霍锦心作威作福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比自己还嚣张跋扈的人! 反正等到萧允铭意思意思安抚完芍药过来看情况,他就只看到除了锦绣之外的三只鹌鹑。 菊君靠墙站着,给萧允铭行礼后就安安静静看屋里,表情居然有一点钦佩。 郑云舒就不必说了,从小的教养使然,她连骂人也需要代劳,这会儿纵有满腹不满,也只能憋着。 带着面纱的霍锦心瞪大眼,骂人的话就在嘴边,偏偏一句话不敢往外蹦。 锦绣大刀阔斧拉过张椅子自顾坐下,还翘起了二郎腿。 “怎么滴,到了这穷乡僻壤的,还得跟你们挤在一个院子里?” 郑云舒和霍锦心:这是我们想说的话! “那我岂不是天天都得看你们这两张……脸?” 什么意思!中间那段停顿是什么意思!有本事你说出来! 算了你还是闭嘴吧! 看见萧允铭的霍锦心忙抢着开口:“五殿下,我不要和这个女人一起住!” 五殿下?萧允铭来了? 锦绣没回头,只朝霍锦心撇嘴:“本良娣还不乐意和你这种人一起住呢。”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三个人太挤 她可是清清楚楚瞧见这个霍锦心离开太子府的身影了,这么巧太子府走水,她鬼鬼祟祟溜走,要说没关系智商都不允许。 还有郑云舒生日那天,这女人明摆着要找自己麻烦,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被锦绣容貌刺激着的霍锦心立刻误解了她的话,“这种人”是什么意思?方才这程锦绣还故意提她的脸! 她是不是拐着弯骂自己丑! 锦绣娇气又挑剔的看着屋里摆设:“五殿下是替太子殿下照顾我们的吗?” “那你可得让下人仔细点儿,本良娣可精贵着呢!要是磕着碰着吃不好睡不好,到时候太子殿下瞧见本良娣憔悴,那可是会心疼的!” 萧允铭没说话,心中已经把锦绣当成了个空有容貌的蠢货。 搞不清楚状况,还娇纵嚣张,一看就是被当玩物的命。 霍锦心气坏了,当下又忍不住开怼:“别以为自己长得多好看就了不起了!” 锦绣吹了吹手指甲:“长得好看就是了不起,不服你也美一个?” “别怪我没提醒你,长相这东西是天生的,有些人羡慕不来!” 郑云舒感觉自己也被内涵了,顿生一种同仇敌忾的郁闷。 “程良娣,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不觉得自己说话太过分了吗?” 锦绣翻了个白眼:“不觉得,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也有错?不服你去找太子评理去啊,哦我忘了殿下还不在略略略。” 郑云舒注意力都在锦绣气死人不偿命的行为上,压根没注意到她话里歧义,门外站着的萧允铭和菊君却记下了。 太子不在才敢对太子妃这般不敬? 所以太子在的时候她就得给郑云舒面子咯? 他和一旁的菊君交换个眼神,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保持沉默。 将心比心,萧允铭觉得自己虽然暂时还只是个皇子,娶来的那些嫔妾也都是为了巩固实力,萧允知身为太子又怎会当真去宠爱一个除了脸之外一无是处的平民女子? 不为她的身份地位,不为她能带来的好处,难道为了爱吗? 霍锦心被锦绣气的头昏,当下就撂了狠话:“我告诉你,等给郑姐姐治脸的神医帮我也治好了脸,我不会比你差到哪里去!” 锦绣仿佛浑不在意:“你在想屁吃!也不瞧瞧外头那么多不需要治脸的女子,长成我这样的有几个?” “再说了,如今殿下忙着赈灾,你可别想让太子妃以私谋权占用人力给你找什么神医啊!” 霍锦心哼了声:“你知道什么,纪神医也被一同带来鲁南了!” 锦绣又问:“你俩有病?不然随身带个大夫做什么?” 郑云舒觉得自己被骂了,而且她怀疑程锦绣是故意的! 她沉声道:“程良娣,注意言辞!” 锦绣奇怪的看着她:“你嗓子怎么了?还真是有病?那你离我远点儿!咱俩最好也别住一起!万一传给我可怎么办!” 然后不等郑云舒回答,又转头看霍锦心。 “太子妃有病自己带个大夫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算哪根葱,太子妃凭什么让神医给你看脸?跟你很熟吗?” “咱们太子府这么多姐妹,也没见太子妃把那位大夫介绍来给咱们开个养颜的汤药什么,怎么就轮到你了?” 霍锦心得意道:“那是因为我帮郑姐姐……” 郑云舒知道不妙,忙大声呵斥:“霍锦心!够了!” 她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忙补救般加了句:“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霍锦心只好把话又给憋了回去,但是该明白的,锦绣都已经猜出来了。 郑云舒看着锦绣含笑的眸子,也有种被看透的窘迫,她尽量保持镇静转身对还在看戏的萧允铭道:“本宫也觉得三个人太挤,五殿下就当真连两间空院子都找不到了吗?” 第三百二十六章 良心不会痛么 以后还用得到郑云舒,这点面子萧允铭还是要给的,于是大手一挥,让三人各住各的。 分配住处和守卫的时候,萧允铭终于看到锦绣正脸,他盯着锦绣的五官仔细看了看,发现她长得还真挺像霍锦意。 想到霍锦意,他脑子里就蹦出许多不愉快的回忆,也就没了精力去想别的,比如,世上真有毫无关系却长得如此相似的人吗? 注意到他视线,锦绣立刻捞起袖子遮住半张脸,用看登徒子的眼神谴责地看着他:“五殿下,本良娣可是你嫂嫂!” 萧允铭:……他还不至于觊觎太子的女人! 况且还是被人用过的! 再者,嫂嫂?只是个妾而已。 不知不觉,他的思路全被锦绣给带偏了。 他走之后,锦绣舒舒服服在空院子里坐下,同时接过刚到好的茶。 “夜魍你可以啊,还真混到我身边了?” 夜魍勉强挤出笑容:“良娣,咱什么时候走啊?” 锦绣端起茶杯润嗓子:“等做完该做的事。” “第一份功劳已经帮你送去给你家殿下了。” 夜魍知道她说的是送去瘟疫村的物资,进城前特意在路上屯下的。 他忍不住提醒锦绣:“良娣何必总说‘你家殿下’,殿下不也是您的吗?” 锦绣傲娇的哼了声:“我哪儿敢,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哪儿都敢去,什么都敢做呢哼!” 这话夜魍不好接,也不敢接。 锦绣也就随口吐槽表达不满,说完就又回归正题。 “既然你这么怕你家殿下责怪,不如再来个大功劳呗。” 她露出个贼兮兮的笑容问—— “你觉得多久能找到郡守府和萧允铭的小金库小粮仓?” …… 锦绣能感觉到萧允铭他们彻底对自己放下了戒心,守卫薄弱不说,萧老五一天往另外俩院子里跑三四趟,却没再出现在自己面前过。 闲来无事,她不由得奇怪的问夜魍:“你说萧老五总往郑云舒和霍锦心那跑做什么?” “呀!该不会是想绿了你家殿下吧!” 夜魍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良娣您快别乱说,叫人听见可就出大事儿了!” 再说了,咱殿下想必很愿意把太子妃拱手相让,要不是您拦着,太子妃的位置早就换人了。 五殿下要真有这样别致的心思,没准殿下还得帮他一把,到时候安太子妃个不守妇道的罪名,顺便还能给郑家上眼药,不过五殿下原来喜欢郑太子妃这样的类型吗…… 打住打住,怎么连他也开始胡思乱想,肯定是被良娣带坏了! 锦绣撇撇嘴:“里里外外不都被你清理干净了吗?有什么好怕的。” “那萧允铭怕是打算用郑云舒威逼利诱你家太子呢。” 夜魍马上严肃起来。 锦绣又道:“所以你说,咱们是不是得藏在这里,查明白他想干嘛?” 夜魍的脸又垮了:“您就是不肯跟属下离开!” 锦绣没反驳,还恐吓他:“你也不想想,现在让你家殿下知道咱们在这,那你不是找削吗?” 夜魍心说:为什么是属下找削?您不是共犯吗? 锦绣已经自己答疑了:“反正他是不会把我怎么着的,那憋着的火气只能两倍往你身上撒了,就问你怕不怕?” 夜魍:……良娣您说这话,良心不会痛么? 第三百二十七章 胃口挺好,下嘴不挑 锦绣这会儿顾不上找良心,她又说:“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萧老五已经‘确定’郑云舒最重要,一时半会儿不会来烦咱们,你家殿下也想不到我们躲在这儿,多安逸!” 夜魍怀疑良娣在瞎扯,但是他不敢说。 就嘀咕了句:“您就仗着殿下宠您……” 锦绣瞪他一眼:“你刚刚说什么?” 夜魍叹口气连连摇头:“属下说良娣您说的都对。” 锦绣满意地转移话题:“郑云舒且不提,萧老五找那个霍锦心干吗?” 这个夜魍知道:“似乎不是五皇子找霍大小姐,是霍大小姐总找五皇子聊天来着。” 锦绣眨眨眼:“美人计……这也不算啊,霍锦心想勾搭萧老五啊?” 夜魍咂嘴:“看着有点儿像,但,条件不允许吧?” 锦绣这就不同意了:“怎么能以貌取人呢?再说萧老五是那种看长相的人嘛?你可小看了五殿下舍身成仁的勇气了呢。” 夜魍把这话咂摸半天才回过神来:“您是说,他们真有可能勾搭上?” “那不行!” “霍锦心代表着霍家,霍家象征了兵权,五皇子要是拿到兵权,他不得上天啊?” 锦绣冷笑:“萧允铭这人平时也不知道怎么保养的,脸皮居然给养的这么厚,先前对霍锦意出手没成,如今见着霍锦心,竟是也来者不拒。” “他这胃口倒是挺好,下嘴不挑的吗?” 夜魍轻咳一声:“似乎,挑,倒也是挑的。” “五皇子最近正在试着说服那位纪神医给霍大小姐治脸。” 锦绣:“……啧,男人。” 夜魍又咳嗽两嗓子:“我听郡守府里的人说,那位纪先生居然是神医谷的人,现在五皇子对他客气得不得了呢!” 锦绣正打算喝茶的动作顿住:“你说纪先生是哪儿的人?” 夜魍眨眨眼:“神医谷啊,怎么了?” 而后自己紧张兮兮说:“您说那位神医会不会是有意投靠五皇子啊?不然怎么忽然就自报身份了?我听说神医谷弟子都挺神秘的。” “他要是成了五皇子的人,那肯定就不会给殿下解毒了,这可怎么办?” 锦绣摇头:“他不会是神医谷弟子,神医谷弟子入世不得暴露身份,否则即刻就要返回谷中。” 想了想,她又道:“但即便他只是个普通人,也不能让萧允铭拉拢他。” 夜魍点头:“属下这就去给他们搅黄了!” 走到半路他才想起:咦?良娣怎么会知道神医谷的规矩? 夜魍走后锦绣推开窗,伯牙已经在窗台上等了好一会儿。 窗户刚推开,从窗棱上就嗖等一下蹿出几道黑影。 伯牙翅膀一扇,一爪子逮住一只老鼠后歪着脑袋看向锦绣,像是在等她决定这两只宵小的命运。 锦绣皱眉,最近这东西是不是变多了? 这两只老鼠灰突突在伯牙爪子下挣扎,后者还很恶趣味的用尖嘴吓唬它们,锦绣不想动静太大引来旁人注意,便挥挥手:“先放了吧。” 丑不拉几怪磕碜人的。 第三百二十八章 你拿什么跟我比 伯牙带来了莫向安的信,信里仔细描述了瘟疫村如今的状况,从前那些上吐下泻的人已经逐渐好转,都能下地了。 穷苦人家没那么多毛病,他们大多是吃了何郡守送来的东西才开始不舒坦。 据百姓们形容,那其实就是一桶米汤,闻着味儿还怪怪的。 不好吃,也吃不饱。 吃了会吐会拉,但是不吃会饿死。 所以他们只能受着,忍着,期待着哪一天他们吃习惯了。 就这样,还总有人连那么一口米汤也喝不到。 有了暗阁和太子殿下的帮助,瘟疫村一改颓废,已经开始修整新的茅屋,百姓们闲下来也会寻些枯木打磨些简单的物什,生活仿佛有了盼头。 锦绣想,只要所有赈灾物资能完完整整送到鲁南,他们定会度过难关。 当初萧允铭从京城拿到的赈灾物资是集举国之力准备,数量庞大,起初那些救命的粮食和数量可观的赈灾银被他分为两半,一半带到鲁南,一半藏在庄子里打算私吞。 当然,现在被私藏的那一半已经到了暗阁手中,顺带还撸走了他自己的小金库。 带来鲁南的一半物资被萧允铭偷偷藏了一部分在匪寨,后来被萧允知“剿匪”也兜走了。 这么一看他们两口子已经差不多把萧允铭坑没了。 可笑他以为自己还腰包鼓鼓,等着自己的强大后援助力,成就“救世主”之名。 总的来说,当下鲁南郡的粮食不少,有何郡守煽动百姓磕头卖惨求来的,也有萧允知卖粮食的时候被萧允铭花大价钱买走的。 锦绣猜测萧允知这么做是为了两头不耽误——郑将军能有足够的银两继续买粮食,鲁南郡城里也不会因为粮食短缺而出问题。 两边同时进行,节约时间,提高效率。 哼,老萧的脑瓜子倒是一如既往好使,回头揍他的时候得避开脑袋,免得打成傻子这难得的优点也没了。 长得好看也算优点吧,那脸也不能打…… ?(????????)? 她忽然在想什么呢!她可是一点都不想老萧那货的!想正事!正事! 猛摇头的时候,视线又落在扒拉着窗框找老鼠的伯牙身上。 萧允铭是个保守的人,即便拿下那么多粮食也总扣巴扣巴的给百姓施舍,剩余的都藏得很深,不知在憋什么坏水。 有什么办法找到他藏着的粮食呢? 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感觉快要想到什么。 就在她快要抓住那道灵光的时候,她居然有客人来了。 带着面纱的霍锦心看见锦绣还是忍不住先紧蹙起眉头。 这张脸实在让她很难适应,她握住袖子里的东西,在锦绣面前抬高下巴。 “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吧?” “可怜你不过是太子府里一个不受重视的玩物,如今连这院子都出不去。” 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来程锦绣面前找优越感的冲动,仿佛这么做,她自己就能高贵许多。 锦绣翘起二郎腿:“喂,我看见你鼻毛了。” 霍锦心条件反射捂住鼻子,摸到布料这才想起自己带着面纱遮着半张脸呢:“你耍我?” 锦绣切了声,表情要多傲娇有多傲娇。 “同为阶下囚,你能来找我挑衅,我怎么就不能耍你了?” 霍锦心提高音量,仿佛谁嗓门大谁就有理:“我跟你才不一样!我乃堂堂尚书府嫡女,你算什么?无父无母的孤儿!你拿什么跟我比?” 第三百二十九章 锦绣还没回信 她语气鄙视,视线很是不屑的将锦绣上下扫视:“就这张妖精脸吗?” 锦绣换了条腿翘着:“说来说去你炫耀的也不过是你的家族身份,和你这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也就是说,要是没了这层身份,你就什么都不是。” “我的脸好歹是我自己长得,比你强。” 霍锦心生气之余,还有些心虚,她总觉得这个程锦绣的话意有所指,像是在暗示她什么。 就算是她多想了吧,反正她看程锦绣不顺眼。 “那要是你没了这张脸呢?” 话音刚落,她猛地朝锦绣抬高手,阳光下,她手中利器泛着金属色的光,带着锋锐寒气朝锦绣面上刺来。 “毁了你这张脸,我看你还拿什么在我面前嘚瑟!” …… “碰!” 瓷碗忽然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萧允知皱眉,未及弯腰,夜魑已经将碎片扫开。 受惊的老鼠噌一下逃开,夜魑皱着眉头:“明明都饥荒了,这东西倒是多得很。” “殿下,您没事吧?” 萧允知摇头嫌弃的看了眼自己的手:“皂角呢?” 好像碰到了一下,真特么恶心。 幸好锦绣不在这,她那样的小宝贝,就该金屋银屋的住着,锦衣玉食的供着,前呼后拥的伺候着,身边还有个他抱着。 啧。 神烦。 洗完手翻阅信件的时候,萧允知冷不丁道:“瘟疫村已经稳定的差不多,萧允铭也安逸够了。” “就这几天执行计划吧。” 夜魑愣了一下,他看着那些信:“这么突然的吗?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萧允知叹了口气:“太久了。” 夜魑想想也是,鲁南郡情况严峻,拖得越久百姓越是煎熬,郑将军那里一切顺利,应该能按计划带回更多物资。 殿下也是替百姓们着急了吧。 正想到这里,就听他家殿下郁闷的扔开今日信件,嘀咕了句:“锦绣还没回信。” 夜魑:……殿下应该不是因为收不到良娣的信所以不耐烦了吧? 呵呵呵呵应该不至于的……吧? 民以食为天,对于百姓来说,他们脑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能吃饱饭不受冻,日子就是满足的。 然而他们最近越发怀念当初太子准备的伙食:粥米粘稠,菜式扎实,还荤素搭配。 现如今,郡守府门前每天只有稀粥一碗。 两相比较,百姓们心中落差有点大。 感觉时机差不多了,人群中有人扬手砸了粥碗扯着嗓子喊:“这是给人吃的吗?” “两口米汤,给猪,猪都吃不饱!” “就是!什么玩意儿!自己吃香的喝辣的给咱们吃这种剩下的糠水!” “把人当畜生应付呢?” 话越说越激动,其他百姓也明显受到影响,跟着嚷嚷起来,大有要越过官差往郡守府冲进去的迹象。 习惯受人敬畏的官差猛然被骂,还在混乱间被人踩了好几脚,连官帽都给推歪了,顿时火气蹭蹭往上冒,他们威胁意味十足地提起了手中棍棒:“爱吃吃,不吃滚!” “这都什么时候了,能给你吃的饿不死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第三百三十章 再为我泡一壶花茶 方才带头闹事的夜魉差点忍不住嘴角笑意,神助攻啊这是! 多亏了良娣先前的演技训练,他硬生生憋回笑意,还调整出个哭丧着的脸:“可就连太子都能给我们吃饱饭,拿着那么多赈灾粮的五皇子为何不能?” 官差们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暗阁的兄弟决定乘胜追击—— “从前五皇子晕着没法给我们个交代,如今呢?” “我们都看见粮食送进城了!为何还是这样?” “拿着粮食不给我们吃,留着下崽儿不成?” 官差火大地解释:“根本就没有粮食,我们都被人骗了!” “那天送到郡守府里来的根本就只是些石头!” 人群里有人笑了:“你骗鬼呢?” “这种瞎话,你们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官差:要不是亲眼看见,我踏马还真不信。 第一次官民冲突正式爆发,吵闹声穿透院墙从郡守府外面传了进来。 芍药正铁青了脸检查锦绣全身:“真没事儿?” 锦绣浑不在意的摆摆手:“没事儿,她倒是想给我来一下,那不刚好有老鼠经过么,我抬脚就给踢她身上了。” “结果那货居然被自己带来的匕首划伤了胳膊,又因为尖叫声太响,吓得那老鼠张嘴就是一口。” “听那尖叫声的音量变化,八成是见了血。” 锦绣笑得开怀,芍药仔仔细细检查过确认她的确没受伤才算是松了口气。 “您还是小心点儿吧,万一她再来呢!” 锦绣无所谓道:“那要么我多放点儿米在墙角,养几只小老鼠给她备着?” 说到这,她动作一顿,忽然嘿嘿笑了:“霍锦心倒是也没白来一趟。” 见锦绣陷入沉思,芍药算算自己来的时间已经够久,便也告退。 院门口,兰君正背负双手,玉树临风的站着。 “多年未见。” 芍药淡笑:“君可安好?” 兰君温和的表情与从前一般无二,但芍药心中却没了当初那种略带慌乱的悸动。 “芍药,你会不会怪我狠心,让你担惊受怕,多年艰辛?” 其实细看,他眼中并无真情。 多年付出,得到的不过敷衍而已。 良娣说得对,那人若是不爱你,给他一颗真心也会被弃若敝履。 她很平静地说:“那是我自己的选择。” 兰君用他惯用的语气说:“若是我能补偿你……” 芍药笑的苦涩,上前一步:“能的。” 兰君显见的有些抗拒,芍药轻声道:“只要兰哥哥再为我泡一壶花茶。” 兰君神色重新缓和,幸好不是提什么情啊爱啊家庭之类的。 “当然可以,正好带了些茉莉。” 芍药笑容不变,兰哥哥,你还是没记得,我从来就不喜欢茉莉。 来到兰君的屋中,他照旧在七宝阁上放着数枚玉瓶。 芍药看着瓶身最华丽的那枚问:“这就是当初给太子服用的弱水之毒吗?兰哥哥你还带着呢?” 兰君面带骄傲:“自然,这可是我毕生佳作。” 芍药点头,笑的和记忆中一般,仿佛眼前人就是她毕生所爱:“兰哥哥,我的茶呢?” 第三百三十一章 又要晕上一晕 兰君忙往外走:“瞧我,我这就去取。” …… 离开时夜已深,踩着月色的芍药深吸一口气转身对门口的兰君说。 “不必送了。” “就此别过。” 兰君也怕独处久了这粘人的青梅又要往事重提,便随意挥了挥手:“早些休息。” 芍药抬头看了眼月色,觉得睡前还有些事情要做。 另一处,霍锦心害人不成,还被老鼠在身上咬了好几个血印子,别提多憋屈了,她在床上滚了半宿,还是觉得伤口又热又痛实在难受。 想着她睡不着,罪魁祸首却酣然好眠,心气实在不顺,于是决定去找程锦绣算账,可刚清理完伤口走出门,她忽然脑袋一沉,就人事不知了。 夜魍掂着砖块冲晕倒的她呸了口。 “活该!让你胆大包天招惹咱们家良娣!” 骂完人一转身,恰好看见背着双手的芍药。 两人对上视线后,夜魍默默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砖块,有些忐忑的想:芍药会不会觉得他幼稚?就只想到这种办法替良娣出气? 要不然划花掉霍锦心的脸……她本来就是花脸…… 正纠结的想着,夜魍瞧见芍药淡定地把手从身后拿出来,扔了更大的一块砖,而后拍拍手上的灰,冲夜魍竖起了大拇指。 夜魍:……他被夸了? 有点儿高兴怎么回事? 他迷迷糊糊回去锦绣那里的时候,就见良娣超开心的提溜着一只老鼠朝他笑:“走,抓老鼠去!” 所以今天他是猫吗? 哎,也行吧,总比穿女装强。 锦绣把老鼠丢开:“大功劳在向你招手!” 就这几天,萧允知他们收到了好几个令人愉悦的消息,在外查探的某位“忘记”署名的兄弟发现了几处不同寻常的小院子。 据可靠消息表明,那里头想必藏了好东西。 至于这消息是谁传出来的,又是谁把兄弟们带了过去,暂时还不知道,反正经确认,信的的确确是自己人送出来的。 这么多好东西,小院子显然是放不下的,萧允知仔细想了想,决定带着东西全都转移到“瘟疫村”。 太子所属欢欢喜喜开始当搬运工,郡守府里夜魍也没闲着。 俗话说得好,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萧允铭同何郡守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抓了个吞金兽养在后院,锦绣那偏僻的小院子里慢慢就堆了好些好东西。 郡守府外紧内松,东西暂时送不出去,屯的倒是也还算安全,锦绣算了算,来这的目的差不多都已经达成,也就开始计划着离开。 也是最近,萧允铭正跟何郡守商议着暴民之事。 按照何郡守的想法,百姓不听话,打一顿就行了,反正他们的家人还被严加看管着,谅他们也不敢闹得太厉害。 但萧允铭表示,这种明摆着个给自己名声抹黑的事情,他不干。 何郡守无语:“那您说怎么办?” “当初我就说甭让他们吃饱,您非得当好人,顿顿那么多米喂着,现在好了,吃饱饭都跟狼似的虎视眈眈盯着我这郡守府呢!” “万一哪天胆子肥了冲进来,我上哪儿后悔去?” 萧允铭满心不耐,那种情况,他要是还舍不得放粮,岂不是被萧允知被完完全全比下去了? “急什么,本皇子能让他们精力充沛,自然就也有办法叫他们安安分分。” 何郡守不信:“难不成您又要晕上一晕,断了那粥棚?” 第三百三十二章 你也知道不能啊 萧允铭面露不悦。 “升米恩斗米仇,那些愚民们不过是安逸了太久,忘了谁才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他笑的凉薄:“有时候人就是这样,非得遇到些大灾大难才能学会感恩。” 是他最近对那些贱民们太宽厚了。 他这个人,能施恩的时候不会吝啬,无恩可施舍的时候,也会创造机会叫旁人承情。 萧允铭面色无波朝身后挥了挥手:“兰君。” 兰君上前一步:“殿下放心,东西都准备好了。” 他从怀里取出几只小瓶:“一锅放一颗,保管他们三日之内浑身疲软,安分守己,绝不会再有力气闹事。” 萧允铭点头,让兰君将小瓶放在何郡守手中:“既如此,便安排下去吧。” 何郡守慢半拍反应过来:“您这是……” 萧允铭的神色让他有些心惊。 五皇子这是要给百姓下毒吗?这,这比他可狠多了啊! 萧允铭淡淡望着窗外:“你不是嫌他们精力过于旺盛吗,那就叫他们老实点。” 次日,不但在郡守府门前闹事的人变少了,就连来领取米粥馒头的都不像从前那么多,底下的官差来报,说是郡城各处都发现了百姓尸体,死因不明,但大多是口吐白沫而亡。 官差衙役们很有效率的找到了那些身体不舒服的百姓,但他们并非是要带病患去看大夫,而是把人集中看管了起来。 萧允铭不忘吩咐:“记得将先前闹得最凶的那些重点关照。” 一个以亲民、温和为标签的皇子怎么能对善良柔弱的百姓露出凶相,他是今后要受到万民爱戴的人,怎能留下污点。 但若是这些刁民染了病那就不一样了。 他将人“保护”起来,可完全是为了他们好呢。 啊,至于他们自己抗不住生生病死,那可就与他无关了,都是命呀。 想到兰君拿出的那些个小瓶子,何郡守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该不会是因为五殿下的那些药……” 萧允铭沉眸不语,眼神中却满是警告:“何大人的话,本皇子听不明白。” “明明是鲁南郡瘟疫盛行导致百姓伤亡,与本皇子何干?” 何郡守吞了口口水,五皇子这是要将瘟疫坐实了? 也是,太子怕是早就将瘟疫一事上报朝廷,他们想瞒也瞒不住。 “可是,百姓若是死伤太多,不是也会影响您的政绩么?” 这些天的相处都不及今日作为叫人心惊,何郡守今日才见识到什么叫狠辣无情,对萧允铭的称呼都不自觉变了。 萧允铭笑了笑:“那要看这瘟疫,咱们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治呗。 何郡守认命的叹了口气:“下官这就去找大夫。” “您看是直接上解药,还是先意思意思喝几贴药?” 萧允铭特嫌弃的看着他。 “何大人,你算过鲁南郡百姓的数量吗?” 何郡守愣愣的:“啊?” 萧允铭不吝赐教:“本皇子从朝廷带来的赈灾物资零零总总,再加上还在路上的,以及太子那份,你觉得能带着所有百姓撑到灾情结束吗?” 何郡守不是很确定:“不……能?” 萧允铭嗤笑一声:“你也知道不能啊。”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不需你我动手 何郡守不明白:“可物资就那么多,能不能的不也就那样?” 他很无所谓的说:“能救多少救多少呗。” 说到这他还很谨慎的提醒:“先说好啊,太子那份是我的!这咱们说好的!” 太子那里大部分物资都到了自己手上,能剩多少? 萧允铭不屑的想,也就何郡守这种眼皮子浅的能看得上。 至于何郡守说的能救多少救多少…… 他萧允铭出手,必然要得到个完美的结果,他从小就不喜欢“差强人意”的凑合。 物资不够就没办法完美完成赈灾了吗? 谁说的。 他不但要让皇帝对他刮目相看,还打算一箭双雕处理掉萧允知这个心头大患。 想到这结果他便心情愉悦。 “何大人,你说,若是郡城的百姓数量少了一半,结果又当如何?” 想明白萧允铭话里意思的何郡守背上密密麻麻爬上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原以为那什么兰君的药药性不明才会造成说好的“浑身疲软”变成丢了命,如今细细思索,竟更大可能是五皇子故意为之! 他居然要杀了一半的百姓! 何郡守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可他最多也就敢打打人发发威,偶尔杀几个刺头,这一下子要了十几万百姓的性命,他还真没那么狠辣的心肠和魄力。 五皇子……看着还挺温温和和…… 何郡守有点不敢看此时的萧允铭,他艰难的擦了把额头吓出来的冷汗:管他的,老子自己能发财就行,百姓与我何干? 死就死吧。 不过,他又想到:“万一被人发现这事儿是投毒不是瘟疫呢?” 萧允铭倒是没想到何郡守还有智商在线的时候。 “那便在被人发现之前,处理掉所有证据。” 被他看了一眼,仿佛被毒蛇盯着,何郡守又觉得冷了,连说话都开始磕巴:“怎,怎么处理?” 萧允铭没有明说,只冲他笑了笑。 这一笑好险没把何郡守笑的双腿发软跪下。 萧允铭还很好心的扶了他一把:“不过何大人放心,‘处理’证据的事情,不需你我动手。” 那谁动手? 何郡守没敢问,他哆嗦。 回自己屋缓神的时候,他瞧见五皇子的人去了太子妃那院。 他脑袋不大灵光的想:莫非让郑家来干这个? 五皇子挺有想法挺大胆的啊。 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五皇子的想法和胆量早已超出他这个平凡人的想象。 今日城门处有人来报—— “太子殿下回来了!” 百姓们对这事儿其实不大关心,毕竟太子是舍他们而去之人,是背弃了他们的自私小人。 尤其见太子那奢华的仪仗,威风的做派,和空荡荡的辎重之后,百姓们心中升起的唯一念头就是——没买到粮食,太子回来做什么! 很快他们就知道答案了。 这位光鲜亮丽的“太子殿下”穿戴着讲究的玉冠华服,有仆从前呼后拥,行走间气质高高在上,几乎不曾看他们一眼。 他的仪仗由官兵开道,十分高调的从城门一路飞快行至郡城之内提走了染了病的百姓。 凶神恶煞的官差架着兵刃不让无关人等靠近。 但他们能听见太子的说话声。 “太子殿下”说:“既然已经染上了瘟疫……” 第三百三十四章 当真是太子殿下吗 他语气万分嫌弃:“还活着作甚?” 离得近的百姓听清楚这话的瞬间都忘记了要如何反应。 直到“太子殿下”将手一挥:“这不是添乱嘛!” “万一让更多的人感染丢了性命可怎么是好?” 他不满的看着人群:“但凡你们有点良知,就该主动舍小我,以大局为重。” “舍小我?”患了病的百姓们停不下眼泪,“所以我们的命只是小事而已?” “太子殿下”几乎要翻起白眼:“不然呢?难道由着你们到处跑,令更多人染病,再陪着你们一起去死?” 此话一出,原本还有些义愤填膺的围观百姓逐渐安静下来,在性命面前,他们选择了冷眼旁观。 他们不想死! 回想着当初太子殿下在城外准备的热粥,已经迷糊不清的百姓们有种不真实感。 当初那个让他们吃完再走,让他们感受过希望感受过温暖的人,现在要他们去死? 藏身在“护卫”中的何郡守心中哆嗦。 五皇子竟让人冒充太子殿下! 他竟让这假的太子殿下下令处死病患! 一时间何郡守没想明白五皇子这是打算借太子之手减少需要抚恤的灾民,还是借鲁南郡百姓之口毁了太子殿下。 也不晓得该佩服他的胆大,还是惊骇于他的心计。 “万一,万一被识破了呢?” 萧允铭十分淡然:“何大人以为,本皇子因何让人带来了太子妃?” 郑云舒就站在“太子殿下”身旁,身穿正红色宫装,看似风光高贵,然而实际上,她身后的侍女正用刀抵在她背心。 她除了是太子妃之外,还是郑家这一代最被重视的女子,是以郑家不少商铺的掌柜都认得她。 郑家的生意做的大,鲁南郡自然也有他们的产业,郑云舒很快就被人认了出来。 被绑住的百姓满脸绝望看向一身贵气的男子,这就是下令要烧死他们的人。 太子妃在这里,所以—— “这位当真是太子殿下?” 男子毫不犹豫点头,百姓们便满怀希望地看向太子妃。 郑云舒被侍卫们重重保护,或者说看守,就站在“太子殿下”身边。 她抑制不住怒气低声道:“萧允铭,你把本宫掳来就是为了这个?” 乔装打扮的萧允铭在她身后笑:“皇嫂何必动气,又不用你多辛苦,点个头便也罢了。” 郑云舒怒喝:“你休想!” 萧允铭老神在在朝旁边摆手。 护着郑云舒的护卫们便忽然松开一条缝隙,浑身呕吐痕迹气味冲鼻的病患疯了般朝她冲过来,郑云舒被吓得想大声尖叫。 身后刀刃又近了些,硬生生将她的尖叫又逼了回去。 萧允铭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发现已经达到效果,便又轻咳一声让护卫们回来。 “皇嫂可要想清楚了,这些可都是得了疫症的病人,会传人的。” “有这么多人保护皇嫂,皇弟就先不陪着了,该怎么做,皇嫂可要想明白。” 那些病患被官差踢的跪倒在地,又问了一遍:“这位当真是太子殿下吗?” 第三百三十五章 是要我们去死吗 郑云舒咬唇,看着眼前面目可怕的贱民们,感受着背上令她感觉到隐隐作痛的刀尖,从未经历过此等险境的她把心一横:“正是!” 事急从权,她现在不过是被人挟持,不得已才说出这样的话,等到以后太子和郑家的人救出她后再解释清楚就行了。 要不然万一萧允铭疯了,让那些病痨鬼碰到自己,她岂不是也要变成那德行?说不定严重起来,连命都要丢了! 性命攸关,殿下定也是不会怪她的! 那些本就奄奄一息的病患们含泪问:“所以,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是要我们去死吗?” 已经快吓破胆的郑云舒移开视线,心想:你们死或不死,与我何干? 身后的刀锋和眼前的脏乱恶臭令郑云舒乱了方寸,她躲着那些满含希望的视线,低声道:“不然,等着你们害了整个鲁南郡,乃至全大夏的人吗?” 百姓们双目瞬间灰暗,呆若木鸡,贵人们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这么随意决定了他们的生死。 人生在世,与蝼蚁何异? 有人垂死挣扎的问了句:“五殿下呢?五殿下也是这么想的吗?” 这种时候还惦记着萧允铭替他们出头,锦绣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那“太子”冷冷道:“孤做事何时轮到一个小小皇子指手画脚?” “来人,在五皇子来到之前,将他们绑走!” “若是有人觉得不服,一并带走,同样处理!” 此话一出,本来还义愤填膺打算说几句公道话的旁观者立刻闭嘴低头任由他们把发了病的百姓带走,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生怕被牵连。 锦绣被萧允铭的人带着一并前行。 萧允铭是故意让那假货这么说的吧。 好让百姓明白,残暴杀人的是太子一人,五皇子只是被蒙在鼓里的不知情者,甚至于,倘若五皇子知道,肯定是站在百姓这边的。 计划的好,杀人的是他,被人崇拜的还是他。 这不就是典型的当了x子还要立牌坊嘛? “太子殿下”满面煞气:“来人,去给孤拦下五皇子,孤倒要看看,在孤的命令面前,有谁胆敢违抗!” 锦绣冷着脸站在原地,可急坏了夜魍:“良娣?不是说好偷偷开溜吗?” 他都已经趁乱把看守他们这边的人给宰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锦绣脚下一拐,又跟上了大部队:“不走了!我生气!” 听说假太子坑杀病患这一消息的夜魑义愤填膺:“五皇子心狠手辣之余,就连脸皮都已经不知道扔哪里去了!他竟将殿下描述成这样凶残之人?” “简直无耻之极!属下这就去揭穿他!” 萧允知摸了摸下巴:“不急,先把粮仓搬空。” 夜魑又道:“不过太子妃是怎么被抓来的?而且她怎么,竟还帮着五皇子胡说八道?” “殿下,真不用属下去揭穿他们吗?” 萧允知摆手:“且让她去说,她说的做的越多,事后孤废她罚她杀她,就更名正言顺。” 被骂几句而已,不慌。 然而来报信的人几番犹豫,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但是,兄弟们说,似乎在人群里看见了……良娣?” 第三百三十六章 你不敢我敢 萧允知猛地站起来,连嗓门都拔高了好几个度:“你说什么?” 夜魑离他最近,所以能清楚瞧见,殿下脑门上青筋都蹦了出来。 向来云淡风轻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萧允知急的差点破了音:“你再说一遍?” …… 相比于郑云舒,锦绣没什么特别的名声,百姓不认得她,萧允铭又觉得她不重要,就是打算顺带着一块解决了省粮食的,所以就连看守也没配几个。 其实想跑也不难。 但是萧允知无所谓被人诟病,她却忍不了。 她冷眼看着郑云舒点头承认“太子”身份,便毫不掩饰的从鼻孔发出嗤笑。 郑云舒仿佛被踩着尾巴的猫:“你笑什么!” 锦绣满怀嘲讽:“笑你好眼力,好魄力,还好大方的……认夫婿。” 郑云舒脸色瞬间爆红,但仍强辩道:“本宫又没亲口说那是太子!” 她只不过是没有否认而已! 锦绣想笑,这种时候跟老子玩文字游戏? 你踏马不否认,百姓不就都以为那人是萧允知,不就都觉得是太子下令坑杀百姓了吗? 而且只要今天认了,事情传了出去,日后就算萧允知回来想解释都没人会信! 难不成原剧情里也是因为类似的事情才导致太子在民间的声望一落千丈? 想到萧允知为了鲁南的事情亲身赴险东奔西跑劳心劳力,这头萧允铭却忙着用这种滔天罪名抹黑他,郑云舒这二百五还当了个猪队友锦绣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 锦绣问她:“那你敢不敢在这大声说一句——那人不是萧允知?” 郑云舒不敢,她身后的刀刃不允许她这么做。 锦绣切了声,伸了个懒腰:“你不敢,我敢。” 萧允铭本就安排了个方便挖坑的地儿上演这出好戏,是以几句话的功夫,那位假太子已经吩咐人把患了病的百姓往早就挖好的坑里推。 又大又深的土坑像个张开大口的野兽在等着送上门的猎物。 官差们冷漠将人揣进坑里,被铲子掀起的泥土泼在他们身上脸上,也一点点浇灭了他们心中的希望。 就在此刻,他们听见清脆的女声:“喂,那个谁。” 锦绣声音软绵绵的问:“你知道冒充当朝太子是个什么罪名吗?” 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愣了。 尤其是那冒充太子之人,五殿下给的剧本里没这段啊? 锦绣嗤笑一声,抬起胳膊朝身后摇了摇:“看来你是不清楚。” 身后,恰好扮演弓箭手的夜魍递过来一把相对于锦绣来说过分大了些的弓箭。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锦绣拉开了弓。 “没事,我这人厚道,可以告诉你。” 明明那么娇小的身子,那么纤细的手臂,将弓拉满时动作却无比利索。 锦绣身形笔直,身姿飒爽,嗖的一下松开了箭矢:“是死罪。” 破空声响起,箭矢稳稳当当目标明确的朝假太子飞了过去。 郑云舒惊诧的整个人僵住不能动弹,她脑中飞快掠过当初锦绣在猎场时那生疏差劲的箭术,还没回忆明白当时场景,箭擦着她的耳垂射入她身后之人体内。 闷哼痛呼声随着沉闷的倒地声响在耳边,郑云舒发现自己无法将视线从锦绣身上挪开——她是什么时候练就这般箭术? 假太子到底也是有侍卫的,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中箭而亡,所以锦绣的箭偏了几分,并没能直接要了他的命。 “保护太子!”“捉拿刺客!”的声音此起彼伏,锦绣却不是很在意:“长得那么丑还好意思假扮萧允知。” 她总结:“脸皮真厚。” 那假太子很是虚张声势:“胡言乱语还胆大包天行刺于孤,还不快给孤拿下!” 夜魍忙招呼兄弟们将锦绣围了起来,别看他面上看着巨冷静,其实心里头慌得一批。 第三百三十七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回头略带埋怨的看了眼锦绣:说好的低调,说好的隐忍,说好的偷偷溜走呢? 忽然就闹大了,万一您受伤呢? 他们已经找到了粮仓所在并将地址送去给殿下,芍药也从那个兰君那里寻到了毒药,郡守府的小金库更是被他们光顾的差不多。 今儿个良娣同他说好,假意配合五皇子出去溜达一圈,寻个机会不引人注目的离开去找殿下请罪,争取从轻发落,都说得好好的啊! 锦绣不看他,假装自己理直气壮底气十足。 俗话说得好,计划赶不上变化。 哼,反正她忍不了嘛! 此时的萧允铭自以为所有计划天衣无缝,便很有想法的打开郡守府大门宣布要和百姓共存亡。 “既然身为皇子,就该与大家共存亡,本皇子并不害怕疫症,今日,为了让百姓们安心,我决定亲自施粥!” 不得不说,他这一举动的确令百姓们稍稍心安。 五皇子殿下亲自出面,且根本不避讳他们这些病人,是不是说明他们的病还有救,朝廷也没有放弃他们? 有人见萧允铭态度和善,试探着在轮到自己领粥的时候问:“五殿下,您知不知道太子殿下正让人坑杀生病的百姓?” 萧允铭满脸惊诧:“竟有这种事?!” 然后煞有其事问身边人:“太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仿佛他当真毫不知情。 百姓们犹如找到了主心骨,人群中有人接收到时机成熟的信号,连忙带头嚷嚷:“殿下,求您救救那些可怜人吧!太子残暴不仁,德不配位啊!” 萧允铭起身掀起袍角:“快带本皇子去劝劝太子!莫要让他铸成大错!” 走到一半还特意吩咐:“这粥棚不要关,各位好心报信已经足够,就不必随我去了,万一太子迁怒……” 后半句他没说完,百姓们却也懂了,于是都老老实实排着队等粥。 好戏,就要上演了! 萧允铭带着大批人马浩浩荡荡目标明确地朝刚刚离开的地方奔去。 萧允知,应该到了吧? 哼,当他是傻子吗,他和何郡守的人无端失踪那么多次,他会猜不到萧允知偷偷混进来了? 若他不想,萧允知又怎么会得知郑云舒的消息? 他那么宠爱郑云舒,这会儿定已眼巴巴去救人了,那蠢货如何能想到,这不过是他请君入瓮的一个策略。 另一处,假太子正十分敬业的捂住伤口下令:“此人居心叵测,怕是想害死全城的人!还不将她拿下!” “那边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给孤把那些病患埋了!” 锦绣眉毛高高吊起,觉得这人就是欠收拾。 在夜魍身后的她立马再次拉弓搭箭,嗖嗖又是几道箭影。 这回那西贝货有了防备,箭矢被人挡开,锦绣不满的噘嘴:早知道在箭上抹毒! 箭囊里还富裕着,火气上来的锦绣说干就干,动作隐蔽的从袖子里捏了颗毒丸就按在箭尖儿上,而后喊了声:“夜魍蹲下!” 夜魍闻声而动,老老实实矮下身子的同时挥剑废了眼前官差的双腿。 锦绣逮住机会将弓拉开到最满,飞快射出新的箭矢。 这一箭仍被护卫佩剑挡住,锦绣却并不失望。 她嘿嘿一笑:“碰!” 随着她这玩闹似的笑,箭尖儿上毒丸因为撞击爆开,立刻从中冒出了许多雾气,大部分雾气升上高空,也有一些飘到侍卫脸上,他整个人毫无征兆的就倒了下去。 中毒之人脸上以极快的速度泛了青,可见那毒的厉害。 锦绣继续搭弓:“不怕死的就继续来呀。” 第三百三十八章 就地诛杀 提着刀的凶恶官差被吓到不敢上前,仍被挟持在假太子身边的郑云舒腿有点软。 程锦绣身边那是夜魍? 夜魍居然是跟着程锦绣一起来的? 程锦绣不是被芍药连哄带骗弄来鲁南的吗?夜魍怎么会在? 还是,夜魍是来救她了? 为什么只护着程锦绣,那奴才将自己这个太子妃置于何地? 她堂堂正妃,难道还不如一个妾? 还有这可怕的毒物,这么要命的东西,是殿下给她的? 殿下怎会给她这种东西? 还有她的箭术…… 越想,郑云舒越发觉得—— 眼前的程锦绣怎么同她记忆里完全不一样? 她不是应该娇纵无能,粗鄙蠢笨,胆小怕事吗? 为什么会是眼前这个样子? 在官差的包围圈中,锦绣毫无惧色,微微汗湿的额头不仅没有影响到她倾城容色,反倒更添一丝飒爽英姿,郑云舒觉得眼睛刺痛,明明不想看,视线偏偏像是被人钉在那里。 殿下本就宠爱程锦绣,若是日后让他看见程锦绣这般模样,岂不是更瞧不见旁人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转身提醒:“喂,你不杀了她吗?” “留着她,你们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只她会远攻么?” 假太子从惊惧中回过神,对啊,她会用毒,又被牢牢护住,但近身不得,他们可以选择远攻啊! 他们这么多人,完全可以将这邪门的女子射杀! 于是立刻大喝。 “弓箭手呢?” “弓箭手听令,将此女子就地诛杀!” 方才锦绣丢出去的“毒丸”其实就是颗迷药丸子加信号弹。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在郡守府待着能做出什么了不得的毒药来? 何郡守那小金库里屯的都是些百年老参、灵芝鹿茸一类的补品,想找点儿有杀伤力的东西都找不着。 做迷药的材料还是芍药顺手从兰君那里顺来的,数量种类都不多,也就不能强求药效。 好在吓唬吓唬人还可以。 方才中招的人也就是晕的快,若非后头又补了刀,搞不好没多久就能醒过来。 面色发绿是因为被染了色,视觉效果罢了。 旁人见倒下的兄弟绿的厉害,都以为他中毒不敢靠近,也没人敢去碰那绿了吧唧的“毒雾”,雾气就很自然升上高空。 这颜色扎眼,一时半会儿又散不掉,容易引起注意。 锦绣扔那玩意儿主要是为了通知暗阁的人前来相助。 她又不傻,若非知道莫向安会安排人跟着她,她再生气也不会鲁莽行事。 就算自己不怕死,也不会枉顾夜魍他们的命。 这些护卫太衷心,定恨不得用自己的命护着她。 估摸着以暗阁的效率应该没多久就能到,所以锦绣是真不慌。 练了那么久的箭,终于有机会实践,她还有点儿小激动。 箭囊里的家伙还剩最后一支的时候,她瞧见郑云舒朝身后的假太子说了句什么,然后那傻缺就忽然开窍了。 夜魍等人紧张的挡成人墙,生怕她磕着碰着,锦绣在里头老神在在拍了拍他们。 不远处高空亮起白日烟花,看得出离得并不远。 “莫慌稳得住,咱们是正派他们是反派,按照正常剧情发展,千钧一发之际,咱的救兵就要踩着五彩祥云出现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 你给老子等着 她说的是暗阁,但是夜魍不知道啊! 他只当锦绣不晓得事态紧急,在那随口许愿呢。 他将腰间信号弹抛出,都恨不得管锦绣喊声姑奶奶了:“良娣,救兵来到之前,您就老老实实在里头蹲着吧,趁着他们不敢近身,咱多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 不知道夜魑他们离的远不远,等他们赶来的时候自己会不会已经成了刺猬? 这样也好,没准殿下见自己伤得重,能稍微消些气,会让他死的体面点儿? 说实话,他并不怪良娣方才出言,因为他同样也接受不了自家主子被这般污蔑! 即便良娣不开口,他也打算让兄弟们护着她先走,自己留下揭发这可恶骗局。 正是此时,假太子喊出了那句“就地诛杀”! 夜魍等人脸色一沉,全都提起了十二万分小心。 锦绣捉摸着如何才能多拖延一会儿时间,可假太子那里已经等不了。 “杀了这些可疑之人,孤赏他白银千两!” 一时间,箭矢、暗器、甚至是佩剑都朝锦绣所在之处袭了过去。 夜魍等人绷紧了神经,正打算拼死一搏,就听见个耳熟的声音—— “谁敢动她!” 剑光闪过,铿锵声后,兵器掉落一地。 一道熟悉的坚实背影落在他们跟前,同时,夜魑和莫向安各自带领一队人马加入战局。 假太子护卫虽多,比起实力还是相差甚远,很快就落了下风。 夜魑等人振奋的朝眼前那人看了过去。 “属下参见殿……” 锦绣还没想好要用什么表情面对来人,就被用可以将她拦腰截断的力度按进了怀里。 “你简直!” 锦绣艰难从萧允知怀里抬头指了指他身后:“要不先解决那边?” 萧允知瞪她一眼,把人从怀里挪出来后紧紧握住她的手怎么都不肯撒开。 他看着锦绣一脸轻松,再看看四周危机四伏,不由将后槽牙咬的嘎吱作响:“你给老子等着!” 锦绣缩了缩脑袋,得,“老子”都出来了,火气不小。 此处应有战略性安抚,于是她勾起小指挠了挠萧允知掌心。 萧允知眉梢动了动,他满含杀气的眸子扫过人群,没能从中发现萧允铭的身影。 这王八蛋坏事做尽,偏偏恶心巴拉不自己出面,想顺手宰了都不方便,简直烦透了。 萧允知恼火地指挥夜魑:“假冒孤的那西贝货留着,其余全杀了。” “尤其是刚刚对你们良娣不敬那些个,哪只手扔的兵器,剁了再杀!” 莫向安和他们几乎同时到达,来后只看了眼锦绣就二话不说加入阵营,这会儿听见这话,杀得比夜魑他们还专注,活像对方挖了他们家祖坟。 锦绣从他身后挤出脑袋,又被萧允知硬生生按回他胸前。 “拱什么拱,这场面是踏马你踏马能看的吗?” 好家伙,粗口都被逼出来了,好些年没见他发火,乍一看,还真有那么点压力。 锦绣咂摸咂摸嘴,选择技术性服软。 她可不是怂啊,是萧允知力气太大她拱不出去。 隔着一堵胸膛,打杀声也被剧烈的心跳压下,锦绣感觉十分心安。 安心的她听见萧允知凉飕飕说:“呵呵,夜魍你出息了。” 第三百四十章 殿下就是纸老虎 “是太子府太破还是京城太小了容不下你,竟让你委屈到千里迢迢上鲁南玩耍来了?” 夜魍心塞且虚,偷摸看了一眼被按的老老实实的程良娣。 先前不是信誓旦旦说能以功抵过,说能搞的定殿下吗? 属下害怕,良娣您倒是开口说句话啊! 注意到她视线的萧允知连连冷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鼻孔里进了飞虫他要清理清理。 “看什么看,看哪儿呢?看谁呢?” “怎么着,但凡你有分毫将孤的话放在心上,哪怕旁人怎么威逼利诱花言巧语巧舌如簧奸诈狡猾……也不能骗的你玩忽职守。” 锦绣:……指桑骂槐呢? 偏偏萧允知猜的没错,还真是她用尽手段忽悠夜魍就范带她出来的,算了,那就听几句训吧,反正也不会掉块肉。 而且明面上说的又不是自己,要丢脸也是夜魍丢脸。 夜魍压根也没打算狡辩,他准备听完训话就老老实实认错领罚,可都这么久了,殿下貌似还没说完。 “旁人不懂事,你多大了,也不懂事吗?” 锦绣:……“旁人”是谁? “鲁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不知道?不知道的话现在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 “这儿是你能来的地方吗?” “来了你能保证全身而退吗?能保证不出意外吗?” “萧允铭多混账多不是人你心里没点儿数吗?竟敢把自个儿往他跟前送?” 夜魍:……他渐渐品出来了,殿下后边这一大截,好像并不是在教训他? 他用一种同病相怜的怜悯眼神看向正在努力假装事不关己的锦绣。 锦绣果断移开视线不和他对上。 坚信只要她眼神儿闪的够快尴尬就追不上她! 萧允知低头看着怀中人心虚的表现,简直又气又恼又急又拿她没辙。 他觉得牙根有点痒:“是银子不好花还是东西不好吃你不在府里老实待着非要上这来体验生活?” “你这是活腻歪了想去送死还是想把老子活生生急死?” 夜魍浑身一个哆嗦,受惊程度不亚于被雷劈。 见兄弟还傻不拉几站着,看不下去的夜魑把人拉开。 “闲着就去杀敌,多立功劳争取宽大处理,跟这杵着当什么木头人呢?” 不解风情!没听出来殿下正和良娣说话呢吗? 傻不拉几怪不得还是光棍! 哎等会儿,他好像也还没找到媳妇儿…… 夜魍愣着神砍人差点自己中招,耳边又听见被风送来的狗粮—— “不是说好了要乖乖在府里等我回去吗?” “我千赶万赶就是赶着办完事毫发无损的回去见你,可你怎么就……” “你要是出了事,让我上哪儿后悔去?” 原来殿下也就是纸老虎,那满肚子火气压根没机会燎原,见了良娣自个儿就熄了。 哎,他忽然也不是那么害怕了哎! 想通了之后的夜魍这才反应过来,殿下方才发怒归发怒,抱着良娣的动作倒是一点儿不含糊。 乍一听仿佛是很生气,仔细瞧,再生气还记得捂住良娣的眼睛不让这场面吓着人家。 哎哟喂,咱们家殿下是个痴情种呢! 他环顾四周:“太子妃呢?” 夜魑蹙眉:“太子妃也在?” 第三百四十一章 你凶我 可不,要不是她干的那损事儿,良娣也不能被气糊涂了暴露自己啊! 他将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兄弟们听,到底是强行把殿下的声音抛在了耳后。 腮帮子也就不必那么酸。 郑云舒到底是太子妃,萧允知这边的人不好堂而皇之对她下手,便只好让兵刃避着她些,而萧允铭那边则早得了吩咐,留着她还有用,是以到现在还全须全尾。 从萧允知出现开始,她的视线就淬了毒般死死盯着锦绣和萧允知的身影。 殿下他,从头到尾连看都没看她这个太子妃一眼! 他心里究竟有没有自己! 感觉抵着自己的胸膛没那么硌人了,锦绣这才又重新尝试着把脑袋抬起来。 不知不觉萧允知已经就着这么个半抱着她的姿势搂着她好一会儿。 没接着教训,也没发火,看着貌似是不那么生气了。 锦绣偷偷摸摸打量萧允知,他穿着普通百姓的棉衣,束发的发绳松了,从鬓角垂下几缕乱发。 他瘦了,鼻尖额头都是汗,将黑发胡乱粘着。 胡子虽然剃过,下巴上却还有些扎人的青须。 萧允知这么注重形象的人,显然是忙乱到了极点才会这般邋遢。 在鲁南的日子挺累人的吧。 想到他说千赶万赶就是赶着回去见自己,锦绣心里有一处开始感觉酸酸涨涨又软软的。 老萧这家伙,是真的很喜欢她吧? 就和,就和她喜欢他差不多? 小脸不为人知的热了一下,锦绣手指头按在萧允知紧绷的胸口。 心跳特别快,特别响亮,砰砰砰的,就在她耳朵边上炸开。 大概是受到了影响,锦绣觉得自己胸膛里的声音也开始跟着变得更加清晰,算一算,他俩几十天没见了。 想着想着,她指尖没忍住在萧允知心口上挠了一下。 萧允知本来脑子里乱七八糟转着一大堆念头。 锦绣怎么来的鲁南?路上累着没饿着没冻着没? 这么冷的天,夜魍那混账东西怎么想的,竟把她带来? 啊,原来那些信不是她不想回,是人不在太子府没见着。 等会儿,她方才瞧着是被萧允铭那王八羔子的人带出来的? 怎么会和萧允铭牵扯上了? 是半途遇上的,还是根本就是那鳖孙子把人弄过来的? 不行,这满脑子的疑问不处理处理萧允知觉得自己要炸。 他轻手轻脚小心翼翼依依不舍的把人松开,刚说了个:“你……” 胸口就被猫爪子挠了。 又麻又痒搔的他尾音都颤。 关键这干了坏事的猫儿还满脸无辜,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两人视线对上之后,萧允知揉着太阳穴皱眉头:“你老实点儿!” 她扁了扁嘴,捏着萧允知散落的碎发说:“你凶我!” 萧允知:???? 这附近没个遮挡,寒风吹的锦绣一张小脸泛了红,怪叫人心疼的。 配合着这软绵绵的嗓子,可怜兮兮的眼神,还真有那么点儿被人欺负了的小柔弱。 萧允知咂摸咂摸嘴。 他方才想干嘛来着? 哦对了,想问话来着。 他打算先问清楚是这小妮子不听话自己偷摸跟来了,还是有人不想活胆大包天把她给掳来了。 要是后者,他觉得刚刚瞧见的那现成的大坑不错,正合适埋些牲口沤肥。 要是前者,他觉得夫纲须得好好振奋起来! 第三百四十二章 自个儿哄好了 这次没事是她运气好,但运气这种事说不准,谁能保证她次次都有惊无险? 是他平时太惯着了么,怎么就这么管不住她呢? 萧允知头疼,拿捏不准语气的严厉程度,好不容易摸着了个大概,自个儿觉得正好是四分关怀三分严肃两分思念一分生气恰到好处,她这么一打岔…… 萧允知:老子扇形统计图呢? 跟女盆友发威这件事也讲究个时机,讲究个气势。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现在就正衰着。 这样不行! 萧允知深吸一口气,事关锦绣的生命安全,他今天跟她讲道理的心很是坚定。 锦绣见他神色无动于衷,心里纵然没底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 她噘着嘴还吸了吸鼻子,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伸出手想拽萧允知袖子使出撒娇耍赖。 夜魑这边杀得凶猛,恰好传来一阵惨叫,锦绣冷不丁听到,没忍住抖了抖。 你特么还知道怕啊!老子怎么见你射箭射的红光满面乐不思蜀了呢! 要不是箭囊空了还停不下来吧? 萧允知绷着脸提醒自己:坚定,一定要坚定。 他十分艰难痛苦的避开了锦绣的手不让她拽。 这妮子会化骨绵掌,不能被沾上! “你!”别想蒙混过关!卖萌不管用! 锦绣看着他避开自己的动作,低下了头,特委屈的样子。 萧允知大怒:你还委屈上了!老子心跳都能被吓的蹦出来了你还委屈! 这次一定要忍住不哄,好好让她长长记性! 锦绣看得出萧允知这回是真生气,都决定不搭理她了,她决定使出杀手锏。 她偷摸憋了个哈欠,将双眼憋得雾蒙蒙,特别弱小可怜又无助地咬了咬唇:“怕怕……” 萧允知闪避不及,正正瞧进了她那双兔子眼。 老子!!! 锦绣也不说话,就这么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看着他。 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眼见得开始湿润,泪水在眼眶里不断打着转,眼看就要落下来。 萧允知:……得,他方才说什么来着,化骨绵掌……这妖精! 他长叹口气:“要抱抱吗?” 夜魍在一旁和兄弟们宰人的时候,其实耳朵始终注意着后边儿。 好半天没动静他还有点儿担心,别殿下气坏了发火把良娣吓出个好歹来。 他主要倒不是替锦绣担心,而是很确定真要走到那一步,回头萧允知自个儿后悔心疼还是得拿他撒气。 就在他忐忑不安的时候,他见他们家殿下动了动胳膊搂在良娣腰间,还轻飘飘在她背上拍了拍,那手法,跟哄孩子似的。 夜魍视力好,还能瞧见良娣两只手搂着殿下脖子,看着乖乖巧巧。 这就和好了? 雷声大雨点小的,殿下这就被搞定了? 良娣还什么都没干呢殿下自个儿就把自个儿给哄好了? 恰好有个不长眼的想突破他们的防线去攻击萧允知,夜魍一剑切了他喉管。 早知道殿下是这样的殿下,他这一路上还担惊受怕个屁啊! 没了顾忌的夜魍大展神威,和兄弟们久违合作也不落下乘,很快几人就把场面收拾了个干净。 在场的百姓们战战兢兢,都不知道这会儿干嘛。 老实说他们这脑瓜子现在有点反应不过来。 “所以刚刚那个太子是假的?” 第三百四十三章 阴阳两隔 “现在救我们的才是真太子?” 夜魑十分高冷的抱着剑:“可以这么理解。” 百姓们大惊失色:“竟然有人假冒太子殿下坑杀无辜性命!” “那,那这件事要不要赶紧先去告诉五殿下?” 夜魑觉得,这些人可能都踏马是傻的。 “各位要告诉本皇子什么事?” 这些傻不拉几的百姓眼中顿时冒出希望之光:“五殿下!” “五殿下您是来救我们了吗?” 萧允铭没有接话,他和萧允知有两分相似的眸子正仿若漫不经心的在这附近扫着。 萧允知早在注意到此人的第一时间把锦绣藏到了身后。 他身形高大,在有意为之的情况下恰好把人完全挡住,所以萧允铭并未瞧见她。 “太子果真和太子妃伉俪情深,即便您远在鲁南,她也特意赶来相伴,如此真情,您可不要辜负了啊。” 萧允知被这话恶心的不轻,眉毛都要拧起来了。 尤其是锦绣还在他身后噗嗤笑了出来。 他反手准确无误的敲了她一个爆栗。 看在萧允铭眼中,是太子瞧见太子妃被钳制,急的愁眉紧锁,却还故作淡定,背负双手装帅气。 他嘲讽一笑:“总听陛下夸太子聪慧,能解他人不能解的难题,不如今日我也向太子请教一题,还望太子殿下不吝赐教。” 萧允知看了眼被那假太子迅速拉到萧允铭身边去的郑云舒,再看那些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百姓,他哼了声:“不教,太蠢。” 锦绣在他身后捶了他一记小粉拳,低声说:“你也太不给面子了。” 萧允铭自己不要脸,关老子屁事!再说老子现在烦着呢! 萧允铭脸色也不好看,该死的萧允知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故意羞辱他! 他给了扮演假太子的竹君一个眼神,后者立刻紧了紧郑云舒脖子上的刀。 郑云舒脖子上渗出血迹,唇也就有些抖。 “殿下……救我……” 锦绣觉得她忒不要脸。 这声“救我”她也好意思喊! 也不想想她方才做了什么! 萧允知无动于衷,慢条斯理问:“怎么,不装了?” 萧允铭冷笑着摆手让身后侍卫亮出了兵器。 他特意没让其他百姓跟来,只带了自己的人,所以这里头发生了什么,只会按照他准备的版本来写。 他说太子坑杀百姓,太子就是坑杀了。 他说太子事后死于疫症,太子就得死! 百姓们一脸懵逼,这,这什么情况? 不太聪明的他们真的看不懂啊! 萧允知眉梢动了动,萧允铭便误以为他是在担心。 他亲自抽出剑来指向郑云舒:“世人都说太子殿下心怀天下,将来会是个爱民如子的仁君,本皇子想知道,当你必须在百姓和太子妃之间选择一方,你会怎么选?” “若是选择太子妃,就立刻下令让你的人把这些病患埋了。” 百姓们不敢置信的看向萧允铭。 五殿下不是来救他们的吗?等等,为何假太子会站在五殿下身边? 他们忽然明白了,假太子是……是五皇子的人! 原来从一开始想要他们命的人就是五皇子! 萧允铭并不在意将死之人的眼神,谴责也好,痛恨也罢,都没有价值。 他得意的勾起唇角。 “但若是太子殿下选择了百姓,那就休怪弟弟无情,要让你和皇嫂阴阳两隔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现在,您选谁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子殿下在人前总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陛下夸他沉稳,朝臣赞他冷静,百姓说他君王之风。 萧允铭特别期待看到萧允知纠结痛苦陷入两难境地的模样。 什么温润君子,什么爱民如子,他偏要看萧允知怎么做都是错。 他想,要是萧允知不肯选,他要不要让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跪在自己面前祈求呢? 那画面想必十分有趣。 他没看到萧允知八方不动的冷漠表情,也没看到郑云舒忽然慌乱的神色。 萧允知几乎是在萧允铭话音刚落的那瞬间就给出了答案:“孤选百姓。” 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百姓们怀疑自己在做梦,而郑云舒在那瞬间万念俱灰,眼角顷刻间涌出两行清泪。 “殿下……你好狠的心……” 萧允铭也给他答懵了。 不是,萧允知他听清楚没有? 选百姓的话,他会杀了郑云舒的啊! 不是别人,是太子最宠爱最重视的太子妃郑云舒! 他怀疑萧允知在装腔作势,于是示意竹君再次动了动横在太子妃脖颈间的匕首:“太子可想清楚了?” “若是你当真做好了选择,弟弟这里手起刀落,太子妃可就没了!” 说话时,他还满含怀疑的看了郑云舒一眼,仿佛在问:太子心中真的有你吗? 郑云舒脑中轰然炸开,仿佛被撕掉了层层包裹的遮羞布。 那些不愿深思的细节丝丝缕缕涌入脑海。 殿下他,心中可曾有过云舒? 至少在这一刻,萧允知觉得萧允铭还算有点儿用。 他重复了一遍:“孤选百姓。” 他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还想催萧允铭快点动手,却被锦绣拽了拽:“差不多得了啊!” 别表现的太迫不及待,这么多人看着呢,不合适。 萧允铭疑惑地再次强调:“太子真的想清楚了么,要是护不住太子妃,郑尚书和郑家可是会埋怨你的!” 没了郑家相助,他想当皇帝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他将一切都计划好了,让郑云舒配合,叫那些愚蠢的百姓先认定太子坑杀一事,再将此事坐实。 郑云舒接连背负背叛太子和害死百姓的罪名,这么大的把柄握在他手上,定不敢随便乱说话,况且还有霍锦心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傻子能作证。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太子坑杀百姓民怨四起,他萧允铭扭转乾坤众望所归,皇帝那老东西再偏心,也不得不换个继承人! 他越想越美,却没想到萧允知毫不犹豫再次重复:“孤,选百姓。” 有完没完?老子都说了几遍了? 萧五聋吗?还问? 萧允铭忍不住诧异看向郑云舒,不光是他,郑云舒感觉无数嘲笑的目光都落在她脸上。 看到萧允知身后露出的一截熟悉衣角,她心中怨愤到面容扭曲:“程锦绣,是你,一定是你蛊惑了殿下!” 被点名的锦绣从萧允知身后探出脑袋指了指自己,仿佛在问:我? 郑云舒怒喝:“定是你这妖女进谗言让殿下弃了本宫!” 锦绣无语,要不是老子人美心善良知仍在,老萧刚刚能为你领盒饭这事鼓掌你信不信? 郑云舒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程锦绣你该死!” 她转头看向坑里那些被五花大绑着的百姓:“郑家所属听令,但凡你们能活着离开,就去告诉家主,杀了她!杀了程锦绣!”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喊完这段话,她又重新看向萧允知:“殿下,现在,您选谁?”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不配做太子 萧允知的脸色阴沉,夜魑等人在心中默默为太子妃点了一排蜡。 您这是在作死您造吗…… 郑云舒嚷嚷完还觉得不够,又冲锦绣怪笑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你算什么!” “不过是个什么都没有的村妇!” “就凭你,也妄想和我抢东西?” “太子妃的位置是我的!是我郑云舒的!谁也别想抢走!” 锦绣忽然感觉脑中阵阵钝痛,曾在恍惚间看到过的画面再度涌现。 她难受的揉了揉太阳穴。 萧允知心中正转着该让郑云舒怎么死,暂时还未注意到锦绣的异样。 郑云舒笑够了之后又控制不住说了句:“那场火怎么就没烧死你!” 萧允知眼中仿佛点起两把幽幽冥火,光是眼神便冷的吓人:“什么火?” 郑云舒自知失言,夜魍则逮着机会发声。 “良娣来鲁南之前,太子府里起了场大火,这火怪得很,仿佛长眼睛了似的,就往锦绣园烧!” “说来也奇怪呢,偏偏就是那天,太子妃给府里不少下人放了假,连个帮着灭火的人都没有。” 又想了想,他不是很有底气的补了句:“要不是府里这么危险,咱们也不会巴巴跑出来呀!” 郑云舒发泄似的吼完心中立刻就慌乱起来,糟了!她怎么就说漏嘴了! “不是的,殿下……” 嗖的一声,郑云舒低头,微微颤抖的剑柄就在眼前,而剑尖,正没入她胸前,她认得这把剑,这是太子殿下的佩剑! “殿下,为,为什么?” 萧允知将佩剑掷出后就收回了手。 “自然是因为,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血从郑云舒伤处不断涌出,很快就染红了大片衣襟,她好恨! 恨自己愚蠢,自欺欺人,恨自己知道今天才看清太子殿下这个人! 她转头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对萧允铭说:“五皇子想当太子,想当皇帝对不对?” “救我,我帮你!” 萧允铭意外又惊喜:“嫂嫂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皇弟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而后低声补充:“嫂嫂可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郑云舒从怀里拿出保命的药:“放心,只要我能不死。” 说完便晕了过去。 萧允知对自己方才那一手造成的结果不太满意,连日操劳对他而言并非毫无影响,内力不如从前情有可原,但也不至于杀个人都这么费力。 郑云舒定是穿了什么保命的比甲之类。 意外有点多,但萧允铭觉得他能稳住。 “太子殿下坑杀无辜性命,道不同不相为谋,本皇子宣布与他决裂!” 他身后还滴着血的竹君立马带头喊:“五殿下仁德!五殿下仁德!” “萧允知残暴无能,不配做太子!” 他对萧允知道:“人证物证俱全,皇兄怕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了呢!” 话音刚落,本就奄奄一息的百姓中有不少人开始吐血。 萧允铭得意道:“可怜皇兄自以为救下了那些百姓,如今却要失望了。” 萧允知来得急,带来的人不如早有准备的萧允铭多,打不打得赢不好说,但他要走是真的拦不住。 虽然也有暗阁相助,但萧允知并未完全相信他们。 更重要的是,锦绣好像有点不对劲。 第三百四十六章 有什么资格妄想 眼见萧允铭一行人越行越远,夜魑犹豫着问了句:“殿下,要不要追?” 萧允知想也不想:“锦绣最重要。” 刚好走近的莫向安恰好听到这句,顿时对这没见过几次的太子印象大好。 “我们去跟着他。” 说完就飞快追了过去,萧允知来不及多想他们态度为何如此热烈,因为锦绣身上好烫。 “大夫呢?” 锦绣感觉自己置身火海,还是那个梦,只是所见所闻更为清晰。 起初她睁不开眼,但能听见外头的声音。 “令媛命中注定有劫,施主又何必强求呢?” “大师不必再劝,佛家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霍家满门忠烈,积下的福德难道还不够护住一个孩子!” 然后是开门的声音,方才那声音轻柔了许多。 “听说大如来寺特别灵验,娘这就去给你求平安签,你定会长命百岁!” “姐姐不怕,我也和娘一起去!我们有双倍的诚信,定不会让病魔把你带走!” “你睡一觉我们就回来了!” 她想说话,想看看她们,但怎么都睁不开眼。 画面一变,隔着床榻上的纱帐,锦绣听见外面有个声音说:“妹妹有没有听说太子选妃之事?” “陛下也点了妹妹的名字,该是有意要将你送去太子府,妹妹真是好福气。” “来,姐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恭喜妹妹!” 女子的手端着茶杯送进纱帐里,茶水入喉之后,锦绣忽然昏沉起来。 “妹妹,妹妹?” 那关切的声音忽然一变。 “你明明都已经在说亲了,为何还要贪心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 “太子妃的位置是我的!将来母仪天下的身份也是我的!你一个武夫之女,不知道还能活几天的病秧子,有什么资格妄想?” 再然后,她听见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火光乍现,火舌爬上了她的纱帐,也将一帐之隔的景象呈现在她眼前。 有一女子正将她屋里的屏风推倒。 屏风易燃,很快就烧了起来。 她想起来,想逃走,身子却像灌了铅似的无法动弹,连眼皮也很难撑开,她看着那女子逐渐走远的背影说:“救我……” 那人脚步顿住,转过身来。 “我为什么要救你?若是现在救你,我还放这把火作甚?” 这一刻,锦绣看清了她的脸。 郑云舒。 是年幼时候的郑云舒! 眼皮终于合上,这似梦非梦处,灼人热浪如此真实。 痛令她仍留了一丝神志,郑云舒看着一动不动的她大笑起来:“蠢货,我要是真把你当朋友,又怎么会让你不要告诉旁人你我来往之事?” “若非陛下对你家另眼相看,我会搭理你这种连琴都不会弹的土包子吗?” “亏得你不长脑,让你遣退下人,你就当真一个不留,还给我留了小门。” 说完,她便扬长而去。 发现痛能让自己保持清醒,锦绣就用尽全力将手指挪到了被烧烫的床边,趁着吃痛从床上滚了下去。 她摇摇头用手指扣着地面往外爬,爬到门边的时候,力气用尽,再无法前进。 就是此时,门被人推开。 “天哪,怎么这么大的火!” 第三百四十七章 成全奴婢 丫鬟瞧见火势,转身就想跑,奈何房梁忽然轰然倒塌,断了她的去路。 呛人的黑烟令她不断咳嗽,涕泪横流。 “完了完了,我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早知道我就不躲在隔壁偷懒了!”她就偷喝了点酒犯困去隔壁空屋睡了会儿,结果一觉睡醒差点被烧死,魂儿都吓没了! 她推了锦绣一下:“小姐,小姐?” 她心里很是埋怨:怎么这么不省心!睡个午觉也能弄到屋里着火! 锦绣艰难的挤出几句话:“会有人来,救我们……” 府里下人那么多,看见黑烟肯定会来救火的! 果然四下很快就响起呼喊声:“小姐!小姐你在哪里!” 锦绣喊不出声,就拽了拽身旁那丫鬟。 丫鬟见不用死了,心头松快不少,正准备高声呼救,就听门外经过的那几个人在抱怨。 “杏儿那丫头怎么回事!有她伺候小姐,怎么还会伺候成这样!” “等老爷夫人知道了,定不会轻饶她!” 丫鬟也就是杏儿心头一跳。 可不是,叫爱女如命的老爷夫人知道了,打死她都算是仁慈,指不定会把她丢到乱葬岗喂野狗! 锦绣见杏儿没反应,便打算自己出声,可是一双手忽然捂住了她的嘴巴。 郑云舒给她的茶里不知道放了什么,她如今浑身无力推不开杏儿。 火势大了,外头吵吵嚷嚷都是下人们喊着要找小姐要灭火的声音。 他们来去匆匆,急的乱了方寸,四处大喊,偏又都来不及搜仔细。 很快就有人找到了她的房门前。 “小姐,小姐你在里面吗?” 锦绣想喊,杏儿却先她一步开口:“不在,我找过了!快去别的地方看看!” 等人走远了她才松开手。 “真是同人不同命。” “您闲着没事点火玩,老爷夫人不会怪你,我什么都没做却要受你牵连!” “就因为你出身比我好吗?” 霍家大小姐的身子本就弱,被烟呛的咳了几声就要晕死过去,杏儿喊了几声:“小姐,小姐?” “小姐你还听得见我说话吗?” 锦绣没力气回答,她又低声说:“本就是个病秧子,看来已经不行了。” “既然您已经没救了,不如索性成全奴婢……” “其实奴婢的身形,同您也没太大区别……” 随后,有人强行拽走了她身上的衣服,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被泼在了她身上,锦绣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 然后,她听见压抑的闷哼声,闻到了皮肉焦糊的味道。 她奇怪的抬头,正看见杏儿顶着一脸烧伤穿上她的衣裳。 她看都没看锦绣一眼,兀自推开门,沙哑着声音喊:“桃儿,梨儿,我在这里!” 还没走远的桃儿和梨儿连忙折回将湿了水的斗篷给她披上:“是,小姐?” “小姐你的脸!” 声音逐渐远去,锦绣看见火沿着杏儿洒下的酒迹朝她冲来。 然后怪事发生了。 就在那火焰快要烧到她身上的时候,它像是被什么无形之力阻了一阻。 锦绣就地一滚避开火势后,咬牙起身推开门冲了出去。 “有没有人在?” 第三百四十九章 把老萧吓的 萧允知嗓子有些沙哑。 “你知道这一天一夜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他抬头看了锦绣一眼,这一眼,他未曾隐藏从不展露人前的恐惧:“我以为我要失去你了。”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令锦绣误以为他要哭了。 她有点自责,也有点心虚。 瞧她把老萧吓的…… 堂堂七尺男儿,从前不可一世的萧公子,如今尊贵无双的太子殿下,在她面前只是个患得患失害怕失去她的爱人。 她心软了,本来要推他的手就又收了回去。 看到她这默许的举动,萧允知像被天大的惊喜砸中,低头埋进了锦绣的颈窝…… 芍药回来的时候,锦绣正冷静地抬头看天花板。 她身边被窝里有个鼓包,要不是她衣冠整齐,芍药还以为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不可言喻的事情。 芍药的视线难以忽略,锦绣轻咳一声。 “太子殿下累坏了,睡会儿。” 别看了,屁事都没发生。 老子刚刚做好心理准备他特么就给老子秒睡了你敢信? 说出来我特么自己都不信。 肚子饿的咕咕叫,锦绣想下床喝粥,谁知刚一动作萧允知就猛地拉住她手,眉头也紧紧皱起。 无奈,锦绣只好又退回去挨着他。 她挠挠头:“要不然,我今天就当个宝宝,在床上吃饭了吧?” 芍药看着两人紧握的手,笑着端起粥碗:“奴婢喂您。” 太子殿下和她从前见过的男子都不同。 良娣会很幸福的。 这么好的良娣,值得被珍爱。 没过多久,安排好带回来那些百姓的夜魍打算来找殿下领罚,走到门口就瞧见芍药笑着一勺一勺喂锦绣喝粥。 他心头一热,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一句话来。 老婆孩子热炕头。 芍药这样,可真像个照顾孩子的慈爱娘亲。 他们现在是在瘟疫村里,先前得了病的百姓们忽然吐血,有些当下就没了气,他们抓紧将还活着的带回来安顿,并且第一时间就找来了大夫看诊。 大夫们昨夜也都没熄灯,可惜医术见识都有限,实在看不出这是什么病症,唯有先用汤药吊着命。 也多亏了太子这里有精贵的老参救命,不然怕是没人坑杀,那些得了病的百姓也活不下去。 瘟疫村里住的也是鲁南郡的百姓,有些也恰好是这些病患的亲属,这情况下自然也就当仁不让的接下了照顾他们的任务。 当然,接触他们的时候,大家都严格按照太子殿下的要求,用煮过的布条蒙着口鼻,秽物也会找个远远的地方仔细掩埋处理。 看着近在咫尺的亲人,瞧着他们红润的脸色,病患们的眼泪就要控制不住的涌出来。 他们轻声叹息。 “至少五殿下和郡守大人说话算话,果真将你们好生照顾着。” 此话一出,四下都是诡异的寂静。 “你们是脑子被人敲坏了吧?要是等五皇子和何郡守那个狗官想起,我们早就饿死了!” 躺着的病患们疑惑问:“那你们这是?” 瘟疫村的百姓们虔诚地朝外头作了个揖:“我们本来只是在这被遗忘的地方等死,是太子殿下把我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给我们吃穿,帮我们找大夫看病,都是太子殿下安排的。” “可是……”他们不解,太子不是在卖完粮食之后就跑了吗? 第三百五十章 逆鳞,触之必亡 他们又问。 “太子什么时候来的?” 瘟疫村的百姓们回忆了一下,报出日子,病患们更疑惑了,那岂不是说明,太子殿下根本就没走? 被他们骂了怨了恨了那么多天的太子殿下其实一直默默在帮他们照顾亲人? 这可叫人多无地自容啊。 “太子也真是的,赈灾就光明正大的赈灾呗,偏搞得这么神秘,搞得咱们都误会了……” 瘟疫村的过来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自家子侄:“光明正大?呵呵。” “你们还是多睡会儿吧,补脑。” 病患们想了想,叹口气:“若我们还能活着,定帮太子殿下澄清。” 萧允知醒来时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身侧。 锦绣托腮趴在床边,小脸有些红红的。 见他睁开眼还甜甜的冲他笑。 萧允知想起混睡前旖旎,心思又有些活络起来。 一天一夜不敢合眼,心安后他瞬间昏睡了过去,虽然没能得偿所愿,但他记得锦绣没有拒绝。 其实仔细想来,有句话说的很有道理,入乡随俗。 既然都穿进书里成了古人,自然要遵守人家早婚早育多生多养的常规,所以,他是不是可以继续? 心头发热口干舌燥,萧允知想起锦绣小衣掀起一角时的风景,身体立刻就有了反应。 注意到他并未遮掩的视线,锦绣脸有些热。 她轻咳一声,“虽然我不介意你撒娇想拉着我的手睡觉,但是大哥,我晚饭被芍药喂了一大碗粥,现在尿急……” 萧允知:…… 他就不该让他家女盆友开口说话。 锦绣开溜后,萧允知总算有闲情听魑魅魍魉汇报各自成果。 他特意先晾着夜魍,让另外三个仔细报告瘟疫村如今的情况和萧允铭现在的动向。 瘟疫村现在已经基本上成为了萧允知的地盘。 既然已经和萧允铭撕破脸,他们干脆直截了当的换掉了守卫。 在锦绣昏迷的这段时间,萧允知根本没有心情去管郡城里发生的事情,萧允铭深知“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个道理,逮着机会大肆推行好人好事刷好感。 他大概是想着,知道实情的百姓都已经死了,只要他先树立好正面形象,有霍锦心和郑云舒的帮助,想打压抹黑萧允知就只是小事一桩。 所以他现在已经全身心投入到赈灾事宜上,不但给百姓的伙食水平稳步上升,他还特意多次露面展现亲民特质。 持续的时间还不长,但效果显著,配合着萧允铭手下的自导自演,如今鲁南郡城里到处都是对五皇子歌功颂德的声音。 萧允铭已经获得人心,就算现在宰了他,他也会死成个流芳千古。 用太子殿下的话来说:“做他的春秋大梦!” 得知萧允铭胆大包天想掳锦绣,萧允知就决定不让他死的那么痛快。 “他不是最在意名声了吗?” “那孤就让他名誉扫地,众叛亲离!” 太子所属人人都知道,萧允知有逆鳞,触之必亡。 那逆鳞便是他们那位娇滴滴的良娣。 众人静若寒蝉,心中点蜡,就在此时,他们听见殿下喊了声。 “夜魍。” 第三百五十一章 良娣说她想您了 被叫到的夜魍浑身一个哆嗦,不必萧允知发怒,直接自己就跪下了。 “属下在!” 萧允知淡淡看着他:“你有什么话要同孤交代的吗?” 夜魍被这幽潭似的寒意冻了一个激灵,差点就忘了良娣的叮嘱。 幸好关键时刻咬了下舌尖恢复清醒。 “属下觉得五皇子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以为可以用好处收买百姓为他所用,却没想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萧允知饶有兴趣瞥他一眼:“继续说。” 夜魍提了提胆子,鼓足勇气继续道。 “现在百姓拿着他的好处,是会念着五皇子的好,可万一那好处忽然没了呢?” “所谓升米恩斗米仇,等到他无法完成自己许诺的那一天,百姓们的怨愤就能将他埋了。” “那五皇子臭不要脸,原先就打算耗尽殿下您带来的物资,再坐收渔人之利,对付这种人就该以牙还牙,所以,属下认为,咱们应该低调行事,看着他倒霉!” 萧允知就看着他笑,也不接话,夜魍额头紧张出来的汗水都顺着下巴往地上滴了,还是夜魑好心接了句话。 “那你怎么知道五皇子会没办法完成他的许诺?” “要知道朝廷可给了他数量可观的赈灾物资呢,要等他耗尽,得猴年马月啊?” 夜魍连忙擦了汗说出期待已久的台词。 “因为他的粮仓,已经被我们承包了!” “五皇子藏的粮食有一部分已经转移到瘟疫村来,剩下那些也都被我们查得清清楚楚,有需要时随取随用,随搬随空!” 夜魑他们反应过来了:“上回给我们传信告诉我们五皇子藏粮位置的就是你小子?” 夜魍不敢露出居功的神色:“这都是属下该做的!” “另外,属下等人在郡守府寸步不离良娣的同时,还顺便走了几趟郡守府小金库,那些轻便值钱的东西,顺手也带出来了!” “良娣说,这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伸张正义,劫富济贫!” 萧允知终于绷不住笑出来:“行了,跟你们良娣学话学得不错,我直接去找她聊,你给他们几个解惑就行。” 夜魍如蒙大赦,感觉自己逃过一劫。 谁知萧允知走了几步又停下看他。 “先前你说——‘要不是府里这么危险,咱们也不会巴巴跑出来?’” 夜魍心头一个咯噔。 萧允知收了笑:“所以,不是萧允铭把你们抓来的,是你们自己跑来鲁南?” 夜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是五皇子抓的,那说明他无能。 殿下让他保护良娣,他没完成任务,那就是个废物,殿下的人怎能这般无能? 简直丢尽了殿下的脸!该罚,该重罚。 如果承认是自己来的,那说明他无视殿下的命令,不顾良娣的安危。 这罪就更大了!良娣可是殿下的心尖肉! 殿下让他在京城保护良娣,保证良娣安安全全不乱跑,他不但没看住,还把人带来了最危险的地方,该罚,还是该重罚。 怎么办,好像说什么都是错? 萧允知转了转僵硬的脖子,任它发出骨节交错的咔咔声。 “怎么,不会说话了?” 千钧一发之际,夜魍想起了殿下和良娣的家庭地位。 灵光乍现之后,他鼓足勇气回答。 “回殿下,五皇子的人不是我们的对手,当天就全都被我们给宰了。” “鲁南之行是我们自己来的,因为,因为……” 他抬头偷偷看了一眼萧允知的脸色。 然后大声说:“因为良娣说她想您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居然给百姓下毒 正在瘟疫村里溜达的锦绣忽然连打两个喷嚏,还感觉背上毛毛的。 芍药连忙抖手就给她加了件披风把她裹成球。 锦绣摆摆手很无所谓的说:“莫慌,两个喷嚏是有人想我了!” 是老萧那货吧,哼,这么快就想我了? 啧,真粘人呢。 “再看会儿就回去吧。” 夜魍用尽勇气交代完毕之后好一会儿没敢睁眼。 发现殿下没再说话才抬眼去看。 哎哟喂,殿下的表情那叫一个春风化雨春风得意春意盎然春…… 萧允知轻咳一声:“行了,还不抓紧把剩下的藏粮位置告诉夜魑他们?” 夜魍一愣:他过关了? 下一秒大喜过望:他过关了! 未免殿下后悔,夜魍撒丫子就跑了,走时还带起一阵风。 “夜魑夜魅夜魉快来!我画给你们看!” 夜魑等人奇怪的嘀咕了句:“这小子,轻功见长啊?这么快就跑没影了。” 便也跟了过去。 没人在跟前,萧允知才放任自己扯开了嘴角。 锦绣说想他呢。 想听她亲口说。 萧允知独自在屋里整理了一下面部表情,确认自己笑的不傻之后才走了出去:“良娣呢?” “回殿下,良娣去看那些病患了。” 百姓们病的蹊跷,加上锦绣一直惦记着瘟疫的事情,不去看看她心中不安。 况且芍药已经从兰君那里拿回了下在萧允知身上的毒,那东西也要研究研究。 锦绣索性让人开始准备供她研究的药庐。 等待药庐收拾好的空档,她就和芍药一起先去看看病患情况。 看诊这事儿,当然是先从症状严重的开始,刚刚带回来的那些百姓又是腹痛难忍又是口鼻出血,自然排在了最前头。 接连探了好几人的脉搏,锦绣反倒松了口气。 见那些病人模样凄惨,芍药担心的问:“怎么样?病的很重吗?” 锦绣摆摆手,神色不屑:“与其说是生病,我倒更觉得这玩意儿像是……中毒。” 芍药本就是个聪明人,稍微想了想就明白:“您的意思是,他们居然给百姓下毒?” 她捏紧了拳头。 从前被感情蒙蔽了双眼,如今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身为医师的兰君,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说“有我在,你们都不用担心生病看不起大夫”的少年。 往事已矣,他们都变了,再回不去从前。 若说不久前她对兰君还有些青梅竹马的情义,现在也完全烟消云散。 她看着奄奄一息的病患们,想着前不久断了气的可怜人,百姓何其无辜? “良娣,奴婢,我再去兰君那里一趟。” 锦绣白她一眼:“去干吗?他又不傻,发现弱水之毒不见了,你也不见了,再联想到我被抓的蹊跷,肯定会怀疑你,你这是要去送人头吗?” 芍药无言以对:“那怎么办?” 锦绣捞起袖子拿笔记录病情:“区区‘牵机’还难不倒我,让人找下这几种药材。” 说话的功夫她换了个病人。 这病人是个老人,人已经昏迷了,脖子上都是血也不知伤到了哪里,粗略一看,袖子上也隐约透出些血色。 锦绣没多想,抬指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第三百五十三章 他们才是大问题 这脉象似乎和先前几人不太一样,她又翻了翻这老者的眼皮,完事后感觉手上沾了不少粘稠液体。 要说是血,似乎也不太对,颜色淡了些。 正好此时,送这老人来的百姓着急道:“怎么样了?她都这样好些天了,最近总说身上痒的厉害,大夫说了不能挠,她偏忍不住。” “我就离开了一会儿她已经把自己挠成这样,还晕了过去。” 这人来的着急,跑出满头大汗,此刻正卷起袖子在擦。 锦绣无意间抬头瞥了眼,正好看见她胳膊上有几个水泡。 “那是什么?” 百姓一怔,自己也有些糊涂:“咦?昨儿还没长这东西。” 说着话,她本能的伸手挠了一下:“怎么和钱奶奶身上原先长得东西有点儿像?” 锦绣指着还在昏迷中的老人问:“你说的钱奶奶,可是她?” 那人点头,手已经忍不住狠狠挠了起来。 这东西,越挠越痒,很快就见了血。 她怪不好意思的收回手,刚刚还说钱奶奶忍不住呢,这回轮到自己才晓得痒起来这么难受。 锦绣看看她的胳膊,又看看钱奶奶身上那些半干的血和液体混合物痕迹,最后视线落在自己手指上因为拉弓蹭破的痕迹处,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位姐姐,您可能要换个地方住几天……” 结束看诊后锦绣让芍药去给自己拿些烈酒,芍药依言照做后,锦绣却又让她把酒坛放下往后退。 当着芍药的面,锦绣自己拿着酒坛子退回药庐,还特意吩咐芍药不得上前。 芍药不解:“您不是说牵机之毒不难吗?为何还愁眉不展?” “又为何不让奴婢靠近?” 锦绣一边写着什么东西一边道:“因为我担心的不是那些中毒的人。” 她说:“方才你可看见那几位老者身上的疱疹了?”芍药点头。 锦绣叹了口气:“他们的问题才是大问题啊……” 鲁南这事儿可真复杂。 瘟疫几番真真假假,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她十分严肃的和芍药确认:“立刻将那些出现发热和疱疹症状的人隔离。” “还有,”她冲芍药笑了笑,“我可能暂时也不能离开了。” 一时不察,方才把脉的时候沾到了破裂的水泡,虽然立刻就拿烈酒消了毒,却不晓得是不是来得及,失误失误。 锦绣和出现类似症状的百姓们确认过了,哪怕曾经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过,只要没有碰触过患者身上的水泡,暂时并无出现不适。 好在这玩意儿不是通过呼吸传播。 芍药全程不曾和病患接触,还听她的话蒙着口鼻,刚刚也将外衣换了,她是个练家子,想必抵抗力应该不弱。 最近几天多多注意就没什么大问题。 她就不同了,被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娇嫩皮肤受不住弓箭摩擦,破了层皮,方才血水混合液也不确定有没有碰到伤口。 也怪她自己掉以轻心。 发现所谓疫症只是萧允铭搞的鬼就太早放宽心,哎。 也不想想,剧情君哪会那么容易放弃折腾? 术业有专攻,其实比起解毒,她更擅长解剖。 弱水之毒、牵机之毒,再加上疫症,她一个人是肯定忙不过来的。 她需要帮手。 第三百五十四章 我陪你 隔着老远的距离,她问芍药:“和我们一起被掳来鲁南的那位大夫,你可见过?” 芍药仔细想了想:“似乎从回来后就没怎么露面,也就五殿下时不时去找他聊关于霍大小姐那张脸的事情。” 锦绣沉眸:霍大小姐?呵。 然后又道:“不过昨日似乎听说,这位纪先生被从郡守府赶出来了。” 赶出来?那不是原剧情里解决疫症的关键人物吗?萧允铭怎么舍得把人赶走? 不过管他什么原因,赶的好啊! “夜魉在吧?” “在京城时他见过纪先生,应该还能认得他。” “你让夜魉想办法去把纪先生请回来,记得要有礼貌。” 芍药不明白:“可是,听说五皇子把人赶走是因为他冒充神医谷弟子,这样的人……” 锦绣笑了笑:“乖,听我的,态度好点把人请回来。” 他要真是神医谷的人,自己可能反而没这么干脆想把人找来。 是个铃医也没关系,或许他手上正好有对应疫症的方子。 英雄不问出处,能治病就行。 芍药脸一红:“是,我这就去。” 她走后锦绣才露出忧色。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有些抖,瘟疫啊,这东西,会死人的。 死很多人。 萧允知刚兴冲冲要来找锦绣温存温存,顺便逼她多说几句甜言蜜语,就被芍药告知—— “良娣说她要自我、自我隔离。” 是这么说的没错吧,虽然她不太懂是什么意思。 萧允知不解,还不是很清楚事情严重性的芍药将方才的事情一一讲述后,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他二话不说将芍药甩在身后朝锦绣所在走去。 结果那简易的药庐居然上了锁。 萧允知推了两下没推开,已经来了火气。 “程锦绣!” 门板上有道方便看到外头状况的缝,屋里的锦绣拉开这道缝只露着眼睛说:“老萧你来得正好。” “从现在开始,以我这间药庐为界限设个路障什么的,将所有发热和出现疱疹的病人隔离,病人不能离开,健康的人也要随时监测体温以及身体不适状况。” “病人和健康的百姓要保持距离不能接触。” “另外多准备些烈酒用来消毒,过来帮忙的大夫要有意识的蒙住口鼻,不接触病人体液……” “记得还要做好心理疏导,别让他们以为自己被放弃或者被歧视之类的,我这些天估计会有点忙,这些细节你多操心。” 她说话时逻辑清晰,语速很稳,说起注意事项来头头是道,看着十分沉着冷静的样子。 萧允知眯起眼:“意思是你不出来了?” 锦绣眨巴眼:“哎呀,刚刚不小心戳破了人家手上的泡,现在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也感染了,保险起见……” 萧允知冷声打断她:“难治吗?往后退。” 锦绣没多想,退了两步才回答:“这个我得先结合实际研究研究哎你干嘛呢?” 萧允知干脆的抽出佩剑往门缝里一划拉。 咔哒一声,门上搭扣开了,他非常自然的推门进屋抱住老婆。 “没事我不着急,能治我陪你治。” “不能治我陪你死。” “怎么样都陪你一起。” 第三百五十五章 衣服脱了 就这么几句话,把锦绣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给催出来了。 她一手用力推萧允知一手捂着自己嘴巴和鼻子。 “萧允知你别闹,我可不是在跟你开玩笑。” “赶紧的,趁你还没接触到不该接触的,赶紧离开!” 萧允知轻轻松松扒开她的手:“什么是不该接触的?” 锦绣刚张嘴想说话,这厮就当着门口那么多人的面,狠狠亲了下去。 不是简单的双唇接触,在这种特殊状况下,这家伙想也不想地和锦绣来了个法式深吻! 亲完他还意犹未尽舔舔唇,把他嘴上那些晶莹全都吞了下去。 锦绣一时间不知道该先担心还是先害臊,话都说不出来了。 门外魑魅魍魉加上芍药五脸懵逼目瞪狗呆。 虽然早就知道殿下对良娣宠爱非常,两人私底下也腻歪的可怕,但是,但是…… 他们抬头看了眼还亮堂的天色,觉得今儿所见所闻有点刺激。 始作俑者砸吧砸吧嘴,仿佛完全感受不到背后火热的视线,还满含威胁的看着锦绣:“这个接触够不够我留下?不够我可以继续。” 锦绣最后还是猛踹了萧允知一脚,跑进药庐里去了。 萧允知一点儿不觉得有损威严,还慢悠悠拍了拍衣角:“你们刚刚都听到良娣的话了,去照做吧。” 等人走后,他从怀里掏出个瓶子:“这玩意儿,有用吗?” 锦绣眼睛一亮:“时绵!” 对啊,这东西的效用就是稳住身体状况保持不变,她才刚刚接触病毒,要中招也没那么快! 时绵正好可以帮她争取时间! 她立刻掏出两颗一人一颗吞服:“你个二货!早点不拿出来!” 萧允知本来还想再调侃几句,就见锦绣说完又红了眼睛:“吓死老子了!” 听着那小颤音,萧允知还能说什么:“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刚刚太着急,忘了。” 锦绣哼哼着傲娇:“哼,走,跟老子一起消毒去!” 萧允知想了想:“全身吗?” 锦绣:……! 瘟疫村得有大变动,除了夜魉之外的人都忙了起来,而夜魉则赶紧去打听纪先生下落。 其实纪先生本人对五皇子给他的特殊待遇十分厌烦。 他是冲着鲁南瘟疫一事来的,可住了那么久,他一个病人都没见着。 倒是五皇子本人和那脸烧坏了的霍什么什么总来找他。 前段时间他本来已经耐心用尽打算要离开,后来忽然见总来找他的霍什么什么脸色有些不同寻常。 “你坐下,面纱摘了,伸手出来。” 霍锦心以为神医终于愿意帮她,连忙一一照做。 霍锦心正低烧着,面色有些不正常的红。 坐下之后,她还总忍不住用手去抓自己的肩。 那边自从被程锦绣那贱女人踢来的老鼠咬了之后就总痒的厉害。 五皇子都给她找了上好的药膏用上,也不见有什么起色。 尤其最近几日开始发烧后,更是痒的她恨不得把皮肉都挠下来。 纪先生探脉后看着她动作,道:“衣服脱了。” 这一瞬间霍锦心觉得自己可能幻听了。 纪先生不耐烦的又说了一遍。 “衣服,脱了。” 霍锦心扬手就要给这登徒子一巴掌。 纪先生眉梢动了动,顺手举起桌面上砚台。 一声重响,砚台没事,霍锦心感觉她的手快断了。 “你好大的胆子!” “别以为你是神医谷的人我就怕了你!” 第三百五十六章 让他来见本皇子 纪先生眉心微蹙:“谁跟你说我是神医谷的?” 霍锦心一愣:“不是你同郑姐姐说你是神医谷弟子吗?” 纪先生默然道:“她说的不做数,我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师门规矩,不得暴露身份,谁要是自认神医谷弟子,就得立刻回去门中静修。 他好不容易出来见到这么多,又还没找到师姐,他才不走。 霍锦心出离愤怒了:“所以你就只是个普通的大夫?” 纪先生想:师姐说过,除去身上那些空洞的光环,他们就只是些能治病的大夫而已。 于是点头:“我是大夫没错。” 霍锦心气红了眼:那她这么多天忍气吞声算什么? 她!堂堂霍家长女!竟对一个贱民刻意示好了这么多天? “你这骗子!” 她感觉甚是丢脸,又自知留下也讨不了好,便气呼呼地出去找帮手。 “殿下!殿下你要为锦心做主啊!” 恰逢萧允铭带着受伤的郑云舒回来,霍锦心看见郑云舒那一身血的惨状吓得把想告的状都给憋了回去:“这是怎么了?” 萧允铭暂时没有心情和她多说,直接吩咐下人:“去把纪神医叫来!” 他身后,刚刚卷起袖子的兰君脸色僵了僵。 以往,都是身为五殿下专用医师的他负责处理这种事情,怎的那纪先生来了之后,殿下率先想到的却是他? 先前也是,明明那纪先生什么也没做过,就被殿下当做上宾对待,他算哪根葱? 他平时也没那么大火气的,但芍药忽然的失踪令他心中不安,加上菊君那厮又总找他挑衅,说些什么他要失宠了的胡话,他一个冲动,便主动上前道。 “殿下,太子妃伤势严重,不如还是让属下来吧。” 萧允铭略显犹豫,霍锦心这才想起刚刚受得气:“就是,兰君的医术肯定要比那招摇撞骗藏头露尾的家伙要好!” 萧允铭敏锐的抓住了其中关键词:“招摇撞骗?” 霍锦心翻了个白眼:“可不是,原来他根本不是什么神医谷弟子!都是骗人的!” “什么?当真?” 霍锦心想起这几天赔笑脸的糟心精力,忙添油加醋的揣测:“当然,怪不得殿下这些天让他给我治脸他一直推脱!原来不是不愿意出手,而是根本治不好!今日我去问,他心虚,都承认了!” 萧允铭想着纪先生对他的态度,也觉得很不合理。 他可是当今五皇子,正常会有人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那样无视吗? 所以他是能力有限办不到,故意在自己面前装腔作势? 胆子倒是不小! 他越想越觉得就合该如此。 一直注意着他表情的兰君抓住机会道:“若是真的医术过人,殿下如此礼遇,岂有不从之理?” “先前给太子妃治脸说不准也只是个巧合。” “听说陛下和皇后娘娘早就安排了多名太医为太子妃看诊,名贵药材也都用了不少,指不定太子妃本来就快好了,偏巧让这人捡了个漏!” “太子妃哪里懂什么医术好坏,想必就是被骗了!” 萧允铭认真的想了想,觉得以郑云舒的智商,被骗好像也不是那么奇怪的事情。 他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郑云舒,摆手对兰君道:“太子妃交给你。” 而后往外走去:“本皇子去找那纪先生。” 想想不对,他要真是神医谷的人就算了,只是个骗子,还有什么资格让他礼遇? 亲自去见他? 哪儿来这么大的脸面! 这些天那纪先生在自己面前可算是摆足了谱。 这一回定要让他好好看清自己的身份! 于是萧允铭停下脚步,改口:“让他来见本皇子!” 第三百五十七章 是你们自己以为 纪先生正在整理药材。 这段时间五皇子为了留下他,几乎有求必应,他说要出门采药,五皇子就把鲁南郡能找到的所有草药给他送来,他说要看医术,五皇子就派人去光顾了所有的书铺。 就连他说要去看诊免得医术生疏,也会隔三差五有伤病者出现在他面前。 除了给他们复诊时问他们恢复的如何,那些病人的描述大多过于夸大其词之外,其余都还算便利,所以听他说要见自己,纪先生也没太抗拒。 “带路。” 小厮本能应了声,走半天才反应过来:我干嘛听他的? 都怪他刚刚说话太有那种上位者的气势了! 小厮阴阳怪气道了声:“果真是个江湖骗子!” 纪先生:……? 见他还在装模作样,小厮忍不住就多嘴了几句。 “还装什么呢!你假冒神医谷弟子的事情殿下都已经知道了!” “有功夫跟我这装腔作势,不如趁着还有时间多想想一会儿怎么同殿下坦白吧!” 纪先生:…… 小厮又是嘲讽又是警告地叨叨了一路,纪先生全程寡言没什么反应。 小厮觉得自己一番忠告被当做驴肝肺,到了地儿的时候还挺不乐意。 “从前当你是神医谷的人才给你几分薄面,如今倒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什么玩意儿!” 纪先生忽然想起这些天他看诊那些病人的奇怪反应。 原来如此。 怪不得师父让他们入世后莫提及神医谷。 世人多为俗名所累,对名号的看重可能更甚医术。 如此,对他们锻炼医术只是拖累。 推开门,五皇子一改从前平易近人的态度,正很有贵人风范的坐于高位。 “先生来了。” “方才本皇子听说了一个笑话,想说与先生听听。” 纪先生没说话,他看着五皇子那高高在上的神情,再回忆今天之前他的模样,觉得世人好蠢。 等他找到师姐,一定立刻回去谷中。 见纪先生不捧场,萧允铭心中暗恼,语气也就更沉了些。 “本皇子竟然听有人说你不是神医谷弟子。” 纪先生想了一下,虽然师父交代一旦暴露身份就要立刻回去,但是话不是他说的,师姐说过,一人做事一人当,没做过的事不用抢。 所以这事儿不做数。 “我从未说过,我来自神医谷。” 萧允铭一拍桌子,貌似很威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戏耍本皇子!” 他没做过,他不认的。 “是你们自己以为。” 好大的口气! 纪先生沉默看着他,萧允铭发现自己堂堂皇子,竟被这骗子一个眼神惊了惊,怎能不怒,当时他就想直接砍了这人! 但被纪先生墨色眼眸注视,他总有种自己与死尸无异的错觉,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变成:“来人,给我将这胆大包天的骗子……扔出去!” 说完他就后悔了。 扔什么扔!应该直接乱棍打死! 但话已出口,再改显得自己很没有原则,而且仔细想想,如今正是树立正面形象的好时机,不宜见血,罢了罢了,赶走就赶走吧。 门外恰好有几名侍卫经过,听到五殿下的声音忙不迭冲进来,生怕错过立功的机会,进去后一看:…… 怎么是这位煞神? 第三百五十八章 冷静一点 当初把他送来时一路的煎熬仿佛还在历历在目,这么快又要重温了? 纪先生人话不多,也难得提要求,偶尔他们在路上想打个牙祭,这位闲来无事还会随手抽出一把银针射些个兔子鱼儿什么的。 那叫一个一击必中一招致命。 路上辣种被看一眼就生怕天灵盖要叫人捅穿的恐惧才刚刚消退一些,夜里做恶梦的频率也稍微小了点,怎么就又回到原点了呢? 这些天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难道是以前作恶的报应? 现在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还来得及吗? 显然是晚了,他们家五殿下发完令之后就拂袖而走,仿佛再不想多看这位纪先生一眼。 他们想找个借口屎遁尿遁换个人都没来得及,只好苦着脸看向纪先生:“这个……” “您看,要不我们背您出去可好?” 纪先生:…… 因为这个提议实在太傻,他连回答都不想回答,直接自己抬脚往外走。 他的宝贝册子的贴身带着的,这些天的看诊记录都是没用的,他没有任何行李,直接走就可以。 萧允铭惦记郑云舒的性命,又要顾着赶在萧允知前头笼络人心,知道纪先生这个人已经不在郡守府里也就不再过问。 至于这个人是被扔出去、背出去、抬出去还是恭恭敬敬送出去的,他就不得而知了。 离开郡守府后,对住宿环境并不是很在意的纪先生随便找了个没主的破屋和其他灾民凑合凑合就一起住下了,期间他也想过要给附近的病人看看诊什么的。 但人家听说他是被五殿下赶出来的,就都不肯让他瞧,纪先生也没强求,想着活着的没有,兴许等他们死了之后能借身体用用。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令人毛骨悚然,没多久这破屋级只剩下他一个人,便是此时,有个看起来有点儿眼熟的人走进来朝他作了个揖:“纪先生有礼,我家主人听闻您医术过人,想请您帮忙救治一些病人,不知先生是否方便?” 纪先生觉得这人有些面善,且这态度不令人讨厌,就问:“真病人?” 夜魉挠挠头,觉得这问题很是古怪,但还是礼貌地回答:“那可不,真的不能再真,今儿都吐血好几回了。” 纪先生精神微微振奋:“带路!” 有可以上手了。 请纪先生是锦绣的主意,她想着原剧情里纪先生能搞定鲁南瘟疫,现在肯定也行。 她觉得自己已经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却忽略了最大的意外——萧允知。 她想让他好好活着,安安全全的活着,等她给他弄出解药来。 可这家伙,这家伙! 她咬牙切齿瞪着自顾倒茶的家伙:“你个二百五!” 萧允知挑眉:“骂呗,骂也没用,老子留都留下了。” 锦绣来回踱步:“我才刚刚接触到病人体液,应该没那么快发病,你就更不可能感染了,赶紧出去,找个小房间自己观察几天,有很大机会你不会有事。” 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儿,锦绣刚打算提出这个听起来很有道理的建议。 萧允知勾唇冷笑,丢下茶杯一手兜住锦绣就往药庐里头走。 锦绣“唉唉唉”了半天,这家伙无动于衷,连开几道门终于发现张简单的竹榻——那是锦绣准备临时休息时用的。 看到这玩意儿锦绣就暗道不好,抬眸一看,萧允知正不怀好意的看着她笑。 她慌忙挣扎想跑,萧允知弯腰将她扛起,大步流星就朝那竹榻走去。 行走间萧允知问她:“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 锦绣认真想了想:“冷静一点?” 第三百五十九章 要坚强做什么 萧允知觉得自己太阳穴隐隐作痛,痛的直突突。 哪怕这妮子仅有那么一点点悔过之心也好,她想了半天,就给他一句“冷静一点?” “我去特么的冷静……” 说完他便就着这个姿势把人放倒了。 生气归生气,锦绣感觉自己躺倒的时候还是被他小心翼翼的搂着,一点儿没硌到。 没等她对老萧的贴心给予个褒奖的微笑,这二百五忽然捏住她的脸把她嘴巴挤到撅起来低头就是个不伦不类的深吻。 锦绣隐约间觉得萧允知就踏马在涂鸦。 亲完没有半点浪漫感还被糊了一脸的口水。 锦懵逼绣:“……”你特么标地盘呢? 完事儿的萧允知抹了把嘴,态度极其嚣张的问:“现在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吗?” 锦绣感觉自己嘴皮子都麻了:“机什么玩意儿?” 萧允知冷哼一声,摁着人又继续。 屋外,捧着药材回来的芍药涨红了脸进退两难。 她听力好,听见屋里动静了,依稀仿佛貌似,良娣刚刚还哼了声。 帮她一起搬药材的夜魍也尴尬地轻咳一声。 “殿下真是的,这,这都什么时候了。” 芍药瞬间收起了羞涩,还一本正经的对他说:“你不明白,殿下是为了陪良娣一起。” “他是怕良娣找理由拒绝他,殿下对良娣是真的很好!”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她眼里有光。 世上还是有叫人艳羡的真情在的,她希望能看着太子殿下和良娣永远幸福。 夜魍很直的说了句:“可是,可是这样,殿下也和良娣一样有被感染的危险,这不是太不理智了吗?” 芍药表情淡了。 “你是对殿下的深情不满,还是对良娣的能力不信?” 夜魍僵了僵,他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答错了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苦思冥想之际,他灵机一动:“我去看看夜魅那里需不需要帮忙!” 芍药撇撇嘴,继续乖巧等待,只是偶尔听见屋里动静,也会稍稍脸红一番。 锦绣被萧允知翻来覆去折腾了一次又一次,终于服了软:“留下留下!你留下给我打下手还不行吗!” “再亲老子嘴都要肿了!” 萧允知这才餍足的坐直身体。 锦绣喘着气平复呼吸,吸着吸着眼睛就红了。 萧允知叹口气把人捞到自己腿上轻轻拍着。 “傻瓜,害怕就说。” 锦绣的眼泪鼻涕哗啦啦一下就涌了出来:“老萧,我真的怕,万一我要是……” 这可是瘟疫,她才多大的人,哪里可能真的淡然生死。 她有太多的舍不得和放不下了。 刚刚不过是不想让人担心而已,其实她吓得手都一直在发抖。 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没想到萧允知早就看穿了。 萧允知瞪她:“万一个屁,没有万一!你什么事儿都没有!” “你傻不傻?怕成这样还忍着,还赶我走?” 锦绣抽抽搭搭:“我这不是想让自己看着坚强一点吗……” 哭哭啼啼多难看啊! 她以前看剧,每回看见女主屁事儿做不到只会掉猫尿就是一肚子火气,才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可是,可是…… 萧允知叹口气说:“有我在你身边,要坚强做什么?” 第三百六十章 不一样的 不,不用坚强的吗? 锦绣一想,老萧说的好像有道理啊! 那她还忍着做什么! 鼻子抽了抽:(┬┬﹏┬┬) 锦绣忽然就委屈了:“你刚刚凶我!” 苍天可鉴! 萧允知被她这金豆豆掉的心都颤了:“祖宗哎……” “行行行,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太凶,我声音太大了,我态度不好,你骂我吧,不行打两拳,掐我也行,我皮厚你要是掐不动上嘴咬我也没问题!” 锦绣被他这熟练的自我检讨操作逗笑,挂着眼泪噘嘴嫌弃:“我还怕崩了牙呢!” 萧允知满脸的“你说什么都对”,然后把嘴撅了过去:“这儿软,来一口?” 这个不要脸的家伙! 屋内风平浪静后,萧允知又去掀起新的浪潮,相思之苦,生死之忧,唯有紧密的相拥和亲昵的触碰才能抚平。 他想她了,很想很想。 她也想他了,很想很想。 屋外头,正在落实锦绣防疫要求的夜魅遇到了麻烦。 严格的隔离要求激起了百姓们的强烈抗拒,在他们看来,把人关起来只能是在那人犯了罪的情况下,不然哪有把人当牲口关起来的道理? 夜魅试图讲道理可惜根本没人肯听。 还有人觉得,是不是太子殿下也觉得他们这些老弱病残是拖累人的废物,现在将新的百姓带进瘟疫村,就要他们腾出位置,让出物资来了。 夜魅知道他们是被放弃被遗忘怕了,就也说不出重话来。 夜魅他们刚刚到瘟疫村的时候,这里有许多死者甚至并未入土为安,而是随意放置,导致四处都弥漫着尸臭。 那样的环境让人生出强烈的不安也是人之常情,夜魅唯有耐心的一遍遍解释—— “隔离是为了让你们得到更好的治疗。” 百姓们不听这道理:“要治疗就治,咱们也没说不合作,为什么非得把我们关起来呢?” 万一关起来之后就这么把他们活生生饿死,可怎么办才好? 从前何郡守与五殿下不就是这么打算的吗? 好不容易盼来了人过的日子,难道就这么几天,又要回去地狱了? “我们不愿意!” 夜魅焦头烂额:“不是关起来,是隔离,就是说你们和健康的人平时不接触,其他行为都是自由的,没有枷锁也没有牢房。” “大夫会定期去给你们把脉治疗的!” 百姓们还是不能理解:“我们又不是什么脏东西,凭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 “既然是自由的,就算住在原来的地方又有什么关系?” 对“被抛弃”这件事的恐惧令他们放弃思考,满脑子只有一件事—— 不能离开!不能离开!绝对不能离开! 人群吵吵闹闹,意见根本得不到统一,说的无非都是“我们不同意!我们是良民,不是犯人,更不是畜生!” “不是说是来救我们的吗?你们就是这么救人的?” “这么做跟何郡守那狗官有什么区别?” 诸如此类的抗议。 莫向安还没说话,有个稚嫩的声音替他回答:“不一样的。” 第三百六十一章 缘分 “他们是要救我们。” 正在发热的百姓坚决不配合:“救什么救!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挖个坑将我们埋了了事!” 那个五皇子不就差点干这事儿吗! 都是皇室中人,说不定作风都一样! 这话引起更多的恐慌,耳边吵吵嚷嚷都是:“我不信你们!” “我不愿意!” 莫向安慢吞吞把手放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女孩站在门口,捞起袖子露出长满疱疹的手:“我信,我愿意配合。” 她面无表情的看向周围:“你们无非就是怕了,怕他们和何能那个狗官一样让我们等死,可他们要是真想这么做,又何必到这里寻我们?” “隔离治病罢了,我一个十岁的女娃都不怕,你们这些大人难道要怂?” “别忘了,没有恩人们,你们还在破庙里等死!” 夜魅看向女娃时顿时带了赞赏。 小小年纪临危不惧,不错。 有些原本还打算抗议的人乖乖闭了嘴,但仍有更多人对目前所见所知的一切充满敌意。 为什么是他们?凭什么是他们?怎么就是他们了? 他们不杀人不放火,受了委屈被人遗忘都默默承受了,上天为何对他们如此不公?又要给他们这样的苦难? 他们活一辈子就是为了来受苦的吗? 夜魅正想说什么,就见莫向安忽然抽出了佩刀。 “闭嘴。” “老子又不是你娘,可没那么多耐心哄你们玩儿。” “老实配合,不然老子现在就宰了你们。” 小女孩儿瞪大了眼,夜魅也瞠目结舌,可人群却真的安静下来。 将他们安置好之后,夜魅才抹了把脑门的汗:“我原打算好好劝说来着。” 莫向安就笑:“劝个屁,你看着劝说能有用嘛?” “我们阁主说过一句话,拳头才是硬道理。” 赶着救命呢,谁有空拿他们当祖宗? 最后走向隔离线的女孩儿若有所思看着莫向安背影,而后举起自己瘦小的拳头,皱了眉。 她太弱了。 夜魅看着太子殿下和良娣列的注意事项,信上零零总总列举了数十条卫生安全注意事项,包括怎么清理尸体,怎么排除危险,怎么预防控制。 可当向来动作利索的夜魅刚刚找来烈酒准备去喷洒,他发现人家暗阁的兄弟早就按部就班开始清理和消毒,瞧见他们还顺手就递过刚煮过的白布条让他们蒙住口鼻。 夜魅满脸疑惑的看看莫向安他们:奇了怪了,暗阁的人做的事儿怎么和殿下吩咐的差不多? 缘分? 想完他自己哆嗦了一下。 莫向安不晓得这看着挺结实的兄弟为何居然好像怕冷,只上前道。 “那个五皇子骚贱的很,趁咱们这里没动静,已经开始大肆派粮收买人心。” “他还故意让人四处散播你们家太子坑杀病患的消息,同时,自己却推出了个扬言能治疫症的‘神医’,摆明要踩着太子上位。” 这位“神医”倒不是说说而已,在他的治疗下,竟当真有不少百姓出现康复的迹象。 这位“神医”,是兰君。 百姓康复的程度全在五皇子一念之间。 不能全死了,也不能全救活。 人数要控制好,感恩的程度也要把控住。 其心计之深沉,令人作呕。 第三百六十二章 孤在这里陪你们 萧允知根本不担心他奸计得逞,因为—— “你再说一遍?” 萧允铭不敢置信的捏住方才汇报之人的衣领,那人哆哆嗦嗦吐出句话:“殿下,我们的粮食不见了!” 萧允铭第一反应就觉得这事儿是萧允知干的! 但他其实不算太着急,因为他觉得总归萧允知就算费劲心力把东西偷回去,也就看两眼饱个眼福而已。 在他的操控下,如今鲁南郡百姓听见太子的名号就满脸厌恶。 等到他让萧允知顺理成章死在瘟疫里,谁还会记得这个一事无成的太子呢? 再说了,他这里的粮食不够用,不是还有个盟友可以帮忙么。 是时候让何郡守展现他的诚意了。 萧允铭现在更担心的事情是,兰君的治疗竟然并未得到预想中的效果。 在这焦头烂额之际,萧允铭根本抑制不住体内怒气的将他大骂一顿。 “自己下的毒,你自己都解不了吗?” 兰君神色慌乱:“属下,属下再去试试!” 与此同时,萧允知安排的一切都在发生有条不紊的变化。 鲁南郡外,执行力极高的郑将军严格按照萧允知吩咐,已经超高效率完成萧允知给的任务,眼看就要回城。 瘟疫村里,简单却整齐的茅屋又盖起好几排,原本天天在饥寒交迫中挣扎的百姓们脸上都挂着叫做“幸福”的笑容。 而那些生病的百姓原先进入隔离治疗区还很不情不愿,但就在他们慢吞吞挪动的时候,萧允知出现在了治疗线后面。 “孤在这里陪你们。” 百姓们眼中的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太子殿下!” 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心定了下来。 殿下这般尊贵,也愿意和他们同生共死,那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锦绣在萧允知身后不禁鼓掌赞叹:“奸诈!太奸诈!” 萧允知对此评价不做反驳,只是低头看着她还在拍的手。 “莫急,晚上再啪。” 锦绣:??? 过了会儿:!!!!! 你大爷的! 百姓们的队伍后面,纪先生和夜魉各自抱着一大堆药材和物件跟着移动。 东西太多,几乎淹没了他们的视线。 夜魉有些抱歉的对他说:“劳烦先生了,刚来就遇到这么棘手的情况。” “咱们殿下交代了,这些衣服一换一洗,定要放进锅里煮过消毒,再经过阳光暴晒才可以再穿,还有每样东西在使用前都要经过烈酒浸泡……” 他说话的时候纪先生一直盯着他看,感觉怪怪的。 “是我哪里说得不对吗?” 纪先生摇头,想了想还是问:“你家殿下是大夫?” 不然怎么会对这些如此清楚?这不是只有他们神医谷里才有的习惯吗?连外头这些大夫都不懂的。 夜魉忙摆手:“怎么可能!” 纪先生又问:“那他喜欢看医书?” 兴许是在哪本书上看到过? 毕竟师侄们闲来无事写下又流传出来的东西也不少。 夜魉还是否认:“并没有这样的喜好。” 纪先生不解:“那他怎么对这些这么了解?” 夜魉笑了笑:“这都是咱们良……” 便是此时,有个柔柔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这位就是纪先生吗?” “纪先生”整个人僵住。 第三百六十三章 师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自从芍药将弱水之毒带回来,锦绣已经翻来覆去倒腾了好多次,奈何里头有两味药还是怎么都解不出来。 听说夜魉成功将纪先生带回,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拉着萧允知等他过来治疗区。 萧允知这货明明还处于中毒后体质偏弱的状态,却偏要不知死活跟着自己待在隔离治疗区,还,还对她……咳咳。 反正就是,她现在特别担心萧允知中招。 萧允知无奈被她拉着跑:“我有那么脆弱吗?随便亲两口舔两下就能感染了不成?你自己都不一定被感染呢。” 锦绣掐他一把:“弱水之毒一天不解,你在我眼中就得当一天的娇花!” 你现在就是个渣渣哼! 萧允知想了想:“那你……要蹂躏我吗?” 锦绣望天,假装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期待。 要不然顺便问问纪先生,骚能不能治? 她忽然很没信心跟萧允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远远瞧见夜魉正和一位整张脸被草药箱子挡住的先生说话,锦绣顺口问刚巧经过的莫向安:“那是谁?” 莫向安也没多想,张嘴就答:“听说就是特意找回来的神医。” 萧允知皱眉:这语气怎么就这么熟稔呢? 你俩不是刚认识吗? 不爽。 得到答案的锦绣回头看看,确认萧允知没什么不得体的地方,便清清嗓子走上前问:“请问,这位是纪先生吗?” 然后她就见这位神秘的神医背对她毫无反应。 来之前她就听夜魅和莫向安提过,说这位神医不是很好相处,对人都是爱答不理的样子。 她想着有本事的人稍微冷漠些也不是大问题,就又喊了声:“纪先生?” 她没注意到身前这人浑身更加僵硬了——这个声音!这个声音! 会这么巧吗? 他找了好几年都没找到的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他跟前了? 万一,万一是他搞错了呢? 说不定是别人的声音和师姐相似,对,有可能! 纪先生努力放松身体,深呼吸,确认自己神色还算平常,正打算回答,又听另一个声音道:“锦绣你慢点,都泡出汗了,这么大的风,当心着凉!披风快穿上!” 锦,锦绣? 怎么会连名字都一样? 纪先生喉结艰难地动了动,开始慢慢将过高的药箱移开,露出眼前画面。 锦绣头也不回地仍由萧允知给她披上厚实的披风,视线还落在纪先生身上。 她奇怪的想,自己都打了两次招呼了,怎的这位神医还是不回话? 是不想搭理,还是听力有些问题? 要是后者,她得想个办法化解尴尬,手语不晓得能不能行? 要是前者就糟了,她脾气不是那么好,可能会想先把这人揍一顿打服气了再说。 可要是她打了人,是不是就结怨了? 那这人给萧允知治病的时候有想法使绊子之类的可怎么办? 要不还是忍忍? 正胡思乱想着呢,纪先生怀里捧着的药箱忽然摔落在地,银色面具被它的主人从自己面上取下,露出“纪先生”含泪的笑脸。 原本被他当成宝贝的药箱此刻完全被冷落,要不是萧允知在一旁虎视眈眈抽出佩剑捏着剑柄,他大概会想给锦绣一个大大的拥抱。 “师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不祥的预感 锦绣:哎?我屮艸芔茻? “姬无双,姬师弟?怎么是你?” 萧允知:……这突如其来的不爽是怎么回事? 而且,为毛锦绣忽然要和那个不知所谓的男人说话,还把自己给支开了? 他转头看向特意来汇报外头情况的夜魑,拽了拽口罩后退一步。 “所以,萧允铭现在挺得意的?还被称作个什么大善人?” “那就让他再善良点。” 萧允铭的派粮遇到了麻烦,百姓们习惯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开始有更多的要求。 白粥喝腻了,开始问什么时候能吃到肉。 “毕竟,当初太子准备的菜里至少还有肉糜。” 棉衣穿惯了,又开始等什么时候能烧炭。 “大冬天北风呼呼的,穿个棉衣也漏风。” 萧允铭听到这些只觉得是无稽之谈。 愚民果真不知满足,可他又不得不做些改变,眼看物资开始见底,一时半会儿又拿不下萧允知,萧允铭便特意去找了趟何郡守。 “何大人莫要以为这只是本皇子一个人的事情。” “如今灾民吃饱了饭,若是闹起来,何大人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何郡守自从见识到五皇子的手段,如今看见他已经开始怂了。 “那,那我该怎么办才好?” 萧允铭轻松道:“借些粮食给本皇子,要不了多久本皇子的人就会从京城而来,到时候还你便是。” “再不济,等太子‘没’了,将他那里的给你也可。” 他们的人已经打听到,太子殿下如今人在瘟疫村,去的好啊,去了就永远留在那里吧,和瘟疫一起。 何郡守如今看见萧允铭这般笑容心里就瘆得慌,慌到不敢隐瞒。 可他哎哎呀呀了半天,除了叹气,什么玩意儿也没说明白。 萧允铭无语的皱着眉头。 “我就不明白了,就算当初何大人你不肯开粮仓是为了从中谋利,如今利害关系我都和你说开了,也讲好会把太子那里的好处都分给你,何大人为何还是想不通?” 何郡守四下看看,得知瞒不下去,便咬牙做了个决定。 “五殿下您,您随我来吧。” 除去好色的毛病,大夏皇帝也算是个有远见的明君,所以从几年前开始,他就要求各郡保持紧急状态的粮仓仓储。 这些仓储至少能保证十万人在一个月内饿不死。 鲁南郡守向朝廷求助时说粮食储备不足,不知道皇帝信没信,反正锦绣和萧允知是不信的。 显然,莫说是他们,就连萧允铭也没信。 可当他被何郡守带到粮仓附近,他忽然油然而生一种不祥的预感。 粮仓附近从早到晚都保持着重兵把守的状态,以萧允铭对何郡守不多的了解,对方不应该是这么尽责的人。 粮仓大门被打开的时候,萧允铭感觉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沉重的吱呀声之后,他闻到了一股难易忽略的味道。 因为过于震惊,他连表情都僵住。 何郡守破罐子破摔地指着里面说:“粮食我只存了一半,而且全都坏了。” 萧允铭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你再说一遍?” 第三百六十五章 无伤大雅的小事 何郡守深吸一口气,抬脚揣在门上,发出叫人烦躁的闷响。 “我说这里的粮食全都坏了!” “受了潮,发了霉,别说吃了,靠近了都得被这味儿熏吐。” 萧允铭顿时眼前一黑。 他猜到过何能应该根本没有老老实实把仓储粮拿出来,可他只以为这厮中饱私囊,没想到—— “这可是整个鲁南郡的粮仓!” 何郡守烦躁的抓了把头发:“我知道啊!” “这不是我原以为陛下让准备这玩意儿就是劳民伤财,想着意思意思做个样子就好了,我哪知道真有用到的一天!” “而且底下办事的都是些废物玩意儿,买的都是不怎么好的粮,没放几天就冒出了水汽。” “这事儿我哪儿能想得到,等反应过来,诺,就这样了。” 为了多昧点银子,他专门让人收了低价粮。 低价能买到好东西吗? 他这个当郡守的不上心,底下做事的就更加随性。 所以什么晾晒、干燥、除湿、检查,他们全都跳过。 加上近来鲁南雨水变少,谁也就都没考虑过粮仓里竟然会有湿气。 等到灾情初显,何郡守想起来还有后备方案打开粮仓这么一看,啧,已经没救了。 他姑且拿出一部分还没长毛的晾晒,其余那些就只能任其在怪味冲天的粮仓里自生自灭。 如今一看,好些地方都长出了恶心的长毛。 何郡守看了几眼就觉得午饭要吐出来,捏着鼻子就让人又把门给关上了。 然后很不知悔改地对萧允铭说:“殿下明白了吧,不是下官不愿意借粮,而是就这玩意儿,我敢借,您敢用吗?” “这粮食我试着让瘟疫村的人吃过了,吃完就上吐下泻,没过几天还发起烧来,根本不能用!” “你当我怎么想起把那片地儿看管起来,还不是因为里头当真有不少人病的不成人样。” “起初带出来给我看的时候,那手臂上的脓包可把我给恶心的!” 意识到自己跑题了,他又忙转回来:“反正如今这粮仓就是个摆设!” 萧允铭看着重新关上的粮仓,很有一种立刻马上宰了何能的冲动。 好,好得很,计划全都泡汤了! 他深吸一口气:“粮仓里只有小半仓储,剩下的粮食呢?” 没存在这,存在别处也行啊! 何郡守舔舔唇:“大部分卖了,小部分吃了……” 萧允铭眼前发黑,开始怀疑自己和何能的合作是不是从开始就错了。 “这件事没其他人知道吧?” 何郡守连连摇头。 萧允铭稍微放缓了些心情。 再问:“这些放坏了的粮食,也没其他人接触到过吧?” 何郡守恍然间想起被自己偷偷摸摸卖给太子殿下的那么“一丁点儿”,他觉得那点无伤大雅的小事并不需要特意说明,于是很大气的继续摇头:“那当然没有!” 萧允铭沉着脸:好在没有,趁着事情闹大之前,还来得及处理。 “你放才说,瘟疫村曾经的病患是个什么情况?” 何郡守蹙眉想了想:“发热,上吐下泻,身上长脓包,还有的我忘了。” 萧允铭再问:“那那些人你怎么处理的?” 何郡守答的很自然:“扔去乱葬岗啊。” 第三百六十六章 别的男人 萧允铭没问将那些人扔走的时候他们是死是活,何郡守当然也不会提。 当初那还在幻想有人能帮他的百姓是如何活活被蛇虫鼠蚁啃食而亡,自然也无人知晓。 重新关上粮仓之后,萧允铭却忽然笑了。 “天助我也。” “何大人,我要你立刻将瘟疫村当真有瘟疫一事宣扬开来!” 何郡守不知道他的打算,知道也不敢违逆,就当真开始这么干。 此时,锦绣正被萧允知按在墙上盯! 什么也不说,但是双眼囧囧有神充满委屈和控诉:“你背着我认识了别的男人!” 锦绣举手解释:“原主的!” 萧允知十分做作的噘嘴:“你知道但是不告诉我!” 这一点锦绣是真的冤枉:“我那不是根本没想过会遇到吗!” 萧允知不满:“说!你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师哥师弟小师侄!” 锦绣点头:“我还有师叔师伯和师父呢,别闹,有我姬师弟在是好事儿,他是专攻医毒这一块的,我找不出来的那两位药肯定是难不倒他的!” 萧允知脸都皱起来:“你在我面前夸别的男人!” 锦绣:…… “萧三岁你给老子起开!你的毒还想不想解了!” 他不想,因为让那个谁谁谁负责给自己解毒他就会天天出现在锦绣面前! 刚想到这里,门外就传来不轻不重几声轻响:“师姐,是我。” 锦绣嘴快的应了声:“门没锁。” 姬无双面具下的嘴角翘起:“师姐!无双来了!” 萧允知朝天翻了个白眼:无双?我还无极呢!什么破名字!不好听! 大男人叫这么个婆婆妈妈的名儿,还成天带个破面具,以为自己长得多好看呢! 锦绣瞪他一眼,拽着他做到桌边,又手把手提起他手腕送到姬无双跟前。 萧允知一看这谁谁谁眼神直勾勾透出羡慕嫉妒恨地看着他和锦绣“亲密接触”的手,心情顿时多云转晴,还颇有些炫耀以为的顺势拉过锦绣的手放到自己下巴底下枕着。 做完这些,他满含挑衅的看了姬无双一眼。 锦绣看着被他自己挤出来的双下巴,无语凝噎,为了不给他使出更多骚操作的机会,她直接问姬无双:“师弟,你研究出来了吗?” 姬无双神色十分复杂的看了会儿萧允知,只把他看的恨不得拉过锦绣亲一口给“师弟”看,这才缓缓点了点头:“差不多了。” “师姐你未破解的那两种成分,一种是寄生在毒草种子里的幼虫,另一种还不太确定,可能是某种毒虫的粪便……” 锦绣震惊:“师弟你这效率可以啊,昨儿刚拿到的毒药今儿就搞定了?这才几个时辰?” 姬无双当然不会告诉她为了能帮到她自己夜里就没合过眼。 忍了又忍,他还是问:“师姐你当真……” 锦绣连咳几声逼着他把话咽回去,但萧允知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 等姬无双给他把完脉,又取了一些血样和别的样本离开后,他再度审视看向锦绣:“你们……” 锦绣神色严肃拍在萧允知肩上。 “如果我师弟猜得不错,你可能就真的吃过屎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洗白 这假设太恶心,萧允知立刻被带偏了。 他二话不说摁着锦绣就逼她“同甘共苦”,直到她喘不过气来才放过她。 重获自由之后,锦绣捂着嘴连连后退,做了个要吐的动作,萧允知眉梢一挑就单脚踢上门,撸起袖子继续。 锦绣拔腿就跑,可惜屋里地方太小,又怕动作大了弄翻药材,只好被他亲了个饱。 完事儿喘气儿的时候,锦绣蒙着脸想:出卖色相好歹让他没怀疑。 老萧太狗了,只要他想,锦绣估计自己什么秘密也藏不住,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忘了这事儿。 而餍足的萧允知则舔舔唇趴在锦绣旁边摸她后脑勺:傻丫头,这点小破事儿就上美人计,自己吃亏了都不晓得。 但他是不会提醒锦绣的,毕竟这送上门的好处他是不会错过的,俗话说得好啊,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锦绣被他按摩后脑勺有点舒服,索性调整了一下姿势:“师父肩膀那也来一下!” 萧允知:…… “好嘞客人,这就来,咱们萧氏盲人按摩价格公道技术过硬童叟无欺,除了瞎摸的时候偶尔会摸到酱酱酿酿的地方,旁的没话说!” 锦绣:……老子是不是又掉他坑里了? 萧允知眉眼含春略带得意朝门的方向看了眼,门缝里有道黑影慢慢离开。 姬无双愁眉苦脸,他还没从师姐竟然成亲了的事实中回过神来,就被迫听了一出恩爱戏,他心情有点复杂。 算了,还是回去研究药方吧。 瘟疫村里那些被五皇子害了的人基本上已经康复,他们好了之后信誓旦旦说要出去公开五皇子的真面目,却被拦下。 他们按兵不动,还时不时将一些被兰君断定“病入膏肓”的病人带回瘟疫村治疗。 不知不觉,这被遗忘之处搭建起来的茅屋越发多了,精神奕奕的年轻人也随处可见。 而隔离治疗区的死亡率也开始大幅下降。 锦绣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无论是她还是萧允知都安然无恙,但他们仍然选择住在那药庐里。 一方面是为了稳定民心,另一方面,老萧赖在这赶不走了。 无论是锦绣捣鼓药材的时候、午睡休息的时候还是和姬无双讨论药方的时候,他就在一旁处理魑魅魍魉的汇报,悠哉哉的。 姬无双虽然觉得这位太子殿下不同于那些趋利避害的皇族,敢于和百姓共存亡这一点很是难得,但还是觉得他烦。 看见他站在师姐身边烦,看见他和师姐待在一个房间也烦,看见他以师姐男人的身份自居,更烦! 推算药方的时候,他笔下顿了顿。 萧允铭终于得知萧允知下落,听说他居然和那些真正的病痨鬼住在一起,萧允铭感觉遇到莫大的危机。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让竹君和梅君偷偷摸摸在瘟疫村门口扔下一堆死尸,天将亮时,又恰好有群百姓经过。 这下子,整个鲁南郡很快都得知——原来先前那扰人的疫症当真是从瘟疫村传出来的! 何郡守适时苦口婆心洗白自己:“其实本官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就是为了不让你们伤心难过,才特意找了些借口把那些得了病的人集中在此想给他们治疗。” “谁知道,谁知道太子殿下进入瘟疫村后,竟然,竟然——” 第三百六十八章 自信点 萧允铭是一个行动派,在发现自己即将面临施恩后继无力的问题后,他当机立断想到了应对措施。 首先,派人去找萧允知安排到邻郡借粮的人,截下他们的粮食供自己使用。 其次,散播关于瘟疫村是病症出处的言论。 最后,在言论散布成功之后—— “走,我们去送太子一程。” 萧允铭信心满满,何郡守半知半解。 今天萧允铭心情好,便也有耐心和他解释。 “如今百姓闻疫丧胆,你猜,稍加煽风点火之后,他们会怎么做?” 何郡守止不住地哆嗦:“可,可那是,那是太子殿下啊!” 萧允铭没了兴致,冷哼一声:“很快就不是了。” 瘟疫村外果然聚集了大量百姓,在有心人的撺掇下,他们居然是带着火把来的。 萧允铭在来之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他带上了能治愈疾病的“神医”兰君,带上了能作证的百姓,还带上了郑云舒。 双方在瘟疫村的牌匾下约见,彼时萧允知和锦绣是相伴而来。 郑云舒怨毒的眼神落在他们二人身上。 不等萧允铭开口,她率先问:“殿下对臣妾,可曾有过真心?” 萧允知神色不屑,切了声就要开怼,锦绣却拽了拽他衣摆,替他回答。 “太子妃这么问之前,不如先告诉我们,您今天是来做什么的?” 萧允知不乐意,小声和她咬耳朵:“干嘛不让我说实话?” 锦绣用胳膊拱了他一下:“这么多人看着,你总不能当负心汉吧?” 萧允知无所谓的啊:“那又如何?我还想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告诉她我从头到尾爱的只有你一个呢!” 锦绣脸色稍微红了一下:“少啰嗦,老子不愿意听人骂你,服不服?” 萧允知乐的嘴都快歪了,那必须服,老婆舍不得他呢! 他略带得意的斜眼瞥了瞥一旁不曾出声的姬无双,仿佛在说:看见没?我老婆,只疼我! 姬无双视线落在脚尖附近的三分地,看也没看他一眼。 萧允知顿觉无趣,只好又重新将注意力施舍给花孔雀似的萧允铭。 锦绣问完方才那句话之后,被郑云舒抢走风头的萧允铭清了清嗓子,拍了拍他不染尘埃的白色外衣,以一个痛心疾首的姿态问。 “说到这里,当弟弟的就不得不对太子殿下说一句忠言逆耳了。” 萧允知目视远方:“逆耳就别说了。” 萧允铭:……“或许太子殿下会因为我接下来的话对我有些意见。” 萧允知:“自信点,把‘或许’去掉。” 萧允铭:“……但是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太子殿下这些天的行事太叫人失望了吗?” 萧允知:“呵呵,是的,只有你。” 萧允铭脸色都要扭曲了:这天没法聊了! 锦绣没忍住,噗嗤一下就笑了,萧允知见状开心问:“哪句话戳中你笑点了?我再多说几遍?” 幸好百姓离得远,没听出表面上一本正经的殿下在说什么,不然堂堂太子没个正型的事儿就要瞒不下去了! 魑魅魍魉大感任重道远,又连忙将殿下围的厚实了些。 就在他们身后的姬无双将两人互动听得清清楚楚,神色间闪过一丝犹豫。 第三百六十九章 天理不容 被萧允知杠出挫败感的萧允铭决定再接再厉。 “我知道太子殿下平素就对我这个弟弟有些成见……” 萧允知冷笑:“你应该好好反思怎么我对别人都没意见就对你这样呢?” 萧允铭嗓子眼有点儿堵:“但这世上的是非公理,我还是要和殿下辩上一辩!” 萧允知撇嘴:“是非公理是你说的算吗?世上这么多人,怎么就让你来代言了呢?” 萧允铭都快忘词儿了!萧允知这才大发慈悲:“算了,看你没理没据的,先让让你,免得你辛辛苦苦准备好的词儿都浪费了。” 萧允铭意识到不能被萧允知带着走,于是改变作战策略,直奔主题。 “前些时候太子殿下将鲁南郡内感染了疫症的百姓坑杀,弟弟觉得残忍至极,但碍于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百姓惨死,但是,敢问殿下心中对那些百姓可曾有过一丝愧疚?” 大概生怕萧允知再来几句骚操作,萧允铭直接跳过了让他回答这个过程,请出了己方队友兼证人——太子妃郑云舒女士。 郑云舒的伤勉强才好,这会儿脸色有点苍白。 在让她开口之前,萧允铭还特意提醒:“太子妃可别又说错话了,说好的,事成之后,废太子由你处置,可这事儿要是办砸了,你觉得萧允知还会要你吗?” 锦绣满脸嘲讽的看着郑云舒用一种被人背叛后痛心疾首的表情看着萧允知。 “殿下,您错了……” 神医和药都到了手,锦绣又想起些令人不愉快的过往,索性从夜魍手上拿过弓箭搭好:“错个屁。” “郑云舒,话想好了再说,不然,小心我手滑。” 郑云舒震惊到失语:这是程锦绣?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竟敢在自己面前这般嚣张? “你还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锦绣不屑道:“这话,你先问问你自己,但凡你还有一点良知和人品,都该知道这会儿怎么站队。” “你要是本着良心好好说话,兴许回去京城后还能得个善终。” “可你要是话不过脑子,那……” 她手上一松,箭矢带着破空声擦过郑云舒身侧,险险被兰君打落。 梅君和竹君适时怒喝:“你做什么!兰君可是如今关乎全城人性命的神医!” “神医?”锦绣咂嘴,“他也配?” 萧允铭一方大怒,不明所以被牵着走的百姓们也跟着义愤填膺。 而锦绣只关注郑云舒的表现。 或许方才她还有几分犹豫,但被锦绣这么一激,反而越发坚定,尤其是当她听见萧允知温声指导锦绣:“下次手臂再抬高一些,射箭的时机也提前些。” 下次? 殿下见那妖精对自己不敬,不但不呵斥,竟还想着有下一次? 他是不是还想看那妖精杀了自己? 咬牙上前一步,郑云舒高声道:“本宫虽然是太子妃,在大是大非面前也要说一句,殿下坑杀百姓,天理不容!” 锦绣收回弓箭:“你这话,是说你站在萧允铭那边,要给他作证,证明太子殿下的的确确亲口下了坑杀百姓的命令,你也亲眼看见那一幕了?” 郑云舒底气十足:“正是!” 第三百七十章 你们不怕吗 锦绣又换了个吊儿郎当的模样。 “记住你现在说的话,郑云舒,你会因此失去你所有的一切。” 郑云舒根本没把这些当回事,她还十分大胆的上前走到离萧允知更近的地方。 她近乎贪婪的看着萧允知那张早早就叫她丢了魂的脸:“殿下莫怕,即便今后你不是太子,我也会以郑家的能力护着你,让你做个衣食无忧的闲散王爷。” 只属于我的王爷。 就算你不爱我,心里没有我,我也会让你只看得到我一人。 萧允知皱眉捏了捏鼻梁:“啊,眼睛脏了,我夫人呢?” 锦绣乐的配合:“这呢这呢,快看两眼洗洗干净!” 郑云舒被气到想吐血,萧允铭不能让己方气势弱了,便又夺回话头。 “然而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殿下竟偏偏藏身在这瘟疫的源头——瘟疫村内!” “或许只是冥冥之中的天意注定,要殿下去陪那些被你残忍杀害的百姓们!” 为了加强自己这段话的可信度,他还特意接连报出了好几个人的名字。 “他们的家人一直还在等着他们……” 说着,萧允铭神色凄苦:“可惜,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锦绣真想赞一句演的跟你爹回不来了似的,可一想目前他和萧允知是一个爹,就忍了下来。 被萧允铭点到的那些人的家人忍不住伤心落泪,哭声响彻云霄。 见萧允知不为所动,萧允铭还特意批判了几句。 “就算太子贵为储君,不知人间疾苦,那么多条人命,你难道就不该感到有一丝后悔吗?” 萧允知看着他身后乌压压一片,算了算时间:“所以你今天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是想感受一下瘟疫村气氛,还是专门来说这些没用的话?” 萧允铭十分愤慨地说:“你若是还有一点良知,我今天也不必特意来替天行道!” 萧允知饶有兴趣:“替天行道?” “替哪个天,行的又是什么道?” 萧允铭让的菊君上前,这家伙说话向来没什么顾忌。 “自然是替老天爷拿下你这凶残的凶手以慰往死者在天之灵!” “顺便将瘟疫从源头清理干净!” 萧允铭又道:“得了瘟疫的百姓必须关起来,不得四处乱走再害了其他人,否则,格杀勿论!” 萧允知身后的百姓啐了口。 同样是隔离病患,五皇子的话怎么就叫人听着火大呢! 萧允铭继续说:“我知道太子殿下手上还有不少粮食,你若是还有良知,就该把那些粮食统统交出来,用来补偿受害之人的家人,这样,也算是减少你的罪孽。” 萧允知今天心情好,不晓得是剧情强大,还是那个姬无双的确有点儿本事,总之他来之后,不但牵机之毒得解,疫病情况得到缓和,就连困扰他几年的弱水之毒也快要被搞定。 所以他很有兴致的将一部分粮食和物资搬了出来,就放在门口。 美其名曰,让萧允铭看得见摸不着,气死他。 萧允铭的人蠢蠢欲动,看着那充足的物资,恨不得下一刻就群拥而上抢个干净。 萧允知好整以暇看他们挣扎。 萧允铭一派仙风道骨的问:“太子这是同意本皇子的建议了?” 萧允知笑了:“没啊,我就搬出来让你看看,嫉妒不?” 萧允铭与何郡守的人当下就提着武器打算动手,萧允知笑眯眯问:“哎呀你们不怕吗?” “搬东西的人,可是被五皇子亲口下了定论说得疫病而死的人呢。” 第三百七十一章 你们可知假太子是什么人 众人齐齐一愣。 第一反应,有病的!会传人! 他们忙顿住脚步,连连后退。 过了会儿再仔细琢磨琢磨,“被五皇子亲口下了定论说得疫病而死的人”那不就是死人吗? 死人怎么搬东西? 他们智障的眼神取悦了萧允知,他挥挥手,方才负责搬粮食的人就拉下了面罩:“大哥!” “三弟!” “大姐!” “二妹!” …… “媳妇儿!” “龟孙子哎!” “我们没死!活的好好的呢!” 百姓们今儿情绪起伏太大,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但萧允知这边的人嘴皮子贼溜! “咱没死,太子殿下也根本没打算杀我们!” “一开始要挖坑埋了咱们的那个是假太子!” “真的殿下一直在瘟疫村陪咱们治病呢!他还特意陪我们一起住在隔离区了!” “隔离区不懂是吧,来来我跟你说!” “怕个屁啊,老子都好了!你看老子活蹦乱跳打你九个都不成问题!” “哎对了我跟你说啊,一开始说殿下跑了那个也是谣言!” “你看咱娘是不是养的黑黑胖胖?这可都是太子殿下的功劳!要是没有太子照拂,咱娘早就,早就没了!哎娘你打我做什么?嘿嘿,劲儿真大!” 这乱七八糟的表述有些难以理解,萧允铭带来的百姓们条件反射问:“那殿下为何不直接光明正大做这些?” 瘟疫村百姓们的视线就飘向了萧允铭:“那自然是,因为有人会妨碍殿下了!” “你们可知道那假太子是什么人?” 他们抬手一指,指向萧允铭身后:“竟是五殿下的人!” 说完就很有安全意识地躲到夜魑他们这些武装护卫后面去了。 他们也是晓得怕的,就是这些天越想越气,还替太子殿下觉得委屈!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何况太子殿下费心费力救了他们的命! 为了让他们安心接受治疗,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就和他们一起住在隔离治疗区! 和太子殿下比起来,五皇子那意思意思在派粮时露个面的行为根本不值一提! 他们也是懂得感恩的人! 说要帮太子殿下澄清事实平反那莫须有罪名就定要做到! 看夜侍卫他们的刀那么锋利,应该是能保护他们的吧? 说完话的百姓躲起来了,听到这些的百姓却呆住—— 怎么可能呢!他们那些话的意思不就是,不就是说前头一切都是五殿下自导自演的? 见势不妙,竹君他们忙指示在人群中的托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嚷嚷起来。 “五殿下可一直在赈灾呢!” “别是你们被收买了胡说的吧?” “五殿下拖着重伤的身体给咱们派粮分发物资那可都是有目共睹的!可太子殿下,他卖光了粮食离开鲁南一事也是证据确凿!” “证据确凿?” 锦绣白眼三连翻:“那请问你们眼前这些,”她指着堆满地的粮食问,“这些都是什么?” 百姓们又懵了:对啊,要是粮食真的卖完了,这些是什么? 况且方才大哥三弟叔伯姐妹们说的没错,瘟疫村的亲人的确被养的挺好。 看样子伙食比自己还强上几分呢…… 他们还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这么多粮食,就他们这点人,吃,吃得完吗? 第三百七十二章 恳请太子留在瘟疫村 萧允铭沉着脸,恨不得大吼一声—— “那是五皇子的粮!” 他转头看向身后,这是带着面纱的霍锦心替他鸣不平:“是被你们偷走的!” 锦绣声线都冷了几分:“这可真是好笑了,你看见我们偷了?” 她故意极其嚣张又嘲讽道:“哟,别是你们家殿下拿不出物资,在嫉妒咱们太子呢!” 被霍锦心这么一提醒,梅兰竹菊也都反应极快地开始辩驳。 “众所周知,朝廷大部分赈灾粮都在五殿下手中,太子只是后续送来一些用以应急,那么问题来了,都这么久过去,太子怎么可能还有这么多粮食?” “这么巧前几天咱们的粮食失窃,太子手中物资就富裕起来,这难道不值得引人深思吗?” “正是如此,方才这位程良娣胡言乱语说什么嫉妒,依小人看,恐怕是太子殿下忍不了旁人功劳比他大,故意使了手段来做戏的吧?” 锦绣眯起眼:“你的意思是说,这些粮食和物资原本都是你家殿下的,放在鲁南郡城被咱们偷了?” 萧允铭一身正气:“倒不必说‘偷’这么难听,本皇子最近忙着带人给百姓们治疗疫病,对物资疏于看管,倒也不都是你们的错。” 意思就是说的确是太子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那些东西原本是他萧允铭的?还顺带吹嘘自己最近在忙着别的事? 锦绣快为他这脸皮感到震惊了——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萧允铭的话也是提醒,梅兰竹菊找到了突破口,忙又冲人群中使眼色。 下一刻,就又有人开始喊:“对啊,殿下还让神医给我们治病呢!” “要不是殿下,我们现在指不定都已经病死了!” 夜魉插了句嘴:“可治好了?” 那些百姓想了想:“大部分是治好了的……” 少部分病入膏肓治不了,可那不是命吗。 吹嘘拍马的声音层出不穷—— “五殿下可是日日亲自派粮,也看着神医给我们诊脉开药的!” “五殿下为了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被山贼打伤,醒来后就日日操劳,最近更是夜不能寐,我们怎么能因为一点胡乱揣测就冤枉殿下!” 萧允铭适时“息事宁人”道:“各位不必激动,本身我也不是十分在乎那些虚名,只要能帮助大家渡过难关,此行便能得圆满。” “粮食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拿出来分于百姓,就算是用得其所了。” “今日我们来是因为得知瘟疫村才是疫病的源头,为了不让更多人因此失去宝贵的生命,还请太子殿下配合,让我们封住此处,从今日起,不再让任何人进出。” 萧允知淡笑着问:“任何人?” 萧允铭温文尔雅:“我知道太子可能会觉得弟弟逾越了,但是您既然在这瘟疫盛行之处待了这么久,想必多多少少也沾染了一些疫症,就算您要记恨,弟弟也只能请求殿下,留在瘟疫村。” 紧跟着就有人顺着他的话喊:“恳请太子留在瘟疫村!”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当初城门外下跪的那一幕再次上演。 萧允铭得意的想:这下,看这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还怎么拒绝! 只要萧允知乖乖答应留下,他就会按计划宣布太子染上了疫病,不治而亡! 锦绣的火气,噌一下全冒上来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你敢抬头让我看一眼吗 她深呼吸后才问:“那么请问,若是我们全都留在瘟疫村,这些粮食怎么办?” 有人连忙大呼:“当然是还给我们!” “人会感染疫病,粮食和物资又不会!” “难道你们还想恬不知耻的霸占属于百姓的东西吗?” 锦绣神色极度不爽,萧允知忙给她拍拍背顺气。 “魑魅魍魉听令!” “属下在!” 萧允知懒洋洋道:“将方才带头喊话的那几人给孤拿下!” “他们惹你们良娣生气了。” 魑魅魍魉紧了紧手中武器——这可是大罪! 萧允知早就不想和他们废话了:“我家夫人说过,拳头才是硬道理。” 除了夜魅之外的三人嗖一下冲了出去,慢半拍的夜魅则奇怪的转头看了锦绣一眼。 殿下这话,似曾相识啊。 萧允铭也是做了充分准备来的,他带上了自己与何郡守的人,也带上了受他恩惠极多的那些青壮年,就是打算将萧允知这帮残兵狠狠踩在脚下。 但他没算到当初那些半截身子被埋进土里的人竟然活着,当然也没算到这些人对其余百姓的影响。 这么一打,他居然没法第一时间压制萧允知。 在双方打斗之余,锦绣还指挥着几位中气十足的婶婶在一旁助阵。 “所以说,五殿下早就有这么这么多粮食,却偏偏谎称物资不足,只给百姓喝米汤咯?” “说物资不足的是五皇子,如今眼红太子带来的东西,又说人家拿了他东西的还是五皇子,到底哪句才是真?” “至于那什么神医治病,他治好了多少人,咱们这的姬先生又治好了多少人?我们几个可是被那什么兰君断定没救,让我们回家等死去的!” “可人家姬先生随便配了几副药方,你瞅瞅老娘现在腰不酸腿不疼,干啥都有劲儿了!” “没准兰什么那破医术还不如咱们程良娣呢!” 锦绣嘴角抽抽:她刚刚教的可没这句啊…… 正想提醒婶婶们别跑题呢,萧允知拍了拍巴掌:“说得好!” 她们来了劲,开始了今日份的彩虹屁。 “太子殿下身为储君,与百姓共疾苦已属不易,程良娣一介女流不但不畏生死和殿下共进退同患难,还毫不犹豫和姬神医一同给我们看病!” “五皇子能做到吗?” “五皇子身边那位,那位,那位能做到吗?” 她们是本能的将霍锦心当成萧允铭的妾了。 霍锦心不以为意,还在心头想着自己即将成为五皇子妃甚至更加尊贵的美梦,此时急于表现的她也不顾身份就直接和那些大婶们吵了起来。 “我怎么就做不到了?你们当那程锦绣真有什么医术呢?还不就是在那大夫身边凑个数!她会把脉吗?望闻问切她能做几样?” “你们问问她,能看得出谁病了谁没病吗?” 视线一直在萧允铭身边观察着的锦绣拍拍袖子:“我还真能看出来。” “比方说你,你现在是不是在发热?是不是上吐下泻头昏眼花?” 霍锦心:“你你你,你肯定是猜的!” 锦绣瞥了眼她手臂,霍锦心立刻条件反射将那处捂住,锦绣便心中有数。 “你起疱疹了吧?” 霍锦心捏着袖子连连后退:“没,没有!才没有!” 周围人都本能离她远些,霍锦心慌乱地找萧允铭:“五殿下我没有!只是几颗疙瘩而已!是兰君给我吃药治脸造成的普通的疙瘩而已!” 锦绣呵呵,又看向始终不怎么说话,脸色也不太好的兰君。 “比方说衣服上绣了绿草的这位……兰君是吧,你敢抬头让我看一眼吗?” 第三百七十四章 由不得你 兰君不敢,且后退一步。 锦绣刚想喊夜魍动手,一串银光从她身后窜出。 数枚银针惊的兰君慌神时露出了过于苍白的脸,这些银针射穿了兰君的衣袖,露出他手臂上大大小小的疱疹,离他近的人细细一看——有好多都已经成了脓包。 锦绣朝身后摆摆手:“谢啦,师弟。” 姬无双受宠若惊,面具下的唇高高翘起。 萧允知:“哼!” 锦绣闹不清萧允知这忽然间的不爽是为哪般,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兰君身上,她冷然一笑:“连自己都医不好的庸医,谈何治你们的病?” 什么?什么意思? 锦绣还没动作,萧允知斜眼看了看方才出手的姬无双,哼哼着站到锦绣身后把人挡住不给他看。 女盆友现在太帅,他想独占。 锦绣板着一张小脸,看起来竟比高贵的太子妃更凛然不可侵犯。 “我且问你们,是不是所有出现这种疱疹或者脓包的人兰君都没治好?” “是不是但凡只是腹内绞痛鼻出血的人他都药到病除?” 百姓们想了想,的确如此。 锦绣又问:“请问五殿下为何在这位神医露出胳膊上的状况之时猛然后退呢?” “又不是大姑娘还担心让你看了要负责。” “为了展示您对属下的关怀,您不是应该上前嘘寒问暖一番吗?” 萧允铭没那勇气,甚至还本能的拉开了自己和兰君之间的距离,还用不满的眼神瞪着胆敢欺瞒自己染病的兰君。 反倒是不明所以,又因为兰君救命之恩对他格外崇拜的百姓,不但没有远离,还连忙上前要扶他。 有几个脾气火爆的,眼看就要冲锦绣这里破口大骂。 锦绣语气天真地问:“是怕沾上毒水也染上疫病吗?” “咦您这就不对了,兰君可是能治好瘟疫的神医呢,就算您沾上那些脓水也染了病,兰神医不也分分钟就给您治好了吗?” “哦,您不敢,因为啊,这病,他治不好。” 兰君既然想要这个神医之名,自然日日和得了病的百姓们在一起。 他起初并不知道百姓们的病还有两种,等到发现自己染病时已成事实,他想着要向殿下证明自己的实力,就偷偷瞒下,想自己将它治好。 可他没想到,他居然治不了! 锦绣好心提醒:“哎呀,看你们的样子,似乎对这位神医染病一事并不知情?” 她又换了张忧愁脸:“那就糟了呢,根据咱们这边的神医推断,近距离接触可是有被传染的风险的呢。” 她看了眼萧允铭:“毕竟,这是疫症。” 瘟疫之所以可怕,是因为一个人得了,很容易就会蔓延到十人、百人、千人乃至整座城。 百姓们怕了,他们开始回忆自己是否曾经碰到过兰神医。 最近有没有哪里感觉到不舒服。 没多久,他们连身边人都不敢碰了。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已经感染了呢? 锦绣再接再厉:“这么看来,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五皇子以及身边的人与这位神医同进同出,说不定还同吃同住,危险很大呀!” 百姓们哗啦一下全躲开了。 萧允铭咬牙切齿,感觉今天精心准备的一切都被这女人毁了! 锦绣又说:“综上所述,你们都得一块进瘟疫村关起来呢。” 她还做了个“请”的动作:“来么?” 萧允铭这边的官差和百姓们都慌了:“谁,谁要进去!” 气势弱了,手上功夫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萧允铭这边的人都在担心自己的性命,打斗时难免分神。 魑魅魍魉乘胜追击,迅速就占据了优势,还故意冲萧允铭道:“五皇子,请吧。” 萧允铭强作镇定:“本皇子一切都好,并不需要……” 锦绣不耐烦的打断他:“由不得你。” 第三百七十五章 哪般对他 萧允知爱死锦绣此刻的小模样,他噗嗤一笑,吩咐:“魑魅魍魉你们听见良娣的话了,用强的。” 萧允铭也忙让底下人戒备,百姓们则因为害怕死亡也跟着反抗—— “瘟疫村里可都是病的快死的人!我们不去兴许还有可能不得病,进去就死定了!” 这话瘟疫村的老住户听不下去:“那你看着我们像是死人吗?” 哎,这话好像也有道理啊? 趁他们犹豫,瘟疫村的百姓们接连讲述自己这些天的舒坦安心,还一遍遍勾引他们去看那一袋袋的粮食,不让他们瞎捣乱。 魑魅魍魉带领手下强将绕过百姓直奔萧允铭与何郡守,眼看刀尖逼来,梅兰竹菊里又缺了一个人,萧允铭当机立断把何郡守给推了出去。 就在快要收走何郡守小命之前,萧允知慢悠悠丢出句:“把何能提回来,要活的。” 幸好夜魑的剑法收放自如,何郡守不过被削秃了一片头发,小命还是没问题的,就是被吓得腿软站不起来。 夜魑鄙视的踢了两脚见他没反应,就干脆把人扛起来带了回去。 萧允铭见势不妙拔腿就想跑。 萧允知在他身后笑:“五弟别急着走啊,不是来找哥哥我聊鲁南疫病的事情吗,来,跟我们回去好好聊聊啊。” 他一直没有出手,旁人都条件反射以为太子当真是传闻中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所以当他忽然身形如电用极快的速度越过众人提起萧允铭衣领的时候,谁也没反应过来。 萧允铭更是不可置信的大叫:“你怎么可能会武?” 萧允知笑眯眯提着他低声问:“是不是像踏马做梦一样?” 萧允铭傻了,他看着“文弱太子”轻轻松松的样子:“你不是……” 后半句被回过神的他机智地咽了回去,但萧允知已经猜到:“不是什么?不是中毒了用不了内力吗?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啊!” 说完,他就狠狠将萧允铭扔了出去。 萧允铭的身体直直倒飞撞在了树干上,那颗人粗的大树发出断裂声响,枝干摇摇晃晃眼看就要砸下。 萧允铭本来可以自己躲开的,可萧允知偏要好心又拽住他衣领把人给拖了出来。 没错就是硬生生用蛮力在地上拖行着拖了出来,萧允铭感觉自己脖子都要被勒断了,偏偏说不出话来。 等到萧允知停手,他接连咳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好不容易咳嗽完想说几句婊言婊语,萧允知忽然又拽着他走。 边走还边语气诚恳道:“刀剑无眼,五弟小心,纵使你做了对不起孤的事情,你也永远是孤的弟弟,孤怎么忍心看你被人所伤,快随哥哥去安全的地方躲一躲吧。” 梅竹菊想上前救主,偏偏被魅魍魉耍猴似的溜着,兰君缓过神来想将功补过,忙放下袖子遮掩手臂上那些脓包,朝萧允铭赶去。 可惜把何郡守扔到瘟疫村里之后的夜魑又赶了回来,兰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菊君见主子受难,连声高喊:“太子身为众皇子的表率,无凭无据,仅凭揣测和污蔑就要这般对我们殿下吗?” 萧允知停下脚步转头看他:“哪般对他?”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不能回头的选择 什么温润如玉,什么翩翩君子!都是狗屁! 这太子现在的模样根本就像是个无赖! 明明在对殿下极近羞辱,偏还要装作好心好意! 萧允铭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不能说,说了更丢脸,只能咬牙切齿道:“倘若太子殿下当真想帮弟弟,不如将我松开,我的部下已经来了。” 萧允知大致想了想后竟点头同意了:“也行。” 萧允铭正不解着,就感觉自己又是一阵窒息。 该死的萧允知,就不能不拉衣领吗! 他没腿吗不会走路吗非得用这种方法拉他起来? 不晓得是不是他的眼神太过怨愤,一直将他拽来拽去的萧允知忽然开窍了似的:“哎呀,瞧我,力气用大了是吧?” “五弟莫怪,你大哥我前段时间不知是得了什么怪病,这内力啊一阵高一阵低的时常控制不住,比方说吧我有时候只是想轻轻的推你一下,就像这样……” 说着话,萧允知笑容满面伸出跟手指头往萧允铭腰腹间一戳。 “就会搞出像打了你一掌似的效果。” 看在百姓们眼中轻飘飘的一指头实则蕴含了极强的内劲,萧允铭一个控制不住向后猛然退去。 他后面正是和夜魑缠斗在一起的兰君。 夜魑看准了实际,一剑斩落兰君两只袖子,露出了他斑驳凹凸的手臂。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眨眼的功夫,萧允铭被脚下树藤绊倒,就这么“恰好”撞到兰君身上。 他似乎听见一声微弱的破裂声,脸上被溅上了什么黏黏的东西。 他条件反射身子后仰不去碰触兰君,同时抖着手去沾了脸上的东西看。 还没看清,萧允知欢快的在他背上拍了下:“哎,五弟你没事吧?哥哥我刚才就轻轻戳了你一下,没用力啊?” 这一拍,直接将他的脸全都拍在了兰君的胳膊上。 那些饱满的脓包经不住撞击,全都破在了萧允铭脸上。 “哎呀,弟弟你这是,哎呀脓液都到你嘴里了,这下你可危险了呀。” 萧允知压低了声音:“你怎么如今下盘这么不稳?莫非是夜里太操劳了?” “啧啧啧啧,不是我说,霍锦心那样的货色你也下得去口,当真是能屈能伸,这才能,不去楼子里当小倌都可惜了呢!” 萧允铭大怒,抬手就要攻击,萧允知看准了他抬胳膊的时机,满脸惊慌连连后退,夜魑上前接应,萧允知摆摆手,神色很是忧愁:“五弟要怪我也没办法。” “不过当务之急是赶紧让你家神医给你开药治病呢。” “毕竟,你现在脸上都是毒液了呢。” “呀,孤怎么又忘了,他治不了。” 锦绣快被萧允知的无耻笑疯了,要不是人多她都要憋笑憋蹲下了。 姬无双看着她眼中的开怀,忽然问她:“师姐,你是真的喜欢上这太子了吗?” 锦绣瞥他一眼:“这个……算是吧。” 姬无双几番踌躇:“可你明明知道我们神医谷的规矩,若是你动了情念,按照规矩,你会……” 情急之下,他着急的握住了锦绣的手。 “师姐,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用力有点大,锦绣觉得有点儿疼。 锦绣拍了拍他手背让他松开:“无妨,船到桥头自然直,师姐会想到办法的。” “而且,他是我不能回头的选择。”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与我无关 萧允知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嗖一下又飞回来了。 他那眼神儿跟探照灯似的勾在锦绣被握着的手腕上。 他也不说话,就委屈巴巴看锦绣。 好在姬无双方才只是一世情急,这会儿反应过来自己就松开了师姐,还担心的去看有没有被自己捏红。 这个萧允知就不能忍了,他一个侧身就挡住姬无双,自己轻轻握住锦绣手腕吹了吹:“宝宝,疼吗?” 锦绣:……神特么宝宝…… 再回头时姬无双已经离开,不知道是不是被萧允知的手动狗粮给刺激跑了。 锦绣无言看老萧,后者别别扭扭:“怎么了嘛,我关心关心你呀,你皮肤这么嫩。” 行吧,锦绣点头:“就是这个称呼……” 萧允知不满:“叫宝宝不好吗?你就是我的小宝贝啊。” 锦绣提出了个很有建设性的提议:“我觉得爸爸更好听。” 这回换萧允知:…… 郑云舒的视线一直落在他们两人身上,她终于看清萧允知真正含情脉脉的样子,尽管程锦绣并未在他面前刻意露出媚态,可他在看着程锦绣的时候,眼中就完全容不下其他人。 如此这般,回去后,太子府还会有她的位置吗? 恰在此时,她看见往远处走的姬无双。 “纪先生!” 姬无双回头看她,神色无波,就像在看个不重要的物件。 郑云舒再次被刺痛。 看了她一眼,姬无双仔细确认郑云舒的脸已经没事,便又朝瘟疫村里走去。 对萧允铭来说,郑云舒还有用,所以当然不会放任她受伤,但耐不住她自己要作死。 推开护着她的护卫,郑云舒朝姬无双大喊。 “纪先生!你别忘了我对你有恩!” 心情不是很好的姬无双连话都不想说。 郑云舒自顾道:“我救了你,你就该报答我,现在,我要你杀了太子身边那女人!” 说这话的时候,她不知为何信心十足,觉得“纪先生”一定会听自己的! “当初是你自己说的,我救你一命,你会报答我,现在就是你报答的时候,我要你杀了程锦绣!立刻杀了她!” 姬无双忽然觉得心底一阵不舒服。 若他不知道程良娣就是师姐,或许他真的会宁愿杀一人和郑云舒了结这人情债。 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头疼,心痛。 锦绣在旁看着他忽然揪紧心脏的动作想:原剧情里,郑云舒并未因为给“程锦绣”下毒不成反害了自己,所以也不需要姬无双给她治脸。 因而,救命之恩一直欠着。 所以,不知道她是谁的姬无双后来应是接受了这个提议…… 但如今一切都不一样了,姬无双深吸一口气,再看向郑云舒时眼中都是杀意。 他的声音清冷传来:“我欠你的早已两清。” “你若再对她出言不逊,休怪我无情。” 他苦恼的看向锦绣:师姐,为何医者不能杀人呢? 郑云舒却不服气,她的脸,又不是只有纪先生一个人能治! 有一股冲动涌上心间,近期越发难以控制的情绪忽然爆发,她问:“那是不是如果我的脸没治好,你的恩就算没有还清?” 不等姬无双回答,她猛地拔下头上簪子划花了自己的脸:“我的脸没好!没好!你看见没!” 锦绣觉得郑云舒这精神状况好像有点不对劲,正打算问问师弟,就见他随手又抽出根银针朝郑云舒飞射而去。 “你自己划的,与我无关。” 第三百七十八章 想活命吗 他紧皱眉头,这女人,吵死了。 一阵刺痛后,郑云舒惊恐的捂着喉咙:为什么忽然不能说话了? 她忽然想起来鲁南的路上,霍锦心也曾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莫非是纪先生? 他算什么东西,竟敢这么对自己? 然而更让她不敢相信的事情发生了,萧允知忽然拿过弓箭对锦绣说:“许久没有指导你练箭了,要看看吗?” 锦绣隐约猜到他想干嘛,也没阻止。 “还请太子殿下赐教。” 刚刚恢复原主从前记忆的她现在看郑云舒也非常不爽。 郑云舒没敢猜萧允知接下来想做什么,实际上也并不需要她猜了。 萧允知动作熟练轻松的拉满弓,紧跟着,那只长箭就朝郑云舒飞来。 她本能躲闪,却还是被箭矢定在了脚腕。 她痛的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唯有痛苦又绝望地看着萧允知。 他看着自己的时候,眼中没有温情,更没有爱,只有浓浓的——厌恶! 原来这才是他对自己真正的感情。 她根本就是个笑话!是个笑话! 这一切都是因为程锦绣! 郑云舒毒蛇般的眼神令萧允知不悦,又一箭射来,她另一条腿也剧痛不已。 上次被她跑了捡回一条命,今天可没那么好运气。 萧允知还没消气,锦绣倒是劝他:“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要真忍不了她,杀了也就杀了吧,杀前折磨这种事,就算了。” 萧允知觉得老婆说的都对,所以尽管还想给郑云舒来点儿酷刑套餐,也还是按捺住了内心躁动,下一箭,直取心口。 偏偏这会儿有人注意到郑云舒状况。 是同来的百姓中,郑家铺子的人。 太子妃对郑家的重要性,他们这些当心腹的如何能不知道,哪怕是为了救下太子妃后能得到的奖赏,他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郑云舒丢了性命。 所以这一箭被人挡了下来。 郑云舒根本看都没看替自己挡箭受伤之人,只是转头看萧允铭,仿佛在说: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萧允铭烦躁的让护卫去救走郑云舒,并将她带到人群最后方省的她再自己作死。 菊君则立刻给那些围观百姓洗脑:“五殿下为了你们劳心劳力,兰君为了给你们治病都感染了疫病,你们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太子颠倒黑白杀人灭口吗?” 百姓们的脑瓜子要是和他一样聪明,也就不会沦为人云亦云的棋子,听到这话,他们果真围在了“对他们极好”的五皇子一众身前。 魑魅魍魉可以对萧允铭的人下狠手,但面对这些傻夫夫的百姓,就真的很头疼。 萧允铭在人群后面难掩得意:“太子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和赈灾的功劳,可谓是煞费苦心,但人心都是肉长的,百姓并不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被欺骗!” 说的跟真的似的。 萧允知不慌不忙看向被提溜回来的何郡守。 这厮被好几把剑架在脖子上,动也不敢动,汗都湿了满脖子。 “太太太太子殿下,能能能,能不能先把这些拿开?” “刀刀刀刀,刀剑无眼,万一误伤了呢……” 萧允知嗤笑一声:“想活命吗?” 废话!何能点头如捣蒜,不是为了活命,他折腾这么多干什么? 萧允知又问:“怕不怕仓储废了的事情被人知道?” 何能连哆嗦都顿住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倒戈 他震惊非常地看向萧允知。 后者好整以暇蹲下:“好奇我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真以为能瞒得住?” 然后沉下脸:“何大人好大的胆子,陛下让你准备的仓储也敢做手脚。” “且明明出了问题,还胆敢隐瞒不报?” “你可知这般罪行,将你凌迟也不为过?” 何郡守牙齿打颤:“求殿下饶命,下官,下官不是故意的。” 萧允知不无嘲讽:“也是,这应该只是意外,怎么能怪何大人呢。” “谁会想到粮食受潮,谁又会想到天灾当真降临鲁南了呢。” 这话说到何郡守心坎里去了,他还厚颜无耻接了话:“可不是吗,都,都是意外。” 萧允知眼神更冷了:“那配合五皇子私藏赈灾物资,压榨灾民,下毒假造瘟疫,造成大量百姓死亡,也是意外吗?” 何郡守快吓尿了:“殿下饶命,饶命啊,下官日后定会痛改前非,再,再也不敢了!” 萧允知重新站直身体:“呀,我倒是想,但是何大人并无贡献,我想让你功过相抵,也没有机会啊。” 何郡守呆呆的看着他。 萧允知又道:“明明腰包空空,真奇怪五弟为何还是冥顽不灵,难道是指望着他那些部下从京城带东西来支援?” “难道他还不知道他的人在路上遇险,再也来不了了吗?” 是莫向安告诉他的,说萧允铭的人半路就被他们截下了,先前送给他们的粮食就是这么来的。 萧允知煞有其事感慨:“鲁南附近的匪徒果真猖獗,幸好,”他笑了笑,“幸好陛下圣明,早就安排了御林军与孤同行。” 何郡守一个哆嗦,御林军? 太子竟从未让那些人出现! 莫非他们早就藏在了鲁南?莫非就在这瘟疫村内? 那他跟着五皇子站在太子殿下的对立面,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胜算? 况且他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了。 在何郡守看来,万般皆下品,活着最可贵。 怎么办,有什么办法可以成功转投太子麾下呢? 萧允知转头看着那些倔强的用自己当盾牌的百姓:“哎,百姓们单纯天真,易被蒙蔽,不知如何才能将他们点醒呢。” 何郡守茅塞顿开:“殿下!请务必给下官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萧允知笑眯眯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锦绣又想给他鼓掌了,但被他坏坏的眼神瞥了下,她觉得还是老实猫着的好。 为了活着,何郡守算是使上了吃奶的力气。 “大家听本官说!” 萧允铭看着何郡守那破釜沉舟的神情,再看萧允知胜券在握的表现,从心底生出强烈的不安。 何郡守道:“其实太子殿下一直在为百姓们奔波辛苦,这些粮食就是证据!” 萧允知暗自翻了个白眼:“马屁跳过。” 何郡守点头哈腰:“五皇子实际上却只是在给整个赈灾拖后腿!” “五皇子刚来的时候其实根本没晕倒,他就是不想把粮食拿出来而已!” “还有!”避开萧允铭要吃人的眼神,何郡守决定倒戈的彻底些,也让自己转阵营的底气更足一些。 他觉得嗓子有点干,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着实骇人听闻—— “你们最近得的那会吐血的病,其实是被五皇子身边那个兰君给下了毒!” 第三百八十章 好不要脸呢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百姓们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所以他们不是病了,是被下毒? 所以他们的家人之所以死去,也并不是因为病入膏肓无药可医,而是被人活生生毒死了吗? 夜魍适时不屑道:“为了成就自己神医之名,竟对无辜百姓下毒,这位,兰君是吧?你好狠的心!” 莫向安觉得太子手下这些人嘴上功夫实在不行,看不下去的他决定帮帮忙。 他说:“下毒就算了,你好歹给人治好了啊,这样,被你毒害的人也就这段时间头晕目眩浑身乏力顺便吐血不止,至少还是能活下去的。” “就算身子受损,要少活个八年十年的,暂时目前还是活着的对吧,还能看见亲人朋友,能期待熬过这段时间,能安享晚年,哎。” “可你偏偏毒杀了他们,下了毒,还治一半杀一半,江洋大盗都没你手上沾染的人命多呢。” “这么看来,选大夫也是门学问。” “选了个没医德的,分分钟把命送给人家玩儿呢。” “这位兰君是吧,你挥挥手带走无数人命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们的父母兄弟,亲朋好友该如何的伤心?” “又有多少家庭要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 这些话像是无数根针扎在百姓们心头。 痛和恨同时发酵,他们捡起地上的石头、木棍朝兰君冲了过去。 “还我妹妹的命来!” 他们本就离萧允铭这边的人近,这突然的变化叫人始料不及,兰君立刻被人打得头破血流。 锦绣身后,全身上下包裹在黑纱里的芍药偏过头不再看。 夜魍看着她的样子,憋了半天憋出句:“他不是好人。” 芍药闻声看向他,他又磕磕巴巴解释:“他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 隔着面纱,他看不到芍药的表情,就有点紧张。 他怕芍药念着旧情,会舍不得看到兰君受难,也担心她一根筋,看到兰君是这样的人,也还会心里惦记。 具体为什么会考虑这些,夜魍暂时还没想明白。 倒是闲来无事竖着耳朵偷听的锦绣嘴角微扬,哟~家里的大白菜长大了,有猪想来拱了呢。 夜魍:……为什么良娣的眼神那么奇怪? 令他背后有点儿毛毛的。 芍药看看笑眯眯的锦绣,看看有点儿憨傻却不让人讨厌的夜魍,再看兰君时,心中已经没有波澜。 多年真心错付,细数过往种种,皆为云烟。 原本的保护伞成了夺命刀,萧允铭却没有让人阻止。 他反应极快的变了脸:“兰君,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本皇子从前真是看错你了!” 意思是把错处都丢到兰君的身上去? 莫向安哈哈大笑:“五皇子真是好心机,好魄力,好不要脸呢!” 萧允铭满含威胁的朝兰君看了一眼,后者浑身一颤。 殿下是要让他承担这一切罪名吗? 方才他已经切实感受到百姓的愤怒,若是他当真自己扛下了一切,又会被如何对待? 当初投入五皇子麾下之时,他可不是这么打算的! “殿下,我……” 第三百八十一章 反正都一样 “我”到一半,萧允铭高声道:“菊君,将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就地诛杀!” 菊君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弯刀。 他走到兰君跟前低声道:“身为殿下最衷心的狗,是时候为殿下抛头颅洒热血了呢。” 说完就一刀落下。 兰君没有默默承受主子赐予的命运,他就地一滚,躲了开来。 他从未想过,他发誓效忠的主人有朝一日会这么干脆的将自己抛下。 当初跟随五皇子,他为的是名扬天下,为的是受人敬仰,为的是身份和地位!他可从来没想过要把命留下!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而且眼前这情况死在菊君刀下,他还要落得个遗臭万年的下场! 他这一躲,萧允铭眼中温度都没了。 “梅君、竹君,将他拿下!” 而后他温文尔雅对那些再次被绕糊涂的百姓们说:“是本皇子治下不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定会狠狠处置他,给各位一个交代。” 说完还朝何郡守冷笑:“何大人好口才,若不是本皇子初到鲁南处处受到何大人制衡,又何必眼睁睁看着百姓们受苦?” “如不是你虎视眈眈,本皇子又何必将粮食藏起来?” “若不是本皇子没法将粮食放在身边,如今又怎会落入他人之手?” 他忽而恍然大悟:“莫非你们一开始就是串通好的?” 他的表现实在太过镇定,百姓都被唬住了。 萧允铭趁势又道:“不过你们的谎言终会被拆穿,兰君犯下的罪,本皇子会替他弥补,解药本皇子会找,等京城的粮食送来,也会优先发放给被兰君毒害的无辜之人。” 他还待要继续说,萧允知很不厚道的打断了他。 “但是怎么办,五弟你是不会收到粮食的呢。” 萧允铭不以为意:“太子殿下当真是要霸占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吗?” 萧允知摆摆手:“非也非也,看来五弟始终对孤这里的粮食感到疑惑,罢了,也不怕告诉你,实际上孤并非独自带人前来赈灾。” 萧允铭心中不安越来越强烈,萧允知慢吞吞说。 “陛下还安排了关将军带领御林军随行,孤因为听闻匪徒胆敢将五弟打成重伤怒不可遏,在来的路上,特意去将那匪寨啊,给剿了。” “那些匪徒果真多行不义,寨子里竟藏了好些粮食和财物,你看见的这些,正是被孤缴获的‘不义之财’。” 他特意强调“不义之财”这四个字,看着萧允铭瞬间猪肝色的脸,萧允知心情愉悦。 “另外,在剿匪的同时,孤也听闻,有京城来的粮队被匪徒盯上,已经……” “所以五弟你还是莫要再等了,你的人啊,不会来了。” 萧允铭眼前发黑。 寨子没了!被剿空了! 他的人也没了,怕是也被萧允知截了! 萧允知还很“好心”似的问:“东西都混在一起,也不知匪寨有哪些是你从京城带来的粮,不如这样,你在瘟疫村的日子,衣食住行都由孤来负责,孤不与你计较。” “至于剿匪剩余所得——” “先前你也说了,粮食在哪里不重要,用在百姓身上就好。” “那孤也就不必费心费力分清楚哪些是你的,哪些是匪徒的,反正都一样,不是吗?” 第三百八十二章 保证不会动你 这话意有所指,萧允铭只做不知。 “太子打的好主意,本皇子如何相信你说的都是实话?” 萧允知摆摆手:“哎呀,信不信的,你也无法反抗,不是吗?” “五弟这般沉稳,是因为没看清你现在的处境吧?” “魑魅魍魉!” 四人齐齐应声:“属下在!” 萧允知笑容温和:“你们也听到先前五皇子的话了,为了百姓们的安全,有染病嫌疑的人都要留在瘟疫村,不得离开。” “孤这个当哥哥的,多少也要听听弟弟的意见,故而——将五皇子一干人等拿下!” 萧允铭这才慌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敢杀我!” 萧允知笑着答:“怎么会呢,五弟你想多了,孤怎么会杀你,只是为了更多百姓,让你在隔离室住几天而已。” 他又不傻,以后要当皇帝的人,怎么能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呢,这也不是什么动辄杀全家的复仇文,也不能随随便便把百姓全灭口是吧。 不过住进去之后萧允铭会怎么也那就不好说了。 萧允铭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太子殿下逾越了!你虽为储君,却并未得到先斩后奏的权力,我也是皇子,你无权发落我!” “谁知道你把我关起来之后会不会偷偷对我下毒手!” 萧允知摇头:“瞧瞧五弟这话说的,百姓作证,孤保证不会动你。” 他笑的和煦:“一点儿也不动。” 他果真说到做到,将萧允铭一干人等拿下之后,萧允知对他不打不骂,只吩咐将人带去治疗区,他也不去限制百姓们,就由着他们一同进入瘟疫村。 头一回进来的人忍不住瞠目结舌。 原来瘟疫村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脏乱可怕,除了房屋简陋些之外,这里甚至比外头还要安逸。 沿路见到的百姓都笑容满面向太子和良娣行礼,偶尔还有人会跪下感谢太子救命之恩。 这种时候萧允知就会很谦逊地避开这一礼,并告诉他们:“给你们治病的是姬先生和良娣,要谢就谢他们吧。” 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低声和老住户们聊了起来,这才知道,太子在瘟疫村的这段时间,那位姬先生和良娣一起研究出了兰君那牵机之毒的解药,救了本来会被坑杀的百姓。 这之后,他们大量制作解药,并派人将郡城里被兰君断言“没救”的人带进来治疗。 同时,最近姬先生和良娣还成功地配置出了一种有很大几率可以治疗疫病的药方。 说“很大几率”是因为并不是所有人在服药后都会出现转机。 但至少这是个好现象。 假以时日,他们定能把疫病研究透彻。 锦绣和姬无双都觉得要想解鲁南疫病的问题,还得从源头研究,他们需要时间。 疫病来的突然,藏的隐秘。 隔离区都是病人,百姓们没有再深入,萧允知就当着他们的面,将萧允铭等人送进了一间隔离室,并且保证:“除了一日三餐,孤不会对五皇子做任何事情,而且每餐饭食孤都会先尝一口,保证没有下毒。” 这么看来,太子坦荡荡,相比之下,五皇子好像有那么一丝…… 书上怎么说的来着? 第三百八十三章 指不定谁传染谁 啊对了,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萧允铭不是不知道百姓对他有了负面印象的改观,可比起那些小事,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还有杀手锏,能够反败为胜的杀手锏! 将萧允铭送入隔离室的时候,他那一干手下都表示要就近陪伴保护殿下,免受“奸人”所害,霍锦心更是一把拽住他的衣摆死活哭喊着要和殿下同生共死。 萧允知也都好脾气的一一满足。 没多久之后,百姓中也有人出现了疫病初期症状,萧允知将他们和梅兰竹菊一起安排住在萧允铭周围,美名其曰“监督者”。 监督他是不是曾经对萧允铭打骂迫害。 他要是让魑魅魍魉监督,百姓们或许还会质疑公正性,可他偏偏是让曾经明显支持五皇子的人来干这事儿,何其高风亮节。 听着周遭越来越多对萧允知的赞誉,萧允铭咬紧牙关,对一旁满脸担心的霍锦心道:“不用怕,等本皇子安排的后手到了,他如今做的一切都是徒劳!” 霍锦心哆哆嗦嗦退到角落里。 她担心的不是这个…… 曾经玉树临风的五皇子现在脸上长了好些个水泡,有几个甚至已经变成脓包,看起来特别恐怖。 恰好萧允知来给他们送饭,在外头朝屋里看了眼就笑了。 “呀,五弟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要不是孤亲手送你进来的,孤都要认不出你来了。” “怎么办,要不要让孤这里的大夫给你看看?” 萧允铭不屑道:“你会有这么好心?” 萧允知开始今日份婊言婊语:“哎,五弟你要是非得这么想孤,孤也没有办法……” 百姓们的眼神:( ̄_, ̄) 五皇子真的好小家子气啊,怪不得他不是太子。 萧允铭:……好气啊! 更让他生气的是,没过多会儿那个叫程锦绣的就过来了,说是要来给他看病。 那女人上上下下看猴子似的将他打量一番后说:“哎呀,这个病果然是可以通过体液传播的,殿下你看五皇子脸上那些泡,可不就是先前兰君脓液粘上去的地方!” “呀,当时好像有些还流进五皇子嘴里了,不知道他嘴里有没有燎泡啊!” 萧允铭:……他有点想吐! 霍锦心也害怕的连连后退,整个人都缩在了墙角里。 结果锦绣看见她这动作一点儿也不客气的补充了句:“哎那谁你别躲啊,怕什么,你比五皇子病的还重呢,你俩在一起还指不定谁传染谁。” 这么一看这屋好危险啊! 萧允知有点不想让她进去了。 锦绣拍了拍他的手背,用周遭都能听得见的声音说:“臣妾知道太子殿下忧心五殿下身体,这就去帮他看看。” 然后低声和老萧说:“老实点儿,我走个过场就回来。” 萧允知这才不情不愿地放手。 然而看在其他人眼中,太子果真十分重视五殿下的病,还特意细细叮嘱良娣呢! 萧允铭看着从屋外走进来的锦绣,他已经听说了,这位良娣是当真有点本事,既如此,让她看看也不是不行。 正打算屈尊降贵伸出手让她把脉,就见锦绣忽然大惊失色。 “五殿下,您!” 第三百八十四章 我对你太失望了 只见她忽然一个平地摔从隔离屋里倒退出去,正好被萧允知扶住。 什么也没干的萧允铭震惊地听她声泪俱下控诉:“五殿下您怎么这样,太子殿下是好心让我给您把脉,你不愿意就算了,怎么还动手呢!” 萧允知无缝接话:“堂堂皇子,对女流之辈动手,不觉得丢人吗?” “五弟,我对你太失望了!” 他满脸担心的捧着锦绣的小脸到处看:“快让孤瞧瞧,有哪里受伤了吗?” 然后又把手移到小腰:“刚刚那一下有没有扭着?” 说到这里他就不高兴:“五弟你,哎,锦绣她不会武功,哪里禁得起你这么大的劲儿!” 正巧路过来给病人们送饭的百姓那满脸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萧允铭郁闷非常:老子什么都没做! 奈何谁也不会信。 萧允知在离开前还特无奈特绿茶的叹了声:“五弟你竟对孤抗拒到这种程度,只是命是你自己的,又何必如此作践……” 萧允铭恨不得大喊一声: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说完官方宣言的萧允知忽然笑了笑:“五弟本来是想让孤‘死于瘟疫’是吧?” 萧允铭被他笑的背后发毛。 萧允知抬眸,眼中是一片幽深:“孤的命运,喜欢自己掌握,你费尽心力写的结局,不如自己享用。” 萧允铭心头猛跳:“你是想让我病死在这里!” 他忽然脑中闪过道灵光:“先前你是故意把我推到兰君身上的!” 甚至可能他同意霍锦心和自己待在一起也是故意而为之! 太子好深的心计!他从前果真都是看错了萧允知! 他又瞥向锦绣,何止是萧允知,他这位良娣,也藏得极深! 萧允知和锦绣演完收工,隔离屋里霍锦心却慌得不行。 “殿下,怎么办?” “我们要在这里等死吗?” 萧允铭沉着脸从怀里掏出个小瓶:“想我死,没那么容易。” 他从瓶子里倒出颗药丸塞进嘴里,想了想又将最后一颗递给霍锦心。 “这是本皇子从神医谷弄来的保命神药,吃了它,短时间之内我们是不可能死的。” 霍锦心忙一口吞下,又问:“那药效过去之后呢?” 萧允铭居然还有心情笑:“那就得看锦心你了……” 萧允知对外宣布:“凡是出现疫病症状的人,都可以来这里进行隔离治疗。” “孤暂时还不能百分之百向你们保证可以治愈,但在这里,至少你们不用孤单而悲惨的等死。” “孤以太子之位向你们保证,会尽最大的努力,治好你们!” 百姓们看着隔离区和他们想象中完全不同的安宁,心中很是犹豫。 放在从前,他们会觉得把人像畜生一样关起来是对他们的羞辱。 可看看这里—— 人人脸上都挂着平和,不管是病着的人,还是健康的人。 他们在这的时间里,有蒙着口鼻手上包着布条的人来给病人们送饭,隔着窗户,偶尔还会闲聊几句。 他们有人忍不住拉住经过的百姓问:“你们不怕吗?”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为何要给太子妃治脸 那人很平静的看着他们:“我更怕知道自己生病后,只能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忍受饥寒交迫,看着自己溃烂而亡。” 外来者又问:“可万一治不好呢?” 那人说:“那我选择吃饱肚子舒舒服服死在这里,至少还有人为我努力。” “再说了,在外面空等就一定会死,在这里,至少还有希望。” 萧允知没有勉强任何人留下,他给这些人时间思考,同样也是给自己时间缓和。 他们的物资并不是无穷无尽的,尤其是药材。 而且锦绣和姬无双研究出来的药虽然可以治愈大部分病患,但仍有一部分人服药后病情也没有太大的起色,最多也就是走的时候比较安详舒服一些。 每天都有生命逝去,每天都有眼泪成河,每天也会有死里逃生的人喜极而泣,跪在锦绣和姬无双面前哭着说:“多谢神医救命之恩!” 他们在和时间赛跑,可无论他们怎么努力,也敌不过越来越多莫名发病的新病例。 锦绣和姬无双都觉得,这病怕是有他们还未确定的传播方式,只是,那会是什么呢? 总之一来二去,比起回家担惊受怕,更多人选择住到瘟疫村来。 至少这里有两位神医,离他们越近,活命的机会也就越多。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神医光环”真的就那么神奇,在瘟疫村的这些人里,除了被送来治疗的病患之外,发病率竟真的是最低的。 每隔几日就会有三三两两的百姓带着不安出现在这里。 瘟疫村的牌匾换了,现在挂在原先岗哨处的石牌上,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希望村。 大家都惦念着太子殿下的好,可是萧允知更心疼锦绣忙的脚不沾地:“京城那边的动作太慢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锦绣他们忙不过来,希望村也挤不下这么多人。 就算锦绣和姬无双的医术再高明,即便有鲁南大夫们的帮助,他们也只能用已经研究出来的药方去尽量治愈更多人,至于那些喝了药仍不见起色的百姓,说来残忍,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幸好萧允知早在确认疫病之后就上报了此事。 算算日子,应该快到了。 成王败寇,萧允铭以为自己会被萧允知极近羞辱,或者直接要了他的命,但萧允知竟然当真说到做到,除了一日三餐,再也没有管过他。 每顿饭萧允知都会当着周围几间隔离室里人的面尝一口,再交给萧允铭。 只是没人听见他问:“五弟,哥哥的口水好吃吗?” 在旁人看来,五皇子脾气很大,不知感恩,因为他几乎每次都会把太子殿下给的饭菜扔出来。 锦绣连连咂嘴:“老萧你太坏了,人家是借刀杀人,你这是逼着他自己把自己饿死呢!” 萧允知哼了声:“谁让他跟蟑螂似的,病到现在还在喘气儿?” 萧允铭对他下毒就算了,先前想把他关在瘟疫村染病而亡或者自己动手杀人再赖给疫病他也不介意,反正他俩本就不死不休。 但是这人竟敢对锦绣动心思,让人去掳她、伤她,这个不能忍。 也不晓得是饿怕了还是怎么回事,某一天萧允铭居然开始进食,不但他开始乖乖吃喝,就连霍锦心也把送去的饭食吃的干干净净。 萧允知都不得不赞一句:“这厮真是能屈能伸。” 萧允铭那间隔离室旁边只剩下三间还住着人,出了从开始就乖乖配合吃药的兰君和菊君,剩下那个则是郑云舒的住处。 郑云舒曾被萧允知所伤,彼时给她治疗的正是兰君,虽然检查伤势和上药这类事情是婢女来做的,但其余时候的接触已经足够她发病。 被姬无双扎成哑巴后,她就一直安静到现在,痛也不能喊,恨也说不出,只能每天像疯子似的摔摔打打。 姬无双猜测郑云舒中的毒反反复复,后来又用了重药,很可能影响了她的精神状况。 严格说来,这是他治疗中出现的问题,按照师门规矩,他是应该负责治好的。 但某日夜魉好奇的问:“你当真是良娣的师弟?” 他点头后夜魉更不理解了:“那你为何要给太子妃治脸?原本那毒,她是打算用在良娣身上的呀。” 第三百八十六章 来不及了 姬无双顿住,夜魉觉得这位没什么人气的神医浑身都在散发出寒气。 他看着姬无双捏着刚写完的一张药方,将它在烛火上点燃,不由好奇问:“那是什么?” 姬无双神色无波:“账本。” 夜魉单纯地问:“账本?那不是记着要还的账目?怎么就烧了?” 姬无双又拿了张纸铺平:“算错了,重新写。” 夜魉不明所以的哦了声,没有再问。 只是后来没多久,他发现郑云舒越发神志不清,每天说的话旁人听都听不懂,细数这变化,似乎就是从姬先生换了药方之后。 锦绣也随口问过:“听说她对师弟你有恩?那按规矩你要给她治治这毛病吗?不然师门那里不好交代吧?” “哎,师父那个人,就是太古板,太讲规矩了。” 姬无双的回答很简单:“她说治脸就行,如今她的脸不是好好的么。” 的确,姬先生几贴药灌下去,就连被郑云舒自己划出来的伤痕都没了。 夜魉私底下和兄弟们八卦时想到:“良娣和姬先生的师门不知是哪里,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太子妃,哦不,郑云舒的脸先前那么恐怖了都能治好。” “就是可惜人疯了。” ……他忽然细思极恐,就再不敢提这事儿。 霍锦心自从吃下萧允铭给的药,病情就没有再恶化,但也没变好,所以她浑身都很难受,脾气就特别的大,动不动就在屋里破口大骂,听着很叫人厌烦。 锦绣索性趁一日送饭时,一根飞针开启静音模式。 她忍不住感慨:“郑家姑且不论,郑云舒与萧允铭同流合污,是打算一起咬死了污蔑萧允知的,她会帮萧允铭也算合理,霍家和萧允铭的关系可没那么友好,霍锦心这是什么情况?” 猜到了什么的萧允知但笑不语,一旁姬无双则慢半拍的想起件事儿:“啊,那个霍锦心,有孕。” 锦绣:…… 再看萧允铭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敬佩还是怜悯? 他是觉得和霍锦心既成事实,霍家就不得不帮他? 她心中涌起不快:怪不得之前萧允铭敢那样设计锦意。 她后悔了,就该在萧允铭住进隔离室之前宰了他! 又是几日过去,和萧允铭同时发病的梅君和竹君已经入了土,他还顽强的挺着,锦绣觉得哪里不太对,就同萧允知说:“你说这个萧允铭会不会还藏了后招?” 好歹是个男主,总觉得他没那么容易嗝屁。 正说着,夜魑来报,鲁南郡的城门,开了。 朝廷派来支援的大夫和药材送到了。 自从收到儿子们的信,得知鲁南瘟疫,皇帝对此十分重视,当下就下旨安排太医和大夫“自愿”前往相助。 若不是“自愿”的太医太难定,他们还能再早一些到。 和京城的大夫几乎同时到达鲁南郡的,是收获满满的关将军。 关将军的收获远超预期,因为半途银子快用完的时候,有不提自己身份的人送来更多的银票和金器翡翠之类贵重物品,还留了字条:“劫富济贫。” 得知这消息的萧允铭得意非常:“本皇子早已修书告知霍家偶然救下霍大小姐一事,只怪你们错过机会,如今想杀我,已经来不及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如何做到这般狠心 锦绣一问方知,带队的人,是霍镇南,霍尚书。 她觉得她猜到萧允铭打算了。 他是觉得只要霍镇南顾念霍锦心,就会选择帮他? 霍镇南是真的很疼女儿,从小就是。 恢复记忆后的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霍家人。 脑海中小时候的画面和后来火中感受那么真实,真实的不像是一场梦,真实到她都快忘记自己只是穿越而来的一缕魂魄。 她该怎么办呢?认亲还是不认? 误解了锦绣神色的萧允铭更显得意,顶着满脸的水泡和脓包,他依旧充满自信,太子妇人之仁,活该还是要被他踩在脚下! 夜魍听说霍锦心有了身孕之后,没忍住嘀咕了句:“啧,这位可真不像霍家人,明明都已经和二皇子有了婚约,还同五皇子不清不楚……” 锦绣看了他一眼,叹气:又有婚约,好复杂哦,还是先瞒着吧。 她都这么大的人了,孑然一身习惯了,忽然认爹感觉怪怪的。 看着不断进城的大夫和物资,百姓们更加能定下心来接受治疗。 慢慢的,希望村成了专门让人治疗的隔离区,郡城里一旦有人出现不适,不必旁人催促,自己就乖乖收拾好自己去隔离报到。 京城来人都表示从未见过如此配合的病人,故而都对太子殿下敬佩有加。 相比之下,在隔离室里的五皇子就…… 面容什么的他们就不攻击了,听说在他患病期间,可算得上是整个希望村最不配合的病患,绝食就算了,还不让太子殿下的人给他治疗,甚至出手打伤好心给他看病的太子良娣。 好在这疫病发病虽然痛苦且不易治愈,死亡却不是那么快,不然等他们到来,五殿下搞不好都成了一具枯骨。 莫名自信的萧允铭问萧允知:“你可是后悔没有杀了我了?” “如今以正直著称的霍尚书在此,你就算想私底下除掉我也没机会了!” “况且,不怕告诉你,你中的毒,若是没有解药,早晚还是会衰竭而死!” 萧允知叹口气:“你看孤,有衰竭的迹象吗?” “弱水之毒是吧,我家锦绣连瘟疫都能治,何况区区弱水?” 萧允铭不信,却又不能不信,萧允知走后,他问就在隔壁的兰君:“你的弱水,当真那么容易解?” 兰君浑浑噩噩:“我用的毒物刁钻,且没有拿到毒药的话是绝对猜不出成……分……” 萧允铭听出了他话语中的犹豫:“怎么?” 兰君艰难道:“芍药曾去过我房中,药瓶就放在那里。” 同在一墙之隔的菊君笑的张狂:“哎哟喂,小花长进了,会反将你一军了呢!” “当初是谁信心满满,说将小花吃的死死的?说她绝对不会背叛?” 明明是己方倒霉,他偏笑的欢快,兰君更觉得怒不可遏,当即要求见芍药。 “若是见到芍药,我就把弱水之毒的配方告诉你们!” 其实锦绣觉得大可不必,芍药却坚持要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锦绣见她当真没什么难色,也就随她。 生活需要仪式感,甩掉渣男的过程也是种不可或缺的人生经历。 有太子接过担子终于可以忙里偷闲的锦绣乐颠颠跟了过去吃瓜看戏。 当真看到芍药出现在眼前时,兰君心头率先涌起的是对她背叛的不忿。 “你我三岁相识,八年相伴,这么久的感情说不要就不要了,你究竟如何做到这般狠心?” 芍药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三岁那年我们在逃荒的路上相遇,你说你要当大夫,让我们今后不必担心生病没银子治。” “五岁那年你见到小摊在卖书,我将乞讨存下准备买食物的铜板给你换了本医书。” 第三百八十八章 犯不着将就 “六岁那年你说要去跟着高人学医,我自卖自身给你凑银子。” “八岁那年你说你投在五皇子门下,前途光明,特意将我赎回一并带回王府。” “你觉得你给了我更好的出路,就心安理得去做高贵的客卿,将我留在死士营习武,当年那死士营共计一百多个孩子,活下来的不到十人。” “十一岁那年你让我去太子府做你们的眼睛,于是一纸卖身契,我又做了数年奴婢。” 芍药拢着手不卑不亢:“说这些不为旁的,只想告诉你,羊子,我不欠你。” “你以为改名为兰,就能人如其名,当个高洁的君子,然而在追求荣华富贵的路上,你早已忘了初心。” “帮你,是因为青梅竹马多年情谊,离开你,是因为时光荏苒,情已淡去。” “你不再是当初眼里有光的少年,我也不是那时满心感动的傻瓜。” “你从来就只把我当成工具,如今就别和我说什么情义。” 兰君嘴巴动了动,说不出话来反驳。 倒是菊君对她刮目相看:“果真是出去一趟长了见识,小花如今说话都比从前更加有趣!这都是谁教的?” 芍药这才有了笑模样:“是我们良娣!” 她语气特别骄傲:“我家良娣懂得可多了!” 兰君唯有怒斥:“叛徒!” 躲一旁的夜魍看不下去,从藏身处跑出来:“人家芍药本是白纸黑字签给太子府,官方身份就是咱们家的人,帮咱们也本就是天经地义!” “你有什么资格骂她叛徒?是给过她家的温暖,还是给过她亲人的关怀?口口声声说她是五皇子的人,却连个能证明身份的玉牌都没有!虚不虚伪!” “还有你!” 他指着兰君的鼻子骂:“七尺男儿,从小就吃软饭还有脸怪别人中途不给你煮了?活该你现在又臭又脏!” “乞儿来,乞儿终,恰恰说明没了芍药你一事无成一生平庸!” 想了想,他还重重地“呸”了声:“丢人!” 夜魍不善口才,今日超常发挥,说完自己都觉得惊讶。 芍药被他逗笑,这些天她总板着脸没什么表情,这一笑,直接把夜魍给笑红了脸。 兰君看着夜魍的傻样,气不打一处来:“是因为他吗?” 芍药被他问的愣了一下,兰君更不忿了:“冠冕堂皇说那么多,其实只是因为你水性杨花,看上这个男人了吧?” “从前像条狗一样跟在我身后的时候,你可不是如今这嘴脸!” 就算对他没感情了,被人这样辱骂也不可能无动于衷,芍药的笑容立刻消失,这下夜魍就不乐意了。 “好歹是个带把的,这么尖酸刻薄未必太难看。” “人家芍药姑娘不就是看不上你了吗,多大事儿!” “她聪明漂亮还武功高强,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本来就犯不着将就你这样的货色!” 兰君被骂的没脸,芍药没了和他对话的兴致。 “你说要见我,我来了,药方快报给我罢。” 这表现,当真是不想再看他一眼。 兰君正欲开口,一旁萧允铭阴森森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开口!”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你就也只是个叛徒而已!” 兰君淡淡道:“殿下想杀我之时,我便已经想清楚了。” 他对芍药说:“我可以交出药方,但太子殿下得先同意放我一条生路!” 有个声音在旁边响起:“讲条件啊?”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下次记得抓住机会 锦绣慢悠悠晃过来说:“那得看你的诚意够不够。” “万一你给我瞎报一通呢?” 兰君不语,似乎是在思考。 锦绣说完话就直接招呼芍药:“我饿了,想喝小米粥。” 芍药立刻就换了笑脸:“良娣莫急,出来之前奴婢就,我就放在炉子上温着了,这特殊时期没法用鸡汤熬粥,所以我在里头加了些野菜,又香又糯还去火,现在应该不烫了,我这就回去给您盛出来!” 锦绣抿抿唇:“我要吃酱菜!” 芍药很苦恼:“可是太子殿下说了,酱菜太咸,吃多了不好,容易上火!” 锦绣不高兴:“你现在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当着夜魍的面,芍药就直接道:“听您的听您的,总归殿下也是听您的,那少吃点行不?” 锦绣勉强同意:“那我们走吧!” 本来还想摆谱的兰君一看他们当真要把自己丢在脑后,他担心太子这边太医大夫一大把真能把解药弄出来,连忙张口报出了药方。 “我说了,我已经说了!你们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锦绣笑呵呵从怀里拿出张单子在他跟前展开:“回答正确,可惜太迟了。” 兰君脸色灰白:“既然你们早就知道药方,为何还要来问我?” 锦绣耸肩:“你就当我是来对答案的吧。” “总之这一次,你的诚意不够快,下次记得抓住机会哦!” 核对过药方之后,锦绣就放心地和姬无双一起开始研究确认弱水之毒的解药。 有了太医们的加入,疫病诊治效率更高,已经得了病的百姓逐渐康复,但叫人头疼的是,尽管已经实行病患隔离,仍然不断有新的感染者。 太医们十分苦恼,逐渐有人质疑疫病的传播方式:“会不会其实并非只是通过那些,那些体液传播?” “新的病患根本不曾接触过原先那些病人,这是不是表示,其实只要是有过病人的地方都不安全?” 想到这一点他们就浑身发毛,仿佛鲁南郡连空气都是有毒的。 其中一人悄悄去找萧允知:“太子殿下,其实,若是这疫病无解,不如放弃鲁南……” 结果被萧允知扔了出来。 有了担心,太医们做起事来就畏首畏尾,甚至连给病患把脉的事情都能免则免,反倒是民间大夫们在救治时更为尽心。 感觉到两者的区别后,百姓们就自觉去民间大夫们的案前排队,太医们跟前没了人,自觉没面子,就干脆提着药箱离开,说是要去寻找真正的疫病源头,晚些再来换班。 锦绣看到这一幕后,只觉得太医院的人来了就是浪费粮食。 不过她在民间大夫中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胡大夫。 胡大夫是自愿报名参加鲁南援助的,他一生醉心医术,吃住都在医馆,连娶妻都没顾得上,是个真正的医痴。 这会儿其他人多多少少接触病患时都有些顾虑,唯独他在包住头脸后气定神闲专心把脉。 眼中只有病患,耳边只听脉搏,写药方时的手也十分稳。 写完看下一个病患时也不会忘记用烈酒擦干净手。 今儿是他们来的第一天,但胡大夫和另外几个大夫的手都已经擦红了。 锦绣问夜魍:“羊肠手套搞出来没?” 夜魍点头:“刚送去给姬先生过目了。” 锦绣道:“好了就先给这些民间大夫送来。” 夜魍疑惑:“不先给太医们吗?” 锦绣翻了个白眼:“他们配不上。” 第三百九十章 有些熟悉 到处闲逛带什么手套。 浪费! 胡大夫他们忙起来就忘了时间,直到天色渐黑饥肠辘辘才想起还没吃饭。 奈何起身一看,本该和他们换班的太医们仍旧不知去向,只能叹口气打算继续。 这时太子身边近卫来通知他们休息,胡大夫有些难办:“可百姓们都等了许久了。” 看看人群,的确也有些骚动和焦急。 好像生怕大夫们一去不返似的。 胡大夫提议:“要不然,拿个馍,咱们凑合对付几口吧。” “那可不行。” 带着面纱的锦绣和姬无双同来,看见他们的百姓立刻激动起来:“程良娣!姬神医!” 锦绣和他们点头:“身体是本钱,大夫们要是不好好休息吃饭,哪儿来的精力给病人看诊?万一忽然头晕开错了药,找谁说理去?” 百姓们被后一条强力说服,连忙跟着催促胡大夫他们去休息。 “你们都忙了快一天了,咱不差这一顿饭的功夫,大夫们却不行,瞧您都站不稳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快去吃饭,快去吃饭!” 这要是开错了药反而把他们送“走”那就得不偿失了! 胡大夫无奈地笑了出来,其实他们只是在程良娣和那位姬先生给出的药方上做些小小的改动而已,并不需要太多精力,不过也罢,年纪大了,坐久了的确有些力不从心。 只是囫囵吃完饭后,他实在没有办法安心躺下休息,就又来到看诊处。 他总觉得那位据说会医术的“程良娣”侧影有些熟悉。 然后他看见了锦绣和姬无双手上戴着的东西:“这是何物?” 锦绣笑了笑,姬无双抢先回答:“手套,轻薄便利,既不影响把脉,也不必担心碰到不干净的东西,用完之后丢弃即可。” 这可比不断用烈酒洗手要方便多了。 胡大夫立刻对这东西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这是什么做的?” 姬无双又抢答:“羊肠。” 胡大夫觉得这位姬先生或者“纪先生”现在可比先前在京城时热络多了。 锦绣却觉得姬无双有点奇怪:师弟平时好像不爱说话吧? 莫非他也觉得胡大夫是个可造之材? 她十分欣喜的拍了拍姬无双:“师弟,那你好好给胡大夫讲解这手套的用法吧。” 胡大夫心中更疑惑了,这声音也熟悉啊! 究竟是在哪儿听过的呢? 锦绣男装时很机智地压低了声线,但身为大夫,对人的声音敏感程度自然要比平常人强,胡大夫只是暂时还没把人对上号而已。 毕竟俩人性别也不一样。 姬无双觉得好麻烦,但既然是师姐提议的,他就没有异议。 师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况且他来教的话,这些比较笨的大夫就不用去打扰师姐了——都是些臭男人。 也不知道那个萧允知怎么会舍得让师姐忙里忙外。 既然他负责教学,锦绣就继续把脉和开药的工作,针对每个人症状的轻微差异,她一点点调整药方,并仔细询问发病这几日的经历。 恰在此时,四处闲逛的太医们折了回来。 他们面色红润,看得出是酒足饭饱,相比民间大夫们,显然要悠哉得多。 当先一人脸色极差,走路的时候捂着胳膊眉头紧锁,一副很不爽的样子。 来了之后见备受百姓推崇据说压制住了瘟疫的那个姬神医正和据说治好了他们都没办法医治的五皇子妃的肺痨的胡大夫说话,没人搭理他,心情更不愉快了,瞥见坐在人群前头的锦绣张口便道:“你,就是你,来给我上药。” 锦绣疑惑的指了指自己:“我?” 第三百九十一章 折了没 旁人忙在他耳边提醒:“这可不是来打下手的医女,这是太子宠爱的良娣!” 这位太医姓徐,乃是太医院副院长,的子侄。 徐太医听完同伴的话,有些骑虎难下。 他这回被派来鲁南完全是赶鸭子上架,同时叫对手给坑了。 他来时就满腹不满,路上没少发牢骚。 那些牢骚针对最多的也正是民间声望越发了得的胡大夫。 在来时的马车上他就问胡大夫:“既然都成了京城百姓们口中的神医了,不老老实实在这治肺痨,偏要跑去鲁南作甚?” 胡大夫倒是脾气好,还耐心回答:“胡某只是个寻常大夫,当不得‘神医’二字,五皇子妃的肺症当真不是我治好,我只是恰好得到了高人赠送的药方。” 徐太医才不信,世上的人,谁不喜欢名望,谁不享受崇拜? 这老头肯定嘴上假谦虚,心里偷着乐! 去鲁南也定是知道陛下会安排太医院的人前往,想来捡现成功劳的! 他才不给这机会! 所以他百般刁难,今日见这胡大夫假模假样给百姓看诊,索性眼不见为净,直接走了。 哪知道运气那么差,出个门就遇到脏兮兮的病人求救。 他让那乞丐去排队,那人却偏说自己病重快死了,当即就扑了过来,徐太医和同伴被吓了一跳,转身的功夫摔了一跤,还让老鼠给咬了! 这什么破地方,连老鼠都比京城的要凶! 气冲冲地回来想给伤口上点药,那两个沽名钓誉之徒居然全然不懂礼数,自顾聊着天! 这叫他如何不怒? 原以为案前坐着的女子是临时找来的帮手,或者谁带的医女,哪知竟认错了人,她竟是太子殿下最近正宠着的嫔妾。 太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出来赈灾竟还带了宠妾,还为了给这宠妾造势,硬说她是大夫。 笑话,一介女子,还是个以色侍人的妾,会医术? 这会儿见锦绣疑惑,却又没有动作,徐太医满脸不屑:“怎么,不会?” 介于此人是太子正宠在兴头上的姬妾,徐太医不好将嘲讽表现的太明显,便怪声怪气道:“看诊是大夫做的事,良娣不如还是回去为太子殿下洗手做羹汤吧。” 姬无双正同胡大夫讲解的声音都安静下来,他回头冷冰冰看着徐太医,那眼神仿佛是在思考从哪儿下刀方便肢解。 锦绣冲他摇摇头。 姬无双瞥了眼师姐指尖转着的银针,放下心来。 他的师姐,从来就不是忍气吞声的小女人。 那人活该要倒霉了。 锦绣问徐太医:“只是上药和包扎吗?” 徐太医哈哈一声就笑出来:“不然你还会做别的吗?” 锦绣态度和煦,笑容可亲:“我会的可多了,你要试试吗?” 徐太医刚刚喝了点酒,这会儿容易犯混,偏偏锦绣还问:“莫非你不敢?” 气氛一时很是尴尬。 同行的其他太医都觉得锦绣嚣张,何况直接面对她的徐太医。 他神色阴郁:“呵,良娣尽管施为,但要是做得不对,休怪徐某人为了对百姓们负责,请你离开。” 他早看这女人不爽了,仗着太子宠爱,连开药方这种事都敢插手。 人命也是可以拿来玩的吗? 锦绣点头:“行,那我开始了。” 徐太医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开始”是什么意思,就见锦绣忽然捏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拽。 剧痛袭来,徐太医一声惨叫:“你做什么?” 锦绣拍拍手,示意护在她跟前的夜魉和夜魍稍安勿躁。 她探出脑袋问:“折了没?” 第三百九十二章 哪个想断腿哪个想断手 明明刚刚当中折断了当朝太医的手,她这问话竟然云淡风轻。 徐太医按着明显脱臼的胳膊:“你!” 锦绣又问了遍:“我方才将你胳膊折了下,你感受一下,骨节脱臼没?” 居然还有脸说的这般具体!关键说完她还朝他手臂上拍了一下! 那瞬间徐太医觉得半边身体都疼麻木了! 徐太医觉得此女子果真是被太子宠的没边,他就从来没见过这么野的后宅妇人! 姬无双则觉得谷外的人都笨得很,反应能力和理解能力都不怎么样,师姐问他的话,他都答非所问,于是自己开口:“听声音应该是折了。” 锦绣点头:“那就好。” 徐太医十分愤怒:好什么好!光天化日对朝廷命官行凶,这是以为有太子护着就无法无天了? 可他纵有满肚子的指责也说不出口——太疼了! 徐太医在当太医之前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因为不满被家里安排好了未来一气之下拜师学医,又因为有天分才进了太医院,总的来说没吃过苦,这会儿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锦绣说完刚刚那句话后就又出手如电的捏住了徐太医这软趴趴的胳膊,不等他出声训斥,只听“嘎巴”一声,他再度痛呼,因为太火大了,又不能打女人,就只好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你够了!” 锦绣退后,躲在夜魍夜魉和姬无双身后:“是够了,怎么样,我这接骨的手艺可还行?” 徐太医愣住,还甩了甩胳膊:哎?好像是,是一点儿都不疼了? 这么快就接上去了吗? “不光是胳膊,”她看了一圈其他太医,“只要不是脖子断了,其他地方骨折我都会接呢。” 太医们齐齐打了个哆嗦。 锦绣问:“你们是不是不信啊?没关系,我可以一个一个证明给你们看。” 她笑容不变,用最甜美的声音说着极可怕的话:“你们哪个想断腿,哪个想断手啊?” 太医们连道“不必不必”、“信了信了”、“太子殿下亲口说您医术过人,谁会不信。” 锦绣也不和他们计较这份信任的真心与否,她重新坐回案前冲徐太医敲了敲:“手伸出来。” 徐太医吓得往后蹦了开:“还要干什么!” “你这不是已经接上了吗,我承认你会接骨还不行吗!” 太疼了!他不玩儿了! 锦绣朝他胳膊指了指:“不是要上药包扎吗?” 哦对,徐太医差点都把这事儿给忘了:“没,没别人能来吗?” 他看着胡大夫说:“我看他就挺好。” 以为是个刺头,原来也满识时务的嘛,锦绣倒也没勉强,正好让胡大夫试试刚带上的羊肠手套。 她在一旁看着胡大夫一惊一乍,按到脉搏了要惊叹一下,摸到穴位了也要惊呼一声,连十根手指行动自如也瞪大眼来来回回的看。 徐太医都纳闷了:“我就擦个药,你这是要给我全身号一遍脉吗?” 胡大夫挺不好意思的:“抱歉抱歉,胡某太激动了,程神医和姬神医巧思,胡某佩服,佩服!” “这就上药,这就上药。” “咦,你这伤口,是被什么东西给咬了?” 徐太医脸有点红:“一时不察,叫耗子给暗算了。” 锦绣抽空看了一眼:“嗬,这口咬的挺深,最好用烈酒擦擦,消个毒再上药。” 徐太医白了脸:“我已经用清水冲洗过了,烈酒就,就不必了吧?” 锦绣笑他:“你怕疼?” 徐太医立刻梗着脖子:“谁怕了!来就来!” 第三百九十三章 习以为常 锦绣觉得有趣,这还是个憨货! “那就劳烦胡大夫,给他清洗干净些。” 胡大夫也是个木的,听锦绣这么说,就当真实打实用烧刀子给徐太医洗了三四个来回。 第一遍的时候他还憋着没喊,第二遍时眼眶泛红,第三遍直接就嗷的一声叫出来,吓得另外几个也被咬了的默默藏起自己的伤口,装作无事。 这位良娣气性挺大,报复心也挺重的。 锦绣看着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各位不要以为我是故意折腾徐太医,鲁南情况特殊,凡事都需谨慎。” “你们想必也知道了,除了毒液之外,很有可能还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疫病传播方式,作为每天要和病患接触的大夫,你们首先要保护好自己。” “我发现各位今天几乎都没有按照要求给手部清洁,也知道烈酒灼烧是不舒服,先前的就不提了,反正各位也没看几个病人影响不大,从明日起,请各位严格按照要求进行消毒,羊肠手套不离身。” 太医们面面相觑,都觉得这良娣说话恁的不给面子。 什么叫“没看几个病人”?就算是事实也不好这么堂而皇之说出来吧! “不然的话,”锦绣又是那甜甜的调子,“我们可以一起探讨医术哦。” “除了接骨,我还有很多其他技术没有展示过呢。” 正好这会儿徐太医缓过劲来,身为受难者的他已经基本上把锦绣报复他故意折腾他这一事实盖棺定论了,所以这会儿语气更加不善:“比如写药方吗?” 他言辞嫌弃地拿起锦绣刚刚写的药方:“这上面写的药跟我们开的药方根本天差地别,用的全都是些便宜敷衍的药材,效果根本天差地别!” 锦绣好整以暇:“你可以具体说说,比如什么可以换。” 徐太医切了声,指在一处药材上:“比如这个,若是用野山参代替这位药,补气保元的效果岂不是更好?” “又比如这个,按照这方子,得吃上七八天才能见效,但要是换成一味藏红花,辅以灵芝,两天之内,药到病除!余下的日子只要喝些枸杞炖鸡汤稍作调养,不多时便会生龙活虎。” 锦绣不说话,只抬了抬下巴又递过去一张药方。 徐太医秀出瘾来,继续高声道:“这里就更无稽了,简直不知所谓,天山雪莲就能抵得上这上头写的七八味药了!” 他还故意诧异的问锦绣:“这种基础的药理都不懂,你真的会开方子吗?” 说完后,徐太医发现在场没有一个人附和他的话,他很是不解的看向同伴们。 那些人都避开了他的目光,给他递方子的锦绣更是笑的古怪。 还是胡大夫厚道提醒:“徐太医说的是没错,但是那些动辄几百两银子的名贵药材,百姓们如何能用得起?” “其实在胡某看来,程良娣的方子已经十分高明,用随处可见的寻常草药相辅相成,达到几乎能与老山参之类媲美的效果,实属不易。” “至少胡某是想不到的。” 他越看锦绣的药方越觉得有道理,不过这字他是不是也在哪儿见过…… 徐太医脸色青红交错。 他们是专门给贵人看病的太医,开方子从来没想过价钱的问题。 那些权贵家,恨不得一副安神的汤药用把灵芝鹿茸全都丢进去煮,受了点惊吓就嚷嚷着要喝完参汤定定神。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此习以为常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恶事做尽 徐太医陷入沉思,锦绣反倒觉得他还有救,就放他自己去思考。 “夜已深,大家初到鲁南不宜过于劳累,还是回去休息吧。” “各位乡亲也不必焦急,明日卯时,还在这里,大夫们会等着你们。” 百姓们得了保证,尽管仍然不安,也还是三三两两地离开,锦绣让夜魑他们将大夫们送去收拾好的郡守府休息,自己则去了趟希望村。 远远的,她看见霍镇南朝霍锦心所在之处走去,她心中满是担忧,便对夜魍说:“你去提醒霍尚书披上今日刚消毒过的外衣,记得尽量不要把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还有,见过霍锦心出来之后要记得用我配的酒擦手!” 夜魍奇怪的看着她:“良娣为何对霍大人如此关心?” 锦绣怔了怔,身后另一人也问:“是啊,我也想知道呢。” “你都没这样叮嘱过你家男盆友!” 萧允知就差在背后挂一坛子陈醋,酸味直冲面门。 锦绣不服:“谁说的!我给你的叮嘱明明更多!” 人家霍尚书才不会像你这么让人操心呢!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的。 夜魍去办事,芍药也识趣的躲开,萧允知端正神色:“你是不是也在担心霍尚书站在萧五那边?” 锦绣听说霍尚书来的时候脑瓜子就很乱,压根没考虑到这些。 当然萧允知既这么问了,她也就很自然的认了。 “谁能想到萧老五这么不要脸,”萧允知坏笑着说,“为了能得到未来老丈人的支持,连出卖色相出卖的事儿都干得出来。” “未来老丈人”这几个字让锦绣感觉有点儿反胃,心情复杂。 萧允知道:“要是有朝一日他被贬入风月场,怕是还真能混的风生水起。” 他想了会儿,举了个例子:“没准就是第二个姑苏阁。” 锦绣紧跟着又被这个举例恶心到,彻底回神了:“霍尚书身边跟着的那个小个子是谁?” 萧允知趴在她肩上:“你也注意到了?” “看着不像其他的兵,莫不是他带了美妾出门?” 锦绣咬牙,抬脚就踩在萧允知脚面:“别胡说八道,霍尚书和尚书夫人锦瑟和鸣感情稳定,从来就没有纳过妾,也绝不会有纳妾的念头!” 萧允知意思意思喊了声“哎哟”:“你怎么知道?” 他笑嘻嘻没个正型:“说的跟你很了解霍镇南似的。” “你没听说过吗,霍大小姐在火中受伤之前就是霍家所有人的掌上明珠,受伤毁了容貌之后,霍家人更是对她百般忍让,以此弥补从前的过错。” “就算是霍尚书那暴脾气,在女儿面前都会特意收敛。” “也许萧老五计划的没错呢。” “霍尚书当真会为这个最宠爱的女儿,站在他那一边。” “毕竟现在,我们也并没有萧允铭贪墨赈灾银的切实证据,就连粮食都在我们手中。” “他要是想洗白,哭惨将所有问题推到何郡守和那些所谓‘山匪’身上就行了。” 何郡守不是个好东西,他的话,旁人未必肯信。 萧允铭是个狡猾的家伙,恶事做尽却从不担恶名。 锦绣和郑云舒、霍锦心是被别人掳走,他路见不平救得。 鲁南赈灾初始,他物资不够是被山匪抢的。 后续有粮食不敢拿出来,是被何郡守逼的。 给百姓下毒杀人无数,是部下为了贪图虚名私自谋划的。 甚至于对太子刀剑相向意图不轨,也是因为听说太子坑杀百姓,一时激动搞错了的。 锦绣啐了声:“真是干啥啥不行,丢锅第一名。”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不能质疑我的技术 她怒气冲冲道:“不然我给他下个药,直接弄死他得了!” 反正弱水之毒的解药配方都到手了,留着他也没什么用。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萧允铭毒死虽然有难度,却也不是办不到的事情。 其实他们本来就打算让萧允铭自己病死在那屋里算了,谁知道他属蟑螂的! 不光是他,连霍锦心都活的坚挺。 萧允知托起锦绣的手轻轻一吻:“那种人,不值得脏了夫人的手。” “再说,或许不久之后,他会宁愿自己早就死了。” “亲眼看着自己失去曾经在乎的一切,对他而言应该才更痛苦吧?” 他脸上在笑,眼中却都是寒光。 不远处,霍镇南正严厉教训着身边的小个子。 “你说说你,你说说你!” “你娘怀你的时候也没吃熊心豹子胆,怎么就让你恨不得上天入地了!” 小个子撇撇嘴:“哎呀好了爹,我人都来了,您就别教训我了,总不可能再让我一个人连夜骑马赶回京城吧?” 小个子也就是女扮男装的霍锦意,她默念小时候姐姐教过的撒娇,抱着霍镇南的手开始晃:“哎呀爹爹,人家也不是因为贪玩才不懂事的跟出来,这不是担心您一个人出门照顾不好自己嘛!” “人家舍不得爹爹,想照顾您嘛,您难道就舍得和女儿分开?” 霍镇南想发火都不知从何发起:“你,你啊,哎……” 他认输了:“鲁南山高路远,这一路车马劳顿,你就没想过万一要是从马背上掉下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霍锦意正色:“爹你可以不满我偷偷跟来,但您不能质疑我的技术!” “我在马上的功夫可是大哥手把手亲自教的!怎么可能掉下来!” “你这臭丫头!”霍镇南板着脸,又没办法真的和自己女儿生气,情绪正上不来下不去呢,就见夜魍正走进:“参见霍大人。” 他朝霍锦意使了个眼色,父女默契令她立刻低眉顺目转身弯腰遮住脸。 夜魍也没朝她多看,就按照锦绣的吩咐和霍镇南提了提注意事项。 得到提醒的霍镇南勉强保持镇定穿上进隔离区需要的穿戴,“这病,是不是很难治?” 夜魍诚实道:“其实倒也不是治不好,就是得看运气,先前咱们良娣和姬先生废寝忘食研究了许久才配出如今用的那药方,奈何这药也挑人。” “有的人喝完药没多久就能逐渐康复,有的人喝了却就跟没喝一样。” “明明病症看着都差不多,同样的医治手段后效果却天差地别,偏偏找来找去找不到原因,实在叫人心烦。” “特别是年纪大身体不好的百姓,想挺过去这趟灾,是真不容易。” “百姓们都把希望放在良娣和姬先生身上,这不,这些百姓宁愿在希望村野外打地铺都不肯回家,生怕自己病了来不及医治。” 他这可不是随口胡说,希望城的隔离治疗区从前被当做乱葬岗似的谁也不乐意靠近,现在要不是他们管的严,那些百姓恨不得就在隔离屋外头打地铺去! 他们良娣再厉害,也不能没完没了的给人治病不是? 殿下最近没人陪,心情显见的都不太好了! 霍镇南站在挂着霍锦心牌子的隔离屋前,有几分踌躇:“锦心……是哪种情况?” 第三百九十六章 孩子是你的 夜魍愣了一下才尴尬道:“令千金的情况有些特殊。” “她,她不肯吃药,也不让大夫看,所以还不知道吃药有没有用。” 有些稚嫩的声音突然响起:“为何?” “生病了就该看大夫,就该吃药,爹爹从小就告诉过我们,切不可讳疾忌医。” 夜魍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打开门让他们自己看。 霍镇南来不及阻止,锦意这丫头已经率先跨过门槛。 瞧见里头这人她直接愣住了:“这谁?” 夜魍移开视线:“霍锦心,霍大小姐。” 因为肿胀而圆润的霍锦心蹲在地上头也不抬:“我不喝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弄死我肚子里的孩子!” “我告诉你们,你们休想!” “等我生下这孩子,我就是五皇子妃!日后我就是皇后!” “识相的就在本宫面前恭敬点!” 这一瞬间,霍镇南脑门有点发晕。 霍锦意更是舌头打结:“孩孩孩孩子?二姐你在说什么呢!你还没成亲呢!” 夜魍不得不解释几句:“霍大小姐自从被确诊病症之后就一直抗拒治疗,不让把脉也不肯喝药。” 霍镇南艰难的将视线移到被霍锦心紧紧抱着的腰部。 夜魍又道:“幸好绝食几天之后,她还是肯吃饭的。” “所以我们就将缓解病症的药偷偷放在了她的饭食中,骗她吃了下去。” 霍锦心张口便道:“胡说!我能活到现在明明是因为五殿下给的神药!” 夜魍点头:原来如此,他这就回去告诉殿下。 一旁特意整理过形象的萧允铭躬身行礼:“见过霍尚书。” “没有照顾好锦心,是我的错。” 霍锦心立刻摇头:“才不是,殿下对我可好了,都是太子和那程锦绣!是他们盼着我们死!爹你可要替女儿做主啊!” 夜魍强调:“可不是我们良娣不愿意给她治病,是霍大小姐动辄寻死,给她送药她就说我们下毒,就连吃饭都要逼着旁人先吃一口证明没有毒才肯罢休,她毕竟……” 夜魍欲言又止,视线扫过她小腹:“这特殊情况……我们也不敢过于勉强……万一出了事儿……” 他说不下去了,这事儿实在太叫人臊得慌。 与二皇子有婚约在身的霍大小姐,竟无媒无聘的有了五皇子的孩子,这可叫人怎么开口。 霍镇南眼前发黑,他想不明白这辈子做错了什么事,才会让他乖巧可爱的大女儿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霍锦心!” 被喊的人听不出这话里的怒气:“爹你别信他们的话,要不是我自己发现月事没来,他们指不定都没打算告诉我我怀了五殿下的孩子!” 霍镇南脸上发热,这种话,当着好几个大男人的面,这种话她也说的出口! 霍锦心说的来劲,竟还发表起不满来:“爹你怎么才来!” “你快帮我教训这帮狗奴才!我都说了我怀着身子要吃补品,他们偏要粗茶淡饭的敷衍!” “您瞧我这肚子,到现在都不显怀!” 她还乐呵呵地说:“五殿下喜欢白白胖胖的小子,我得多吃点!您快让他们给我端鱼翅燕窝!” 锦意已经失去语言能力。 她脑中一时糊涂,一时震惊,紧紧拽着霍镇南的手,小脸通红。 意识到小女儿还是小姑娘家的霍镇南忙把人推出去让夜魍带走,自己留在了隔离屋。 他看向萧允铭。 “孩子是你的?” 第三百九十七章 原来是她 霍锦心语气里满是得意:“对啊!” 霍镇南瞪她一眼:“你闭嘴!我问的是他萧五!” 到底是杀场上驰骋多年的人,霍尚书当真发怒后,那一身煞气就连霍锦心也不敢忤逆。 她只好撇撇嘴姑且安静。 萧允铭虽不满“萧五”这个很不符合他身份的称呼,但既然今后都是一家人,他觉得这点小事可以忽略。 仿佛全然忘记自己如今是怎样一张脸,他端着玉树临风的架子又要行礼。 “霍尚书放心,本皇子会对锦心负责的。” 隔离区外,萧允知整个人没骨头似的趴在锦绣身上:“没想到萧允铭居然特意上了折子要求霍镇南带队,这是算准了霍家会站在他那一边?” 锦绣笃定道:“不会的,霍家才看不上他。” “霍尚书正直了一辈子,怎么会愿意和这样的小人绑在一起!” 萧允知撇嘴:“那可说不准,谁不知道霍尚书爱女如命,指不定他年纪大了做事糊涂,一个不小心就为了他女儿干出什么蠢事来,实在不行,我将他……” 锦绣一把捂住他的嘴:“老萧,答应我,你绝对绝对不能对霍尚书出手!不但不能伤害他,你还应该对他打从心底里恭敬,不然以后你会后悔的。” 萧允知答应是答应了,可心里不得劲。 “哪种恭敬啊,对佛祖的那种吗?” 锦绣无语:“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正巧霍锦意从旁经过,她不想暴露身份,所以一直低着头,但锦绣的声音随风飘来,端的熟悉。 锦绣被萧不正经气到,忍不住一巴掌拍他脑门上:“我是在帮你你懂不懂!” 锦意娇躯一震,她想起来了。 五皇子府上,她被丫鬟心怀不轨骗走之时,那个声音也是这么在她耳边说—— “别害怕,我是来帮你的。” 原来是她! 锦意低声问身后的夜魍:“请问那是谁?” 夜魍看了眼,忙把锦意往远处带:“咳咳,那是我们家殿下和良娣。” 这二位也真是,亲亲我我也不挑个地方,这位还是个孩子呢! 刚刚见过五皇子那对不要脸的,万一她把太子殿下和良娣也误解成那种人可怎么办? 锦意倒也没要求走到近处,只问了个似乎不相干的问题。 “五皇子府赏花宴那天,你们良娣去了吗?” 夜魍仔细回忆了下,觉得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便实话实说:“去了呀。” 锦意又问:“你家良娣是哪里人啊?” “她平时喜欢什么?粽子爱吃甜的还是咸的?” 夜魍:…… 他平素见过很多为了进太子府各种打探太子殿下喜好的女子家人,但是打听良娣的,这还是头一遭。 他没看错的话这是个姑娘啊,好像就是霍尚书家的小女儿吧? 咦!夜魍忽然阴谋论了一下,莫非她其实只是打着良娣的幌子,其实看上的还是他们太子殿下? 谨慎的夜魍故意岔了下话题:“粽子啊,咱们殿下喜欢吃肉馅儿的咸粽子。” 结果这位霍家小小姐眉头一皱:“我问你们良娣呢,你跟我说太子做什么?” “她爱吃糕点吗?” 霍锦意有点羞涩地问:“我会做糕点,你们良娣会爱吃吗?” 夜魍:(⊙?⊙) 第三百九十八章 你当真是我的女儿吗 什么情况? 来真的啊? 锦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就开始琢磨做点什么报答救命恩人。 刚刚在隔离屋里看到的画面太让她震惊了。 如果不是这位良娣阴差阳错救了她,她的下场是不是就和霍锦心一样? 她恐惧的搓了搓胳膊。 再回想起方才霍锦心的模样,她不解的得出一个结论——二姐竟是愿意的! 她的二姐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的? 从那场大火之后吗? 可那悲剧发生之后,全家人都在尽一切努力弥补她,给她更多的爱,她难道感觉不到吗? 为何要做这样不知羞耻的事情给爹娘蒙羞? 她对得起霍家,对得起……允宸哥哥吗? 他不畏艰险去边关杀敌,回来后却听说自己的未婚妻怀了弟弟的孩子,他该多,多难堪! 摇摇脑袋,锦意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 “糕点糕点!” “一定要好好谢谢程良娣!” 没人知道锦意脑瓜里转了这么多念头,被锦绣和萧允知注意着的隔离屋内,霍镇南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萧允铭。 “老子应该跟你清清楚楚地说过不准你再接近我们霍家的人吧?” 萧允铭心下一震,随即又安慰自己。 说过是说过,那又如何? 如今他和霍锦心已成事实,霍镇南不是最疼女儿了吗? 他舍得让女儿跟着一无所有的自己受罪吃苦吗? 不过霍镇南的气势太过逼人,萧允铭一时间不敢造次,便朝霍锦心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刻尖着嗓子嚷嚷:“爹爹你这是做什么!” “我和五殿下情投意合,您不会是想拆散我们吧?” “爹你可别犯糊涂,我这孩子少说也满月了!你总不想我们一尸两命吧?” 霍镇南大怒:“你这是在威胁我?” 想着萧允铭的叮嘱,霍锦心心一横跪了下去:“爹您总说对女儿的心和对锦意没有区别,那您现在就证明给我看啊!” “您若是当真心疼我,就成全我和五殿下!” “您若是当真心疼我,就帮五殿下澄清平反!” “五殿下宅心仁厚,为百姓鞠躬尽瘁,为赈灾东奔西跑,哪里就不如那个虚情假意的太子了!” “住口!”霍镇南虽然对皇帝没什么敬意,却也晓得君臣有别,“我看你是病糊涂了!什么话都敢说!” 霍锦心不以为然:“这不是只有我们自己人吗,你难不成还打算去陛下面前告发我?” 霍镇南简直不认识眼前这个无耻之人:“你当真是我的女儿吗?” 霍锦心僵了一僵,而后决定先发制人:“怎么,爹爹这是终于说出心里话了?觉得我这张脸给你,给霍家丢脸了?” 霍镇南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感到无力:“你可知自己和二皇子是有婚约在身的,你这么做,将二皇子置于何地!将皇家颜面置于何地!” 霍锦心不屑道:“那退亲不就行了!” “之前你们不都劝我退亲吗?我不肯你们还说我不懂事!” “现在我肯了,怎么你们还是不乐意?” 二皇子如今都成了宸王了,一个不可能当皇帝的人还有什么未来!霍家的人是老糊涂了吧才会惦记着让她嫁! 第三百九十九章 跟霍家人犯冲 霍镇南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从心头涌出。 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和这女儿沟通。 萧允铭究竟给他女儿灌了什么汤,竟让本来脑子就不清楚的她,越发糊涂!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要是再待下去可能会被这两人活活气死,便转身要走。 霍锦心一看着急了:“爹你这就走了?” “你还没答应我呢!” 接收到萧允铭的眼神,她上前一步,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五殿下赈灾有功,回去后定会收到嘉奖,说不定就青云直上,成为新的储君了!” 霍镇南大怒:“你这脑子是被驴踢了吧!” 想到萧允铭给霍锦心洗脑他就一肚子火,索性大吼一声—— “赈灾有功的是太子殿下!未来的储君也是太子!” 霍锦心不满:“你怎么这么老古板,咱们霍家执掌兵权,还不是想谁当太子就能让谁当太子!” 霍镇南气的狠了,反而逐渐平静下来。 他看着霍锦心不断翕动的唇,拳,越来越紧。 外头,萧允知搂着锦绣听见隔离屋里传来好几声钝响,紧跟着还有几声闷哼。 没多久,仍然怒气冲冲的霍镇南从隔离屋里走了出来。 他一边把身上包裹的布条都拆下来,一边按照外头大夫的指示消毒,从头到尾脸都是板着的。 锦绣眼尖的看见用来给霍镇南包手的布条上沾了些血迹,看来是对萧允铭动手了,她忙吩咐人去给霍镇南做全面消毒,免得被感染。 萧允知十分吃味,又不想被锦绣说连老头的醋都吃,就在一旁哼哼唧唧。 “要不要我去给他安排接风宴啊?” 锦绣想了想:“好像可以有。” 萧允知:…… “宝宝有小情绪了!你为毛对个老头子这么无微不至!我呢我呢!你怎么不关心我!” 锦绣拍他狗头:“别闹,我去看看霍,霍尚书的住处准备的怎么样了。” 萧允知:凸(艹皿艹) 他是不是跟霍家的人犯冲啊? 怎么是个霍家人就能抢走他家锦绣的注意力呢? 萧允知特别不爽的跟在锦绣身后,发现她只是远远交代了一下心情才稍微好一点。 霍镇南今天心情不好,就说旅途劳顿不想见人,回屋待了没一会儿就去满郡城转着看百姓们情况了。 他发现鲁南郡受灾情况虽严重,百姓们也遇到了那莫名其妙的疫病,但总的来说要比他们预想中好很多,不少精神还可以的百姓领了馒头之后还能聚在一块聊八卦。 霍镇南听着他们嘴里添油加醋的两位皇子二三事,越听越糊涂,就总结出几点。 五皇子说太子要坑杀得了病的百姓,但太子其实一直在想办法给他们治病,坑杀百姓的那是个假太子。 有人说那假太子的五皇子的人,可是郑太子妃站在五皇子这边,说这事儿就是太子干的。 太子带的赈灾物资很多,五皇子说太子偷了属于他的物资。 最离谱的是,有人说百姓前段时间曾经得了种会咯血的怪病,但那实际上并不是病,二是被五皇子下了毒。 紧跟着就有人解释:那不是五皇子干的,是他养的客卿为了获得神医的名号自作主张,五皇子是打算狠狠处置那人为百姓们讨回公道的! 霍镇南:……(?_?)什么来着? 他忽然想起今天和他们前后脚进城的那个关将军,他带着的辎重看起来忒压分量,的确远超募捐所得。 莫非…… 第四百章 能个屁 莫非还真有什么猫腻? 百姓嘴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故事他是听不下去了,越听越头疼,他决定直接去找关将军。 刚见着人霍镇南就觉得他和老关谈得来。 不管是身上的腱子肉还是这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都对他胃口,一来二去两人就称兄道弟上了。 霍镇南也不兜圈子,直接问:“关老弟,不瞒你说,我今儿来找你就是因为好奇你今天带回来的物资是怎么回事!” 关将军哈哈大笑:“这有什么,你问就问呗,老弟我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就是太子殿下让我去买的啊。” 霍镇南就不明白了:“太子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 不都说太子殿下清廉吗? 关将军掰着手指头跟他算:“剿匪弄到了差不多五十几万两,卖粮食来来回回好像也三十几万两,这就八十万两了。” “不瞒老哥你说,老弟我这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多银子!” “当时我都担心自己会生出贪念,结果太子殿下看都不看,全都交给我,让我去邻郡买粮食,那会儿我就想啊,这都是百姓的救命钱,这我要是动邪念,那我不成了畜生了!” “后来陆陆续续有好心人送来善银五十多万两,我这前前后后经手的银子共计一百九十多万两,嗬,我那可是特意来来回回兄弟们算了好多回!那么多钱啊!” 霍尚书脑瓜子又开始犯晕:“等会儿!那什么善银姑且不说,剿匪所得我也能理解,卖粮食是个什么意思?” 关将军拍了拍他:“就是字面意思啊,太子殿下有段时间特意在鲁南郡城门口卖粮食来着。” 霍尚书莫名其妙:“太子卖粮食做什么?” 关将军一摊手:“你不知道?嘿巧了!我也看不懂!” “反正啊,太子殿下这么买来卖去,粮食没了,银子倒是多出来三十几万两。” “殿下跟我说粮食到了郡城里了,百姓们暂时不会挨饿,然后就让我去邻郡继续买粮食去了!那卖粮食得的银子生生又买回来翻了倍的粮!太神奇了!哎老哥我跟你说,我本来也担心殿下诓我来着,结果回来一看,百姓还真养的不错!咱的粮也果真在那希望村堆放的好好的呢!” 霍镇南听完觉得更糊涂了:“你怎么知道村门口放着的是太子的粮不是五皇子的?” 关将军不明白:“这和五皇子有什么关系?” “咱的粮食袋子上有记号啊,而且每袋粮食里都放着一包防虫的药包,那味儿我熟得很!当初在城门口开粥棚的时候我一天要开好几包呢!” “听太子的人说,那是太子家良娣给的方子,小小一包就能防米里头长虫子,别人家都没这方子的!” 霍镇南抓住了重点,他立刻跑去关押五皇子所属的地方随便点了几人出来,带着他们去摆放粮食的地方。 “这些粮食,你们可有印象?” 那些人看也不看直接点头:“有有有,当然有,这不就是咱们五殿下的东西!后来被太子的人给偷了!” 霍镇南问:“你们确定?” 那些忙不迭肯定:“那当然了,这可是御赐的赈灾粮,咱们哪儿有不认识的道理!” “再说就这节骨眼上,除了身负赈灾重任的五殿下,谁还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粮食?” 霍镇南没有再问,只是胡乱提出一袋米说要检查一下,打开袋子后他拿起里头的小药包。 “咦,这是什么?” 那几人不是很在意的看了眼:“估计是装粮食的时候不小心掉进去的吧,什么味儿,可别把米给熏坏了。” 说着就把那药包随手扔开。 “那个,霍大人,我们好些天没吃饱了,能不能……” 霍镇南立刻把人踹开:“能个屁,滚回去!” 第四百零一章 真踏马的安静 屁都不知道还想着吃! 粮袋上的记号可以作假,可谁还有那功夫一袋一袋往里头塞药包呢? 谨慎起见,他还特意随机挑了几袋子米,分别打开来看。 越看他的心就越沉。 他原想着,若事实真如萧五说的那样,太子是个中饱私囊的昏庸之辈,哪怕为了黎民百姓,他也愿意做一做以下犯上的直臣。 奈何…… 奈何就算百姓们不敢堂而皇之议论皇子,他也能听出来,五皇子,不得人心。 锦心那个不省心的,怎么就和萧五那种人牵扯在一起了呢? 这个该死的萧五,脸皮也恁的厚!上次设计锦意不成,居然又对锦心下手!偏偏这蠢东西还是自愿上钩! 霍镇南觉得脑门突突的疼,他不知道回去后要怎么和夫人交代,只能暗自决定,此间事了之后,找个机会先把萧渊明那个没用的东西揍一顿! 京城,裹着棉被的皇帝忽然打了个喷嚏,衷心的张公公忙拨了拨盆里炭火:“陛下,可要添几块炭?” 皇帝揉了揉鼻子:“添什么添啊,边关都快吃不上饭了,我好意思为了几块炭矫情?” 他从棉被里伸出手翻阅着鲁南传回来的信。 “也不知道那疫病怎么样了,好端端的怎么就生出疫病来了?” 张公公叹了口气:“死的人多,又没人收尸,那尸体臭着臭着,就臭成病了……” 皇帝盯着他看了会儿:“行了行了,说的这么恶心,碳炉子灭了吧,一股味儿!” 张公公吸了吸鼻子,奇怪地想:上好的银霜炭怎会有味道? 而后听到陛下说:“朕还没老呢,别整天炉子不离身,搞得朕多娇气似的!” “每年炭火支出也不少吧?今年不要了,拨出去,一半给鲁南,一半给边关。” 张公公眼眶有点红,他这主子啊,说话不好听,心可是顶顶好。 就是,就是陛下一个人的炭,那也省不出多少银子来啊。 皇帝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朕寻思着后宫佳丽也没哪个七老八十风吹就倒吧?都别点炭了!往年年关大大小小走水都不知道多少次,就是炭太多,人太闲!” “这事儿让皇后干,她不是六宫之首吗,连朕睡哪个嫔妃都要管,这事儿她不负责谁负责?” “张有全,你去告诉郑皇后,就说,就说朕给了她一个当六宫表率挣美名的好机会!” 张公公憋着笑传达了陛下的旨意,皇后接下这得罪人的差事就满肚子郁闷。 还表率,表率个屁! 她不被那些妖精们骂死就不错了! 果然旨意一出,这位娘娘说关节痛受不得冻,那位娘娘说痛风一吹就头晕,最夸张的一位竟干脆哭哭啼啼跑去找皇帝说自己从小体寒,万一受凉落下病根生下皇子也底子不好可怎么办云云。 皇帝大喇喇回了句:“身体这么差还是别生了,省的生个病秧子。” 皇室不需要病弱的子嗣。 那妃子大受打击,却也不敢再多话,老老实实就回去裹上了棉衣。 宫里往常随处可见的火盆子也撤了,后宫佳丽们不敢再顶着寒风轻纱飘扬,为了不让自己臃肿的体态被皇帝瞧见,索性都乖乖待在自己屋里,用私房买来的炭火挽留来之不易的温暖。 皇帝抽抽冻红的鼻子:“今儿也没人来送汤?” 张公公尴尬的笑了笑:“最近,最近娘娘们都歇息的比较早。” 能不早吗,晚上更冷了,出来送汤哪儿比得上躲在被窝里暖和,听说连皇后娘娘都免了晨昏定省,让嫔妃们都在自己屋里待着,早睡晚起养身体。 后宫一片祥和安宁。 皇帝叹了口气,啧,真踏马的安静。 第四百零二章 可以下线了吧 鲁南这里的夜晚也是同样静悄悄。 霍镇南被安排住在原来的郡守府,因为何郡守确认失职,萧允知做主把府里剩下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拿去换实用的物资了,所以屋里除了些基本家具就没别的摆设。 屋子大,看起来就空荡荡的。 霍镇南回来的时候听见厨房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第一反应是有贼! 可当他轻手轻脚提着木棒过去一瞧:“锦意,你大晚上不睡觉干嘛呢?” 锦意特沮丧特懊恼的说:“我想给程姐姐做糕点,然后才想起来这里是鲁南,米都吃不上了,根本做不起来旁的……” 霍镇南放下棒子,觉得莫名其妙:“什么程姐姐?你为什么要给她做糕点?” 想到女儿才来就被人奴役,霍镇南眉毛都竖起来了:“有人欺负你,指使你干活?” 霍锦意翻了个白眼:“爹你想什么呢!” “程姐姐叫程锦绣,是太子殿下的良娣,会医术心地又善良,长得还好看……” “哎呀跑题了,爹你还记得五皇子府赏花宴的事儿吗?” 说到这霍镇南的表情就更不好看,他觉得刚刚揍萧五的时候下手还是轻了。 最少也该打他个半身不遂! 锦意没注意到爹爹的神色变化,她特别欢快地说:“我今天听见她说话的声音了,爹,你知道吗,她的声音和当初救我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霍镇南愣了愣:“这么巧?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锦意抿唇:“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我刚刚就远远的听到几句,这不,我正打算给她送糕点的时候再确认一下呢!” “不过我已经问过夜侍卫,赏花宴那天她的确去了!” 霍镇南没放在心上,想着女儿可能是太感谢当天救她那人,所以听谁都像,不过见她心情不错的样子也就没多说。 刚刚他还怕女儿被萧允铭和锦心的事情影响到呢。 “你打算送她什么?” 父女俩在厨房聊了起来,这会儿锦绣也和萧允知说着话。 他们已经从夜魍那里知道霍镇南今天做了些什么,锦绣朝萧允知竖起大拇指:“可以啊少年,你是怎么想到用这招的?” 看来他是故意把做了记号的米卖给萧允铭,准备好后面坑他呢! 萧允知笑眯眯接受女盆友的崇拜目光:“其实也就是临时想到的。” “在城门口设下粥棚的时候,暗阁曾想方设法给我们送来粮食,那会儿我恰好在里头看见了远朋楼的标记,我第一反应还以为那些是你的人。” 他没注意到,锦绣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表情僵了一瞬。 “这不我灵机一动就想到了这招。” “总的说来,这还是夫人给的灵感呢,所以功劳有你一半!” 锦绣已经迅速调整好了情绪:“就你油嘴滑舌,谁是你夫人!” 萧允知正色道:“这回郑云舒可以下线了吧?” “神医找到了,药方得到了,她不就没用了吗?” “正好鲁南是这种情况,说她染病暴毙一点儿也不奇怪。” 锦绣正想点头,门外夜魍来报:“那个,有人求见,求见良娣。” 第四百零三章 无事献殷勤 还没抱够女盆友的萧允知瞬间低气压:“谁啊?” “不是都说了晚上不准打扰良娣吗?” 白天都在外头奔波劳累了,晚上还不让人休息!烦不烦! 这又不是没别的大夫!药方都给他们弄出来了,加加减减对症下药都不会吗? 萧允知的嫌弃都快化为实质,夜魍挠挠头:“不是来看病的。” 正打算拿药箱的锦绣不解:“那找我做什么?” “是谁找我啊?” 夜魍说:“就是跟在霍尚书身边那个小个子,女扮男装那个。” 锦绣点点头:“哦,她找我做什么?” 夜魍回答:“说是代表霍尚书感谢良娣帮他们准备的住处。” 这理由未免也太牵强,萧允知翻白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想劝锦绣不见,谁知她已直接对夜魍说:“让她过来吧。” 萧允知还没能理解呢,她还推了他一把:“你先避避。” 他不爽:“我又不是见不得人的野男人,为何要避?” 他无赖似的扣住桌子:“我不管,我就不走!” 锦绣:…… 她怀疑老萧练了什么返老还童的功夫。 老萧很坚持,来人动作也很快,锦绣只来得及带上面纱,门就开了。 好在萧允知还记得在人前要注意形象,只是老老实实端着茶坐在一旁当摆设。 锦绣刚看清来人,心情就迅速开始复杂。 这是霍锦意,也就是原主的亲妹妹。 小时候上哪儿都像小尾巴似的跟着她。 原主病了的时候她比姐姐本人还难过,连下人喂药的活都要抢过去。 小小的人儿捧着药碗举起勺子说:“姐姐放心,锦意一定认真练武,长大后保护姐姐!你只要安心养病就可以了!” 元宵灯会上,个子还不高的锦意明明眼神四处乱转很想去玩,可在听见姐姐咳嗽之后却还是坚定的牵着她的手说:“姐姐你冷不冷?要不要锦意陪你回家?” “灯会一点也不好玩,锦意都困了!” 不晓得是不是受到原主残留感情的影响,她看霍锦意十分亲近。 锦意年纪小,圆脸上还带着未退干净的婴儿肥,一双乌黑大眼结合了霍尚书夫妇的优点,显得机灵又有神。 看着别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全心信任的感觉。 锦绣庆幸自己带了面纱,小春他们说的没错,锦意和她长得真的很像。 毕竟是亲姐妹,血浓于水,只不过原主从小长得就更像母亲,锦意却融合了父亲的英气。 被锦绣打量的时候,锦意也在偷偷观察锦绣。 这位良娣姐姐虽然带着面纱,但露在外面的眼睛温温柔柔,仿佛梦里就常常见到,她瞧着就欢喜! 锦意怪不好意思地说:“方才程姐姐还特意安排人去帮我爹消毒,还又仔细讲解了在这里的注意事项。” “我本来是想给程姐姐做糕点谢谢你的,可后来想想,与其浪费粮食做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不如将它们留给更需要的人,所以,所以这是我自己做的袖箭,可以防身用的,我想把这个送给程姐姐!” 萧允知看都不看霍锦意,心里吐槽却没停过。 谁送礼送这玩意儿?锦绣肯定不收! 锦绣笑眯眯接过那袖箭:“做的真精致,那就多谢啦!” 萧允知:…… 第四百零四章 和霍家犯冲 “不过,”锦绣说,“你爹?” 锦意嘿嘿笑:“是啊,我是霍镇南霍尚书的女儿,霍锦意。” “我爹说我女扮男装也不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是姑娘家,索性别装了,这男装也就随便穿穿图个方便。” 这丫头,倒是够耿直的!和记忆中一样,天真又讨喜。 不见她的时候,锦绣还能劝说服那是原主的家人,不要去想不要去念,可真见了面,她就觉得心里软软的。 锦意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梨涡,锦绣心痒痒地想戳一下,移开视线又瞥见她被冻红了的小鼻子。 外头风声仿佛都在耳边更加响亮起来,锦绣有些心疼地看锦意单薄外衣。 “外头冷不冷?” 萧允知觉得牙酸——锦绣和他说话的时候都没这么温柔! 意识到锦绣从那霍家丫头进来后就没正眼瞧过自己,萧允知觉得不爽。 霍锦意已经确定了,没错,就是这个声音没错! 原来她的救命恩人是太子良娣,怪不得她到处找都找不到! 她立刻笑弯了眉眼:“程姐姐,你……” “你是不是去过五皇子妃的赏花宴”这几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完,萧允知抢在锦意说话之前发出一阵猛咳。 这咳嗽声实在太难忽略,锦绣和锦意一起转头朝他看来。 萧允知这才正眼看清霍锦意的脸,这一看,咦? 他看看霍锦意,又看看带着面纱的锦绣,这两个人的长相,对于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而言,是不是有点太像了? 虽然之前就听远朋楼那伙计说霍锦意长得像锦绣,但那时他只当小春脸盲,世上怎么会有人有他女盆友那样的倾城样貌? 如今一看,霍锦意竟还真有那么三四分锦绣的神韵。 锦意愣呼呼问:“哎,太子殿下您也在啊?” 合着进来半天他这么个大活人霍锦意都没看见?哪儿来的小屁孩!目中无人! 不过想想他自己也一直没正眼看人家,萧允知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方才都演的这么卖力了,锦绣觉得要是还不给点反应就太不给面子。 于是问:“殿下这是怎么了?” 他意有所指看着锦绣说:“不用管孤,也就是天冷冻着了嗓子有点干而已。” “咳着咳着可能就习惯了。” 可怜他没人疼没人爱,这么冷的天也没人问一句冷不冷饿不饿要不要人到被窝里去暖暖,啧,真惨。 锦绣:……这家伙又在搞什么飞机? 她给萧允知又接了杯茶:“多喝热水。” 萧允知:……他觉得他失宠了!不开心! 倒是锦意想了想,她觉得太子殿下都忙到身体不舒服了,程姐姐肯定也很累,她再留着肯定会打扰程姐姐休息,于是很贴心的告辞。 萧允知摆摆手算是“慢走”,锦绣却拉着锦意说:“再等等。” 萧允知不高兴,这才认识多久!都舍不得让人家走了! 锦绣问:“大晚上出门怎么也得多穿点。” 萧允知仔细看锦绣表情,发现她看霍锦意时眼中都是暖意,问这话的时候仿佛恨不得立刻脱下自己的披风给那丫头披上! 正想着呢,就听锦绣又说:“我记得我屋里还有件藕色的斗篷,虽然不怎么好看,却很防风。” 看着锦意圆圆的小脸,锦绣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鲁南不比京城,夜里风大,我那斗篷都是洗干净的,你回去时穿上可好?” 萧允知酸了,他都没这待遇! 昨晚他睡觉前说冷,让锦绣把小衣脱下给他取暖,锦绣就只骂了他一句不要脸! 萧允知咕咚一口喝完热茶,气鼓鼓的—— 他果然和霍家犯冲! 第四百零五章 我喜欢萧允知 以前锦绣就夸霍锦和,后来又对霍镇南特殊照顾,现在来个小屁孩都比自己受宠! 锦绣送完人回来一看,萧允知一张俊脸拉的老长,顿觉不解:“怎么了这是?” 便秘吗? 萧允知特委屈:“程小绣,你变心了!” 锦绣:??? 萧允知继续作:“你自己算算你都多少天没跟我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锦绣摸他狗头:“乖,别闹。” 萧允知不服气:“你对霍锦意笑的都比对我笑的好看了!” 锦绣无语:“喂你不是吧,连女孩子的醋你都吃?” 萧允知还打算继续表演呢,夜魍又来了:“那个,有人找良娣。” 萧允知一秒嫌弃脸:“这回又是谁?” 夜魍看天看地不看殿下:“就,姬先生。” 萧允知哼哼唧唧:“这也是个女孩子吗?” 锦绣撇撇嘴:“师弟穿女装应该倒是挺好看的。” 萧允知生气气,夜魍发抖抖。 “拜托啊大哥,我师弟是来跟我聊你那弱水之毒的事情的,你乖一点不要闹,嗯?” 夜魍偷偷摸摸看他家主子,发现良娣用这么个哄孩子似的语气跟主子说话,主子不但不恼,居然还挺享受的样子,他觉得打开了新世界。 萧允知哼了声:“我跟你一起去。” 姬无双看到同来的萧允知,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面上神色显然就淡了下来,萧允知反倒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药的事情他不懂,就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地儿坐下。 不久前他们已经将牵机之毒的解药药方交给鲁南的大夫们,并且四处采购配制解药所需的药材,现在百姓中已经基本上没有人再受此物折磨。 至于疫病,还是老样子,能治好的谢天谢地谢神医,治不好的,也只能想方设法走的不那么难受。 这件事,急不得,因为急也没有用。 剩下的就是弱水之毒了,锦绣和姬无双本来就推测出了大致的药方,那天和兰君核对无误之后,姬无双就已经着手制作,今日喊锦绣过来,正是为了此事。 因为萧允知也在场,有些话不能直接说,姬无双就只好拿出了放在木柜子上的小盒。 萧允知抢先接过那盒子,动作粗鲁语气却很和煦。 “多谢姬先生。” 然后轻轻将盒子放到了锦绣手中。 姬无双还是那副无悲无喜的样子:“我与师姐之间无需说谢。” 这调调就像是在强调:我可不是为了你。 锦绣头疼地看着两人针锋相对,一手拉住萧允知,同时对姬无双道:“师弟这些天辛苦了。” 看着锦绣的时候,姬无双连面具都仿佛能柔和几分,只是看起来却似乎有几分欲言又止。 锦绣拍了拍萧允知:“殿下先到外面等我好吗?” 萧允知哼哼着就要问“凭什么”? 可锦绣秒变小可爱,冲他眨巴眼:“你的小可爱忽然饿了,想吃宵夜。” 萧允知:…… 他想问“吃我行不行”?可看了一眼姬无双,他又把话咽了回去:“那你快点儿啊,主要是天冷,我不想你着凉!” 萧允知走后锦绣才问:“师弟,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姬无双言语间却多有踌躇:“师姐,你真的喜欢太子?” 锦绣答的很快:“我喜欢萧允知,和他是谁没有关系。” 第四百零六章 他有那么好心 姬无双低着头看不出表情:“可是师姐,从前你不是说你喜欢的人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吗?” 锦绣疑惑,她说过这种话吗?哦可能是原主说的吧。 她很随意道:“当时年少不懂事,不知道‘命运’这东西会忽然出现。” 她歪了歪头:“你只是想问我这个吗?” 姬无双抿唇,许久才问:“师姐,如果我做错了事,你会原谅我吗?” 锦绣盯着他的神态动作看了好一会儿,直看的他忍不住紧张地抬起头,这才笑着回答:“会啊。” 姬无双心中一喜,锦绣补充:“只要不是和萧允知有关的事情,我当然会原谅你。” 姬无双怔住,又低声问:“那如果是和他有关的呢?” 锦绣神色淡了下来:“那么,我会恨你一辈子。” “还有,如果他出了事,我会随他而去。” 姬无双整个人无比僵硬,他想抬头给师姐一个微笑,告诉她“我只是随口说的”,可是他做不到。 锦绣将装着解药的盒子放下,对无措的姬无双说:“今天太晚了,明天休息好再服用。” 她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令姬无双无地自容,直到锦绣离开也没能再说出一句话来。 锦绣离开后就直接回了房,这会儿萧允知正不太熟练的调整小炉子上的火,看见锦绣回来,松了口气般扔了蒲扇把小砂锅端了起来。 “芍药说要热着好喝。” 锦绣看他小心翼翼给自己盛汤还特意用手试过温度才递给自己的样子,忽然就很想笑。 萧允知奇怪地看着她。 锦绣坐下双手托腮张开嘴巴:“啊~~” 萧允知二话不说笑眯眯就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小祖宗嘴边。 看她尝了一口就满足地闭上眼,萧允知有种提前当爹的体验感,而且感觉还不错。 要是不久的以后他和锦绣能有一个长得像她一样的小团子该多好。 当然制造小团子的过程肯定是更加美好。 他定会仔细、反复、用心地去深入享受这个过程。 想着想着他心头就热了。 锦绣喝的正欢呢,就见老萧轻悄悄放下汤碗,一本正经地对她说:“刚刚不小心撒了一滴在你衣服上,我帮你换一件吧。” 锦绣:“……滚!” 萧允知没什么意外地撇撇嘴:“哎对了,那盒子呢?” 锦绣边擦嘴边随口道:“师弟说放到明天药效更好,让你先好好睡一觉方便药效发挥。” 萧允知切了声:“他有那么好心?” 没那么好心的姬无双在锦绣走后自己打开了药盒。 里面黑色的绒布上躺着颗同色的药丸,他把这颗药丸捏起,稍稍用力,就碎成了粉。 姬无双对着地上的粉末沉默许久,这才转身从别处又拿来另一颗外表看起来差不多的放了上去。 他不喜欢那个太子,但要是因为处理这人而让师姐恨他,他更不愿意。 所以…… 他把药盒重新关上,这次就姑且算了。 不过他还是很担心,神医谷的规矩,不得与谷外人有感情牵扯,否则门规处置。 身为谷主的亲传弟子,师姐这是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回头该怎么向师父交代? 第四百零七章 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姐姐就好了 姬无双想了一整夜,怎么想都觉得,以严厉著称,终日将“规矩”二字挂在嘴上的师父怕是不会轻饶了师姐。 要不是担心师姐受到重罚,他也不会违背师姐那“医者不杀人”的原则,在解药上面动手脚。 叹口气,东方已现鱼肚白,他只能重新带回面具,将木盒拿起,自己朝门外走去。 走到锦绣他们住处,听说太子和良娣都还歇着,心头又是一阵堵。 若不是从师姐的身形看出她还是处子之身,他真恨不得直接一把毒粉将那个太子化了了事。 但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师姐长得那么好看,除非太子那方面有毛病,不然如何能忍得住? 姬无双忽的茅塞顿开,将药留下便匆匆离去。 锦绣醒来时听芍药说姬无双来过并留下了一样东西,她心中有数,觉得姬无双可能是觉得见自己尴尬,便直接捧着解药去找萧允知。 萧允知才刚张嘴准备说句话,锦绣就迫不及待的将药丸塞进了他嘴里。 “快吃快吃!弱水之毒的解药!” 萧允知差点没被这一大颗丸子噎住,见锦绣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待看着自己,只好翻着白眼十分无语地自己找水喝,锦绣真的很开心,他只好无奈地自己捶了锤被噎痛的胸口。 “我怀疑你师弟看我不顺眼,不然他不会做这么大一颗!” 锦绣一巴掌拍他背上:“怎么样怎么样?有什么感觉没有?” 萧允知都被她逗乐了:“你当这是仙丹呢?吃完我就跟嫦娥似的飘了?还感觉?我感觉你很可爱算不算?” 锦绣红着脸踢他,萧允知享受地挨了几下,这才去找霍镇南。 霍尚书想了一夜,觉得这些复杂的皇子之争他实在想不清楚,所以还是不参与为妙,于是将自己收集到的消息整理好打算写个折子送回去给皇帝。 他觉得皇帝在教儿子这件事上实在十分失败,活该自己头疼。 先前霍锦心和萧允铭二人仗着自己手里有药,坚决不配合治病,现在有了霍将军坐镇,他们倒是主动要求看大夫。 霍锦心更是大言不惭,直接提出她不要那些普通的大夫,让程锦绣亲自来。 终于解决掉心头大患,锦绣心情愉快地应了下来,倒是让霍镇南怪不好意思的。 “这位程良娣倒是个大气的人。” 正洗着手的锦意满脸骄傲:“那是!程姐姐是世间难寻的大善人!她和那位神医救了无数百姓的性命呢!” 霍镇南摸摸女儿的脑袋:“你就这么喜欢那位程姐姐?” 锦意毫不犹豫点头:“她又聪明又大方,心地善良还有本事,听说她长得还特别好看!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姐姐就好了!”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下来,亲姐姐那里还有个烂摊子要收拾。 关键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收拾。 大善人锦绣正给萧允铭和霍锦心准备吃食和汤药,全都准备好之后,她当着萧允知的面,把芍药弄回来当参考的那弱水之毒丢进了萧允铭的药里。 萧允知啧啧嘴:“药效相冲不相冲啊?万一抵消了呢?” 第四百零八章 能出什么意外 锦绣哼了声:“放心,今天的‘药材’都是凑数的,除了苦没别的用处。” 萧允知朝她竖起大拇指,随后亲自提着食盒与她同去。 看见站在隔离室门口的霍镇南,锦绣摸了摸脸确认自己带好了面纱,这才低着头又退后一步站到萧允知身后。 霍镇南毕竟是个大男人,不好盯着太子良娣瞧,眼光随意扫过便开始谈公事。 倒是锦意像只欢快的兔子蹦了过来:“程姐姐!今天我给你捏了几个饭团,你看喜不喜欢?” 说完她还特意强调:“我没有浪费粮食!这是我昨天的份额!昨儿我跑马没胃口所以没吃!” 真是个懂事的小姑娘,锦绣笑弯了眼:“这只兔子捏的这么可爱,我都舍不得吃了呢!” 锦意苦恼的开始纠结:“那,那我要不下次捏的丑一点?” 可是丑的不符合她审美啊,这可怎么办? 要不然,下回捏条蛇之类的? 可那玩意儿有点吓人,捏成那样,程姐姐还有食欲吗? 锦绣噗嗤一笑,当下掀开面纱一角,把小巧的饭团塞进嘴巴里。 “嗯,真好吃呢!” 锦意顿时开心了:“是吧是吧?我还在里面包了一些肉干,我哥哥以前忙起来没空好好吃饭的时候我就是这样把饭菜都包裹在一起给他吃的。” 说着还撇撇嘴:“不过我哥是个糙人,我给他捏小动物他还嫌弃不方便下嘴,所以我就把所有东西揉成一个球塞给他!” 锦绣笑的更开心了:“那他从哪儿下嘴?” 锦意随意道:“他嘴大,哪儿都能下口!” “巴掌大的馍夹肉他都能两口吃完,小小饭团哪儿能难得倒他?” 听到熟悉的名称,锦绣来了兴致,细细问起。 锦意当即把他哥吃独食的事情讲了出来,说完才觉得不合适,又怪不好意思地说:“其实,其实我哥平时对我都挺好的,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第一个想到我,那次就是嘴快了,再加上远朋楼的东西太香。” “远朋楼程姐姐知道吗?那里的饭菜很好吃呢,点心也做得特别漂亮,就是可惜我们离开京城之前,远朋楼似乎暂时歇业了,好像是因为酒楼的粮食都被五皇子给买走了。” 说话的时候,她面上不掩对萧允铭的厌恶。 锦绣想想也是,毕竟那混账东西曾经设计过锦意。 瞥了眼萧允知提着的食盒,锦绣眯了眯眼揉揉锦意小脑袋:“放心,还会开的。” 锦意摸着被揉的地方傻笑,恰好这时霍镇南和萧允知也聊完了,为了不让饭菜冷掉,萧允知推开门走进隔离室。 锦绣慢他一步,也低着头跟了进去,没敢抬头看霍镇南的脸。 霍镇南没多想,只转身去拉小闺女,发现她摸头傻笑,顿时十分不解:“怎么了这是?” 锦意小脸红扑扑:“程姐姐夸我了!” 看见小女儿的娇态,霍镇南因为大女儿之事郁闷的心情总算好转了一些:“走,陪爹四处看看。” 锦意立刻板起小脸:“爹,程姐姐说了,现在鲁南是特殊情况,没有必要的话,最好不要到处乱跑,免得发生意外!” 霍镇南哭笑不得:“爹娘的话都不听,你居然听这个程良娣的?” 而后又道:“就这么大个鲁南,能出什么意外?” 再说了,他不出去走走,怎么知道鲁南的真实情况? 恰好此时有人急急忙忙找来:“程神医呢?” 第四百零九章 你们倒是挺会玩儿 父女二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说的是谁,还是不远处的夜魑瞧见走了过来:“什么事?” 那人看打扮应该是个药童,他一路飞奔脑门上都是汗,但这会儿也顾不上去擦:“是大人们,张太医和王太医忽然发疫病了!” 夜魑皱眉:“你们怎么确认的?” 药童着急道:“是两位太医自己说的,发热头晕浑身无力时而呕吐,关键是手臂上冒出了水泡来!” 那应该是差不离了,夜魑也很担心:“你在这稍等一会儿,良娣正给五皇子他们看诊,稍后就来。” 药童应声是,在一旁寻了块有太阳的石头坐下,这会儿才注意到自己眼皮子上都滴答下了汗水。 一边擦,他一边想,其实也不用那么快出来,他在外头躲会儿也行。 太医们也没看几个病人都中了招,他要是在病人屋里呆久了,搞不好也是会被传染上的。 幸亏他腿脚快,赶在其他人前头抢到了报信的差事! 隔离屋里,萧允知很不厚道地冲着鼻青脸肿的萧允铭笑出声来:“五弟这造型,很是新颖,昨儿起夜摔着了?” 萧允铭还未开口,一旁霍锦心先护上了:“太子怎么这么说话!殿下好歹是您弟弟,您不关心就算了,怎么还能嘲笑他?” 锦绣将食盒里的东西重重放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我就笑了,怎么滴吧?” 霍锦心本来看到锦绣,想着霍镇南也在她就心慌,可是再瞧瞧身边的萧允铭,又觉得自己底气十足。 未来的五皇子妃呢!她可比这太子良娣高贵多了! 太子良娣喊得再好听,那也只是个妾! 白瞎她长的那张脸! 看来程锦绣长成那样真的只是巧合,不然,霍镇南都来了,她还不上赶着认亲? 这么一想她更理直气壮:“会不会做事?动作不会轻点啊?没人教过你怎么伺候人吗?” 这话一出口,本来含笑的萧允知完全没了笑脸。 他冷冰冰的视线寒风般落在霍锦心身上,就在她以为太子会象征性说一句“你再说一遍?”也决定到时候认个怂的时候。 她就看见太子殿下很直接的走到摆放食盒的桌上,端起汤碗就朝她泼了过去。 “这样伺候你满意么?” 汤还是烫的,霍锦心连忙甩着袖子哎呀哎呀叫唤。 锦绣拽了拽萧允知示意:“悠着点儿,万一叫霍尚书听见呢。” 萧允知朝她耸肩,旁若无人道:“老子耳朵灵着呢,他现在不在。” 锦绣点点头,放心的把她手上那饭菜也给泼了过去。 “对啊,这样伺候你满意吗?” “不满意我再来一次?” 霍锦心敢怒不敢言,只好热泪盈眶张嘴要喊人。 喊谁?当然是她爹了。 “爹爹!爹爹快来!你快看有人欺负女儿!” 萧允知拍拍袖子:“哼,别瞎叫唤,孤没你这么丑这么蠢这么不要脸的女儿。” 霍锦心惊呆了,这是当朝太子说的话? 萧允知不耐烦的瞥她一眼:“这就两个男子,不然你是叫五皇子吗?啧,你们倒是挺会玩儿的。” 第四百一十章 你连耗子都不如 别说霍锦心,就连萧允铭都被他这爆炸性发言震惊。 “你平素的温文尔雅果然都是装的!” 萧允知拢着手:“是又怎么样?你可以往外说,看看有谁会信你。” 这话竟该死的有道理,萧允铭咬紧牙关,霍锦心也只好忍气吞声拉起袖子朝被烫到的地方吹气。 锦绣眼神一瞄,看到她手上几处奇怪咬痕:“这是什么?” 霍锦心不敢骂人,但是敢不配合:“关你什么事!” 萧允知就又说:“你和五皇子居然喜欢这种玩法?” 他似笑非笑,表情气人的要命:“五弟身陷囹圄还能想到这种特别的花样,孤真是自叹不如。” “回去定要和陛下说说,让他知道你是这样一个乐观开朗的人。” 五皇子气的张口便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那是被老鼠咬的!本皇子怎么可能弄出这样的伤来!” 就霍锦心这张脸这个气质,他能强忍着完成整个过程就不错了,还玩花样?他不怕把自己逼出毛病来? 不过说起来和霍锦心住在一起真是太危险了,初尝情事的她动不动就一脸期待地扯衣领,仿佛压根不晓得她那容貌做出窑子里女人含羞带怯的表情是怎么样的灾难场景。 幸好他机智,用“有孕在身,不宜激烈运动否则对孩子不好”的借口哄她老实下来,不然,真是想想都一身冷汗。 听到他的回答,萧允知不屑的啐了声:“切,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连耗子都不如。” 萧允铭:…… 他觉得萧允知今天就是故意来羞辱他的! 视线不经意扫过桌上那两碗黑漆漆的汤药!他忽然茅塞顿开! 他明白了,定是因为霍尚书在,萧允知不得不当真给自己治病,他心里不舒坦,来找场子的! 这么理解后他顿时爽快了不少。 他还故意当着萧允知的面端起其中一碗:“看来不能让弟弟‘病逝’这件事,令太子殿下心中很是不平呢。” 在萧允铭刻意慢条斯理将那碗药一饮而尽之后,锦绣才幽幽道:“那碗是安胎药。” 萧允铭:……⊙﹏⊙‖i° (′Д`)现在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他正郁闷着,萧允知又笑了:“要是让陛下知道五弟还有这本事,不晓得会是个什么表情。” “莫说弟弟你才刚刚开始了解孤,孤也仿佛第一天认识你这个弟弟呢。” 萧允铭憋着火气把另外一碗也一饮而尽,还强行装逼道:“不牢太子费心,本皇子自会亲自同陛下好好讲讲这些天的经历!” 霍锦心傻了:“那我的药呢?” 锦绣摊手指向萧允铭:“被他喝了呀,本来是你们一人一半的来着,现在看来只能重新熬了呢。” “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你这低烧还要再持续多一天、胳膊上再痒一天,时不时再上吐下泻多一天而已,想必你也习惯了。” 就在此时,萧允知冲锦绣使了个眼色,她立刻换了语气。 “哎,我也不想的,但事已至此,只能劳烦霍大小姐多等上一天了,其中不便之处,还望包涵。” 第四百一十一章 她没名字吗 霍锦心并没注意到锦绣忽然间的态度变化,只是感觉到她服软后理所当然地颐指气使道:“我不等,我为什么要等,你现在就去重新准备!别忘了我的安胎药!还有,记得动作快点!” 门被人一脚踢开:“霍锦心你别太过分了!” 自告奋勇来传话的锦意气呼呼的:“人家程姐姐又不是你的奴婢,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说句谢很难吗?” 霍锦心想也不想就冲了回去:“关你什么事儿?你以为你是谁啊竟敢管到我头上来?” “她不是奴婢?她怎么就不是奴婢了?” “太子良娣很了不起吗?再了不得也就是个妾!” “我可就不一样了,我怀了五皇子的种,日后回去我就是新的五皇子妃!是正妻!” “妻和妾的差距你总不会不懂吧?” 萧允知一脚踢翻了桌上饭食。 “在研究妻与妾的问题之前,霍小姐是不是该先学一学,何为三书六聘,何为无媒苟合?何为女德何为廉耻?” 这话够狠,直将霍锦心刺的白了脸。 偏偏就在此时,她透过打开的门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霍镇南。 她本来是想先哭一哭让他给自己做主的,可看着他的表情,霍锦心竟说不出话来。 而后,霍镇南就这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女儿现在的样子。 萧允知又道:“太子良娣这个名号是没什么了不起,但她程锦绣是我萧允知此生唯一的爱人,不怕告诉你,很快,我会为她散尽后宅,终此一生,只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所以,在我眼中,你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不要轻易挑战我的耐心,不然你连死都是奢求。” 说完他就搂过锦绣的腰离开,霍锦心被吓的面色发白,回头颤巍巍喊:“殿,殿下。” 萧允铭本就因为今日发现太子“真面目”处于震惊中,被她这叫魂似的一嗓子加上刺激的脸蛋喊得差点把刚喝下去的药给吐出来——真他妈的苦! 萧允知把锦绣拉出去之后就被她推了一下。 “你这样自毁形象好吗?” 萧允知无所谓:“人设早晚得崩,择日不如撞日,省的他们以后还当我是那个好欺负的温润太子。” 说的好像也有道理,锦绣表示赞同,而后,他们就见到了来求助的药童,锦绣不得不去,萧允知在原地郁闷了会儿,忽然转身又回去隔离区。 那里有间隔离室,他从头到尾都没进去过——郑云舒住的地方。 她现在神志并不太清醒,按说见了人也不认识,可瞧见逆光而来的萧允知时还是本能露出笑来。 “夫君!” 萧允知皱着眉头退出房间问负责看守她的夜魉:“她这样多久了?” 夜魉老实回答:“来的时候就不正常,后来,这个,被姬先生治了几次就连人都认不得了。” 萧允知饶有兴趣问:“怎么说?” 夜魉道:“就是太子妃不是先前说姬先生欠她恩情么,姬先生就说保证会治好她的脸,然后太子妃说……” 萧允知皱着眉头敲了夜魉一脑瓜崩:“太什么子妃,她没名字吗?” 第四百一十二章 陪孤玩个游戏 夜魉:??? 他试探着说了句:“然后郑云舒说她可以不要治脸,但是让姬先生帮她杀了,杀了良娣。” 萧允知呵呵一声,他靠着的木板就突然发出碎裂声。 “继续说。” 夜魉吞吞口水润喉:“听到这个姬先生直接一针就把郑云舒给扎晕了。” “接着就开始给她灌汤药。” “就是直接让人扒开嘴巴强行往里面灌的那种。” “属下本来还担心灌不下去,暗阁那位莫兄弟就很别出心裁的做了个漏斗,喂药的时候直接塞进她嘴里,上头倒多少,她就能喝多少,可利索了。” “喝了姬先生的药之后,郑云舒脸上的痕迹就越来越淡,后来直接就消失不见了。” “不过就是这脑瓜子不太清醒的毛病也越发严重,起初还不过是嘴巴里神叨叨的嘀咕些不好听的,后来就开始不认得人了。” 萧允知很感兴趣:“不认人到什么程度?” 这个夜魉不晓得怎么形容:“就是分不清楚谁是谁,随缘乱喊一通。” 萧允知托着下巴就笑了:“是吗。” 他用一种让夜魉感到头皮发麻的眼神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夜魉,孤忽然发现,你和孤的身高身形都差不多。” 不祥的预感更甚,夜魉脑袋有点当机:“属下,属下惶恐。” 萧允知继续笑眯眯:“惶恐什么,来,陪孤玩个游戏。” 夜魉:“玩玩玩玩什么?” 萧允知笑容越发和煦:“你可能没有听说过,这游戏的名字叫,角色扮演。” 虽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但夜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能,能不玩吗?” 萧允知:“呵,你们倒是和你们良娣学会讨价还价了。” 夜魉只得苦着脸:“属下遵命!” 不多时后,郑云舒所住这间隔离室的门再一次被打开,她顺着光线看过去,此人的模样被包裹严实的面巾遮挡,但身形还是同样的熟悉,已经错过一次的她这一次毫不犹豫冲了上去。 在她即将搂上来的那一瞬,夜魉心跳无比猛烈的让开一步:“云舒你怎么样了?” 是这个称呼没错! 郑云舒在这一瞬间看起来竟像是个正常人,她站直身体,整理了一下衣摆,而后款款行了个礼:“劳殿下担忧,云舒没事,殿下你看,我的脸已经好了!” 前段时间她哭闹着要看自己的脸,夜魉就做主给她送了个小铜镜,这会儿郑云舒就用那铜镜左顾右看:“殿下您看到了吗?云舒的脸上已经一颗痘痘都没有了!” “你看我是不是已经能赢过程锦绣那个妖精了?” 夜魉:…… 这个问题好难回答,昧着良心说“是”的话,不但过不了他自己这一关,就连门口不断释放寒气的殿下本尊也饶不了他,可要是说“不是”,接下来的戏码不就演不下去了? 机智是他决定避开这个话题。 “云舒为何要同旁人比这些?难道你不知道,孤向来更喜欢有内涵的女子?” 没错!良娣就是内外兼修的美女子! 殿下您可千万别误会属下的意思! 第四百一十三章 很不幸,的确是疫病 郑云舒现在不太灵光的脑袋没品出其中深意,竟还红了红脸。 “殿下为何不把脸露出来?” 夜魉走进来郑云舒才看清他不但蒙着口鼻,就连手都用布条给缠住了。 “为何这般打扮?” 夜魉按照剧本演:“因为云舒你生病了。” 郑云舒的苦情戏也无缝衔接:“殿下这是嫌弃臣妾了吗?” 夜魉忙道:“哪里的话,只是如果孤也病倒了,就没有人能寻找神医给你治病了呀。” 郑云舒便露出满足而幸福的笑容来:“殿下对臣妾真好!” 苍天可鉴,这一刻,夜魉心中竟生出一丝愧疚。 紧跟着她又说:“殿下平素定是被那小妖精迷了眼,才会看不到臣妾的好,对不对?” 这是送命题,夜魉怎么能答? 幸好郑云舒已经自顾说了下去:“没关系的,等臣妾将辗转寻来的那炉中香送去程锦绣手中,毁了她那张脸,您定然就会清醒过来的!” 夜魉怔住。 郑云舒继续喃喃道:“可她怎么没事?为什么中招的是我?” 她这精神状态时好时不好的,很快就又神叨叨起来:“没关系的,臣妾怎么会因为区区一点小事就放弃?” 她小声说:“臣妾早就做好了准备,让人在猎场那里等着,只要抓住程锦绣,就让她声名扫地!” “杀不了她没关系,我会让她变成人尽可夫的脏东西,到时候……” 她恶狠狠的语气忽然又变得柔情似水:“到时候殿下您肯定就看不上她了对不对?” 夜魉忍不住后退,郑云舒看见后却眼疾手快拽住了他衣摆:“殿下你别走啊!臣妾可是费劲千辛万苦才走到您身边的!” “当初陛下宣布给您选秀的时候,您知道我多不容易才踏过那些人走到您的面前吗?” 夜魉一时好奇,顺嘴问了句:“难道一开始太子妃人选不是你吗?” 郑云舒紧张的四下看看,确定没人才做贼似的说:“当然不是,早就知道皇帝偏爱霍家,所以,我把对手给……” 说到这里,她忽然捂住嘴:“呀,不能说,这件事到死都不能说!” 然而外头的萧允知已经听见并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他在木头墙面上敲了敲,听见声音的夜魉忙把话题扯了回来。 他在这里陪郑云舒做梦,写好了剧本的萧允知一身轻松跑去找锦绣。 锦绣正在给那两位忽然发病的太医看诊。 张太医和王太医虽然对自己的情况以及有了最坏的预估,可还是希望能从锦绣口中听到奇迹。 可惜,锦绣检查过他们的体温、脉搏、舌苔以及最明显的疱疹,不得不诚恳地告诉他们:“很不幸,的确是疫病。” 两人面如金纸:“那我们,我们会死吗?” 锦绣只能如实相告:“七成几率治愈。” “喝下这药,若是三天之内能退烧,基本上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就是还有三成的可能性,他们会死? 张太医和王太医忍不住有些埋怨:“不是说照你说的做就不会被传染了吗?” 锦绣反问:“那么请问二位,你们是从一开始就严格按照我的要求做好预防措施了吗?” 第四百一十四章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我让你们包着头脸,你们包了吗?” “我让你们用烈酒消毒,你们做了吗?” “在埋怨我之前,你们怎么不先想想,为何天天和病患近距离接触的胡大夫他们都没事,偏偏就你们出了状况?” 这两人还是不服气:“那没按照规定来的也不光是我们两,其他人不也没事?” 这话被刚来的萧允知听了个正着。 “照两位的意思,是该让所有太医陪着你们一块病上?” “怎么着,要不要从你们身上刮点毒液下来,然后在场的太医有一个算一个,都点上几下?和你们同甘共苦同生共死?” 两人连道“怎敢怎敢”、“不会不会”、“殿下息怒!” 那些太医也默契地往后退了又退,生怕这两位真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张太医和王太医略带些悲戚将锦绣带来的药一饮而尽,剩下的就要看天命。 可惜的是,老天并未眷顾这二人,三天转瞬即逝,他们却完全没有退烧的迹象。 心如死灰的两人又一次端起药碗时已经有了一去不复返的萧瑟之心,喝个药如同断头酒般激昂。 锦绣却在偶然一瞥间看到这两人袖子落下时手臂上露出的眼熟的伤痕:“这是什么?” 这次萧允知是陪着一起来的,张太医和王太医虽然不敢当着太子的面再造次,但心里还是憋火着的。 于是带了份义愤填膺道:“算我二人活该倒霉,旁人都好好的没事,就我们染上疫病,大家一同出门走的好好的,就我们三人活该被老鼠咬!” 锦绣问:“三人?” 张太医和王太医这才有点尴尬地说:“还有个是徐太医,那天良娣不是特意让徐大夫给他用烈酒消毒了吗?” 锦绣脑中忽然迸出一道灵光:“徐太医今日身体可有异常?” “劳良娣关心,徐某好得很!” 气死他了!这女人什么意思? 折断他的胳膊,用烈酒冲刷他的伤口折磨他就算了,今日这是还要咒他? 锦绣并不在意他的语气:“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就是老鼠咬伤的那里。” 徐太医想也不想直往后退,烈酒流淌过伤口那种又辣又疼的感觉至今想起仍令他痛不欲生,他本能的捂住袖子就想跑。 然而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只听嗤啦一声,徐太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衣袖被扯开,露出一大截小臂。 始作俑者十分淡定地扯掉那截已经不成样子的袖子,还捏着他手腕问那位良娣:“这样看的够清楚吗?” 徐太医迟钝的看向抓着他的人:“太,太子殿下?” 不是,程良娣说要看您就这么对我? 我堂堂七尺男儿,您就这么撕了我的衣服合适吗? 萧允知才懒得管他什么感受,就这么拽着徐太医把人拉回了锦绣跟前。 徐太医满腹心酸悲愤在看到锦绣认真的表情时又自己缩了回去。 这位程良娣正从随身的银针包里取出一枚银针,也不跟他打声招呼就朝手臂扎了下去! 那么长一根针啊! 徐太医都做好撕心裂肺大叫的心理准备了,可他品了品,发现居然不疼? “您这是,在干什么呢?” 锦绣又取出一根针:“不想死就待着别动。” 第四百一十五章 果然又是这感觉 许是她的语气太郑重,又或许徐太医只是单纯被萧允知吓着了,反正锦绣施针期间他是真老老实实没反抗。 六根银针围绕那小小的咬痕排成一个圈,锦绣挨个捏着针尾转了一遍,徐太医只觉得手臂那处有些酥麻,还痒痒的,待她拔针时,六个针孔处都前后流出些微黄的液体。 徐太医整打算用手去碰,锦绣已经一针尖顶开了他。 徐太医是个暴脾气:“你戳我做什么?” 锦绣斜他一眼:“救你的命。” 她从萧允知手中接过一块湿布,亲眼看见太子殿下往上头倒烈酒的徐太医已经开始蚊香眼。 ∑(o_o!!!) 该不会! 啊!娘的!果然又是这感觉! 烈酒的刺激让徐太医瞬间疼出泪花:“良娣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下官承认起初不知道良娣身份时对您多有得罪,但您已经教训过下官,而且是两次!这次还来,是不是太过分了?” “就算太子殿下宠着您,您也不能这般恃宠而骄吧?” 说完这话后,他发现锦绣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他。 他没看懂这眼神的意思,但好心的太子殿下已经帮他翻译:“智障。” 锦绣不想和哭鼻子又闹别扭的成年男子多费口舌。 施针太费精力,她这身子骨也不怎么滴,跑来跑去早就累了,便让萧允知派人去找她师弟。 姬无双在给萧允知送了解药之后就躲在房里研究疫病的药方,不怎么出来,但一听到是师姐找他,自然二话不说就用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众太医们跟前。 萧允知和姬无双默契地互相无视,锦绣则指了指张太医和王太医,手指比划着报出一串外行听不懂的口令。 她对姬无双说:“照这套行针手法,逼出他们伤处的毒液。” 太医们一脸懵逼看姬无双行针,期间胡大夫也闻讯赶来,越看姬无双动作眼睛就越亮。 “是传说中只有神医谷才擅长的行针走穴之术!” 他的声音不大,所以除了离得近的萧允知,并没太多人听见。 萧允知视线落在闭目养神的锦绣身上,哟,小丫头藏得挺深。 见姬无双还忙着,他跑到锦绣身边戳了她一下。 “当初是谁说男女不平等,就我身份牛皮你只是个炮灰?” “神医谷的炮灰?” 锦绣冲他做了个“嘘”的动作。 萧允知以为她是不想让自己说话影响到姬无双行针,故而十分不开心。 萧允知不开心的时候,为了找回好心情,要么是让他讨厌的人更不开心,要么就是占锦绣便宜。 于是他弯腰一把将锦绣轻松打横抱起,冲目瞪狗呆的太医们点点头道:“孤的锦绣累坏了,孤这就带她回去休息。” 走了几步还忽然想起般问姬无双:“应该不至于孤的锦绣不在你就搞不定吧?” “刚刚孤的锦绣教你那套口诀记住没?没记住我再给你报一遍?” 锦绣:……神特么……你踏马宣誓主权呢? 萧允知瞪了她一眼,还威胁似的稍稍撅了一下嘴,仿佛在说:你敢反驳老子就亲上去! 锦绣:……算了正好站累了,老子躺会儿也行。 第四百一十六章 是不是做错了 姬无双语气冰冷:“早已铭记,无需费心。” 萧允知也不为他这无礼态度生气,很开心就抱着锦绣走了。 走出没多远的时候,两人都听到屋里一声:“哎哟!神医!您轻点儿!” “方才我瞧着徐太医不疼啊,是我这病太厉害了吗?” 然后是姬无双漫不经心回答:“扎错了。” 萧允知:啧,装,再装还不是沉不住气了? 这德行那叫一个讨嫌,锦绣张嘴就咬在他手臂。 呸,咬不动! 萧允知晓之以理:“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嘛,你男人太硬,实在想咬,你挑块软乎的地儿,不然把你小奶牙崩着了。” 去你妹的奶牙! 恼怒的锦绣挣扎着从他怀里蹦下来:“我去霍锦心那里看看!” 她得确认一件事。 萧允知不过一时嘚瑟怀里就空了,他哪里肯认栽,拍拍袍子就一点儿不尴尬的跟上去了。 于是百姓们就看到爱民如子的太子殿下再一次陪着那位医术过人的程良娣回到隔离区,径直就去了五皇子和霍大小姐那间隔离室。 好奇心促使他们悄悄注意着那处动静,然后他们听见了女子尖叫的声音。 准是那位霍大小姐又不配合。 造孽啊,霍家满门忠烈,霍将军更是不畏生死保家卫国至今还在边关征战,霍家小小姐天真可爱,来的时间虽然还不久,可每天忙东忙西一点儿也不嫌弃他们这些穷人脏。 怎么就出了霍大小姐这样的奇葩呢? 这些话当然也飘去了霍镇南耳中。 他在想,如果让霍锦心嫁给萧允铭,她今后是不是要变本加厉地作天作地? 而且,这件事很明显是萧允铭设计他们霍家,还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的第二次挑衅,他要是让这厮得逞,霍家颜面何存? 回去后夫人不得打断他的腿? 但要是不让,按照霍锦心那脾气,她会乖乖听话吗? 她还偏偏有了身孕!身孕啊!她一个有婚约的闺阁女子,出门一趟竟然就有了身孕! 头疼…… 从霍锦心那里离开的锦绣回去时瞥见曾经老将军的萧条背影,心上不由得紧了紧。 她隐瞒身份这件事,是不是做错了? 就算她不是原主,至少肯定比霍锦心要省心得多。 霍家人都那么好,他们不该被那假货折磨。 可想到要认亲,她又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别扭。 有家人是个什么感觉啊…… 她都这么大了,两辈子加起来二十好几,忽然认个爹娘,是不是有点怪? 萧允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几乎立刻就黑了脸。 “那种大叔有什么好看的,想看帅哥你看我啊,远观亵玩都随意,好摸听话有情趣!” 锦绣:……哪天萧允知能不骚,可能太阳都得换个方向升起落下。 “别闹!”被萧允知这么一打岔,锦绣只好先把霍家的事情放下,“老萧我跟你说,这次我可能真的发现疫病根源了!” “哦?”萧允知挑眉,“怎么说?” 锦绣乐颠颠道:“我们一直把目光放在‘人’的身上,却没想到,最初的病原其实是在其他地方。” 第四百一十七章 大白菜要被拱了 萧允知已经猜到,却还是很给面子地发出疑问:“哦?是在哪里?” 锦绣竖起一根手指,献宝似的说:“我还要再确认一下!” “夜魍再借我用用!” 萧允知很大方道:“说什么借呢,见外了不是,我的就是你的。” 夜魍:…… 他以为自己会有那么一眯眯的小郁闷,但是没有哎。 他居然还有点高兴,高兴的他把视线往锦绣身后挪呀挪,终于挪到了芍药身上。 接收到他视线,芍药抿抿唇,脸上很快的闪过一抹羞红。 怪,怪好看的。 夜魍嘿嘿傻笑,芍药不由瞪了他一眼:呆子! 锦绣撇撇嘴:你们当老子瞎的吗? 终年发狗粮的她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还能亲自尝上一口。 她清清嗓子对夜魍说:“其实这件事本来以芍药的能力,想做也是没问题的,不麻烦你也行。” 夜魍连连摆手:“属下不觉得麻烦,一点儿也不觉得。” “属下是说,能为良娣效劳,是属下的荣幸。” 萧允知嗤笑一声,夜魍这家伙现在倒是挺狗腿。 “你要他做什么?” 锦绣嘿嘿笑:“抓耗子。” 夜魍:Σ(°△°)!!! 良娣方才是说老鼠吗? 锦绣奇怪的偏了偏头:是错觉么,她感觉夜魍似乎僵住了一下。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锦绣才知道,原来长相俊秀的夜魍小伙子内心也是挺娇弱的。 她都敢抓的老鼠,夜魍碰一下就跟丢了魂儿似的。 后来还是看不下去的芍药主动动手,才免了夜魍傻站着被咬一口的风险。 芍药抓老鼠的动作特别干脆,每次抓个五六只就用它们自己的尾巴把他们全都拴在一起丢一旁竹篓里盖上,想跑都跑不掉。 浑身僵硬的夜魍没话找话说:“我我我我不是怕它们,就是觉得这玩意儿长得太丑了……” 芍药动作不停,很理解的点头。 夜魍感觉自己好没用,又试着聊天化解尴尬:“那什么,你怎么连这种事都这么熟练啊?” 芍药回答时语气很平静:“当初在死士营的时候,训练时受了伤的人都会被扔到满是老鼠蟑螂的房间,为了不被它们给吃了,自然而然就练出来了。” 她没说的是,有的人饿狠了,也会去吃这些东西。 夜魍在魑魅魍魉里是管钱的,看样子从小也没待过什么太恶劣的环境,还是别说出来,免得吓着他。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就算只是一部分,夜魍听着也很心疼。 他越看芍药动作越觉得憋得慌。 咬了咬牙,他强行压住心底的不舒坦,大跨步走到芍药跟前:“让我来。” 锦绣注意到,夜魍抓老鼠的时候全程都是浑身紧绷的,可他明明很抗拒,却始终坚持着。 芍药原本看不下去想自己动手,锦绣却拉着她摇了摇头:“接受他的好意吧。” 人家克服这难关也不容易。 一百只老鼠不难抓,很快竹篓就装满,夜魍板着脸一路都没说话。 注意着他神情的锦绣拍拍芍药:“先帮我把东西送去姬先生那里吧。” 芍药回头担心的看了眼夜魍才走。 锦绣唉声叹气:“闺女大了,心里有了旁的人了啊,这大白菜啊,要被拱了要被拱了要被拱了啊。” 第四百一十八章 肯定是被殿下带坏了 芍药红着脸逃也似的用轻功跑了,锦绣这才对夜魍道:“想吐就去吧,别憋着了。” “小心吐出来含在嘴里又给吞回去了。” 本来是还能撑住的,良娣这后半句太恶心,夜魍捂着嘴就蹲草丛里大吐特吐,完了回来还挺不好意思:“良娣,能不能,能不能别告诉芍药?” 他说:“我这就是刚开始还不太适应,以后不会这样了,所以您别告诉她,免得她……良娣您怎么这么看我?” 锦绣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肩膀:“小伙子有前途,我看好你。” 在夜魍摸不着头脑时,她又说:“我家芍药是个好姑娘,你以后可得好好待她。” 反应过来良娣这话的意思,夜魍闹了个大红脸。 他倒是也没矫情说什么误会,直接羞答答瓮声瓮气说:“多谢良娣……” 锦绣眨巴眨巴眼:“这小娇羞,更适合穿女装了。” 夜魍落荒而逃,跑了会儿搓搓手,给自己漱个口之后,又去找芍药了。 芍药刚把东西送给姬无双,出门就看见脸上红晕还没褪干净的夜魍:“你怎么来了?” 夜魍脑子里现在全都是锦绣的那句“今后好好待她”,良娣同意他和芍药来往,是不是四舍五入就等于他有媳妇了? 这么一想,他脸上热度又窜起来了:“就,来看看还有什么能帮你的。” 芍药笑着说:“不就送些东西么。” 夜魍就偷偷看她一眼:“那我就陪陪你呀。” 芍药被他说的有点儿不好意思,又不想表现出来,就学锦绣打趣夜魍:“你这么个样子,穿女装应该挺好看的。” 她以为夜魍会掩面逃开,这样就瞧不出她的羞意,谁知这呆子竟吞吞吐吐说:“你喜欢,以后就只穿给你一个人看……” 芍药:?(????????)?!!! 说完以后自己也后知后觉感到臊得慌的夜魍:?(????????)?!!! 他肯定是被殿下带坏了! 两个人顶着同样的大红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夜魍鼓起勇气伸手碰了一下芍药的手指。 碰,碰到了! 她,她没躲!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真开心! 脸上热度稍微褪去一些的芍药无奈看身边人的傻样,过了会儿,主动把手伸过去,放在他掌心。 夜魍立刻条件反射收紧五指生怕她逃了。 这回他笑出了声:“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他掌心有常年练剑磨出的茧子,还有不知道因为紧张还是欢喜溢出来的汗,芍药啐了他一口:“呆子!” 呆子就呆子! 夜魍脸上的傻笑一天都没能消下去,回到兄弟们一块的住处时,正巧大家围着满脸生不如死的夜魉在说什么。 他就保持这个表情凑了过去:“怎么了怎么了?” 这德行实在像极了幸灾乐祸,夜魉开始磨牙。 “你笑什么?” 笑什么啊?夜魍回忆了一下今天的脱单经历,又抬起和芍药牵了好一会儿的手,还特意伸到鼻子前闻了闻。 嘿嘿嘿嘿,还挺香的。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用不太犯嫌的语气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嘿嘿嘿嘿嘿嘿嘿我不告诉你们!” 第四百一十九章 请程大夫多多指教 八字还没一撇呢,他虽然迫不及待想炫耀,但也不能耽误了人家芍药的名声不是? 夜魑和夜魅就算了,夜魉直接捞起了袖子,打算先揍他一顿再说。 然而春风得意的夜魍三两下就躲了过去,夜魉挑眉:“哟,你小子一段时间不见,轻功见长啊?” 那可不,他这可是为了追上芍药特意加强训练的! 这不,果真就追上了嘿嘿嘿嘿嘿嘿嘿。 本来打算就此放过他的夜魉被这该死的傻笑刺激,朝左右手掌心各自啐了口:“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屋里吵吵闹闹又是一夜,第二天夜魉还是得苦哈哈穿上太子殿下的衣服去应付郑云舒,夜魍则早已经收拾精神去锦绣身边当差。 殿下说了,良娣最近缺人用,正需要帮手呢! 另外三人奇怪的看着他抖擞的背影:“这小子以前不是说让他保护良娣太憋屈,想跟着咱们干大事儿吗?” 怎么忽然就转性了?不懂。 锦绣把老鼠送到姬无双那里就想到这一晚它们不会好过,可也没猜到一百只老鼠不过几个时辰就只剩下数十只。 她回头略带同情的看了夜魍一眼,夜魍有点儿蔫儿,可还是努力在芍药面前装的若无其事。 锦绣抿唇笑起来:“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们俩了。” 她和萧允知先去看看张太医和王太医的状况。 两人经过姬无双的针灸之后,当天夜里就退了烧,毒液混合着汗液排出来不少,因为身子虚不适合在大冬天的沐浴,只能草草用沾湿的布巾擦了擦身体。 擦身子哪儿能清洁彻底,所以这会儿习惯了宫里条件的他们自个儿都嫌弃自个儿身上那股味。 可谁曾想,接替姬先生来给他们行针的程良娣面上不见一丝嫌弃,问他们恢复情况时也十分耐心。 他们忽然就意识到了自己和这位程良娣之间的差距。 他们给百姓看诊的时候有没有像良娣这样对病人的情况认真询问? 有没有对他们露出满脸厌恶? 有没有因为已经有了合用的药方就胡乱敷衍? 有没有…… 这张老脸忽然就有些挂不住。 他们诚心诚意对锦绣说:“多谢程大夫。” 周遭留下来照顾两位太医顺便积累经验的其他太医也老老实实躬身表达敬意。 锦绣倒是有些意外,看来这帮太医也不是什么无药可救的坏人。 她笑眯眯点头:“不必客气,鲁南的百姓还指望各位大显身手救回来呢。” 太医们怪不好意思的:“下官,小人才疏学浅,对这疫病并不了解,还请程大夫多多指教。” 锦绣收针,起身:“可以啊。” 她并不想和这些太医杠上,朝廷派太医过来是帮忙的,她没打算浪费这助力。 太医们的确对疫病不够了解,但是他们沉浸医术多年,就算平时治惯了富贵病,其实对付起其他常见的毛病也不在话下。 他们只是被局限住了思维,觉得反正现成的药方摆在那里,功劳怎么着都不是自己的,何必像个药童似的一遍遍给人开着差不多的药,显得他们多没本事。 第四百二十章 可曾想过五皇子有正妻 锦绣提醒他们:“除了疫病之外,还有许多只是普通病症或者摔伤撞伤的百姓,他们同样需要优秀的大夫去治疗。” “如果各位能够分担那部分病患,疫病这里的压力也会大大减少。” 普通百姓不用和得了疫病的人一起排队,减轻大夫压力的同时,他们自己也少了感染的风险。 等到这部分百姓痊愈,他们也能加入到鲁南的修复中去。 一举多得。 太医们茅塞顿开,更觉得不久前的自己鼠目寸光,可笑之极。 锦绣又道:“况且我和师弟定下的那药方也并非不能改动。” “鲁南药材紧缺,许多药用完之后得不到补充,就需要用现有的其他药材替换,这一点,我的经验肯定不如各位太医,也需大家多多帮忙。” 她说话不卑不亢,用词也颇为讨喜,太医们很快找到自己的新定位,各自领了任务开始忙碌。 胡大夫他们那些民间大夫原以为今天还是老样子独自忙碌,冷不丁肩膀让人拍了一下。 “吃饭去,这交给我们。” 虽然语气不善,但人还是挺可靠的。 胡大夫乐呵呵背起药箱:“那就多谢了。” 没什么机会发挥的萧允知还有点小委屈呢:“怎么都用不着你男人我出手你就搞定了?这样我会很没有成就感呀,要不然我继续喂你吃饭?” 喂完了说帮她换衣服的那种吗? 哼,她才不要! 太医们这边搞定,锦绣还得去看看霍锦心。 趁着萧允知有公事要忙,她撒丫子就跑了。 霍锦心昨天被锦绣强行扯袖子看伤之后心情就一直不好,尤其是那女人还下令让自己同五殿下分开,单独住了一间隔离室! 不住在一起,她还怎么和五殿下培养感情?那程锦绣肯定是见不得自己好,生怕自己嫁给五皇子后过的比她好,故意的! 她觉得锦绣胆敢对她这般无礼根本就是仗势欺人,仗谁的势?太子啊! 程锦绣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太子的女人,而她霍锦心还没入五皇子府吗? 恰好今天霍镇南来看她,她当即旧事重提,还委屈上了。 “要不是你不肯松口,我早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五皇子妃!” “我是正妻,她程锦绣只是个妾,她敢这么对我吗?” 霍镇南脑仁疼:“人家程良娣是来给你治病的!” “治什么病啊!”霍锦心翻着白眼坐没坐相,“治病喝药就行,她那可是用针扎我!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肮脏手段,竟对我用针刑!” “等我当上五皇子妃,我定让她跪在我的面前求饶!” 霍镇南揉着太阳穴想再试着点醒她,大道理她听不懂,那就只能用她可以听懂的方式来说:“你口口声声说要当五皇子妃,可曾想过五皇子是有正妻的?” 他原意是让霍锦心清醒,让她知道嫁给萧允铭并不是个好的选择,可谁知她却得意道:“知道啊,可那老女人不是一直身体不好吗?” “等我挺着大肚子过门,指不定她一时想不开,直接就气的一命呜呼了呢。” 霍镇南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孽障!那是你表姐!” 第四百二十一章 是谁欺负你 霍锦心倒是真忘了,五皇子妃也是和霍家沾亲带故的,她摸着自己疼到眼花的脸:“你也说她只是个表姐,我可是你亲女儿!你为何帮外人不帮我?” 霍镇南气到发抖:“你的意思是,因为你是我女儿,我还得亲自帮你让若儿给你腾位置?” 霍锦心擦了下嘴角发现有血迹,脑瓜子都懵了。 当霍大小姐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挨打! “我难道说错了吗?” “你们如果真当我是你女儿,不是本就该事事以我为优先,什么好处都先想着我吗?” 这也是她这些年来最不平的事情。 明明对从前的霍锦心,霍家人千依百顺,怎么到她这就三天两头说教,教她做人? 什么宠爱女儿,都是假的! “我不管,就算为了赔我这张脸,你也必须答应我的要求!” “要不是你们疏忽,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你们毁了我的人生!” 霍镇南捏紧拳头,生怕自己要是忍不住又来一巴掌会直接打死这逆女! “你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初你娘和你妹妹为了你那多病的身体去寺里祈福,百米高的阶梯她们一层一叩首跪着上去,你娘早年伤了身子,这一趟去险些再也站不起来,你妹妹还那么小,也硬是坚持到晕过去嘴里还喃喃着佛祖保佑姐姐。” “你对得起她们吗?” 霍锦心撇嘴,心想那又不是为我。 她不以为然的模样深深刺痛了霍镇南,也打碎了他对这个女儿最后的一点幻想。 他冷着脸,已经放弃和她讲道理。 “我今日就把话放下,霍家不会允许你嫁给萧允铭,老子不准!” “你肚子里的孽种,也别想生下来!” “所以趁早收心,治好了病我立刻带你回霍家!” 霍锦心瞪大眼:“难道你们还要我嫁给二皇子?” 霍镇南直接笑了出来:“嫁给二皇子?你觉得你还配吗?” “我们霍家丢不起这样的人!” “哪怕拼着这张老脸不要,我也会去找皇帝退婚,然后在家里支个佛堂。” 霍锦心怕了:“支,支佛堂作甚?” 霍镇南一字一句道:“养不教父之过,我没把你教好,却也不能让你这辈子就这么糊涂下去,都说礼佛能养心性,我也不怕养你一辈子。” “从此后,你便青灯古佛的过一生吧!” 这番话让霍锦心刹那间手脚冰凉,她想求霍镇南改变主意,可他根本不想再听霍锦心一句话,直接摔门而出。 他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 霍老将军,霍尚书从来都挺直的背脊,此时竟然弯了。 躲在暗处的锦绣捂着嘴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百米高的台阶,一层一层叩首,跪着走上去…… 娘的腿,晕倒的妹妹…… 她仿佛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当时的场面。 心口因为那画面被紧紧揪住。 她个人的窘迫比起霍家遭遇的一切根本不算什么,那毕竟是原主的亲爹娘,亲妹妹,她如何能放任霍锦心继续祸害他们? 正犹豫着踏出第一步,耳边忽的响起了萧允知的声音。 “在这躲着做什么……怎么回事?” 他就晚来了一会儿,锦绣怎么就成这样了? “是谁欺负你了?” 第四百二十二章 太子不打算给老臣一个解释吗 不等锦绣回答,他已经看见霍镇南还未消失的背影。 “是他?” 锦绣刚刚就是看着霍镇南哭的,好啊,早就听说霍家宠女儿宠的没边,没想到竟然为了那个霍锦心欺负到锦绣头上来了? 他卷起袖子用更柔软的里衣帮锦绣擦干净眼泪,又轻轻摸了摸她脑袋。 “霍锦心算个屁,咱不治她了。” 锦绣:??? 她觉得萧允知可能误会了什么:“你……” 萧允知摇头:“不听,老子这回不想息事宁人,锦绣你乖乖等我,你男人去给你出气!” 哎哎哎??? 不是这回事儿! 萧允知闪得太快,锦绣一句话都还没说完,他已经没影儿了,去的方向也正是霍镇南所在,糟了! 萧允知我圈圈叉叉你个大西瓜! 你就不能让老子把话说完? 你踏马误会了啊!没人欺负老子!老子还没进去见霍锦心呢! 还有前面那老头你不能揍啊!那是我老子! 没有内力的锦绣奔跑全凭两条腿,幸好跑没多远遇上和夜魍酿造粉红的芍药,她喘着粗气朝夜魍摆摆手。 “十万火急人命关天,你媳妇儿借我用会儿!芍药快来快来带我一程!” 对芍药来说良娣的话堪比圣旨,于是二话不说松开夜魍的手就走。 夜魍本来是有点小失落的,可是转念一琢磨,良娣说“你媳妇儿”……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他捂着红彤彤的脸蹲了下去。 不一会儿他机敏的感觉到头顶有道阴影,抬头一看,穿着殿下衣服的夜魉皮笑肉不笑问:“你是来拉屎的吗?” 夜魍感觉不妙,夜魉已经抬脚踹来。 “好啊,兄弟我生不如死在那出卖色相演戏,你小子偷偷摸摸连媳妇儿都有了?” 夜魍一个后空翻躲过:“我方才看见良娣急急忙忙说十万火急,咱们要不要跟上看看?可别出什么事儿。” 正事要紧,夜魉姑且放过这个独自甜蜜的叛徒,也朝锦绣她们的方向追了过去。 此时萧允知已经和霍镇南交锋。 霍镇南本就憋了满肚子的火气,见萧允知莫名其妙出手,二话不说就是一记扫腿。 萧允知单手按在他腿上腾身躲过,还借势维持这姿势抬腿猛踢,目标竟是霍镇南后脑勺。 霍镇南凭借经验听声辨位歪脑袋避开,头也不回单手撑地,用一只脚撑着萧允知的手,另一只脚毫无征兆扫他面门。 两人你来我往,都是含怒出手,谁也没留情面。 打了好几个来回心里稍微松快些的霍镇南才开口问:“太子不打算给老臣一个解释吗?” 萧允知拍拍有点麻的腿,心说老东西力气还挺大,他语气挺冲的:“孤也想问问,孤的女人哪里得罪了霍尚书,你要把她弄哭?” 霍镇南简直莫名其妙:“我何时去见郑云舒了?” 萧允知满脸不耐烦:“谁跟你说郑云舒,我说的是我家锦绣!” 那霍镇南就更懵了,他压根没见过这人啊! 萧允知才不管,他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 管他有意无意,总之让锦绣伤心的人就是罪大恶极。 第四百二十三章 像他夫人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讲理的人,遇到和锦绣有关的事情就更加混不吝。 霍镇南莫名其妙被冤枉,又在心里憋着关于霍锦心那些个不省心的事儿,打着打着也真动了肝火。 总之当锦绣他们赶来,这块地方已经飞沙走石,一片狼藉。 萧允知衣服乱了,霍镇南头发散了,两人正你一拳我一脚打的不可开交。 锦绣都懵了,眼看两人刚分开又要打起来,她气沉丹田喊了声:“萧允知!你给我回来!” 霍镇南本来压根没把这声吼当回事。 本来嘛,皇家的男人都薄情,哪里会像他这样疼爱家中夫人,并对夫人言听计从? 何况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位良娣也算不得是“夫人”。 太子妃郑云舒虽然不晓得为何一直被软禁着,但他讨厌郑家人,所以一句话都没多问。 有那个太子妃在,这位口碑还不错又很受锦意喜欢的程良娣就只能是良娣。 其实他觉得这良娣挺不错,就算没见过,锦意喜欢的人,人品定不会差。 而且名字也好听,锦绣,锦绣,听着就和他们家的人一样。 一边胡思乱想着,霍镇南一边严阵以待,时刻准备着迎接萧允知后招,没想到刚刚还凶神恶煞的这厮却居然真的收手了。 霍镇南惊讶地看着刚刚还跟头狮子似的萧允知乖乖挪到锦绣身边,挺憋屈地说:“说好要替你出气的。” 锦绣没好气踢他一脚:“你就不能等我把话说完?跑那么快做什么?就你长腿了怎么滴?我说是因为霍尚书了吗?” 堂堂太子,就跟个小媳妇儿似的没脾气,霍镇南觉得自己今天长见识了。 不过未来的储君,在女人面前这么低声下气,不太合适吧? 萧允知被教训了不生气,还伸手替锦绣顺气:“你要不,先喝口水?” 芍药连忙将水囊递上。 正好此时,气呼呼的霍镇南冲萧允知道:“太子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 锦绣跑了一路早就口干舌燥,她顺手接过水囊就给自己灌了狠狠一大口。 喝完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 啊,她喝水的时候,把面纱给扯掉了。 都是让萧允知这混账东西气的! 她有些紧张的转过僵硬的脑袋,看向瞠目结舌的霍镇南。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心说是不是刺激有点儿大了? 萧允知也注意到了霍镇南的视线,他老大不乐意的往锦绣跟前一杵:“看什么看!霍尚书你女儿都和我家锦绣差不多大了,你也好意思盯着人家小姑娘看嗷呜!” “锦绣你掐我干嘛?” 锦绣收回在萧允知腰间旋转的小手,翻了个白眼,再不掐,你丫怕是要把你岳父得罪透了! 霍镇南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思考和说话的能力,他上前几步,一把扯开萧允知,又盯着锦绣看起来。 萧允知火气上来:“姓霍的你!” 锦绣皱眉拍他:“你一边儿呆着去!” 霍镇南心头砰砰跳,这长相,这气质,还有刚刚朝太子挥出一巴掌时候那气势,怎么看怎么像他家夫人! 第四百二十四章 枯木逢春,死而复生 可是为什么? 素不相识的两个人,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她们怎么会这么像呢? 说句不好听的,这程良娣可比霍锦心更像他们霍家的女儿啊! 正巧这会儿找不到爹也找不到程姐姐的锦意也溜达了过来,从她这里,恰好只能看见锦绣的背影,她没多想,上前就拍了下锦绣肩膀。 “程姐姐你们在聊什么呢?” 锦绣转头看了她一眼,锦意吓得抱头蹲下:“娘哎!” “娘我知道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在家无聊想出来溜达溜达!” 霍镇南神色复杂,原来不是他的错觉,连锦意都被这位良娣和夫人的相似程度吓着了。 “锦意你先起来,这不是你娘,你娘还在京城等着我们呢!” 也是啊,娘要追来也没这么快,锦意拍拍胸脯站起来:“那这位是……咦?噫噫噫?程姐姐?咦?你怎么,怎么长这样?” 萧允知他们也终于看清了霍锦意和锦绣站在一起的样子。 尤其是不怎么正眼看别的女人的萧允知。 他看看一身男装的霍锦意,再看看娇美可人的锦绣,呵呵一声,抱臂看她。 上回瞧见霍锦意的脸他就觉得哪里不太对,今天把这两张脸摆一块,说她们没关系都没人信。 锦绣远目望天,虽然她想明白了不打算隐瞒身世,可她没打算在这种情况下自爆啊! 京城霍府,虞夫人刚看完霍镇南写回来的信,得知锦意果然偷偷跟去,也就放下心来,这臭丫头,回来定要狠狠教训教训! 免得长大以后和大的一样不省心。 可说起来,霍锦心是怎么辗转被人掳走,又恰好碰巧被萧五所救呢? 托腮看着窗外一片莹白,她忽然从枝丫间瞧见一抹嫩黄。 “呀,是腊梅开花了,这棵树从多年前大火之后就一直没再开过花,要不是夫人您舍不得,怕是早就被挖走了,这几天负责照看它的婆子说闻见暗香,奴婢还没信。” “夫人您瞧,枯木逢春,死而复生,这是好兆头啊!” 虞夫人看着那花叹了口气。 这棵树是大女儿小时候和她一起种的,所以明知道它在火里受了重创,很可能已经没救,却还是让人好生照料着。 仿佛觉得若是某天花开,那个握着小铲子和她一起种花的乖娃娃就会回来。 “但愿吧。” “大少爷的信也到了吧?” 正说着呢,管家便捧着信鸽来了。 信上写着:母亲亲启。 打开信,第一句话就把虞夫人给逗乐了。 “儿子一切都好,最近萧家那位天真不像从前那般蠢笨,给儿子添乱也少了许多,故而日子还算平静。” “霍锦心的事情母亲不必着急,她被你和爹宠坏了,活该长些教训,省的以后犯下更大的错。” “她这一趟出去能不给家里添乱就不错了。” 虞夫人:……好歹是你妹妹…… “她要不是我妹妹,我早就一巴掌把人扇出霍家了。” 虞夫人:…… “另外,前一封信里儿子提的请求可以不作数了,将军府若是还没卖掉就不卖了,反正本来我也就是为了提醒京城那些废物他们有多亏欠边关将士而已。” 虞夫人忙吩咐:“快让人找找那位乌掌柜!” 第四百二十五章 善有善报 儿子离京后的第一封信里提到粮饷不够,让她帮忙用将军府做抵押换银子,她瞧着着急,立刻就放出了消息。 原也以为需要等上好些天,谁知第二天就有一位自称乌啼的掌柜前来表示购买意愿。 只是那人好生奇怪,既不讲价,也不催促交房,银子却付的干脆。 按照说好的价钱付了银票之后,他也不急着去官府登记造册,留下消息说每天都会去远朋楼喝茶,便扬长而去。 虞夫人一度担心自己遇到了骗子,还特意把银票拿去钱庄验证。 结果也没验出问题来。 乌啼掌柜果然就在已经成了茶楼的远朋楼坐着,霍府的人一去,他就什么也不问地跟了回来。 当虞夫人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提出想把将军府赎回来,他也二话不说拿出收好的房契呈上。 “原价就好,日后若还有类似的事情,希望虞夫人仍然优先考虑乌某。” 这事儿一点波澜都没有的解决了,虞夫人云里雾里和管家眼对眼。 他们不知道的是,乌啼掌柜前脚刚走出将军府,后脚郑家的人就把他“请”到了无双楼。 “这位先生去霍家是有什么事啊?” 乌啼掌柜冷静淡然:“路过。” 问话的人显然不信:“别想忽悠我们,是不是和霍家卖宅子的事情有关?” 乌啼掌柜惊讶的煞有其事:“什么宅子?” 问话人皱着眉头:“将军府啊!” 乌啼掌柜满脸不解:“将军府怎么了?” 问话人开始不耐烦:“卖宅子啊!” 乌啼掌柜表情诚恳:“什么宅子?” 郑家的人感觉好像哪里不太对? 他又仔细整理了一遍:“就是将军府正在卖宅子的事情啊,你是不是去霍家谈这事儿的?” 乌啼掌柜就笑了:“将军府卖宅子做什么?” 郑家人脑仁疼:“我要是知道我还问你做什么?” 乌啼掌柜两手一摊:“我就是个路过的,我哪儿知道?” 嘿!这又绕回来了! 一旁听了半天的郑友德踹了问话人一脚:“就说你消息不可靠,得了得了,把人放了,屁都问不出来,还问个屁啊!” 乌啼掌柜走出无双楼之后才露出个嘲讽的笑来,郑家这是等着霍家的错处呢。 那日他要是来的晚些,怕是郑家就要拿走将军府地契和房契到皇帝面前参上一本了吧? 不过,这出了名不讲道理又难对付的二世祖郑公子今儿怎么这么好说话? 霍家宅院里,管家正和虞夫人说道:“收回来也好,叫人知道霍家动了御赐的宅子总不是什么好事。”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件事:“先前夫人不是担心这位乌啼掌柜会是郑家派来的人,担心他会将此事大肆声张吗?” “小人派人出去打探过,发现咱们卖宅子的事情只有一开始漏出点儿风声,后头就一点消息没泄露出去。” “除了咱们和那位掌柜之外,似乎并无旁人知道将军府差点易主。” 这么看来,这位神秘的不知做什么营生的掌柜倒不像是有恶意,兴许是夫君或者儿子哪天路见不平曾帮过忙,人家来报恩了? 果真是善有善报。 第四百二十六章 有趣的月落 虞夫人姑且将此事放下,又去看信。 信上说霍锦和原本担心军中粮饷不够,就想出了卖将军府的办法。 急需凑银子是一个原因,另一方面,也好让百姓们瞧瞧边关将士都被逼到什么份上了! 看看掌管户部的郑家还有脸没脸。 身为一国之君的皇帝又还坐不坐得住! 当然这么做也是有风险的,毕竟这算是公然打脸皇帝,他再怎么高看霍家,心里也肯定会给他们记上一笔,更不提御史那雪花般的弹劾会造成的后果。 郑家落井下石也是必然,真把将军府卖了,银子是能补些,但霍家在大夏的地位必将受到不可挽回的负面影响。 这些霍锦和都知道,霍家其他人也都明白,但对于他们来说,边关那些保家卫国的将士要比区区虚名重要得多,他们若是为了明哲保身对陪他们卖命的兄弟弃之不顾,今后还有什么脸立足于天地? 身在边关的霍锦和也好,留在京城的霍镇南和虞落霜也好,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承担后果。 可是很突然的,霍锦和他们无意间救了被蛮族掳来的一家土财主,对方要求霍锦和他们在边关期间保护他们安全,并负责在战事结束后带他们回京城,如此便将所有财物无偿借给霍锦和。 不光是他们随身带着的那些,后边儿还会从家里继续送过去。 回京后也是慢慢还,不收利,不着急的那种。 这等好事听起来就不靠谱,这二人所在的赵家更是查无所得,但京城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们的财物却近在眼前,霍锦和确认钱粮无异常之后便戒备着应了下来。 虞夫人有些担心地继续看信,信上说:“母亲不必担心,以儿子的眼力,至少可以确定这家小姐是真的怕死,也是真的刁蛮。” “若是某些人特意安排的奸细,应该不至于选这样的类型。” 虞夫人都不知道怎么评价儿子的耿直,又见下面儿子写道:“这家人挺有趣的。” 具体怎么个有趣法你倒是说说看啊?虞夫人觉得大儿子好气人。 该说的不多说些,不要他操心的倒是喜欢说教! “有趣”的月落正在河边发脾气。 没了花魁的名号,没了金枝玉叶的伺候,她如今居然要在天寒地冻里自己洗衣服! 烦躁地在水里捶了几下脏衣服之后她又一次难忍手上刺骨寒凉,差点就又想撂棍子不干。 但是她不敢。 来的路上她嫌弃新买的丫鬟笨手笨脚伺候不贴心发过一次脾气,后来莺歌就直接把丫鬟遣送回京,所有事宜让她自己处理。 她也曾在路上大发雷霆说饭菜不好吃掀了桌子,结果莺歌当真饿了她一天一夜。 她跟看仇人似的死死瞪着水里的衣服,良久,还是老老实实蹲下继续捶打。 再闹脾气的话,莺歌会让自己没衣服换吗? 这个该死的莺歌,居然从来没让人给她洗衣服,从京城来换下的衣物就在箱笼里摆着,一件都没清洗! 今儿一大早她起来换衣裳时发现去找莺歌理论,他居然就丢给自己一根木棒槌,让自己洗衣服! 水那么冷!她的手那么娇嫩!他居然让她洗衣服! 第四百二十七章 由不得她 她哪会干这种粗活!以前就算身在青楼,那不也有丫鬟好好的伺候着吗? 可莺歌说:“不洗就让它们脏着,等哪天臭了就扔。” 她带着的好看衣服就那么几件,丢了,难道和边关这些脏兮兮的百姓一样裹在动物的皮毛里吗? 好好的人,偏要把自己裹得跟野兽似的。 正这么不屑的想着,一旁有位大娘伸手拽住了她发呆期间险些被水流冲走的衣服。 “谢谢”两个字徘徊在嘴边,老半天吐不出来,月落憋红了脸。 那大娘倒是笑呵呵的:“这位小姐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这双手没干过活吧?” 月落在心里老大不高兴的想:什么好人家啊,本小姐的来处说出来怕会吓死你! 从前她也不是没有和权贵家的少爷小姐们偶遇过,最开始他们不晓得自己身份,连翻夸赞她的美貌才情,可一听说是姑苏阁的,女子们立刻就变了脸色离她远远地—— 那鄙视的眼神,仿佛她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碰一下就要染上脏兮兮的病。 男子的眼神则顷刻间由欣赏变了味,尊重没了,爱慕没了,有的只是不屑又低俗的打量。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些人的目光,那是要将她仅剩的那点尊严全数扒光的恶意! 成为官妓是她选的吗? 这命这身份,不都由不得她吗? 她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在姑苏阁了,臂上烙了奴印,身份记录在册,逃不了也无处可逃,她能怎么办? 她已经很努力想让自己活成个人样,奈何这世道不允,是她的错吗? 呸!她没错!错的是这个世道,是天!是命! 所以后来她索性活的越发骄傲张扬,誓要气死那些假模假样的世人! 闺阁小姐们不是瞧不起她身份难堪吗? 那她就在其他方面将她们全都比下去! 琴棋书画她样样精通,哪怕是策论八股,她也谈的,就问谁家小姐比得上她? 那些个公子少爷的不是觉得她待价而沽吗? 那她就成为头牌,成为他们得不到的“月落姑娘”! 她就是妓子,那又如何? 还不是能令女子嫉妒,男子痴狂? 她偏要活的高高兴兴,肆意妄为! 旁人越讨厌她,她就越高兴! 可瞥了眼这位满脸善意的大娘,月落到底还是拿不出从前那跋扈样,只是意思意思小声哼了哼:“那当然,我这双手可是用来弹琴煮茶的!” 大娘的女儿也在一旁洗衣服,听见这话条件反射看了一眼月落白嫩的小手。 虽然被河水冻的有些红,但看得出这是一双保养得当的柔荑。 她低头看看自己跟萝卜似的手指,又看一眼月落,而后呆呆地说:“姑娘,你的手真好看,长得也像仙女一样!” 京城里文绉绉的奉承听多了,乍一听这么直白的赞美,月落好一会儿没回过来神,关键这姑娘还说的特真诚。 被夸奖的月落竟然有点不好意思,她本想礼节性的也夸夸这姑娘,可看对方的样子,努力搜肠刮肚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儿。 要不然,夸句有气质? 第四百二十八章 和从前不一样 大娘的女儿叫苏娜,因为久居边关,脸上被寒风吹出两块干巴巴的红,皮肤粗糙,干裂脱皮还长斑,那双手更是因为做多了粗活,不但满是茧子,还又肿又黑。 注意到月落的视线,苏娜连忙把手埋进水里,假装搓衣服。 月落看着她那动作都觉得透心凉:“你不冷吗?” 大娘笑呵呵把她的衣服顺手搓洗了两下:“怎么不冷,我们也不是傻的,哪儿能感觉不到寒冷呢。” “但是啊,苦吃多了,就习惯了。” “边关的柴不好捡,家里那些干木头都是用来做饭的,谁舍得烧热水洗衣裳?” “而且今天是个晴天,这河水没结冰,已经不算太冷了。” 月落瞪大眼:意思以后还会更冷? 那她怎么受得了? 莺歌怎么不直接杀了她得了?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绝望,好心的大娘直接说:“大娘看你也不是干活的料,你这衣服料子薄,照你刚才那样,多捶几下兴许直接就捶破了。” “这衣料那么好看,坏了怪可惜的,大娘今天要洗的东西不多,索性帮你一块洗了吧。” 月落惊喜地笑了起来:“真的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她松口气坐在了大石头上晒太阳,可算是解放了! 因为闲着也是闲着,她就稍微观察了一下大娘母女。 她发现大娘所谓“要洗的东西不多”可能是哄她的,因为母女两人洗了好久好久,也还没忙完。 苏娜是个好姑娘,解决完自己那份之后,又从母亲手中分了几件小心翼翼搓洗。 看见她瞧着衣服上绣花时那艳羡的眼神,月落觉得按照自己从前的脾性,定会冷嘲热讽几句“土包子”,但今天她说不出口。 真说出来她觉得会想抽自己几巴掌。 京城来边关的一路上,她见到了太多在姑苏阁看不到的景象。 以前她不知道世上有人过的那么苦,吃不饱穿不暖就算了,就连多活一天都要感恩上苍。 他们吃又干又难吃的馍,喝的水也带着股涩味。 怀念阁里上好清茶和精致点心的月落内心经受了巨大的冲击。 她想吐的,可是看到身份比她还尊贵的莺歌大掌柜面不改色将那些全都吃完,还笑眯眯对给他们食物的人道谢,她有些怀疑自己味觉出了毛病。 所以她试探着又尝了口,那瞬间她泪花都快呛出来,可莺歌似笑非笑看着她,仿佛在说:啧,这点苦都吃不得,真没用。 她又憋了股气,硬是把嘴里堪称猪食的东西都给咽了下去。 但这也就到极限了,道谢和夸赞美味的谎言她是绝对说不出口。 就在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勇士的时候,她又经历了更多。 莺歌要是只带她看风景也就罢了,偏偏总会突发奇想让她去尝试各种新鲜事物。 她这个从前只要弹琴唱歌的歌姬,在路上垒过瓦,伐过木,种过地,也……杀过人。 在这过程中,她发现自己可能有毛病,比方说垒瓦片的时候,她随便放放交差不就完了吗?可她偏偏看见块摆歪了的都难受,非得拆了重来! 结果人家干活的都忙完了,她还在那量线。 伐木就伐木,砍不就完了?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别人切的木头比她的平滑整齐心里不得劲呢? 好嘛,一堆木头她又折腾到精疲力尽! 种地这事儿就更闹心,她都天天浇水除草了,为什么种子就是特喵的不发芽!瞧不起她吗?啊? 她隐约觉得自己和从前不一样了,但除了过的没以前舒坦,吃穿用度没以前精贵,她暂时还想不出旁的变化来。 第四百二十九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大娘和苏娜已经帮她把衣服洗干净放进了篮子里。 月落嘴巴动了动,还是没能说出在舌尖徘徊许久的那句“谢谢”,她火大的想踢一脚竹篮,却又怕弄脏了好不容易洗干净的衣服。 她觉得好憋屈!所以回到住处见着莺歌时就没个好脸色。 莺歌诧异的看了眼她手中竹篮:“洗干净了?你洗的?” 月落虽然骄纵,却不屑于占了别人的功劳,她嚣张道:“别人帮我洗的!” 莺歌皱眉,月落便想起路上他捏着自己的手腕将剑送入蛮人胸膛时那狠辣,她连忙后退一步:“不是我逼她们的!是她们自愿的!” 莺歌提着篮子往屋后面走:“走吧,先晾起来。” 然后仿佛不经意般问:“你道谢了吗?” 月落神色尴尬:“道,道什么谢?又不是我让她们帮忙的!” “是她们自己……” 莺歌打断了她的话:“就算是她们自己主动帮忙,对旁人的善意帮助,你难道不该报以相同的谢意和感激吗?” 月落抿唇不语,莺歌将篮子往她怀里一塞:“自己晾。” 月落生气,可也当真不能让他这个男子处理自己的贴身衣物,只好在莺歌走出小院后轻声骂骂咧咧。 骂完踢着竹篮刚走出去,她发现莺歌就靠墙站着,也不知等了多久。 从莺歌的表情上,她看不出这人究竟有没有听到她刚刚发泄式的自言自语,但就真的有点心虚。 莺歌只淡淡说了句:“跟我走。” 月落戒备问:“去哪儿?作甚?” 莺歌指了个方向:“去给苏大娘他们道谢。” 月落伸手就扒住了门框:“我不去!” 莺歌接连两掌拍在她手握之处的上下方,只听“咔擦”一声,月落捏着一截木头踉跄出了院门。 她呆呆看着木头听见莺歌说:“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是在通知你。” “有空想着怎么骂我,不如好好想想一会儿怎么说谢。” 月落:他果然听见了!他太讨厌了!但是该死的!她打不过他! 莺歌在和月落的一路相处中坚持“棒打之下出孝子”原则,每当月落不听话的时候就武力恐吓,然后发现这招几乎每次都会奏效。 省心之余莺歌也有些无语,他家这个妹妹,怎么颇有点敬酒不吃吃罚酒的意思? 月落不情不愿跟在莺歌身后慢吞吞地挪,一盏茶的路被她走了一炷香还没走完,莺歌没了耐心:“你是要走到天黑吗?” 月落撇撇嘴,挺不乐意地说:“谁让她们家住这么远的……” 眼看村口就在跟前,莺歌忽然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拉到角落里。 前面村口正有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在东张西望。 月落扒拉着莺歌的手:“呜呜呜呜?” “你干什么?” 莺歌拍了下她后脑勺:“安静,是蛮人。” 月落眼前仿佛再次出现被她杀死的那蛮人充血的双眼,她忽然就感觉头晕目眩。 村子口还有许多同样身材高大行迹鬼祟的男子,他们穿着大夏百姓的衣服,却明显不合身。 他们正钳制着这的百姓往里走,月落若是还清醒着,应该能认出其中一人正是苏娜。 第四百三十章 快跑 苏娜在这边城的女子中算有点姿色,尤其身材丰腴,所以那些蛮人推搡着推搡着,便生出了别样心思。 苏娜察觉不对想跑,却被他们捂住嘴拽进了村口的篱笆墙。 莺歌对月落说:“看来是蛮人偷袭村子,你去大营报信,我来拖住他们。” 为了抓紧时间,莺歌说完这些就打开折扇朝那村口走去。 他故意走的昂首阔步,像个吊儿郎当的二世祖。 正打算对苏娜行不轨之事的蛮人也不得不停下,只是手仍捂着她的嘴巴。 从她身后的篱笆墙缝里,苏娜看见了最近姑娘们都在议论的那位京城来的俊公子。 那公子姓赵,长得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谪仙,她从话本子里都没见到过这样好看的人。 每次他从远处经过的时候,苏娜都会偷偷看他,但是当他转来视线,苏娜又会赶紧低头避开。 赵公子不知此处危险,正晃着折扇朝村口走来。 “干什么呢,苏娜姑娘呢?我昨儿不是说好要买她们家那传家宝的吗?” 苏娜一怔,什,什么传家宝?她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用来交换的粮食我都准备好了,她们人呢?” 蛮人本想一刀结果了这突然的访客,听清他的话之后又改变主意收回了武器。 看见这一幕的苏娜似懂非懂,只在庆幸赵公子躲过一劫。 听说京城的公子哥都爱不分时节摇扇子,扇子看起来越贵,那人就越有钱。 蛮人们盯着莺歌的手瞧,觉得阳光下那把扇子果真闪着很值钱的光。 有钱的公子哥刚刚提到了粮食?他们急切问:“粮食在哪儿?” 莺歌蹙眉:“你叫苏娜?” 蛮人摇头。 莺歌嗤笑:“你是姑娘吗?” 蛮人怒瞪,莺歌就不屑地拍了他一下:“那你问什么问?” 不晓得是不是扇子太久没擦,这一拍,硬生生还拍出不少灰。 那蛮人被呛到咳嗽,暂时没精力发怒,莺歌趁机又用力摇了几把扇子,顺道扇了另外几个蛮人也一脸灰。 他们集体呛咳的时候,莺歌继续朝村子里走,边走边喊:“苏娜姑娘?苏娜姑娘你在吗?” 蛮人见他竟将后背对着自己,不由大喜,正打算一棒子敲晕这人,就听村里一声用尽全力的嘶吼—— “快走!有蛮人!” 衣衫不整的苏娜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挣脱按着她的那几人,朝村口冲了出来:“快去告诉将……” 一杆尖枪从她胸口穿了出来,鲜红的血映在莺歌眼中,也刺痛了不远处的月落。 这皮肤黝黑的小姑娘不久前还冲她笑,那笑里有羡慕,有向往,有惊艳,有很多很多的好奇,却不曾有任何恶意。 月落已经很久没见过那样单纯干净的眼睛了。 可现在,这双眼睛的主人正大口大口吐着血,倒在地上低声说。 “快……跑……” “快……去……找将军……” 蛮人抬脚朝她伤处踩下,莺歌果断横扇朝他腿间一挥。 血光闪过,那蛮子的双腿硬生生被砍断倒地哀嚎。 莺歌无从顾忌重伤濒死的苏娜,因为还有更多百姓被蛮子钳制着在面对刀锋。 他得救人,救更多人。 第四百三十一章 我要杀了他们 莺歌将手中扇子抛出,这扇子像长了眼睛似的沿着那些蛮人飞了一圈,又转回他手上。 与刚才相同的烟雾喷了蛮子们一脸,也有好几人被割断喉咙倒地而亡。 莺歌动作不停,一手执扇,一手抽出腰间软剑。 月落这才知道,原来莺歌认真起来是这副样子。 她原以为姑苏阁的掌柜都和她一样,就是在阁中舒舒服服的坐着听底下人汇报,闲来无事耍几招没什么杀伤力的功夫,原来她错了。 她知道她应该走,应该跑回大营求援,可当她看见有人趁乱朝还有一口气的苏娜举起刀,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自发冲了出去。 她撞倒了那蛮人,却也激起那人的火气。 他觉得是苏娜的喊叫造成同伴被杀,打不过莺歌,他怎么也要将苏娜砍成几段才能消气。 本来都能得手了,谁知道半路又杀出来个不相干的!一起杀了!不然消不了气! 月落看见那蛮人再次举刀,这回的目标是她。 她这辈子也许就现在最勇敢,明明怕的要死,却偏偏挡在了苏娜跟前。 蛮人的刀越来越近,她以为自己死定了,但下一刻,苏娜拼尽全力推了她一把,同时有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莺歌拼着背后被砍伤的危险,救了她,也同时反手结束了蛮人的性命。 他恼火的瞪着月落:“我不是让你去报信吗!” 月落说不出话来,苏娜的身体开始变凉了,她紧张的浑身哆嗦。 她还没来得及道谢!还没夸苏娜笑的好看呢! “她,她是不是要死了?” 见状,莺歌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朝村口草垛扔去,全程都将月落挡在自己背后。 那里是霍锦和吩咐边关每处村落都要备着的报信草堆,一旦点燃,附近的边关将士会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蛮人们显然对这草堆很了解,顿时哇呀呀叫喊着朝莺歌冲了过来。 怪事发生了,冲到一半,他们中有好多人忽然倒了下去。 莺歌收起用完了药粉的折扇,专心提着剑。 “下次要听阁主的,多带些见效快的防身药粉。” 他背对着月落,所以后者能看见血顺着他的衣服大片大片溢了出来。 他受伤了,为了救她,可是为什么?他不是讨厌她吗? 稀里糊涂的月落感觉被她握着的手忽然紧了紧,她忙低头去看苏娜。 苏娜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紧紧拉着月落的手还在推她:“快,跑!” 月落恼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我跑不跑!你别死,你别死!我告诉你你不准死!我还有话没和你说的!” 苏娜脸色忽然红润了一下,她又露出了笑容:“谢谢你,美丽的……姑娘……” 她死前还能看见赵公子呢,她刚刚推开了赵姑娘,所以那蛮人的刀是对着她自己的,那么刚刚算不算是赵公子救了她? 话本上说,美丽的姑娘会被大英雄搭救,赵公子是英雄,那她是不是能把自己当成…… 这只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软软垂下,月落眼前瞬间模糊。 她一边擦眼泪一边骂:“笨蛋,你谢我做什么!” “明明应该是我来给你道谢的!” 苏娜已经断了气,月落咬牙将她背上那贯穿身体的弯刀拔出,站到了莺歌身边:“我要杀了他们!” 第四百三十二章 对不起,没能救得了你 等到离这里最近的将士赶来,这小村落的地面已经被血染红,本该在大营里的那对兄妹提着武器,站在拿着棍棒的村民们最前面,正和蛮人对峙。 叫赵落月的女子并不熟练拿刀的动作,但却十分坚持的在脚边一个断了腿的蛮人身上一刀一刀剐。 将士们迅速上前,将混进来的蛮人全部就地诛杀,而后才去安抚村民。 月落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她走回苏娜身边,将她抱了起来。 平素最爱干净的她这会儿丝毫不嫌弃身上血污。 她神色有些悲戚:“哥,我想葬了她。” 苏娜的爹早就不在了,她娘就躺在她不远处,也早就没了气息。 月落心里很堵,眼泪停不了的涌出来。 他们只是假扮兄妹,月落还不知道他们两人的真实关系,但这声“哥”还是让莺歌身躯一颤——他的妹妹似乎成长了。 只是成长的代价,太痛。 “好,我陪你。” 边关的葬礼很简单,一把火,什么也不剩下。 如果放在前几天听说有人这样处理死亡,月落觉得她会不能理解。 但见识过蛮人的无耻之后,她觉得苏娜肯定也宁愿选择这样干干净净地离去。 点火的时候,月落说:“我没来得及道谢。” 莺歌摸了摸她的脑袋:“现在说也不迟,她会听到的。” 月落低头捂住自己的脸,任眼泪汹涌:“谢谢,谢谢你!” “对不起,没能救得了你!” 莺歌一直陪着她,直到有将士来问:“赵公子,你背后的伤瞧着也不轻,要不要我们的军医给你看看?” 莺歌摇了摇头:“你们照顾百姓就好,不用管我们,我有金疮药,回去让我妹妹帮我就可以。” 月落这才想起催他回去上药,并且强调:“我并不是关心你!” “只不过想到你是因为我才受伤的,我月落做事,不喜欢亏欠别人!” 莺歌没说什么,等回到住处,他自行脱下外衣,试着用湿布去清理伤口,奈何伤在背后,实在是不方便。 月落见状,跺脚走进莺歌房内接过那块布。 “你喊我一声能怎么样?” 莺歌能感觉到她刻意放轻了动作,他的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擦掉血污之后,月落看见了莺歌背上纵横交错的伤痕,她的手顿了顿。 “这些伤……” 莺歌将金疮药递给她:“陈年旧伤而已。”就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他才拒绝去看军医。 “不算什么。” 月落粗略的数了数,数到第二十道伤痕就忍不住瞪大眼:“这还叫‘不算什么’?” 上好药,莺歌道:“如果不是阁主搭救,我连命都没了。” 月落的脑袋有些懵,他那时,究竟遇到了什么? 莺歌毕竟受伤,这伤还不轻,和她说了声就躺下休息。 月落漫无目的地在住处附近乱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一处人多的小院子前,那里住了些牧民打扮的百姓。 他们正在讨论不久前苏娜她们村子的惨事。 只是说的话真的叫人愉快不起来。 “你们听说没,又有一个村子被蛮人屠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你们配和粮食相提并论吗 “哎,还是老样子,蛮人越是到深冬,越是凶残成性!幸好我们住在大营里,有这些大夏兵护着,那些可怕的事情就和我们没关系!” “这么说来,还多亏了那霍将军办事不利,之前不肯用粮食换我们,如今才会因为愧疚不好意思赶我们走!” “没错没错,要不然我们岂不是要和今天那村子的人一样倒霉?” “说起来也是他们自己不小心,小姑娘家家的不在家老实待着,偏要出去抛头露面,可不就被那些如饥似渴的蛮人给盯上了?” 月落捏紧拳头,脸色非常难看。 里头的人还在说:“就是就是,这么说来,那村里被杀的人都是被牵连的,要不是那小姑娘卖弄风骚,怎么会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月落大步朝说话的人走去。 那人浑然不觉,嘴里还不干不净:“要我说啊,早在被蛮人盯上的时候她就该自尽守住贞洁,蛮人是什么货色,见到年轻小姑娘,那不得……” 正说着,忽然有股大力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摔倒在地。 紧接着脸上就挨了狠狠几巴掌。 “我去你娘的!” “事情没发生在你身上就能胡乱编排了吗?” “被蛮人盯上就是她的错?那你们这帮长舌妇被蛮人俘虏是因为你们老不羞出门卖弄,还是你们自己为了留在军营故意被俘的啊?” 她一身血迹,根本没人敢上前拉架,只好就这么看她噼里啪啦又是好几巴掌。 “还说什么‘霍将军办事不利,不肯用粮食换你们’?多大的脸啊,你们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就你这一身肥肉,配得上换几杯粮?” “我可告诉你,像你这般刁民,当奴才也买不了几个铜板!你们配和粮食相提并论吗?” “霍将军将粮食带回来,可以让将士们更有力气保卫大夏,可以在战场上斩落更多蛮人的首级,带回你们有什么用?” “吃喝拉撒,还满嘴喷粪!” “呸!废物!” “用珍贵的粮食喂饱了你们,你们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在背后说人家霍将军的闲话?” “我要是霍将军,直接乱棍将你们打出去!” 长舌妇们瞠目结舌,老半天才想起来强硬道:“他,他要是敢将我们赶走,我们就到处说他草菅人命,为了自己的功绩不顾百姓性命!让他声名扫地!” 月落双手叉腰:“你们胡说八道试试,你们敢胡说,我就敢和边关所有的将士和百姓们说,你们就是晚年寂寞孤枕难眠,在家里待不住特意跑出来‘卖弄风骚’打野食才会被抓!” 长舌妇们哪里是姑苏阁听荤段子长大的月落对手,没几句就被说的只会:“你你你我我我你不知羞!” 月落翻了个白眼:“各位谦虚了,比不要脸,我可比你们差远了,竟还想着让霍将军用粮食换你们,换完了之后呢?好叫蛮人们尝到甜头,今后专门在边关逮着你们这样不守妇道的老娘们来换粮食吗?” 长舌妇们涨红了脸,被她骂的恨不得一头撞死。 第四百三十四章 他怎么能这么对你们 骂完人月落还不解气,见这些人围坐的桌上还放着几个馒头,她上前就端了起来。 本来想发脾气扔地上踩碎,可想到边关的情况,她端着盘子就走。 这下其他几个人也坐不住了:“哎哎哎你干什么呢!这是我们的吃的你怎么能拿走!” 月落头也不回:“你们最近吃的东西都是我和哥哥带来的,本姑娘现在看你们不顺眼,就是不想给你们吃!” 说着话人就走远了。 她一直走到苏娜的村子里,将馒头给了早上和苏娜母女一起洗衣服的几个大婶,就又跑回了住处。 她懊恼地蹲坐在地上。 冷静下来想想,她有什么资格骂那些人,明明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姑苏阁的时候,她要是没把那些银钱和物资给五皇子,如今岂不是能多喂饱几个将士,多杀几个蛮人? 她好气,气的最多的是自己!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刚刚发威的时候,霍锦和就站在那些牧民住的院子外头,将她的话一字不落全听了进去。 有趣,果真是个有趣的人。 等月落走远,他才走进营帐。 他早听底下的将士说这些人到边关后还赖着不走,先前事忙没空处理,今儿才算挤出些零碎时间。 “听说你们不肯离开?” 这些牧民唯唯诺诺,他们敢对着普通将士撒泼,敢在背后编排霍锦和,可真到了他本人面前,还是只能怂。 霍锦和冷笑一声:“给你们两个选择。” “第一,离开军营,各回各家。” “第二,留在军营,但,由于最近你们吃的粮食是那两位京城商人提供的,而那位小姐又不喜欢你们,今后各位就自己解决吃饭问题。” 牧民们不服气:“军营里不是还有别的粮食嘛?” 霍锦和笑了:“那些是朝廷给保家卫国的将士们准备的,你们是吗?” “或者我再给你们第三个选择,参军,杀敌,冲锋陷阵。” 天还没黑这帐篷就被清空了,赖了好些天的牧民灰溜溜打算离开,走到一半就遇上了闻讯而来的阿建。 他一脸正气,义愤填膺:“他怎么能这么对你们!” 话音刚落,有根铁棍大力敲在阿建后脑,发出叫人牙酸的嗡鸣,阿强将他麻袋似的扛到身上,木着脸对这群米虫说:“滚。” 他棍子上还沾着血,牧民们落荒而逃,生怕走得慢了自己也得挨上一棒。 阿强把人扛到了萧允宸的面前,并不带感彩的复数了阿建刚刚说的话,连表情都复刻着演了一遍。 “殿下,您看怎么处理吧。” 萧允宸咬牙,他还是下不了狠手。 看不下去的阿力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哦对了,今天早上大营里咱们住处飞来一只鸟,我刚好饿了就打了下来。” 不等萧允宸罗里吧嗦念叨,阿力把东西呈上:“然后我在鸟腿上发现了这个。” 是封密信。 萧允宸把信打开,越看里面的内容就越心惊。 尤其是在看到最后那句:“动摇军心,必要时可泄露军机,务必让二皇子与霍锦和反目成仇,边关战事大败。” 第四百三十五章 他只是玩玩 这都是些什么话! 阿壮瞥了眼就看清了信上内容,但他还是满怀好奇的问:“写的什么啊?哎可惜也没个落款,不知道是谁写的信呢。” 萧允宸心中更痛。 这字迹他认识,是,是五弟,不,是萧允铭的字。 萧允铭安排阿建在自己身边若只是为了害他一人便也罢了,离间他也能忍,但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大夏举国社稷玩弄于鼓掌! 边关大败代表着什么,萧允铭难道不清楚吗? 霍将军败了会造成多少性命亡故,萧允铭难道也没想过吗? 不,他那么聪明,或许他都想到了。 他原想着若是阿建能痛改前非,他也不是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总信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可阿建不但没改,今日还变本加厉!这叫他如何姑息? 萧允宸心中闪过丝狠绝,面上却有痛色:“将他……” “碰”的一声巨响,阿强似乎没能抓牢那重百斤的铁棒,那棒子倒下时恰好砸在了阿建脑袋上。 他只来得及发出声闷哼。 阿强挠挠头:“哎呀,不小心手滑了一下,这条命算我的。” 萧允宸咬牙:“罢了,把他,埋了吧。” 说完他就心烦意乱的离开。 阿强踢了踢一动不动的阿建,顺手拔了阿力的刀就又补了几下。 这小子奸诈,万一装死呢。 “还埋什么啊,这可是个细作,丢出去喂狗都便宜他了。” 阿力抢回自己的兵器还很嫌弃的擦在阿建尸身上:“嫌弃殿下妇人之仁,那你刚刚干嘛还替他担下这条命?” 他还故意学阿强的强调:“咳咳,这条命,算我的。” 接着就一个劲咂嘴。 阿强抬脚踹他:“那还不是因为那小子刚刚表情太痛苦了?” 好歹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最近也算是成熟了不少,他们不能太着急,要求也不能太高不是? 阿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军营也逐渐恢复安宁。 五皇子的信已经很久没来,阿强他们还等着把信一起收收好交给陛下呢,这会儿也只能奇怪的嘀咕了句:“难道是五皇子那边出事儿了?” 萧允铭还被关着隔离呢,当然没时间也没机会写信。 好在他现在住起了单人间,也不必费心费力去应付那个缠人的霍锦心。 有时候他觉得女子真奇怪,对初次之人总是难以忘怀——明明他只是玩玩。 他有信心霍锦心对他这个人和他正妃的位置都有着强烈的渴望,就算他什么也不说不做,那蠢货也定会为他寻死觅活,逼霍镇南就范。 故而他不慌不忙在隔离室住着,心情反倒比刚刚被囚禁时要好了许多。 他觉得可能是因为心情放松的缘故,他有些嗜睡,常常坐着坐着就躺了下去,再醒来时已经过去好久。 今日也是,明明睡前还看见霍镇南从霍锦心那里离开,一觉睡醒天都黑了,他还是没见到霍镇南回来找他。 他充满信心的想,莫非是因为不得不向自己的女儿低头,霍镇南觉得丢脸所以不好意思来见自己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 她根本不是你姐姐 他并不担心计划落空,霍家对霍锦心的纵容决定了霍镇南不可能会拒绝霍锦心,只要她按照自己的计划,能豁出去。 当然,他的推算没错,只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他知道的那个霍锦心当真是霍家长女。 锦绣自从摘下面纱后就被数十道目光来回打量,其中一道就来自好奇宝宝锦意。 她满脸神奇的看着锦绣:“程姐姐,你和我娘长得好像啊!” 感慨完她又转身拽霍镇南:“爹你说是不是?哎咱娘是不是有什么长得差不多的姐妹之类的啊?” 霍镇南现在不太能思考。 他脑袋里乱哄哄的,程良娣这张脸,说是他夫人年轻时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不为过,就连神态都差不多! 他有千百个问题想问,可这会儿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脑子里每冒出个猜想,就因为太过不可思议被自己否决。 然而下一刻,被他自己按住的那个念头又会忍不住要冒头。 若是非亲非故,这位程良娣为何要在赏花宴上冒着得罪五皇子的危险救下锦意,会不会,会不会…… 可她若当真是自己的女儿,又为何隐瞒身份,至今不和他们相认? 偏巧此时,夜魑苦着脸来报:“霍大小姐又开始闹了。” 萧允知正等着锦绣揭秘呢,哪儿有空管那麻烦精? “她又闹什么?由她去,不死就行。” 只要活着,等会儿都能救回来。 可夜魑苦哈哈道:“可不就是,就是不想活了。” 方才霍锦心见霍镇南撂了狠话离开,犹豫挣扎良久才咬牙朝门撞了上去。 五殿下说过,只要她寻死,霍镇南就一定会满足她所有的要求! 听完夜魑的话,霍镇南脸色难看,却没急着离开,他心中隐约期待着什么,又担心太过荒谬不敢开口问,只好眼巴巴看着锦绣。 不明所以的锦意就不一样了,她气鼓鼓地跺脚:“怎么就她这么多事儿!” 一会儿要程姐姐看诊一会儿要爹爹单独谈话,这会儿又寻死觅活!还让不让人消停了?这要不是她姐姐,看他们理是不理! 她好委屈的看着锦绣:“程姐姐,你别把锦意也当成那样的人好不好?” “其实我们家人都很好的,不像她那样,那样……” 虽然不喜,可那人究竟是自己的姐姐,锦意憋着没继续往下说。 霍镇南试探着说了句:“她的性子,的确一点儿也不像我们霍家的女儿!” 锦意奇怪地看了她爹一眼。 不是爹娘说家丑不可外扬霍锦心再惹人讨厌也不能在旁人面前提起吗? 爹这是被气糊涂了? 夜魑又说:“霍大小姐说要是霍尚书不答应她的要求,她就,就,就一尸两命死在你们面前!” 锦意眼睛都被气红了,既然爹爹先开了头,她索性也不憋着了。 “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姐姐……” 锦绣深吸一口气,看了眼霍镇南。 霍尚书年轻时是个威风凛凛的将军,老了之后也是叱咤风云的尚书大人,可他鬓间已生白发,眉宇间也有因时常烦恼皱眉而留下的沟壑。 他应该为霍锦心操心不少。 再看锦意,本该天真无邪的年纪,却要处处让着命途多舛的姐姐,明明是该被人疼的幺儿,却被逼出了和年龄不符的懂事。 锦绣呼出胸中那口气:“别气了,她根本不是你姐姐。” 第四百三十七章 要不要我帮你 锦意不太理解的看着她。 话已出口,锦绣反倒没那么紧张,她笑着问:“后来灯会,你去看你最喜欢的兔子灯了吗?” “有没有牵好大人的手,注意不被人群冲散?” 锦意心头怦怦直跳。 她眼睛都不敢眨地听锦绣说:“如果不小心跑丢了,记得姐姐怎么说的吗?” 锦意扁着嘴忍住眼泪:“要往人多的大路走,有人拉我,我就大声叫,听见声音哥哥姐姐就会去救我,不要害怕,唔哇哇哇!!!” 忍不住啦,不忍啦哇哇哇!她不管啦她要哭! “我后来都没再去灯会了,呜呜呜,因为没有姐姐会拉着我的手,也没人带我偷偷去猜灯谜换糖葫芦吃了呜呜呜哇!” 她一把拉住锦绣的手:“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和姐姐的悄悄话,为什么啊!” 锦绣眼眶也红了,她揉了揉锦意的小脑袋:“因为我们是亲姐妹,亲姐妹……” 锦意立刻接上了后半句:“心连心!” 锦意捂着嘴满心不可思议,锦绣则转头看向霍镇南。 “爹,女儿不在的时候,你还偷酒喝吗?” “院子里腊梅树下的女儿红,您还没喝完吧?” 霍镇南的嗓子也哑了:“你方才叫我什么?” 锦绣笑着流泪:“爹,我想你们了。” 萧允知贴心的把空间留给这一家人,夜魑他们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殿下,这是什么情况?” 萧允知乐呵呵:“什么情况啊?情况就是,你们良娣现在莫说当太子妃,这身份未来当皇后也是没问题的了!” 他不满的瞪着夜魉:“你在这干嘛?郑云舒的话套完了?” 她活着总得有点儿用处,比方说出卖郑家。 不然他浪费那些粮食和空气养着她作甚? 夜魉很受伤:“没,没有。” 萧允知眼神嫌弃:“实在不行,你吃亏点让她占占便宜不会啊?” 夜魉:!!!这是人说的话吗?? 奈何眼前这个毫无人性的人是他主子,夜魉只得含泪留下个悲愤的背影。 走到郑云舒隔离室外的时候,他恰好见到了姬无双。 后者在自己药庐里研究老鼠的时间有点长,怕自己短时间内对人和老鼠下刀子时的分寸把握不好,所以决定出来走走,适应适应。 他对夜魉有些印象,在京城的时候帮他解决过一些大大小小的麻烦。 师姐教导过,对旁人的善意也要报以同样的善意,所以他冲夜魉点点头算是主动打招呼。 夜魉大喜过望,被太子殿下奴役的他顿时感受到了人性的温暖:“姬先生好啊,您这是出来散步吗?” 姬无双诚实道:“来感受一下,不,活人的气息。” 这话有些瘆人,夜魉友好的表情顿时裂了。 姬无双感觉自己可能吓到人家,便难得贴心的转移话题:“你呢?” 夜魉想了想,姬先生是良娣的师弟,而且关系似乎还挺好的样子,所以四舍五入应该算是自己人,他郁闷的说:“殿下让我来找郑云舒问话呢。” “可她看着糊涂,却又没糊涂彻底,她疑心极重,稍微有用点的内容都套不出来……” 所以殿下竟打算让他出卖色相!简直丧心病狂! 他宁愿找个男人去断袖也不想碰郑云舒那样恶毒的女人,可是殿下是主子,他又不能不听殿下的命令,太难了! 正打算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咬牙拼了,一旁姬先生慢悠悠问:“要不要我帮你?” 第四百三十八章 那我做的可多了 夜魉:?ㄟ(≧◇≦)ㄏ!!可以吗可以吗? 姬先生看着不近人情,原来竟是个外冷内热的大好人! “要要要!那当然要!” “不过您要怎么帮我?” 姬无双目光淡淡地看着郑云舒所在:“让她更糊涂些,忘了戒备就可以了吧?” 是这个理没错,但是要怎么做? 姬无双让夜魉跟他回去取药,然后就当着他的面往郑云舒的药里加了几味。 他嘴有点欠地问了句:“你们当大夫的,不是最忌讳这么做吗?是不是有个什么对病患一视同仁之类的规矩?” 姬无双把小扇子递到夜魉手里让他看火,自己去取了张按了手印的条子出来。 上面写着治疗的药由姬先生全权决定,如果出现什么不良反应,后果自负。 落款写着——郑云舒。 旁边还按了个手印。 夜魉有些钦佩又有些替他担心:“你伪造的?” “靠谱吗?被发现你可是要下大狱的,要不我找个兄弟帮你描补描补?”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姬无双还有点嫌他唧唧歪歪,等到后半句说完他反倒觉得这个谁有点意思。 都是好意,姬无双就也放缓态度的拍了拍他:“下次找你,这次是真的,她自己签的。” 夜魉觉得姬先生有点神,而且这种东西郑云舒都敢签? 等会儿,姬先生刚刚说下次?还有下次? 他怎么觉得这位神医和他印象中有点儿不一样。 将这些疑问先放在一旁,夜魉端着药去见郑云舒。 后者看着他的衣服就笑弯了眉眼。 因为“太子殿下”天天来看她,郑云舒这些天都会把自己打扮好。 她也感染了疫病,但她和萧允铭不同,她是要活下去的。 活下去,去京城帮着萧允铭撤了萧允知的太子之位。 然后她还是郑家贵女,还是他的妻。 她不会嫌弃他无权无势,就算所有人都弃他而去,她也会陪着。 到时候她会用郑家的权势护殿下周全,即便他不再是太子,她也会让他锦衣玉食的舒坦着过一辈子,殿下会被她感动的吧? 如果没有那也没关系,总归他和她一辈子都要牵扯在一起的。 时间久了,他总归会习惯自己在身边,她从小就听家中教导,那些情啊爱的,都是些虚妄无用的东西,她不奢望得到那些,只要殿下属于自己就好。 她和别的女子不同,别人跟着殿下是为了身份地位,可她不同,她最先看上的,是殿下这个人。 喝了药之后的郑云舒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听明白她打算的夜魉浑身寒毛直竖,越发觉得她可怕。 他这正哆嗦着呢,门外一直没说话的姬先生忽然插话问了句:“你都对程锦绣做过什么?” 郑云舒混乱的思维顷刻间找到了聚焦点:“程锦绣?呵呵呵呵……那我做的可多了……” 等到这一天结束,夜魉已经不敢看姬先生的脸。 刚刚隔着木板他都能感觉到对方浑身的杀气,生怕他一个忍不住冲进来把郑云舒给活生生掐死。 好在最后他还是没动手,只对他说了句:“记得一字不落全告诉你家太子。” 第四百三十九章 换个人 说完姬无双便转身离开。 夜魉觉得他俩也算有了革命情义,就很顺口的问了句:“你去哪儿啊?” 姬无双朝他笑了笑,面具的冰冷结合唇角寒凉,令夜魉背脊发麻。 他说:“回去给她配新药。” 那天夜里姬无双做了个梦,梦里的他是他,也不是他。 梦里,郑云舒的脸没有出过问题,他被救之后就一直欠着这人情债。 后来他听说鲁南闹疫病,特意来了一趟得了些虚名后,郑云舒又来找他。 她说,太子知道他是郑云舒的人,要求他去治疗府中一名面容有碍的嫔妾。 他觉得很烦,他是神医谷弟子,不属于任何人,也不喜欢被人命令,但是人情债必须得还。 郑云舒说她没别的要求,只要将他给那嫔妾熬好的药留下,让她的人去送即可。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应了。 后来听说那嫔妾喝完药之后没多久便吐血而亡,原因是府里其他妾室不满她受宠,趁药放在太子妃那里的时候偷偷下了毒。 他本是好奇想知道自己的汤药里被放了什么过去看了眼,谁知容貌全毁生气全无的人,竟是他遍寻不得的师姐! 梦到这里,他被惊醒,已是一身冷汗。 姬无双揪住心口:这梦未免太真,痛也太真。 真的他立刻就想让郑云舒为此血债血偿。 但是师姐说了,医者不能杀人。 如今这算特殊情况吗? 想着想着,他看见了被自己养在笼子里试药的老鼠。 他打开笼子,里面被关了很久的老鼠立刻往外冲,踩在他刚捡好的药材上时,姬无双捏着药杵朝那鼠敲下。 他的力气大,药材里难免混上些血迹和碎肉。 他仿佛毫无察觉,继续用带着手套的手捏起桌上一颗颗药草,放进药钵里研磨——那是郑云舒的药。 第二天他再来给郑云舒喝完新药之后,她开始发烧。 烧的稀里糊涂,呼吸不畅,脸都成了绛紫色。 她开始呕吐,身体各处都开始长出疱疹。 大家都觉得奇怪,太子妃的疫病不是前不久已经快好了吗?怎的又复发了? 而且给鲁南病患通用的那汤药也让她喝了,偏偏这次竟不管用了。 夜魉忽然不敢去猜姬先生给她换的新药里都放了什么。 不管郑云舒病成什么样子,姬先生从头到尾,都只管给她治脸。 某次守在屋外时,夜魉不小心听见他冲被弄晕的郑云舒说:“放心,保管你到死,脸上都不会有一个泡。” “你的人情债,我一点都不会留。” 夜魉一个哆嗦,在心里给郑云舒点了一排蜡,也不晓得够不够烧。 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夜魉还得继续辛苦,等他感觉郑云舒傻的差不多了,就幽幽道:“孤想给云舒治好病,可是郑尚书不让,可怎么办呢?” 郑云舒呆呆的:“为何不让?” 夜魉颇有些义愤填膺道:“他说你对郑家没什么贡献啊,白白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却从未替他办成过什么大事。” 他回忆了一下殿下给的剧本,觉得有点刺激。 清清嗓子,他神神秘秘地说:“孤听说他还打算换个人嫁过来代替你呢!” 第四百四十章 他敢打吗 郑云舒浑浊的视线猛然一震:“他敢!” “太子妃的位置是我的!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夜魉循循善诱:“怎么不敢了?你既没贡献,又没他的把柄。” “谁说本宫没为郑家做事?无双楼不就挂在本宫名下?那些账目不都是本宫替他平的?” “三年前家主看周家不顺眼,把他家女儿弄进太子府,不也是本宫出手解决了她?她那尸骨如今还在偏院的井里泡着呢!” “还有两年前那刁民因为田地的事情闹事去找家主,不也是本宫以太子府的名义说要抚恤,然后安排人让他们一家永远闭上了嘴?” “还有一年前……” 她吵吵嚷嚷说了许多,桩桩件件都是骇人听闻的人命官司。 夜魉一一记下,对郑云舒如今遭遇就越发觉得活该。 她和郑家那样的恶人若无天来收,太子殿下自会收了他们! 回去和萧允知他们汇合的时候夜魉想:不晓得霍大人会站在谁那边? 霍镇南自从得知锦绣才是他的女儿就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看着她,他错失了女儿在外受苦的好多年,自觉亏欠,偏偏身上又没带什么好东西,想补偿她都不行。 锦绣无奈失笑:“爹您别转了,今后还很长,错过的那些都能在未来慢慢填满,现在只要您和娘亲、哥哥、锦意都好好的,我就满足了。” 她以为说这些会略有些别扭,真开了口才发现竟然情真意切发自肺腑,要不是萧允知在旁虎视眈眈盯着,她可能都不会脸红。 注意到太子视线,霍镇南冷哼一声:“下官和女儿多年未见,还有许多话要说,太子公务繁忙,不如换个地方?” 很明显这就是逐客令了。 换个人换个时机萧允知都能怼到对方怀疑人生,可偏偏这是他媳妇儿的爹。 他在人家不知道的时候把人家堂堂尚书家的嫡女纳成了妾,如今还让她在危险的鲁南陪他经历难关,前两天他还莫名其妙对人家霍尚书动手,和人家打架! 啧,麻烦有点大。 锦绣冲他眨眨眼,无声传达:乖,交给我。 他想想自己留下好像除了让人霍尚书火大,也并没有别的帮助。 行吧,那就暂时先战略性撤退,让他们聊聊,聊完他也得找锦绣这妮子好好说道说道。 她要早说那是她爹,他敢打吗? 哎,真的太难了。 他好像动手的时候没分寸,踢中了好多下,出拳也是拳拳到肉,不知道回头不还手让霍尚书打回来能不能把那事儿揭过。 认错道歉都可以,要打要罚也都行,萧允知现在最担心的是——霍家出了名的疼女儿,霍镇南会同意继续让锦绣留在太子府当妾吗? “你怎么不早些来找爹娘?” 霍镇南舍不得怪女儿,说这话时还特意压低了音量,生怕自己的大嗓门吓坏这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 没错,这张脸这感觉还有她说的话,那都是只有真正的霍家长女才会知道的秘密。 更别提这血脉相连的亲近感和熟悉感。 锦绣轻咳一声,有些尴尬:“这几天才想起往事来,从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第四百四十一章 实力不允许 霍镇南更加心疼:“这些年你受苦了。” 锦绣忙摆了摆手:“其实还好啦,师父和萧允知都对我挺好的,一直也没受过欺负。” 主要是实力不允许。 她倒是给别人塞了不少委屈,有些是她自己干的,有些是萧允知撺掇的。 这都是实话,但听在霍镇南耳中,女儿从将军府最受宠的大小姐变成一无所有的孤女,怎么可能过得好? 她肯定是不想自己心疼特意安慰他的! 霍镇南又是心疼又是欣慰,这才是他们霍家的女儿,即便没有父母在身边教导,也还是暖心又坚强的好姑娘! 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家里那是个假货呢? 这些年他们谁也没去找锦绣,反而在家惯得那假货无法无天! “是爹娘不好,没能照顾好你,还将冒名顶替的贼人当女儿养了这么久!” 这些年对霍锦心的不满一下子爆发,霍镇南眼睛都气红了:“冒充你的究竟是谁?为何对你这么了解?” 若非她平时将锦绣性格以外的细节装的太像,即便毁了脸,即便他们爱女心切,即便那人为了不被发现长时间躲在屋里,他们也不至于被骗了个彻底。 锦绣语气也有些冷:“是杏儿,那日大火是她先找到了我。” “但她并不想救我,而只是夺了我的衣裳,又自己用火棍烧坏脸冒充是我。” “为了不让我坏事,她还特意往我身上泼了酒,将门反锁,想要将我烧死。” 这些话她说的很平静,可霍镇南和锦意却听得怒火中烧:“她好大的胆子,好狠的心肠!” 霍镇南更是直接拔出佩剑:“我剁了她!” 锦绣连忙把人拉住:“爹您先别冲动!” 这叫冲动吗?霍镇南不觉得,他觉得那该死的杏儿就活该被千刀万剐! 不过既然女儿软绵绵的喊“爹”,他就姑且先让那大胆婢女多喘几口气。 锦绣拉着他到一旁坐下:“杏儿是该死,但是在她死之前,还有件事要让她做完。” 霍镇南问:“什么事?” 锦绣先给他倒了一杯茶:“扳倒郑家。” 这个霍镇南就听不明白了:“虽然我也早就看郑家不顺眼,但杏儿和郑家有什么关系?” 锦绣瞥他一眼:“听完您可能会很生气,您先深吸几口气,保持冷静。” 火气大对身体不好,霍镇南今儿受的刺激不小,她得先打好预防针。 霍镇南不太确定,锦绣也不勉强他,主要也就是先让他做好个心理准备。 “爹,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有两件。” “第一件事是关于我如何来到鲁南。” “离开京城之前,女儿住的锦绣园忽然走水,放火的人是杏儿。” 霍镇南果然立刻怒目圆睁,锦绣拍拍他胸口:“我没受伤,您别着急。” “但锦绣园院门紧锁,太子府的下人恰巧不在,连水缸都被倒空了。” 霍镇南咬牙:“这事儿只有身为太子妃的郑云舒能干得出来!她们是不是勾结起来了?” “还有,那萧允知是怎么照顾你的?竟让你遇到这般险境!” 很好,要宰的人又多了两个,一个郑云舒,一个萧允知! 要不是他疏忽,锦绣能遇到这样的危险? 第四百四十二章 少不更事 如今还把锦绣带来这么危险的鲁南! 这样的人,还是最多情的帝王家,怎么看都不是良配,他要是早点和锦绣相认,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女儿嫁给他的! 而且还是个妾! 不行,越想越忍不住要去狠狠揍那小子一顿! 仿佛猜到他心中所想,锦绣红着脸又道:“其实太子走之前给我留下许多侍卫,本来他们是不可能得逞的,是我要求将计就计证实些事情,后来到鲁南,也是我诓夜魍的,萧允知不知道,是我自己偷偷溜过来的。” 霍镇南想到锦意偷偷跟来鲁南的行为:……还真是亲姐妹…… 锦绣补充说明:“其实他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涉险,他,他对我挺好的。” 艾玛平时不怎么夸老萧,忽然来这一下差点咬到舌头。 她补充:“他留下的人身手都特别好,唰唰就把萧允铭派去抓我的人给咔擦了!” 霍镇南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什么?萧五还派人去抓你?” 这王八羔子是和他们霍家杠上了是吧? 以前算计锦意,后来勾搭那假货,今日才知他竟还曾阴差阳错动过锦绣? 现在去宰了他还来得及吗?就说那混账东西多行不义被老天爷收了? 但是真这么做太子肯定首当其冲被怀疑,朝堂复杂多变,一旦萧允知有把柄暴露,树倒众人推,那些虎视眈眈的家伙肯定会跳出来落井下石。 到时候萧允知倒霉,锦绣还是得被牵连,啧,真麻烦! 锦意在旁边凳子上傻愣愣听着两人说话,她视线一会儿飘到锦绣身上,一会儿挪到霍镇南身上,听了半天脑瓜子里全是“阿巴阿巴阿巴阿巴”。 她迷迷糊糊捏了把自己的脸,嘶,好疼! 疼就是真的真的就是没在做梦没在做梦就是说程姐姐真是她姐姐?亲的? “啊啊啊啊啊!” 正和锦绣说着话的霍镇南被吓了一跳,而后就听锦意梦游似的说:“我有姐姐了?啊啊啊!我有姐姐啦!” 这几年那个不算!她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嫌弃霍锦心了!那个二百五! 锦绣好笑的把她拉过来抱住,如愿戳了下她小梨涡之后朝她脸上亲了下去:“对,以后姐姐疼你!” 锦意红着脸摸摸被亲的地方开始嘿嘿傻笑,霍镇南看着两个出色的女儿,只觉得这些年憋闷在心头的郁气瞬间一扫而空。 他的女儿们,个顶个出色。 以后谁还敢说霍家出了个歪瓜裂枣,看他不打歪那人的嘴! “哦对了,你方才只说了第一件事,那第二件呢?” 锦绣继续戳着锦意的小梨涡:“第二件就是,当初霍家那场火,并非意外。” 不是意外就是人为? 霍镇南一掌拍在桌上,将桌面拍的四分五裂:“是谁!” 锦绣拍拍身上溅到的木屑:“郑云舒。” 霍镇南眉毛都快竖到一起:“呵,放火这种事还能上瘾的?” 说完欲言又止地看着她,锦绣小脸一红:“我知道的,爹,当初是我不懂事,没看出郑云舒不是个东西。” 霍镇南也很不解:“我就不明白了,这个郑云舒长得不好看,人也不聪明,怎么你和那个假货都爱和她牵扯纠缠?” 锦绣抿唇:“少不更事,少不更事。” 第四百四十三章 还干净着呢 只怪当初太天真,被大她几岁的郑云舒哄骗几句,就真以为她是想代表郑家和解,那时原主以为冤家宜解不宜结,哪晓得有些仇恨,注定只能不死不休。 她将话题扯回去道:“杏儿是受郑云舒指使,也算是个证人。” “郑家作恶多端,即便手段高明也定会留下把柄,只要收集到的把柄够多,任他权倾朝野,也终将报应不爽。” 霍镇南皱眉:“是太子让你帮他谋划这些吗?” 锦绣耸肩:“正相反,他恨不得我什么也不做,就在屋里吃吃喝喝梳妆打扮,是我自己闲不住,总溜出来玩。” 想到要夸萧允知她就忍不住又脸红:“咳,他就是拿我没办法,只好由着我折腾还给我出主意。” “哦?”霍镇南挑眉,“太子身为郑皇后之子,和郑家的关系竟然还会崩?” 锦绣摇头:“不是崩了,萧允知从一开始就不屑郑家行径,从不与之为伍,要不然这次赈灾,户部也不会那么不配合。” 想来也是,郑廉那条老狗在募捐榜上丢人的事情如今可传的满朝皆是,丢脸丢大了。 听说消息的时候他还纳闷过,觉得那老东西可能是老糊涂了,就连自己亲外孙的面子都不给。 太子不跟郑家一条心这是个好消息,但霍镇南还是不爽。 “那他做什么还要娶郑家女儿?还让她当太子妃?” “不行,让你娘知道萧允知趁你不记得事情时将你骗去当妾,非得扛着双刀杀进太子府去!咱们霍家女儿断没有和旁人共侍一夫的道理!” “一入宫门深似海,乖女儿,既然太子已经有了别的女人,你快同那负心人一刀两断随我回家,日后爹娘做主给你找个听话好看的男子入赘,保管对你言听计从!” 锦绣哭笑不得:“爹,您说什么呢!” 霍镇南也怕自己太激进吓着女儿,遂又妥协:“要是你不想嫁人那也没关系,在家里住一辈子,爹娘大哥小妹养着你!保管你一生开开心心无忧无虑!” “等你哥哥妹妹以后生了孩子,你看个顺眼的带回去养着,也不愁老了没人孝顺,实在不行找个好看又听话的男……” 锦绣赶紧摆手:“打住打住!爹您也想得太远了吧?” 霍镇南语重心长:“乖女儿,你可还记得咱家的家训,不纳妾,不为妾,一生一世一双人,萧允知既然已经脏了,咱就不要了啊!” 锦绣真的服了:“谁说他脏了?” 她小声羞答答说:“还,还干净着呢。” 见霍镇南愣住,她又解释了一句:“后院的女人他一个都没碰过……” 霍镇南有些意外,紧跟着他看着自己女儿瘦弱的身子又皱起眉头,那小子看着挺结实,女儿……吃得消吗? 警觉的锦绣在他开口之前又连忙说:“也没碰过我!” 这霍镇南就纳闷了,他女儿这么漂亮,那臭小子凭什么不碰啊? 哎莫非?他忽的恍然大悟:“难道他……” 有隐疾? 锦绣耳朵都红透了:“他只是觉得我还小,怕伤着我!!” 霍镇南满脸惊讶——萧渊明那厮的儿子能有这么贴心? 不会是捡来的吧? 第四百四十四章 来日方长 不过先前这小子以为他气哭了锦绣跑来找自己算账的时候,那可是招招下手毫不留情,完全没在乎会不会得罪霍家,显然不是装模作样而已。 虽然被打的很是肉疼,但这正说明萧允知是当真把锦绣放在心上,这一点他很满意。 换做任何一个皇子,在不知道锦绣身份的情况下,都不会愿意为了她冒险得罪自己。 可这些如果都是他为了拉拢自己装的呢? “他真不知道你是霍家女儿?” 锦绣连连点头:“我俩遇见的时候他只当我是个迷路的女大夫,我自己也这么以为。” “我是这几天才刚想起霍家那段记忆的,还没机会和他说呢。” 哎呀,对哦,她没第一个跟萧允知坦白…… 锦绣后知后觉预感到今晚会是个不太平静的夜。 “爹,我们好久没见,不如彻夜长谈吧?” 她以为霍镇南会欣然同意,谁曾想他竟摇摇头说:“你都忙了一天,晚上再不好好休息,明天白天哪儿还撑得下去?” “你瞧锦意,她都睡着了。” 可不是,这丫头,听着爹爹和姐姐聊天,居然就这么趴在锦绣腿上睡着了! 霍镇南在锦绣细弱的肩上轻轻拍了拍,笑声爽朗:“没想到百姓们口中的活菩萨居然是我霍家女儿,哈哈哈哈!不错不错!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来日方长,你我还有的是时间畅谈,爹今晚也要好好梳理关于郑家和杏儿的事情,不然怕是明天看见她们就会忍不住拔刀,你早些休息,咱们明日再聊!” 到底是当过将军的人,霍镇南果真是雷厉风行,话说完就亲自把锦绣送回了住处,看着她一步三回头挪进去才走。 他又去见了一次“霍锦心”,也就是杏儿。 虽然他浑身每根毛都告诉他锦绣是他真正的亲女儿,但事关重大,还需谨慎。 以他的本事,没有萧允铭在场,从杏儿口中套话易如反掌。 谈话间零星穿插些只有真正的霍家大小姐才知道的小秘密,就发现杏儿前言不搭后语。 杏儿或许只觉得霍镇南是想走温情路线,试图用往事感化她,还当自己备受宠爱的又发了通脾气将人赶走,她就又继续在屋里做着当五皇子妃的美梦。 从前没想过会有人堂而皇之冒名顶替,如今再看,这般刁蛮任性自私自利之人,怎会是他女儿? 若不是她还有用,呵。 回到自己屋里,他深吸一口气,开始磨墨。 他想早点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夫人,可写到一半又感觉这事儿太复杂他写不清楚,只恨自己不像那些读书人文采风流。 于是扔了笔,决定还是早些了结鲁南之事,回去亲口解释,说不定还能在夫人生日前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此时锦绣已经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被萧允知拉进了屋里。 “傻站着做什么?不怕着凉吗?” 他板着脸,一副锦绣欠了他几百万两的表情:“就算你蓄意对我这个男朋友隐瞒身份,导致不知情的我擅自误解,在冲动之下和岳父打了一架留下不好的印象,我也不会舍得你受凉挨冻啊。” 锦绣:…… 第四百四十五章 勉强把你分给他们一点 该来的果然还是会来,锦绣一点儿都不意外。 萧允知的戏还在继续:“想必是我这个男朋友做得不够好,才会得不到你的信任,没关系的,就算我伤心难过自责悲痛,我也不会怪你。” “女朋友是绝对不会错的,如果有错,那肯定是我的错。” “所以我要继续反省,看看还有什么地方有欠缺,哪里需要改善,争取早日达到女朋友的期盼值。” 锦绣:…… 她沉痛且真诚道:“如果我说我其实前不久才想起来原主是霍家人,你信吗?” 萧允知朝她微笑。 锦绣想了想,走到他跟前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这样你信吗?” 萧允知傲娇的扭开头,把另一边脸转了过来。 锦绣好笑的雨露均沾,也亲了一下。 萧允知再哼一声,低头朝她展示自己光洁的额头。 锦绣会意,又印了一下。 萧允知握拳轻咳,咳完冲她撅起了嘴。 锦绣:…… 耿直绣再次上线:“你知道吗,嘴巴撅成这样,有点像朵菊……呜呜花……” 她有时候也怀疑自己的恋爱对象是不是大型犬科,不然怎么每次都喜欢糊她一脸口水? 夜深人静的时候,萧允知从锦绣背后抱着她说:“你爹不会记仇把你要回去吧?” “我可事先说明啊,要打要骂悉听尊便,抢走你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要是跟我抢你,我可不管什么霍家什么尚书什么原主什么亲爹,我翻脸不认人的啊!” 锦绣默默的,伸手拽了个小枕头塞到两人中间,萧允知小腹那里。 这个人,说正事的时候怎么就不能全身心正经一下呢? 她无奈道:“你放心啦,我今天和我,我爹说了好多夸你的话,他不会的啦。” 萧允知乐颠颠凑近:“都说什么了?让我也听听?” 锦绣抬胳膊拐了他一下:“别闹,就是夸你对我好,夸你是个好太子,还,还说了你没碰过别的女人,很干净。” 萧允知马上就品出味儿来了:“本来他嫌我女人多了太脏,想哄你离开我?” 这人怎么心眼这么多呢! 锦绣只好转过来抱抱他:“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萧允知叹口气,他最吃不消锦绣示弱装乖,她一柔软,他就拿这小东西没办法。 把脑袋供到她颈窝,萧允知问:“如果霍家人会对你很好很好,我勉强可以把你分给他们一点。” “但这不是因为我怕得罪他们,而是希望你可以得到更多的爱。” “你不是一直渴望家人吗?” “霍家人,还可以。” 锦绣把脸埋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说:“嗯。” 像只时而乖巧时而炸毛的猫,萧允知揉了几下她的脑袋:“我又后悔了,能把刚刚的话收回吗?” 锦绣的回答是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萧允知哼哼唧唧嘀嘀咕咕:“我跟你说男人的腰不能乱碰,后果很严重的,来我身体力行给你讲解一下……” 屋里没羞没臊,外头不远处魑魅魍魉屋里,他们正在整理今天从郑云舒嘴里套出来的内容,夜魉苦哈哈问兄弟们:“明天我不用再去了吧?啊?不用了吧?这些还不够吗?” 第四百四十六章 有资格让孤放过你吗 夜魑三人很没有同情心的憋笑躺下:“早点睡吧,‘殿下’。” 很好,这兄弟情分,从今日起,断了! 自从锦绣和姬无双确定了疫病根源,鲁南郡的百姓们在保护自己之余,也开展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灭鼠行动。 随着他们翻找出越来越多的鼠窝,他们也同时找到了在群鼠聚集地里发现的人骨。 从骨头的状态来看,应该死没超过三个月。 负责鉴骨的太医神色惋惜:“怕是被随意丢弃的尸体。” 再一核对,萧允知找人拉来了瘦了一圈的何郡守。 锦绣判断:这些人定是病后被他下令丢去乱葬岗的百姓,以及被兰君诊断为无药可医的枉死之人。 死者不能入土为安,就这么被随意丢弃,久而久之产生尸变,令吃肉的老鼠牙齿和唾液中都带了尸毒。 饿惨了的百姓吃老鼠肉,或者在接触时被老鼠咬伤,尸毒进入人体,再度发生变异,成了传染性极强的疫病。 原剧情中半城百姓几乎死于瘟疫,说是天灾,说白了,起源仍是人为。 百姓们连连喊着佛号,何郡守还听见有人说:“这疫病说不定就是那些人死后怨气所化,他们死的不甘,又无人伸冤,只好将恨附着在了这些老鼠身上。” 何郡守被吓得三魂七魄都快飞了。 萧允知让他挖坑他就挖坑,让他磕头他也乖乖磕。 在鲁南赈灾的过程中,任凭萧允知再足智多谋,动作再快,也不可能救下所有人,想到自己逝去的亲朋好友,百姓是有怨的。 若是没个宣泄之处,那些对朝廷的不满堆积起来,或许会演变成更难以收拾的场面。 如今,何郡守理所当然成了那宣泄口,当然,他活该。 被百姓们用石头砸破了头的何郡守朝萧允知跪下磕头:“太子殿下,不是说好我揭穿五殿下的丑恶嘴脸,您就放过我吗?” 萧允知笑了:“你曾听孤答应过吗?” 还真没有! 所以是他一厢情愿? 萧允知的笑只露了一瞬间,下一刻,他冷冰冰问:“你放过那些无辜的百姓了吗?” “你没有,数数你身上背负的人命,你还觉得有资格让孤放过你吗?” 何郡守低头看着自己刚刚埋上的新坟,心想:啊,难道这就是报应? 大量老鼠被集中烧了个干净,解决鼠患之后,新发病的人数果然大量减少,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朗—— 那些喝药可以痊愈的百姓,大多是被其余病患传染,而对药物并无太大反应的,则是直接被老鼠咬伤或者吃过老鼠的人,他们的病症更加严重,恶化的速度也更快。 前段时间,直接被老鼠咬伤的人只能在确认汤药无效之后茫然等死,但现在不同了,太医和胡大夫他们都像打了鸡血似的开始研究新药方。 每当有了新的进展,他们就顶着黑眼圈乐颠颠跑来找锦绣或者姬无双求证可行性,只要他们二人点头,这些平均年龄超过四十的太医和大夫就会开心的像个孩子。 哪怕不能让那些该死的疱疹消失,好歹也让病患退烧、不再呕吐、不再晕眩。 第四百四十七章 很快就会轮到你 这样,他们也就不算是白来一趟。 朝廷安排的赈灾粮本来早该用完,但在五皇子“非自愿无上限无偿鼎力相助”的帮忙下,居然至今还能凑合。 锦绣甚至还能降姑苏阁那些积累送去霍锦和所在的边关,两头都不耽误。 今年原本该是大夏元气大伤的一年,可因为种种变数,竟还算顺遂。 鲁南郡的伤亡被控制在了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边关也数次传来大捷的消息,皇帝高兴之余,龙床上又开始频繁更换床伴。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受宠的都是和郑家不对付的家族贵女,可把郑皇后气了个够呛。 年关过去,抠抠搜搜的郑廉听说郑云舒也在鲁南,这才以新年恢复周转为由,也再次拨了银子。 总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锦绣他们的新年是在鲁南郡度过,他们研究病症,研究药方。 姬无双屋里养着的老鼠又快要消失的时候,萧允知皱着眉头问夜魉:“你说郑云舒怎么了?” 夜魉挠挠头:“她的症状似乎消失了。” 萧允知就不明白了,贱人怎就都是王八命? 萧允铭藏了不知什么救命的药死不了,郑云舒都被姬无双弄成那样还直接感染了鼠疫,这都还能活过来? 他百思不得其解,便极为嫌弃的冲姬无双说:“你行不行啊,下个毒都这么磨唧?我家锦绣还说你专攻医毒,原是吹牛的?” 姬无双不理他,开始自己在脑中回忆这些天给郑云舒用了些什么。 想着想着,他忽然茅塞顿开——是那无名药草! 就是他晕倒被郑云舒顺手“帮”了一下的那天,他正在研究的东西。 郑云舒治脸时说要不计代价只求速度,所以姬无双就用了以毒攻毒的法子,加的正是那一味药。 在他发现那药会扰乱人的性情之后,他又用这药让郑云舒彻底疯了。 所以正好是那东西治愈了鼠疫? 他立刻同锦绣说了这猜想,二人推演半天,发现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能,皆大喜过望。 然而但凡新药,总得经过安全实验,尤其是这种会导致疯魔的重药,那么问题来了,用谁试药呢? 姬无双和萧允知几乎异口同声:“郑云舒。” 萧允知甚至还很没人情味的补充了一句:“她活着也就这点价值了。” 这件事在并未对外宣布的情况下小范围达成共识。 自此之后,郑云舒经历了反反复复的病愈和复发的过程,本该年轻的容颜出现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疲态、老态,就连一头乌黑长发也变得灰白…… 锦绣看不得她那模样,为了防止自己一时糊涂妇人之仁,索性没再去亲自去那间隔离室。 她并不想原谅曾在霍家纵火,如今又多次对她生出杀心的郑云舒。 最后一次经过郑云舒那间隔离室后,她被霍锦心叫住:“喂!你们为何都那么重视给郑云舒治病,却没人来关心我吃的好不好,睡得暖不暖?” 锦绣意有所指道:“放心,很快就会轮到你。” 多走几步后,她也看见了扒在墙缝后面的萧允铭,她朝那里笑了笑,仿佛在说:“还有你。” 第四百四十八章 新的希望 在霍镇南带的人帮助下,鲁南重建的效率大大提高。 天公不作美,雨水不落,鲁南的粮食就长不出来,霍镇南原本也担心这是场无止尽的支援,但萧允知微微一笑,问他:“岳父是不是好多天都没见到关将军了?” 这倒真是。 片刻之后他反应过来,立刻吹胡子瞪眼:“谁是你岳父!” 萧允知也不反驳,就笑眯眯招呼他上马。 不知走了多远,他们终于遇到了大冷天只穿单衣在忙活的关将军他们。 “殿下,河道已经完成大半了!” 原来这些天,在他们忙着解决疫病的时候,关将军带着恢复健康的百姓,正在挖河道。 这河道走向霍镇南见所未见,但当萧允知一声令下推动水车,河道里就开始由少而多的积满了水。 萧允知说:“仅以我们的力量,还不足以引来太多的水,但至少可以证明,挖河道引水的办法可行,回京后,还望岳父做个见证,孤打算上奏,在整个大夏修建河道和水坝。” “蓄水和防堤同时进行,以后大夏的百姓就能不再受旱涝之苦。” 霍镇南是真的开始欣赏眼前少年郎。 旁人赈灾,想的只有眼前抚恤,但他已经考虑到更长远的以后,或者说,想到了大夏的未来。 原本嫌弃他让女儿做妾的霍镇南在这一刻也有些感慨——或许,萧允知真的会是个好皇帝。 萧允知的想法很多,除了建立水坝、河道、粮仓等基础设施,他还有很多小想法,趁着和岳父策马的机会,他把这些“只有雏形”的想法提了出来。 霍镇南发现,虽然还不够完善,但这些全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等二人回来,锦绣发现霍镇南看萧允知的眼神已经成了赞许,一种类似“后生可畏”的赞许。 她也欢欢喜喜报出了好消息:“新药方出来了!” 通过郑云舒的反应,他们终于成功调整好了新药方的配比。 主药正是姬无双无意间寻得的那无名药草,如今它被正式命名为——晨草。 一切开始的清晨,代表新的,新的希望。 药方出来后,他们唯一的问题就是需要从未服用过晨草的人来确认药性。 郑云舒毕竟反反复复吃了那么多回,锦绣觉得她的身体多多少少会有些抗药性,但普通百姓却不然。 所以尽管已经最大限度保留药效的同时,使用最小的药量,她还是担心不良反应。 她决定直接对百姓们公开这一事实,将利弊都摊开,看看会不会有人自愿试药。 当然,他们并未直接表明晨草会导致神志不清,只说药性不明,可能会有不适。 但光是这一点就让大部分人望而却步。 第一天没有人自告奋勇。 第二天也没有。 第三天,霍镇南代表霍锦心报了名。 第四天,一个瘦弱的女孩怯生生走到锦绣面前问:“神医,我可以吗?” 锦绣问她:“你难道不怕吗?” 女孩儿这会儿反而站得笔直,声音爽朗:“不怕!” 话音刚落,锦绣身后不远处的夜魅瞪大眼:“昭儿?” 第四百四十九章 霍家靠不住 昭儿身旁,莫向安无奈耸肩:“阁,咳咳,程大夫,我劝过她了,但她还是坚持要来。” 他说:“别看她年纪小,脾气可够硬呢!” 女孩儿不满的抿唇:“说好了,如果我这次能活下来,你就让我留在你身边!” 锦绣的视线在昭儿和莫向安之间来回转了转,发出长长的:“哦~~~” “莫先生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莫向安厚实的脸皮也难得露出点浅红,倒是夜魅奇怪的问:“良娣怎么知道他姓莫?” 锦绣顿了顿:“听你们说的。” 夜魅还想问:可我们只是说过有这么个人,您又没见过,为何一看到人就知道是他? 锦绣已经转移话题问:“今天就这样了吧?” 她才刚抬脚打算离开,就听不远处传来几声:“还有我们呢!” 胡大夫、徐太医、张太医和王太医并肩而来:“我们也参加。” 锦绣看着他们:“你们两个刚刚痊愈的,两个没病的,跑来凑这热闹作甚?” 四人相视一笑,一起捞起了袖子。 在他们的手臂上,都各自分布着几处咬痕。 胡大夫解释道:“鲁南的耗子都快消失干净了,我们花了好长时间才抓住几只,所以才来迟了。” 锦绣冲他们笑的灿烂:“那就多谢各位英雄了!” 说话时她还俏皮的行了个江湖礼。 虽然还是面纱遮面,但徐太医觉得自己被她的笑容晃花了眼。 萧允知冷哼一声,站到锦绣身前:“是了,孤也感谢诸位,百姓和朝廷都会记得你们的付出。” 锦绣在后面踢了他一脚,怎么说话呢?搞得跟壮士一去不复返似的!这是想把人吓跑吧? 锦绣忙从他身后伸出脑袋:“各位不用紧张,其实没什么危险,我们已经将药量控制的差不多了,只是做个最终确认而已。” “各位都是医者,那我就直说了,这一次,我们打算以毒攻毒。” 霍锦心听说这消息后,直接在隔离屋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她在想:霍家看来是靠不住了,为了虚名,竟让她去试药? 霍镇南口口声声说疼女儿,如今却要把她往火坑里推!这是要让她去送死啊! 霍锦心醒来的时候,萧允铭正守在她身边。 他叹了口气:“没想到霍尚书竟如此狠心。” 霍锦心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从前她就觉得霍家对她根本比不上对霍锦意,说起来都是霍家女儿,可霍镇南和虞落霜对那成天傻乐的霍锦意百般纵容夸奖,偏就瞧她各种不顺眼,逮着机会就是一顿说教。 靠在萧允铭怀中,霍锦心更加坚定了今后要和五皇子紧紧绑在一起的念头。 “殿下,如今只有你是真心待我了!”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她忽然觉得小腹一阵阵坠痛,捂着肚子她声若蚊蝇道:“殿下,我肚子疼……” 萧允铭心不在焉地拍了几下她手背以示安慰,实则心中满是不屑。 蠢东西,竟看不出霍镇南是在为她造势,也不想想自从来了鲁南,她都干了些什么蠢事,都在萧允知的地盘上了,还不知收敛。 第四百五十章 小产 在他面前暴露本性就算了,就连对那些送饭和路过的百姓也动不动就破口大骂,如今这霍家大小姐在鲁南百姓们心目中的形象,怕是和市井泼妇无异。 让她和霍镇南打感情牌,结果居然除了撒泼什么也不会! 如今霍镇南让她参与实验新药,定是想挽回她在百姓那里的颜面,偏她却不懂! 为了不让霍锦心坏了他的计划,萧允铭唯有自告奋勇提出要亲自照顾她,借此演一场情深义重从而让她对自己更加言听计从。 小腹坠痛感越来越严重,霍锦心脸都白了:“殿下,我觉得不对劲,我……” 忽然她浑身一颤,感觉两腿间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了出来,低头一看,她顿时眼前发黑:“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场面萧允铭倒也不是头回见着,所以他很快就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心痛是不存在的,他只觉得白费了前段时间的辛苦操劳。 男子沾上这晦气的脏血太不吉利,萧允铭不动声色和霍锦心拉开一段距离,脑中飞快算计着:“锦心,你听我的,这么做……” 然而萧允铭不知道的是,对于霍镇南的初衷,他其实想多了。 人家其实就单纯想凑个人头:“我这不是见你找不到志愿者么,就顺口把霍,把杏儿给报了出来。” 锦绣失笑:“爹您还是就叫她霍锦心吧,只是名字而已,我用了这么多年的‘锦绣’,忽然换了也不习惯,再说你们要是用这名字喊女儿,难道心里不膈应?” 这倒是,每次喊“霍锦心”就会想起那人,心中的确不大爽快,看来“霍锦心”这三个字,脏了啊。 不过霍锦绣倒是也挺好听,多喊几遍更顺口了。 霍镇南蹙眉:“那我已经把霍锦心报了名,要是再反悔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虽然是不好,可—— “她本来也不适合用新药的,”锦绣说,“她还怀着身孕,晨草的毒性尚未可知,要是用在孕妇身上,那孩子即便能生下来,多半也是个傻的。” 霍家人三观正,向来都是冤有头债有主,不搞株连迁怒那一套。 霍锦心和萧允铭是可恶,但尚未成型的胎儿何辜? 为了自己一时口误连累个孩子的一生,霍镇南做不到:“就说我出尔反尔了吧,反正所有人都知道我‘疼爱女儿’。” 锦绣还没回答,外头来报,霍锦心又出事儿了。 等到锦绣他们来到隔离室外,霍锦心下身已经全都被血染红。 “这是怎么回事?” 痛到麻木的霍锦心和心中激动的萧允铭都没听出霍镇南问话中的厌烦和嫌弃。 霍锦心哀哀戚戚捂着肚子,脸色是真的不好看:“爹,你要为女儿做主啊!” 萧允铭已经十分确认霍锦心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所以提前和她通过气,她只要负责哭诉和卖惨就行,随机应变的事就交给他。 所以这会儿见人到的差不多了,他也开始走剧本。 “臣弟知道太子殿下对臣弟多有误会,可也不该对臣弟的孩子下此毒手!” “锦心的一切吃喝用度都是殿下和您的良娣准备的,她忽然小产,自然只能是……” 第四百五十一章 五皇子光明磊落 话说到一半,萧允知不耐烦地将他打断:“你能安静会儿吗?都听不见你家未来的小妾哭,不是听不见她说话了。” 谁是小妾!谁是小妾! 霍锦心真想破口大骂,但在萧允铭的眼神示意下,还是把郁气给憋了回去。 萧允铭有点心梗,才刚打算强忍住怒气继续走戏,又被萧允知一扒拉挥开:“别挡着,人死了算你的啊?” 他发现这个太子自从在他面前露出真面目后就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今天霍尚书可还在呢!他怎么就有恃无恐了? 锦绣也不得不瞧瞧拐了他一胳膊肘,提醒他别幸灾乐祸的太明显。 她其实有些唏嘘,到底是一条命。 或许是这孩子自己也不想这样来到世上吧。 为了不让演技不佳的霍尚书穿帮,他被留在了外面,屋里就只剩下全副武装的锦绣和萧允知。 不过锦绣是在给霍锦心把脉,而萧允知包的严严实实面壁,生怕看见什么不干不净又丑不拉几的别的女人的身子。 “有事儿你喊我啊,她要是敢对你不敬你也告诉我,我面对着墙都能一巴掌呼死她。” 仗着有霍镇南在外头护着,霍锦心有心顶上几句,可想到萧允知目前还是太子,到底也还是没敢。 这场看诊用最高的效率非常安静地完成,末了锦绣问霍锦心:“除了我们给你准备的东西,你还吃了什么?” 霍锦心终于忍不住冷笑:“怎么,这就迫不及待想推卸责任了?” “我被你们当犯人似的管着,吃喝拉撒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你说我还能吃过什么?” 锦绣抱臂看她:“别胡说,咱们这没人围观过你大小解。” 霍锦心青了脸。 锦绣又问:“你想明白到底说不说,不说毁的是你自己的身体,可与我无关。” 霍锦心倒是想犟着不配合,但锦绣又说:“不知道落胎的原因我就没法对症下药,你可知道治疗不及时是会造成今后怀不上孩子的?” 什么?霍锦心紧张了,五殿下怎会让一个不会下蛋的鸡占着正妃之位? “我说!刚刚知道我得的是疫病被关进隔离室的时候,五殿下给我吃过一种神药,能控制病情。” 锦绣对那药也好奇很久了:“药还在吗?” 霍锦心摇头:“一共就两颗,五殿下和我一人吃了一颗,如今就只剩下个空瓶。” 为了自己的前途和未来,她还小心翼翼拿出了被她珍藏的那装药的小瓶交给锦绣。 锦绣把瓶口凑到鼻尖正打算闻闻,身后一只手将它夺过。 萧允知瞪她一眼:“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就瞎闻!这谁人品那么差,万一她下毒呢?” 要不是肚子疼,霍锦心恨不得大吼一声:我还在这呢!我听得见! 锦绣无语着听萧允知又道:“哦,应该不会,我想多了,她的智商想不到这一招。” 霍锦心再次生出想发脾气的冲动:我听得见我全都听得见! 萧允知继续道:“不过老五就不一定了。” 五皇子可关系到她的将来,霍锦心立刻反驳:“太子不要污蔑五殿下!五殿下光明磊落绝不可能做这种事!” “光明磊落?”萧允知捏着那瓶子就哈哈大笑,“这是我今天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光明磊落的人会不告诉你,这药里有麝香?” 第四百五十二章 生而知之 霍锦心疑惑问:“什么麝香?” 萧允知理也不理她,拿着瓶子就又坐回墙角,全程看都没看霍锦心一眼。 后者则反应过来:药里有麝香?身为女子,她怎会不知道麝香对孕妇的作用!五殿下为何不告诉她! 是怕她为了活命投向太子阵营吗?可他怎么能这么想自己! 而且这可是她和五殿下的孩儿,他怎能如此狠心? 因为想得太投入,她甚至没注意到锦绣是什么时候走的。 原本姬无双也好奇小产究竟是否因为晨草药性,想来参加研究,不是,是看诊,但被霍锦心以他是男子为由,强烈拒绝,这会儿只能和霍镇南在外头排排坐晒太阳。 霍镇南闲来无事就问他:“听说你是锦绣的师弟?” 姬无双已经知道这是师姐的亲爹,故而态度十分恭敬,答话的时候还特意站了起来:“是。” 霍镇南被逗乐了:“坐坐坐,小伙子挺有礼貌啊。” “你师姐离家这些年,过得苦吗?” 姬无双想了想:“师姐是我们门中骄傲,师父疼她,师兄弟们敬她,除了没有记忆想不起家人,平时应该是快乐的。” 至于师姐闲暇时恶作剧逗他们玩的事情,姑且就不提了吧,不重要。 霍镇南心中觉得略微安慰了些,相认之后他就一直在内疚——若是他们早些发现女儿被假冒了,又怎会让锦绣在外漂泊,孤苦无依? 也是那大胆婢女过于奸诈,面容有伤之后就以伤心为由,很长一段时间不见他们,这样,既令他们更加愧疚,也令她有更多的时间去适应扮演“霍锦心”这个角色。 毕竟就算是身形差不多,她和真正的霍家大小姐还是有着天壤之别。 所以她营造出因为毁容性格大变的假象,借此闭门不出幽居室内谁也不见,等到几年过去,谁还会怀疑她呢? 霍镇南生怕他们不在的这些年,锦绣会受到太多委屈。 想着那西贝货在霍府锦衣玉食,他的锦绣却孤零零一个人,无亲无故,无依无靠,他就觉得心疼,特别的疼。 姬无双说:“本来师父说从运河捡回个徒弟的时候,我们还觉得儿戏,谁也没想到短短几年,最晚进门的她竟成了师姐。” 他们鬼谷的规矩就是能者为大,谁的医术高明谁就是师兄师姐。 “师姐好像无所不知,她学东西特别快,一教就会,一点就通,还有很多我们想都想不到的巧思,她就像个生而知之的智者。” “虽然偶尔会冒出些我们听不懂的话,但她真的好厉害!” “比如这羊肠手套,比如……” 提起和锦绣相关的话题,寡言的姬无双就像是变了个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精神抖擞滔滔不绝…… 可真叫一旁站着的夜魅瞠目结舌——这真是他认识的那位姬先生? 霍镇南也颇为惊奇,他女儿从前也就是生病在家的时候书读的多了些,出去一趟就这么厉害的嘛? 果真是骨子里就流着他和夫人的血,天生就冰雪聪明! 第四百五十三章 你没有记忆吗 聊了好一会儿,霍镇南调整坐姿继续问:“你们平时在师门都做什么?” 他总不能对女儿一无所知,打探打探她的喜好,回家后准备准备,女儿也能住的舒服。 啊,不对,霍镇南忽然情绪低落,女儿还能回来住吗? 提到和师姐一起在师门的生活,姬无双眼睛都亮了:“我们每天都有好多事要做,制药、制毒、针灸、解……” “咳咳咳,爹你和姬师弟聊得不错啊。” 她默默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刚刚师弟想说什么,解剖? 他是想吓死自己这刚得来没多久的爹吧? 萧允知颇有些吃味的看着霍镇南和姬无双相谈甚欢那画面,心说怎么对着他的时候,这俩就都没什么好脸色呢? 他哀怨的眼神令锦绣一个激灵,忙先从他手上接过那装药的瓶子递给姬无双:“师弟,这是萧允铭的东西,原先装的药似乎也有抑制疫病病情的作用。” “我看里面还有些药粉,回头咱们研究研究,说不定还能再有突破。” 姬无双欣然应下,将那瓶子当个宝贝似的收好,萧允知顿时不爽了,干啥干啥,当定情信物呢? 他真想说药粉刮完把瓶子还回来! 可看霍镇南就在一旁看着呢,未免自己看起来太小气,他忍住了。 就是故意要用那种恶心巴拉的语气对锦绣说:“宝贝,累了吧,要不回去先睡会儿?” 锦绣毛骨悚然,觉得老萧可能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 见他作势要公主抱,锦绣忙尔康手拒绝三连:“我觉得我可以自己走!” 霍镇南条件反射看了眼锦绣的肚子,紧跟着想到什么,又看了眼萧允知的不可言喻之处,随后眼神诡异极为惋惜的叹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他刚刚想了些什么,但这要不是岳父,萧允知觉得自己会揍上去! 趁着没人注意到,他用指头刮了刮锦绣小细腰:“我醋了!” 锦绣无语望天:“看出来了。” 萧允知好委屈:“你都不亲亲抱抱被举高高安慰我!” 锦绣好生无奈:“他们一个是爹,一个是师弟,你和他们置气做什么啊?” 萧允知咬牙切齿:“可你亲近他们!明明是只有剧情记载的陌生人,和他们的过往甚至连记忆都没有,不过是一段文字而已,你却愿意亲近他们!” 他偷偷从袖子底下握住锦绣的手挠她手心:“当初我俩刚认识的时候,你可还防备我呢!” 他撇撇嘴开始翻旧账:“还总是一脸看坏人的表情看我!” 锦绣没管后半段:“你刚刚说,只是一段文字?” “你没有太子从前的记忆吗?” 萧允知皱眉:“不能说没有吧,就是知道而已,像是看过类似的内容,见到他认识的人会知道这是谁,怎么了?” 锦绣:…… 怎么和她的不太一样? 她的记忆都很清晰完整,对亲人朋友也都自发熟悉亲近啊…… 那种仿佛她就是原主的感觉令她有种人生被篡改的感觉,让她很怕会忘了自己究竟是谁。 要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因为纠结认亲的别扭犹豫了好久。 第四百五十四章 定不负锦绣 锦绣恍惚着似乎陷入沉思,萧允知叹口气摸摸她肚皮觉得不够鼓,便说了说“我去给你拿宵夜”,也不管她听没听见,直接往厨房走去。 在那里,他偶遇了同样因为锦绣白天没好好吃饭来帮她觅食的霍镇南和小厨娘锦意。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将喂饱姐姐的重任交给跃跃欲试的小锦意,他们自己却在厨房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 萧允知很自然地给霍镇南倒了杯茶。 虽然不爽这小子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抢走了他们的女儿,但经过这几天的四处打探,他也知道萧允知从山里带走迷路的锦绣之后,的确是将她宠上了天。 那娇惯程度几乎能赶上从前的自己。 他也特意观察过锦绣这些天的吃穿用度,发现萧允知在忙碌之余竟没有一丝敷衍,大大小小皆不厌其烦日日亲自叮嘱。 更重要的是,即便平时相处中的小动作,霍镇南都能感觉到他对锦绣的在意。 除了他自己,霍镇南没见过哪个男子能为女子做到这种程度。 如果这是装的,那萧允知未免藏得太深。 况且两年前他和锦绣遇到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萧允知怎么可能从那时候就开始装? 平心而论,萧允知这个太子虽然从前一直被评价太过平庸温吞,但这两年崭露锋芒后,倒当真是所有皇子中最出色的一个。 最难得的是他不像五皇子之流苦心经营只为夺权,参考鲁南赈灾这件事就能发现,比起那些人,他更为百姓考虑。 这些天鲁南的消耗霍镇南都看在眼里,也私下去询问过百姓们,萧允知的付出早已经远远超过朝廷所给,这些额外的支出当然只能他自掏腰包。 他甚至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虽然有些傻,品行倒也算得上难能可贵。 罢了,既然锦绣喜欢,他就勉强试着接受这女婿。 既然要把他当成自己人,霍镇南自然是要站在他们这边,那势必就要为他的太子之位忧虑一番。 “那个萧允铭,要不要在鲁南期间处理掉?” 他从来就不耐烦那些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何况早就看萧五不顺眼。 “本身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于疫病合情合理,回去后老夫自会作证与你无关,同时也会如实禀告他在鲁南私吞赈灾物资和毒害百姓之事。” 萧允知听出这是初步获得了岳父认可,于是诚心道谢:“多谢岳父为允知思虑,但关于萧允铭这事,我始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用别人提,光是那混账东西曾经想害锦绣这一点,萧允知就饶不了他。 但在打算杀了他之前,他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合理。 霍镇南能将兵法玩转,但朝堂上那些尔虞我诈,他看了这么多年还是只有厌恶:“哪里不对劲了?” 萧允知摸了摸下巴:“感觉……太顺利了。” 他不好对霍镇南说萧允铭是男主,应该没这么容易宰,只能委婉道:“总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因,而且就萧允铭目前所作所为,身为皇子,似乎罪不至死。” 霍镇南听着这些就头大,不过隐约觉得萧允知说的没错。 “所以说我最不喜欢你们萧家人,说话做事都是一套藏一套,烦死人!” 萧允知笑眯眯表示:“我在锦绣面前可是光明磊落诚实可靠表里如一君子坦荡荡!” 啧,霍镇南正想说他口花花,萧允知却又端正了神色。 “岳父放心,我定不负锦绣。” “她于我而言,比命还重要。” 第四百五十五章 我只说目前他罪不至死 看出他面上郑重,霍镇南叹口气重重拍了萧允知一下。 “你若敢惹她伤心,哪怕日后你当了皇帝,我也照样宰了你!” 萧允知笑笑:“放心,岳父没这机会,真有那么一天,我自己先宰了我自己。” 霍镇南:…… 不为什么,就忽然好想打他哦! “所以,你打算放任萧允铭活着?” “他那么爱蹦跶,你就不烦他今后再出幺蛾子?” 当皇子,做皇帝,妇人之仁可要不得。 萧允知给他添茶:“瞧岳父您这话说的,我只说目前他罪不至死,也没说以后也是这样。” “我这人在和锦绣有关的事情上算不得大方,所以杏儿和郑云舒怎么能白白多活这么久。” 霍镇南眯起眼看他,果然,萧家的人,哪有纯善之辈。 他接过那杯茶,顺手也给萧允知添满:“打算怎么做?” …… 他们都离开后萧允铭才被又放回霍锦心所在,依旧自得的他浑然不知自己刚刚被动在鬼门关绕了一圈。 他走到过分安静的霍锦心床前,发现她并未睡着,只是睁着眼在发呆。 “怎么了?” “刚刚是照我教的说的吧?” 他和霍锦心说好了,将小产的原因赖在太子头上,借此离间霍镇南和太子之间的关系,这样,他们才有更大的机会把霍家拉拢过来。 霍锦心脑子里很乱,她呆呆的看着萧允铭说:“殿下,那是我们的孩子……” 还有半句她没说出来:您怎么舍得弃了他? 萧允铭面上闪过不耐,身为天之骄子,当了这么些天阶下囚,内心已然焦躁到了极限,当然就没心情过多关注霍锦心的想法和感受。 在他看来,她不过是在借着小产这件事获取自己的同情和关爱,他看起来像有那种闲功夫吗? 给他生孩子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他的孩子也随时想要就能要,死一个两个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随口敷衍道:“别想太多,孩子还会有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你爹争取过来。” 他自顾自道:“只要让你爹对太子产生不满,他就会更加偏向我们,回京之后对此行描述也就对我们更有利。” “毕竟太子仍有把柄在我手上。” 霍锦心听不进这些大道理,她只敏锐地捕捉到了一句话:“‘还会有的’?对,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对吗?” 萧允铭忙着在心里计划大事,随口应了声便不再理会。 深夜,霍锦心透过隔离室的小窗户看着夜幕想,没错,还会有的,她的美好未来也还有希望。 次日,她看起来已经一切正常。 既然发生了小产这种事情,霍锦心自然是不能参与实验新药了,霍镇南带着深表可惜的心情来见了她一次,立刻就被误解了这“可惜”之处的霍锦心拉着痛哭流涕。 “爹,那可是女儿的第一个孩子!” 听到这句话霍镇南就觉得不爽,总觉得这话别扭,他女儿是锦绣,锦绣可还没怀呢,这话不是咒她吗? 他紧蹙眉头的样子再次被霍锦心误解,她以为霍镇南这是心疼了。 “若您还是不愿让女儿嫁给五皇子,女儿这辈子可就真的毁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父女”决裂 说来说去又是这件事。 怪不得萧允铭主动要求给父女两单独相处的空间。 霍镇南想,要不是他和霍锦心之间还保持着安全距离,这女人搞不好会扑到自己身上来。 光是想到那画面他就不寒而栗。 霍镇南不由得后退几步,并未注意到这一细节的霍锦心还在苦思冥想五皇子是怎么教的,啊对了,想起来了。 “爹爹若还是不同意,女儿就只能不孝了!” 霍镇南眯起眼:“你待如何?” 霍锦心内心的天平不断摇摆。 究竟是霍家更重要,还是五皇子这边? 想到程锦绣那张让她心惊胆战的脸,霍锦心几经思考后还是觉得,她该放弃霍家。 “我与五殿下是真心相爱的!若是爹爹不成全,就权当没我这个女儿吧!” 惊喜来的太突然,霍镇南有点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霍锦心有点得意,五殿下说的没错,霍家根本不舍得抛下自己。 这些年她闯的祸犯的倔还少吗,他们哪一次真的怪过她? 于是她说第二遍的时候,底气就更足了:“我说,爹若是不同意我和五皇子的事,就当霍家没我这个人!” 霍镇南差点就要举双手双脚赞同,幸而最后一刻忍住了狂喜,演了出别别扭扭的摔门而去。 刚离开他就跑去找锦绣了。 “乖女儿,你看我怎么回答比较合适?” 锦绣想了想:“霍锦心肯定是被萧允铭指使这么干的,若是不给她个答案,她定会想尽办法来找爹的麻烦,既然她那么想做个为了捍卫爱情抛弃一切孑然一身的烈女子,那便允了她呗。” “这样,即便暂时还没有拆穿她的身份,她的所作所为也与霍家沾不上关系。” 锦绣笑眯眯说:“我猜她和霍家断绝关系之后,萧允铭定会演上一出不离不弃非卿不娶的戏码,好想看他知道枕边人真实身份后的表情哦!” 霍镇南点点头:“好,既然我宝贝女儿想看,爹爹就配合让他们演出来!” 说完就立刻回去将霍锦心痛斥一番,话里话外都是绝不允许她这样名不正言不顺地和萧允铭苟且在一起。 甚至还特意顺着她的威胁发了怒:“你要是非得和萧允铭在一起,我霍家从此就没你这个人!” “我霍镇南说到做到,你敢说要嫁,我立刻就断绝你我父女关系!” 霍锦心有些打退堂鼓,可又觉得五皇子分析的应该不会错,霍镇南根本就是嘴上威胁,于是斩钉截铁回答:“我霍锦心非五皇子不嫁!而且我已经是他的人,殿下回去就会向陛下求婚的!” “好,好得很!” 霍镇南“大怒”道:“希望你别后悔今天做的这决定!” 说完他就大步离开,可刚走没多远就换了张脱离苦海的轻松脸冲等在外头的锦绣笑:“可算不用再看见她了!” “父女”决裂不再见面,顺理成章天经地义! 拉着锦绣手的锦意也连连点头,回想这些年受到的折磨,那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她都迫不及待要和娘亲分享这好消息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不过锦意有件事不太能理解:“我们为何不直接揭穿那霍锦心的身份和萧允铭的恶行,省的他们继续上蹿下跳?” 锦绣眨巴眨巴眼道:“让他自以为奸计得逞,省的给我们找麻烦呀,再说万一让萧允铭知道霍锦心不过是个丫鬟,他这不要脸的又盯上咱们锦意可怎么办?” 说的太有道理了!! “至于为什么不立刻解决掉萧允铭……” 锦绣皱眉低声嘀咕了句:“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姑且不论就目前的证据够不够证明他罪恶滔天。” 锦绣道:“他若是被定了罪,是要株连的吧?那若儿表姐岂不是要被连累?” 记忆中那位表姐小时候也特别疼原主,还曾因为别人说了原主一句病秧子就提着长鞭去和人打架。 若非因此坏了名声,也不至于后来无人敢上门提亲。 当年若儿表姐说她对男女情爱之事无感,也不信什么天长地久,到了婚龄时便随手做了签纸抽签,结果好死不死抽中了萧允铭…… 这段婚姻的开头已经过于草率,好歹结局之时,莫成悲剧。 霍镇南欣慰的伸手拍了拍锦绣:“有情有义,不亏是我霍家的女儿!” 锦意也乖乖巧巧跟着竖起大拇指:“姐姐真好!” 锦绣被夸红了脸:有这么夸张吗? 刚进门的萧允知盯着这和乐融融的场面,垂眸掩下目中深沉的情绪,将一盘新鲜的果子送到锦绣跟前:“刚刚在山上找到的,照你教的确认过树上其他果子有鸟儿吃过的痕迹,就给摘回来了。” “都是新鲜的,我洗干净了。” 只要是动物经常吃的野果,有很大概率是没有毒的,这些天的粮食虽然能保证饿不着,但饮食太过于单一,对身体不好。 前些天他就找到了果子,还特意让郑云舒试了毒确定没问题才拿来锦绣跟前。 锦绣伸手去拿,却被萧允知躲开,他固执的自己亲手捏起一颗最大的,直接送到她嘴边,坚持要投喂。 锦绣:……喂!你这样,老娘有点害羞…… ?(????????)? 发现她有爹有师门之后,萧允知好像就生怕锦绣被人抢走,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和她黏在一起,逮着机会就要宣誓主权,而且一旦看不到她就会开始焦躁。 这不是个好现象,锦绣的经验告诉她,放任不管的话,会出大事。 果子已经送到嘴边,闻着挺香,锦绣就顺势咬了一口,发现还蛮甜,就满足的眯起眼,继续啃。 一直观察着她表情的萧允知淡笑着说:“这个是我挑的,我就猜肯定是最甜的,夜魑他们眼光不行,只会挑大个头,酸得很,你喜欢的话我明天再去摘。” 虽然极力表现出淡定,可锦绣也好,霍镇南也好,甚至是年纪还小的锦意,大家都听出了他话里的邀功之意。 霍镇南对这种干了点小事就沾沾自喜的行为很是不齿,于是强烈要求:“我也要去!” 锦绣正和姬无双研究针对疫病的药方到关键时刻,巴不得这两个最能闹腾的出去溜达溜达。 把人打发走她就埋头进了药庐。 第四百五十八章 记忆如此真实 萧允铭那瓶里的药粉很少,这东西放在别人手上毫无作用,但在姬无双和锦绣的合作下,还真找到了能缓解晨草毒性的办法。 在太医和民间大夫们的通力合作下,鲁南郡每天的死亡人数都在减少,病患的不适感也得到了很好的缓解,人只要有了精神,能吃能睡,就能更好的对抗病魔。 新年过去了,元宵节也过去了,第一张药方熬出来的药被胡大夫自告奋勇喝了下去。 退烧是基本操作,第二天,他只感觉到轻微的晕眩,吐了两回后除了稍感无力,就也没别的不良反应。 第二张药方被做了相应的调整,紧随其后的张太医拉了几次肚子,站起来时表示有些腿软,也不知是拉软的还是药效原因。 第三张药方的实验者是王太医,他倒是不拉也不吐,但喝完药以后就像喝醉酒似的,摇摇晃晃整个人稀里糊涂。 锦绣和姬无双看着他的表现,决定既然晨草令人迷糊的药性无法抹杀,干脆换个方向。 等到最后一张药方完成,大家紧张的看着昭儿毫不犹豫将汤药喝下,而后就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看着她身后的莫向安眼疾手快把人接住,还很贴心地扶着昭儿脖颈和腰肢,锦绣露出宽慰的慈母笑。 注意到她这眼神的莫向安脸皮子红了红,到底还是没松开手:“我,我先带她回去休息。” 说完还欲盖弥彰地解释了句:“她是孤儿,没有亲人了,所以我稍微照顾一下。” 锦绣了然点头:“辛苦莫先生照顾久一点了呢。” 比如一辈子什么的。 猜出她言外之意的莫向安视线死死落在地面,坚决不看阁主调侃的眼神! 而慢了他一步,手还僵在半空的夜魅则咬牙看了眼萧允知:“殿下,属下也去,事关良娣的药方,此事绝不能出意外!” 这理由勉强凑合,萧允知点了头。 “接下来就交给旁人吧,”他走到锦绣身边,心疼地看着她的黑眼圈,“你也该休息了。” 霍镇南、锦意和姬无双在这件事上和萧允知意见一致,锦绣算是半推半就的被摁在了床上。 盖好被子后,锦绣迷迷糊糊感觉身边还有人在。 但她太累了,也没看一眼就陷入了梦想,梦里春暖花开,春色里,鲁南和大地一起恢复勃勃生机,他们也终于踏上归程,快到京城城门的时候,她在马车上看见城门口熟悉的人影。 她对自己张开了手臂:“终于回到娘身边了!” 锦绣觉得,她有些,想见“娘亲”了。 仿佛在梦里也能感受小时候给自己梳头的那双手。 为何旁人的记忆在她脑中竟能如此真实? 屋里安安静静,锦意轻手轻脚关上门,刚转身就差点被杵在外面的霍镇南和姬无双吓的惊叫出声。 她忙捂着嘴巴走开些才小声问:“爹,无双大哥,你们怎么还没回去呢?” 姬无双没说话,就一直往她身后看,倒是霍镇南问的直白:“太子呢?” 锦意眨眨眼:“殿下说他陪着姐姐。” 姬无双默默紧了紧拳,霍镇南则砸了咂嘴:“这小子!他在里面锦绣怎么休息?” “不行,我得去把人拉出来!” 姬无双立刻上前准备拉门把手,刚一用力发现居然锁上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你踏马说的是揉淤青 他用谴责的目光瞪着门把手好一会儿,想了想要是蛮力开门很可能会吵醒师姐,只能作罢。 霍镇南也发现了这一点,不过锦意说:“姐夫说姐姐睡觉不老实,会蹬被子还乱滚,没人看着说不定会着凉!” 她郑重其事道:“而且他说姐姐是个停不下来的人,要是没人管,说不定睡上半个时辰就又要起来忙,所以他就不出来了,专门在里面盯着姐姐想休息!” 对此,锦意天真无邪地评价:“姐夫好贴心,对姐姐真好呀!” 姬无双:…… 霍镇南:…… 好嘛,太子这厮是把小姨子给哄住了。 他忽然开始操心小女儿的未来,这么好骗,要是遇上了坏男人,今后可怎么办? 他又更觉得庆幸和后怕,幸好当初若儿的赏花宴上没让萧允铭那厮得逞!不然,锦意这一生可就真的毁了! 一边想着怎么给锦意找个老实人过日子,霍镇南一边十分牙痒地去找萧允铭谈谈人生——他骗走了自己的“女儿”,还令她和自己决裂,揍他一顿不奇怪吧? 姬无双在门口瞪了一会儿后,也决定离开,郑云舒今天的药还没吃,在回去京城前,她得把该说的话都说明白。 去之前他还顺手拉上了夜魉,并且提醒他:“记得换衣服。” 好不容易做一天自己的夜魉:他招谁惹谁了? 这一天,萧允铭被打断了两根肋骨,要不是他是个病患,霍镇南又得把自己包裹严实影响了正常发挥,这两根就只是开胃小菜。 如今他又和霍锦心住到了一处,美其名曰照顾心上人,所以这个挨打的过程,霍锦心全程围观,也因此更坚定了“霍镇南虽然没有看她一眼,但心里一定十分重视她”这个理念。 要不是太爱女儿了,他怎么会迁怒五殿下到这种程度? 定是因为自己为殿下和家里断绝关系,令爹爹不舍又懊悔了! 给萧允铭上药的时候,霍锦心听他说:“你爹下手未免也太重了。” 他是心机深沉手段很辣,但那都是对别人,他好歹是个锦衣玉食养出来的皇子,三天两头挨打算怎么回事? 霍锦心不知道他内心的憋屈,还很自然地安慰:“殿下放心,爹出手越重说明他对我越重视,那您的计划就更可行。” “连骨头都被打断了,他该有多不待见您啊!这样您就更应该放心了!只要您坚持娶了我,日后他难道当真会对我们不管不顾吗?” 萧允铭:……道理好像是没错,但这话听起来怎么就这么闹心呢? 算了算了,不跟霍锦心这蠢东西计较。 萧允铭艰难的探向刚刚被大夫包扎好绑了木板的伤处,疼是真的疼,疼到让他退堂鼓的程度。 要是早知道自己选的苦肉计会是这般效果,他可能也得犹豫。 但事已至此,总不能白挨了这顿打,他也只能咬牙忍了:“轻点儿……” 霍锦心犹犹豫豫:“可是爹走之前跟我说挨打受伤上药的时候就得有手劲,不然没效果好不了的!” 说完她就狠心使劲儿往萧允铭伤处搓了上来。 萧允铭痛到失语:你踏马说的是揉淤青!老子是骨头断了!骨头!断了! 第四百六十章 这就算是羞辱了 他当初怎么就选了这么个蠢货当棋子! 另一边,和霍镇南差不多走进隔离室的姬无双也面无表情站在了郑云舒面前。 郑云舒正抱着被子睡得香甜,姬无双用随手捡来的木棍戳了她一下,在她睡眼朦胧时用带着手套的手捏住她鼻子,将一整碗又黑又苦的汤药灌了进去。 郑云舒被呛得咳嗽不止,随后放声大叫:“大胆奴才!本宫要杀了你!” “来人,给本宫打断他的手脚,扔去喂狗!” 姬无双冷哼一声,掏出银针在她身上扎了几下,郑云舒的四肢立刻就失去了知觉,像一滩泥倒在了地上。 姬无双问:“断手断脚的感觉好吗?” 郑云舒已经认不出他来:“你,你,你是谁,你对本宫做了什么!” 她虚张声势的模样根本毫无威势,本就没将她放在眼里的姬无双又捡起刚刚被他放在地上的那根木棍,抵在郑云舒脸上。 她立刻就老实下来:“别,别碰本宫的脸!” “本宫好不容易才养好的!” 姬无双嘴角勾起嘲讽:“我不喜欢吵闹,你安静些。” 站在门外的夜魉努力削弱自己存在感,并且暗暗发誓今后绝对不能与姬先生为敌。 看着温温和和的人,怎么出手这么叫人毛骨悚然呢? 刚开始听到郑云舒说出她屡次设计良娣的过程时,他原以为十分尊敬良娣的姬先生会直接杀了郑云舒。 后来见她活着,夜魉还自我检讨过,觉得是自己低估了姬先生这位大夫的良善。 没想到眨眼几日,当初风光高贵的太子妃如今却被折磨到生不如死。 姬无双给郑云舒的药也是能治疗疫病的,但他没有添加让人嗜睡的成分,相反,他还逼着郑云舒保持清醒。 所以夜魉可以清晰地看见眼前诡异一幕—— 郑云舒正在体验新药的所有不良反应:她先是控制不住的开始呕吐,但又因为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能力,只能保持瘫软的姿态,是以她整张脸距离那些秽物只有一拳不到的距离。 这还是因为姬先生用那木棍托着她的下巴。 被秽物的气味刺激,郑云舒的呕吐声根本停不下来。 直到连胆汁都吐干净,她才总算结束这可怕的经历。 原以为这就结束,可她刚刚松了口气移开视线,身下忽然接连响起几声轻响。 这一刻,郑云舒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乃是堂堂太子妃!是郑家贵女,怎能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露出这般丑态! 羞愤交加的眼泪根本控制不住的涌了出来:“我与你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般羞辱与我?!” 姬无双不带任何怜悯的眼神冷冰冰落在她身上:“这就算是羞辱了?” 郑云舒惊恐的猛然抬头:“什,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她忽然再次听见了那让她耻辱到爆炸的声音,不但有声音,一股令她恨不得咬舌自尽的气味也从她身下传了出来,那是…… 夜魉在外头都替她感到尴尬,同时也更确定了姬先生的可怕。 一个下午过去,郑云舒疯没疯夜魉不知道,他自己反正是快不行了。 因为姬先生在那用刑玩的欢脱,可善后得他来啊! 第四百六十一章 种蘑菇 虽然是不用亲自动手,可是……然而……但是……哎,算了,啥也不说了,他先去吐一会儿。 夜深人静的时候,夜魉看着屋顶认认真真自省,确定自己从头到尾都没得罪过姬先生这才安心睡去。 两天后,当活蹦乱跳的昭儿再次出现在百姓们面前,他们就知道——得救了!他们不用死了! 越来越多的汤药被熬煮出来,在太医和民间大夫们的共同努力下,即便药方里需要用到的药材告罄,他们也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替代品。 舒舒服服地狠狠睡了一觉醒来后,满身大汗退了烧的百姓们欢呼雀跃——活下来了!可以活下来了! 如今病了的百姓几乎都已经痊愈,或者正在痊愈的路上,然而大部分赈灾银都用于买药给百姓治病,粮食方面就自然逐渐捉襟见肘,但这难不倒锦绣。 看见了生的希望之后,百姓们本就迫切地想做些什么来改变如今的生活现状,于是锦绣开始带着他们种蘑菇。 菌类可算得上是生长周期最短的食物之一,只要能处理好,3-7天就能收获。 先前鲁南缺水,别说是粮食和蔬菜,就连不需要人工照料的菌类都没机会窜出来,但现在不同了,雨水虽然还是没能落下,但关将军和暗阁一起挖的河道已经初见成效。 锦绣让大家把使用过的生活用水留下,又收集了干枯的植物和木材等物,用了短短几天功夫和姬无双捣鼓出了菌类培养基。 百姓们一开始都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只是习惯性听从指挥——那是救了他们命的人,总归不会害他们。 等到三天后,暖室里第一批菌种开始冒出小伞面,他们全都震惊了! 这种只能碰运气在林子里捡到的东西,居然也能种出来? 程良娣是神仙吗? 锦绣发现百姓们看她的目光越发崇拜,甚至还有人在她经过时双手合十拜了拜,她顿时有些窘迫,拉着萧允知就狂奔离开。 身后人发出闷笑,锦绣回身瞪她,却被紧紧搂住。 “真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你的好。” 锦绣抿唇,哭笑不得:“种个菌菇而已,他们古代人不明白,你又不是没见过,以前咱俩还一块买蘑菇盒子种着玩你忘啦?” 萧允知神色深深:“嗯,记得,那是我买给你做科学启蒙用的,那会儿你还喊我爸爸呢。” 锦绣:……她为毛要提这个呢? “呸,凑不要脸!” 然而尽管她已经后悔并且恨不得收回刚刚说的话,但萧某人的眼神已经变了,就,不是正经人那种。 他就站在她面前,单手撑在她脑袋旁边,另一只手很有目的性地伸向她下巴:“那会儿我还在想,怎么会有人十来岁了还因为这种小儿科的东西连连惊叹,关键是还笑的那么好看……” “然后我就庆幸了,还好没办什么见鬼的领养手续,不然,我岂不是还得乱个……” 想起两人那些乱七八糟的从前,锦绣脸有点热,在他说出下一个字之前慌乱地捂住了他那张黄不拉几的嘴。 哪知这厮居然露出“正合我意”的得逞笑容。 锦绣:……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不给丫看 “我家锦绣宝宝可真是种蘑菇的小达人呢。” 萧允知说话的语气黏糊糊色兮兮的,令锦绣非常确定他应该意有所指。 但是当然她拒绝当秒懂女孩,并且用力想抽回自己的小手手。 然而萧允知偏偏捏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拿开,她能感觉到掌心里他坏笑的弧度,说话时带来的酥麻,和一点点温热的湿意。 隔着手掌的距离,萧允知放大的俊脸就在咫尺,就在她唇边。 他那双撩人的桃花眼正直勾勾盯着她瞧,眼中坏坏的笑意犹如实质朝她心头撞,锦绣脸更热了! 她压着嗓子小声提醒:“太子殿下!注意点儿影响行不行!” 掌心微微震动:“可不是,注意影响,可别随便把手拿开哦,不然叫别人看见多不好。” 锦绣抿唇:你踏马倒是知道自己干的事儿见不得人! 萧允知大混蛋! 正犹豫着要怎么不着痕迹地跑路呢,不远处姬无双缓缓走来:“师姐。” 锦绣一本正经推开萧允知,将手背在身后擦了擦,同时冲姬无双很严肃地应:“嗯,我在这。” 有人在的时候,萧允知不会轻易对她动手动脚,他说,那样显得对她不尊重。 果然当姬无双走近时,萧允知眼中热情已经褪去,他貌似没什么不对劲地收回手,还十分自然地替锦绣理了理披风,将它扣的露不出一片脖颈。 他想了想,顺手把她的帽子也给拉了上来,锦绣隐约听见他说:“就不给丫看!” 她:……又是怀疑萧先生年龄的一天。 于是等到姬无双走到跟前,他看见了一团绒球。 身在鲁南,萧允知不好让锦绣打扮的太过招摇,她自己也嫌花枝招展不方便行动,所以只有在外出的时候才会强制性给她穿上大氅或者斗篷,颜色也大多比较素净。 比方说她现在身上这件看起来就灰突突没什么特色,不是特别懂行的人压根看不出它的珍贵。 然而恰好姬无双是个识货的人,他一眼就认出了这有价无市的金丝貂,寻常权贵家能有幸得一件围脖已经会被无数羡慕的眼神淹没,何况皮相这么好的一整件。 师姐筋脉受损无法修习内力,故而冬天向来畏寒,可她偏偏讨厌臃肿又爱漂亮,怎么都不肯穿厚棉衣,当年在谷中她总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 他来,也是因为近几日倒春寒,想和师姐说一声有事情交代给他就好,免得受冻。 帽子太大,锦绣半张脸都被遮住,她只好用指尖捏起一角露出红扑扑的脸:“师弟你找我什么事?” 姬无双收回原先想说的话:“没什么,只是想来告诉你,胡琼林说想拜见你。” 胡琼林就是胡大夫,锦绣歪头:“是药方有什么问题吗?” 姬无双沉默了一下:“我没问。” 好吧,她早该想到,师弟就是个除了药草,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医痴。 她最近瘦了些,也高了些,褪去稚嫩后的脸颊下巴尖尖,更显得一双眼明亮夺目,萧允知不爽的戳了下她痒痒肉,令她将手松开,再次被毛茸茸的帽子盖住脸。 锦绣:…… 第四百六十三章 亲的均匀一点 她无语地扯掉碍事又遮挡视线的毛茸茸对姬无双说:“那我去看看。” 偏巧一阵寒风扫过,落在她刚刚被捂暖的脸上,还趁机分了几丝钻进她原本被全方位保护着的脖子里。 她顿时一个机灵,打了声喷嚏。 姬无双脚步刚动,萧允知已经满脸宠溺地再次把她包裹严实,还握住她双手帮她搓热,完了又十分熟练的把她已经搓暖和的小手塞回了斗篷里。 姬无双刚走出一步就顿在了原地。 这两人…… 他看着锦绣看似不满实际上却满含甜蜜的模样,明白他们之间已经容不下旁人。 他是不是不知不觉间,错过了什么? 被萧允知强制塞回斗篷里之后,锦绣自己也觉得还是团成一团更暖和,便也没再反抗,就着这么个毛茸茸的模样,她转身问姬无双:“人在哪儿呢?” 姬无双心神有些恍惚地指了个方向,被毛挡住视线的锦绣并未发现他的不对劲,就这么冲他摆摆手,走了。 走在她身边的萧允知浅浅勾唇,又伸手虚揽在她腰际,衣服太厚,锦绣毫无所觉,还在嘀咕:“胡大夫找我会是为了什么呀?” 萧允知把脑袋凑过来:“什么?” 锦绣以为他真没听清,就稍微把脖子从斗篷里探出来些又说了一遍。 萧允知看准时机把自己的脸凑了过去,锦绣就感觉到她的唇被压了一下。 占了便宜还卖乖的萧允知捂着脸,语气还见鬼的羞答答:“想亲我就直说嘛,老夫老妻了还来这一套。” 他转过另一侧的厚脸皮:“这边要不要也来一下?” “这样亲的均匀一点。” 锦绣板着脸回答:“皮太厚了,我怕嘴疼。” 萧允知舔唇,笑的荡气回肠:“有软的地方,你要亲吗?” 锦绣不想理他,走两步踢一脚,走两步踹一下。 这打打闹闹的模样落入姬无双眼中,又是一阵怔愣。 师姐从前不是这样的,虽然追求者不断,但师姐从来不假辞色。 他记得在谷中的时候还曾有过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子大张旗鼓来求亲,结果被师兄弟们张罗着困在谷外迷踪林七天七夜差点因耗尽存量饿死。 师姐知道后也没怪他们,就随意拿了瓶炼药时顺手弄出来的丹药让他们拿去意思意思赔礼,那人自顾在谷外表达爱慕之情,师姐从头到尾见都没见那人一面,甚至连姓名都没问过。 现在怎么就不一样了?为什么不能也这么处理萧允知呢?他哪里就那么好了? 他不明白,和以前一样,跟大家一起在谷中生活,每天和药草打交道,闲来无事出谷捣鼓她那些打发时间的“事业”,不是好吗? 研究新的药方,寻找未知的药材,去探索生与死的界限,不是很有趣吗? 师姐原本明明也很喜欢的。 情爱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为何会让当初那个孤傲的师姐露出方才那样的小女儿娇态? 独自离开的时候,他顺手拉走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夜魉。 还提着弹弓的夜魉:??? 这两天他又看见那只神气的鹰,正打算碰运气去逮它呢!偏偏拽他的人是姬先生,他不好意思也没胆子反抗,只好就这么一路被拽进了种菌子的暖房里。 第四百六十四章 情爱是什么 这里平时没什么人来,两个大男人待在里头倒也宽敞,可当夜魉听到姬先生问:“情爱是什么?”的时候,他还是顿觉屋内逼仄狭窄。 母胎单身二十多年的夜魉很不想在和姬先生初次推心置腹的交流中显露出自己的无知,于是他清了清嗓子,装作很懂的样子。 “就是两个人很亲密的相处。” 姬无双又问:“很亲密的相处是什么?” 他想了想自己学习到的医学常识,很淡定的提问:“是那种为了延续子嗣产生后代而进行的交互运动吗?” 夜魉愣了好一会儿才闹了张大红脸。 姬先生居居居居居居然把那种事情说的这般平淡! 莫非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 他要是这种时候说自己其实不懂岂不是显得很没面子? 话本子里是怎么说的来着? 于是他保持冷静,稳住嗓音:“那不过是浮于表面的虚情假意罢了。” 姬无双是个对未知事物充满好奇心的人,尤其是当这事和师姐也有关系时。 所以他继续追问:“那不浮于表面的真情,是什么样子?” 夜魉好慌,要不是最近演戏装比已成习惯,他觉得自己会穿帮! 极力维持表面平静,他忙催动自己的脑瓜子寻找可以借鉴的对象。 视线在菌种上面一扫而过,夜魉想给自己拍一巴掌:傻不傻!现成的有情人天天在他跟前晃呢! “比如,心悦一人,不见时会想着她,见面时视线会紧紧追随着她,会因她喜而喜,会因她悲而悲。” “会恨不得把世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她的面前。” “想给她摘星星送月亮,担心她冷担心她寂寞担心她吃不饱穿不暖担心她寂寞无聊总想逗她笑……” 夜魉:……忽然就不想再说下去了怎么回事? 上顿饭也没吃什么,可这撑到心塞的感觉为哪般? 姬无双认真听讲,脑中也随夜魉的描述试着去想:若是师姐笑了,他是不是也会牵动嘴角?若是师姐落泪,他是不是也会心如刀绞? 这一刻,自小心性淡泊的他有些慌了。 像是在急于求证什么,他又问夜魉:“还有呢?” 夜魉头秃,他肚子里就这点货,已经都抛的差不多了啊! 没想到姬先生这么难忽悠,要不下点猛药吧! 殿下和良娣的素材他是不敢多用的,于是他回想了一下自家兄弟夜魍和芍药相处时那没出息的模样,说:“就,就是,当你不小心碰到那个人的时候,会脸红心跳,会慌张失措,会连夜里都睡不着一直回忆那画面……” 他郁闷而痛苦的说:“还会控制不住自己想把那些分享给别人听,说了一半想起人家姑娘会害羞又给憋回去了!全然不管兄弟们听半截是什么心情!” 就像夜魍那个傻缺!不过是和芍药碰了碰手又牵了牵手,居然就傻笑了一晚上!要不是夜魅恰好就在那附近戒备瞧见,他们还以为那傻货中邪了呢! 他越说,姬无双面上淡然就越乱。 与师姐一起倒腾药材时,他们当然会不小心碰到,从前不觉得,如今回忆起来…… 第四百六十五章 那个人不是我 还有当初师姐教他们穴位时,因为有些穴位相邻很近,初学时难以辨别,也曾有那么一两次隔着衣服按在他身上…… 还有还有…… 怎么和师姐的回忆竟然这么多? 夜魉说了一大堆转头一看,惊了:“姬先生你怎么耳朵和脖子都这么红?” 这张脸要不是被面具挡住,怕是也红的不像话吧? “你是不是不舒服?” “莫非是连日操劳累着了?” 姬无双深吸一口气,以极强的自制力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倘若,我是说倘若而已。” 他问夜魉:“倘若你说的那些都中了,就是说明此人对心中所想那人,有情?” 夜魉琢磨了一下觉得没问题,所以很肯定的点了头:“对啊,那不是很显然的么。” 姬无双沉默了很久,之后才问:“可那人如果已经有了心悦之人呢?” 夜魉想着姬先生平时的作风,刚想霸气的来一句“抢过来啊!”门就被人推开了。 暖室正好来了今日负责照顾菌子的百姓,见着夜魉认出他是太子身边护卫都客气地和他打招呼。 往里再走几步瞧见救他们性命的神医更是不敢失礼,那架势像是恨不得给姬无双跪下。 “多谢神医和活菩萨救命之恩!” 姬无双难得好奇地主动问和病情无关的内容:“活菩萨,说的是我师姐吗?” 百姓们满脸崇拜:“当然!用什么词都无法形容良娣的好,她一点儿也不像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从不嫌弃我们,真心实意帮助我们,她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姬无双很少有耐心听人说这么多话,故而夜魉很好奇的盯着他看。 所以他没错过姬无双听见百姓们夸锦绣时那控制不住弯起的嘴角。 夜魉心头一咯噔,又听见他一点儿也不谦虚地说:“师姐确实很好。”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夜魉觉得可能或许大概莫非姬先生对良娣…… 他忙趁百姓们离开时继续了方才的话题。 “如果心仪之人已经心有所属,且和那人两情相悦,”夜魉郑重道,“我觉得应该祝福她。” 姬无双和夜魉对上了视线,他的眼睛瞳色很淡,像颗上等的琉璃,漂亮,却也冷漠。 夜魉隐约记得,方才提到良娣的时候,这双眼中是有温度的。 他有些不忍心,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心悦一人,应该让她欢喜,不是吗?” 姬无双想着锦绣和萧允知在一起时的笑容,想着她曾说“如果他出了事,我会随他而去”时的认真,想了好多好多。 然后他移开视线,低声道:“我该去看看隔离的病患怎么样了。” 姬先生瞧着挺失落的,夜魉愧疚地摆了摆手:“行,您去忙您去忙,有事儿随时叫我。” 他决定了,最近只要姬先生有事喊他,他一定第一时间到!全力以赴帮! 这之后姬无双的脑袋里一直有些乱:我心悦师姐?我心悦师姐吗?原来我心悦师姐。 可是怎么办,师姐有了喜欢的人,那个人,不是我。 第四百六十六章 谢良娣救命之恩 若不是医术已经成了本能,怕是今日得多出几个被误诊的倒霉蛋。 话分两头,锦绣这会儿也正看着眼前哭笑不得。 年过四十的胡大夫硬是结结实实跪在她面前,任谁拉都拉不起来。 “多谢良娣赐给胡某的肺症药方!” 胡大夫这么大把年纪了,跪天跪地跪父母的次数都不多,今儿还是头一回跪个非亲非故年岁比自己小许多的女娃子。 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 “胡某自小的愿望就是济世救人,奈何医术有限,常常心有余而力不足。” “看着那些病患在眼前承受痛苦,我不止一次痛恨自己的无能,是良娣的药方让胡某治好了包括五皇子妃在内的共计一百八十余名肺症病患,胡琼林替他们谢良娣救命之恩!” 说完,他就作势要给锦绣磕头。 锦绣哪里肯受这一礼,胡大夫这年纪,让他磕头可太折寿,她忙上前要将人扶起,在她旁边的萧允知哼了声,拉着锦绣挥了下袖子,胡大夫就被这一挥之力推的站了起来。 萧允知挺不高兴地说:“说话就好好说话,跪什么跪。” “不知道的还以为孤和良娣在欺负你呢。” 胡大夫奇怪的看了眼太子殿下,百姓跪他们,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 不过仔细想来,在鲁南的这些日子,太子殿下也好,良娣也好,似乎的确从未拘泥于这些礼节? 尤其是良娣,疫病爆发的鲁南有多危险,京城无人不知,就连他们这些惯来与病患打交道的大夫都很少有人敢报名前来支援。 她贵为太子良娣,原本并不需要以身犯险,即便身在鲁南,她只需躲在安全的地方,等到回京的那一天就可以,但是她没有! 她甚至比那些太医还要勇敢,常常是在距离病患最近的地方忙碌! 她不像那些权贵家的女子,既不娇气矫情,也不清高冷漠。 她不嫌弃灾民脏臭,不惧疫病危机,这才是真正救死扶伤的神医! 胡琼林敬佩她这纯粹的医者之心! 锦绣正奇怪地问胡大夫:“你怎么知道那药方是我给的?” 胡大夫道:“因为您的字。” “行医之人,开药方时的笔法和平时写字多有不同,胡某有幸瞧见了您给百姓开的药方,那时便认出了您的字。” 既然已经说破,锦绣索性多问了句:“五皇子妃如何了?” 胡大夫告诉她:“胡某离京之前,五皇子妃已经不怎么咳了!” 他老脸一红,躬身又行了一礼:“关于那药方,胡某想厚脸皮向良娣求一件事。” 锦绣答:“您说。” 胡大夫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胡某想恳请良娣允许我将这药方教给更多的大夫,良娣的药方将会是更多肺症之人的救命良药,胡某知道这要求无礼之极,但每年死于肺症的百姓数不胜数,胡某……” “这些天胡某看着那些病愈之人的笑脸,才终于感受到治病救人的欣喜。” “说来惭愧,胡某虽然空有个济世救人的梦想,奈何医术不精,时常只能因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无力,可是如今,良娣的医术让胡某看到了希望!” 第四百六十七章 看见她笑,他很欢喜 古代的医疗技术不行,肺症基本算是绝症,但冬天着凉咳嗽的人又着实不少,尤其是孩子,一旦咳嗽拖延的久了转成肺症,最终大多夭折。 胡大夫知道大夫们大多会把自己的看家本领藏得严严实实,旁人多看一眼都恨不得将之戳瞎,可他也确信,良娣不一样。 她若是那样敝帚自珍之人,就不会隐瞒身份将药方送到他的手上。 若非他自己主动询问,良娣怕是要继续当做这件事不存在,她根本就不在乎那些虚名! 果然,锦绣就思考了一小会儿,便笑眯眯道:“给了你的就是你的,想怎么用,也都是你的权利。” 然而良娣淡泊名利,他胡琼林也不是个坐享其成的人。 他在想怎么回报良娣才对得起她这般大义。 可想来想去,他能给得起的良娣都不缺。 论身份,她是太子殿下最疼爱的良娣,身份仅次于太子妃,且那位似乎还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至今都在隔离屋中无人敢提。 论财富,良娣要星星太子殿下怕是都恨不得找个梯子上天给她摘下来,他那三瓜两枣算的上什么? 要怎么做才能不夺了良娣这大善之举的好名声呢? 有了! 锦绣都没反应过来呢,胡大夫又给跪下了,不过这次他说的是。 “求良娣收我为徒!” 胡大夫说:“哪怕良娣并无法指导我这个愚笨的徒弟也没关系,哪怕只挂个名头,胡琼林也愿为师父端茶递水!” 锦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四十好几的胡大夫,拜她为师? 先不说她有没有这种教导他人的能力,这,这,这…… 她身后这位也不能允啊。 果然胡大夫话音刚落,萧允知就直接抱着她躲开了胡大夫下跪的方向,愣是让他这一礼落了个空。 他很是不悦道:“你是觉得孤连伺候良娣的人都准备不起了?” 锦绣拍他,小声说:“你先放我下来!” 人家胡大夫看着呢!你抱个屁啊抱! 萧允知压根不听,反而还作势将她颠了颠:“轻得很,抱得动。” 锦绣无语:是这个问题吗!老子说的是这个吗啊!! 幸好胡大夫只顾着擦额头的汗,压根没敢抬头看:“草民不是那个意思,草民是说,是说……” 他想说什么来着? 锦绣叹口气悄悄拧了萧允知一把,等他终于抱够了撒手放她下地才道:“胡大夫不必紧张,太子的意思是端茶递水这种事,不合适让你来做。” “胡大夫的手,是用来治病救人的。” “而且拜师这件事……” 胡大夫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全神贯注盯着她看,生怕漏掉哪怕一句话。 锦绣笑了笑:“我倒是有个更适合的人选。” 当满心焦躁和疑惑的姬无双看见款款而来的锦绣,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在那一瞬间被放大。 锦绣移开一步,让出了身后的胡大夫:“师弟,你瞧,我给你找了个徒弟。” 姬无双确定了,看见她笑,他很欢喜。 虽然不甘心,但他不得不承认,萧允知对师姐很好,他二人间的默契仿佛是浸染数年,深入骨髓,倘若现在站在师姐身边的人是自己,他可能做得不如萧允知。 等会儿她刚刚说什么??? 第四百六十八章 我厉害吧 时间一天天过去,太子在鲁南已经待了四个多月,如今灾情平息,一切都走上正轨,京城诏书已至,他也该回去了。 太医们和胡大夫会留在郡城继续完成对剩余病患的医治,同时密切关注其余病症状况。 轮到姬无双决定去留时,他犹豫了一段时间。 萧允知在他思考的时候给锦绣喂了两块糕——锦意做的。 大厨就在一旁布灵布灵着大眼睛等评语,锦绣又怎会吝于夸赞,米糕还没咽下去就竖起了大拇指。 锦意瞬间就眯起眼开心的恨不得蹦起来,一旁霍镇南颇有些吃味:“我的呢我的呢?锦意你有了姐姐就不管爹爹了吗?” 锦意小脸有点红:“材,材料不够……” 她抿着嘴巴小声求饶:“回去后再给爹爹做好不好?” 霍镇南本来也就是逗她,正打算就此打住呢,锦绣手一抬,萧允知就默契的把装点心的小碗递给她。 锦绣笑眯眯将小碗送到霍镇南跟前:“爹一起吃!” 看着两个同样出色又贴心的女儿,霍镇南深觉不虚此行。 他也迫不及待想回去和夫人分享这大大的收获! 而正在思考问题的姬无双看着这和乐融融的场面,尤其是萧允知一边低头看卷宗一边头也不回却准确无误给锦绣擦嘴巴的动作,他心中有些隐隐钝痛。 “我就先不走了,留下看疫病后续。” “而且师姐不是给我收了个徒弟么,我得留下教他。” 听到这话的胡大夫浑身一抖,几乎惊恐地看了过来。 就这几天,他连梦里都在后悔拜师这件事。 主要是后悔同意拜姬先生为师这个部分,他想着先前良娣不便收徒的时候自己就该抢先一步收回那提议! 不当徒弟也能给良娣报恩啊,他当时怎么就死脑筋了呢! 他怎么就那么想不开,非得欢欣鼓舞地换了个师父? 姬先生简直太可怕了! 既然大家都已经确定好各自接下来的计划,回京一事就也要提上日程。 太子所属开始拔营的时候百姓们还很不舍。 他们从前以为朝廷的人,尤其是像太子这样身份的贵人,定都冷漠又拒人千里,可事实并非如此,萧允知他们走的时候,百姓们自发等在了离开的必经之路上。 锦绣是被马车外面的声音唤醒的。 她爱赖床,早上出发的时候基本上是被萧允知抱上车的,这会儿还有些迷糊,揉揉眼睛拉开马车车帘,她看见百姓们正虔诚地跪在路边。 他们的声音并不整齐,却都能清清楚楚传到她耳边。 “谢良娣救命之恩!” “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谢良娣救命之恩!” “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愿太子与良娣一生顺遂,一生平安!” 锦绣的困倦消失了,代替它的,是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她转头双眼发光的看着萧允知,仿佛在问:怎么样怎么样,我厉害吧? 萧允知则宠溺的伸手揉乱她的发髻:“我家锦绣最棒了!” 人群中有位少年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恰好看见车帘出露出的那张熟悉的脸——竟是她! 第四百六十九章 难道是他睡起来比较舒服 在鲁南的这段时间锦绣一直带着面纱出现于人前,若非这惊鸿一瞥,小夏怎么可能想到,这位身份高贵却丝毫不嫌弃他们这些穷苦人的活菩萨,竟是他们远朋楼的新东家! 原本打算留在故土陪伴双亲的小夏改了主意。 “爹,娘,你愿不愿意跟儿子一起去京城?” 他爹保持着跪地的姿势小声问:“还是去远朋楼做工吗?” 小夏抿唇,眼神坚定:“去报恩。” 救命之恩,必当终生相报! 鲁南郡城的城门逐渐变得模糊,那些远远传来的感恩却留在了心里,激动过后,锦绣枕在萧允知腿上打了个哈欠。 “幸好当初你建议我学医。” 说完翻个身,呼吸就越发平缓。 车身被人轻敲几下,萧允知轻声应了,顺手就掀开了身后车帘。 帘外,原本兴致勃勃的霍镇南看着里头熟睡的女儿,又默默把车帘拉上并吩咐马车周围保持安静。 锦绣的辛苦他都看在眼中,但是睡觉就睡觉,为什么一定要用萧允知的腿当枕头呢?难道是他睡起来比较舒服? 带着这疑问,霍镇南牵着缰绳,又去第二辆马车外。 巧的很,锦意也在呼呼大睡。 这丫头在鲁南也算是片刻不停,菌室里待过,河道旁忙过,厨房里折腾过…… 这会儿也好好休息吧。 离开鲁南后的路上,他们瞧见融化的冬雪,瞧见抽绿的嫩芽,这才意识到,原来春天已经到了。 就这么感慨了一会儿的功夫,霍镇南的马儿放缓脚步,正巧将他送到后一辆马车旁。 习武之人耳力过人,所以他非自愿地听见了马车里的声音。 这辆马车里,和萧允铭共乘的霍锦心正将外衣除去:“殿下,您说过,孩子还会有的,这话还作数吗?” 临走前萧允铭才被灌了治疗疫病的非最新版本汤药——也就是会有不良反应的那种,所以他现在很想吐。 看见霍锦心那张脸的时候就更忍不住。 “心儿,这是马车里!外头都是人!” 霍锦心咬唇,自以为很是娇媚地冲他抛了个媚眼:“殿下放心,我会忍住不出声的。” 萧允铭艰难的移开视线,怎么办,越来越想呕…… 此时有道阴影遮在他眼前,视线被遮挡,没什么力气的他只能听见霍锦心刻意掐着的嗓子:“这是我在书上看到的玩法,殿下喜欢吗?” 萧允铭没有吐槽这大姑娘家看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因为效果当真不错。 看不见霍锦心的脸,他可以将眼前人想象成楼里那些姑娘。 她们虽然身份低贱,但讨好人的本事不少。 作为一个有着偌大后院,后院里还养着诸多美人的皇子,在鲁南这些日子,他其实挺憋屈。 尤其是在看见霍锦意之后。 如他这样的男人,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若是能让那霍锦意乖乖躺在跟前…… 耳边传来霍锦心的笑声:“看来殿下很是喜欢。” 车外是忙着赶路的将士,这车里却荒淫不堪。 然而这出戏的两个主角其实并不欢愉:萧允铭还在凭借强大的心理素质强行忍住药效后的呕吐欲,根本无心享受,而霍锦心实际上算是刚刚小产,身体并未完全恢复。 她将萧允铭的眼睛遮住,也是为了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痛苦的神色。 她这么做只是为了一件事——孩子!她必须怀上五殿下的孩子! 第四百七十章 可能是我太帅 萧允铭也很快就想明白了霍锦心的急切所谓何,同时他也深表赞同。 自从霍镇南宣布和霍锦心断绝关系,他就当真没再来见她,仿佛真的当没了这个女儿。 萧允铭没有担心过霍锦心和霍家的联系就此终结,可他也想要更大更多更万无一失的筹码。 在他看来,霍镇南的决绝只是一时气愤,或许也有面子上过不去的成分在,给他个台阶,他就会自然而然地与霍锦心和好。 而孩子,恰恰就是那个最合适的契机。 所以他也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一边幻想眼前是小霞小翠小柳儿,一边努力保持坚强,终于,撑到最后一刻,两人都发出如释重负的叹息。 赶趟听见这段的霍镇南见了鬼似的提着缰绳就跑了。 瞧见这一幕的关将军奇怪跟了上去:“这是怎么了?有状况?” 霍锦心的身份只有他们几个自己人知道,所以名义上她还是霍家女。 就算已经宣布和她断绝父女关系,让人知道马车里发生了什么还是叫人臊得慌。 越过装了郑云舒的马车,霍镇南一把勾住关将军肩膀:“老弟走,一起去找找有没有野味!” 关将军眼睛发亮,速度超快地背上弓箭:“走走走!这几个月老子嘴里都快淡出鸟儿来!” “冬雪化了,那些猫冬的大家伙也会跑出来觅食,咱们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逮到个傻狍子什么的,那东西的肉虽然老了些,好歹比什么菌子够味啊!” 霍镇南深表同意,像他和老关这样的体格,吃草根本是折磨,别说袍子了,就是逮着只兔子也是好的啊。 兔肉烤来吃,兔毛还能给女儿做个毛茸茸的比甲,又好看又暖和。 瞧瞧萧允知那破眼光,他家锦绣长得那么好看,居然让她穿灰突突的衣服! 等会儿,几只兔子够做一个比甲?他有两个女儿呢! 嘿嘿,两个! 关将军是不晓得老霍忽然在傻笑什么,瞧见头顶晃过道阴影,他抬手就是一箭。 差点把自己交待了的雄鹰伯牙不满地冲他扔了只死老鼠。 因为鲁南的经历,此行所有人见老鼠变色,关将军更是默默收回朝着天空的箭矢:“我想了想,咱们还是打陆地上的野味吧。” 危机消除,伯牙很是嘚瑟的在关将军和霍镇南头顶晃了好久,这才往远处绕了圈落到莫向安肩上。 莫向安给伯牙丢了块鲜肉:“别去那边闹了,阁主不想让人知道她的身份。” 暗阁其他人有点委屈:“可是为什么啊?咱们也不丢人啊!” 魑魅魍魉还经常来找他们切磋呢! 莫向安摸了摸自己还算俊俏的脸蛋:“可能是我太帅了,阁主担心她家‘内人’会吃醋?” 暗阁其余人无语移开视线。 您要说是因为坊间曾传过阁主和多位掌柜尤其是莺歌掌柜之间的风流艳史,阁主不想让太子知道后心理有想法咱还勉强接受,您? 当初刚到姑苏阁的时候其实莫掌柜也的确算是个美男子,但他行事独具一格,刚刚确定官妓身份被送去阁中,他在配合“教导”之余,就开始胡吃海喝。 楼中妈妈以为他是被贬之时饿惨了就没当回事,直到临近接客之时发现他已经一个顶俩…… 第四百七十一章 开膛破肚起死回生 原来他竟是故意吃胖丑化了自己,好叫来阁中寻欢作乐之人对他不感兴趣。 除了自毁相貌,莫向安还极尽粗俗之事,比如:好不容易有了恩客让他倒酒,他闻了闻味道说声“好酒”,自己一口气全给干了! 让他夹菜,他夹一筷子自己嘬一口筷尖——关键是他还天天吃大蒜! 当时他们就觉得莫向安要完。 然而那天来的人,是阁主。 幸好是阁主。 众人相视一笑,转身回城。 太子赈灾的监管任务算是完成了,可河道还没挖完呢。 大规模在全大夏境内建造河道和水坝不是件小事,需要皇帝批准,太子的折子早就送回京城,只是一直没有得到回应,这次回京,太子和霍尚书应该都会在上朝时再次提及。 但谁知道朝廷什么时候做好决定,多等一天都是在耽误事儿,他们是暗阁,做事从来都不听皇帝老儿的。 只要阁主说该做,他们就做。 只要不触及朝廷底线,做的不那么明显就行了呗。 看着官道上赈灾队伍远去的画面,莫向安忧伤地叹了叹气:“真羡慕莺歌他们可以在京城时常见着阁主啊。” 有人顿时就是一个激灵:“莫掌柜,您该不会对阁主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没想到莫向安比他还惊恐:“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想不开的人吗?” 阁主多可怕啊,他还有大好人生要挥霍呢! 一旁瘦瘦小小的昭儿拽了拽他衣服:“‘阁主’是谁?” 莫向安拍拍她脑袋:“小孩子家家,不该问的事情别瞎问。” 昭儿想了想,又问:“阁主是很厉害的人吗?” 莫向安把手背在身后,一副很老成的样子:“是吧,厉害过头了……” 有时候有点吓人。 比如当初救活莺歌的时候,当时他看见阁主毫不犹豫一刀在莺歌胸前划开他就吓傻了,而阁主满脸是血将手伸进莺歌胸腹的模样也成了他午夜梦回时挥不散的惊恐。 虽然莺歌的确被救活了,但普通女子会这样面不改色将人开膛破肚吗? 说实话本来他还曾想对阁主表达心悦之情来着,那天看完她救人全过程中的沉着冷静,他一点儿旖旎心思都没有了! 昭儿看着他脸上的复杂神色,又锲而不舍继续问:“有多厉害啊?” 莫向安又把手背到脖子后面,看着天边语气敬佩道:“让人起死回生呢,够不够厉害?” 昭儿表情不太多的小脸上第一次出现这么强烈的惊愕。 而后,她又有些苦恼:“这么厉害的话,我再怎么努力都学不会了。” 莫向安正觉得小丫头这个理想有点过于奇妙呢,又听她道:“我没那么厉害的话,莫大哥你还有可能喜欢我吗?” 莫向安脚下一拐,差点直接摔倒,他转头很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昭儿:“你怎么会有这么匪夷所思的念头?” “而且你才多大!” 昭儿表情认真:“我只是长得瘦小,个子也矮了些而已,其实我很快就要及笄了,你应该知道的,女子及笄后就可以嫁人生子当娘亲。” 莫向安是想打趣她几句的,可不知怎么回事,被她这么看着看着,他的脸慢慢就不可控制地红了:“胡,胡,胡说八道什么呢!” 第四百七十二章 也不嫌脸上臊 昭儿摇头:“我没胡说,我是真的想当莫大哥的妻子,给你生儿育……” 莫向安一把捂住她的嘴:“小屁孩!不许说了!” 昭儿眨眨眼,这些天被养的有了些肉感的皮肤不比他们这些糙男人。 有些嫩,有些滑。 莫向安一把抽回手,风也似的跑了。 都跑老远了,他还总觉得手掌心里痒兮兮,他烦躁的挠了把脑袋:“老子……嘿嘿嘿……魅力不减当年啊嘿嘿嘿……” 京城收到太子和五皇子回城消息的时候,也同时得知边关之战将告一段落,霍锦和继续留守,萧允宸则带队归来亲自向皇帝汇报战况,算一算,应该是差不多日子抵京。 在萧允宸出发之前,莺歌收到了锦绣的飞鹰传信,信上说不久后会有些东西送到边关,需要接应,旁的人她不放心,便辛苦莺歌多等些时候。 若那时蛮族已经都老实下来,他们就能和霍锦和一起回京,若是还蹦跶着,他们自行离开也没问题。 读完信的莺歌在月落的去留问题上纠结了一小会儿,但想着出门一趟妹妹改变良多,要是放她一个人回京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要打回原形,便决定让她也留下。 他原以为会需要费些口舌说服月落,没想到听到自己的话之后她什么也没说,直接应了下来。 疑惑的莺歌悄悄跟了她几天,发现月落几乎每天都会去苏娜坟前坐一坐。 她不哭也不闹,就是雷打不动地坐在那里发呆。 莺歌虽然欣喜于妹妹如今不再是不知人间疾苦的“月落姑娘”,却也担心她会因为苏娜的事情在心里留下什么过深的阴影。 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去安慰开导一番之时,他瞧见不远处有几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出没。 换作从前,他定会在那些人接近之前替月落解决麻烦,但这次,他决定先观望一番,看看妹妹自己会怎么处理。 当然,当那些人靠近,莺歌的玄铁扇已经握在手中蓄势待发。 “看!我就说她会来这吧!” “还真是!不过就是一个坟包,里头了不起也就撒了一把骨灰,有什么好看的值当她天天来?” 这么嘀咕着,那几个身材壮实的中年男女在月落眼前站定。 “臭丫头,今天可没人给你出头了!” 月落缓缓抬头,略有些红的眼睛令这几个牧民惊了惊。 这些人里头,那几个妇人她是认得的,正是前不久才被从军营赶出去的长舌妇。 男的倒是都面生。 妇人们叉腰指向月落:“就是这个臭丫头把我们赶出来的!” “快,替我们狠狠教训她!” 男人们特点差不多,长得不怎么样,身材却都壮硕,且满脸横肉。 简单的说,就是看起来不好惹。 妇人们满脸得意:“今天可没人给你撑腰了吧?看老娘不撕了你这张惹是生非的嘴!” 月落从面无表情到嗤笑出声:“哟,上回我就那么随口一说,没想到你们还真去找姘夫了?” “徐娘半老心倒是不服老呢,也不嫌脸上臊?” 第四百七十三章 吓坏人家了 臊当然是臊的,但她们几个习惯了混吃等死的安稳日子,根本一点儿也不想离开军营,月落断了她们的好日子,叫她们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不找人好好教训这臭丫头一顿,她们简直吃不下也睡不着! “少废话!牙尖嘴利,看你等会儿怎么哭着求饶!” 男人们紧盯着月落娇媚的脸蛋,忍不住喉结动了好几下。 边关苦寒,哪里见过这样的美色? 比起这美人,用身边那些婆娘解馋的自己忽然觉得对自己太将就。 反正只要是教训就可以了吧? 用什么样的方式教训就不重要了呗。 想到这里,他们一把推开嗓门老大的婆娘们:“行了行了,这没你们的事儿了!” 妇人们一眼就看出他们眼中急色和谷欠望,心头不屑的同时又有些幸灾乐祸。 他们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货色,等会儿有这小娘们喊疼的时候! 所以尽管还有些不甘,她们还是得意地啐了口,转身扭着肥臀便离开。 妇人们一走,留下的男人更加急不可耐,莺歌眼瞅着第一人开始解自己的衣服扣子,手中玄铁扇已经蓄势待发——他要将这些王八蛋大卸八块! 便是此时,月落眼中神色一变,忽的展现出媚态:“哟,这么着急做什么,还怕我跑了不成?” 她刻意将嗓音拿捏的恰到好处,直听得那些个蠢蠢欲动的大老爷们骨头都酥了。 姑苏阁头牌月落姑娘的魅力,他们可算有幸感受了一番。 月落翘起嘴角,眼波流转:“别那么粗鲁嘛,都吓坏人家了~” 这套做派她从前都熟得很,只要散发些许魅力,那些文人墨客也好,衣冠禽兽也罢,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可看到这一幕的莺歌却心中一个咯噔。 月落如今面对的可不是那些多少还需要装模作样维持表面风度的京城人士,这就是群粗人! 所以当他们看到月落忽然散发出的媚意,男人们直接疯了! “原以为是个难啃的硬骨头,搞半天比那些老娘儿们还骚浪!” 说着他们就一把扯掉了腰间系带:“看老子怎么满足你!” 月落慌了——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啊! 饶是她在风月场中混的风生水起,可到底还是个清白的姑娘,她心中也有才子佳人的梦,不然也不会将择偶标准放在王孙贵族身上,甚至曾经看中过萧允铭。 眼前这些算什么? 又丑又臭还脏兮兮不懂风月的野蛮人? 她才不想就这样毁了自己! 于是她强装冷静地抓住身后一块不小的石头。 第一个做好准备的男人笑容淫邪冲了过来,月落心跳加快,握住石头的手都开始冒汗,她咬紧牙关准备反抗,却发现自己因为紧张,浑身僵住根本无法动弹。 眼看那男人就要朝他扑过来,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这人忽然脚下不稳,直接面朝地面摔了下去。 不晓得是不是冲势太猛,他这一摔连鼻血都给摔了出来。 同伴愣了一下,被冲昏的头脑还不太灵光,故而并未觉得这一幕蹊跷,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没用的东西!活该你没机会享用小美人,哥哥我就不客气先上咯!” 第四百七十四章 要不然我直接打死你 得到缓和已经回过神来的月落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一手一块石头就狠狠砸在了两个男人脑门上。 她用力不小,这两人脑瓜子立刻见了血,整个人都懵了。 月落也是练过几下花拳绣腿的,平时对付几个虾兵蟹将还凑合,原本在五大三粗的边关游民跟前是没什么优势的,但这几人都没做好心理准备,冷不丁居然被她连着开瓢三四个。 这下子他们是真怒了。 好处没捞着,还让个丫头片子给打了,说出去,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臭娘儿们,别踏马给脸不要脸!” “老子本来还想手下留情,现在可都是你自找的!” 确认媚功只有反作用的月落也懒得装模作样,直接用沾了血的手擦了把汗,朝他们用力呸了声。 “癞蛤蟆想吃天鹅,小心老娘废了你们!” 角落里待着的莺歌快给她跪了。 这丫头一定要这么极端吗?不是勾的人心猿意马就是气的人暴跳如雷,哪个都不是这群汉子能忍受的。 无奈,他只好继续在暗中出手。 月落只觉得这群人古里古怪,打就打,动不动摔跤算怎么回事? 一时分心,她都没注意到刚刚摔跤丢脸又被惹动肝火的男人就在她身后抽出了匕首! 寒光闪过,男人捂着脖子瞪大眼倒下,血溅了月落一脸。 她吓傻了,其他男人也震惊到接连后退。 “妖女!这是个杀人的妖女!” “快杀了她给阿达报仇!” 莺歌收起缺了一片的玄铁扇,冷着脸从藏身处跨出一步。 正是此时,一把长枪比它主人更快一步横空而来,就扎在正要动手的汉子脚面。 身穿银色铠甲的霍锦和翻身下马,抽出长枪的同时反手扫过,只听得哀嚎连连,男人们全都捂着伤处满地打滚。 霍锦和“切”了声:“又是你们?” “前不久去扎木村偷牛的时候我说的话你们当耳旁风?” “我说了下回再让我看见,见一次打断你们一条腿,聋了?” 男人们不服气:“皇帝让你来边关是保护我们的,你敢打我们,我们就去告御状!” 霍锦和揉了揉鼻梁,很想把那个叫什么阿贱的拎出来鞭尸。 好歹是个男人,嚼舌根的本事竟不输长舌妇,对边关半点贡献没有,倒是教会了那些个无赖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见霍锦和停下动作,男人们以为自己占了上风:“识相的就赶紧把我们带回军营养伤,我才三十五,这辈子还长着呢,要是落下病根你赔得起吗?” 霍锦和又有点想把已经在回京路上的萧允宸拉回来揍一顿,他最好是能去找幕后黑手算清楚帐,不然回京了他也照揍不误。 他不爽的将长枪插在地上,上前就是一脚。 “要不然我直接打死你得了?” “死了就没嘴去说闲话了,我岂不是轻松许多?” 男人们怕了,但还是嘴硬:“你你你,你敢!” 霍锦和懒得多说,直接用行动表示,他脚下用力,直接踩断了这人脚踝骨。 “你看我敢不敢?” 那人疼的满头大汗,嘴里还嘀嘀咕咕:“我,我一定会告,告御状!” 第四百七十五章 不服我重来啊 霍锦和收回脚,又将目标转到下一个:“去啊,就算你能用这瘸腿走到京城,又能活着告到御状,你且看看金銮殿前,我认是不认。” 月落本以为官场之人全都道貌岸然,今天她有点意外。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见到霍锦和,但今儿她才觉得,这位身材相对于京城贵公子们来说过于壮硕的将军,其实长得还怪好看的,性格也干脆。 不晓得是不是她盯得太专注了,霍锦和若有所感转过头来,他想了想,问:“让你踢两脚?” 月落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冲过去就是迎面猛踹。 霍锦和看着她两条小细腿飞快交换着,踢到忘情时眼看似乎人都要飞起来,又忍不住笑起来。 男人捂着鼻梁嚷嚷:“不是踢脚腕吗?怎么是脸?” 月落哼了声:“老娘踢歪了怎么滴?不服我重来啊!” 男人:……他想收回刚刚说的话! 霍锦和咧嘴一笑,萧天真不在,他多看看这丫头,倒也不会无聊。 行军路上的萧允宸刚刚忽然浑身发毛,还忍不住哆嗦起来。 阿力叼着草叶问:“殿下这是怎么了?是昨夜里冻着了还是被霍将军打的地方还疼?” 萧允宸郁闷的看着他,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催他回京的圣旨到时,萧允宸内心是抗拒的。 他觉得比起京城那些看不懂猜不透的尔虞我诈,他更喜欢在边关驰骋沙场的快意,于是他稍微向霍锦和提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并委婉表示要不然他俩换一下,他留在边关,霍锦和回京述职? 为了不让霍锦和难办,他还重点强调自己会先亲自和陛下说明原委,且他传信很快,只要等几天就行。 当时霍锦和就直接冷笑几声,将他揍了一顿绑住扔上了车,还吩咐身强力壮在走上官道之前不能给他解开。 这就算了,走之前他还很鄙视的问了萧允宸一句:“让你带兵,等我回京述职完,大夏的江山还在吗?” 萧允宸觉得有点委屈,刚刚被松绑的他诚心诚意问阿力:“我真有霍将军说的那么不靠谱吗?” 阿力叹口气:“要不您问别人吧?” 另外三人默契的同时扭开头不看他,萧允宸:…… 没有萧允宸揍的日子着实还有那么点小空虚,蛮族被打老实了,霍锦和除了练兵也没别的什么事可以做。 能救下月落也是因为闲得慌出去跑马。 说来也奇怪,他本来是想往东边跑,看看蛮族有没有偷偷破坏规矩又溜过边界,结果走着走着,向来听话的坐骑忽然就自己拐了弯。 霍锦和琢磨着它大概是被初春的草芽吸引,就打算让它吃两口再走,结果就让他瞧见前不久才被他赶走的长舌妇出现在附近,隐隐约约还听见她们说什么要教训谁。 平时他也不是那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赵落月兄妹俩在粮草上对他们帮助极大,他这个人恩怨分明,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幸好他来了。 没想到那些婆娘遇到蛮人犯怂,这种时候倒是胆子大得很。 等他处理完眼前这些败类就去好好教她们做人。 第四百七十六章 把从前那个霍将军还回来 参与欺负月落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断了条腿,霍锦和也没太为难他们,也就吓尿了几个了事。 月落在霍锦和的协助下狠狠出了口恶气,霍锦和等她打完了人才问:“你就不怕他们以后找你报复?” 月落很不顾形象的白了他一眼:“今朝有酒今朝醉,我管以后怎么样呢,现在先顺了气再说!” 霍锦和呵呵笑:“你挺好玩的啊。” 说着话,他顺手从自己马背上扯下了披风给月落披上。 她刚刚衣服被扯乱了,露了些不该露的地方出来,自己都没注意到。 月落听过别人夸她美,夸她唱歌好听,夸她琴艺高超,夸她才德兼备,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好玩。 哪里好玩了?说的跟他玩过似的! 这念头刚转过脑海,久经风月的月落姑娘忽然就脸红了,那热度让她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荤段子都说得,这会儿害羞个屁啊! 她抿抿唇,试着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就走到倒地不起那汉子跟前,将至今没醒过来的他翻了个面。 衣领早已被血色染红,这男人是直接被抹了脖子,没气儿了。 月落看着他勃颈上整齐的切口,再看看还湿哒哒的地面,面色沉着冷静的走到一旁:“呕……” 霍锦和嘴角翘的更高。 这女人着实有趣,刚刚还张扬跋扈,这会儿又因为个死人吐的昏天暗地。 不过这人是怎么死的?看着像是被利器割断了喉。 吐完了的月落很讲究的从怀里拿帕子擦嘴,擦完才注意到手背上快要干涸的血迹,以防万一她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镜子照了下。 然后她就很想闭上眼睛假装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堂堂姑苏阁头牌兼掌柜月落姑娘,刚刚就顶着这么张脸跟霍锦和说话,还顺便在他面前吐了? 打击太大,她连尴尬的心情都没了。 甚至几天后还很干脆的出现在了练武场附近。 有人好奇的过去询问,就见她扭扭捏捏拿出个布包袱:“还给你们将军的。” 说完把东西放下就撒腿跑了。 接过那包裹的将士很是心碎,原也梦想着边关难得有落月姑娘这样的大美人,要是好运得她倾心,这边关的日子岂不美哉? 可美人今儿给将军送东西的举动算是让做梦的将士们瞬间清醒,啧,怎么桃花运都是将军的? 他们才不信什么还不还的,内心已经认定这姑娘和从前那些自荐枕席的一样,都是找个借口和将军沾点关系,所以他们把东西拿去霍锦和跟前时也只是打算走个过场。 照从前的处理方式,将军应该会漫不经心的说声:哦知道了,不是我的送回去吧。 可今儿霍锦和得知是谁过来后,竟还亲自把包袱打开看了看。 “哦知道了,放下吧。” 他甚至还笑了起来,嘀咕了句:“味儿还挺香。” 他得先晾晾区区味儿,不然他一个大男人,穿的香喷喷也太娘了。 来送东西的副将瞪大眼,将军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将军! 因为送礼的是大美人落月姑娘他就不拒绝了?原来从前的不接受只是因为人家长得不好看? 把从前那个不近美色的霍将军还回来! 第四百七十七章 我敢烧,你敢吃吗 霍锦和没懂这兄弟的义愤填膺,他想了想,试探着说:“替我谢谢她?” 虽然入春了,但洗衣服还是挺麻烦的吧? 他以为来送东西的副将是怪他不知感恩委屈了落月姑娘,谁知说完这人更不满了:“要谢你自己去谢!” 霍锦和:…… “行吧,那我自己去。” 这年头,想当个让兄弟们打从心底敬爱的老大可真不容易,既要礼贤下士,又要亲民温和。 他身后只是说了句气话的副将:……想把后悔这两个字抄写一百遍……算了有点多当他没说过。 月落也没想到霍锦和会这么快来找她,这会儿她正在试着下厨。 精致的点心吃不到就算了,没有下人,她和莺歌的起居都得自己搞定,她不会做饭,勉勉强强只会熬个汤,而莺歌就更差劲了! 来来去去就只会蒸馒头! 腻死她了! 春天到了,路边长出了各种野菜,据附近的村民说那嫩尖儿味道可好,清爽甜脆。 她费了老大劲才摘了一小把,洗干净之后默念步骤七八遍才动了手。 可谁来告诉她,锅里这坨是什么玩意儿? 她很想直接把东西全扔了,但又舍不得造成她腰酸背疼的那整整两个时辰。 这玩意儿要是花钱买的她想都不想就倒掉,可是,都是自己亲手摘亲手洗亲手下了锅的,要不尝一口? 她用壮士断腕般的决心张开嘴咬了一小口,刚嚼两下就全给吐了:“什么玩意儿这么难吃!!!” 门口已经看了好一会儿的霍锦和实在没忍住,扶着门笑到颤抖。 听见声音的月落恶狠狠转头准备开骂,却在看见来人是谁之后忽然很神奇的平静下来:“什么时候来的?” 霍锦和尽量厚道地深呼吸稳住表情:“就你说‘什么玩意儿’的时候。” 他这算是善意的隐瞒吧,毕竟要是让这姑娘知道自己早就来了并且将她刚刚的表现看了个完整,她会很尴尬吧? 实际上已经在霍锦和面前尴尬到麻木的月落清清嗓子放下锅铲:“将军找我还是我兄长?” 霍锦和一本正经:“找你,我就是来谢谢你帮我洗衣服。” “洗衣服?什么衣服?”语气不善的莺歌提着两只处理好的野味走来,他方才隐约是听见姓霍的说他妹妹给他洗衣服了? 月落都没给他洗过! 这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他忙着找那几个婆娘算账的时候月落跟霍锦和之间发生什么了? 月落听见莺歌说话就条件反射怼回去:“关你什么事儿!” 莺歌也早就习惯她态度,把简单处理过的猎物往灶台一扔:“你会烧肉吗?” 月落满脸见了鬼的表情:“我敢烧,你敢吃吗?” 莺歌和她大眼瞪小眼:“好像用火烤烤就行?” “不然简单点,还是加点水加点盐吧熬个汤?” 月落觉得后面这个提议比较现实且难度最小,只要洗干净扔锅里,了不起也就是咸了淡了的问题,这段时间他俩吃肉都是这么凑合过来的。 就是不算美味的汤喝多了胃里直冒酸水,而且汤里的肉也不好吃。 在厨艺方面两人一脉相承没有天分,所以两人偶尔会用银子或者食材和附近的村民换些现成的吃。 月落和莺歌认真思考了会儿,觉得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正是那个“偶尔”。 第四百七十八章 我活该 看够了乐子的霍锦和终于开口:“我来吧。” 他很友好地表示:“别的不行,烤肉这活我还算比较熟悉。” 这也算是每个边关将士的必备技能了。 莺歌狐疑看他:“你?” 月落也挺不好意思地说:“不合适吧?” 哟,不信?今儿他还非得给这两人露一手了。 他果断就脱了外衣开始卷袖子:“柴呢?我先给你们搭个土灶!” 也不全都是为了炫耀,主要是如果用锅的话,他也不会。 在外行军,那不都是随便挖个坑支棱个木头架子就开始烤了么。 小院子升起寥寥炊烟,莺歌见霍锦和真有点儿那意思,就很不服输地去蒸了锅白胖胖的馒头。 馒头出锅的时候,烤肉也香喷喷了,三人就着馒头和肉吃了个饱,感觉他们仨就这么搭伙吃饭好像也还挺和谐,这么一想似乎距离也拉近了。 霍锦和貌似不经意问:“你们一看就不是苦日子里出来的人,干嘛非得待在边关?” 莺歌还没回答呢,月落气呼呼地说:“做错事被罚的。” 她一直觉得莺歌带她来边关是因为她将姑苏阁屯了好几年的物资全给了五皇子的关系。 莺歌听出这层意思也就没解释。 霍锦和又道:“罚这么重?” 月落低头放下了筷子,满脸苦大仇深:“我活该。” 霍锦和就纳闷了:“你这是认罚还是不服气呢?” 月落很诚实:“认罚,但是我不爽。” 莺歌一口馒头呛在喉咙里顿时咳的上气不接下气。 月落没好气幸灾乐祸:“让你成天蒸馒头!噎到了吧,哼!活该!” 说完却也推了碗骨头汤过去:“有汤自己不知道喝啊?” 霍锦和对这俩兄妹独特的相处方式感到惊奇:“你们……平时也这样?” 莺歌半是好笑半来气道:“见笑了,舍妹顽劣。” “顽劣个屁,”月落当下就顶了回来,“罚我的就是他,换你你能对他有好脸色?” 霍锦和拿过一个莺歌蒸的馒头,发现这玩意儿捏下去居然很快还能弹回来,手感和远朋楼的馍夹肉极为相似,顿时就生出几分感慨。 恰好这会儿莺歌尝过了霍锦和出品的烤肉,觉得味道还不错,就顺手切开馒头把肉包了进去。 霍锦和眼睛一亮,依葫芦画瓢,吃完之后发出感慨:“可惜少了酱……” 莺歌神色很是肉痛的纠结了一会儿,转身从屋里拿出个罐子,打开后特别抠门的只倒了小半碗。 霍锦和鼻尖动了动,二话不说用筷子沾了酱塞进馒头中间,嗬,那滋味! 相同的饮食爱好让霍锦和对莺歌这个细皮嫩肉的寡言公子生出了那么丝惺惺相惜,吃人嘴软,他顺口就说了句公道话:“要只是罚你,他自己干嘛也过来?” 月落正撕馒头扔进汤碗里呢,闻言怔住。 她瞥了眼仿佛事不关己的莺歌,觉得霍锦和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她又想起莺歌护着她时受的伤,还有她险些被人欺负时,那人莫名摔的一跤,还有那人脖颈间熟悉的切口。 想着想着,月落忽然就烦躁起来。 她猛地起身冲莺歌凶巴巴道:“扇子给我用用。” 莺歌莫名其妙:“用来干嘛?”恼羞成怒要杀人吗? 第四百七十九章 拔了你的毛 月落翻了个白眼:“灶膛火没了,我扇两下,又不是没你的汤,哪儿那么多废话!” 莺歌也不让她:“说的跟你没吃我做的馒头似的。” 霍锦和觉得这两人相处的方式跟他和锦意一点儿也不一样,可两人斗嘴归斗嘴,看得出—— “你们关系挺好的啊。” 两人猛回头异口同声:“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发现和对方说了一样的话,他们又同时瞪了对方一眼扭开视线。 只不过莺歌的小指忍不住想往上翘,月落则心情更加复杂的看了一眼手中玄铁扇——那上头,缺了一角。 她咬了咬唇,莺歌为何对她这么好? 该不会还是对她有那种想法吧? 虽然如今她已经充分理解到莺歌这个大掌柜的不凡,对他的能力也生出些许敬佩,但不晓得怎么回事,每次想到莺歌和她之间有什么风花雪月,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以前她以为自己只是瞧不起莺歌这个曾经的小倌,可现在怎么回事?她明明不讨厌他了呀…… 这顿饭大家吃的都很满意,最后收拾的时候天边飞来一只鸟,霍锦和条件反射以为是萧允宸养的那只,还伸手准备接下。 结果那鸟直勾勾俯冲下来把莺歌给撞趴下了。 霍锦和以为是那傻鸟认错人或者把莺歌当成了敌人攻击,还准备上前救他,谁知刚走两步就见莺歌好端端坐地上用手指敲了那鸟脑袋一下。 “重死了!下次再这样我拔了你的毛!” “肉在厨房自己去吃!” 霍锦和惊奇的发现这鸟居然能听得懂人话,而且被赵英打了还挺委屈,去厨房之前还很有性格在地上留了一摊鸟粪。 莺歌:…… 他猜伯牙前阵子应该是见过莫向安那家伙了,全姑苏阁就只有莫向安会把伯牙宠成这德行,他们都觉得以后姓莫的要是有了娃肯定会是个混世魔王。 当然,前提是有人肯给他生。 鸟比鸟也能气死人,霍锦和觉得跟这只神气的老鹰比起来,萧允宸那只根本就是只傻鸟,和主人一样。 莺歌谨慎地绕过那摊可疑物体,打开了伯牙带来的信。 他看信的时候,霍锦和很绅士的开始帮忙收拾碗筷,并不窥视,等他回来的时候莺歌问他:“霍将军你们平时闲着的时候,有种菜的爱好吗?” 霍锦和:?? 锦绣把种菌菇的完整过程和心得体会给他寄过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个层层包裹的据说装了什么“孢子”的包裹。 他原以为阁主让他等着的会是什么量大又扎眼的东西,结果竟是这个? 带着疑惑仔细看完锦绣的信,莺歌越看越惊讶。 这东西7-10天就能成熟?这一包能长出满屋的菌子? 真的假的? 那岂不是极大的解决了边关的食物匮乏和单一的问题? 要知道米粮什么的还能长途运送,蔬菜这种东西,运送损耗实在太大,很有可能送到的时候已经坏了大半。 送来的蔬菜也不便保存,往往花费大量精力送来的东西也就只能尝个新鲜,后来就索性放弃,只在边关这里种些好养活的东西,比如萝卜大葱什么的。 第四百八十章 你来掌勺 但是萝卜吃多了爱放屁,大葱那个味儿也是够可以,所以像月落这样要面子的,那是宁愿上火到嘴角全是燎泡,也坚决不肯多吃几口菜。 别说她了,就连莺歌也算准了一天最多就吃一小节萝卜,大葱那是真吃不下去,所以锦绣这消息一来,他是迫不及待的向霍锦和推荐了起来。 霍锦和觉得反正蛮族已经安分了,试一试倒也无妨。 虽然他不爱吃草,但饭桌上多个选择也是不错。 而且姑娘家们应该喜欢。 他看这个赵落月就忙的挺欢,几乎天天到菌室来看菌苗还自己认领了一片亲手侍弄。 养这些玩意儿的注意事项莺歌已经交待清楚了,所以每间菌室都有专人看管和照料,按理说不用占用太多人力。 不过挡不住这新鲜玩意儿吸引人,来看这玩意儿的美人更吸引人,菌室外头几乎天天都是一大片脑袋在晃荡。 这天霍锦和练完一套拳感觉日子差不多了,就打算自个儿去菌室瞧一眼,刚见着那场面差点怀疑屋里头种的不是菌子,是黄金。 他莫名其妙扒拉开傻不愣登的兵蛋子们,就瞧见那个赵落月特开心的捧着颗蘑菇,笑的脸都红了—— “看!长出来了!” 霍锦和愣了一下。 这姑娘平时在人前特别端着,起初笑起来都是他在京城看惯了的那种大家闺秀量产的皮笑肉不笑,所以一开始他不大爱注意这人。 后来发现她私底下其实挺特别。 今天看她捧着颗蘑菇乐成这样,他本来觉得自己会觉得好笑——有钱人家的姑娘,什么金银珠宝没见过,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他就从兄妹俩的对话里听到过他们轻描淡写提了好几道名菜。 她怎么会因为蘑菇这么平常的东西激动? 可她偏偏笑的眼睛都亮了。 霍锦和听见有人拿她打趣:“别人种的菌子才刚抽芽,怎么赵姑娘你照看的都长这么大了?” 月落极力隐藏得意但还是被看了出来,她眉眼弯弯,语气特别骄傲:“那当然!本姑娘不出手则已,出手就必须惊人!” 说着她又难掩兴奋的伸手拨了拨手上那颗小蘑菇。 霍锦和感觉自己能听见周遭男人们吞咽口水的声音。 他们继续逗着月落:“要不然,拿赵姑娘你种的蘑菇出来炒一盘,今天一起尝个鲜?” 月落立刻警觉的把手藏到身后:“我总共才种大了二十几颗!才不够你们吃呢!” 她瞪大眼,一副谁敢抢她蘑菇就挠死那人的模样,霍锦和觉得她这不做掩饰的小气可比从前装出来那天仙模样真实多了。 有人还说:“可这东西长出来不就是要吃的吗?你哥哥都说了,要是长过了头或者腐坏了,那就不能吃了,那你不是白忙活了吗?” 这话说的好像也有道理,月落皱起眉头仔细思考了会儿说:“那……那我先炒一盘,但是没你们的份!” 那些因为菌室和月落混熟了的男男女女都来凑热闹:“你一个人吃得完吗?咱们这浪费可耻哦!” 月落抿唇,语气凶巴巴的:“我又不是一个人吃,我,我哥哥也吃!” 然后她眼尖的看见了鹤立鸡群的高大男子,没多想,她就顺手一指:“还有他呢!我们三个肯定能吃完。” 很奇怪的,被她这么一指,霍锦和感觉心里有什么变得和从前不一样。 他上前一步,心情很好的笑开,月落被他笑的脸上热度上涌后退一步:“但是得你来掌勺!我不会做饭!” 第四百八十一章 我掌勺,你负责吃 自打好几次被霍锦和撞到尴尬场面,月落已经彻底放飞自我。 反正她就是莺歌说的厨艺黑洞,爱咋咋地吧。 而盯着周遭大片八卦目光的霍锦和低头看她又猛缩回去的手指,笑着点了头:“好,我掌勺,你负责吃。” 围观群众揉了揉腮帮子:是什么呢,忽然令他们牙酸心塞想掀桌? 这话乍听没什么问题,细细思量好像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月落没考虑明白,但是有点不适应这种陌生的感觉。 就,心跳有点快,脸上有点热,另外眼神有点不知道该看哪里。 她感觉自从来了边关,她越来越不像她自己。 霍锦和不知道月落为何说完话就跑了,心很大的他就这么盯着一大堆吃瓜群众火辣的视线,捧起被月落遗忘的菌菇,大大方方跟了上去。 到住处时,莺歌恰好刚刚看完伯牙带来的另一封信,阁主说她为边关准备的另一批特殊物资即将到达,让他准备接收。 莺歌疑惑地歪了头,原来那些菌菇不是阁主让他等的东西? 正在此时,门被人大力撞开,捂着脸的月落一下子冲进屋里,带起的风将信纸都吹落到了地面。 莺歌:…… “毛毛躁躁做什么?” “有鬼在追你吗?” 慢她几步的霍锦和:…… 莺歌见他弯腰帮忙捡信,忙温和有礼又不失速度的将信纸接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她在外头闯祸了?” 不等霍锦和回答,屋里瞬时传来月落的怒吼:“一天天的能不能盼着我点好?” 她那红晕未消的小脸从门缝里一闪而过:“说的好像我成天惹事儿似的!” 说完看见霍锦和似笑非笑的神色,又连忙缩了回去,心道:老娘一路小跑回来的,他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关门之前,她的视线从霍锦和那两条逆天长腿上扫过,然后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忽然好气哦! 霍锦和将方才信纸上惊鸿一瞥的几个字记在心中,就抬了抬另一只手展示刚刚新鲜采摘还沾了泥土的菌子:“你妹种的,今儿成熟了让我来掌勺。” 说完就很熟练朝厨房走去,留下莺歌一脸懵逼加满肚子疑惑。 不是,月落种的菌子熟了跟你有什么……哦来做饭的啊,那行。 “刚送到的辣椒粉试试吗?” 云层几番变换,莺歌盯着霍锦和的背影有些踌躇,这小子没带伞,万一下雨了,他不会就直接赖着不走了吧? 要不然那菌子等改天再……咦好香! “已经好了吗?这么快?那我摆一下碗筷,热热馒头。” 同一片天空的另一片土地上,锦绣正托腮满脸通红被人捂着耳朵。 事情是这样的,因为马车坐久了,锦绣有点儿无聊,就和锦意商量着一起下车骑马,锦意让锦绣教射箭,锦绣让锦意教骑马,本来两人都挺乐呵。 可冷不丁的,载着萧允铭和锦心的那辆马车恰好经过,车身微微震颤,却不是因为正在行路,赶车人耳朵里塞了两团棉花见怪不怪,所以也并不晓得方才马车碾过十字路的颠簸令车中动静猛然被放大。 巧了不是,正好赶上车队停下修整,那马车就恰好停在了姐妹二人身边。 第四百八十二章 车,好震啊 那声音刚刚响起的时候锦绣和锦意都没反应过来,倒是为了安全一直守在她二人身旁的霍镇南和萧允知迅速分别捂住了她们的耳朵。 奈何耳朵有两只,手也只有一双,捂了耳朵就不方便把人抱走。 锦意年级小还懵懂着,只是不解的看着她爹问:“您这是在跟女儿玩儿什么新游戏呢?” 锦绣原先只是更关注她方才那一箭射中了没,这会儿被萧允知紧张兮兮的一捂耳朵,反倒是后知后觉开始脸红。 萧允知满面寒霜看向到现在都没行动的傻护卫夜魑:“还愣着做什么?把这马车撵走。” 车里的人压根不知道他们光天化日之下的“不雅行径”已经完全暴露,还在兀自欢愉着打发时间,车外霍镇南和萧允知嫌弃万分地交换了个“你知我知别让她们知”的眼神就连哄带骗把锦意带走。 锦绣推了推萧允知坚若磐石的钢筋铁手,后者直到马车消失于视野才撒手,生怕他家媳妇儿听到看到什么脏东西。 哪知道千防万防,防不住小东西自己张嘴就是骚话连篇,她挑眉歪起了龙王嘴:“车,好震啊!” “萧允铭被我下药应该浑身没劲儿了,怎么居然还能玩的那么嗨?” “呀!我懂了!他居然是下面的那个!” 脑仁疼的萧允知掐了把她小嫩脸:“小姑娘家家的,不准懂!懂了也给老子装不懂!” 锦绣不乐意,她捂着嘴一惊一乍:“忽然之间不知道该惊叹那谁勇敢主动又会玩还是惊讶萧允铭这件事了呢!” “【惊!大夏五皇子竟被一女子翻来覆去酱酱酿酿!】” “【惊!坐拥娇妻美妾的五皇子竟有这般特殊癖好——】” 萧允知揉着太阳穴庆幸这会儿身边没人跟着。 又嫌弃了看了眼萧允铭马车的方向,他咬牙叹息:姬无双怎么就没跟上来,不然这会儿定能把萧允铭那个日渐不要脸的东西毒哑! 做那种事很长脸吗?还弄这么大动静?生怕别人不知道还是怎么回事? 其实萧允铭也冤,他这一路上被折腾的不轻,本就上吐下泻浑身无力连脑袋都不太清醒,偏偏这个霍锦心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天天要夜夜要,这几天连白天在马车上也忽然就来解他的衣扣。 换在从前他大可想尽办法拒绝,可他刚刚轻飘飘抬起手,就被急不可耐的霍锦心一把推开。 瞧着他软趴趴倒下,杏儿不可思议地看看自己的手,再看萧允铭,心中逐渐冒出个大胆的想法:该不会,五殿下其实喜欢这种调调? 她试探着伸手揪住了萧允铭的衣领,见他并没反抗,索性壮胆一把将之扯开,并算不得精壮的胸膛展现在眼前,霍锦心更觉得神奇。 她大概是整个大夏唯一亲手直接扯开过皇子衣服的人,这么想来她觉得下面都没那么疼了。 她应该也会是第一个对皇子干这种事的人吧? 接下来就是锦绣她们听到的那场面。 萧允铭倒不是不想反抗,只是比起被人知道自己虚弱的连个女人都拒绝不了,还不如被当做兴趣独特,故而还特意做出副享受的样子…… 第四百八十三章 给本小姐站起来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杏儿完全被他骗过,还真以为他喜欢这种玩法,当晚连鞭子都差点用上。 锦绣被迫又听了几次响儿,萧允知不乐意了,悄声和夜魉吩咐几句后,也不管人家有多震惊,带着女朋友就踏青赏花去也。 初春时节,冰都是刚刚融化,沿路其实也还没到春花烂漫的时候,但萧允知总能拐着锦绣找到片小竹林小花丛之类逗她开心。 而锦绣开心的时候,他也当然要收点报酬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 比如亲亲抱抱举高高,摸摸小脸摸摸小腰摸摸咳咳咳咳咳咳。 锦绣一边抵挡老萧的咸猪手一边端着正经脸八卦:“你让夜魉给杏儿送什么去了?春宫图?” “哇没想到他俩那么有情趣,接连嗨翻好几天呢!” 萧允知蹙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谁教你的?” 该宰! 他让夜魉无意间掉落在杏儿跟前的是本大夏二十,里头记载了许多重口味的游戏方法,当然,这么污秽的书不可能是他自己的,那都是从何郡守府上搜出来的。 是要带回京证实何郡守人品问题的证据之一。 他只是暂时借用一下,并无大碍。 锦绣撇撇嘴:“大概是你电脑里的328个g?” 萧允知:…… “你喜欢被用什么姿势堵上嘴?” 这回换锦绣:…… 回去营地之后,捂着脸的锦绣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冲上自己那辆马车,动作快的谁也没看清她那张大红脸。 扭转人设后的老萧骚到人神共愤,她惹不起,大抵还是躲得起的,然而这念头才刚刚在脑中一晃而过,车帘被掀开,萧允知那张意犹未尽的可恨的脸又出现在她眼前。 “跑什么,我还没亲够呢。” 锦绣:……能骂人吗?不能?那她没话说了。 太子和良娣的马车附近只有魑魅魍魉四人守着,刻意保持的距离加上已经很娴熟的天聋地哑演技令他们看起来像是对身后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没错,他们并没有听到良娣让他们家太子殿下“滚蛋”,也没听到殿下语气自然地回答:“行,我又滚回来了,继续。” 夜魑和兄弟们对视一眼,一起给了夜魍一巴掌。 无辜的夜魍:???? 三人满心不爽撸袖子:让你偷偷有了媳妇儿! 夜魍嘿嘿傻笑:“别打脸,等会儿我要去和芍药一起吃饭。” 三人:……打屎你算了! 便是此时,背对萧允铭坐着的杏儿正捧着本图册看的津津有味:原来还可以这样,殿下口味独特,说不定会喜欢? 咦?这个姿势比较容易受孕吗? 精疲力尽躺在软垫上恢复精神的萧允铭没来由感到阵阵寒气,一睁眼,那霍锦心正拿着根不知从何而来的麻绳朝自己走近:“你要做什么?” 杏儿自认妖娆一笑:“伺候殿下啊!” 将他四肢束缚住的同时,杏儿确认自己并未感觉到萧允铭丝毫反抗之力,她确定了——五皇子果然癖好特殊!而且这事儿竟只有自己知道! 她一个激动,抬手就是一巴掌:“给本小姐站起来!” 第四百八十四章 公主说要入太子府 要不是臀上又疼又麻的感觉太真实,萧允铭简直都怀疑自己在做梦。 他刚刚,是被个女人打了那种地方? 非但如此,那女人还恬不知耻的让自己“站”起来? 怎么站?哪里站起? 霍镇南呢?他就不来管管这该死的女人?霍家是怎么养出这种女儿来的!!!! 霍镇南正忙着给女儿做心里建设,快到京城了,不能老是和姐姐黏在一起,容易让人怀疑,也不能在外头乱跑,毕竟她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家。 还有方方面面要串好词,表姐那里肯定也需要个说客,除了锦意,还有谁最适合接下这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综上所述:“所以你说你是不是应该待在马车上好好听爹给你说说?” 锦意已经被绕晕了:“好,好像是?” “可是姐姐……” 霍镇南皱着眉头:“你姐姐早晚是你姐姐,也始终是你姐姐,等回了京城她立刻就是你姐姐,所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锦意:“……爹你确定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 霍镇南挠了挠头:“不知道啊,我昨儿给你娘亲写信的时候抄的,感觉是这个意思吧?” 恩爱秀到女儿脸上可还行? 锦意忽然就不想继续和她爹聊天,夜深人静时也开始有点想念某个人。 宸哥哥在边关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惦记的萧允宸正从边关往京城赶路,走的那叫一个快马加鞭马不停蹄,仿佛完全没想起来车队里还有位身份特殊的“客人”正被颠得四仰八叉。 也是这几日,夜魑他们收到一条消息。 萧允知寒着脸:“你们再说一遍?” 夜魑浑身发毛,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重复:“蛮族被霍将军打老实之后主动求和,还献上了他们族中公主和亲表达诚意。” 萧允知捏着手中茶杯抬了抬下巴:“继续。” 夜魑吞了口口水:“那公主年方二八,据说是蛮族第一美人。” 萧允知冷漠的眼神刀子般剐在他背上:“说重点。” 夜魑想求援,但是最近越发精明的弟弟们早溜了,只留他一人面对寒风凌冽,他只好用慷慨就义的语气道:“公主说要入太子府。” 按照萧允知的脾气,锦绣觉得他应该要骂人了,但他只说了句:“呵。” 就这惜字如金的一声冷笑,夜魑在心头给那位公主点了一排蜡。 但要说的话还没说完,夜魑喉间艰涩,深觉自己要是能活过今晚那都是祖坟冒青烟般的奇迹。 他艰难的保持低头姿势开口:“另外,据留在京城的兄弟们传信,大臣们皆对此事乐见其成,纷纷上书奏请陛下直接把人送去太子府……” 萧允知背着手,又笑了声,不过这回他还说话了:“人到哪儿了?” “那个不要脸的什么公主,到哪儿了?” 夜魑不敢猜主子这是想干嘛。 但是主子很敢说,“你们四个亲自动手,孤不想看见那女人进京。” 夜魑:……他希望明年的今天能有人给他上坟。 因为——“可能有点儿来不及……他们大概还有两三天就到京城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老臣自当尽力 萧允知不开心,很不开心,将他的名字和那个什么花公主放在一起,他觉得嫌弃,膈应,恶心。 不管来不来得及,他连夜吩咐加快赶路,可惜仍意料之中的并未赶在萧允宸前头。 得知萧允宸进京的消息时,萧允知默默在心里给那甜甜记上一笔:最好别在他回去之前给他搞出什么事情来,不然,可别怪他日后谁的面子都不给。 但凡那什么花出现在太子府,以后死成什么样全看他当时的心情,萧甜甜也得做好准备接盘假霍锦心附赠喜当爹豪华套餐! 大夏如何,蛮族如何,他才不管! 京城大门前,风尘仆仆的萧允宸忽然在马背上打了个哆嗦,他意料之中得到了全城百姓的热烈欢迎,皇帝更是亲自带着几名受宠的宫妃和大臣们一起在城门口为他接风洗尘。 郑廉赫然在列,萧允宸对其他人的恭维嗯嗯啊啊敷衍,偏在经过郑廉时一把握住他的手特认真地说:“郑尚书如果真觉得感激边关将士,改明儿赶紧把户部拾掇拾掇,多拨些款项吧。” 这话让郑廉怎么接? 他混迹官场多年就没见过把要钱说的这么明目张胆理直气壮正大光明的人! 他只能和平时一样打了个官腔:“殿下有所不知,朝廷大小事宜不断,户部的银子早已入不敷出,否则,但凡有那么点余钱,臣也不可能苦了边关将士。” 然而他心里想的却是:兵权握在霍家手中,他做什么要吃力不讨好地去帮自己死对头?没银子不也一样能打下蛮族?可见哭穷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放在从前,不通政事的萧允宸肯定就被忽悠过去了,但今儿他问:“那这几个月来除了鲁南和边关,整个大夏应该都没别的大事发生了吧?” “听闻太子殿下已经将鲁南灾情控制好,鲁南郡如今也已百废待兴,那么户部暂时就没什么压力了对不对?” 不等郑廉再开口,萧允宸很是耿直道:“既然如此,这几个月的税收是不是可以集一集,先送去边关那里?” “这次军粮能跟得上完全是因为和将士们商量好:所有物资,粮草优先。” “可将士们把脑袋挂在脖子上拼命,结果拿命换的军饷却还拖欠着,不合适吧?” 郑廉笑容不变,态度从容:“殿下有这份心是好的,但您可能对税收了解的不是那么清楚……” 萧允宸点头承认:“那倒是,但是我大致算了算,光是郑家所有商铺这几个月该交的商税,少说也得几十万两了吧?” “今年年关举国从简,宫里连例行的宫宴都免了,想必没什么支出,要不然您先把这些税款整理一下,好给边关将士送去补个迟来的褒奖?” 郑廉人前惯来淡然的神色僵了僵,觉得眼前这个憨出了名的二殿下似乎和从前有那么些不一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只得微笑拱手:“是,老臣自当尽力。” 也不是什么大事,拖着就行,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 哪知萧允宸紧跟着就十分诚恳地表示:“不过本王也不好就嘴上出力,实际全都让郑大人忙碌。” 第四百八十六章 霍家拳第八式到手 他转个身朝皇帝行礼:“陛下,儿臣请旨,在回来休假的这段时间去户部给郑大人帮忙。” “往年总听说收税难,拖拖欠欠借口总也用不完,儿臣去见识见识,也好瞧瞧都是哪家铺子年年那么困难,不行就换个人经营得了。” 郑廉:…… 他怎么觉得二愣子今日言行像是受过高人指点? 皇帝忍着笑:“宸王心系边关将士,也体贴郑大人当差不易,难能可贵,准了。” 萧允宸面色不变,手心攒着的小抄终于能安心塞回袖子里。 他!全都背对了!霍家拳第八式到手! 酒过三巡,皇帝看着和从前大不相同的二儿子,忽然就冒出个很不一般的想法来—— 会不会宸儿从前只是还没开窍,或者是开窍开错了地方? 瞧瞧他如今这英姿飒爽的模样,谁还会记得当年太学院里将太傅气到告御状的往事? 没准他只是大器晚成呢! 他用力拍了拍儿子更加宽阔的背,老怀宽慰道:“不错不错,出去一趟,懂事多了,也更有男子汉的气魄。” 他偷摸看了看眼神不敢往自己这飘的大臣们,暗示意味十足地问:“在边关带兵之后,有没有萌生什么新的理想?” 比如争皇位什么的。 萧允宸皱着眉头组织了好半天的语言:“您觉得儿臣什么时候能回去?霍将军那套拳法儿臣还没学全。” 皇帝几欲掀桌,这儿子就不能长点儿出息吗? “哦,还有儿臣带了个女人回来。” 皇帝还没从这蠢儿子终于开窍了的喜悦中回过神,萧允宸就说:“就那个蛮族的,叫什么花的,父皇你能不能先帮儿臣把她安置一下?” 其实原本皇帝也觉得可以按照大臣们的建议,直接就把那朵格桑花送去太子府,但现在他改主意了。 二儿子现在多优秀啊,要是给他安排点助力,再编撰些功劳,其实也是可以再抢救一下的。 虽说封了王的皇子不能继承大统是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万一有机会他也是可以改一改的不是吗? 格桑花虽然是战败的蛮族送来的公主,但在族中着实受宠。 皇帝仔细想过了,蛮族是个让人头疼的外患没错,但他们善战也是个不争的事实,不然也不会让大夏头疼了这么多年,若是能好好利用,外患也可以变成极大的助力。 宸儿已经有了霍家的婚约在前,那要是将蛮族公主也收入后宅,他的资本也就和其他兄弟们相差无几。 穷是穷了点,但他完全可以找点理由多赏赐嘛! 所谓事在人为…… 想法到这里戛然而止,皇帝看着被五花大绑嘴里还塞了块布的格桑花,看萧允宸的眼神都变了。 就,很想掐死他的那种。 皇帝木着脸,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就是这么把和亲公主带回来的?” 萧允宸丝毫不觉得有哪里不对:“没错啊,她不过区区战俘,还成日里兴风作浪,我没给她戴上枷锁扔囚车里就不错了!” 皇帝:……枷锁???囚车???你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 第四百八十七章 这是来和亲还是招婿呢 他才刚刚冒出将格桑花赐婚给二子让他更有底气再一次踏上夺嫡之路的念头,这臭小子就立刻将他这点希望的火苗给扑灭了。 赐婚? 就这情况,赐了婚和赐死有区别吗? 似乎是感受到有人来了,被饿了一天的格桑花艰难睁开眼,在和她对上视线之前,皇帝低头看看自己代表身份的龙纹黄袍,果断松手放下帘子,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压根就没来过。 醒来后的格桑花看看自己所在,发现不是车里后,结合上一次饿晕过去之前看到那恢弘大气的城门,猜到自己已经在京城。 她有一肚子的委屈和不满要说,奈何嘴被堵上,人还没自由,就只能发出嘤嘤嘤的哭声。 饶是皇帝见多识广,此刻也不晓得要怎么给这混账儿子处理烂摊子,为了少点儿麻烦,他拽着萧允宸就走,走的远远地,远到那格桑花的哭声一点儿也听不见。 萧允宸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在边关几个月,他算是把蛮族恨进了骨子里,他宁愿这些该死的畜生都别认怂,好让他们顺理成章杀个干净! 和亲?和个屁的亲!谁要娶这种膈应人的女人? 皇帝脑仁疼:“你就没想过这样对待和亲公主,会让邻国怎么看我们?” 萧允宸答的理所当然:“又没旁人知道,她自己要是说出去,咱们不认不就行了?” 哎,好像说的也没毛病? 皇帝很苦恼,他该说这儿子聪明还是冲动? 这种看似做事不经大脑思考但是仔细想想也什么问题的行为模式怎么看起来这么似曾相识呢? 将这疑惑抛在一旁,皇帝叹了口气:“可你说你把人弄成这样,她还能安安分分和亲吗?” 萧允宸切了声:“本来也不是什么老实人,身为战俘,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还大喇喇扬言说要嫁给太子?” “她这是来和亲还是招婿呢?” “要是真还惯着,她也好,蛮族也好,怕都得蹬鼻子上脸了!” 皇帝一巴掌朝他后脑勺拍了过去: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他一时间都有些搞不清楚,儿子这是长进了?还是依然憨着? 为了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多一些了解,皇帝让喝多了的萧允宸先去休息时,悄悄找来了身强力壮。 他微微张嘴,身强力壮这四人的名字在喉间徘徊了好一会儿还是化作一声轻咳。 “咳咳,跟朕说说都发生了什么。” 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离开萧允宸所在,后脚这家伙就一骨碌翻身打开窗户溜出去了。 他有个迫不及待想见的人。 可不巧的是,那人竟不在府里,跑了个空的萧允宸挠着头又跑回了给他接风的无双楼。 锦意上哪儿去了? 被他念叨着的人正在研究荷叶叫花鸡。 是姐姐教她的,说往腌制好的野鸡肚子里塞上葱蒜香料后,再用干荷叶层层包裹,最后糊上一层浓稠的泥巴浆,在预备要生火的地方挖坑把鸡埋进去,然后正常铺柴点火做饭。 等到水开饭熟一切准备好,再将那鸡挖出来就是一道好菜。 第四百八十八章 她是你姐姐还是我 因为连着赶路大家都累了,锦绣也是好不容易说服萧允知安心休息会儿,索性就干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一起搞野炊。 野味和新鲜的野菜都是就地取材,肉类刚刚蹬腿,蔬菜叶尖还滴着水,这样的食材经过妙龄厨娘锦意小姑娘的巧手,正能将美味发挥到极致。 香味顺着微风送到杏儿鼻尖时,她本能地冲刚撒完调料的烤鱼伸出手,然而她还没碰着,锦意一把抓住竹签把鱼抢走放到了锦绣的面前,然后气鼓鼓瞪了杏儿一眼。 “没你的份!” 杏儿叉腰不爽看向锦绣:“究竟她是你姐姐还是我是你姐姐?” “胳膊肘怎么总向外拐?” 锦意真想大喊一声你算个屁,可爹爹说了暂时不打算拆穿这女人,还要靠她帮表姐脱离苦海呢,就把话又憋了回去。 可是什么都不反驳岂不是显得她好欺负? 从前以为她是自己姐姐,心疼她毁了脸处处让着便罢了,如今得知她就是个妄图害死亲姐姐的杀人凶手,她怎么可能继续忍气吞声? 于是她睁大乌溜溜的圆眼睛铿锵有力道:“你不是选择五皇子,和我们霍家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了吗?” “那你总以我姐姐自居做什么?” “难不成是后悔了不想嫁了?” 杏儿忙紧张地看了眼身后五皇子:“胡说什么呢!我和五殿下情深义重,绝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分开!” “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锦意找到感觉了,特傲娇的抽了抽小鼻子:“你又不是我们霍家的人了,我管你好不好呢!” “你可记得回京城后别再扯咱们家的旗子作威作福,你可没那资格!” 当本姑娘稀罕吗!比起五皇子妃这个身份,霍家女儿的名号算什么? 虽然是这个理没错,但被霍锦意不断提醒自己和霍家断绝关系还是让杏儿感到不愉快。 她这些年欺负锦意习惯了,如今竟被她噎回来,心理着实不爽。 她视线四下乱转,落在锦意身后不远处正熬着鱼汤的那口锅时,杏儿恶向胆边生,冲过去就是一脚。 始终注意着她动作的锦绣眉梢挑起,从发鬓上取下枚簪子夹在指尖掷了出去。 发簪簪尾银光闪闪,轻飘飘划过勾着汤锅的绳索,那十分牢固的麻绳便立刻断裂,汤锅顿时朝一边倾斜。 按照这发展,即便杏儿踢中,那汤汁也绝不可能溅到锦意身上。 锦意也几乎同时发现了杏儿意图,锦绣刚刚出手她就条件反射扑了过来,生怕姐姐受伤。 这小小的人儿,还未及笄呢,就想用自己单薄的后背替姐姐挡住危险和伤害了,锦绣心中一暖,抬手拍了拍她。 “不怕不怕,没事的。” 原本还对锦绣用自己送的礼物当暗器救别人感到不满的萧允知看见这一幕,觉得锦意这个妹妹似乎也还不错。 他收回手,刚弹出的石子在汤锅倾斜的同一刻砸在杏儿腿弯。 他俩的动作都快而隐晦,又都借着旁人身形遮挡,是以谁也没注意到。 一只脚抬到半空的杏儿忽然另一条腿膝窝发麻当即单膝跪下,伸出去的脚来不及缩回差点就劈了个叉。 第四百八十九章 她长得丑不配 吊在半空的锅莫名打翻,刚烧开还咕嘟咕嘟冒着泡的鱼汤就倒在她打算作恶的腿上,霎时整截小腿都被烫的仿佛生生剜了肉。 杏儿疼到大声惨叫,锦绣捂住了锦意的眼睛:“别看,哭的可丑可丑了!” 萧允知也在一旁帮腔:“对的对的,看了可能会做噩梦。” 锦意乖乖点头,扭开了视线。 还小声问:“这次,我保护到你了吗?” 锦绣揉她脑袋:“那可不,我妹妹可勇敢了,是我的小英雄呢。” 锦意毛茸茸的脑袋在姐姐衣服上蹭了下,留下浅浅水渍:“嗯!以后我也保护姐姐!再不会让人伤害你!” 杏儿沉浸在痛楚中压根没注意到这一幕,萧允铭却不能坐视不理。 “你们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锦绣翻了个白眼:“不觉得请把话头打住不用继续道德绑架谢谢。” 萧允铭:…… 萧允知则很是幸灾乐祸地提醒:“有空闲来学那些长舌妇嚼舌根,不如去看看你那和你一样闲着没事干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特意跑去用滚汤洗脚的妾室怎么样了。” 萧允铭还没反应过来这一长段句子说的是什么,萧允知已经意味深长地评价:“五弟这妾室找的好,和你一般爱好独特兴趣特异,般配。” 萧允铭冷不丁被内涵,总觉得他自以为很隐秘的那些马车内与霍锦心相处的细节早已被萧允知洞悉,他捏紧了拳,对萧允知又多了分杀心。 萧允知只做不知,还很贴心的指了指已经没动静的杏儿,告诉萧允铭:“哟,你女人晕了。” 萧允铭第一反应是找霍镇南,但奇怪的是方才明明还在附近和关将军说话的霍尚书这种关键时刻却没了人影,他看看被太子良娣捂住眼睛不让走的霍锦意,再看看明显只想看戏的萧允知,只得亲自上前将杏儿抱了起来。 背对着众人,他似乎很义愤填膺道:“就算你们对弱质女流没有怜悯之心,好歹也该找个女大夫来给锦心治疗烫伤吧?” 锦绣并不是这队伍里唯一的女大夫,所以萧允铭的要求不难满足,很快就有随行女医官随他进入马车内给杏儿治疗。 因为有心耽搁,杏儿小腿部分的衣料已经黏在皮肉上,须得强行揭下,重新出发时,锦绣听着那马车里传来的哀嚎声不屑冷哼。 活该,竟想伤她妹妹。 看那撒泼的熟练程度,这些年怕是没少欺负锦意,如今挨了这一锅,腿上绝对是要留疤的。 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时候到了,天不降报应,她自己来。 将锦绣搂在怀里,萧允知神色沉沉。 霍锦意和锦绣都坐在那口铁锅旁边,要是他们疏忽大意,怕是烫伤的疤痕也会出现在锦绣身上。 等锦绣入睡后,他出去找夜魑交代了几句。 次日继续赶路时,杏儿在上药时嫌弃女医官手法不好弄疼她将人赶了出去,就这么巧,那女医官的脑袋刚好撞在石头上,人就这么晕了过去。 没了这人,萧允铭只好再次要求锦绣出诊,可萧允知哪里会肯? “她算什么东西,值当孤的宝贝为她受累?” 马车里听见这话的锦绣差点一口茶水呛到。 萧允铭不打算退让,仍理直气壮地控诉:“程良娣能在鲁南给那些没有百姓治病,怎么就不能照看锦心了?” 萧允知切了声:“她长得丑不配。” 第四百九十章 听见我的告白了吗 这个答案虽然叫人生气却也无法反驳,萧允铭强忍住怒气捏紧拳头:“她好歹是要进五皇子府的女人!” 萧允知笑的更鄙视:“你也丑,你以为你就配了?” 简直欺人太甚!萧允铭还待再说,萧允知直接让人将他扔回了车上。 “你当孤没看见霍锦心想干什么吗?她该庆幸是她自己已经活该倒霉遭报应,否则若是伤了锦绣分毫,我可不会要她区区一条腿这么仁慈!” 说完,还冷冰冰加了句:“别看我,你也一样。” 萧允铭早有猜测,此刻再忍不住问出憋了好些天的疑惑。 “你宠爱的究竟是郑云舒还是程锦绣?” 萧允知朝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郑云舒算个屁。” 虽说预料之中,萧允铭还是有种被人耍了的郁愤:“那你之前都是故意骗我的?” 萧允知都懒得鄙视他:“你自己蠢,怪我咯?” 说完还伸手搂过锦绣:“我可从来没说过将郑云舒放在眼里,是你们这些蠢人擅自误会而已,我喜欢的,从来只有锦绣,从前现在将来,都只有她一个。” 锦绣算是发现了,萧允知最近是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受宠。 挡箭牌不要了,遮掩也全都抛开,从前不能秀恩爱的份都恨不得全补回来。 什么肉麻说什么,当着人家的面都宝贝宝贝的喊,酸不酸啊! 锦意看着锦绣忽然红起来的脸,探手摸了摸:“丫,姐姐你的脸好热,莫非是害羞了?” 锦绣一秒正经脸朝她摆手:“别胡说,谁谁谁害羞了!我替他害臊呢!” 正常操作不是该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受凉发热吗?她都准备好承认了呀! 锦意才不信,只是托腮看着她说:“本来担心姐姐这些年过的不好叫人心疼,但一路上见太子殿下对姐姐呵护备至,放下心的同时竟还有些羡慕呢。” 锦绣拍拍妹妹的小脸,又手痒地去戳她梨涡:“羡慕什么,我们锦意这么可爱这么能干,还有一手好厨艺,今后定也会被视若珍宝。” 锦意脑中忽然就冒出了某个人的模样,小脸也染上几缕红晕:“会,会吗?” 锦绣点头,继续戳:“当然啦!妹妹的夫婿须得经过我们全家审视,敢对你不好直接打的他半身不遂,咦等待,莫非你已经有心上人了?” 这么早熟的吗? 锦意心跳都漏了一拍:“姐姐别胡说!我,我,我才没有!” 什么心上人!他本是她的姐夫,可是,可是,同他有婚约的真姐姐与太子殿下情意绵绵如胶似漆,后来顶替婚约的假冒者又和五皇子不清不楚,那他…… 他和她是不是又有可能了? 好想快些见到宸哥哥呀。 怼走萧允铭之后的萧允知笑眯眯看向锦绣,一旁锦意抓住机会未免再被锦绣打趣撒腿就跑,走时还留下句:“我不打扰姐姐和殿下了!” 小丫头动作快,锦绣来不及拉住,下一秒夜魑他们也嗖一下消失,她忽然就和萧允知独处了。 其实吧晚上他俩也一个屋,按道理她不该紧张,但是心跳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快,好奇怪哦! 她正想仔细研究研究自己这个心率过快的毛病呢,就听老萧压着嗓子特低沉在她耳边说:“听见我的告白了吗?” 第四百九十一章 又不是名词 “夫人可还满意否?” 锦绣刚冷静下来的脸色蹭一下再度爆红:“什什什什么告白?” 萧允知眉梢高高跳起,貌似不是很在意道:“哦,没听清啊,那我再说一遍。” 不给锦绣逃避的机会,萧允知把人按住,在她耳边低沉而神情地重复:“为夫此生只爱你一个,从前是你,现在是你,今后也是你,我心里永远只留你一个人的位置,旁人连一点边都别想碰。” 锦绣清清嗓子移开视线:“你刚刚明明没说这么多!” 萧允知就笑了:“原来你听见了啊?” “听见了还故作不知,看来夫人是喜欢多听几遍,来,耳朵凑过来,为夫和你多说几遍。” 锦绣捂着耳朵猛摇头:“谁是你夫人!按照古代的规矩,我是不能被称作夫人的!” 萧允知的下巴搁在锦绣颈窝,呼吸热乎乎喷在她脖子上。 他还撩起她一缕长发送到嘴边轻吻。 “那要不,回去之前,我先把郑云舒送走?” 锦绣:……这个“送走”和平时说的“送走”很可能不是同一个“送走”。 “不是打算用她扳倒郑家的吗?” 萧允知叹了口气:“我不想努力了,不如你当富婆我当小白脸我俩离开这去过没羞没臊的生活吧。” 锦绣忍不住照他后脑勺就是一记铁砂掌:“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萧允知瞥她一眼,随手搓了搓脑瓜:“没什么,就是烦了。” “好端端的当什么太子,破事儿一堆,想跟你找个安静的角落生猴子都不行。” 锦绣已经被他骚到麻木,脸都不红了。 萧允知半真半假提议:“要不这太子给别人当吧?我就当个闲散王爷,和萧甜甜一样退出政治舞台,咱挑个封地,你负责赚钱养家攒零花,我负责貌美如花辛勤耕耘,无聊了就生几个猴子玩。” “玩腻了就扔给夜魑他们带,你只要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我会当好你和孩子们的爹,把你们养的白白胖胖。” “要是米虫当腻了想给生活加点调剂,你想开酒楼开医馆都由你,如果不想辛苦我们凭借一身功夫落草为寇劫富济也一样能过的轻松自由……” 锦绣无语,这越说越不像话了:“你想什么呢!居然还想当我爸爸!” 萧允知心头就那么一点点愁思都让她给挥散了:“我说了这么多,你就记得个当爸爸?” 锦绣鼻孔朝天:怪我咯?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了?” 萧允知接连叹气,而后把一封密信递给了锦绣。 “……格桑花公主已暂住凤栖宫……” 凤栖宫是皇后的住处,皇后留宿一个待嫁的年轻姑娘还能是为什么呢? “还不如去太子府呢,”萧允知由衷感慨,“至少杀起来比较容易。” 好歹是自己的地盘不是? 锦绣忍不住又要拍他:“想什么呢!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 萧允知冷笑:“谁说的,我还想睡觉呢。” 锦绣踹他:“困了你就睡啊,谁让你拦着我在外头吹冷风了?” 萧允知目光灼灼:“我说的睡觉又不是名词。” 第四百九十二章 名为程锦绣的毒 锦绣:…… 她满脸面瘫状:“你要是闲得慌听我用睡觉给你造个句?” 萧允知笑呵呵问:“比如:老师让我用‘睡觉’造个句?” 锦绣摇摇头开始比手指:“今晚我要一个人睡觉。” “九个字儿,能听明白不?” 萧允知答的那叫一个快:“那你别把我当人看。” 锦绣:……我踏马是真的服! 是夜,他们当然还是一起躺着的,锦绣问萧允知烦什么,后者抱着媳妇儿开始数:“等我们回去之后,无论皇帝怎么说,皇后肯定要逼着我收了那个什么花。” “然后我肯定得抵死不从,那她铁定要拉着我说大道理,从朝堂诡谲说到权谋之道,再从父母之命扯到利益牵扯,最后还要怪你。” 锦绣就当故事听了,她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 萧允知点头:“对啊,那肯定要怪你太美太温柔太可爱太魅人,才会让我为你神魂颠倒魂不守舍如痴如醉魂牵梦萦非你不可……” “然后她肯定要劝我扩充后院说不定我还没回去她自己就做主把人给收了,等我回去又要逼我雨露均沾,我不从她就找你麻烦,我假意顺从她就会从中作梗给我们制造矛盾编造误会,想想都好烦。” 锦绣被逗乐了:“你还挺会开脑洞啊?” 萧允知谦虚道:“过奖过奖,我看你青春期时候追的都是这个套路,为了了解你的成长历程我特意观摩了一下。” 锦绣瞪他,瞪完了又问:“那你了解的故事里,这时候你该怎么办?” 萧允知摊手:“你是对我有什么误会觉得我能坚持看到大结局?” 得,说了一堆废话,她抬手拍了拍萧允知的背:“好啦别想那么多,我们不是故事里的小情侣,不会因为出现各种狗血误会就分开的。” 萧允知将人搂得更紧:“真的?” 锦绣有点儿困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猛点头:“当然当然了,你看我像是别人随便说几句话就会被骗的傻瓜吗?” 萧允知习惯性给她轻轻拍打哄她入睡,低声说了句:“那穿越之前,你怎么就信了我妈的话呢。” “我说我没陷害你的朋友,你信吗?” 说完低头一看,人已经睡着,他试着扶她肩膀摇了摇,被从周公那晃回一丝神志的锦绣艰难撑开眼皮,仰起脖子在他唇角亲了下。 “乖,睡了啊!这马车颠吧颠吧太催眠了我撑不住了。” 萧允知摸了摸唇角,露出丝有那么点傻气的笑,他轻轻刮了刮锦绣的鼻子:“明明都没听见我说什么。” “算了,谁让我就是这么好哄。” 怀中人已经熟睡,并不是很困的萧允知盯着她的睡颜看着看着,就有些不老实起来。 倒不是生出了不可言喻的冲动,就是单纯觉得心爱的人在怀里,不做点什么夜晚都不完整。 锦绣的小脸又尖了些,原本看着无辜软萌的杏眼略有些上挑,不谦虚的说,似乎和自己的眼型更像了。 据说相爱的人会越长越像,这即是所谓“夫妻相”。 萧允知嘴角又勾了勾,心中因为这猜想又觉得欢喜。 他的弱水之毒已散,却似乎又中了名为“程锦绣”的毒。 毒入肺腑,他却甘之如饴。 第四百九十三章 兄弟的事情才是人生大事 低头在她眼角落下一吻,萧允知不安分的手从她耳垂滑落,偷摸掀开锦绣衣襟观察了一下她里衣的起伏之势。 哦,幸好这里和他不像。 最近长势喜人,今后有福气了。 等等,偷摸干了坏事之后萧允知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是哪里呢? 锦绣睡觉不安分,冬天粘人夏天嫌人,初春时节还有些寒凉,因为萧某人会故意只给她准备薄被,夜里睡着后她都会主动来抱住人体暖炉。 自愿当一个有感情的暖炉的萧允知今天也如愿以偿得到了美人投怀送抱,但是后续发展和从前有些不一样。 软玉温香在怀向来是个痛并快乐着的体验,可今天…… 萧允知疑惑的退开一些,将锦绣被子盖好并且加盖了一层之后才自己坐在床头解开了腰带。 ……这不科学! 又是一日过去,原本对回京后事宜感到烦躁的萧允知被另一个困扰转移了注意力,他坚强的兄弟忽然不再挺拔! 相比于什么花什么妈什么宫斗什么后宅,兄弟的事情才踏马是人生大事! 正常来讲,身体出了问题应该及时就医,但是身为太子,不,就算只是作为一个普通的男人,这种事情让他如何启齿? 况且因为有锦绣在,他平时连手肘擦破皮上药的事情都从来不找太医的,难道这种时候去和锦绣说:哎呀你男人出了点硬件上的问题你要不要帮我看看? 萧允知这个人,旁的不说,自信心从来不缺,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把这件事定性在了“人为”的层面,经过数日来抽丝剥茧的分析,他将目标放在据说是姬无双给他准备的淸余毒的汤药上。 拿去给太医们一看,果真发现里头有给人减少性质的成分在。 太医们不明所以问殿下是哪儿来的这种药,萧允知皮笑肉不笑:“自然是五弟,他这些天来反省自己行为不端,可又管不住自己的本性,故而让孤借用药物帮帮他。” 太医试探着说:“可照这药量得长期服用才有效果,很可能达不到五殿下的预期呀。” 萧允知神色不变:“那就给他加量吧,兴许是五弟舍不得对自己下重手。” “哦对了,这药对身体可有其他害处?” 太医摸着胡子摇头晃脑好一会儿才答:“这倒是不会,抛开这冷淡的作用不提,其他成分倒都是强身健体的好东西。” “而且一旦停用,过段时间药效就散了。” 他们还由衷赞叹:“倒是个绝妙的好方子。” 萧允知咬牙假笑:“呵呵。” 可不,这可是你们成天吹嘘医术高明的姬神医开的药方呢。 问完了这些,他又看向那据说昏迷不醒的女医官:“良娣如何?” 锦绣最近特别嗜睡,要不是他知道自己始终保持着人性,简直都要担心她这是不是怀了孕。 虽然锦绣总说自己没事,但萧允知还是不放心,趁她睡着,顺便让女医官去给她把了把脉。 女医官要给太子行礼却被后者免了:“不必多礼,直接说事儿。” 这医官没忍住抬头看了太子一眼,发现他眼中不似作伪的担心,感慨之余也忍不住羡慕屋里那位。 太子是真的真的很宠爱良娣。 “回殿下,良娣身体并无大概,只是……” 第四百九十四章 你师弟特意准备的 萧允知最烦这种说话说一半还玩儿转折的句式:“一口气说完,别吞吞吐吐。” 女医官称是:“只是良娣早年身子大概受过寒,伤了元气根本,平时用好东西养着暂且看不出什么,这段时间大概是累着了,便引出了那陈年旧患。” 萧允知问:“严重吗?” 医官严谨地斟酌后才答:“对寻常生活无碍,只是……” 她脸上红了红:“夫妻之事,对良娣而言还略有些难以承受,最好等身子完全调养好再破身。” 萧允知冷冷看她一眼,她是医官,自然能看出锦绣还是完璧之身,只是她知道便罢了,若是出去胡说…… 能在太医院混的,哪个不是人精,这女医官能想到避开无关人等禀报,当然也是心中有数。 “殿下放心,您因为心疼良娣暂未圆房一事,臣女定不会多嘴。” 瞧瞧,连理由都帮着想好了。 她可既没有怀疑过太子的能力,也不曾质疑过良娣的魅力!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想着锦绣万一要是有个头晕口燥蚊子包的,也是需要旁的女医帮忙照看,既然她识趣,那就留着吧。 只是忍不住又要叹气,这宫寒的毛病,竟然还会跟着一块穿越过来? 怪不得还和穿越前一样,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还怕冷。 这小可怜。 虽然也挺享受锦绣靠他火力过冬的样子,但既然是病,肯定就对身体不好,他舍不得。 “开药吧,多少时间都没关系,温和些,味道别太苦,一定要给良娣调养好。” 锦绣只觉得垫了厚垫子的马车晃晃悠悠像个摇篮,不知不觉就会犯困,压根不晓得在她沉睡期间发生了什么。 所以对送到眼前的这碗十全大补汤很是不解。 萧允知倒是解释得坦然:“瘦了,补补手感才好。” 锦绣差点就要把汤泼到他脸上,但鉴于亲爹也炯炯有神地盯着,只好把汤一口闷了。 时隔多日终于大致抢回厨娘地位的芍药目光灼灼问:“怎么样?良娣,好喝吗?” 喝太快的锦绣不好意思说刚刚吞咽得太草率没来得及感受,便神色诚恳朝她竖起大拇指。 得到鼓励的芍药兴奋异常,端起碗就朝外跑:“那奴婢再去盛一碗!” 现在把话收回显然是不可能的,锦绣可怜兮兮看向萧允知:“其实我觉得你最近也辛苦了,要不你也来一碗?” 萧允知面不改色接过夜魑手里那小碗:“我有,你师弟特意准备的。” 他将“你师弟”和“特意准备”咬字咬得特别紧,可惜迟钝星人锦绣压根没听出来,还好奇地问:“拔除余毒的药吗?” 萧允知随口说:“不,是让我做个人的药。” 锦绣:(¬?¬)? 什么乱七八糟的? 萧允知朝她璀璨一笑,苦中作乐在心底默念:不着急不着急,欠了我的今后都得有利息。 至少喝药期间他可以不用担心自己擦枪走火,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也不用忧心伤了锦绣。 锦绣莫名打了个寒颤,不理奇奇怪怪的萧允知,又和锦意越骑马去了。 她走之后,夜魑欲言又止看着自家主子:“既然明知道这药会……殿下为何还要喝?” 第四百九十五章 不准看,用耳朵听 萧允知牵了牵嘴角:“孤是个正常的男人。” 她那么美,万一哪天没忍住呢? 他对自己的自制力向来没什么信心。 从前是不知道她身体状况,想着要真走火上了车那也不亏,现在却得小心些了。 想他萧允知是何等恣意妄为之人,他自己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为了个小女子,变得小心翼翼畏首畏尾。 锦绣不知道和锦意聊到了什么,正在马上笑的花枝乱颤,笑完还转头朝萧允知挥了挥手。 后者没能管住不争气的嘴角:可是怎么办呢,他甘之如饴。 夜魑觉得主子们这些天是越发过分了,随时随地都要刺瞎他们这些孤寡之人,不过良娣笑起来是真好看,怪不得殿下喜欢。 这念头刚冒出来一秒,眼前被人挡住,萧允知不爽的声音传来:“不准看。” 夜魑艰难解释:“不是殿下您让属下戒备,注意良娣周遭安全事宜的吗?” 言下之意:我不看,怎么戒备? 萧允知哼了声:“不准看,用耳朵听。” 还补充强调:“听仔细点,听漏了声音办事不利,提头来见。” 夜魑:……听听,这是人话吗? 自己挑的主子,再难也得跟着,夜魑唯有深吸一口气,当真移开视线不看锦绣,只是心里仍然忍不住腹诽。 殿下能管得住属下,可是管得住其他人吗? 良娣医术超群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回京城,到时候殿下哪儿还能像从前那样把良娣藏在府里? 还有良娣的身份…… 在他们距离京城仅剩最后几里路的时候,霍府已经过年似的热火朝天起来,虞落霜本来是打算去城门口迎接的,但夫君在信上说给她准备了惊喜,怕她在城门口绷不住,还是在家等着比较安稳。 她就觉得好笑了,这傻子是又给她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是在山泉里找到了并蒂莲,还是崖边找到了雪灵芝? 又或者找到了毛色纯粹的围脖? 每次出去都喜欢给自己带礼物,明明她早说过自己什么都有,并不需要那些…… 唇角高高翘起,虞夫人掀开锅盖看了看已经变成奶白色的汤,她只要夫君和锦意都好好的就行了。 勺子在锅里转了几圈,将剩余那一点浮沫撇开,虞夫人的笑容逐渐淡然,至于锦心,只需她安安分分活着,她也就满足了。 母慈女孝和乐融融的场面她已经不敢去想,许是她不知不觉中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注定得不到大女儿的敬爱。 算了,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她转头吩咐管家:“你再去看看老爷到哪儿了。” 管家笑呵呵应下,也不去提醒不久前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 老爷和夫人感情好那是好事儿,两人年级也不大,情到浓时没准还能再生一个,最好再生个女儿,也省的夫人总被那不省心的折腾到寝食难安。 就说这回的事儿吧,家里好吃好喝人人让着,偏生大小姐好日子不过,非得跑出去叫恶人给抓了。 要不是遇上五皇子,这清白可不就要毁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 谁家有幸教养出这么好的女儿 希望夫人这回狠狠心,干脆借着这由头好好将大小姐拘在家里教导教导,不然今后丢的可是整个霍府的脸。 哎,奈何她只是个下人,即便曾是夫人的奶娘,这家里的事儿也不好多说什么,唯有多多劝导夫人,说些外头听来的趣事让她开心开心。 “夫人,您可听说那位程良娣的传闻了?” 虞夫人将锅盖重新盖上,面上有了些兴致:“你且说说。” 管事点头给她拉了张椅子,边倒茶边说:“听说那位良娣是太子殿下从前踏青时从山里带回府中的,回去后封了奉仪之位,就这么姑且养着。” “本是位不显山不露水的美人,也不争宠拔尖,忽然就被升了良娣,还让太子带去了皇家围猎。” 虞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看起来不像是多感兴趣,管家索性跳过这一段,直接说到最近。 “但就这么个后宅美人,在这趟鲁南赈灾中,却有极大的功劳。” 虞夫人这才直了直身子:“怎么说?” 管家清清嗓子:“原先不是说这位良娣是太子从山里捡回来的吗?那是只当她是个普通的山中铃医,没曾想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竟是个深藏不露有真本事的。” “那些个德高望重的民间大夫,甚至五皇子带的名医,还有朝廷派去的太医都束手无策的役症,竟就让她给治好了!” 虞夫人放下茶杯,眼中有了好奇:“这么厉害?” 管家见夫人被吸引,说的更是绘声绘色。 她将锦绣如何不畏艰苦,不惧生死为百姓们治病的情形对她一一道来,其详尽程度,简直像是亲眼所见。 饶是她用了不少夸张的手法,虞夫人也着实听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听到调整药方那一段的时候。 “你是说,因为那新药使人头脑不甚清醒的效用消除不了,她索性改了药方,直接让人陷入沉睡?” 管家瞪大眼,仿佛也很惊奇地说:“可不是,夫人你想想,从前令人夜不能寐的役症,到了这位程良娣手上,竟成了睡一觉就解决的小事儿!” “往年治病都是哀嚎一片,那鲁南郡糟了那么大的罪,反倒是只需要安安静静躺着睡觉,这可真是……” 虞夫人噗嗤一笑:“这么说来,这位程良娣不但是个救苦救难的善人,还同样是个心思巧妙的妙人儿。” 管家点头称是:“没错啊,如今这位良娣在民间的口碑可不得了,都说她是活菩萨呢!” 说完她也忍不住感慨:“听说那位程良娣明明被太子锦衣玉食地养着,却从未嫌弃那些狼狈的灾民,倒是和那从未露面的太子妃不同,且她竟才十六岁……” 十六,岂不是和大小姐一般年岁? 管事忙打住话头,生怕又触动了夫人的伤心事。 倒是虞夫人自己并不在意,或者说是已经认了命,权当自己上辈子欠了那逆女的。 “是个好姑娘,不知是谁家有幸教养出这么好的女儿,我倒是当真羡慕,也真想取取经。” 这些年她也经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她的教导方式有问题,才会让锦心变成这么个样子? 第四百九十七章 究竟是谁强词夺理 管事叹了口气:“可惜是个孤儿,说是无父无母,这不,昨儿朝堂上还有位御史揪着这家世问题,说太子封这样的女子为良娣不合规矩。” 虞夫人不屑的白了一眼:“我最瞧不顺眼的就是那些御史大夫,成天闲着没事干参这家参那家,该管的不管,倒是管起旁人府里的家长里短。” “要真有悍不畏死的正直,郑家跋扈至此,怎的也没人去参?” 差不多就是从五皇子强行征收了一批粮食之后,无双楼负责人硬是说物资紧缺,将那山珍海味宴的价格翻了一倍。 这之后他们仍不消停,接连借故砸了好几家酒楼。 官差倒是意思意思去查问了,结果无双楼那掌柜很是目中无人地表示:“他们都是活该!来得正好,我还正打算报官呢!” 挨了打砸的那几位都听懵了:怎么着他们的酒楼被弄成那样,还得吃官司?怪他们挨揍的时候没跪下喊爷爷吗? 无双楼那掌柜背负双手:“我要告他们偷学咱们无双楼的菜式!” 说完自己先委屈上了:“咱们无双楼因为灾情的关系,本就损失惨重,原想着同为大夏子民,咱们吃点亏能帮助更多百姓也是好的,可耐不住这几家酒楼欺人太甚!” 其余酒楼的掌柜们简直目瞪口呆:确定是咱们欺人太甚? 官差细声细气问:“他们干了什么?” 对啊,掌柜们自己也想知道,他们干嘛了? 无双楼掌柜冷哼一声:“他们竟偷学我们无双楼的菜式!” 什么时候的事儿?掌柜们七嘴八舌:“血口喷人!”“欺人太甚!” 然而无双楼掌柜气定神闲,张口就报了十几道菜:“这几道菜,你们是不是卖了?” 是啊,都是时令菜,入春刚加的菜单,有什么问题? 无双楼掌柜转身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自家菜单:“瞧瞧这是什么?” 足足十几页的菜单,上头清晰的罗列了春夏秋冬酒桌上的常见菜式,大到鱼翅燕窝,小到面点时蔬,可谓应有尽有,极致详细。 掌柜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郑掌柜这是什么意思?” 无双楼郑掌柜笑的志得意满:“这是我们无双楼最新的菜单,上头的菜叫你们做了去,可不就是偷学了我们无双楼的?” 掌柜们快气炸了:“山珍海味宴之类就算了,这些明明都是随处可见的家常菜,怎的就成了你们无双楼专有的菜式!” 郑掌柜打了个哈欠:“你们想要强词夺理我也没办法,反正证据我都带来了,从前你们偷学的事情,本掌柜就姑且大人大量的算了,但日后若还是明知故犯,可就别怪我不给面子了。” 究竟是谁强词夺理? 郑家简直欺人太甚! 起初也有人硬骨头不认这歪理,但不出三日,无视郑掌柜威胁继续开店的那几家酒楼就不断发生菜里吃出老鼠蟑螂或者吃坏了肚子要告官的事情。 明眼人都知道这事和无双楼,和郑家脱不了关系,但是没证据啊! 幸存下来的酒楼当真就只敢卖一些有幸没出现在无双楼菜单上的不值钱的食物,什么粗面馒头、窝窝头、阳春面之类。 这可叫别人家的酒楼都怎么活! 第四百九十八章 要让老子给你送终呢 无双楼是打算把旁的酒楼都逼死吗? 虞夫人蹙眉:“郑家怎么会忽然这么有恃无恐?” 管事小心翼翼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听说啊,是那太子妃郑云舒有些不好,太子似乎是没能保护好她,估摸着天家不占理,要给郑家些补偿。” 虞夫人笑的嘲讽:“补偿?” 这么说来那郑云舒也是个倒霉的,没准现在郑家还巴不得她伤的重些、惨些,好多给自己一些谈判的筹码。 萧渊明可后悔将郑家纵容成这样? 若是当年那座金矿没落在郑家手上,他们哪儿来的底气把自己当成大夏半个主子? 再叹一声,虞夫人问:“可定了远朋楼的宴席?” 管家躬身:“定是定了,可他们都关门歇业这么多天,又有郑家这一茬,您当真还要去无双楼给老爷他们接风洗尘?” 虞夫人起身舒展起筋骨:“我倒是要看看,郑家敢不敢在我们霍家眼皮子底下撒泼,你去告诉远朋楼那位徐掌柜,让他不用担心无双楼,好酒好菜尽管备着。” 其实徐掌柜也并不那么担心,从五皇子收粮一事之后开始,他们远朋楼就是半歇业状态,但这么做也并不是外人以为的认了怂。 锦绣给他们留了活儿,这段时间大厨们闭关苦练厨艺,就等着东家一声令下,猛虎出闸—— “掌柜的,今晚就能动刀子了?” 徐掌柜慢脑门黑线:“能不能别说的像是要下山打劫似的?” “今晚接了三桌宴席,一桌是霍家虞夫人为霍尚书接风,一桌是五皇子妃给五皇子洗尘,另一桌是太子殿下。” 哟呵,个顶个的大人物啊。 小春颇有些得意地插了腰:“就这阵仗,即便是郑家也不会来捣乱了吧?” 徐掌柜板着脸教训:“注意言辞,小心隔墙有耳。” 小春不以为意:“有张大哥他们守着,咱有什么好怕的?” “上次那个偷偷来咱们后厨动手脚的不就被他们打残了扔出去了么!” 他说的是前些天夜里有人偷摸溜进后厨那事儿。 远朋楼歇业好些天了,按理不会有人来,当天楼里也恰好放假没旁人,偏这么巧,那偷儿就来了,来了什么也不拿,直奔柴火房就掏出了火折子。 要不是张大哥他们不放心安排了人轮值,指不定第二天回来远朋楼整个都叫人给烧没了。 张大哥也是个狠人,不报官不声张,直接打断那人两条腿扔了出去。 那人倒是有心自己报了官说被打,奈何张大哥压根不认,问来问去只说不认识。 那偷儿也说不清自己怎么就去了远朋楼,那事儿最后只能以酒醉摔倒瞎做梦了结。 小春对张大哥在官差跟前淡定咬死不认识的做派佩服到五体投地,一天要学好几回,这不,又演上了,只见他叉腰抬下巴抱臂看向地面满脸不屑:“没见过。” “说了没见过就是没见过,怎的,硬要攀亲戚让老子给你送终呢?” 恰好正主经过,被臊了个大红脸转头蹦院墙上去了。 他这算啥,当初将军当他们的面烧了军令时,那才叫霸气—— “这狗屁不通的旨意,老子一个字儿都没看见!” 第四百九十九章 喜欢你早说啊 不过将军说这赖皮劲是和他妹妹学的,这话兄弟们都不信。 他瞅着也不像啊,锦意小丫头多乖巧。 “程!锦!绣!” 这三个字几乎是一个字儿一个字儿从萧允知嘴里蹦出来的:“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先跟我回太子府,等我安置好再让你去霍家?” 锦绣眼神漂移:“说过吗?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哎呀我肯定没听到!” 然后眨巴着无辜大眼朝他卖萌放电:“下次我一定听你的,这回已经答应爹和妹妹了……” 萧允知强行崩住,锦绣就歪着脑袋在他胸口画圈圈:“而且娘亲还不知道我的事情呢,你还记得我娘亲吗?就是之前在赏花宴上暴揍萧老五的那个帅得不得了的大美人!” 萧允知:…… 锦绣继续捂着脸像个迷妹一样感慨:“你敢相信吗!那居然是我娘!” 忽然有点心塞怎么回事? 萧允知做梦也没想到,有生之年他还有机会连岳母的醋也吃。 他不想答应,可是程锦绣这个要人命的小妖精为了哄他就范,简直使出了浑身解数,现在还像个猫崽子似的在自己怀里嘤嘤撒娇! 发现萧允知一直不肯松口,锦绣咬牙使出绝招,她悄悄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怕疼的她立刻眼中开始泛红。 “我都不知道我有娘亲的……” 萧允知投降了:“行行行,去去去!不就是霍家么,你想去就去,我不拦你还不行吗!” 锦绣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耶,又听萧允知强调:“先说好啊,不准过夜!” 锦绣胡乱点头,心都已经飘走了,萧允知不满捏住她下巴:“这次听见了吗?” 得到对方连连称是之后,萧允知还是觉得不爽,低头就把她这张可爱又可恨的小嘴给堵上了。 直到她面犯桃花眼含秋水萧允知才终于放过,他坏笑着弹了下锦绣光洁的脑门:“记得我刚刚说什么了吗?” 臭流氓!锦绣生气气,不理他。 萧允知巴不得她使小性,抹了把嘴就又来一次。 这回不等他再问,锦绣捂着脸就乖乖重复:“不过夜不过夜不过夜!睡觉之前肯定回太子府!” 萧允知颇有些食髓知味:“怎么这么乖?” “其实你继续犟嘴我也无所谓的。” 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就是! 锦绣没忍住狠狠拧了他一把,萧允知哎哟哎哟叫唤着干脆压在她身上耍赖。 “谋杀亲夫啊!疼死我了!” “我现在可是有痛觉的人了,你下手怎么还这么重?” 真捏疼啦?锦绣担心起来,连忙掀开他腰间衣摆查看:“我看看,青了没?” 萧允知坏笑着一个挺腰用自己腹肌和锦绣的小嘴来了个亲密接触。 难为他还将力度掌握的刚刚好,就蜻蜓点水一触即分,锦绣还没反应过来呢他已经骚完了。 末了还贼笑着惊叹:“原来你竟觊觎我的身材!” “喜欢你早说啊,给你就是了。” 锦绣木着脸起身就跑:“呸!臭流氓!” 萧允知欣然接受这评价,看锦绣的脸色应该不至于去了霍家就忘了他,于是安心将人往马车上送:“下次想卖萌忽悠我,随便亲两口我就愿意为你掏心掏肺了,别掐自己了,我心疼。” 锦绣:?(????????)? 第五百章 太子此举不妥 原来他发现了啊! 发现了干嘛不拆穿? 当时都没拆穿为毛现在要说! 她不尴尬的吗? 萧允知大混蛋! 果真如萧允知所愿,锦绣在去霍家的路上根本就没法想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事,但当她看见霍府的巨大牌匾,心跳声逐渐盖过了萧允知的脸。 这就是,家吗? 和原主记忆相通的感觉好奇妙。 她能记起小时候过年时在院子里被哥哥抱着摘灯笼的回忆,能记得夏天牵着锦意去莲池里捞莲蓬的美好,也记得和母亲在花园曾种下的那株腊梅树…… 满满的都是怀念,锦绣忍不住想,到底是她变成了书里的程锦绣,还是书里的程锦绣变成了她? 想完感觉自己好文艺,冷不丁就冒了身鸡皮疙瘩。 带上面纱准备下车的时候,锦绣竟冒出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感觉,走到大门前,却迟迟不敢踏出脚步。 已经走进大门的霍镇南和锦意正满眼鼓励地看着她,她条件反射转头看身边,想找到那个什么时候都陪在她身边的人。 但偏偏此刻,萧允知不在。 扁扁嘴,锦绣在心里啐了口,深吸一口气,拉住了眼前的那两只手。 萧允知当然想陪她一起,但现实不允许。 回京后,他还需马不停蹄的应付那些所谓来迎接他的人。 这些人里,有假意奉承的伪君子,有口蜜腹剑的真小人,有趋炎附势的墙头草……也有——身份高贵的皇帝和皇后。 “太子,这次赈灾做的不错!” 皇帝一句夸赞,他就要磕头谢恩,若是锦绣在,岂不是也得给这老头老太婆下跪? 啧,美的他们。 萧允知温文尔雅的神色根本无懈可击:“父皇过奖,这都是儿臣应该做的。” 皇帝的视线在车队中扫了几遍,随后疑惑地问:“老五呢?” 萧允知态度自然的走近皇帝,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说了几句话,皇帝脸色一变,瞬间又恢复如初。 “来,太子局车劳顿,我们先不提政事,倒酒!” 萧允知恭敬接过,顺势便在皇帝身边坐下。 皇后也仔细看了好几圈,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也问:“云舒呢?” 不是说也在鲁南吗? 她神色颇为满意道:“要本宫说啊,云舒这孩子是个有情有义的,因为担心太子,竟不顾危险,带着体己追去了鲁南,只为能给太子排忧解难。” “她能为太子你做到这般,今后你可一定要好好对她!” 萧允知神色不变,朝皇后举了举杯子。 “她啊,有些不舒服,就不出来见人了。” 皇后其实无所谓,从她知道郑云舒坏了脸却怪是自己给她吃错东西,并放任这传言散播之后开始,她就并不是很想多见郑云舒。 刚刚那些心口不一的话,不过是父亲让她说的。 所以萧允知那般解释之后,皇后也就没打算坚持。 奈何有人就等着拿萧允知的错处呢。 人群中,一名得到郑廉眼神暗示的官员越众而出。 “启禀陛下、娘娘,老臣认为太子此举不妥。” 第五百零一章 宠妾灭妻 皇帝眉心都快拧成麻花,他瞪着眼,一把扔了筷子。 “哪里又不妥了?” “朕在朝堂上天天听你们说这不妥那不妥,怎么跟赈灾有功的太子吃个饭你们就又不妥了?” 你们这么不妥你们爹娘知道吗? 刚刚开口的大臣心说不妥的不是我,是太子殿下,但话在嘴边咂摸了下,没敢开口。 皇帝是真生气,任谁难得开开心心吃顿饭被人泼了凉水,那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有点儿眼力见的看见他那脸色都会老老实实闭嘴夹菜。 奈何这位御史大人就跟瞎了似的,拱手又道:“老臣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皇帝当下就冷下脸来。 他就纳闷了,这人眼睛是被什么五谷轮回之物糊住了吗?没点儿眼力见的! 非得让他发火才舒坦怎么着? 萧允知没憋住笑出声来,那御史的目光于是更不赞同:“太子殿下在笑什么?” 他其实更想说的是:我在这冒着触怒龙颜的危险谏言,您跟看笑话似的乐呵算怎么回事儿啊? 萧允知抿唇,表情无害,说出来的话却着实气人:“只是想起孤后院那些嫔妾争宠时,也常用这么句话。” 他翘起嘴角,用温吞的嗓音毫无平仄道:“臣妾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那御史的脸,刹那间青了红红了青好生精彩。 太子分明是在故意羞辱他! 御史平时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找茬和吵架,哪儿能在自己最擅长的方面叫别人给比下去了? 就萧允知这明朝暗讽的态度,他分分钟能从德行到表率作用方方面面给他批到怀疑人生。 可他根本还没捞着开口的机会呢,就见向来温和的太子殿下忽然收了笑容。 “既然不知当不当讲,显然刘大人心中早已明白现在应该闭嘴,身为言官,平时致力于评判他人错处的时候,难道已经没了自省的能力?” 刘御史这些年在朝堂上怼天怼地,已经好久没被别人挤兑到这般颜面扫地,怒火中烧的同时,竟想不起该怎么挽回局面。 其他吃瓜群众看戏的同时,也不忘一边感慨太子性格大变,一边幸灾乐祸刘御史也有今天。 他们多多少少都被刘御史当孙子似的训过,到了这把年纪这个地位,谁会心甘情愿被别人教训? 都是臣子,就他刘御史“完美无瑕”? 人谁无过啊?爹妈都不会像刘御史那样指着他们的鼻子骂,就他能耐! 是以看见他吃瘪,大家心里都偷着乐,谁也没打算开口帮忙。 刘御史感觉这瞬间无数嘲讽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他维持多年的这种高高在上的形象瞬间跌落尘埃,那心态一下子全崩了! 什么计划什么气度什么君臣,刘御史现在全都不管不顾。 “众所周知,太子妃对殿下情深义重,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前往鲁南相助,殿下即便不感念太子妃的情义,是不是也该顾念德行?” “太子妃乃是太子殿下的正妻,这样的场合理所应当站在您的身边,殿下对自己的妻子如此不在意不尊重,莫非是要学那些不知廉耻的纨绔,来一出宠妾灭妻?” 第五百零二章 学小女子无理取闹 萧允知幽深的眸子不动声色将他看着,就这么任由他一股脑把话说完,最终才露出个满含嘲讽的冷笑:“刘大人的意思是,今日孤若是不让太子妃出来见见你,孤就是个不知廉耻之人?” 他呵呵一笑:“孤倒是不知道,御史什么时候成了这么了不得的官职。” 刘御史觉得他虽然在笑,可那目光平静到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太子说了什么之后,刘御史被羞愤冲昏的头脑忽然清醒过来。 什么叫让太子妃出来见他?他哪里敢这么说! 他的意思明明是该让太子妃出来接受陛下的褒奖! 这也是他和郑大人事先说好的,他们已经确定太子妃在鲁南时不幸染了病——说白了这就是太子照顾不周造成的,今日在大众面前展示开,也好让太子和陛下自觉有愧于郑家,后面行事才更方便。 只不过他们原先打算说的更委婉一些…… “臣并无此意!殿下是在断章取义!” 皇帝这回是真憋不住火气:“刘大人是在替朕教训儿子吗?” 刘御史连忙跪下:“臣不敢!” 萧允知得理不饶人:“是不敢,不是不想啊?” 皇帝也奇怪的看了萧允知一眼,印象中大儿子不是这种性格,按照他的为人,应该更谦和宽容,不过不得不说,他更喜欢现在的太子。 刘御史脑门上汗都急出来了,跪了半天没听到皇帝让他起来,他不由得将求救的视线投向郑尚书。 但郑廉满脸事不关己,只是给自己倒了杯酒。 蠢东西,捧着他造次了几年就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君臣有别,皇家的错处是能这么大大咧咧拿出来说的吗? 都跟他说了多少遍,要注意方法,方法! 刘御史就这么从宴席开始一直跪到了最后,期间没有一个人敢为他求情,众人就跟看不到他似的,该吃吃,该喝喝,该恭维恭维。 刘御史觉得自己的脸面正被人无情踩在脚底,眼睛都气红了。 直到日头西斜,和皇帝聊了整个下午的太子才像是刚刚想起有他这么个人:“刘大人怎么还跪着呢?” 刘御史心中有气,回答的时候难免就还带了脾气:“臣说错了话,殿下没原谅臣,臣如何敢起?” 萧允知笑了,他就喜欢这种臭脾气又没脑子的傻子。 皇帝饶有兴趣抱臂看着,并不插手,他很好奇太子会怎么做。 是和从前一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还是…… 萧允知笑眯眯的样子和过去似乎并无不同,他走到刘御史面前道:“照刘大人的意思,孤若是说一句还没原谅你,你是不是要在这跪到天荒地老?” 说完他又似乎很无奈地摇了摇头:“是孤喝多了,还是您这会儿又在学小女子无理取闹?” 刘御史猛抬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太子殿下方才说他什么? 小,小女子? 萧允知还很贴心的解释了下:“孤记得前年还是大前年年关来着,孤回府时见着位卖身葬父的可怜人,便好心让人给了银子,结果那小女子也是这般跪在孤的面前。” 第五百零三章 如饥似渴到这程度 “彼时那女子说什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这辈子都给孤做牛做马报答。” 萧允知蹲在刘御史面前问:“你猜后来她怎么着了?” 后来,孤就真的让她去同牛马作伴,她要一辈子,就给她一辈子。 没来由的,刘御史感觉一股冷冰冰的气息从尾椎窜到脑门,他本能地想远离这个看起来看危险的太子殿下,便猛的朝后退,这一退,早跪麻了的腿没跟上,他踉跄着倒了下去。 恰好就倒在萧允知腿边。 他发誓自己听见太子不屑地“啧”了一声! 萧允知起身拍了拍袍角告诉他:“孤自然是不允的,莫说孤这太子府并非什么阿猫阿狗想进就能进,若是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孤便允了,那岂不是显得孤很没有原则?” “今后但凡有谁想替孤做决定,是不是都要来这么一招?” “孤看起来,像是个人人操控的草包吗?” 刘御史怎么敢应!他发觉自己从前看错了太子,什么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这分明是头狼! “臣知罪!求太子殿下宽恕!” 萧允知还是笑着:“宽恕不宽恕的,倒也没那么严重。” 他低头看了眼刘御史的坐姿:“既然刘大人已经知错,此事便到此为止,您若是不打算继续跪着,便散了吧?” 刘御史哪里还敢再作妖,给帝后与太子行礼后便慌忙退下,走之前都没胆子再看一眼郑廉。 皇帝对太子简直刮目相看啊:“去办了趟差,长进不少啊?” 萧允知顺势叹了口气:“儿臣也没想到,赈灾会遇到这么多事。” 他并没有将萧允铭干的事全数禀报,所以皇帝这会儿并不知情,只当老五、太子妃、霍锦心都真的是因为伤病未愈不便出面。 注意到郑廉也已经离开,皇帝才低声问:“你是不是还有事儿没告诉朕?” 萧允知欲言又止:“儿臣现在都想借用一下刘大人那句‘不知当不当讲’,也不知该怎么讲,父皇要不还是来亲眼看看吧。” 郑云舒和萧允铭这两头事儿很难判断哪个更严重,萧允知索性把选择权交给了皇帝。 在皇帝看来,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儿媳,孰轻孰重,这还不明显? “走,先看看你五弟去。” 谁知才刚刚走到据说住着萧允铭的房间外,皇帝就听到阵阵不可言喻的声音,他木然回头看向萧允知:“……” 后者朝他耸肩:“儿臣也没想到会这样,来时还没……是不是很难讲明白?” 皇帝是知道老五府上女人多,只是不晓得他如饥似渴到这程度。 外头还接风宴呢,他这么做,不觉臊得慌吗? 这种情况下,皇帝当然不可能推门进屋,在门口无语了一会儿之后转头就走,他想着轻松点把这事儿揭过去,便云淡风轻地问:“你五弟是在路上收了个新的美人?” 萧允知点头,轻描淡写道:“是霍锦心。” 皇帝脚步顿住:“你刚刚说那是谁?” 萧允知不厌其烦的解释:“霍锦心,霍家大小姐,霍锦心。” 皇帝觉得脑仁疼,这会儿他恨不得冲回萧允铭那屋给他来两巴掌清醒清醒。 霍锦意那事儿才过去多久!怎么又扯上霍锦心了! 等会儿,霍锦心不是宸儿的未婚妻吗? 第五百零四章 假的能说的这么真吗 就脸坏了那个? 他该庆幸宸儿不用娶了还是愤怒宸儿头上绿了呢? “你就眼睁睁看着你五弟对人家做这种事?” 萧允知移开视线:“你情我愿,儿臣阻拦不了。” 什么玩意儿?老五喜好这么别致的吗? 哦不对,以他对萧允铭的了解,应该是冲着霍家。 萧允知轻咳一声:“那位霍大小姐非五弟不嫁,两人已经……嗯,如您所见,且这位小姐是个烈性的,为了嫁给五弟,都已经和霍尚书断绝父女关系了。” 说的够清楚了吧? 皇帝细细琢磨了会儿,意思是这回老五没走强迫路线,他这回攻心了?而且还真让他成功俘获了芳心? 哦这也不奇怪,毕竟那个霍锦心长得不好看脾气还差,听说整天闷在屋里估计也没见过几个男人,老五那花言巧语的,连宸儿都被他忽悠了这么多年,骗个没见识的姑娘还不是小菜一碟。 那霍锦心在火里伤了脸之后皇帝本来也想收回赐婚来着,但是又觉得要是这么干了等于向全天下宣布自己看不上霍锦心。 霍镇南怎么想是无所谓,但落霜肯定也会伤心难过,指不定一气之下以后再也不见自己。 这事儿皇帝纠结了许久,没想到忽然之间,老五和霍锦心滚到一起去了。 而且是她自己非嫁不可,是她自己的选择,这么着霍镇南那厮可就不能把事儿赖在自己头上了。 皇帝清清嗓子问萧允知:“霍尚书知道他们俩这情况吗?” 后者严肃点头:“想不知道都不行,在鲁南的时候几乎闹得人尽皆知。” 连身孕都有了!不过这话还是让皇帝从他安插的眼线嘴里听吧,不然显得他多八卦。 这下皇帝乐了—— 好歹他这山高皇帝远的管不着,霍镇南可是自己亲自去了鲁南的,还不是就眼睁睁看着他俩生米煮成熟饭了? 就这样,他好意思找自己算账不? 不过他心里还是不得劲的,怎么着霍锦心也是他金口玉言定下的二皇子妃,要是宸儿不要她就算了,她自个儿爬墙头算怎么回事? 宸儿的面子往哪儿搁?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想想都烦,皇帝摆摆手:“得,这事儿先放着,既然他们并非病着,你藏着那太子妃莫非也有隐情?” 不至于她也放飞自我去找真爱了吧? 萧允知不晓得这老不正经在心里给他戴了顶绿帽子,直把人带到了郑云舒所在之处。 门内安安静静,皇帝正打算安心推开门进去,萧允知先给他递了一叠纸。 皇帝先是漫不经心扫了眼,而后神色完全变了。 “这是哪儿来的?” 萧允知还是那副慢悠悠的腔调:“哦,是这样的,郑云舒和五弟待在一块的时候,不知道被喂了什么奇奇怪怪的药,整个人有点不清醒。” “这些都是她说的胡话。” 当真是胡话吗? 胡话就是假的,假的能说的这么真吗? 可这些若是真的…… 皇帝边想边继续往下看,当他看到文书中一段关于郑云舒和萧允铭的交易时,他忍不住转头盯着萧允知看。 “……五皇子答应若是能废除太子之位让他取而代之,他会留下萧允知性命并将他留给本宫处置……” 第五百零五章 你给老子记住 再往下还有郑云舒的独白:“本宫想要的是萧允知这个人,和他当不当太子没有关系,即便他一无所有,以郑家的权势,也照样能让他活得风光高贵不输任何人。” 上面写的要都是真的,这郑云舒还挺有想法,她是不是以为自己帮着老五扳倒太子都是为了真爱? 郑家女人怎么都爱来这一套呢。 另外,郑家对自己倒是很有信心,“以郑家的权势”是吧,呵呵。 这个“任何人”是不是也包括了他这个皇帝? 看他脸色萧允知就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也并没有收回那供词的打算,以他对皇帝的了解,他定会逐条验证。 郑家是皇帝的心头大患,让他们嚣张了这么些年,如今抓住了他们的小辫子,皇帝哪会松手? “父皇还要去看看五弟吗?都这么久了,想必那边也已经‘完事儿’了。” 皇帝瞪他一眼,萧允知却满脸无辜耸了耸肩:“父皇别这么看儿臣,五弟大病初愈,本来也坚持不了多久。” 越说越不像话了! “你也知道他大病初愈!怎么也不劝劝他?” 萧允知嗤笑一声:“我又不是他……咳咳,这种事儿臣劝的了吗,没准五弟还觉得儿臣是故意坏他好事,那儿臣多冤。” 皇帝:你方才是不是想说你不是他老子?得,这是拐着弯说他没教好儿子呗? 父子二人再次来到那屋外时,里头果然没那种动静了,看见皇帝要进去,门口守着的侍卫脸色略有些不自然道:“参见陛下,五殿下方才要了水,许是正在梳洗。” 皇帝:…… 朕踏马还是第一次当在屋外等的那个!老五你给老子记住! 萧允知与门口守卫交换了个眼神,便对皇帝道:“儿臣就不进去了,赶路还挺累的,父皇就体恤儿臣,让儿臣回去歇一歇吧。” 看那两个玩意儿,眼睛疼。 这要求合情合理,皇帝自己也觉得等会儿太子不在更好。 不过老大是不是太淡定了?他就不怕自己被老五忽悠不相信他? 萧允知笑了笑,简单行礼后转身大步流星离开。 走的快点没准正好能接女朋友回家。 谁也不会告诉皇帝,方才那一场大戏,都是杏儿一个人演出来的,只因他们在皇帝来之前特意嘀咕了几句。 比如“陛下会不会不大乐意让五殿下娶霍大小姐啊?” “太子应该不会和陛下说霍大小姐与五殿下之间的事情吧?” “那霍大小姐可不就只能回去找个家庙清修了?” “那可真是惨,嘘,别说了,陛下要来了。” 正是因为听到了这些扎心窝的话,杏儿才会狠心扯开了昏迷中的萧允铭衣服…… 可怜萧允铭迷迷糊糊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醒来时还是因为感觉胸口凉飕飕。 他低头一看,杏儿正坐在他腰间,两手拉着他衣襟同他大眼瞪小眼,当时他其实有点不知今夕何夕。 他这一路都时常莫名昏睡,他自个儿觉着,许是被杏儿掏空了身体。 “你先下来……” 可别坐着坐着又来了兴致,陛下随时会来,他可不想在皇帝心中留下个荒唐糜乱的印象。 第五百零六章 脸皮怪厚的 皇帝终于见到萧允铭时,他已经被杏儿简单擦洗完毕,杏儿说是见他出了不少汗,想帮他擦擦让他舒服点,萧允铭也就没有多想。 任他想象力再丰富,也猜不到杏儿胆敢演戏给皇帝听,所以他也不晓得,皇帝现在看他的眼神,跟看一头种猪差不多,还是不挑食的那种。 杏儿需要避嫌,就暂时被送去偏房被侍卫看守,并没能见到皇帝。 不过她无所谓,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 萧允铭不知道自己恭恭敬敬的态度一点儿没落入皇帝眼中,后者全程盯着他脖子上那些暧昧的痕迹看。 一道道红痕揭示了方才的大战有多激烈,皇帝自愧不如。 “老五,朕从前真是看错了你……” 他说的是萧允铭为了谋权竟能这般“忍辱负重”,连霍锦心那样的也下得了口,还敢再这种时候与她翻云覆雨,但认定萧允知告了自己状的萧允铭却当然地误解。 他顿时委屈又心痛地捂住了胸口—— “父皇,您不能偏听太子殿下的话,他是您的儿子,难道儿臣就不是了吗?” 皇帝要不是亲耳听了春宫,又亲眼看见萧允铭脖子上那些欢好后的痕迹,他没准还能信那么一小会儿配合配合他。 可是瞧瞧萧允铭这黑眼圈这虚浮无力的德行,这根本就是被美色榨干的……好吧那也不算是美色,他这五儿子的口味是不是太重了些? 霍锦心的脸,他也曾遥遥看过一眼,那风格他都不敢评价! 实话实说,若是没有霍家大小姐的身份,她怕是这辈子都嫁不出去,这也是他一直没能狠心解除婚约的原因。 再丑,那毕竟也是落霜的女儿。 在皇帝看来,情爱这个东西,首先它得建立在美好皮囊的基础上,比方说落霜长得那么好看,可不就是人见人爱?连那五大三粗的霍镇南都动了心,还跟老子抢! 又比方说郑皇后,长成那个模样,他就没法子喜欢,娶她单纯是利益相关。 将心比心,他哪里会不知道老五跟那霍锦心牵扯为的是什么。 没等到皇帝的回应,萧允铭又喊了句冤—— “儿臣知道自己因为被山匪所伤延误了赈灾,之后又因为和灾民们接触太多不慎被传染上时疫,导致无法再为百姓出力,可太子殿下也不能因为担心儿臣觊觎他的太子之位就故意造谣中伤儿臣!” 这话说的巧妙啊,先哭个惨卖个乖提醒皇帝他是因为赈灾才受伤受难,再仿佛无意地控诉太子给他加的罪名都是莫须有,是为了让自己的太子之位更加稳固。 他跪地重重磕头:“儿臣知道太子已经说服了许多百姓替他说话,儿臣不图功劳,太子想要,给他就是,但是父皇您不能不相信儿臣的话啊!” 得,意思是就算有人证那也是被太子收买了? 老五脸皮怪厚的,自己把自己夸的像个清醒寡欲满心大仁大义的圣人,都不带脸红一下,这毛病肯定不像他。 老五的娘走得早,他只记得那女子侧脸长得有三分像落霜,性格什么的没印象了,莫非也是这样? 那怪不得他后来还是喜欢不起来。 第五百零七章 禁足 皇帝盯着萧允铭看了很久,半晌才叹气:“山匪的话,太子已经带兵全剿了,一个不剩,山寨里的东西也全都用在赈灾上面,这也算是为你出了气。” 得亏萧允铭刚磕完头还没把脸抬起来看皇帝,不然那瞬间扭曲的脸色可真是藏也藏不住。 他这么多年积累的财富,辛辛苦苦养的兵,就叫萧允知一下子都给剿了? 紧咬着牙关,萧允铭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点:“太子也太胆大了,儿臣带着那么多人都不是山匪的对手,他怎么能这般不顾安危呢?” 听着像是关心太子,实际上是想提醒皇帝不要相信太子吹牛,没准太子和那些匪徒有勾结! 皇帝叹气:“太子这个哥哥当得还是很称职的,听说你受伤后他气愤异常,便来找朕借了兵给你报仇,他带的人够多,也不算是冲动行事。” 萧允铭终于知道为何关将军会出现,他原先还抱着一线希望,期待萧允知是私自行事偷偷带兵,结果竟是皇帝允的! 皇帝又问他:“坑杀百姓那事是怎么回事?” 萧允铭低着头:“儿臣冤枉,儿臣当时还伤着,并未亲临,是听太子妃说见着了太子,儿臣也不知他夫妻二人究竟有什么矛盾,竟闹成这样……” 他在回京的路上见过郑云舒,都已经成了个疯婆子了,他就不信皇帝会问得出什么来。 萧允知也够蠢得,偏偏让自己知道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皇帝眯起眼:就是甩锅呗? 老五这是觉得郑云舒傻了,当时的死士都被灭口了,朕就什么都查不出来了? 然而皇帝是个倔脾气,他可以惯着儿子们使计谋兜来兜去,却不会允许他们把自己当成白痴。 本来想着大事化小,这会儿他还就非得查明真相! 太子说郑云舒是在和老五待一块时疯的,那他是不是可以认为,老五为了隐瞒真相,故意把郑云舒给毒疯了? 他会将这般狠毒心肠用在郑云舒身上,太子身上,今后,会不会也用在他身上? 想到这里,他心里就淡了。 罢了,此事过后,也给老五批个封号,送远些眼不见为净吧。 “既然你染上时疫伤了身体,就好好在府里休息,别到处乱跑了。” 主要是别去出现在霍家人面前,朕可不想替你背黑锅,霍镇南那厮可不讲理,火气上头后指不定上朝就得给自己脸色看。 萧允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这是被禁足了? 不过他也并不担心,皇帝没有立刻处置他就说明一切还有翻盘的机会,他人都到京城了,也就不必担心萧允知暗下杀手。 还当他性情大变后有什么了不得的变化,不照样还是个妇人之仁的蠢货? 皇帝一走,来“护送”五皇子回府的官差便等在了门外,萧允铭上马车前悄悄往车夫手里塞了个纸团,随即就安心的一路睡回了五皇子府。 顺带一提,霍锦心也跟着他回去了,他觉得这代表皇帝默许了他们之间的事,殊不知皇帝只是懒得多管闲事挨老霍的骂、落霜的怨。 霍锦心要是留在宫里,或者他找人送回去,指不定霍镇南那老东西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第五百零八章 凡事都要往好的方向想 老五自己闯的祸,让他自己承担后果去。 他只说不让老五出门,也没说不让其他人上门找他麻烦不是? 所以冤有头债有主,霍锦心在老五那里,要找人算账可别搞错了。 虽说这事儿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但能拖多久是多久。 凡事都要往好的方向想,万一霍镇南直接气病了没空发飙呢? 萧允铭回府时得到了嫔妾们的热烈欢迎,他在人群中并未看到五皇子妃,他也不在意,那女人身体不好,常年缠绵病榻指不定随时就要一命呜呼。 要是死在自己面前反而晦气。 指了指另一辆马车,他对管家吩咐:“收拾间院子让霍大小姐住下。”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什么反应,大步朝府里走去。 局车劳顿,他得缓缓,这脑袋怎么一天比一天重呢? 他是不是该斋戒沐浴几天,先不碰女人? 可他一路被霍锦心那女人糟蹋,再不洗洗眼睛换换口味,今后怕是要落下阴影,得,那就明天再歇。 皇帝一直等着听五皇子府的消息呢,听说这儿子回去后又忙着耕耘,他只想冷笑。 让你老子心惊胆战等着霍家人来算账,你踏马倒是逍遥自在? 不过霍镇南怎么还没打过来?这不像他,不会真病了吧? 皇帝窃喜了会儿,又很快换了张正经脸:“太子这趟还带了什么人回来?” “启禀陛下,还有鲁南前郡守何能,以及一个叫‘兰君’的人,原是五殿下身边的药师。” 关将军这人办事一板一眼,也不晓得什么叫话留一线,直接道:“就是那个给百姓下毒还假装自己是神医又去解毒的那个孙子。” 皇帝:……这说话方式怎么似曾相识?怎么有点儿像霍镇南? 霍尚书现在才没空管他,杏儿怎么样关他屁事,他正琢磨着怎么和夫人说锦绣的事情呢。 虞夫人本就让下人仔细着门外动静,一听说霍镇南回来了,就迫不及待放下手上的东西朝门口赶来。 不似一般深宅贵妇,走个路还得端着,她提着裙摆走的很快,身边的下人得小跑才能跟得上。 近到锦绣她们和虞夫人都能看清对方身影的时候,锦绣忽然怂了,退后一步躲到了人群里,虞夫人则稍微缓了缓脚步,深吸一口气,先走到了锦意跟前。 锦意眨巴眼,不等娘亲开口,自己先跪下了。 “娘亲,女儿错了!” “女儿不该招呼都不打就偷偷溜去鲁南。” “女儿这种明知道娘亲会担心还知错犯错的行为实在太过分,您罚我吧!” “不过娘亲,能不能让女儿给您做顿饭再罚?” “人家想娘亲了……” “哇娘亲您都瘦了,是不是因为想我和爹,又担心我们所以吃不下饭?” “都是女儿不好,让你难受了,女儿在路上新学了一道菜叫荷叶鸡,香嫩可口您肯定喜欢!” “我估摸着回来再做您会饿着所以在路上我就准备好了,一直捂在怀里还热乎着呢,娘亲您先尝一口?” 虞夫人:…… 锦意继续布灵布灵眨眼,还特乖巧的将荷叶鸡从怀里拿出来开始剥叶子。 香味一阵阵飘出来,她又卖乖地将东西送到虞夫人跟前:“娘亲尝一口好不好?就一口!” 第五百零九章 娘,女儿回来了 “您生我的气是应该的,但是气坏了身子不值得,您先吃,女儿自己去罚跪!今天中午这顿我不吃了!我饿我自己!” 虞夫人绷不住了,嘴角隐隐有往上翘的趋势,霍镇南顺势接过女儿的孝敬,并亲手撕下鸡翅送到夫人嘴边。 “凉了多可惜,夫人你尝尝?” “要是不好吃咱再接着罚!” 虞落霜算是败给这一唱一和的父女俩了,东西都送到了嘴边,她只好咬下一口,味道还真不错。 等她把鸡翅上最肥美的地方吃完,霍镇南一点儿不嫌弃的将剩下那些啃干净,随后嘿嘿嘿笑着用干净的手拉住夫人小手,虞落霜瞪他他也不撒开,就在那傻乐。 她也不舍得让女儿跪太久,板着脸训了几句就让人起来,随后才问:“锦心呢?” 心跳砰砰砰的锦绣一直从人群后方看着他们。 虞夫人想教训锦意又舍不得的模样让她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有些羡慕。 脑子里关于娘亲的记忆不受控制的涌现出来,她发觉时,眼眶已经湿了。 而虞夫人也若有所感地朝这边看来,和锦绣对上视线的时候,她不自觉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噗通,噗通,噗通! 听到娘亲提问的锦意撇撇嘴:“不必管她,那个女人其实……” 话说到一半,她看见霍镇南朝她摇了摇头,随后指向了娘亲。 虞夫人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见眼前那个怯怯看向自己的丫头,她心里忽然很酸很胀,有些微微的痛,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 眼睛,这孩子的眼睛为何这般熟悉? 仿佛午夜梦回时常看见,仿佛记忆悠远深埋心底…… 霍镇南站到夫人身后,扶着她的肩对锦绣说:“你这孩子,怎么还带着面纱呢。” 虞夫人恍然看了眼夫君:“这位是?” 不知不觉下人都已经被遣退,霍镇南握住夫人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怪哉,他以为自己和锦绣已经相处了这么久,早该平静下来,但这一刻还是忍不住心潮翻涌:“她是锦绣。” 虞夫人目前已经没办法将“锦绣”这两个字和这几天她听说的关于太子良娣的传闻结合到一起,因为锦绣终于当着家人的面摘下了面纱。 看着眼前和自己七成相似的面容,虞夫人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 霍镇南在她耳边郑重道:“霍锦绣。” 锦绣原以为认亲很难,但站在虞夫人面前后,她发现一切都是本能使然,是血脉相连,眼泪掉下的那一瞬间,她也喊出了在唇间徘徊许久的那个称呼—— “娘!” 她大步走到了虞夫人跟前,结结实实跪下磕头。 “女儿回来了!” 不知从何而起的一阵风带来淡淡腊梅香气,锦绣脑海中又浮起更多回忆。 娘亲怀她的时候做了个梦,梦见有仙人要把大女儿带走,所以整天都紧张的不得了,后来有云游的高人路过,也说她腹中的孩儿天生异命,怕是故土难留。 但是霍家在俗世功德无量,所以上天给他们留了一丝可以转圜的机会。 第五百一十章 老娘宰了她 经过那高人卜算和指点,锦绣出生的那天虞夫人就在院子里种下一颗与她颇有渊源的腊梅树,每天雷打不动握着女儿的手和她一起松土、浇水、施肥。 高人告诉她,只要那棵树扎了根,女儿就不会离开。 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的侍女从后院赶来,满面喜色:“夫人,好消息,那颗腊梅树又开花啦!” 昨儿还没人注意到,今晨虞夫人照例去浇水的时候才发现它不知什么时候又长出了好些花苞。 她忙活了一上午,却没料到腊梅花在她注意不到的时候,已经悄悄绽放。 霍镇南哈哈大笑:“好事,好事,腊梅报喜呢。” 下人不明所以:“什么喜事?” 锦意正待炫耀,霍镇南抢先答:“我们回来了,可不就是喜讯?” 锦绣的事情暂时还不适合让人知道。 人言可畏,尤其是像他们霍家这样树大招风的家族。 若是处理不好,锦绣失踪的这些年怕是会被那些心怀不轨的歹人胡乱编撰,不知道要被说成什么样子。 更不提还有站在太子对立面的那些家伙,为了把萧允知拉下太子之位,他们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霍镇南再一次感慨,好好的闺女,怎么就成了太子的人了呢? 好在太子旁的不提,对女儿是当真好,方方面面都快赶上自己。 他在这脑中风暴胡思乱想了一大堆,虞夫人抱着锦绣一通大哭后,终于艰难地在小女儿抽抽搭搭的叙述中明白了来龙去脉。 “你是说当初你跳进了咱们家那莲池里,顺着河道游出去这才幸免于难?” “后来因为在河里憋久了又撞到石头导致没了记忆,之后被你的师父救下跟去师门学医术,接着在下山历练的时候不慎被蛇咬了,昏迷时碰巧被萧允知那小子救下,带回了太子府?” 这个姑且不提,“是因为前不久在鲁南见到了你爹和妹妹才想起了过往?” 霍镇南在旁边插话:“早知道从前咱们没事儿就多往太子府窜门,你早点见到我们,也就能早些想起来,省的咱们被那杏儿……” 提到杏儿,虞夫人瞬间冷着脸又往厨房走去,锦绣正纳闷着呢,就见她拿了把很不符合她气质的长刀又冲了出来。 “那大胆婢女呢?老娘宰了她!” 锦绣顿时想起她揍萧允铭时那股狠劲儿,哎哟有点期待怎么回事? 不过现在还不行。 “娘,先等等吧,等若儿表姐和萧五合离之后,咱们全家一起找她算账。” 虞夫人挂着眼泪表示疑问:“这和若儿又有什么联系?” 忽然“咕咕”一声,两人同时看向声音的源头,霍镇南可怜巴巴捂着肚子:“夫人你看,咱们要不要边吃边说?” 虞夫人这才注意到:“哎呀,怎么都这个时辰了!快,快去坐下!” “你这憨……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啊!” 虞夫人意思意思在霍镇南胳膊上拍了下:“快带锦绣去坐下,我去把你们的汤端来!” 说完不等霍镇南给回应自己就风风火火跑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咱们把锦绣宠上天 霍镇南挠挠头,又把任务扔给了锦意:“你姐就交给你了,对了别忘了咱们现在还不能对外公开你姐姐的身份,可别说漏嘴了!” 锦意撇撇嘴:“爹你都说了几百遍了,女儿看起来像个傻的吗?快去快去,指不定娘躲在哪儿偷偷哭鼻子呢!” 还真让她说中了,真假女儿这件事的冲击太大,别看虞夫人表面瞧着镇定,其实脑袋里全是浆糊,锦绣说话的时候,她看似听得认真,其实好大一段都是阿巴阿巴。 直到听她说杏儿干的那些恶心事,虞夫人才猛回神,后知后觉开始怒气上涌,再往后面,更多的,其实还是心疼。 想着女儿在大火中艰难逃生,想着不会水的女儿在河道中挣扎着浮沉,想着失去记忆的她面对陌生的一切时是多么无助和害怕,虞夫人就觉得有把刀在自己心头不断地扎。 说是去端汤,其实她刚刚走出锦绣的视线就已经泣不成声。 霍镇南在厨房找到她的时候,虞夫人的袖子都被眼泪泡湿了。 “夫君,锦绣她受难的时候,我们不但帮不了她,还在宠着惯着那杀人凶手!” “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还好吃好喝的供着那人!甚至这些年来一直把属于锦绣的一切送到那人面前!” “夫君,我心里难受!” 天不怕地不怕连皇帝都敢打的霍尚书唯一怕的就是夫人的眼泪,虞夫人这一哭,他恨不得掏心掏肺换她一展笑颜。 奈何哄了半天,夫人反而越哭越凶,感觉到自己胸前湿湿凉凉的时候,霍尚书索性用脚勾来个小马扎,同时弯腰把人抱进怀里开始给她顺气。 “想哭就哭吧,就是注意点儿别哭岔气了,要不我给你倒杯水喝?” 边说,他还一边往虞夫人背上轻轻拍,就跟哄小时候的锦意似的。 虞夫人被他这独特的哄法弄得愁思都散了一半,在他甚至踮着脚尖开始轻轻晃悠的时候终于红着脸蹦了下来——“你当我几岁呢!” 霍镇南并不觉得哪里不对:“当初求亲的时候我不就发过誓了么,一辈子把你当孩子宠。” 说完不等夫人羞恼,又安慰道:“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幸好锦绣吉人自有天相,俗话都说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看她如今好好的,还那般优秀,难道不觉得自豪吗?” 这倒是,就算没有他们,女儿也成了鲁南百姓口口称赞的神医。 这么一想他们这对父母岂不是可有可无? 忽然又好失落啊! 霍镇南劝她:“我们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但是可以尽力去弥补她的未来,今后我们加倍对锦绣好,将她离开的这几年十倍百倍的补偿,你说好不好?” 虞夫人还是不满意:“受过的苦哪里是能补偿回来的……” 夫人说什么都好,霍镇南耐心的继续哄劝:“行,那不补偿,咱们就加倍的疼爱她好不好?” “咱们俩,加上锦和、锦意,咱们把锦绣宠上天,你说好不好?” 虞夫人咬唇:“好……” 第五百一十二章 我很好 霍镇南松了口气:“那夫人你看咱们是先去换身衣服不让女儿担心,还是先把汤端过去?” 虞夫人低头一看,红了脸:“先,先换衣服吧……别让锦绣看出来了。” 锦绣并未说破两人去一趟厨房时间那么久还换了装扮,也没提虞夫人那略有些红肿的眼睛,她觉得很暖。 汤暖,人也暖,冬天结束后,连扫过脸庞的风都是暖的。 吃饱之后虞夫人才想起看向锦意:“你不是说这顿饭你不吃了吗?” 锦意调皮地给娘亲捏肩膀:“我说的是午饭不吃了啊,这都过了晌午了,当然就不算是午饭咯!” “哎呀,娘亲定是心疼女儿,所以才特意用这法子原谅女儿的对不对?” “娘亲真好!锦意和姐姐好幸运啊,能有这么好的娘亲!” 话全都让她说完了,虞夫人瞪着眼也舍不得教训,只好掐了霍镇南一把:“都是跟你学的,油嘴滑舌!” 当着锦绣的面,霍镇南也不好意思说“我只在夫人面前这般”,就老老实实道:“夫人说的是,夫人说的是。” 锦绣嘴角越来越高,她当然看出霍家这三人是怕自己尴尬,故意在逗趣,尤其是第一回正式见面的虞夫人,总在夹菜的时候偷偷看自己,还生怕被发现,看一眼就缩回去。 还有好几次,虞夫人鼓足了勇气想给她夹菜,但犹豫半天又放回她自己碗里还满脸挫败。 锦意和霍镇南就更有趣了,两人和她是混熟了的,见虞夫人这么艰难就主动给她打样。 先是锦意站起来用公筷给锦绣夹了筷子荷塘月色:“这道菜一看就是娘做的,我学了好久都学不到娘亲的精髓,姐姐你尝尝!” 锦绣才刚把菜送入口中,霍镇南也有样学样给她夹了块大肘子:“你这丫头太瘦了,定是在鲁南吃不好睡不好还天天忙着给人看病,赶紧多吃点肉补补!别累出病来!” 虞夫人立刻啐了他一口:“胡说什么呢!赶紧呸三声当没说过!” 霍镇南依言照做,完了耸耸肩朝小女儿示意自己已经尽力了。 锦意无奈翻了个白眼,又道:“哎呀菜这么多我都不知道给姐推荐什么好了,娘亲你觉得呢?” 锦绣就看着虞夫人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又来一次,然后偷摸再瞧她一眼,对上视线就跟兔子似的缩回去,然后终于勉强保持嗓音沉稳的提议:“要不,先喝碗汤?汤暖胃!” 锦绣也不舍得再让她紧张,干脆主动出击。 因为她身份特殊,加上霍家本来就没那些富贵人家的规矩,这餐饭连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汤就在锦绣面前,她起身给自己盛好之后,又问虞夫人:“娘,女儿给您也盛一碗吧?” 虞夫人愣了一下,眼泪哗哗就又涌了出来:“好!” 这一餐,霍家四个人都吃撑了,饭后,锦意和霍镇南贴心将空间留给母女俩,各自收拾去也。 虞夫人哭完了觉得有些丢人,就用帕子捂着脸不好意思看锦绣。 锦绣竟觉得自己娘亲好可爱,她上前,趴在虞夫人腿上。 “娘,虽然这些话女儿已经说过,但还是想再对您说一遍。” “我很好,没有吃苦,没有受委屈。” 第五百一十三章 不要责怪自己 “拜师后,师父、师兄弟都很照顾我,不瞒您说,我在师门可也是无法无天的,后来下山历练,师父他们怕我吃苦,还特意乔装打扮扮作村民住在我周围。” “到了饭点他们就故意说家里做多了饭问我吃不吃,天凉了又说恰好打猎制了皮子卖不掉问我要不要……” 她细细地说着,说到后来,脸也有些红。 “师门有规矩,为了让我们更好的历练,每个人第一次下山都会以秘术封住记忆,遇到萧允知的时候,我已经不记得师门了,只当自己是个孤女,但他对我一直很好。” “您别信外头那些传言,他其实从未碰过郑云舒,也不喜欢她,对外那么说只是为了保护女儿。” “他担心我无权无势风头过盛会遭人嫉恨,或是被那些言官御史盯上。” “其实旁人不知道,在太子府里的时候,他特别护着我,我住的锦绣园里堆满了好东西,全是他塞的,就连我不想应付那些嫔妾,愣是把他给我种的珍贵花草拔了换成萝卜大葱,他也都听我的……” “所以娘亲,你们不要责怪自己。” “或许正因为您和锦意一步一叩首的诚意,才会令我在看不清路的大火中找到出路,即便不在身边,你们也一直守护着我。” 虞夫人渐渐冷静下来,开始做自我检讨。 女儿都比她强,都来主动安抚自己了,她可不能再光顾着愧疚,于是拿开帕子看向锦绣的眼睛。 她弯腰把这失而复得的女儿抱进怀里。 “在火里的时候害怕吗?” “呛水,是不是很难受?” “当初是娘没有保护好你,但是以后,娘一定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锦绣点头,小声说:“怕是怕的,但定是娘和锦意感动了上天,我在火中找到出路并没太难,呛水倒是嗓子疼,但我现在已经会游泳了,就算再掉进水里也不会怕了!” 虞夫人听不得这话,戳着她脑门说:“不准胡说!” 锦绣忙连呸三声:“是这样当没说过吗?” 虞夫人眼眶又要湿了——这就是她的女儿,善解人意,坚强美好。 她把锦绣紧紧抱在怀里:“娘的小宝贝,欢迎回家!” 脑中仿佛有什么紧绷的东西“叮”一下散开,那种伴随锦绣多年的,仿佛浮萍般的感觉似乎忽然脚踏实地。 “嗯,我回来了。” 今儿的天气原本有些阴,瞧着像是要下雨,可这会儿临近傍晚,乌云却忽然散开,露出朗朗晴空。 霍府门外,夜魑不解看向自家殿下:“您……不进去吗?” 方才急急忙忙赶路,夜魑还以为殿下一到这就会迫不及待去找良娣,谁曾想他只是让马车在门口不远处停下,自己在马车里等,还特意吩咐魑魅魍魉不得上前敲门。 这么做是有什么深意吗? 萧允知慢悠悠往马车里靠着,开始闭目养神。 “敲门太早,就跟在催她似的,他们应该有不少话要说,别去打扰你们良娣。” 夜魑:他为什么要问!为什么!狗粮很好吃吗? 第五百一十四章 妥妥的就是榜一 几人就这么在霍府外找了个地方休息,没想到因为马车上没有任何特别的标识,倒是让他们听了满耳朵的八卦。 周遭百姓都在谈论刚回京的几位热门人物。 第一位是已经回来几天的萧允宸,都说宸王殿下去了趟边关后是脱胎换骨,不但人更威猛高大,连那浑身的气度都和从前大不相同。 要细说的话,就是从前的顽石终于被打磨成了器,浑身都透着股有为青年的气质。 他现在执掌半面虎符,又被陛下论功行赏封了兵马大元帅,从以前那个只能干点闲差的闲散王爷摇身一变,就成了任谁都要拉拢的红人。 虽然已经封了王的他几乎已经与皇位绝缘,但今后不管谁登上那位置,不都得指望他手中的兵权吗? 说到这里大家就又提起了五皇子。 谁不知道二皇子和五皇子形影不离,从小就是好兄弟,宸王殿下封王的时候五皇子还特意让人送了厚礼,出发去边关那日五皇子虽然人不在,也还专门给宸王准备了一车干粮和腊肉之类,别提多贴心了! 这么说来,听说五皇子去鲁南赈灾时先是被山匪所伤,后又因为在安抚百姓这件事上亲力亲为染了时疫,这般用心,相信定是要收到陛下嘉奖的吧? 相比之下太子就不怎么像话了。 听闻当初募捐善款之时,就连太子妃都捐了十万三千两,太子却从未出现在募捐榜上! 后来五殿下传信回来说粮食被山匪抢了需要京城支援时,旁人都勒紧裤腰带想尽办法帮忙,只有太子殿下只顾着自己催促旁人捐款,一点儿粮食都没捐! 还是未来的储君呢,这么小家子气! 人家远朋楼都因为捐出了所有的粮食,愣是关门歇业了好几个月,这么说来,太子殿下的行事作风还不如区区一座酒楼! 还有还有,听说太子在鲁南郡赈灾的时候,还下令坑杀那些染了病的百姓!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由此可见,若是让太子当皇帝,今后还会有百姓的好日子过吗? 听到这些的时候,夜魑他们原打算上前理论,却被萧允知拦下,作为谣言的中心人物,他本人表现的十分淡定:“继续听。” 聊天内容又回到了五皇子身上。 据说五殿下在鲁南时还顺手救下了因为思念太子殿下同往鲁南的太子妃,以及外出落单时不慎被歹人抓走的霍家大小姐,还因为英雄救美一事,与霍大小姐情投意合…… 须知霍家本就掌握着兵部的势力,霍家大公子霍锦和更是有着常胜将军的名号,五殿下若是与霍家交好,再得宸王殿下相助,这不就等于一下子集齐了整块虎符吗? 那这样看来,五皇子说不定会挤掉那个无德的太子殿下,成为新的…… 哎呀,不可说,不可说,说多了没准引来杀身之祸! 萧允知笑眯眯听着这些流言,还心情很好的问夜魑感想。 夜魑气哼哼的:“这不都是胡说八道吗!当初捐善款时,郑云舒那份银子里可少不得殿下出的份子!还有您私底下填补进去的,少说也有三十万两,只要拿到明面上来,那妥妥的就是榜一!” 第五百一十五章 酒在,女儿就也还在 “这些百姓知道什么啊!就在那叨叨叨说的跟真的似的!” “还‘五皇子赈灾亲力亲为太子却躲在安全的地方观望’?要不要脸!明明是殿下和良娣辛辛苦苦抗了灾治了病!五皇子压根没干好事,怎的好处都让他得了?” “殿下,属下气不顺,属下得去拆穿这谣言!” 萧允知瞥他一眼:“怎么说?是说萧允铭妄图颠倒是非还是说他胆敢谋害太子?” 都说!夜魑脸上明晃晃写着这俩字儿。 萧允知觉得好笑:“得了吧,这话能让百姓知道吗?” “别说皇帝现在不信,就算他找到证据,确定萧允铭真有那心思,他也会让所有人陪着演戏,把消息捂得死死的。” 夜魑还不太懂,萧允知就说了一句话:“皇家不要面子的吗?” 好容易演了一辈子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忽然间撕破脸,把皇室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都扔出来让人笑话?可能吗? 皇族颜面何在?皇帝的威信何在? 夜魍也纳闷:“那陛下难道就要这么算了?” “那倒也不会,”萧允知老神在在,“不然我把萧允铭和郑云舒都交给他作甚。” “可是……”夜魅愣愣地发问,“殿下既然觉得陛下会故作不知,又为何还要将能把五皇子拉下马的证据都交给他?” “咱们自己揭开五皇子真面目,让他受尽天下人唾弃不好吗?” 萧允知打了个哈欠:“皇子之间博弈的故事,你觉得皇帝会让百姓们听吗?” 夜魉似模似样叹了口气:“那难道就这么算了?” 萧允知保持着打盹的姿势回答:“这个么,想必会给点旁的补偿。” 夜魑义愤填膺:“这是补偿就能解决的问题吗!” 可关系着殿下的性命呢! 萧允知无所谓的摆摆手:“那得看他给我什么样的补偿了。” 霍府中,一家人正围在院子里的腊梅树下挖酒。 锦绣发现自原主离开之后,腊梅树下的酒坛子一个没少。 看起来大大咧咧的霍镇南利落挖出一坛:“那时总觉得,酒在,从前的女儿就也还在。” 锦绣心中有些酸。 他揭开封口就直接干了半坛子,又道:“现在想来,当初也真是傻,若我这些年有哪天把酒喝完了,让那假货再动手酿,也不至于一点儿没发现不对劲!” 说完他仰头又是连续几大口,坛子便直接空了。 虞夫人难得地没有劝他少喝,只是拍拍夫君,又对锦绣说:“还记得这棵树吗?” 锦绣上前,看着树梢上随风轻轻晃动的花苞,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怎么能忘了踏雪呢。” “我一直觉得,大火那天,是我的踏雪给我指路,救了我呢!” 又是一阵风吹过,颤巍巍的花苞借着风,仿佛蹭了蹭锦绣指尖。 锦绣觉得自己今天可能过得太激动了,瞧瞧这想的都是什么呀,但还是忍不住又在花苞上点了几下。 虞夫人笑着也探出手:“真巧,它也救过我。” 天色渐晚,就算不舍也得告辞,虞夫人握着她的手,眼眶渐渐泛红:“不走不行吗?” 第五百一十六章 倒也不是太难 锦绣心都软了,正想答话,外头有人报:“太子殿下来了!” 虞夫人赌气答:“就说我们不在!” 霍镇南哭笑不得:“夫人,不是说好了吗,先想办法让若儿离开萧允铭那混蛋,再接着处理锦绣恢复身份的事情。” 说完吩咐下人让人进来,太子殿下上门还叫人家站在门口等,那不是给闲着没事干的御史找话头呢吗? 他们家最近可得低调点儿呢。 道理都懂,可是虞夫人不开心! “我好端端的女儿,自己都没在怀里捂热呢,怎么就成了人家的人!” “我都没能看着女儿及笄,为她挽发,看她长大,更别提为女儿挑选夫婿,给女儿送嫁,怎么突然就嫁人了呢!” “我都没怎么见过太子,怎么就成了我家锦绣的夫君了?” “我相看过吗?他给我们敬过茶吗?” 这话说的就有些没道理了,霍镇南哭笑不得:“夫人,哪有让太子给人相看敬茶的道理?” 虞夫人脾气上来了:“我也没想让锦绣嫁给太子啊!” “这下好了,入了太子府倒是跟坐牢似的,我想见一面都难!” 萧允知刚跨过门槛听见这些话,顿时有些想后退:被嫌弃了,怪尴尬的,要不等他们聊完了再来? 可锦绣求救的眼神已经投了过来。 作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怎么能在女朋友有需要的时候说不行呢? 本来已经缩回去一半的脚又坚定迈了出去。 “其实,岳母想常常见到锦绣,倒也不是太难。” 就这声“岳母”,虞夫人和霍镇南同时在心里给萧允知加了分。 当初皇帝自己心里打着小九九给虞落霜赐了个诰命,导致旁人称呼起来都是“虞夫人”“虞夫人”,听着就像是和霍镇南没关系似的,这让他不爽了许多年。 萧允知这声岳父岳母,那可真是喊进了霍镇南心坎里。 这小子比他爹懂事! 而虞落霜则是见多了皇室子弟那些隐藏得并不怎么样的高高在上,别说是像寻常人家那般称呼妻子的父母为“岳父岳母”了,有的甚至还会冷着脸等长辈行礼。 她仔细看了萧允知神色,以她多年看人的经验,太子对他们的恭敬,出自真心。 再加上他方才说的话,她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怎么说?” 萧允知先是走到锦绣身边,看了眼她略有些肿的眼睛,而后将芍药喊了过来。 芍药手上端着盆温水,盆边搭着毛巾。 锦绣乖乖坐下准备让她热敷,谁知萧允知却动作极其自然地接过东西,亲自动手。 霍镇南瞪大眼——输了! 现在让下人准备东西还来得及吗? 萧允知一边给锦绣擦脸一边道:“只要有个合理的理由就行。” “一个能让锦绣正大光明经常来霍府走动的理由。” 霍家三人一人拽了个椅子,就这么听萧允知一边给锦绣热敷眼睛,一边细细解释,越听,他们越觉得可行。 次日,和朝阳一并洒落在京城各处的,还有个新的传闻。 据说霍家那位虞夫人听说霍大小姐和五皇子私定终身一事之后,直接给气病了。 第五百一十七章 摸错地方了 说是茶饭不思,泪流不止,甚至怒急攻心吐了血,至今卧床不起。 皇宫里,听说这事儿的皇帝火气蹭蹭往上涌。 他昨晚熬夜看了萧允知带回来的东西,原本他觉得,皇子之间那些算计都是很寻常的事情,哪朝哪代的新帝登基不经过一场腥风血雨? 没点手段的都不配当皇帝。 也因此,只要别太过分,别触及底线,他对皇子们之间那些小打小闹向来不当回事,可这次不同! 落霜都气病了! “来人!给朕把五皇子叫来!” 听说萧允铭被打板子的时候,锦绣正被萧允知搂着腰不松手。 她对这货随时随地耍无赖的行为已经木然:“听报告就好好听,你这样不怕夜魑他们笑话你吗?” 才报告到一半的夜魑视线牢牢扒在地上,以此证明自己什么也看不到。 萧允知整个人趴在锦绣背上问:“夜魑你会笑吗?” 夜魑只差没有指天誓日:“启禀殿下,启禀良娣,属下受过严格的训练,遇到什么情况都不会笑!” 除非忍不住。 锦绣用胳膊肘拱这只趴趴熊状态的萧允知:“霍府的马车都等在外面了,你快让让呀!” 萧允知顿时就不高兴:“你嫌我烦了!” 这是哪里来的小公主! 锦绣在他腰间拧了把,接着看准时机从他怀里钻出去:“不是你提议让我去给我娘看病的吗?” 萧允知扁嘴:“那是为了在他们面前刷好感,我现在又后悔了。” 锦绣眯着眼:“只是为了刷我爹娘的好感吗?就没有想同时让皇帝看萧老五不顺眼,以致于更方便给萧老五定罪的意思?” 萧允知怀里空了,就伸个懒腰笑眯眯答:“都是顺带的事儿。” 他当然知道皇帝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知道他会给自己一定的补偿,但是他这个人,记仇。 萧允铭惹了他,还胆大包天地对锦绣出手,不让他掉层皮,萧允知心里不舒坦。 “再说了,现在这样,霍家和那个杏儿决裂不是更有可信度了吗?” 可不是,萧允铭让人公开他和霍锦心的关系是为了让他和霍家绑在一起,也还贪心地将这件事按照英雄救美的方式添油加醋,希望百姓们都觉得他和霍锦心在一起天经地义。 最好再多夸奖他的英勇,比对比对萧允知的无能。 可如今外面在说的都是霍大小姐明明有婚约在身,却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这回是当真过分,才让那么疼她的爹娘都寒了心。 “这样,即便岳父岳母不管杏儿,百姓们也不会觉得是他们不对,只会责备杏儿不孝。” 他摊手,满脸邀功:“这样不好吗?” “你不该夸夸我吗?” 他坏笑的时候眼尾的弧度会比平常更高一些,盯着人看的时候仿佛带着电流,锦绣轻咳一声,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做,做的不错。” 说完觉得自己这样太没气势,于是又加了句:“戒骄戒躁,再接再厉啊!” 萧允知嘴角勾起,还极为骚气的舔了舔唇:“摸错地方了。” 锦绣一愣,条件反射先看向了夜魑,这才发现屋里除了他俩早没别人了。 艾玛要遭!赶紧跑! 第五百一十八章 还要萧允宸作甚 “晚了,过来吧你!”这样说着,萧允知托着锦绣的脸,狠狠亲了下去。 锦绣在艰难的呼吸间听见他似乎说:“真不想分给别人……” 以萧允知这霸道的性子,主动提出让自己常回霍家的确不容易,她将推拒的手收回,改为拥在他身后。 刚刚收紧手臂,她就感觉萧允知这流氓笑了。 “锦绣,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等锦绣终于出门的时候,霍府车夫已经在外头等了半个时辰,不过他一点儿不耐烦的样子都没有,看见锦绣时还客客气气。 萧允知在脑子里没颜色的时候也是很心思细腻的,锦绣上车那功夫,他已经和车夫解释完毕出来晚了的原因。 “听说夫人身体不适,锦绣特意一大早就去收拾药箱和药材,有些东西不好找,这才耽搁了。” 太子果然如传闻中一般温润如玉,车夫连道“不敢”,来之前尚书大人和小小姐都特意叮嘱了好几遍,说让他一定要恭敬,绝不对怠慢了贵客。 车夫想的很简单,这位良娣听说医术极好,连鲁南疫病都能治好的,况且夫人那病,连宫里找来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就指望这位神医,可见病的也不轻。 那的的确确是不能得罪。 “没等多久,殿下严重了!小人不敢当,不敢当。” 趁他们寒暄的功夫,带着面纱的锦绣迅速上车,芍药拉上帘子之前她看到萧允知投来一撇,仿佛在说—— 我就说车夫不会注意到你脸红的吧?所以多亲两口不碍事,耽误的时间我给你补回来。 她顿时气呼呼亲手拉上车帘。 这么能耐,你咋不去开个时间管理课程呢! 萧允知直到马车走远才回府去,他刚回来,皇帝说给他放两天假。 说是放假,其实还不就是不想让他插手处理萧允铭的事情? 皇帝这个人吧,多情。 不光是在女人的事情上拎不清,儿子也是。 一方面希望皇子们互相斗来斗去,一方面又总爱当和事老。 偏爱萧允宸,就拿他这个太子当出头鸟。 从前那个萧允知就算了,他既然来了,又怎会老老实实被人当棋子? 利用他的代价,可不低呢。 他没有告诉锦绣的是,皇帝这一生,只对一个人还有执念,那就是锦绣现在的母亲,虞夫人。 甚至连“虞夫人”这个称号,都是皇帝年轻时的小心思使然。 他没能得到心爱的女子,又不甘心看着她嫁作他人妇,就使出这种幼稚的法子,想假装她并不属于旁人。 萧允知有些好奇,深埋心底的女子和不成器的儿子,皇帝会更重视谁呢? 此时,挨了打的萧允铭已经回到住处,皇帝不让他离开五皇子府,却也没阻止他和外界联系,所以他很郁闷地得知,外面的一切并未按照他的计划发展。 其实他在对霍锦心下手的时候就已经想过,在他和霍家绑在一起的时候,他和萧允宸之间的兄弟情怕就算是废了。 但他并不那么在乎,毕竟萧允宸从前只不过是个无所事事的闲散皇子。 别说皇权纠葛,他连朝堂上那些暗流涌动都看不懂,就是个满脑子练肌肉的傻子,他一开始有意接近萧允宸与他交好也不过就是看中他和霍家的婚约。 若是霍家直接成了他的后台,他还要萧允宸作甚? 第五百一十九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再说了,离京之前萧允宸本身就对他有些疏远,他担心那二傻子已经被太子拉拢,便存了毁了他的心思。 萧允宸出发去边关的时候,萧允铭就特意吩咐过阿建尽全力搅合他和霍锦和之间的关系,并不惜一切代价让萧允宸在边关战役中闯祸。 所以他压根没想到脑瓜子跟石头似的萧允宸竟能立了功回来,还受到皇帝褒奖。 他是借着霍锦心的关系几乎得到了霍家的那半块虎符代表的兵权,但萧允宸出去一趟随便溜达溜达居然也成了兵马大元帅! 这岂不是说明,如果他没勾搭霍锦心,而是继续和萧允宸保持亲密,他这个兵马大元帅就是任他操控的棋子? 再往远了说,若是他在交好萧允宸的同时,再用其他方法搭上霍家,那岂不是顷刻间就能掌握整个大夏的兵权? 他现在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 如今看来,他这一路上和霍锦心的荒唐算个什么? 他是越想越悔不当初,越想越捶胸顿足,最后觉得挨顿打也好,这样那二傻子来看自己的时候,他卖卖惨装装可怜,没准他就和自己冰释前嫌了。 萧允铭没觉得这有多难,毕竟,萧允宸向来容易哄骗。 可他等啊等啊,居然始终没能等来二傻子,他不由得疑惑问心腹:“我被罚受伤的事情告诉二皇子了吗?” 心腹恭敬称是,萧允铭更不解,这不像萧允宸啊。 往常他哪怕有个头疼脑热的,那傻子都以哥哥自居来看自己,这次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因为霍锦心的事情在怪自己吧? 应该不至于,他又不喜欢那女人。 想到这里他就咬牙,那种女人,谁会喜欢? 他不知道的是,杏儿刚被安顿到皇子府里就闹了好几次。 先是挑剔院子采光,接着又嫌弃伙食粗糙,总之话里话外都透着对掌家之人无能的谴责,这可把五皇子妃身边的人都气得够呛。 “什么东西!要不是看在她是主子表亲的份上,早让人打出去了!” 然而身为主人公之一的五皇子妃却很淡定。 “你们方才说,她和五皇子怎么了来着?” 嬷嬷转回身,义愤填膺道:“这女人好生不知廉耻!竟说她曾有过殿下的骨肉!” “这还没谈婚论嫁的人,怎么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她就不怕叫人笑话了吗?” “就算她自己不怕丢人,难道就一点儿也不在乎霍家的颜面?” 脸色比从前好多了的五皇子妃喝了口雪梨汤才叹道:“从前也不是这个样子,这些年,表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犹豫再三,她还是起身道:“罢了,我去看看她吧。” 正打算出发呢,下头有人来报:“主子,霍家有人求见。” 五皇子妃收住脚:“可说了是谁?” “回主子,”那下人道,“是霍家的小小姐。” 嬷嬷便道:“应该是知道他们家大小姐在这,特意来接的。” “早该来了,这没名没分的,留在咱们府里算哪回事儿?” 这话带了气性,五皇子妃不满看她一眼,嬷嬷忙捂住自己的嘴,做了个再不开口的动作。 五皇子妃无奈摇头,这才吩咐:“请进来吧,我先见见锦意。” 第五百二十章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些年和锦心不那么熟络了,锦意对她却一直亲近着。 锦意这趟来的着急,下人刚通传完毕她就窜进来了,进屋的时候方才那带路的下人还在后头远远吊着。 五皇子妃看见她这风风火火的模样就笑了:“这么着急做什么,你姐姐又跑不了。” 锦意“啊”了声,第一反应理解成若儿表姐说的是锦绣姐姐在霍府等她,跑不了。 她还纳闷呢这事儿表姐怎么知道的? 然后慢半拍回过神来,啐了口:“什么姐姐,屁的姐姐。” 啐完了忙又补救了句:“我爹都说了,她要嫁给五皇子,从今往后就不是我们霍家的人。” 这回换五皇子妃反应不过来了:“怎么,你爹还真要和她断绝关系?” 姨母和姨父舍得吗? 锦意默念几遍不要冲动行事,上前拉住了表姐的手:“表姐,你让他们都退下,我和你好好唠唠!” 众人都没当回事,只当是小姐妹闹矛盾,妹妹来找他们家皇子妃吐苦水,就都老老实实退下。 人刚走完,锦意就直截了当丢了个炸弹给五皇子妃。 “表姐,当初你说对五皇子无心,现在还作数吗?” 五皇子妃看锦意的眼神变了。 莫不是,姨母他们糊涂到要让自己给霍锦心腾位置? 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否决。 姨母他们不是这样的人。 “自然作数,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婚事我是怎么挑的。” 当初萧渊明登基为帝并不顺利,他做皇子时支持他的人不多,彼时殷家支持的就是另一位皇子。 所以萧渊明登基之后,殷家本就有些艰难。 后来又被查出他们城防不利,导致放进了好些蛮族探子行刺先皇,掳走多名皇子,还重伤虞落霜以致于大夏唯一的女将军再不能上战场。 自责和愧疚之下,殷家屡屡犯错,被多方针对,举步维艰,故而为了表明对新帝的衷心和保住这个家族,殷家不得不以儿女亲事做筹码,让女儿嫁给萧渊明的皇子之一。 当时除了萧允铭外还有另外好几个皇子在待选项内,殷若颜身为长女,又因为名声彪悍迟迟未曾有人上门提亲,索性主动要求担下这桩婚事,当下就做了签筒抽签。 锦意松了口气,就怕表姐婚后日久生情自己舍不得离开。 谨慎起见,她还是按照父母的叮嘱又问了遍:“那你现在对萧允铭是什么感觉?” 锦意问的时候其实有些小心翼翼,但也没能掩饰住语气中那浓浓的厌恶。 五皇子妃听出来了,也深表赞同,她说的比较保守:“相看两厌吧,平时能不见就不见,若不是身份使然不能离开,我倒恨不得跟他分隔天涯海角。” 尤其是这段时间确认自己服用的药当真有问题之后。 锦意又问:“那如果有个机会摆在你面前,让你可以离开他,你愿意吗?” 五皇子妃怔怔地看着锦意:“锦意表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 劝说五皇子妃合离不是件小事,所以锦绣也没指望锦意能一次性成功。 不过看到她回来时那一脸郁闷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去捏她小脸。 第五百二十一章 误会我是正人君子 还是有点肉的脸捏着舒坦,像萧允知那种,身上要么不长肉,要么肌肉硬邦邦,手感一点都不好。 呸!想那家伙做什么! 锦绣把锦意塞怀里揉了两下才问:“表姐怎么说?” 锦意表面郁闷实则心里美滋滋地从姐姐怀里抬起脑袋:“若儿表姐说,她虽然对五皇子没什么眷恋,却不能放下席言。” 萧席言是殷若颜和萧允铭唯一的儿子,也是五皇子的嫡子。 萧允铭风流的毛病比起他爹还强了不少,五皇子妃进门的时候,府里已经有了庶长子和庶长女,虞落霜他们那时都没想到向来脾气火爆的若儿竟没因此发怒。 她本人说:“没有爱,也就没有恨,我都不在乎他这个人,又怎么会在意这些?” 可也是她本人,进府后没多久便传出了有身孕的消息。 锦意现在整个人都是糊涂的。 “我不明白啊,若儿表姐要是不喜欢萧允铭,又怎么会那么快就和他有孩子呢?” “爹娘不是说,只有相爱的人才会生出可爱的小宝宝吗?” 锦绣默默看向不约而同凝望远方的那两位:…… 世间父母大都一样,记得当初萧允知问她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也同样义正辞严给出了差不多的答案,所以她决定沉默。 就把这个问题的答案留给锦意未来的相公解答吧。 锦意又嘀咕了句:“表姐还说了个什么是她欠萧允铭的……” 霍镇南眉头一皱:“你怎么能直呼皇子的姓名呢?” 锦绣诧异,爹竟是这么守规矩的人吗? 又听他道:“让旁人听见还以为咱们跟他很熟呢。” “在外头称五皇子,家里喊萧老五就行了。” “也就是说,若儿不想合离是因为担心她走之后没人照顾席言?” 将心比心,这倒也不难理解。 但是这样一来,事情就不好办了。 锦绣回太子府之后把这件事和萧允知说了,后者沉吟片刻:“你要是亲我一下,我就帮你解决这事儿怎么样?” 锦绣骂他不要脸,但是在心里权衡了会儿,她知道萧允知喜欢逗她却不会骗她,说有办法就一定是真的有解决办法。 其实,其实反正他俩都亲过那么多次了,多一次两次也没什么差别…… 于是她果断转身在萧允知脸上响亮的啵了一下,余音绕梁将萧允知耳膜都震了三震。 他摸着脸上被触碰过的地方,若有所思。 锦绣叉腰一脸的“老娘真棒”:“怎么样?能说了吧?” 萧允知挑眉:“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老古董家族才能教出你这样的小正经。” 锦绣满脸:??? 虽然没听明白他想表达什么但是好想打他哦! 萧允知呵呵一笑,也没指望傻丫头自己开窍:“我都抛出诱饵了,你看我像是亲一下脸就能满足的样子吗?” “是我什么时候表现的太清心寡欲让你误会我是正人君子了?” 锦绣:……想当年她也曾有过纯如白纸的时候呢,臭萧允知,把老娘的天真无邪还回来! 第五百二十二章 老子要他的命 总而言之,锦绣还是从萧允知口中得到了承诺,说几天之内一定会让殷若颜改口,让她敬候佳音并且准备好“支付”尾款奖励他。 神神秘秘的,哼!?(????????)? 什么尾款,她听不懂听不懂! 尽管嘴上对萧允知极尽嫌弃,锦绣还是把这件事和霍镇南他们谈了谈。 除此之外,她还拿出了一张单子。 萧允知交给皇帝的关于郑云舒的那些供词并不完整,还有一部分被他扣了下来。 本来是他嫌皇帝干活不利索,打算自己先把事情搞起来,后来被锦绣截胡拿来霍家主要是因为,按照郑云舒的供述,那些被郑家迫害的人里,有些和霍家有关联。 甚至还牵涉了早年虞落霜受伤的事情。 锦绣道:“我和萧允知都觉得,这上面的人,爹娘应该会想亲手解决。” 霍镇南本想说“萧允知那小子倒是会使唤人竟让老子给他干活”,可等他看清供词上说的内容,他的脸色就越来越难看,到后面甚至直接捏碎了手中茶杯。 “郑廉那老匹夫!老子要他的命!” 自从成亲,虞落霜已经很久没见过夫君发这么大的火。 他们自幼相识,有一起长大的情分,有青梅竹马的默契,所以她很快猜到,这上头的东西,恐怕和自己有关。 果然,她刚伸出手,霍镇南就立刻将东西藏了起来。 虞落霜冷静地看着霍镇南:“你知道我的脾气,不管上面写的是什么,你觉得能瞒我多久?” 锦绣奇怪的看着他们。 没记错的话,上面写着虞落霜早年曾被蛮族奸细所伤,而那伤她的奸细能在京城藏匿,实则是受了郑家包庇,或者说,种种迹象表明,那奸细很可能和郑家有着比表面上更深的联系。 郑廉早年将这事撇的干干净净,还扔给殷家一个监管不利的责任,导致霍家、虞家和殷家生出间隙,并不如当年那般亲密。 当年,霍家和虞家皆为武将世家,虞落霜更是全大夏唯一一个敢上阵杀敌还战功赫赫的女将,而殷家则专门负责京城防卫。 因为那奸细之事,殷家不得不交出权利,并在数年之后以让女儿联姻皇子的方式保家族平安。 虞落霜在奸细的迫害下伤了内腑,再不能上战场,乃至于在生霍锦和的时候甚至还差点…… 细数种种,都是深仇,锦绣想着既然有机会找出幕后黑手,她自然不会让爹娘错过这个亲自手刃仇人的机会,但现在看来,其中是不是还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霍镇南他们显然并不想对女儿们细说,匆匆就将这事儿揭了过去,一家人看起来又是和乐融融,只是当锦绣“看完诊”回去太子府后,霍镇南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虞夫人不过是擦了把脸的功夫,他人就不见了。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回来,回来时表情虽看似轻松,身上却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虞夫人给他递了个杯子,霍镇南鼻尖动了动,发现平时不让自己喝太多酒的夫人今儿竟然自己主动让他破戒,但他心里高兴不起来。 不等夫人问话,他自己先一股脑把话说完了。 第五百二十三章 她是为了救你才变成这样 “郑云舒给的线索没毛病,我昨儿夜里去了趟郑家地牢,人真的在那。” “不过她对自己的爹显然还不够了解,活口早不剩下几个了。” 虞夫人叹口气:“你这样会打草惊蛇的,都这么多年了……” 霍镇南难得在夫人面前控制不住脾气:“多少年这事儿也翻不了篇!当初我一直以为是殷家疏于防范才导致那奸细进了城对你做出那样的事儿,都是自家人,我恨不得,怪不得,杀不得,却没曾想,其实咱们都着了郑廉那老匹夫的道!” “打草惊蛇就打草惊蛇,当初是老子傻没往郑家想,现在有了女儿和太子的提醒,我看他们郑家还能藏到哪儿去!” “活口我已经带回来了,郑家外头也安排了人盯着,老子不怕郑廉发现,就算鱼死网破,我也要他的命!” 虞夫人给自己也倒了杯酒仰头喝干:“我们都想着郑家惦记的是从龙之功,谁能想到他当时就有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勾结外族,出卖忠良!” 霍镇南连连冷笑:“他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借着蛮族的手除去和自己不对付的人,末了灭了口,还能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顺便还把他女儿送上后位!” 他越想越气,也越心疼。 二十多年前,那是皇帝还是个不太受宠的皇子,他和落霜、萧渊明因为一起长大的情分,很自然地被拴在了一起。 他们霍家和落霜所在的虞家负责对抗外族,那年夏天趁着关外战事不紧,他和落霜回京修整,顺道收集物资打算带回去应对年关大战。 就在那时,接连好几名朝廷命官被暗杀,遇难的甚至还有几名皇子,先帝下令彻查后,发现竟有多名蛮族奸细潜藏在京城。 更可怕的是,先帝也不慎中了蛮族暗算,后宫美人中有人投毒,发现时先帝已经吐了血。 虞家奉命缉拿真凶,虞落霜却收到飞箭传信,说萧渊明在他们手上,让她独自前往信上地址,否则就要了萧渊明的命。 霍镇南知道当时落霜钟情之人其实是自己的兄弟,所以在二人情投意合时默默退出,打算以朋友的身份祝福二人。 可萧渊明回来后,落霜却迟迟未归。 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还是因为接到神秘人的提示才在悬崖上找到了身中情毒奄奄一息的落霜。 探她鼻息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霍镇南手都是抖着的。 他好怕那时就是见她的最后一面。 蛮人存了辱她的心,却没料到她宁死不从,在药效作用下以自残的方式保持最后一丝清醒跳下悬崖。 也亏得崖边恰好有颗老树伸出枝丫将她勾住,才侥幸等来了救她的人。 搜救虞落霜的时候萧渊明也在,他说蛮人的情毒没有解药,若是放任,会危及性命,他话刚说完就被霍镇南一脚踹开。 “你他妈的想都别想!” 二十多年过去,霍镇南仍然能想起自己当时的怒意,要不是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他恨不得活劈了萧渊明! “她是为了救你才变成这样!你他妈的还想辱她?信不信老子一刀砍了你!” 第五百二十四章 我接受萧允知这小子了 听萧渊明说,蛮族当时给了他们选择,只能放走一个人。 “老子不管是不是落霜让你先走,你踏马的要是个男人,就不该让她变成这样!” 萧渊明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一边挨揍一边提醒:“落霜中毒已经很久了……” “情毒只有两种方法可解,求医或者交合,但若是求医,解毒之后,落霜会变成废人。” 霍镇南做了他这一辈子最惶恐也最正确的决定——他把虞落霜带走了。 他其实是想着要去求医,就算她武功尽毁,就算她成了个瘫子,他也会照顾她一辈子,就她一人! 但是落霜喊了他的名字…… 她喊他:“镇南……帮我……” 那晚他有些过分,一边过分,一边把这些年深埋心底的情义全兜了个干净,他以为落霜醒来后会恨他,会再也不见他,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去承受最坏的结果。 了不起就是死皮赖脸在她后面跟一辈子。 可落霜说:“你个傻子,非得到这种时候才肯说出心里话吗?” 他那时才知道,原来落霜心里的人是他! 他当即就美滋滋去求先帝赐婚,成功之后毫不停歇地把萧渊明给揍了。 王八蛋,骗了他那么多年! 小时候落霜有一次被蛇咬,那回他不在,是萧渊明给落霜吸毒,还搞得自己在床上顶着张猪头脸躺了半个月,他一直以为落霜因此倾心于姓萧的,那王八蛋也从不解释! 那次意外成就了他和落霜一段姻缘,可也因此令她内腑受损,再不能上阵杀敌。 霍镇南知道这对夫人来说是怎样的遗憾。 奸细都被解决后,先帝也撑到了极限,驾崩之前将皇位传给了在抓捕蛮族奸细时表现极为突出的萧渊明并赐婚郑氏女,随后萧渊明将她封为皇后。 锦绣给的东西上说,负责那次刺杀的蛮族头领根本没死,他被郑廉秘密送了回去,还因为杀了很多大夏官员成了他们蛮族的权贵。 这叫霍镇南如何忍得了? “不过也好,”他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那人当年没死,如今才有机会让我们亲自动手!” “就冲这件事,我接受萧允知这小子了。” 虞落霜替他整理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头发,笑了起来:“行了,先去洗洗换身衣服吧,这模样,小心一会儿吓到锦绣。” 正说着,外头报,程良娣来了。 虞落霜再一回头,霍镇南已经没了影。 锦绣出门前就听萧允知说了今儿郑家的骚乱,也听说她爹主动请缨揽下缉拿真凶的活儿,还效率极高的把人都给安排在了郑家附近。 那监视工作可算是做的光明正大。 好笑之余她也和萧允知讨论过,会令霍镇南这么沉不住气,说明两者之间定有深仇大恨。 为了给锦绣解惑,萧允知拍胸脯表示今晚一定带回足够的消息,不然魑魅魍魉提头来见。 虽然他们四人有些无辜,但锦绣相信萧允知答应自己的事情定会做到,就没打算今日来霍府时再提。 这也让霍镇南和虞落霜松了口气。 那些叫人郁闷的过往,他们自己知道就行了,犯不着让儿女跟着上火。 第五百二十五章 还能和从前一样 霍镇南他们原本以为锦绣来给虞落霜看病只是个借口,没想到她还当真日日把脉,经过几天后,今儿在虞落霜服药后还拿出了一副银针。 “爹,娘这内伤有些时间了,治起来不比那些新伤,所以女儿想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 “娘体内多处淤塞,怕是当年受伤极重,又延误了疗伤的时机,再加上后期心情郁结导致气血不顺。” “若只是想让平时不像现在这样容易喘,只求生活时轻松些,那服药加上简单的行针就可以。” “但若是想恢复如初……” 锦绣咬牙:“只能将郁结之处打散了,再配合连续一个月的行针,期间还需要有内力深厚的可信之人不断替娘疏导。” “只是这么做的话,等于让娘再受一次重伤。” “爹娘,你们选哪个?” 虞落霜和霍镇南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眼中都是不可置信:“你是说,恢复如初?” “我的身体还能和从前一样?” 锦绣点头:“理论上是可以的,不过这些年娘你不能练武,所以这功夫肯定还得重练,从前吃过的苦也都得再来一遍。” 这些都不是事儿,虞落霜眼睛都亮了。 “治好之后,我又能练功了?” 还可以抗她的刀,继续砍蛮人? 没准还能亲手宰了当初伤她之人! 霍镇南虽然心疼,却也瞬间明白了夫人的选择。 两人被异口同声:“选后面那个!” 和锦绣猜的一样,她笑着看向霍镇南:“那这用内力帮娘亲疏导的活就非爹您莫属了。” 霍镇南乐呵呵点头:“那是自然,这世上再没人比我更清楚你娘的情况!” 闻言虞落霜心头更加柔软,当初她受伤太重,又郁愤难消,是霍镇南彻夜不眠持续给她输送自己的内力保住了她。 不然,她如今就算活着,怕也是数着日子在等死。 不过也正因如此,霍镇南也伤了身子,不得不早早放下兵权。 当初的事情不光是她一个人的遗憾,也是镇南的。 若女儿当真有这般神奇的医术,是不是也能治好镇南? 多年夫妻,两人的默契无人能比,光是一个眼神霍镇南就知道妻子在想什么,他摇摇头,朝锦绣抬了抬下巴。 虞落霜便懂了,夫君不想让女儿太累。 她迟迟未曾开口也是因此。 谁知他们二人不提,锦绣却自己道:“在给娘治疗的同时,我也得给爹你扎半个月的针,你也得调理调理。” 霍镇南大手一挥:“爹不着急,锦绣你先给你娘治疗,等她好了再考虑我。” “那可不行,”瞧着这二人之间那股因为岁月沉淀更加温暖的气氛,锦绣笑的更开心,“爹你不调理好,怎么帮我给娘疏导筋脉淤塞?” “您的状态越好,娘可是能痛苦越少呢。” “而且给娘激起旧伤之前,我还需要调配一味药。” 虞落霜问:“什么药?” 锦绣笑眯眯:“止疼药啊,我们都舍不得娘疼呢。” 霍镇南还是不放心:“同时治疗我和你娘,太累了吧?” “你可别把自己给累坏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 三书六聘娶你 锦绣乐呵呵的:“爹您也太小看女儿了,在鲁南时我一天看多少病人您又不是不知道。” “放心吧,我是大夫,当然比谁都晓得分寸,我才和家人团圆,怎么会不知轻重的伤了自己?” 话都说到这份上,霍镇南还怎么会拒绝:“行,那你说说爹要做什么?” 锦绣笑眯眯:“吃。” 霍镇南的问题不大,就是身体亏空了,当初给虞落霜输送内力的时候他不管不顾几乎将自己抽空,所以身体各处的经脉脏腑都被他折腾到了崩溃的边缘。 补就完了。 但是怎么补是门学问。 药浴和汤药是必不可少的,但更多的,锦绣选择食补,今儿离开之前,她给霍府留下了一张采买单子。 “先买这些,处理办法我会一并写下,明天爹娘就可以开始准备加餐了。” 回到太子府后,夜魑果真送上了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虽然当时他的表情很委屈,但干活的精细程度丝毫不受影响。 锦绣强烈要求萧允知给他们发红包,心情很好的太子殿下大手一挥,准了! 甚至还很难得的让他们最近轮休放假。 魑魅魍魉都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惊喜来的太突然,夜魍当天夜里就去首饰铺子给芍药定了套头面。 芍药本来羞答答的不肯收,可夜魍这傻子嘿嘿嘿笑着说:“聘礼……你别嫌弃……” “我没有爹娘,只好自己来向你求亲了,你点了头,我明日便去找媒人,你若是同意,我三书六聘娶你!” “芍药,你愿意嫁我为妻吗?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芍药的眼泪掉了下来,她点头的时候,躲在角落里吃狗粮的另外三兄弟再也忍不住,将嫉妒之火化作铁拳砸到了夜魍身上。 萧允知得知此事之后,差点小心眼的取消夜魍假期,还好被锦绣眼疾手快捂住了嘴。 太子府要办喜事了,大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相比之下,五皇子府就有些冷清。 殷若颜这几天一直在想锦意说的话。 如果只有她自己,她巴不得早点远远离开萧允铭那浪荡皇子,可是她不放心席言留在这。 萧五看来是铁了心要收霍锦心,短短几天这和从前判若两人的表妹就闹了不下十次,从前的姐妹情早已不知所踪,她要是走了,席言在霍锦心手上能安然无恙吗? 今日霍锦心又在闹腾,殷若颜想着锦意特意叮嘱不用理会,便打算出门缓缓自己的心烦意乱。 听说那远朋楼再开张后又出了新花样,叫“真真假假”宴。 每道菜不吃进嘴巴里就猜不着它究竟是什么,看着是蘑菇,吃起来竟是面食,看起来是面条,吃进去竟是海物,总之口感独特的同时,味道也挑不出毛病,硬是又让无双楼气了个仰倒。 关键是远朋楼还不藏着掖着,直接宣布这法子大家都可以用,绝不追究责任。 这不是公然和无双楼叫板么? 远朋楼莫非是想着霍将军这次有功,后台硬了,所以腰杆也硬了? 百姓们这么想,无双楼掌柜自然也是,他看着远朋楼门口络绎不绝的人群,气的牙根子痒痒。 “咱们霍家是流年不利吗?” 第五百二十七章 今儿翻谁的牌子 “本来那些酒楼都快完蛋了,偏偏远朋楼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客人又不来了!” “太子妃病了,霍府昨儿夜里还遭了贼人,那贼人也是大胆,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说完发现郑友德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便皱眉推了他一下:“你哑巴了?说句话啊!” 郑友德叹气,眼神特嫌弃的用筷子拨了拨饭菜:“就这,要不是不用给钱,我也不想来吃。” 掌柜:……你还是闭嘴吧。 他果断的换了个话题:“你当真没查出来是谁干的?” 郑友德低头看了眼被他推的地方,神色有些懒洋洋的:“人都死了,我上哪儿查去?问阎王吗?” 郑掌柜不满意这回答:“死人不会说话,你自己不会看那歹人留下的蛛丝马迹吗?” “咱们郑家好吃好喝养着你,可不是为了养个废物!” 郑友德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懒散样:“行,我是废物,您本事大,您给无双楼多兜些客人来啊?” 郑掌柜被噎的不轻:“你也就在我这里撒野!回头查不出歹人身份,看家主能不能饶了你!” 郑友德当他放屁,谁说他查不出来了? 这不是等着太子指示,好确定该查到谁头上去吗? 这么想着,郑友德眼神往外头一飘:这不就来了么。 留下郑掌柜一个人在那叨叨,郑友德起身伸了个懒腰:“你这的饭菜太难吃,本公子要去喝花酒了。” 郑掌柜:……又被插了一刀! 他又不是不知道无双楼的菜式不出彩,可厨房都是谁家的二姐谁家的三哥,都是自己人,换不得啊! 加上这客人太少,酒楼收支平衡难以维持,那不只能在材料上偷工减料了吗? 从前还指望着山珍海味宴能帮他们回本,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来要雅间的客人都少了不少,根本没油水可以捞,可急死他了! 都怪那远朋楼! 到底是谁闲着没事折腾出来的那狗屁真真假假宴? 做菜就做菜,搞那么多花样作甚! 郑友德出去的时候还能听见身后茶杯摔碎的声音,他切了声,晃晃悠悠下楼,也不知是不是走的太快,不小心就和别人撞了一下。 等在楼下的小厮立刻狐假虎威地嚷嚷开:“没长眼啊!会不会走路!” 那人唯唯诺诺道歉,郑友德呵呵一笑:“得嘞,今儿个爷高兴,不追究!走,去赌坊玩两把!” 小厮忙点头哈腰问:“去哪家?” “新开的那个,叫什么胜乾赌坊的。” 轿子就等在无双楼外,上车后郑友德打开手心的纸条一看,嗬,太子殿下是越发亲民了,这还给了他一堆备选项呢。 他喜欢这感觉。 喜欢这种能自己做选择的感觉。 攻心为上,太子殿下厉害啊,这才多久,他都有种恨不得给殿下做牛做马还心甘情愿的感觉了呢。 得,让他瞧瞧今儿翻谁的牌子。 就姓周的吧,那胖子脑满肠肥,跟个球似的,一看就是伙食太好又没烦恼。 最近还总在外头说五皇子府的八卦,人家五皇子妃死不死关他屁事! 成天叨叨叨个没完。 第五百二十八章 太没良心了 正想着呢,他视线往轿子外头一瞧,恍然间仿佛正好瞥见个已经不太熟悉的侧影,揉揉眼睛再细看,却又不见踪影。 郑友德:……眼花了吧? 殷若颜吃了这么久以来最舒坦的一顿饭,甚至还喝了壶小酒。 远朋楼的小二们上酒也很有趣,五个杯子猜哪杯有酒,猜中就免费,猜不中也只用付正常的酒钱,猜错的那杯免费送。 她吃也吃了,玩也玩了,正打算回去继续当个沉默的五皇子妃呢,门一开,有个女子跪在了她面前。 “求五皇子妃救命啊!” 这女子看起来疯疯癫癫:“求求您让五殿下救救我们母子吧!” “奴婢死不足惜,可我那孩儿是五殿下的,殿下不能不管啊!” 殷若颜掩下心头那股子恶心:“什么孩子?” 女子连连磕头:“奴婢是五殿下的人,为殿下而死死不足惜,可殿下为何连自己的骨肉都不要了?” 她颠三倒四地解释自己是萧允铭安排在外头的人,身份暴露被人赶了出来,但她一无所有,根本养不活那孩子,便去求萧允铭。 可萧允铭根本不承认自己认识她,还说:“孩子本王多得是,别以为自己有多重要。” 女子哭的不能自已:“奴婢不是为了自己,只是想求殿下给孩子一口饭吃。” 她忽然发难,从袖子里掏出匕首朝殷若颜冲了过来:“就算殿下不想认我们,也不必赶尽杀绝!” “我那苦命的孩儿还不满一岁,他萧允铭就因为不想暴露,竟要杀我们!他是畜生吗!虎毒不食子,殿下好狠的心啊!” 殷若颜眼前有些发黑。 是了,是她糊涂了。 萧允铭天生浪荡凉薄,女子也好,孩子也罢,在他眼中都是棋子。 有用的留下,没用的……即便消失他也不会在乎。 她留在五皇子府连自己都保不住,谈何护着席言? 萧五如今那般看中霍锦心,难保不会再次对自己下手,她死了之后,席言岂不是更加危险? 女子当然被制服了,可回府途中却又被她逃了。 殷若颜并不在乎那人,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去霍府下帖子!” 锦意也没想到若儿表姐会这么快改变主意,但这总归是好事,为了不让她有机会反悔,当天两人就商量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霍锦心闹腾的一天比一天厉害,起先还有人会说她几句,后来但凡谁敢开口,她就捂着平坦的小腹说里头没准已经有了殿下的骨肉,看谁敢动她。 王府的人都对她这脸皮厚度无语至极,也都很自觉离她远点。 杏儿将之归结于自己有威信,下人都怕了她,她过得很舒心,除了迟迟没见到霍家那两位来苦口婆心劝自己回家,旁的都很好。 待她忍不住询问时才得知,虞夫人病了。 大量名贵药材被源源不断送进霍府,样样都是大补之物,在外人看来,可不就是虞夫人情况危急,需要药材吊着命? 这下谁还好意思责怪霍家对亲生女儿不闻不问? 那霍锦心也真是,霍家对她那么好,亲娘病了竟也不知道认错!太没良心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无能为力 锦绣也这么觉得。 霍家到底养了杏儿这么些年,但凡她对爹娘有半点真心,也不至于这般不闻不问。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心,有情,懂得感恩。 像她那样的,或许只是畜生。 皇帝今天简直坐立难安,勉强撑着上完早朝就带上一大群太医强行死皮赖脸要跟霍镇南一起回去。 才回忆完往事没多久的霍镇南恨不得一脚踹死他,哪里会肯? 但皇帝不要脸起来那是威逼利诱软硬皆施,连皇帝的身份都拿出来摆谱,想着若儿那边的事情要他点头,霍镇南这才满脸嫌弃的让他跟上。 虞落霜最近进入了治疗期,体内暗伤一个接一个被触发,太医们看了一圈,都是满脸惊涛骇浪。 “虞夫人当真是女中豪杰,脏腑都成了这样,竟还面不改色!” 虞落霜默默在心里给女儿竖起了大拇指。 女儿说要引发旧伤的时候她本来已经做好了痛不欲生的心理准备,可不过吃了三天药膳,第一次行针之前,锦绣给她熬了一副药,说和麻沸散差不多,能缓解疼痛。 她说副作用就是会浑身无力,但反正人在家里不会出事,只要仔细照顾着,就当是卧床缓解这些年的身心疲惫了。 虞落霜和霍镇南刚开始其实也就是随便听听,没想到效果这么好,当然,这种事是不会告诉外人的。 麻沸散啊!那可是传说中神医华佗才晓得的神药,都不晓得神医谷会不会这个! 他们的女儿也太厉害了吧? 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女儿现在还未恢复身份,低调些比较合适。 皇帝一听太医的话就慌了:“怎么?情况很严重?” 霍镇南冷哼一声,要不看着这么多人在,他真想骂一声“关你屁事”。 太医扔出来一大堆专业术语,皇帝半天没听懂:“说人话!” 太医们摸着脑门的汗连忙跪下:“陛下恕罪,实在是虞夫人这病,老臣无能为力啊!” 都“无能为力”了? 皇帝只觉得眼前一黑,喉间有股腥甜就要涌出。 “朕要你们有何用!” 眼看他就要迁怒无辜之人,塌上,虞落霜在帐子后头气若游丝道:“生死有命,再说我也不是非死不可,程神医不是说我能治好吗?” 听见这话皇帝菜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哪位程神医?解决鲁南疫症的那位?她若是能治好虞夫人,朕重重有赏!” 要的就是这句话。 现在不能认回女儿,但不影响他们为女儿争取福利。 皇帝让那些碍眼的太医退下后又问霍镇南:“还缺什么尽管说!” 霍镇南也不跟他客气,张口就报了一大堆灵芝鹿茸人参之类,什么贵要什么,反正皇帝那里多得是。 他就一张嘴,当饭吃都吃不完。 他们用不掉的可以给锦绣啊,以后用来治病救人也好,卖了换银子也不错呀。 霍府现在不富裕,银子都凑一凑给儿子带去了边关,前段时间的药材竟都是女儿拿来的。 女儿说是太子主动提出要帮忙,可他们总觉得不得劲,现在好了,宰萧渊明,霍镇南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他该! 第五百三十章 皇位非他莫属 交代完药材之后,霍镇南就生拉硬拽让他离落霜远远的,看都不让他看。 皇帝生怕自己再往不好的地方想,就问起了霍锦心的事情。 他想着,霍镇南和落霜显然从前就很看不上他那个五儿子,如今他把人家闺女拐了,怕更是恨之入骨,落霜都气病了,他们哪里还会接受老五! 要是霍家那么宠着那长得不怎么样的女儿,即便要委屈宸儿,那也得让他吃点亏把人收下,大不了多给他赐几个旁的美人补贴补贴。 正这么想着呢,他听见霍镇南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他感觉自己没听懂。 “你再说一遍?” 霍镇南那眼神,宛如在看一头猪。 “我说,我们霍家从此后没她这个女儿,爱嫁谁嫁谁去!” 皇帝差点想不顾形象掐自己一把看看他是不是在做梦。 霍镇南不是出了名的疼女儿吗? “你是在跟朕说气话吗?不会明儿就反悔了吧?” 霍镇南冷笑起来:“你看看落霜的样子,觉得我像是说着玩玩的吗?” 这个……皇帝倒是可以理解,换个人把落霜气病了,他可能隔天就找借口把人砍了。 “还有件事……” 皇帝离开霍府的时候眼神都是蒙的。 他这也没分析出来霍镇南到底算是疼霍锦心还是恨她。 次日他宣了道旨意,宣完他去见了见萧允铭。 “霍锦心从此迁出族谱,嫁到你五皇子府上,品阶你们自己说了算。” 萧允铭看起来诚惶诚恐:“多谢父皇成全,锦心为儿臣付出了这么多,儿臣想给她最好的。” 最好的?皇帝不屑,那不就是正妃之位? “朕已经说了,品阶你们自己说了算。” 萧允铭点头称是,又道:“若儿身子不好,儿臣想让锦心帮她管家,这样,她也能好好养身子。” 皇帝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无非是想给那霍锦心可与正妃相比拟的尊贵,他嗤笑一声:“不必麻烦,原五皇子妃请旨合离,朕已经准了,圣旨等会儿就送过去。” 这也是霍镇南提出来的,也不晓得霍家和老五媳妇怎么说的,他找人去问时,听说老五媳妇儿应得特别爽快,圣旨还没到呢人家东西都收拾好了。 “人老殷家的闺女这些年对得起你,听说你有了新人也不哭不闹,只求朕同意府里愿意跟她走的人随她离开。” “所以你到时候别为难人家,府里那些下人她想带走就带走吧,你要是缺了朕给你补上。” 萧允铭只短暂的愣了那么一会儿,很快就自认为懂了:霍家嘴上说着要和霍锦心断绝关系再也不管她,实际上不还是一样偷偷在背后替她铺路? 也是,表亲哪儿比得上自己女儿亲? 就算霍锦心把他们气成那样,他们不还是一样舍不得她受委屈吃苦? 切,都是骨子里贱!巴巴地将那霍锦心当成什么宝贝捧着。 萧允铭觉得自己搭上霍锦心这个计划简直堪称完美! 只要再把萧允宸骗回自己这边,大夏兵权可不就完全掌握在他手中了? 有了兵权,皇位非他莫属。 萧允知算个屁! 第五百三十一章 郑云舒不配 当初他愿意娶殷若颜,一方面是看中他们家负责城防的便利,一方面当然也是因为他们和霍家沾亲带故,谁知道亲事才定下没多久,殷家就逐渐没落。 他们根本帮不了自己,反倒还借了他这皇子的势。 他亏大了! 他当时还是个无权无势没人看得起的半大皇子,没人替他筹划,当然也就没法退了这门亲。 等到殷若颜长大娶回家后,他除了成亲当晚借着酒劲与她圆房,之后就没再碰过那女人。 实在是她每次看自己都是那种冷淡的表情,叫人提不起兴致。 合离好,若是休妻免不得要遭人诟病,毕竟是他从外头带了女人回来,合离的话,他大可以将这事儿操作成殷若颜善妒,而他萧允铭大度,所以选择好聚好散。 短短片刻时间,萧允铭已经在脑子里转了许多念头,最终恭恭敬敬朝皇帝行礼:“儿臣一切都听父皇的。” 说的跟是老子让你合离还让你在外面勾搭女人似的。 这假模假样也不知道像谁,皇帝暗自翻了个白眼让他去领板子。 毕竟霍锦心本该是他皇嫂,宸儿还刚立了功,这事儿吹破天都是他老五不地道,皇帝不罚他,难堵悠悠众口。 萧允铭几乎隔几天就要挨一顿板子,前几天被指婚他要去挨一顿板子,今儿合离他这又要挨一顿板子,会不会过几天刮风下雨还得他挨板子? 即便劝了自己好几遍忍辱负重,萧允铭还是有些窝火。 今儿个打板子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下手都特别重,他感觉自己身后已经开始见红。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皇子!到底是谁这么死脑筋,今天过后看他能不能饶得了这混账东西! 可等完事儿了回头一看,萧允铭差点气吐血——那动手之人居然蒙了脸! 皇帝就站在不远处萧允铭的目光死角,他正冲身边萧允知点头:“你这个法子好,以后都这么着。” 方才下朝后他将太子留下,想好好聊聊鲁南的事情,父子两人打了半天的太极,皇帝半句不提萧允铭让人假冒太子坑杀百姓一事,反而问萧允知对老五最近受的惩罚有什么想法。 皇帝觉得太子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且不论老五究竟有没有陷害太子的意图,有没有付诸行动,最后他不是没成功吗? 鲁南现在一切都好,太子和老五也都活蹦乱跳,这不皆大欢喜吗,何必旧事重提,还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结果太子说:“儿臣觉得,有些不妥。” 当时皇帝就觉得这儿子不懂事,正打算好好语重心长一番,又听他说:“该蒙脸。” 原先他还觉得萧允知多此一举,可刚刚看到老五怨毒的眼神,他觉得太子还是很细心又懂事的。 “最近府里有什么缺的东西吗?” 萧允知恭敬有礼又不失气度:“还真有。” 皇帝挑眉:“说说看。” 萧允知慢悠悠道:“儿臣觉得,那太子妃之位,郑云舒不配。” 第五百三十二章 吩咐她过来拜见吧 皇帝深以为然,这几天他一直在查从郑云舒嘴里得到的那些消息。 太子刚回来时他们对外宣称太子妃重病,正由太医院众太医会诊,郑廉去看了她几次,但他每次过去,皇帝就会让人给郑云舒喂下安睡的药。 不过估摸着他的耐心也就这几天了,皇帝想着在郑廉提出带走郑云舒之前多套出些消息,故而效率空前得高。 他发现除了因为时间久了无迹可寻的之外,其余都是真的。 一个心狠手辣,能眼也不眨夺走无数无辜性命的女人,怎么配当太子妃? 幸好她现在疯了,倒也不必自打脸面地让百姓们知道她那些残忍行径。 皇帝问:“太子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 萧允知瞥他一眼,仿佛在说:明知故问。 皇帝难得也八卦起来:“朕听说你对府上那位良娣很是宠爱,来跟朕说说,她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萧允知:…… “漂亮。” 皇帝瞪眼:“就这?” 萧允知的笑容里忽然就多了些真情:“她非常漂亮。” “给鲁南百姓治病的时候,不厌其烦叮嘱他们注意事项的时候,熬夜研究修改药方的时候,鼓励百姓们怀抱希望的时候,给他们熬药、哄小孩子喝药还给糖吃的时候,亲手埋葬那些不幸离世的人的时候……” 萧允知说:“儿臣从未见过那么美的人。” 皇帝被酸到了,不就是想提醒朕该论功行赏吗? 给你就是了!你给老子闭嘴! 萧允知秀完了,话风一转:“还有最近给虞夫人准备药膳和在府里练习行针推拿的时候……每一餐药膳的成分,每一套针法的作用,她都仔仔细细推演了好多遍。” 皇帝眉梢动了动:“她真能治好落,虞夫人?” 萧允知信心十足:“那是自然!” “锦绣和虞夫人一见如故,这些天都牟足了劲要让虞夫人恢复如初呢!” 皇帝又问:“一见如故?” 萧允知答的很随意:“对啊,虞夫人说被五弟他们气的心口疼,可是一看见锦绣,她就觉得舒坦了许多,说不定是和锦绣有缘,差点她就想认锦绣当干女儿了呢!” 皇帝显然是把这话听进了心里,萧允知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模样,视线很大方地落在萧允铭身上。 不枉他特意让人打了招呼,这货怕是得躺上半个月。 皇帝大概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他不愿意呢。 看着萧允铭的人上前伺候,父子俩转身就走,没多久,遇上了皇后的人,说是请太子过去说说话。 萧允知欣然邀请皇帝同往,他本是不乐意的,除了初一十五,但凡多看一眼郑皇后,他都觉得万般煎熬。 不过今儿个他知道皇后找太子是做什么的,闲来无事,他决定去看看热闹,省的总坐立不安想往霍府跑。 刚走进凤栖宫,父子二人就见皇后喜滋滋自己走了出来,端庄大方和皇帝行礼之后,她笑容满面地拉住了儿子的手。 “快来见见格桑花公主!” 皇帝好整以暇看着儿子,萧允知仿佛没注意到他视线,就很自然地答道:“听母后的,那儿臣在这等着,您让人吩咐她过来拜见吧。” 第五百三十三章 不知尊卑 皇后愣了一愣:“拜,拜见?” 萧允知不解道:“对啊,战败国献上的公主,总不能让大夏的帝后和太子屈尊降贵去见她吧?” “儿臣虽然不在意这些虚礼,父皇母后的尊贵却不容侵犯!” 皇后还没反应过来,皇帝深以为然,当先朝皇后身边宫女摆摆手:“你们听见太子的话了,还不快去?” 格桑花本来特别期待和太子的第一次见面。 住在凤栖宫的这段时间她简直如鱼得水,郑皇后是个没脑子的,只要顺着多说好听话,她就能享受皇宫里的锦衣玉食。 大夏简直太富有了!亮闪闪的金银玉器就像不值钱似的当摆设,吃的东西她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作为大蛮国最尊贵最美丽的公主,她曾因为自己拥有的东西得意骄傲,可短短几天之内,她发现从前的日子还不如皇后养的一只猫。 她一定要留在这里,以她的美貌和手段,她一定会成为下一个皇后。 等她成了大夏国最尊贵的女人,她再把大夏的一切变成他们大蛮国的所有物! 想象正美好,两名宫人来通知说陛下、皇后娘娘以及太子殿下都在正殿等她。 格桑花内心的虚荣在这一瞬间暴涨。 瞧瞧,大夏国最尊贵的三个人都在等她。 她在蛮族骄横惯了,这几天又被皇后当成上宾对待,心思早飘了,闻言转了转头发:“知道了,等会儿就去。” 宫人眉头紧蹙,得知陛下他们召见不是应该立刻前往吗?这是什么态度? 她正想提醒,同伴拉着她摇了摇头。 是了,这位公主脾气大,动不动还打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两人恭恭敬敬在门口等着,大约一盏茶之后才见她慢悠悠扭着腰晃了出来。 皇帝在皇后身边的时候耐心极差,所以早就不耐烦了。 “已经好多年没人敢让朕等,这位公主倒是会摆谱。” 萧允知闭目养神,闻言只道:“兴许是不懂咱们宫里的规矩。” 皇帝不高兴:“皇后,你就没找人教教她?” 皇后委屈,觉得格桑花给她丢人了。 是以等这位花公主抬头挺胸一副高贵不可侵犯的模样走进来,帝后二人都神色不渝。 可惜格桑花根本没发现。 她一进来视线就黏在萧允知身上了——没人告诉她太子长得这么俊美!她运气真好! 要是能嫁给这样的男子,她来大夏倒也不亏。 于是她聘聘婷婷给萧允知行了个蛮族的礼:“我是格桑花,见过大夏太子。” 萧允知睁开眼,神色冷淡,浑身透着股拒人千里的冷淡,可正是这股气质更叫格桑花欲罢不能,她都等不及看这眼睛染上后的模样了! 她故作魅惑的眼神只让萧允知感到厌恶,收回视线,萧允知寒声吩咐:“不知尊卑,掌嘴。” 皇后和格桑花一起震惊看向他,萧允知道:“你眼中是看不到陛下和皇后娘娘吗?” 听到这句话,知趣的宫人上前就是狠狠一巴掌。 格桑花捂着脸,满腔激动全化作怒意,但她知道自己得忍。 “没人教过我,我不知道!” 第五百三十四章 孤也可以帮忙 皇后这几天和格桑花关系不错,虽然不满她给自己丢人,却还记着她每天拍马屁的功劳,打算替她说几句。 “不知者无罪,本宫今天就安排教养嬷嬷教她规矩,太子你也是,别板着脸吓到人家了。” 格桑花低着头,任眼泪沿着脸颊滑下,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可惜这举动根本是抛媚眼给了瞎子,萧允知连眼角余光都没给她。 “这也需要教?” “即便她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尊敬长辈难道不是做人最基本的常识?” “这里明明有三个人,即便她很神奇地忘了陛下和娘娘的身份,他们好歹是你的长辈,越过长辈先和孤说话,这是不尊重父皇母后,还是埋汰孤呢?” 皇后又觉得:太子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啊? 萧允知又道:“由此可见,花公主的家教,呵呵。” 格桑花的脸,唰一下惨白。 她感觉出来了,太子讨厌她!他是瞎了吗?她长得这么好看! 萧允知不用看都能感觉到格桑花眼中的怨毒,可他不在乎,并且巴不得直接撕破脸,省的皇后再用那种看准儿媳的语气提她。 听得他想吐。 果然,皇后又试图做和事佬:“太子,瞧你,这么凶做什么!” “格桑花不会,你可以教他,来日方长,着什么急啊你!” 萧允知笑了:“谨遵母后教诲。” 皇后很满意,打算夸儿子几句,然后她和皇帝就看见萧允知自己起身朝还哭着的格桑花走了过去,接着一脚踢在她膝盖内侧。 毫无准备的格桑花只觉得膝盖一痛,就这么跪了下去。 萧允知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温和,可说出来的话能把格桑花气死。 “既然母亲让我教,那我就从最简单的开始。” “首先,你得学会下跪。” “又不是什么多难的东西,膝盖一弯就可以,不熟悉的话就多试几次,还不行孤也可以帮忙。” 他说:“就像这样。” 格桑花:…… 皇后:…… 皇帝:……噗,不行要忍住! 太子和格桑花的第一次见面以不快收场,最令她怒火中烧的是,太子走之前竟还让她练习半个时辰找找感觉! 练习什么玩意儿?下跪? 离开凤栖宫后,皇帝问太子:“你不喜欢格桑花公主?” 萧允知呵了声:“父皇火眼金睛。” 这马屁拍的不走心,瞎子都能看出来好吗? 皇帝又问:“为什么呢?” 萧允知掰着手指头说:“长得丑声音难听发型诡异奇装异服脑子还不好使……” 感觉他能说到天黑,皇帝连忙打住。 “你可知道她手中握着蛮族的炼铁术,且此次和亲的嫁妆是两座铁矿?” 不然,即便皇后蠢,他也不会放任那公主在宫里作威作福把自己当个人物。 蛮族虽然贫穷,没有富饶的土壤,长不出足够的粮食,但是他们有很多很多的铁矿。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坐拥大量铁矿,就算蛮族都是猪,这么多年下来,也能悟出精湛的炼铁术。 所以蛮族的兵器一直是大夏心头大患。 第五百三十五章 就没有别的男人可以选了吗 大夏士兵的武器备受珍惜,坏了舍不得扔,修一修下次还得继续。 很多士兵的剑刃都缺了口,可蛮族不一样,他们的兵器虽然丑陋,却极为锋利,而且可以随便换,天天换!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在大部分情况下,大夏的刀剑如果和蛮族的刀剑相撞,那断的一定是他们大夏的。 皇帝会同意和亲,是因为想要蛮族的炼铁术。 当然,这事不会对外公布。 萧允知嗤笑一声:“那又如何?有那劳什子的炼铁术,还不是一样被霍将军打的屁滚尿流?” 皇帝诧异:“朕以为你不喜欢霍卿。” 萧允知心说那不是当时不晓得这是大舅哥么。 “没有的事,霍将军骁勇善战,连年为大夏奔波,儿臣对他很是敬佩。” 皇帝瞪眼:那你总和人家吵架! 萧允知又问:“儿臣怎么觉得,父皇你也不喜欢那花公主?” 那娘儿们穿的暴露,还捏着嗓子说话,不正是皇帝喜欢的妖艳贱货吗? 皇帝呸他:“什么花公主,人家叫,叫什么花来着。” 他看着远方的天空道:“蛮族手上沾了那么多大夏百姓的血,朕是疯了吗,还喜欢她?” 实话不好说出来:要不是为了拿下炼铁术以及和亲时当做嫁妆的铁矿,他会让这么个玩意儿出现在宫里? 萧允知:皇帝这算不算色亦有道? 跪完了的格桑花真被安排了个教养嬷嬷,吃喝摆谱的日子到了头,老太婆整天让她背规矩,还要穿大夏的花盆底鞋子头上顶着一碗水走路,说是做不到滴水不漏就要一直练! 练不好就不能出门省的丢人! 她好生气! 来之前父亲告诉她,大夏同意和亲,说明他们害怕大蛮国的刀,大蛮国的炼铁术举世无双,他们的刀能在最短时间内砍断人的脑袋! 要不是那个霍锦和奸诈,总是用奸计坑他们,大夏士兵早就被他们杀完了! 父亲都交代过了,等她拿下大夏太子,就让他们把霍锦和换了,或者直接杀掉。 她这几天一直在讨好那个蠢蠢的皇后,还故意告诉她大蛮国的炼铁术就在自己手上,果然那女人对自己就更好了,还送了她好多金子。 她本来觉得一切万无一失,可谁知道,谁知道太子会是这样的人! 她不想嫁了!除了太子就没有别的男人可以选了吗? 正这么想着呢,中场休息的她听到外头有人在讨论:“五殿下娶了霍家大小姐之后,岂不是如日中天,仅次于太子殿下的尊贵?” 聊了半天都是夸赞,在萧允知地授意下,没有任何人提到萧允铭被罚的事情,话里话外仿佛五皇子是全大夏最得势的皇子。 格桑花默默记下:五皇子,萧允铭。 萧允铭是被抬回去的,皇帝觉得罚也罚了,面子工程也做了,就解了他的禁足,可就他这身体状况,禁足不禁足又有什么区别? 萧允铭觉得自己不能白挨罚,横竖打都打了,自然要把这顿打利用到极致,想着顺势来一场苦肉计,便就着这么个模样跑去了霍府。 虞落霜和霍镇南听说萧老五在门口负荆请罪,大门儿都没出,直接一盆水泼了出去让他滚。 第五百三十六章 有他萧席言就没我 萧允铭出师不利,就保持着这副惨样,又去了宸王府,没曾想竟被告知萧允宸不在家! 他今儿究竟是触了什么霉头! 气冲冲浑浑噩噩回到五皇子府的路上,他脑袋已经有些晕乎乎,感觉像是要发热了,到王府门口时,他正好瞧见下人抬着箱笼往马车上装。 全身包裹严实的殷若颜只在他面前停留片刻,微微弯了下膝盖,便毫无留恋转身要走。 他也无所谓的,周遭没人,戏都懒得演。 殷家没落了,殷若颜对他来说根本没用。 但是这女人怎么看起来这么无所谓,甚至可以说是迫不及待? 在殷若颜上马车前,他有些不爽地问:“就这么着急吗?一天都等不得?” 殷若颜只略顿了顿,便用沙哑的声音回答:“我身体不好你是知道的,走的慢了,殿下就不怕影响娶新人进门吗?” “若是不怕,我再留几天也好。” 说完还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萧允铭:…… 这女人反正也活不了几天,死在外面更好,省的连累他名声。 走了一个殷若颜,他府里还有的是美人。 要容貌有容貌,要家世有家世,还会小意讨好他。 轻咳一声,萧允铭没有接话,殷若颜将嘲讽挂在脸上,背对他上了马车。 萧允铭甚至没有等马车走远,就并无留恋的进府,开始享受被姬妾们奉承伺候顺便养伤的时日,杏儿来了几次,每次都守门的用“五殿下身子不爽利”为由拒之门外。 萧允铭怕了她了,就这伤,她要是不管不顾,自己受的罪可就大了! 再说了,他府里这么多美貌妖娆的女人,他才没那么想不开要逼自己忍受霍锦心。 嫌弃归嫌弃,她再丑也是霍家大小姐,虽然不见她,萧允铭却每天一封情书哄的杏儿面红耳赤。 当然,那信是谁写的,就不知道了。 萧允铭没有去见杏儿,所以不晓得他的嫡子萧席言最近每天的行程就是找她的麻烦。 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一点不像他娘那般耿直,小心思一套一套,搅的杏儿苦不堪言还有口难言。 萧席言从不在人前给她难堪,但是一旦离开下人视线,这小兔崽子翻脸比翻书还快,关键事后他还不承认! 没几天过去,凡是知道她和萧席言不对付的人都觉得是她在无中生有恶意中伤小世子——这还得了,没进门呢就这么霸道了,以后还有小世子的活路吗? 在杏儿惶惶不安的时候,萧席言甚至出言威胁:“只要有我在,你就算怀了孩子也别想让他代替我!” 这孩子说的对啊! 他是嫡出,是嫡子,自己生的算是什么呢? 看到杏儿被吓到,萧席言更变本加厉:“生不生得出来还是个问题。” 杏儿浑身一个哆嗦:什,什么意思? 担惊受怕了半个月后,萧允铭终于见了她,杏儿立刻表示—— 有他萧席言就没我! 萧允铭强忍着不耐让她别同个孩子计较,可杏儿就是不听,反倒闹得更凶。 萧允铭现在有些理解霍镇南和虞落霜的不容易了,这女人根本听不懂人话似的! 第五百三十七章 娘一定会把你带走 又一天争吵后,萧席言“负气”跑出了五皇子府,萧允铭乐的落个清净,干脆没让人去找。 他不知道的是,萧席言刚跑到几条街外就熟练地推开一道不起眼的小门,走了进去,进去后,他日思夜想的母亲正张开双臂等待。 “席言,娘的小宝贝,你受苦了。” 萧席言在娘亲怀里拱了几圈这才抬头眼睛亮晶晶道:“娘放心,受苦的是那女人!” 殷若颜:……这孩子不像她,也挺好。 母子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分别时,殷若颜塞给席言一颗药丸。 “记得,服用后一个时辰就见效,娘一定会把你带走!” 太子府中,下朝没看见锦绣的萧允知很是郁闷:女朋友总是回娘家怎么办? 要不要再安排萧允铭挨顿打泄愤呢? 或者把那花公主送去也压他一压? 自从萧允铭在鲁南的事情被简单定性为“事出突然,防备不足”造成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整个人都开始飘了。 他觉得皇帝和霍家实际上都站在了他这边,连老天爷都帮着他。 萧允铭这些天先是找人四处操控留言,提醒百姓们自己在赈灾中的伟大付出——受伤和感染时疫都是因为对赈灾的事情太尽心了!而且为了尽最大可能地帮助鲁南百姓,五皇子几乎已经掏空了家底! 顺便指责太子办差不走心还自吹自擂——你们看他既不捐款也不出力,要真的如他所说在全心全意为百姓做事,每天和病人待在一起,又怎么会一点儿事情都没有? 还有那个所谓的程神医,也根本是沽名钓誉之辈——后宅女子而已,她才多大,哪儿来那般医术?明明是五皇子带去的神医救了大家,却被抢了功劳而已。 至于那位神医如今何在?呵呵,自然是死无对证了呗。 五皇子人好,所以只说那位神医不幸染病,可其他人怎么解释,还不是看太子的意思? 所以鲁南百姓的话啊,都不可信。 他们当时都快饿死了,还不是给点吃的之后让说什么就说什么? 流言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越说越不像话,何况还有人恶意操控,怪的是太子殿下竟一直没有回应,照旧该上朝上朝,该回家回家,两点一线安安稳稳。 直到今天。 锦绣在虞落霜药浴后正用烈酒擦拭银针,准备给她扎针的时候,听到霍镇南回来的动静。 虞落霜看着又美又飒,没想到居然怕针,就算不疼她也紧张到浑身僵硬,所以每次锦绣都掐着点,等霍镇南下朝才开始行针,让霍镇南负责和她聊天分散注意力。 聊着聊着就说到了那些传言,虞落霜是不怕了,可她生气啊! 一生气,她就决定—— “今天出去吃!” “好叫那些质疑我女儿医术的蠢货统统闭嘴!” 对霍镇南来说,夫人的话比圣旨还管用,而且他也不爽,故而很快就吩咐人去远朋楼订座,顺便还叫上了太子殿下。 虞落霜一边换衣服一边担心:“听说远朋楼最近生意特别好,不知道还定不定得上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 看起来我不太受欢迎 “哎呀,刚才应该让你爹吩咐好,今天订不到就订明天,总归尽快!” 锦绣笑嘻嘻帮她挑衣服:“娘亲放心,肯定能订到位置的。” 虞落霜转头刮她鼻子:“你倒是有信心,仿佛你是东家似的。” 锦绣耸肩,心说我还真是。 她问虞落霜:“娘喜欢远朋楼的饭菜吗?” 虞落霜赞不绝口,听得锦绣都不好意思说酒楼其实是自己的。 虞落霜又想起件事,顺口就和锦绣说了起来。 “对了,其实最初我们去远朋楼吃饭是因为曾经有个远朋楼的小哥救过娘亲,要不是他呀,娘很可能要受些伤。” 她将当日的事情和锦绣简单说完又感慨:“可惜那小哥走的太快,我们没来得及找人家道谢。” 锦绣:…… 有细心的萧先生打过招呼,远朋楼直接把东家留的雅间给了霍府一行人。 太子方出现就被带去雅间,听说人到齐了,掌柜乐呵呵亲自张罗着上菜。 雅间里,女眷们还未来得及摘掉面纱,门就被人敲响,大家都以为是小二来上菜,就没多想。 芍药离得最近,前去开门,刚打开,她身子略僵了僵。 “奴婢参见五殿下。” 萧允铭神色阴沉看着她:“岂敢,芍药姑娘可是太子跟前的红人,我怎敢受你的礼?” 到底当了她这么多年的主子,芍药面色有些不自然,夜魍立刻站到她跟前,用保护者的态度挡住萧允铭不善的目光。 萧允铭脸色更难看了。 萧允知这厮堂而皇之用着他的叛徒,很明显是打他的脸,如今甚至还让个小小侍卫也来挑衅他? 以为他是太子就不得,就可以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等着瞧吧,很快,他就会让萧允知后悔! 脑子里转过无数阴损念头,萧允铭正打算开口呢,就听个脆生生的嗓子道:“芍药你也听见了,既然五殿下都这么说了,那你就起来吧。” “不然,回头五殿下觉得咱们太子殿下故意折煞他呢。” 什么玩意儿?他身为皇子,让奴婢行个礼怎么就折煞了? 怎么着他不配吗? 行,不能发作芍药,他来找这个护卫的晦气总行了吧? 还没开口呢,又被人抢了话。 锦绣朝芍药招招手:“还不快站到这来,别挡着路啊,你看人家夜侍卫都瞧不下去,过去拉你了。” 夜魍自从跟了锦绣,那是一天赛一天的机灵,闻言立刻正大光明拉住了准媳妇儿的手看似粗鲁实则特温柔的把人给弄到锦绣身后去了。 萧允铭:…… 他怎么感觉这么憋屈呢? 这女子看着挺眼熟,谁啊? 没人搭理,萧允铭就自己开了口:“听说太子殿下来了,弟弟特意来打个招呼,但是怎么好像看起来我不太受欢迎?” 他这双招子刚落在锦绣身上,这雅间里的几个主子就都恨不得给他挖了。 萧允知把人挡住,一眼都不给他看。 “知道还杵在这做什么?”好不给面子的说法,萧允铭听完脸就黑了。 霍镇南更直接,他拿起茶杯就朝门口砸了过去,同时中气十足骂:“滚!” 第五百三十九章 霍大人为何会与太子在一起 说完上前就是一脚,将萧允铭踹的滚了出去。 这一连串动作,快的萧允铭都没来得及看清雅间里有几个人。 这动静顿时引来不少人围观。 能上二楼雅间的客人非富即贵,所以大家一眼就认出了爆发冲突的这些人。 嗬,好家伙。 霍尚书,太子殿下和五皇子,这可是大场面啊! 这里头的人,大家没一个敢得罪的,所以谁也没冒头,都偷偷躲着看热闹。 萧允铭见周遭已经聚了足够多的人,便朝人群中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道:“怎么回事?是太子殿下不满五殿下最近在民间的威望,终于忍不住对五殿下出手了吗?” “那不然呢?五殿下都快和霍家结亲了,难不成还能是霍尚书动的手?” 锦绣挑眉,她听出来了,萧允铭这是想陷害萧允知呢。 经过霍锦心被赐婚和霍家劝说原五皇子妃合离一事,他大概觉得霍家还是向着他的。 萧允铭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怎么可能呢,霍尚书是锦心的父亲,今后我们都是一家人,方才只是误会而已。” 他还想着怎么把话题往萧允知身上引,却听霍镇南斩钉截铁道。 “谁跟你是一家人?” 萧允铭知道霍镇南心里有气,他表示可以理解,并且相信自己能够挽回。 “我对娶锦心的事情准备得太过仓促,尚书大人不满也是应该的,但是霍尚书放心,本皇子今后一定会对锦心好,绝不负她!” 萧允铭这话说的斩钉截铁,锦绣遮在面纱下的唇勾起。 萧允知替她道:“五弟可得牢记这句话,今日听到的人可不少呢。” 萧允铭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心说太子这话风怎么听着像是在帮他? 霍镇南铿锵有力表示:“你娶便娶,与我何干?” 他强调道:“她早已与我霍府一刀两断,今后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是生是死,都与我们霍家无关!” 说完,霍镇南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瞪着萧允铭补充:“你也一样!” “今后,她是她,霍家是霍家,你五皇子府也和我们没有一点关系!” 萧允铭还是当他随口一说,毕竟他已经查明白,殷若颜是在见过锦意之后才提出的合离,也就说明是霍家劝说她让出了五皇子正妃之位。 故而信誓旦旦表示:“一切都是本皇子的错,但我对锦心的感情苍天可鉴,日月可表,我喜欢锦心绝非因为她的身份!” “我知道口说无凭,霍大人您正在气头上,怕是我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今后,我定会用行动让您相信我!” 说完,他又哎哟哎哟着起身道:“原本是听说太子殿下在这,特意来拜见,想着既然霍大人和太子正好在一起,那更应该来打个招呼……” 说到这,他忽然故作惊讶:“霍大人为何会与太子在一起?” “不是说霍夫人身子不适,您连早朝都请了假吗?” “允铭几次拜访霍府,都被告知您无心见客,这才导致我迟迟未能找到道歉的机会,就连和锦心的婚期,不问您二老的意见,都敢没定下。” 锦绣托腮,觉得萧允铭简直就是男版绿茶,说话够婊。 第五百四十章 贱入骨髓 这是提醒大家虞夫人还病着,霍尚书说自己连差事都不想干了,偏就有心情和太子出来吃酒,说明霍尚书为了权势根本不在乎家中妻子,顺便提醒大家太子正在拉拢霍家。 再往深了想,没准霍大人对萧允铭这个态度,正是因为受太子挑唆。 看着周遭视线,萧允铭知道自己目的达成,掩下得意,又委屈巴巴道:“弟弟这些天想见霍大人道个歉,却苦于没有机会,太子殿下要是早点告诉臣弟您能见到霍大人,我又何必白白焦急了这么些天?” 哎哟哟,锦绣都恨不得给他鼓掌,这戏演得好啊!贱入骨髓了都! 她想怼,可如今这活已经很难落到她手上。 自从认亲,这群人恨不得连呼吸都替她解决,她这心里刚动了动酝酿出点儿情绪,原本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虞落霜忽然从雅间里走了出来,而且连面纱都摘了—— 她本来就不耐烦这玩意儿,带着不过是不想让人从她和锦绣的容貌中猜出什么端倪。 萧允铭在虞夫人手底下挨的那顿打至今还记忆犹新,所以瞧见这位曾经的巾帼女将他就忍不住哆嗦了下。 锦绣翻个白眼,很想说怂什么,你再嘚瑟,你再演啊! 萧允知全程看着锦绣的表情,越看越觉得好玩,就偷偷借着两位长辈的遮挡,捏了一下她的小手,还悄摸在她掌心挠了挠。 锦绣瞪他一眼,他就多挠几下,无奈,她只好不言不语助纣为虐,省的这厮一不小心马前失蹄叫长辈们看见丢脸。 她越紧张兮兮害怕被抓包,萧允知就越得寸进尺撩的开怀,简直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皮痒了丫的! 虞落霜昂首阔步走到萧允铭面前。 她这个人吧,其实有些野,不然也当不上女将军。 是以她抬脚就朝萧允铭脑袋那猛踢出一脚。 “碰”的一声巨响,萧允铭艰难转头,发现自己身后靠着的雕刻已经裂开。 这一脚要是再往左边偏两寸,他的脑袋还在家吗? 虞落霜! 她好大的胆子! 萧允铭艰难地小声道:“我好歹也是当朝皇子!” 虞落霜“呸”了声:“你也就只剩这么个名号了。” 萧允铭觉得难堪,却还要为了维持自己对外的良好形象忍着:“如果虞夫人打我一顿能出气的话,那您就动手吧。” “希望这之后,您能原谅锦心。” 虞落霜被恶心的不清,她就不明白了,萧渊明是怎么生出这种不要脸的玩意儿的? 而霍镇南则是想:果然是萧渊明的种,和他一般臭不要脸! 锦绣想开口怼几句,面纱还没被吹动,闻弦歌知雅意的萧允知已经代劳。 “瞧五弟这话说的,霍夫人不过想告诉你她的身体已经基本痊愈,怎么就被你曲解了呢?” “叫不明所以的百姓们听了,还当霍夫人是要教训你这个晚辈呢。” “虽然你的确千不该万不该,做事不地道拐走了被霍家当做掌上明珠的霍大小姐。” “人家小姑娘家家不懂事无视规矩礼法把亲事当成过家家,你这么大个人,怎么不劝劝,还跟着瞎胡闹。” “你这样先斩后奏,换谁家父母能看你顺眼?霍家没打上门来都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 第五百四十一章 此后和霍府再无瓜葛 “这就算了,因为你行事不当霍夫人都气病了,可你明知道霍夫人病重也不让霍大小姐回来看看。” “其实就你这种行为,霍尚书与霍夫人为人父母,即便教训你也是应该的。” “但既然陛下也觉得你混账,已经接连打了你那么多顿板子,两位怎么也不会当众再次让你难堪的,你放心吧。” 萧允铭:……老子已经够难堪了! 说话就说话!特意提打板子的事情做什么?! 他都特意让人封口不给提了! 还有,父皇什么时候说他混账了?不要添油加醋啊喂! 而且,什么叫他不让霍锦心回来看虞夫人?那是他不让吗? 他不知道劝了多少次,那霍锦心不肯啊!还非得一副要霍家先低头认错的样子,他有什么办法? 可他不能说,不然显得多没担当。 但是真的认了,又显得他故意破坏人家家庭和睦。 这么仔细一品,他怎么里外不是人。 该死的萧允知,这是故意给他下套吧? “太子误会了,并非弟弟我不让锦心去,而是她在鲁南染上的病还没好,怕会给虞夫人过了病气。” 萧允知直接无视他的眼神,而明白他意思的霍镇南和稍微撒了点气的虞落霜也接过话头。 “其实今日出来,就是为了感谢程神医和太子。” 霍镇南道:“各位也知道我夫人当年为公伤了身子,平时本就受不得累,更受不得气,这一次被某些事气到旧伤复发,就连太医都说无能为力,幸得程神医相救,如今已然恢复如初。” “如今我们霍府上下都因此欢喜,故而特意宴请程神医和太子殿下以示感激,夫人更是特意收拾了烦闷要亲自道谢,奈何好好的心情……” 后半截他没说,但是大家都懂了:奈何好好的心情被五皇子给毁了。 锦绣此刻对她爹简直刮目相看,不愧是当过大将军的人,有勇有谋啊! 感觉到女儿的崇拜目光,霍镇南更来劲了—— “总之我夫人刚刚养好身体,断听不得那些糟心之事。” “借此机会,霍某再次声明,那逆女从此后和霍府再无瓜葛!” “我与夫人现在只要听见那人的名字就会怒火中烧,恳请各位今后莫要再提!霍家没有这样的女儿!” “你要成亲也好,休妻也罢,都不必通知霍家,我们一个字也不想听。” “你也少到老子面前晃,不然,下回再气坏我夫人,即便你是皇子,哼!” 老子也照揍不误! 谁不知道霍尚书在宠女儿之余,也是个出了名的护妻狂魔,五皇子接连犯了他两个忌讳,按说就算现在直接动手大家都不觉得奇怪。 发完了飙,霍镇南不情不愿看了萧允知一眼:“今日看在太子调解的份上,我就姑且不和你计较,赶紧闪远点儿!” 看在他那一口一句“霍夫人”的份上,霍镇南决定帮他树立树立正面形象,省的最近到处都是对太子不满的声音。 哦,原来竟是太子殿下劝说! 萧允铭感觉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太子调解了个屁!他说什么了?除了指桑骂槐的损了自己一通,他还说什么了?就现在他眼里明晃晃都是幸灾乐祸! 第五百四十二章 大可不必 再者,霍镇南这武夫说话未免也太难听了吧? 就不怕今后自己打脸难堪? 是了,他到现在都觉得,霍家早晚会低头。 周遭吃瓜百姓毫无意外地站在了霍家这边。 大家想啊,霍尚书和夫人这些年对那位大小姐如何,有眼睛有耳朵的都知道,可前段时间霍夫人的病可不是儿戏——保命的药材成车被从宫里送来啊! 可见真真是生死一线。 但那位受尽宠爱的霍大小姐可曾出现过一次? 就算因为和五皇子的事情与父母闹了矛盾,多大的事儿能比得上生死攸关?不懂事儿,太不懂事儿了。 想构陷太子拉帮结派失败,萧允铭眼珠子转了转,又想出了别的招。 “既然霍尚书这么不待见,那我就先走了,本是想向太子殿下推荐位大夫去为太子妃诊治,如今……” 他苦笑的样子像极了好心被当做驴肝肺后那失望:“既然程良娣有这般医术,想必也不需要了。” “有程良娣在,太子妃定会很快痊愈。” 哟呵,又下套呢? 意思是提醒大家在有锦绣的情况下,太子妃仍旧病重至今,可见是她救治不走心咯? 这王八蛋怎么嘴里总是有粪呢? 萧允知已经眼尖的看到人群里的郑友德,并且极快完成了眼神交流。 于是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满脸心疼的替锦绣整理了一下面纱,让它遮的更严实。 “既然五弟这么说,那只能委屈锦绣你再去看看她了。” 莫说“云舒”这俩字儿,现在就连“太子妃”这个称号萧允知都不想提,说声“她”已经是他留了口德。 他道:“即便又会被她说些难听的话,或者被她砸出来,即便她宁愿伤害自己以性命相要挟也不肯让你把脉……” “总不至于像对待那位太医院医女一样,也推你一把,导致你也撞到头重伤昏迷吧?” “也怪孤,总也狠不下心,今日回去就让人将她绑住,若还是不肯喝药,大不了孤就担个骂名,给她灌下去罢。” 锦绣:……语气没毛病,但你的表情能不能别这么期待? 就算是背对着其他人,老娘看着也瘆得慌好吗? 戏精啊你! 百姓们顿时明白了,原来不是程神医不愿意治,而是太子妃不让她治。 甚至为了不让程神医帮她,还又打又骂又闹腾,似乎还以死相逼了? 她还打伤了要给她治病的医女? 这可真是……啧啧啧啧啧。 从前还以为太子妃是个多么和善的人呢。 萧允铭一看这风向不对啊,怎么又都朝萧允知一边倒了呢? 不行,他得挽回! “其实倒也不必那么麻烦,太子殿下大可……” 大可趁太子妃熟睡时让程良娣把脉,再将药什么的偷偷放在饭菜里,方法有的是,你们没想到说明你们没用心啊! 然而有个声音断了他后半句。 “大可不必,家主已经找到了神医谷的女神医,故而特意吩咐小人来请示太子殿下,何时能接回太子妃。” “毕竟您也知道,这个生病吧,越早治疗就越好,拖不得呢。” 萧允知板着脸:“郑公子的意思,是不信任锦绣的医术?” 第五百四十三章 就这玩意儿 郑友德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德行:“岂敢岂敢,太子言重,只是这位程神医的医术再高,总不可能高过神医谷的人吧?” “当然太子殿下若是坚持,让程良娣和神医一同治疗太子妃也是可以的。” “不过小人听说治病这个事儿,不同的大夫使用的方法也不同,若是互相干扰,怕倒是要有反效果。” 萧允知没说话,看着像是被噎住无从反驳,许久才道:“她如今还在宫中被太医院联合诊治,既然郑大人不放心,那孤明日便上奏,将人交给郑家吧。” 太医院联合诊治,这可是只有陛下才能享受的待遇,可见太子殿下对太子妃有心了,偏偏这郑大人不领情也没办法。 总听说神医谷的神医医术了得,能肉白骨活死人,难道真那么厉害?比太医院那么多位太医还厉害? 郑友德仿佛并不知道自己的话令太子不满的同时还替郑家得罪了太医院,只恭恭敬敬道:“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 一场复杂的多方交锋,萧允铭半点儿便宜没捞着,想构陷太子,但话都被死死堵住。 最叫他郁闷的是,交代完郑友德之后,太子他们就和看不见自己这个人似的,大摇大摆又回去吃饭了! 带着满肚子的郁闷,萧允铭一口没吃,强作镇定回了五皇子府。 不过走之前,他特意在心腹耳边吩咐了几句,萧允知咱们走着瞧,你以为今天的事儿就这么完了吗?天真! 刚进门,就见等了他好久的杏儿哭哭啼啼冲过来:“殿下,您可要给锦心做主啊!那个萧席言他……” 萧允铭听她开始啰嗦,脑中已经很熟练地开始放空,反正这样的戏码,隔几天总要上演一次。 还有,什么萧席言,那是他儿子! “……他若是一直这般针对锦心,今后咱们的孩子在王府还有立足之地吗?” 萧允铭神色一顿:“咱们的孩子?” 是了,霍家如今死要面子不肯松口和解,不过是因为他们这里给的台阶还不够,若是有了孩子…… 想到这里,他看杏儿的眼神逐渐变了。 和他在这方面已经有了默契的杏儿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羞答答把人带回房里之后,她熟练的从床垫下面拿出了一根软鞭…… 萧允铭:(?Д?)!!还来? 他咬牙夺过那根软鞭,忽的笑了。 最近在王府厨子的尽心伺候下,萧允铭吃了不少大补之物,所以今儿个他不晕也不累,精神头好的很呢!就看看是谁抽谁吧! 想着先前被这女人折磨的场景,萧允铭心头火起,狠狠一鞭子抽了上去。 杏儿发出一声惨叫:五殿下怎的下手这么重? “殿下,锦心疼……” 萧允铭看似轻声轻气安慰,手下却一点儿没留情面:疼就对了! 两人胡天胡地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传进门外个头还不高的萧席言耳中。 他满脸厌恶:就这玩意儿,竟是他爹? 娘还问他舍不舍得如今的身份和富贵荣华,啧,这些东西算个屁啊,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他攒着袖子里那小瓶,默念:一个时辰起效。 王府大婚什么时候定日子?他等着给他们这对狗男女送大礼呢! 第五百四十四章 一眼钟情,再见倾心 萧允铭走后,远朋楼雅间里才终于能够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霍镇南开始对萧允知苦口婆心。 “允知你这孩子,旁的都还可以,就是处理事情的方法太温吞了。” “你瞧萧五那厮这些天都让人把你说成什么样了?你就不打算反击?” 相处的这段时间里,看着也不像是个怂包啊? 萧允知老神在在敬了岳父一杯:“您说的是,允知很快就改。” 霍镇南替他着急:“很快是什么时候?” 萧允知笑着给锦绣剃鱼刺:“五皇子府大婚那日。” 他这么说,霍镇南就明白这孩子心里有数,按照他的直觉判断,太子不简单,该不是会被萧五那种王八蛋牵着鼻子走的人物。 再一想,他女儿那般纯真可爱,遇上萧允知的心眼岂不是要被他摆布? 他忽然有些担心起来。 可担心着担心着,他瞧着萧允知乐颠颠给锦绣剃完鱼刺又剥虾,还亲手沾了酱上赶着投喂,又觉得那都不是事儿。 “对了,你真打算把郑云舒交给郑家?” 萧允知点头:“从哪儿来扔哪儿去,挺好。” 霍镇南还特别小心的四下看看,又仔细听了外头没人,这才问:“你就不怕郑家把她那疯病给治好了?” 萧允知笑了:“锦绣那位师兄虽然性格不怎么样,也没什么口德,为人处世更是生疏差劲,但医术还是经过锦绣认可的,这方面我相信他。” 锦绣翻白眼:你这是夸还是贬呢? 能不能好好说话了?谁性格不怎么样了? 然后张嘴咬住萧允知刚剥好递过来的虾,顺口咬了他手指尖。 她本是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哪知萧允知却一脸满足凑到她耳边:“想调戏我,回去慢慢来,现在的话,万一我表情太舒坦让你爹娘看见多不好意思啊。” 锦绣:?(????????)? 骚不过骚不过! 这家伙是从里骚到外,连呼吸都透着骚气! 霍镇南他们听不到两人的悄悄话,但也看得出他们感情是真的好。 想他天之骄子,按理来说就连自己吃饭都有下人伺候的好好的,可竟为锦绣练出了一手剃鱼刺和剥虾的本事。 就他那熟练程度,霍镇南可以断言——没个几年绝对练不出来! 今儿个心情好,他忽然就想八卦一下:“听说太子当初是在山里见到了昏迷的锦绣,就把她给带了回来?” “当真如此吗?” 萧允知和锦绣都笑了。 锦绣觉得命运真是眷顾他们,她刚在这世界醒来,就看到了萧允知。 萧允知则解释道:“传言不假,只是不全,缺了一半。” “其实当时我中了毒。” 面对锦绣的爹娘,他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在林中策马时不慎毒发,正危在旦夕之时,锦绣出现了。” “是她给我施针保住了我的命,也是在那时,她不慎被藏在枯叶中的蛇咬伤。” “起初带她回府是为了报恩,故而只意思意思封了个奉仪之位免得被人眼红找她麻烦,准备等她养好身体就还她自由,只当府里从未有过这个人。” “可谁知,锦绣太美好,一眼钟情,再见倾心,后来,我就舍不得让她走了。” 第五百四十五章 求太子殿下还一个公道 霍镇南点头。 怪不得呢,他就说太子又不知道锦绣的真实身份,怎么就这么带回去了。 可要是见色起意哦不对一见钟情,怎么又仅仅封了个奉仪的位置,直到去年才升了品阶。 锦绣借着桌面遮挡掐了他一把。 明明当时是因为太子身体和朝中势力都不太稳,所以两人才低调行事,怎么被他一加工,他俩忽然就成了自由恋爱你情我愿日久生情还挺浪漫。 萧允知估计腿上得青一块,但他面不改色,还冲锦绣笑,笑的她脸都红了。 小丫头还会害羞呢? 看来他最近太正经,搞得女朋友脸皮又变薄了。 这样不行,这样以后不方便,他得改! 霍镇南和虞落霜都很满意。 一来,根据萧允知的话,他对锦绣的感情并不掺杂其他:无关身份,无关权谋,只是单纯的互相吸引。 二来,先前让锦绣只当个奉仪原来是为了保护她,不让她招妒,也方便她今后离开,萧允知并未以权势逼迫过她。 锦绣没骗他们,在太子府,她的确当真没有受委屈。 霍镇南没说什么,只是朝萧允知举杯。 若是没有太子,女儿怕是还要漂泊数年。 若是没有遇到太子,女儿怕是也见不到他们。 这么想来,太子算是间接帮助他们一家人相认,这份情,他不得不领。 男人们推杯换盏,女人们则聚在一起吃着饭后点心聊天。 锦意满眼小星星:“姐姐,原来你和太子殿下的相遇这么戏剧性啊?” “我在话本子里都没见过这样的桥段!” “好羡慕啊!” 锦绣无奈戳她小梨涡:“我自己也没想到。” 如果她穿过来之前,原主没在给萧允知解毒,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遇。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啊呸!酸死老子了! 锦绣不想让自己惦记这些酸溜溜的念头,奈何脑袋不听使唤,就在此时,门被敲响,徐掌柜满脸尴尬的冲萧允知道:“殿下,外头有些麻烦……” 萧允知起身:“哎,一顿饭都不让好好吃,孤觉得有点生气了呢。” 说是有点,熟悉他的人却都知道,当萧允知露出这样的笑容,就说明有人要倒大霉了。 锦绣也很不爽,难得和爹娘正大光明聚个餐,怎么就这么多事儿呢? 为了不让徐掌柜他们认出自己,她又重新戴上面纱跟了上去。 “爹娘你们先坐会儿。” 他二人离开雅间后,虞落霜才后知后觉嘀咕了句:“为何那掌柜遇到事情却来找太子?” 正常不是应该赶紧让人处理掉,最少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打扰太子殿下雅兴吗? 而且,他们怎么看起来很熟悉似的? 吃也吃饱了:“我们也去看看吧?” 万一有不长眼闹事的,他们也能帮忙。 夫人都这么说了,一切以夫人为重的霍镇南哪儿还会有什么意见? 两人快走到远朋楼门口时,恰好看见个衣衫褴褛之人跪在门前大哭,身后站了几个只管拦着其他百姓的官差,身边还放了副棺材。 他正拉着小春诉苦:“我们也知道远朋楼捐了许多粮食,若不是情势所迫,我们也不会这样搅了你们的生意,但苍天无眼,这是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太子殿下是不是在里面?求太子殿下还草民一个公道!” 第五百四十六章 殿下来的倒是快 徐掌柜当先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你这人怎么回事?好好的说话就说话,扯太子殿下做什么?” 那人仿佛很害怕似的看了眼楼里,又转而成了满脸大无畏。 “我是从鲁南逃出来的,我们都已经发誓不会把太子殿下做的事情说出来,太子为何还是不能放过我们?” “可怜我那七十岁的老父,就这么活生生被人给打死了啊!” 这话立刻引起远朋楼内外百姓们的注意——什么意思?什么叫“不会把太子做的事情说出来?” 太子做什么了?听起来还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啊! 什么又叫“不能放过”他们?所以说棺材里的人是被太子吩咐打死的? 萧允知满脸假笑正打算出来看戏呢,锦绣拉着他摇了摇头,然后转头看向夜魉和夜魍。 两人同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总之当“太子”和“程良娣”再出门时,这所谓的灾民已经颠三倒四扭曲事实的控诉了太子好几条罪名。 有趣的是本该将这刁民带走以防惹出骚乱的官差却跟瞎了聋了似的一点儿阻止他的打算都没有,就跟那专心拦着百姓不让靠近。 瞧着倒像是清出场地让那男子表演的样子。 简单总结一下男子的话就是,太子在鲁南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但通过某种手段,他令鲁南百姓三缄其口。 百姓们不敢与权贵相争,大部分人都选择保持沉默,可总有硬骨头的“勇士”选择不畏强权,比如他。 “太子以我这老父的性命相要挟,说如果我们胆敢将他临阵脱逃和坑杀百姓一事说出去,就要我们全家的命!” 临阵脱逃? 坑,坑杀百姓! 天哪!这都是什么惊天大秘密! “太子不仁!草菅人命!我要告御状!要求个公道啊!” 听到这话的人只恨自己吃饱了撑着,没事儿不在家晒晒太阳,出来瞎闲逛个什么劲! 这下好了,听到不该听的事情了吧? 现在偷偷溜走还来得及吗? 正这么想着,不远处有大量官兵涌了过来。 吃瓜群众们心头发凉:完了完了,灭口的都来了! 谁知这群人却只是将远朋楼团团围住。 人群中,一名面容严肃身穿官服的官爷走了出来。 “听说太子殿下在这?” “你是这酒楼的掌柜吧?” “还不速去通报一声?” “就说刘方正有事求证。” 虽然很努力掩住心中不屑,但眼神还是出卖了这位御史,看得出他根本瞧不起徐掌柜。 士农工商,瞧不起商人的人多得是,可就连太子和霍尚书也没这位御史大人架子大,掌柜就有些不乐意。 “徐某已经禀告过,相信殿下很快就来了。” 刘御史满脸不乐意:“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本官的时间宝贵得很,你耽误的起吗?” 徐掌柜这人习惯了以礼待人,一时间还真没想到该用个什么态度应付这样的人。 就在此时,“太子”一行人从酒楼里走了出来。 恰好有阵怪风吹过,迷了刘御史的眼睛,等他揉完眼转过头,已经只能看到太子的背影。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来的倒是快。” 第五百四十七章 告御状 刘御史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嘲讽,说反话而已。 萧允知冷笑道:“怎么着听说刘御史来了,孤应该飞奔出来拜见?” “让你多等会儿怠慢你了是吧?” 在家休息了几天的刘御史本来都逼自己忘了太子的威势,被这么一怼又想起来点儿,那犀利的嘴就打了顿:“下,下官不敢。” 还是听见门口跪着那人的哭喊声他才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 “下官这都是秉公办事,听说有含冤的百姓沿街哭喊告御状,难免急躁了些,还望殿下谅解。” 萧允知头也不回,就让他看后脑勺,这会儿连话也不搭理他,只亲自问那喊冤的百姓。 “就是你要告御状?” 刘御史感觉太子今儿的嗓子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不过他也就想想,没当回事,重头戏就在眼前呢。 那人被吓得连连后退,那怂样倒还真有些像曾被威逼利诱。 想着背后之人的叮嘱,他咬牙点头:“正是!” “若是太子殿下不能还我们一个公道,哪怕滚钉板,我也要告上金銮殿!” 朝廷定下的规矩,民告官,滚钉板,若能滚完不死,陛下自会亲耳听他们诉说冤情,被告的官员官职越高,钉板越长。 状告之人只能穿着里衣躺在钉板上滚过去,但别说成功告御状,滚完之后是死是活都要看天命。 是以规矩虽然定了很久,但至今还没几个人尝试过。 这“灾民”有这般决心,显然冤情不小。 锦绣撇嘴,动嘴说说谁不会,佩服个屁,又没真上。 按理说告御状的常规流程是:先击鼓鸣冤,再滚钉板,完事儿还能活着的话再给机会将状子交到皇帝跟前。 听着不公平,但不乐意可以不告御状,京城和地方都有普通官府,有案子正常递状纸都有人审。 告御状呢,那是要面见天下至尊皇帝陛下的,哪能简简单单就见得。 否则皇帝也不用干别的事了,就整天去听百姓们排着队诉苦吧。 正常情况下来说,平民百姓并没有当众指责官员的机会,更别说是涉及太子之尊,他们刚刚闹事的时候就会有官差把人带走。 但今儿没有。 普普通通的百姓,就这么在有官兵的情况下,将太子的罪名又悉数嚷嚷了一遍。 太子身后有人问:“你怎么知道这些事是太子做的?道听途说不可信,总不能是你亲眼看见了吧?” 那人想也不想地回答:“那当然!” 他指着自己的眼睛说:“我亲眼看着太子吩咐挖坑,将那些染了病的人推进去埋了!” 太子这边的人又问:“那你爹也是你亲眼看着被打死的?” 那人义愤填膺道:“是我们一开始不从,太子便抓了我们的家人在我们面前用刑逼我们屈服!” “我爹年纪都那么大了,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刑罚,故而受刑之后,没多久便……” 说着说着,他捂着脸便大哭起来,仿佛又沉浸在悲痛之中。 没人注意到人群中一个瘦小身影正悄悄走到棺木旁,朝里面仔细看了起来。 霍镇南他们就是在这会儿跟了出来,他们一眼就看到了棺木旁那人,不由得立刻瞪大眼。 第五百四十八章 刘大人怎么也认不得孤了呢 锦绣怎么换了件衣服? 还,还站在棺材旁边? 她这是在看死人吗?死人有什么好看的! 可别吓着夜里做噩梦了! 萧允知那小子怎么回事,怎的让锦绣跑那去了?他人呢? 视线一转,咦? 萧允知怎么也换了衣服? 注意到他们的反应,扮作随从的锦绣笑着竖起食指在唇间比了比。 虞落霜反应快,忙拽住夫君不让他说话,顺便站过去帮着挡住了刘御史的视线。 太子这边的那侍卫又问:“然后太子就把你爹的尸身还给你,还放你们自由了?” 那人愤愤道:“太子人面兽心,当下便将我爹的尸身丢弃!还另外抓走了我妻儿逼我就范!” “我思来想去,人活着就该争口气,哪怕因此害死妻儿,也要为更多的百姓讨回公道,揭开太子的真面目!” “等太子得到他应有的惩罚,我定会自我了断去地下和他们赔不是!” 说的跟真的一样,锦绣翻个白眼又走回问话的侍卫身边低语几句。 扮成“侍卫”的萧允知用改变后的声线问。 “假设你真的有幸亲眼目的一切还侥幸活到京城来闹这一出,那么有没有可能你看错人了呢?” 那人连忙怒道:“我能活到现在是因为老天有眼,让我得到贵人相助!”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看错人!” “血海深仇铭记心间,我永远都忘不了太子的脸!” 他抬手一指:“就是你害死了无数无辜的百姓!是你害死了我爹!也是你残忍成性,至今还囚禁着我们的家人,逼我们隐瞒你的罪行!” 始终没怎么说话的“太子殿下”眯起眼:“你确定?” “认错人的话,这御状你也就不必告了,恐怕要直接以污蔑皇室子弟的罪名,被判处个午门斩首之罪。” “你可想清楚了?” 那人哆嗦起来,太子的长相他哪里有机会晓得,也就从画像上看出俊美不凡,倒是今日太子的装束被方才传话之人描述的十分清楚。 方才都看着地面嚷嚷的他鼓起勇气抬头看了眼太子,眼神从他脚上官靴到深蓝色长袍的花纹,再到腰间配饰,最后挪到头顶玉冠,确定无误后充满自信点头。 “若是连杀父之仇都能认错,我还告什么御状!” 萧允知来了恶趣味:“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不要?” 那人只觉得太子随从是在威胁自己,他早都打听清楚了,太子这个位置坐不稳的,他才不怕! “你就别想吓唬我了!太子残忍成性,天理不容,今天,就算是拼着一死,我也要揭开你的真面目!” 刘御史等到这戏快落幕才慢吞吞道:“污蔑朝廷命官可是死罪,污蔑太子殿下更是罪上加罪,但吾皇圣明,倘若你当真有冤,本官定然会给你个公道。” “好了,既然此人说的这么清楚,请问您可有什么想说的呢,太子殿……下???” 呵呵一声笑从他身后传来,穿着侍卫服的萧允知将一只胳膊搭在刘御史肩上,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旁人认错就算了,刘大人怎么也认不得孤了呢?” 第五百四十九章 这么美怎么会是男人 刘御史一惊,眼中慌乱都没来得及掩饰住。 萧允知走到刚刚嚷嚷着要告御状那百姓跟前,也不生气,就问他:“尴尬不?” 这人尴尬不尴尬刘御史不清楚,反正他自己挺尬。 不过他还得想办法挽回局面,于是在萧允知背后使劲朝这灾民模样的人使眼色,这人能被委以重任,自然是因为有着还算激灵的脑袋瓜。 所以他连忙调转枪头:“就算我认错人也不奇怪,太子殿下身为皇子,怎么会事事亲力亲为,何况是这种残害他人的勾当!” 萧允知脾气还挺好,居然还很给面子的鼓掌:“说的似乎还有那么几分道理,那么请问,既然你没见过孤,又是怎么认定你说的那些事是孤做的呢?” “总不能凭直觉吧?” 那人脑中迅速转着各种点子,片刻之后,他的视线落在“程良娣”身上。 “谁人不知在鲁南时太子与程良娣形影不离,我自然是因为程良娣在场才会认错人!” 萧允知替他梳理思路:“就是说,你是因为当时看见了程良娣所以判断她身边的人是孤?” “所以你认得程良娣咯?” 那人信心十足:“自然!” 这回不会搞错了,谁不知道太子良娣美貌惊人,这位肯定错不了。 “我当时亲眼看见良娣出现在眼前!” 萧允知走到他指着的人身边:“确定是这位吗?” 怎么又是这句? 不行,不能被他吓唬住! 扮作灾民这人绝不动摇:“正是!” 萧允知笑了:“夜魍,怎么办,他说你是孤的良娣呢。” 夜魍想哭,他特委屈的看了芍药一眼,发现她并无反感反而还有点小激动的时候,他的心情十分复杂。 方才他原是不想配合的,可良娣一个劲说他女装好看,还问芍药想不想瞧瞧…… 夜魍的声音听着特木然:“……是属下的荣幸……” 这很明显是男子的声音啊! “这,这怎么可能!” “长得这么美,怎么会是个男人?” 夜魍:……老子踏马谢谢你全家! 男人想狡辩,萧允知面上神色已经一点点收起。 “怎么,这下你又要找什么借口?” “是说光线昏暗,导致你信誓旦旦的‘不会认错人’出了岔子,还是又要找新的借口,说又是他身边的谁谁谁让你猜出所谓坑杀百姓一事,是孤干的?” 男子见栽赃不成,忽的掏出匕首暴起,却连近身都做不到,直接被恼怒的夜魍踩在脚下。 他看着没动作,脚下力道却不小,百姓们不知道夜魍使了暗劲,只听到那男人鬼哭狼嚎,十分不解。 这人……挺会装啊? 对脚下之人的痛苦声充耳不闻,夜魍破罐子破摔脱掉外衣拆了发髻重新绑。 他也不担心衣服扯坏,反正他穿过的衣裳,殿下是肯定不会再让良娣穿的,瞧刚刚良娣的男装还是特意找了身新的呢! 他决定以后吹枕头风让芍药给良娣梳头发的时候搞复杂点!越复杂越好!这样下回良娣再有这种让他换装的想法时,他就有理由拒绝了! 萧允知并未在意那些难听的哭喊,反而看向刘御史。 “刘大人看戏可看够了?” 第五百五十章 太子为何打人 “看够了的话,是不是可以办正事了?” 刘御史也没想到太子会来招换装隐瞒身份,所以压根没有机会指导那告状之人,这会儿免不得有些迁怒,抓人时下手不轻。 待那人吃痛抬头,刘御史忍不住骂了声:“废物。” 废物男咬牙,今儿要是就这么着,他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一文钱拿不到还得下大狱? 这个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偷鸡摸狗的,那牢里都熟悉了,进去一趟还能管几天馒头。 但是出来后他还是穷光蛋这就不行了,赌场里的花样他还没玩够呢! 不行,拼了! 趁着刘御史“一时不察”,此人再度暴起,这回不伤人,他嘴皮子特利索地开始叨叨—— “就算我认错人了,太子赈灾时多有保留这总是真的了吧?” “瞧瞧那募捐榜上,可曾有过太子殿下的名字?” “即便太子清廉,皇子们多少都捐了万两,您的名字连出现都没出现,这合适吗?” 想到自己身在何处,他还特意举了个例子。 “人家远朋楼不过是座新开的酒楼,尚能慷慨解囊,且在五皇子收粮时分文不取,导致酒楼都歇业许久,您瞧着,良心不痛吗?” 这话都是事实,大家多少也都听说过,所以很自然的,他们嘴上虽然不敢说什么,心里却默默站在了男人这边。 萧允知淡定听他说完,就评价了句:“作为一个普通百姓,你知道的倒是多。” 有人若有所思,有人满脸状况外。 男人表情更加得意,常在外面混的他比谁都清楚,拉踩这种事,就是要捧一个踩一个,那效果才够深入人心。 刘御史等人就和看不见听不到似的,谁也没上前阻止,就让男人叽里咕噜说个没完。 “公道自在人心,若非太子德不配位,我又何必当这出头鸟,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要,偏来找你的麻烦?” “俗话说得好,苍蝇可不叮无缝的蛋。” 萧允知笑了:“你自比苍蝇没关系,可别带上我。” “照你这说法,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若是被偷了,不能怪小偷无耻,而怪他自己带了银子出门。” “若是被撞了,不能怪撞他的人莽撞,只能怪他自己走路不看。” “若是被打了,不怪打他的人无礼,而只怪他自己长得难看令人心生厌烦咯?” 男人还得意着,太子温吞是出了名的,也向来喜欢走亲民路线,听说被人顶撞都不生气,看来传言果真不假。 想想他一介平民竟有机会当面质疑尊贵的太子殿下,他心头激动压都压不下去,于是想也不想地回答:“那是自然。” 萧允知嘴角翘得更高:“好,那么如你所愿。” “来人,杖责五十。” 魑魅魍魉早就手痒,闻言迅速从远朋楼拉出来张长条凳,夜魅拽过那闹事者往椅子上按,夜魉扯了截布条把他绑住,夜魑四处没找到趁手的板子干脆从另一张椅子底下抽了条腿。 没来得及抢到差事的夜魍有些寂寞,幽幽瞥了锦绣一眼,去换衣服了。 打板子的声音和惨叫声同时响起。 “啊!太子为何打人!” 第五百五十一章 你疏漏一个给我看看 萧允知乐呵呵坐在一旁,手上还端着芍药递来的茶。 “打你还需要理由的吗?” “也罢,你蠢的逗趣,孤今日心情还算不错,就让你被打个明白。” “用你的话来说,因你长相丑陋内心肮脏,却还偏要往孤面前凑,不打你,天理难容。” 这话说的着实不讲理,男人张嘴就要喊冤。 可萧允知又道:“用孤的话来说,因你当街闹事诬陷朝廷命官,又以下犯下枉议政事。” 萧允知这张脸很有特色——他笑的时候,仿佛春风拂面,无害温和,他不笑的时候,却立刻带上一种与生俱来的冷漠高贵,而当他冷着脸,那眼神却如寒风刺骨,令人颤抖。 此刻,他就像座冰山,冻的人心神剧颤。 “什么时候你这样的市井混混也有资格谈论太子配不配了?” “你当自己是谁?这是在自告奋勇替当今圣上分忧吗?” 这话说的严重,周遭百姓都惊恐的跪了下去。 是了,太子再怎么随和,他也是大夏仅次于帝后尊贵的人物,他们哪儿来的胆子,竟跟着不相干的人在心里评头论足? 整个打板子的过程,萧允知都保持沉默。 沉默到令人窒息,令人不敢动弹。 他和从前的太子不同,他才不要走什么见鬼的亲民路线,未免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当他是个软柿子,今天这顿打,那可是实打实。 闹事者哭喊到后面直接晕了过去,可夜魑没得到结束的命令,依旧一下接一下的打。 刘御史刻意等到现在才似乎合情合理地提醒:“太子殿下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 “这人至多不过是受人误导后认错人,误会了您,您也不必下这么重的手吧?” “身为太子,乃是百姓的表率,万一被人当成屈打成招之人……” 萧允知放下茶杯,视线看蝼蚁似的看了他一眼。 “刘大人这是要教孤怎么做太子?” 刘御史面红耳赤,因着心底隐隐还有些畏惧,他没敢翻脸。 “下官身为御史,监察官员德行乃是职责所在。” 萧允知问:“刘大人的意思是,孤德行有失?” 刘御史哪敢认:“只是觉得您这么处理有些不当罢了。” 萧允知面无表情盯着他看了会儿,直看的他额头冷汗连连。 刘御史都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竟还能开口。 “殿下在处理赈灾一事时的确有些疏漏,日后改了就行。” 锦绣忍不住了,她就呵呵了。 “刘大人这话本良娣就听不懂了。” “太子殿下为了赈灾一事亲去鲁南,大到剿匪买粮,小到煮粥分米事事亲力亲为,短短几个月功夫,人都瘦了一圈!” “试问你见过哪位皇亲国戚听说当地有能传人的疫病,还会不惧生死留在当地?” “刘大人自认是个称职的御史是吧?那你应该对史书记载并不陌生,请问历朝历代,可有哪一次出现疫症后,死亡率少于五成?” “太子殿下此去鲁南,因为饥荒和意外死亡的百姓数量不足全郡总人数的十分之一,你说这是疏漏?” “那你疏漏一个给我看看?” 第五百五十二章 借条还在吗 这事儿刘御史还真不知道:“下官,下官并不知情……” 所谓不知者不罪,你这小女子怎的这般咄咄逼人! 锦绣抬起下巴冷哼一声:“你当然不知情,因为太子殿下从来没有炫耀过自己的功绩。” “殿下以数千兵力将祸害百姓多年的匪寨剿了,你听说过吗?” “殿下在剿匪时被匪徒头目一刀砍在腰间,事后仍带伤上阵,你听说了吗?” “殿下初到鲁南时为了不饿着百姓们,熬夜计算粮食数量,发现不够之后,宁愿冒着被人误会临阵脱逃、被你这种御史弹劾德行有失的风险,毅然决定将剩余所有粮食留下后,带着赈灾粮去邻郡买粮,你听说了吗?” “发现疫情之后,的确有人建议将病了的人圈禁等死以免感染更多的人,但殿下并未放弃他们,还特意搬到了隔离区和那些病人同住,你听说了吗?” 这些,这些是真没听说…… 刘御史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锦绣却还没说完。 “你不知道,你没听说,所以你信誓旦旦上奏,说太子不好,说他赈灾不用心,你舒舒服服躺在京城的宅子里,好吃好梦,却将刚从鲁南九死一生回来的太子殿下贬的一文不值?” “刘大人年纪也不小了,要点脸吧。” 最后一句话,锦绣是压低了嗓子对刘御史一个人说的,听到这句话的刘御史本能反驳。 “就算太子殿下在鲁南郡的时候的确用心,可他在赈灾募捐这件事情上没有以身作则,这总没错吧?” “下官当上御史的那天就知道忠言逆耳,得罪权贵避无可避,但该谏言的时候,下官还是要说!” 锦绣翻着白眼啧嘴:“哟,说的跟真的似的。” “那是不是只要证明殿下募捐时依旧尽心尽力,你就磕头道歉?” 虽然他没这么说过,但是脾气上来刘御史毫不犹豫就应了。 事实胜于雄辩,太子舍不得银钱,没捐就是没捐! 慷他人之慨,花别人的银子,有什么好让人敬佩的? “是!” 锦绣就等着这一句呢。 “夜侍卫,正好你回来了,先前太子妃同殿下借银子的那借条还在吗?” 夜魍眨眨眼:“是哪张?” 锦绣一本正经:“就是募捐时太子妃上募捐榜那会儿银子不够和殿下借,后来殿下说不用分那么清楚但是太子妃硬是要立下字据的那张。” 夜魍秒懂:“哦,就是殿下出银子募捐,但是算在太子妃名下的那回吗?” 锦绣很满意:“是呀,哎,可惜那次掏空了咱们太子府,导致殿下没有余力再次以自己的名义募捐,倒叫人当做毫无贡献了。” 她貌似无意的感慨:“整整十万两啊,捐出去之后,咱们太子府缩衣节食,直到现在都还……” 关键信息获取完毕,夜魍跟着叹气:“属下这就去取。” 刘大人想说不用了,但等不等看不看,可由不得他说了算。 夜魍脚程很快,没多久就拿出了一张字迹工整手续齐全只剩微不可查墨香的借条。 看着借条末尾那字迹还有些熟悉的太子妃签名和不知真假的手指印,夜魉:…… 第五百五十三章 跪吧 他有些猜测,但是他不好意思问。 良娣果真和姬先生是亲的师兄妹,这作风,不能说相似吧,大致上也就一模一样。 锦绣朝夜魍递过去个赞许的眼神,理解能力强,造假动作快手艺好,她转头冲芍药说了句旁人听不懂的话:“小伙子有颜有脑,能嫁。” 芍药:脸红?(????????)? 萧允知忍着笑意听锦绣说:“当天殿下就打算烧了这张条子,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就以太子妃的名义为受难的百姓尽一份力,不求回报,不计得失。” 她一脸后怕:“幸好当时事忙没顾得上,不然今日岂不是要白白受人污蔑?” 刘御史哑口无言,千算万算,算不到还有这么一出。 十万两啊!太子可真是舍得! 就算五皇子殿下也就捐了二万两,十万两,和身为首富的郑家捐款数额一样,他还有什么好驳斥的? 关键是捐了这么多,太子竟一点口风都没漏? 这人什么毛病! 百姓们就不这么想了,本来做好事不留名这种事就是在被人知晓之后才更有价值,这会儿太子在他们心目中根本就是无私奉献爱民如子的代名词。 有这样一位太子成为未来的君王,他们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太子仁德!太子仁德!” 萧允知知道锦绣是舍不得他受委屈,所以这会儿心里特别嘚瑟,也就很配合的摆摆手:“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各位就当做不知道,凡事和从前一样就可以。” 刘御史那叫一个气啊,恰好这会儿被打晕的那人醒来,听着周遭窃窃私语后忍不住撇嘴就道:“本来就不算什么,太子有银子,捐多些本来就是应该的。” “现在太子府不也还是锦衣玉食着吗,可见这十万两也就九牛一毛!” “何不瞧瞧人家远朋楼?捐粮捐到自己都揭不开锅,酒楼都开不起了!这才是真用心!” 夜魑随手就又是一板子疼的他喊变了调。 刘御史又逮着机会了。 “没错,太子殿下虽然已经做得足够好,但是身为表率……” 锦绣不想听了:“你可闭嘴吧你。” 刘御史瞪眼,锦绣切了声:“远朋楼本就是太子殿下的。” 这轻飘飘一句话,现场可是炸开了锅。 远朋楼如今名声极好,百姓们从自助餐那会儿就觉得这酒楼开的像是在玩儿,根本就是花钱让百姓吃饱饭,一点儿都不像要挣钱的样子。 后来出了无双楼不让人做和他们一样的菜这事儿,远朋楼推出真真假假宴,还表示不介意其他酒楼模仿,更是在商人之间也赚了口碑。 行商之人,赚钱是本分,谁帮他们赚钱,谁就是自己人。 百姓们私底下还猜远朋楼会不会是哪位大善人偷偷开着做善事的,原来竟是太子。 太子殿下竟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偷偷为百姓做了这么多好事! 多好的太子啊!今后谁在他们面前说太子的不是,他们就跟谁急! 爆出大料的锦绣叉腰看向刘御史:“行了,跪吧。” 第五百五十四章 写个折子弹劾你自己 刘御史一张老脸青白交错,锦绣就呵呵了:“怎么,身为御史,将满朝文武的缺点看在眼里,竟不晓得‘言而有信’这四个字怎么写?” “还是说咱们参天参地参太子的御史大人,竟是个严于律人宽于律己的奇特性子?” 刘御史咬牙闭眼闷头就跪了下去:“是下官办事不利,请太子责罚。” 他也就顺口一说,哪知萧允知答:“行啊,这就回去写个折子明儿早朝上弹劾你自己吧。” 刘御史:……他不要面子的吗? 今日之事经过各家商铺口口相传,很快散遍了京城大街,入夜时几乎已经人尽皆知,百姓们在后悔自己误会了太子之余,也越发支持萧允知。 可怜萧允铭辛苦造势了那么久,到头来还是空欢喜一场。 更叫他郁闷的是,偏偏就在这种烦闷的时候,新上任的管事还来找他要钱。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需要找他? 管事战战兢兢:“从前这些支出都是五皇子妃在管,如今旧管事和五皇子妃,不,前皇子妃一同离开,小人还不太熟悉……” 萧允铭揉着太阳穴,语气不善:“缺银子找账房支,这种事也需要本皇子教你?” 管事当然知道,可是:“……启禀殿下,账房,账房没银子了……” 这怎么可能! 就算他那些铺子不怎么赚钱,也不至于账房都空了吧? 管事吞了口口水,紧张地解释道:“是这样的,前皇子妃清点嫁妆的时候发现少了些贵重物品,便用银子抵了。” 那些东西本是放在殷若颜屋里的,不知何时被那些姬妾看上,吵吵着想要,萧允铭便同她开口要了,当时她什么都不说,原来竟还小心眼的记着账? 抬头看了眼萧允铭脸色,管事小声补充:“其实本来还不够,是前皇子妃说算了,还给账房留下了几百两,但是就算加上铺子的租金那也不够王府花销啊……” 萧允铭知道自己不擅经营,他本身也志不在此,所以名下铺子大多转租给旁人,只有少许自己安排掌柜开店,当然,收入也就那样。 但他并不在意,毕竟他最大的财产不是庄子和铺子的产出,而是藏在庄子里的东西。 当下,他便让人去庄子上取回一部分银子应急,这一去,萧允铭的人呆住了。 庄子里一片死寂,连个人影都没有,再去库房一看,好家伙,空了! 萧允铭听到回报的那瞬间就觉得血气上涌头脑胀痛心律不齐——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到现在才发现!” “本皇子养你们还不如养条狗!” 挨骂的噤若寒蝉,屁都不敢放一个。 为了不让人察觉五皇子擅自屯兵屯银的事情,他们不会和庄园太频繁联系,只做些日常报平安的书信往来而已。 他们也纳闷啊,都这么久了,连庄子里那些护卫的尸首都腐了,怎的他们还能收到按时书信汇报呢? 细想后惊出一身冷汗,总不能是见了鬼吧? 萧允铭在府里大发雷霆:“查!查出来是谁干的,给本皇子将他剥皮抽筋,千刀万剐!” 狠话放的挺熟练,但莫说暗阁做事本就滴水不漏,就算只是些二流角色,给他们几个月,也能将潜入时的踪迹处理到一丝不剩。 萧允铭注定只能自己生闷气,气着气着,他直接晕了过去。 第五百五十五章 利益伙伴 除了兰君,府里也还养着别的大夫,但兰君这个人,本事不大,心眼儿不少,为了让自己在五皇子府的地位稳固无可动摇,他替萧允铭招募的其他大夫了不起也就看看头疼脑热。 所以萧允铭中了毒这件事,直到现在才被发现。 当初给萧允知用弱水之毒可说是萧允铭一步一步实时跟进的,所以根据这群庸医吞吞吐吐的说明和自己亲身感受,萧允铭刻意确定——他中毒了,而且正是弱水之毒。 肯定是萧允知干的,他在报复自己! 他就说萧允知怎么会这么好心放了自己,原来是想让他受弱水之毒折磨,毒发而亡! 这样即便他死了也不会有人联想到萧允知身上,好险恶的用心! 恐惧在这一瞬间席卷而来,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弱水之毒的效用,制作出这毒药的兰君却已经死在鲁南——他是被这么告知的。 他该怎么办? 若是解不了毒,他岂不是只能等死? 便是此时,他听说郑家找到了神医谷的神医要为郑云舒治病,他阴郁的神色才短暂放晴。 “备轿,本皇子要出去一趟。” 这夜,萧允铭低调的去了郑家,畅谈半宿。 “尚书大人,明人不说暗话,刘大人是您的人吧?” 郑廉这人向来小心,怎会承认:“下官不明白五殿下的意思。” 萧允铭眯起眼,说的直白:“今日闹事那人是本皇子找的,但我只和周大人那里打了招呼,可从没找过刘大人。” “所以周大人和刘大人,都是尚书大人的人吧?” “尚书大人这么谨慎的人,若非有心,又怎会留下线索让本皇子发现。” “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要不要合作?” 郑廉示意下人都离开:“这要看五殿下的诚意了。” 太子回来之前他就从鲁南郑家铺子的掌柜们那里得知郑云舒这蠢东西都干了些什么——和萧允铭合作找人假冒太子坑杀百姓意图栽赃。 她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经此一事,本就和他不是一条心的太子更不会看中郑家。 他会故意让萧允铭发现刘御史和周大人的事,也是为了让他上钩。 合作?不存在的,不过是利用这送上门的棋子罢了。 他也不冤,毕竟,若不是他撺掇,郑云舒那蠢东西也没胆干出这等荒唐事。 什么让太子失势,由她庇护?白日梦都没人敢这么做! 萧允铭并不知道在鲁南时姬无双对郑云舒干了什么,只说太子是因为郑云舒跟他合作,故意不给她治疗,才将她拖成了这样。 郑廉当着萧允铭的面陷入沉思,似乎是很苦恼的样子。 “这么看来,我们郑家和太子的关系似乎根本没了转圜的余地。” 萧允铭笑眯眯道:“尚书大人何必把眼光只放在萧允知身上呢?” 两个各怀鬼胎的阴谋家都把彼此当成短暂的利益伙伴。 双方都没说破,但当前的共同目标都是整垮萧允知。 萧允铭觉得郑家肯定是认定太子恨上郑云舒,会同郑家秋后算账,所以在想郑家找退路,在郑廉的暗示下,他也很自然地认为,自己就是那条“退路”。 第五百五十六章 你有我还不够吗 他们的第一次合作就是无双楼门外闹事,可惜失败了。 他得再去讨论讨论,想个新的办法。 在他们成功之前,萧允铭决定还是先不提自己中毒一事,否则岂不是让郑廉抓住了他的弱点。 “如今远朋楼成了太子在民间口碑的重大依仗,同时,也是尚书大人那无双楼的最大对手,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把它处理掉?” 郑廉表示赞同:“听说那远朋楼明面上的东家叫程锦,应该是太子的人。” …… 又是太子。 从萧允知知事的时候开始,他就不喜欢这个太子。 他的长相、性格,没有一点像他们郑家人。 而且,郑廉极其厌恶他那张脸…… 太子占了皇帝嫡长子的名分,就要承受更多非议,想扳倒他,有何难? 只要郑家不想让他当皇帝,他就当不了,这种掌握一切的感觉,令郑廉欲罢不能,但他还想要更多。 这一夜,锦绣对穿越的事情感慨良多,睡觉前顺口提了句:“你说咱俩要是那会儿穿越没穿到一起可怎么办?” 光是想想萧允知就觉得难以忍受,脸色臭到不行。 锦绣笑着戳他脸,发现没有锦意小脸的手感好,就换了地方,从他胸口一路戳戳戳,戳了胳膊戳大腿,反正不消停。 “板着脸做什么,要是没看见你,我肯定会想办法找你啊。” 萧允知把她不安分的小手按住,整个人按进怀里亲她额头:“那你倒是说说,你会上哪儿找我去?” 锦绣来了劲,几下就从他钳制中钻了出来。 她还很入戏的用食指挑起萧允知下巴:“看你这姿色,估计是要被人垂涎的。” “我会先打听谁家少年郎美貌招人,谁家小公子风流倜傥,都找不到的话,那我只能去见识见识青楼头牌们了。” “指不定有哪个相貌俊美却性子执拗的美貌小相公等着我去拯救!” 萧允知皱着眉头把人压住:“一天到晚净胡说八道!” “我可告诉你,你开酒楼开店治病救人都行,别总想着什么青楼不青楼的!小屁孩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 “谁是小屁孩了?”锦绣不服气,“老子两辈子加起来都二十好几了!” “再说我对青楼好奇,那不也是就欣赏欣赏美色吗?” “科学研究都表明了,每天盯着帅哥看半小时,有助于保持心情愉快,可以延年益寿长命百岁!” 她这看脸的毛病是没得治了! 萧允知无奈揉鼻梁:“你有我还不够吗?” “别说半小时了,你想看,我一天十二个时辰随便你看。” “站着坐着躺着随便你看!” “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再好看能比得上我?怎么着是你最近审美疲劳看我看腻了?” “要不我给你来点新鲜的?” “穿着的看多了,要不要看看光着的?” 锦绣:…… 不要逼老子把你踢下去! 萧允知还没骚完:“外面那些野男人会的我也会啊,古代青楼有什么可好奇的,他们那些老套花样比得上我电脑里那几百个g吗?” “啊对了就是你偷看过的那些,还记得不?要不要我亲自帮你回忆回忆?” 第五百五十七章 归属之地 妈蛋泥垢! 比骚比脸皮,锦绣无论尝试多少次都只能在萧允知面前甘拜下风,这人就没下限的。 “不要!我不说这个了还不行吗!” 锦绣蒙着脸缩到被子里去:“咱俩这不是没分开嘛!” 她故作感慨的叹了声:“这么想来,咱们俩一起嗝屁了也是好事,要是一前一后的死了,穿进来的时间线不同就算了,能不能一起穿进来都不好说。” 她说完还打了个哈欠,萧允知却僵住。 可他们……并没有一起死亡…… 确切的说,他没死。 夜深人静的时候,萧允知轻轻拍打着熟睡的锦绣,让她睡得更安稳,同时回想着在他穿越前发生的事。 博物馆爆炸之后他就陷入了昏迷,醒来时他被告知已经过去数日,他像疯了一样坚持要见锦绣,可他得到的却是“程锦绣不见了”这个荒谬的答案。 他们告诉他,爆炸之后他们只在废墟里找到了背上扎满玻璃的他,当时他命悬一线,从救护车上下来之后第一时间就进了抢救室。 当时病危通知书都下了三次,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没了,但是就在病房窗外腊梅花开的那天,萧允知觉得自己听见了锦绣的声音,就这么睁开了眼睛。 锦绣就像从他的世界里蒸发了一样,连博物馆附近的监控都没拍到过她的踪迹,身份证使用记录,银行卡,网银账户,电话卡,出入境记录…… 没有,都没有,一点她还活着的动静都没有。 她好像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或者说,死了。 可他不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并不觉得那爆炸的威力能穿透他,令他怀里的人骨头渣子都不剩一点。 后来萧允知见到了当时引发爆炸的那枚玉玺的主人。 听人说那枚玉玺价值连城所以才会引来了国际珠宝大盗的关注,因而引发安全事故,现在那些罪魁祸首已经被全部抓铺归案。 萧允知觉得他烦,直接让他滚,那人走的干脆,却把玉玺留了下来。 大家都觉得那位看起来很神秘的老人是为了赔罪,可只有萧允知知道,和玉玺一起留下来的还有一封信,一封看起来比他还疯癫的信。 信上说,锦绣本就不属于这里,她消失只是因为回去的时机到了。 她回到了原本归属之地。 如果想见到他思念的人,午夜时分腊梅树下,将自己的血滴在玉玺上,就可以打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他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如果想回来了,也用同样的方法。 也就是说,等到了书里的世界,只要他能找到玉玺,将他的血滴在上面,他就能带着锦绣回到现代。 刚开始他其实都是当笑话听得。 可或许是他喝醉了不清醒,或许是他太思念锦绣乃至早就没了理智,他真的这么做了。 也幸好,从来不信神佛的他当真在午夜零点的腊梅树下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他怕血不够多,伤口很深,深到整个玉玺都被染红了。 他想,无所谓的,不成功,他就陪锦绣长眠。 第五百五十八章 计划取消 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真的真的看见了日思夜想的人。 他把锦绣带回太子府,逼自己用最快的速度进入“萧允知”这个角色。 他一定会得到玉玺,把锦绣带回去! …… 将人搂得更紧,如果这是梦,他永远也不想醒来。 他已经受够了睁开眼看不到锦绣的日子。 今夜月色皎洁,他能借着光看清自己手腕。 那上面光洁无暇,一点割腕的痕迹都没有,他的饮食习惯、性格、记忆,和原来的萧允知也完全不一样,因为这不是他的身体。 萧允知沉着脸解开锦绣的衣领。 她后背上有道疤,她说可能是原主在河道里挣扎的时候撞伤的。 萧允知用指尖抚过那不大的疤痕,撞是不可能撞成这样的,这更像是被尖锐的东西刺伤后留下的伤疤。 比如匕首,还比如……玻璃。 没记错的话,爆炸的时候他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时,曾有一片玻璃穿透他的手,也扎在了她背上,正好就是这个位置。 锦绣曾经说过,她当程锦绣毫无压力,因为所有的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她的性格,她的记忆,她的感同身受。 所以锦绣是属于这里的? 萧允知把人抱紧,不,她只属于他,谁也别想抢走。 夜已深,锦绣翻了个身迷迷糊糊把衣服拉好,嘴里嘀嘀咕咕骂了声:“老色狼!”就又睡着,还很不满的用屁股对着他。 萧允知:…… 等着,等她成年,他一定不会愧对这名号! 长夜漫漫,有人臭不要脸,有人辗转难眠。 郑家肯定是后者。 背着手的郑廉脸上看不出喜怒:“如何?” 一身白衣,白纱遮面的女子音色清冷:“需要时间。” 郑廉朝她拱手:“那就有劳琇神医。” 女子和其他人不同,在郑廉面前既不弯腰,也不谦卑,闻言也是淡淡点了点头,下人们都觉得不可思议,郑廉却放心了些。 这样孤傲,应该是神医谷的人没错。 神医谷的年轻一代已经大不如前,从前视金钱如粪土,看不顺眼的病人就是死在眼前也不治,如今,呵呵,不过是银子的问题。 不管人品如何吧,神医谷的医术他还算信得过,故而将一切安排妥当后,他就照旧准备外出。 又到了他惯例要请假的日子,带着郑家最精锐的护卫,郑廉再次踏上回乡的路,走之前他朝护卫首领吩咐:“如有可疑之人尾随,宁错杀,不放过。” 护卫恭敬跪下道:“是!” 门口的郑友德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朝郑家大门走去,仿佛根本不关心郑廉要去哪里。 只是走路的时候摇摇晃晃,不小心撞到个路过的卖菜人。 于是当夜,萧允知收到信,信上写着:计划取消,不便跟随。 看来这次郑廉有防备。 郑廉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方才还端着架势的女子表情可比刚才紧张多了。 她能看出郑云舒中了毒,但是这毒,她闻所未闻,得把师父的医书拿出来再翻一番。 幸好郑廉要出远门,她有足够的时间拖延。 第五百五十九章 找咱们报效还报仇呢 远朋楼是太子殿下产业的消息兜兜转转很快传到了皇帝和皇后耳中,皇帝还好,也就说了句他藏的还挺严实,皇后就不一样了,她让萧允知把远朋楼的人弄进宫摆个宴。 “早就听说京城新开的那家酒楼饭菜可口还颇有新意,但人在宫中,想吃总不是那么方便,如今得知是皇儿的,那就没问题了。” “你将那后厨的人叫进宫来,正好也给格桑花公主做几道家乡菜尝尝。” “她最近吃不惯御膳房的伙食,人都瘦了。” 萧允知心说关我屁事,再说她哪是吃不惯御膳房,她吃不惯的是皇后那无辣不欢的重口味。 瞥一眼皇后身后内室帘子处的衣角,萧允知再次开始耿直发言:“还有几天就要让她见见人了吧,吃不惯也好,正好减减肥,她太胖了,不符合咱们大夏的审美。” “回头让人知道是母后招待的太好,还当您养猪呢。” 躲在帘子后面偷听的格桑花脸都气红了——她哪里胖!这叫丰满! 还有,谁是猪!谁是猪!!! 她浑身该细的地方细,该肉的地方肉,他们大蛮族的勇士看见她都两眼放光!明明是大夏的女人太瘦弱了! 不光是女人,男人也都又瘦又文弱,怪不得打不过他们大蛮族的士兵。 皇后是知道格桑花在的,她忙转头看了帘子这里一眼,随后半是责怪半是提醒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格桑花公主长得多好啊,你怎么能说人家胖?” “人家那是养得好,那身材看着就是好生养的!” “我找人看过了,她那身形啊,一看就是生儿子的料!” “若是将她娶回家,保管两年抱仨!” 格桑花:……她该觉得高兴吗?根本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好吗!!!! 萧允知若有所思了一会儿,皇后以为他把话听进去了,谁知他接下来说的却是—— “那孤想想有哪家命犯太岁人丁单薄,王大人赵大人吴大人……母后觉得刘大人怎么样?他都四十好几了,至今还没个正妻,娶一个死一个,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旁人都说他嘴臭得罪人太多,活该找不到老婆。” 皇后:……你认真的吗? “或者周大人也不错,他家原配过世的时候不是也没留下一男半女的,正好让花公主去帮着添丁。” 皇后担心的又看了一眼帘子哪里,作势假模假样拍了萧允知一下:“呸呸呸,胡说什么呢!” “你说的那都是些上了年纪的朝臣,刘大人和周大人甚至是娶过妻的,哪儿能配得上格桑花公主?” “再说了,人家格桑花公主来和亲,不得找个青年才俊?” 萧允知表情特别诧异:“青年才俊?您是说十几二十出头的有为男子吗?可那花公主看着得三十多了吧?年纪这么大,找个能当她儿子的,这合适吗?” “母后你想啊,人家寒窗苦读考科举报效朝廷,结果被咱们塞了个又老又胖长得还不怎么样的女人过去,这……您叫人家以后找咱们报效还报仇呢?” 皇后都被他这张嘴气了个仰倒:“你这孩子!人家格桑花公主怎么就三十好几了?你会不会看人啊?最多二十八!” 第五百六十章 要是敢跑就打包 格桑花:!!!!她才二十!!!二十!!!! 这对母子是诚心气她的吧! 皇后看到帘子抖了抖,意识到自己失言,忙又改口:“不是,我是说人家格桑花公主一看就不超过二十五,生孩子还绰绰有余的,你别乱说。” 萧允知看着挺听话:“好好好,二十五二十五,听母后的,她就是二五。” 皇后没听出来哪里不对,见儿子根本接受不到自己任何暗示,就只好问的直接点:“皇儿,你就没想过把格桑花收了?” 结果萧允知一脸大惊失色:“母后,儿臣最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如果一时不察给您添了堵,儿臣这就给您赔不是,您可是我亲娘,母子哪有隔夜仇,怎么罚的这么重呢?” 皇后:……她觉得下回找太子问话的时候,还是别让格桑花公主在一边儿听了……她感觉今天都不好意思去见人家。 格桑花自己早就跑了,再听下去,她怕自己原地羞愤而亡。 她,大蛮国最尊贵的格桑花公主,从小到大被捧在天上的蛮族的荣耀之花!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嫌弃! 萧允知被已经没心情跟他要厨子的皇后赶了出来,请大厨的事情自然也就搁下不提,萧允知老神在在活动活动筋骨,走到宫门处时恰好遇到了正来回踱步的萧允宸。 看见他出现,萧允宸竟有几分局促:“是太子啊,好巧,有空吗?方便一起吃个饭吗?” 萧允知:“啊,没空,不方便,怎么办?” 萧允宸瞬间整张脸都垮了下来,挺直的背都一下子被失望给压弯。 萧允知噗嗤就笑了:“开玩笑的,去哪儿?” 他就想看看边关历练过的萧甜甜还好不好逗了。 萧允宸松了口气:“远朋楼行不?太子应该能定着雅间吧?” 萧允知笑的和蔼可亲:“二弟给我送银子,这有什么不行的?” 去吃饭的路上萧允宸几番欲言又止,那抓耳挠腮的模样看的萧允知心里直乐呵,他当然早就看出来萧允宸是有事找他,所以才特意等在宫门外,但是他不说。 他就想看看萧甜甜能把自己憋成什么样子。 终于,在他又一次慢悠悠猜眼前这条鱼究竟是不是鱼的时候,萧允宸站了起来。 “太子你也知道,我这人脑袋不太灵光。” 这倒是,他还挺了解自己。 “所以我有话就直说了。” “父皇让我娶那个什么格桑花公主,我不乐意,求太子支个招帮帮我吧!” 萧允知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娶格桑花?他? 哈哈哈哈哈皇帝疯了吧? 他就不怕萧允宸驴脾气上头之后直接离家出走? 正想着呢,他果然听见萧允宸说:“我本来想着,趁父皇还没下旨,赶紧抢先回去边关,但是,但是!” 他那张在边关风吹日晒后粗糙了不少的脸都给气红了:“他说我要是敢跑,他就再给我弄俩侧妃!连人选都挑好了!还说我自己不选他就给我抓阄!” “我跑了他就让那三个抱着大公鸡拜堂,然后全都给我打包送去边关!” 第五百六十一章 叫声哥我就帮你 已经封王之后的他可以有一名正妃和两名侧妃,皇帝这是打算给他一次性配齐活了。 萧允知抬头看天花板,他觉得现在笑出来的话,可能有点儿不厚道。 深吸一口气,他问:“侧妃……你有中意的人选吗?不行你就把花公主当摆设放着,和侧妃双宿双栖呗。” 萧允宸郁闷的来来回回走:“侧什么妃啊,我一个都不想要。” 他又脸红了,这回是害羞的:“娶妻这种事,只要能有一个两情相悦的心上人就够了,搞那么多乌烟瘴气做什么!” 哎哟,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挺专情:“这一点,我赞同,所以你要我帮什么忙?” 萧允宸立刻坐下,还很懂事地给萧允知倒了杯酒。 嗯,萧允知点头,是比以前懂事多了。 他挠挠头:“我听说皇后娘娘有意将格桑花公主许配给你,可是劝了好几次都无功而返,殿下能不能教教我是怎么做的?” 萧允知托腮:“你怎么知道的?看着你也不像是打听这种事儿的人啊。” 萧允宸怪不好意思:“是父皇说的‘再不快点皇后可就把人塞给太子了’。” 萧允知问:“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萧允宸把视线给移开了:“我问,‘真的’?” 他叹了口气:“但是父皇说我语气太欢快,他听着就来气,然后就把我给踹出来了……” 甜甜简直就是每天的快乐源泉,萧允知眼中笑意藏都藏不住,萧允宸也不说破,就厚着脸皮又提了一遍刚刚的要求。 “太子殿下能不能教教我,要怎么才能让父皇收回成命?” 他都快急死了,萧允知却老神在在继续逗他:“叫声哥我就帮你。” 他以为怎么着萧甜甜也得别扭会儿,谁知道这小子二话不说就是铿锵有力的一声—— “大哥!” 喊完还特别开心地凑了过来:“大哥!我以后都喊你大哥,能教我了吗?” 萧允知:……啧,草率了…… 锦绣说男子汉就该说话算话,耍赖皮就是绿毛龟,他既不想当龟,也不想绿,所以只好朝萧甜甜招手:“你过来,我跟你说。” 萧允宸连忙迫不及待把耳朵凑过去,听完建议后,他整个人都明亮了,大拇指竖起来都不想倒下。 “怪不得连霍大哥都说你聪明!多谢大哥!我这就照办!” 哦,霍锦和夸他聪明?怕不是说他狡诈吧。 解决了心头大患的萧允宸拍着胸脯表示:“大哥的恩情弟弟记住了!今后有什么要差遣的尽管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萧允知大大方方道,“今后见到霍将军的时候,有机会就多说我点好话。” 就这? 那不是小意思嘛! 回到宸王府之后,萧允宸挑灯夜战,直到快天亮才小歇了一会儿,但是上朝时依旧精神抖擞,皇帝纳闷的把人留堂后按照原计划带儿子去见那个已经学了好些天礼仪的格桑花公主。 大概是因为上次萧允知的教训,公主今日换下了蛮族服饰,穿着大夏的衣服,还梳了宫里最近正流行的发髻,言行举止也特意按照学习时那样静若处子,她自认现在这模样,绝对足够温柔娴静。 第五百六十二章 我道个歉也行 她发现自己这么装样子后,果然连一路上对她横鼻子竖眉毛的宸王态度都好了许多,还主动上前和自己打招呼。 只见他十分有礼貌的抱拳:“这位姐姐,劳烦告知一下格桑花公主,就说我来了。” 刚刚觉得萧允宸长进了懂事了或许还能抢救一下的皇帝:…… 来凑热闹的皇后:……噗不行不能笑! 格桑花震惊的低头看自己装束,再看一旁和自己打扮根本完全不一样的宫女—— “宸王殿下,我是格桑花啊,你不认识我了?” 萧允宸眯着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咂嘴后退几步。 “原来是你啊,我就说怎么还有这年纪的宫女没放出去呢。” 格桑花恨不得仰天大吼:我到底怎么了看起来到底有多大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把我当成老女人似的! 太子是这样,现在宸王也是这么个样子! 她不想和亲了!要和也不是跟宸王和太子!这两个太气人了!!! 皇帝都忍不住在萧允宸身后踢了他一脚以作提醒,结果这小子很没眼力见的转头问他:“父皇您踢我做什么?是我挡着路了?这不是我也被挡住了么,你先忍忍啊。” 皇帝:……怎么办,他对这儿子期待不起来了…… 他原想着,要是宸儿能得到蛮族的炼铁术和那几座铁矿,那他无疑立刻就能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最近坊间对他呼声不是也挺高的吗? 没准还能寻个机会,再给他一次机会什么的。 可今日,啧! 瞧瞧那扶桑花公主的脸,臭的和皇后那春光灿烂的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怎么,她以为宸儿和扶桑花吹了的话这婚事就会落在太子头上? 她也不看看她儿子看不看得上! 哎,这么一想,扶桑花挺不招人待见啊?那配给宸儿是有点委屈他。 皇帝在心里吐槽,表情看着倒是正经的无懈可击,皇后不得不稍微收敛起幸灾乐祸,用嫡母的身份教训萧允宸几句。 “宸儿,你瞧你,和公主都认识这么久了,居然还认不出人家来,把公主都气着了,还不快道歉?” 扶桑花公主指甲都快掐进手掌心:是认不认得出的问题吗? 她宁愿萧允宸刚刚只是把她当成宫女,要是一切可以重来,她绝不接话! 然而时光一去不复还,她现在只能忍着愤怒和委屈故作大方表示:“没关系的。” 多的一个字儿也不想说。 皇后想当和事佬,她说:“格桑花公主果然大度,你莫同允宸这孩子计较,他是出了名的直来直往,不会说话。” 格桑花:……我觉得你和他差不多。 皇后浑然不觉得自己补了刀,还意思意思拍拍萧允宸:“傻愣着做什么呢?” 萧允宸受教,抱拳朝格桑花拱手,虽然眼睛是看着别的地方,但好歹意思意思开了口:“抱歉。” 格桑花正打算顺着台阶就算了,他又来了句:“虽然我不知道刚刚说错什么了,但你是女人,我让着你道个歉也行。” 皇帝远目看着窗外的天空,自我催眠这憨货不是他儿子。 得,放弃抢救吧,这货没得治。 第五百六十三章 你的字也不好看呀 皇后心里乐开了花,但是不好意思表现的太明显,结果就一会儿笑,一会儿憋回去,一会儿忍不住又笑出来,脸色那叫一个变幻无穷。 幸好萧允宸正看着别处苦思冥想,格桑花眼睛死死盯着地面,注意力全用来提醒自己“莫开口莫接话不然会被气死”,谁也没注意到皇后的拙劣掩饰。 萧允宸努力在脑袋里把台词过了一遍,这才板着脸干巴巴说:“听说有人拜见要给见面礼,我就给你准备了一份。” 哟呵,说他傻,结果挺有想法啊? 皇帝收回视线,饶有兴趣看他在怀里翻找。 皇后则觉得大事不妙,太子都没送过东西,看不出来这宸王还挺有城府! 莫非平时那憨傻都是装出来的? 结果萧允宸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小册子,封面上写着几个气势磅礴的大字—— “宸王府家训”。 格桑花把东西拿到手人都懵了:“这什么?” 萧允宸还挺骄傲:“是我连夜想出来的宸王府家训。” 他给自己这玩意儿做什么?难道是因为大夏皇帝想让自己嫁给他,而他心里其实也是愿意的,所以让自己提前熟悉一下皇子妃要做的事情? 哼,男人果然都是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她就说自己貌美如花身材火辣,这些大夏男人怎么跟瞎了似的不懂欣赏。 原来都是闷骚不好意思说。 带着这样的得意,格桑花“免为其难”将小册子收下。 然后萧允宸紧张兮兮的提醒:“你小心点儿,我抄了好久,就这一本,以后我还要用的。” 以后?这难道不是送她的? 格桑花疑惑看向萧允宸,后者道:“我听说你在宫里挺无聊的,就借给你抄抄,抄完记得还给我。” 格桑花:……我抄你爷爷! 她想把东西扔回去:“还是多谢宸王殿下美意了,我一点儿也不!无!聊!!” 萧允宸又开始耿直了:“怎么可能,你不是无聊的都让我们这些皇子一个一个来陪你玩了么?” “不是我说你,身为公主,你真该好好学学我们大夏女子的温婉娴静,押着你回来的路上我就发现了,你这个人不消停,要不是我特意吩咐把你绑起来,估计能闹一路。” “这不好容易能歇歇了,你自个儿没事干就拉着我们陪你打发时间,我们可都是有差事的,这次就算了,下次要注意啊。” “其他兄弟就算了,他们脾气好,嫌你烦估计也不好意思说,最多心里骂几句,我这样的可就说不准了,万一哪天我火起来又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回头你还得哭。” “行了,这本册子你拿去抄,今晚应该能抄完吧?抄完你明天早上给母后请安的时候交给母后就行,回头我来拿。” “记得爱惜着点儿!别给我弄坏了啊,我抄了半宿呢。” 格桑花觉得自己呼吸都变成了愤怒的岩浆,恨不得一张嘴就喷火烧死眼前这混账王八蛋。 “放心!”她咬牙切齿看着并不打算伸手拿回家训的萧允宸,“弄坏了我赔给你!” 萧允宸还沉浸在自己的直男思维里:“怎么赔?你抄?可是你的字也不好看呀?看着小时候就肯定没练过字……” 第五百六十四章 还是太子有心 “我记得等到正式邦交那天你还得在求和协议上签字吧?赶紧练练,省的丢脸。” 不行忍不住了! 格桑花僵硬转身,本来大夏的礼仪已经基本学会,可这会儿竟一点儿都想不起来:“陛下,皇后娘娘,我有点不舒服,先告退了。” 也没人跟她计较礼节出没出错了,换谁被萧允宸这么一通刺激,脑瓜子肯定都得突突。 皇帝背着手,眼神不善瞪向萧允宸:“跟朕过来。” 萧允宸老老实实啥也不说跟上就走,皇后在他们身后如释重负劝:“陛下息怒,宸儿肯定不是故意的。” 话没说完俩人都走远了,她就转身想去找格桑花,走一半听说太子来请安,就又将安慰人的事儿放下:“让御膳房熬的汤呢?” 萧允知刚坐下皇后就忍不住把刚才的八卦分享出来。 以前太子都不怎么爱搭理她,人还正经,满嘴都是国家大事,出去一趟回来后,说是经历生死看开了很多,有时候她说说宫里的事,太子也能听得津津有味。 说完之后皇后开始发表感想:“宸儿这孩子太不懂事,你听听他那些话,是个女人都听不下去,等会儿本宫得去陪陪格桑花,不然这孩子指定想不开,没准正躲着哭鼻子呢。” 蛮族的公主哪里是她平时在皇后面前表现出来的那般天真柔弱,也就皇后把这朵食人花当成菟丝草。 萧允知笑意中都是嘲讽:“这样啊,可是口头上的安慰怕是没什么分量吧?” “正好儿臣今儿给母后准备了礼物,不如就借花献佛让人拿去送给花公主吧,这样,儿臣占用母后时间也就不必觉得抱歉了。” 皇后笑的开怀:“傻孩子,怎么叫占用呢,母后陪你不是天经地义吗?” 萧允知吩咐把东西直接送去格桑花那里,还特意强调:“就说是皇后娘娘送的。” 然后笑嘻嘻冲皇后使眼色:“这功劳儿臣可不抢,对了。” “听说母后最近上火牙疼,儿臣便请人给您写了个方子。” 皇后苦着脸:“太医院的药本宫都快喝吐了……” 三天两头吃重辣,还不爱吃蔬菜,哪儿有不上火的道理? 萧允知朝身后招手,让人拿来个琉璃罐。 “不是药,是好喝的花茶。” “酸酸甜甜味道不错,既能去火,也能润喉,儿臣也正喝着。” “这是远朋楼下个月打算推出的新品,儿臣就先给母后拿来试试。” 皇后开心极了:“还是太子有心!” 她不高兴地吐槽:“不像陛下……哎,算了不说了,来和本宫说说外头的事儿。” 萧允知平时也不是什么健谈的人,偏偏今儿个一直很有耐心的在凤栖宫待到了下午。 挤着眼泪表演悲伤的格桑花本想在皇后面前诉诉苦博取同情,可人家根本没来,倒是送来了礼物。 她想:人不来也好,皇后那嘴也不会好好说话,怪叫人生气的。 还是送礼实在,她带着点小期待把礼物那么一收,火气顿时更旺——那竟是一套笔墨纸砚! 皇后这是故意给她添堵呢? 第五百六十五章 你和你母妃很像 都怪那个萧允宸!很好,他们这梁子算是撇不开了! 皇帝今天一看那局势就知道,想把格桑花推给萧允宸这事儿肯定得黄。 “故意的?” 萧允宸倒是老实,直接点头承认:“儿臣不想娶她。” 皇帝想拿杯子砸他,手抬了几次还是没舍得。 “说吧,这招谁给你支的。” 萧允宸卖队友也挺爽快:“是太子殿下。” 皇帝的脑仁又开始泛起隐隐的疼:“你就这么干脆告诉朕了?” 萧允宸回答也中肯:“太子殿下说了,以您的智慧,我肯定瞒不住,不如坦白从宽。” “父皇,儿臣不娶格桑花,儿臣要娶妻,就只娶自己喜欢的人!” “天真!”皇帝呸他,“身为皇子,你以为你娶妻能那么简单?权力更替,进退得失,方方面面都不是一个‘喜欢’能抵得上的!” 萧允宸大喇喇:“儿臣又不当皇帝,搞那么复杂做什么?” 皇帝这会儿是真想揍他了,可萧允宸说:“父皇,儿臣知道您的意思,但是,儿臣觉得自己更适合当个保家卫国的将士,朝堂诡谲,您当真觉得儿臣是那块料吗?” “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不是,”皇帝道,“你不会的都可以学。” 萧允宸苦笑:“父皇,儿臣学不会,也不想学。” “您既然偏爱儿臣,不如就偏爱到底,让儿臣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吧。” “这大夏江山,还是应该交给能守住它的人。” 皇帝眯起眼:“这也是太子教你的?” 如果是,那太子的心思未免太过深沉。 萧允宸摇头:“这个不是,我只问了太子怎么才能不娶格桑花,这些是儿臣自己在边关悟出来的道理。” “儿臣其实想过了,如果我当皇帝,遇到问题的时候我肯定会摇摆不定,会觉得每个大臣的话都有道理,哦,也有可能我听不懂。” 皇帝:……这踏马可真是个悲催的事实…… “可能今天这个大臣说加税,我就盖印了,明天那个大臣说不行,我又收回圣旨。” “遇到有异族挑衅,我肯定听不进去别的意见,扛起大刀就是打。” “打不赢我也不认,就继续打,打到赢为止。” “要是对方输了要求和和亲,我可能会把公主揍一顿扔回去。” “父皇,您还觉得我能当皇帝吗?” 这些话也就他敢在皇帝面前说。 什么“当皇帝”,旁人但凡沾点边都要被盖个谋朝篡位的罪名。 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做的事情,就像霍锦和适合领兵布阵制定战术,而他,就适合按照霍锦和的部署,带兵杀敌。 “父皇,我真不喜欢那个格桑花,每次看到她我就会想起在边关,蛮族是怎么残杀百姓,怎么当着我们的面,喝人血、吃人肉,怎么用将士的尸体堆砌玩耍……” “父皇,我看着她,心里只有恨。” 皇帝沉默了很久,最终长长的叹息:“你和你母妃很像。” 这后宫里的女人来来去去,能在他心里留下影子的人不多,萧允宸的娘算一个。 宫里的女人,讨好他对他谄媚大都带着目的性,但宸儿的娘不同。 第五百六十六章 您应该才是最痛苦的人 她其实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女人,因为长了一双和落霜很像的眼睛被他收进后宫。 她是个心思简单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什么都放在脸上,不用猜。 所以皇帝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很轻松。 她一直知道他心里有人,可她从不在乎。 她说:“自从陛下把臣妾从那冷漠的家里救出来,您就是臣妾的天。” “做替身也没关系,不在陛下心里也没关系,臣妾能遇到陛下,已是人生大幸。” 他在那个女子身边感受到了真心,所以,也逐渐真的开始在意她。 可他没能护住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他是不是也喜欢上了她,她就死在了生产那日,甚至没来得及看宸儿一眼。 有时候萧渊明也会觉得,他想对宸儿加倍的好,可能不是为了补偿枫儿,而是为了填平自己心里的愧疚。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忽然鬼使神差问萧允宸:“你恨过朕吗?” 萧允宸满脸疑惑。 皇帝问:“当年弃母留子,你恨过朕吗?” 萧允宸思考了一下:“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恨过。” “因为别人都有母妃,就儿臣没有,儿臣羡慕别的兄弟姐妹,就在身边人的教唆下,偷偷恨过您。” 这种要命的大实话,也就他敢说。 皇帝看起来并不生气:“后来呢?” 萧允宸说:“后来长大了,将心比心,儿臣觉得当时做选择的时候,父皇您应该才是最痛苦的人,就不恨了。” 皇帝觉得心头有点酸。 “而且儿臣虽然没见过母妃,却是唯一一个由您亲自手把手教骑射武功的人。” “父皇,儿臣虽然不怎么聪明,但也不是个傻子,我知道你对我好。” 这最后一句话说的随意,却让皇帝难得有些眼热。 他转过身不看萧允宸,听起来挺不耐烦地表示:“行了行了,看见你就烦,滚吧滚吧,等你五弟成了亲,户部那边的军饷应该也就准备好了,到时候你爱上哪儿上哪儿去,爱娶谁娶谁,朕才懒得管你!” 这话的意思是他能回边关去了?太好了!边关岁月过得快,下次他回来的时候,锦意应该就成年了吧? 那时大家差不多也该忘了他和霍锦心曾经定过亲,他多积累些战功,回来正好可以找父皇赐婚! 美滋滋的萧允宸说话也顺耳的多:“是!多谢父皇恩典,儿臣一定将父皇教的武功骑射好好用在保家卫国上,绝不给您丢脸!” 皇帝摆手:“滚滚滚赶紧滚,趁朕还没后悔!” 身后脚步声急促走远,他又好气又好笑地转回头:“臭小子,跑得还挺快。” 所以,这憨货对武道这般崇尚是因为,那是自己教的? 皇帝觉得今天这憨儿子有点儿煽情,他略有些吃不消,当皇帝的人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呢?不行,他得去见见皇后平缓平缓。 果然,一看到郑皇后那张方脸,他心头顿时风平浪静。 “太子呢?” 皇后喝着花茶心情愉快:“刚走。” “陛下今儿要在凤栖宫用饭吗?” 皇帝想了又想:“朕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 皇后:……你来干嘛的? 第五百六十七章 原来早就和太子勾搭上 她有些郁闷,感觉皇帝逗她玩儿呢,也就没有闲心去安慰不相干的格桑花,朝四周看了圈后,她奇怪的问:“那哑巴呢?” 心腹宫女恭敬道:“她去送太子了。” 皇后啧嘴:“听不见又不会说话,行不行啊?” 宫女朝外头看了眼:“启禀娘娘,人已经回来了,要把她喊过来伺候吗?” 还挺快,皇后摇头:“本宫有些乏了,去睡会儿,你来伺候。” 萧允知在宫门处遇到了神色可以称得上欢天喜地的萧允宸,他一路小跑追过来就是个大礼:“多谢大哥教导!今日之恩允宸定会铭记在心!” 萧允知视线不经意般扫过不远处那根廊柱,回答很是爽朗。 “都是自家兄弟,没什么大不了的,天色不早了一起走吧?” “听说你经常去我那远朋楼?给你张贵宾卡要不要?” 廊柱后面,听见那二人声音渐远的萧允铭满怀恨意走了出来。 好啊,怪不得每次去找萧允宸,他都说有事不见自己,原来是早就和太子勾搭上了! 他这么多年对萧允宸说尽了好话,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他,如今居然比不过那个长的跟女人似的萧允知? 哼,好在他并没有把宝都压在萧允宸一个人身上。 他今天进宫是来报备大婚日子的。 走着瞧,等他成功拉拢了霍家和郑家,管他什么萧允宸萧允知,最后都会匍匐在他的脚下! 五皇子大婚的日子就在下个月初三,收到请柬的权贵们都忙着准备贺礼,唯有太子府众人看起来并没那个打算。 现在太子府后院可冷清多了,嫔妾们被萧允知用这样那样的理由差不多都清理干净,如今也就只剩零星几个钉子户。 钉子户之一孙良娣一心向佛,基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在听说五皇子府邀请参加婚宴的时候诚恳地给锦绣递了话——“请务必带我去看胖子失魂落魄的德行!” 钉子户之二张良媛最近又在院子里捡了本舞功秘籍,就在她和锦绣嘀咕没什么新舞可以学想来找她聊聊针线女红之后,所以她正专心闭关。 钉子户重点关照者王昭训就活跃了,自从她的胜乾赌坊开始进入正轨,她几乎每天都能从掌柜那里听说乾元赌坊今儿又怎么怎么对他们羡慕嫉妒恨。 最近信心爆棚的她正计划着开分店,所以每天踩着锦绣回府的点在太子府门口当灯泡。 不明真相的群众都以为她是想逮着太子回来的时机献殷勤争宠,殊不知一进门,她整个人都恨不得黏在锦绣身上不下来。 “前辈!师父!求求您再教我几招吧!” “我那新店总得有点儿创意您说是不是?” “还是老规矩,前辈您技术入股,咱们三七开,你七我三!” 锦绣无语:“银子烫手怎么滴?三七你还要不要赚银子了?” 王昭训自从放飞自我后就越来越汉子,说话都爱拍胸脯:“银子不银子的不重要!关键我就是喜欢这种把王乾元压死的感觉!” 第五百六十八章 萧老五要娶了 “昨儿我去了趟赌坊,就听他在那阴阳怪气说什么男子干大事女子守宅事巴拉巴拉的废话。” “女子怎么了?老子是个女的不也一样把他比下去十万八千里?” 这一口一个“老子”,跟谁学的一目了然,萧允知好笑看着假装注意不到自己眼神的锦绣。 这小丫头,是要把太子府嫔妾都带成女汉子吗? 王昭训抒发内心痛快完毕,这才想起正事儿。 “对了,上回前辈让我查的那个人,我已经查清楚了。” “这小子够狠的,知道我们胜乾赌坊不准抵押妻儿家人,就跑去乾元赌坊借银子,再上我们这赌,如此反复,现在家里都让他给卖空了!简直畜生不如!” 将那叠欠条送上之后,王昭训被人拦住了。 夜魑很无语的看着她:“昭训,您看看这是哪儿?” 王昭训满脸状况外,抬头一看,回魂了:“咦!怎么跑太子这来了!” “呀!夜侍卫,你怎么在这?” “啊啊太子殿下也在?参见太子!再见太子哦不对臣妾告退!” 说完撒丫子就跑了。 还算她有点儿眼力见。 萧允知随手抽走锦绣正查看的那叠欠条塞给夜魑。 “把他的家人赎回来,让他们去衙门门口骂,不用击鼓也不必告状,就把那男人干的事情宣扬开。” “刘御史不是和那姓周的勾结,打算轻拿轻放吗?” “孤就看看他们怎么放。” 锦绣觉得“周”这个姓氏有些熟悉:“我是不是见过这个周大人?” 萧允知切了声:“周什么大人啊,他叫周源,就是个管管京城案子的小官而已。” 锦绣反驳:“好歹是郑家的爪牙,怎么能算小官呢?” “不是说正有望被提拔成府尹吗?” 萧允知呵呵笑:“就他那脑满肠肥的模样,一看就没有官运,当个屁的府尹。” 锦绣看见萧允知皮笑皮肉不笑就手痒想打他:“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还兼职算命了?” 萧允知忽然精光四射:“什么时候不重要,像我这样才华横溢值得嫁的美男子,有点隐藏技能也是很正常的,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锦绣警惕后退:“什么,什么打赌?告诉你我可是正经人!” “好好,正经人,我就赌那个周源月底之前完蛋,赢了你让我亲十下,输了我让你亲十下,怎么样?” 怎么样你大爷!锦绣抬脚就踹,可惜被萧允知轻轻松松兜住:“正经人说话怎么动手动脚呢。” “不过我们家的家训是一切以夫人为重,既然夫人想动一动,我吃点亏配合你也不是不可以。” 锦绣磨牙:“老萧你脸呢?” 萧允知握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摁:“这呢,又白又嫩又帅气,手感好吧?” “这几天总往霍府跑,小脚丫子受累了,我帮你捏捏呗?” 大白天的你干嘛呢! 锦绣惊恐拽住袜子:“你今天受什么刺激了?一会儿来就骚气冲天?” 萧允知闷闷不乐:“萧老五要娶杏儿了,听说排场老大老大的。” 所以呢? 他叹口气,松手往锦绣身边躺下,双手枕在脑袋底下,锦绣这才惊觉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抱到榻上。 “我都没有。” 第五百六十九章 放心,你还没那么重要 他挺郁闷地说:“我都没有八抬大轿娶你回来。” “我都没有十里红妆为你开道。” “我都没有昭告天下,宣布你是我此生唯一的爱人。” 他本来也劝自己,等带她回现代,他一定给她个世纪婚礼,可还是不甘心。 锦绣怔了怔:“多大事儿啊,咱不在乎这个。” 他俩相遇的时候,太子府已经有了个郑云舒,她的身份和他们俩要做的事情决定了她只能低调入府。 但是萧允知还是很倔强的让她换装跟在自己身边从正门进去,侧门只找了个替身走过场。 所以原本进府时该受到的刁难和委屈她一点儿没受。 就连给郑云舒她们敬茶什么的,都不用她自己来做。 萧允知对她,用情至深,用心良苦,她都知道的。 刚穿过来的那段时间,她要研究萧允知体内的毒,他要应对并不熟悉的古代朝堂,还要注意不被人怀疑,他们都过得如履薄冰。 在好好活下去都得不到保障的情况下,形式主义并不重要,在这花花世界里,身为尊贵的太子殿下,后院美女如云,她也从不担心他会冷遇自己。 这是属于他们两人的信任。 所以,婚礼排场什么的,都是小事。 可萧允知不这么想。 “等我,我一定会给你补个空前绝后的盛大婚礼!” 锦绣笑嘻嘻揉他脑袋,答的随意:“好呀,我等着呢。” 负责京城民间大小事宜的是周源周大人,最近他感觉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郑大人,好像总被无视,故正请郑友德解惑。 好酒好菜自然少不了,为了低调些不被人抓住把柄,周大人直接把郑友德了衙门后头。 “下官思前想后,总也记不得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惹来尚书大人不快,不知小郑公子能否指点一二?” 郑友德一壶酒下肚,脸上已经开始泛红,周源和其他人一样都以为他这会儿肯定酒劲上头,迷迷糊糊最容易套话,可没人知道郑友德只是容易上脸,脑袋清醒着呢,他的酒量连他自个儿都不晓得底。 他这辈子就喝醉过一次,那还是因为年纪小又和人打了一架状态不好。 他迷蒙着眼睛,含糊其辞:“瞧见最近几天咱们郑家外头那些人了吗?” 周源给他把酒满上:“您是说霍尚书安排的那些?” 郑友德皱着眉头夹花生,筷子比对半天一颗也没夹上来,火气来了他索性把筷子一扔,直接用手抓。 抓了一把就往嘴里扔,边吃边说:“估摸着是霍家和咱们郑家又闹上了,家主烦他们呢,至于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说周大人你这心宽体胖的,心思还挺多。” “就不能是家主心情不好,看什么都不顺眼吗?” “为了你不愉快啊,哈哈哈,放心,你还没那么重要。” 听他这话周源都不晓得该不该高兴。 郑友德醉意阑珊:“不过你要是想让家主对你刮目相看,这倒是个机会。” 周源竖起耳朵:“怎么说?” 郑友德给他出主意:“你要是能问出霍家这回找郑家什么晦气,就等于是替家主解决了心头之患,那家主不得高看你一眼?” “听说前任府尹就快卸任了,圆大人你可别怪小爷我没告诉你,家主那备选的名单可长着呢!” 第五百七十章 老子还就不走了 不重要的周源好声好气:“多谢小郑公子提醒,不过下官姓周,呵呵,姓周,周源!” 郑友德努力瞪大眼看他半天,一拍桌子很生气道:“胡说!” “你明明是圆的!粥什么粥!不喝粥!喝酒!” 嗬,这是真醉了,还醉的不轻。 周源试着推了推趴桌上的郑友德:“小郑公子,小郑公子?您喝多了,要不,下官送你去休息休息?” 这大白天的,让人瞧见他衙门里走出去个醉鬼也不是个事儿,还是让他睡一觉清醒清醒的好。 郑友德起身一把推开他:“哪来的老鸨这么难看,滚开!爷要你们楼里最骚的小娘儿们!” 他还补充:“就最贵的那个!” 说着,他偷偷凑到脸已经很臭的周源耳边:“偷偷告诉你,我和孙尚明说好了,只要这次他能把家主的马屁拍好了,让家主开心,那府尹的位置就给他家小舅子留着,到时候啊,给我这个数!” “估摸着今晚他就会去找霍家那些人了!” “姑娘呢?小爷我有的是银子,赶紧利索点上姑娘!” 接收到重要信息的周源好脾气哄着把人送去后面屋里躺下。 他本来想等晚上再去办事儿,听郑友德口风,找他打听的不止自己一个,还有个孙尚明? 那老东西什么意思,都已经被提拔到兵部侍郎的位置了,还不够? 不是早就说好了府尹留给他?这不要脸的竟想截胡? “来人,备马!”事不宜迟,现在就去! 府尹之位太过重要,周源走的急,完美错过在衙门外头的热闹。 他不知道的是,他刚走出衙门就被人尾随了。 跟着他的人交头接耳:“你们说这周大人神神秘秘上哪儿去呢?” “谁知道,家主让咱们盯着他,咱们就盯着,回头如实汇报呗!” 等看见他跑到郑家附近,这些人发现周源直奔守卫所在,而且居然是被人恭恭敬敬请进去的。 周大人什么时候和霍家人这么熟了? 他不知道咱们郑家和霍家是有你没我的关系吗? 别说他们了,周源自己都有点儿状况外。 这些霍家的兵怎么对自己态度这么好? 虽然什么都没问出来,但耐不住人家热情啊,他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回过神一看天都黑了,他和人家天南地北聊了一个下午…… 正稀里糊涂准备告辞的时候,周源听下边有人来报告,他偷偷凑到门口听他们说话,那小兵说有客人来了,问他们头方不方便见。 他们头说:“周大人在这呢,不方便,等会儿我问问他走不走,要是走,咱们就和孙大人聊聊,不走就没办法了,明儿再约吧。” 孙尚明那老东西来了? 嘿,老子还就不走了,老子不但不走,老子明天还来!看你怎么跟我抢机会! 于是很快,郑廉收到消息,说周大人果然和霍家那些人关系匪浅。 而且就在周源和霍家兵相谈甚欢的时候,郑家又有几个旁系被人举报强抢民女伤天害理——都是些本该已经处理干净的小事。 这么一来,自然由不得郑廉不多想。 今日,据说被自己的夫君、亲爹卖了的母子俩在衙门外哭了一天,将那狠心男人做的事统统兜了个干净。 第五百七十一章 撤职查办 为了赌博,他将家里卖空之后,还狠心将妻女都卖了换赌本。 最叫人震惊的是,这人竟然就是前几天去远朋楼找太子殿下碰瓷的那男人。 说什么自己是从鲁南来的难民,还说他爹是被活活打死的那个。 听那母女俩说,他爹明明是早几天被他活生生气死的,刚下葬就被这不孝子挖出来坑钱去了。 这人胆子也忒大,连太子殿下都敢招惹,真是寿星公上吊——找死呢! 不过仔细想想,一介平民百姓,若是没人在背后怂恿,他真会吞了熊心豹子胆,在太岁头上动土? 那么问题来了,谁是他背后的指使者呢? 又是为了什么让他这么干? 总之那母女俩这么一闹,第二天她俩不见了,但事情已经传开。 原本想把这事儿高拿轻放的周源骑虎难下,一面忙着处理后续,一面还要担心孙尚明抢自己的饭碗,整个人都慌乱到不行。 想偷偷把人放走肯定是不行的,他便意思意思判了打板子。 反正打多少,打多重都是由他说了算。 那男人受罚后本该找个地方躲起来装装样子,可他听说胜乾赌坊又出新花样,那赌瘾就控制不住冒上来了。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赌坊里那么暗,谁认识谁啊,可谁知怎么就这么巧,他才玩了几把就让人给逮出来了,硬说他是从衙门牢里逃出来的。 “哎,真不是,真不是逃出来的。” 男人看着赌桌心痒痒,随口就答:“我打完板子回来的!” “家里娘儿们不在,这不是闲得慌吗就出来走走。” 衙役连连冷笑:“你这身板倒是好,挨完了五十大板居然还有力气来赌?” “来人,带走!” 次日,皇帝在早朝时忽然喊了周源的名字:“周源,听说京城最近不太平?” 周源连忙跪下:“怎么会呢,在陛下的治理下,大夏国泰民安,京城百姓更是安居乐业,虽然不至于达到夜不闭户的程度,可也算是……” “闭嘴!”皇帝不耐烦地扔出个折子,“看完再回答。” 周源越看,手就越抖。 皇帝冷笑着问他:“私自发卖妻女,掘坟抛尸,当众污蔑太子,原来这在你眼里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周源浑身哆嗦:“臣知罪,臣该死!” 皇帝道:“你是该死,这么个牲口,你就罚他五十板子?” “而且打完了这人还能活蹦乱跳去赌坊继续赌钱?” “朕看你是嫌脑袋上的乌纱帽太沉,不想要了吧?” “既然如此,朕成全你!” “张德全!” 随侍一旁的张公公得令,挥开手上佛尘,拿出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周源枉顾礼法,不敬人伦,赐五十大板,即日撤职查办,钦此!” 周源连连磕头:“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 皇帝看也不看他:“张德全,记得等会儿让他自己好好感受感受,挨完五十大板该是个什么状态!” 周源还有着那么一点侥幸心理。 说不定尚书大人其实早就已经打好招呼了,打这一顿也就是做做样子! 可当第一板落在背后,他知道自己想多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 您是不是以为下官背叛您了 蒙着脸的执棍人好像跟他有仇似的,一下比一下打得重,别说五十大板,才二十下,周源就觉得自己生不如死。 勉强熬到第三十大板打完,他眼白一翻,人事不知。 然而忠于职守的行刑人并不因为他的晕倒而放过他,又硬生生打的周源疼醒过来。 五十大板结束后,他已经出气多进气少,这时有人在他耳边恶狠狠道:“这就是你背叛郑大人的后果!” 周源脑瓜子嗡嗡响:什么背叛?背叛谁?谁背叛谁了?什么时候的事? 等会儿,他背叛了郑大人????? 震惊不解加上剧痛难忍,周源一个字儿也没说出口,眼前发黑瞬间失去知觉,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家躺着了。 而且这个家,很快也不属于他。 陛下留他修养,已是皇恩浩荡,他养好伤的那天也就是搬走的那天。 心力憔悴的他听说郑廉来了,迫不及待想起身,奈何伤重根本动不了。 郑廉倒也不在意,还很礼贤下士进屋看他。 视线无意中一扫,郑廉看见了周源书案上一方砚台。 巧的很,那东西他知道,是霍镇南的。 之所以记得,是因为陛下一共就得了两个,另一个正在他书房里放着。 陛下赐下砚台的时候霍镇南那武夫根本听不懂这东西的由来,只问:“我又不写字,这玩意儿给我也没什么用啊?” 皇帝那会儿气的恨不得把砚台砸到霍镇南脑门上:“没用就拿去送人!” 呵,他还真送了。 好不容易憋着一口气坐起来的周源一看,屋里已经没了人,伺候的下人一脸无辜:“郑大人说想起来有些事儿要办,就先走了。” 周源:??行吧,大人物总是比较忙的。 他并不知道郑廉这一走,不但撤职一事尘埃落定,同时,郑家也把他从自己人的名单上划除。 失魂落魄的周源等到伤势稍微好一些之后,凭着股不甘心守在郑家门外郑廉上朝的必经之路上,从天不亮就一直等,等到郑廉轿子出现的那一刻冲了过去。 “尚书大人!郑大人!大人救我!” 看见他的身影,侍卫立刻亮了刀,郑廉的脸从轿帘后面出现。 “周大人找本官何事?”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漠,神色也拒人千里。 周源满脑子求助的话都飞了,就只记得昏迷前耳边那句话。 养伤的时候他想了很久,所以能确定自己已经被尚书大人当做弃子。 他喉间干涩的问:“尚书大人是不是,是不是以为下官背叛您了?” 所以才吩咐打板子的人下了重手?所以才由着他被赶出京城? 郑廉半阖眼,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竟是看也没看他。 在周源眼中,这便是默认。 “大人,下官真的没有……” 零星几个霍家的人还在沿路守着,美其名曰“保护郑大人不被歹人所伤”。 因为霍家那女儿的事情,皇帝这些天纵容霍镇南胡闹,倒给自己添了不少不便,连“回乡祭奠亡妻”的时间都被迫缩短。 眼看闹剧就快收尾,他可不想被最近逮谁咬谁的霍镇南参一本勾结官吏。 对外,他可是个从不拉帮结派的纯臣。 第五百七十三章 我得让他死不瞑目 “周大人有空来问这些不知所谓的问题,倒不如早些收拾东西上路。” 皇帝还算仁慈,撤了他的职,却也没要他的命,宽宏大量给他养好伤的时间后,还准他回老家安度晚年,算是这些年兢兢业业办差的报酬。 说完这些话郑廉就吩咐人起轿继续离开,只留周源一个人站在路中间越想越惊恐——大人让他……上,上路? 莫不是,莫不是…… 他几乎跌跌撞撞地回家,对下人和偷偷养的通房那些哭声充耳不闻,径直来到卧室床榻旁敲打起来。 很快的,床头上被周源掀开个暗格来。 暗格里金光闪闪,小巧却价值连城的宝贝底下是两本账册。 他小心翼翼将账册拿出来,这东西上头记载着他替郑廉做的事情。 他留着这东西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尚书大人不仁,就休怪他不义。 他从柜子里随便撕了块布,把暗格里的东西一股脑兜上:这可都是保命的东西! 好容易坐上回乡的马车,周源都顾不得背后的伤还在疼,总忍不住确认怀里东西还在,这几天他都没睡好,所以马车颠簸中他不知不觉就迷糊起来,等到睡醒掀开车帘一看。 “这是哪儿?这不是回乡的路,你们是谁?我的车夫呢?” 一干生面孔里,周源看到了郑友德的脸——尚书大人果然想杀他! 周源当命护着的东西兜兜转转送到萧允知手上,接过东西时他瞥了眼郑友德衣服上那血迹。 “明明可以置身事外,你偏要去露个面。” 郑友德依旧笑的没心没肺:“那不行,我得让周源死不瞑目,死后也还要继续诅咒郑廉,最好化作恶鬼天天跟在他身后。” 萧允知不置可否,丢给他个纸团。 平时看着没骨头似的二世祖瞬间两眼放光,接过纸团就迫不及待拆开。 为了掩人耳目,那团纸被揉的很紧,但郑友德摊开纸团的速度很快,快,但是一点儿也没撕坏,看得出这套动作已经十分熟练。 有些笔墨都被汗水晕开,可见被人在手心握了很久。 萧允知问他:“要给你娘带什么东西吗?” 郑友德看完了信,万般不舍吹起火折子将纸团烧掉:“方便吗?” 萧允知扬了扬手上东西:“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怎么着也该礼尚往来作为感谢。” 太子殿下是个很特别的人,郑廉也好,郑云舒也好,往常让他做什么事办什么差别说谢了,就连好脸色都不会给他。 做不好他就是“狗都不如的废物”,做得好那是他“总算没白吃白喝”,他去交差时心里都是畜生狗日的一通暗骂。 可太子不一样,他让自己感觉活的越发有个人样。 离开时,他有些喜滋滋。 喜滋滋的郑友德拐弯没看路,撞到个人。 “喂,你走路不长眼睛的吗?” 嘿,这台词有些熟悉,他一般都是从自己的狗腿子嘴里听见。 抬头一看,郑友德揉了揉眼睛。 殷若颜第一反应是挡住她身后的人,她面色平静将视线从郑友德身上收回,淡淡移向别处:“小事而已,郦儿,走了。” 第五百七十四章 怎么总想起她 郑友德眨眨眼,很快眼前就只剩地上几个碎了壳的鸡蛋。 他动了动略有些僵硬的身体。 夜叉殷?她怎么会在这? 哦对了,她合离了,今后都不再是五皇子妃。 不过刚刚她身后那小崽子是怎么回事?长得倒是挺机灵,还有点儿眼熟。 可她干嘛当着不让自己看,怎么着,难不成怕他因为以前打不过她就在她儿子身上找补,打那小崽子一顿不成? 他是那种人吗? 揉揉脸重新挤出笑容,郑友德又大步朝姑苏阁走去。 月落姑娘不在,还是有很多旁的美人可以欣赏的。 就是,就是他怎么总想起那夜叉来呢? 五皇子府的风水可真不好,人都养成弱柳扶风了,现在打架的话,那夜叉殷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 锦绣今儿给娘亲的治疗收了尾,堵塞的筋脉已经在银针疏导下又重新顺畅起来。 接下来适当锻炼注意饮食就可以。 她不厌其烦叮嘱:“爹,锦意,你们可得看好娘亲,千万别让她用力过猛,每天练武的时间不能超过两个时辰,中间还得休息会……” 虞落霜满脸无奈:“究竟咱俩谁是娘啊?” 锦绣叉腰数落:“我倒是想少说几句,可是娘亲你自己说昨儿耍了多久的刀?” 虞落霜声音渐弱:“一,一个时辰?” 锦绣瞪眼:“你确定?” 虞落霜眨眨眼:“那两个?” 锦绣气急:“您跟我猜谜呢?” 虞落霜咬牙表示:“最多不超多三个时辰!” 她这不是太激动了么,她都好几年没这么畅快的用过刀法了,那一时入迷,就忘了时间了呀! 恰好霍镇南下朝回来,虞落霜忙拼命朝他使眼色:“夫君你回来了?怎么样,今儿个陛下提到赈灾的奖赏了吗?” 萧允知他们回来时因为赈灾抗疫有功,理应论功行赏,但考虑到情况特殊,他自己主动要求推迟,等到户部再次完成清点再说。 这不,眼看又是一季结束,该是时候了吧? 太子得什么奖赏其实他们倒也不是那么关心,主要是锦绣。 她作为太子良娣亲身赴险,参与救治灾民,更是亲手配制出应对疫病的有效药方,救下无数百姓,这样的功劳,不知会得个什么奖励? 虞落霜猜:“银子什么的是惯例,其他方面没准会给锦绣封个诰命?” 霍镇南笑她:“诰命那是这么容易得的吗?再说锦绣是小辈,我倒是觉得说不定皇帝会给她认个有权势的靠山。” 虞落霜歪了歪脑袋:“你的意思是说,还没宣布?” 霍镇南眼神有些热:“没呢,不过下朝后把太子带走嘀咕去了,那么多眼睛看着,我也不好和允知太亲密,就没问。” “前阵子户部忙得很,今儿个轮着放假,允知回去的应该也早。” “锦绣你这些天给我们治病也累着了,要不要早些回去,顺道问问允知皇帝怎么说的?” 从前还太子太子那小子的喊,最近就直接“允知”了? 老萧这蛊惑人心的本事可以啊。 虞落霜也惦记着女儿的福利,虽然舍不得她太早离开,却也忍痛表示赞同:“记得问明白之后明天头一个告诉娘亲!” 第五百七十五章 甜甜的恋爱真好磕 锦绣心知肚明看着她爹的眼神:您这究竟是迫不及待想知道皇帝的决定呢,还是想把我这灯泡赶走陪你媳妇儿? 老夫老妻感情还挺如胶似漆,锦绣在心里头嘿嘿笑着,从善如流给他们让出两人世界。 锦意愁眉苦脸也跟了出来:“姐,爹娘是不是问你当初那拦马车少年郎的事情了?” 锦绣说:“是啊,让我找太子打听呢,怎么了?” 她也寻思着是时候告诉爹娘她是远朋楼东家的事儿,本来也没什么好瞒着的,都知道远朋楼背后是萧允知,她低调不低调也就不那么重要。 锦意哭丧着脸抱住她胳膊:“姐,我的亲姐姐啊,你能不能就说没打听到?” “怎么了?”瞧这小肉脸,挤出褶更像包子了呢。 锦意小脸红红:“娘说她感觉看见那小公子背影都亲切,想看看年岁人品,都相当的话,想,想,想撮合我们呢!” 她心里有人的呀,怎么能这样的呢! 她最近和宸哥哥见面都说好的,她好好长大,他去边关立功,下次回来就去求皇帝陛下赐婚! 宸哥哥那么努力,边关苦寒危险都不怕,她怎么能,怎么能先谈婚论嫁呢! 再说她都不记得那小公子了呀,就隐约觉得应该是个好人,哎呀反正她喜欢的是宸哥哥呀! 脑子里稀里糊涂纠结完,锦意一抬头发现她姐姐表情比她还惊恐。 “撮,撮合?” 锦绣嘴角抽了抽,爹娘要撮合她和她妹妹呢呵呵呵呵呵呵。 这踏马就有点尴尬了哈。 要不然就说没找到,当成普通客人来无影去无踪算了吧? 对就这么办! 她拍拍锦意的肉脸:“好姐妹,讲义气!” 在锦意欢呼之前她又说:“只要你告诉姐姐你的心上人是谁,我保证帮你!” 锦意:……委屈地撅起嘴。 “姐,你这样是趁人之危!” 锦绣愉快勾肩搭背:“不,这是趁火打劫。” …… 回到太子府的锦绣脸上笑意都还没散,没想到啊没想到,小丫头眼光还挺独特,她居然喜欢肌肉型! 虽然她说喜欢的是萧允宸“像大哥一样的安全感”,但是他们大哥可比萧甜甜聪明多了,除了身材同样壮实,内在根本天差地别。 她可不觉得锦意是个光看外表的人。 所以说都是借口! “哇真好啊,甜甜的恋爱真好磕!” “什么甜甜的恋爱?是在说我吗?” 正嘀咕着,萧允知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吓了锦绣一大跳。 “神出鬼没的!你才不甜!” 充其量你是黄黄的恋爱哼! 萧允知眉头一皱:“不应该啊。” 锦绣没防备,问他:“什么事不应该?” 萧允知放下手中东西步步逼近:“我今天吃糖了,应该很甜,你再尝尝?” 被按住的锦绣:艾玛失策! 妹妹的小秘密肯定要守住,任凭萧允知使劲浑身骚数锦绣也绝不松口。 吃了好多好多豆腐的萧允知抹了把嘴,笑的蔫坏:“我就喜欢你这宁死不从的样子,来,喊声‘不要不要’给爷听听!” 锦绣捂着嘴撒腿就跑:“你个变态!” 萧允知嘿了声:“也行,反正你越骂我越来劲。”就追了过去。 第五百七十六章 为陛下带了礼物 房间就这么点儿大,锦绣还能往哪儿跑,没多久就被不安好心的怪蜀黍逮住上下其口,等芍药他们来送饭,锦绣已然一副被榨干了的小样。 芍药眼角余光扫过心满意足的太子殿下,给锦绣投去个鼓励的眼神。 不是,你在鼓励什么? 锦绣无力吐槽,就在桌子底下踢萧允知泄愤,结果这家伙弯腰就脱了她的袜子,卷起自己裤腿说:“这样踢比较舒服。” 锦绣想咬死他。 吃饭的时候萧允知提醒她:“后天就是初三了,跟我一起去老五那看戏不?” 锦绣叼着块红烧肉点头:“那必须的!” “对了,明天留守鲁南的人就回来了吧?” 这些天可忙坏了萧允铭,他生怕萧允知因为赈灾的事情得到太多赞誉,那简直是想尽一切办法给他找晦气,硬是要把萧允知塑造成一个为了政绩和名声不择手段的人。 奈何他折腾许久,愣是没人接招。 萧允知仿佛忘了自己曾去鲁南九死一生,就只知道关心那不知所谓的河道。 按照脚程算,明天留守鲁南郡的那些太医和其余官兵就要回来,众人都估摸着,陛下可能就是打算等这些人回来述职之后,再对太子殿下论功行赏。 毕竟传言太多,人言可畏,虽然不知真假,但是那么多人都在说太子造假,听到的人就也开始觉得奇怪—— 明明不够的粮食是怎么喂饱那么多百姓的? 号称阎王令的瘟疫又真的那么容易治好吗? 还有那什么河道,太子殿下总纠结那东西做什么? 旁人都在说应该继续捐款拨款帮助鲁南恢复生机,就太子一个人提议在各地开挖河道,南水北调,设置水库。 他们就从没听过那么荒谬的天方夜谭。 说这些话的人要不是太子,朝堂上就得被他们怼死,偏太子还倔,硬是僵持不下。 听说昨夜剩余赈灾人员就到了,主要是些留守官兵和太医,陛下体恤,让他们在驿站休息一晚,今儿中午再觐见。 早朝时大家都在说该怎么犒劳归来的功臣,太子也终于不再提河道之事,等到早朝结束,大臣们都没离开,陛下说了,借此机会宴请百官,庆祝鲁南灾情结束,庆祝大夏再次国泰民安。 也是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远道而来的蛮族公主格桑花会以使节的身份和朝臣们正式见面。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灾区的日子艰辛,但以太医院众人为首的鲁南一行人并没有如大臣们想象中那样消瘦狼狈。 体重肯定是要少一些的,但众人精神头都很好,且说话时笑容满面,问到这段时间的生活,都说很充实。 皇帝狠狠夸了他们一通,说要论功行赏,此时徐太医越众而出:“启禀陛下,吾等为陛下带了礼物。” 有人不屑这徐太医自诩清高,如今也学会阿谀奉承,有人暗自扼腕这露脸的机会没能抓住,白白便宜旁人…… 皇帝只笑着准了:“爱卿们有心,其实只要百姓们都能安居乐业,朕就心满意足。” 徐太医他们笑而不语,送上两只木盒。 “哟,这还有惊喜?” 第五百七十七章 鲁南熬过来了 张德全张公公上前接过盒子后,并未直接送到皇帝面前,而是在安全距离之外,亲手将木盒打开仔细检查。 皇帝发现除了在他面前有点儿人样,其余时候就跟带了面具似的张公公居然没掩饰住面上惊讶,甚至还诧异地“咦”了声。 他有点儿着急:“张德全,是什么?” 张公公已经确认完木盒无异,便恭恭敬敬将两只盒子呈到了陛下跟前。 两个内侍一左一右跪在地上,分别将打开的木盒高高托起,台阶上的皇帝可以清楚看见里面的东西。 一只盒子里装了些干货,瞧着该是菌子。 另一只里面则是一把还带着土的青草。 他有点儿没看懂:“爱卿呈上的这是?” 徐太医掀开袍子跪下,语气有点儿激动:“启禀陛下,这是我们从鲁南带回来的晒干的菌子和新鲜的青草!” 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意思的人心中不屑。 菌子和草?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礼物? 听说这徐太医家里也是有学问的书香门第,莫非是要借这两样赋诗一首给陛下歌功颂德? 俗不俗啊? 但皇帝几乎立刻明白了徐太医话里的意思。 他激动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并且在朝臣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抓着那装了草的盒子大步朝徐太医走来。 “这是鲁南郡长出来的?鲁南的土地上已经能长出东西来了?” 听到这句,那些反应慢的大臣才后知后觉回过神:鲁南不是遭遇干旱了吗? 往年遇到这种事,但凡天公不作美,旱上几年都是有可能的。 除了故土难离的人之外,大部分百姓遇到这种情况都会选择离开。 是以灾情之后,大夏四处都会有逃难灾民。 可今年不同,朝廷至今还没收到过灾民引发任何事端的消息。 他们以为是时候未到,却原来…… “鲁南下雨了?”有人恍然大悟问。 徐太医却摇头:“至今未曾见过雨水。” 那这草是怎么长出来的? 徐太医不是个爱卖关子的人,不等旁人发问,他干脆道:“是太子殿下着人挖的河道将别处的水引到了鲁南。” 在全大夏开挖河道的事情非同小可,萧允知的建议一直没能通过。 他也不疾不徐,为的就是等鲁南河道初见成效。 徐太医将萧允知如何动员大家在闲暇之余共同参与河道建设,锦绣如何教会百姓用使用过的生活用水培育菌子,如何制作简单的水源循环使用表都细细说了一遍。 皇帝越听越满意,手中木盒里的东西越看越高兴。 徐太医说:“在我们离开之前,鲁南虽然还不能随意种粮食,但根据太子殿下和程神医留下的单子,田地里已经种下许多对水要求不多的庄稼,很快就能看到收成。” “陛下,鲁南,熬过来了!” 皇帝居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好!好!” “将鲁南抗灾的过程记下来!” “今后若是再有哪里遇到这样的天灾,就按照太子的办法做!” “太子,允知你过来!” 萧允知不卑不亢走到皇帝身边,后者激动对大臣们道。 “看到了吗,听到了吗?” 第五百七十八章 别忘了我家锦绣 “谁说太子伪造政绩?这些是能随便伪造出来的吗?” “你们能行,你们也去给朕找个太平盛世,造个安居乐业出来!” 那些曾经参过萧允知的大臣都鹌鹑似的不敢抬头。 “说太子不务正业,说那河道毫无用处的人也都给朕闭嘴,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然后告诉朕,河道,该不该修?” 大臣们连忙跪下高呼:“陛下圣明!天佑大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满地人头,皇帝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朝萧允知撇嘴:“瞧瞧,这群只会歌功颂德的应声虫。” 萧允知点头,在心里回答:不满意,可以换的。 皇帝龙心大悦,将徐太医提拔成了太医院新任院长,换掉了那个治不好落霜只会说“无能为力”和“节哀顺变”的废物庸医,其余各人也都受到不同嘉奖,轮到萧允知的时候。 他再次表示:“儿臣做的都是本来就该做的事情,无需奖赏,陛下将那些打算赏给儿臣的银子都先拨给兵部吧。” 讲真,萧允知此举当真解了皇帝燃眉之急。 今年财政吃紧,顾得了这头顾不上那头。 他将对萧允知的褒奖压到现在也正是因为国库空虚,要不是因为太子这功绩太大,他甚至还想继续压着。 毕竟边关那里再跟不上,怕是要出大问题—— 身为一国之君,若是连将士的粮饷都发不出来,他不成了昏君了吗? 他也不好意思开口让太子吃亏,本想着先解决一出是一出,后面再想办法,没想到太子这么善解人意。 “好!这才是朕的好儿子!” 话刚说完,又听太子在他耳边低声提醒:“别忘了我家锦绣。” 皇帝:…… 太子之前就跟他说,给他自个儿的奖赏要不要无所谓,但是他那个良娣的不能少。 他这些天特意安排人查过,这个程锦绣出身平凡,就是个普通的民间大夫,无权无势没有后台,不属于任何家族。 这次治疗鲁南疫病她的功劳不小,按理是该大大嘉奖。 太子的意思是给她赐个侧妃之位。 大夏的规矩,太子和已经封王的皇子都一样,能有一个正妃两名侧妃,这三个品阶须得通过皇命册封。 太子至今也没提出过要侧妃的想法,皇后问过几次,也都被他拒绝。 按规矩,若是太子的正妃出了什么变故,侧妃晋升。 所以太子只是单纯想给那良娣体面,还是惦记着后面的事儿? 依他所见,太子对那太子妃不见得有什么真情,毕竟本来就长得不好看,现在还疯了。 于情于理,她要是一直都是那德行,肯定不能继续胜任太子妃,更不提今后母仪天下那位置。 听说那程良娣长得极美,这样的女子,宠着娇惯着都不成问题,关起门来太子天天去那良娣院子过夜都没关系,但是也仅止于此。 大夏的皇后不是光靠美貌和善良就能当的了。 但于情于理,那女子既救了无数百姓,也治好了太医院束手无策的落霜,他也不能太冷遇。 想到这里,皇帝清清嗓子,看了萧允知一眼。 第五百七十九章 当我和落霜的女儿 这一眼,令萧允知心下不甚爽快,觉得这老东西可能要掉链子。 皇帝先说:“太子良娣在本次赈灾中功不可没,朕听闻此女身世可怜无父无母,甚是感怀,故决定为她找个能够关心疼爱她的长辈,今后也好作为她的婆家,替她撑腰。” 萧允知冰冷的视线牢牢锁在皇帝身后。 他在考虑一些稍微有点可怕的事情,比如:弑父?篡位?搞谋反? 恰好此时,有道中气十足的声音炸雷般响起。 “我来!” 皇帝被吓的差点手抖把盒子扔出去,他后怕的将东西递给张公公,而后和萧允知以及其他大臣同看向刚刚说话的人——霍镇南,霍尚书。 皇帝问:“你来干嘛?” 他刚刚没喊这家伙啊? 霍镇南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陛下方才不是说想给程神医找个长辈给她撑腰?” 啊,他是说了没错,但这和霍镇南有什么关系? 他打算让陈大人来的啊,他家不是没闺女么,昨儿都说好了,就等今天走个过场而已。 霍镇南觉得跟萧渊明这货简直太难沟通。 “所以臣自告奋勇为陛下排忧解难了。” 皇帝明白了,大臣们也听懂了,霍尚书的意思是,他来当程良娣的长辈。 等会儿!什么玩意儿!霍家要当程良娣的靠山? 她这一下子从孤苦无依的女大夫,变成霍家护着的人了? 哦不过以霍尚书的身份,肯定不能直接随便认亲。 皇帝有点儿嘴瓢:“霍尚书真是乐于助人,那朕想想该给她定个什么身份。” 搞个郡主什么的,记在霍家名下?给她找个旁系分家的谁…… 霍镇南特不耐烦一摆手:“这有何难,就当我和落霜的女儿。”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皇帝都结巴了:“当,当你的女儿?” 霍镇南一撩官袍:“臣,遵旨!” 皇帝:老子这是在发出疑问你踏马遵旨个屁啊遵旨!当年八百里加急给你下旨退兵也没见你接旨接的这么快今天是吃了十全大补丸呢老子话音刚落你就应了? 他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大臣们都呆住了:女儿?这就认女儿了?不说霍家特别宝贝女儿特别宠女儿吗? 认个女儿这么,这么随意的吗? 饶是皇帝见多了大风大浪,也没从这事儿里头太快回过神。 就听霍镇南自说自话:“择日不如撞日,陛下您拟个旨意,臣等会儿下朝就去把女儿认了。” 喂要不要这么赶时间啊?你们霍家很缺女儿吗? 哦还真是缺,毕竟前不久才没了一个来着。 那亲女儿是明儿个成亲吧?赶在那前头认女儿,合适吗? 大家和皇帝一并,都觉得霍尚书是被他家那不像话的大女儿气狠了,头脑发热干糊涂事儿呢。 但就他那脾气,谁也不敢问,更是不敢劝。 大庭广众金口玉言覆水难收,反正这事儿就定下了。 皇帝见旨意已经被霍镇南喜滋滋收着,他轻咳一声:“另外,朕老了,最近经常感觉力不从心,太子从下个休沐日结束后开始,帮着朕一起批阅折子吧。” 这话的意思,是太子要开始储君考验了? 是不是只要太子殿下监国时的表现令陛下满意,他就是未来的…… 第五百八十章 臣认为公主今日言行不妥 众人各怀心思,跪地后又是一阵歌功颂德,那架势恨不得把皇帝吹回十八岁,皇帝嫌他们烦,就将今日日程提到了下个阶段。 让蛮族格桑花出来见礼。 方才的风光无限似乎都属于太子府,萧允铭的嫉恨掩饰不住从心头迸出,便是此时,他看见了格桑花。 那是个和大夏女子风格完全不同的女人。 在这许多人的注视中,她神态自若,举止自信,连行走的步子都带着风。 “格桑花参见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皇后和她一起来的,路上一个劲让她别紧张,切,她有什么好紧张的? 瞧瞧这些没见识的大夏男人,眼睛都恨不得长在自己身上了! 皇帝和皇后还非得多此一举让自己在皇宫里学了规矩再正式邦交。 有那个必要吗?她觉得原本的自己才更有魅力! 她哪里知道皇帝这么决定完全是为了让她养好身上那些被萧允宸捆出来的绳索痕迹——那臭小子,下手忒重!还不知道避着点能看见的地方! 这不明摆着让看见的人都知道咱虐待她了吗? 不知情的格桑花沉浸在自己魅力中,想着想着,那腰肢便又扭了几扭,走几步就扯掉了宫人给她准备的面纱。 御史中几个平素就刻板惯了的老学究忍不住红透一张老脸移开视线: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不但不戴面纱,这形态做派,简直太不像话! 格桑花浑然不觉,或许是察觉到了,但并不在意。 经过萧允铭的时候,她唇角勾起,朝他抛去个风月中人都懂的眼神。 宫里也就她不知道五皇子明日就要成亲迎娶新皇子妃,还当他是个潜力股。 这眼神隐晦,又是一扫即过,除了他们自己和眼观六路的萧允知,其余谁都不知道。 他缓缓,露出个笑。 这两个,般配啊。 萧允铭有被安慰到,他觉得自己终于比过了太子一次。 瞧瞧这位公主连正眼都没给太子,却朝自己抛出橄榄枝,可见她眼光不错。 “格桑花代表大蛮国前来与夏国议和,为表诚意,特意带来大蛮国铁矿两座,以及炼铁术详解,作为嫁妆。” 格桑花今日出场是下过功夫的,一颦一笑都透着风情。 说到最后一句,她还适时露出一抹娇羞。 当然,在她眼中是风情是娇羞,在别人眼中却未必。 比方说那些每天不参一本弹劾折子就浑身不舒服的言官。 “启禀陛下,臣认为公主今日言行,不妥!” 贼他妈熟悉的话,皇帝有些无语看向说话的人。 他都不晓得他的御史们管这么宽。 不过他难得也有同感。 格桑花刚刚说什么玩意儿——大蛮国?夏国? 她是不是对两国的地位有什么误解? 皇帝还没说话呢,格桑花那刁蛮毛病又开始冒头,她觉得自己身为一国公主,给皇帝和皇后面子就够了,犯不着对这些臣子下人有好脸色:“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不妥?” 御史盯着高空洁白的云:“在这样的场合,加上你公主的身份,又是来和亲的,面对这么多陌生男子,理当用面纱遮面!” 他都被这位公主的做派惊到语无伦次了! 格桑花不屑反驳:“凭什么?” “带上面纱我还怎么让人看到我的容貌?” 第五百八十一章 说话算话 看不到谁能知道她倾国倾城?又怎么为她神魂颠倒? “不让女人抛头露面的男人都是孬种,怕自己的魅力不够留住女人而已!” “我们大蛮国的女人才不会这样!” “我就是要大大方方展示自己!” 御史被她惊得条件反射转头,看了一眼又赶紧挪开。 “公主此话不妥,我们大夏国并不反对女子露脸,只是在特定场合以薄薄的面纱作为装饰,提醒其他人非礼勿视而已。” “大夏国女子的面纱代表的是礼仪,是身份,是对您的尊重。” 言下之意,扯掉面纱的你,不懂礼仪,不要身份,不被尊重。 “另外,据史书记载,百年前你们蛮族败给大夏,甘愿臣服,作为我们大夏的附庸族,所以只是外族,并未立国,你自称蛮国已是不妥,‘大蛮国’这样的名号就更是大大的不妥!” 格桑花脸色铁青——大夏的官怎么这么计较? 她朝身后投去个眼神,自有与她同来的蛮族辩论者上前应对。 “你这话不对,你都说是百年前的事情,百年前的协议又不是我们达成的,怎么能作数?” “我们的王都换了好几个,从前的先祖早就死了,他们签下的东西当然也不作数!” “这些年我们从来没有上供,所以我们早就表明了态度,是你们自己搞错了!” 大夏辩手们也跟着下场:“既然你们觉得不上供就是拒绝臣服,那么同样的,协议上其他内容也不成立,那么你们蛮族就没有权力住在边关以南、以北百里之内,那是先祖许给你们的土地!” 格桑花咬牙,皇帝朝那些御史投去赞许一瞥,虽然对方沉迷吵架并没看到。 听了这么多天的“不妥”,就今天这些让人舒坦。 所谓邦交,所谓和谈,其实就是吵架,其激烈程度跟泼妇骂街没多大区别。 蛮族辩手口沫横飞:“你们这是强词夺理!” “边关的土地是我们自己的,是先祖留给我们的,从来没听说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才没有还不还的道理!” 大夏官员冷笑连连:“方才不是说百年前先祖的事与你们无关吗?怎么他们手上拿到的土地你们倒是厚脸皮捏着不放了?” “怎么,你们还有两张面孔呢?对己有利就当人,失利就翻脸当畜生?” 哟,这就骂上了,还挺激烈,皇帝老神在在,仿佛并不在意。 霍锦和是个良将,正因为他前天送回来的消息,如今那些言官才能挺直腰杆骂人。 蛮族辩手面露愤慨:“这不一样的!你们大夏人不讲理,抢不过我们就说歪理!我们是凭自己本事抢到的土地,有本事你们也抢呀!抢不过耍赖皮是丧家之犬才会有的行为!” 大夏官员就笑了,还会说成语呢:“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把土地抢回来,你们也认?” 蛮族辩手不知有诈,顺着气氛很嚣张道:“有本事你们来啊!能抢到算你有本事!给你们又怎么样!” 刚刚还很激动的大夏官员却忽然脸不红气不喘,平静了下来:“好啊,说话算话。” 第五百八十二章 那帮鳖孙 他们说:“前日边关传来战报,蛮族偷袭我大夏大营,并派出大量蛮人到边关村庄烧杀抢掠。” 蛮族辩手满不在乎:“那肯定是你们的人招惹了我们大蛮国的勇士,大蛮国是自由的国度,每个人都有寻仇的权力。” “他们的行为和我们没有关系。” 大夏官员早知道他们是这副嘴脸,但也忍不住心中愤慨。 深吸一口气,他们又问:“与你们无关?” “生死都无关吗?” 蛮族辩手愣住,他终于感觉到有什么不太对劲:“什,什么意思?” 大夏官员反应很冷淡:“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偷袭者技不如人,又死不悔改,所以已经被就地处决而已。” “另外,由于你们的士兵在和谈期间挑衅我大夏国威严,大夏将军霍锦和已经在次日反攻蛮族大营,并且一路向北,收回两座城池。” “按照各位方才的表态,那两座城池当然就已经是我们大夏的了。” “另外,不知道你们蛮族是根本没有达成意见统一,还是就这样习惯性自说自话,各忙各的,由于你们并没有在议和这件事上展现出应有的诚意,大夏拒绝承认这份已经拟定的协议。” 蛮族辩手这回是真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 按照原计划,他们来到大夏期间,他们大蛮国的勇士们会趁着边关守备松懈偷袭,然后以胜利者的姿态逼大夏朝廷退让。 今年年关他们特别难熬,因为那该死的霍锦和死咬着不放,他们几乎就没能抢到过年需要的物资,想火烧大营泄愤也被反杀,就憋着一肚子火气准备在偷袭的时候狠狠搓一搓他们的锐气。 他们甚至都计划好了,到时候忍着少杀点百姓,将大部分都留着当俘虏,这样可以用那些战俘换取更多利益。 要是实在郁愤难消,就拿大夏的兵出气,反正他们死的越多对大蛮国来说就更方便。 谁知道…… 如今要在协议上加码的反而是大夏? 这还不够,只听那大夏的官员特别气人道:“哦对了,还有件事忘了和你们说,这次带头偷袭边关大营的好像是你们的王子,第三还是第八的那个。” 蛮族辩手瞳孔一缩,一直注意着他们动静的萧允知微笑勾唇。 想也知道,这帮混账玩意儿肯定是觉得偷袭这事儿万无一失,还特意安排了个比较重要的王子去刷战功,没想到结果却是送人头。 这下子,就冲着那王子的重要性,和谈协议上也能让他们大出血。 蛮族辩手们脑壳疼,今日的辩论自然只能无疾而终,皇帝也很乐意让他们回去自个儿掂量掂量。 那作为人质的王子正被关押在霍锦和手上,跑是跑不了的,放也肯定不会放,就等着蛮族老老实实认清自己的现状,乖乖认怂。 一场宴席完毕,皇帝神清气爽拉着萧允知聊天。 蛮族那群野人,不讲信用,不懂礼仪,多年来仗着一股凶狠阴损劲在边关烧杀抢掠,一直是皇帝心头大患,如今可算是扬眉吐气! “那帮鳖孙,一边和谈一边居然想着偷袭?” “幸好霍锦和从未松懈!” 第五百八十三章 儿臣就和您讲讲道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霍锦和那里之所以这么顺利,除了他本身谨慎认真之外,还因大军提前收到了暗报。 蛮族这场偷袭准备多时,可惜还没来得及发挥实力,就被早有准备的大夏将士抓鱼似的一网一大片,全给逮住了。 事后大夏将士疑惑究竟谁这么神通广大,居然对蛮族的行动了如指掌? 蛮族则怀疑自己人里头出了内鬼。 双方都很纳闷。 一般来讲,大战告捷后,将士们当然会本能放松警惕,谁能想到蛮族憋了这么大个坏,居然把杀手锏都留在战后偷袭? 根据边关来报,这蛮族三王子带的人可不少,比起正规军都绰绰有余,显然是早有预谋,居心不良! 想趁着边关将士不备,战后杀个回马枪是吧? 怪不得他们这边拖延和谈蛮族一点儿都不着急,他们巴不得越晚越好吧? “这下偷鸡不成蚀把米吧?活该!” 皇帝今天高兴,刚才喝的就不少,这会儿还抱了个酒壶,谁劝也不松手。 大夏多少年没这么打过蛮族的脸,众人都能理解,也就由着皇帝高兴,反正明儿个也不早朝——他给大臣们放假了! 这会儿皇帝话多,嗓门也高,说几句还乐颠颠朝萧允知背上狂拍。 萧允知也不嫌他烦,还挺高兴地给他继续倒酒。 “霍家养了个好儿子!” “你说朕该怎么奖赏霍锦和?” 萧允知笑眯眯的:“正好您赏了他个妹妹。” 皇帝心里一咯噔,酒醒了一半儿。 萧允知继续笑:“然后给他妹妹赐个诰命您觉得可还行?” 皇帝瞪眼:“胡说!诰命那是随随便便能赐的吗?除了该有的大功,还得有资历有辈分!一个小辈,我要是给她封了诰命,以后岂不是要让长辈们给她行礼?再说了,她就是个良娣,这要是封诰命,叫太子妃的脸往哪儿搁?” “这不是给郑家……” 萧允知收了笑意:“哟,条理分明,逻辑缜密,看来您还挺清醒。” 皇帝有种被人套路了的不妙预感。 果真见萧允知一掀袍角,就在他对面坐下了。 “既然您还清醒,那儿臣就和您讲讲道理,俗话说,君无戏言,您还记得您答应过儿臣什么吗?” 皇帝想装醉,奈何萧允知不给他这个机会。 “您千杯不倒的酒量儿臣佩服了十多年,就今天喝的这点,对您来说想必就跟水一样。” “您过目不忘的才能也被太傅作为榜样深深刻在年幼的儿臣心中,所以您说过的话也当然不会不记得。” “而您赏罚分明的公正严明也是满朝官员学习的典范,所以您绝不会纵容任何犯了错的恶人,也不愿意亏待了有功的功臣。” “父皇您说,儿臣说的对吗?” 皇帝:…… 他忽然无言以对。 想了半天,他试探道:“你那良娣,缺银子吗?” 萧允知呵了声:“您还有银子?” 皇帝:……从前和太子聊天是这么困难的吗? 皇帝又想了想,再问:“你那良娣,有什么爱好吗?” 萧允知背着手,语气特别严肃正经:“救死扶伤,乐善好施。” “闲来无事赈赈灾,治治瘟疫什么的。” 皇帝:……这天没法聊了!! 第五百八十四章 与您关系不大 屋里没别人,皇帝无奈放下酒杯:“朕不是给她找了个有力的婆家么?” 萧允知在心中冷哼:不用你找那也是锦绣的。 “陛下自己觉得能服众吗?” 嘿,这小子,语气很是嚣张啊! 但是皇帝反驳不了。 于公,先不提那女子究竟救了多少人,要知道天灾之后大多跟着,那才是最叫他头疼的东西。 原本鲁南大旱之时就有几个脑子拎不清的让他写罪己诏祭天,这要是赶着时候再来个民变,他是镇压还不镇压? 不压吧,难不成由着百姓造反? 压吧,人家都悲惨成那样了,还得被朝廷继续欺压?那他这昏君的名号岂不是甩都甩不掉了? 总之怎么做都是个难事儿。 但是因为那程锦绣的医术,这些都没有也不会发生。 于私,她救了落霜的命! 太医院那几个老东西虽然平时插科打诨混日子,但医术方面不至于太过平庸,他们都说无力回天,说明落霜当时真的九死一生。 若不是这程锦绣,他都不敢想落霜如今会怎么样。 他都听说了,前几天落霜不但健健康康地出门,还有力气揍老五了,可见已经恢复如常! 仿佛能猜到他在想什么,萧允知道。 “锦绣教鲁南百姓菌子的种植方式之余,也教会了他们如何将成熟的菌子风干保存,另外还帮他们找到了成熟周期短,对土壤要求低的作物,短时间内鲁南的百姓都不会生出谋反之心。” 皇帝吹胡子瞪眼:说的这么直白做什么? “锦绣并不是单纯治了他们的病,她还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同时,她也替我们大夏免除了外忧内患共同爆发的困境。” 皇帝觉得牙酸:有那么夸张吗? “霍家认锦绣当女儿是因为她治好了霍夫人,换谁来看,都会觉得那是霍家自己的报恩方式,与您,其实关系不大。” “就算您没下旨,估摸他们自己也会这么做。” 萧允知直勾勾看着皇帝:“当然,如果陛下觉得认个爹娘就足以表达朝廷的嘉奖,这样的处理方式不会受人诟病,不会让百姓觉得朝廷对于无权无势的平民英雄敷衍以待,那儿臣无话可说。” “可怜锦绣为百姓劳心劳力,与阎王爷抢人时九死一生,如今人都瘦的不成样子,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养回来……” 皇帝受不了他,左右看看也就手上酒杯趁手,于是抬起胳膊就砸:“少在这给朕哭惨!” 怎么着,阴阳怪气连“父皇”都不喊了? “朕又不是不赏她,这不是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吗!” “要不然朕就先无视边关那些刚刚才立下大功的将士们,先紧着你那良娣赏赐?” “来你说,金银珠宝豪宅良田,你要多少!朕砸锅卖铁撬金砖凑给你!到你满意为止?” 这是被逼急了说起气话来。 萧允知淡定接住那酒杯,动作行云流水,杯子里的酒都没撒出来几滴。 “锦绣哪里是那种看中金银的俗人?什么东西能贵重过性命?她要是喜爱金钱,大可将医术明码标价,多得是富豪京绅哭着求着给她送银子,再说了,以她的人品心性,即便父皇您赏了钱财,指不定前脚赏赐刚到,后脚她就无偿送去边关了呢。” 夸,你再夸! 第五百八十五章 主要是儿臣想要 皇帝无语:这会儿又叫父皇了?老子还不稀罕了呢! 萧允知继续道:“这么一来,边关的银子还是父皇出的,但是好名声却要落到锦绣头上,这多不合适?” 皇帝:Σ(°△°)还能这么算的? 萧允知摊手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回头你还得凑银子再给一份,这数额可不小呢,国库吃得消吗?” 好气哦! 皇帝被酒精激起来那点兴奋全没了,现在满脑子都是烦躁:“你意思你那良娣不爱金银不求回报,就只要名分?” 太子要是敢应,他就立刻怒斥那女子心高气傲,就是奔着太子妃那位置去的,没准所作所为都是放长线钓大鱼,心思深着呢! 谁知萧允知慢吞吞来了句:“那倒也不是。” “主要是儿臣想要。” 皇帝一脸受惊:“你想要什么玩意儿?” 萧允知一脸平静:“想给她名分。” 不等皇帝多说,萧允知听起来很理智道:“儿臣知道以她普通百姓的身份,并不适合太高的位置,即便当了侧妃,那也就是个听起来不错的身份,而且只能到此为止,无法奢望更多。” 他嘴上说:“霍家和她若只是干亲,能帮她的也很少。” 心里补充:哦,不过你说巧不巧,人家是真亲父女亲母女。 “就算太子妃的位置真空出来,以她目前的身份,也不可能坐上去。” 心里再次补充:但其实人爹娘正等着给她恢复身份呢,霍尚书之女,当个太子妃毫无压力。 皇帝完全听不出萧允知话里藏着的话,心说你这不是很清楚么。 只见萧允知神色忽然深沉起来:“父皇,您爱过什么人吗?” 皇帝脑中立刻出现了虞落霜的身影,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下,他有些不悦,那是被人戳中心伤的羞恼。 萧允知说:“喜爱到明知不可以,也很想把很多很多好东西捧到她面前的那种程度。” “儿臣知道身为皇子,身为太子,不能和寻常百姓一样,但偶尔也想和他们一样拥有平凡的情爱。” “儿臣不能给她唯一,所以至少在名分这件事上,想要补偿她。” 这种心情,皇帝简直太懂了! 他对落霜不就是这样吗? 倘若他是个平民,或者只是个普通皇子,他都有勇气可以和霍镇南那莽夫争,可他不是,所以他不能。 即便他还是很喜欢落霜,可她已为人妇,即便为了她好,自己也只能将那份感情埋藏在心底。 他只能用封诰命“虞夫人”的方式,给她尊荣,护着她不受委屈,也自欺欺人的哄他自己,假装她还不属于任何人,她还只是“虞落霜”。 叹了口气,皇帝摆手:“行了,你退下吧。” 萧允知拱手,还没开口就被烦躁的皇帝抬脚作势要踹:“再不滚名分就没了!” 萧允知顿时喜滋滋:“儿臣谢父皇恩典!” “滚滚滚滚滚!朕现在不想看你这张脸!” 儿子如愿以偿了,他却只能永远错过…… 真是不爽! “张德全,把关将军给朕叫来!” 关将军是个直臣,直到有时候都令人发指那种程度。 这样的人,把皇城守卫交给他,皇帝放心,将查郑家的事情交给他,皇帝也放心。 第五百八十六章 我不告诉你 比方说皇帝问郑将军在鲁南时郑云舒是否当联合老五假冒太子使坏陷害他,老关就很诚实地说:“臣没亲眼看到,不好说。” 皇帝问他:“回来的路上太子和五皇子相处怎么样?” 老关也不懂得掩饰:“不太行,基本上太子都没给五殿下好脸色。” 皇帝又问:“太子对郑云舒如何?” 老关自己也很疑惑:“臣觉得太子好像基本上就没去见太子妃,哦提连都不提,这两人感情不太好?” 你问朕朕问谁去? 皇帝再问:“那太子和他那个良娣怎么样?” 这个老关有感触:“那小两口平时怎一个腻歪了得!太子瞧着他那良娣的时候,眼睛都会放光!臣看太子平时一本正经,也就在跟那位程良娣在一起的时候能笑容满面,那蜜里调油的,有时候臣和霍老哥都看不下去,只好骑马躲远点儿!” “说到这个程良娣啊,那人是真不错,不娇气不矫情。” “路上那个太子妃在轿子里吵吵嚷嚷,那什么霍大小姐更是嫌东嫌西,可这位良娣从头到尾就没喊过苦,还和咱们一起挖灶生火,搞搞小烧烤什么的,一点架子都没有!” “不过那也是当然的,先前她在鲁南的时候啊,还直接和病人就住一片,天天给那些得了病的人看诊,从来都不怕被过了病气,臣反正从来没在官眷里见过这样的……” 怎么又是个满口夸赞的?那程锦绣真就这么好?他怎么不信呢。 皇帝不耐烦摆手:“行了行了,不说这个,朕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关将军神色凝重起来:“臣在陛下给的那几处……挖到了尸体……” 皇帝沉着脸:“继续查。” 趁郑廉最近被霍镇南的人盯着无暇顾及,定要抓住他的把柄。 郑家这些年,越发过分了。 他给了郑家权势,给了皇后该有的地位,可看来他们并不知足。 “这几天盯着郑家,尤其是看他们有没有和蛮族的人接触。” 关将军不自觉握住刀柄:“陛下的意思是……” 两人的讨论完全被萧允知抛在身后,回府后他就是一个动作利索的虎扑将锦绣塞了个满怀。 药方才写了一半的锦绣:……老子…… “萧先生,请问你今儿又是抽的什么风?” 萧允知满面深情握住她的手:“我……我不告诉你!” 锦绣你捏紧笔杆,暗暗猜测能不能一杆子捅上去:再嘚瑟老子弄死你! 比说话说一半更讨厌的就是只给个预告! 在萧允知神神秘秘的卖关子下,他获得了一晚上不准上床的惩罚。 然而半夜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就用“梦游”的借口回到他魂牵梦绕的被窝,且像一头逮住猎物的狼,怎么都不撒手。 任锦绣踢踹咬拽,他自紧闭双眼呼声震天。 锦绣服了:“行了,睡就睡,别打呼,吵死了。” 哎哟你说神奇不神奇,丫立刻安静下来。 好想打他哦! 嘴上很嫌弃萧允知的锦绣其实也早就习惯在他怀里入睡,身后这人不作之后,她很快进入梦乡,再睁眼又是一天。 睡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掐着萧允知的脖子问:“你昨天到底和皇帝说什么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 揣好,别丢了 萧允知吐着舌头翻白眼,演技特别浮夸:“哎呀谋杀亲夫啦哎呀河东狮吼啦!” 锦绣捏住他鼻子:“少跟老子打马虎眼!快说!” 萧允知笑眯眯揉她脑袋:“忍到早上不容易啊,昨晚憋醒好几回吧?” 知道你特么还不老实交代? 萧允知鼓励她:“都已经努力到这个份上了,再坚持一下,等会儿圣旨没准就到了。” 锦绣很想打死他。 昨儿霍镇南拿着圣旨就想上门认女儿了,不过回去后夫人教育他凡事不可太着急,免得让人瞧着生了疑心,所以夫妻俩熬了一晚上等到太阳出来才出发,这会儿已经在太子府门口等着。 锦绣不知道醒了没? 要不再等会儿? 京城大街的早市挺不错的,要么顺道拐去远朋楼买点儿豆浆油条再来串门? 这么着等会儿也不用女儿饿着肚子领旨了不是? 说到就做,两人刚准备吩咐出发,太子府大门打开了。 锦绣故作淡定带着芍药出门往四周看了一圈。 啧,圣旨没到呢。 然后她视线定住了:“咦?” 爹娘怎么来了? “尚书大人?嗯,夫人?” 这么称呼好别扭哦! 既然女儿来了,买早餐计划自然取消,霍镇南动作利索跳下马,朝身后伸手,可不等他这十分绅士的动作完成,虞落霜也自己愉快飞身下马。 真气运行畅快的感觉可真好。 “还叫什么尚书大人,什么夫人,叫爹娘!” 被萧允知蒙在鼓里的锦绣:?啥?她身份曝光了?这么快的嘛? 萧允知在她身后轻咳一声,锦绣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我就是看今天天气不错,出来瞧瞧阳光怎么样,是不是可以晒晒我药材!” 对对对,女盆友说什么都对,太子府的后院太小了,根本看不见阳光,就得到大门口才能瞅见! 看见霍镇南他们俩萧允知就知道至少有一半好事儿是瞒不住了,他估计一会儿得挨揍,争取现在表现好点儿,等会儿女盆友下手轻一点,至少晚上还是同一个屋子睡。 反正睡地板还是桌子他都能耍赖溜上床。 “锦绣说的是,要不要我帮你整理药材?” “虽然我不懂,但你指哪儿我就拿哪儿。” 萧允知这么老实,锦绣有点儿不习惯,总觉得他在憋坏水。 不过这事儿先放着,锦绣忙招呼爹娘进门:“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霍镇南喜滋滋从袖子里掏出皱巴巴的圣旨:“这个风啊。” 关上门都是自己人,霍镇南见周围下人不多,直接把圣旨打开给锦绣看。 “瞧,好歹从今儿起,你就能直接管咱们叫爹娘了!” “皇帝这件事干的还算靠谱。” 锦绣满脸懵逼接过那明黄的一团,看完才想起来问:“咱大夏接旨的流程这么随意的吗?” 按照电视里那样,不得跪着接吗?要不她补一个? 霍镇南很随意地摆了摆手:“那不重要,反正也没别人看见,就一团布有什么好跪的?” 说的有道理啊,锦绣欣然同意,就也很寻常地把圣旨看完递给芍药。 “揣好,别丢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在家等圣旨呢 芍药:…… 她觉得自己自从跟了良娣,这眼界是一天比一天高,圣旨都能随便揣了? 主子们这么随意真的好吗? 门外吹吹打打的声音引人注意,锦绣一时好奇问了句:“外面有喜事儿吗?听着满热闹啊?” 萧允知:…… 因为他俩正打算用饭,出于礼貌就顺口邀请了一下霍镇南夫妇,结果他俩还真没吃,就还真添了两双筷子。 霍镇南亲手给夫人盛了碗粥,又夹了个小汤包,还抽空冲萧允知丢去个“这次我赢了”的眼神,这才不在意道:“好像是有谁家娶妻来着,路上看着排场挺大,又是红绸又是嫁妆的。” 萧允知:…… 他叹了口气,将手中已经搅拌到温度正好的碗递给还在打哈欠的锦绣。 “岳父岳母,今天五皇子大婚,你们都忘了?” 霍镇南夫妇:……啧,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儿,哦对了娶的是假霍锦心。 “无所谓,反正都知道我们和她断绝关系了,咱俩不去天经地义。” “省的平白给她脸面,哦,不过允知你是不是得去露个脸?” 萧允知正在给锦绣挑鱼刺。 这丫头爱吃鱼,但是偏偏不怎么会剔鱼刺,她还倔,坚持那种没刺的鱼丸鱼片都是假的鱼,不乐意吃。 小时候卡了好几次,怪叫人心疼的。 霍镇南顿觉又输了!臭小子你给我等着!下回肯定扳回局面! 萧允知说:“去是得去,不过不着急,那么多仪式,观礼多累人啊,锦绣昨晚都没睡好。” 锦绣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他:怪谁? 虞落霜有点儿担心:“这样好吗?身为太子,去晚了容易受人诟病吧?” 萧允知笑呵呵:“多谢岳母关心,无妨,正当理由,在家等圣旨呢,昨儿和父皇讨了一封。” 锦绣又开始挠心挠肺:“到底是什么?” 当着岳父岳母的面萧允知不好说骚话,所以他选择沉默。 郑云舒可以当做不存在了,四舍五入侧妃定下紧跟着就能转正,办成了大事他觉得可以矜持嘚瑟一番,这样回头能要到的奖励也多。 …… 五皇子府今儿个当真热闹,无论是不是五皇子这边的人,怎么着也得给个面子来见礼,毕竟,人家五皇子娶的是正妃。 这位正妃的来头还不小。 谁能想到呢,五殿下刚刚合离,这下一任五皇子妃的位置就补上了。 而且还是那位曾与二皇子有婚约的霍家大小姐。 要说今儿这婚礼啊,大家最感兴趣的不是仪式如何,而是来的人如何。 首先关于那位和五殿下从小关系就很铁的二殿下会不会来,这就很勾动心弦。 其实他不来的话大家都能理解,要真来了那心胸才真是大海般的宽阔,草原般的碧绿。 好兄弟和自己从前的未婚妻……这事儿换谁谁能受得了?怪不得陛下因此杖责五殿下那么多回。 然后是霍家,这几位就更扑朔迷离了。 听说为了这婚事,霍尚书直接和霍大小姐断绝关系。 大家不由得好奇:真断假断啊?霍尚书宠女儿出了名的,都到不讲理的程度了,说不管她就真不管吗? 第五百八十九章 你说她长得像谁 多数也就是嘴上说说的吧,还能真把亲生女儿泼出去了?怎么着气话说完之后,这成亲的时候还是得来撑场子的吧? 可众人等啊等啊,愣是谁也没等来。 非但如此,除了这二者之外,还有个令人疑惑的缺席者——陛下也没来! 虽然皇后娘娘和五殿下的亲娘贵妃娘娘都作为主持者早早出现了,可眼看新人就要进门,陛下竟还没出现? 有人就开始猜了,莫非陛下觉得指婚给二殿下的女子成了五殿下的妻子,这事儿太乱太不像话所以不好意思来了? 可这么着五殿下夫妻俩多没面子啊? 何止没面子,萧允铭觉得自己的脸面已经被人压在地面上揉擦! 由于这些天“霍锦心”就住在五皇子府里,为了完成仪式,他特意在附近临时准备了个院子作为接亲用。 而且接了人之后更是高调的在京城大街绕了一圈展示他为新皇子妃准备的嫁妆,他们都走了大半快要回府了,下人回报,陛下还没到。 不光是陛下,霍尚书他们以及二殿下也没出现。 萧允铭只能咬牙吩咐:“再转一圈!速度慢点!” 花轿里的杏儿不晓得外头出了什么事,她今儿个醒的太早,刚开始还能因为兴奋激动撑住精神,花轿这么慢吞吞一摇晃,她困了。 自打不用做丫鬟,她就从未吃过苦,想做什么也没人敢管,几个哈欠一打,花轿里顿时传出呼声。 萧允铭:????他这是娶了个什么玩意儿? 父皇和霍家的是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们怎么能迟到? 还有萧允宸……他这是要和自己决裂了? 他心心念念的两个人这会儿正往太子府去。 本来吧,圣旨这个玩意儿的效果就已经“如朕亲临”,皇帝实在没有必要亲自跑这一趟。 但是听萧允宸说了几嘴锦绣的长相,他就忍不住好奇心了。 事情是这样的,想着今天弟弟成亲,女方是二儿子的原未婚妻,将心比心皇帝觉得萧允宸应该心情比较低落,就找他下棋。 根据经验,心情不好的时候,如果发生另一件让人心情更不好的事情,那前头那件事肯定就不算什么。 皇帝琢磨着下个三四局的样子,他自己耐心告罄,皇儿也差不多就不在意那事儿了,他还特意岔开话题聊别的。 “你见过太子府里那个良娣吗?太子快把人夸出朵花,真那么好看?” 萧允宸正愁眉苦脸思考这盘棋局摆个什么形状输,父皇会比较不那么生气,闻言随口道:“狩猎那会儿偶然瞥过一眼,没好意思仔细看。” “不过觉得她和虞夫人长得有点儿像。” 其实他一开始想说和锦意有些像,但是又怕皇帝问“你观察人家小姑娘的长相作甚?” 他觉得自己在边关历练收获匪浅,现在都能一边下棋一边注意不暴露自己了! “难怪霍尚书会主动要求认她做女儿,估摸看着亲切。” 皇帝本来特意避开和霍家有关的话题就怕萧允宸尴尬,没想到他自己把话题拉了回来,还是这样的内容。 美人他见得多了,长成天仙都不感兴趣,但这仅限于事不关落霜。 皇帝认真看着萧允宸:“你说她长得像谁?” 第五百九十章 你便是程锦绣 然后父子俩就一起到太子府来宣旨了。 在太子府门口,他俩瞧见门口拴着两匹马,一问门房,说是霍尚书来了。 “霍锦心今日大婚,她爹却跑到太子府来了?这什么情况?” 等等,两匹马?另一匹是谁骑来的?这马怎么有点儿眼熟? 皇帝问萧允宸,萧允宸也不知道啊,他都不造自己为什么要和皇帝一起上大哥这儿来。 他正收拾东西准备再偷偷和锦意见几次然后就出发去关外了呢,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一旦去了关外,那就得成月的见不着锦意,这么重要的时候他并不想陪父皇到处晃荡啊。 但是他不好意思说,就怕万一惹怒了皇帝,人不让他走了,又得在京城熬日子。 见皇帝都到地儿了还磨蹭,萧允宸没忍住自己上前敲了门,敲完回来听见他父皇问:“那什么,有没有问问霍尚书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还是和夫人一起?” 萧允宸:“我没问……” 皇帝就瞪他:“要你何用?” 萧允宸挺委屈的,他就是用自己的大好时光陪着皇帝来宣个旨,他问那么多干嘛啊? 皇帝这趟来的低调,主要也是为了给老五留点面子。 那边儿大婚呢,他大张旗鼓跑太子府,这让老五怎么想,让百姓怎么想? 他身边带的人不多,皇帝陛下的仪仗正往五皇子府去,等这边忙完他自去汇合,也省的有什么刺杀活动既耽误事儿又危险。 进门的时候用的是萧允宸的帖子,所以萧允知他们并没料到皇帝来了,一家四口正把早餐喝的贼香。 大夏早就普及豆浆了,那香浓程度可着实沁人心脾,皇帝高深莫测的出场方式被身边猪队友腹中一声巨响拖累,顿时逼格全无。 他无语的看向还没吃完那四人。 太子慢条斯理一手给自己擦嘴一手给他身边那良娣擦,手掌还挺大,遮的他看不清楚人长什么样。 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就是了,因为他控制不住视线往虞落霜身上飘。 霍镇南不悦冷哼,率先站在夫人身前遮住那讨人厌的视线,又高声打断皇帝对旧忆的遐思:“参见陛下!”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萧允知、锦绣以及虞落霜的恭敬行礼声。 “参加父皇!” “参见陛下。” 皇帝这会儿其实挺想让太子多跪会儿,但是又舍不得落霜受累,只得用最快速度喊了声:“免礼!” 萧允知感觉自己四个字儿才蹦出来俩,膝盖都还没碰到地面,这就可以起来了,他很满意,于是也很客气:“父皇您吃了吗?” 皇帝当然吃了,御膳房哪儿敢亏待了他,但他看着桌面上那简单却香喷喷的早点,又看着那四副同款餐具,他心里不得劲。 “没吃,添个碗筷吧。” 萧允知:…… 真的,他就客气客气。 见父皇发了话,萧允宸也顺势提醒:“大哥,我也没吃呢。” 萧允知再次无语,行吧,添两双筷子和四双区别也不大。 锦绣觉得今天挺玄幻的。 她在里电视里都看到过许许多多的皇帝,但是有个活的说要一起吃饭,她觉得这事儿完全可以当她老了以后和子孙后代吹牛的素材。 正想着呢,她看见视野中出现了一双鞋。 皇帝威严的声音就在跟前:“你便是那让太子同朕提到许多次的程良娣?” 第五百九十一章 侧妃、郡主、贵妃 锦绣:……萧允知你给老子记着! 没事儿跟你老子提老子作甚? “回陛下……” “是啊,她就是我们霍家新认下的女儿,陛下找我们家锦绣有事儿?” 说话的是霍镇南,他总觉得皇帝今天来者不善,看他女儿的眼神也不招人喜欢,所以他先看皇帝不怎么顺眼了。 尤其这王八蛋还看他媳妇儿! 虞落霜什么也没说,只是握住锦绣的手把人拉到自己身边,表明护犊子的态度。 隔着霍镇南那熊似的身体,皇帝看到了这一幕。 不是认的女儿吗?怎么也这么护犊子? 他稍微松了松脸皮,决定不和霍镇南这头熊计较。 “朕是来就鲁南一事宣旨论功行赏的。” 论功行赏你早说啊! 霍镇南不爽地让开,他觉得皇帝年纪大了,居然都管理不好自己的脸皮,要给锦绣嘉奖呢搞得跟马上打算打板子似的,害他差点就想抄家伙了。 他后退两步站到锦绣和虞落霜那,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锦绣身边和风细雨道:“来,锦绣咱们接旨吧。” 皇帝:…… 什么意思?朕宣个旨能把她吃了怎么滴? 皇帝郁闷的朝身后摆手,没人回应他这才想起来张德全不在,皱眉瞥向萧允宸:“圣旨呢?” 眼神还挂在餐桌上的萧允宸依依不舍起身拿出明黄色卷轴,又试着递回去。 皇帝有点想打人:“宣旨啊。” 萧允宸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皇帝气急:“不然朕自己来读?” 萧允宸摸摸鼻子,倒是没敢。 圣旨上的用词挺拗口,萧允宸读的费劲,皇帝虽然嫌弃他丢人,却也没法拍开他自己上,只好忍着。 正宣读到:“……太子良娣心性善良,救死扶伤,特册封为,为,为——” 他转头:“父皇这儿怎么读?字儿晕开了。” 下棋太费劲,他出汗有点儿多,就这么巧,滴了几滴在上头。 锦绣忍不住好奇稍微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眼,直惊的皇帝恍然不知今夕何夕——落霜!那是年轻时候的落霜! 彼时他们青梅竹马,三人亲密无间,说要一起守护大夏,后来他们不复从前,他也曾对落霜说:“今后,我当皇帝,你可愿做我的……” 沉浸在往事中,皇帝忍不住低声呢喃:“贵妃!” 话音刚落,他发现眼前几人都在用诡异的眼神看他。 尤其萧允宸,嘴巴长得老大,跟个傻子似的! 萧允知面上阴云密布:“陛下,儿臣方才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霍镇南早知道萧渊明这个人不要脸,但没想到他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他才勉强认可跟皇帝当亲家,这人居然偷偷想做他女婿? 皇帝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忙补救:“朕的意思是,封她为太子侧妃,且考虑到她对鲁南乃至整个大夏的贡献,特赐封号‘平南郡主’,许贵妃之尊。” 也就是说,今日起,锦绣不再是良娣,而是太子侧妃,且按照皇帝的意思,她还有个郡主身份,而且是被特许身份和贵妃一样尊贵的郡主。 这也算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赏赐,搞得霍镇南他们一时半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皇帝也不知道是怕被追问还是自己尴尬,宣完旨就走了,还顺手拉走了仍在垂涎人家太子府早饭的萧允宸,并且提醒萧允知:“你五弟的婚宴,怎么着也是得去一趟的。” 第五百九十二章 他怎么有脸 萧允知点头表示:“吃饱了就去。” 合着你五弟的婚宴还不如一顿饭重要? 他很想教训教训这个儿子,但是程锦绣那张酷似落霜的脸仿佛在提醒他曾失去什么,这么多年来心态稳如泰山的皇帝忽然就待不下去:“吃快点!” 目送皇帝离开后,萧允知回来餐桌旁,比方才更加细嚼慢咽。 他也没说只是吃饱了早饭就去,一天三顿呢,顿顿不能缺,顿顿不能饿。 被皇帝拽着走远的萧允宸身在曹营心在汉,张口欲要表达自己留下蹭饭的强烈意图,结果被心情复杂的皇帝眯着眼问:“你的意思是让朕一个人,在没有人保护的情况下,自己走到五皇子府去?” 已隐藏身形的暗卫们:……好的他们不存在。 萧允宸一想这样好像是不太合适,就退一步表示:“那儿臣把您送到五皇子府再走。” 皇帝好想打他,真的,特别想。 这要不是自己亲儿子,他现在就想让暗卫们把他有多远扔多远。 等到五皇子府就在眼前,萧允宸顿下脚步:“父皇,儿臣暂时,不想见五弟。” 皇帝仔细想想,好像又有点可以理解他。 “行吧,走吧走吧。” 最近宸儿好像和太子走的比较近? 也好,从前太子温吞,他一直觉得不是治国的材料,如今倒对他多次刮目相看,比起原先他看好的老五,或许太子更适合当皇帝。 老五谋略有余,仁德却不够,这样的他若是登上帝位,或许并非百姓之福。 而且老五对宸儿的兄弟之情究竟有几分出于真心,就连他这个当爹的都不好说,与其将希望寄托于老五会因为宸儿手上的兵权对他照拂,倒不如相信太子为人。 皇帝现在其实很矛盾,作为一个帝王,他觉得太子不该执着于普通人的感情,不该对那程锦绣过分偏爱。 可是作为一个父亲,他又不愿自己的儿子活的太过木然。 皇宫太大了,大到在龙椅上坐久了会觉得孤单,如果有个真正暖心的人陪着,或许也是件好事。 而且那程锦绣的长相…… 啧,怎么就让太子先遇上了。 其实他本来没想给封号的,能给个侧妃就已经是极限,但是一想到这程锦绣忽然成了侧妃必将引来各方嫉恨,若是没个身份傍身,那肯定得被欺负。 想到长了落霜那张脸的人被人欺负,他怎么就这么火大呢? 思前想后,他觉得有很多心事要倾诉,就又打算把萧允宸喊住:“等会儿!” 萧允宸假装没听见撒丫子狂奔,生怕被他老子反悔又揪着去看萧允铭成亲。 他现在也闹不清自己对这个从小亲近到大的五弟究竟什么感觉,硬要说的话,大概是失望。 原先对他的信任有多少,如今对他的失望就有多深。 在他身边安插眼线,故意带偏他的处事方法,还有挑拨他和霍锦和的关系,甚至利用他给边关将士拖后腿,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他印象中那个五弟会干出来的事儿。 最让他没办法淡然处之的是,他竟然想强迫锦意! 锦意还是个孩子!他怎么有脸下得了这手! 第五百九十三章 五皇子好像很富有 小时候太傅上课他没听进去多少,但最基本的礼义廉耻还是融入骨血,这样的他,无法劝说自己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萧允铭为伍。 或许是他自己错了,错在最开始就给萧允铭造了个不属于他的虚假印象。 今日入主五皇子府的女人是不是他曾经的未婚妻萧允宸一点也不介意,但是要他笑着说出祝福,笑着在旁人面前继续营造出他和萧允铭兄友弟恭的场面,他做不到。 萧允宸跑得飞快,快到皇帝根本来不及拦,无奈,他只好骂了句把愁思吞回去,转身搭上了张公公的手—— “陛下驾到!” 得知皇帝终于到了,萧允铭松了口气,吩咐正式回府。 大红花轿绕京城转了两圈半,总算在吉时之前吹吹打打来到五皇子府前。 旁人不晓得他内心的焦躁,只当五皇子是故意抬举新皇子妃。 尤其是将这场面看在眼里的格桑花——从昨日正式见过大臣之后,皇帝和皇后就安排她出了宫,住在专门给外来人员准备的别院里。 那里虽然也精致舒坦,却怎么也比不上皇宫的大气恢弘,她在宫里奢华惯了,总觉得别院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听见外头热闹,便出来看看。 结果她看见了什么? 旁边的人说,这叫十里红妆,那些挂了红绸的箱子里装满了金银珠宝,是五皇子给出嫁的新娘子准备的聘礼,添了些就成了新任五皇子妃的嫁妆。 也就是说,那些财物都是五皇子送给皇子妃的! 格桑花视线牢牢粘在那些大箱子上,脑子里转过很多念头。 这些天她听说了很多关于太子和皇子们的事情。 听说太子为了赈灾,悄悄把自己的钱财都捐了出去,就连酒楼都折腾到没法开张,她觉得太子是个傻子,有钱也留不住的那种傻子。 可是五皇子就不一样了,他好像很富有…… 那么如果她嫁给五皇子,是不是那些钱财也是她的? 她可以买很多很多这种大夏的轻飘飘软绵绵的漂亮衣服,还有很多金灿灿的首饰? 想着想着,她就忍不住跟到了五皇子府门口:五皇子,长得也真好看啊! 大夏的男人很瘦,可是都好漂亮。 这么想的她压根没听见身后有人低声说:“这女人虽然长得高了点,脸还不错,就是品味忒差,恨不得把金子都挂在身上似的。” 有几个夫人补充:“那些钗子的款式还不好看。” 忒老气,除了压分量没看出什么特色。 看着就在府中等着接受新人礼的帝后,看着府里满脸讨好说喜庆话的权贵们,穿着一身喜袍的萧允铭感觉自己扬眉吐气风光无限,只是在视线扫过场内发现没瞧见萧允知和萧允宸时,又忍不住阴沉下来。 “迎新人!” 带着红绸的新娘被人搀扶着上前,萧允铭顿时换上笑脸,仿佛他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锦心,我终于娶到你了。” 人群中,有人满脸不屑甩脱了看着他的家丁。 代表郑家来送礼的郑友德眼神往那飘了飘,很确定自己上回看到的也是那小子。 以他使坏多年的经验,他觉得小屁孩打算搞事情。 第五百九十四章 没气了 皇子结婚,仪式比较繁杂,等到将新人送入洞房时,杏儿已经饿迷糊了。 可五殿下还得在外头喝一圈才能进来完成交杯酒仪式,杏儿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觉得很有些难耐。 她从早上被人叫醒开始就没吃过东西没喝过水,刚刚的流程基本上都是被人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指挥着,这会儿终于完事,她脑瓜子都嗡嗡作响。 周遭一下子静了下来,鼻子间能闻到的酒菜香味就更浓郁。 趁着没人,杏儿偷偷掀起盖头一角,想看看有什么方便入口的东西。 “喂,盖头不等你男人掀,这辈子都没有当正妃的命哦。” 杏儿一听就知道这是萧席言那小兔崽子的声音。 “你来做什么?” 萧席言嘿嘿笑:“来看看有没有人偷吃东西啊。” 被人戳破尴尬事儿,杏儿觉得特别丢人,可更丢人的还在后头,萧席言笑眯眯开始吃菜,还顺手把酒给倒进花盆里半壶,剩下半壶直接就扔到了杏儿身上。 杏儿尖叫一声:“你干什么呢?” 萧席言拍拍手:“哎呀哎呀你这女人真的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小姐吗?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大喜的日子等不及你男人进屋,自己就吃上了?” 杏儿一把扔了酒壶:“你胡说!这都是你干的!” 萧席言往嘴里丢了颗花生:“你去说啊,看看有谁信。” “哟,盖头掀了?啧,那你估摸很快要被休弃。” 杏儿大怒,扬着手就要打他,但萧席言激灵,跑来跑去桌子都快掀了,愣是没让杏儿碰到。 他还挑衅—— “现在府里下人都知道你没事找事儿还爱跟我过不去,我就说我是来给你道喜的结果看见你偷吃,你能拿我怎么着?” 他还提醒杏儿:“外头客人可多了,听说皇爷爷也来了呢,我就等着看大家笑话你咯!” 杏儿急了,一把拽住萧席言:“小兔崽子,你敢!” 萧席言挥巴掌将她拍开:“你看我敢不敢,来人啊!快来看呜呜呜!” 后面的话被杏儿捂在口中,萧席言也不是好欺负的,当下就抬着胳膊掐住杏儿脖子。 许是太紧张了,杏儿竟没感觉到萧席言压根没用力,只是吓得也条件反射更加用力,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还拼命挣扎的兔崽子忽然就没动静了。 低头一看,萧席言紧闭着眼,居然没了动静,杏儿脑中空白一片,抖着手去摸他鼻子—— 没有!怎么会没气了! 怎么办!怎么办! 外头喧闹着说要闹洞房的声音越来越近,杏儿慌乱的眼神四处乱飘,忽然,她看见了不知被谁打开的窗户…… 她记得外面是条湖。 五皇子府年年都办赏花宴,牡丹芍药水仙荷花样样都有,因为临近夏至,这湖中已经长出成片荷叶,将湖水遮的严严实实,她心一横,拽着萧席言的身子靠近那窗户…… 萧允铭也是练武之人,尽管身边吵吵嚷嚷,但因为担心“霍锦心”还会出状况,推门之前还特意听了听屋里动静,这一听,他似乎听见有水声? 第五百九十五章 他不想听 大概是他停留的时间有点久,周遭喝嗨了的二世祖们自认为和五殿下关系够铁,嘻嘻哈哈地开始起哄:“闹洞房!闹洞房!闹洞房!” 杏儿魂都快吓掉了,她手忙脚乱关上窗户,又赶紧用最快的速度盖好盖头冲回床边坐好。 也是此时,萧允铭打开门看了一眼。 第一眼他就看到了桌面杂乱,略蹙眉后,他又很快舒展,摆出一张标准的幸福圆满的新郎官笑脸:“好了好了,各位兄弟放过我吧,你们也知道的,我这妻子怕生,不太喜欢见陌生人呀。” 这倒是,公子们闹归闹,喝归喝,心底还拎得清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 听五殿下这么说也就顺着台阶留下几句喜庆话,纷纷告辞。 毕竟啊,这位霍大小姐的脾气也不是什么秘密—— 从鲁南回来时她嫌弃人家医女身份低不配给她看诊,直接把人推的撞晕了过去,到现在额头还留着个疤呢。 她不但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还大喇喇要求太子良娣代替医女给她诊治,那可真是啧啧啧。 大喜的日子,若是谁不慎把她惹怒闹了起来,这责任谁担得起? “那就不打扰殿下良辰吉日了!” “没错没错,一刻值千金,殿下快去给美丽的新娘掀盖头吧!” 要不是这人声音含糊跑得又快,萧允铭还真想看看是谁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这么强悍,居然开得了口说霍锦心“美”? 他保持微笑,深吸一口气默念几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相皆皮囊”,而后终于鼓足勇气推开贴着大红色“囍”字的门。 桌上原本摆好的精致饭菜像遭了贼似的一片狼藉,就连地面都撒了不少,萧允铭暗自在心里吐槽:吃就吃,至于搞得像饿死鬼投胎吗? 无视那景象后,萧允铭庆幸自己没让客人进来,不然今天他这张脸都没地儿搁。 摇摇头逼自己保持笑容,他想给自己和杏儿倒上交杯酒,又发现酒壶正躺在喜被上。 算了算了,没酒就跳过吧,早点闭眼完事儿得了。 调整好心态和表情后,萧允铭拿过喜秤挑起了杏儿的红盖头,然后他发现这女人的妆已经花了:…… 是在花轿上睡着蹭的?怎么看着跟和人打了一架似的? 这个霍锦心是上天派来考验他的吧? 大喜的日子,为了遮住杏儿脸上那些烧伤,喜婆给她化的妆相当厚重,她要是老老实实坐着兴许还能看,可刚刚不是和萧席言争执过么,如今粉也掉了,胭脂也花了,标志性红唇更是不知歪成什么样。 这是新娘子?鬼娘子吧? 萧允铭觉得心肝有点儿吃不消,他需要透透气缓和缓和,于是提议:“屋里有些闷,我去开会儿窗。” 杏儿心头猛跳,连忙拉住萧允铭就按到了踏上,还特意捏起嗓子:“殿下,良辰美景,莫要浪费了……” 萧允铭:…… 他是真的接不上话,张嘴都怕自己要吐了,这一晚想必相当难熬,幸好他这波进来只要喝个交杯酒。 “锦心你乖,收拾收拾,咱们还要出去见礼呢。” 杏儿故作娇羞:“那晚上咱们再……” 萧允知好想捂住耳朵——他不想听!一个字也不想! 第五百九十六章 居然这么幼稚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不久前萧席言刚刚被扔出来的时候,窗边正好站了个人。 萧席言几乎是刚入水就被人捞出来了,额发顺着水滑到脑后,露出巴掌大的小脸,郑友德往他脸上戳了下,啧,原来是这小子。 刚刚他就是觉得不对劲跟过来看看,没想到遇到这么劲爆的场面,他拍了拍萧席言的脸:“喂,小子,醒醒。” 拍了几下,他怎么越来越觉得这孩子脸色不对呢? 抬手摸摸他脖颈,郑友德没找到脉搏。 说不上为什么,他的心忽然抽痛起来,甚至有种进去把霍锦心按进池子里淹一淹的冲动。 就在他打算付诸行动之前,屋梁上忽然吊下来一个人。 倒挂着的夜魅把怀里兜着的尸体丢进湖里,然后才冲郑友德比了个“嘘”的动作,接着给萧席言喂了颗药,同时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示意出去再说。 郑友德低头看看那孩子没血色的脸,二话不说扛着人上岸后都没顾上挤水就赶紧马不停蹄抱着人开始翻墙。 也亏得他轻功了得又有人接应,不然还真不容易出去。 五皇子府外头后街上有马车等着——那是姗姗来迟的萧允知。 “里面有干净衣服,去换上吧。” 郑友德吐了口酸涩的湖水:“殿下还挺贴心。” 萧允知看着五皇子府大门的方向回答:“孤说的是那孩子。” 郑友德:…… 现在换主子还来得及不? 他满脸不忿的带人上了马车,结果身后帘子被人掀开,夜魅抱着衣服往他手上一扔:“郑公子先换衣服我再和你解释这个状况吧。” 切,这不有他的么? 郑友德一手搭在萧席言身上,感觉他又有脉搏了这才有心情调侃:“我听说知道太多活不长。” 夜魅就笑了:“放心,您也不差这么点儿。” “而且既然您来了,等会儿正好麻烦您把人送去他娘亲那。” “咱们四个都在殿下身边比较不容易引起怀疑。” 郑友德本来想嘴欠怼两句,可想到这崽子的娘是谁,他就又憋回去了。 在马车里,守着萧席言的郑友德听见外头有女子的声音响起:“你好烦啊,要不我就在这等你算了,今晚夜色不错呢。” 萧允知固执的再一次检查锦绣包的足够严实:“那不行,我一个人去多无聊。” 锦绣气恼:“你爹娘兄弟都在,你无聊个屁!” 萧允知叹口气:“行吧,那我换个理由,我怕黑。” 锦绣:“我……” 萧允知还在加码:“没你在我还空虚寂寞冷。” 郑友德换衣服换到一半忽然被迫吃了一嘴狗粮,有点牙痒痒。 不过,太子私底下竟是这样? 那位就是程良娣吗?太子果真宠爱的紧,这般没大没小也由着,有点儿羡慕怎么回事? 他是不是守身太久了,把自己给憋出毛病来了? 郑友德嗤笑一声:切,也不知道自己在守身什么玩意儿,明明那人都不可能属于自己。 “喂,你是谁啊?” 郑友德眨眨眼,重又挂上玩世不恭的面具转身:“我是索命的阎王,你怕不怕?” 萧席言:“……看着年纪不小了,居然这么幼稚的么……” 第五百九十七章 那孤这就离开 郑友德:?????? 谁幼稚了?等会儿他刚刚说自己年纪不小? 嘿!谁家的臭小子这么讨嫌? 太子殿下的到来再一次引发五皇子府骚动——谁不知道明日开始太子就要监国! 太子之所以为太子,是因为他皇室嫡长子的身份,可一旦开始监国,他就正式开始储君考验了! 储君是什么?就是陛下亲自承认的未来皇位继承人! 谁还不晓得这会儿该巴结讨好起来? 于是萧允铭刚刚安抚好如饥似渴想扒他衣服的杏儿,出来刚敬了几杯酒,众人的目光就都已不在他身上。 “参见殿下”的声音此起彼伏,前去刷脸混眼熟的人影也络绎不绝,直到萧允知提醒他们新人就要来敬酒了,众人才不甘不愿坐了回去。 憋着一股子郁气,萧允铭僵笑着走到萧允知跟前:“太子殿下终于来了,臣弟都等了好久,可是有事耽搁了?” 这话问的有意思,问完他还加了句:“殿下可千万别误会,臣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这样的大好日子,总希望殿下能来见证。” 锦绣翻白眼,来了他来了,他带着绿茶来了。 萧允知呵呵笑,不接招:“五弟说的是,这么特别的日子,孤当然要来。” 本来挺正常的话,萧允铭怎么觉得从萧允知嘴里说出来就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呢? 他甚至还条件反射四处看看,然后他看见了身后重新梳妆打扮却仍然不得不用面纱遮面的杏儿。 眉梢抽了抽,萧允铭看着跟在萧允知身后同样带着面纱的锦绣,觉得萧允知肯定是在嘲笑他娶了个那种长相见不得人的女人。 笑话,对于他们这种身份的人来说,娶妻从来就不是冲着相貌,也就萧允知,把这种野女人当块宝。 萧允知眉梢挑起,做好了战斗准备。 他低声问萧允铭:“你是不是觉得今天这样的日子,所有人都得围着你转才行?看见他们来巴结讨好我,你是不是好生气?” 他声音压得低,酒桌热闹盖过了此处动静,所以只有锦绣听见后忍不住“扑哧”一声,这一声笑扎痛了萧允铭的自尊心。 他扬声道:“不是弟弟要说你,这种正式场合,即便殿下不方便带太子妃过来,也不能……” 话说一半,欲言又止,正是绿茶精髓。 锦绣双目炯炯有神看他表演,倒是叫萧允铭浑身发毛觉得十分诡异——她为何都不生气? 太子怎么也一脸平静? 也是此时,走到萧允铭身旁的杏儿气势汹汹接了口:“五殿下说的没错,今天可是本皇子妃与五殿下大婚的日子,太子怎么能带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妾来观礼?” 萧允知好脾气问:“那孤这就离开?” 场面一时很尴尬。 萧允铭可不想大婚当日就在群臣尤其是陛下面前落得个咄咄逼人的印象,只用三言两语讽刺几句已经足够,说的太多反倒过犹不及。 “锦心不是那个意思。” 杏儿又抢话了:“就是,只不过同为正妻,本皇子妃替太子妃觉得委屈而已。” “太子来观礼我们自然万分欢迎,但是这位区区良娣,呵呵。” 第五百九十八章 他们是我爹娘 萧允知开始不高兴了:“你的意思是,良娣不配来参加这喜宴?” 杏儿正要答话,萧允知又问:“那侧妃够不够?” 杏儿愣住,其余竖着耳朵偷听的客人们也不自觉被吸引了注意。 萧允知朗声道:“陛下御赐的郡主身份够不够?” 注意到皇帝也走了出来,萧允知不慌不忙继续把话说完:“仍旧不够的话,陛下特赐贵妃之尊,又够不够?” 宾客们看看萧允知,又看看并未反驳的陛下,顿时大感震惊——竟是真的? 他们都知道这位医术极好的程良娣定会受到陛下褒奖,可没想到竟是这么个赏法! 杏儿更是压根理解不了——侧妃?郡主?贵妃? 凭什么!她算个什么东西! 注意到她阴狠的视线,萧允知冷哼一声:“这位新晋五皇子妃似乎是个很喜欢讲规矩的人?算起来,按规矩你的品阶可不如她,是不是该行礼?” 锦绣有理由怀疑萧允知带她来就是为了炫耀的,但是这感觉还挺不错,所以她才不打算大度的免礼,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还是得做做样子。 杏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听见了萧允铭低声的催促和提醒:“别使性子,陛下和皇后娘娘都看着呢。” 狠狠咬牙,杏儿注意到锦绣已经伸出手做了个要扶她的动作,于是一狠心使劲儿朝地上跪了下去,同时也抬手去抓锦绣。 她想着等会儿拽那程锦绣一把,然后顺势跌到她身上,最好甩头用簪子抽她脸上去!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让自己跪了! 锦绣却只笑了声,收回虚扶的手,仿佛刚刚只是随便舒展了一下身体。 非但如此,她还恰好往后退了一步,那距离,愣是让杏儿伸长胳膊都够不着。 剧痛的膝盖让杏儿深刻理解到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锦绣捂着嘴惊讶道:“哎呀,五皇子妃怎么这么实诚,我听这响都觉得疼,你没事儿吧?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 她那点小伎俩,锦绣和萧允知都不放在眼里,不过既然猪对手出了招,他们总不好不回应。 于是萧允知悠悠又来了句:“哦对了,孤也能理解五弟怪兄长来得晚,实在是不巧,今日连续接了两道圣旨。” “父皇过来后,霍尚书也来了府中一趟。” 杏儿忘了疼,猛抬头看着萧允知:“爹去做什么?” “爹”? 锦绣眉头皱起,十分不愉快。 她弯腰,看在宾客们眼中像是好心要把杏儿扶起来,实际上却正小声告诉她:“爹向陛下请旨,认我当女儿了呀,怎么你不知道吗?” “从今往后,他们是我爹娘。” 不是你的。 杏儿哪里会知道!全府的人都故意瞒着她呢,生怕她闹脾气毁了这婚宴。 果然听完这句话,杏儿控制不住脾气狠狠推向锦绣。 时刻注意着她反应的锦绣立刻朝后退去,同时“哎呀”一声,倒在了萧允知怀里,还抽空朝他挤眉弄眼。 萧允知当然知道杏儿没碰到锦绣,不然他当场就得拔剑。 客人们都看呆了,走到近前的皇帝怒喝:“胡闹!” 第五百九十九章 今夜我就在书房睡 府内立刻接连响起“陛下息怒”的声音,来做客的也跪了一地,萧允铭想当然的认为这句“胡闹”说的肯定是程锦绣。 怎么说今天也是他的大好日子,太子迟到在先,那程锦绣不顾及场合非要和他的皇子妃较真在后,怎么看都是她该被教训。 再说了,一个是山野铃医,一个是霍家金枝玉叶的大小姐,向着谁还不明显吗? 说实在的,就算太子刚刚宣布了那程锦绣受到的封赏,众人其实也没当回事,没有家族撑腰,空有个名号罢了。 也就是今后比从前高看她几分,面子上过得去些而已。 萧允铭抢先道:“父皇息怒,所谓不知者不罪,太子殿下定是没想到锦心会这么难过才会在此时提起霍尚书认女一事。” 意思是要不是萧允知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锦心也不可能这样失态。 皇帝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朕怪太子做什么?” 那就是要定那女子的罪咯? 皇帝视线极快扫过杏儿,落在锦绣身上。 众人都以为锦绣要挨训斥,毕竟她和霍锦心的身份摆在那呢。 一个只是空有名头的侧妃,一个却是霍尚书亲生女儿又是五皇子妃,向着谁,那还不明显吗? 结果皇帝看也没看杏儿,就从自己腰间取下一物。 “看来光是个称号还不足以让人明白朝廷对功臣的重视。” “程锦绣是吧,今日朕赐你望月匕首,今后遇到奸臣贼子,或者听不懂朕的话,搞不清楚尊卑之人,可先斩后奏。” 锦绣有点懵,不过还是很有礼貌的双手接过望月匕首:“谢陛下恩典。” 赐了匕首后,皇帝也不对方才的事情做任何评价,只又笑道:“都跪着做什么?大好的日子,好吃好喝吧。” 在座之人谁还不是个人精,陛下虽然就刚刚的事情没有怪罪任何人,但那先斩后奏的匕首已经很明显提醒众人今后该掂量着些。 他们忙又是一轮示好:“恭喜侧妃,恭喜恭喜!” “侧妃大仁大义,乃是我等楷模!” “侧妃悬壶济世,菩萨心肠!” 总之和刚刚的态度那是一个天一个地。 锦绣都替他们这些拍马屁的脸红,越听鸡皮疙瘩冒的越多,她想掐萧允知,但是忍住了。 她明白萧允知都是故意的,故意来告诉这些人她的尊贵,她的重要。 或许皇帝的望月匕首也在萧允知计划之中。 他们刚来的时候,那些宾客们给萧允知请安时,不约而同都像是没看见她,可现在不同了,他们就算在和萧允知找话说,也会想尽办法带上自己。 瞧见这景象,皇帝这才放心收回视线,皇后看着他那眼神就攒紧了帕子——他定是看见那女子的脸了! 从前对虞落霜是这样,如今,看到相似的脸还是这样! 那女人就这么好吗? 和皇后差不多气急败坏的是杏儿——明明她才是今天的主角,怎么到最后风头全都被程锦绣给抢走了? 气恼的她在宴席结束之后又开始使性子,刚回屋就关上门不肯让萧允铭进屋。 萧允铭意思意思劝了几句之后生怕她想通,转身就走,走之前还丢下句。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尚书大人夫妇没来,锦心你感到低落也很正常,我不逼你,这样吧,今夜我就在书房睡。” 第六百章 儿臣请命 他刚走杏儿就打开房门,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她狠狠跺脚。 殿下也真是的,就不能多哄哄她? 她就意思意思表达一下不高兴,多哄几句她就开门了呀! 恼怒的她一脚踢在门上,结果又把脚给踢疼了,真是没一件顺心事! 同一时刻,锦绣和萧允知听到夜魑汇报:“新郎官竟悄悄离府,跑到姑苏阁寻欢作乐去了!” 锦绣板着小脸表示不赞同:“怎么去姑苏阁就一定是寻欢作乐呢?万一人家只是想和阁中的小哥哥小姐姐谈谈诗词歌赋聊聊人生理想,借此纾解心中郁结呢?” 萧允知就笑笑摸摸她的小脑袋:“锦绣你还小,不懂得世间险恶,这世上的男子除了我之外没一个好东西,坐怀不乱柳下惠那也只是故事说了一半。” 锦绣:……泥垢!还我童年! 她不服气地指向魑魅魍魉:“那他们呢?他们也不是好东西?” 萧允知眼睛都不眨:“男性本色,很正常啊。” 锦绣反驳:“你胡说!我昨天就看见有丫鬟朝夜魍献殷勤,他一蹦三尺高直接蹿到树上回答人家!” 萧允知回答很溜:“那是,那丫鬟长得还没他好看,他能瞧得上吗?” 夜魍:……无妄之灾…… 姑苏阁的事情很快被聊歪,说到后面还是以萧允知被锦绣鼓着脸的样子萌到挥手屏退左右为结尾,此时的萧允铭已经来到阁外。 月落姑娘病了许久,期间谁也不见。 有人喝高了拗不过愣是强行冲了进去,在被人扔出来之前说是瞧见昔日花魁烂了脸,看一眼都噩梦连连。 萧允铭自然没有那自虐的兴趣,反正姑娘多得是,既然长残了,那月落的银子到手之后她也就没什么太大用处。 想明白后一转身,他看见个意外的身影:“格桑花公主?” 就这声称呼,格桑花感觉神清气爽。 皇帝和皇后做媒让她见的太子和宸王二人不知道什么毛病,一口一个花公主,受他们影响,皇后娘娘也开始抽风管她叫“花儿”,她都感觉被喊成了乡巴佬! 时隔多日,她总算听见声正常称呼了! 心情好,她就笑的也格外美好:“五殿下,好巧。” 可不是巧了,跟了几条街的巧合呢。 两人郎有情妾有意,很快就达成了默契。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这一幕已经落入姑苏阁许多人眼中,而后又辗转通过远朋楼,被锦绣知晓。 哎哟,这俩凑一块了?好事儿啊。 次日朝堂上,由太子提议的开挖河道方案终于得到大范围赞同,朝臣们都觉得有鲁南做榜样在先,各省各郡百姓定会充分配合。 一旦河道和水库的作用真如太子所说,大夏可以凭借人力与天灾抗衡,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太子的储君身份也差不多就能板上钉钉。 形势一面倒,萧允铭上个朝就和上刑一样。 那些墙头草对萧允知的吹捧刀子似的扎在他心上,叫他又气又恨。 方才有人提出太子监国事务繁忙分身乏术,这事儿须得另外找人负责。 萧允铭立刻上前一步,毛遂自荐。 “儿臣请命!” 第六百零一章 无家可回 他本来也不想当出头鸟,但是相比于太子的活跃表现,他最近太不惹眼,这简直令他心急如焚。 然而他话音刚落,霍镇南忽然越众而出:“臣觉得不合适。” 萧允铭眉头紧蹙转身看去,他发现自他和霍锦心绑在一起之后,霍尚书不但没有把他当成自己人,反而事事针对他。 比方说无论他上门多少次始终闭门不见,朝堂上见到也从不给个好脸色。 他自觉够给霍镇南面子,却不见他或者霍家有一点顺着台阶下来的迹象,尤其昨日婚宴缺席更是令他脸面无光。 今日,他又想说什么? “不知霍尚书对本皇子有什么不满?” 霍镇南都懒得看他那假模假样,直接对皇帝道:“五皇子身子太弱,河道和水库关系重大容不得出错,万一他要是途中病了晕了,这不耽误事儿吗?” 萧允铭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所以霍镇南这是在提醒其他人他在赈灾时的错处? 他就不明白了,好歹也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霍家难道不懂?怎么就跟他较真到这地步了?难道就不怕霍锦心今后没好日子过吗? 大臣们被霍镇南这么一提醒,也都尴尬地偷偷看了看萧允铭。 五殿下自打从鲁南回来,这身子骨是日渐消瘦,瞧着还真不像是特别健康的样子,不过看出来归看出来,他们也都不好意思说。 注意着所有人动静的皇帝将眼神投向萧允宸:“宸王怎么看?” 萧允宸和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连连摆手:“我眼看就要回边关了,这事儿可插不上手!” 这要不是朝堂,皇帝都想脱了龙靴砸上去。 行了他看明白了,让宸儿做自己位置的这个想法,是时候灰飞烟灭。 其实仔细想想,少了些书生气的太子挺好,做事干脆果断条理清晰,心思细腻却从不拖泥带水,还娶了个长着落霜的脸的媳妇儿。 目前看来,他对宸儿真心以待,防备其他兄弟的同时也不曾生出主动害人之心,除了偶尔有时候比较气人,其他方面没什么好挑剔的。 趁自己精神还不错,是该好好培养。 于是他问:“太子可有什么推荐的人选?” 萧允知做沉思状没多久,提了个名字。 当今状元郎是也。 皇帝对这人有印象,年轻有才,而且不像那些只会说空话的书生,此人是有真才实学的。 听到那名字,萧允铭更是忍不住磨牙。 那本来该是他的人,去年赏花宴之后忽然就转投了太子阵营…… 皇帝觉得这人选不错,很快就敲定后续事宜:“还有什么事?” “没事就退朝,霍尚书、老五你们等一下。” 朝臣们都猜陛下是想当和事佬,但谁也不说破心照不宣告退去也。 皇帝先对萧允铭道:“昨儿不是跟你说了,这几天不必来上朝,新婚燕尔,等回门宴结束再说。” 萧允铭这不是担心自己不来被太子抢了太多风头吗? 再说他一点儿也不想在府里面对那乱发脾气的丑八怪。 而且…… “父皇,这回门宴,锦心也无家可回了呀。” 第六百零二章 你知道就好 皇帝看向霍镇南:“父女哪有隔夜仇,尚书大人你昨儿不地道,回门宴总不好还继续和你女儿赌气吧?” “说出去丢不丢人啊?” 霍镇南瞪着铜铃大眼,粗声粗气:“她不是我女儿!霍府也不是她家!” 当老子是你呢,一天到晚死要面子。 老子要是要面子,落霜现在能是老子媳妇儿? “陛下要是没什么事儿,臣就先告退了,夫人还在等臣回去吃饭呢,前段时间身子不适,我家夫人都饿瘦了,如今可舍不得让她等。” 皇帝:……这老东西怎么一天比一天气人呢! 看着霍镇南大步离开的背影,萧允铭适时摆出一脸委屈:“父皇息怒,只怪儿臣没用,至今也没求得霍尚书的原谅,错的是儿臣,您可千万别同霍尚书置气。” 皇帝叹了口气:“你知道就好。” 萧允铭:??? 皇帝不是很走心的安慰:“算了,你那回门宴就还摆在府里吧,朕带上你母妃一起去,给你那新过门的皇子妃撑场面。” 萧允铭暗自咬牙:他在皇帝心中已经不如萧允知,不如萧允宸,现在连霍镇南这个老东西都不如了? 他忽然心生一计:“父皇,关于回门宴,儿臣有个不情之请。” 知道不情,为何又还是要请呢?皇帝木着脸:“说吧。” 萧允铭目光闪烁:“儿臣先前请的厨子摔断了手,如今时间紧迫,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代替,锦心本就因为见不到父母伤心难过,儿臣实在不想随便找个厨子敷衍她,所以,能不能请太子殿下帮忙,借远朋楼一用?” 皇帝看他最近的确倒霉,霍镇南那里又不好劝,便替萧允知应了下来。 萧允知得到消息后只冷笑了一声,如是评价:生命不止,作死不息。 既然接了单,远朋楼自然要好好准备起来,五皇子府点名就要真真假假宴,时间紧迫,他们自然是得加班加点想新鲜。 回门宴前一天,大家忙着准备一不留神就已经到了大半夜,小夏主动提出自己留下打扫,让大家先离开。 “明儿大厨们还得一展身手,休息不好可不行。” “我明天休息,晚一些也没关系。” “我今儿来上工之前已经和爹娘说过不回去,所以今晚就由我来值夜守着后厨吧。” 从鲁南回来之后,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关于东家的事情,也没提过自己报恩之心,只是干活时比从前更加用心。 大家看在眼里,只当这孩子是想努力做工还他们的银子,便一个接一个去提醒他自个儿不着急,慢慢来就行,让他注意身体。 小夏都笑盈盈应着,回头还是该干嘛干嘛,大伙儿见他执拗,也就没再多劝。 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改明儿得给他开个小灶,不然那身体怕是要吃不消。 “那你记得把门锁好,还有,里屋有床,你可别就睡在厨房了,菜都备好了丢不了。” 等到小夏把后厨收拾完的时候,大街上已经一个人影也看不见。 烛火明灭,借着那微弱的光,小夏把门窗锁好,又将需要做的准备在心里过了一遍,这才在厨房里抽来两张椅子,就这么凑合着合衣躺了上去。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动静,时刻警觉着的小夏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第六百零三章 照我们说的做 将门缝拉开,身为护院的赵哥叼着个大白馒头,精力充沛同他打招呼:“开门,哥来陪你。” 跟着小夏走到厨房一看那俩凳子,赵哥无语拍他脑壳:“臭小子,哥就知道会这样。” 小夏揉了揉脑袋,没觉得疼:“我得看好,这些食材可不能出错的。” 赵哥知道犟不过他:“行吧,我陪你在这凑合一晚上,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现在赶紧去睡吧,哥替你盯着,这些食材还能长腿跑了吗?” 小夏被赵哥一巴掌拍的脑瓜子有点晕乎,但还是不好忽悠:“我不信,赵哥你肯定不会叫醒我,咱俩换换,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现在你先睡。” 嘿,臭小子脑瓜还挺机灵! “行吧,总比一会儿都不睡的强。” 不多会儿,节奏均匀的呼声很快响了起来。 远朋楼外的暗影处,几个蒙面黑衣人正压低嗓子窃窃私语:“就两个人。” 说话之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另一人却不同意。 “殿下特意交代了,这事儿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若是杀了那二人,定会引起远朋楼戒心,菜不能送到客人口中,殿下的计划就成不了,再想别的法子。” 东方刚露出鱼肚白大厨们就陆续来上工,负责喜宴的那些人收拾着东西准备出发,瞧见熟睡的小夏,大家本想压低声音,却听赵哥说:“放心,你们嗓门越大,这小子反而能睡得越香。” 大家一看,还真是。 这孩子! 等到一切准备妥当,小夏脑瓜里就像是装了个闹钟似的立刻蹦上了马车,在他们身后,换了身装束的尾随者们低声交换信息。 “叫小夏,是个打杂的,欠了不少钱。” “和远朋楼非亲非故,就是个普通的跑堂。” 给权贵们准备食物,远朋楼所有人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暗中之人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就再次盯上了小夏。 客人们纷纷落座,大厨们也忙了起来,为了让小夏好好休息,他们把看顾酒水的任务交给了他。 赵哥几个在门口守着,除了小夏,谁也不让碰那些酒坛和果茶,暗中之人看准机会,让人给小夏递了话说有人找他。 小夏没想太多,和赵哥打了个招呼便跟着下人走。 刚走到无人处他就被掐着脖子强迫咽下颗药丸。 “想要解药就老实点儿。” 小夏僵了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心念急转,摆出张惊恐面容:“大,大爷有话好说!小人不想死!” 他身后之人露出不屑又得意的神色:“只要你照我们说的做,不但性命无忧,还可以还清所有债务,一辈子衣食无忧。” 小夏回忆了一下小春数银子时的表情,原样照搬后舔唇问:“还能拿银子?能给多少?” 望风的几人心下一松:原来这么容易。 挟持小夏之人从怀里拿出个东西:“把这个放进果茶里。” 小夏想,这几个八成就是五皇子的人,不然也不可能这么顺利混到后厨。 旁人不晓得,他却清楚五皇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和太子的关系也根本不像表面那样和气,他想陷害远朋楼,肯定也是想给太子找麻烦。 小夏蹙眉,看似小心翼翼道:“这位大爷没骗小人吧?小人给您办事之后,真的会给小人解药和银子?” 第六百零四章 扔湖里去 他面上满是贪婪,倒是叫挟持者更加放心,为了让他安心办事,果断就拿出个钱袋子给他:“这是一半。” 又吩咐他:“等那下了药的果茶被拿走后,你就说要出恭,然后过来找我拿解药。” “呵,还有另一半银子。” 小夏貌似十分配合往放着泡了果茶的琉璃壶走去。 这几名家丁打扮的人盯着小夏背影想:贪财又怕死的人果然最好操控…… 喂了毒药,还怕他不乖乖听……话???? 只见小夏刚走出他们挟制范围就直接大喊一声:“赵哥!抓贼!” 他转身抬手连点几下:“就是他们几个!说不定还有同伙!” 连同赵哥在内的几位退役铁汉呲牙捏起了拳头:“你们最好是能耐打一点。” “家丁”们有恃无恐,区区护院他们还不放在眼里,他们可是五殿下麾下精锐……?????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什么护院出手这么凶狠? 他们都没回过神来就被人按倒在地,连大声喊叫都做不到。 而且神奇的是,这边动静不小,偏偏五皇子府的人就跟聋了似的毫无反应。 将人制住后赵哥挠挠头问:“怎么处理?要死的活的?” 小夏不是很确定:“应该会需要问话吧?” 赵哥觉得也是:“那行,小刘,你去报告一下。” 跑不掉喊不出,被钳制的歹人只能咬牙怒问小夏:“你刚刚是装的?” 小夏翻白眼:“废话,不然你们一刀捅死我,我可太不值当。” “再说了,我喊的太早叫你们有了戒心,赵哥抓起人来也不方便。” “家丁们”嘴不饶人:“那又如何,你还是得毒发身亡!” 小夏呸了声:“我们侧妃是神医,会怕你这点毒?” 这几人不服气:“你就一个臭打杂的,人家侧妃会屈尊降贵给你解毒?” 小夏双手叉腰,然后觉得这模样太像小春太没气质又赶紧放下:“她会!” 歹人觉得他是在痴人说梦:“会个屁,她认识你吗?” 有个声音随即响起:“认识啊。” 穿着男装涂黑了脸的锦绣在夜魍和芍药一左一右护卫下大步走来,她先看了眼小夏脸色,又翻开他眼皮检查看看,从怀里拿了个小瓶子递给他:“干得不错,有勇有谋,你先把这个吃了,等会儿我再仔细瞧瞧。” 然后看向那几个歹人:“谁的人?” 那几人眼珠子一翻:“咱们只是老实本分的下人,不知阁下为何让人抓了我们?” 锦绣啧了声:“就是不配合咯?” 小夏吞完药将小瓶珍而重之收起来:“东家,他们要往酒里下毒!” 那几人满脸无辜:“口说无凭,没有证据,空口白话这是污蔑我们啊!” 锦绣蹲下问:“你们是不是觉得药在小夏手上,这附近也没个人证,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 他们没回答,但表情却是“能奈我何”的痞赖。 锦绣笑着拍拍芍药:“让你家那谁把药分一分塞给他们,然后扔湖里去。” 芍药脸一红,跺了下脚,但还是羞答答看了夜魍一眼。 第六百零五章 二位竟不知道 夜魍顿时浑身是劲儿,一手两个就把人提走,地上连拖拽的印子都不留。 锦绣温和提醒大家:“哦对了,大家记得,这里什么也没发生过,咱们今天谁也没看见,好了,继续忙吧。” “小夏你来,我给你诊脉。” “有哪里不舒服吗?” 小夏挠挠头:“就刚开始腹中像是被针扎似的,吃了东家给的药之后,现在觉得暖暖的,只剩一点点疼。” “哦对了,嘴里还有些发苦。” 一旁围观的赵哥他们神色古怪:小夏大概是他们见过中毒后最淡定的人了,而且,东家居然还会看诊? 在给小夏检查身体的时候,锦绣也听他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他还特意拿出了那钱袋:“诺,这就是他们给我的!” 锦绣掩唇一笑:“给你的就是你的。” 小夏歪头不解,锦绣对他说:“就当是你智斗歹徒的奖励。” “今后也该这样,遇到这种用生命威胁你的人,他说什么都先答应,给银子照收,做不做再说,跟恶人不必讲信用。” 小夏两眼放光,觉得东家心地善良医术高明之余,还特别聪明! “哦对了东家,他们让我把毒药放进果茶里,果茶是给小皇子小公主们准备的!” 锦绣点头,吩咐芍药:“让你男人回来后去和太子殿下说说刚刚的事儿,然后让人给小春传个话,小皇子们若是吃的无聊,教他们玩个游戏……” 芍药:脸红jpg。 ?(????????)? 主子怎么总逗她! 听完夜魍的汇报,萧允知神色无波瞥了始作俑者一眼。 宴席开始后的一个时辰萧允铭都在听人夸太子,一会儿夸他仗义相助,帮五皇子补上了这宴席的疏漏,一会又夸赞这真真假假宴名不虚传,色香味俱全,还颇有趣味。 尤其是那些酒,听说给女客准备的桃花酿有美容养颜的功效,且目前还从不对外出售之后,女客们更是喜笑颜开。 萧允铭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插了句:“臣弟也颇喜欢这酒,不知能不能向太子殿下要个方子,臣弟想亲手酿酒去送给虞夫人,听闻她也是好酒之人。” 萧允知似笑非笑:“这就不必了吧?” 杏儿笑着开口:“这有何难,远朋楼是太子殿下的,难道还会舍不得区区几坛酒吗?” “锦心许久不见娘亲,五殿下也是想帮锦心尽孝而已。” 萧允知挑眉道:“二位久不去霍府,可能有所不知,锦绣早就在新酒酿成之时就给霍府送去几十坛,短时间内还喝不完,另外,比起桃花酿,虞夫人更偏爱桂花香。” 他诧异道:“怎么,二位竟不知道?” 啧,说起来这位五皇子妃才是霍家正头千金,怎么还不如认的女儿关心了解自家娘亲? 被萧允知这阴阳怪气的态度刺激到心头火起,萧允知忍不住压低声音恶狠狠道:“太子殿下说话何必如此高高在上?” 高出他半个头的萧允知凉飕飕反问:“你自己什么身高,心里没点儿数吗?” 萧允铭好险一口老血喷出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别以为自己就稳操胜券了!” 萧允知呵呵:“河东河西且不说,五弟你能不能等到三十年还是个问题。” 第六百零六章 莫不是菜品有什么问题 在萧允铭再次开口前,他问:“弱水之毒,可还舒坦?” 萧允铭瞳孔一缩:“果然是你!” 萧允知笑意盈盈:“不用客气,礼尚往来。” 杏儿听不清他们两人在说什么,但能看出来萧允铭落了下风,作为他的五皇子妃,杏儿觉得自己当然应该站在自己夫君这边。 于是故意掐着嗓子问:“今日见太子殿下形单影只,本皇子妃甚是感慨,不知郑姐姐如今可大好了?要我说,太子殿下是该对太子妃的病多多关心,不然以后这样的正式场合,身边没个人陪着,未免太过冷清。” “毕竟,无论程妹妹有多受宠,她也只是侧妃,不能常伴太子左右呢。” 说完,还特意朝萧允铭投去个黏糊糊的眼神,并给他夹了道菜。 萧允铭虽然被恶心的不轻,但为了让萧允知难受,还是开开心心吃了下去。 “太子殿下莫怪,锦心说话是直了些,但也是关心殿下。” 萧允知满脸嘲讽,正好瞧见隔壁桌吵吵嚷嚷,便伸手一指:“那边是怎么了?” 就是这么巧,他抬手时带起的衣袖恰恰揭开了杏儿的面纱,令她忍不住一声尖叫捂住了脸。 她不叫还好,这一嗓子,将周遭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也就都看清了她那张可怖的脸。 她立刻手忙脚乱重新戴好面纱,然而她那张叫人印象深刻的脸,已经留在了宾客们脑海中。 这瞬间萧允铭觉得那些因为他娶了霍家女而生的艳羡眼神全都成了同情。 他瞪向萧允知:“你是故意的。” 萧允知则勾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萧允铭:“你!” 萧允知:微笑指向已经看过来的皇帝和皇后。 “吵吵什么?” 皇后满脸厌恶:“当众喧哗,成何体统!” 这话是冲着杏儿说的,她方才叫的那般大声,想装听不见都不行。 就冲着“霍锦心”姓“霍”这件事,她就不可能给她好脸色。 “老五,不是本宫要说你,再宠,该教的规矩也得好好教会,不然丢的可不光是你一个人的脸。” 杏儿捂着脸想反驳:“是太子……” 皇后板着脸冷声:“嗯?” 杏儿只好把话憋了回去:“臣妾知罪。” 刻板严肃的皇后娘娘这才又把目光投向发出喧哗的那一桌:“那里又是发生什么事了?” 萧允铭有些迫不及待道:“似乎是上了菜之后出现的骚动,莫不是菜品有什么问题?” 说完之后他发现萧允知正好笑的看着他:“五弟好耳力。” 萧允铭故作不懂,萧允知却道:“为了保证今日的回门宴万无一失,远朋楼那位几乎不露面的东家可是特意一大早就在后厨全程跟着了,菜品是不会有问题的,五弟大可放心。” 萧允铭却道:“小心无大错,我们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萧允知也没拒绝,只是叹了句:“五弟这般不信任,可真是有些叫人伤心呢。” 萧允铭面上谦逊的很:“太子殿下言重,我也只是更担心会怠慢了父皇母后以及其他客人,言语不当之处,还望太子殿下莫要怪罪。” 第六百零七章 大惊小怪 说话的功夫,他们已经来到小皇子们桌旁。 萧允铭视线扫过已经被喝了大半的果茶,心中很是满意。 皇帝和皇后也已经起身,开宴之时,萧允铭提出帝后的饭菜由他五皇子府的小厨房另外准备,并由大内侍卫半步不离守卫,此举乍看妥帖,实际上却坏了皇帝和皇后看新鲜的心情。 五皇子一番好意,他们不得不领情,故而只能看着听着别桌的热闹,没滋没味动几口毫无新意的鱼翅鲍鱼燕窝粥。 这也是皇后今天不悦的其中一个主要原因。 前段时间为了赈灾和凑兵饷,后宫节衣缩食,作为后宫表率,她当然也不能由着性子另外使用小厨房满足口腹之欲,只好和其他人一起按照味淡如水的菜式吃了许久的御膳房。 本来对这极负盛名的真真假假宴十分期待,没想到人都来了,才被告知她吃不着? 安全问题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又不是没带试毒的太监。 再说了,既然能让大内侍卫看着给他们做菜的五皇子府厨子,不也一样能盯着远朋楼的人吗? 老五说觉得那样显得不信任太子? 真信任太子你倒是让他的远朋楼上菜啊! 简直多管闲事! 这会儿听见动静,对真真假假宴好奇了很久的帝后不约而同朝那处走去。 萧允铭当然没有阻止,他还正巴不得两位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太子的“疏漏”! 在皇帝和皇后跟前,也就只有年纪小的皇子公主敢闹腾,这一桌坐的正是群半大孩子,萧允铭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其中一人捂着嘴巴紧皱眉头满脸通红。 细看他眉间还有不断渗出的汗渍,就连双眼也泛着水光。 在萧允铭眼中,这自然是因为痛苦难耐。 看来他的人已经顺利将“加料”放进果茶,送到了皇子们这一桌。 选择这里下手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争夺皇位的人选越少越好,将这里的八名皇子一并处理干净,日后会省下他许多麻烦事,顺便,他不信害死兄弟的萧允知还能稳坐太子之位。 想到这里,他连忙慌张上前:“九弟你怎么了?伺候的人呢?还不赶紧请太医!” 他让人用的是穿肠毒药,等太医来的时候,这人肯定早就没了吧? 他语气激动道:“立刻将厨房的人严加看管,一个都不能走!” 因为心中太过激动,他压根没注意到九皇子诧异的眼神和萧允知眸中讥笑。 听到他话的宾客也都紧张的放下筷子,皇帝和皇后正打算派人去催太医,却见萧允知不慌不忙上前给九皇子倒了杯水问:“要喝点吗?” 萧允铭不满道:“太子殿下,九弟都成这样了,您居然只给他倒杯水?” “太医,太医呢?” 萧允知不咸不淡反问:“他怎样了?” 萧允铭有满肚子的指责,奈何一回头,九皇子正抱着萧允知给的茶杯大口大口喝水,喝完起身指着兄弟们控诉:“你们是故意的!” 萧允铭:????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他为什么没事? 萧允知挑眉看他:“就这样便要请太医,五弟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第六百零八章 不知道的还以为九弟中毒了呢 萧允知笑呵呵又给九皇子倒了一杯:“你们刚刚是不是在试那道‘人生百味’?” 说完还转头问:“不是说了给皇子们的那道要把辣菜去掉吗?” 桌边负责唱菜的小春苦着脸:“回太子殿下,是小殿下们强烈要求把原来那盘换掉的。” 被辣到的九皇子吐着舌头:“没错,太子哥哥你别怪他,是八哥说他表弟跟着家人吃过这道菜,还说特别有趣,咱们好不容易能尝试闻名京城的真真假假宴,要是吃个西贝货,那岂不是白吃一场?” 萧允知点点他脑袋:“你啊,所以方才你恰好抽中了辣椒馅?” 九皇子呼哧着点头:“是啊,虽然挺麻嘴,但是吃了还想吃,也不知是怎么做出来的。” 然后指了一圈控诉:“太子哥哥都看出来,他们肯定早就猜出来了,偏要假装不知道让我多辣一会儿,太子哥哥你看他们是不是欺负人!这局不能算!” 原来“人生百味”指的是一盘外表看起来差不多的小点心,点心中间包着各种不同的味道,酸甜苦辣咸,正如人生各种滋味。 小皇子们觉得有趣,就玩起游戏,说每个人挑一只品尝,然后做出真假表情叫其他人猜他们吃的是什么味道。 被人猜中的品尝者和猜错的猜谜者都要背篇文章做惩罚,而且背的文章还不能重复! 当然,这游戏是小春提议的,他们就懒得多说。 皇帝也觉得有趣,便问:“那九儿可准备好文章了?” 九皇子苦着脸撇嘴,他今儿是不是运气不太好?不但被辣麻了嘴,还碰上父皇亲自检查功课! 他不由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身边的萧允知,这眼神有点软,让他想起有求于他的锦绣,于是就笑笑说:“父皇明鉴,方才其他的弟弟们可都还没猜,公平起见,这局不算。” 刚刚萧允铭的过度紧张搞得宴席气氛很僵,皇帝也乐得转移话题,顺便…… “太子说的也对,不如让后厨再上一盘,重新开始,这一次父皇吃,你们猜。” 皇后连忙接了句:“那母后也来带公主们玩,猜对了有奖励。” 皇帝诧异看向郑皇后,她不是一向懒得搭理别人的孩子吗? 再看一眼她盯着桌上菜式的眼神,皇帝觉得他懂了。 原来不光他一个人嫌弃老五准备的东西。 有了小皇子和小公主们的凑趣,气氛又重新欢快起来。 皇帝和皇后没再碰过萧允铭准备的精致菜肴,干脆在小皇子和小公主们这边坐下,对菜品赞不绝口。 其他宾客的附和声接连不断,萧允铭那张脸却越来越黑。 萧允知仿佛察觉不到,还拍拍他道:“就算做不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五弟也不必慌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九弟中毒了呢。” 萧允铭身子一僵,心道:太子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不可能,他派去办事的可都是得力部下,不可能搞不定几个伙计。 看来是下毒的事情被识破,幸好他还有第二手准备。 朝心腹做了个隐晦的手势后没多久,有下人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殿下……那个……” 第六百零九章 明目张胆的偏袒 他一脸欲言又止,却耐不住女子哭声震天,早已传了过来。 还没吃满意的皇后板着脸嘟囔了句:“这五皇子府怎么这么多事儿?” 皇帝虽然没多说什么,却也陷入沉思。 方才,老五的反应过了。 希望只是意外而已。 萧允铭满脸息事宁人,似乎打算私下处理:“父皇,母后,请容儿臣失礼片刻。” 可他话刚说完还没来得及离开,女子的哭泣声却忽然清晰起来。 此女衣衫不整,形容狼狈,满脸泪水,出场时浑身都写着羞愤绝望。 她双膝一软,跪下的同时用力磕头:“求殿下为奴婢做主啊!” 因为离的够近,众人甚至能注意到她破碎衣衫间露出的不雅痕迹。 下人们赶紧捂住小主子们的眼睛将人带走。 皇帝不悦看向萧允铭,语气中带着深意:“老五,你这内务该好好管管了。” 萧允铭态度十分谦逊:“是,儿臣知罪,还不将人带下去?” 萧允知好整以暇托腮看戏,都演到这份上了,他不信萧五会舍得半途而废。 果然那婢女“奋力挣扎”时条理分明的将冤屈喊了个清楚—— “殿下,奴婢方才只是打算去看看厨房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谁知那远朋楼东家竟,竟对奴婢……” “他还说有太子殿下撑腰,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竟有此事? 虽说仗势欺人的事情常有,可这般明目张胆…… 真不知该说他胆子太大,还是脑子太蠢。 萧允铭挥袖:“不可能,太子殿下品性高洁,驭下甚严,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你莫血口喷人!” 那奴婢将唇都咬出了血:“奴婢自知人微言轻,唯有一死以证清白!” 说完她就朝桌角撞了过去。 事情都闹成了这样,显然不能不管。 然而萧允铭决定以退为进,他犹豫看向萧允知:“我相信太子殿下的为人,定是这婢女受人指使诬陷太子,此事,不查也罢!” 按照正常套路,此刻萧允知应当主动要求彻查对峙,然后吩咐人去厨房找那远朋楼东家,接着就会发现骚乱。 萧允铭特意吩咐过手下,若是行动败露就冒充远朋楼的人,演一出下毒未遂! 虽然不能顺便杀了那些皇子,但能将萧允知拉下马,也算值得。 一切都顺理成章。 然而他没想到萧允知直接笑了起来,口中说的却是—— “孤也这么觉得。” “远朋楼东家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这婢女满口胡言,可笑之极。” 不是,您这么明目张胆的偏袒,不合适吧? 宾客们也不晓得该怎么说了,就算远朋楼的饭菜好吃吧,但是这和东家的人品也没什么关系。 而且太子殿下怎么一脸忍不住的笑意? 他还捂住嘴,肩膀都抖起来了! 什么事儿这么好笑?人家婢女都不堪受辱一心求死了呀? 就算偏向自己儿子的皇后都觉得他这样不太妥当,故而轻咳一声提醒:“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未免今日之事被人曲解,太子你还是将人叫来对峙吧。” 就算真有此事,大不了用些手段让人改口,总之表面文章还是得做好。 萧允知欲言又止,憋了半天“噗嗤”笑了起来。 第六百一十章 程锦就是锦绣 在其他人诧异的目光注视下,他看向那婢女:“你确定是孤那远朋楼的东家对你,对你做出这样的事?” 婢女额头还在流血,听到这话更是悲愤—— “奴婢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正是那东家程锦毁了奴婢的清白!” 萧允知肩膀又是一阵颤抖:“行吧,那就劳烦父皇让张公公去将‘程锦’叫来,孤也想问问,‘他’是怎么做到的。” 萧允铭已经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出于对自己计划的信心,他还是吩咐人前往。 锦绣倒是不晓得前头还有这么一出,听说太子让她去,她就整理了一下衣服低着头过去了。 不过经过湖边的时候,她顺手一指:“咦,那是什么?” …… 张公公带着锦绣回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古怪。 萧允铭满意地看着张公公到父皇耳边低语了几句后又退下,而后皇帝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各位吃的如何?” 能出现在宴席上的都是人精,自然都听出了皇帝话外之音,于是纷纷告辞。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让太子在众人面前丢脸,萧允铭如何能错过这机会。 于是在宾客们离开之前开口问:“你便是程锦?” 被问话的人低着头闷闷应了声,婢女适时大喊—— “是他,就是他毁了奴婢的清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戏份倒是挺到位的,就是有观众不太给面子。 萧允知又笑起来,在其余人不解的眼神中,他缓缓道:“锦绣,你再不说话,怕是要被当成登徒子了。” 还没走出去的宾客们:??谁?太子殿下刚刚在喊谁来着? 他们忍不住转了个头,恰好看见那位“程锦”东家抬头满脸疑惑:“啊?” “臣妾怎么听不懂了?” 巧了不是,他们也懵。 笑够了的萧允知往椅子上一靠:“孤也不懂,所以,谁来解释解释?” 慢吞吞打算听墙角的宾客们感觉身后一阵寒气袭来,连忙加快了脚步。 命和八卦,还是命重要! 既然身份已经被说破,锦绣索性也不装了,接过芍药递来的热毛巾,她擦掉脸上伪装,露出白嫩嫩的俏脸。 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女子? 她就是程侧妃? 咦,怎么觉得她这张脸十分面善? 萧允知上前解释道:“其实远朋楼的东家‘程锦’就是锦绣。” “她开酒楼是因为不想被人当做一无是处,只能活在孤宠爱之下的深闺妇人,更是因为想借这酒楼,去帮助更多的人。” 远朋楼那被百姓们交口称赞的自助餐皇帝也有所耳闻,远朋楼为了捐粮歇业许久的事情他当然也知道,他本就因为锦绣这张脸对她印象极佳,故而此刻表情都缓和下来。 萧允知继续道:“其实孤本来是让锦绣一同参宴,但她却说既然是五弟和五弟妹的大事,她作为东家,自然应该在后厨盯着,也好确保宴席不出岔子。” “父皇母后有所不知,锦绣还坚持每道菜送出来之前都要自己先试吃,儿臣怎么劝她都不听。” “今日她原本还亲自下厨为父皇母后准备了饭菜,只可惜……” 皇后只顾盯着她的脸生气,皇帝却很是动容:“好孩子,你有心了。” 第六百一十一章 孤护短小气还记仇 杏儿可听不得锦绣在她跟前被夸,于是酸溜溜开口:“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何必神秘兮兮换个化名?” 萧允知淡然道:“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大张旗鼓宣扬自己做的善事,有的人偏爱默默付出。” “不瞒父皇母后,其实鲁南赈灾之时远朋楼的举动并非孤的意思,是锦绣不计得失,将远朋楼所得和多年积累全都拿了出来。” 听到这里,杏儿又忍不住道:“她一个山野铃医,能有多少银子?说白了还不是太子殿下给的?” 所以不过是慷他人之慨,有什么好夸奖的。 萧允知寒声反驳:“五皇子妃怕是从前在霍府过得太幸福,竟忘了世上有比金银更难能可贵之物无价之宝——命。” “任何金银珠宝古玩字画都比不过一条命,有人愿意花大笔银子去买那些宝贝,又怎会吝啬于花钱保命?” “锦绣虽然从不曾因为救人性命而狮子大开口,出手时也从不计较得失,但总有知恩图报者,算了,这些说与你听你也不懂。” 这话仿佛在说她不懂感恩? 杏儿不服,却被萧允知那冷冰冰的眼神震慑,不敢再次开口。 但听到这话的其他人却不约而同觉得:可不是,程侧妃好心好意为了五皇子府这场宴席亲自帮忙,这位五皇子妃不领情就算了,说话怎么还夹枪带棒的? 比起锦绣那张脸,皇后觉得“霍家大小姐”这名号更叫她讨厌,于是不满道:“不会说话就闭嘴。” 当众被皇后斥责,这脸可丢大了! 杏儿差点当场哭出来,当即不敢再说话。 婢女慌了神,没人教过她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说,她只好恐惧地看向萧允铭。 见势不妙,萧允铭忙一脚踹在婢女身上。 “大胆贱婢,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诬陷太子侧妃!” “来人,拖下去杖毙!” 轻描淡写决定了婢女的命运之后,他还恭恭敬敬朝太子弯腰:“太子殿下,臣弟惭愧,没想到竟会出这样的事。” “这贱婢居心叵测,臣弟一定彻查今日之事,给程侧妃一个交代。” 说完,他还立刻吩咐下人:“你们立刻去刚刚找到这贱婢的地方,看看她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萧允知和锦绣交换了个眼神:这是还不死心呢? 也好,正好叫他明白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五皇子府的人还未动作,张公公已经再次出现,这一次,他神色更显凝重。 “陛下,那些人里……” 皇帝神色一变,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便脚步匆匆朝湖边方向走去。 萧允铭不疑有他,连忙跟上,萧允知后他一步,趁着没人,抬手就帮锦绣又擦了擦还留了些浓黑的眉毛。 锦绣嘟嘴:“你方才夸的过了!我都快没耳朵听!” 萧允知乐呵呵:“怎的,夫君夸你几句还害羞?” 他捏捏下巴自我反省:“看来是我平时夸的太少,我得想想今晚的词儿。” 看见他二人互动的杏儿心头又是一阵酸涩嫉妒,随即阴阳怪气道:“太子殿下还真是疼爱程侧妃,可怜郑姐姐却孤苦伶仃一个人受着病痛折磨。” 锦绣翻个白眼,小语气骄纵又嫌弃:“这么善良你去陪她呀。” 萧允知则看也不看她:“知道我疼锦绣就少招惹,孤护短小气还记仇。” 第六百一十二章 告诉朕那是谁 杏儿:…… 这两个人怎么人前人后差别这么大! 她不想说话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湖边,萧允铭原以为是他安排在后厨的人照计划行事,打算引起骚乱来一出捉贼捉赃,没想到…… 看见被捞上来那些气息全无的心腹时,他心中都是不敢置信,等到看见被一同捞上岸的那个被泡胀的孩童时,萧允铭的脑袋轰然一下,满是空白。 那是…… 隐藏在人群中的锦绣叹口气移开了视线,老实说,她真的没想到他们准备的尸体会直到今天才被发现。 萧允铭对席言的忽视远超他们所料。 这尸身被湖水浸泡多时,已然面目全非,可他身上的衣服却是大婚当日席言穿着的! 萧允铭并不觉得有多伤痛,只是恼怒于偏偏叫父皇瞧见了这一幕! 皇帝抖着手指向那孩童身体:“老五,你告诉朕,那是谁?” 萧允铭咬紧牙根:“父皇,此事必有蹊跷,这几名家丁面色发紫,嘴唇乌青,看着像是中了毒,儿臣觉得应该赶紧检查后厨,以防……” 皇帝狠狠一巴掌拍了过来:“朕问你那是谁!” 他语气失望道:“你以为朕不记得朕的孙儿三天前是什么穿着打扮吗?” “儿子成了这样,你却还只惦记着那些阴谋诡计!” 萧允铭浑身一震,不敢抬头看皇帝的眼睛。 他怕自己脸上慌乱会被洞悉,父皇是不是,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看尸体的模样,显然是在水里泡到了现在。 这三天,哪怕只有王府一成人手全力寻找,他也不至于在冰冷的湖水里等了那么久。 皇帝看向四周,随手指了个下人:“你,来告诉朕,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小主子不见的?” 那下人何曾在这么近的距离感受过皇威,当场便吓得哆嗦起来。 “启禀陛,陛下,小人,小人是在大婚次日得知小主子失踪……” 皇帝抬头看天,许是年纪大了,孙子的忽然离世令他心里难受的紧,因为难受,他更加愤怒:“为什么这三天没人告诉过朕,席言失踪了?” 萧允铭跪在地上解释:“父皇,不是儿臣不想说,是席言这些天经常赌气跑出去,儿臣原以为……” “原以为?”皇帝将他的话打断,“这就是你以为出来的结果?” 他揉着太阳穴问:“这究竟是不是席言?” 萧允铭低着头,亲手解开了尸体的衣服,露出肩膀,那上面有一块上尖下圆的红色胎记,他抿唇,挤出几滴泪:“儿臣定会找出凶手,为席言讨回公道!” 事关皇家,不相干的人早已远远避开。 杏儿左右看看,生怕自己露出什么端倪,反而显得整个人魂不守舍。 皇帝情绪不佳没空管她,皇后更是不想搭理,她只得低头藏住自己快要喷涌而出的惊恐。 萧允铭觉得或许是从小不和他亲的关系吧,他看到席言尸体时的心情还算平静,平静到能够想起新婚夜在房门外听见的那动静——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落了水。 平静到能回忆起昨晚进屋时那凌乱到有些不合理的桌面,还有霍锦心汗水淋漓的慌张模样。 第六百一十三章 父皇要放弃他了吗 他并没打算花费太多时间在悲痛这件事上,一瞬间他脑中冒出的都是要如何好好利用萧席言的死。 他的反应落入皇帝眼中,都化作浓浓的失望。 皇帝最后对他说了句:“你对不起老殷家。” 然后又看了眼那小小尸身:“查清楚,如果真是席言……” 他语气陡然一变:“定要将罪魁祸首碎尸万段!” 杏儿腿肚子发软,喉间异常干涩,从头到尾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 宴席显然是开不下去了,萧允铭看着后院躺的那一地尸体,意识到自己准备的戏压根没能演下去,反倒叫旁人看了一堆笑话。 皇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老五,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给你定下封地。” “‘慧王’和‘文王’的称号,你自己挑一个吧。” 萧允铭怔怔看他,父皇这是什么意思?他要,父皇要放弃他了吗? 明明从前很看好他的,就算他做错了什么,父皇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作不知,父皇是中意他做皇帝的! 许久之后,有下人战战兢兢禀报:“殿,殿下,陛下已经离开了……” 萧允铭狠狠一掌拍在他身上,那人瞬间便吐血而亡。 杏儿捂住嘴巴,不敢让自己惊叫出声,她从未见过萧允铭这样一面! 而且他看她的眼神,为何那般痛恨憎恶? 萧允铭什么都没对杏儿说。 因为他不能和霍家翻脸,相反,他需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利用这件事,让霍家,让霍镇南为他所用。 当夜,他没有去杏儿房里,杏儿也压根不敢问他的行踪,就这么哆哆嗦嗦在被子里睁了一眼的眼,她害怕。 皇帝其实并没有直接回宫,他去了趟太子府。 皇后不想看锦绣那张脸,索性在门口半是认真半是赌气的说了句。 “你们父子谈事与本宫无关,不如本宫自己去看看云舒。” 她其实只是临时起意,但凡皇帝或者萧允知有一句挽留她也就作罢,但那二人一个沉默不语,一个只说:“母后注意安全。”还替她准备好了护卫和马车。 骑虎难下,她便不走也得走。 进到太子府后,锦绣将空间留给父子二人,自己去看小夏。 皇帝沉默了很久,说的第一句是:“那孩子在水里泡了三天,整整三天。” 萧允知叹了口气,给他倒了杯茶。 皇帝说:“那么大的皇子府,那么多下人,竟然没人发现。” “你让人去给老殷家闺女报个丧吧。” 他还说:“老五的眼泪,你觉得像真的吗?” 萧允知还是没说话。 皇帝抬头看了他一眼:“从鲁南回来后这么长时间,为何对老五做的事只字不提?” 萧允知并不觉得意外,关将军不瞎也不聋,有什么事能瞒得住皇帝。 他说:“您知道就行,蛮族的人还在大夏,总不好让他们看笑话。” 一个是想尽办法陷害兄长,儿子死了还只想着拉别人垫背,一个息事宁人处处忍让,不拘小节心怀天下。 就算太子是郑皇后的儿子,他也不得不承认,萧允知很出色——远超其他儿子的出色。 第六百一十四章 他姓萧 其实这几年,他在越发清楚宸儿不适合当皇帝之后,心中已经定下两名中意的储君人选——太子和老五。 太子太过温吞,老五太过功利,但从一个帝王的角度,他原本更中意老五,因此,他放任老五做了许多事。 可如今,他觉得自己错了。 大夏需要的不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帝王——一个连亲情都淡薄的人,要如何去爱他的臣民? 父子俩聊了很久,萧允知半句不提关于萧允铭的事情,只将太子府珍藏的佳酿拿了出来陪皇帝喝。 皇帝今日也不想提政事,萧允知倒一杯,他就喝一杯,很快,酒坛就见了底,他问:“这酒也是你那侧妃酿的?” 萧允知点头,还强调:“是专门给儿臣酿的。” 皇帝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想起那时还青梅竹马的落霜和霍镇南。 他有些醉了:“……臭小子……这张脸倒是长得像你老子我。” 他想,如果萧允知带着锦绣登上帝位,是不是…… 这时皇后也在郑家见到了仍旧神志不清的郑云舒。 她似乎是伤了嗓子,说话含糊不清,郑皇后看向郑廉:“爹,云舒这是怎么了?” 郑廉蹙眉:“说是在鲁南时不肯让那程锦绣治疗,导致发病时烧坏了脑子。” 郑皇后问:“还能治好吗?” 郑廉告诉她:“方才给她行针的琇神医师承神医谷。” 郑皇后先是吐槽了一句:“这年头,会点医术就自称神医,她若是能治最好,若是不能,咱们家是不是该考虑往太子身边换个人?” “总不能就瞧着那程锦绣一人独宠!” 她还是看那张脸膈应! 原本躺的好好的郑云舒听见前一句话,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忽然尖叫着蹦了起来,抬手就往皇后脸上挠去。 皇后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离她远远的。 “爹你瞧瞧,这哪儿有半点治好了的迹象?” “我看她怕是完全疯了。” “太子妃之位可不能让个疯子坐。” 郑廉看了眼在床上张牙舞爪的郑云舒:“可她要是死了,按规矩,侧妃就是下一个太子妃。” 尽管神志并不清醒,但郑云舒还是被郑廉那眼神看的瑟缩了一下。 皇后挺不喜欢动脑子的:“那爹你看着办吧,时间差不多了,我得在宫门落锁前回去,不然指不定陛下今晚又要去找哪个小妖精!” 郑廉起身:“你也别总把心思放在争风吃醋上头。” 皇后愉悦道:“等到太子监国考验通过之后,他就是板上钉钉的储君,他当皇帝,本宫就是皇太后,本宫的地位和郑家权势都不可动摇,除了惩治那些小妖精,本宫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所谓人生赢家也就不过如此了。 郑廉问她:“你真觉得太子得势之后会扶持我们郑家?” 皇后觉得他这话奇怪:“为什么不?这可是他的母族。” 郑廉看着女儿几十年如一日的单蠢,轻笑了声:“可他姓萧。” 皇后愣愣答:“太子是陛下的儿子,自然姓萧。” 第六百一十五章 五皇子封王 只这一句,郑廉就知道皇后还是没懂他的意思,比起那些复杂的权势,现在她脑子里更惦记的是皇帝会不会等她一起回宫,会不会偷偷回去又宠幸哪个她不知道的宫女,眼看天色不早草草说了几句便告辞。 得知皇帝还在太子府,她着实松了口气。 太子府报丧的人找到殷若颜时,她刚刚和人吵完一架。 为了不让旁人知道席言的事情,她特意买了个小院让儿子住着,就在自己住处旁边。 她将两个院子间打通做了暗门,除了心腹嬷嬷,谁也不让接近。 虽然无聊又委屈,但席言很懂事,每天都乖乖待在屋里看书。 这反倒让殷若颜更加心疼,每回逮着机会就偷偷去陪儿子。 就那么几次,次次都遇上郑友德! 他是不是闲的! 关键她还没法赶他走,因为他说自己是受太子之命而来,带着任务的,还让自己不要意气用事影响他办差! 她??意气用事??? 正好火大压不下去,听完来人说席言“没了”,她的怒气真实到如有实质。 “萧允铭不是答应过我会照顾好席言!” “他就是这么照顾的?” “三天了!儿子失踪三天,他竟还有心情摆什么宴席?” 然后她稍微试想了一下,假如她没有按照太子的计划把人带走,席言遇到这样的事情,恐怕也只是时间问题,一想到她的宝贝席言要在没娘的府里长大,被欺负,被冷漠以待,甚至性命堪忧…… 根本不需要假装,殷若颜的眼泪就根本停不下来。 报信之人尴尬离开后,郑友德才从两个宅子相连的小门大摇大摆进来,给还在掉眼泪的殷若颜递了个帕子。 殷若颜凶巴巴问:“干嘛?” 郑友德把手又往前递了递:“还以为你年纪大了长进了,怎么还是这幅夜叉模样!” 殷若颜瞪他:“要你管!” 她本来也不是这样的,就是看见郑友德便忍不住想发脾气。 郑友德叹口气,干脆把帕子塞她手上:“好好好,不管不管,你自己擦,这一哭就停不下来的毛病怎么也没改掉……” 殷若颜很想拿这见鬼的帕子包块石头砸回他脑袋上,但是手握成拳好几次,还是把帕子展开去擦眼泪——席言看见会担心。 擦干眼泪之后她觉得自己不能在气势上输给郑友德,于是又用这柔软的帕子狠狠擤了把鼻涕丢给郑友德。 “哼!” 郑友德:…… 殷若颜得知席言溺亡时的反应被如实转达给皇帝,次日,皇帝在上朝时赐了萧允铭封号“慧”,并给他划了封地。 萧允铭表现的很平静,还十分恭敬地谢主隆恩。 皇帝再问:“查到凶手了吗?” 萧允铭视线落在地上,满脸哀伤:“还未曾。” “找到那人之后,儿臣定会禀明父皇,让那人血债血偿。” 今儿早朝时的气氛十分阴沉,大臣们都不怎么敢说话,只纷纷将同情的眼神投向五皇子。 没想到昨天还发生了那么多事。 远朋楼的东家就是程侧妃。 五皇子府上淹死了人,那些人里还有已经失踪三日的小世子…… 第六百一十六章 聪慧过人,足智多谋 五殿下封王了,就是说竞争帝位的人选又少了一个。 实话实说,余下那些皇子与太子相比,差的真不是一星半点。 所以,未来的君王差不多应该是太子殿下无疑咯? 下朝后萧允铭带着封王的圣旨回府,看起来十分平静地将旨意宣读完后,单独留下了杏儿。 杏儿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自从那天看见他杀人,杏儿就特别怕萧允铭。 她也不怎么敢靠近,就规规矩矩垂首站好。 萧允铭自嘲一笑:“锦心,陛下让本王择日启程去封地呢。” 杏儿艰难地表示:“臣妾会一直陪着殿下。” 萧允铭翘着嘴角托腮看她:“你知道陛下为什么忽然让本王退出帝位之争吗?” 杏儿不敢接话,他忽然起身朝她走来,阴冷的呼吸喷在她耳边:“是因为席言。” 他心里其实知道还有其他更多更复杂的原因,但导火索正是席言之死。 杏儿控制不住颤抖起来:“席,席言的事,臣妾也十分痛心。” “痛心可是不够的呢,”萧允铭打断她的话,“你得负起责任来。” 杏儿惊恐地抬头看他,萧允铭抬手放在她小腹上:“还是没有动静吗?” 杏儿想后退,但是她动不了,也不敢动弹。 他似乎笑了一笑:“得快点了呢。” 然后就这么拽着她的手,把人拉进房里,也不顾她怎么想怎么感受,直接撕了她的衣裳。 杏儿捂着衣襟往床榻里退,萧允铭见状似乎十分不解:“你躲什么?不是喜欢吗?” 下一刻又恍然大悟般:“哦,我知道了,锦心不喜欢本王太温柔对不对?” 杏儿想尖叫,却被萧允铭捂住了嘴:“嘘,别惹本王生气。” 整夜折腾后,杏儿晕了过去,看样子不大好,萧允铭找了大夫给她看伤,却意外得知她已经无法再次有孕。 萧允铭一剑了结那大夫性命后,就这么状若疯癫的大笑起来。 他觉得自己好蠢,这么多天委屈自己宠幸这个女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才不管杏儿是否因为自己给的药才无法受孕,他只知道没有孩子,霍家就会一直这样对他不冷不热,那他娶这丑八怪就是个笑话! 父皇放弃他了,那些势利鬼大臣也开始疏远他。 用不了多久,他就要灰溜溜夹着尾巴去封地。 而萧允知会得到所有他想要的东西,成为新的一国之君! 不,他们休想! 这几天杏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萧允铭喜欢白天的时候折腾她,说是这样才能看清楚她的脸。 她都不知道自己这张脸有什么好看的! 短短几天,杏儿从最开始的巴不得萧允铭天天和她厮混到一听见脚步声就紧张到浑身哆嗦,夜里看不到他反而庆幸不已。 一个人的时候她忍不住想:她会不会就这样被殿下折磨死? 夜里,萧允铭在姑苏阁遇到了同样来喝花酒的郑友德,客套几句两人就拼了桌。 郑友德看着萧允铭的面色,热情地给他倒满了酒杯。 “‘慧王’这个名号好啊,说明陛下也觉得您聪慧过人,足智多谋呢!您瞧陛下虽然给您定下了封号,但这不是没催着您去封地呢吗?说明他也舍不得你啊!” 第六百一十七章 莫非又是暗阁 萧允铭强撑的云淡风轻差点瞬间龟裂,聪慧过人?还足智多谋? 这是骂他呢吧? 父皇倘若当真对他赞许,又岂会早早定下封号将他踢出皇位角逐? 他又不是萧允宸那个傻子烂泥扶不上树! 还有,什么舍不得? 皇帝那是让他查完席言被害的真相之后再走,说让他给老殷家一个交代。 他凭什么啊?殷家早就废了,殷若颜也已经跟他合离,他们算个屁! 看着萧允铭那变幻多彩的脸色,总被殷若颜拒之门外的郑友德心里舒坦多了,又开始继续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了,害死世子的人抓到没?这人简直丧尽天良,郑某认识不少奇人异士,最擅长玩各种花样刑具,要不要借你几个?” 萧允铭将杯中酒一口饮尽:“多谢郑公子,暂时还没查到。” 怎么查? 把霍锦心推出来,让世间所有人都知道:他——曾经的五皇子,如今的慧王萧允铭费劲千辛万苦娶回来个和娘家断绝关系的霍家大小姐,还引狼入室让她杀了自己的嫡子? 郑友德给自己也添了杯酒,说话开始大舌头:“这么难的吗?” “看来歹人有点儿本事,惠王殿下要不要让霍家也帮帮忙?” “那霍镇南和您怄气也够久的了,难道这种时候都还要袖手旁观吗?” 郑友德眼珠子转了转:“您这也是够倒霉的,爹不疼,岳丈不爱,这么大的事儿也没人帮您说句话。” “还不如咱们郑家对你的诚意。” “哎我说,你就没点儿霍家的把柄?就是能让他们不敢这么嚣张的那种?” 萧允铭紧紧捏着酒杯:袖手旁观?他们倒是想! 霍家的把柄,这不现成有一个吗! 脚步有点不稳的走出姑苏阁,他又在外头遇到了格桑花。 “殿下您没事吧?” 这几天看多了杏儿的脸,萧允铭看楼里的鸨娘都觉得眉清目秀,何况是格桑花这样的大美人? 天雷勾动地火,回过神来,他们已经滚作一团。 云雨骤歇之后,萧允铭搂着身材火辣的格桑花,回味方才激烈的战况,感觉自己被霍锦心荼毒的身心终于得到缓和。 而意犹未尽的格桑花则用被凤仙花汁染红的手指搔刮着他胸口:“我有办法让你不用离开京城。” 萧允铭眯着眼,手已经开始不老实:“本王和格桑花在一起可不是为了这些。” 格桑花掩唇娇笑:“那么惠王殿下,要不要合作呢?” 等到天色微亮,二人先后从这小院子离开后好一会儿,夜魑才从后门处出现。 昨夜有人到太子府送了封信,根据信上内容他才找到这里。 这院子的主人是谁,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式买下这里,最近又曾和什么人联系过,都需要好好查一查,不过给他们送信的人会是谁呢? 莫非又是暗阁? 他们怎么查到的? 又为什么要帮太子殿下? 经过天亮后开始关门谢客的姑苏阁时,他扭头看了一眼,恰好看见有名被斗篷完全遮住身形的女子从马车里走出来,在一名俊秀男子的陪同下走进阁中。 那人似有所感转头看来,夜魑忙收回视线,再看时,却已经没了人影。 第六百一十八章 他们之间就只有银子的关系了吗 夜魑拍拍胸脯,好家伙,他头一回见有男人长得比夜魍还貌美。 姑苏阁里,扔掉斗篷的月落没好气瞪着莺歌:“我人已经到阁里,跑也跑不掉,现在你总能放心了吧?” 莺歌看她的表情挺无语的。 “你觉得我送你回来是为了监视你?” 月落叉腰瞪眼:“不然呢?” 莺歌差不多也习惯她这态度了:“行吧,知道就老老实实待着。” 这时鸨娘有点紧张地看着二位:“那个,大掌柜,这些天总有人找月落姑娘,您看……” 莺歌也有点儿不高兴:“随她呗。” 反正管也管不住,还是找机会揍一顿得了,熊孩子不打不成器。 他以为按照月落那脾气,肯定越是知道他不想让自己接客露面越是要唱反调,谁知她忽然红了脸说:“那什么,你从前说我能赎身,现在还作数吗?” 莺歌诧异挑眉看向月落,直将她看的不好意思起来。 月落这个人从小就是硬脾气,人家害羞的时候是嘤嘤嘤,她不一样,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不行就不行!你看我个屁啊!” 说完就气冲冲跑了。 莺歌:…… 自打离开边关,这臭丫头的脾气是一天比一天大,什么毛病? 回到房间后,月落眼泪都要掉下来——该死的什么桌子这么硬!手真踏马疼! 她从荷包里掏出个东西,表情十分咬牙切齿。 离开边关的时候,她鼓足勇气给霍锦和送了个自己亲手绣的荷包——荷包里装着特殊的香囊,是莺歌让她送的,但是别问她为什么亲手绣,她特么自己都不知道! 结果霍锦和那个大傻子拿着荷包掂两下居然问她:“这莫非是送你们回京城的车费?” 车费你二大爷! 他们之间就只有银子的关系了吗?啊?啊?啊? 转完这念头她又郁闷起来,不然还有什么? 盯着手上的东西,她越看越郁闷。 霍锦和说礼尚往来,然后给她送了……一块石头!!!! 她给他绣了荷包!!他给她的回礼是个石头! 什么意思? 意思是让她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他是块石头捂不热别费心了? 还是说她在他眼里就和一颗石头没有区别? 越想越烦的月落抬手就把石头扔了。 可犹豫两秒,她又认命地放弃形象把掉在床底下的石头给捡了回来。 这一捡,她才注意到石头底下有字儿。 回来的路上她怕被莺歌发现自己的异样,特意没去研究这石头,没想到…… 把把石头拿到床边仔细观察,她发现这字儿是被刻上去的,是“落月”二字。 向来自认风月老手的黄花大闺女月落姑娘一张脸噌的红透。 那那那那那个傻大个还还还还挺有想法,哼,就两个破字而已,她才不稀罕呢! 这么想的月落珍而重之打开自己带锁的梳妆盒,把其中一层金银首饰随手掏出来后,小心翼翼将石头放在了绒布上锁好。 没多久,侍女小丫头进来服侍,看见她桌上那对金光闪闪好奇问:“这不是姑娘特别喜欢的一套头面吗,怎么拿出来了?” 月落红着脸:“就,就是想换个地方放。” 第六百一十九章 推演卜算之术 小侍女不明白姑娘的想法,也没去猜,只是看看四周没人,这才小声道:“五皇子被封为慧王了,您知道吗?” 谁?哦,那个谁啊:“听说了,但是与我何干?” 侍女有些讶然,但还是把话说完了:“他来找过姑娘几回,听说姑娘病了,还特意送了不少礼物,姑娘,要收吗?” 月落有点不爽,那王八蛋从她这里还拿了不少值钱东西呢——莺歌并没告诉她那些东西早已被加倍追回之事。 “收啊,干嘛不收。” 收起来,以后全都送去边关! 但是不要误会!她只是觉得看蛮族那些野人不顺眼,所以想帮帮边关将士,和霍锦和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有些郁闷,好像她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不像莺歌,就连蛮族要偷袭这么大的事情都能查到。 没错,前段时间蛮族偷袭的消息就是莺歌透露给霍锦和的。 那段时间莺歌神经兮兮地每天跑去看城墙角那桃花树,就在第一朵桃花开了的时候拉着她去告辞,还说什么对边关有感情了,想给大家送点饯别礼物。 为了节约时间,莺歌还特意向霍锦和借人分批去送礼,并且建议大家全副武装让百姓们更有安全感。 这么巧,几乎每个小队都正好就碰上自以为计划周密分批潜入的蛮族。 那些蛮族估计心里也挺憋屈,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干呢,就叫霍锦和给一锅端了。 月落仔仔细细回忆莺歌行为,确定他真的是根据花开的日子确定归期,可是为什么呢? 他特意提醒将士们带上兵器,肯定是知道会有事发生。 可为什么莺歌会知道花开的那天就是蛮族潜入的日子? 想到最后她甚至冒出个诡异的念头:莫非文武双全的大掌柜居然还会推演卜算之术? 哼,还,还挺厉害的嘛。 她不知道的是,干这事儿的莺歌自己心里也玄幻着呢——看花期定归期是锦绣给的指令。 想不明白他就不想,反正总结就是一句话——阁主料事如神! 不久后,侍女说准备好了热水让她去泡一泡,洗去一身疲惫,泡在水里的时候月落舒服到想叹气—— 还是京城舒服,边关那里吃不饱穿不暖,更别提像这样舒舒服服泡牛奶花瓣浴了…… 可这么一想,她又浑身不舒坦起来。 旁人饥寒交迫拼命的时候,她这么享受真的好吗? 算了不泡了! 但是转念再斟酌斟酌,烧热水多废柴火,要是烧好了水却不用岂不是浪费? 就又坐了回去…… 好不容易纠纠结结泡完澡,侍女来给她梳头打扮,又拿来精致的点心。 她吃第一块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味蕾终于活了过来,也才真正感觉到边关那苦日子到了头,拿第二块的时候她却在想:这玩意儿什么价格来着? 一盘能换多少大米几个馒头?吃这一盘点心能换边关将士几顿饭了? 她觉得自己去了趟边关之后,脑子好像有点不太好使。 然后莫名其妙开始生气。 “晚饭我不想吃了,我要睡觉,还有,以后别给我准备点心了。” 说完更生气了怎么回事? 都怪霍锦和! 第六百二十章 请平安归来 此时,远在边关的霍将军难得的打了个喷嚏。 副将惊奇地看着他,仿佛在说“您居然也会打喷嚏?” 霍锦和揉揉鼻子,视线落在脚尖一颗形状有点眼熟的石头上。 那丫头收他礼物的时候表情可真是丰富,那种又生气又郁闷的咬牙切齿和恶狠狠把小石头塞进荷包的动作简直不要太好玩,让他忍不住还想逗她炸毛。 副将观他神色后,有些八卦兮兮问:“将军是在想赵姑娘吗?” “将军终于也到了这个年纪,喜欢就去提亲啊,她不是京城人士么。” 霍锦和默默看他一眼。 副将一拍脑门:“哎呀瞧我,边关呆的久了,都忘了京城那套门第观念,是不是担心你爹娘不同意呢?” 霍锦和道:“我们霍家倒是从来没什么门第之见,爹娘也不会过问我的亲事。” 副将挺开心:“这不是好事儿嘛,怎么,是你不好意思提亲?要不要老哥来帮你?” 霍锦和找了块大石头坐下:“且不说我究竟有没有这提亲的念头,你真觉得咱们回京城之后还能找到他们?” 副将不理解:“为什么不能?不是京城赵家吗?” 霍锦和耐心和他解释:“据我所知,京城根本没有哪家姓赵的可以有这么大的手笔。” 副将惊讶道:“所以,他们谎报了身份?可是为什么啊?将军你怎么没拆穿他们?” 霍锦和翘着二郎腿看天,最近蛮族真正老实下来,他看天空都更觉得碧蓝如洗。 他稍微猜过那二人身份。 听说民间有个近几年才出现的神秘组织,行事作风颇不拘小节,他们不为名不为利,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却在百姓之间拥有极大的名望。 他们杀过贪官,翻过冤案,救过人行过善,却从不说自己图的是什么。 他们叫做“暗阁”。 就在此时,有将士来报:“将军!我们去打扫赵家姐弟住处时发现他们根本没有拿走那些银子!咱们还的那几个箱子原封不动就在他们卧室里放着,还,还留了条子……” 副将心急地问:“写了什么?” 那将士眼中升起水雾:“写的是——请平安归来。” 朝廷补给的军需前两天送到了,霍锦和第一时间收拾出银子还给赵英,并郑重谢他雪中送炭之情,当时那二人很干脆的收下银子,没想到…… “管他是谁呢,边关相助之情,我霍锦和记住了。” 副将也跟着在旁坐下:“我老许也记住了,那么多银子,他们说给就给。” 霍锦和幽幽道:“何止是银子。” 他问副将:“你真觉得咱们帮忙送礼遇到蛮族,是巧合?” 副将陷入沉思,霍锦和亦然。 正午的阳光逐渐热烈,他在边关紧张的日子里难得偷得半日闲,却发现自己竟时不时想起那个坏脾气的赵落月。 她说自己是犯了错受罚才到边关的,会是什么错呢? …… 京城,惠王殿下痛失嫡子的消息已经传遍京城大街,萧允铭仍旧没有找到凶手,朝堂上被皇帝骂了几句,下朝后他形单影只,接受官员们同情的注视。 第六百二十一章 会咬人的狗不叫 自从他被封王,原本和他关系还不错的官员待他的态度都冷了许多,何况那些本就不怎么熟悉的人。 萧允铭捏紧拳头,昂首挺胸,仍旧骄傲的走了出去。 在他身后,萧允知慢他几步正被郑廉叫住。 “太子难道就不想问问云舒如何了?” 萧允知转身看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郑大人说笑了,别告诉孤您还不知道她在鲁南都做了些什么。” 郑家铺子满天下,他并不觉得郑云舒联合萧允铭帮着冒他之名坑杀百姓的事情能瞒得住郑廉,不过就是故作不知罢了。 郑廉背着手,气势丝毫不输眼前的太子殿下:“云舒还小,行事难免冲动了些,但夫妻哪有隔夜仇,她都这样了,难道太子还不解气?” 萧允知好笑道:“听郑大人的意思,莫非觉得云舒这般乃是孤刻意为之?” 不是觉得,郑廉早就认定郑云舒的疯病是人为。 这几日,那位琇神医也说了,病易治,毒难解。 郑廉还未回答,肩膀忽然被人撞了一下,他不悦转头,并无意外地看见了霍镇南的脸——放眼朝中,除了这老匹夫,还有谁敢对他不敬? 霍镇南看郑廉也很不爽,并且先下口为强:“我当是谁走路不长眼,堵在路中间,原是郑大人。” “怎么,这么宽的道儿不够您走,是指望其他人飞过去呢?” 郑廉掩下面上不快:“我确实没想到霍大人走得这么急,连人都看不见。” 言下之意,是你自己走得快还不看路,撞到人不道歉反倒讲究旁人的错处。 霍镇南翻个白眼,最不耐烦郑廉这幅阴阳怪气的嘴脸,有话不直说,偏要人琢磨:“我找我女婿有事儿,怎么,大老远就看见你拉着他不放,莫不是倚老卖老欺负人呢?” 郑廉蹙眉:女婿?这老东西怕是忘了谁才是太子妃! 他眯起眼:“不过是同太子聊了聊等会去看看云舒的事情。” 萧允知看了眼周围几个进退两难的官员,心想郑廉特意在这些人面前提起,是算计着他不好意思当众拒绝吗? 他神色未变,语气冷淡:“不去。” 郑廉目光沉沉将他看着,霍镇南上前一步:“今儿去不了,陛下让太子跟我去审犯人呢。” 郑廉又转而看向霍镇南:“审犯人?” 霍镇南似乎不小心嘴快了一下:“就是鲁南那个何郡守……你问这个干什么?” 说完就神神秘秘拉着萧允知走了。 郑廉也继续踩着那不紧不慢的步子往郑家马车处走,上车前还被萧允知身旁的霍镇南瞪了眼。 为他准备马车的郑友德瞧见后挤眉弄眼道:“太子最近倒是和霍家关系越发好了,只是认下的女儿,还真当自己是正经岳父?” “那五皇子也是没用,明明他才是正儿八经的霍家女婿,啧啧啧啧啧。” 郑廉没说话,只是掀开车帘坐了进去:“回府。” 太子这般控制不住喜怒,反而让他更放心。 向来会咬人的狗不叫。 太子的城府,显然还远远不够。 第六百二十二章 你们倒是问啊 后头萧允知和霍镇南也上了车。 霍镇南正不解问:“你就这么和郑廉撕破脸,不怕他背后给你小鞋穿?” 萧允知笑眯眯给他倒茶:“早晚的事儿,再说,不给他点刺激,怎么能逼他动手?” 拉开抽屉,他还很熟练的拿出一盘果干。 说来有趣,这位不拘小节的前任将军竟有爱吃甜食的喜好,而且口味偏好和锦绣差不多。 萧允知若有所思:“郑廉太谨慎了,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早已习惯不露痕迹,想让他露出破绽,可不得刺激刺激。” 霍镇南动作迅速给自己塞了块果脯,说话还挺吐词清晰:“所以你才故意让我在他面前提起那个何郡守?” 萧允知拱手:“正是。” “何郡守乃是鲁南事件从头到尾的参与者,他要是全都招了,郑云舒的所作所为就再也瞒不住了。” 霍镇南嚼了几下,将果脯换到另一边:“但是萧,咳咳,陛下似乎是想息事宁人,并不打算让何郡守把萧五干的事情抖出来?” 说完他就极为嫌弃:他最看不上的就是萧渊明这幅作态,不管是女人还是儿女的事情,全都处理的一塌糊涂。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早晚要因此吃苦头! 好歹是萧允知他爹,霍镇南厚道的把这些话咽了回去。 “况且在鲁南的时候,你不是坑了那郡守一回吗?” “他还会相信你,去反咬萧五一口吗?” 萧允知贴心的给霍镇南倒了杯茶,这才慢悠悠道:“他会不会不重要,郑廉信不信才是关键。” 霍镇南接过茶:“你是说……” 萧允知笑而不语:“又要劳烦岳父大人相助了。” 刑部大牢有两位主事者。 一位姓陈,乃是霍镇南往年亲信,为人刚正不阿。 另一位姓张,也就是张良媛的父亲。 张良媛小厨房那下毒的婢女已经招了,张大人是谁的人也就不言而喻。 张大人既然会在萧允铭的授意下将人安插到太子府,甚至都敢给当朝太子下毒了,自然不会放任一个知晓五皇子罪行的人好端端熬过刑狱。 若非陈大人多次阻拦,那何郡守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何能自己也挺难,内心深处他并不相信太子会放他一马。 在鲁南那会儿,他差点就死在愤怒的百姓手中,太子也就勉强给他留了一口气带回京,只要五皇子给他点希望,他发誓自己一定立刻倒戈! 但是进了刑部大牢之后这些官差压根就没问过他任何问题! 最开始吧,他想保留一点节气,显得自己不那么怂,可人家二话不说,直接用刑! 他刚挨了几下就吃不消了,奈何就算他哭喊着说“我招,我什么都招”,人家就跟听不见似的,一门心思专心用刑! 在他挨打的时候,有位相貌严肃的陈大人会和主张用刑的张大人争辩。 一个说这是屈打成招,一个说他狡诈成性不打不招,不打那招了也是假的。 何能觉得自己太憋屈,没过几天已经只能在牢里哭着表忠心:“你们问啊,你们倒是问啊!我什么都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求求你们了快问吧!” 第六百二十三章 畏罪自尽 陈大人比较忙,手上的案子多不能时时关注着他这里,所以经常是他挨打到一半那位陈大人才来阻止,还很好心的找人来给他治伤。 问题是他根本等不到伤口愈合,下回陈大人不在,他还得受罪! 有时候何能都在想:与其这样生不如死的还不如干脆打死他算了! 他其实也就是想想而已,能活着谁想死啊? 可今儿,陈大人没来。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张大人亲自将他脑袋从门口方向转了回来:“等什么呢?陈大人吗?” 何能已经说不出话来,他想,今晚上药的时候肯定特别疼吧? 张大人的笑容十分诡异:“陈大人今天不会来了。” 何能没来得及问句“为什么”,因为他的脖子被勒住了。 直到断气他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不问呢?问他做了什么,问他犯了什么错,万一他有悔悟之心了呢? 弥留之际,他好像看见了许多人,许多他不记得姓名的衣衫褴褛之人。 他们张牙舞爪,满脸憎恶。 何能眼前慢慢漆黑一片:急什么,我这不就下地狱去了么…… 等到何能不再挣扎之后,张大人才一脸嫌弃地吩咐:“吊起来,就说犯人畏罪自尽,记得做得像一点。” 他们勒死人的时候没人看见,但是把何能吊回去的时候,这整个过程都落入了隔壁牢房那个据说杀了很多人的“江洋大盗”眼中。 陈大人回来时自然一切都晚了,张大人早已准备好了说辞,姓陈的若是不信,他还有第二套。 陈大人皱眉听完张大人那套歪理,并未如他所料去争论,而是淡淡一句:“若不是你前头逼的太急,他又怎会如此?” 张大人觉得新奇:“我怎的瞧着陈大人对何能之死并不是很气愤呢?” 陈大人反问:“为何要气愤?他这样的人渣,早死晚死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哦,是了,这位公正严明的陈大人出生贫寒,想必最恨何能那样的贪官,没准前几次阻止他也就是装装样子,心里早巴不得何能去死。 陈大人可不管张大人心里在想什么,他很平静地吩咐狱卒:“将那江洋大盗提出来,本官今日要审。” 然后指了指还挂在半空的何能:“善后就交给张大人了。” 张大人是愿意的,陈大人不在,正好省了他遮掩痕迹作假之类的功夫。 “等上头来人验明正身后随便找个草席裹一裹,扔去乱葬岗吧。” “江洋大盗”满头乱发遮住面孔,被人扔到地上时有气无力,不多时,另一人也被提了过来。 张大人不在,陈大人也就直接问:“兰君,菊君,你们想明白了吗?” 相比于兰君的奄奄一息,菊君看起来虽然同样褴褛,神色却轻松自在得很:“我还是那句话,谁能让我活命我就听谁的。” 陈大人笑着看向兰君:“今日下朝后本官被人叫住请教缉凶之事,回来后何能便吊在了牢里。” “你们何不猜猜,是谁绊住了本官?” 不复骄傲的兰君抬起头:“是……五殿下?” 第六百二十四章 你会不会被五马分尸 陈大人点头:“正是。” 菊君和兰君随后被关在了一起,菊君问后者:“你觉得,太子为何要对外宣称你我二人已死,还换了个身份关在这里?” 兰君沉默不语,身体有微微颤抖。 菊君拍拍衣角去接狱卒给的饭菜,硬馒头也吃的满足惬意:“你这人就是想太多,多学学我,该吃吃,该喝喝,指不定哪天咱俩就也没了。” “那个叫什么来着,哦,‘畏罪自尽’。” “咱俩还安着别人的名字呢,死后都没人收尸,我听说孤魂野鬼没法投胎的,名字不对阎王都找不到咱们是谁,太惨了。” 兰君抖得更厉害,偏偏菊君还不消停:“我且罢了,没准还能留个全尸,兄弟你可不一样。” 兰君勉强抬起头:“有何不同?” 菊君幸灾乐祸:“你说要是让五殿下知道他中了弱水之毒,那毒还是你给的,你会不会被五马分尸?” “哎你说我要是去告密,能不能换我这条命?” 兰君再忍不住,抬手就去掐菊君的脖子。 “闭嘴!你闭嘴!” 狱卒见二人扭打,不得不还是将他们分开。 被带出这间牢房后菊君狠狠朝里头的兰君啐了口:“假正经什么,还不是……唔,唔!那馒头里……” 说完便脸色绛紫倒了下去。 隔着牢门,兰君看见狱卒上前踢了他两脚:“没气了,拉出去埋了吧。” “念在他还算衷心的份上,留个全尸也不是不行。” 兰君:!!!那馒头有毒! 他不知道的是,那两个狱卒刚把菊君拖出去他就自己起来了:“怎么样,兄弟我演的可还像?” 狱卒朝他比大拇指:“里头那个估计被你吓得不轻。” 然后就给他解开了镣铐。 菊君诧异扬眉:“你们殿下真放我走?” 狱卒朝他摆手:“咱们殿下和你家那位可不一样,快走吧。” 菊君走了几步又转头问:“你们殿下还缺幕僚不?在下自荐?” 狱卒呸他:“殿下说了,您能把五皇子卖了个底朝天,指不定以后也会卖了殿下,用不起用不起,银子给你,趁五皇子最近无暇顾及,你赶紧走吧。” 菊君掂了掂手上钱袋,又问:“我真走啦?” 狱卒点头,他道:“那就谢过太子殿下。” 离开刑部大牢之后他走的小心翼翼,同时也做好了随时被人捅刀子的心理准备,但是没有,他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进了阳光。 旁的不说,太子殿下这胸襟气魄,他佩服。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先去了一趟太子府。 收拾过也乔装过的菊君上前问:“请问芍药姑娘在吗?” 门房奇怪看着他:“你是说咱们侧妃身边的大丫鬟芍药姑娘吗?” “你认识她?” 菊君拱手:“我是她同乡,听说她在这里,顺道来问问。” 门房喜气洋洋说:“那你来得巧,芍药姑娘过几天就要成亲了,侧妃还说让多找些亲戚朋友来热闹热闹呢,你等会儿啊,姑娘这会儿应该在。” “哎,那不是夜侍卫吗?” “肯定又是去给芍药姑娘买零嘴的!夜侍卫对芍药姑娘真好!” 第六百二十五章 你留我一命,我随你半生 菊君却笑了:“无妨,我就是顺嘴一问,知道她过得好就行了,挪,这是给她添妆的。” 说完便放下钱袋,转头离开。 走的时候他和夜魍擦身而过,鼻尖动了动,他闻出那是芍药最喜欢的桂花糕。 死士营一别,当年那个杀了人还哭哭啼啼的小丫头已经长大。 你留我一命,我随你半生,足矣。 当初你要随兰君留在五皇子府,我陪你。 后来你听兰君怂恿潜伏太子府,我等你。 今后你有了可以携手一生之人,我祝福你。 离开太子府之后,他随便找了个车队就很干脆付了车费,人家问他:“兄台去哪儿?” 他叼着根草叶往车上一靠:“随便,只要能活着,天下之大,四海为家。” 此时的刑部,兰君已经快被自己的可怕想象吓破胆,他还住在何能隔壁,那里已经换了个人,可他总觉得何能的尸体还在半空吊着,菊君也还在牢门外躺着。 当有人说“太子殿下要见你”的时候,兰君仿佛绝处逢生,终于等来希望。 他慌慌张张整理好仪容,用最谦卑的态度躬身:“还请带路。” 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萧允知回家时满心期待坐等表扬,可锦绣却一门心思和芍药一起研究今儿门房收到的礼物。 锦绣问:“真不是你亲戚?” 芍药摇头:“自我有记忆起便是孤儿,即便真有那不知名的亲戚,也不可能晓得我在太子府啊。” 锦绣又问:“那朋友呢?” 芍药苦笑:“您还不知道我嘛,认识的人统共就这么几个,哪个也不是会悄悄送礼的人啊。” 福尔摩斯锦绣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那么真相只有一个,是暗恋你的人!” 芍药闹了个大红脸:“主子又拿我开心!” 锦绣有理有据:“我这可是说正经的,不报身份,又不来见你,偏偏还送了这么大一包银子给你添妆,不是暗恋你是什么?” “哇芍药好棒棒!我好崇拜你啊!” 在家被憋无聊的锦绣瞬间戏精上身:“好羡慕芍药有这么多人喜欢,人家就不一样了,人家……” 说到一半看见托腮挑眉的萧允知,她觉得要遭。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被人忽视了好久的萧允知呵呵道:“大概从你开始猜谁送的礼然后崇拜羡慕芍药也想要暗恋者那会?” 锦绣:那不就是都听到了! 她淡定地放下装了银子的袋子,诚恳表示:“你听错了。” 萧允知换了个手托腮:“哦,是吗,我还想说我说不定能猜出送礼的是谁呢。” 锦绣眼中闪着八卦之光:“真的?” 芍药虽然也想知道,但是按照太子殿下一贯作风,接下来的画面不适合她在场,于是很懂事地从外面帮他们关上了门。 锦绣十分无语朝门口走:“大白天的关什么门。” 不知道她会害怕嘛! 腰间被圈上一双铁臂:“不关门,你想让人围观?” “虽然我会害羞,但如果锦绣喜欢,我也并非不能免为其难。” 闭嘴啊变态! 锦绣牙根一痒痒就想上嘴暴力劝退,结果萧允知伸出食指抬起她下巴:“我知道给芍药送礼的是谁哦。” 第六百二十六章 我要过脸吗 真知道假知道?万一是骗她的呢? 以老萧的为人这么干也不是不可能呀! 她眼中的防备并未隐藏,萧允知立刻紧皱眉头做西子捧心状:“以咱们俩的关系,你居然怀疑我?” “要不然这样,先付订金,确认消息没错再给尾款。” 锦绣满脸不信任:“你少来!这招你已经用过一次了!订金不退是吧!” 萧允知忽然起身正经脸开始宽衣解带:“最近是越来越难忽悠了,行吧,看来只能霸王硬上弓。” 锦绣:我特么…… 尽管过程很欠揍,但萧允知还是告诉了锦绣他的猜想。 人是他放的,装钱的袋子是他拿的,这个人是谁显而易见。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菊君这段时间的配合是为什么,也不知道他给芍药送礼意欲何为——是不放心太子给的东西,还是和昔日伙伴道一声再见。 反正他这个人是真的离开了,也真的给了他们关于萧允铭的不少消息。 只要他别再成为己方的敌人,今后的路,随他去走。 接下来几天,萧允知的人辗转给萧允铭和郑廉都添了些不大不小的麻烦。 在萧允铭看来,萧允知这是落井下石,而看在郑廉眼中,他认为太子是打算正式和他们郑家决裂。 郑云舒归来至今,太子从未来探望过她。 如今,那萧家崽子竟还对无双楼下了手。 他朝前来汇报的郑友德抬了抬下巴:“继续说。” 郑友德没正行地扇着扇子:“就是当初有人跑去远朋楼闹事的事儿呗,原先掌柜和太子妃都觉得远朋楼不足为惧,也就没把那什么大牛夫妇当回事。” “谁知道他们得知远朋楼背后的人是太子之后,竟然胆大包天地反水了。” “先前他二人被罚了去矿坑做工,这不,因为招供,又被弄回来了,如今正在刑部大牢关着。” “家主您也知道,一般二般的小事儿哪用得着去刑部,显然他们招供的事情和权贵有关。” “张大人也递了消息出来,说那二人是太子吩咐看管好的。” 郑廉问他:“张平正不是五皇子的人么,怎么现在和你很熟悉似的?” 郑友德得意道:“这不是上次弄死那个何能的时候混熟了吗,再说了,萧允铭显然有求于您,送个把人脉又算的了什么?” 郑廉打开鼻烟壶吸了一口,闭上眼道:“你又知道了?” 郑友德继续说:“为家主办事这么多年,起码的眼力见还是有的。” “萧允铭几次三番打听琇神医,加上他那日渐消瘦的身形,再联系五皇子府买的那些珍品药材,就算不是萧允铭病了,那也肯定有旁人。” 说的在理,郑廉再问:“听说你这些天经常去找前五皇子妃的麻烦?” 郑友德挠挠头:“哟,这也瞒不过您。” “还不是萧允铭合离之后心里不舒坦,男人吗,总是要面子的。” “若是休妻便罢了,合离,还是带着嫁妆仆从大张旗鼓的合离,他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偏偏自己个儿死要面子,重话都不敢说,只好由我代劳咯。” 郑廉嗤笑一声:“你倒是不怕丢人。” 郑友德嘻嘻哈哈:“这么多年,我要过脸吗?” 第六百二十七章 告诉我那崽子的生辰八字 你们给过我要脸面的资格吗? 郑廉懒得听他继续胡扯:“行了,这种事还是少做为妙,免得让人怀疑你们之间的关系,接下来可以进行下一步。” 郑友德躬身:“遵命,今儿个再最后去闹一回差不多了,毕竟张大人那里已经朝咱们郑家倒戈,萧允铭也就没什么用处,那小人就先告退。” 他刚出去,还待在郑友德身边的郑掌柜便不屑的呸了声:“他还知道他不要脸呢!什么德行!” 郑廉淡淡瞥他一眼:“他不要的是他自己的脸,你呢?” “你可知无双楼丢的是我们整个郑家的脸?” 郑掌柜惊恐地跪了下去:“家主恕罪,请容小人解释!” 郑廉起身:“不必解释。” “郑家不养没用的狗。” 郑掌柜万念俱灰,知道自己完了。 无双楼只有一个,但郑家可以换无数个“郑掌柜”。 “念在你这么多年忠心耿耿,祸不及家人。”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郑掌柜跪倒在地:“小人谢家主恩典!” 将人拖出去之后,郑廉仿佛喃喃自语:“生杀大权一念之间,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做皇帝。” “云舒如何了?” 黑暗中有人回答:“启禀家主,太子妃仍旧神志不清,但已经能说出话来了。” 按照琇神医的话来说,她嗓子处的毒好歹有迹可循,但那扰乱神智的东西却是闻所未闻。 郑廉点头:“说了些什么?” 暗处之人有些犹豫,但也只是一瞬:“不是什么好话,主子最好亲自去听上一听。” 郑云舒如今脑子不清醒,反反复复说的都是那几句,但也足够让郑廉明白太子为何这么久不曾出现。 “这些话,她怕是也在萧允知跟前说过了吧。” 那么这个太子,就的确指望不上。 此时的郑友德在殷若颜门前被泼了一头一脸,端盆的正是板着脸的女主人本人。 “你有完没完?” 郑友德抹了把脸:“还行吧,今儿来过之后,估计很长时间不会出现在你面前碍眼了。” 殷若颜的动作顿了顿:“什么意思?” 郑友德煞有其事:“我可能要开始把脑袋夹在胳膊底下干大事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没命。” 殷若颜抬眼看了下他表情,摸不准这货心在是说实话还是又在胡诌。 郑友德期期艾艾问:“你能不能让我再看一眼那小崽子?” 殷若颜僵住:“你闭嘴!” 郑友德最擅长威胁人了:“让我闭嘴可以,你告诉我那崽子的生辰八字,我打听过了,都说他是早产,他是不是,是不是……” 殷若颜把盆也砸他脸上,“碰”一下关了门。 她听见郑友德在外头嘿嘿嘿嘿嘿地傻笑起来:“没想到,老子有生之年还曾干过这么个大事儿!老子居然嘿嘿嘿嘿嘿怪不得看那小崽子眼熟还顺眼!怪不得那小崽子忒的机灵一点儿也不像那谁!” 殷若颜红着脸庆幸门口她一个人也没留。 可闭嘴吧郑友德! 正想着,门外安静了下来,殷若颜好奇的将门打开倒缝往外看去。 冷不丁眼前就忽然出现郑友德那张还滴着水的脸:“喂母夜叉,咱们把话说在前头。” 第六百二十八章 成王败寇 殷若颜神色一暗,她也没指望这混账东西认账。 撇清关系可以,但她得揍这人一顿。 谁料他说:“当初是你强迫我的,所以你可别想赖账!今后我若不死,你可得对我负责任的!” 什,什么玩意儿? 再开门,那混账已经跑了。 殷若颜看着空荡荡的门口骂:“你倒是还老娘的盆……” 次日,萧允铭收到封匿名信,信上洋洋洒洒罗列了他数十项罪名,庄庄都有证可考,他慌了,也看出这是有人故意想整死他。 首先,他去找了一趟郑友德,再次询问有关琇神医之事。 郑友德谈事儿照旧是要喝酒的,喝到半醉不醉眼神迷离的时候,他还胆大包天地勾上了萧允铭的肩膀。 萧允铭觉得这厮今天的笑容十分之古怪,但又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殊不知郑友德今儿看他时总觉得萧允铭脑袋上长了草,贼啦绿的那种,而且那草还是自己种的。 想想都骄傲。 “总找琇神医作甚?” “难不成五殿下有病?还是你家那位新五皇子妃有病?亦或者你府上有别人有病?” 萧允铭怎么觉得这厮是在骂人呢? 骂完人哦不是说完话的郑友德煞有其事点头:“那是得看看,总不好带着一身病痛离京是吧?” “封地路途遥远,大夫的医术肯定也不如咱们京城的好。” 说了半天就是不说在点子上,萧允铭已经有些急了。 “最近无双楼也不好过吧?昨日我见父皇大发雷霆,说要严厉查办,难道郑尚书就不着急?” 郑友德醉眼朦胧:“急什么,咱们郑家的替罪羊多得是,关键时刻扔一个出来就行了,这么多年了,你见皇帝真拿我们怎么着了吗?” “再说了,五殿下这么大个人,难道不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 “您和咱们家主又不熟,他为何要把神医谷的神医借给你用啊?” 萧允铭低声道:“大牛夫妇。” 郑友德沉吟片刻,就在萧允铭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时候,他举杯和萧允铭碰了一下:“五殿下莫不是还当张大人只听您一个人的吧。” 萧允铭怔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郑友德抬头起身,伸了个懒腰:“惠王殿下,您莫不是忘了等到杀害小公子之事了结后您就要离京去封地了?” “封地是在北边?千里之外,归期不定,就算是对您死心塌地的美娇娘都不定能守得住,何苦勉强张大人待在着您这面已经倒塌的墙上?” 萧允铭咬牙:“所以郑大人是见本王没了利用价值,便要一脚踢开了?” 郑友德笑嘻嘻起身:“话别说的这么难听。” “皇权博弈本就是成王败寇,您若是一无所有,又怎么能平白无故要求我们郑家帮忙?” “当然,”郑友德又补充了句,“您若是还有其他谈判的资本,大可摊开来,咱们继续聊。” 所以这些天郑家只是在利用他! 是想在他走之前接手他手中势力! 他们一个个都不想盼着他好,他就偏不让那些人如意! 这些人以为他只有明面上的人脉吗? 他本来不想做到这一步的…… 第六百二十九章 娶我 第二天早朝时,郑廉忽然引咎自罚俸禄三年,说他没有管好郑家的酒楼,导致无双楼做出欺压良民之事。 为了表明歉意,他还主动把无双楼掌柜绑了送去官府。 郑掌柜在衙门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表明一切都是他自己鬼迷心窍嫉妒远朋楼而私自做下的错事。 大牛夫妇的证词一下子就变得没了用处,这件事也因为郑廉的主动领罚不了了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下朝的时候,萧允铭觉得郑廉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仿佛在说:瞧,你就是这么可有可无。 萧允铭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这种心情让他再一次上了格桑花的床榻。 “上一次你说要帮我,还算数吗?” 格桑花妩媚一笑:“那是自然。” 萧允铭腰部用力:“怎么帮?” 格桑花娇呼起来:“娶我。” 萧允铭眼神微凛:“你说什么?”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格桑花不满地反客为主:“我说娶我。” “我本就是来和亲,如果是我说要嫁给你,咱们的亲事肯定要在京城举行。” “那样,你不就能留下来了?” 萧允铭嗤笑起来:“那然后呢?” “成亲之后,公主要随我去封地受苦吗?” 格桑花笑着咬了口他的喉结:“我们一起留下不就行了。” 两人的计划有一搭没一搭在床榻成了型,萧允铭却不知他走后,格桑花屋里又走出个人。 “明知道我就在里面,公主居然还能玩的这么尽兴,郑某佩服,佩服!” 格桑花白了郑友德一眼:“是你们大夏的男人大惊小怪,男欢女爱乃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害羞的,再说隔着墙你又看不见什么。” “怎么,莫非郑公子听到动情处……呵呵呵呵呵姑苏阁就在旁边,你要不要去纾解一番?” 郑友德跟她一起呵呵呵:“多谢公主关心,一切都按照家主的意思安排了吧?” 格桑花打了个哈欠:“放心,等我和惠王大婚之日,就是蛮族勇士血洗皇宫之时。” 郑友德问她:“你就不怕霍锦和将你们三王子给咔嚓了?” 格桑花笑的娇俏:“我和他又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他死不死,与我何干?” “只要你家家主记得承诺我的事情就好。” 郑友德依然笑眯眯:“那承诺,您自己知晓就好,家主未曾告知小人,小人可不敢听。” 切,胆小鬼,怪不得只能当郑家的狗。 回府之后,萧允铭去见了杏儿。 她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几日见不着萧允铭就忘了先前的恐惧,这会儿忍不住还发起了脾气。 “怎么,殿下还记得家里有个王妃呢?” “我还以为您在外头逍遥快活,早忘了自己是有家室的人。” 萧允铭看着她刻薄的嘴脸,都不知道自己这些日子是怎么忍耐下来的。 讨好她有用吗?霍家还不是一样对他横眉冷对? 娶她带给自己任何好处了吗? 只是占了王妃的位置,给他添乱而已。 杏儿见他没反应,还似真似假道:“想我霍家大小姐,嫁给你难道就是替你守屋子的吗?殿下这般对我,对得起我们海誓山盟,对得起我们霍家吗?您难道不怕被人唾弃?” 萧允铭脑子里那根弦一下子就崩断了。 第六百三十章 再次拜访霍家 “被人唾弃?” “为什么?因为我从兄弟手中抢了你这个丑八怪,还无媒苟合,被你爹狠狠踩在脸上羞辱?” “丑八怪”三个字是个女人都不能忍,杏儿更是如此,身体快过大脑一步,无法无天惯了的她抬手一巴掌甩在萧允铭脸上。 “啪”的一声,余音绕梁。 打完人杏儿就后悔了,但认错是不可能认错的:“是你骂我我才会打你的!” 萧允铭慢吞吞转回头:“本王是不是给你脸了?” 杏儿呆住,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超出她预料之外。 脸上狠狠的两巴掌让她尝到了血腥味,被人揪住的头皮也疼到她快要崩溃。 “殿下,放手!你快放手!” 萧允铭不但不听,还动手撕开了她的衣服,同时喃喃自语:“啊对了,伤痕可不能让人看见……” 杏儿经历了此生最恐怖的一夜,萧允铭还不让她喊叫,一旦发出声音,他就会下手更狠。 “为什么,殿下,您这究竟是为什么?锦心做错什么了?” 萧允铭把她的脑袋按回枕头上:“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你让本王丢脸?” “因为你毫无用处?” “又或者,因为你杀了席言,令本王被父皇厌恶,要赶我离开京城?” 杏儿连停不下来的鼻血都顾不上擦,整个人不断颤抖起来。 顾不得疼,她连连求饶:“殿下,殿下您听我解释,不是您想的那样,一定是有人污蔑我……” 没错,她不能认! 屋子里只有她和萧席言两个人,只要她不承认,谁能证明是她做的? 找到萧席言的时候他都泡胀了,谁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掉下湖去的! 萧允铭用蛮力将她转了过来,然后丝毫不懂怜香惜玉地捏住她下巴:“本王亲耳听见他落水的声音,你还想抵赖?” 杏儿眼前一黑,又被按进了枕头。 这短短时间她已经接连体会了十几回窒息的感觉,眼泪和血将枕头都浸湿,又胡乱蹭在了她的脸上,令她这幅相貌更加不堪入目。 萧允铭只看了一眼就又将她按回去,只是这次给她留了喘息的空间。 “还抵赖吗?” 杏儿哪里敢:“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臣妾不是故意的!” “是他来挑衅我,还说掀了盖头您就会将我休弃,还言语侮辱我,我才会……才会……” 萧允铭替她把话说完:“才会杀了他?” “霍锦心,你好狠的心,好毒辣的手段。” “这就是你们霍家教出来的女儿?” “你平心而论,自从嫁到王府,可曾对我有过一星半点帮助?” “没有!完全没有!” “你骄纵任性,蛮横无理,将王府搅的鸡飞狗跳,甚至杀了我儿!” 杏儿痛哭流涕:“殿下饶命,殿下恕罪!锦心知道错了,臣妾,臣妾愿意补偿,您让臣妾做什么,臣妾就做什么!” “求殿下不要让人知道,臣妾害怕,我害怕啊!” 气消的差不多了,萧允铭才松开手:“你说的,本王让你做什么你就怎么做?” 几天后,萧允铭带着杏儿再次拜访霍家,这一次,霍镇南没有“外出”。 第六百三十一章 相互利用 因为弱水之毒,他又消瘦了不少,在旁人看来,当是因为悲伤。 可霍家却没一个人这么想。 什么样的悲伤会让一个父亲将亲生儿子的凶案迟迟悬着? 再往前说,如果真的会悲伤,席言失踪的那三天,他为什么一点儿不担心? 霍镇南不耐烦和他啰嗦,让人进来只是为了方便锦绣离开,省的在门口遇见坏了心情。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萧允铭怒火中烧,更坚定了京城这些人都在看自己笑话的猜想。 “岳父想必也听说了席言的事情。” 霍镇南一脸恶心:“谁是你岳父!” 萧允铭也不恼:“霍尚书先别发怒,若本皇子告诉你,席言的事情和锦心有关,您是否还要坐视不理?” 霍镇南往后靠在椅背:“什么意思?” 萧允铭笑了笑:“霍尚书不是已经和锦心恩断义绝了吗?” 霍镇南在心里吐槽:什么叫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这位就是。 要不是和锦绣允知他们通过气,他直接就想把这人轰出去。 通过那个菊君和兰君的供词,锦绣他们得知萧允铭除了明面上的势力之外,还在暗处偷偷养了不少兵。 这些事他暗中策划多年,具体的消息就连自认心腹的兰君和菊君也打探不到,可见疑心之重,牵扯之广。 已经出了门的锦绣和萧允知正在总结最近得到的消息。 “郑友德传来消息,老五和格桑花已经勾搭成奸。” 锦绣点头,这事儿莺歌也给她递过消息。 萧允知道:“他还说,这事儿是郑廉促成的。” 锦绣道:“所以郑廉果真还在和蛮族勾结。” 那老狐狸谨慎多年,早就把从前勾结外族迫害忠良的线索抹除干净,除了郑云舒那不知能有多点儿用处的证词,其余知晓当年细节的人死的死,消失的消失,根本无迹可寻。 为今之计,只有抓现行。 这也是他们让萧允铭活到现在的原因之一。 郑廉这个人,做事不喜欢亲力亲为,郑家的事交给郑友德,自己是一点儿也不愿意担恶名,外头的事则交给那些有求于他的人,万一东窗事发,他就毫不犹豫将那人舍弃。 即便弃子想要反咬他一口,因为口说无凭也没人会信。 现在的萧允铭算是孤注一掷,正是最好利用的时候,郑廉又怎么会放过? “虽然还不知道朝中还有哪些是萧允铭的人,也不清楚他藏着的势力在哪里,但最近京城已经出现不少生面孔。” “这其中一部分是萧允铭的人,另一部分却是蛮族埋在大夏多年的暗桩。” 锦绣咋舌:“这可是大手笔,可见他们所图之事不会小,莫非是……” 两人交换个眼神,萧允知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谋反。” 那么问题来了—— 锦绣伸懒腰靠在萧允知身上:“老萧,你说郑廉是真的想扶持萧允铭当他的傀儡,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萧允知认真分析:“以他的智慧,应该能看出萧允铭不是个肯老老实实被操控的货色,既然一开始双方就都把他们的关系定位在相互利用上,后续自然也只能按照这个方向发展。” “而且,我总觉得如果不是格桑花的枕头风,萧允铭或许不敢走到这一步。” 第六百三十二章 是你们欠我的 所以郑廉推动这一切,如果不是想让萧允铭当皇帝,又是为了什么? 霍府中—— 按计划,霍镇南保持冷淡问:“你究竟想说什么?” 萧允铭起身,背负双手,装逼范十足:“陛下已经吩咐,找到凶手之后要处以极刑,不管他是谁,什么身份,因为什么原因犯下恶行。” 霍镇南蹙眉,有点不耐烦。 萧允铭却以为他被吓到:“也就是说,只要本皇子查明真相,那人必然死无全尸。” 霍镇南翘起二郎腿:“那又如何?” “此事与我霍家何干?” 萧允铭等的就是这一句,他压着嗓子神神秘秘道:“如果我说凶手就是锦心呢?” 霍镇南心道终于等来这句,他都快演不下去了:“什么!不可能!” 杏儿也适时惊恐的看向霍镇南,并十分紧张地缩了缩。 萧允铭得意道:“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亲耳听见她在屋里时发出重物落水声,当晚席言便消失了,三天后被发现溺死在湖中,除了她还能有谁?” “这事也不难查,就算当时屋里没人,但偌大的王府,总不可能没一个人看见席言去见锦心。” “锦心是被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只要进了刑部大牢,怕是没几句就会招了。” “到时候不光是她,恐怕就连霍家都要被牵连。” 他看着霍镇南,语气有些幸灾乐祸:“如若当真如此,霍家百年清誉,可就都毁在您的手上了。” 他知道霍镇南此生不爱金银不爱美人,却极为爱惜羽毛珍惜名声。 他戎马一生才为霍家换来这样的荣光,又怎么可能忍心眼睁睁看着霍家因为霍锦心的关系沦为百姓的笑柄? 霍镇南沉默不语,紧握的拳头却不断颤抖。 他是很生气,气的是想到如果他没有早点知道锦绣才是他们的女儿,这会儿该陷入如何境地。 光是想想,他便恨不得直接宰了眼前这两人。 “你待如何?” 杏儿腿都软了,她冲向霍镇南却被避开,只能紧紧拽住他的衣摆:“爹,您救救女儿……” 经过格桑花的滋润,萧允铭越发看不下去杏儿这张脸,往日他还要因为霍镇南勉强自己做出一副恩爱模样,如今却不必。 他们霍家欠了他一条命。 现在是霍家有求于他! 他抬手摸了摸杏儿的头,用一种让她头皮发麻的语气说:“本王得知真相后,很是心痛,但手心手背都是肉。” “本王既不能让席言白白丢了命,又舍不得让锦心去受那千刀万剐之苦,尚书大人觉得,本王该怎么办呢?” “千刀万剐”四个字让杏儿颤抖更甚,眼泪也掉的更凶——不是因为后悔,她只是在恐惧,恐惧杀人者要受到的惩罚。 “爹,女儿不想死,女儿害怕!” 霍镇南低头踹开杏儿,恨不得直接回答一声“让她去偿命”! 杏儿顾不上难看,又一次爬了回来:“爹,爹!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你不能不管我!” “当初就是因为你们不管我,将我一个人丢在家里,我才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是你们欠我的!是你们欠我的!” 第六百三十三章 让她滚 她不说这些还好,一说,霍镇南忍不住直接挥巴掌将她抽倒在地。 萧允铭诧异将他看着。 霍尚书竟也会动手打霍锦心? 注意到他的狐疑,霍镇南立刻道:“我们,欠你?” 他深吸一口气,将真正想说的话咽回去:“这个理由,你用了多久?” “这么些年你任性的还不够吗?” “竟然变本加厉到去害人性命!” “你让我今后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萧允铭这才放下戒心,果然,任凭旁人将他吹的多么超脱,霍镇南也不过是个俗人,一个怕丢脸的俗人。 他可以理解,完全可以。 所以他又朝杏儿递去个饱含威胁的眼神。 被打懵了的杏儿捂着疼到麻木的脸,完全不敢相信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刚刚是被打了?被那个在女儿面前一点脾气都没有的霍镇南? 那个嘴上说的再狠,也从来没动过她一根头发的霍镇南? 那个因为愧疚,不管她做了什么错事都会得过且过的霍镇南? 就为了萧席言那个小畜生? 凭什么啊,那不过只是个外人,既然是她爹,难道不是应该永远无条件站在她这边吗? 她还打算如果霍镇南一如既往宠她,她就说出自己被萧允铭虐待的事情,现在让她怎么开口? 注意到萧允铭的眼神,她迟钝抬头,看到霍镇南满脸厌恶。 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她怎么就从霍家大小姐变成了这么个悲惨的样子? 萧允铭背弃誓言,霍家也不要她了吗? 对了,她听说最近霍家和太子府走得近,和那个长的很像虞夫人的程锦绣很是亲密,怎么,是因为她这张脸太丑,丢他们的人了,他们想找别人来替代她的位置吗? 想都别想! 她用力拽住了霍镇南的袍角。 “爹,你不能不管我!” “你要是不管我,我就说萧席言是你让我推到湖里的!” 霍镇南被她这一嗓子给惊呆了:“你刚说什么?” 杏儿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豁出去了,她大着胆子高声重复。 “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到处去说,是你给我出的主意,是你让我杀了萧席言,然后再生下嫡子,这样我的孩子就会成为五皇子府最尊贵的小主子!” “你看到时候那些愚蠢的百姓是信你还是信我!” 时光荏苒,霍镇南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有人在他面前这么嚣张这么不要脸了,他抬手指向杏儿:“滚!给我滚出去!” 好在他气归气,还记得计划,于是说完又瞪向萧允铭:“老子不管你今天想跟老子说什么,让她滚出去,不然没得谈!” 萧允铭觉得霍镇南这个反应合情合理,且他也不想被那女人坏事影响大计,于是附议,由于虞落霜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杏儿,看着她的任务就被落到了心情也不是很好的锦意头上。 杏儿接连在两个人那里吃瘪,想着在锦意这里扳回一局自我满足,于是开口时便阴阳怪气。 “这府里没了我,你可是开心多了?” 锦意莫名其妙看她一眼,一眼就把自己给吓坏了匆忙收回视线。 好家伙,丑的她差点忘了因为宸哥哥要离开而生出的悲伤。 她回答:“那肯定的啊。” 第六百三十四章 我要你和萧允知决裂 杏儿:???? 她深吸一口气:“我都出嫁这么久了,你为何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锦意觉得她脑子有病:“我们关系很好吗?我为什么要去看你?” “你和萧允铭,我全都看不顺眼,所以我为什么要折磨我自己?” 杏儿刚深吸的一口气被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你到底还当不当我是你姐姐了?” 锦意回答的超干脆:“不啊,难道我表现的不够明显吗?” 杏儿猛地站起来抬手作势要打人,常年习武的锦意轻轻松松捏住她手腕:“我警告你,别随便挑事儿,我手劲大,你怕是吃不消。” 她是说真的!杏儿已经感觉手腕快断了! 这世道究竟怎么了,她忍不住问:“为何我不过是嫁给五皇子,你们就完全不把我当家人了?” 她这嘴脸让锦意觉得恶心:“当初你坚持要嫁给五皇子的时候不就说好了吗,和霍家断绝关系,这是你自己选的路,跪着也得自己熬到头。” 说完她就十分嫌弃道:“行了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麻烦你闭嘴。” 见杏儿还想开口,她举起拳头威胁:“我告诉你我心情不好,再惹我小心我揍人啊!” 天知道最近杏儿听见“揍”这个字就浑身疼,还真就老老实实安静下来。 锦意是知道席言如何脱身的,自然也晓得推他到湖里的正是眼前的杏儿。 这女人的狠毒超出锦意想象,令她越发庆幸这人是个假姐姐。 这人也是忒没自知之明,既然已经借着霍家的势嫁给萧老五,老老实实当她的王妃不好吗,偏要作天作地作个不停,如今还跑到爹面前找存在感。 要不是她忽然出现,自己还能和姐姐多聊聊怎么和宸哥哥道别的事情呢。 埋在心里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了个可以聊的人,她还想多说几句的呀。 爹跟那个萧老五还要聊多久? 霍镇南并不想跟萧允铭废话:“直说吧,你待如何。” 萧允铭先说:“我会找人顶替锦心,将席言落水一事归结于下人办事不利,没看好小主子。” 霍镇南无动于衷。 萧允铭只当他是在故意摆谱,他也不介意,表明诚意之后才道:“我的要求很简单,第一,接下来在蛮族格桑花公主和亲的事情上,无条件站在我这边。” “第二,我要你和萧允知决裂。” 霍镇南在第二点上迟疑了下,倒叫萧允铭更执着此事。 “怎么,舍不得?” 霍镇南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就这些了吗?” “我答应你做到这两点,你就同意让人代替,代替锦心认罪?” 萧允铭这么艰难才占据上风,怎么会轻易满足,再说他还并不信任霍家,最关键的事情还不能说。 “其他的事,我会后面再通知你。” 霍镇南板着脸:“你别太过分了!” 看见他生气,萧允铭却更高兴:“放心,最后一件事做完,我定不再提锦心之事。” 萧允铭离开霍府的时候可谓扬眉吐气,殊不知霍镇南正和虞落霜、锦意讨论刚刚的事:“萧老五此人,睚眦必报,不是个好鸟,咳咳咳好东西。” 第六百三十五章 惊天地泣鬼神的易容术 虞落霜接过话头:“的确,好歹也曾是个风光无限的皇子,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处处嫉妒允知的可怜虫罢了。” 霍镇南冷笑:“和允知决裂?亏他说的出口。” 吐槽归吐槽,计划还是要施行的,只可惜和太子府互相串门没几天,又要见不着锦绣,肯定怪想她的。 已然入夏,席言的身体没法多留,为了找出真凶,身为父亲的萧允铭忍痛决定让仵作验尸。 皇室子弟的身体高贵,一般情况下即便死后也不会准旁人乱动,萧允铭此举换来种种不同的声音,有人表示同情,有人认为不妥。 萧允铭无视那些声音,毅然让仵作的刀划破了孩子尸身。 结果还真让他在孩子喉部发现了关于犯人的线索——那是一截布料。 听说这事儿的锦绣不胜唏嘘:“死了还要受苦。” 不过那人生前乃是个作恶多端的侏儒,仗着身形假冒孩童骗去他人同情,害了不少性命,这也算报应。 布料肯定是从尸体口中硬塞进去的,也亏他们下得了手。 果然胆子不大当不成恶人。 有了证据,犯人便无所遁形,看见那块布料的瞬间萧允铭就认出是自家王府家丁的服饰,将人拉出来一阵盘查,自然就找到了那名衣服有损的凶手。 在天威面前,那恶仆供认不讳,说是因为小公子跋扈曾重罚过他心生不忿,瞧见小公子在湖边嬉戏一时恶向胆边生…… 锦绣听说后心中又是一阵不屑:萧允铭也算是个当爹的,怎么好意思给亲儿子安上个“跋扈”的恶名? 是觉得这样能推脱一些责任,将席言之死归结于他自己待人刻薄上吗? 替死鬼当即便被赐了午门凌迟之刑。 皇帝还算是个仁慈的帝王,凌迟这样残忍的刑罚已经多年没有用过,可见怒气有多大。 行刑那天,听说已经辞官的殷家来了好几个人,前五皇子妃也全程注目,一言不发,只是看完整个过程之后有些站立不稳。 她当然知道刑场上那不过是个替死鬼。 只是更清楚的认识到了萧允铭的冷血和自己离开这一决定的正确。 回到住处时,她脚下一软,被人扶住。 “明明害怕,为何还偏要勉强自己去看?” 殷若颜今儿没力气和人吵架:“我不去,他定会怀疑。” “你怎的又来了?不是说会消失一阵子吗?” 郑友德撇撇嘴:“在刑场瞧见你快晕过去,好心来扶你一把,你就不会说句谢谢吗?” 殷若颜抬头看他,才发现他居然穿了一身女装! 瞧见殷若颜诧异目光,郑友德还挺得意:“怎么样,我这易容术是不是顶厉害?” 殷若颜很想骂他几句不要脸,但是这会儿脑子里都是刚刚那凌迟的画面,生怕自己张嘴就要吐,只好由着他将自己扶回家中。 门房瞧见主子由着这陌生“女子”搀扶,也就目不斜视的帮忙开了门。 丫鬟要上前服侍也都被挥退。 喝了杯水殷若颜才感觉自己活过来。 她将郑友德上下打量好几遍,终于忍不住问:“你是怎么想出这么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易容术?” 第六百三十六章 什么时候滚比较合适 隔着面纱殷若颜都能看出郑友德满脸骄傲:“跟太子身边人学的,我觉得特别有新意,一般人想不到。” 何止一般人想不到,脑子有坑都猜不着! 殷若颜觉得无语:“那你这么大费周章跟我进府,究竟为了什么?” 是为了儿子吗? 也是,男人不都那样,郑友德光棍了这么多年,忽然蹦出个这么大的儿子,想必十分惊喜,但他若想和自己争儿子是不可能的! 席言就是她的命根子,谁抢也不行!威逼利诱都不行! 郑友德嘿嘿几声:“就是觉得,席言那小崽子挺可爱的。” 果然,殷若颜想,果然是为了儿子。 传宗接代就那么重要吗? 她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却听郑友德又来了句:“所以挺想抱抱他娘亲。” 殷若颜一个“滚”字卡在嘴边,呆愣愣挤出句:“啊?” 郑友德说完话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结果居然屁事儿没有,真是又惊又喜。 他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趁殷若颜发愣试探着轻轻抱了她一下就跑。 “我改天再来啊!” 回过神来的殷若颜整张脸臊到通红:来个屁,敢轻薄老娘!老娘打死你! 可她到底还是没追出去,只是捂着脸低声“呸”了下。 …… 席言的事情算是了结,凶手已然正法,他也能入土为安,因为他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又是横死,王府并未大办,只简单摆了灵堂,闭门谢客。 皇帝也不好在这种时候赶萧允铭走,只好又把启程封地之事推后。 这边能拖,另一头萧允宸可是归心似箭,几乎天天在皇帝耳边念叨要走。 他火气上头,接连骂了十几句“滚”! 萧允宸倒好,厚着脸皮就应下了,还问:“那父皇觉得儿臣什么时候滚比较合适?” 气的皇帝直接把圣旨扔到了他脑门上:“这么急,那你自己写!想什么时候滚就什么时候滚!” 亏得他还有点心疼这二傻子,舍不得他去边关吃苦! 此情此景,换谁都能看出来皇帝上火,可萧允宸偏偏欢天喜地拿着圣旨就磕了头:“儿臣领旨谢恩,那儿臣回去算算日子啊!儿臣告退!” 皇帝脑仁疼:“早晚被他气死!” 张公公很有眼力见地来替他按摩,还安慰道:“宸王殿下就是心思朴实了些,陛下别同他置气。” 皇帝很没形象的呸了声:“朴实个屁,那就是个二傻子!” 他艰难的看着棋盘上那乱七八糟的走位,已经没心情去看方才萧允宸到底哪步棋下的最烂。 深吸一口气,他问张公公:“格桑花还没定下和亲人选吗?” 张公公道:“说是快了,最迟三天给答复。” 皇帝眼中有不耐烦:“蛮夷之地的公主,选个男人还唧唧歪歪,怎么着我们大夏的好儿郎她还想挑刺儿?” 张公公笑出了满脸褶:“许是咱们大夏儿郎太优秀,公主挑花了眼。” 不得不说张公公能跟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拿捏主子心事的能力还是杠杠的,被萧允宸气到心梗的皇帝很快就笑了起来。 “朕就等着她赶紧和亲赶紧签好求和书赶紧滚。” “不然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第六百三十七章 没有食物的时候吃什么 事实证明,作为一个皇帝,他果真有着优秀的推测能力,蛮族的确在搞事情。 边关那里最先蠢蠢欲动,蛮人和大夏还真是有着天壤之别,对待俘虏,他们做的选择似乎是放弃。 那什么三王子再受宠,一旦被霍锦和抓住,对蛮族而言就成了弃子。 他们不但没想着救人,反而几次三番要杀他。 搞得边关将士防备敌人的同时还得给三王子保命。 “这叫什么事儿?”副将这些天可算得上是暴跳如雷,本就不多的头发也更显稀疏。 “要不是那赵家姐弟留下的东西,咱们现在岂不是又要被蛮族逼疯?” “我真怀疑他们是故意把俘虏送过来的!” 俘虏也要吃饭,但边关最缺的是什么? 正是粮食。 霍锦和又看了眼京城的方向,如果有信,会从这条官道送来。 但是除了那条要求他们“善待俘虏,促成和谈”的消息之外,就再没京城的人来过。 霍锦和抬头看了眼天,他倒是收到了萧允宸那只鹰的信,絮絮叨叨说他如何如何想回来,还捎带了几张零零散散的银票——他是不是傻? 边关这种地方,像是能兑换银票的样子吗? 对那二傻子不能抱有太高的期待,他能惦记着边关,还能把京城局势写给他看已经不错。 照现在看来,皇帝也好,满朝文武也罢,都急着要促成和谈,所以对蛮族处处忍让,就连那个格桑花选夫婿都迟迟未能拍板。 他也不是不能理解皇帝,在后者看来,和谈的魅力怕是大多在那炼铁术上。 身为边关常驻人士,他和将士们都清楚蛮族兵器和大夏的区别。 如果真的能将他们那炼铁术收归己用,这次和谈就会是大夏对蛮族的最后一次忍让。 这浅显的道理他们懂,蛮族自然也明白,或许正因如此,才想在这次为他们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于公,和谈事关整个大夏所有人的安稳日子,于私,如果以后将士们能有更加坚韧更加锋利的武器,面对外敌时,保全自己和战胜敌人的几率也就会更高。 不过这不代表他就会无条件忍让。 霍锦和嘴角勾了勾:“既然粮食不够,就饿着吧。” 副将迟钝地看向他,霍锦和不得不叹口气。 他现在有点想念赵英了,那白面公子虽然来历不明,但和他说话轻松,如果是赵英在这里,自己肯定不需要再解释一句—— “我是说,既然咱们的粮食都不够了,那就让俘虏饿着吧。” “蛮族的人,本就不该让我们养着。” “喊话让蛮族那里送粮食来,不送就饿着。” 副将又愣了一会儿,随即大喜:“高招啊!那我让底下嗓门最大的去喊话。” “就让蛮族先按照两百人半个月的粮食来送。” “京城总不至于半个月还搞不定和谈吧?” 霍锦和却摇头:“四百人,一个月。” 副将又“啊?”了起来。 霍锦和心累:“前头吃我们的不得补上吗?” “若是蛮族不送饭,每天半个馒头让三王子他们吊着命。” “再不送,就把他们关到一起去。” 副将不解:“关一起能少吃点儿?” 霍锦和面上难得挂上这般残忍的笑意:“蛮族饿却没有食物的时候吃什么?” 第六百三十八章 皇命难违 副将想了会儿,眼睛瞪圆了。 他们,吃人…… 但他不觉得将军的决定有错。 蛮人太可恨了,不讲信用,没有廉耻,最近还不断偷偷摸摸在越界。 他们打伤或者杀害巡视的将士,残害手无寸铁的百姓,还偷粮食,烧房子! 若非如此,边关军需也不至于消耗的这么快,奈何京城那帮什么也不懂的白痴还非得说拨给他们的物资早就够了! 够个屁! 当他们送来的军械永远不会坏?将士们拼命时穿的铠甲的刀枪不入砍不伤? 最重要的是,天天拼命杀敌的人每天吃的东西能和京城那些整天只需要动动嘴皮子的人一样吗? 就他们送来那点东西,还好意思说是给他们半年的储备? 瞧不起谁呢! 在心里吐槽完,副将还是很忧心:“京城可快些有动静吧。” 锦绣和萧允知也在讨论边关之事。 不得不说这几年来,朝廷是越来越穷了。 锦绣托腮在他们刚列好的表格上指点江山:“但凡这些税收都到位,国库也不可能空成这德行。” 萧允知向来妇唱夫随:“夫人说的是。” 锦绣又接连点了几个地方:“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郑家势大,咱俩都能看出来的问题,皇帝不会不知道。” 萧允知视线就黏在锦绣气呼呼的小脸上:“夫人说的太对了。” 锦绣没好气转头拍他脑门:“你就这两句翻来覆去了是吧?” 萧允知摇头:“怎么会呢,我还有滔滔不绝的赞美,是你不让说。” 锦绣气急:“说正事儿呢!” “原剧情里,蛮族是要挑事儿的,他们根本不是真心和谈。” “格桑花来大夏和亲也是掩人耳目,为的就是在大夏松懈的时候攻下边关。” 萧允知问她:“所以霍锦和是不是受伤了?” 锦绣点头咬唇:“你怎么猜到的?” 萧允知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能让你这么着急,肯定是大舅哥出事呗。” “放心,你男人可不是朝堂上那些寄希望于蛮族守信用的蠢货。” 锦绣立刻放下手上的东西:“你是不是已经做了什么?” 萧允知就笑眯眯看着她。 锦绣秒懂,红着脸托住他的脸上前亲了口。 “现在可以说了吧?” 萧允知摸摸被亲的地方,虽然不是嘴巴有些许不满足,但万事开头难,只要锦绣开始主动,等到半年多之后的十八岁,以她的聪慧,定能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于是他轻咳一声:“霍锦和的困境在于皇命难违,否则,就霍家铁骑那彪悍劲儿,早八百年就把蛮族踏平。” “所以想要解决这一困境,主要是得给霍锦和放手去打的权利,想实现这一目标,最简单的方法就俩。” “一是换个皇帝。” 锦绣觉得他在开玩笑,顺手就拧了他一把。 萧允知哎哟叫唤着捏住了锦绣小手:“二嘛,换条旨意。” 他笑眯眯点了点锦绣鼻尖:“你猜我选了哪条?” 锦绣眨眨眼,小小声和他咬耳朵:“你假传圣旨啦?” 萧允知半边身子都麻了,他摸摸耳朵:“你是在调戏我?”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第六百三十九章 伯牙带来的信 然而锦绣已经没有辩解的机会,因为在兽性大发这种事情上,萧允知向来天赋异禀,很快锦绣的脑袋就已经不太清醒。 她迷迷糊糊地想:幸好早就安排好了边关那边的事情。 按照原剧情记载,蛮族阴损,在和谈中途不断挑衅边关将士,霍锦和一怒之下斩杀蛮军一千八百余人。 蛮族借此指责大夏出尔反尔拒绝签订和平协议。 皇帝无奈,在众多朝臣的谏言下下旨阵前重罚霍锦和以儆效尤,并在和谈条款上做出重大让步。 数日后,他又命被格桑花选中的五皇子带人前去边关督军以及重谈大夏与蛮族和谈一事。 霍锦和伤势难愈,双腿和双臂落下病根,也正因为此,几年后他才会在围剿中提不起剑,死于敌人刀下。 这一次,有她,有萧允知,霍锦和的结局绝不会是这样! 边关的天空仍旧一望无际,中午的日头难得给这严寒地带带来丝丝温暖。 就在这样舒坦的午时,叼着馒头推演沙盘的霍锦和听见自己住处外头传来嘈杂,他三两口咽下馒头,推门去看。 伯牙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注意到霍锦和出现,它就昂首挺胸张开翅膀,而后很不认生的落在了他肩头抬起一只爪子。 它能送信这事儿霍锦和是知道的,只是不晓得它还认得人。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挂身上的荷包,若有所思。 从它脚上取下信展开的那瞬间霍锦和就愣住了——这东西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了不得。 蛮族三王子本来挺享受当俘虏的日子。 他觉得就这些天的经验来看,说大夏人傻那都是抬举他们。 除了没有自由,他们好吃好喝也没有生命危险,短短十多天还长胖了不少。 可就在这念头快要根深蒂固之前,霍锦和忽然给他们换了地方住——是个笼子! 他这是把他们当畜生对待吗? 非但如此,这些大夏兵还轮流端着碗在他们面前吃饭! 大夏士兵碗里都是油汪汪的肉,可他们,他们这些俘虏忽然就只有馒头可以吃了? 霍锦和不是很有诚意的敷衍:“啊,抱歉,最近边关粮草吃紧,并没有余粮养活无关人等,所以你们吃什么完全取决于你们的人送来什么。” 三王子恶狠狠踹笼子:放屁!吃紧你们还吃肉! “那他们要是不送呢?” 霍锦和就笑了:“那你们就饿死吧。” 三王子不服:“你难道就不怕因为你的恶行影响和谈?” 霍锦和没回答,只是当他的面咬了一大口鸡腿。 将士们当然不可能顿顿吃肉,他是刻意安排守夜的人轮流改善伙食,好歹让大家觉得有奔头。 端着碗回到将营,他再一次打开伯牙送来的信,除了那张令他惊讶的东西之外,伯牙还带来张边关地图。 图上重点标注了几个地方,霍锦和让人去地图上的标注点巡查,发现这几处不知何时都被蛮族动了手脚。 标注点大多是些山体峭壁之类正常情况下不便通行的地方,然而就是这些容易被忽略的地方,此时已经和他们印象中大为不同—— 第640章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 悬崖上被挂上了伪装成藤蔓的绳梯,山体中似乎也有被人为挖凿的痕迹。 细思之后,霍锦和与副将们皆惊出一身冷汗。 “这要是让蛮族偷偷摸摸开了道,一旦开打,咱们岂不是要被内外夹击?” “看那痕迹,蛮族恐怕已经偷偷准备了许久,此事连我们都没发觉,这报信之人又是如何得知?” 霍锦和正色道:“要么,这人隐藏在蛮族内部当探子,给咱们通风报信。” “要么,这人未卜先知。” 后面这个选项被大家一致跳过,既然有人深入敌营为他们刺探敌情,他们又怎能浪费对方这番好意? “末将觉得,当务之急,与其毁掉那几处潜入点,不如将计就计,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末将附议!蛮子肯定不知道我们已经洞悉他们的计划,等到他们自信满满潜入之时,我们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打到他们哭爹喊娘!” 霍锦和笑:“正有此意。” “不过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张图传递的另一个重要信息?” 将士们互相看看,都摇起了头。 霍锦和道:“如果蛮族当真有和谈的诚意,他们又何必做这样的小动作?” 满堂皆惊:“将军的意思是,蛮族是假意和谈,实际上想趁着朝廷松懈之时强攻?” 霍锦和点头:“以他们的人品,恐怕的确如此。” “这可怎么是好?” 副将们都很着急:“要不,咱们修书一封将此事禀明陛下?” 也有人随即泼了冷水:“怕是没人会信,还要说我们杞人忧天。” 也是,京城那些软趴趴的文官脑子就跟被驴踢过似的,稀里糊涂不清不楚! 副将们头疼:“那咱们可怎么办?” “蛮族三天两头搞偷袭,阵前又时时叫骂,这叫什么事儿!” 正说着,战鼓又响了起来,众人整装前往,正看到蛮族阵前跪了一地手无寸铁的百姓。 副将在霍锦和身边咬牙切齿:“我就说他们怎么总能神不知鬼不觉掳走大夏百姓,定是从方才查到的那些地方来的!” 提着刀的蛮子哈哈大笑踩在百姓们身上。 “叫你们将军出来说话,不来,这就是下场!” 话音刚落,他便直接砍下了脚下那百姓的头颅,血瞬间喷了他一脸,那人却只是兴奋的舔唇大笑:“杀杀杀!杀!” 蛮族士气高涨,大夏这里的兵却都捏紧了拳头。 蛮族的畜生已经做出这样的事情,为什么陛下却还让他们忍? 朝堂间的大道理他们不懂,可他们看得见眼前这惨状,听得到百姓绝望的悲鸣! 试问有哪个热血男儿能忍受的了? 几名副将都捏紧了手中的兵器,眼睛都泛了红:“陛下不让咱们迎战,将士们都快憋出毛病来了。” 军中士气最重要,一旦士气低落,后果不堪设想。 霍锦和攒着手里的东西:“那就别憋着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副将们愣住:“将军的意思是?” 霍锦和把东西塞进衣服里,从一旁小兵手里夺过将旗—— “给老子杀!” w 第641章 圣旨到 () 说完便一马当先冲入敌营砍了那些挟持百姓的蛮族。 他不能救下所有人,但越是犹豫,死去的人就会越多。 副将们从来都是以将军马首是瞻,霍锦和一冲,他们二话不说也跟着挥起了武器。 管他娘的,杀! 在愤怒的将士们面前,蛮族这点兵力不堪一击,有了三王子那经验,这回霍锦和下令,一个战俘都不要,阵前所有蛮子,全灭不留。 将士们可算杀了个痛快,而那些幸存的百姓们也流着眼泪高呼“杀得好!” 逝者已矣,他们这些活着的人会亲眼看着蛮子们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更有甚者,从地上捡了刀剑就朝已经死去的蛮子身上捅。 有将士想上前劝说,却被霍锦和阻止:“血海深仇,鞭尸也不为过。” 这会儿边界线上算是安静了,副将们也从热血中回过神来。 “将军,接下来可怎么办?” “咱们这算抗旨吧?” 霍锦和哼了声,他本来就做好了一力承担的心理准备,此刻更是有伯牙送来的妙招善后,心里压根不慌。 “无妨,我这权贵之后的身份好歹有点用处,看在霍家赫赫战功的份上,陛下最多也就是罚些板子,再撤了我的职。” 副将们急了:“将军这是想自己把事儿抗下?那不行,要罚一起罚,要撤一起撤!” 霍锦和爆了句粗口:“放屁!一起滚蛋了,谁来保卫边疆?” “你们就不怕皇帝派来的新人都是软脚虾?” “咱们辛辛苦苦守了这么多年的边关,你们舍得就让它毁在窝囊废手里?” 双方正争论不休,后头忽然有人来报——圣旨到! 众人心中不免吐槽: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瞎来! 圣旨还能说什么?又是安抚将军沉住气不能坏大事呗!他们猜都能猜到。 然而这一次的圣旨内容令人大跌眼镜。 一名大胡子副将掐了自己一把才问:“这位公公,你方才说什么?” “圣旨不是让咱们委曲求全哦不对是顾全大局,陛下让咱们不必放任,该打就打?” 被叫做“公公”那人面皮控制不住抽了一抽:“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霍将军,接旨吧。” 说不上哪里不对,霍锦和就觉得今日的圣旨透着丝诡异。 不光是圣旨,就连传旨的公公也哪里怪怪的。 但这旨意太合心意,他选择忽略心头疑惑:“臣,接旨。” “公公”心下宽慰,瞥了眼副将们一身血污,貌似好奇的说了句:“哟,这刚接完旨,各位就去给那些不老实的蛮族教训去啦?” 这话,好像哪里不对? 他们是先动手才接旨的……哦哦哦!不对不对,他们正是接到陛下的最新旨意之后,才按照皇命教训那群蛮子的! 没错就是这样! 抗旨什么的,不存在的! 霍锦和脑子转弯比那帮糙老爷们都要快,几乎是那“公公”话音刚落,他就立刻接话:“身为臣子,正该如此。” 今儿的事儿可真是大起大落,跟做梦似的。 那宣旨的“公公”来去匆匆,就跟边关都是洪水猛兽似的转身便走。 副将们擦擦一脑门的汗,叹:“虚惊一场。” w 第642章 你们才是战败方 () “这圣旨,来得及时。” 旁人都庆幸陛下总算想明白,霍锦和却看着圣旨右下角那图案陷入沉思。 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但他就是觉得这玉玺印章和从前有些不同。 隐约的第六感让他决定:“今日战事,暂时不报。” 将圣旨的事情放在一边之后,将士们又开始担心蛮族偷偷潜入大夏境内那几处。 他们掳百姓似乎已经成了习惯,若是不封那处缺口,百姓必然遭殃,可若是封了,又会打草惊蛇,难免那些狡诈阴狠的蛮人不会想出什么别的损招。 那么问题来了:“将军,那些地方……” 霍锦和看了眼手上的圣旨,脸上慢慢浮起个不那么老实的笑。 “陛下不都说了,该打就打。”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不如……” 京城,还不知道边关状况的朝臣们正在等待格桑花公主公布和亲人选。 这位公主也是个奇人,在大夏,虽说民风要比旧时王朝开明许多,女子也相对自由不少,但是谈婚论嫁的时候多少还是偏于羞涩。 这位不一样,自个儿的亲事堂而皇之拿出来谈论。 也不需要找媒人或者长辈代劳,先前几个人选都是被她自己亲口回绝,说什么不合适。 他们就纳闷了,大夏年轻有为的儿郎到她那里怎么就那么多毛病了呢? 他们都还没嫌弃她年纪大又没文化呢。 他们就等着看,这位眼高于顶的公主究竟能看上谁? 萧允知倒是早有预料,故而在其他大臣被格桑花公主公布的那姓名惊住时,他还很十分冷静地对萧允铭投来那目光回个笑容。 该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失败者自认终于扳回一局时那迫不及待又难以掩饰的炫耀目光。 怪傻的。 有名大臣疑惑提醒:“公主可知道慧王殿下是有家室的?” 格桑花道:“知道,那又如何?慧王殿下有情有义,对妻子温柔,对岳家敬重,对儿女更是疼爱有加,我选他,有什么问题吗?” 大臣觉得她没领会自己的意思:“不是,臣是说,殿下既然已经有了家室,您这般选择,莫非是要去做妾?” 格桑花呵的笑了:“我乃大蛮族的荣耀之花,你让我做妾,是想挑起两地纷争吗?” 大臣不背这锅,沉默不语。 群臣中有个生面孔忽然越众而出,且言辞犀利道:“那公主的意思,莫非是要逼殿下当个背信弃义之徒,为了和亲抛妻弃子?” 萧允铭脸一黑,瞪向那年轻官员:说话就说话,顺带骂他是什么意思? 皇帝则悄声问张公公:“这小子是谁?” 张公公瞥了眼年轻官员的脸,小声道:“陛下,这是今年兵部新提拔上来的。” “是新人,难免说话就不那么妥帖。” 皇帝却眯起眼:“不妥帖?” 张公公仔细看了眼皇帝神色,又很快改了口:“不过年轻气盛,才敢说些老臣子不敢说的话。” 可不是,瞧那格桑花的脸色,格外解气。 “我可是在代表大蛮族来展现我们和谈的诚意,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有什么资格随意指责?” 那年轻官员冷冷一笑:“单单这所谓‘大蛮族’的称呼就看不到一点诚意,说什么和谈,公主难道不知道你们蛮族才是战败的一方?” w 第643章 公主的羡慕可真是吓人 () “若是当真想要展示诚意,在我大夏国土上多一点谦卑如何?” “再者,公主是不是把‘和亲’与‘招婿’的意思给搞混淆了?” 格桑花气势一顿,皇帝嘴角的弧度却要借着轻咳的动作才能遮掩。 可不是,老姑娘一个,还敢挑剔大夏儿郎。 那年轻官员继续义愤填膺道:“慧王殿下乃是我们大夏尊贵的皇子,岂容你在地摊买东西似的随意挑选?” 这官员越说皇帝他们越觉得在理,但原以为小事一桩的格桑花和萧允铭却黑了脸,萧允知适时朝“地摊货”慧王殿下送上微笑和关怀:“就是,若是这般如你所愿,岂不是显得慧王成了笑话?” “想必慧王自己也不会愿意。” 这话太难接了! 萧允铭咬牙看向霍镇南,说好的站在他这一边,是时候看他表现了! 霍镇南站的位置离他近,想假装看不见都不行,只好沉吟片刻道:“臣也觉得,此时该尊重慧王自己的意见。” “若是花公主让他娶,他便娶,让他休妻他便休,那也太丢咱们大夏的脸。” “再说了,慧王可是刚合离不久,花公主让他这种时候休妻,那他在天下人眼中成什么了?” 萧允铭快被他气吐血! 叫他站在自己这边是这个意思吗?是让他帮自己说话,不是把问题又丢回他身上!这都想不明白吗? 果真武夫都是没脑子的不成? 萧允铭骑虎难下,格桑花连忙补救:“本公主什么时候说要让他休妻了?” “本公主本就是羡慕慧王殿下夫妻和睦,才会对这样温柔的男子芳心暗许,又怎会想破坏他们的感情?” 霍镇南忽然正色:“那公主的羡慕可真是吓人,改明儿羡慕人家父慈子孝,不会又要抢着去认爹娘,或者夺了人家的孩子当你的养吧?” 这话真是讽刺,但又合情合理。 格桑花跺脚,忍住不看萧允铭,却忍不住心里犯嘀咕:不是说已经搞定霍家了吗?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本公主怎么会是那样的人?” “我听说过你们大夏有‘平妻’这个说法,虽然本公主身份尊贵,但并没有仗势欺人的打算,我不用慧王休妻,只要和他的现任夫人平起平坐就好!” 哟,合着你还觉得自己挺宽宏大量? 不晓得是不是自己都觉得刚刚的言论站不住脚,说完那些话格桑花就道:“我身为公主,配个皇子总是绰绰有余吧?你们大夏的皇子,除了没成年的,其他那些有妻室不是很正常的?难道要我屈尊降贵嫁给平民?” “再说了,有铁矿和炼铁术为嫁妆,本公主自认要求并不过分!?” 提到皇帝最关心的炼铁术,谈话就不能继续激烈下去。 格桑花露出得意神色,令皇帝见之生厌,便让她先行离开。 她走之后皇帝才问百官:“你们怎么想?” 有人试图揣度圣意,进而大义凛然道:“区区蛮族公主,竟敢大言不惭,不就是个炼铁之术,有什么了不起的?” 皇帝想翻白眼,但大庭广众的想想还是忍住了:“下一个。” w 第644章 臣愿以大局为重 () 后面跟上的大臣不屑斜了方才说话那人一眼,觉得他根本不懂陛下的心。 若非为了炼铁术,谁高兴听蛮族那些人啰嗦? 但这话能直说吗?丢人不丢人? “陛下,臣认为,小不忍则乱大谋,既然已经忍让到这般地步,完全没必要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来日方长,今后,有的是机会让他们为如今所作所为感到后悔。” 皇帝没说话,萧允知却问他:“你的意思是就让慧王自降身价,委曲求全?” 萧允铭真想堵住他的嘴——会不会说话?忍辱负重这个词太子莫不是没学过? 趁着其他人都在抒发意见,萧允铭低声提醒他身旁的霍镇南:“霍尚书可别忘了你我的约定。” 霍镇南紧蹙眉头,看起来似乎十分纠结。 皇帝终于发话:“慧王,你怎么看?” 萧允铭心说我觉得你们应该全都闭嘴,在格桑花提出要嫁给我的时候一致同意就好,但他不能。 他也不能大大方方表示自己愿意,于是他说:“谨遵父皇的意思。” 得,这球又踢回来了。 此时萧允知忽然开口:“霍尚书意下如何?” 大家都知道最近太子殿下和霍家关系不错,他会开口询问倒是不奇怪。 萧允铭却忍不住幸灾乐祸。 萧允知啊萧允知,你是不是以为霍镇南会和你一路坏我好事? 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沉默了很久的霍镇南抬头看向萧允知,他那复杂的神色被萧允铭脑补成即将反水前的挣扎痛苦之色,而萧允知…… 他只想让岳父好好磨练演技,这一点,看来锦绣是不像她爹。 霍镇南说:“臣,愿以大局为重。” 什么?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吧? 按照霍大人往日作风,他不是应该直接破口大骂让那格桑花有多远滚多远吗? 他女儿可是刚刚进门没多久呀! 萧允知“咬牙切齿”:“尚书大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皇帝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从劝说殷若颜合离开始,皇帝就觉得霍镇南和女儿决裂也就是表面的假象,内心深处,老霍依然是那个把女儿捧在掌心的女儿奴。 说实话皇帝对那炼铁术志在必得,等到大夏掌握这本事,大夏将士也能用上更锋利更耐用的兵器,到那时,踏平蛮族也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这位格桑花公主,如今有多招人厌,日后就自然要承受相应的后果。 他正苦恼要怎么劝说这一根筋的霍镇南,没想到他居然自己想开了? 皇帝觉得有点缺乏真实感。 “你真同意?” 霍镇南不爽地看他一眼:“是,臣没有意见。” 皇帝觉得这个霍镇南像假人:“你不担心你女儿伤心?” 霍镇南面无表情,回答时语气毫无平仄像在背书:“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既然选择嫁给慧王,自然不能做个不懂事的妒妇。” 皇帝掐了自己一把,这话懂事的像在梦里:“就这?” 霍镇南看看皇帝,又看看萧允铭,以为他们是觉得自己表态不够明朗,于是任命的叹口气,开始细数原因—— w 第645章 可是程锦绣就能 () 第六百四十五章是你答应永不负我 “锦心被娇惯坏了,脾气不好,女红不行,琴棋书画样样不会,也没学过管家,长得还不好看,她若是明白自己的不足,相信也不会有意见。” 不是,你这么诚恳而具体的说明自己女儿的缺点,真的合适吗? 说好的谁提一句霍锦心不好你就打上门呢? 说好的你女儿就算毁了容也是天下地下最可爱的人呢? 说好的霍锦心乃是霍家逆鳞谁也碰不得呢? 皇帝有种惊掉下巴的震撼,老顽固忽然懂事之后他怎么就这么害怕呢? 就在众人因为太过震惊而失去言语的时候,萧允知忽然甩袖:“孤还以为霍尚书是少有的铮铮铁骨,没想到,哼。” 霍镇南也反唇相讥:“只要能换来大夏边关十年安稳,让霍某暂时扔了那副铁骨,又有何不可?” 两人之间和谐了这么多天的气氛忽然僵化,令萧允铭十分满意。 皇帝也不想再生事端:“既如此,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这样也好,拿到那炼铁术之后,格桑花正好跟着老五一起去封地,眼不见为净。 她既然给大夏带来了巨大的利益,留她一命,也不是不可以。 大夏与蛮族的和亲就这么被提上了日程,蛮族对吉日没什么要求,皇帝也赶着早点完事早点安稳,干脆就挑了次月初一在皇宫摆宴。 萧允铭对此十分满意,格桑花也没有意见,霍镇南和萧允知之间明显出现了裂痕,这比任何事都更令萧允铭愉悦。 杏儿倒是在府里闹了几次,奈何偌大的王府里,她连个亲信都没有,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闹得狠了,还会被不耐烦的萧允铭教训。 格桑花依然住在皇后宫里学规矩,据说大婚时会从皇宫以大夏公主礼出嫁。 但这位不讲究的公主却向帝后表示对大夏风土人情很感兴趣,要亲自去民间选购自己的嫁妆。 这一来二去,便时常和萧允铭“偶遇”,遇着遇着,竟还登堂入室。 格桑花刚到王府就和闻讯而来的杏儿打了个照面。 在杏儿看来,这女人后自己进门,又是个外族,合该在她面前恭敬收敛,可格桑花哪里是那样给面子的人,两人当下便闹了起来。 杏儿第一时间就哭着跑去找萧允铭撒泼,格桑花看了萧允铭一眼,发现他看杏儿的眼神中并无宠溺,反而满是厌烦,便试探着推了她一把。 “丑八怪,别给脸不要脸!” 杏儿自从假扮霍家大小姐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十指不沾阳春水,别说是和锦意一样练武强身,她连重点的汤碗都懒得自个儿端,所以格桑花这么一推,直接将她推得摔倒在地。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对男女。 一个得意炫耀,一个冷漠无情。 这就是她千方百计求来的生活吗? 她不服! “萧允铭,当初是你答应永不负我,是你说会永远把我捧在手心上的!” 萧允铭冷笑一声,蹲下捏住她的下巴:“女戒女则没有教会你不得直呼夫君姓名吗?” 他的语气是那样冰冷,杏儿感觉骨头渣子都因为他的反应被冻僵。 “可是,可是程锦绣就能直呼太子的名字!” w 第646章 那我只能强买强卖 () 萧允铭嗤笑一声。 “你是程锦绣吗?” “你曾开过什么铺子做过什么善事为本王赢得百姓爱戴吗?” “你曾以医术救下一城百姓,因而得到陛下嘉奖吗?” “你有她那样的容貌吗?” 什么都没有,还有什么脸和她相提并论? 蠢东西,若不是你爹还有用,你以为本王会留着你? 格桑花记住了“程锦绣”这个名字。 她在大夏听说过好几次这女人的名字,据说她会治病,在鲁南立了功,据说她长得不错,还很得宠。 她倒是好奇,能让萧允知那样不解风情的男人宠爱有加的,是个什么样的美人。 回头要让人去查查看。 看看她是不是当真比得上自己貌美。 待萧允铭带着格桑花参观王府时,杏儿只能在屋里哭泣着自怜自艾,感觉全世界都将她背弃。 然而这里并不是当初人人宠着让着她的霍家,任她哭哑了嗓子,也没一个人来劝慰。 霍镇南自打和萧允知在明面上翻脸,私底下为了保险起见就也不曾见面,传话这个事就比较麻烦。 萧允知查到萧允铭最近动作不小,便和霍镇南说好见机行事。 他们发现这些天不光是萧允铭在暗中调动人手,就连潜伏在大夏的蛮族奸细也开始蠢蠢欲动。 据查探,住在驿站的蛮族和亲队伍成员曾多次外出和那些习作接触。 看样子,是已经准备开始行动。 萧允知没瞒着锦绣,听完后她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原剧情里倒是没这段……” 一旦萧允铭真的谋反,首当其冲受到波及的,正是最无辜的百姓。 而且,她这个人其实挺讨厌麻烦。 如果萧允铭能乖乖去封地然后老老实实当他的慧王……算了没这种可能。 萧允知给她分析:“情况不一样了,你瞧,按照原剧情的发展,现在萧允铭应该光芒万丈,是众人眼中最有希望的帝位继承人,他只要顺着自己的计划走,自然而然就能当皇帝。” “然而现在不同,太过优秀的你男人稳坐太子之位而且还开始监国。” “皇帝给他封王之举也摆明已经将他从继承人选里划掉,连封地都准备好了。” “霍家不但没有因为他娶了那个霍锦心向他倒戈,还处处看他不顺眼。” “就连最好骗的萧甜甜现在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那他不得兵行险着吗?” 这么说也有道理。 锦绣顺着他的话问:“那你觉得他会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萧允知摸了摸他光滑的下巴:“想知道?” 看这动作眼神锦绣就知道他要骚,于是果断摇头:“并不!” 萧允知叹口气:“口是心非的女人。” “想必你是因为不想支付报酬才会撒谎说不想听。” “没办法,那我只能强买强卖了。” 萧允知无耻一笑:“承惠亲十下,不讲价,不退货,我来咯!” 锦绣:……你大爷…… “哦对了,”萧允知忽然想起来似的说:“萧允铭要是想当皇帝的话,肯定要把那些对他不利的证据抹除干净。” “就目前而言,他最大的诟病就是在鲁南那些举动,所以他有很大几率会……” w 第647章 小心什么 () 锦绣一惊:“你是说……杀人灭口?可是鲁南百姓那么多,难道他要屠城?” 萧允知揉了揉她脑袋:“别对萧五的下限感到奇怪,类似的事情他不是已经做过了么。” 也是,如果不是被他们横插一脚,半城百姓都已经死在萧允铭和兰君手中。 锦绣有些着急:“那怎么办,我师弟他们还在鲁南呢。” 萧允知有些吃味:“放心,你男人我既然能想到这一点,又怎么会由着萧允铭做让你伤心的事,就在前几天,我已经安排了一批精锐前往鲁南,你那宝贝师弟是不会出事的,哼。” 他浑身散发出“宝宝生气了”、“不哄好不了”的气息,锦绣咂咂嘴,主动搂着他脖子夸了句:“料敌先机,防患于未然,萧哥哥真聪明!” 萧允知哼哼唧唧把脸凑过来:“诚意呢?” 其实不用锦绣提醒他也不能让那姬无双出事,毕竟,解药还没给他。 那小子是有点儿本事,萧允知秘密找了好几个可信的大夫,都解不了毒。 怪不得大言不惭说自己毒术天下无双。 不过他也不着急,因为自己生理反应暂时缺席,锦绣现在对他戒心越来越小,平时福利增加不说,等她习惯,今后…… “再喊声哥哥听听!” 锦绣:…… 此时的鲁南,用布条遮住口鼻的夜魉正拉着姬无双躲在草垛后面。 数道黑影从院子外潜入,偌大的宅院静寂无声,原是被暗中之人放了迷烟。 “姬先生不必担心,殿下早就猜到慧王会这么做,所以特意命我带了人来……” 话没说完,觉得蹲着很不舒服的姬无双已经站起身来。 他没有像夜魉那样全副武装,可仍然眼神清明没有一点儿受到迷香影响的迹象,夜魉一拍脑袋,一时情急,怎么忘了姬先生是个神医。 迷香在他眼中怕只是小儿科。 哎不对,即便他不会晕,这么多暗杀者却不是摆设。 “姬先生小心!” 然而话音刚落,姬无双反手朝那群人一挥,有白雾从他袖中弥漫,就眨眼的功夫,十几名黑衣人轰然倒下。 另一个方向,也有差不多数量的黑衣人加快速度正在逼近,姬无双方才空闲的那只手已经于腰间摸出把细如牛毛的银针。 只见他将银针随手甩出,针到之处,黑衣人倒了一地。 他转身面露不解:“小心什么?” 夜魉:……您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吧。 夜袭之人分为好多小分队,一部分偷潜入城,另一部分则将目标定在城墙之上。 在他们看来,只要能搞定这里,杀光城中之人就只是时间问题。 按照计划点燃迷烟,算好见效时间之后,黑衣人首领做了个代表“行动”的手势,他身后众人运起轻功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小心翼翼朝城门上接近,同时手中刀剑寒光闪烁,准备好随时收割人命。 等到人都差不多登上城门,他们却惊讶的发现——那些守城人呢? 为何地上一个人都没有。 “呵呵,找什么呢?” 懒洋洋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大晚上不睡觉,偏要来扰人清静。” w 第648章 你这叫欲拒还迎 () 比从前瘦了点的莫向安打了个哈欠:“老子最恨别人打扰我睡觉。” 他朝身后打了个响指:“兄弟们,动手!” 有烟花从他手中升起,瞬间将夜空照亮,也照亮了他手中的刀。 莫向安根本不担心那些黑衣人,抬脚踢开装死偷袭这个,还能帮身边同伴把对手砍翻:“这帮鳖孙子装死!待会儿捅完直接扒了外衣扔下城楼,省的有人浑水摸鱼!” 成片尸体从高高的城楼落下,砸在地上后就只剩血肉模糊的一片。 负责在城外戒备的同伙们远远看见,正打算上前,就见城门开了道缝,身穿黑衣的兄弟转着脖子跑了过来。 他们迫不及待问:“怎么样?” 从郡城里出来的兄弟语气挺轻松:“不过是些平民,能有什么难度?” “就是人太多,挥刀挥累了,所以干脆直接从城楼扔下来完事儿。” 这边留守之人有些不赞同:“方便是方便,可万一引起他人注意怎么办?” 从郡城里出来的兄弟挠挠头:“也对,要不咱们换换差事吧?我这胳膊都有点儿抬不起来了。” 也行,不疑有他的留守者简单休整便进了城,然而推开那道门便是“有去无回”。 看着莫向安蔫儿坏蔫儿坏守株待兔、手起刀落,轻松完成任务,抽了抽嘴角:“你们这杀敌方式,还挺别致。” 莫向安满脸骄傲:“是吧是吧!这可是我们阁主教的。” “阁主说了,生死关头,傻子才硬碰硬,能玩阴的就别搞什么正面交锋。” “拼命的时候什么风度人品都不重要,活下来的才是赢家。” 这理念倒是和他们家殿下有些异曲同工之感。 见萧允铭的人都快被他们解决完了,夜魅挺没成就感地举目望天:“我怎么感觉我们来的有点儿多余了呢?” 莫向安挑眉:“话不能这么说,你们不来,咱们就是背水一战,得险胜。” “你们来了,那是如虎添翼,对付这些宵小,那就是砍瓜切菜,轻松获胜,这个帮助还是很大的。” 夜魅翻了个白眼:“合着你就没想过会输?” 莫向安没回答,给了个自以为低调谦逊实际上拽到不行的王之蔑视:“就凭他们?” 在夜魅无语之际,他又补充了句:“不过如果我们都没来,这一城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夜魅也端正了神色,的确,慧王的心够狠。 这么多条命,说屠就屠。 天色微亮的时候,夜魅和夜魉带着各自的人手碰了头,两兄弟交换了个差不多无语的眼神后,开始互通情报。 本来还算有点难度的任务因为有了暗阁的参与,变的如同过家家般儿戏,俩人都有种复杂难言的郁闷感。 尤其夜魅,他从刚刚就在东张西望找人,结果刚瞧见那瘦小身影,就见她木然的小脸忽然迸发出光彩,朝莫向安跑了过去。 而莫向安仿佛受惊般跳开,还冲昭儿瞪大眼警告:“你别靠近我啊,我跟你说了我杀人不眨眼你非不信,现在看见了吧?” “跟着我没前途的我跟你讲!” 昭儿早习惯他这拒绝的态度,还煞有其事道:“我听说你这样的行为叫欲拒还迎。” w 第649章 都是吃饱了撑的 () “表面上不要不要的,其实心里早就乐翻了天。” 昭儿眨巴眨巴眼:“莫大哥,是这样吗?” 莫向安眼角抽搐拔剑就朝人群里嚷嚷:“哪个混账教的?给老子滚出来!” 然后轻咳一声,自认为很是语重心长对昭儿道:“我跟你说啊,这帮人里面没一个好人,他们说的话你一个停顿都别信!” 昭儿满面天真:“那你呢?莫大哥也不是好人吗?” 莫向安猛点头:“对!没错!我是他们的老大你知道吧!” “所以我是这群人里面最坏的那个,我杀人放火满嘴胡话,我骗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昭儿仔细想了想:“那么……莫大哥你说不喜欢我,也是骗我的咯?” “说永远不可能和我成亲,也是假的咯?” “既然这样,莫大哥我等你。” 莫向安:……这小孩儿怎么这么难对付!!!! 看着那里嘻嘻哈哈一片,夜魅停下脚步,见状夜魉觉得自己还算幸福,便安慰似的拍了拍兄弟的肩,满脸“我懂得”。 夜魅:…… 他转身一脚踩在个还没死的黑衣人背上。 那人吃痛又委屈:“不是刚刚才打完我吗?” 夜魅又来一脚,夜魉在一旁帮腔:“兄弟你可能不懂,这叫迁怒。” 黑衣人的尸体很快被清理干净,等到鲁南郡的百姓们在晨光中醒来之时,郡城早已归于平静。 洗漱完毕的他们精神抖擞和莫向安他们打招呼。 “哟,莫先生今儿又这么早啊!” “昭儿今天没跟着?” “什么时候请我们大家伙吃喜酒啊?” 假装很头疼实际上鬼知道心里是不是偷着乐的莫向安骂骂咧咧带着小尾巴昭儿走向夜魅和夜魉:“虽然昨儿的夜袭是处理掉了,但难保慧王下次会不会再派人来。” “你们家太子肯定也有别的事情需要你们做,我们也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 他忽然坏笑起来:“所以我有个好主意……” 不久之后,萧允铭在京城收到部下传回来的消息——鲁南郡已经尽在掌控,郡城城门紧锁,绝不会有一个百姓活着走出来。 只要等到殿下事成后随便找个什么疫病复发的借口,整座城就能顺理成章成为一座“死城”。 他越发有种万事皆在掌控的自信感,带着这种感觉,他又一次来到姑苏阁。 月落回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贵公子们的耳朵,时隔多日,众人都莫名牟足了劲想当第一个重新见到月落姑娘的人。 可主角月落本人却忽然不能理解:“面儿,你说本姑娘是能吃还是能喝?见到我能饱肚子还是能多活几年?他们究竟在激动个什么劲儿?” 被唤作“面儿”的丫鬟脸皮抽了抽,姑娘出去一趟,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从前给丫鬟起名字都是桃红柳绿金枝玉叶翡翠玛瑙,怎么到她们这一波就成了面儿米儿粮儿? 她怎么听怎么觉得怪怪的。 “那自然是因为姑娘貌若天仙,风采过人,那些个王孙贵族都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了呗!” 月落叹了口气:“都是吃饱了撑的。” w 第650章 原来他这么有魅力 () 面儿:“……” “那姑娘您还见他们吗?” 月落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跟他们很熟吗?见什么见,姑娘我这张脸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看到的。” “再说了,大掌柜不都说了,阁中众人只需各司其职,我在帘子后头唱歌弹琴就行了,不必露面。” 面儿心说:这话大掌柜几年前就提过,可您还不是阳奉阴违搞出个花魁的名头? 她一开始也觉得姑娘就是嘴上说说,没想到接连好多天月落姑娘真一位公子的牌子都没接,就心情好的时候去远远弹个琴,不想动的时候在院子里踢踢打打说什么强身健体。 姑苏阁声名远播的花魁月落姑娘——那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倾国倾城的月落姑娘!她打拳! 还不是意思意思动几下那种花拳绣腿,她真能把自己练出一身汗! 甚至有时候还热情地招呼其他人一起参与! 面儿都怀疑姑娘出去养病反而把自个儿养出毛病来了。 还是病过方知命贵? 甩甩头把自己脑袋里的奇怪念头甩出去,面儿随口道:“今儿个那个慧王殿下也来了,奴婢这就去把他打发走。” 说完又小声嘀咕:“都已经是要去封地的人了,还正要娶平妻,居然还有脸来找咱们姑娘!” 可月落却把她给拉住:“你说谁来了?萧,咳咳慧王?” 面儿点点头:“是啊,他说来找姑娘叙旧。” 也不想想自己现在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叙什么旧啊!姑娘一准把人骂出去! 哪知月落却斩钉截铁道:“让他等着!” 虽然这语气是凶狠的有些诡异了,但面儿还是被惊呆——要,要见他? 她诧异地提醒:“姑娘方才不是说谁也不见吗?” 月落已经开始换衣服:“他不一样。” 他欠老娘好多银子呢! 面儿短暂了愣了一愣,下一刻自动在脑中补了一场虐恋情深,心想难道姑娘这段时间不见客是因为心有所属而且此人竟是慧王? 这么说起来姑娘就是在慧王殿下合离娶妻那阵子病了的…… 天呐!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因为心里藏了段风花雪月,面儿见着萧允铭时心态都不一样了。 萧允铭其实摸不准月落会给他什么样的回应,他也听说了近日来这位花魁闭门谢客的行事风格,同样也亲眼看到面儿冷着脸回绝其他贵公子时的表情。 所以当面儿当众宣布:“姑娘请您上楼!”时,心底的窃喜和周遭惊呼声令萧允铭在这一瞬间差点忘乎所以,就连上楼的步子都有些飘飘然。 当然,生性多疑的他还是小心翼翼问了句:“姑娘不是不舒服吗?” 面儿被自己脑补的故事感动的都快哭了,听见他问话,忍不住擦了把眼泪:“姑娘说了,殿下又不是旁人,您对她而言……呜呜呜,殿下您可千万别辜负我家姑娘一番心意,您是没瞧见姑娘为您都瘦了一大圈!” 萧允铭感觉自己踩在了棉花上:这,这么夸张的吗? 原来他这么有魅力? w 第651章 这眼神不晓得能不能治 () 月落再次和萧允铭碰头的事情被第一时间告诉了锦绣,在信里莺歌也同时坚定表示—— “如果她一错再错,我必亲手将她作为‘叛徒’处置,绝不手软!” 锦绣能看出这句话中分量,保险起见,她亲自来了趟姑苏阁。 听闻她来,莺歌激动而期待,恍然又紧张。 自从几年前锦绣将姑苏阁交给他后离开,就再也没回来过。 他很想让阁主看看他这么久以来努力的成果,可偏偏是现在。 边关一行,他觉得月落改变了很多。 可他还是不放心,毕竟他这个妹妹是曾胆大包天偷取牡丹令将阁中积蓄交给萧允铭的混不吝…… 好在她如今没有实权,在阁中也就是个比较安逸的招牌,就算想帮萧允铭也有心无力。 她怎么就看上萧允铭那货了? 身无二两肉的白面书生,为人阴损阴损,做事不择手段,还花心滥情没下限,随便找个男人也比他强啊。 月落这眼神不晓得阁主能不能治? 偏巧此时,房门被人推开,令他头疼的月落本人神秘兮兮钻了进来还把门锁给搭上了。 莺歌:??? 月落四下看看,压低嗓子跟他说:“我跟你说个事儿。” 然后就自顾坐下了。 也许是在边关那段日子相处惯了的缘故,她还十分自然地给自己和莺歌都各自倒了一杯水。 “我刚刚见了萧允铭,就那个慧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觉得我对他情根深种,但我觉得他说的话有点奇怪。” 莺歌咽下了原本打算让她起开的话:“怎么说?” 月落脸色有点古怪:“他跟我说什么以后给我荣华富贵什么的巴拉巴拉一大堆,那个不重要,他刚刚一直在试探我能不能联系到暗阁。” 莺歌沉吟片刻,努力让自己平静地问:“所以?” 月落道:“我觉着这厮可能和什么人有过节,想搞事情。” 她咬了咬牙:“你看我们能不能查出来他的对手是谁……” 莺歌问:“然后呢?” 月落狠狠跺脚:“然后咱们去告密,看看能把他卖多少银子!” 莺歌:……你认真的吗? 不过他可算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刚刚脑子里已经转过了多少可怕的念头,生怕月落还是不长脑。 那厢月落还在吐槽:“这王八蛋倒是还记得曾在我这借走过那么多东西。” “知道他倒是还啊!说好的三分利,现在连本金都不打算给我了?” 莺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你上次把物资给他是为了放债?” 月落远目望天,回答的倒是诚实:“其实我做了两手准备,如果他还钱,那我等于一下子给咱们姑苏阁赚回来三成财富,这么大的功劳,没准我就可以越过你成为新的大掌柜。” 莺歌:…… “如果他不还,那等于他欠了我、欠了我们姑苏阁一个人情,那会儿我看他有很大可能性可以将太子取而代之,也就是说没准他以后会坐在那个位置上,那样……” 顶着莺歌无语的眼神,月落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乎没了声音。 叹口气,莺歌问她:“现在醒了没?” w 第652章 你妹挺有意思 () 月落秒懂,大怒:“你说我白日做梦?” 莺歌呵呵笑:“你知道就好。” 都不知道该说她胆子大还是脑子有坑,居然敢玩的这么大,他一指头就弹在月落脑门上。 “你就没想过会因为这事儿被姑苏阁踢出去?” 知不知道差点就把她自己给玩没了? 月落看着还挺平静:“失策了。” 她神色复杂地瞥了莺歌一眼:“那会儿不是仗着你,咳咳咳,哎呀都是以前的事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先告诉我萧允铭这事儿怎么办吧!” 仗着他宠是吧?好吧那这事儿也有他一份责任。 莺歌轻咳一声:“这事儿,我得去问问阁主。” 以前月落一听说“牡丹夫人”的名号就不由自主来气,这次却没什么激烈反应:“行吧,那你问完了告诉我,今儿我姑且把人给打发回去了。” “哦对了,这玩意儿是他给我的,说什么听说咱们姑苏阁阁主‘牡丹夫人’来了京城,‘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巴拉巴拉。” 说完便伸着懒腰走了。 方才和萧允铭扯皮了半天,这才发现去了趟边关,她那些诗词歌赋风花雪月如此无聊。 她刚刚一直在强忍着不打哈欠,眼泪都快憋出来了。 而被她打发走的萧允铭回忆月落方才欲语还休泪眼朦胧的模样,更是感受到佳人对他一片真心。 在这种人人视他为空气,避之唯恐不及的情况下,竟然还有月落这样有情有义对他一如既往的女子!虽然他现在没法将借走的财物归还,但日后登基,他定会给月落千百倍的回报。 只是月落这身份终究不妥,要想让她名正言顺留在自己身边,少不得要让那些不该张开的嘴永远闭上。 站在姑苏阁门口,萧允铭意味深长看了眼门口牌匾。 回屋的月落猛然阵阵恶寒,她决定再去打一套拳。 也不知道大掌柜什么时候能得到阁主的回应。 此刻莺歌屋里已经多了个人。 锦绣捂着嘴,肩膀正微微颤抖:“你妹,还挺有意思。” 她方才正好从密道进来,进退两难,不得已听完了他们二人对话。 当然,莺歌是早瞧见她了。 莺歌翘着兰花指就翻起了白眼,那模样,仿佛捏块帕子便能扭成小媳妇儿。 “您可拉倒吧,我从前以为她心大,如今看来竟是脑子里坑大。” “不过她方才说的事情,您觉得怎么处理?” 锦绣靠在椅背上:“萧允铭在暗处的势力能查出来吗?” 莺歌摇头:“此人隐藏极深,想破他近十年布局,恐怕不是朝夕可成。” “即便我们等得了,如今这局势也等不得。” “对了,还有一件事,听说郑家不知道通过什么门路找到了个神医谷的人为郑云舒诊治。” “说是比起从前已经好了许多,万一她醒来告诉郑廉她那疯病怎么来的,总归是个麻烦,咱们需不需要……” 锦绣摆摆手,倒是更担心另一件事:“她那‘神医谷弟子’的名号已经传出来了?” 莺歌说是:“不晓得郑家是不是故意给她造势,短短几日,那位‘琇神医’就从默默无闻变得家喻户晓。” w 第653章 牡丹夫人的传言 () 莺歌还说:“另外,我们发现在那位琇神医扬名之时,总有人提到您,大有将两者相比较的意思。” 啧,这就有点麻烦了。 神医谷有规矩,凡是谷中弟子,出门历练行走世间均不得用神医谷的名号,就算是被动叫人看穿了身份,都得立刻回去,等待下一次出谷的机会。 这么做是不希望弟子们被俗名所累,坏了学习医术的初心,也是不想被人骚扰。 世人惜命,人之常情,所以自从不知哪个混账东西说他们神医谷能活死人肉白骨,他们就被当成神仙似的追捧。 每每出山被人发现,都会被络绎不绝的求医者弄到烦不胜烦。 而那些人往往只有很少一部分是当真病入膏肓,更多的要么是富贵人家想求保命符,打算重金请他们回去当客卿,要么是些肥胖厌食脚步虚乏的富贵病,更有甚者,竟拿长生不老这种荒谬的要求来胡闹! 总之若是身份暴露,别说历练,回谷之路都困难重重,所以真正的神医谷弟子无不隐姓埋名,谨慎处事。 可是这不问世事的神医谷也有逆鳞——那便是假冒神医谷之名欺名盗世之徒。 一旦有人冒充神医谷弟子出现招摇撞骗,神医谷必不会坐视不理。 那个什么“琇神医”这么一折腾,京城必然引起师门注意,加之锦绣的名字还屡屡被和那假货一同提起,师父找到她也是早晚的事儿! 她的历练任务还没完成呢,要是现在让师父逮回去,按照约定,她岂不是得乖乖回去接任谷主? 她才不干! 研究医术造福于人这事儿没毛病,但!是! 当鬼谷——也就是外人说的神医谷谷主,那她就一辈子不能离开师门! 为了专心钻研医术,她还不能成亲! 啊,这么说来,要是让师父知道自己偷摸嫁了萧允知…… 锦绣有点烦躁地接过莺歌手上那据说是萧允铭给牡丹夫人的礼物:“什么玩意儿?” 卷轴,诗画吗? 已经看过了的莺歌翘着尾指掩唇一笑,端的妖娆。 “画啊。” 锦绣一脑门问号将第一张画展开:“……” 她有些囧,因为这画里的人她分外熟悉,熟悉到每天醒来就能见着——正是她自己。 “这家伙什么意思?” 莺歌呵呵一阵娇笑:“您莫不是忘了关于‘牡丹夫人’的那些传言?” 她还真忘了,此刻被莺歌提醒想起来后,脸顿时就黑了—— 牡丹夫人,身份、年龄、样貌均成谜,唯一被人知晓的喜好便是收集美人:男女不限老少皆宜的那种。 坐拥整个姑苏阁的美人不够,她还开始收集美人图,凭空捏造的不算,只要是有名有姓真实存在的美人图,牡丹夫人必然以高价收购或是以物换物。 据说有人从姑苏阁得到了几乎绝迹的书画琴谱,有人拿到了诡谲莫测的兵法详解,有人换到失传已久的功法秘籍…… 总之算是求仁得仁,皆大欢喜。 瞧见锦绣那张囧脸,莺歌笑的更加开怀:“噗,没想到这人还偷摸画了您的画像来做人情,怎么办,算是他成功投你所好了吗?” w 第654章 郑云舒有没有可能治好 () 锦绣死鱼眼瞪了过去,要不是莺歌他们刻意放任,她的名声能变成那样吗? 她需要这么藏着掖着不让萧允知知道牡丹夫人就是她吗? 将画丢到一旁,锦绣撇撇嘴:“就说这人的画咱们早就有了。” 不想给他好处的理由多得是,不过…… 锦绣忽然想到什么,嘴角的笑意弥漫,又将画收了起来:“等等,好歹是他一番心意,咱们不收多不给人面子。” “给他的报酬,嘿嘿,你们这样……” 以萧允铭的能力,他当然知道姑苏阁根本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旁的不说,若是能获得暗阁相助,那他所图之事自然又多了一层保障。 只不过,他很怀疑只不过区区画像,当真能换得牡丹夫人好感吗? 给他出主意的幕僚信誓旦旦:“殿下放心,当初属下就是用美人图从姑苏阁换来如今的功法秘籍,才能有幸成为殿下的客卿。” “依属下看,那牡丹夫人也没传闻中那样了不起,不过是个贪图美色的老女人罢了。” 萧允铭不置可否,姑且耐心等待。 在他等待期间,鲁南传回了消息,说一切照计划进行,只是仍有部分百姓藏匿,那些百姓油滑得很,明明已经封了城,却还能藏得不见踪迹,怕是要费些时日。 密信中询问是否需要只留下一半人手收尾,另一半先行回京等待主子差遣。 萧允铭允之,并让他们去京城以南三十里的庄子等待。 收到回信的莫向安嘿然而笑:“走,去萧五的据点玩玩儿去!” 蚊子腿也是肉,能砍一波是一波。 正好他们也能带着功劳回京城,见阁主的时候好说也能邀个功请个赏什么的不是。 他转头问夜魅:“你们怎么说?” 夜魅他们原先也没想到这次行动会这么顺利,如今鲁南暂时安全,他们自然就不需要一直留在这里。 京城情势紧张,不在殿下身边,总是不大放心。 “我们也回去,但是会留一部分人在鲁南,防止萧允铭再派人来探。” 姬无双是不打算回京城的,他不想看见锦绣和萧允知站在一起的样子,也不想给萧允知同他要解药的机会。 在解药里动过手脚之后他经常想,师姐会不会怪他? 会不会下次见面的时候讨厌他,不理他? 他不知道师父给师姐的历练任务是什么,究竟有多难才会导致师姐至今没能完成考验,但他知道,倘若被师父知道师姐和人私定终身,那么承受师父怒火的可不会仅有那姓萧的一人。 师姐即将受到的惩罚恐怕不止是被撤除继承人身份这么简单。 他不想师姐被罚,又没法违背师姐意愿将她强行带走,所以即便师姐怨他,他也只能对萧允知下手。 他看得出来,姓萧的独占欲极强,有他在,旁人绝无可能觊觎师姐,所以只要断了他的兽欲,师姐就是安全的。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既然姬先生坚持,夜魉也就不打算强求,只是问了句:“先生您觉得太子妃哦不对,我是说,您觉得郑云舒那病,有没有可能治得好?” 姬无双奇怪看着他:“怎么,你家太子想给她治?” w 第655章 让郑廉加入萧允铭的阵营 () 夜魉连连摇头:“怎么可能,她要是留在太子府估摸现在已经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殿下怎么可能想治她?” “是郑家。” “回京后郑家就将她接了回去,还找了很多大夫给她看诊。” 提到医术和毒术,面冷心冷的姬无双便多了几分傲气:“放心,普天之下,我的毒,无人能解。” 想了想又补充:“师姐例外。” 夜魉:…… 这种熟悉的炫耀,他不想懂。 他不太想怀疑姬先生的本事,但保险起见还是又问了句:“神医谷的人也解不了吗?” 姬无双慢吞吞转过头:“什么意思?” 夜魉解释道:“听说郑家重金请去了神医谷的神医为郑云舒调理身体,而且似乎颇有成效……” 姬无双蹙眉:“……我和你们一起回京城。” 他得回去给师姐提醒,万一,万一师父要罚,他求不了情,至少还能陪着。 果然即便是姬先生,听到神医谷的名号也会有所忌惮。 得知夜魉他们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萧允知捏着锦绣小手往书案上摊着的宣纸上画了好几个圈。 里面分别写着——鲁南、霍家、格桑花、姑苏阁、郑家。 已知萧允铭的谋划中,鲁南一事已经摆平,而且顺着这件事,他们应该还能解决他其中一处据点。 霍镇南那里暂时还没收到萧允铭的消息,不知道是对他不够信任,还是暂时不需要借用霍家的力量。 萧允铭如今和格桑花“交流”起来越发方便,想必蛮族的助力已经准备就绪,此处萧允知打算放任,也好趁此机会将蛮族在京城安插的桩子一次性拔除干净。 笔尖移动,快要落在姑苏阁时,锦绣小手一推,将它落在写着“郑家”那处:“郑廉还是没有动作吗?”萧允知低头狠狠吸了一口:“还没,那老家伙向来喜欢躲在暗处。” “昨儿用的什么洗澡?怎么这么香?” 锦绣满脸嫌弃:“起开,老子和你用的不都是一样的东西!” 萧允知摇头表示不信:“我还是觉得你肯定背着我偷偷用了好东西!” 锦绣翻白眼,萧允知悄悄凑近:“不然今晚咱们一起洗,我亲眼确认看看。” 锦绣伸出两根手指将其弯曲成爪:“哪只眼?” 她皮笑肉不笑道:“我把它带上,让它替你看看去。” “说正事呢!能不能认真点?不能我就走了啊!” 萧允知一秒正经脸:“想必是郑廉觉得既然已经有了格桑花替他操控萧允铭,自己就不必下场趟这趟浑水。” “这倒是个问题,郑廉不出手,我们想抓到他的把柄就很难。” 锦绣若有所思:“郑家在朝中盘根错节,想动他们不容易,本来还指望郑廉出手帮萧允铭落下个把柄,没想到他竟小心到这地步。” 萧允知眯眼:“那可是只老狐狸。” “不过据你爹说,这些天萧允铭一直派人偷偷跟着他,这一点我们倒是可以利用。” 锦绣在他怀里转头:“你想做什么?” 萧允知用毛笔尾端敲了敲桌面:“想办法让郑廉加入萧允铭的阵营呗。” 锦绣忽而坏笑起来:“爹最近正和郑家撕破脸,萧允铭跟着爹,说不定就‘恰好’会发现郑家一些弱点。” w 第656章 你觉得牡丹夫人这个人如何 () 他要是笨到发现不了也没关系,莺歌他们会帮他一把。 “萧允铭不是喜欢胁迫别人么,如果让他抓住郑廉马脚,他是不是会迫不及待对郑家露出獠牙?” “我们不能大张旗鼓去查郑家,查郑廉那些事,要是换成萧允铭呢?” 她使坏的样子萧允知越看越稀罕,抬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下:“我家锦绣怎么这么聪明。” 然后还是将笔墨落在了“姑苏阁”三个字旁边。 萧允铭最近经常去这里找那位月落姑娘。 锦绣望天:“呵呵,这么紧张的时刻,萧五先生还有闲情逸致去享受风花雪月,我可以帮他打一屏幕的六六六。” 萧允知亲亲她眉梢眼角:“傻丫头,姑苏阁可不仅仅是个玩耍取乐的地方。” “应该说,如今的姑苏阁已不是从前那只能供人饮酒寻欢的地方。” “自从‘牡丹夫人’接手之后……” 锦绣:…… 她清了清嗓子:“你觉得牡丹夫人这个人如何?” 萧允知道:“神秘莫测,手段高明。” 他将怀中拼命压住嘴角的锦绣紧了紧:“姑苏阁里除了那些走投无路流落风尘之人外,大部分其实都是官妓。” “官妓你懂得,出生高贵,却忽逢巨变家道中落,不管从前活的多么光鲜亮丽,进了姑苏阁,就是他们从前最瞧不起的贱籍。” “除非发生奇迹,否则终其一生,他们不能赎身,不能离开京城,这辈子都要顶着旁人或是幸灾乐祸,或是扭曲龌蹉的目光苟活。” 大部分人都只是用旁观者的目光看他们身上发生的一切,觉得他们可怜、倒霉、悲惨等等等等,但牡丹夫人不同。 “只有牡丹夫人看出了这些人代表的真正意义。” “虎落平阳,龙困浅滩,也抹不去他们曾经的不平凡。” “人脉、衷心、学识、能力……收服姑苏阁里那些人的同时,牡丹夫人也就得到了这一切。” “短短几年时间,她将姑苏阁从随便什么人都能作威作福的欢场腌臜地,变成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的风雅处。” 萧允知神色沉了沉:“她名下那些铺子且不说,暗阁你已经知道了吧?” 锦绣:“……嗯……” 不能说有一知半解吧,最起码是了如指掌。 萧允知凑到她耳边神秘兮兮说:“暗阁便是姑苏阁,或者说是牡丹夫人所有。” 锦绣:哇真的嘛! 她觉得她应该这样惊叹一下配合气氛,但是她做不到,故而只能木着脸听他说。 暗阁起初开始闻名于世,是因为他们专门挑有冤案的地方出没。 他们会将朝廷查不到或者说不想查到的证据送到官府门前,让他们不得不看,如果贪官污吏还要装瞎,他们也不介意随手代劳。 在朝廷眼中,他们是不服管束的亡命之徒,可在百姓们心里,他们是沉冤得雪的希望。 早有人猜暗阁和姑苏阁关系匪浅,奈何找不到证据。 “暗阁行事作风和他们的名字一样,来无影去无踪,无人知其身份,也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少人,躲在哪里。” w 第657章 就萧允铭那个长相 () “这些人不受朝廷控制,也不属于任何其他势力,仿佛就真的是伸张正义的独行侠客。” “当然也有人想要抓住暗阁把柄,胁迫他们为己所用,但结果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权贵之家,除了像霍家那样板正的家族,谁还没点儿不为人知的阴私? 只要有人对暗阁或者姑苏阁出手,不出三日,家族必有横祸。 久而久之,敢招惹暗阁的人就越来越少,反倒是又不少人想方设法和牡丹夫人套近乎,例如萧允铭。 “听说那位牡丹夫人目前就在京城,萧允铭怕是去拉拢她了。” 锦绣偷偷瞄了眼萧允知一派轻松那神色,忍不住又问:“你就不怕他真得手?” 萧允知呵呵笑道:“你知道能被牡丹夫人看中的人都有个什么共同点吗?” 锦绣陡然间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是什么?” 萧允知笑着把人抱到腿上:“长得好看。” “所以就萧允铭那个长相,呵呵。” 锦绣:…… 老萧最近动手动脚成了习惯,不过鉴于他只是手脚不规矩,小兄弟却一直老老实实,锦绣也就随他,况且她现在心情复杂:“听着怎么这么不真实呢,没准只是谣传!” 你看我真诚的眼睛! 算了你还是别看了估摸里面现在都装着心虚。 萧允知揉了揉她脑袋:“谣传不谣传的暂时无人得知,但根据夜魅查到的消息,牡丹夫人收集美人图确有此事,姑苏阁几位曾名动京城的头牌如今也都被她以个人名义豢养着。” “且那几位个顶个或是容貌出色,或是风情万种。” “也有人亲眼见到牡丹夫人和他们独处一室,坊间的香艳话本更是层出不穷……” 锦绣眼角有些抽搐:“别告诉我你看过。” 萧允知嗤笑起来:“我像是会看那种东西的人吗?” “放心,我对和你无关的话本毫无兴趣。” 锦绣壮着胆子问:“那要是有跟我有关的话本,你……” 萧允知脸上笑容瞬间变冷:“我会剁了那只拿笔的手,挖掉那些看书的眼睛。” 不久后,莺歌收到了锦绣一条奇怪的指令——用最快的速度将市面上所有关于“牡丹夫人”的话本取缔!要快!!! 虽然不明白但莺歌还是极有效率的照做,同时,还将给萧允铭那幅画的回礼准备好交给了月落。 月落还挺惊讶的:“他好像还欠着咱们一笔巨款呢吧?” “就那么一幅画,夫人居然还给回礼?” “不是说夫人对相貌要求挺高的吗?莫不是太久没回京城,眼光变了?” 莺歌一巴掌拍上她脑袋:“你可给我闭嘴吧!” “把东西给萧允铭的时候可管好你这张嘴,算了你直接一句话也别说,给他就行。” 月落翻起白眼:“我才懒得和他多话。” 她果然秉持“沉默是金”原则,在萧允铭完全猜不透的安静氛围里将装了谢礼的红木箱子放在桌上朝他推去,期间连眼神都没怎么朝他落下。 这反应和萧允铭预料中相差有点大。 照他理解,月落既然对他一往情深,看见他的反应难道不应该是欣喜若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种? w 第658章 杀了未免可惜 () 那小丫鬟面儿也说了,月落之前病了正是因为得知自己成亲,伤心成疾。 都心悦他到这种地步了,怎么可能见到他反而态度冷淡? 他没好意思立刻把箱子打开,反而认真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妥当,这一思考,他恍然大悟——莫非月落姑娘是怪自己将心思放在牡丹夫人身上,又冷落了她? 也是,她将一颗真心交给自己,又别无所求的将财物全数奉上,自己却抛弃她另娶他人,如今还当着她的面对那位牡丹夫人…… 向来没什么真情实意的萧允铭竟也难得感觉到愧疚,而且细细想来,月落先前既然能动用姑苏阁那么大一笔财富,可见在阁里地位不低,若是能得到她的帮助,还愁办不成“大事”吗? 再说了,想必那牡丹夫人是个徐娘半老的妇人,倘若月落就能在姑苏阁说的上话,他又何必委屈自己去讨好那老女人? 想到这里,他抬眼看了看“暗自神伤”的月落一眼,发现几日不见,她似乎又消瘦了些,脸色也仿佛更加憔悴。 想到这名动京城的花魁为自己受了情伤,萧允铭心中越发得意,他忙推开盒子伸手想去拉月落,打算弥补自己的失误。 谁知月落不但没有顺势小鸟依人一番,反而猛地缩回手,满脸诧异看着他。 当然,这神色经过萧允铭自己的脑补,自然就成了欲拒还休的怯意。 他信誓旦旦保证:“姑娘放心,本王定不会辜负你一片真心!” 月落:??? 她方才正在愉快地练拳,听说萧允铭来,她脸都没洗妆也没化,就打算赶紧把东西给他以后不必再见。 刚刚他这是在说什么玩意儿呢? “慧王殿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就只是转交这谢礼给你而已。” 言下之意,老娘可不是自己想来见你的,没事拿着东西赶紧滚蛋啊! 可听到萧允铭耳中,这话却成了月落被他冷落后的故作坚强。 于是他神色更加深情,嗓音也压的越发低沉,可把月落逼出一身鸡皮疙瘩,忙找了借口离开——她一套拳都还没打完呢!霍锦和那家伙可说了,拳不打全,等于白搭! 以后遇到蛮族她这几下子还是花拳绣腿。 以后…… 月落叹了口气,她怕是也没机会遇到蛮族了吧。 既然月落已经离开,拿到盒子的萧允铭自然也不会再多留。 回去的路上,他在马车里打开了那只来自牡丹夫人的红木箱。 箱子里放了几张记录了往事的卷轴,起初萧允铭有些看不懂,可等到他发现这些事都多多少少和郑家有关,他背后冷不丁开始冒冷汗—— 牡丹夫人如何知道他正需要郑家的把柄? 就连霍家都遍寻不着的郑家这些秘密,牡丹夫人又是如何得知? 他将箱子再次合上,嘴角笑意却控制不住变大,不管姑苏阁是怎么拿到的这些消息,只要它们属实,于他而言可是极大的助力。 这还多亏了那位真实面容没多少人知道的程侧妃。 就冲着这一点,日后待他登基,他或许可以留她一命。 也是,那般容貌,杀了未免可惜。 w 第659章 你莫非是在吃醋 () 接着,他找来了这几天负责盯梢霍镇南的人。 说实话,萧允铭虽然用杏儿的事胁迫了霍家,但对霍镇南这个人,他仍然很不放心。 疑心使然,他早就派人跟在霍镇南身后。 这点小伎俩当然早就被久经沙场的霍尚书识破,但他不说。 他不但假装并没有发现身后跟随的黑衣人,还特意带着这串尾巴在郑家外头走了一圈又一圈。 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跟着的时间久了,这些尾随者总归还是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比如前段时间被陛下撤职的周源周大人在回乡路上遭遇不测,有不少人就猜并非意外,可惜猜归猜测,谁也没证据。 这不,萧允铭的人跟在霍镇南身后就那么幸运地听说那位周大人在临死前藏了本账册——一本和郑家有关的账册。 萧允铭派去跟踪的人听的仔细,说那账册极有可能就藏在周大人回乡路上。 他又一次打开了牡丹夫人给的箱子,里面正是周大人回乡时经过的路线图详解,那位夫人甚至还特意将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标注了出来。 他本来还没看明白牡丹夫人给他这东西的意图,如今细品,他立刻让人先行一步。 随时注意着萧允铭动静的萧允知和锦绣将他每一步行动都看在眼中,得知他截了霍镇南消息还先下手为强,锦绣不屑撇嘴。 萧允知宠溺看她翻白眼,同时也说出了心中疑惑:“不过萧允铭动作倒是挺快的。” “我本以为他会需要更多时间找到账册。” 锦绣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萧允知。 她觉得有事瞒着他,时刻担心会被他拆穿的感觉真是太酸爽,老萧太精明了,不好骗。 果然他没疑惑太久就自己得出了答案:“据夜魅查探,在做这些事之前,萧允铭曾去过姑苏阁。” 锦绣:…… 今儿的天真蓝,咱们为什么要讨论萧允铭的事情呢,不如聊聊风花雪月,谈谈诗词歌赋,听听琴唱唱曲儿? 萧允知继续推测:“那位牡丹夫人酷爱美人,除了给自己收集满姑苏阁的美男美女之外,还喜欢收集字画。” “只要是真实存在的美人,都能从她那里换到自己最迫切需要的东西。” 他笑了笑:“牡丹夫人,果然有点意思。” 锦绣:……求求你别笑了,我怕…… 注意到锦绣异常沉默,萧允知还很奇怪的转头来问:“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好奇?” “难道不想猜猜萧允铭送去了什么画像吗?” 不想,锦绣心道老子一点都不想! 可萧允知已经变了脸,就是那种从人到不是人的变化。 他还在笑,可是笑意已经扭曲:“胆子倒是挺大。” “一个敢画,一个敢送。” 很好,他肯定知道了。 也是,那幅画的落款是京城有名的画师,只要萧允知想,很容易就能查出他画了什么。 她盲猜那位画师的店铺已经关门。 锦绣觉得继续放任萧允知,那位画师的手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秉着日行一善珍惜生命的原则,她觉得得尽快把话题扯开。 于是她小嘴一撅,神色不满:“就不能不说这个牡丹夫人的话题了吗?” 咱们聊聊怎么让郑家和萧允铭勾结起来不好吗? 然而她没料到的是老萧忽然神色狂喜:“你莫非是在吃醋?” w 第660章 我被迫醋了我自己 () 锦绣:我吃…… 多少年没感受过小妖精吃醋闹别扭的快感了,老萧蹭一下窜到锦绣身边狠狠吸了一口。 锦绣:“……干嘛呢哥?” 萧允知笑的荡气回肠:“闻闻这沁人心脾的酸!” 说出去你可能不信,锦绣抬头望天,今儿我被迫醋了我自己。 老萧的心情可见得好转,锦绣在心中默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范围动手动脚也就随他去了。 话说老萧这个人,色归色吧,自制力还可以。 每天抱着自己睡,时不时这蹭蹭那碰碰的,居然也没擦枪走火。 大兄弟毛手毛脚,小兄弟规规矩矩,令她心里那点小紧张小戒备一天天淡化消失。 从一开始觉得两人大被同眠不太安全每晚睡前都要做点无用功把老萧赶走,等她睡着那厮再自己爬床,到后来觉得那么大的床分给他一半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本来还有点儿担心临近成年老萧过度兴奋控制不住自己,打算坚决要求分床睡来着。 结果人家君子的很,和她以为的饿狼扑食节操铺地完全不一样。 锦绣觉得她可能应该好好检讨自己,是她对萧允知不够信任。 又或者,莫非是她对自己的魅力太过于自信了? 陷入沉思jg…… 此刻霍镇南已经收到萧允铭刻意放出来的消息,稍微撤了些人手去城外寻找账册。 当然他已从萧允知和锦绣处得知他们准备的那本早就到了萧允铭手上,这也就是做做样子。 趁着这时候,萧允铭大大方方来到郑府,得知郑廉在书房,他直接无视家丁劝阻,底气十足地来到书房门口:“郑大人。” 被请进去后,他反客为主坐在了郑廉书案前。 他来得突然,郑廉正在作画。 萧允铭不经意瞥了一眼,惊为天人。 “郑大人画功了得,只是不知这人是……” 郑廉面上极快闪过一丝不悦,他不动声色将画收起:“随便画画罢了。” “慧王殿下忽然造访,该不会只是为了看这个吧?” 萧允铭收回视线,从怀里掏出那本连夜誊抄好的账册。 郑廉微微眯眼,神色不变翻看起来。 周源那个老东西果真留有后手。 郑友德是干什么吃的,居然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慧王殿下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萧允铭哈哈大笑:“我就喜欢郑大人这样痛快的性子。” “本王听说郑府那位在给太子妃诊治的女大夫来自神医谷,不知可否劳烦郑大人割爱,让她到本王府上小住几日?” 郑廉平静看他:“慧王殿下身体不适?” 萧允铭保持神色轻松:“郑大人想必也听说过,本王那位王妃旧时因为大火烧坏了脸……” 他当然不可能让人知道自己中毒这件事,霍锦心这会儿倒是个现成的借口。 “王妃?霍锦心?”听在萧允铭耳中,郑廉的语气有些嘲讽,仿佛在说:慧王殿下莫非不知道我们郑家和霍家的关系? 萧允铭笑而不语,将那账册留下:“郑大人可以慢慢考虑。” w 第661章 不都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 他当然知道霍家和郑家水火不容,但是正因如此,逼迫郑廉帮他最不想帮的人,才更有成就感。 同时,他也能试探郑廉的底线。 郑廉没有说行,也没有直接拒绝,萧允铭心知肚明他需要时间去印证账册真假,他也不说破:“如此,本王这便回府敬候佳音。” “当然,为表诚意,本王会先行说服岳父,不再同郑大人为难。” 离开郑家之后,萧允铭便去见了霍镇南,大概仗着手上有杏儿这个筹码,他很不见外的要求霍镇南撤掉郑家外面的兵,理由很是冠冕堂皇——冤家宜解不宜结。 霍镇南的人在郑廉后面跟了许久也一无所获,早就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在白忙活,郑廉那么狡猾,他们暗中跟踪都逮不到他错处,明面上为难就更不会有收获。 膈应他这么久霍镇南也觉得差不多了,趁这机会,他顺势撤兵,当然恼怒气愤的戏码还是要演的。 难搞的霍镇南都在他面前也同样无力抵抗,这令萧允铭心情很好。 尤其是当几天后,那位据说冰山似的“琇神医”当真愿意前来出诊,萧允铭觉得自己距离成功已经近了一大半。 瞧,霍家也好,郑家也罢,在他面前不都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他当然不是让琇神医来给杏儿看病的,即便去,那也只是表面。 这也是他要求琇神医来王府小住而非自己去郑家看诊的原因所在。 去了郑家,郑廉必然知道自己才是急需求医的那个人,可一旦这位神医进了他王府大门,让她给谁治病那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当然,既然对方是神医谷的弟子,他自然不能用常规方法对待。 “听闻神医现下正在给太子妃治疗?不知一切可还顺利?” 这话题大概是这位琇神医近期最不想听到的内容,没有之一。 自从她拜别师父游历行医以来,她还没遇到过治不好的病症。 但她用尽了办法,仍然只能让那太子妃开口说话而已。 明明都计划好了,治好太子妃之后就去寻找师父,从而获得正式加入神医谷的机会,偏偏就卡在郑云舒的身上! 萧允铭也是查到不少消息才会胸有成竹:“若我说我能找到给太子妃下药之人,神医觉得解毒时是否会简单一些?” 琇神医神色变了:“你能找到?” 此时在郑家,刚刚受完家法的郑友德正不解问:“家主觉得慧王请琇神医当真是为了给那霍锦心治脸吗?” 郑廉摆手让执棍人下去:“是也好,不是也罢,对我们来说都没有影响。” 郑友德龇牙咧嘴趴在地上,因为周源情报错漏的事情,他被鞭子抽的皮开肉绽,却仍没在郑廉面前露出半点怨恨。 “那家主不怕琇神医被萧允铭拉拢吗?” 郑廉仿佛在闭目养神:呵呵,神医。 他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吩咐郑友德:“这段时间悉数满足萧允铭的要求。” 郑友德应下之后,郑廉又问:“你娘最近如何了?” 郑友德想了想:“她跟着皇后娘娘,自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没什么好担心的。” w 第662章 同她讨教如何独得欢心 () 郑廉盯着他的眼睛看:“听说你已经许久没给你娘送东西?” 郑友德愣住:“忘了。” 说完在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把零散碎银:“要不,劳烦管家帮我送去?” 郑廉摆手:“行了,下去吧,到底是你娘,起码的孝道不可忘。” 等郑友德三步一停五步一嚷走到郑府门外,不可一世的管家慢悠悠走来递给他一瓶金疮药:“家主仁慈赏你的,下回办差仔细点。” 郑友德呸他一脸,拿了金疮药就走。 他知道该在郑廉面前扮成什么样子才最能打消他的疑心。 欺软怕硬,挥霍成性,淡漠亲情,狐假虎威,要会办事,但偶尔也会因为大意犯点可大可小的错误。 对母亲不能太亲近,也不能完全不在意。 他原以为他会永远过这样的日子,直到他被折磨到疯癫。 疯了以后,他或许会逆来顺受,或许不想活了,就会以卵击石用他的命换郑廉一声嗤笑。 但现在不同,他觉得生活有了盼头——换上女装带上珠翠,绕到某座院子偏门挨顿骂,他更感觉整个人生都有了希望。 有节奏的三下敲门声后,门后露出张满是嫌弃的小脸:“啧,怎么又来了。” 郑友德朝席言脑门上敲了下:“怎么说话呢!老子刚养好点儿伤就来给你带好玩儿的,你不该感恩戴德吗?” 席言鄙视的很:“老子?” 他将郑友德上下扫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又没说想玩,再说哪回不是你比我乐呵?” 话虽如此,他却还是有些担心地朝郑友德背后看去:“伤没好乱跑什么。” 郑友德:……这口是心非的德行,反正不像他。 时间一晃而过,萧允铭和格桑花大婚的日子终于到了。 她甜言蜜语哄得皇后又为她添了好些嫁妆之余,也貌似不经意的提到了锦绣。 “那位程侧妃也会来观礼吗?” 皇后眉头一皱,端庄的方脸顿显几分不快。 要只是个普通的侧妃,她自然可以将程锦绣拒之门外。 可她偏偏是陛下亲封的平南郡主。 还有等同于贵妃之尊。 一个侧妃,还贵妃之尊? 皇后嗤之以鼻,怕是皇帝自己那点小心思作祟吧! 这女子要不是已经嫁给太子,皇帝是不是还真要弄进后宫当贵妃呢? 她就知道长着虞落霜那种脸的女子,合该同样叫人厌恶! 深吸一口气,她自以为还算平静道:“自然。” 格桑花观她神色,心中暗喜,看来皇后并不喜欢那程锦绣。 她也同样。 骄傲的格桑花面前,没有其他女人刷存在感的位置。 “那太好了,我正想见见她呢。” “听说太子殿下如今独宠她一人,将其他嫔妾都视若无物。” “我就要嫁给慧王殿下,正好同她讨教讨教如何独得欢心。” 皇后:…… 她没说话,手上端着的茶却撒了些出来。 格桑花点到即止,拜别皇后之后就去等皇后宫里的消息。 果真没多久之后,皇后娘娘宣程侧妃进宫觐见——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要求锦绣入宫。 众人纷纷猜测,这是表明皇后娘娘承认了程侧妃的身份,还是…… w 第663章 你们再说我就生气 () 这份旨意送到太子府时,萧允知还在早朝,并不知情。 锦绣几乎是刚换好衣服就被等着的宫人带走——显然,这是场鸿门宴。 两位给皇后传旨的宫女全程冷面,不但从未给锦绣行礼,还开始挑她错处。 “既然知道娘娘传唤,自该第一时间出发,怎能让娘娘等你?” “耽误了娘娘的时间,您付得起这个责任吗?” “侧妃这坐姿可不妥,大家闺秀,一言一行都有礼可循……像您这般坐没坐相,叫人看见是要笑话的。” “到时候丢的可不是您一个人的脸。” “您代表的是太子殿下,是天家的脸面。” 锦绣想了想:就是说没法好好聊天了呗。 行吧,她摸摸下巴,道:“你们说的好像有道理。” 这二人自以为将她降服,面色不由得显露几分得意,随侍的芍药却缓缓移开视线。 正等着她柔弱服软呢,锦绣却直接顺着车壁一滑,躺了下去。 “我也觉得以我的身份,在你们两个宫女面前大可随意一些。” “毕竟主仆有别,我是主子,你们是仆,本来也犯不着这么给你们面子。” 俩宫女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生气:“你说什么!” 锦绣躺平伸了个懒腰:“怎么,我说错了?” “你们方才也说了,我代表的是太子的脸面,是皇室颜面,怎么着,你们现在是在往哪儿蹬鼻子上脸呢?” 说罢,她还很有挑衅意味的翘起了二郎腿。 俩宫女黑了脸——这是什么样子! 她们忍不住继续吐槽:“身为太子侧妃,怎可如此不知礼数!” “放眼京城各大世家,也从未见过您这般妄为的!” 锦绣小白眼一翻,从芍药手上拿了块点心丢进嘴里。 方才走得急,她饭都还没吃呢! “大惊小怪,现在你们不就见到了?” 宫女二人被噎得恼怒:“恕奴婢多嘴,侧妃的礼仪未免太不像话!” 锦绣打了个哈欠:“不恕,你们再说我就生气。” 俩宫女:!!!!! 这侧妃怎么这么难对付! “娘娘就该早些让人教教您这些规矩,免得在旁人面前丢人!” 锦绣呵呵笑:“您二位这是在教本侧妃做人,还是教皇后娘娘做事呢?” 那二人脸色一白,终于闭了嘴。 锦绣得以在安静的环境闭目养神,等到了皇宫,那俩宫女面色铁青,她却精力充沛:“带路吧。” 宫门口守着的小太监颇为惊奇抬头看了眼。 这两位姐姐他们还是很熟悉的,因为在皇后娘娘跟前说得上话,平时都恨不得把眼睛吊到脑袋顶上,那叫一个狐假虎威。 他们何曾见过有人在这二位跟前如此这般颐指气使? 那两名宫女受了气,这会儿就有点儿不想搭理。 或者说是故意想让锦绣在其他宫人面前没脸。 这事儿她们也不是头遭干,所以驾轻就熟,就等着锦绣被冷落后主动低头示好,谁知她二人连个高傲的表情都还没调整好,锦绣已经不耐烦道。 “既然知道娘娘传唤,自该赶紧出发,怎能让娘娘等你们?” w 第664章 我是不是也能斩了你们 () “耽误了娘娘的时间,你们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亏得你们在宫里学了这么久的规矩,办起事儿来怎么恁的不靠谱?” “传出去,这可不光是丢你们自己的脸,丢的那是皇后娘娘,是天家的脸面!” 俩宫女:……!!! 那是我们的词儿! 这还不算完,锦绣教训完她们之后还跃跃欲试问芍药:“蓄意给天家丢脸算不算奸佞?” 芍药看着主子一双乌黑大眼满是笑意,语气中的天真都差点因为使坏变了味,自己也忍不住低头掩饰嘴角弧度。 “应该是算的吧。” 锦绣欢快拍了拍手:“那就好!” 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掏出把匕首。 那匕首小巧精致,拔出时的寒光却叫人肝胆都颤了颤。 更不提匕首摒上用烫金篆体刻着的那“望月”二字,以及代表身份的游龙雕刻——正是陛下随身携带的望月匕首! 眼前这人是谁已经不需要去猜,宫人们明哲保身低头不语。 锦绣晃了晃匕首:“陛下说本侧妃拿着这把匕首,可以上斩奸臣,下砍邪佞,那你俩要是落实了罪名,我是不是也能斩了你们?” 她语气轻快,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冒出满身冷汗。 那两名宫女一时间竟分不清锦绣是在开玩笑吓唬她们,还是,还是认真的? 像是要在她们面前印证一番,锦绣挥着匕首就“咻咻”两声。 “哇,好锋利啊!” 宫女二人终是歇了拿捏锦绣的心思,老老实实带路,锦绣撇撇嘴,和芍药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切,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来到凤栖宫门前时,锦绣感觉带路这两人狠狠松了口气,复又带了丝快意道:“侧妃在此稍后,奴婢们这就去通报。” 锦绣敢用十两银子打赌,她们这一去,想回来就难了。 烈日当空,她并没有折磨自己的爱好,所以,她可没打算按照别人的剧本走。 皇后当然没打算立刻见锦绣。 今儿这样大的日头,她相信若是将这妖里妖气的程锦绣放在门外晾上一两个时辰,不晕也得脱层皮。 所以听说人来了之后,皇后直接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刚刚在锦绣那里受了气的俩宫女见状自是忙不迭提议:“娘娘凤体要紧,不如先休息休息?” 郑皇后惯会做表面工作,闻言还似乎很犹豫地提了句:“那程侧妃岂不是得在风吹日晒里等着?” 话该是在担忧,可她嘴角却忍不住勾起:“本宫这凤栖宫外头,可没有遮阳的地方呢。” 宫女二人对视一眼,目中都是同样幸灾乐祸的光:“奴婢说句实在话,若不是那程侧妃磨磨蹭蹭令皇后娘娘久等,娘娘又怎会等到乏了?” “后宫这么些正儿八经的娘娘们见皇后娘娘都不见得有这么大的架子,万没有她来了就要立刻将娘娘吵醒去见她的道理。” 另一人忙接道:“正是,但凡程侧妃对娘娘有些孝心,都不该心有怨言!” 皇后很是满意,就这么在塌上用手撑着下巴合起眼,还真当自己睡着了。 w 第665章 只是好心给您提个醒儿 () 而那两名宫女中一人退到内殿外,清了清嗓子对门口守着的太监道:“我二人奉命去请程侧妃来觐见皇后娘娘,不料来得晚了,叫娘娘久等。” “你们都别打扰娘娘,我二人在门外等着就好。” “等娘娘醒了,咱们再去请程侧妃。” 那太监不晓得殿内情形,还当这二位姐姐是进去后才被告知皇后娘娘歇下,于是皱眉问:“那要不要先去知会程侧妃一声?” 宫女二人同时满脸嫌弃:“不必。” 一人道:“来来去去这么大动静,莫惊扰了皇后娘娘。” “娘娘操持后宫劳心劳力,难得有些空闲休息。” 见同伴趁机拍马屁,另一名宫女也不甘示弱:“正是,再说了,面见皇后娘娘可是天大的体面,让程侧妃等上片刻又有什么关系?” 守门太监担忧地看了眼日头,到底还是没说话。 宫女二人得意着从鼻孔里冷哼一声,在旁选了个阴凉处吩咐:“我二人在此等候,娘娘醒了来知会我们即可。” 还特意提醒:“谁都别去惊扰娘娘,我们不着急。” 太监和宫人称是,这一等,竟等了整整一个时辰。 但锦绣可不是好捏的软柿子,更不是个傻子。 太阳这么大,天气这么热,傻乎乎在空地上站着,那不是找罪受吗? 故而这两人刚刚离开,锦绣就带着芍药往屋檐底下走,当然,她们刚刚过去就遭到阻拦。 这阴凉处正蹲着几个不当值的宫女太监,瞧见锦绣当下就板起了脸。 “大胆!何人竟敢擅闯凤栖宫!” 锦绣面色不变循声望去,发现都是些面目可憎明显来者不善的她就放心了。 这太监显然和刚刚那俩传旨的宫女是一般货色,不光是他,应该说檐下这一圈都是等着看锦绣笑话的。 锦绣瞥过这各色凶神恶煞,慢吞吞问:“你们难道不知是皇后娘娘召见本侧妃?” 众人皆神色鄙夷,一人道:“程侧妃头一回进宫,不懂得规矩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在宫里,想觐见这些贵人呢,那都是要等传召的。” 另一人翻着白眼,语气不屑:“正是,可不是您想见就能见呐。” “请恕小人奉劝您一句,若是不想违背了规矩挨罚,您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就到方才的地方等着吧。” 又有人道:“是呀是呀,免得等会儿金桂和银茶两位姐姐来了见不着人,给您落下个不知礼数的名声是小,万一又要耽搁皇后娘娘的时间惹得娘娘不快,那就……呵呵。” 锦绣微眯起眼,看来这群人都是被那俩宫女特意打过招呼了,她又转头看方才被金桂和银茶特意挑的地儿。 两人眼神不错,在最短的时间内就给她找了个风吹不着,日躲不开的宽敞地带,保证就算站上四五个时辰站到太阳落山也蹭不着一点儿阴凉。 她将视线收回,重又看向方才说话的几个太监宫女:“所以,你们的意思,都觉得本侧妃应该回去等着,哪儿也不去,什么也不做?” 众人道:“不敢。” 神色却不是那么回事:“只是好心给您提个醒儿罢了。” w 第666章 怎么这么巧 () 芍药浑身散发出寒气,看这几人的表情像在看几具尸体。 掩在袖子底下的手已经紧握成拳,像是下一秒就打算掐断这几人的脖子——他们算什么东西,胆敢对主子这般不敬? 锦绣笑眯眯拍了拍她,低声道:“冷静一点,看个表演。” 说完,她手腕不为人知的朝外头那么轻轻一甩:“也罢,本来是看你们面色不好,想日行一善给你们看诊。” “那便算了吧。” 有轻飘飘的烟从她指环出喷洒出来,离她最近的太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用袖子随手擦了擦鼻尖后他不以为然道:“侧妃千金之体,小人怎好劳您大驾,您还是好好……” 话没说完,他忽然感觉自己鼻子一热,有什么顺着鼻腔涌了出来,用手指一擦低头瞧瞧,发现竟是满手鲜红——这,这是怎么回事。 芍药果断扶着锦绣后退两步,免得被滴落在地的血给溅上。 锦绣摇摇头,神色十分惋惜道:“果然。” 她眼中带着悲悯:“有什么喜欢吃的,这几天多吃点儿吧。” 说完便不再多言,将手往芍药掌心一放,转身就走。 听在那太监耳中,她的话活脱脱成了催命符—— 程侧妃的意思是他快死了? 让他多吃点儿喜欢吃的东西,省得带着遗憾死去吗? 他,他才三十来岁,好不容易才混到凤栖宫,这就要死了? 这太监顿时觉得头昏眼花手脚发软站都有些站不稳。 对了!这位程侧妃听说是能治好瘟疫的神医! 神医能看出他的病肯定也能治! 想到这他忙上前几步:“侧妃您请留步!您觉得小人,小人还有救吗?” 锦绣用那种可怜又同情的眼神往他脸上扫:“错过今天,怕是……哎……” 原本这些个太监宫女除了流鼻血这位之外,其他人还有种置身事外看好戏的感觉,谁知锦绣的视线从那人身上划过之后,又挨个从他们脸上落了落:“咦?怎么?哎,可惜了……” 众人:什么意思?究竟什么意思? 方才流鼻血那太监已经猛地跪了下去:“侧妃娘娘,求您救救我!” 锦绣满脸为难:“可是,万一等会儿皇后娘娘派人来找不到本侧妃,那……” 这太监现在满心都是自己的小命,见自己这鼻血怎么也停不下来,仿佛都能看见阎王爷朝自己招手,一着急,话都说不完整,只能不停磕头:“侧妃娘娘救命,救命啊!奴才不想死,奴才不想死啊!” 锦绣叹口气:“罢了,左右诊个脉而已,应当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说罢,便朝他抬了抬下巴:“去那边,手伸出来。” 好奇心使然,其余几人也都稍稍凑近了些,而锦绣行走间手指在袖子遮掩下灵活的转了转,指尖便隐秘的藏了一抹银光。 在往她指着那处走去时,她顺手朝围观那几人身上各自扎了一针。 细如牛毛的银针刺入穴位时就仿佛被蚊虫叮咬,微不可察。 锦绣越给这太监号脉,表情就越凝重,有些不信邪的忍不住出言质疑:“怎么这么巧,小章子早不流鼻血晚不流鼻血,偏偏就今儿流了?” w 第667章 神了 () 芍药冷眼看去,就很想打到他们闭嘴。 锦绣空闲的手拍了拍她,随后不疾不徐道:“发病的时机有许多种。” 她细数:“天气、饮食、心情、疲劳程度,甚至只是深深憋口气,没准都会造成深埋体内的病症出现征兆。” 这几天刚刚入了三伏,日头一天赛一天的要人命,几人都是满头满脸的汗,要不然也不会趁着换值的时候过来乘凉。 要说累,还真是他们这些守宫门的奴才最累,站着不能动,不敢随意说话,任日头晒到身上也不能挪腾,就这短短三四天功夫,凤栖宫门口的好些宫人都快中暑了。 锦绣的话刚说完,当场便有好几个人不信邪屏住了呼吸。 锦绣眼角余光瞧见他们脸色便心下了然,忍着笑,她收回了搭在这太监小章子腕上的手:“最近可是心浮气躁夜里难眠?” 小章子点头。 锦绣看他脸色,又问:“是否没胃口,还牙疼,口中生疮?” 神了!他刚刚明明都没张嘴! 小章子眼睛瞪得老大,又强行忍住惊诧。 其余几人对视一眼——小章子最近牙疼喊得凶,他们这些一块儿当差的都很清楚,晚上那翻来覆去的劲儿更是扰人清梦到想装不知道都不行。 这程侧妃,好像真有点儿本事? 刚转完这念头,忽然听到身旁传来几声痛呼。 “哎哟,我的……” “啊疼!” 接连不断的痛呼声响在耳边,锦绣挨个看去,视线都精准落在他们泛着疼的地方。 “肚子疼是吧?” “你是膝盖关节?” “这位,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腰侧。” “你们几位,刚刚是不是憋了口不短的气?” 神了!真的神了! 别说她们,就连芍药都满心佩服看向锦绣,仿佛在说:不愧是我家良娣! 锦绣小脸都快被她看红,忙一本正经对那几人道:“你们找时间赶紧去寻个大夫看看吧。” 众人大惊失色。 甭说他们这些当差的有没有时间看大夫,就算有,他们能找什么样的大夫? 太医那种水平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那就是说,让他们自己碰运气找个普通郎中看病? 而且他们若是确认病了,哪儿还能在皇后娘娘这里伺候? 好不容易谋求来的差事可就完了!那他们这么多年当牛做马又是为了什么? 锦绣留下爆炸性发言就拉着芍药往外头那烈日底下走,明明她已经放慢脚步,那几个宫女太监还是觉得她健步如飞,仿佛锦绣再跨几步路,他们的小命就也走到尽头。 “侧妃请留步!” 锦绣面色沉静:“嗯?” 几人一同跪下:“求侧妃娘娘大慈大悲救救奴才们!” “求侧妃娘娘大慈大悲救救奴婢们!” “求求您了,千万救救……” 锦绣当然不会拒绝,但也不能就这么简单答应,她略皱眉,犹豫道:“本来身为医者,治病乃是天职,既然遇到病患,我自然责无旁贷,但今日情况特殊,皇后娘娘正等着……” 其中一个正按着腰侧的太监忙不迭道:“侧妃娘娘放心,皇后娘娘一时半会儿是不会传召的!” w 第668章 我诓他们的 () “方才奴才听换班的说娘娘已经睡下,金桂和银茶两位姐姐也说了,不让人打搅皇后娘娘。” “按照惯例,皇后娘娘这场午睡没一个时辰是不会醒来的。” “您若是不放心,咱们挨个替您去守着,一有消息就来就通知您,你看可好?” 当然好咯,锦绣犹豫了会儿,又朝凤栖宫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才不是很情愿道:“那也行吧。” “只不过我没带趁手的银针,你们那里可有绣花针?” 这几人连连点头:“有有有,侧妃娘娘要什么样的?” 锦绣咧开嘴角:“细长的,越长越好。” 就这么一句话,宫人们齐齐冒出身冷汗。 怕归怕,为了自己的小命打算,他们还是用最快的速度回去取针,期间留了个同伴在烈日中替锦绣来回打探。 金桂和银茶算计人的事儿显然没少干,这附近一个显眼的侍卫都没有。 也即是说,即便她真在那出了什么问题,两人撇开不认,她也找不到地方说理。 不过同理可得,正因为没人,她们在不在,也就在这乘凉的宫人门看得到。 为了赶在皇后娘娘“醒来”之前让锦绣这位神医救他们,宫人门跑得飞快,生怕晚一步地府大门朝自己敞开。 他们一走,芍药再也忍不住自己澎湃的崇拜之情:“您太厉害了!” “居然看一眼就知道刚刚那太监病入膏肓!” 锦绣掩唇而笑:“哪儿那么容易,我诓他的。” 芍药瞪大眼:“那他怎么那么巧就流鼻血了?” 锦绣可诚实了:“我下毒了呀。” 芍药看着自家主子眨眼的可爱模样,真心实意竖起大拇指:“主子下毒的手法真棒!奴婢竟一点儿都没发觉!” 锦绣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你啊你,是不是若是你主子我杀人,你都还得夸我刀法利索?” 芍药神色郑重:“这种事儿怎么可能需要主子亲自动手!” 服了她了! 等了一会儿,芍药还是想夸:“即便头一个太监是您诓的,后面那几人的痛处可都被您说准了!” 锦绣笑的一派天真:“我用银针扎他们穴位了呗!” “只要他们傻乎乎憋一口气,针刺效果立现,扎哪儿哪儿麻。” 芍药又问:“那他们要是没憋那口气儿呢?” 锦绣摸摸下巴:“那我就只能掐着头个太监的穴位让他当众放个屁了。” 那样,其他人自然会嫌弃的捂住口鼻,想不憋气都不可能。 芍药眼中敬佩更甚,几乎要从眼角溢出星星来,锦绣无奈戳她脑门:“你平时用这眼神瞅你夫君不?” 前些天正式嫁作他人妇的芍药瞬间红了脸:主子又逗她! 锦绣可喜欢看芍药害羞了,见状还特不正经地托她下巴:“哎哟哎哟,这个表情也可,夜魍看一眼肯定立刻醉倒在芍药的温柔乡里!” 芍药被她逗的跳脚:“主子您!” 锦绣这才拍拍她的脸:“这表情好看多了,别总板着脸,深宫内苑,有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不是大事。”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再说了,以你对我的了解,我像是那种会吃闷亏的人吗?” w 第669章 谁给你们的胆子 () 芍药深吸一口气,神色松动许多:“奴婢明白了。” 是她差点冲动了,若是在这里闹出人命来不及埋好善后,不光她自己倒霉,还得连累主子。 还是以后找机会下黑手比较安全。 锦绣觉得芍药的“明白了”和她想表达的东西可能有点不一样…… 她就是看芍药太紧张想逗逗她让她放松点而已。 去取针的第一人很快回来,芍药调整好情绪,将恰到好处的高冷摆在面上:“烈酒带来了吗?” 那人紧张兮兮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 芍药接过东西恭恭敬敬递给锦绣,被她的郑重感染,这宫女忽然意识到眼前的程侧妃虽然的确是金桂姐姐和银茶姐姐口中的“泥腿子出身”,但如今早已贵不可言。 金桂姐姐和银茶姐姐仗着皇后娘娘的宠爱,或许还能在侧妃面前摆摆架子,可他们算哪根葱? 怎的被挑唆几句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什么话都敢说了? 要真出了事儿,金桂姐姐和银茶姐姐也好,皇后娘娘也罢,哪个也不会为自己多说一句推脱话,指不定真把程侧妃弄出个好歹,回头直接把自己推出去顶锅。 这么想来她冷不丁就在这大热天里打了个寒颤,后怕不已。 她也学芍药那样,谦卑的弯下腰,老老实实行礼:“多谢侧妃娘娘。” 锦绣挑眉接过那针在酒里泡泡,取出后朝地面甩掉多余酒渍。 “捞起袖子,把胳膊露出来。” 宫女依言照做,锦绣抬手却是举棋不定的模样:“哎呀,天儿太热,有点认不清穴位了呢~” 宫女:…… 等其余人都回来,锦绣已经坐在不知从何寻来的小椅子上,有人遮阳有人打扇,还有人伺候着茶水点心。 找不到活干的芍药:…… 还是主子厉害!主子简直太聪明了!主子最棒! 等到皇后终于“醒来”并宣程锦绣觐见,那两名宫女自告奋勇去传话,走出凤栖宫时那叫一个昂首挺胸斗志昂扬。 可走出宫门她们就傻了,程锦绣和她那丫鬟额头为何还神清气爽连一滴汗都没有? “你们当真一直在这等着?” 不等锦绣开口,芍药已经冷笑答道:“不然你们二位是觉得侧妃有通天遁地之能,可以在这偌大的空地上挖个洞进去避暑不成?” 两人还是不信,银茶忍不住问:“可这么大的日头,你们怎么可能还这般浑身清爽?” 芍药柳眉一竖气冲冲反问—— “原来你们还知道今儿日头灼人?” “知道为何还让侧妃在此苦等一个多时辰?” 金桂不愿在气势上输了阵,叉腰便道:“还不是因为你家侧妃磨磨蹭蹭,令皇后娘娘等得困顿不已,难不成还得侧妃一来就打断皇后娘娘的午睡?” 芍药上前一步,高出金桂和银茶半个头的身高差距令她在气势上牢牢将两人压住。 “皇后娘娘要休息自然不能打扰,可你们在宫里这么久,难道就不懂规矩?” “既然知道皇后娘娘休息,难道不该出来知会一声?” “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让天子亲封的平南郡主,让太子府的侧妃娘娘在烈日下罚站?” w 第670章 女装的你相公 () 金桂和银茶:…… 自然是皇后娘娘给的,可她们敢说吗? 芍药还在发火:“咱们侧妃自打进了太子府,就从不曾受过这样的罪,你二人一去不回,就没想过万一我家侧妃出了什么事,你们要怎么向太子殿下交代,怎么向陛下交代?” 两人面如土色,现在才晓得后怕。 倘若她们先前计划得逞,旁的不说,单就陛下和太子殿下那里,她二人就定吃不了兜着走! 因为心虚,金桂和银茶压根没敢反驳芍药,只能老老实实挨骂。 等芍药数落完将人带去凤栖宫,她们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对,就又绕到檐下平时底下奴才躲懒的地方去寻人来问:“方才侧妃和她那丫鬟当真一直在原地等待?” 这些个宫人的眼神一个赛一个真诚:“可不是!好几次摇摇晃晃就要倒下去了!” 金桂和银茶是没想过这些奴才有胆骗她们,只好权当程锦绣是个不容易出汗的体质,她们是没注意到被她问话那几人明明可以待在凉快通风的地方,却在她们问完话后都选择去阳光底下傻站着。 这么热的天,没多会儿他们就浑身被汗湿,腿肚子也似乎在打哆嗦。 她二人一走,太监宫女们忙不迭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你疼不疼?” “废话,疼的我都快断气儿了!” 锦绣帮他们扎完针之后,他们非但没觉得身子骨舒坦,反而疼的地方越来越疼,他们也想过质疑,但瞧着锦绣从容不迫的气势,便先劝说自己这大概和良药苦口一个道理。 “侧妃说行针后要这样在太阳底下疼上两个时辰,将病气随着汗液排出体外,只要能忍过这阵,病就能根治。” “真不真啊?我怎么觉得大太阳底下烤着这么傻呢!” “你不怕死你回去待着呀?光嘴上嘀咕,人不也老老实实在这晒着呢?” “你没瞧见小章子晒了会儿之后鼻血都不流了吗?” “记得这事儿要保密,可不能让旁人知道!” “废话,这还用你说?叫皇后娘娘或者金桂银茶两位姐姐晓得咱们替侧妃望风,那还不得拔了咱的皮!” 傻瓜几人组继续在中暑的边缘疯狂试探,这会儿锦绣已经踏入放了冰盆的凤栖宫。 凉气迎面扑来,缓解了这短短一路经受的炎热,锦绣似模似样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还特意晃了几下表示“晒了好久我真的吃不消了”。 芍药的身份不允许她入内,所以锦绣得一个人进去。 锦绣觉得芍药越发像个不放心娃娃出门的老妈子,苦口婆心没有用,只好坚定扒开她的手:“乖,我一会儿就回来。” 芍药看起来恨不得继续扒着她的腰不让她走,锦绣只好头疼地开始威逼利诱:“你再这样下回进宫我带女装的你相公了!” 芍药一愣,似乎想起什么不该想起的画面,脸腾地红了起来。 锦绣:似乎发现了什么Ψ( ̄? ̄)Ψケケケ 芍药脸红的同时手上忘了施力,叫锦绣灵活地跨过了门槛。 现在没时间打趣或者深挖八卦,锦绣朝她眨眨眼:“再说了,万一我被困在这凤栖宫,好歹还能有你去通风报信不是?” 芍药脸色一变:“您别胡说!” w 第671章 让娘娘等你一会儿 () 锦绣连忙呸呸呸三声:“行行行,你乖乖等着,天黑前怎么着我也该回来了啊,心疼我的话,晚上给我炖个甜汤。” 芍药低声答应,缓缓收回掐在门边的手,在无人注意时面不改色把被她扒拉下来的一块木头藏进袖子里:用力过猛了。 锦绣是被个不会说话的嬷嬷带进去的。 相比于凤栖宫见到的其他人,这位嬷嬷显然友好的多,虽然没有过多热情,却在锦绣故作体力不支摇摇晃晃时担忧地扶了她一把,随后还特意放缓脚步。 走进内殿时,这位嬷嬷大概是没资格入内,便朝里间指了指。 另有个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就知道你这又聋又哑的老东西办不好事,叫个人都这么久,耽搁了娘娘的时间,你担得起这责任吗?” 说着话的功夫,她还随手推了那嬷嬷一把。 结合各特点,锦绣觉得她知道这位不能言语的嬷嬷是谁了。 郑友德的母亲。 好歹是盟友,她怎么也不好看着自己人被欺负。 趁着上前的机会,锦绣脚下一拐,“哎哟”一声就朝正唧唧歪歪那嚣张嬷嬷倒了过去。 那人没提防,或者说全副心神都用来打骂聋哑嬷嬷,一下子就被锦绣推了个仰倒。 巧了不是,她身后正好是个木架子。 这位中气十足的嬷嬷被撞得脑后鼓了包,还因为正在说话,不慎咬了舌头,现下每说一个字面部就会痛到抽筋。 这下肯定是没心情再找聋哑嬷嬷的晦气了。 完好无损并且借着推那嬷嬷一把站稳身形的锦绣拍拍胸口,满脸害怕:“哎呀,多谢嬷嬷相救。” “这撞上去的要是本侧妃,怕就不是这点轻伤了!” 合着她皮厚耐撞怎么滴? 还有,谁说这是轻伤了? 这位侧妃果真是穷乡僻壤里头钻出来的,话都不晓得怎么说! 也就太子殿下和陛下那种光看脸的男子会觉得她好! 嬷嬷疼的龇牙咧嘴,想说点儿或者再踹聋哑嬷嬷一脚泄泄愤什么又被锦绣打断。 “嬷嬷您好了没?好了咱们就去见皇后娘娘吧别让她老人家久等了,没好的话要么让人去通报一声,好让娘娘等你一会儿?” 嬷嬷大惊失色——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胡言乱语! 让娘娘等她?她是活腻了吧? 虽然脑瓜子还疼的发懵,但嬷嬷还是凭借强大的意志力站了起来。 “侧妃请随奴婢来。” 光是一句话,嬷嬷脸上就接连抽动十多下,可见疼得厉害。 偏偏锦绣还眨巴着水灵灵大眼:“您说什么?我没听清。” 嬷嬷无语问苍天,只好又重复一遍。 其实她心里早就骂了几十遍娘,可她不能表现出来。 外头那些太监宫女“不小心”表现出对这位程侧妃的不以为然,那都是他们贱奴身份不懂规矩,真把事情闹大了追究起来,杖毙几个以儆效尤也就罢了。 她不同,她可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后娘娘的意思。 她要是在程锦绣这里表现出明显的厌恶,那岂不是表示皇后娘娘对程锦绣不满? w 第672章 本宫信得过她 () 娘娘对程侧妃不满,岂非让人联想到娘娘对太子殿下,对陛下的决定不满? 那不行,嬷嬷知道自己不管心里头怎么瞧不起,在明面上必须守规矩。 规矩的严嬷嬷忍着疼恭恭敬敬行礼:“请侧妃随奴婢来。” 锦绣歪头:“请什么?” 严嬷嬷嘴角抽动:“侧妃。” 锦绣点头:“请我干嘛?” 严嬷嬷眼角抖动:“随奴婢来。” 锦绣伸手拢在耳边,一副听不清的样子:“去干吗?” 严嬷嬷强压着火气:“去见皇后娘娘!!!” 锦绣了然:“哦~~明白了!” 严嬷嬷松了口气,谁知锦绣四下张望,又问了句:“娘娘在哪儿呢?” 严嬷嬷艰难吞了口口水,又被舌尖剧痛逼的恨不得龇牙咧嘴:“侧妃您随奴婢,嘶——来。” 锦绣兴致勃勃:“撕什么?先撕了再去见娘娘吗?” “这不太好吧?” “让娘娘等了这么久,再耽搁是不是不太合适?” “咦!还是说,是娘娘吩咐本侧妃撕什么东西?” “究竟是撕什么您也没说清楚啊?” 严嬷嬷:……她方才要说什么来着? 她耐着性子继续解释:“不必撕什么,是请侧妃您跟奴婢去见皇后娘娘,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得,疼麻木了,爱咋咋地吧。 锦绣握拳轻咳一声掩住笑意:“哦,原来如此,您早说啊。” 严嬷嬷:…… 深呼吸!深呼吸! 皇后在屋里其实已经摆了很久的架子,但是吧,等了太久,她自己耐心先用完了。 见到锦绣的时候她早忘了一开始准备好要晾她跪一会儿的打算,直接语气不善地质问:“怎的这么久才来?” 严嬷嬷有一会儿没说话,舌头上的疼又蔓延开来,张嘴竟没能发出声音。 锦绣笑盈盈将礼数做的毫无差错:“回娘娘,方才严嬷嬷急着带臣妾来觐见,不慎摔了一跤。” 她还补充了句:“不过现在似乎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娘娘不必担心。” 皇后想翻白眼:谁问这个了!本宫是想治你的怠慢之罪! 她清清嗓子,正待继续挑刺儿,又听锦绣慢悠悠道:“早就听说娘娘雍容华贵、端庄仁爱、德才兼备,对陛下温柔体贴,对娘娘们关心照顾,连对奴才们都不忍苛责,大夏能有您这样的国母,当真是国之所幸!” 皇后:…… 这特么让她怎么接! 程锦绣把她都夸成这样了,她要是再抓着一点儿小事找茬,岂不是显得她这个皇后小气又没深度? 幸好她早有准备! 借着喝茶的空档让自己平复心情后,皇后还是那副高贵不可侵犯的端庄模样:“听说你会医术?” 锦绣挑眉:“略懂。” 皇后心中暗喜:“那好,本宫最近有些不舒服,你便替本宫看看吧。” 锦绣疑惑抬头:大张旗鼓让她进宫,就为这?皇后这么闲的吗? 皇后话音刚落,她身边另一名嬷嬷立刻紧蹙眉头道:“娘娘,这样不好吧?” “您的凤体何其重要,怎能随随便便让人看诊?” “就连太医院那边,也只有院首大人才有这个资格……” “无妨,”皇后大气地摆摆手,“外界都说程侧妃医术过人,本宫自然信得过她。” w 第673章 几十年的老毛病 () 说罢,她便将手伸出来放在塌边早就准备好的软垫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锦绣狐疑上前卷起袖子,将指尖搭在皇后脉上。 虽然暂时没看懂她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拖了这么久,距离萧允知下朝也没多少时间了。 想必他一出宫门就会知道自己被传召的事儿了吧? 思及此,锦绣打定主意——使用拖字诀! 她颇有些惋惜地想,皇后怎么不多睡会儿呢,睡到太阳下山萧允知来接她多好。 瞧瞧这黑眼圈重的,一看就没好好休息,宫寒都这么严重了还熬夜,饮食方面还辛辣重口,皇后这是真不把自个儿的身子当回事啊? 锦绣斟酌着问:“娘娘可是气短乏力,月事不调,且小日子时小腹有坠胀感,偶尔还会反胃作呕?” 皇后本来只打算装装样子走个过场拖延时间,这会儿却被问的怔了怔:“你怎么知道?” 锦绣似模似样收起手指,像个江湖术士似的掐算片刻,又搭了回去:“娘娘是否对天气变凉十分敏感,在冬日时手脚冰凉,夜里多梦,腹寒冷有时作痛,精神较差,平时容易腰酸腿软?” 皇后知道这会儿她应该板着脸斥责程锦绣一派胡言,说她是个庸医看诊一点儿也不准。 可这毛病伴随她多年,早就不堪其扰。 而且锦绣又压低嗓子问:“是否……有异味?” 皇后眸色一闪,饱含威胁意味的眼神扫过那二位嬷嬷,两人立刻知趣的退后许多。 作为一个女子,“那里”的问题是皇后最恼怒的秘密。 她不但从不曾说与旁人听,就连不慎发现此事的宫人都会很快死于非命。 皇后知道自己病了,但是这妇人病,如何说与太医听? 她只能自己生生熬着,每到初一十五皇帝惯例要来的日子,她都得提前用香浴短暂去除那股恼人的气味。 旁人只道皇后娘娘不得圣心,难得等到侍寝的日子就恨不得焚香沐浴当成个节日庆祝,却不知她为了瞒下事实几乎好几天没法好好合眼。 将原本的心思放下,皇后冷眼看向锦绣:“你能治?” 锦绣拱手,笑的自信:“不敢说小菜一碟吧,最起码是信手拈来。” 皇后嗤笑一声:“小小年纪,说起大话来倒真的是信手拈来。” 锦绣挑眉表示不解:“娘娘何出此言?” 皇后不屑道:“几十年的老毛病,你才学了几年医术,竟妄言……” 话说到一半,门外忽然响起吵杂声。 皇后不再和锦绣多言,而是转头看向厉嬷嬷。 作为皇后最得力的贴身嬷嬷,厉嬷嬷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准备好的好戏要上演了。 她躬身朝皇后施礼后便上前询问,片刻回来禀报:“是有个宫女突发急病腹痛难忍。” 锦绣正想着皇后方才的话,总觉得话里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因而并未在乎皇后主仆间的眉眼官司。 “好好地,怎么就腹痛起来?” 厉嬷嬷恭恭敬敬弯着腰:“启禀娘娘,似乎是天热贪凉,喝了井水的缘故。” 她瞥一眼不是很在状态的锦绣:“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w 第674章 不开个方子吗 () 严嬷嬷马上接了句:“不妥吧,不过是个小宫女,喝些热水也就好了。” 说完她还特意解释:“倒不是奴婢心凉,实在是凤栖宫请太医兹事体大,容易叫人随意揣测娘娘凤体……” 都说到这份上了,那程锦绣若是懂事,肯定要主动提出自己看诊了吧? 抱着这样的期待,严嬷嬷朝锦绣看了过去,却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知在想什么。 她只好又说的更直白些:“只可惜奴婢自小愚钝,对医术更是一窍不通,不然,给那可怜的宫女开个暖身的药方也好。” 说罢,便再次看向不发一言的锦绣。 锦绣:微笑jg(__) 严嬷嬷:……怎么就这么难呢! 还是厉嬷嬷看不下去,直言:“正好程侧妃在此,都说程侧妃是菩萨心肠的神医,只要程侧妃出手,还不是药到病除?” 为了不给锦绣拒绝的机会,严嬷嬷还立刻求助强大外援:“娘娘觉得如何?” 她总觉得要是没有皇后娘娘开口,这位程侧妃还能继续装傻充愣不接招。 算她怕了! 皇后压根不觉得锦绣这十来岁的小丫头真有什么本事,太子宠她,给她造势无可厚非,自己听听就好,何必当真。 “那就让程侧妃去看看吧。” 严嬷嬷狠狠松了口气走到锦绣身边:“有劳……程侧妃……” 笑盈盈的锦绣一双乌黑大眼眨也不眨紧紧盯着她,虽没什么怒气,却令严嬷嬷不敢直视,她本能低头弯腰,看到锦绣鞋面从眼前经过,才意识到自己竟被这小丫头片子给唬住了。 待她回过神来打算重振旗鼓,锦绣已经让那宫女伸出手,开始探脉。 手指刚刚按上去锦绣就似笑非笑勾了唇:“你肚子疼?” 那宫女神色闪躲:“是,回侧妃的话,奴婢的确肚子疼。” 锦绣目光从她洒了水的额头移到清爽干净的脖颈,再看她这张红润小脸:“哦,除了肚子疼还有别的什么问题吗?” 宫女仔细想了想,嬷嬷似乎没吩咐旁的,于是答:“没,没了。” 锦绣又问:“拉肚子吗?” 宫女点头:“特别难受!都跑了十几趟茅房了!” 锦绣笑道:“那你身体底子倒是不错,跑了十几趟现在还能中气十足,腿脚也不打哆嗦。” 宫女脸白了白,她没想到那么多,现在装腿软还来得及吗? 严嬷嬷冰冷的目光就在程侧妃身后直直盯着她,这宫女二话不说倒在地上。 “侧妃娘娘恕罪,奴婢,奴婢也不想在您面前失仪,但是奴婢,哎哟,奴婢撑不住了。” 锦绣失笑,小丫头临场发挥能力还挺强,怪不得被皇后选中担任主角挑大梁。 她一本正经问这装病的宫女:“犯病之前都吃什么了?” 宫女按照说好的回答:“喝,喝了些井水。” 好了破案了,装的。 锦绣转头问严嬷嬷:“有姜吗?” 要真是受凉,喝点暖胃的还是有效果的。 一杯暖暖的姜茶下肚,总归会有些好转。 厉嬷嬷也上前来:“程侧妃不开个方子吗?” 锦绣笑着看她们,开了方子让你们动手脚陷害老娘吗? 老娘看起来像那么傻? w 第675章 玩笑都没这么开的呢 () 她笑眯眯答:“看脉象,这位并无大碍,让厨房切个姜放些红糖熬煮出姜汤即可。” 严嬷嬷和厉嬷嬷傻了眼,这么简单? 她们想借口不懂药材让程侧妃亲自动手熬药的理由都站不住脚,熬煮的材料还没一样能和这位程侧妃扯上关系,那…… 不等她们再多说什么,锦绣很快提问:“怎么?该不会偌大的皇宫居然找不到姜和糖,或者居然没人会煮吧?” 她捂着嘴巴笑:“玩笑都没这么开的呢。” 严嬷嬷:…… 厉嬷嬷:…… 皇后:…… 两位嬷嬷只得先将人带走再做商议,闲来无事皇后也可能就这么将人放走,于是就又东拉西扯聊了起来。 没多久,那两位嬷嬷忽然脸色铁青地又回来了。 回来后,先是将愤怒的眼神投射在锦绣身上,随后才道:“启禀娘娘!柳儿她,她没了!” 饶是锦绣知道这是趟鸿门宴,也猜过皇后她们会说自己开错方子,会让那柳儿“病情”变得严重好诬陷她。 却真的没想过她们居然做的这么绝!短短这点时间,她们居然就直接她身上砸了条人命! 那宫女大概是不知情的,回想不久前她脸上的神色,怕是还做着立功后被厚赏的美梦。 皇宫里的人,就这么不把人命当回事吗? 皇后“大发雷霆”:“大胆程锦绣!” “本宫好心抬举你,让你进宫陪着说说话,你竟胆大妄为草菅人命,是何居心!” 严嬷嬷无缝衔接:“正是!娘娘好心给程侧妃体面,没想到你竟害了娘娘得力宫女的性命!” 厉嬷嬷则唉声叹气:“若是医术不精,直说即可,何必打肿脸充胖子,反倒害了一条无辜人命?” 锦绣笑不出来:“看样子你们是不打算听我解释了呗?” 她转头看了眼天色,干脆两手一摊:“直说吧,你们待如何?” 方才和芍药分别时,她将望月匕首藏在了腰间,逼不得已也只好拿出来装逼亮相。 皇后本是想说拉出去杖毙,但想想锦绣身上那些名头,想想皇帝和太子,还是改了口:“妖妃争宠,祸乱后宅,押去水牢!” 水牢进得,可不一定出得。 皇帝是早就对她没有什么真情在。 但她若是直接对程锦绣动手,免不得和太子也要生出间隙。 她已经注定得不到丈夫的心,要是连儿子也和她离心,这辈子还有什么盼头? 左右不过是个玩物,既不能为太子带来权势助力,也没法替太子出谋划策夺权争势,等那程锦绣在水牢里出了什么“意外”,她当着太子的面杖毙几个看守不利的下人也就罢了。 太子难道会为了这么个女人和亲娘翻脸不成? 思及此,皇后微眯眼,做出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罢了罢了,柳儿伺候本宫多年,将她的遗体好好收拾收拾,风光下葬了吧。” 严嬷嬷会意——娘娘这是让她们尽快毁尸灭迹。 严嬷嬷有了差事,将锦绣送去水牢的任务就落在了厉嬷嬷头上,她在去水牢的路上还不住劝着锦绣。 “侧妃莫要心中记恨,皇后娘娘这么做也是为了服众。” w 第676章 老老实实认栽 () “您说您治不了就直说多好,偏要打肿脸充胖子,如今医死了人,总得有个说法不是?” “即便柳儿只是小小宫女,她也是娘生父母养的,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总不能三言两语……” 接下来的话,厉嬷嬷有些说不出口。 方才在皇后娘娘跟前,程侧妃始终笑意盈盈,仿佛没脾气的面团,可现在板起脸来面无表情看着她的样子,却和宫里那些冷脸的御林军有的一拼。 要知道那些御林军都是刀下斩落无数人命的煞星,程侧妃一介弱女子,出身也不显赫,究竟是哪里来的这种气势? 慌忙间低下头的厉嬷嬷听见锦绣微凉的低语:“原来厉嬷嬷也知道。” 知道,知道什么? 厉嬷嬷颇有些反应不及地抬起头,就见锦绣嘴角缓缓勾起几许冷漠的笑意,似嘲讽,又似威胁:“杀人,是要偿命的。” 厉嬷嬷一个哆嗦,竟被锦绣走在了前头。 等她追过去,便只瞧见锦绣一个人等在内殿门口。 “嬷嬷腿脚这么慢,就不怕本侧妃跑了?” 厉嬷嬷哂笑:“侧妃说笑。” 偌大的皇宫,你跑得掉吗?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有抹衣摆一闪而过。 带锦绣走到凤栖宫正门时,厉嬷嬷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咦,奇怪,她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 等严嬷嬷安置好柳儿的尸体回来,听闻锦绣已经被厉嬷嬷带去了水牢。 想起还在等候的太子府丫鬟,她眼中露出道凶光。 正殿门口守卫森严,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来,严嬷嬷沉声问:“随侧妃一同来的那丫鬟可出来了?” 守门人摇头:“除了您、厉嬷嬷和程侧妃,不曾有旁人进出过。” 严嬷嬷点头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因为要给锦绣设套,她们早早撤了内殿门口的下人,这会儿那处仍旧空无一人。 严嬷嬷奇怪的四下张望:人呢?莫不是被厉嬷嬷那老东西抢先动手处理掉了?啧,苦差事见不着人,抢功劳的时候她倒是手脚利索的很。 …… 水牢里有些阴冷,锦绣站在门口就能听见被关押在此的人行动时镣铐的声音。 牢房里还活着的人不多,都是些蓬头垢面看不清面容的濒死之人,瞧见厉嬷嬷的身影,他们大气也不敢出,恨不能将自己缩成一团装作不存在。 锦绣意味深长地看向厉嬷嬷:“嬷嬷在此,似乎颇有威信。” 厉嬷嬷的脸上在一瞬间出现得意之色,又很快压了下去,目的地已到,她指着半截泡在水里的牢房:“侧妃请进吧。” 锦绣歪着头:“你让本侧妃住这里?” 厉嬷嬷的恭敬已经消失大半,在她看来,进了这水牢的门,程锦绣就没有再出去的可能。 她还没试过折磨像程锦绣这样身份的人,想来也是种新鲜的体验。 “侧妃觉得哪里不妥吗?” 锦绣一巴掌把牢门拍了回去:“是啊,我觉得哪里都不妥。” 厉嬷嬷已经没耐心哄骗,抬头时露出凶恶嘴脸:“老奴奉劝侧妃一句,到了这种地方,还是老老实实认栽吃点亏的好,免得多受皮肉之苦。” w 第677章 竟敢携带凶器进宫 () 锦绣往牢门上一靠,抱臂扬起眉眼:“那真是不巧,本侧妃长这么大,吃遍了各式山珍海味,就是不乐意吃亏。” 厉嬷嬷逐渐站直了身子,袖子也往手臂上卷了起来:“那可就由不得你。” 锦绣呵呵一笑,伸起懒腰:“哦?” 在厉嬷嬷看来,程锦绣进太子府之前是个山里的铃医,进了太子府之后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妾,看着也是副风吹就倒的妖娆模样,撂倒她还不是眨眼的事情。 可谁知她连扑数次都落了空,还被锦绣趁势推搡撞了脑袋。 她从地上爬起来时摇摇晃晃,视线都有些模糊起来,她揉着脑袋大喝:“你好大的胆子!老奴可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来处置你的,你竟敢反抗?” 锦绣冷哼:“你算什么东西,还‘处置’我?” 她这模样和先前柔软娇羞可半点搭不上边,厉嬷嬷咂嘴: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揉着犯疼的脑瓜子,厉嬷嬷恶声恶气:“不知太子殿下可见过您这幅面貌?” 锦绣呵呵笑开:“见过啊,他可喜欢了呢。” 厉嬷嬷哪里肯信:“侧妃若是惦记着等太子殿下来救您那就大可不必了。” “今日所有人都知道您早已离开凤栖宫。” “偌大的皇宫,等有人找到您,也不知您是何等光景了呢。” “是被井水泡胀了身子,还是在偏宫荒院没了声息?” “亦或是被冷宫那些昏了头的疯子划破脸,群起而杀之?” 她每说一句,就仿佛能感觉到自己在锦绣面前更占一分优势,然锦绣只是默然问了句:“说完了?” “说完就去给本侧妃叫些吃的用的。” 厉嬷嬷怔了怔:“什么?” 锦绣身子灵活的一转,厉嬷嬷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感觉到脖子上凉飕飕架了把利刃:“你你你!你竟敢携带凶器进宫!” 锦绣换只手掐住厉嬷嬷,还很热心的把望月匕首送到她眼前让她看了个仔细:“对啊,这匕首锋利又趁手,我很喜欢,你瞧——” 说着,她用匕首往嬷嬷发髻上一晃。 散乱的灰白色头发落了一地,锦绣乐呵呵在厉嬷嬷耳边说:“吹毛断发,削铁如泥,可好用了,嬷嬷你还想再试试吗?” 厉嬷嬷胆子都快吓破,忙不迭求饶:“侧妃娘娘注意手下,老奴知错,老奴再也不敢了,您先把匕首收了!!” 锦绣用匕首在她脸上拍了拍,吓得她浑身僵直不敢动,又道:“能去要东西了吗,运动量这么大,我都饿了。” 厉嬷嬷哪敢不从,她连挡脸的头发都不敢收拾,就隔着牢门将锦绣的要求转述了出去。 门外守卫听得一脸懵逼:嬷嬷今日要的东西怎的这么奇怪? 不过厉嬷嬷在水牢作威作福惯了,偶尔提些出格的要求也不意外,谁也没有多说。 不久之后,在这恶劣的环境里,锦绣舒舒服服坐在门口小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厉嬷嬷,还愣着做什么呢?” 厉嬷嬷看着守卫利索送来那一堆东西,说实话脑袋是真反应不过来。 锦绣捏起一颗花生米朝她脑门弹去:“铺垫子啊,真是,还要我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塌上多垫几层,太硬硌得慌。” 厉嬷嬷:…… …… w 第678章 我把圣旨给弄丢了 () 您是来避暑的吗? …… 另一处,今日政事较多,萧允知又被皇帝叫去私聊许久,所以出来时已经不早。 皇帝拿着太子今日交的作业,再挑剔也得赞一声好。 他朝张公公叹了口气:“这么好的苗子,怎么偏偏是郑家人生的。” 张公公眼神极快闪了闪:“可太子殿下不是与郑家关系不怎么好么?” “特意开了家远朋楼同无双楼打擂台……” “太子妃回来这么久,殿下也没去看望……” 皇帝抬眸看了他一眼:“你这老东西知道的倒是挺多啊?” 张公公连忙跪下:“奴才多嘴,求陛下责罚。” 皇帝又收回视线:“自去领罚。” 张公公退了出去,皇帝却自言自语了句:“再怎么不亲近,那也是他的母族。” “朕已经错了一次,如何还能再给郑家壮大的机会?” 说完,他又烦躁的将手中舍不得丢下的被萧允知写着处理意见的奏折扔开。 他不想因为萧允知再给郑家权势,可放眼望去,他这么多儿子里竟没一个比得上太子! 郑皇后那德行究竟是怎么生出这般出色的儿子? 莫非是他的底子太好,全都传给了大儿子? 不行不能笑不能自得不能骄傲! 旁的皇帝立储大多是优秀的皇子太多难以抉择,怎么到他这里,太子忽然就甩了其他人那么大一截呢? 两年多前这差距还不甚明显,老五的才能勉强可以同太子相比,偶尔在决断方面还会略略胜出,他这个当爹的甚至还能稍微期盼宸儿抢救抢救一起凑合凑个数,如今…… 他本来还希望能在太子监国时多发现点他的缺点和不足,谁知道全成了反效果。 萧允知天生就是个治国平天下的人才,哪怕郑家如鲠在喉,他也觉得除了萧允知就没人配继承他的皇位。 他要不是郑皇后生的,自己又何必留着老五在那上蹿下跳? 从前还觉得老五调教调教说不定能勉强比得上太子,如今再看,啧。 越想越烦,皇帝索性放弃思考,没准他能在几年内先把郑家解决了呢:“张德全?” 哦对,张德全领罚去了。 “随便来个谁。” 话音落,张德全的徒弟小淳子已经弯腰小碎步进来:“陛下有何吩咐?” 皇帝轻咳两声:“宸王离京的时日报上来没?” 小淳子保持低着头的姿势:“回陛下,未曾。” 哼,算他有点良心没急着走。 总算还有点不那么烦心的事儿吧。 其实宸王殿下不是不想走,他是走不了。 萧允知还没走到宫门口就被他拉住了:“大哥救我……” 萧允知心知肚明却故作不解:“怎么了这又是?” 萧允宸四下看看,确定没人才到他耳边轻声低语:“我把圣旨给弄丢了!” 萧允知满面惊诧,还捂着他的嘴把人拉到一旁:“什么话都敢瞎说!” 萧允宸愁死了,他倒是希望自己是在瞎说。 他明明把圣旨在家里好好的放着,打算见完锦意隔天就选好日子填完交还父皇,怎么回家一看,圣旨却居然不见了? w 第679章 是你先对不起我 () 这事儿他都没敢同旁人说,还是见这么多天没动静不得才求助太子殿下。 听完他的讲述,萧允知神色严肃同他讲:“这事儿除了你可谁都别说!一个字都别提知不知道!” 萧允宸刚点头到半道儿,二人身后响起个熟悉的声音:“太子殿下和二哥在聊什么呢?” 萧允知神色顿时冷淡下来,萧允宸本来习惯性想露出笑脸,脑中却想起萧允铭在他身边的布置设计和对锦意的所作所为,那笑容是怎么也挤不出来了。 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从前最亲密无间的弟弟,只得摆了副没表情的面孔冷淡答:“没什么。” 萧允知余光瞧见萧允铭铁青难堪的脸,很想幸灾乐祸地笑上一笑。 偏偏此时,他瞧见本该守在锦绣身边的夜魍正在宫门处张望,萧允知心头一凛,大步流星走了过去:“怎么回事?” 萧允宸慢了一步,想追上却被萧允铭拦住。 “二哥,你当真从此便要和我生分了吗?” 萧允宸此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是什么让老五在将阿建安排在自己身边之后还有底气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没说话,萧允铭便唱作俱佳的又继续演了下去。 “我知道最近这段时间相比于太子而言,我的确太没出息。” “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二哥觉得太子更有前途更值得结交也无可厚非,可我们这么些年的兄弟情义,二哥当真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萧允宸都被气乐了:“你的意思,是我捧高踩低,攀附太子背弃了你?” 可不就是这个意思,但萧允铭怎么会承认:“二哥何必如此揣度于我?” “过不了多久我就要去封地了,走之前,我只是不忍你我之间留下心结……” 萧允宸搓了搓手臂,发现上头已经竖起鸡皮疙瘩,从前他怎么没发现老五是这样的人? 他真不想再听这无耻小人啰嗦了,就只说了句:“阿建死了。” 萧允铭一怔,在这瞬间忘了表情管理,那真实的惊讶将他内心暴露无遗。 萧允宸怎么会突然提到阿建?又为何要告诉自己阿建死了?莫非他已经发现了阿建的身份?而且那没用的东西居然全都招了? 萧允宸等着萧允铭的回答,内心深处,他其实还有些微弱的希望,希望五弟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那样,即便他们做不成兄弟,或许也不必反目成仇。 可自认想通一切的萧允铭却冷然笑问:“阿建是在去边关之后才死的吧?” “但是二哥同我生分,却是在离京之前。” “我还记得被父皇罚跪那日,二哥你经过时冷漠的背影。” “那时,你已经选择了太子吧?” “是你先对不起我们多年的兄弟之情!” 就在这一刻,萧允宸记忆中关于“五弟”的那些美好全都化作虚影消散。——他半点不为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意图陷自己于不仁不义不忠之地而忏悔愧疚,反而还信誓旦旦指责自己? 为了锦意的闺誉,他不能对萧允铭说:那时对你生气对你失望是因为你对霍锦意动了不该有的念头,使了不该使的奸计。 所以只能抱着些许对太子的歉意,拒绝多做解释。 “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w 第680章 你好自为之吧 () “五弟,今天是我最后一次这么称呼你,从此往后,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转身就走,再不想看这虚伪小人一眼。 在他身后,萧允铭狠狠扭曲了脸色——好!好得很!萧允知,萧允宸你们这些瞧不起本王、背叛本王的人都给我等着! 等到萧允宸走到萧允知身边,后者已经从夜魍耳中听完了事情经过。 “属下一直守在宫门口从未离开,但至今没见到侧妃出来。” 萧允宸微微皱眉:“是程侧妃出事了?” 萧允知没有看他,只是捏紧了袖子底下的拳头:“她不会出事。” 谁敢让她出事,他发誓会让那人后悔生在这世上! “走,去凤栖宫。” 萧允知没有理会同样一脸担心的萧允宸,大步流星而去。 萧允宸方才不小心让萧允铭“误会”了太子,他觉得自己于情于理应该上前帮忙,可刚走了几步,萧允知就将他拦住。 “若你真的想帮我,现在立刻去一趟霍家。” …… 萧允知的脚步很快,去凤栖宫的路程在他脚下仿佛被生生缩了一半,有了太子首肯,夜魍也名正言顺地跟随。 只是到凤栖宫门口时,竟无一人承认锦绣在此。 “程侧妃是来过,但是皇后娘娘只留她说了几句话而已,很快便离开了。” 萧允知看向说话的宫女:“你亲眼看见她离开的?” 金桂有些腿软,但还是毫不犹豫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启禀太子殿下,奴婢不敢欺瞒,程侧妃确实已经离开凤栖宫。” 宫门处都有值守的御林军,那些人不在皇后娘娘可控范围内,所以话不能说的太满,金桂按照商量好的道。 “不过离开时,侧妃曾说想去御花园看看。” 她抬头看了眼萧允知天人之姿,脸色微红:“兴许是头一次来宫里不认得路走岔了,要不然,奴婢陪殿下去找找吧?” 萧允知冷笑一声:“走岔了?怎么,整个凤栖宫的奴才都死绝了不成?连个带路的人都没有?” 银茶适时接话:“启禀太子殿下,不是奴婢们不愿带路,而是……” “这宫里哪是随便什么身份都能随意走动的,好些地方侧妃娘娘去得,奴婢们却去不得,故而,故而带路的宫婢一不留神,便在御花园外头将人给跟丢了。” 她也悄悄盯着萧允知如玉面容看了眼,带着些不可道与人知的心思,她撇撇嘴道:“兴许侧妃娘娘早就出宫回去了呢,不如让奴婢随太子一同回府等等看?” 这也是嬷嬷们的交代——若是太子来了,务必将人稳住。 带他在宫里乱转也好,先哄回去也罢,总之今天绝无可能让太子见到程锦绣。 夜里宫门落锁,只要太子出去了,想再回来,怎么也要等一晚上。 一晚上的时间足够他们神不知鬼不觉让程锦绣这个人消失得不留一点痕迹。 金桂和银茶两个看似亲密无间的大宫女各站一边,一个领了“带太子去御花园寻找程侧妃”的差事,另一个则做着“随太子回府”的美梦。 w 第681章 太子难不成还会为难你们 () 计划很美好,奈何现实很骨感,萧允知根本看都没看这两个兀自娇羞着做白日梦的宫女,抬脚就往内殿走。 金桂反应快,立时便朝他走来:“太子殿下,您这是……” 说着话,她眼珠子一转,想着此时若是崴了脚跌进太子怀中,岂不美哉? 然她刚有动作,萧允知已经寒声吩咐:“夜魍。” 夜魍闻声知意,用剑柄将人挥开,等到金桂臀部发麻落在地上,萧允知已经领着夜魍没了影。 金桂眼眶泛红四下一看,银茶那小蹄子竟也不见了? 她恶狠狠咬牙,忍痛快步跟上,果真见银茶正跟在太子殿下身后献媚。 小贱蹄子! 银茶方才也算是见识到了太子近卫的不近人情,这会儿虽还掐着嗓子,却并不敢近身,她胆寒的看了眼夜魍腰间:“太子殿下,娘娘正午睡着,您先等奴婢通报一声吧?” “另外,进凤栖宫内殿是不能带兵刃的……” 夜魍哼了声,当即抽出剑来。 银茶被吓得往后连退几步,却见夜魍挥臂将佩剑掷出,寒光凛凛的宝剑在半空划过道流畅曲线,就稳稳插在银茶跟前,吓得她一声惊呼昏死过去。 夜魍不屑抱臂,另一只手上还好端端握着剑鞘。 当金桂快步走来,他立刻抬起剑鞘冷酷无情抵在她喉间。 金桂一点儿也不怀疑自己若是再上前一步,怕是要立刻血溅当场。 高手即便没有利刃,想解决她这样的人,也不过动动手指。 金桂不想死,唯有老老实实退后。 但只耽搁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侍卫赶到。 他们不敢对太子殿下动手,但却能给萧允知进内殿造成困扰——这凤栖宫,他暂时还硬闯不得。 否则,“不孝”的帽子压下来,足以令他们先前努力白费不说,还会连累锦绣受人诟病。 古代就是这样,没人会公然支持一个顶撞生母的新帝,而当这种事情发生时,无知群众也大多会将家宅不宁的原因归结于“红颜祸水”。 他不能冲动,为了锦绣,也为了他们的计划,他得保持理智。 他紧蹙眉头问:“程侧妃呢?”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便是此时,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在严嬷嬷搀扶下慢吞吞挪了过来:“我当是谁,太子这是做什么呢?” 萧允知不太走心的行了个礼便直奔主题:“孤顺道来接锦绣。” 竟是连场面话都懒得说。 皇后心中不悦,她眸光扫过这阵仗,哪里还听得进去“顺道”二字。 严嬷嬷适时悄悄拽了拽皇后衣摆,她才轻咳一声,收起面上不满,做了个慈爱的模样:“程侧妃已经离开了,怎么,没人告诉太子吗?” 说罢,皇后视线扫过门口的金桂,后者连忙跪下:“启禀娘娘,奴婢方才已经说了,但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还是再想确认一下。” 金桂说完话头也不敢抬趴在地上,愣是在三伏天里被目光冻得想哆嗦。 皇后竖起小指,捏着帕子擦了擦额角。 “多大的事儿,说清楚不就好了,你们将事情如实禀报,太子难不成还会为难你们?” w 第682章 不是‘区区程锦绣’ () 萧允知却呵呵笑:“母后这帮宫人太不中用,孤对他们的能力表示怀疑。” 他瞥一眼金桂:“一会儿说跟丢了,一会儿又说回去了,前言不搭后语,叫孤如何能信?” 皇后挑眉:“那依太子之见,是要听谁的话才肯信呢?” 她神色间有些不悦:“要不要我这个母后亲口向你解释呢?” 萧允知垂眸:“儿臣不敢。” 夜魍目光在各角落扫过,稍稍于头顶斜前方的横梁处停留片刻,而后调整身体遮住了跟前几名侍卫的视线。 房梁上有细不可闻的窸窣声转瞬即逝,谁也未曾发觉。 接收到夜魍暗号,萧允知环顾四周:“这种小事,怎好劳烦母后。” “锦绣来时,身边应当跟了个丫鬟,孤问她就行。” 这事皇后倒是真不晓得,她能多问几句关于锦绣的处理后续就已经是很看得起她,哪里会去在乎一个小小丫鬟? 严嬷嬷心里早认为芍药是被厉嬷嬷“处置”,于是谄笑着答:“自然是一并离开了。” 萧允知唇角勾起:“是吗?” 他忽的抬手指向众人身后:“那,这又是谁?” 芍药满脸无辜疑惑从众人身后走来:“参见太子殿下。” 严嬷嬷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你怎么会在这?你什么时候来的?” 芍药眨巴眼的样子越发和锦绣相像:“奴婢一直在这啊。” 这怎么可能! 严嬷嬷大步上前到处查看,可任凭她快将眼珠子瞪出来,也没能找到可以藏身的地方。 也就是说,这丫鬟真的一直都在?可他们都瞎了似的没看见?这不对啊!这,这,这大白天见鬼了不成? 萧允知才不管严嬷嬷心里头怎么想,芍药一现身他就直截了当询问:“你家主子可回去了?” 严嬷嬷心头一个咯噔,很想转身捂住那丫鬟的嘴。 可她当然没有这个机会。 芍药大步上前,噗通就给跪下了:“殿下救救主子吧!她被带去水牢了!” 萧允知瞬间神色冰冷,眼中看不出一丝温度,头也不回问:“孤倒是头一回听说御花园里还藏了个水牢。” “带路。” 芍药不是凤栖宫的人,这话显然不是对她说。 金桂现在有些羡慕晕了的银茶,至少她不必落入此刻尴尬境地。 她硬撑着回答:“奴婢,奴婢不曾听说过什么水牢……” 说完还抬手指向芍药:“定是这贱婢胡说八道,颠倒是非!” 萧允知呵了声:“夜魍。” “夜”字刚出口,激灵的侍卫便出手如电卸了金桂那不安分的手臂。 敢指他媳妇儿? 搞定一只胳膊,不等萧允知吩咐,夜魍又自发送上买一赠一服务将她另一只胳膊也给卸了。 金桂的痛呼声就在嘴边,夜魍紧蹙眉头就将她下巴一拧。 她痛的倒地,想轻抚伤处都做不到。 萧允知漠然:“满嘴谎话,不说也罢。” 他又看向严嬷嬷,言简意赅:“带路。” “孤不想再说第三遍。” 皇后终于动怒:“太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为了区区程锦绣,你当真要在母后的凤栖宫闹出笑话来?” 萧允知看着她的眼睛,不怒自威:“不是‘区区程锦绣’,母后,她是儿臣的心头宝,心尖肉,也是孤的逆鳞。” w 第683章 她最好是已经死了 () 去他妈的“不孝”,去他妈的“理智”! 萧允知现在只知道,谁伤了锦绣,他就要让那些人百倍偿还! 皇后生生被他这一眼看的后退一步,萧允知没耐心再和她们闲扯,直接招呼夜魍一声,让他提着严嬷嬷走。 走之前还不忘吩咐:“不认路就砍了换个人。” 太子显然不是在开玩笑,严嬷嬷觉得自己若是再不配合,就真的小命休矣:“在,在这边……” 她仔细在脑中整理说辞:本来只是想请侧妃来说说话,谁知恰好有宫女不舒坦,却叫侧妃给,给治死了…… 皇后娘娘出了名的公正,怎好当众偏袒……故而让侧妃去反省一番,仅此而已,很快就会让她回去的。 没错就这么说! “太子千万不要误会——” 萧允知:“闭嘴。” 严嬷嬷:…… 水牢就在眼前,萧允知深吸一口气,亲自拍开守卫去推门。 门内,安静思考后的锦绣终于想起皇后方才的话是哪里不对劲——“几十年的老毛病”!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刚刚皇后的脉象,面色,精神状态,还有体态…… 郑皇后今年不过三十几岁,如果这毛病已经伴随她“几十年”,那岂不是说十几岁就已经开始了? 她好像是快二十才生的萧允知? 可她若一直这么病着,除非发生奇迹,否则根本不可能怀孕! 答案呼之欲出,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萧允知的注意力随着严嬷嬷手指方向落在水牢处。 因为光线昏暗,他只能看见一团模糊不清的背影,那人趴倒在地,像是已经昏厥,水牢中的湿冷并不因为季节变化而改变,可这牢中寒凉都比不上萧允知心头冰霜。 “锦绣!” 虽然一遍遍对自己说不会有事,锦绣有自保的本事,还带着望月匕首和他送的发簪暗器,指环里也每天都装着稀奇古怪的药…… 可她偏偏就躺在那里了! 这一刻萧允知最恨的人不是皇后,不是严嬷嬷,而是自己! 为什么居然觉得她足够强大,觉得她可以保护好自己,觉得她不会遇到危险? 她明明就是个脆弱的需要人保护的小家伙,只要稍不注意,她就会再一次消失在自己眼前,就像博物馆那回,他一眨眼,人就不见了——从他的世界里不见了! 巨大的恐慌将他包围。 严嬷嬷忽然的出声成了压断他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太子殿下息怒……” 萧允知的袖子仿佛只是轻飘飘挥了挥,严嬷嬷壮硕的身体便就这样从台阶上摔落,重重砸在墙面,落地时留下长长的血痕。 她连闷哼都来不及发出,沉重的身躯落地后就再没了动静。 皇后捂着嘴巴瞪大眼看向萧允知,震惊令她发不出声音。 她仿佛从未认识过自己的儿子,眼前这个面无表情,浑身却散发出九幽阴寒的人太过陌生。 她不是没杀过人,但亲手夺去旁人性命的机会不多,像这样轻描淡写就更不可能。 太子在她心目中向来是温文尔雅到甚至称得上优柔寡断的模样。 她连萧允知发怒的模样都不曾见过,何况亲自动手杀人? 短暂的惊诧之后,皇后对“程锦绣”这个名字更加厌恶——太子的改变都是因为她! 她最好是已经死了! w 第684章 是孤主动 () 果然但凡长了虞落霜那张脸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萧允知每走一步,都感觉有把利刃扎在自己心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牢门前,也不在乎慢他一步的夜魍和芍药是什么反应。 他仿佛听不见旁的声音也看不见旁的画面,只一心惦记着牢中那身影。 他像是被混沌的乱流围绕,隔绝了外界所有打扰。 唯有一个声音,穿透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在他几乎陷于死寂的心头点燃一束光明。 “找我吗?” 他脚步一顿,脖颈像有千斤重,居然转不回去。 他害怕了。 怕那声音只是错觉,就像在现代时她消失的那段时间。 午夜梦回,他似乎总能听见她的声音,睁眼却只剩满心绝望…… 他维持着僵直的姿势,听见芍药惊呼:“主子你没事,太好了!” 又听见夜魍询问:“侧妃您怎么在这?” 然后是锦绣的声音—— “牢里很不舒服的样子,我就换个地方反省了。” 接着皇后也出声了:“你这是反省的样子吗?” “反省的人会躺在贵妃榻上还摆着一桌的点心????” 萧允知几乎麻木的双腿总算恢复知觉,帮助他调整视野看向心心念念的人。 锦绣正从塌上起身穿鞋,还一本正经回答:“因为我仔细想了想,不是我的错,我自然不需要反省。” “既然不需要反省,那我为何要折磨自己?” “在太子府锦衣玉食惯了,这么晚了不吃点儿东西嘴巴会寂寞。” 皇后被她几句话顶撞得七窍生烟:“程锦绣你好大的胆子!” 锦绣满脸受惊顺势冲进萧允知怀里:“好怕怕!” 然后小声问:“你没事吧?” 她觉得老萧刚刚状态不对劲啊。 萧允知在软香入怀的第一刻就反手将人紧紧搂住,感受到这真实的温度和柔软,他躁乱的心跳才肯乖乖平复:“嗯。” 锦绣被搂的都有些疼了,却强忍着没有出声,还是萧允知自己反应过来松了手。 他小心翼翼扶着锦绣仔细打量:“有没有哪儿伤着?” “有人动你了吗?” “冷不冷?” “有没有哪里难受?” 锦绣被他转了几圈,又问了一堆问题,好容易等他完事儿张嘴欲答,一不小心先打了个小小的饱嗝。 她羞赧的一手捂着嘴一手摸肚子:“别的还好,就是躺着吃,有点儿撑……” 萧允知:…… 芍药:…… 夜魍:…… 皇后:????? 萧允知认命地叹了口气卷起袖子替她揉肚皮:“这样会好一点吗?” 皇后:?????????? “大胆妖姬,竟敢在本宫面前魅惑太子!” 萧允知揽着锦绣的肩答:“母后此言诧异。” 他摇头笑了起来,然后就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捧住锦绣小脸狠狠亲了上去。 皇后直接看呆了!这这这!!! 成何体统! 萧允知这一吻没有太久,将脸红透的锦绣小脸藏到胸口之后才道:“起码要这样,才算‘魅惑’。” “哦,不过,是孤主动。” 锦绣:小脸通红jg! ?(????w????)?!!!!! w 第685章 看来孤今晚要在水牢就寝了 () 臭萧允知!!! 大色狼萧允知!!!! 臭不要脸萧允知!!!!! 耳边的心跳声越来越大,锦绣分不清这是属于萧允知的,还是她自己。 反正短时间内她是没脸见人了,索性自欺欺人将自己埋得更深。 爱咋咋地,关我屁事! 皇后被刺激地语不成句:“你!你们!” “太不像话!” “光天化日之下!” 她一口气险些上不来:“来人!给本宫将这惑主妖姬扔进水牢!” “她医术不精害死人在先,当着本宫的面……不知羞耻在后!” “今晚她必须在水牢反省!” “太子!你若是还当本宫是你母后,就不准替她求情!” 萧允知眉梢微动:“看来孤今晚要在水牢就寝了。” “夜魍,去给孤也拿张软塌。” “这牢里湿气大,多垫几层。” “香炉也拿来点上,还有除虫防蚊的药粉也要撒。” “天色不早,你们侧妃还没用饭,府里给她准备的燕窝粥还来得及拿来吗?算了,还是借母后的小厨房用用吧。” “芍药你去炖两锅鸡汤,顺便也让母后尝尝你的手艺。” “锦绣,今晚摆饭大约是不方便的了,吃点面条怎么样?” “鸡汤里头放点青菜,鸡腿鸡翅也捞进去,再打两个鸡蛋。” 锦绣:……妈蛋饿了怎么回事? “鸡蛋要糖心的!” 萧允知笑的一派宠溺:“好,依你,都依你。” 皇后:……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当着本宫的面你侬我侬你们是不是太不把我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了? 眼看太子真的要开始改造水牢,皇后只能退让——太子夜不归宿定会引起旁人注意,总不能让宫里其他人都知道这发生的事儿吧? 退一步来说,万一把陛下引过来…… 正想着呢,外头有人急急忙忙来报:“娘娘!陛下身边的淳公公方才来传话,说陛下今晚要来凤栖宫用膳!” 该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偏偏萧允知还跟什么都没听懂似的笑盈盈同她说:“那儿臣就先不打扰母后了,您去忙吧,不必管儿臣。” 他用“推翻了重建”的眼神在水牢里四处张望:“儿臣自便。” 皇后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快冲上脑门! “给本宫出去!” 萧允知又问:“男子汉大丈夫,说好了陪着锦绣,怎可食言?” 皇后感觉自己脑门子有青筋在蹦:“一起……出去!!!!!” 你们再多说一句本宫就要发飙了!! 萧允知看着似乎仍意犹未尽,还是锦绣觉得差不多了厚道的拽了拽他袖子,他才肯顺势给面子地应了下来:“那好吧。” 语气还怪可惜似的。 皇后逼自己冷静,不,冷静是不可能冷静的! 她只能逼着自己安静,任凭心底怒火如何熊熊燃烧,也就这么不发一言当先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走出水牢时,太阳还未落山,萧允知在锦绣眯眼之前就贴心地伸手替她遮住阳光,锦绣乐呵呵的享受模样在他眼中像只撒娇的毛团,可在皇后眼里,她就是个碍眼的妖物! “行了行了,趁着宫门还未落锁,赶紧出宫去吧!” “反省的事情就改为回太子府闭门思过三个月。” w 第686章 就是要膈应他 () 锦绣原本翘着的嘴角顿住,一双幽黑大眼缓缓移了过来。 皇后心中不悦更甚:这种时候不是赶紧跪下谢恩就好了?傻站着做什么? 没了严嬷嬷和厉嬷嬷当传声筒,皇后也不好自己提醒,场面一时很尴尬。 萧允知开口打破这沉默,却也开启了新的僵局:“反省什么?” “是啊,朕也想知道,程侧妃做了什么,需要反省?” 听见这声音,皇后一惊,连忙转身行礼:“参见陛下!” 往日陪她吃饭都是掐着点吃完就走,今儿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御膳房的米都还没下锅呢吧? 起身再看,皇后觉得心口都给堵住了。 来的居然不光是皇帝,满面怒容的霍镇南也在,更令她心口憋闷的是,逆着光,还有一人从霍镇南身后走出:“臣妇见过皇后娘娘。” 接着就是霍镇南的冷哼:“臣也想知道,臣那乖巧聪慧心地善良的女儿犯了什么需要闭门思过的错?” 霍镇南!虞落霜! 她居然也进宫了!还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 虞落霜语气波澜不惊,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恭敬,敷衍着行礼之后就直接起身朝程锦绣走去:“锦绣,你没事吧?” 霍镇南虽然没多说什么,却也用那双铜铃大眼仔细把锦绣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发现她面色红润眼神清明才放心舒了口气。 这口气舒的实在太明显,皇后差点连呼吸都哽住:本宫是洪水猛兽吗?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模样给谁看呢! 还有你们霍家的戏是不是太多了!这就是个义女!你们那么紧张做什么!? 她将视线落在唯一和这程锦绣没什么相干的皇帝身上,不由得伸手捂住了胸口—— 霍镇南和虞落霜身为程锦绣的异父异母,对她偏爱关怀些勉强还说得过去,皇帝这幅慈父神态又是为哪般? 就没一个人想问问自己怎么样了心情好不好吗? 皇后自然不晓得,皇帝看着虞落霜和锦绣那两张相像到极点的脸,脑中正控制不住天马行空:假如当初他和落霜在一起了,是不是也会有个像锦绣这样的女儿? 他是皇帝,落霜就是宠冠后宫的皇后娘娘。 锦绣是她们的大女儿,是最受宠的长公主。 他会将所有珍贵的宝物都赐给这女儿,给她谁人都不能及的荣耀,让她在蜜罐子里长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她会在自己跟前承欢膝下,她长得像落霜,性情像落霜,神色和小动作都像落霜,就连说话的声调语气也和落霜一样…… 这样,他身边有个大落霜,怀里还能抱着个小落霜…… 天哪!那该多美好! 想着想着,他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陛下!”饱含怨愤的一声呼唤将皇帝从脑内剧场拉回现实,他颇有些埋怨地皱眉:“何事?” 皇后再按捺不住火气:“这话该臣妾来问。” 她明知故问道:“敢问陛下和霍尚书以及霍夫人大张旗鼓来臣妾这凤栖宫,所为何事?” 她自然知道皇帝最不爱听别人管虞落霜叫“霍夫人”,当初那诰命封号,令她气了好几个月睡不好吃不香,她就是要喊出来膈应皇帝! w 第687章 就没听说过姜汤能喝死人 () 果然听见“霍夫人”三个字之后皇帝的笑容便瞬间消失,脑中幻想的一切终归只是泡影,他很烦,烦的不想说话。 皇后以为他想吗? 他巴不得只带落霜一个人来,顺便还能在路上看看御花园的风景什么的。 可霍镇南就跟狗皮膏药似的,连句话都不让他和落霜说! 皇后心生快意,快意之后却还是有些憋闷——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帝心里还是放不下虞落霜!明明她都嫁人生子而且十几年没进宫也没出现在皇帝面前了! 她不想再看皇帝失落的嘴脸,只好移向一旁。 霍镇南:“哼!” 你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还要老子亲口说出来你这张脸是不打算要了是吧? 皇后:不知为何忽然很想发火。 虞落霜轻咳一声,一手捏了捏霍镇南衣袖,另一只手紧握着锦绣。 锦绣能感觉到她掌心湿意——娘是真的很担心她。 她朝虞落霜报以一笑,听她回答皇后:“听闻锦绣不知为何惹怒了皇后,臣妇既然听她喊一声‘娘’,自然要来瞧瞧。” “若是她做错了,我这当娘的合该一并承担责任。” “可要是有人冤枉我女儿,那也得先问过我忍不忍得了!” “霍家的女儿,不容任何人欺辱!” 皇后咬牙——她这是在威胁自己这个皇后吗?难道霍家人如此嚣张,陛下都不打算管管? 带着这样的想法,皇后试图向皇帝求助,然而一转头只看见他满眼“落霜真帅落霜真霸气”的痴相,皇后觉得自己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她怒声叱问:“怎么,程锦绣冒充神医医死人,本宫罚她反省,有何不对!” “医死人?” 皇后在宫女搀扶下走向高椅,十分不爽地看向被人扛过来的已经昏迷的厉嬷嬷和重伤不知生死的严嬷嬷。 没用的东西,但凡有一个清醒着的,她也不必自己亲口解说,在虞落霜跟前失了身份! 她将有宫女腹痛按照锦绣说的方法处理后却死亡一事说完,三人异口同声:“那不可能!” 皇后瞪着说话的萧允知、霍镇南和虞落霜:“怎么就不可能了?”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就连太医院都不敢说自己在医术方面有万全把握,她才多大年岁,怎么就不可能出错?” 虞落霜断言道:“若是什么大病绝症还不好说,区区受凉腹痛对锦绣来说根本如同儿戏,怎么可能治死人?” “再说了,”她冷笑一声,“我就没听说过姜汤能喝死人的!” “除非有人在里面做了手脚。” “这可是凤栖宫,锦绣可没能耐使唤这里的下人。” 言下之意,那宫女真被人害死那也是皇后你自己宫里的人干的,跟锦绣没关系。 有些话萧允知和锦绣不好说,霍镇南和虞落霜说起来却没什么压力。 比方说:“再说了,既然那宫女是在喝完姜汤之后死的,那应该把所有接触过那东西的人全拉出来审问,直接赖在锦绣身上算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只凭猜测便怀疑锦绣,臣不服!” w 第688章 听说你还有个侄儿 () “若您还是一意孤行,老臣就不得不去拉上朝中其他大臣评评理了!” 对此皇后早有准备:“即便不是程锦绣直接害人性命,那宫女死于突发急症,可她死前由程锦绣看过诊,程锦绣的医术若真如外界传言那般,又怎么会看不出这种会置人于死地的急症?” “可见坊间传闻不过沽名钓誉徒有其名。” “德不配位,她却堂而皇之受了‘神医’之名,传出去,丢的是我们皇家的脸!” “本宫罚她是为了堵悠悠众口!” 霍镇南呸了声:“堵个屁!” 皇后涨红了脸:“你!” “陛下!请陛下治霍尚书口出恶言之罪!” 霍镇南切道:“皇后娘娘明鉴,老臣说的可不是您,老臣说的是那害死宫女连累锦绣的罪魁祸首!” “是那些人云亦云因为不明真相之人的三言两语就听信谣言怀疑锦绣医术的无知之人!” “您可别急着对号入座。” 指桑骂槐! 皇后还要再找皇帝,霍镇南已经截断她打算:“娘娘别总找陛下,陛下同我们一起来的,他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皇帝:…… “霍尚书说的也有道理,皇后不如先把事情查清楚再说。” “还有什么好查的?”皇后甩袖,“这不明摆着程锦绣医术不精枉害人命?” “如她这般四处招摇,今后还不知道会犯下多大的错,正该趁此机会让她老老实实放下虚名,安安静静待在太子府后院,学学怎么当个娴雅的嫔妾!” 霍镇南就干脆了:“人证物证一样没有,如同儿戏!” “皇后娘娘说是锦绣没诊出急诊导致宫女暴毙,老臣还说是有卑鄙无耻阴险下流的小人故意设计陷害锦绣呢!” “皇后娘娘您别瞪老臣,老臣又不是说你!你怎么总觉得旁人骂你呢?” “不然您让人把那个柳儿的尸体找来,咱们重新查看死因!” 皇后怒道:“人死了当然要拖出去处理,难不成还要给她在本宫这办个灵堂?” 就是死无对证咯? 那还真是难搞,怪不得允知要让他们过来。 他这当儿子的,很多话不方便说。 万一皇后用身份压人,他还真不太好正面顶撞。 恰在此时,一直没什么动静的严嬷嬷忽然猛地吐出一口血,止不住的咳嗽起来。 萧允知没搭理旁人,兀自走了过去。 “想活命吗?” 严嬷嬷努力撑开昏花的老眼,听见萧允知蹲下后在她跟前低声道:“听说你在宫外还有个侄子?” 严嬷嬷:!!!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萧允知笑着托腮:“父皇,母后,严嬷嬷说她能找到柳儿呢。” 厉嬷嬷被锦绣扔进水牢里的时候就已经晕了,等她醒来,她发现自己正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 迷糊的脑袋刚刚清醒,她就猛地发出一声尖叫:“死人啊!” 没错,躺在她身边的正是已经气息全无的一具尸体。 严嬷嬷有气无力的喘气儿声响在她另一边:“那是柳儿。” 厉嬷嬷清醒之前,她已经先招了。 不招不行,太子已经送她去鬼门关走了一趟…… w 第689章 太医院熟人 () 再说了,就太子那手段,她不招,万一回头别人招了呢? 更不提她侄儿一家的命都还攒在太子手中。 她这么些年兢兢业业在皇后娘娘跟前当差,为的可不就是保住他们家这根独苗,让他为严家传下香火,如今他娶的第七房小妾才好不容易有了身孕…… 她不能死,她还等着侄儿一家给她养老送终呢! 萧允知正和皇后说话:“严嬷嬷既然已经戴罪立功,就还请母后从轻发落,今后她在母后这里,就劳烦母后多多照拂,算是替儿臣给的赏。” 严嬷嬷猛地瞪大眼——她现在等于是背叛了皇后娘娘,太子不带她走,她还能有活路吗? 萧允知嘴角挂着冷漠笑意,轻描淡写两句话,萧允知已经决定了严嬷嬷的结局——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她。 严嬷嬷、厉嬷嬷这两个老东西,还有金桂和银茶,都一样。 皇后脸色铁青,一直死死瞪着他身旁的程锦绣。 后者怯生生抬头看她一眼,而后就果断躲到了萧允知身后,仿佛在说:吓坏宝宝了! 这该死的妖精! 萧允知拍拍锦绣:“有孤和你爹娘在,更有公正严明的陛下为你做主,不用怕,去证明你的清白吧。” 锦绣小心翼翼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咬唇:“那我去咯?” 萧允知:…… 他的锦绣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他真想说别去了就在我怀里待着哪儿也不要去,可他不能,只好小声催促:“快点儿。” 锦绣憋着笑走到那尸体旁边。 霍镇南夫妇本来想上前护着女儿,但想起她早在有人扛着棺材去远朋楼闹事的时候就敢一个人绕着死人看来看去,便强行止住了脚步。 他们今天表现出来的对锦绣的关心已经不能再过,否则,皇后必然生疑,她那脑子虽然没什么可担心的,但万一她在郑廉面前提上几句,总是麻烦。 见锦绣要朝柳儿尸体伸手,皇后出声打断:“太医院的人还没来呢,急什么。” 方才她说为了公平起见,让太医院也派个人来,省的柳儿死因只能由着锦绣空口白牙。 锦绣耸肩指向不远处:“已经来了。” 还是个熟人。 原本听说皇后娘娘召见,太医院院正是打算自己亲自出马的,可后来从传话的公公口中得知今日的差事是验尸,他便皱眉将“功劳”让给旁人。 徐太医从鲁南立功回来之后在太医院的身份地位水涨船高,不少人私底下都说他极有可能接替现在这位院正,成为太医院下一任掌权者。 院正假惺惺道:“老夫正好在研究一味药方脱不开身,不知徐太医可愿替老夫走一趟?” 徐太医是没意见的,自从在鲁南遇见了锦绣,他整个人的心态都不一样了。 从前他敝帚自珍,狭隘自私,如今整个人都豁达起来。 他并不觉得给个枉死的宫女验尸就怎么有失身份,闻言很快收拾好药箱出发。 见到锦绣的时候,他很有几分意外之喜。 给皇帝他们行礼之后,他特意来到锦绣跟前低声道—— “见过前辈!” w 第690章 别忍着,想吐就吐 () “鲁南一别,前辈别来无恙!” 不管锦绣说了多少遍,他们几个还是坚持在她这执弟子礼,锦绣劝不了只好由着他们。 好在这是宫里,徐太医略略收敛。 萧允知很看不惯徐太医瞧锦绣的眼神,当下上前挡在二人之间。 “皇后娘娘让徐太医来,是让您确认此人死因。” 徐太医奇怪的看了太子殿下一眼,随后去了柳儿身边。 三寸银针在柳儿肚腹几处扎下,徐太医细看银针变化,又去翻看柳儿眼睑、口腔、指甲等处,并未找到中毒迹象。 锦绣提醒他:“还有喉内。” 徐太医受教,又拿起银针从柳儿脖子至胸腔处也查了一遍。 “没有中毒。” “也无勒痕或者打斗挣扎迹象。” 皇后立刻道:“听见没?本宫都说了她是死于急症,你们偏要给程锦绣开脱。” “本宫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她回府后闭门思过,今后不再行医,本宫也就不再计较。” 徐太医一惊:“不再行医?” 前辈这一身医术怎能白白浪费? 他立刻又重新拿回银针,更仔细的检查了一遍。 这一查,他还真有些发现。 “虽然的确没瞧见毒,但这位宫女耳后发上有些许暗沉,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耳朵没伤,发间也没见着什么尖锐的针孔之类,血是哪儿来的?柳儿又是怎么死的? 皇后冷哼:“好了,太医都查过了,程锦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锦绣举起手:“有!” 皇后蹙眉:“……” 真是一点不懂规矩,也看不懂脸色! 锦绣兴致勃勃问:“现在轮到臣妾了吗?” 皇后笑了起来:“徐太医可是太医院的二把手,程侧妃这是信不过他的医术?” 锦绣摇头:“倒不是信不过,只是术业有专攻,徐太医治过的活人不少,看死人应该是没什么经验。” 不等皇后说话,徐太医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正是如此,徐某要学的还有很多。” 皇后:……说好的太医院各个自视甚高呢? 无奈,她只好准了锦绣亲自动手。 锦绣眼中闪着狡黠又不怀好意的光:“臣妾验尸的方法有些不怎么好看,爹娘最好别去看了,皇后娘娘要不要一起回避?” 霍家夫妇点头应了,皇后却没那么合作。 “笑话!”皇后反驳,“本宫若是不亲眼看着,怎知你验出来的结果是真是假?” 万一他们串通好了使诈呢? 皇后已经入套,锦绣对皇帝说:“那臣妾斗胆,恳请陛下借用一把锋利的匕首。” 皇帝条件反射问:“你没带望月?” 锦绣掩唇而笑:“望月不太适合用在这里。” 看着她这娇俏模样,谁能猜到她话里的“不适合”是个怎样的“不适合”? 皇帝不疑有他,让小淳子去取匕首,东西送到,锦绣也已经卷好衣袖并在手上绑好了临时绷带算做简单的隔离措施。 聊胜于无。 然后,她对大家说:“那么,我要开始啦,希望大家量力而看,实在难受的话别忍着,想吐就吐。” 想……什么玩意儿? 为什么会想吐……呕……呕……呕呕呕…… w 第691章 血啊肉啊肠子啊 () 只看了两眼皇后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这个程锦绣居然,居然——剖开了死人的肚子! 开始用刀的时候,锦绣就像是变了个人,她面无表情,眼前只看的到平躺着的死体。 开腹之前她在柳儿身上按过,找到了几处有坚硬凸起的地方,下刀也是挑的这里。 皇后强撑着威严呵斥:“死者为大,你怎能亵渎尸身!” 锦绣满手鲜血,表情还是那么无辜:“娘娘此言差矣,不开腹,臣妾怎能找到她真正的死因?” “不过娘娘您也别担心,柳儿早就死透了,不会觉得疼的。” 皇后瞥了眼,赶紧捂住了嘴:“你到底想做什么!” 锦绣用手掰开几根碍事的肋骨,又是一刀。 血落在一旁厉嬷嬷身上脸上,吓得她张口想叫。 锦绣眼角余光看见,好心提醒:“奉劝嬷嬷闭嘴,不然这些血啊肉啊肠子啊没准就掉进你嘴里了。” 这是什么可怕的描述! 厉嬷嬷绝望的闭上眼,但因为离得太近,血肉被切开的声音还是清楚穿进她耳中,在她忍不住吐出来之前,萧允知一个眼神,让人将她搬远些省的碍事。 他就是故意的。 老东西带锦绣到水牢去肯定没安好心,要不是锦绣机智过人又福运当头,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夜魍在将厉嬷嬷搬走时是拖着走的,到了地儿扔下也和扔个什么物件似的,碰的一声,厉嬷嬷感觉自己浑身老骨头都快散了架。 偏偏她还无暇呼痛,因为张嘴就吐的稀里哗啦。 夜魍嫌弃的捂着嘴,随手捡了颗石子往她脸上弹去。 厉嬷嬷本是侧着身子狂吐,这么着疼的成了仰面朝上,场面有些壮观。 夜魍完事儿就走,才不管她恶不恶心,会不会呛着。 反正太子殿下早有令,这老东西冒犯侧妃,死不足惜,现在也就是先收些利息罢了。 回到锦绣这边时,他接收到了媳妇儿欣慰的笑脸:干得漂亮。 他就知道,只要对侧妃好,替侧妃出气,媳妇就会心花怒放对他笑的温柔甜美! 在他们二人互动的功夫,锦绣又在皇后面前上演了一出“徒手掏腹”,边掏还边仔细解说:“皇后娘娘您别眨眼,见证奇迹的时刻就快到了。” “您看我巴拉开这团血肉,正在翻找的就是死者的胃部。” “她今日吃的东西都会存在这里,所以她要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基本上也都可以找到。” “哦,只要她还没消化完,要是去了消化那处……呵呵呵最好还是不要了,臣妾怕您承受不了。” 皇后:!!本宫已经无法承受!! 她现在无比后悔没听程锦绣的和霍家那两人一起躲得远远的等结果。 她现在就想走! 可锦绣好容易激的她留下,怎会半途放她走? “娘娘您别走啊,臣妾已经切开柳儿的胃了,哎呀她胃里怎么这么多血?” “娘娘别误会,这可不是臣妾开腹弄出来的,是原先就有的。” 够了你快别说了! 见皇后已经被折磨的差不多了,锦绣终于大发善心:“找到了。” w 第692章 吞金 () 皇后不晓得自己该不该将脑袋转过去看,但她确定自己不敢。 锦绣勾唇,手里托着找到的东西就十分贴心送货上门。 “娘娘您看!” 皇后没来得及闭眼,那团不堪入目的所见令她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尖叫着猛挥袖子,锦绣就顺势掌心一歪,令刚刚找到的东西滚到了皇帝那边——那是一枚变了形的首饰,棱角尖锐,落地有声。 这东西虽小巧,却是货真价实的金子。 “所以,”皇帝没什么表情地看向皇后,“这宫女死于吞金。” 和程锦绣无关,至于她为何吞金,又是谁给她拿来的这东西,为何偏偏在今日吞金,为了皇后的脸面,当下他没打算追问。 可他不追究,皇后仍旧觉得自己下不来台。 “哪有这么快就找到证据的?” “本宫方才只是稍稍移开了视线,这么巧程锦绣就找到那金饰了?” “她动作太快了本宫根本没看清东西是不是柳儿肚子里拿出来的。” “万一是她自己偷偷拿着来骗人的呢?” 锦绣好整以暇:“娘娘说的是,锦绣下回一定注意慢点儿。” 她还适当露了点不好意思:“今日想着快些解决此事免得让陛下和娘娘觉得不适,故而稍稍急切了些,臣妾平时不这样的,在活人身上,臣妾动作会轻柔一些,不那么吓人的。” 她这么一说,皇后忍不住又回想起刚刚看到的情景。 不行她忍不住了! 呕吐根本停不下来,锦绣小小报了个仇,心情很好的询问:“娘娘您没事吧?” “哦对了,娘娘你方才说不能确定这东西是不是柳儿肚子里取出来的,这个臣妾也能证明。” “此物尖锐,想必在吞下去的同时就划破了柳儿体内不少脏器,只要将它们一一取出比对,自然就能……咦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才怪! 谁要看什么脏,呕!脏器呕! 皇帝青着脸:“程侧妃言之有理,皇后意下如何,还看吗?” 看个屁啊! 皇后猛摆手:“算是本宫误会你了!快离本宫远些!一身臭气!” 锦绣也不生气,乖乖退后,又在宫人带领下,带着芍药一起换衣服去了。 虽然不能沐浴,但简单擦洗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 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霍镇南板着脸连续强调许多遍:“现在确认我女儿是无辜的了吧?” 皇后不愿意回答,便顾左右而言他:“左一句女儿有一句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程锦绣才是你亲生。” 霍镇南继续眼不是眼鼻不是鼻,语气也没几分恭敬:“不牢皇后娘娘费心。”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今导致宫女死亡的原因锦绣都替皇后娘娘找出来了,凤栖宫这么多奴才,总能有几个有用的可以帮皇后娘娘查明真相吧?” “可怜我们锦绣一介弱女子,竟无端遇到这样的事情,指不定心里会留下多大的阴影,陛下和皇后娘娘可记得给我们这可怜的女儿赐几根人参鹿茸什么的,让她压压惊!” 皇后:有这么开口讨要补偿的吗? 关键皇帝居然还应了! w 第693章 雨露均沾 () 本想给程锦绣安上个“庸医”之名,即便查出柳儿死因皇后也没打算澄清,这下好了,陛下金口一开:“程锦绣医术高明,为朕和皇后解惑,也避免了御膳房一干人等被冤枉的意外,确实该赏!” “就以皇后的名义,赐黄金百两,锦缎十匹,名贵药材若干吧,皇后你斟酌着办。” 赏什么已经不重要,关键是今日过后,所有人都会知道,程锦绣在宫里又立功了! 神医之名不可撼动,外人还会以为她这个皇后也自愿主动给她长脸特意赏赐。 皇后脸上笑眯眯,心里——皇帝开了口,还是当着霍镇南和虞落霜面开的口,她根本就无法拒绝! 霍镇南又瞪向萧允知:“当初说好会保护锦绣,这才多久?” “太子言而无信,如何为百官表率?” “若不是恰好在宫门外遇到宸王殿下听说此事,太子是不是要为了顾全大局将此事瞒着我们?” 早听说最近霍尚书与太子关系不太妙,今日一见竟是真的? 萧允知:……怎么说呢,他觉得岳父的不满,可能起码有三成是真的…… 气氛有些尴尬,皇帝忙出声试图缓解:“天色也不早了,机会难得,霍尚书不如吃完再走?” 你个老小子留下,总不可能让落霜一个人回去吧? 打的好算盘! 霍镇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吃不下!既然已经证明锦绣的清白,微臣告退!” 想跟落霜一起吃饭?做梦吧你! 说完他就握着夫人的手转身,还特意把两人相扣的双手展示出来给皇帝看。 皇帝:……老混账! 皇后也好气,所以霍家这两人来就是为了给自己施压? 即便已经证实锦绣和柳儿的死无关,皇后还是想给她添些堵。 “对了,太子府里听说陆续遣散了不少人?” 萧允知点头,皇后立刻迫不及待接话道:“本宫还听说太子已经很久没在锦绣园之外的地方留宿了?” 她皱眉道:“身为太子要好好学学雨露均沾,本宫这里有两个调教好的丫头,乖巧懂事,不争不抢,既然来了,你就顺便带回去吧。” 锦绣睫毛动了动:来了来了!经典的塞女人桥段又来了! 萧允知又好气又好笑的看她神色,随即淡然对皇后道:“母后说的是。” 话是对皇后说的,他注意力却都在锦绣身上,如愿看见她皱眉撇嘴,萧允知才慢吞吞说完后半句:“孤今晚就命人去收集雨水和露水沐浴。” “母后赐的人自然是极好的,这任务就交给她们吧。” 皇后:…… 是她说的不够明白,还是太子当真听不懂她的暗示? 宫门就快落锁,萧允知提出要走,皇后却不死心地让他留下用饭,还特意提出让刚刚提到的两名宫女伺候。 萧允知不乐意,要是留下,皇后肯定让锦绣站着伺候。 正想着要找个什么理由拒绝,锦绣却忽的抬起头:“哎呀,差点忘了件事。” “不知皇后娘娘能否让人找一套针线来?” 皇后不解:“要针线做什么?” w 第694章 你方才吃醋了 () 锦绣笑的阳光灿烂:“臣妾去把柳儿缝起来。” 皇后:呕…… 她好不容易才逼自己忘记的!做什么要提醒她! 锦绣忙关切上前:“娘娘没事吧?” “要不要臣妾给您把个脉?” 说完就把袖子又卷了起来。 巧了不是,和方才剖人腹前那造型一模一样! 皇后哪里敢让她这双手碰,猛地后退一步后就借口说身体不适,将两人赶了出去,连送宫女的事情也不提了。 想见的人不在这,皇帝也不想对着不想看见的脸用饭,索性也摆驾回宫。 只剩萧允知他们自己人的时候,老萧咧嘴笑:“你方才吃醋了!” 用的还是肯定句。 锦绣:……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就只想说这个? 简直槽多无口! 两人踩着碎金般的斜阳离宫,那厢皇帝也离开了凤栖宫,不过他先没回乾坤殿,而是说到御花园湖边走走,小淳子贴心询问晚饭的事,皇帝揉着太阳穴:“今儿个让御膳房准备清粥小菜即可。” 他强调:“不要荤腥,不要红色,一点都不要!” 小淳子领命,还很懂事的提议:“不如奴才先去吩咐,陛下在凉亭坐着欣赏欣赏美景?” 皇帝点头,小淳子走时还特意吩咐侍卫们稍稍离远些。 湖面忽的泛起涟漪…… 皇帝将擦完嘴角的帕子扔了,心想:这个程锦绣,连胆子都和落霜年轻时一样大,不,她的胆子更大……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在他们回去太子府的路上,锦绣并未将自己心底猜测说给萧允知听。 毕竟她也不能光凭猜测就说:我怀疑你娘不孕,所以你可能不是她亲生的。 这事儿得交给暗阁悄悄去查。 现在锦绣有间更在意的事情—— “那什么,哥,大热天的,能撒开我吗?” 这又不是在凉气逼人的水牢里! 马车上!顶着七月高温,萧允知这家伙像团棉被似的把她裹着不肯松开,要命了都! “我说大哥,就算你不嫌弃我这刚给人开膛破腹的手,你难道闻不到越来越浓郁的汗馊吗?” 再好的料子它也是长袖! 何况为了进宫她还穿的特别正式,左一层又一层,现在被萧允知捂的快要生痱子! 萧允知知错不改,就维持这个姿势用脚尖把放在马车边角的冰块勾近了些。 锦绣:…… “哎不是,现在才七月,七月你就用上冰块了,八月九月是打算裸奔吗?” “这可才入夏,你有那么热吗?” 萧允知:“不热就好。” 就又把人搂紧了不少。 锦绣忍不住了,她在萧允知怀里使劲拱了拱钻出脑袋,并用两手按住他的脸:“老萧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吗?” 萧允知抱着她不吭声,因为思念她日渐憔悴神思恍惚那种往事,他怎么好意思说? 他不要面子的吗? 锦绣才不管,她小手一转就钻进萧允知衣服里:“说不说?不说我挠你了!” 萧允知才不怕痒,以前他怕的是那双小手带来的心痒和随之而来的那些不可言喻的感受…… w 第695章 我找不到你 () 现在不都有姬无双的药性压着了么,所以他自认无所畏惧,连意思意思反抗一下都懒得动手,就这么由着锦绣软绵绵的小手钻进他领口,接着就用肉呼呼的小指头往他心口挠。 但他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 “爱”这个东西,有时候并不会因为硬不硬消失。 姬无双那药压制的是他身体的正常反应,让他无法成事。 可他心头的火苗照样还在烧! 锦绣的手指动一动,他心跳就随着漏一拍。 锦绣的小手挠一挠,他觉得自己体温都往上猛蹿。 从前他好歹受不住的时候还能自己稍微解决一下,现在好了,上不得下不得,简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锦绣不知道萧允知受的折磨,只直观感受到他身体绷住了——有效果! 她更来劲了! 无奈,萧允知只好松开抱她的手转而改为轻轻握住她双手,不让她作乱。 锦绣:……手挣不脱! 不过臭萧允知以为这样她就没办法了吗? 不能动手她还有嘴呢! 啊呜! 锦绣一口就咬在萧允知没有衣服覆盖的脖子上,没用力,但也正因为没用力,这热乎乎的气息,这软嫩嫩的双唇。 萧允知:……造孽啊! 那就造吧。 感觉到他紧绷更甚,锦绣得意扬眉露出个小小的傲娇,才张嘴准备放几句狠话,眼前一暗,萧允知低头便吻,亲的穷凶极恶。 …… 待锦绣软了身子,萧允知爱怜的在她嘴角又啄了啄,哪知锦绣回过神来做的第一件事竟是把视线投向他的…… 还喃喃自语:“小小萧是不可能这么老实的。”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不好意思跟我说……” “要我给你看看吗?” 是个男人就不能任由她继续胡思乱想! 无奈,萧允知只好转移话题,说出她方才好奇的问题。 “我只是想起了穿书前那段时间。” 他说:“找不到你的日子,有些难熬。” 锦绣一个心疼就忘了要继续关心小小萧,她没细想,随口道:“那段时间你是不是想我想的睡不着啊?” 萧允知喃喃重复:“睡不着?” 他说:“何止是睡不着。” 他受伤太重,在医院昏迷了很久很久,久到连医生都以为他再也醒不过来。 睁开眼后他恍然以为一切就发生在昨日,所有人都因为他的苏醒而庆幸,唯独他,只是一遍一遍的问:“锦绣呢?” “锦绣呢?” “我的锦绣呢?” 他们说她不见了,就像是凭空消失,一点痕迹都没有。 萧允知不信,他疯了般的到处寻找,去她去过的,想去的所有地方。 可是他找不到。 锦绣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些,看着他眉间痛楚,她的心似乎也被揪紧。 萧允知说:“我明明护住你了,明明把危险挡在身后,可你还是不见了。” “这太荒谬,叫我怎么相信?” “是什么样的爆炸,可以穿透我这么个大活人,让你消失的连骨头都不剩?” “我原本怀疑又是我妈逼你离开,可是她给我找来了当天博物馆附近所有的监控……” “我把那些画面看了不止百遍,千遍,可我还是找不到你。” w 第696章 我承受不起 () “后来,博物馆那个爆炸展品的主人出现在我面前,把那枚造成我们分离的玉玺留了下来。” “我本来想把那东西砸碎泄愤……但是幸好没有。” “后来,我就来找你了。” 至于是怎么来的,来之前他做了什么,他此生都不打算告诉锦绣。 他舍不得她难受。 “锦绣,我病了。” “我得了一种为你生为你死的病。” “这病无药可救,我自愿病入膏肓。” 他把锦绣的手送到唇边轻吻:“别再让自己陷入危险,好吗?” “别再让我担心,好吗?” “我承受不起……” 我承受不起再一次失去你。 下一次再有意外发生的话,我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你。 锦绣没说话,只是主动依偎到他怀里,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明白了萧允知的不安,却还有其他想不通的事情,比如—— 她从现代消失是穿越了吗?所以她穿过来是就是自己的身体?那原来的程锦绣呢? 又比如—— 如果她和萧允知的穿越时间相隔多日,那他们怎么会一起出现在书里同一个时间点? 想不明白就先放着,当务之急,她得先确认一下皇后的问题。 嗯,回去之后找一下莺歌。 他俩黏黏糊糊回府的时候,霍镇南他们也才到家不久。 小女儿和宸王殿下各自坐得相隔老远,霍镇南拱手:“抱歉,方才走得急,怠慢了宸王殿下。” 不过这个萧允宸他似不似傻啊? 他们忘了招呼,他自己回去不就得了,怎么居然还愣兮兮在这等他们呢? 因为心里还装着锦绣的事,霍镇南没注意到小女儿脸上异样的红晕,只顾冲萧允宸摆手:“天色不早了,宸王殿下要不要留下吃顿便饭?” 萧允宸笑逐颜开:“那就叨扰霍大人了!” 霍镇南:……我真的只是客气客气。 还好萧允宸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二愣子,这会儿好歹想起掩饰掩饰,于是正色补充了一句:“正好想问问霍大人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让我带去边关给霍将军的。” 霍镇南:原来如此,这么看来,他倒还算懂事。 锦意抿着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也亏得宸哥哥能想出这种借口。 太子侧妃被皇后娘娘厚赏一事很快传开,传闻中说是因为她用医术帮了娘娘什么大忙,但只有少数人晓得,此事关于一条人命。 大臣们发现霍尚书在上朝时更不怎么搭理太子了,有人不解,有人暗自开怀,譬如——慧王殿下。 他正是属于少部分知道一些内情的人,当晚,萧允铭就寻了个由头去见郑廉,细细聊了半夜后,次日,刘御史连同另外几位大臣就太子殿下偏宠程侧妃一事连参数本。 ……坊间都传,太子府里那位据说医术很好的程侧妃其实是个心机深沉之人,她表面上菩萨心肠,其实不安于室,根本就是想趁太子妃不在府中将她取而代之。 太子动怒,几乎每天都要驳斥好几名大臣。 萧允铭又去了一趟姑苏阁。 这一次,他又带上了一幅画卷。 w 第697章 宠妾灭妻 () 画上的人无人见过,萧允铭对月落解释:“画中人是本王在郑尚书那里看到的,虽然不知是谁,但觉得画中人的美貌倒是足够让他成为夫人的藏品。” 月落也不得不承认,画中人确实有一副好容貌,只是不知为何愁眉不展,像是藏了满腹心事。 萧允铭看着月落蹙眉,想当然理解到别的地方,还特意柔声解释:“不过无论画中人如何,在本王心目中最美的人,始终只有月落姑娘。” 月落:……你怎么觉得关我屁事…… 你又不是霍锦和啊呸!那呆子怎么想也与她无关! 见月落仍未展颜,萧允铭上前打算施展魅力,谁知却被她躲开。 月落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若是这画叫夫人看中了,你想要怎样的回礼?” 萧允铭高深莫测道:“最近太子遇到了些麻烦,作为弟弟,本王深感忧虑,不知夫人能否帮忙那些大臣老实下来?” 他微笑道:“找到的东西直接送给太子即可,毕竟我们兄弟之间误会不少,本王若直接出手帮忙,难免要被误会曲解好意。” 月落:……我信你个鬼。 “好的,奴家会将慧王殿下的意思原原本本传达给夫人。” 萧允铭还想靠近,月落却已经拿着画离开,伸手捞了个空的萧允铭并不着恼,只是很自然地把手臂画个圈端起茶杯:“如此,就多谢月落姑娘。” 欲擒故纵吗? 有点意思。 月落:……以前为什么没发现他这么有毛病呢? 这之后,御史们仍然对太子和锦绣的相处状况充满热情,郑廉身为太子妃的娘家人始终保持沉默就算了,连原本站在萧允知这边的霍尚书也忽然默不作声。 御史们越说越来劲,其中以刘御史的语气最慷慨激昂抑扬顿挫。 皇帝冷笑着把折子砸到他脑门上。 “家里粮食太多吃饱了撑得是吧?” “让你当御史,就是叫你去管人家两口子家里事的?” “要不给你换个头衔,去太子府当个管事嬷嬷如何?” 刘御史脸色难看,但还是坚持己见:“陛下明鉴,臣自知忠言逆耳,要说的话定会令太子殿下不满,但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程侧妃既然是‘侧妃’,自然就只是个妾室。” “诚然太子妃病重,但是太子殿下不顾念夫妻情分,终日与侧妃厮混,甚至连和亲大典这样的正式场合都要带侧妃参加,这岂不是给天下人做了个宠妾灭妻的错误表率?” 萧允知也不打断,就让他说。 刘御史仿佛得到鼓励,又继续细数萧允知错处:“太子妃病了这么久,殿下可曾去看望过?” 他这气势咄咄逼人,还真像是在等萧允知回答。 “百姓尚知糟糠之妻不可弃,太子身为万民表率,又怎能知错犯错?” 待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另外也有几名官员随同附和,萧允知才缓缓开始鼓掌:“刘御史这番话,若是让你那被遗忘在乡下的‘糟糠’听到,定会深感安慰。” 刘御史瞳孔一缩:!!! w 第698章 家事国事天下事 () “刘御史觉得孤不该和侧妃相处,莫非是认为孤应该向你学习,换个正妻?亦或是表面道貌岸然,实际上时不时就去青楼和姑娘们把酒言欢?” 刘御史:!!他究竟怎么知道的!! 去姑苏阁的时候他可从未说过自己身份!而且连小厮都没带! 男人嘛,总有那么些劣根性,刘御史的劣在于“色字头上一把刀”,他将原配抛弃除了是因为嫌弃她身份低微之外,还因眼看着她人老色衰,对着她时毫无兴致。 如今的妻子身份是足够,长相也算清秀,但俗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刘御史平时装正人君子装多了,偶尔也是想要找点刺激的。 但这事儿他做的十分隐蔽,连最亲近的小厮都没带过,太子又是如何发现的? 说出来他可能都不信,这些隐秘都是被人主动送到太子府来的。 萧允知出门上了个班,回家的时候太子府门口就被放了只雕花精致的红木盒子,侍卫说来送东西的人没留姓名,直说太子见了便知是故人。 盒子上那繁琐精美的镂空“暗”字让他放心打开盒子,里头的资料整整齐齐码了厚厚一叠。 最下面还附了张纸条—— “来自牡丹夫人的私人提醒:东西是慧王殿下要求帮您找的。” …… 萧允知继续好脾气看向方才出言帮腔的另外几人:“何大人下次纳妾的时候,也该和她好好说说这段身份道理,可别和你如今那宠妾似的,进门第一天就把主母气病了。” “张大人您也是,听说几天前还为了外室同夫人大发雷霆?脸上的伤好了吗?” “夫妻之间口角难免,您对夫人动手就不太好了吧?” …… 他洋洋洒洒将方才开口说过话的大臣全都怼了一遍,那些人面上无光的同时也对太子生出怨恨: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这么堂而皇之说出人家深埋的小秘密,太子就不考虑一下他们的心情吗? 萧允知目光从刚刚和刘御史一个鼻孔出气的那些人扫过,又在另几人面上停留,仿佛在说:咦,你们怎么不说?我这还有你们的故事呢。 一时间朝堂上落针可闻,见场面稳定,萧允知这才慢悠悠换了个话题:“既然大家都不想聊家事了,那咱们也就是时候认真说说国事天下事。” “水库一事,如今已经有了起色,眼看八月将至,天气炎热的同时,大夏也将进入汛季,随之而来的洪涝预防需得提上日程。” “儿臣觉得,大坝那里,还需加派人手。” “毕竟,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咱们忙了这么久,可不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此时刘御史有话要说:“太子殿下说的容易,没过几天就是慧王殿下与格桑花公主大婚的日子,如今朝中最重要的事情应当是促成和谈,怎好分心去做旁的功绩?” 萧允知转身,幽深的瞳眸仿佛带着丝丝寒凉之气:“刘御史的意思是,孤提起修建大坝之事,是为了自己的功绩?” 刘御史拱手弯腰:“微臣不敢。” 是不敢,而非“不是”。 w 第699章 民强兵强故而大夏强 () 他这话的意思谁还听不明白? 萧允知笑了:“听说刘御史年轻时也是个才子?” 什么意思?是讽刺他现在年纪大了,还是说他如今没了才能? 萧允知才不管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他问:“若是读过书,想必刘御史也听说过‘攘外必先安内’这句话,和谈一事固然重要,但要为了此事将国之根本放下,孤却觉得本末倒置。” 刘御史张口便怼:“那依太子之见,何为‘国之根本’?” 他心中不屑的想:莫非太子是要说朝廷的威信? 萧允知走到他面前,吐词清晰回答:“是‘民’,是百姓。” 在大夏,身份阶级的思想仍旧根深蒂固,在权贵们看来,无钱无势的百姓只是注定被他们踩在脚下的贱民,在学子们看来,目不识丁的百姓也只是粗鄙愚钝的朽木。 至少在这一刻,没人愿意应和太子的话,刘御史甚至嗤笑一声。 可从刚刚开始就始终一言不发的皇帝却开了口:“继续说。” 萧允知道:“我只问一个简单的问题。” “蛮族为何会要求和谈?” 不等面露不屑的刘御史继续放厥词,他继续道:“相信很多主张无限度忍让的大臣们都忘了,和谈是因为蛮族败了。” “诚然蛮族多年来都是我们大夏的心头之患,此次各位对休战急于求成也并非不能理解。” “但各位是不是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究竟大夏和蛮族,谁才占主导地位?” “是我们大夏。” “大夏地广物博,人丁兴旺,兵强马壮,所以蛮族多少年费尽心血也仍只是战败的一方。” “但各位有没有想过,大夏的强来自何处?” “是民,是百姓。” “民强兵强故而大夏强。” “然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倘若此刻我们都将注意力放在与外族的和谈上,却无人关心百姓疾苦,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更重要的是,当大夏因而开始内乱之后,蛮族会只是乖乖看着吗?” 大臣们陷入沉思,萧允知又对刘御史道:“刘大人还觉得孤在意水坝只是为了自己的功绩吗?” 刘御史:…… 此战萧允知获得压倒性胜利,但也狠狠得罪了一帮大臣。 皇帝在解气之余,也忍不住提醒太子注意这个“度”的把握,别一下子把人得罪太狠了。 萧允知受教,心里却道:放心,都是精挑细选的人。 被太子狠狠怼过的这些大臣无一例外“偶然”遇到了慧王殿下,并进行了一场推心置腹的交谈。 本着对太子的不满,他们很快结成同盟。 不过言官有个共同的特点——嘴上说的再天花乱坠,行动的时候都怂。 萧允铭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他要的,也就只是这些明面上的支持。 然后,和亲大典到了。 就在距离和亲大典还有两天的时候,距离京城较远的一个水坝出了问题。 不知道是因为偷工减料还是修建大坝时有什么纰漏,接连三天大雨之后,水坝壁上出现了裂缝。 尽管裂缝不大,却足以造成人心惶惶。 w 第700章 逆耳非忠言 () 因为太子的保证,大坝所在处的百姓并未搬离,现在听闻那裂缝之事,不少人连夜收拾行囊打算逃难。 人一着急就容易出事。 平静安稳的日子被打乱,百姓们本能地想找个人去责怪。 声称修建大坝可以抗旱防汛的太子首当其冲,成了他们心目中该为此负责之人。 要是再不安排平息此事,怕是要闹出民怨来。 萧允铭乐见其成,暗中找了不少人煽风点火,据说那大坝附近的居民竟已“自发”写了万民愿,要求另立太子。 刘御史今儿个上朝时红光满面,仿佛前几日吃瘪的不是他。 早朝刚开始他就洋洋洒洒细数太子多项罪名,并且重点强调了“万民愿”一事。 “但凡太子多用几分心思在正事上,也不至于发生这种情况。” “劳民伤财大费周章,结果就成了个笑话!” “当初太子殿下是怎么说的?” “殿下信誓旦旦说水坝建成之后,就再不必担心汛季洪灾,现在呢?” “殿下说大话之时,可曾想过百姓们会因此遭遇什么样的可怕灾难?” 皇帝烦心,烦的很。 最近京城不太平,水坝居然也出了问题。 万般强调,修建时居然还是有了纰漏。 等他查出是哪个混账东西阳奉阴违,他非诛了那人九族不可! 不过那都是后话,如今之计,还得先平息民愤,做好大坝崩塌前的补救。 他将视线投向萧允知,后者正好也上前一步,他拱手道:“修建水坝的材料都是从经营多年的皇商处购买。” “在水坝建立之初就多次强调过此事的重要性。” “就算那些奸商不在乎水坝牵扯的人命,他们难道自己不怕死吗?” “银子虽好,也要有命花,孤并不觉得有人会胆大包天到敢在这种时候偷工减料。” 说这话的时候他特意看了眼郑廉。 没错,皇商正是郑家附庸,当初定下皇商人选就是郑廉一例举荐。 皇帝心中有数,诚然郑廉不是个清官,可他经营多年,小心谨慎惯了,即便要贪,也不敢在这种风口浪尖搞事情。 相反,正因为水坝关系重大,哪怕是赔银子,郑廉也会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 萧允知这一开口,直接将郑家也牵扯下来,刘御史慌张将视线从郑廉身上收回:“臣并非说太子殿下买的材料不好,还请殿下不要混淆视听!” 萧允知淡淡一笑:“那刘御史的意思是说兵部监管不力,还是说在当地找的百姓在为他们自己建坝时偷奸耍滑?” 刘御史语塞。 工人都是当地找的,明知是为自己建的水坝,明知关系着自己生活的这片土地,谁疯了才会不尽心尽力。 且朝廷对此事格外用心,全程都由兵部监督跟进。 接下来他可该怎么说才好? “陛下明鉴,臣只是忠言逆耳。” 见他沉默,萧允知扯开个笑容。 “然而并非所有逆耳的,都是忠言。” “刘大人方才口口声声要孤为此事负责,怎的不说清楚些,孤究竟是哪一步做的不好,需要负责?” 刘御史吞吞吐吐,萧允知冷笑起来:“总不能错在孤这个人吧?” w 第701章 他以为他知道的 () 刘御史涨红了脸:“我!你!” 萧允知笑的温文尔雅:“相信刘御史再怎么不讲理,也不会这般刻意针对、欲加之罪……” 刘御史越发觉得如今的太子简直就是自己的克星! 他这多年嘴炮其实也没那么容易压制,但对上萧允知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他就慌神,一慌,就忘了自己该说什么。 “总,总之臣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萧允知点头:“受教,刘大人向来自诩直臣,说的所有话不论多难听都坚持对得起天地良心。” 刘御史:…… 萧允知微笑:“不过御史可不是只会怼天怼地的泼妇,要找孤的错处可以,但下回还是请准备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然,孤无法接受。” 刘御史:太子为何如此强势!!! 在这监国之际,他在民间的声望又遭到质疑,此时此刻他难道不知道自己需要更多的支持吗?把他们都得罪狠了有什么好处? 不等刘御史继续还口,萧允知又拱手道:“儿臣请旨,亲自去彻查大坝纰漏一事!” 他一脸愤恨:“儿臣也想看看,究竟是谁丧尽天良到在关乎民生社稷的大事上阳奉阴违!” 听到这个要求,本来还想开口的刘御史闭了嘴。 他本就想提议让太子负责处理此事,没想到萧允知自己提了出来。 看来,无论他表面上表现的多么淡定,内心还是很在意的。 可以理解,刚监国没多久,急着想做出政绩,没想到反而成了自己的污点,换谁谁不着急? 如此甚好,正好都在郑大人和慧王殿下的计划之中。 皇帝正在思考,萧允铭却趁机瞥了霍镇南一眼。 发现后者不看自己,便轻咳一声算作提醒。 霍镇南表情不善,语气硬邦邦道:“臣请旨同往。” 萧允铭给他的理由也很充分:“既然已生民乱,太子此行必然危机重重,臣请旨带三千精兵同往!” 这样安全方面倒是有保障。 听到皇帝准了,萧允铭掩下得意。 他让霍镇南自请同往,当然不是为了让他和萧允知和好。 在萧允知与霍镇南出发之前,萧允铭特意叮嘱:“后面该怎么做,本王会派人告知,霍大人到时候照办就是。” 霍镇南的回应是捞了把石子儿在掌心用力一捏:“老子这么做只是为了锦心,你给老子照顾好她!” 松开手,石子被他内力震碎,全数化作粉末——这是威胁! 萧允铭更加胸有成竹:“放心,只要霍大人配合,锦心自然会平平安安。” “记得多带些精锐呢,听说那里不太平,霍大人可要保重自己。” 霍镇南冷哼一声拍掉手上的灰:“装模作样假惺惺!” 萧允铭:……咳咳咳…… 可不就是随便装装的,他只是想让霍镇南将心腹都带走而已。 在他眼中,萧允知急于补救,很快就整装出发,但他没有想过:他以为他知道的只是别人想让他知道的。 这个“别人”,当然就是萧允知。 出发的路上,夜魑他们正疑惑询问:“殿下,慧王为何突然好心让霍大人来保护您?” w 第702章 杀光你们,还有谁能报信 () “难道他怀疑霍大人和殿下是骗他的了?” 萧允知晃着茶杯眯起眼:“以他的自大程度,应该坚信一切早已尽在掌握。” 夜魑不解:“那他为何?” 萧允知往后靠了靠:“萧允铭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在他看来,霍大人会听他安排完全是因为霍锦心,这样的人,他怎么能放心留在皇城?” 夜魑恍然大悟:“所以他是特意支开霍大人?” “难怪还特意强调让霍大人多带些精锐!” 掀开车帘,萧允知垂眸:“怕是不仅仅要‘支开’。” 他或许是根本没打算让自己和霍镇南有机会回去。 看了眼天色,他扬声吩咐:“全员戒备。” 不属于萧允知的官兵们面面相觑。 然后就见忽然有支箭矢朝太子殿下的马车射去! 同时大量人影从藏身处涌现,乍看,约有千人之数。 他们刚一出现,就以冲杀之势直逼萧允知和霍镇南所在。 箭矢即将钻进车帘之前,有寒光闪过将它斩落。 萧允知懒洋洋收起剑,充满威严的声音自马车上传出:“清场,不必留活口。” 夜魑夜魅夜魉领命:“是!属下遵命!” 随着他们声音落下的,是从辎重车上、马车底、路边树顶以及队伍后方不断出现的身影。 埋伏之人脸色巨变——怎么回事!不是说好在这里设陷阱杀了太子和霍尚书吗? 孙尚明怎么办的事? 孙大人这会儿正一路小跑来到萧允知身边:“太子殿下,下官知道的真的就这么多了。” 埋伏者大怒:“孙尚明!你竟背叛慧王殿下!” 孙尚明回答的理直气壮:“本官一生忠于朝廷,忠于陛下,怎会与逆贼为伍?” “你!” 实力悬殊过大,感觉到自己不敌之时,他们朝霍镇南大喊:“霍尚书是不顾你女儿安危了吗?” 霍镇南在马上哈哈一笑:“杀光你们,还有谁能回去报信?” 他果然说到做到,两个时辰不到,这里就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萧允知对那一地血染视而不见:“原地修整,准备回京。” 霍镇南一边擦着刀上血迹一边问萧允知:“真不去水坝那里平息民怨?” 萧允知呵呵一笑:“有什么好平的。” 霍镇南有些讶然:“你真不在乎那什么万民愿?” “要真让百姓因为大坝的事情恨上你,即便我们霍家全力支持,你也很难登上那个位置……” “其实先去处理水坝之时再赶回京城也不是就一定来不及。” “或者我们兵分两路……” 萧允知摇头:“萧允铭将多年隐藏的实力全都拿了出来,期间还拉拢了朝中三成以上的大臣,加上郑廉明里暗里的支持,这次谋反,必然准备万全。” “我们要是不全力以赴,胜算就很难说。” 霍镇南还在担心:“你的意思是就不管水坝那里了?” 萧允知看着他面上不赞同,终于决定不卖关子:“岳父放心,只要水坝安全无碍,那什么万民愿就不会对我有任何影响。” “跳梁小丑而已。” 霍镇南细想片刻就懂了:“大坝上有裂缝的事情是萧允铭造谣的?” 萧允知摇摇手指:“一半一半。” w 第703章 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 “有裂缝是造谣没错,但,那不是萧允铭安排的。” 霍镇南疑惑:“那是?” 萧允知指了指自己:“是我。” “我看萧允铭那么艰难想找个办法将我支走,便好心帮他一把。” 霍镇南感慨了半天,做不出评价:“你这个人!” 萧允知笑容温和:“岳父放心,这心眼肯定不会用在锦绣身上。” 他又看了眼马车上染的血迹,叹了声:“幸好锦绣不在。” 不然吓到她可怎么办。 不过这倔丫头倒是难得听了一回话,本来还以为需要用强硬手段才能逼她待在密室,他都做好事后跪搓衣板的心理准备了…… 奇怪,他心里怎么就那么不安呢? 应该是杞人忧天吧。 夜魍在旁接了话:“殿下放心,太子府的密室里早就准备好了足够的物资,等咱们回去的时候说不定侧妃正和芍药推牌九呢!” 萧允知笑了起来:“下次见面怕是要喊无聊了。” 见他心情不错,夜魍大胆提出建议:“殿下,既然队伍都已经清理完毕,属下是不是可以换回男装了?” 萧允知莫得感情的看他一眼:“急什么,这不挺合适的么?” 夜魍:…… 殿下说既然所有人都知道他宠爱侧妃,那他自然去哪儿都得带着。 而且,只要让旁人知道侧妃就在他身边,那留在京城的侧妃本人就是安全的。 道理他都懂,但……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又是他?为什么还是他? 这女装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夜魑三人看着化了精致妆容的兄弟,忍不住打趣:“我说三儿啊,你就知足吧,你看这么危险的时候,咱哥几个都得刀口舔血,你多轻松噗!” “咳咳咳,你多轻松啊,只要每天醒来梳妆打扮就行,还安全!” 去踏马的安全!去踏马的轻松!去踏马的梳妆打扮! “你们羡慕?那咱换换?” 请给我暴风骤雨般的危机生活! 夜魑他们连连摆手:“那不行那不行,女装这个事儿也得有天分,咱们哥几个天生长得就五大三粗,穿女装不伦不类,那不是坏殿下的事儿吗?” 夜魍不服气的捞起袖子比胳膊:“怎么着我也是个壮汉好吗?” 夜魅拍了拍他:“这细皮嫩肉又光又滑的,怪不得就你娶着媳妇儿呢。” 夜魍:…… 他闻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酸味。 他就知道,他们这都是嫉妒! 可夜魅他们三个光棍嫉妒就算了,殿下算怎么回事儿? 殿下坐拥后宅十几位嫔妾,总不至于羡慕他这么个三千弱水只取一瓢坚定此生只有芍药一个人的吧? 想到这里,夜魍抖了抖身子将这荒唐的念头甩出去。 殿下肯定是为了侧妃的安全着想!没错就是这样!其他几个兄弟又长得不好看,没办法才让他男扮女装的! 而且,芍药说他女装好看,还,还亲了他呢…… 夜魍脸一红,另三个就拳头痒,不光是他们,就连萧允知也磨了磨后槽牙。 他是有媳妇儿没错,可他和锦绣至今还是清白的,目前也只能是清白的,哪像这个混蛋,洞房花烛夜夜笙歌,哼! w 第704章 你犹豫了 () “路上说不定还有萧允铭和郑家的人,夜魍,跟孙大人出去走走,让他们知道孙大人成功完成任务把人抓住了。” 夜魍:┭┮﹏┭┮ “属下遵命……” 媳妇儿我想你了! 京城,太子府—— “阿嚏!”打了个喷嚏,芍药连忙和锦绣拉开点儿距离,锦绣不由得失笑,“喂不是吧不是吧,你这是担心自己得了伤寒还特意离我远点儿?” “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 芍药脸红了红,却也没挪回去。 锦绣好笑地看着她:“再说我看你这也不像是病了,倒像是某人在想你。” 芍药脸更红了,成亲后他们还是头一回分开,被主子这么一提,好像似乎仿佛倒还真有点想他。 锦绣撇撇嘴:“得,我这是闲着没事儿给自己找狗粮吃呢!” 她在密室床上打了个滚:“好无聊啊!” 眼珠子一转,她又不怀好意看向芍药,后者感觉不妙,脑中飞快转动——该找个什么理由暂避? 说去做饭?煲汤?熬药?安胎? 啊呸!最后一个什么鬼! 都怪夜魍!离开之前非要拉着她让主子把脉,说想看看她怀了没。 都说没这么快他非不信! 二十好几的大男人,偏跟个孩子似的,说什么都这么多天了肯定怀上了,还把名字都给想好了! 不过其实她心里也明白,夜魍这是担心自己一去不返,希望能留个后…… 一不小心愣神的功夫,锦绣已经拉住芍药小手,还似模似样似萧允知的肉麻兮兮拍了拍:“我的好芍药啊,你爱不爱我?” 芍药下巴都快掉了:“啊?” 主子这又是哪一出? 锦绣眨巴眨巴眼开始卖萌:“在你心目中,我是不是第一位?” 芍药愣愣的连手都忘了抽回来,又是一声充满疑问的:“啊???” 锦绣轻咳一声,嘟起了嘴巴:“哼,我就知道女大不中留,你有了夜魍之后就不把我放在第一位了!” 她抬头望密室顶那圈夜明珠:“你的世界变的更大之后,我就变得可有可无。” 芍药连忙表衷心:“没有的事!主子在奴婢心中向来是第一位!” 锦绣挑眉,满脸不信:“真的?” 芍药猛点头,锦绣就又问:“那如果我和夜魍一起掉进水里,而且我会水能在里面玩耍但是夜魍不会——多泡一会儿就会淹下去那种,你先救谁?” 这个问题……芍药觉得有陷阱啊! 锦绣压根不给她思考的机会,捂着脸就开始假哭:“你犹豫了!” “我就知道你有了新欢就不疼我了!” 芍药有些头疼:“救您,当然是先救您。” 她的速度快,完全可以救了主子送给太子殿下然后再去救夜魍。 夜魍那么聪明,即便不会水性,肯定也会先自救,比如抱着木头或者解开腰带钩在水边树干上之类什么的。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锦绣衔接紧密又开始提问:“那你男人说的话和我说的话,你听谁的?” 芍药这回不敢犹豫,张口秒答:“听您的!当然听您的!” 锦绣不给她仔细思考的空闲,紧跟着又问:“那你男人要帮着别人限制我的自由但是我不想被关着我想出去玩你听谁的?” w 第705章 你听谁的 () “请在五个数之内作答!倒计时开始五四三二一!!” 前面那段锦绣特意压低了声音芍药其实没太听清,但她语速太快就让芍药有种特着急的感觉。 脑袋迷迷糊糊的,芍药感觉自己就听到了“你听谁的”四个字。 于是她忙不迭回答:“听您的!” 答完了再一琢磨:…… 哎,又被主子坑了! 不同于芍药的无奈,锦绣瞬间精神抖擞:“我就知道芍药药最疼我了~~开心心~~~” 芍药:…… 行吧,主子开心就好。 “想出去透透气也行,但是主子,您可绝对不能一时冲动去做危险的事情,更不能离开奴婢的视线范围!” 锦绣连连点头:“放心放心,我什么时候冲动过啊。” 本姑娘向来是有计划有目标的。 萧允铭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人。 他本人人品如何且不提,但十几年精心布置,他藏在暗处的势力不容小觑。 尽管她在鲁南一事上狠狠坑了萧允铭一顿,但那时他损失的只不过是财物和少许手下。 对他的调查越是深入,就越是叫人心惊。 萧允铭的私兵共计数万,加上他在朝中汲汲营营十多年的势力,以及郑廉和蛮族提供的兵力,这场政变绝不容小觑。 锦绣和萧允知也不是没想过要在谋反之前阻止他。 然而在去鲁南之后,萧允知把关于萧允铭那些阴损事的证据都送到了皇帝眼前,可后者还是视而不见想要维持和和美美的假象,甚至还暗示萧允知息事宁人。 可见他大概觉得自己的儿子,再怎么混账也不可能干出什么滔天恶事。 那么,在萧允铭真的干出点儿什么事来之前,即便他们告诉皇帝萧允铭想谋反,他也不一定信。 没准反而打草惊蛇让萧允铭有所戒备。 在是一个父亲之前,萧渊明首先是个皇帝。 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有着不容违逆的霸道,他认定萧允铭只是一时糊涂,任谁去说,也都是恶意构陷。 何况以锦绣和萧允知的智慧,结合原文他们也能推测出——皇帝其实对萧允铭是赋予重望的。 或许原剧情里萧允铭登基为帝,本就是皇帝刻意纵容的结果。 至于产生这结果的原因是忌惮郑家因而不信任太子,还是单纯对原先那个太子不满意,如今就无从得知。 天子心海底针,猜也猜不透。 就谋反一事的处理方式,锦绣和萧允知产生了分歧。 萧允知主张任萧允铭去搞,完事他再诛杀反贼,简单干脆。 在现代他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让他循循善诱去改变皇帝的看法,怕是难比登天。 何况时间也不允许。 没准他劝着劝着,萧允铭就已经杀进皇宫,大家一起嗝屁。 但锦绣主张防患于未然,在萧允铭成事之前阻止他,避免生灵涂炭。 萧允知觉得锦绣的想法过于美好,锦绣也认为萧允知的处事方法太过无情,两人差点为此闹出矛盾。 最终他们各退一步,两边同步进行。 并不完全任由萧允铭作妖,在他拉拢的人里混入己方人手,放任他和格桑花联系蛮族的同时找到他们的藏身地,等到和亲大典当天他们开始行动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灭杀! w 第706章 后悔也来不及了 () 他们也知道萧允铭让萧允知离开京城是不安好心。 所以顺势和早就被萧允知收服的孙尚明合作,假装落入陷阱,实则顺势反杀。 然后趁萧允铭来不及得知事变,再带着早就埋伏在外面的兵力悄悄返回京城,杀个回马枪。 京城戒备森严,如果短时间内有大批兵马进入肯定会引起骚动,萧允铭定会将他的人安排在城外等攻城的命令。 所以他们决定由霍镇南带着大部分兵力守在城外拦截,萧允知则带着剩下一部分人前往皇城支援。 等到宫变开始,只要皇帝不傻,他肯定会燃放信号召集京城兵力救驾,届时萧允知和霍镇南再和那些兵力集合,共救皇城。 计划不够完美,死伤在所难免,萧允知和锦绣都很清楚他们的计划并不是万无一失,稍有不慎,便会性命不保。 但这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极致。 萧允知毕竟才穿过来两年,带着一身追命的毒,要适应原主人设,还得在不让人怀疑的前提下改变性格,并培养自己的势力,其中难度不足为外人道也。 在这短短两年时间建立起足以和萧允铭抗衡的势力,难于登天。 毕竟,萧允铭才是这原剧情里的男主。 在萧允知来之前,他事事顺心,如有天助。 想到这里,锦绣不免感慨幸好自己还有“牡丹夫人”这层身份。 莫向安借着萧允铭屠城一事,已经带领暗阁众人潜入敌营,只待寻个好时机搅乱萧允铭的部署。 这么一来,萧允知和霍镇南必然压力大减。 至于城内,锦绣也早安排好了莺歌他们随时相助,只不过…… 她如今在密室里固然安全,却没办法收到任何消息,莺歌他们也不可能联系到自己。 万一有什么变故,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多一份努力,或许就可以多救下几条人命。 或许是她妇人之仁,但她还是坚持尊重每一个生命。 在进入密室前她收到的最后一条消息,正是萧允铭亲自去姑苏阁找月落交涉相助,她再不去坐镇,难道把萧允知的命运交给天意吗? 再说了—— 她将萧允铭送到姑苏阁的那幅画打开。 画中人没有华服首饰也难掩那国色天香的美貌,眉目间几许温婉几许倔强,那容貌倒是和师父不大相像。 她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几年遍寻天下却不见踪迹,自己都差不多放弃寻找的那个人,居然在这种时候意外地现了踪迹。 本来听说神医谷的人已经在往京城来,她还有些担心,这下好了,只要能在师兄弟们来到之前找到画中人,她就再不用担心被师父拎回去继承谷主之位啦! 她接下来要做的可都是正经事,是大事! 萧允知应该、大概、或许是不会生气的吧? 芍药不放心,特别不放心,走向密室大门时她就一直盯着锦绣。 当那扇门缓缓打开,锦绣勾上了芍药的肩:“哦对了,等会儿要是发生什么事,别太惊讶。” 芍药忽然有种上了贼船的预感! 她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要不咱们回去吧?” 锦绣小嘴一裂,笑的唇红齿白天真无邪:“后悔也来不及了哦~” w 第707章 谁说她们不受宠 () 太子府一点也不太平。 平心而论,锦绣对萧允知这种除她之外众生皆蝼蚁的态度很不赞同。 她是进去密室了没错,可其他人都还在外头待着呢。 萧允铭此人,本着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人的念头,早就在太子府周围安排了许多暗手。 萧允知离开没多久,他就让人将太子府重重包围。 孙良娣她们几个稍微有点脑子的都感觉到了不对劲,也都做好了迎接最坏结果的打算。 弓箭手在屋檐上站了一排,箭尖都对着太子府内一干女眷。 有人哭哭啼啼,有人吓白了脸说不出话来。 已经表态的被人带走作为日后钳制太子的利器——如果她们真的有用的话。 还在坚持的人不多,孙良娣、王昭训、张良媛赫然在列。 她们倒不是不怕,而是对内情更了解一些,知道就算自己投诚,也不会有什么善终。 王昭训抛着骰子语气不屑:“什么叫‘替太子殿下保护我们’?” “我们在太子府本来安全得很,也舒服的很,谁要你们多管闲事?” 张良媛冷漠看着领头之人:“大哥若是当真想护我们周全,不如就像普通侍卫一样,守在门外?” 此人正是她兄长,也是张家的嫡子。 她身为庶女,和这大哥不亲,或者说,大哥从来就看不起她。 那人笑的满含不屑:“妹妹什么时候也学会了牙尖嘴利?” “我还当你和你那娘亲一样,只会些取乐男人的玩意儿呢。” 张良媛捏紧拳头:所以当初将自己像个玩物似的送了人,如今又把她当成弃子说扔就扔。 她真的恨透了这种总被人抛弃的感觉! 那人又道:“有些事,看破不说破,你们还能活的舒服点儿。” “时间到了,怎么样,你们考虑清楚了没有?” 他将视线落在孙良娣身上:“这个点,想必孙大人已经和太子一同去查看大坝了吧?” 孙良娣瞳孔一缩:“你什么意思?” 那人笑的张狂:“孙良娣是聪明人,我的意思,你难道不懂吗?” 意思就是孙大人肯定也已经对太子下手了,你们乖乖束手就擒帮着慧王殿下钳制太子,日后或许还有几分功劳。 孙良娣三人对视后,都毫不犹豫怒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与其再次成为别人手上摆布的棋子,还不如干脆点,早死早投胎! 领头人冷哼:“倒是有骨气。” “但你们以为这骨气有用吗?” 他头也不回,朝身后摆手:“反正也都是些不受宠的,少了这几个也没多大区别,放箭!” 张良媛闭上眼,和姐妹们握紧手,已经做好迎接死亡的心理准备。 只愿来世做个普通人,可以嫁给一个对自己全心全意,任何时候都不会抛弃自己的人。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未出现,倒是听见好几声重物落地的动静。 “谁说她们不受宠了?” 锦绣含笑的声音令三人瞬间湿了眼眶:“侧妃!” 锦绣领导人似的摆摆手,又看向那姓张的领头之人:“她们可受宠了。” 她说:“我宠的!” 张良媛睁开眼,恰好看到自己身前立着个宽阔的背影,一名壮汉回头朝她笑的憨厚:“放心,有我老赵在,没有一支箭能伤到你!” w 第708章 成亲次数最多的贵人 () 张良媛:…… 是什么在响? 噗通,噗通…… 王昭训一个箭步朝锦绣走去:“前辈,你不是跟太子殿下一起离开了吗?” 锦绣摸她脑袋:“殿下半途发现异变,不放心你们,就又让我回来了呀。” 王昭训耿直的撇嘴:“殿下会不放心我们?” 锦绣好笑弹她脑门:“那就当是我嫌弃路途遥远,又苦又累,所以半途跑回来找你们推牌九呢,这总行了吧?” 那张姓首领抱臂冷冷道:“我当是谁,原来竟是程侧妃。” “怎么,您这是知道咱们手上筹码不够,特意来自投罗网了吗?” 锦绣玩着手上头发:“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还有另一种可能?” 那人随口问:“什么?” 说完他脖子上就是一凉,锦绣乐呵呵冲他笑:“也许,我是来杀你的呢?” 那人很想对这话嗤之以鼻,但横在脖子上的刀不允许:“我们不过是奉命来‘保护’太子殿下家眷安全的,侧妃何需如此。” 锦绣摸了摸下巴:“那,你们奉的是谁的命令,是萧允铭,还是郑廉?” 那人瞳孔一缩,又听锦绣道:“哦,我忘了,没区别,反正他俩现在已经勾搭起来了对吧?” 张姓将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锦绣继续笑眯眯:“是吗,那你好像就没什么用处了。” 她指了指张良媛她们:“她们,我罩的。” “那我就开始替她们出气咯?” “乌啼,动手。” 兵刃声接连响起,太子府注定不会平静。 乌啼掌柜亲自带人守护锦绣安全,她便放宽心让芍药去找个椅子让她靠靠。 芍药瞥了眼身份不明但明显是友非敌的乌啼等人,并未询问他们的身份。 只是有些担心地问锦绣:“主子,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锦绣随意摆了摆手:“无所谓,反正萧允铭差不多也已经开始了。” 孙良娣问:“开始什么?” 锦绣咧开小嘴,露出一口白牙:“谋朝篡位啊。” 不管别处情况如何,和亲大典正照常进行。 接亲的队伍已经到了门外,盛装打扮的格桑花视线难舍地流连在那些价值连城的摆设上,她深吸一口气:无妨,早晚都是本公主的。 她早打听过大夏的风俗,得知萧允铭和“霍锦心”成亲时曾带着嫁妆在京城绕了几个时辰后,格桑花强烈要求自己也要有同等待遇。 萧允铭欣然同意,骑在高头大马上风光又得意。 殊不知人群里正有人悄咪咪咬耳朵:“慧王殿下可算是京城成亲次数最多的贵人了吧?” “可不是,旁人娶妻最多也就是原配、续弦,再到第三个都不好意思大办,这位倒是与众不同,接连以正妃之礼接回去三位!” “不止啊,前后几十年里娶平妻的也就这一位。” “听说那霍家大小姐脾气可厉害了,还不知道今后慧王府怎么热闹呢!” “厉害”的霍大小姐正以泪洗面,王府管事满脸厌弃:“今儿可是王爷大喜的日子,您这么哭丧着脸,就不怕晦气?” w 第709章 再惨还能如何 () 杏儿狠狠擦了把脸,倒不是懂事,主要是怕被萧允铭知道了责罚。 可她实在接受不了今后王府的女主人称号不是她独有这件事!更不能接受萧允铭正带着那女人招摇过市!甚至等会儿还要进宫面圣谢恩——她都没有这般殊荣! 悲上心头,她忍不住哼哼唧唧道:“哪儿就有那么多晦气了?” “我都倒霉成这样了,再惨还能如何?” 话音刚落,忽有银甲侍卫持刀破门而入,刀尖目标明确就正对着她。 杏儿软了腿动不了:“你,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吗!” 为首者不屑哼了声:“霍锦心,霍大小姐是吧,放心,找的就是你。” 杏儿当然不肯:“大胆!我乃慧王妃,你们敢动我,殿下不会饶了你们的!” 侍卫再度嗤笑,腰间令牌在杏儿跟前晃过,那上头明明白白写着——慧! 是慧王殿下的人! 可他们抓自己做什么? 话分两头,此刻的萧允铭正和格桑花第三次绕过京城大街。 他们这般大张旗鼓当然不光是为了炫耀和嘚瑟,通过一次次绕行,接亲队伍里的人基本被换了个遍,隐藏在京城各处的蛮族暗探也都一个接一个混了进来。 等到宫门口时,队伍中已经找不到原先皇城军的身影。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待他们走后,数道身影走进方才那些蛮族暗探出现的民宅,等他们出来时,已经满身血气。 莺歌带着人看向和亲的队伍,身边有人问:“要不要去杀了他们?” 莺歌摇头:“先不动他们,免得被萧允铭发现端倪。” “尽可能多杀一些蛮族。” “另外,月落那里传消息过来了吗?” 萧允铭让月落安排他的人通过姑苏阁混进大臣们家宅,殊不知反倒给了他们反将他一军的机会。 “刚刚送到,萧允铭果然让人暗杀太子所属,不过那些人已经被咱们阁里的人‘处理’完毕。” 莺歌点点头:“好,继续戒备。” 和亲大典场面恢宏,令格桑花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在他们准备亲事的这段时间,大夏文官和蛮族来使终于将和谈协议敲定—— 上面约定,协议达成之后,蛮族在五十年内不得以任何理由进犯大夏,本次和谈结束后,蛮族将以公主嫁妆的形式向大夏献上两座铁矿和详细的炼铁纲要。 并且自此之后,蛮族每年要向大夏上交一系列供奉以求庇护,也就是说,从今后,蛮族是大夏的附庸国! 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消息! 为了这个伟大而振奋人心的目标,满朝文武都真心期待着和亲大典的尽快落幕,奈何他们等啊等啊,慧王殿下还在游街!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进宫,大家也就压根没注意队伍里那些护卫的五官相对于大夏人来说,是不是稍微过于深邃了一些。 和亲大典虽然仓促,仪式却很齐全,拜天地父母一样不落,格桑花为新奇的大夏婚礼感到新鲜有趣的同时,也低声对身边人吩咐:“准备行动。” w 第710章 足智多谋,慷慨仁慈 () 在和谈协议敲定的那一刻皇帝才真正感觉到等待是有意义的,若是能换来大夏五十年国泰民安,他这个皇帝就也算是对得起百姓,对得起天下,对得起他坐着的这个位置。 哪怕被人诟病软弱,只知道一味忍让,他也认了。 因为没人比他更清楚,空虚的国库根本无法再支持更久的战争。 百姓和朝廷都需要休养生息。 也是因此,今儿个他看着格桑花这个异邦儿媳也就没那么不顺眼。 二人按照大夏的习俗跪拜天地父母,格桑花的父母不在,两人就一起跪拜帝后,皇帝也态度和煦地命人拿来给两人准备的礼物。 “愿你二人今后和和美美,携手同心。” 萧允铭笑的意味深长:“借父皇吉言。” 接下来是礼官厄长的发表贺词和外交辞令。 格桑花在盖头下打了个哈欠,听到“准备签署和谈协议”时才精神一振,勾起嘴角。 负责蛮族签订协议的正是格桑花,负责大夏这边签订的当然只能是皇帝。 格桑花从怀里取出炼铁纲要放在托盘中,让使者将它连同协议一并送去皇帝身边,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双手恭敬捧着托盘的使臣脚下似乎忽然绊了一跤,将托盘中的东西抛了起来,而就在炼铁纲要离开托盘的那一刻,有道银光在烈日下寒气逼人。 “有刺客!护驾!” 皇帝身边自然早就守着众多御林军,关将军提着长刀将暗器斩落,也同样了结了这暗杀者的性命,他横刀挡在皇帝面前,冷静吩咐御林军捉拿刺客余党,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皇帝冷眼看向格桑花:“朕需要一个解释。” 格桑花掀起盖头:“需要吗?” “陛下看着不像个蠢人。” 皇帝失望的眼神转而移向萧允铭:“老五,你呢?你也觉得朕不需要听解释?” 萧允铭露出胸有成竹的淡笑:“父皇,这件事其实没有您想的那么复杂。” 皇帝压着怒气:“那你倒是说说看,有多‘不复杂’!” 萧允铭背负双手:“只是希望父皇听取民意,换个更适合大夏的太子。” 皇帝一巴掌拍在龙椅上:“依你之见,谁又是那个‘适合大夏的太子’?” 这话让萧允铭自己来回答未免就显得太不要脸了,于是格桑花代为表述。 “原太子急功近利不得民心,不配为百官表率,而慧王殿下就不同了。” “慧王殿下足智多谋,慷慨仁慈,当为帝王之才!” 皇帝大笑三声:“足智多谋?” “他的足智多谋就是用来谋朝篡位的?” “慷慨仁慈?你倒是说说,他在哪里仁慈,哪里慷慨了!!”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格桑花不会毫无理由地帮萧允铭干这种事,那逆子定是许下了丰厚条件!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皇帝紧紧捏住龙椅扶手,那力道,像是下一秒就要将它捏碎! 老五这个混账东西! 格桑花妩媚的抛了个媚眼给萧允铭:“殿下许诺认可大蛮国立国,还要以边关百里为聘展现两国交好的诚意呢!” w 第711章 替我照顾好陛下 () 他知道老五心思不正,对皇位不死心,可他没想到这混账东西居然糊涂到这种程度! “老五,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听见这话,萧允铭神色冷漠:“收手?然后呢?” “然后被你发配到鸟不拉屎的封地,当一辈子碌碌无为的闲散王爷?” “又或者,一杯毒酒赐死,好叫你再也不用看见我这个不合心意可有可无的儿子?” 皇帝手上又紧了几分。 老子要是有心弄死你,你早八百年就回炉重造了! 他给了萧允铭这么多次机会,就换来他这样的回报? 他从前是瞎了吗居然觉得这玩意儿比太子好? 还以为他当上皇帝之后能看在兄弟情分上照拂宸儿? “所以,你是铁了心要当个乱臣贼子?” 萧允铭叹了口气,用还有些小委屈的语气说:“儿臣这么做也是没办法。” “父皇,您太偏心了。” 萧允铭和格桑花定是有备而来,要不然,皇城守卫森严,即便今日和亲大典上稍微松懈,也不至于让他们成功发动宫变! 他又看向萧允铭,以一个父亲的身份问他:“萧允铭,朕再最后问你一遍,你当真不知悔改?” 萧允铭嗤笑起来:“悔改?” “事已至此,您觉得儿臣还有退路吗?” 他的神色骤然间狠厉起来:“是您逼我的!” 皇帝猛然间觉得眼前一黑,脑袋也平白沉重许多,他脸色开始泛红,手也因为气愤微微颤抖:“关将军听令!” 关将军保持戒备,正色答:“末将在!” “蛮族和谈作废,在场所有蛮族,就地诛杀!” “全力缉拿皇城叛贼,若有反抗,杀无赦!” 萧允铭眼中泛着寒光,格桑花则拍拍胸口,矫揉造作道:“哎呀,吓死人家了,我好怕啊!” “蛮族勇士听令!” 她的命令简单明了——“杀了狗皇帝!” 皇帝仔细看着萧允铭的反应,发现他听到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居然也始终无动于衷,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心中怒气,猛地吐出口血来! 一旁随侍的张公公原本摆着要用肉体之躯替陛下挡箭的架势,这会儿连忙转头:“陛下!” 然而叫人大跌眼镜的是,他竟忽然拿起桌上茶壶朝皇帝脑袋上拍了下去! 皇帝怎么也没想到忠心耿耿的大太监居然也被萧允铭策反:“你!好你个张德全!朕带你不薄!” 张公公泪流满面,做完这事之后一言不发,浑身发抖退了两步。 怪只怪,他一开始就是郑大人的人。 怪只怪,他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 终有一日,得知真相的陛下会要了他的命。 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真的对陛下下杀手。 这一砸,断了他和陛下这么多年的主仆之情,也算是他还了郑大人的知遇之恩! 就在此时,离他不远处的小淳子忽然捡起碎瓷就扎进了张公公颈动脉,鲜血喷了小淳子一身,他有些疑惑地看着教导自己多年的师父。 师父他,没有反抗。 张公公解脱般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微动了动:“替我,照顾好陛下……” 两行浊泪,便是他一生的终结。 w 第712章 让末将来当这守门人 () 情势所逼,他注定只能当个不仁不义不忠之徒。 皇帝终于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陛下!” 关将军忙率领御林军护着昏迷的皇帝退到寝殿,如今的他十分犹豫。 究竟要不要退到密室? 陛下偏偏在这节骨眼上晕了过去! 张公公若是萧允铭的人,会不会也早就把密室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这样的话,他们躲进密室反倒成了瓮中之鳖,任人鱼肉! “让父皇进密室!我守在外面!” 关将军顺着话音看去,正瞧见浴血的萧允宸沉着脸将手中蛮人尸体扔到一旁。 不得不承认,去了趟边关回来,宸王殿下已经可靠了许多。 他道:“父皇昏迷不醒,护着他,我等也不可能专心对敌,寝宫密室开启之后,直接关了出口的石门,这样,密室就只能从内部打开,即便张公公背叛了父皇,萧允铭也进不来!” 关将军担忧:“可是……如果一直待在里面,陛下这情况也撑不住啊!” 萧允宸咬牙:“如果局势无法扭转,父皇在密室里还是密室外区别也不大。” “待我去逮个太医过来!” 说完就头也不回冲了出去。 这一去,被他带回来的人正是徐太医。 能来参加和亲大典的太医院所属不多,院正早找了张桌子钻了进去,徐太医哆哆嗦嗦好歹倒是知道捡了把剑。 萧允宸也没时间再找旁人,上前砍翻两个蛮族就提着徐太医衣领飞奔。 路上还捏着他的手腕劈开几条拦路狗。 等到徐太医进入大殿,他魂都快散了——他他他他他刚杀人了! 皇帝寝殿的安全性要比旁的地方好一些,但也只是一些。 萧允铭已经吩咐人拉弓送来好几拨箭雨。 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 就萧允宸进门这点时间,背后都中了两箭,好在伤口不深,被他两下就拔掉省的碍事。 被他镇定感染,徐太医定下心神:“宸王殿下,请容微臣给您上药。” 萧允宸一把拽着他就往皇帝那里走,双脚离地的徐太医刚刚踩到坚实地面,还没来得及回味脚踏实地的安心,就被转了个方向看清楚皇帝的状况。 他顿时吓白了脸:“这是!” “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陛下这是怎么了?” 萧允宸把人往密室方向推:“这不等着你告诉我呢么!” 躲着两人视线,他将密室打开后,就又看向关将军。 他沉重道:“关将军,现在皇城到处都是萧允铭和格桑花的人,除了你,我谁也信不过!” 他想说让关将军和徐太医一起陪皇帝待在密室,可话还没出口,就被关将军一脚踢了进去。 和他们一起进密室的,还有光将军的刀鞘。 那刀鞘砸在关门的机关上,沉重的石门发出“吱呀”一声,在萧允宸眼前迅速合上。 他还顺手就把外面的石门机关给掰断了。 “关将军!你这是做什么!” 关将军被石门隔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听不太真切。 萧允宸隐约听他在说:“既然信得过末将,就让末将来当这个守门人!” w 第713章 神仙难救 () “原本,末将的职责就是誓死捍卫皇城!” “殿下长大了,照顾好陛下!” 很少有人知道,关将军正是萧允宸的剑法启蒙老师。 回想着小时候关将军板着脸让他练习挥剑时的场面和方才石门关闭时他的背影,萧允宸眼眶有些热。 但现在显然并不是伤感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逼回热意:“徐太医,看看父皇怎么样了。” 徐太医也强迫自己进入状态。 给皇帝仔细探脉后,他表情有些严肃,又去翻开皇帝的眼皮观察。 良久,他语气沉痛:“陛下这是血气上涌,淤塞……” 萧允宸将他打断:“说结果,能治吗?” 徐太医差点就要条件反射说:微臣无能。 太医院行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陛下现在情况危急,若是放任不管,即便这之后能活下来,也极有可能中风,到时候口不能言,瘫痪在床都是轻的,严重一些,甚至有可能就此…… 收回那大逆不道的猜测后,徐太医再次于心中默念为官的保命要责。 多做多错,不做不错。 要是这样放任不管,陛下怎么样都与他无关。 可要是治了仍旧没治好,那他免不得要落下个医治不利的罪名! 明明他都很清楚的。 但脑中有个人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 那年轻的神医曾用玩笑般的语气问他:“如果遇到没有把握治好,但是不治就一定会死的病人,你们怎么办?” 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生死皆有命?” 然后那位年纪不大的女神医似笑非笑问他:“咱们这些当大夫的,不就是要与天争命吗?” “要是这么简单就认命了,还当什么大夫?行什么医?不如回家种田去算了。” 徐太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回答:“陛下如今十分危急。” “臣治不好。” 萧允宸神色一暗,却也没有迁怒的意思。 他正想着接下来该怎么收场,却又听徐太医道:“但是臣可以用银针刺穴的办法延续陛下性命。” 萧允宸耐心等着他说完。 徐太医直言不讳:“这法子是臣无意中在一本从神医谷流传出来的医书上看到的,能够激发陛下求生的潜能。” “但是这办法臣从未用过,并无把握,且只能用三次,三次之后,如果陛下还未醒来,那就神仙难救。” 萧允宸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看着皇帝已经泛出绛紫色的脸问:“如果不用针,父皇他会怎么样?” 徐太医:“若有良药吊着,或许还有压制病情的希望。” “否则,最多十二个时辰后,陛下即便侥幸还能活着,怕是再也没法开口说话,也不能再站起来。” 萧允宸:…… 恰此时,外头传来搬动物什的声音。 那是关将军在挪动寝宫摆设遮挡密室入口。 进不得,退不得,徐太医说的隐晦,他却听明白了。 “若有良药吊着”,他们现在这情况,哪儿来的药? “侥幸还能活着”,也就是说,如果什么都不做,父皇可能就这么去了? 他狠狠一拳砸在墙壁上:“用针!” w 第714章 一命换一命 () “无论结果如何,本王一力承担!” 他要是和其他达官贵人那样动不动威胁“治不好要你的命”之类,或许徐太医还会重新犹豫,不敢下手。 但萧允宸摆明了无论皇帝用金针之后会有什么后果都不会迁怒自己,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徐太医都领这份情。 他从腰间取出基本没怎么用过的银针,回忆了一下在鲁南时锦绣给过的些许指导,根本不敢说自己其实并不确定程锦绣教的对不对。 凝神静气让自己的手稳下来之后,徐太医的第一针稳稳刺入皇帝太阳穴附近。 萧允宸紧紧攒着拳头,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听见皇帝闷哼一声,睁开眼睛。 也是此时,寝宫大门被破,萧允铭和格桑花一起走了进来。 “识相的大臣们都已经臣服,关将军又何必冥顽不灵?” 然后便是刀剑相交的声音。 刚醒来的皇帝忍不住又是一阵怒气直往脑门冲,刚刚才稳住的气血翻涌又有卷土重来的迹象。 徐太医也顾不得礼数尊卑,连忙开口提醒:“陛下,千万不能动怒!否则又会晕厥!” 皇帝闭上眼,不断调整呼吸:“朕怎么了?” 徐太医:…… 他不是很敢讲。 不过幸好这密室里不止他一人,他将期待求助的眼神投向宸王殿下,随即心头就是一凉。 这位是谁? 直肠子宸王殿下! 他会不会就干脆把事实一股脑说了? 然后陛下一气之下拔剑把自己砍了? 完了,小命休矣!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竟和他想的很不一样。 那位出了名实诚的宸王殿下神态自若地说:“父皇您被张德全砸伤晕了过去,不过只是小伤,徐太医已经替您处理过了。” “我们现在在寝宫密室,为了避免张德全将出口的消息泄露,儿臣已经关上通往外面的石门,现在这间密室只能出不能进。” “进来之前,关将军已经放出信号,相信援兵会很快赶到。” 皇帝不亏是个君王,很快就稳住了心态开始询问正事。 “外面如何了?” 萧允宸答:“儿臣方才出去时,发现萧允铭将所有来参加和亲大典的官员都集中看管了起来。” 皇帝又问:“有多少人投靠了老五?” 萧允宸斟酌道:“约莫半数,刑部张家和兵部孙家似乎都站在他那一边。” “另外还有刘御史等大部分言官,都已经发誓效忠。” 事实上,萧允铭并不信任这些人的口头效忠,蛮族还说要和谈呢,现在不一样打起来了? 像他这样的人,自己随口发誓都是家常便饭,谁见老天爷降下过什么惩罚吗? 所以他把还算重要的这些朝臣都带来寝宫,给了那些宣誓的人一人一把剑,然后指着还坚定表示忠于皇帝的那些人。 “去吧,一命换一命,杀一人,本王就留下你们。” 只有真正亲身参与,真正成了“反贼”中的一份子,他们才会老老实实站在自己这边。 血染红了大殿,也熄灭了墙头草们心头那点侥幸心理。 被吓坏的文臣们抱着自己的脑袋拼命往角落里缩,不少人嘴里也都嚷嚷着:“臣愿意臣服!臣效忠殿下!” w 第715章 瞧不起你 () 这满屋子鸡飞狗跳却大大取悦了萧允铭。 生杀大权揽在手中的感觉,甚好。 他不怀好意的翘起嘴角:“啊,对了,忘了告诉你们,陛下就藏在这寝殿里。” 方才杀了人的大臣脸色发白。 萧允铭充满恶意提醒:“所以你们说的话,他全都听到了。” 言下之意,你们已经没有退路。 关将军大怒:“萧允铭!你身为皇子,勾结外族,残害朝廷命官,究竟还有没有廉耻之心了!” 萧允铭身后站了一排弓箭手:“关将军你这又是何必,双拳难敌四手,你的御林军再多,又如何能拦得住我这些将士?” 关将军吩咐所有人拿好武器:“你再不可一世也就只有现在,方才我已将信号发出,很快,京城其余兵力和霍家军都会赶来救驾!”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萧允铭面皮稍稍动了动,话语里忍不住带上了几分隐含炫耀的怒气:“京城三成兵力尽在我手中,另外还有八万大军等在京城外等着本王号令。” 说到这里,他颇为得意:“本来这件事只需要在皇城内解决,可惜关将军一意孤行,却是要连累不少无辜之人受到牵连,您可心安?” 关将军一口浓痰朝他吐来:“我呸!” “满嘴歪理!你这样的人,怪不得陛下看不上,自私贪婪,心思不正,残忍嗜杀,换谁谁都瞧不起你!” 萧允铭沉下脸,满面阴沉。 关将军露出得色:“怎么?说中你的痛处了?” “像你这样的人,就算名不言顺侥幸当了皇帝,也会一辈子背负‘乱臣贼子’的罪名!” “是吗?”萧允铭视线移开,落在其中一名官员身上:“朱史官。” 那官员满头大汗,衣袖上还沾着方才杀人时留下的血迹:“下,下官在。” 萧允铭盯着关将军的眼睛,吐词清晰道:“记下,大夏历一百三十六年,御林军统领关将军起兵谋反,被慧王斩落刀下。” 他又绕着寝殿各处看了圈:“太子在前往查探水坝的路上遭遇民变,不幸身亡……” “陛下在关将军谋反时重伤,须得静养,故另立慧王为太子,并下旨即日起令慧王监国,全权处理国事。” 说完他看看关将军,又看看史官:“你们觉得这样写,如何?” 史官汗如雨下写完这一段,哆哆嗦嗦还是开了口:“下,下官,下官觉得,觉得挺好的。” 关将军则将长枪重重放下:“厚颜无耻!” 萧允铭不屑道:“史书本就是为胜利者而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么简单的道理关将军难道都不懂吗?” 他单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抬起,弓箭手立刻弯弓,将箭尖对准了关将军一行人。 “不懂也没关系,去问阎王爷就好。” 关将军等人不可能斩落所有的箭矢,各自都有损伤,在萧允铭打算再次下令放箭的时候,他问:“密室机关在哪里?” 回应他的,是关将军另一声不屑的“呸!” 萧允铭离得太近,不慎中招,顿时怒上心头:“杀了他!” 有人犹豫问:“杀了他岂不是就找不到密室的机关了?” w 第716章 朕不能开门 () 萧允铭不悦看刘御史:“本王要那机关有何用?” “出口处已经有人守着,就算他们敢走出去,也只是最后看一眼外头的落日。” “若是不出去就更好了。” “陛下受伤,密室也没有食物。” “等会儿在这点把火,再给本王把烟往里面扇着,你觉得他们还能活下来吗?” “所以,本王留下这又臭又硬的关石头,有什么用?” 石壁内,萧允宸的拳头已经因为气愤而发抖,徐太医则紧张地关注着皇帝的状况,生怕他一个失控,连银针也压不住冲上来的气血。 殿外的喊杀声不断,殿内的格桑花不耐烦听这些废话,自顾跑去人质堆里找人。 刘御史不敢反驳此时的萧允铭——他此时得意,正是最不容违逆的状态。 可史官却唯唯诺诺战战兢兢开了口:“可是……史书记载需要盖玉玺。” 顶着萧允铭煞神般的目光,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玉玺……还在陛下那里。” 萧允铭沉眸,打断箭雨。 他的视线在寝殿内晃了一圈后走到一处墙边轻轻敲了敲。 墙内中空,他冷哼一声:“父皇,你就忍心看着对您忠心耿耿的关将军死于非命吗?” “您是聪明人,应该看得出如今局势已定。” “你我父子一场,我怎么也不会干出弑父之事,不如您乖乖交出圣旨,再传位于我,然后建个别院带着您那些美人去当逍遥的太上皇,如何?” “啊,对了,您不是还忘不了那个虞落霜吗?” “等儿臣登基,她也成了寡妇,儿臣便将她废了武功送去别院伺候您,可好?” 密室内皇帝脸色一变,又是一大口血吐了出来,人也直挺挺倒了下去撞在密室墙上,那轻微动静落入关将军耳中,他神色一变大喊:“陛下不可!” 视线也慌乱落向萧允铭指着的地方。 后者被他吸引注意力,便忽略了那轻微动静,于是得意扬眉:“果然是这里。” 关将军一脸被发现了的懊悔。 萧允铭又朝那墙壁凑的更近:“父皇,这么多人看着呢,您就这样将忠臣弃若敝履,合适吗?” “你这样,日后还有谁敢效忠呢?” 皇帝闭着眼,脸上满是不正常的潮红。 徐太医满头大汗看着皇帝太阳穴附近:“已经第二针了……” 皇帝闭着眼问萧允宸:“宸儿,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如果是从前的他,大概会打开密室。 皇帝只是随口一问,很快他就给出了答案:“朕不能开门。” “朕不怕死,但是如果开了这道门,让这逆子得到玉玺,这天下百姓就遭殃了!” 也许是隐约从徐太医的态度里猜出自己状况不妙,人之将死,有些话现在不说,今后或许就没有机会了。 “两年之前,朕就经常头疼,偶尔还会晕厥。” 萧允宸猛抬头看向他。 皇帝宽慰的笑了笑,至少此时此刻,还有个真心敬爱关心他的儿子陪在身边。 他缓缓说出了自己从前的打算:“那时,朕觉得太子优柔寡断,温厚足以,却少了些为帝该有的决断,那时朕曾经也想过,如果老五有抱负有手段有能力,哪怕知道他曾害过太子,朕也可以把皇位给他。” w 第717章 至高无上的荣誉 () “继位之后,老五还会需要霍家和郑家的支持,朕没有对郑家动手,这样,太子即便没了那身份,也有郑家护着,至少性命无忧。” “而你,你有虎符,有霍家这个岳家,只要老五还想让霍家帮他稳住这江山社稷,他就也不能动你。” “所以即便霍锦心丑成那德行,朕也没有撤回赐婚。” 原来竟是这样…… 皇帝叹气:“朕自以为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却从未想过,老五这个逆子竟会糊涂到这个地步!” “他用手段拉拢大臣,朕没有插手。” “他使手段和允知争权,朕也没有干涉。” “因为这就是皇家,这就是生在皇家的皇子注定的命运。” “朕其实也讨厌这些鬼东西,所以想尽朕所能让你们都好好的。” “你知道吗,朕有时候很羡慕你。” “羡慕你活的像这皇城外的人。” “羡慕你活成了朕成不了的人。” “此件事了,若你还能活着,找个你喜欢的姑娘,不管身份地位,娶了她吧。” “以后多生几个孩子,别教他们争来争去的。” “就和你一样,学骑马射箭,学武功和剑法,你喜欢边关,就待在那里别回来了……” 父皇……他在说什么呢! 皇帝从怀里拿出个金色的四方形物件塞到他手上。 “把玉玺藏起来,等你安全了再给他!” 然后就硬撑着站了起来。 萧允宸挡在他身前:“父皇!您要做什么!” 皇帝扶着墙稳住呼吸,一点点站直了脊背。 “老五虽然阴险,却抓住了朕的软肋。” “朕老了,老了之后就感情用事,明明理智上知道不该开门,不该出去,但就是做不到。” “于公,朕不能让外面那些还忠于大夏的臣子失望。” “于私,老关护了朕一辈子,朕,不能在这种时候让他走的心寒。” 他问徐太医:“要是拔了这针,朕是不是立刻就会死?” 徐太医嘴巴动了又动,还是没回答。 他不善于掩饰,所以皇帝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是要出去,但出去后,他不会给老五用他要挟别人的机会。 萧允宸脑子里乱糟糟的:“不行!父皇你不能去!” 外头的惨叫声又接连响起。 那些声音没有出自坚守的御林军将士之口,而是亲眼看见这一切的大臣们。 那是萧允铭又一次下令放箭。 他说:“瞧瞧,就只剩下这么几个人了。” “关将军,你要是肯投诚该多好?” “这样,你的兄弟们就不用死了。” 他又敲了敲墙面:“父皇,您还不出来吗?” 关将军怒瞪,直接将长枪狠狠掷来。 萧允铭闪避不及,脸上被划开道血口。 关将军随手捡起一把断剑:“萧允铭,你这逆贼休得挑唆离间!” “御林军生死都忠于陛下,为陛下战死乃是御林军此生最至高无上的荣誉!岂是你三言两语能影响到的?” 然后,他又看向神色已经有了变化的大臣们,朗声道:“陛下被你这奸人所害早已昏迷,又如何能听得到你说的话!” 大臣们眼神松动:原来是这样,他们还以为…… w 第718章 恕难从命 () 萧允铭好不容易巧舌如簧让那些人对皇帝生出不满,如今被关将军破坏,气不打一处来,于是立刻吩咐人去取撞墙的物件。 口中还振振有词:“哎呀,原来父皇受了伤,那本王这个当儿子的就更应该快些救他出来。” “等到父皇出来,应该就会愿意用玉玺换你一命了吧?” 关将军冷笑着提起那把断剑:“你想得倒是美!” 萧允铭心道不好:“快阻止他!”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臣无能,就此先走一步!” 包括关将军在内的所有御林军同时挥剑自刎,死前大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允铭一句“该死”出口,营造了半天的冷静淡然全然破功:“你以为你死了本王就没办法了吗!” “来人,给本王砸!” 墙面的震荡根本没有影响到真正的密室所在。 被书柜严严实实遮挡住的入口上还挂了皇帝的亲笔字画。 那是他教皇子们识字时写的—— 家和万事兴。 是他这个帝王对皇子们最简单,却也最难的期盼。 萧允宸的眼泪不受控制落下,“父皇,不要辜负了关将军一片忠心!” 皇帝也同样红了眼眶,但同时,再也控制不住的气血横冲直撞,直叫那银针隐隐颤动。 徐太医强压住惊恐,无可奈何取出第三根银针:“陛下!深呼吸!稳住心绪!” “臣知道很难,但是请您一定不能过于激动!” 皇帝捏紧拳头,良久才重新睁开眼。 “朕不会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墙壁扑朔朔往下落灰,萧允铭死死瞪着关将军的尸体。 “这么不想活,怎么不一开始就死了算了!” 刘御史刚刚灵光一闪:“殿下,关将军刚刚会不会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想等霍家军?” 萧允铭看了眼还没撞出裂缝的墙壁:“做梦!霍家军才不敢动手!” 皇城门外,收到信号的霍家军用最快的速度集结完毕后就集中到了宫门外。 铁血之气迎面扑来,纵使按照规矩,这些人的总数不能过千,霍镇南带走了五百,这里也就只剩下不到五百,可上过战场的人,杀气都与一般人不同。 守门的兵将额头逐渐开始冒汗:怎么办?虽然慧王殿下让他们守住城门不让人进去,但这可是霍家军! 这些人完全可以以一敌十,他们在对方眼中怕是和一盘菜没什么区别。 要是等会儿他们来硬的,自己岂不是只有送死的份? 正将全副心神用来稳住手不发抖,远远的又传来马蹄声,有一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身边左右各有一名带刀护卫。 杏儿怯怯转头看向那二人,被对方用眼神指示,她努力挺直背走向那数百霍家军。 “你们!还不赶紧把兵器放下!” 霍家军首领向来只听命于霍镇南,面对杏儿,他们只是淡淡拱手:“抱歉,恕难从命。” “我等只认尚书大人的命令,大小姐可有尚书大人的兵符或者手谕?” 那自然是没有的,杏儿感觉身后抵着的那把刀又近了几分。 “大胆!”她色厉内荏道:“我乃霍家大小姐霍锦心!” “我的话你们敢不听?” w 第719章 你们到底退不退 这将领面露不屑:“大小姐嫁到五皇子府时不是和尚书大人断绝父女关系了吗?” 杏儿脸色一白,强词夺理道:“那只是一时气话!” “总之,不管怎样我都是霍家大小姐,现在,我命令你们放下兵器!远离皇宫!” 将领还是原先那句话:“没有大人的命令,恕难从命。” 杏儿紧张地转头看了身边两人一眼。 宫里没有传出任何动静,霍家军却整齐上前一步亮出了兵器:“再说最后一遍,让开!” “一炷香之前宫里燃起信号烟花,必是和亲大典生变,霍家军现在要去救驾,谁人敢拦?” “陛下安危非同小可,我数到十,数到十之后你们若是还不让开,霍家军将把你们视同乱臣贼子处置!” “一!二!三!” 杏儿已经感觉到了背后的痛,她尖叫起来:“不许数!” “给本王妃停下!” “我让你们停下你们听见没有!” 数数的将领置若罔闻,还是同样的语速:“四!五!” 她像个疯子似的大喊大叫:“再不停下,我让爹赏你们军棍!” “你们究竟听没听见我在说话!” “啊啊啊啊!!!闭嘴!闭嘴!” 将士们都皱起眉——这样的人,怎么会是他们霍尚书的女儿,霍将军的妹妹? 亮剑把刀的声音渐渐响起,为首将领沉声:“六!七!” 他也长剑出鞘指向宫门:“八!九!” 杏儿身侧那两人再按耐不住,直接把刀横在了杏儿脖子上:“放下你手中的剑,立刻退后,否则,你们霍大小姐可就没命了!” 杏儿配合的一动也不敢动,但嘴巴却没半刻闲着:“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 “我是我爹的女儿,是我爹的亲女儿啊!” “他再怎么生我的气也不可能不管我!” “你们若是不救我,我爹绝对饶不了你们!” 将领冷着脸停下倒数,但长剑依旧没有归鞘:“你们这是要造反?” 那二人自然不认:“明明是皇宫有变,我等奉慧王殿下之命前来救驾,偏偏看到你们霍家军全副武装意图不轨!” “要造反的人是你们!” 将领懒得和他们废话:“少啰嗦,谁是叛贼谁来救驾,陛下自有定夺,你若有胆,跟我们去御前再辩!” 挟持杏儿那两人冷笑:“你当我们傻啊?” “我告诉你,今天你们一步也别想踏过宫门!” “要不然就等着霍锦心血溅三尺!” 杏儿腿都软了,但她不敢弯下膝盖,生怕自己动一动,脖子就会被人割开。 “壮士!好汉你别动!” “你把刀拿好!好疼啊呜呜呜!” 二人不堪其扰,怒喝:“闭嘴!” 然后深吸一口气再看向眼前霍家军:“你们到底退不退?” 这将领看起来似乎有些犹豫。 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一旦皇宫有变就要立刻冲进去救驾,但是谁不知道尚书大人宠女儿宠上了天,她要是出了问题…… 此时,有道冷静的声音打破这份疑虑:“不退。” “众将士听令,准备强攻!” 第720章 让霍锦和踏平蛮族 众人循声望去,一身戎装的虞落霜和霍锦意一人提刀,一人举着红缨枪正勒住马绳。 挟持者急了:“虞夫人你可想清楚了!这是你亲生女儿!你不要她的命了?” 虞落霜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亲生女儿?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霍家军职责所在,不会为任何人破例!” 杏儿不敢置信地看向记忆中对她百般迁就的虞落霜:“我,我是霍家大小姐,娘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女儿啊!” 她越说,虞落霜心中就越恨。 “既然作为霍家大小姐承受了这么多殊荣,自然也该做些对得起这些这些待遇的事。” “你若是还有些骨气,就收起脸上的眼泪,带着荣耀勇敢赴死!” 杏儿脑袋都蒙了:“我不要!我不要死!凭什么!凭什么倒霉的总是我!” 虞落霜当先一刀挥出:“就凭你自称‘霍家大小姐’!” “众将士听令!杀!” 话音落后,将士们当真就当没看见杏儿这个人,由骑兵开道,冲了进去。 他们迅速和皇城守卫战在一起,动手之后双方实力高下立现。 这些守卫大部分都是萧允铭换掉的私军,他们也算训练有素,可对上一身杀伐之气的霍家军,根本经不住他们一击之力。 到底是天子脚下,京城遍布着皇帝和太子的耳目,萧允铭不能一下子带进来太多人,所以他将带进来的人主要都安排在了和亲大典上,打算一举拿下皇帝。 只要皇帝在他手上,其余人就不足为惧。 守卫占着地利,本来该是更轻松的一方,但霍家军实在骁勇,局势很快一面倒,虞落霜带着霍家军步步逼近,距离天子越来越近。 这消息也很快传到了萧允铭耳中,他盯着才开始出现一丝裂缝的墙面,恶狠狠骂:“没用的东西!” 也不知道这话骂的是杏儿,还是挟持她那两人。 “继续砸,待本王亲自去会一会他们!” 皇帝的三根银针都已经颤的厉害,徐太医和萧允宸的脸色都不好看。 皇帝也什么都不问,十分配合。 让他深呼吸就深呼吸,让他闭目养神就闭目养神。 外面的动静他们隐约听见了。 “霍家军”三个字让皇帝安心不少。 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想这样躲在密室里没有作为,但他很清楚,在现今这种情况下,他能躲起来不让萧允铭抓到,就是对外面那些忠诚将领们最大的帮助。 “宸儿,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交代给你。” 萧允宸知道这必然不会是什么轻松的话题,但也没想到会如此沉重。 皇帝低声道:“若朕没能撑过去,你且注意外面动静。” “要是老五胜了,不要把朕的……不要把朕交给他。” “你也看到他刚刚是怎么逼迫关将军的,同样的事情,他很有可能也会对其他人做。” 萧允宸瞬间泪崩,七尺男儿哭的像个孩子:“父皇,您别胡说!” “你是大夏天子,得上天庇佑,您不会有事的!” 皇帝颇感安慰地拍拍他:“丑死了。” 他继续说:“相反,如果老五败了,带朕出去,拿着玉玺替朕下一道圣旨,举全国之力支援边关,让霍锦和踏平蛮族!” 第721章 我可以解释 “另外,找到太子,传位给他。” “朕本来担心他和郑家关系密切,让他登基会给郑家再一次扩张势力的机会,但就目前看来,这完全是多虑。” “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安然无恙。” 萧允宸也不想说丧气话,但这种时候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再问一句:“可是大哥心思单纯,万一没能料到萧允铭这般阴狠,已经……” 皇帝:…… 徐太医:…… 宸王殿下要不您闭嘴吧,不然臣怕这三针很快就要蹦出来了…… 皇帝被萧允宸说的当真紧张起来。 萧允铭举事显然早有准备。 他忽然想起鲁南赈灾路上被太子剿灭的“匪寨”,想起被安置在宸儿身边十几年的仆人阿建——萧允铭心计之深沉远在他预料之外,太子当真能躲过一劫吗? 如果是原来的太子,当然不行,但现在住在萧允知壳子里这位,如今正和霍镇南盯着孙尚明孙大人释放不信任。 “太子殿下,霍大人,下官真的只知道这么多!” “慧王殿下早就怀疑下官,要不然也不会将下官排除在皇城人员之外。” “下官只知道他说有办法制住京城留守的那些霍家军,还让下官想办法把侧妃带回去。” 萧允知原本面无表情的脸色忽然就降了温:“呵呵呵。” 魑魅魍魉皆是一惊。 但凡遇到和侧妃有关的事情,殿下就不可能淡然处之。 只听他皮笑肉不笑道:“萧允铭的胆子比孤预想中要大得多。” “他可曾说了要带侧妃回去做什么?威胁孤吗?” 孙尚明挺心惊胆战地看他一眼,又谨慎后退几步才道:“那倒是不至于,慧王说不必留您的命,直接杀了就行。” 不等萧允知的怒火降临,他闭上眼嘚吧嘚吧就把话一股脑说完了。 “他只要把侧妃和她师弟活着带回去,其他人都杀无赦。” “还说最好杀你之前狠狠羞辱一番,侧妃带回去时手段要温和些,顺便在她耳边多说些软话,并告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让侧妃懂得审时度势。” 好了他说完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 等了半天没等到接下来有什么动静,孙尚明忍不住把眼睛撑开一道缝。 这会儿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萧允知仿佛散发出无形寒气的背影和魑魅魉三位深深低下去的脑袋。 萧允知说话时,嗓子里像是藏了把冰刀,每吐出一个字就嗖嗖往外冒寒气——叫人身心巨寒的那种。 “你们听到了吧,萧允铭,他想抓孤的锦绣呢,呵呵呵呵呵。” 夜魑夜魅夜魉:…… 主子求别笑,我们干掉他就是了。 “先前你们说暗阁那个谁送的信呢?” 夜魑:您不是说暗阁来路不明让咱们无需理会吗? 这话他当然不会说出口,将那封未拆开的信送到萧允知手上之后他就恭敬退后。 他觉得这么重要的事,殿下肯定不会放心交给暗阁那些人。 毕竟咱们连他们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萧允知拆开信的时候还挺淡定,可看到上面唯一的那句话之后他眼睛都直了—— “老萧,我可以解释。” 第722章 从龙之功你们懂吧 萧允知:━┳━━┳━ (⊙?⊙) ????????? 夜魑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见过殿下如此失态和呆愣的模样。 萧允知猛地起身,抬头望天深呼吸,然后又低头去看那信。 上头还是刚刚那老样子。 七个字儿,俩标点。 他默默望天冷静了一会儿,心里天人交战。 所以说,锦绣也是暗阁的人? 他就说怎么暗阁对自己频频示好,原来是因为锦绣的关系。 等等,暗阁好像确实是负责暗杀之类的吧?锦绣居然属于这么危险的地方而且这么久了都没退出? 她还敢瞒着自己?屁股痒了讨打是吧! 臭丫头是算准了他现在没可能找她算账,行,走着瞧! 不过有了锦绣这层关系,他对暗阁倒是一下子放了心。 谁都有可能害他,但锦绣一定不会。 秋后算账可以先压着,萧允知认真想了想,有了暗阁相助,粉碎萧允铭的计划就又多了很多胜算。 锦绣那丫头也是因此才会老老实实自爆身份的吧? 这么想来,他忽然就感受到锦绣对他的关心,心情也大好,脸上渐渐都有了笑容。 原本还在猜殿下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愤怒还是震惊的夜魑等人:……殿下笑了?为什么? 信上究竟写了什么?他们更好奇了!!! 萧允知转头问夜魑:“暗阁说那儿有多少人来着?” 夜魑努力收回使劲儿往信上飘的眼神,清了清嗓子:“殿下放心,管他们有多少人,属下等人定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萧允知瞥他一眼,把信整整齐齐叠好收了起来:“这么暴力做什么,咱们是给萧允铭的人送‘侧妃’去的。” 夜魑:……(﹁﹁)~→ 夜魅:……(﹁﹁)~→ 夜魉:……(﹁﹁)~→ 刚从马车上走下来打算去问今天自己能不能卸妆的夜魍:不是,你们都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能不能把眼神收回去? 握草老子有点慌! 他几乎惊恐地看向萧允知:“殿下,刚刚发生什么了?” 萧允知:微笑jpg。 夜魍后退一步,试图转身回到马车上假装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然而他的觉悟已经太晚了。 宛如一条即将被下锅的鱼,夜魍意思意思蹦跶了几下之后,就被另外三人按住,开始研究今儿个给他戴什么样的首饰更显艳丽。 夜魍忍了又忍,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了。 “你们这么会给人打扮,怎么还不趁早找个媳妇儿去?” 夜魑:……扎心了兄弟! 夜魅:……老子没兄弟了!! 夜魉:……我特么屮艸芔茻!! 不提夜魍这里如何呗群殴,另一处,在郊外荒无人烟的空地上,大批人马正快速集结。 “殿下有令,一旦看到京城方向的信号,就是我们举兵攻入京城的时机!” “记住咱们的口号是救驾!” “一旦此事成功,你们就都是慧王殿下麾下的功臣!” “从龙之功你们懂吧?” “等到慧王殿下登基,还能少的了你们的荣华富贵吗?” “所以兄弟们,跟着我,杀!” 众人举着武器士气高扬:“杀!杀!杀!” 第723章 怎么跟你爷爷说话呢 莫向安领着暗阁一行人,也装模作样跟着嚷嚷,其实心里不屑极了。 从龙之功? 一群反贼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荣华富贵? 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命享受。 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你们那个主子,啧。 他们一边跟着反贼们振臂高呼,一边在心底默默计算双方人数差距。 哎,可惜姑苏阁大本营在京城内部,莺歌他们也另外有任务,不然一举歼灭这帮渣渣。 想到这,他又有些烦躁—— 光靠他们的人搞不定啊,萧允知究竟能不能来汇合? 就目前他们混进来的人数看,己方和敌方人数比例大约在一比五。 他们这么牛,大部分人一个打五个大致上是不成问题的。 但也只是“大致上”,那不还有一小部分只能打两个或者两个半的吗? 再说那边人多又不要脸,万一围攻起来是吧…… 反正总而言之就是,有风险。 而且这里还只是萧允铭其中一部分兵力,每天仍有更多人聚集而来。 他就阿西吧了,太子那边怎么还没动静啊? 阁主给太子的信写了啥? 哎,他怎么就这么老实,还真没偷看。 莫非阁主她自爆身份了? 不是说当初牡丹夫人的风流韵事传得太离谱不能让太子知道吗? 哎不是,阁主隐瞒身份,就是因为坊间传闻她和众掌柜都有一腿? 多大事儿啊真是,当年他还是莫家大少的时候,那风流韵事多了去了他在乎过吗? 阁主就是不够了解男人,他们哪儿那么小气那么容易计较…… 正想着,身边附近有个过于激动的汉子挥臂撞到了身后的瘦小身影。 发现自己撞到人之后,那汉子回头特嫌弃的看了包裹在宽大男装里还易了容的昭儿一眼:“你没长眼睛啊不知道让让?” 莫向安顿时怒了,手腕一松那十多斤重的刀就飞了过去砸那人脑门上。 那汉子惨叫一声又很快被亢奋的喊杀声淹没,他三两步跨过来想找莫向安算账,后者比他还快,抬脚就踹:“你踏马瞎啊?没看到老子刀飞出去了?不知道给老子捡回来?” 汉子气的五官都拧巴起来:“你踏马用刀砸了老子,老子还给你捡回来?你当老子是狗啊?” 莫向安特不屑地朝地上啐了口:“没大没小的,怎么跟你爷爷说话呢?” 汉子成功被激怒,举起拳头就挥。 昭儿担心地看着这边,但因为知道自己上前也只是添乱,只好捏着两只小拳头瞪大眼无声给莫向安加油。 莫向安:…… 草! 他一拳捶在汉子鼻梁上,打的他鼻血飞溅。 妈了个巴子,小丫头干巴巴瘦小小,既不妩媚,也不妖娆! 明明他以前喜欢的都是前凸后翘的那种大美人,就是捏起来手感特别好的那种! 对这种小豆芽菜他向来是看都不惜得看一眼。 后来待在姑苏阁,旁的不提,各色美人也是足够养眼的,按道理来说他在这方面的眼界应该只增不减。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为什么老子总踏马忍不住看那干瘪小丫头? 第724章 她是猪 有时候比方说现在还觉得她特别可爱? 他忽然想起来阁主曾说过的话—— “如果你看着某个姑娘的时候,偶尔觉得她像只小动物,软软糯糯想保护,请摸摸自己的心跳。” 他把手放到自己胸口仔细感受。 阁主说:“如果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那你没事。” “但如果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那你完了,坠入爱河了。” 他问阁主:“这俩有个屁的区别?” 阁主怎么说的来着? 她说:“区别大了,第二种不打顿,又快又响又让人迷惘。” “你还会总纠结和她有关的问题,一个劲问自己为什么?” 莫向安:…… 操了,全踏马中了! 现在在想心里把干瘪小丫头想象成猪还来得及吗? 昭儿可不知道莫向安脑子里天马行空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她一看到莫向安捂着胸口就急坏了。 虽然没看到那汉子打中莫大哥,瞧着那汉子也是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只能被莫大哥单方面殴打和惨叫,但是万一她看漏了呢? 她思前想后,偷偷蹲下在地上捡了块石头抱怀里往莫向安这边挪。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落入莫向安眼中:……她是想砸这人帮自己吗? 妈耶,有点吃不消哎! 小,小动物…… 不,不对,她是猪!是猪! 猪个屁! 他反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不许胡说!去你妈的猪!你才猪! 谁踏马见过这么可爱这么招人的猪? 其他人本来看他忽然暴起打人还有些不满打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没纪律的家伙,刚准备开口就被他这一巴掌给看懵了——什么情况啊这是? 打完自己莫向安还不忘朝昭儿咧开嘴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儿。 昭儿来来回回看看地上被莫大哥按住的汉子,再看看一点儿事儿没有的莫大哥,点点头把石头扔了,还狠狠呼出口气。 莫向安不晓得为什么,反正嘴角有自己的意识,翘的老高老高。 被打的汉子不知道为何胸口忽然一阵发闷,憋得很,这一口气忽然没喘过来,晕了。 莫向安轻咳一声起了身,他脑中飞快运转,脸上迅速摆出个沉痛的表情。 “对不住,老子刚刚听见这混账说荣华富贵是他一个人的,其他人都不配,一时没忍住就把他给揍了。” “老子也是为殿下出生入死的人,他算老几啊就想独占功劳?” “老子就说了他几句,他居然说到时候老子在前面傻兮兮冲杀,他就躲后面等着坐收渔翁之利,老子一时火大上了头,拳头就挥出去了。” 反正那会儿所有人都热血高呼中,鬼才听得到他俩说了什么。 他爱怎么扯淡就怎么扯。 其他人:忍个屁!这王八蛋,换他们他们也揍! 还有人自来熟地搭上莫向安肩膀:“揍得好!这种人打死他都不为过!” 莫向安还在长吁短叹:“不,还是我冲动了,这兄弟说的肯定是气话,毕竟大家都是殿下费尽心血培养出来的,为殿下抛头颅洒热血那都是应该的,他怎么可能因为惜命就躲在后面看别人去送死呢?” 第725章 长枪一捅能串俩 听见这话的人没有回答,但心里已经有了另一番计较。 莫向安要的就是这效果。 方才慧王派来监军的人不是发表了一大串激励人心鼓舞士气的慷慨陈词吗? 他们刚刚有多振奋,咱这边就得让他们变得有多懈怠。 要知道,一群悍不畏死的勇士和一群贪生怕死的懦夫上战场,那区别还是很大的。 接下来,军营里又爆发了大大小小数十起冲突,都是为了争夺利益,偏偏那利益还没到手—— 这边说:“打赢了帐老子要当将军,统领千军万马,多踏马威风!” 那边就泼冷水说:“你丫那位置是冲锋陷阵的,上去头一个死的就是你,当个屁的将军,还踏马威风,死的时候有千军万马送葬倒是真的,光是马蹄就能把你给踏碎咯,将军的位置是老子的!” 妈蛋好气,打一架! 这边说:“我是弓箭手,只负责远攻,到时候你们在前面冲杀,我只要待在安全地带等着收割人头就行,羡不羡慕?” 羡慕啊,甭说了,啥也甭说了,打架吧! 这边说:“我这身铠甲,昨天刚发的,你看亮不亮?” 还拿出兵器朝上面使劲拍了拍:“你听这声,脆不脆?” “有了这身行头,我在战场上保命的机会又多了好多,你就不行了,瞧你那破铠甲,长枪一捅能串俩。” 被嘲讽的人:拔刀,脖子伸过来! 等到不久前鼓舞士气那将领从帐子里休息完毕又出来打算第二段陈词,他震惊的发现,军营里乱了套,各处都在斗殴! 这什么情况? 他第一反应是先去“关押”鲁南神医纪先生那里看了看。 确认这人好好的没跑才安心下来。 正在写写画画回忆病例的姬无双有被打扰到,眉头都微微皱起。 这人好烦,一个时辰来看了他两次。 长得还恁的丑。 他当然不打算承认这是迁怒——得知有人冒充神医谷弟子,师门定会派人来处理,这来的要是旁人就算了,万一是大师兄…… 感觉到监军还没走,姬无双的手指动了动:要不然,毒死他算了? 然后脱离这大队伍,直接只身前往京城带着师姐赶紧跑。 接着问清楚师姐的试炼内容,他帮着避开师门的人,让师姐赶紧把它给完成了。 就在此时,外头有人来报:“大人,孙大人回来了,还带来了太子侧妃。” 姬无双的眼神瞬间充满杀气,但却收回了指尖银针。 杀人可以稍后,师姐的安全要紧。 萧允知要是这么没用连师姐都护不住,那他根本不配站在师姐身边。 幸好他下了药。 听说这么个大好消息,监军哪儿还安耐得住,掀开帘子就跟报信的人冲了出去。 两人都没注意到姬无双也起身跟了出来。 当然,他这地儿门口是有守卫的,但是区区几个俗人压根就没被姬无双放在眼里,袖子轻轻一震,这几人便无声无息倒了下去。 莫向安是在不久后得到的消息。 以他对阁主的了解,他觉得不真,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带上姬无双去探探虚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可当他来到关押地外头,看见那横七竖八倒着的守卫:…… 他走到屋里看了眼:“……” 第726章 咱都是一家人 这位姬先生也真是,走得急不打招呼就算了,干出这种事也不晓得遮掩一下? 怪不得夜魉走的时候都不乐意带上他,非把这麻烦给自己留下了。 他要不是阁主的师弟,莫向安觉得自己半路上就会把人扔了。 一旁兄弟问:“怎么办?” 莫向安挠了挠头:“先找到他再说吧。” 那兄弟有些苦恼:“这么大的军营,上哪儿找去?” 莫向安轻咳一声抬手指着外头:“其实我觉得也没什么难度。” 姬无双一路走,一路放药,所以他走到哪儿,哪儿就躺倒一大片,只要不瞎,顺着这“人路”,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们。 就是苦了他们,还得走着收拾着,免得让人发现不对劲打草惊蛇。 这不,念头刚转过,就恰好有路过的兵瞧见他们搬人了。 莫向安脑壳子有点疼。 他忽然觉得为了图省事儿把姬先生直接交给敌军伺候,或许并不是个合适的选择。 “我可以解释……” 路过那小兵惊恐无比,莫向安眼疾口快瞪着拖人那兄弟:“就跟你说等到殿下成事之后女人要多少有多少,你就这么憋不住?” “好歹也找个长得好看点的!” 兄弟:……怀疑人生…… 路过的小兵显然太震惊了——他想过很多很多种可能,但没有一种是莫向安口中这般劲爆。 他吞了吞吐口水,正苦思冥想该说点什么表达自己内心的复杂,忽然眼前一黑,被人给砸晕了。 方才被打上“饥不择食”标签的兄弟语气哀怨:“老大……我一世英名……” 莫向安嘿嘿笑着搭上他肩膀:“你不说,我不说,天知地知没别人知,小事儿。” 刚说完,不远处又来了个出来遛食的兵,莫向安再次反应惊人地往正搬人的兄弟膝盖上踢了一脚。 这兄弟太过信任自己人,没留神已经跪下了。 只是他如今两只手还扶在晕倒那人的腰间,于是这姿势十分耐人寻味。 遛食那位眼睛一亮,捂着嘴满面红光大步走来。 莫向安心神戒备,手已经搭在腰间剑柄上。 哪只这人搓搓手舔舔唇:“你们排队呢?还有多久完事儿?算我一个!” 莫向安:…… 被坑的兄弟:…… “啧,你个败类!” 为了不再遇到这种有损清誉的见鬼事儿,被坑的兄弟手脚万分麻利,在藏人的同时还不忘戒备身后:“老大,我现在十分严肃十分正式地要求您离我三丈远!” 在他们给姬无双善后的时候,后者已经跟着监军来到军营口。 肚子特别大的孙大人不断用袖子擦着汗:“这人,下官已经送来了,下官的事情是不是就办完了?” “各位可一定要在殿下面前替下官多多美言几句。” “下官真没投靠太子,之前那都是误会,是太子挑拨离间呢。” “您看下官不是还有个女儿刚给慧王殿下生了个女儿吗?咱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啊。” 监军不屑撇嘴:“你怎么不说你也有个女儿嫁进太子府了呢?” 孙大人脑瓜子转的忒快:“那个不是不受宠吗,到现在肚子也没动静,靠不住呀。” 第727章 侧妃你大爷 () 以监军对孙尚明的了解,他觉得这老东西说的应该是心里话。 “行了行了,你好好替殿下办事,日后朝堂上自然少不了你的位置。” “废话少说,人呢?” 孙大人哎哎哎的应着,让开了路:“照慧王殿下说的,下官把太子侧妃带来了。” 姬无双看见那被五花大绑的女子身影时第一反应是愤怒——是滔天的怒火! 他们竟敢这样对师姐! 可定睛一看,站在师姐身边那朝自己眨眼睛的护卫怎么这么眼熟? 再瞧瞧,师姐没这么高也没这么粗壮,这人谁啊? 夜魉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时候瞧见姬先生,见姬先生要冲过来的样子,他连忙眨眨眼让他停下,就停顿这么一小会儿,赶时间赶到极致的莫向安他们已经到达。 在瞧见姬无双的守卫上前打算盘问之前,莫向安和被坑兄弟一人一边围住了姬无双:“跑这么快做什么!我可告诉你,只说让你出来走走,你可别想着开溜!” “就是,你也不看看这军营里有多少兄弟,想跑你也跑不掉!” 守卫停下脚步回到岗位:原来有人看着的。 他就说一个俘虏怎么大摇大摆就跑出来了。 等监军听见动静回头,姬无双已经很配合的随莫向安他们走开,借着巡逻兵遮住了身形。 师姐没事,他心情就好了很多。 夜魉是萧允知的贴身侍卫,他不着急,说明萧允知没事。 那他们带了个假的侧妃过来,肯定是有所图谋。 他看了眼孙大人带着的那些杀气腾腾的蒙面人,再看全身戒备又难掩兴奋的莫向安:“要帮忙吗?” 哎哟不错哦。 这哥儿们忽然懂事咯。 莫向安搓了搓手指:“刚刚放倒那些人的药,还有吗?” 藏在人群中的萧允知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姬无双。 看到姬无双他就想起锦绣夜里怜悯的视线:啧。 他觉得他需要和姬无双好好聊聊。 心里惦记着这事儿,萧允知就没什么等待的耐性,轻咳一声提醒前头少废话,便听孙大人讨好地询问:“那要不人给你们,下官就先走了?” 监军一把将人拉住:“急什么,先进来坐坐吧。” 殿下特意交代过了,这孙尚明是个墙头草,殿下不信他,所以早早在他身边安排了不少自己人。 他若是没好好办差,跟着他的人自然会将他处理掉。 如今他还活着,说明他的确按照殿下的交代,将太子引到了他们的陷阱里。 太子肯定是活不了了,但保不齐放孙尚明走了之后他会不会去谁那里通风报信坏了殿下的大事。 孙尚明继续擦着汗后退:“下官自己走,自己走。” 监军让开路让孙尚明离开几步之后,自己上前去看被俘虏的“侧妃”。 他没见过锦绣,只听说这位的相貌美艳无双。 也是,要不然怎么会哄得太子殿下对她百依百顺? “劳烦侧妃将面纱拿掉。” 夜魍:……侧妃你大爷!你全家都侧妃! 他现在郁闷着呢,完全不想搭理。 当然这种反应才更符合程侧妃一个宠妾骄纵的性格——太子殿下都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呢,平时谁敢给她气受? 今儿个这么突然就成了阶下囚,人家心里不舒坦也是可以理解。 监军按捺住心头一点不敢说出口的小激动,朝夜魍伸出了手:“得罪了。” w 第728章 师门历练 () 夜魍抬脚就是一记断子绝孙踢。 监军嚎叫着蹦开,指着夜魍就骂:“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殿下说要活口,本官现在就能杀了你!” 萧允知:呵呵,萧允铭还真是强调了很多遍说要活捉锦绣哦? 呵呵呵呵呵呵呵。 魑魅魍魉骤然背脊发凉,夜魍更是几步上前,抬起腿作势就还要踢。 监军被吓的连连后退,也不敢提揭开面纱的事情。 夜魍冷哼一声,监军都没反应过来这声音有些过于粗犷。 “来人,把,把侧妃带进去!” 等的就是这一句。 众人跟随领路的往军营深处靠近,魑魅魍魉不动声色将军营布置看了个仔细。 就在他们经过养着战马那处的时候,夜魑忽然从怀里掏出个竹筒模样的东西,将那东西打开点燃后丢向马群。 跟随他的动作,其他人也都各自拿出个竹筒,朝四面八方丢出。 轰然声接连不断,马群混乱一片,另有几个竹筒炸开后冒出的是滚滚浓烟——这就体现了萧允知这一行人蒙面的好处。 军营里的人被呛的咳嗽连连睁不开眼睛,萧允知则悠然自得朝方才姬无双所在走去。 两个气质同样过人的男子电光火石之间已经用眼神你来我往多次,姬无双率先朝一旁抬了抬下巴:“谈谈?” 萧允知挥手挡开一名偷袭者:“正有此意。” 姬无双起身,顺手把冲过来的两三人药倒,然后从袖子里掏出几个小纸包,对莫向安说:“迎风撒,倒一片,不过注意捂住口鼻。” 接着看了眼那片浓烟缭绕:“师姐做的吧?” “效果很好。” 萧允知呼了口气,一巴掌拍在又一个靠近他身边的兵脑门上。 “我家锦绣做的东西,效果当然好。” 姬无双:有点生气…… 萧允知看出来了,所以他很满意。 很快两人身边就再没人敢靠近,本着对危险的规避,他俩竟然就这么大大方方远离战局。 萧允知言简意赅:“解药。” 姬无双答非所问:“我和师姐所在师门的人要来了。” 萧允知挑眉表示疑问。 姬无双看他神色:“我猜师姐应该没有告诉过你关于师门历练的事情。” “历练共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是为自己解毒。” “每个离开师门的人都必须在师门已有的毒物中选一种服下,这些毒的效用、毒性各不相同,或令人面目全非,或使人记忆全失,或叫人缠绵病榻……选中哪一个,全看天意。” “如果历练者毒发身亡或者干脆无法发现自己所中之毒,则历练失败,失败者或丧命,或从此被逐出师门,流落民间。” “这一部分显然师姐已经通过。” “第二部分历练内容每人都不同,完成历练后相应的奖励也各不相同。” “但有一点,倘若在第二部分历练完成之前暴露身份,也视作历练失败,失败者必须立刻返回宗门,且自此永不出谷。” “我不知道师姐的历练内容是什么,但因为京城传出了关于我们门派的消息,师门一定已经派人下山处理。” “如果此时让他们发现了师姐,他们定会立刻将师姐带回去。” w 第729章 具体点说说 () 萧允知挑眉,他并不觉得姬无双是会替他担心和锦绣分离的性格。 所以倘若被人带回去…… “是不是除了奖励,还会有失败的惩罚?” 姬无双点头:“就连师姐都这么久都没完成的事情,难度肯定也很大。” “但凡这样的任务,奖惩的幅度也都不小。” 萧允知道:“可你们不是没有暴露吗?” 说到这份上,萧允知当然知道这所谓“师门”,指的正是神医谷。 姬无双蹙眉:“你别忘了,在鲁南时,你那个太子妃曾对外宣称我来自神医谷,师姐和我同属一门,自然也会被牵扯在一起。” 萧允知问:“不是你们自己承认的也算?” 姬无双道:“我们的大师兄是个严肃刻板的人,如果来的是他,哪怕我们的名字只和‘神医谷’三个字稍微沾点边,他也会立刻将我们带回去。” “何况他本来就是那个最不赞同让师姐离开师门下山历练的人。”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回去也无妨,但师姐……” 怕是要接受惩罚。 啧,又是郑云舒坏事! 萧允知老大不爽,但让他更加不爽的事情还在后面。 “另外还有件你需要知道的事情。” “师姐医术无双,是天生的神医。” 萧允知莫名其妙:这事儿他知道啊,需要强调吗? 姬无双告诉他:“所以,师姐乃是我们神医谷谷主继承人选之一。” 萧允知觉得他要说的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果然,只听这讨人厌的姬无双慢吞吞又来了句:“谷主继承人不能与外人私定终身,而且,因为师父对师姐十分看好,他早为师姐选好了夫婿。” “师父希望师姐和大师兄一同将本门医术发扬光大。” 萧允知: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怪不得小丫头一直不提师门的事! 好得很!非常好! 程锦绣,你隐瞒的事情不少啊,你给老子等着! 远在京城的锦绣在大热天里忽然感觉到一丝清凉,她转头冲芍药竖起大拇指:“虽然很凉快,但是这干仗呢,你给我打扇不太合适。” 可不是,萧允铭的手下都快气晕了。 他们被不知从哪儿出现的人困成一扎一扎往地上堆,这边锦绣坐在树荫下的软榻上舒舒服服吃水果,还有人给她扇扇子! “程侧妃是不是太过分了!” 锦绣往琉璃碗里吐了颗葡萄籽,语气特别不耻下问:“具体点说说,我哪里过分了?” 这充满期待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围袭者总不好说我们惨兮兮躺着你在一旁有吃有喝有人伺候让我们看着嫉妒吧?故而只能用憋屈的眼神来来回回看。 锦绣捂着嘴就笑了:“别羡慕,羡慕不来。” “从身份上来说,你们是不要脸的刺客,我是太子府最~~受宠的程侧妃。” “从地位上来说,你们是阶下囚,我是胜者。” “怎么想怎么看,你们都是活该呢。” 那人恶狠狠道:“你别得意的太早!殿下布置精密,很快就会将京城拿下,到时候你还不是要对殿下摇尾乞怜!” w 第730章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 锦绣翘起兰花指满脸惊讶:“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我跟你讲,让我家太子听见你就完蛋了你造吗?” “他可能会把你剁成八段扔去当花肥你造吗?” 已经解决大部分敌方余党的乌啼掌柜上前汇报:“阁主,要不要属下把这些人……” 他横掌在喉,做了个咔擦的动作。 锦绣笑眯眯:“远点儿,别吓着我。”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死有余辜。 乌啼掌柜失笑,“属下遵命。” 芍药好奇的眼神在乌啼他们身上转了好多圈,心中满是疑问。 这些是什么人? 好像不是太子殿下的人,而且他们为什么要称呼侧妃为“阁主”? 现在显然不是询问的好时候。 锦绣回头看看孙良娣她们:“你们是自己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还是继续在这待着?” “顺便,你们也可以想想将来。” 孙良娣方才脑中已经想了很多。 “您的意思是……” 锦绣道:“孙家和王家姑且不提,张家很明显是已经投靠了慧王。” “举兵谋反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且完全没有赦免的特例。” “张良媛,你想陪着你们张家人去死吗?” 张良媛:……那必须不想! “妾身该怎么办?” 哪怕能找个家庙关她一辈子也行啊。 好歹逮着空她还能自娱自乐跳跳舞什么的。 锦绣看看已经没有外人的周遭,脆生生道:“今日太子府被歹人袭击,张良媛不慎遇袭身亡,你觉得如何?” 张良媛瞪大眼:“您的意思是?” 她难掩惊喜地喊了出来:“您要放我走?” “这话说的,”锦绣摇摇头,“你又不是罪人,我为何要限制你的自由?” 张良媛不太确定的问:“那,那我该去哪里?” 是不是有个什么秘密看管她的地方,敢逃就打死她之类的? 锦绣好笑地回答:“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天下之大,还不是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张良媛的眼眶瞬间湿润。 她忍不住重复了一遍:“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真的可以吗?” 锦绣又摘了颗葡萄丢进嘴里:“昂!” 张良媛猛地跪了下来,不顾锦绣阻拦,硬是给她磕了三个头。 “没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从来没人说过!” 娘说她是爹的女儿,本来就该事事听从爹的指示。 爹说她是张家的人,她的亲事就合该为了家族而定。 大哥说觉得她应该嫁入太子府,用她那没用的名声换取太子庇佑。 他们从来也没人问过:你愿意吗? “多谢侧妃成全!” “您的大恩大德,张霓裳将永远铭记于心!” “日后但凡您说话,我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锦绣好不容易把人扶起来:“别这么严肃啊,我还有东西要给你呢。” 她从怀里拿出张药方。 “听说郑云舒曾给你灌了药,离开后你按照这方子连喝三个月,再去找大夫瞧瞧。” “按说应该管用,不过我也不晓得郑云舒给你下的药分量有多重,如果三个月后没有痊愈,你也别急,继续喝药,半年后再看。” w 第731章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 “总之最长一年,你只要注意着点养身,应该就没问题了。” 张良媛顿时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您的意思是,我以后还能当娘?” 锦绣贼兮兮开始八卦:“哎哟,这么看来,你有看上的人了?谁啊?要不要我帮你牵个红线?” 张良媛:…… 为何脑中忽然出现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的脸? ?(????w????)? “没,没有!才没有!” 张良媛这里的事情已经敲定,锦绣又看向孙良娣和王昭训。 孙良娣首先表态:“我早看出来太子殿下眼中根本看不到除您之外的人,自然不会留下自讨没趣,只是想恳请侧妃让我等看见慧王的结局之后再走。” “我要看到孙媚儿的下场!” “另外,请不要把我还活着的事情告诉孙尚明。” 连“爹”都不愿意喊,看得出她对孙大人积怨颇深。 锦绣点头答应了,孙良娣便要求先在京城找个偏僻些的山庙落脚。 她这些天佛经念的多了,已然习惯了青灯古佛相伴。 最后一个表态的是王昭训,她挠了挠头:“其实吧,我也不大想留下,王乾元的乾元赌坊已经被我干趴下,我心里那口恶气也就出完了。” “太子府规矩大,以后太子殿下登基了我要还留着,那肯定一生都只能留在后宫,偶尔想打打麻将都只能一缺三,所以,我也不留下了吧。” “找个地方,重新开个赌坊,今后摇色子比大小推牌九,我想玩哪个玩哪个!” “虽然有些舍不得程前辈,但,我也不留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说不定以后我们会在江湖遇见呢!” 锦绣也朝她们抱拳:“愿诸君今后安好,后会有期!” 说话的功夫,乌啼已经处理完萧允铭的人,并将自己人整合完毕。 “阁主,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锦绣伸了个懒腰:“还能去哪儿,当然是皇宫!” 他们走后,王昭训才看向两个姐妹:“两位姐姐是真不想留下?” 张良媛:?(????w????)?忘了问那人姓名。 孙良娣则嗤之以鼻:“如果不是程侧妃出手,太子恐怕根本不会管我们死活,这样还不够看清自己算哪根葱吗?” 王昭训抱拳:“真不愧是人间清醒孙姐姐!” 张良媛:?(????w????)?哎呀,他好像说他姓赵! 等锦绣他们来到宫门外,瞧见那一地东倒西歪,得知霍家军来袭消息的萧允铭已经快步赶到双方对峙处。 一看到他,杏儿就忍不住瑟缩。 冷冰冰的话语响在她耳边:“废物。” 杏儿不敢抬头,心中不断埋怨。 只是她欺软怕硬,不敢怨恨萧允铭,只好不断暗暗埋怨不把她当回事的虞落霜和霍锦意,埋怨一点不考虑她的心情公开和她断绝关系的霍镇南,也埋怨霍家。 怨恨滋长后,她把心一横,对萧允铭道—— “殿下,我娘早年生大哥的时候伤了元气,内力不济!” 萧允铭脚步略顿,语气缓和了一些:“当真?” 杏儿忙不迭点头:“臣妾曾见过她练刀法时后继无力!尤其是下盘不稳!” 还算是提供了点有用的东西。 萧允铭看向虞落霜身后那些一身金戈铁马气息的霍家军。 这样一支以一当十的精锐,若是他的该多好。 可惜他再怎么努力,霍家也不愿臣服。 “虞夫人,锦意妹妹,好久不见,怎么一见面就这般剑拔弩张?” 锦意被他看的冒出鸡皮疙瘩,却又不愿在他面前落了气势,便睁大眼瞪了回去:“呸!少跟你姑奶奶套近乎!” w 第732章 花拳绣腿 () 萧允铭:…… 笑容忽然僵硬。 该死的霍家人说话一定要这么让人火大吗? 虞落霜难得的并不想因为女儿说话不像个闺秀而责怪她,反而挥动手中兵器将萧允铭逼退。 她虽身为女子,用的却是一柄大刀,刀面宽且长,挥动时带起的罡风令萧允铭忍不住眯起眼,也停下了脚步。 “少和老娘套近乎,现在退兵,饶你不死!” 话说开了也好,萧允铭冷笑着问:“你当真以为本王怕了你霍家?” “如今皇城尽在我掌握,所有的大臣,甚至父皇的生死都在本王一念之间,本王现在是给你们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让你们臣服!” 杏儿可以不用管,但是陛下…… 虞落霜有些犹豫,看准了这机会的萧允铭背在身后的手立刻做了个隐晦的手势。 接受到这条指令,他身后一名护卫冷不丁朝虞落霜抬起了手。 他的左臂上装了枚淬了毒的袖箭。 只听见声细微破空声,离弦的箭飞速朝虞落霜袭来。 幸好她早就察觉,横刀便挡。 “堂堂皇子,暗箭伤人,你还知道‘廉耻’这两个字怎么写吗?” 或许是因为听了杏儿的话,萧允铭总觉得虞落霜刚刚接招时,的确有些不稳。 自从霍家军出现,他的手下们士气就大不如前——无他,霍家军的名声太过于如雷贯耳。 倘若他能杀一杀虞落霜的锐气,对于鼓舞士气定也会有极大的帮助。 再者,能斩落霍家主母给自己造势,也有助于他建立威信。 这样,等会儿再用霍锦心钳制霍家军,想必效果会远胜方才。 说做就做,他随即抽出佩剑:“若是虞夫人执意与本王作对,那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虞落霜直接笑了出来:“就凭你?” “你是还想再被老娘打成猪头吗?” 萧允铭这样自大的人,最受不了旁人轻视嘲讽,闻言直接使出了杀招。 当初虞落霜在五皇子府湖心亭对他大打出手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萧允铭根本不愿留手。 可他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出手,虞落霜始终不落下风。 不,诚恳地说,去掉他那些自大滤镜,交手时,虞落霜要比他轻松很多。 两人刚刚兵刃相交,虞落霜就大声吩咐:“众将士,杀!” 萧允铭气急,不是应该等他们打完之后再决定后续吗? 虞落霜一刀朝他劈下,萧允铭勉强接下虞落霜七成力落下的刀,腿脚发麻连连后退。 萧允铭眼神一闪,忽然朝身后墙面狠踹后再度朝虞落霜重来并瞄准她小腿连出十几招。 如果是从前的虞落霜,可能真会因为功力不济被他所伤。 但和锦绣相认之后,她体内暗伤早就都被锦绣治好,萧允铭这点伎俩在她眼中不过儿戏,她不但不惧,还瞄准时机抬脚踩在了他剑上。 “花拳绣腿。” 萧允铭被那力道震得手臂发麻,武器脱手而出。 这脸丢大了,他恶狠狠瞪向杏儿,仿佛在说:你敢骗我? 杏儿惊恐地猛摇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虞落霜从前明明练几招就会双腿发抖站不稳的! w 第733章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 现在不是和杏儿多说的时候,萧允铭极力转移话题淡化自己的失败:“你我之间的比试还没结束,怎么就让霍家军突然出手!” “堂堂霍家军的主母,就这般不讲诚信吗?” 虞落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她傻? 每多耽搁一刻,陛下被萧允铭挟持的可能性就更多一分,她是哪里想不开要和萧允铭慢吞吞耗着? “这又不是比武场,还玩什么比完一场再一场?” “而且,我跟你约定等我揍完你再揍你的狗腿子了吗?” “再者,你一个谋朝篡位的逆臣贼子,跟老娘讲什么诚信呢?” “霍家军听令!” “所有不配合者视同反贼,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杀声震天,萧允铭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人比起这些霍家军实在差的太远。 他既羡慕又惋惜,本着得不到就毁掉的疯狂念头,他大喊一声:“你们不管其他,难道也不管其余大臣和京城的百姓了吗?” “保家卫国平天下,你们就不怕京城百姓因为你们的一意孤行丧命吗?” 虞落霜捏紧刀柄:“什么意思?” 萧允铭得意道:“虞夫人就不曾疑惑过吗?” “既然本王决定要起事,又怎么会准备仓促,只聚集起这么点人手?” “本王既然能在事前设计支开霍大人以及那一半霍家军,又怎会草率到只有你眼前所见这点人手?” “你就不好奇其他人去了哪里吗?” 虞落霜又是一刀落下,将偷偷靠近她的两名反贼砍翻在地。 “不好奇,先杀光你们,我很快也会知道答案。” 该死的虞落霜! 萧允铭发现她根本不上套,只好放弃装逼打算。 “本王其余兵力正遍布京城各地!” “甚至还有数万兵将正从城外赶来。”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们若是不肯束手就擒,就等着和那些顽固不化的老古板一起入土去吧!” 虞落霜冷笑:“这样得来的皇位,有谁会服你?” 萧允铭浑不在意:“无妨,不服的,本王会全杀了,官也好,兵也好,百姓也好,但凡不服本王这个皇帝,就都去地府抗议去吧。” 虞落霜大怒:“萧允铭,你这是真的把礼义廉耻都抛到脑后了?” “这么多年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即便当不了皇帝,他们也都尊称你一声‘慧王殿下’!” 萧允铭根本不把这些指责当回事。 “所以说,既然霍家军还是那个‘守护大夏,保护百姓’的霍家军,不如放下手中兵器,将今日皇城内的事永远埋葬,这样,本王也不必费尽心力去灭口了,不是吗?” 虞落霜手中嘎吱作响,萧允铭见她还没有表态,缓缓从腰间解下一枚信号筒。 “只要这枚信号升空,不到一盏茶功夫,不但已经在京城内的人会开始杀戮,本王的其余人马也会立刻冲进皇城。” “大势已定,虞夫人,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想好了吗?” 虞落霜狠狠咬牙。 一边是生死不知的君王,一边是无数无辜百姓,这让她怎么选? 萧允铭再一次包含威胁意味地举起手臂:“我数三声,三,二——啊!” “何方宵小暗箭伤人!” w 第734章 援兵已到 () 一支利箭穿过人群,又狠又准地射入萧允铭掌心。 那枚信号竹筒没来得及被打开,就这样摔落在地。 虞落霜反应极快地挥刀挡开两名意图抢夺的反贼。 萧允铭捂着受伤的手看向射箭之人,锦绣收回弓,挺得意地朝芍药扬眉:“怎么样,我说我箭术呱呱叫你好不信!” 芍药满脸宠溺:“信信信,您说什么芍药都信!” 说完还帮她擦了擦因为骑马太快热出来的汗。 萧允铭:…… 擦完汗的锦绣在芍药保护下穿过激战的人群,绕着虞落霜看了一圈:“娘,你没受伤吧?” 虞落霜摇了摇头,也将手搭在锦绣肩上仔细打量:“你怎么来了?路上可还安全?” 被手下围着处理伤势的萧允铭:……你们没一个人看得见本王吗? 杏儿更是大怒:究竟谁才是你们的女儿! 她心头十分委屈,不用人威胁也喊出了声。 “娘,你们还不赶快停手吗?” “要是害死全京城的百姓,你们今后不会后悔吗?” “亏得百姓们还当咱们霍家都是大英雄,你们这么做,对得起他们的敬重吗?” 虞落霜的厌恶掩饰不住:“信号筒不是没放出去么?” 生生拔箭让萧允铭疼白了脸,“给本王抢回来!” 地面飞速划过一道黑影,锦绣抬头看看,恰好瞧见半空盘旋而过的雄鹰伯牙,伯牙生怕她看不见自己似的,飞过来飞过去,愣是转了十几圈。 锦绣无奈朝它吹了声呼哨,伯乐立刻欢喜地冲下来想蹭蹭主人。 锦绣先示意虞落霜稍安勿躁,然后抬起手臂撑住伯乐拍它脑袋:“现在可不是撒娇的时候。” 伯乐仿佛听懂,不情不愿朝她抬起一只爪子。 瞧见伯牙脚腕上拴着的红绸,锦绣心中大定,解开红绸的同时在虞落霜耳边低声轻语了几句。 “娘放心,援兵已到。” 虞落霜面露喜色,锦绣却捧着她的脸将她嘴角挤了回去:“娘你别笑啊,忍着,别让萧允铭看出来。” 感觉到虞落霜点头锦绣才撒手,这亲密互动看在杏儿眼里,又是一阵羡慕嫉妒恨——凭什么啊? 她费尽心机当了这么多年的霍锦心也没能得到虞落霜真心的疼爱,这个程锦绣才出现多久?不过是个干女儿,她凭什么越过自己? 怒火中烧地她一个冲动,在确定没有兵刃抵着自己之后弯腰捡起那枚恰好滚过来的竹筒,想也不想将它打开抛了出去。 此时已接近傍晚,明亮的烟花在半空炸开,绽放,很快就迎来接二连三的回应。 萧允铭没时间好好处理伤口,就往上面撒了些上好的伤药命手下包扎。 期间看见那些回应的烟花,露出得色:“是你们逼我的!” 城门外,看见这一幕的萧允知直接笑了出来。 “原本还想着怎么先发制人多处理掉一些萧允铭的人,没想到他们这么慷慨,居然自爆位置。” 对手这么热情好客,他们不去一趟似乎都对不起他们的蠢。 萧允铭的人燃放烟花是因为他们各自从五湖四海赶来,又被安排在京城各个方位待命,准备行动前肯定得碰个头集个合什么的。 等着同伴的他们并没有想到,他们兴高采烈充满期待等来的,竟是阎王爷。 城外打算强攻京城的反贼们被萧允知和莫向安联手剿杀,城内那些已经向萧允铭投诚的京城常驻武装也受到了意想不到的冲击。 w 第735章 颠倒黑白 () 他们在京城也算是根深蒂固的权贵,养的兵藏的械加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至少杀光那些冥顽不灵不肯投诚之人的家眷还是易如反掌的。 谁知刚刚出手,他们就四处碰钉子。 先是说好会来帮忙的盟友有好多人迟迟没有出现,然后太子府的人带着一群实力了得的侍卫处处和他们对着干。 紧跟着远朋楼那几个护院不知从哪儿找来一群壮汉也追着他们跑——关键他们还打不过人家! 再然后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群蒙面人,一言不发直接开打,下手还恁的重! 尤其是为首那人,手拿一把不知什么做成的扇子,锋利无比,杀人如切菜,扔出来转一圈,就能收割好几条人命。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对朝廷命官动手!” 对方冷冷一笑:“朝廷命官?” 然后有根长辫从人群中甩出,卷住他们身边某个同伴就抽了出去。 那鞭子跟长了眼睛似的,唰唰两下抽掉了“同伴”的伪装。 拿扇子的蒙面人语气嘲讽又不屑:“什么时候,蛮人也能来我们大夏当‘朝廷命官’了?” 多说无益,还是得打! 也不知对方到底是什么人,不但人数越来越多,功夫还个顶个的好。 出于好奇,当他们偶尔抓住某个蒙面人时,他们出手如电扯掉了那人蒙面的布巾,入目竟是一张张俊秀美貌的脸。 瞧着还有点眼熟? 他们灵光一闪:“你是姑……” 姑苏阁的人! 话没能说出口,他们的喉咙已经被飞来的铁扇割裂。 莺歌护着被掀开面巾的人重新完成伪装,那人不解问:“大掌柜,咱们为何还要隐瞒身份?” “说不定用原本身份立了功之后,皇帝一个高兴论功行赏,直接为我们平反了呢?” 莺歌摇摇头:“想的倒是美,当初陷害我们的人是郑廉。” “你如今看到郑廉参与谋反的证据了吗?” “要是让郑廉发现我们的身份,你觉得他是会为我们上折子请功,还是倒打一耙说我们和反贼是一伙的?” 他们唯一可行的平反之路,只有阁主选中的那位新帝能给。 那人一怔,咬牙重新戴好面巾。 “那老王八,太阴险。” 只让萧允铭当出头鸟,自己独善其身,可不是阴险? 锦绣也在寻找郑廉身影,盯着萧允铭周围看了老半天,她直接问:“郑大人不在?” 萧允铭眉梢挑起——程锦绣为何问起郑廉? 莫非她知道起事的银子有大部分都是郑廉给的? 不可能啊。 自己在鲁南赈灾期间损失大笔银钱,乃至于不得不向郑廉开口的事情,按道理应该只有自己人知晓。 “自然是和其余大臣们一起守着父皇呢。” 锦绣挑眉:哦,意思就是那老王八还在装着呢。 可怜萧允铭这被当成枪使的人竟还沾沾自喜,以为所有人都在听他号令。 她不由得用同情又怜悯的看智障的目光看向萧允铭。 这眼神让萧允铭没来由感到不安。 为了缓解心虚,他忙努力颠倒黑白道:“今日和亲大典上,关将军忽然袭击父皇,并导致父皇重伤昏迷,那反贼已经被本王诛杀,但父皇却被他关在了密室里。” w 第736章 不知尊卑 () “本王正在竭尽全力营救父皇,此时容不得心思不明的霍家军打扰。” “虞夫人还不退下?” “你若还要一意孤行,休怪本王以谋反罪处置!” 虞落霜只给了他一声冷笑和霍家军更凛冽的攻势作为回答。 而锦绣一点儿不客气的笑了出来。 “行了行了,慧王殿下想造反就造反,何必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借口。” 萧允铭脸都黑了。 锦绣还觉得意犹未尽,“您这不是传说中的当了婊子还立牌坊嘛?” 萧允铭怒喝:“你!” 锦绣再次抬起弓箭:“喊你姑奶奶作甚?” 她态度恣意至极,偏偏虞落霜和锦意两人一个满脸宠溺,一个满眼崇拜。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霍家的干女儿也这么令人厌恶! 萧允铭拿回了自己的佩剑:“大胆程锦绣,本王看你是被太子宠的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口出狂言!” 锦绣翻了个白眼,手上不断搭箭,快速射出。 “太子宠我怎么着?你还能吃醋不成?” “哎呀,莫非你是对太子因爱生恨,怪他总不给你足够的关心和温暖,这才……娘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萧允铭被她气的脸色发青:“休得胡言!” 锦绣就要说,还要说的更多:“慧王殿下,听嫂嫂一句劝,太子不喜欢你这款的,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勉强是没有幸福的,就算你用强权逼迫,太子不喜欢你就是不喜欢,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你要懂知道吗?” 萧允铭抖着手指向锦绣:“你!你!你!” 锦绣射箭的动作一致没停下:“总喊你姑奶奶作甚?难道是想让我把萧允知让给你?” 她还似模似样地皱了皱眉头:“这不合适吧?” 萧允铭忍不了,他亲自提剑就冲:“我杀了你这个不知尊卑的东西!” 锦绣都不必出手,有虞落霜和芍药两个高手在,萧允铭能碰得到她? 她还在继续射箭,但奇怪的是射了半天也没中过目标。 萧允铭见她箭术奇差无比,就完全没有在意,只运气再次朝她袭来。 锦绣撇撇嘴:“不知尊卑?” “这个词儿简直就是为慧王殿下您量身打造的。” “你逼宫谋反,谋朝纂位,视为不忠不孝。” “本侧妃是你大哥的内人,算你嫂嫂,陛下金口玉言定下本侧妃贵妃之尊,算你妈,你以下犯下,可不就是不知尊卑?” 她这嘴皮子上下一碰,噼里啪啦的词儿刺的萧允铭风度全失,满心就只有杀了眼前的程锦绣泄愤。 打不着人,他便不屑嘲讽:“程侧妃的箭术,和过家家有什么区别?” 锦绣天真可爱地用食指点在唇上:“有什么区别啊?我想想。” 她朝芍药丢了个眼神过去,同时再射出一箭,巧的很,始终也射不中目标的箭矢这次却擦破了萧允铭的脸。 与此同时,得到锦绣指示的芍药从怀里取出个火折子丢向这枚箭矢。 锦绣笑容可亲:“我的箭,会爆。” w 第737章 给老娘吱个声 () 火光蹿起,众人才发现她方才射出的箭矢上都拴着个小布包。 没等他们想明白布包里装的是什么,锦绣大喊:“娘,带着霍家军捂住耳朵跟我冲!” 火光四起,轰鸣震天,就连皇帝寝殿里的人都感觉地面抖了抖。 他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在片刻后瞧见接连冲入大殿的一群兵将。 定睛一看那些人的打扮,还有为首那女子熟悉的面貌——霍家军! 锦绣的箭当然不是乱射的,箭矢上那少许炸药足够为他们开出一条穿过人群的路。 他们没有恋战,直奔皇帝所在之处。 萧允铭也顾不得清点伤亡,发现锦绣的目的之后二话不说带人追了上来。 虞落霜当机立断分出一半霍家军断后,其余人跟着她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等双方都逼近寝殿时,也恰好听见殿内有什么轰然倒塌的声音。 萧允铭得意扬眉:“太迟了!” “父皇在我的人手里,尔等乃敢造次!” 话音刚落殿内就扔出个人来。 认出那是自己的手下,萧允铭走了过去:“怎么回事?” 那人看起来非常紧张,几度张口都说不出话来。 萧允铭大感不耐:“说!找到陛下了吗?” 那人知道逃避不了,只得实话实说:“方才那墙面的确被我们撞开了。” 萧允铭神色一喜,可惜喜色没能在他脸上停留太久。 因为这人吞吞吐吐又道:“但墙后面并没有密室。” 他说:“只是个被挖空过的墙洞。” 萧允铭联想不久前种种,拔剑就将这人斩杀。 他知道此刻不该迁怒,但他实在忍不了——他居然被关将军被骗了! 砸错了墙对他来说是噩耗,对锦绣和虞落霜来说却是天大的好消息,但—— “听萧允铭的意思,陛下应该是受伤了。” 可她们都还不知道正确的入口在哪里。 虞落霜吩咐霍家军前去寻找,锦绣的视线则在那些被挟制的大臣中扫过。 和郑廉对上眼时,她发现对方神色平静,相比于周围其他人的惊慌恐惧,郑廉正襟危坐,一派淡然。 锦绣转身要一起找入口,郑廉却忽然出声:“多亏了虞夫人和程侧妃,陛下情况危急,分秒必争,不如你们大喊几声表明身份,让陛下他们自己报出位置?” 锦绣挑眉沉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虞落霜和霍家军急着找皇帝,闻言都觉得可行。 他们果真开始沿着墙面敲打喊话,锦绣则始终注意着郑廉反应。 奈何此人心机深沉,她根本看不出哪里不妥。 萧允宸和徐太医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起初虞落霜他们离得远声音也不大,他们都以为只是萧允铭又在搞事情。 可是就在刚刚,他们听见入口附近传来个陌生的声音:“陛下,您在哪儿?” “霍家军前来救驾!” 闭目养神的皇帝猛然间睁开眼,他抬手示意另外两人不要轻举妄动:“万一是老五的计划。” 然后,他听见了天籁之音—— “萧渊明!还活着就给老娘吱个声!” w 第738章 老娘杀了你 () 敢这样大逆不道直呼他姓名的,全天下也就落霜一人。 皇帝的嘴角翘起:“去开门!” 机关声响起,霍家军皆神色一喜,但锦绣终于发觉哪里不对。 从他们进来到现在,被挟持的大臣们还没有开口说过话。 地面还有未干涸的血迹,还未松绑的大臣们被安置在同一处,显得略有些拥挤。 他们全都低着头,有的人不断颤抖,有的人却…… 不对! 锦绣猛然回头:“娘小心!别开门!”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虞落霜或许还会犹豫一番,但喊话的人是锦绣,她立刻毫不犹豫把刚刚搬开的书柜又给一脚踢了回去。 幸好她反应快,闪着幽光的暗器才只扎在了书柜木料上。 虞落霜一阵后怕,本来打算出来的皇帝三人也忍不住心惊胆战。 半截毒镖透过木柜,就在他们眼前。 看那镖上墨绿色幽光,这毒即便不能见血封喉,也绝不是现在的皇帝能抵挡得了的。 他搭在萧允宸身上的手更用力几分:“好个老五!他是真想要朕的命!” 写着“家和万事兴”的卷轴就落在他脚边,仿佛一记响亮的巴掌抽在他脸上,满是嘲讽。 密室外也是瞬息万变,本该是俘虏的大臣们中间忽然蹦出好些杀气腾腾的人,细看,他们的五官比起大夏人更为深邃,眼神也更凶狠。 “是蛮人!” 虞落霜反应极快地指挥霍家军与之对抗,刀剑铿锵不绝于耳。 因为她的及时应变,皇帝暂时还是安全的,但和他们拉开一段距离的锦绣却独自暴露在两群人之间。 更令虞落霜惊恐的是,在那群蛮人中忽然窜出个女子。 “程锦绣,纳命来!” 是换掉嫁衣的格桑花! 她手中正拿着一把短刃,刀刃极薄,也极锋利。 “主子!”离锦绣最近的芍药拼命想冲过来,但在格桑花指示下的四五个蛮人将她重重围住,根本脱不开身。 “锦绣!” 虞落霜的心都快从胸口跳出来——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亲生女儿,她还没来得及多疼她爱她保护她,难道就要这样永远离开自己了吗? 不要! “锵”的一声,背对着锦绣的虞落霜只能看到她满头长发忽然散开,后退两步,手中大刀猛然发力,拼着受伤虞落霜也要冲到锦绣身边。 与此同时,芍药也破开重围,飞身而来抬脚便踹。 格桑花这堂堂公主被毫不留情踹在脸上,整个人踉跄着不断退后。 还没站稳,又听到一声—— “老娘杀了你!” 刀锋方现,格桑花就吐着血倒飞出去撞在了墙壁上软软倒下,芍药的眼泪哗哗流淌,虞落霜几乎颤抖地将锦绣抱入怀中,连近身偷袭的蛮人都顾不得了。 锦绣无奈抱着她转了个方向:“娘!回神!” 别说虞落霜和芍药了,就连自始至终老神在在的郑廉都忍不住惊讶:她居然没事? 锦绣左手挥出几抹银光,在那几名蛮人倒地之后才亮出右手的……发簪? 虞落霜反手砍翻两人,脸上还挂着泪:“这是?” 锦绣有点儿小炫耀意味地在发簪尾部按了一下,尖端即刻便探出片利刃。 w 第739章 郑大人吉人天相 () “萧允知给我的,比望月还锋利。” “老花姑娘的短匕不如它坚韧,根本没伤到我呢。” 她边说边指了指地上,方才格桑花拿着的匕首此刻掉落在地,已经断成两截。 见主子没事,怒气冲冲的芍药继续发泄方才受的惊吓,径直朝被蛮人扶起来的格桑花走去。 蛮人既然已经暴露行踪,干脆就奋起冲杀,暗的不行来明的,霍家军里有一半还在阻挡萧允铭,殿内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大臣,着实不便。 锦绣便拔出望月匕首一个个给他们割开绳子,只不过每救一人之前定要仔细看过他面容五官,确认没救错人。 然而奇怪的是,明明这会儿郑廉离她最近,但她割来割去,就是没轮到他。 还是有大臣好意提醒:“侧妃您先给郑大人松绑吧,臣不着急。” 锦绣话里有话:“无妨,郑大人吉人天相,你看我把他放在那这么久了也没人攻击,等一会儿也没关系。” “说不定等会儿要是有人来刺杀我,我还能用郑大人挡一挡救命呢!” 大臣:……你认真的吗?不是吧?肯定是跟我开玩笑呢吧? 锦绣:微笑jg。 饶是郑廉这么多年习惯了不喜形于色,也忍不住眼角抽搐。 不过他现在最在意的并非锦绣的刻意无礼,而是她方才抛出银针的手法。 他有些不确定地看向被银针放倒那几名蛮人。 他对穴位什么的没有研究,但也知道区区一根银针,若非扎在了不能扎的要紧部位,是决不可能这么简单取人性命的。 结合今日所见所闻,他并不觉得锦绣当真只是个靠着美貌得宠的普通铃医。 为了证实心中猜想,他忽的大喊一声:“侧妃小心,有人偷袭!” 话是冲着锦绣说的,可他眼神却看着别处。 接收到他眼神示意的蛮人立刻朝锦绣举起兵刃,锦绣无语看了郑廉一眼,再次掷出飞针。 郑廉心中了然——这手法,果然是神医谷的人。 而且还是嫡传弟子。 锦绣将除郑廉外最后一人解开后,这才不得不慢吞吞晃到他跟前举起手中望月。 只是走近后,她的眼神忽然有些跃跃欲试。 “郑大人可别动,别叫,我胆子小,万一吓着了手抖伤到您就不好了。” 听见这话的人朝地上躺尸那几人看去,忽然就忘了怎么言语。 郑廉朝正赶来的另一名大臣抬起被捆着的手臂:“不敢劳烦侧妃,您还是快去安全的地方,保全自己最重要。” 再怎么讨厌郑廉,这句话虞落霜是赞同的。 “没错,你不用管他,自己赶紧去安全的地方才是。” 还有半句没说出口:郑廉要是死了更好,省的活着碍眼。 锦绣撇撇嘴,而后视线一转,看到角落里伸出的一只手动了动。 她忙朝那处走去。 虞落霜担心她的安全,也快步跟去。 走到近处,锦绣猛然顿住脚步。 被胡乱塞在角落的,是几十名御林军的尸体。 他们为了保护皇帝,为了坚守自己的职责,一直坚持到了最后。 虞落霜眼眶泛红,锦意泣不成声,锦绣压下悲伤,视线再次四处打量。 终于,她看到了刚刚引起她注意的那只手。 w 第740章 我相信萧允知 () “娘,锦意,快帮我把关将军扶出来!” 虽然不解,虞落霜她们还是照锦绣说的做了,在刚刚碰到关将军的时候,她身子一震,掩不住喜色:“难道?” 锦绣身手到关将军鼻尖探了探,紧跟着立刻拿出用时绵配置的保命药丸塞进他嘴里。 “他还活着!” 药丸大部分被姬无双用来给萧允知解毒,剩下不多。 但只要一颗就能将关将军的伤势稳住,只要他能撑到这场宫变结束,他就还有机会得救! 也是此时,芍药负伤归来,手上还提着奄奄一息的格桑花。 “主子,怎么处置她?” 芍药下手极重,格桑花被她打的面目全非,但狠话还是要放的:“你们要是敢对我怎么样,慧王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锦绣抬手便是一针:“萧允铭要是肯救你,我跟你姓。” 格桑花蓦地瞪大眼,而后无论她怎么努力,也被迫陷入昏迷。 锦绣重又看向大殿:“稍后再说。” 她先试着喊了声:“喂,你们的公主被我抓了,救吗?” 蛮人们的动作稍稍停顿,没人注意到,郑廉在这时候握拳轻咳一声。 那些蛮人便没一个再朝格桑花看。 果然符合蛮族贯来作风,无情无义。 无论对别人,还是自己人。 格桑花既已经被擒,对他们来说就没了用处。 蛮人不愧是茹毛饮血的种族,斗起凶狠比起冷血谁都不如。 锦绣当机立断对虞落霜说:“娘,你能不能让外面的霍家军都进来?” 虞落霜蹙眉:“你的意思是?” 锦绣道:“分散兵力,哪里都落不得好。” “不如集中人手,死守大殿,等待援军。” 虞落霜稍作思量,略有犹豫。 现在至少还算进可攻退可守,如果让人全都退进寝殿,要是没有援兵,他们就只能被活生生困死在里面。 锦绣眼神坚定:“娘,我相信萧允知。” 虞落霜紧握的拳松了松—— “霍家军听令——” 锦绣低头看了眼关将军的脸色,又看向仅被一个书架隔着的密室处:老萧,你们可得快点了。 威武的雄鹰伯牙从皇城内院飞出,落在刚刚到达城外的莫向安肩上。 夜魅“咦”了声,瞧见莫向安把这神气的大鸟提起来捏它爪子。 这不让人近身的凶巴巴的雄鹰居然也乖巧的很,还主动抬脚让他看清楚。 红绸已经不见:“我们暗阁的人已经在皇城里面了。” 他说“暗阁的人”,萧允知当然就没想过本该老老实实待在太子府密室里的人也在其中。 宫门处遍地横尸,看得出刚经过一场恶战。 在他们到达的同时,也有队伍从四面八方而来,莫向安沉吟片刻,主动留在了原地:“太子殿下先请,我们给你断后。” 他们当然不可能杀了萧允铭安排的所有人,光是他们混进去的那一处就废了不少时间。 这还是因为那些人被莫向安的人以攻心战术搞得贪生怕死,实力大打折扣。 萧允知蹙眉,并未矫情:“多谢,欠你们一份人情。” w 第741章 生命在于运动 () 说完便和霍镇南一起招呼上魑魅魍魉和众将士朝皇城内冲了过去。 姬无双朝莫向安点点头,顺手将身上带着的剩下那些药粉都交给他,也跟去夜魉身后。 莫向安在他们身后喊了声:“跟着伯牙走,它知道皇帝他们在哪里。” 这倒是省下了不少寻找的时间。 他们走后,莫向安身边的兄弟有些愁眉苦脸:“就咱这点儿人,行不行啊?” 莫向安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是男人,就不能说自己不行!” 他颠了颠手上姬无双留下的东西:“再说咱们不还有这个么。” 身边这兄弟哭了脸:“可姬先生不是说这玩意儿要顺风撒么?” 他无奈看着周遭动也不动的树梢:“现在没风啊!” 莫向安翻了个白眼特瞧不上他这慌张劲儿。 “没风,咱们自己造啊!” “阁主说了,生命在于创造,生命在于运动,正好今儿可以把两句话一块用上。” 兄弟还是没懂,莫向安没辙,只好手把手教:“你看,你们两人一组,这样,再这样……” 于是,当萧允铭安排的其他人赶到宫门口,便被莫向安他们奇特的造型惊得顿住脚步:这玩嘛呢? 莫向安让兄弟们两人一组,一个人手指间各自夹着几包纸包,另一个人则站在同伴身侧,用一个面向宫门口的姿势,提着自己衣袍的下摆。 “你们……” 是何人,想做什么? 话没说完,莫向安一声令下——“起风!” 提着衣摆的兄弟们木着脸,打从心底里觉得自己这个动作颇有些不雅。 细数自从跟了莫老大,他们究竟做过多少毁形象的事儿,慢慢好像也就不那么尴尬了。 沉着眸,秉着气,只要他们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在他们动作下,同伴们手指上的纸包已经被撕开倾撒。 药粉轻飘飘朝门口剑拔弩张的敌军飞去,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前,已经被放倒一片。 莫向安十分满意:“放箭!” 先药倒,再射箭,完美! 萧允铭的人哇哇大叫:“卑鄙无耻!有本事让我们过去真刀实枪的打!” 他们不敢靠近,因为那药粉让人无法近身,否则过去一个倒一个。 但是站的远了,他们就又成了活靶子无法反击,这群人实在太气人! 莫向安不为所动:“那你们有本事别躲啊,正面迎接这滂沱的箭雨,用你们的男子汉气概,和不畏生死的精神硬抗呀!” 攻城的人被打的灰头土脸,不由得大怒:“该死的蛮族人怎么还不来?” 莫向安眯着眼用刚刚捡的东西往外头砸。 什么断剑破铠甲,连石头都有! 蛮族人啊,没记错的话,负责处理京城蛮族的人是莺歌。 以他对蛮人的恨意,恐怕能活着过来的人不多。 “你们以为就你们有弓箭手吗!?” 话音落,他们这边也架起了弓箭。 莫向安眼睛猛然间瞪大:“兄弟们别怕,他们就这点儿人,能有多少支箭,咱们撑过去就是胜利!” 听这话多瞧不起人! 对面也跟着喊话:“后面跟上!有多少射多少!看不弄死这帮龟孙子!” w 第742章 你居然没死 () 一通叫骂,箭雨换了个方向,而莫向安他们却各自从身后拿出准备好的盾牌——有铁甲盾,也有随手拆的捡的木板和死人。 他们动作奇快无比地用这些东西搭了个防御墙,躲在后面还不忘叫嚣:“来呀来呀,看是你们的箭矢先用完,还是我们这边先被穿透!” 对方也不傻,箭矢不可能光从正面来,也有不少从高空落下的危险,避不过去就是一条命。 良久,宫门外没了动静,莫向安逼自己不去看那些伤亡,大声吩咐:“捡箭,再射!” 该死!萧允铭的人反应过来——被骗了! 这群人刚刚已经没箭矢了! 怪不得用石头砸人! 可恨他们竟没反应过来,还傻愣愣给对方送了补给! 莫向安故意气他们:“草船借箭的故事没听过吧?” “没事多读书,活该你们人蠢好骗!” 太气人了!!!! 萧允铭的人都存了泄愤的心思,看也不看那些箭矢,挥刀就砍。 结果异变又起,从莫向安他们这里飞来的箭矢多从上空落下,箭尾还挂了个纸包,这支箭落在他们头顶时,第二支箭紧跟而来,恰恰就射穿了纸包。 白色药粉迎头洒下,队伍中顿时又倒下一大片——又被骗了! 这些人什么来头,怎么这么难搞! 莫向安看着对方明显减少的人数,握紧拳头:阁主,太子,老子可是把能想到的阴招都给招呼上了,然后就得看你们的了! 怪不得阁主把萧允铭的事情看的这么重,原来这王八蛋的人这么踏马的多! 实际上他们面对的人不光是萧允铭势力。 还有一些是郑廉暗中友情赞助,只不过这些人现在心里也很纳闷—— 郑大人这些年明里暗里架空太子,他怎么还会有这么多能人异士的手下? 莫非是江湖人? 宫门处有莫向安顶着,己方又有伯牙带路,萧允知他们一条弯路都没走上,很快来到寝殿外。 见到来人,萧允铭十分意外,也极恼怒。 “你居然没死?” 孙尚明是干什么吃的! 陷阱都布置好了只需要他把人带过去就行,这都能失手? 等等,莫非—— “孙尚明投靠你了?” 萧允知环顾四周,将当下情况收入眼底,不慌不忙道:“说什么投靠不投靠的,孙大人本就忠于朝廷,忠于陛下。” 他的视线在萧允铭周遭那几个蛮人身上掠过,语气很是嘲讽:“也忠于大夏。” 萧允铭被他刺的心口疼——如果有的选,他当然也不想和蛮族合作! “你懂什么!” “连年征战,劳民伤财,受难的不光是蛮族,我大夏百姓不也一样受罪?” “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结束两国之间的战争,从此后各自安居乐业,难道不是好事?” 萧允知笑了,说话的同时已经朝夜魑他们使了个眼色。 “这就‘两国’了?看来慧王殿下已经同意让蛮族自成一国?” “那你可能想过,一旦开了这个先例,大夏其他从属族该作何感想?” “看见蛮族立国,他们还会老老实实当我们的附庸族吗?” “你今日支持蛮族立国,明日同意南疆立国,后日再帮着时考立国,长此以往,大夏还是大夏吗?” w 第743章 是你吗缘分 () 萧允知说的正是原本从属于大夏的三个大族,这三族比邻,蛮族早有不臣之心,甚至单方面宣布和大夏平起平坐不再朝贡。 另外两族虽然没有明显的类似表态,但接连几年朝贡都不用心。 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蛮族早先从大夏抢走的土地正好处于南疆和时考与大夏之间,是他们朝拜上供的必经之路,这些年他们前来大夏朝贡时,不但抢夺贡品时有发生,使臣还常常被蛮族所伤。 大夏制不住蛮族,那两族早有意见,贡品连年敷衍,便推脱是被蛮族所劫。 皇帝虽然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如果在这节骨眼上大夏居然认同蛮族立国,朝廷在那两族眼中还有什么威严可言? 这道理,只要萧允铭肯想,自然不可能不懂。 他只是盯着眼前自己的利益,将其他都放到了一边。 萧允知觉得眼前这人简直就是个跳梁小丑,可笑之极。 作为曾多年镇守边关的将军,霍镇南也对萧允铭的鼠目寸光极其看不上眼,这种鄙视直接从他面上表露无疑。 萧允铭最恨的就是萧允知和霍镇南这种眼神。 “你们懂什么!” “只要大夏和蛮国同气连枝,南疆和时考算什么!” “有了大夏的物资和蛮国的铁矿以及炼铁术,那两族对我们还不是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萧允知觉得这人没救了:“你倒是对蛮族有信心。” 他看着萧允铭身边那群蛮人道:“就这种背信弃义在和谈期间都敢刺杀大夏皇帝的玩意儿,你居然信他们会和你‘同气连枝’?” 这句话,一下子让萧允铭和蛮族那些人脸上都臊得慌。 就在他们短暂且难得尴尬的时候,魑魅魍魉同时暴起,从四个方向攻向萧允铭,双方大战一触即发。 奈何萧允铭是个惜命的,所有护卫里武功最高的,全都被他贴身安排着,便是以魑魅魍魉之能,要避开前后夹击擒拿他,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成效来。 听见外面动静,虞落霜也和霍家军一起加快了处理殿内蛮族的速度。 在这里的霍家军都曾经跟着霍镇南出生入死过,他们对蛮族的恨意比起那些从未出过京城的御林军不知深重多少,故而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绝不留活口。 没过多久埋伏在这寝殿里的蛮人就被清理的差不多,也难怪蛮族将霍家军视为眼中钉。 锦绣瞥了瞥自发聚在一起的大臣们,又特意将视线落在郑廉身上定了定,转而吩咐芍药:“看着郑廉。” 她自己则趁大家都在忙着,小心翼翼走到了寝殿门口瞄一眼。 这一眼来的不巧,好死不死和正朝这里张望的萧允知对上。 啊,缘分,是你吗缘分? 来的如此突然,又这般不合时宜。 四目相对,锦绣缓慢而僵硬的缩回身子,假装刚刚那场不甚美妙的意外其实只是场梦。 她躲在寝殿门后面靠在木板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重新睁开。 盯着寝殿里那勉强还挡着密室入口的书柜,她强行给自己打气—— 果然是刚刚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她怎么可能这么背呢! 瞧,重启一下可不就看不见老萧了么呵呵呵呵呵! w 第744章 你们究竟有没有把本王放在眼里 () 萧允知:…… 臭丫头!!!!! 老子!!!!!! 妈了个巴子!!!!!!!!!!! 程锦绣!你给老子等着!!! 见他晃神,萧允铭立刻抓住机会大喊:“擒贼先擒王!抓住萧允知!” 听见这话锦绣当然没法再假装自己不在,又伸着脖子探出脑袋,还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弹弓:“老萧我帮你!” 帮个屁! “你给老子缩回去!” 或许是头一回听见萧允知说话这么不文雅,萧允铭还愣了下。 这一愣,锦绣的小弹弓啪叽稳稳砸在他脑门上。 那就是个玩具!怎么居然会这么疼! 萧允铭痛叫一声,听见锦绣在殿内十分得意地炫耀。 “那是我特制的刺球,只要针尖对的好,没有目标打不着,而且指哪儿扎哪儿还不好拔!” 为什么说它不好拔呢? 萧允铭的手刚刚按在这所谓的“刺球”上,还没发力呢! 这玩意儿居然就自己掉下来了! 锦绣再次热情讲解—— “那刺儿特脆,扎完人就容易断,他脑壳子硬,撞上去刺就卡皮肉里了,而且球掉了之后他就找不到那根刺儿啦!” “它会一直留在他的皮肉里,动一下就扎一下,动一下又扎一下。” “怎么样疼不疼?” 说完她还又将弹弓拉开:“不疼我这还有哦!” 被激怒的萧允铭果真将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她这边。 但萧允知快给她跪了:“别闹!老实点儿进屋待着!等会再和你算账!” 听见这话姬无双不乐意了:“你想对师姐做什么?” 萧允知冷哼:“与你何干?” 姬无双怒道:“她是我师姐!” 萧允知翻白眼:“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师弟管得着吗?” 姬无双:…… 锦绣:……艾玛…… 被无视的萧允铭:“你们究竟有没有把本王放在眼里?” 两人同时不屑瞧他,萧允知率先开口:“显然没有,你看不出来吗?” 萧允铭怒不可遏:“萧允知!我警告你,现在父皇和你的程侧妃都在本王手上,你若敢轻举妄动,受罪的可是他们!” 萧允知还没对这句话做出反应呢,锦绣在那门口小嘴嘚嘚又喊上了:“老萧你别信他,他唬你呢,刚刚在这打了半天他能进来抓我们早就进来了!” “你们来之前他还勉强算是和我们势均力敌,现在你们来了那不成了里外夹击?综上所述——他吹牛!” 萧允知:“……你老实交代,什么时候来的?” 锦绣又往回缩了缩,萧允知眼尖地瞧见:“哪儿去?” “答话!” 锦绣噘嘴:“你刚刚不是让我缩回去待着么?我觉得很有道理!这就回去!” 萧允知气急,这种时候知道听话了? 这小丫头怎么就没有能让他省心的时候呢! “那我让你老老实实在太子府等我回去你怎么不听?” 锦绣眼珠子转了转,指着萧允铭说:“他派人去太子府捣乱把我闹出来的!” 萧允知压根不听她这瞎话:“只要你不自己出来,那蠢东西还以为你跟我一起去看大坝了,他就算把整个太子府翻过来也找不着!” 萧允铭:???? w 第745章 算你命大 () 等会儿你骂谁呢? 锦绣努嘴,感觉这会儿萧允知是真气着了,于是开始邀功:“但是你不可否认我出来是给你帮上忙了对不?” “你都不知道刚刚萧五他威胁霍家军想让他们束手就擒呢!” “要不是我带来了京城安好的消息,说不定那些英雄就被萧五这奸诈无耻的家伙给坑了!” 萧允铭:……好气啊…… “你瞧这满地的反贼!” “这都是我的荣誉勋章!” “我还识破了大殿里藏身的蛮人!他们本来想偷袭陛下来着,这会儿差不多都被撂趴下了!” 萧允铭原本就指望着那帮蛮人立个功劳抓住皇帝将今日之事画上个完美的句号,没料到又被这个程锦绣坏了事,顿时脸色都扭曲了:“程锦绣,你!” 萧允知不耐烦地看他一眼,直接夺了身边一名反贼的刀就朝他扔成功将萧允铭后半句话砸了回去。 萧允铭怒气双倍值继续爆发,又听锦绣忽然想起来似的指向他:“还有他,我刚刚用刺球扎他了!” “他现在肯定特难受!” “等会儿他要是气的血往脑门子冲说不定还会呲血呢!” “功过相比你不觉得还是应该夸夸我吗?” 萧允铭:……老子踏马的现在就想呲! 萧允知这会儿脑门也突突,恨不得把这要人命的小东西捞过来狠狠打一顿屁屁出气! “我还夸你?” 他深吸一口气:“你都皮上天了我还夸你?” “太子府太小了你待不住是吧?哪儿危险你就往哪儿钻?” 再次被无视的萧允铭顾不上手上的伤,运起轻功冲到萧允知跟前狠狠挥剑:“好你个目中无人的萧允知!” 本来是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奈何他话音刚落,脑门当真飚出一串红,饶是霍镇南这么正经的人都忍不住噗一下笑出声。 笑完了感觉自己的笑声和刚刚萧允铭脑门上呲血的声音太像,更是笑到连手上的刀都在抖。 萧允铭脸都涨红了,手上力道强行又多上几分,誓要扭转乾坤挽回形象! 他决定了,等他当上皇帝,他先不杀萧允知,留着在那程锦绣面前折磨一番,让他们统统跪地求饶! 让后再当着萧允知的面,将那程锦绣狠狠玩弄! 如此,方可一血今日之耻! 太子萧允知这个人,在老萧过来替换之前一直是个文质彬彬的形象,老萧过来之后呢也秉持着低调原则,从未在外人面前动过手。 所以萧允铭一直以为他是个只会点儿骑射而已的文人。 这一剑他其实充满了信心。 他想,就算刚刚被落了面子,只要他能当众拿下萧允知,他就依然赢得漂亮。 奈何那把剑还未落下,萧允知满脸不耐烦挥动自己的佩剑,看起来轻飘飘没怎么用力的随手一挡。 只是这么看似极为轻松的一下格挡,竟让萧允铭感觉自己手臂发麻,随即剑柄脱手而出。 要不是护卫出手及时,下一剑恐怕就要落在他脖子上。 末了萧允知还撇撇嘴:“算你命大。” 清脆的宝剑落地声令萧允铭不敢置信的同时更是颜面扫地——就算他受了伤,也不该被萧允知这样轻描淡写的击败,如今他岂不是成了个笑话? w 第746章 显然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 () 更令人恼怒的是,那剑才飞出去,后背又是一痛,他本能伸手触碰,又是颗“刺球”! 背上被击中的地方隐隐作痛,这颗刺球上的针当然又留在了他皮肉里。 他现在有些后悔太早脱掉了婚服,不然那厚度好歹也能稍作抵挡。 萧允铭狠狠一脚踩在已经没了刺的“刺球”上,程锦绣到底把这莫名其妙的东西藏哪儿了? 她怎么就没把自己扎死呢! 带着这疑问一转身,萧允铭正好瞧见锦绣从发髻上又取下颗球——居然是发饰!! 她有毛病吧!谁会把这么危险的东西戳在脑袋上? 锦绣不会在意萧允铭此刻的心情,但还是主动和也看着她的萧允知解释:“还是你给我的灵感哦!我聪明吧?” 萧允知送了她一支削铁如泥的发簪,她就自己研究出了方便好用又易于携带的刺球。 萧允知脑仁更疼:这都什么时候弄出来的!她这脑瓜子一天到晚都想什么呢!有空多研究研究他们未来的孩子叫什么名字不好吗?非得折腾这些! 关键还真挺有用…… 不过他才不夸,夸完这丫头更要上天! 然而他不表态有人表,姬无双几乎立刻接了话:“这刺球的针尖极细,穿透力强,使用时入肉三分,痛感显著,的确是个极好用的暗器。” 正在体会的萧允铭:…… 姬无双又道:“师姐携带时,肯定还给它们做了针鞘吧?” 锦绣点头,还特意从头上取下一根展示,也不管旁人看不看得见,自顾说道:“那可不!” “刺球的针虽然好用,但也容易误伤呀,所以我灵机一动,就给它做了个鞘,就和你们的剑鞘一样,平时戴在头上对我没影响,也安全的很。” 她托腮做沉思状:“其实我本来想做个能爆的,后来想想万一我脑袋撞哪儿它误爆了,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萧允知:!!我求求你别做! 锦绣挺遗憾地摊手:“所以只好把爆裂球和刺球分别做成两样东西。” “哦对了,爆裂球就是刚刚我们突破慧王你们防御冲过来时用的那个。” 萧允铭背负双手假装自己不气也不疼,成竹亦在胸:“这种无聊的事情,与本王何干?” 锦绣眨眨眼,手指抵在唇间,眉眼间满是笑意。 “是和你不相干啊,我跟你说这么多,显然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你还没发现吗?” 萧允铭暗道不好,转身一看,萧允知呢? 地面忽然掠过道黑影,萧允铭脑袋一重——那是萧允知在他头顶借力,越过人群,朝寝殿飞身而去。 这发展是萧允铭始料未及的,等到他反应过来拦截,霍镇南的人早已就位不让他们出手。 萧允知连踩几颗人头,眨眼功夫就来到锦绣跟前。 他沉着脸,俊脸很有些寒气:“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么???” 锦绣眨巴眨巴眼,用两根手指戳戳自己的脸:“抱抱?” 紧跟在萧允知身后也追来的姬无双:!!!! 师,师姐好,好,好可爱!! 萧允知深呼吸,揉鼻梁,正打算努力找回刚刚的气势好好教训教训这胆大包天的丫头,里头忽然传来声惊呼:“陛下!” w 第747章 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 他只好先将此事搁置——只是事急从权,不是舍不得啊! 寝殿里只剩下少许负隅顽抗的蛮族,但霍家军经过一场激烈厮杀,这会儿也有些疲累——蛮人都是不要命的打法,死之前也恨不得拉个人垫背的那种。 霍家军要保护被挟持的大臣,还要拼死拦住那些不惜一切想冲进密室的疯子,免不得伤痕累累。 就连虞落霜的铠甲上也已经渗出血迹。 锦绣一见连忙上前:“快上药!” 现在这情况没时间仔细清理包扎,所以她只带了些快速止血之类的药,刚拿出来,虞落霜却摆摆手神色严肃地将她送去密室门口。 残余蛮人不成气候,因为皇帝的突发状况,他们已经拉开书柜,所以锦绣可以很清楚看到皇帝不正常的脸色。 他头部插着的三根银针正剧烈晃动,针孔处不断溢出血迹。 锦绣大惊,二话不说开始检查皇帝状况。 “刚刚发生什么了?” 徐太医已经崩了心态结结巴巴,所以叙述的任务就只能交给萧允宸。 他用通红的眼睛看了眼锦意便收回目光,说明情况时,他握着皇帝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父皇问我,盼着家和,是他错了吗?” 能够得到足以和太子媲美的尊贵,足以见得萧允铭很得圣心。 至少以前是的。 自己疼爱看重的儿子联合外族谋反,要杀他,皇帝怎么可能淡然处之? 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心胸宽大。 锦绣手下不停,用自己的银针在皇帝身上各大穴位刺入之后,她掰开皇帝的嘴,给他塞了颗药丸——正是和关将军一样用时绵做的药。 “不及时治疗的话,恐怕不妙。” 郑重说出这句交代之后,锦绣看向萧允知。 “我要立刻施针。” 这程度,再过一会儿皇帝连偏瘫的机会都没有! 徐太医满脸自责:“是臣的错,要不是臣擅自用这续命三针……” 锦绣将他打断,斩钉截铁道:“如果没有你那三针,打开密室时我们就只能看见陛下的尸体。” 徐太医内心动容,既为锦绣的出言维护感动,也为她的直言不讳心惊。 “现在怎么办?” 锦绣没有考虑太久,寝殿内的摆设她已经差不多了然于心。 “撤掉龙塌上的棉被,将陛下放到木板上平躺,然后就交给我,师弟,你来帮忙。” 说完之后她又对上了萧允知的视线:“额,有师弟帮忙,我成功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萧允知虽然不满,却也不会在这种时候过分争风吃醋。 但自己的存在感还得强调:“我给你擦汗。” 锦绣:……行吧你开心就好,反正这殿内蛮人都处理完了,剩一个没什么单体攻击力的郑廉,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她转头悄悄和虞落霜咬耳朵:“看着郑廉,别让他再使坏。” 虞落霜点头,刚想喊上说要锻炼自己的小女儿一起,转头就看见她和萧允宸四目相对眼眶微红欲言又止的模样。 难道……莫非…… ……好像发现了什么秘密。 怪不得小丫头无论如何都要和自己一起来。 w 第748章 总比不知道痛苦的好 () 冲不进大殿的萧允铭不断派人前来查看,很快就知道了皇帝现在的危机,脑中转过锦绣刚刚说的“内外夹击”,他抬手吩咐:“让他们进去。” 在宫外的霍家军循着这空挡,立刻毫不犹豫越过萧允铭的人,守到了寝殿外。 得知锦绣要施针救陛下,霍家军严阵以待,不容自己露出一丝疲态。 看着这些精锐良将汇合,萧允铭不为所动:“一切已成定数,你们输了!” 因为此刻,无数人影从宫门外涌了进来——是他的人来了! 没有听到萧允知他们的回答,萧允铭索性走近一些再次强调性炫耀:“本王早已在城外安排了数万精兵,你们要是运气好在他们来之前早些夹着尾巴逃走或许还能留下一命,如今,呵呵!” “你们插翅难逃!” “众将士听令!” “即刻冲入大殿,殿内所有反贼,格杀勿论!” 迎合着他的命令,人群中爆发出响亮的喊杀声,而殿外守着的数百霍家军毫不畏惧迎面而上。 寝殿内,众人按照锦绣的要求将皇帝安置好之后就被要求远离。 姬无双和徐太医要留在锦绣身旁帮忙,萧允知、虞落霜、霍镇南、霍锦意以及萧允宸围成一圈戒备,一部分受了伤的霍家军围成第二个圈守卫,最外围才是那些大臣们所在。 当然,仍然有霍家军守在他们身边,一来是保护他们安全,二来也要防着心怀不轨之人——比如郑廉。 郑廉自然早就注意到了自己身边相比于其他人更多的霍家军,但他不为所动,平静如老僧入定。 饶是锦绣看这人极其不顺眼,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心理素质。 见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她和姬无双各自拿出了自己的针包。 瞧着这两只样式差不多的针包,萧允知在心里对自己说:别酸,只是门派统一。 锦绣从针囊中取出一根最长的针,落针之前,锦绣特意提醒徐太医:“等会儿仔细看好针法。” “这是你那续命三针的后续。” 徐太医猛然瞪大眼,等想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他连眨眼都舍不得眨。 锦绣已经卷起袖子,用没有拿针的那只手按住皇帝脑门,然后毫不犹豫朝他头顶刺了下去。 “师弟!” 姬无双默契十足抬手按住皇帝肩膀。 大约三息之后,皇帝的身体开始颤抖,就在这颤抖中,锦绣再落一针。 皇帝抖的更厉害了,年纪小的锦意忍不住有些紧张。 这,这是治病吗? 怎么看着这么吓人? 萧允宸脚步一动,立刻就被萧允知按住。 “别去打扰她。” 萧允宸紧皱着眉头,他从未见过有人治病时会是这样:“父皇看起来很痛苦……” 萧允知半步不让:“总比不知道痛苦的好。” 道理都懂,可萧允宸还是忍不住频频看向锦绣那里。 “我,我就靠近点看着,万一有事我也可以帮忙。” 萧允知拒绝:“你老实在这站着就是最大的帮助。” “别想那么多,锦绣要是想害父皇,什么都不做就可以。” “你觉得父皇刚刚的样子,像是能不治而愈吗?” w 第749章 别放心得太早 () 见他纠结的厉害,锦意也伸手拽了拽他袖子:“宸哥哥你相信程姐姐吧,我娘那么多年的旧疾她都治好了。” 可虞夫人的旧疾,不致命啊…… 就在此时,众人忽然听见皇帝一声闷哼,颤抖停止,但有道血光从皇帝头顶窜出,落在了徐太医浅色的官袍上。 萧允宸顿时瞪大眼:“父皇!” 这一嗓子传来,原本闭着眼睛的郑廉眼皮动了动,似不经意看了过去。 听萧允宸的语调,皇帝的治疗看来是没什么好的结果。 今后萧允铭当皇帝,大夏每况日下,对他们而言会更有利。 想到这里,他又满意地再次闭上眼睛。 如果不是萧允知动作快,萧允宸肯定已经冲去阻止锦绣。 皇帝的治疗一旦被打断,他就必死无疑。 徐太医目瞪口呆看着锦绣的动作—— 只见她再次轻捻针尾,拔出第二根银针。 和刚刚一样的事情发生了,针被拔出的那一瞬间,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有血从那微不可见的针孔处极快的喷了出来。 量其实不多,但这喷涌的势头却很猛,锦绣躲得及时,徐太医却没来得及反应,这会儿官袍上已经有两小片血迹。 萧允宸急的眼泪都涌了出来,萧允知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着皇帝。 “萧允宸你看仔细些,父皇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血,而且你看他的脸色!” 奇怪的很,这两次出血之后,皇帝脸上那仿佛窒息的紫红居然退了。 萧允宸冷静了一点,抱歉地看向萧允知:“多亏大哥拉住我。” “实在是那场面太骇人了。” 锦绣擦擦手:“徐太医应该也能看出来,陛下这是怒急攻心气血上涌,用你能理解的方式来解释就是脑袋里一下子冲上了太多的血,撑堵了经脉。” “如果堵的时间久了,就会造成正常的供血受阻,导致呼吸不畅乃至窒息。” “这后果应当不必我多说。” “我刚刚最先做的事情和徐太医那续命三针差不多,都是疏导淤塞处,帮助血脉通畅。” “但是血脉堵了这么久,忽然间通畅了,你们觉得会发生什么?” 萧允宸的脸色瞬间白了。 锦绣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已经明白:“正常来说,在这种情况下,承受不住压力的筋脉会爆裂,患者会血流不止,严重的,瞬间毙命。” “这是放血疗法,虽然会暂时损害龙体,但事后多吃些好的也就补回来了。” 徐太医松了口气,又听她说:“别放心得太早,陛下还没痊愈,用针压制但只是治标不能治本,脑袋里的毛病一时半会靠诊脉是诊不出来的,还得以后再细看,若有堵塞,必须疏通。” 她特意强调:“脑子里的淤血若是严重些,将人堵成傻子的情况也是有的。” 他们都没注意到当锦绣说这些话的时候,貌似一心闭目养神的郑廉不自觉将身子朝这边倾了倾,袖子底下的手也紧握成拳。 锦绣收回银针:“当下这情况,只能暂且疏导和放血稳住陛下的病情,后续得等外间事了。” 事了?怎么了? w 第750章 你当真能治脑袋里的病 () 徐太医听着外头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内心充满了绝望。 “螳臂当车”说的就是他们了吧? 就算霍家军英勇,但毕竟人数少,里里外外总共也不到一千人,可慧王有备而来,这次谋反也不知谋划了多久,集结了多少人。 过了今日,他们还有命在吗? 即便慧王暂时不杀他们,又哪里还会给他们为陛下治疗的机会? 也罢,既然都要死了,好歹自己也该做个明白鬼。 认清现实后,徐太医反倒冷静了下来:“敢问前辈,若是遇到那种脑部淤塞严重的,您会如何治疗?” 锦绣认认真真思考后,说出个叫人大惊失色的回答。 “可能得开颅。” 徐太医好容易稳住的心态都崩了:“开,开颅??!!” 是他理解的那个开颅吗? 锦绣点头,用手指着皇帝脑袋上那几根针:“脑袋里出了问题,哪里是用几根针就能解决的。” “别看我,喝药更加不可能。” “我估摸陛下这毛病已经好几年了,近年来应该会时常头疼眩晕,偶尔发病时,大概还会呕吐。” 萧允宸抬起头:父皇刚刚说病情时程侧妃并不在,可见她的医术绝非作假。 同样听到皇帝原话的徐太医看了萧允宸一眼,并未接话。 锦绣又道:“现在还不清楚陛下的病情,要是不严重,保持心态注意锻炼,在不发病的情况下稳住个三五年还是不成问题的。但要是脑袋里真堵了东西,一旦病情恶化,怕是不容乐观。” 难道原剧情里皇帝会因为原来那个萧允知病入膏肓就匆忙改立太子,正是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这倒是也说得过去——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继承人又缠绵病榻,国不可一日无君,最疼爱的二皇子偏偏难担大任,蛮族虎视眈眈之下,他只能选择相对有头脑有心机的五皇子。 这也解释了萧允铭这么个六亲不认的人在原剧情里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太子,而是用慢性毒逐渐蚕食他的身体——皇帝见不得兄弟相残,他要是下了杀手,反倒是与皇位无缘。 历来皇子出事,皇帝必然不惜一切代价彻查、重罚,乃至……处斩…… 皇帝定下这么个规矩,也是因为皇子夭折的例子太多…… 这么想来,锦绣原本对皇帝优柔寡断的成见倒是淡了些。 这个病入膏肓的老人虽然贵为一国之尊,却也同样是个父亲。 在徐太医喊出“开颅”两个字的时候,郑廉就猛地睁开了眼睛。 熟知郑尚书的人都晓得,郑大人是个笑面虎,顾名思义,不管他手段有多高明,面上始终挂着人畜无害的善意。 但此刻他眼中迸出的锐利锋芒竟令人无法直视,巧合看见这一幕的大臣疑惑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郑廉已经恢复正常。 但他已然起身,并在几名霍家军“陪同”下朝锦绣他们那边走近了些。 因为被过分戒备,郑廉也不强求距离,恰好能让锦绣听见他的声音就停了下来。 “你当真能治脑袋里的病?” w 第751章 瞎操什么心呢 锦绣奇怪看了他一眼:“不能说十拿九稳吧,七八成把握还是有的。” “也亏了这病人是皇帝,各方面需求都跟得上。” “这么说来,名贵药材什么的都跟上,让陛下调养一阵子我把器械准备好,八九成也可以有。” 不懂的人或许还要去纠结那不确定的一两成,但对这方面研究数年的郑廉却晓得这是个多么可怕的成功率。 从来心绪稳如泰山的他忍不住手心发热。 他默默吐息几次,等到确定自己的声音不会让人听出不对劲才问:“程侧妃从前做过类似的治疗吗?” 锦绣顺口道:“还好,十几个吧。” 心跳声不断放大,郑廉紧了紧拳头:“那些人现在如何了?” 锦绣接过姬无双手上的东西给皇帝脑袋上的伤口善后:“郑大人问这些做什么?” 郑廉的理由十分冠冕堂皇:“陛下龙体兹事体大,本官自然要问个清楚。” 萧允知眉头微皱,已然觉得郑廉哪里不对,是哪里呢? 姬无双却不管那些有的没的,谁也不能在他跟前质疑师姐的医术,谁也不行! 于是他满脸不悦看向郑廉:“被师姐剖开又缝好的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现在都活得好好的。” 萧允知于是不乐意了:他女朋友,旁人骄傲个屁? 但这厮是在夸锦绣他又不好对着干,于是抬手想摸摸锦绣的头,他得想想怎么夸才能既不让她骄傲,又能强调出自己的家庭地位。 然后锦绣自己就把脑袋送过来了:“不生气啦?” 萧允知:…… 锦绣努力睁大眼睛,脑瓜子左三圈右三圈蹭他手掌心,接着眨巴眨巴眼,还嘟起嘴满脸无辜。 萧允知:……老子…… 姬无双视线在两人之间扫过,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受,一旁夜魉见了,从怀里熟练掏出颗糖丸子递了过去。 姬先生容易沉浸在医术中忘记吃饭,所以身边常常需要准备些糖丸防止晕厥,夜魉在鲁南时负责照顾过姬先生一段时间,所以知道这事儿。 后来虽然没了这职责,却也养成了身上带着糖的习惯。 不过看在夜魑和夜魅眼中,那表情就有些意味深长起来。 夜魉这家伙向来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姬先生是那种清冷型的美人,难怪夜魉待他会比较用心。 说起来夜魉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该给他介绍个媳妇儿? 等等他俩好像比夜魉还大…… 瞎操什么心呢! 好不容易终于成功卸妆的夜魍只穿着染了血的单衣站在殿门口,视线冷冷朝萧允铭那边的人堆里扫着:刚刚他女装的样子还有谁瞧见来着? 呵呵呵呵呵…… 萧允知是不晓得自己的四大护卫脑袋里都在转着什么样的念头,他这会儿拿锦绣很没办法,一如既往。 要凶她吧,舍不得,就这么原谅她,没原则。 这人是上天专门派来折磨自己的吧? 锦绣应对萧允知这么些年,看他一个扬眉就知道这厮是真生气还是装生气,所以随便瞥了眼就知道这会儿危机已经过去,她松了口气,想起件事儿:“哎对了萧允铭的人怎么没动静了?” 第752章 兄弟一场,帮你一把 萧允知安慰自己这会儿不适合跟她计较,便也顺着台阶和她一起走到殿门口去看看怎么回事。 当然,他是挡在锦绣身前的。 谁知道到了门口会不会有人放暗箭? 锦绣就这么捏着萧允知的衣服从他身后稍稍钻出点儿脑袋,萧允知抬胳膊把人又按回去点儿,只给她恰好能看见的空间。 锦绣也不强求,免得好不容易哄好的萧某人再翻旧账,于是就着这么个古怪的姿势眼珠子咕噜噜打转。 原来方才萧允铭一声令下,他手底下这些人一股脑朝寝殿冲了过去,然后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 冲在最前面那波人忽然停下脚步调转枪头,竟和霍家军一起站在了萧允铭的对立面。 这下胜券在握的慧王殿下有些傻眼。 “王大人,徐大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已经不需要回答了,因为这二人转身朝萧允知行了个礼:“参见太子殿下,末将就驾来迟,请太子责罚。” 萧允知大气地挥手:“尔等忠心耿耿,谈何责罚。” 萧允铭咬牙:“你们是萧允知的人?” 二人笑而不语,萧允铭又看向另外几波人:“那你们又是怎么回事?” 脸皮都撕破了,他也就不必再遮掩:“各位难道打算不管你们的家人了吗?” 那些人还没说话,另一个痞兮兮的声音代替他们道:“慧王殿下说的是城东破庙里关着的那些,还是城南庄子里藏着的那些?” “亦或是城郊张家那座宅子里被看管着的那些?” 锦绣循声望去,瞧见换了身衣服的莫向安抹了满脸的泥,语气里充满了戏谑:“不好意思,不巧都被我们弄出来了。” 萧允铭怒问:“你是何人!” 竟敢坏本王的大事! 莫向安张口语言,又咽了回去,说的是——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人呗。” “咱们天生侠义心肠,见不惯你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无耻之徒,所以自发前来帮助太子殿下。” “怎么样,是不是义薄云天侠肝义胆?” 从前没觉得,自打知道锦绣也是暗阁的人后,萧允知才意识到莫向安这说话方式似曾相识——可不就是锦绣耍赖使坏的模样? 他不由得低头充满暗示意味地看了锦绣一眼:要算的账还有这一笔。 锦绣吐了吐舌头,仗着萧允知是个教训她会挑场合的人,继续安心看戏。 萧允铭不屑道:“你们凭什么觉得太子就是值得辅佐的人?” “他可是为了不让本王得到皇位,特意放下有裂缝的大坝回京,将那些危在旦夕的百姓置之不顾的伪善之徒!” 莫向安挠了挠下巴:“裂缝?” “哦,你说大坝上那幅画啊?” 画? 莫向安得意问:“是不是以假乱真了?” 领会到这句话意思的萧允铭刹时用看恶人的眼神看向萧允知。 “是你故意设计本王!” 萧允知笑的温文尔雅:“看你苦思冥想也找不到让孤离京的合理理由,想着兄弟一场,帮你一把。” 他自己是没意识到,锦绣那点子气人的功夫,可不都是和他本人学来的。 第753章 身残志坚 萧允铭把掌心的伤口都捏的再次崩开,血顺着掌心滴落:“那大坝即将崩塌的传言也是你让人放出来的?” 萧允知意有所指:“现学现不上五弟擅长操控人心。” 顺便还损了他一通! “萧允知,你别得意!” “你以为本王的后手只有这么点吗?” 萧允铭都数不清今天一天被气了多少回,他深呼吸四下查探,突然发现自己的人人数不对。 莫向安又管不住嘴了:“慧王殿下是在找那个下巴上长了个痦子的将领吗?” “就是你让孙大人带着程侧妃去汇合的那位?” 萧允铭暗道不好,心中已经有了不妙的猜测。 果然听莫向安道:“那堆人带的粮草兵器什么的有点儿多,着实太过耐烧,不然那咱们可能早就到了。” 萧允铭一口心头血终于再忍不住喷了出来。 锦绣连忙捂着小嘴惊呼起来:“好壮观!” “慧王殿下真是身残志坚,人都这样了还坚持篡位,也不知道即便侥幸坐上那个位置能活几年。” “噫噫噫,难道说慧王殿下高瞻远瞩,其实是想抢了江山送给你儿子的?” “那你好歹也送个完整的,先分给外人一半,剩下的才给自家人算怎么回事?” 和蛮族合作这件事在萧允铭身上也算是个污点,被人提及总是面上无光,于是阴测测道:“无知妇孺,你懂什么。” “这叫双赢!” 锦绣心头一阵无名火起,拔了发髻上剩下两颗刺球就朝萧允铭瞄准。 吃过这玩意儿苦头的萧允铭条件反射后退,退完就后悔了——他怕什么! 这么多人难道还保护不了他? 萧允知安慰似的拍了拍锦绣,说的话却着实气人,当然,气的是萧允铭。 他说:“莫急,回头抓住他随便你弹。” 好大的口气! 萧允知他哪儿来的自信觉得他必胜无疑? 如今双方人马也不过奇虎相当,真要论起来,萧允铭觉得他这头胜算更高。 毕竟他还有援军! 然而萧允知轻描淡写断了他的念想:“想等隐藏在京城里的蛮族的话,为兄劝你一句,醒醒吧。” 萧允铭只当他在虚张声势,蛮族的藏身地可都是让月落借着姑苏阁能力找的,为了不让人轻易察觉异常,他还特意听了月落的意见,将那些蛮人们化整为零,分散着安置…… 萧允知眉梢一挑:化整为零的法子的确巧妙且不为人知,但这办法有个致命的缺点——只要提前知晓这些人所在,逐个击破的难度也大大降低。 萧允铭看着萧允知面上嘲讽,逐渐也回过味来,该不会月落她…… 不,不可能的,他许给月落的尊贵是她这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她怎么可能不要? 肯定是萧允知在虚张声势! 然而双方打了半天,萧允铭当真没能等到蛮族援军。 左顾右盼间,他倒是瞧见了在人群中努力隐藏自己身形的杏儿。 他当下便上前掐着她的脖子把人带了过来。 “霍镇南,虞落霜,你们还想不想要霍锦心的命了?” 自然是不想要的,但是他们需要时间,所以被喊到的人也提着狼狈不堪的格桑花来到殿门口:“萧允铭,你的女人兼盟友还要不要了?” 第754章 来啊,报复老子啊 萧允铭做梦也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会转的这么快。 向来只有他威胁别人,今日竟也被旁人胁迫了? 他哪里肯认这个栽? 何况他对格桑花本来就没有感情。 偏巧这会儿,虞落霜抬起手臂隐忍而艰难的喊了声:“锦心!” “你别伤害她,她也是你的妻子,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萧允铭心下大定,他就说霍家夫妇肯定还是放不下霍锦心的。 他将手中兵刃抬了抬,重拾自信:“只要你们二位配合,本王自然会好好照顾锦心。” “我们夫妻一场,若非必要,自然不用闹得这么难看。” 杏儿魂都要飞了,她躲的好好的,怎么偏偏还是被发现了呢! 慧王殿下应该不会当真对她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吧? 应该不会……吧…… 然而脖子上的刺痛如此真切,她瞬间眼泪鼻涕都涌了出来:“爹娘救我!” 当着锦绣的面,听到这个该死的贱婢如此呼唤,霍镇南和虞落霜只觉得新仇旧恨全数涌上心头,手都给气抖了。 这画面让萧允铭一脑补——呵呵,果真是投鼠忌器。 锦绣眼珠子一转,转头小声问爹娘:“想不想先出口恶气?” 霍镇南扬眉:“怎么做?” 格桑花还没摸清这群人骨子里卖的什么药,忽然就肩上一痛。 虞落霜和霍镇南对蛮族从来不懂得手软,锦绣那把望月匕首狠狠扎进格桑花肩头,霍镇南还挺入戏地喊了一嗓子:“你敢动她,老子就宰了你的女人!” “你这孬种赶紧放了她!” 萧允铭心下一横:就你有人质吗?就你敢动手? 还有,你骂谁孬种呢? 他手腕一转,在杏儿牙呲欲裂的瞪视下,也一刀戳在杏儿手臂,那里顿时血流如注。 萧允铭到底脑子还有点儿清明,晓得手中人暂时并不能死,动手完了就吩咐手下给她上止血的药。 同时不忘出言提醒:“霍尚书觉得本王是那种会受制于人的人吗?” 反正他本来也无所谓格桑花受不受伤,谁先心疼算谁输! 霍镇南一脸震怒:“老子还就不信了!” 拔出匕首往另一外一边也来了下。 艾玛,痛快! 他无声看向萧允铭:来啊,报复老子啊! 这下子格桑花的惨叫惊动了萧允铭这边的蛮人,他们怀疑不满的眼神让萧允铭稍微有了那么一点心虚。 心虚之后他又强行逼自己冷静下来,将刀刃换了个方向朝杏儿另一只手臂划了下去:“霍大人,你们不要逼我!” 杏儿的惨叫声变了调,如同杀猪般尖利难听,霍镇南皱着眉骂骂咧咧又用匕首伤了格桑花左腿。 他这么做当然不只是为了和萧允铭较劲。 寝殿里的蛮人被解决完了,但外头还有,那些人数量不少,打起来又不要命,混在人群里很是让人烦躁。 本来吧,霍家军对上萧允铭的人,那就只是横切或者纵砍的问题,可蛮人不一样,他们都是疯子,杀伤力可比萧允铭麾下私兵强得多,尤其是那些该死的坚硬又锋利的兵刃…… 对格桑花的公开处刑多多少少影响了蛮族和萧允铭的同盟,激战之中稍有犹豫就是生死一线,这三刀下去,起码五六十个蛮人倒下退出战圈,余下那些也不如方才奋勇。 这是个好现象。 第755章 你们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萧允铭却也没顾得上这些,他被怒火冲昏了头,也依葫芦画瓢给了杏儿同样的待遇。 双方较劲似的行为让两名受害者苦不堪言,杏儿早就哭得形象全无,恨不得抱着萧允铭的大腿求饶。 见他不为所动,杏儿哭喊着提醒:“殿下,一夜夫妻百夜恩,您曾经也和锦心缠绵温柔乡,您不能对锦心这么无情啊,锦心为你做了那么多事,锦心为了你,连家都没了啊!” “您难道看不出来我爹娘他们都失心疯不管我了吗?” “他们早已对我冷血无情,您就算现在在他们面前杀了我,他们怕是也不会觉得伤心了!” 为了能活命,为了不再受折磨,杏儿也是不管不顾将自己往可怜了说。 说完,她还将控诉的眼神不断投向霍镇南,仿佛自己遭受的这一切都是旁人的错,是霍家对不起她! 霍镇南当下便大为不爽,差点就要再给格桑花来一下。 她不说还好,一说,萧允铭当真想起这该死的女人都对自己做过什么。 那些小意讨好的日子活脱脱就是萧允铭此生最难洗去的污点,是耻辱! 不过杏儿的话同样也提醒了萧允铭。 霍镇南会不会是故意的? 他当然想不到手中是假的霍家大小姐这种奇闻,倒是觉得—— “怎么,霍尚书莫非是想让本王替你动手清理门户,好叫世人都没机会知道,你们霍家究竟教出来个怎样的女儿?” 锦绣就知道萧允铭这种惯性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人逮着机会就会想给别人脸上抹黑。 他道:“霍尚书前不久才为了让本王瞒下霍锦心杀我嫡子的秘密与太子决裂,怎的这又当了墙头草?” “太子果然也是心胸宽广,曾经背叛过你的人,你也敢用?” 霍镇南翻了个白眼:“你少挑唆。” 萧允知也表示赞同:“就是,孤与岳父岳母的关系,岂是你三言两语能够哦破坏的?” 萧允铭聪明了一回:“你们联合起来骗我?” “当本王是傻子吗?” 萧允知点点头:“别生气别难过,虽然你这个人蠢是真蠢了点,但至少你对自己的判断还是正确的。” 欺人太甚! 萧允铭一把将杏儿扔开:“霍镇南你们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放着本王这里的亲生女儿不疼,偏要去疼个毫无关系的义女?还因为她站到太子那边?” 简直不可理喻! 霍镇南见用格桑花激他惩罚杏儿的法子也用的差不多失了效,就也把没了用处的格桑花交给自己人。 他觉得萧允铭这王八羔子难得说了句有道理的人话——可不就是应该得帮着亲生女儿? 于是好脾气的给了个诚心诚意的回答:“你懂个屁!” 被当货物般扔来扔去的格桑花气不过,勉力睁开眼撂了句狠话:“等着瞧吧,大蛮国的铁骑现在已经踏平你们的边关!” 萧允知和锦绣一起转头看她,似笑非笑异口同声:“是吗?” 说完这两个字,他二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继续看殿外。 那种含情脉脉的默契,直叫格桑花心头发堵。 第756章 谢谢你的不选之恩 她并不觉得大夏的兵能预料到边关巨变,这句“是吗”肯定只是两人随口发出的疑问,于是张口道:“萧允知你知不知道,原本,本公主选中的人是你!” “现在你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吗?” 萧允知:“谢谢你的不选之恩,有被冒犯到。” 格桑花:????? 锦绣则朝她做了个鬼脸:“略略略!” 萧允知叹口气:“你这样不对。” 锦绣噘嘴:“哪里不对了?” 格桑花心头一喜,俨然忘了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德行——果然这个太子只不过嘴上逞能,其实巴不得和现在的萧允铭换个立场,对自己,他肯定也是不舍的。 这个叫程锦绣的毛孩子能懂得怎么取悦他吗? 她哪里比得上自己柔情似水? 正想着,就见萧允知拉开锦绣臂弯,将自己的手臂塞了进去并且帮她调整了一下手腕让她抱紧:“你要这样告诉她,我是你的。” 格桑花:!好气!!! 锦绣:?(????w????)? 看见锦绣脸红,萧允知这一天紧绷的心情才总算稍稍放松,他用手指刮了刮锦绣吹弹可破的小脸蛋,朝格桑花那个方向努努嘴无声催促。 锦绣忙着害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萧允知早知道这丫头只敢背地里和自己满嘴跑火车,当着旁人的面脸皮就薄的像层纱,但他偏偏就喜欢在大庭广众逗她。 一来可爱,二来嘛。 他瞥一眼视线忍不住从飘过来,然后就扎根似的落在锦绣身上的姬无双。 哼,他不得高调提醒某些人别痴心妄想吗? 当着情敌的面撒狗粮秀恩爱这种事,他最喜欢做了! 锦绣被他闹得脸上热,又听他压低嗓子在自己耳边低声“嗯?”了一下,其实,其实她也是想警告格桑花一下来着,毕竟,毕竟老萧的确不容旁人觊觎。 就着萧允知调整好的姿势,锦绣清了清嗓子,用大拇指指了指萧允知,再指了指自己:“他,本姑娘的!” 然后觉得语气不够霸气,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芍药不眨眼盯着她看,觉得自家主子简直就是个绝世小可爱,被冷落的夜魍有点儿伤心,磨磨蹭蹭挪过去说:“媳妇儿,我,我刚刚斩了三百多人!” 意识到她相公这是在邀功,芍药掩唇而笑,端的温婉动人,和刚刚那个暴揍格桑花的女豪杰判若两人:“夫君真棒!” 夜魍瞬间被治愈,带着满脸傻笑被夜魑他们三个一人一拳后提溜出去接着干活。 萧允知还不是很满意,人多不好发挥,他就这么把自己的脸凑过去说悄悄话:“其实我觉得这种时候你亲我一口更有感染力。” “就是‘啵’一下特别响亮的那种!” 锦绣害羞完了回过神来戳他脑门:“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格桑花算是体会了一把刚刚萧允铭被无视还被迫吃狗粮的郁闷感受,但她还不服输:“萧允知,本公主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怕告诉你,在本公主离开大蛮国的那一刻,我们大蛮国就准备好对你们夏国出兵。” 第757章 幸不辱命 “你别以为我们还跟从前一样只是小打小闹。” “这一次,我们大蛮国将会举全国之力,将正面进攻和背后偷袭一同进行,誓要杀了霍锦和!” “你现在对本公主俯首称臣,本公主还可以饶你不死!” 虽然明知这只是不可能成真的空话,锦绣还是听着不喜。 霍锦和好歹也是原主的哥哥,而且她对这个哥哥也有种发自内心的敬爱和亲近,这女人张嘴就诅咒她哥,实在可恶。 锦绣手指动了动,将刚刚准备用来对付萧允铭的刺球弹到格桑花嘴皮子上。 芍药连连鼓掌:“主子真厉害!这一招直接将花公主的嘴巴给缝上了!” 可不是,锦绣这颗刺球落下后,原先连着的那根针正好穿过格桑花上下唇,关键上半截和刺球连接的地方还是弯着的,格桑花双手被绑,任她嘴巴怎么动,也没办法取下这根针。 锦绣警告她:“老老实实闭嘴就不疼,不然小心变成歪嘴老公主。” 格桑花又气又怕,顿觉自己还不如继续晕着! 格桑花顿时老实了,只不过经过郑廉身边时,频频用眼神求救。 郑廉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心里有事,始终也没看她。 总的来说,萧允铭的人手总数要远胜过萧允知如今能号令的那些。 但他和莫向安前前后后坑了萧允铭不少人,己方又有姑苏阁全力支持,这会儿差不多是两两持平之数。 霍家军骁勇善战,可耐不住接连冲杀体力耗尽,眼看就要趋于败势,锦绣握紧了萧允知的手,视线遥遥看向宫门处。 女主光环,就看你的了啊。 宫门口,莺歌和月落正带着姑苏阁的人与来人对峙。 姑苏阁的强大在于被贬到这里来的官妓中有很大一部分人都是曾经辉煌鼎盛之家,姑苏阁的公子小姐人数不多,光靠他们也当然成不了什么气候,然但凡大家族总有那么些忠于原主的旧部。 这些人往往因为没有门路帮助原来的主子,只能慢慢散了。 但姑苏阁不一样,有了牡丹夫人一点点集中这些忠心耿耿的家将,姑苏阁背后的力量逐渐壮大。 正是因为这些人的帮助,莺歌所率之人才能在莫向安撑不住之前赶来替他。 莫向安进去帮锦绣他们的时候,莺歌因为身份不易暴露,选择在宫门处断后并等待援兵。 每多耽搁一刻,伤亡就更惨烈。 就在莺歌他们都快抬不起手臂的时候,远远地传来了马蹄声。 看到当先那红衣如火的身影,莺歌重重呼出口气。 或许重要的人就非得在最危急的时刻出现才显得光芒万丈,这一刻他竟觉得这妹妹有点可靠。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阁主会提出让月落跟随殷若颜去求助,但除了相信他们,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幸好,他们等到了。 月落翻身下马,风尘仆仆难掩自豪之情:“幸不辱命!” 而后,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强烈的喊杀声。 听见宫门处传来的声音,萧允铭精神振奋:“援兵已到,给本王冲进去!” 霍家军还不知这声音代表着什么,但他们中没有一人退缩。 直到人来了近前,萧允铭才惊呼出声:“殷若颜?” 第758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怎么会是你?” 昔日了无生趣的王妃如今骑在高头大马上,精神奕奕英姿飒爽:“殷家家将前来救驾!” 不光是他们殷家的人。 “宜阳郡守带领将士前来救驾!” “蜀渠郡守带领将士前来救驾!” …… 一声又一声之后,是最让萧允铭不敢相信的声音—— “鲁南郡军民前来救驾!” 他定睛细看,震惊地发现混在这些将士中间的人里,竟然有许多百姓! 他们有的拿着镰刀斧头,有的拿着不趁手的兵器,没有任何一个人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而退缩。 以鲁南郡那些百姓兵为首,他们朝寝殿方向单膝跪地:“谢太子殿下救鲁南于水火!” “我等,前来报恩!” …… 萧允铭败了,败得毫无悬念。 他的人没了斗志,也没了力气。 殷家家将看了月落带来的霍镇南的信,带着憋了十多年的郁愤,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很快就令反贼们溃不成军。 天知道这些年他们一直因为当年守城不利痛不欲生,终于有机会一雪前耻,哪怕陛下并不领情,也要杀蛮族杀到过瘾! 至于和蛮族勾结的萧允铭,在他们心中仅次于郑廉可恶! 萧允铭看着不断倒下的自己人,看着那些寻常不被他放在眼里的百姓兵,仿佛能看见京城各处也在上演着相似的一幕。 怪不得他的人只出现了不到三成……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萧允知说的话——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原来他以为一无是处的百姓,亦是利器。 他败了吗? 不,他还没有! 郑廉! 还有郑廉可以帮他! 郑尚书说过,说他年事已高并不想临了落得个乱臣贼子的骂名,所以忙可以帮,但逼宫一事他不想留下姓名。 为表诚意,事成之后他会告老还乡,将郑家的财权交还朝廷,若是萧允铭兵力不够,郑家的人也可供他驱使,只要燃放他给自己的蓝色信烟就行! 他本来以为用不到的,在哪里?他放在哪里了? 内袋里贴身放着的信烟滚落在地,红色烟线瞬间腾空而起。 萧允铭神色一喜,却听不知何时走过来的郑廉淡然道:“太子莫急,这是我郑家信烟,看到这信烟之后,郑家所属也会赶来救驾,斩杀逆贼。” 他表现得十分冷静:“被擒之时,臣的信烟被慧王夺走,原以为我郑家无法为陛下出力了,幸好老天有眼。” 萧允铭瞳孔巨震——好个老狐狸,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满口胡言,明明是你将这信烟给了本王,说只要燃放蓝色信烟,你的人就会助本王……” 说到这里他停下了。 锦绣抬头看天空缓缓散开的红。 骗人本就是真假参半最可信,或许郑廉没骗萧允铭,蓝色信烟确实是这么个用处,可他手上的不是。 仔细想想,如果萧允铭逼宫没有难度,又岂会需要郑家帮助? 可他要是急需帮助,那不就证明他逼宫失败了吗? 一颗注定要失败的棋子对郑廉而言有什么用处? 既然没用,他为什么要帮? 第759章 你不敢杀我 那枚真正让郑家参与造反的蓝色信烟如果真的存在,它也只可能在郑廉自己身上。 锦绣不得不佩服郑廉这老狐狸的心机。 萧允铭要是胜了,他是不染污泥的功臣。 萧允铭败了,他也干干净净,顺便还混了个保驾的功劳。 他们想扳倒郑廉,果然没那么容易。 锦绣不爽地撇撇嘴:“慧王空口白话,谁会信你?” “说不准是你眼看事败,硬要拉个人垫背呢?” 郑廉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对锦绣有了别样判断。 看着是个以色侍人的宠妾,实际上脑子倒是好使。 她这么说,看似站在自己的立场争辩,其实却是提醒慧王坐实了“拉人垫背”这件事。 以他对慧王的了解,他既然沦为阶下囚,便绝不会允许自己置身事外。 果然,他张口便道:“本王原只是对太子有些嫉妒和不满,是郑尚书巧言令色骗的本王生出歪念头,他还主动提出为我引荐刘御史和刑部张大人等人,这才帮我策划了这场逼宫。” “就连将太子骗走的计划也是他出的!” 萧允知原先就知道萧允铭蠢,可没想到他这么蠢。 “证据呢?” “说了半天,你的意思是郑大人空口白话便哄得你自愿踏上谋反这条不归路?” 萧允铭怔住,是啊,他只惦记着郑廉说过的辞官和将财权交还,记着他说的帮助,却根本没留下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他怎么会这么冲动呢? 好像自从被萧允知下了毒之后他就一天天办着糊涂事,就一天天越发倒霉,属于他的东西不断在失去,想争夺的总被横刀夺爱,到了手的又都是废棋…… 反观萧允知,解了毒,得了美人,本该属于自己的能人异士转投萧允知阵营,向来中立又不喜欢和皇室子弟牵扯的霍家与他和乐融融,原先对他不甚满意的父皇也慢慢放下对他那位郑皇后亲娘的戒备,开始看重他,培养他…… 萧允铭从小就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向来沐浴在顺风顺水的光环中成长,可就这几年,一切都变了——仿佛从前那些年伴随着他的那些如有神助的好运全都跑到了萧允知那里…… 最后几名负隅顽抗的反贼也已经伏诛,余下的人都真切表明降意,并愿意在公堂上作证证明慧王谋反的罪名,在这众叛亲离的瞬间,萧允铭心头最后一根理智的稻草被压垮。 他不顾一切朝萧允知冲去:“是你!” “你究竟对本王做了什么!” “为什么本该属于本王的一切全都成了你的囊中之物!” “你是不是个妖怪!是能吞吃气运的妖怪!” 这一刻众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冒出了同样的念头——慧王他是不是,疯了? 萧允知有魑魅魍魉在身边,当然不可能让他近身。 他只远远的,满含嘲讽地问了句:“慧王该不会是以为你若疯了,便能不用接受惩罚吧?” “你以为你也是太子妃吗?” 最后一句话成功提醒萧允铭,除他之外,还有个犯了重罪的人在逍遥法外。 “我要见父皇!” “萧允知你不过是太子,你还没登基呢,你没权利杀我!” “你也不敢杀我!” 第760章 吞吃气运 “你也知道的对不对,父皇他最见不得兄弟相残,你若是杀了我,父皇绝对不会让你继位!” “哈哈哈哈哈哈萧允知,活该你白忙活一场,最后还是只能看着本王好好活着!” “当个闲散王爷又如何?早晚我还会东山再起!” 锦绣和萧允知在听到他那番“吞吃气运”的理论时同时心中一动:萧允铭这位原男主的落败,会不会当真如他所说,是因为萧允知夺了他的气运? 正如他所说,就是在萧允知来到这世界之后,萧允铭才开始走下坡路,所以他们是不是可以认为,萧允知的到来让太子这个炮灰逆袭了? 这可真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这么一来他俩可真是能毫无后顾之后地拿着玉玺离开了。 他们心情大好,就对萧允铭的厥词不那么在意,然而他们不在意,不代表旁人也不在意,比方说刚刚睁开眼睛的皇帝陛下。 为了安全起见,霍镇南和虞落霜一直守在他身边,见他睁眼也没让人上前打扰。 除了徐太医为陛下诊脉,萧允宸给他倒了杯水之外,其余人等皆不可靠近。 所以他清清楚楚在这安静的塌上听见了一墙之隔外萧允铭的战败宣言。 霍镇南最瞧不起的就是他这副明面上大爱天下实际上磨磨唧唧的烂性子,要不是看他正病着伤着,真是恨不得一顿骂狠狠损他一通。 可他不说话,面上神色也足以说明一切。 经历了一轮生死,皇帝像是看开了很多事。 他问虞落霜:“倘若当初朕多一点决断,你我的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霍镇南当下就瞪大了铜铃眼,心说:老子拼死拼活护你周全,你踏马的刚睡醒就觊觎我夫人? 但他的话其实也是埋在他自己心里的担忧,所以他没出声,就重重的,非常重的“哼”了一声。 虞落霜嗔怪地横他一眼,却站到了他身边。 “陛下,有些话,既然您问了,落霜就斗胆说个明白。” “少不更事的时候,你我三人朝夕相处,我的确曾因为你的才华和体贴动了心。” 皇帝神色一喜,霍镇南却臭了脸,但他还是很稳地继续听着。 “但是。” 这个“但是”让皇帝生出阻止虞落霜继续说的念头,可他太想知道答案。 这问题纠缠了他很多很多年,他在梦里都会一遍遍地问——她明明是爱自己的,为何不愿与他携手并肩? 虞落霜说:“但是落霜向往的,从来不是母仪天下的尊荣。” 她握住霍镇南的手,举起来给皇帝看:“而是一双无论何时何地都牵着我的手。” “只牵我一人。” 霍镇南顿时满脸喜色,还将自己另一只手也附了上去。 皇帝脸色暗了暗,又问:“这些年,你可曾后悔过?” 霍镇南忍不住了:“萧渊明,老子警告你别太过分了啊!” 老子火起来可不管你是不是皇帝,照揍不误! 虞落霜安慰似的拍了拍他手背,像是在说:放心。 她告诉皇帝:“从未。” “我对夫君一心一意,既敬且爱,愿此生与他白首不离,一世厮守。” 第761章 阁主 霍镇南在这瞬间容光焕发,得意非常,就是眼眶有点儿红,他吸了吸鼻子:“听见没?以后不准你瞎惦记。” “要不是因为知道当初你为了换落霜下落差点没了命,老子可不会忍你到这份上!” 皇帝猛地抬头:“你们,知道了?” 当初落霜被掳,他却优先去宫里夺位,他原以为落霜和霍镇南永远不会原谅他,原来却…… 霍镇南特瞧不上他地说:“不就是被人以落霜的性命相要挟,以进宫夺嫡并娶郑氏为后这个条件换她下落么。” “你早说不就完事了。” 皇帝捡起身边的茶碗就朝霍镇南砸:“你懂个屁!老子刚弄死那帮王八蛋你踏马就喜气洋洋地告诉老子你踏马要娶落霜!” “老子怎么开口?” 能气的皇帝用“老子”自称,全大夏恐怕也就霍镇南一个人干得出来。 不过他说归说,手早已经抵在皇帝背心给他输送内力:“那不是你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吗?” “反正落霜是老子的了,你少惦记!后宫佳丽三千不够你睡的!” 当着落霜的面,这老王八蛋胡说八道什么呢?臊不臊? 老子不尴尬的吗? 霍镇南嘀嘀咕咕又说了句:“老子也知道自己后来居上你肯定不甘心,这些年不是一直在帮你平定疆土么。” “所以你给老子撑住了,不准死。” 皇帝沉默半晌,骂了句年少时的外号:“霍老驴。”臭脾气! 霍镇南不甘示弱,回骂:“萧牡丹。”花里胡哨招蜂引蝶! 皇帝好险没被这外号气出个好歹,两人骂骂咧咧倒是找回些许年轻时的亲密。 虞落霜笑笑,将空间让给这两个嘴硬心软的好友,一转头对上小女儿复杂的视线:“怎么了?” 锦意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就是忽然听到父母辈的八卦艳史,心情有点儿难以言喻。” 会不会用词?什么叫八卦艳史?爱恨情仇这个词没学过? 她斜眼看了看萧允宸,抱臂释放主母的威慑力:“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该交代交代?” 锦意:……啊咧? 姐你在哪儿?救我! 然而她姐如今自身难保。 既然萧允铭篡位这事儿已经落下帷幕,接下来萧允知找她算账那是跑都跑不掉的。 她想着反正身份都穿帮了,萧允知的怒气也聚的差不多了,索性就没了防备,穿过人群时顺手就和莫向安打了个招呼:“小莫,忙着呢?” 莫向安同她摆摆手:“是啊,伤员有点儿多,别忘了让你家相公报个销!” 锦绣十分大气:“放心放心没问题!全走公费!” 这两句互动取悦了正酝酿着适当教训教训锦绣这皮孩子的萧允知。 嗯不错,相公这个词儿用得好,锦绣应的也好。 莫向安说话的时候就注意仔细看着萧允知反应,他这么做真的就是刻意示好,发现这位并未因为自己和锦绣的话本关系而心生芥蒂,就放心许多。 “不愧是咱们阁主,大气!” 然后萧允知就顿住脚步不走了。 锦绣奇怪的抬头看他一眼,只觉得面无表情的萧允知有点儿唬人。 不过刚刚火气已经过去了,这会儿该是吓唬自己吧? 于是她清清嗓子,戳了他一下:“怎么不走了?不是说去看看陛下吗?” 萧允知阴沉着脸:“阁主?” 第762章 这笔风流账我不认的 锦绣心头一个咯噔,等会儿,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她失误了? 萧允知脑袋里飞速转了转,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锦绣要只是暗阁一个普通成员,她怎么可能左右暗阁首领莫向安,还令姑苏阁倾全阁之力出手相助? 而他,因为固定思维将姑苏阁阁主想象成了个三十几岁喜好美色的模样,就当真没往锦绣身上想。 锦绣一脸懵逼还颇有些寻求帮助的看了眼莫向安,后者同样满脑门问号耸耸肩,这俩一互动,更是提醒着萧允知眼前这小妞给自己搞了个什么样的身份:“牡丹夫人?” 就这四个字哈,锦绣感觉自己听出了地狱十八层的渐进感:“啊?” 这这这,你不都知道了么? 萧允知木着脸开始报书名:“《牡丹夫人与她的禁脔们》、《牡丹夫人与姑苏阁不可不说的故事》、《春莺与牡丹》、《月落乌啼牡丹开》……” 锦绣脸绿了——不是已经让莺歌他们抓紧销毁了么! 一开始没这么干是因为她就没打算去见莺歌他们,不见他们身份自然就不会曝光,后来这不事儿赶事儿么…… 她现在囧的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早,早听说太子殿下博览群书,没想到连这种瞎特么胡扯的坊间小传也看啊哈哈哈哈哈……” 笑完了她好尴尬,因为萧允知依旧冷着脸,什么反应都没给她。 喂你倒是邪魅一笑啊!好歹不冷场! 萧允知也是偶然间看到,看完也没当回事,哪曾想里头的主人公竟是她媳妇儿! 诚然其实故事里没有什么香艳的描述,但她和故事里各色美男的虐恋情深倒是撰写的有板有眼,海誓山盟非君不可的话也一筐一筐往外倒。 当初看的时候没什么,现在他满肚子酸水往外冒泡。 “听说牡丹夫人设立姑苏阁是为了找一名让她魂牵梦绕的梦中人,小生不才,可否问问那是谁啊?” “听说坊间至今没讨论出牡丹夫人最偏爱的美人是哪一位,不知夫人能否解惑呢?” 锦绣:……救命! “那都是原主的锅,你问我我问谁啊?” 这句话一说出口,锦绣瞬间腰杆子就硬了,她立刻站直了脊背,用只有萧允知能听见的声音说:“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晓得么,我又不是真正的牡丹夫人。” “你别乱吃飞醋啊我跟你讲!” “这笔风流账我不认的!” 萧允知牙根更痒痒了:“风流账?你管这玩意儿叫风流账?”你居然想去风流? 反正锦绣觉得这人说的不是自己,于是理直气壮:“对啊,就算那位牡丹夫人当真和那几位有过什么风流韵事,那又和我没关系!” “我是我她是她,她喜欢莺歌乌啼莫向安,我又不喜欢!” 萧允知听不得这假设:“她才不喜欢!!” 锦绣条件反射认怂:“好好好,不喜欢不喜欢。” 转念一想不对啊,老萧这么紧张别人的事情做什么?牡丹夫人和莺歌他们的事情,和老萧有毛线关系啊? 虽然她并不觉得老萧是那种因为听说牡丹夫人的奇人异事就对此人感到好奇或者钦佩或者欣赏的人,但是她心里怎么就这么不舒坦呢? 她决定出杀手锏—— “你凶我!” 第763章 仰仗殿下提拔 她双手叉腰,不舒坦就要发脾气,这是女朋友的权利! 她比萧允知还横,指着他鼻子就嚷嚷:“你居然为了别的女人凶我!” 说完还似模似样眼眶红了起来。 萧允知这会儿不光是脑瓜子疼,他心肝脾肺肾都疼,可疼归疼,媳妇儿一噘嘴他还是得惯着,他软了语气:“我没凶……” 锦绣得理不饶人:“你就凶了!” “你都不认识牡丹夫人,你就因为她的名声凶我!” “你还不让我说她!” 萧允知太阳穴直突突,心说我的祖宗哎,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强行给自己揉着脑袋问:“你有没有想过……” “殿下,殿下,陛下醒了,正宣您觐见呢!” 萧允知唯有把话咽回去:“我去去就来,你老实待着!” 锦绣无奈转头看了正打算偷偷溜走的莫向安一眼。 后者:…… “不是,阁主您给太子殿下写的信上不是自爆身份的吗?” 锦绣也纳闷啊:“是啊,难道是我爆的不够明显?” 她怎么感觉老萧好像没领会的了呢? 让她想想她写了啥? 好像因为想来想去不知道怎么交代,就留了一句话—— 艾玛……好像是解释得着急了点。 淳公公一路小跑,脑门都汗湿了。 仔细一看,胳膊上隐隐血迹,行动也不大方便,看来是受了伤。 这一场宫变之后,淳公公救驾有功,必然要被论功行赏,也算是替代张公公成了陛下跟前的红人,即便带着伤,也掩不住满面红光。 萧允知拱手:“恭喜淳公公。” 淳公公则谦卑地低下了头,轻声说:“还得仰仗殿下提拔。” …… 宫里,皇帝换了个地方躺,龙床和皇帝本龙都打理过,看着已瞧不出不久前的狼狈难堪。 萧允知也算是特意给皇帝梳洗的时间,毕竟没哪个皇帝会乐意让人看见自己虚弱的一面。 皇帝刚和霍镇南吵了一架,奇怪的是精神头居然却很好。 因为受伤他中气略有些不足,但眼神十分清醒:“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吧。” 萧允知态度沉稳:“儿臣与霍尚书行到半路被人刺杀,故而担心京中有变连忙折返……幸而父皇乃是真命天子,有惊无险。” 他的讲述十分平淡,没有添加任何个人感情色彩,就只是简简单单把萧允铭如何逼宫说了遍,其中有不少是皇帝亲身经历,所以比他了解的还透彻。 太子在陈述慧王罪行时有所保留,也正因如此,皇帝反倒认为在那些他并不知晓的部分,萧允铭做的更过分。 比如鲁南那里,太子说慧王派人严加看管,打算不让鲁南郡走出一个人。 他是不是漏了一个字,比如——不让鲁南郡走出一个“活”人? 京城那些大臣家眷,太子很有风度的说成是慧王为了避免更多人卷入此事受伤故而派人看管,这话是不是也润色过了,实际上那些人根本就是慧王要挟大臣们的人质吧? 好的不学,蛮族那套挟持百姓换取利益倒是学的仔细! 想到这里皇帝就心口疼——他的儿子,他曾经寄予重望的儿子,居然不顾国之安危,与外族联手刺杀他? 第764章 他得想想 见皇帝脸色不太好,淳公公细致地端来参茶并小声询问:“陛下要不要先休息?” 皇帝当然晓得自己这身体撑不住,可这么多事摆在眼前,他怎么敢安心闭上眼? “去把慧王的人带来,朕要亲自问话。” 皇帝此时是真的面若金纸,萧允知叹了口气:“父皇,先喝了药歇息吧,不急在这一时。” “外头正乱着,您要的人一时半会儿也找不齐,不如先睡一觉,明日再审。” “您毕竟也刚受了伤,不适合过度操劳。” “锦绣特意给您配了药,有安神养气的作用。” 皇帝本来条件反射想拒绝,但是看着萧允知真切关心的神色,再对比那个逆子…… “你和程侧妃都有心了。” “罢了,朕就先歇息一晚,太子你受累些,把今儿个的事情都整理整理,犯人也都规整好,朕明日再审。” 刘御史他们那些跟着萧允铭起事的人都陆续被关进天牢里,慧王府连夜被抄,很快又有三三两两的人被送了进来,其间夹杂几张陌生脸孔倒也没人觉得奇怪。 忙完这些准备回府继续和小妮子算账时,萧允知遇到了还守在门口的萧允宸。 不远处,被亲娘盘问完毕的锦意正绞着手指徘徊,因为有不少人在,两人都不好意思上前。 那隔岸相望的模样,看着可怜又好笑。 萧允知清了清嗓子:“宸王要是有空的话,能否去问一下霍家军的情况?” 然后低声告诉萧允宸:“父皇已经睡了,去吧。” 后者立刻起身:“我这就去!” 再递了个小布包裹低声说:“多谢大哥,对了,这个是父皇给我的,等父皇醒了,大哥帮我交还吧。” 然后不等他反应,健步如飞就朝锦意走了过去。 “你没受伤吧?” “嗯,宸哥哥你呢?” …… 殿内,前来问脉的徐太医忍不住连声惊叹:“脉象果真平和了许多,原先程前辈说能彻底根治陛下的病臣还不信,今日一见……” 皇帝眉梢挑了挑:“你方才说什么?” 徐太医忍不住便将那“开颅”一说讲了一遍,说完才感觉自己吃了熊心豹子胆。 天子是什么身份?掉根头发都要把梳头的奴才杖毙,能随随便便让人在身上动刀子吗? 更何况还是在脑袋上! “陛下恕罪,臣……” 皇帝摆了摆手:“罢了,你先下去吧。” 经过一天惊心动魄,皇帝本来还以为自己会夜不能寐,已经做好要干巴巴躺一晚上的心理准备,没想到喝了锦绣开的安神汤,居然一夜无梦。 次日醒来,好歹已经不需要人搀扶着行走。 其实自打他得了这毛病,皇帝就已经暗中找不少大夫看过。 但没有人敢说可以治好。 他也是人,而且是个高高在上的尊贵之人,他当然也会怕死。 可是,开颅? 但凡那程锦绣对自己有一丝恶意,他怕是都要死无全尸。 不过,她若真的想要自己的命,逼宫哪日什么也不做,就是最好的手段。 他得想想,再好好想想…… 第765章 我是谁 萧允知刚回到太子府就找着锦绣,进屋把门一关,艾玛那双眼睛就像凶兽猎食前那般隐忍又伺机而动。 锦绣琢磨着和他来一场大眼瞪小眼能不能缓解此人心下的不平静,哪知老萧把衣服一脱就罩在她脸上了。 “不许看我。” “不许卖萌。” “不许装乖。” “不许扮可怜。” “更不许耍赖皮。” “不然老子现在就办了你!” 锦绣:……这个威胁特喵的严肃里透着一丝情涩,猥琐中透着一丝认真,但她被镇住了。 不过她是一点都不怕的,因为她始终坚定自己不是牡丹夫人,所以根本不必为此人的行为负责。 于是她脖子一梗:“哼,我才不怕你!” 说着她还小手一抬,作势去拍脑袋上罩着的衣服。 这一拍,有个硬邦邦的东西咕噜噜滚落在地,锦绣伸着手去摸:“什么玩意儿?” 萧允知揉脑门:“萧甜甜给我的,我也没看,他说让我给皇帝,我急着回来,明天再去。” 锦绣摸着黑手指勾拉勾拉,就这么巧,碰到了里面凉飕飕的物件。 她忽的身子一僵,刹那间涌入脑海的记忆几欲将之撑破。 她忍不住捂着脑袋发出痛呼。 眼前实物逐渐模糊,锦绣感觉自己整个人像是泡进了水里。 隐约间,她听见萧允知宛如遇到世界末日般慌张的喊声:“快去把姬无双带过来!管他在做什么,立刻绑来!” 锦绣还有心情冒出个调侃的念头:师弟才不需要绑呢,他要是知道是我不舒服,肯定立刻飞奔过来…… 然后她脑袋一痛,就此陷入混沌。 再次恢复知觉时,她当真在刺骨的冰水里泡着,水面上火光冲天,她在沉浮之间不知撞到哪里,昏昏沉沉就快要落入水底。 浮沉之间,她感觉逐渐四肢无力,她这是要死了吗? 在即将窒息的前一刻,她忽然感觉自己闻到一股淡淡的腊梅花香,也似乎听见遥远的彼方有温柔而坚定的祈愿声传来—— “信女愿行善积德,用一生气运,换我女儿平安顺遂……” “愿替她受灾,替她痛……” “锦意求菩萨保佑姐姐平安喜乐,保佑姐姐快点好起来吧……” “我姐姐体弱,要是一定得有人生病,锦意愿意代替姐姐……” 然后有双手拉住了她,她被这双手圈入胸膛,带离了那片冰冷。 眼眶忽然就有些微热——那是娘和妹妹。 睁开眼,入目所见都是陌生的景象、陌生的人,她蜷缩成一团,听见方才救她的人说:“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伤患。” 然后他走到自己面前,态度居高临下,嘴里还叼了根烟:“你是什么人?” 锦绣听见自己恍然的声音问——“我……是谁?” 腰间玉佩忽然掉落,咣铛一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上面两个烫金小篆尽入眼帘—— 锦绣。 原来如此,原来她不是无家可归身份不明的孤女,而是从异世穿越而来却失去记忆的霍家大小姐。 眼前画面再次一晃而过,锦绣缩在被窝里,正在。 主人公和她同名同姓,故事脉络莫名熟悉。 她极快地跳着章节扫完一遍,想再回味细看,那本书却不见了。 她没多想,只觉得有些烂尾,令人唏嘘。 书里的男主和结局,她都不喜。 现代相处的种种如白驹过隙,眨眼,他们出现在离别前的博物馆。 第766章 第二次穿越 那时他们正在冷战,去看古文物展时她其实也想和萧允知好好谈一谈,没想到话没出口,展柜忽然爆炸。 在萧允知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住危险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只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 可是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她发现自己靠坐在一颗大树下,衣服湿淋淋挂在身上,不太合身。 “醒了?” 锦绣转过头,看见鹤发童颜的冷峻男子,一身古装,气质逼人,只是头发也在往下滴水。 她又看向满街繁华,想问:这是哪儿? 抬手想擦掉脑袋上不断滴下来的水,却因为伸到眼前的手顿住了视线。 她满脸古怪的凑到水边,借着水面看到自己八岁时的脸。 什么情况? 她拧了自己一把,脸颊上立刻就又痛又红。 一件厚实的披风兜头罩下,替锦绣遮住严寒。 她听见那人问:“家在何处?” 那时的锦绣不知自己为何看向不远处熊熊燃烧的高门大宅,也不知心头那怅然若失是为哪般。 来来往往的贩夫走卒提醒她身处异世的真实,奇怪的是她却并不害怕。 她看着眼前这对自己露出善意的人,想起当初萧允知也曾这样从水里救起自己,顿时就对眼前人生出一丝奇异的依赖和信任。 她甚至生出了一种这人和萧允知长得还有点儿像的错觉。 那时的锦绣不知自己回了“家”,还以为这时是她第一次穿越,于是决定装失忆:“这是哪儿?” “我是谁?” 男子提着酒壶喝了口酒,看着没什么兴致的样子。 “自己的名字,问我作甚?” 锦绣作势苦思冥想了一会儿:“我叫锦……锦……我怎么忽然想不起来了?” 男子很淡定:“撞着脑袋了。” 他看了一眼锦绣:“衣服上绣花这么多,就叫锦绣吧。” 锦绣点头,这个名字巧合的甚得吾心。 而后这白衣白发之人看着河面发呆:“是在她的忌日捞上来的,那就跟我姓程吧。” “以后,你叫程锦绣。” “是我鬼谷怪医的关门弟子,程锦绣。” …… 画面再变,是师父郑重其事的询问:“你真的要下山?” 长大了些的锦绣严肃点头:“是!请师父赐药!” 她竭尽全力逼自己用最快的速度出师,为的就是获得历练机会,也唯有这样,她才能下山去找萧允知! 再接着,她去了姑苏阁,建立了暗阁,她做了许多事,只为能让耳目遍布天下,帮她找那个只能在梦里见到的人…… 所以霍家大小姐是她,牡丹夫人,也是她。 八年过去,萧允知仍然无迹可寻,锦绣体内的毒却还未解。 旁人或许以为是这毒凶险难缠,但只有锦绣清楚,她不解毒,只是为了在山下多等些时候,万一等着等着,萧允知忽然就出现了呢? 拖延过久,毒入肺腑,解毒须得用重药——譬如能以毒攻毒的凤尾蛇。 服下蛇毒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安然无恙毒性全消,要么…… 她想:无所谓的,找不到萧允知,她就这么长眠也好,说不定奈何桥上,他也在等她。 第767章 是我不好,让你久等 蛇毒性烈如火,与她体内的毒性相消后还有残留,锦绣在毒发的痛处中滚落山崖,迷迷糊糊不知今夕何夕,一睁眼,她竟看见张日思夜想的脸—— 他额头流着血,正朝自己伸手:“锦……绣……我,是在做梦吗?” “萧允知!” 不知道是因为蛇毒效用,还是这些年独自寻找他的记忆太过孤寂,潜意识中,她竟误以为自己刚刚穿越——和萧允知一起。 重伤和残毒之下,这八年不敢回忆的苦等被她本能埋藏,剩下些许残片则被当成了“原主”的记忆。 她连忙为萧允知疗伤,然后被顺理成章带回了太子府。 原来都是她。 穿梭于两个世界之间的每个程锦绣,都是她自己。 她的人生就像是平白多出了在现代的那几年。 床边听见她动静的萧允知不敢眨眼,因为担心锦绣嫌他老总爱把自己拾掇的干净整洁的他此刻满脸胡渣,憔悴不堪。 他眼中布满血丝,却还固执睁大眼看她,仿佛害怕眨眼后,一切都只是梦。 锦绣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她掀开被子就抱住了萧允知。 “萧允知,我找了你八年!八年好长啊呜呜呜呜!” “我好想你!萧允知我好想你啊!” 萧允知的视线扫过床头玉玺,已然猜到了什么。 “是我不好。” 他说:“让你久等了。” 锦绣的眼泪决了堤,再次不顾形象地大哭起来。 芍药贴心将不明状况的魑魅魍魉带走,把空间留给这对有情人。 等锦绣哭够了抬起头,萧允知才轻手替她擦掉眼泪:“想起来了?霍锦绣大小姐?” 锦绣扬眉:“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萧允知把她抱住,自己也上了榻。 “不算知道,猜到了一些。” 他将自己的揣测告知:“比如,现代的你是整个人都不见了,按照套路,你应该是身穿,可这世界并没有第二个程锦绣。” “又比如,长相相似可以是巧合,你连性情爱好都和所谓的‘原主’一模一样,更不提你和岳父岳母那些发自本心的亲近……” 他越说,锦绣越觉得自己有点儿后知后觉,她不得不替自己辩解一下。 “我的师门下山历练需要给自己解毒,在这世界遇见你的时候我正在用以毒攻毒的法子,但凡这种法子总归有点后遗症,我的症状就是记忆混乱。” “加上那会儿看见了你,可能我的大脑就给了自己暗示,以为咱们俩是同时从爆炸后穿越过来的。” 萧允知不赞同的皱眉:“解毒的法子千千万,为什么要用最危险的?” 锦绣往他怀里拱了拱:“我找不到你,萧允知。” “我想去奈何桥见你。” 萧允知的心忽然就疼了,哪还舍得再责备她? 他自己不也一样,没有锦绣的时候,宁愿了却残生。 “傻丫头,以后不许干这种事。” “以后我在,我都在,我们再也不分开。” 守着她的这些时间萧允知都没敢安心休息,这会儿终于放松,感受着怀中温软,缓缓陷入美梦。 梦里,他和锦绣儿孙满堂,一世长安。 锦绣趴在他怀里问:“我和女儿,你更疼哪一个?” 是你,永远都是你。 第768章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刚睡醒的时候感觉到怀里空荡荡,萧允知猛然一惊,睁开眼,锦绣正托腮看他。 “醒了?” 然后这磨人的小东西伸手来拉他衣襟:“萧允知,抱抱。” 大梦一场,她有些恍然有些不安,仿佛只有萧允知那灼热的怀抱能让她找到真实感。 萧允知感受着怀中温软,嘀嘀咕咕说了句:“所以你现在不是17岁半,而是17+8岁半?” 锦绣莫名其妙瞥他:好端端做什么数学题呢? 萧允知:“所以你已经成年了?” 锦绣忽然明白他什么意思了,她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并且一脚踹了过去:“呸!臭流氓!” 流氓就流氓吧,萧允知自觉在锦绣面前就没要过脸! “承认的话我是不是就能名副其实?” 锦绣眼角还挂着泪呢,思绪已经被他从八年苦等里完全拉了回来,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偏巧此时,外头有人来报:“殿下,陛下又在传召了,您,您还是不去吗?” 锦绣昏迷的事情不少人都知道了,大家都当她是在逼宫那日受了什么暗伤,除了唏嘘一番说几句不痛不痒的祝福,更多的是感慨太子对这侧妃是当真上了心,连上朝都请了假。 皇帝念着他们功劳倒也未曾责怪,况且他也需要时间去办正经事。 萧允知不在的这段时间,皇帝亲自审问了那些隶属萧允铭的人,在这些人中尤其以兰君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近到慧王如何在鲁南郡安排人假冒太子已经给全郡百姓下毒还有下令坑杀百姓,远到多年前就着手给太子殿下下毒妄图让他缠绵病榻,兰君全都说了个一清二楚。 当然,他也不忘按照萧允知的吩咐,特意把郑云舒的参与也强调了一番。 兰君淡化了郑云舒出现在鲁南的方式,重点描述她在陷害太子这件事中的积极配合和踊跃参与,只把皇帝听得立刻下令让郑尚书也来旁听。 郑廉十分淡定,说一切只是兰君的片面之词,但随后皇帝就从慧王府抓回来的人又审到了几个人—— 第一个是满脸沧桑的秦侍卫,众所皆知道他是太子妃的人,他的证词总不至于没人信。 秦侍卫语气平静,即便在昔日的主子郑廉注视下也没有半分紧张。 他的家已经毁了,如今只想在死前为无辜的家人讨个公道。 “……围猎时太子妃在给程侧妃的香炉里下了毒,奈何侧妃与太子殿下共骑并未待在马车里,太子妃自己中了招心中不平,就让奴才将此事栽赃陷害到程侧妃身上,锦绣园那些所谓‘证据’也是奴才亲手放的。” 他面上有着快意而疯狂的愤恨:“太子妃时常怨恨太子殿下偏宠程侧妃,还多次安排杀手刺杀,结果都被殿下的护卫击退,否则,程侧妃怕是早就死在太子妃手中不知多少回了。” 他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名字:“就像这几位一样。” “不过被太子殿下赞赏过几句,太子妃便下令让奴才将她们都杀了。” “奴才还将她们的死伪装成意外或者自尽,亦或是双方争执,总之看起来都会与太子妃无关。” 第769章 让她饮鸠自尽 他每说一句,皇帝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待秦侍卫说完,皇帝又让人传来下一位。 接下来他们一同审完了曾为太子府女眷缝制衣裳的柳姑姑,听她说了郑云舒是如何想借自己的手让锦绣在宴席上穿正红色违背宫规,又是怎么被太子妃当成弃子派人追杀。 然后是替郑云舒背锅的张嬷嬷,曾陷害芍药的婆子,总之零零散散将郑云舒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假面都撕了个干净。 听完所有人的证词,皇帝直接将手上东西朝郑廉砸了过去。 “郑尚书,这就是你们郑家的好女儿!” 郑廉也不由得在心中暗叹自己小瞧了萧允知。 表面上装软弱,装冲动,实际上心细如尘。 这些证据要是萧允知自己拿出来,他大可反咬一口是萧允知宠妾灭妻让这些人编造谎言,但他们偏偏是从慧王府出来的。 据说是慧王为了挟制郑云舒帮他“处理”太子而准备的把柄。 萧允铭那么恨太子,总不可能帮他吧? 皇帝早就清楚郑廉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所以看见他认错,皇帝并不觉得意外。 但他竟主动提出要将郑云舒绳之于法,这一点颇让人出乎意料。 郑廉说话向来滴水不漏:“养不教父之过,臣会即刻将郑云舒一脉逐出族谱,并依照大夏律法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臣也会尽量补偿那些受害之人,不指望能抚平他们内心的悲痛,但愿能做小小的弥补,如果他们不愿接受,臣也会为死去的人立长生排位。” 可以说是非常合作,然后他才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目的。 “身为朝臣,理当以身作则,臣也自请受罚。” 皇帝没好气地看着他:怎么罚?一把年纪了难道自己还能打他板子? 然后郑廉就看向霍镇南:“霍尚书认为如何?” 众人算是被提醒了,霍家也有个不像话的闺女,而且这位还是亲闺女。 郑廉舍弃了个不是自己嫡系的郑云舒,却换了霍尚书当成心肝般疼爱的大女儿,真是半点不亏。 皇帝有些为难:“霍尚书救驾有功……” 他本想帮着说情,哪知霍镇南大手一挥:“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他还补充:“得重罚!” 杏儿才刚刚被人带上来就听到这么句,眼白都吓的翻了出来。 “爹!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可是霍家大小姐!” 郑廉一脸戏谑看向霍镇南,霍家有这样的女儿,霍镇南一定丢尽老脸,弃了郑云舒换霍镇南吃瘪,这买卖不亏。 然而他根本没能在霍镇南面上看见哪怕一丝痛色。 郑廉提醒:“按照霍大小姐的罪名,怕是要流放啊。” 杏儿吓蒙了,霍镇南却依旧面色不变。 他甚至还义正言辞主动加码,根本不给自己反悔的余地:“既然自称我霍家儿女,更该罪上加罪!就让她饮鸠自尽吧!” 包括郑廉在内的所有人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皇帝被惊得头都不疼了:“霍老……霍尚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别是被气糊涂了!” 第770章 我不是霍锦心 “方才那几个好歹还留着一条命,朕觉得其实也大可不必这么……” 霍镇南头也不回:“那几人揭发了郑云舒的罪行,算是以功抵过,除了手上人命太多的秦侍卫,其他人罪不至死。” 他指向杏儿:“她不同,她和萧允铭同流合污,没有半点功劳不提,甚至还亲手燃放了攻城烟花,根本罪无可恕!” 杏儿连忙大喊:“我也可以作证!我可以证明郑云舒在鲁南亲口承认那假太子是真的!” 说完她意识到这功劳已经有人领了,又大声喊:“我还能作证,太子去鲁南之后锦绣园的那场火是郑云舒安排的!” “是她让我去放火的!我可以作证!” 然而霍镇南只是用更鄙视的眼神看着她。 “霍家人忠心为国,你既然已经自甘堕落到和郑云舒这种卑鄙无耻心肠狠毒之人为伍,就该带着霍家的尊严求死!” 郑廉:……有被内涵到。 霍镇南掷地有声:“你要还当自己是霍家人,就该立刻撞死在这!” 杏儿忍不住喊出来:“你疯了吧!” “我才不要!” 霍镇南却步步朝她走进:“你要是不敢,我可以帮你,没什么好怕的,这是你身为将门之女该维护的荣耀。” 杏儿维持着跪地的姿势想往后挪:“你别过来!你别碰我!” 眼看霍镇南的手就快卡在她脖子上,杏儿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尖叫出来:“我不要死!我不要这什么见鬼的荣耀!” 她张牙舞爪,疯狂又崩溃:“我不是霍锦心!” “我不是霍家的女儿!”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啊!!!” 霍镇南却哼了声:“丢不丢人,你以为这样胡说八道就能逃避的了吗?我可告诉你,你就是当场疯了,该受的罚也得受!” 这便是再次回敬郑廉了。 回头他要是说郑云舒神志不清,请求免于惩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郑廉不由得失笑,觉得霍镇南这脑子实在拎不清。 人家自损八百伤敌一千,他这算什么? 自损一千,伤敌一百吗? 哪知听到霍镇南那些话的杏儿已经不管不顾开始把令人震惊的事实一股脑吐露出来:“我真的不是霍锦心,真正的霍锦心早在九年前霍家那场大火里被烧死了!” 霍镇南的怒气汹涌而出,他一把揪住了杏儿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杏儿捂着脸嚎啕大哭,她已经完全被吓住了,大脑根本拒绝思考。 “我说我不是大小姐,我是杏儿!” “失火那天夫人和小小姐出了门,是郑姐姐,不,是郑云舒来见大小姐。” “是郑云舒放了火!” 她哭哭啼啼,生怕漏说了一点细节就要被霍镇南活生生掐死。 “老爷您别杀我!我可以指正郑云舒杀害大小姐!” “我在隔间亲耳听见她说因为得知大小姐有可能被选为太子妃,所以才痛下杀手!” “郑云舒说太子殿下是她的,太子妃的位置也是她的!” “是她给大小姐下了药,又放火烧死了她!” “是我亲耳所闻!亲耳所闻啊!” 第771章 这就是你们郑家的家教 虽然早就知道一部分事实,但听见杏儿再次说出事实,霍镇南心头还是像被人狠狠插了把刀子。 这怒火还是难以平息,他转身就一拳揍在了郑廉的脸上。 郑廉这些年虽然明里暗里和霍镇南不和,但是像这样被他动手打,还是头一回。 不光是霍镇南,郑廉已经记不得自己上一次这样丢脸是什么时候,他整个人都在霍镇南重拳之下短暂失去了思考能力。 霍镇南下手极狠,郑廉鼻子底下瞬间挂上两条红流——他竟流鼻血了! “霍!镇!南!” “你别太过分了!”郑廉后退几步,他虽然工于心计,可却实实在在是个战五渣,跟霍镇南这种暴力分子在武力上那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真让霍镇南由着性子打,他怕是命都要没了。 面子里子都不如性命,郑廉在大殿里慌忙躲闪:“霍镇南你清醒一点!” “这种贪生怕死的贱婢随口之言如何能够当真!” 霍镇南边追着他打边还口:“当初确定太子妃人选的事情本来就没几个人知道,她一个婢女,若不是听见有人提及,她又怎么可能知道!” “那郑云舒小小年纪,竟狠毒至斯,这就是你们郑家的家教!” “你还我女儿十年冤屈!” 此时的郑廉还没品出霍镇南口中这句“十年”代表的真正含义,只觉得丧女之痛已经让霍镇南变成了个疯子! 激怒之下,他手上根本没数,郑廉感觉口中的牙齿都被打的松动起来。 杏儿满心期待自己能因为揭发郑云舒的罪行免于一死,这会儿接话帮腔特别殷勤:“没错!我就是个最低等的奴婢,若不是亲耳听见,我造谣都造不了这样真实!” “郑云舒假装和我们大小姐当朋友,还说能找到当初害了夫人的歹人,她知道大小姐心里最在意这件事,就常常用这借口偏大小姐和她私底下见面!” “她还偷偷摸摸忽悠走了老爷和大少爷送给大小姐的夜明珠!” “拳头大的!还有陛下赏赐的南海珍珠!” “那么贵重的东西,她肯定藏着呢!” “你们去找一定能找到!” 居然还有这茬? 郑廉本着避祸原则,躲在廊柱后面喊:“去查,霍镇南!你好歹让人先去查证!” 霍镇南牟足了劲,趁着今天有机会,愣是装傻充愣装聋作哑大发脾气把郑廉压在地上往死里揍。 其他在场的官员看见霍镇南那狠劲,谁也不敢上前,生怕自己也被牵连。 而唯一有能力阻止他的皇帝,刚起身就捂着脑袋又坐了回去,一副脆弱不堪的模样。 有人看不下去提醒皇帝:“陛下,再打下去就要出事了!” 皇帝几番开口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满脸虚弱朝淳公公伸手。 激灵的淳公公压根没提陛下出来之前才喝了程侧妃开的药精神头足足的,反而连忙扶住皇帝给他顺气:“陛下您别急,你先喘匀了气,来人,快给陛下倒杯水!” 于是当萧允知踏进大殿,他恰好看见霍镇南压在郑廉身上,两只铁拳挥舞的虎虎生风,而皇帝端着茶杯一边喝水一边满脸担忧地看,其余大臣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他不小心对上了郑廉的视线,然后在后者开口前,又退了出去。 第772章 你不配 郑廉一句“快阻止霍尚书”没来得及出口,这名义上的外孙已然溜了! 事后萧允知的理由还很充分—— 孤总不能看着外祖父被打吧? 为了外祖父的面子着想,他只能避而不见装作不知咯。 要问为何不上前阻拦? 霍尚书是他岳父,于情于理他也不合适顶撞,而且他也打不过曾经的这位常胜将军啊。 总之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朝堂上那几个喜欢反驳弹劾太子的人早就不在了,剩下的没那胆儿,也没那心。 今日郑廉直接被霍镇南揍晕了过去,霍镇南下了狠手,右拳上全都是血,也不知是郑廉的还是他自己的。 皇帝总算不喘了,连忙吩咐太医把人带下去救治,然后才宣萧允知进来,并将面上隐藏着的幸灾乐祸收了起来。 该来的还是要来,他命人带来了萧允铭。 除了自己之外,太子是他所作所为最大的受害者,所以有权旁听。 萧允铭朝殿内看了一圈,在场的有皇帝、霍镇南、萧允知还有一圈侍卫,以及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兰君等人——皇帝特意让他们等着慧王来对峙。 萧允知提醒他:“他们什么都说了,五弟就照实认错吧。” 在旁人听来,这话只是在劝他向皇帝忏悔,可萧允铭只听出一个意思——兰君出卖他! 这奴才不是在鲁南就已经死了吗? 好呀,原来早就投靠了萧允知!这该死的贱骨头! 他怒从心头起,走到兰君身边就是一掌! 想踩着他活命?做梦! 兰君猛然抬头,未能开口,已被震碎筋脉吐血而亡。 死前他视线不经意扫过面无表情的萧允知,忽的恍然大悟:原来太子一开始就没打算留自己这条命。 萧允知冷眼看完这一幕,摇着头道:“你这又是何必。” 他当然没打算留下兰君,那样心思歹毒之人,根本配不上他万分之一的慈悲,经过兰君尸体之后,有颗药丸从萧允知掌心滑落,滚到了兰君手掌边。 萧允铭冷笑一声:“他毒害太子在先,杀害百姓在后,如今又背主求荣,死有余辜。” 皇帝盛怒:“好个死有余辜!好个死有余辜!” 对待跟随自己多年的忠仆也如此冷情,这就是他的好儿子! 他是不是以为杀了人证,就没人知道他干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了? “你究竟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萧允铭已经破罐子破摔:“父皇打算怎么处置儿臣,悉听尊便。” 他看向萧允知:“我只是不明白。” 他重复:“辗转反侧,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我汲汲营营准备了十几年,怎么就败给了你?” 萧允知叹口气,貌似很惋惜的样子:“倘若你当真一心为社稷为百姓,储君的位置给你又如何?” 这倒是很符合从前那太子温吞的性子。 可下一刻他话音一变,忽然开始凛冽—— “可你竟大逆不道联合外族,你难道就没想过,若蛮族当真得你许诺立国,又占据关外百里,大夏该如何自处?” “相比于关外苦寒贫瘠,大夏民风淳朴,地广物博,百姓衣食无忧,安居乐业,谁看了不眼红?” “若非边关地势易守难攻,又有衷心的将领以命护国,不让歹人逾越雷池,你觉得那些野心勃勃的外族如何能老老实实俯首称臣?” “萧家数百年辛苦维持着大夏泱泱大国的体面和尊严,你倒好,轻轻松松就要断送祖宗的江山。” “萧允铭,你是萧家的不肖子孙!是大夏的罪人!”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萧允铭,这储君之位,你不配!” 第773章 毒发 他的斥责掷地有声,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生出共鸣—— 霍镇南红了眼:是啊,将士们拿命换来的疆土,你凭什么说送就送? 皇帝也仿佛瞬间苍老:萧允铭差点成了萧家的罪人,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萧允铭环顾四周,感觉就连卑贱的宫人也在用不屑的目光将自己凌迟。 不对,不该这样的。 他是风光无限的皇子,是要坐上那尊贵位置的天之骄子,怎么会沦落到这地步? 他抱着头痛苦地哀嚎:“不该是这样的,不该啊啊啊!” “萧允知!是你害我!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萧允知你为什么要活着!你就该在弱水之毒的蚕食中五脏俱衰缠绵病榻抑郁而亡!皇位是我的!江山也是我的!” “啪”的一声,是皇帝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的面前,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即便是皇子们小时候,皇帝也不曾亲自动手打他们。 最多是他们犯了错,命宫人打手心以示惩戒。 是萧允铭耗尽了他的容忍:“老五,你太让朕失望了!” 看着皇帝那怒其不争的神色,萧允铭混乱的神志猛然清醒,他一边后退一边试图挽回:“父皇,父皇你听我解释,我也不想的……” 话说到一半,脚底咔擦一声踩碎了什么东西,有股鲜甜气味钻进他鼻腔,五脏六腑同时剧痛,萧允铭嘴角忽然溢出鲜血,他用手抹了一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是弱水之毒! 他知道的,一定是弱水之毒! 抬起脚看向地上那颗散发着异香的药丸,萧允铭瞳孔猛地放大。 “是弱水之毒的药引!” 听到这话,萧允知连忙扶着皇帝连连后退:“父皇小心!好像是毒药!” 侍卫们也忙第一时间将皇帝重重围住。 萧允铭发现不对就立刻捂住口鼻远离,但是已经晚了。 他能感觉到身体各处都开始疼,毒发了! 他在被人远远躲开的角落里,开始七窍流血:“解……药……” “父皇……儿臣知错了,求求您让太子殿下给我解药……” 皇帝条件反射看了萧允知一眼,只见他皱着眉:“孤哪儿来的解药?” 萧允铭恨声道:“你的毒不是已经解了吗!” 萧允知一副对他无语的样子:“孤的毒是锦绣所解,她在你逼宫那日昏迷至今未醒,再说即便她给孤解毒也用了一年多之久,你让孤忽然之间上哪儿去给你找解药?” “再说了,你究竟觉得孤是大度到了什么程度?” “你不觉得在这么理所当然地让孤救你之前,你欠孤一个真心实意的道歉吗?” 后面的话被萧允铭本能忽略——怎么会这样! 哪里,哪里还有解药! 他猛然心头一震,看向兰君的尸体——这是兰君研制的毒,他会制作解药!。 萧允知也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可惜……” 其余人也想到,下毒之人定有解药,可惜兰君已经死了。 生死在即,萧允铭也顾不得其他,他用尽力气扑到兰君身上翻找,可找了半天也还是一无所获,他不得不向皇帝求救:“父皇救我!” 第774章 咎由自取 萧允知叹了口,也对皇帝他们说:“父皇,快宣太医来吧,还有锦绣的师弟姬先生。” “据锦绣当初为儿臣解毒时所知,这弱水之毒是慢性毒,藏于体内将逐渐腐蚀心脉,若是不用药引,三五年也能撑得住,可一旦被药引牵动毒发,怕是一时三刻就……” 众人又忍不住感慨:若不是萧允铭忽然发难要杀兰君,或许他也不会扔出药引…… 皇帝条件反射问:“太子怎会如此熟悉……” 话没说完,他悟了。 萧允知缓缓苦笑了一下,露出个十分绿茶的涩然表情。 “如果可以,儿臣也不想懂。” 众人也就被提醒了一下,这毒,原是慧王给太子殿下准备的…… 皇帝看看萧允铭,再看看萧允知,更觉得这两个儿子相差甚远。 太医来的快,姬先生却不是宫里的人,没法说来就来,眼看萧允铭吐出来的血已经成了紫黑色,太医院院正满头大汗:“臣无能,请陛下赎罪……” “要不然,让徐太医来看看吧?” 可他话刚说完,萧允铭忽然浑身一阵猛烈的痉挛,越来越多的血从他口鼻溢出,太医院院正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好不容易稳住心绪按在萧允铭脉搏上,他却整个人僵直不动了。 院正抬头恰好看见他那双通红的眼珠子里,魂都吓没了。 皇帝猛然起身,眼前都是一黑,这回他是真站不稳,要不是小淳子有眼力见立马扶着,他怕是要立刻栽倒在地。 “慧王他,怎么了?” 院正抖着手去探萧允铭鼻息,随后连忙扑通一声跪下,浑身癫痫似的颤了好一会儿,话没说出来,直接自己把自己吓晕了。 还是萧允知主动上前查探后,神色沉重的摇了摇头。 皇帝眼前开始模糊,小淳子满面担忧:“陛下,保重龙体……” 萧允铭的尸身怒目圆睁,拳头也都紧紧握着,似乎还有满腹不甘要倾诉。 萧允知叹了声:“若非慧王直接击毙这兰君……” 他也不至于死前特意拉这位旧主垫背,这样说来,落得这结局也是萧允铭咎由自取…… 皇帝仿佛瞬间苍老许多,连声音都没了中气:“都带下去吧。” 【大夏历一百三十六年,慧王与蛮族公主格桑花的和亲大典上,蛮人行刺陛下失败,格桑花公主被擒,其余歹人皆伏诛,慧王在护驾过程中被其旧部兰君毒杀,殁。】 这段精心修饰的记载算是皇帝念着父子情面给萧允铭的最后一点仁慈。 皇室内乱不足为外人道也,但自此之后,再无人敢于陛下跟前提起慧王的名字。 另外还有个大消息——慧王妃霍锦心原是假冒,但念在她对惠王殿下情有独钟,赐陪葬。 作为一个乱臣贼子,萧允铭真正的尸身当然不可能入皇陵,史书的记载不过是这场宫变的遮羞布,全了皇室的尊严,也定了百姓的心。 外族侵犯总比内部谋乱更容易让人齐心。 若是格桑花所言非虚,过不了多久,京城恐怕就要受到边关再度陷入战乱的消息。 第775章 原来真的有报应 如此这般,百姓恨得是蛮族,怨的是外邦。 当然也有很多知情之人,私底下指不定怎样谈论,可皇帝暂时并没心情在意,他连为萧允铭之死悲伤的时间都没有。 处理慧王“后事”的同时,皇帝撑着病体开始为即将到来的危机做准备。 要想让边关将士守住疆土,粮草兵器必不可少,将所需种种简单总结——便是银子。 郑廉在承受霍镇南的铁拳后昏迷不醒,皇帝不可能等着郑廉醒来才安排户部干活,便让已经在户部熟悉许久的萧允知代郑廉处理此事。 户部那些郑廉的忠仆原想用拖字诀等尚书大人回来,奈何萧允知谁的面子也不给,雷厉风行先抽了银子再说。 银子一到位,皇帝又立刻给萧允宸拨了兵马令他即刻出发前往边关救援,这一刻他无比后悔,后悔自己给霍锦和下的最后一道指令竟是“不得出兵”。 天知道他有多希望霍锦和像他爹一点,再像一点。 哪怕抗旨一回,也千万别让蛮族得逞! 萧允铭此身不配入皇陵,他在陵内的衣冠冢只是个摆设——那衣物甚至都不是萧允铭的。 他只能一座孤坟,配无名之碑。 唯一能够彰显他皇子尊贵的,大约就是还实实在在有个陪葬的人。 杏儿被绑的严严实实扔进这座孤冢,回想这近十年锦衣玉食换场不得好死,也说不清究竟值是不值。 她双目无神地看向与萧允知同来的锦绣,看着霍镇南夫妇注视锦绣时慈爱的目光,干裂的唇动了动,仿佛喃喃自语:“你究竟是谁?” 锦绣转过头,大大方方回答:“我是霍家大小姐。” 她一字一句道:“霍——锦——绣。” “杏儿,你罪有应得。” 让她死得瞑目,就当还了让自己认识萧允知的情。 身上已经被盖了许多土的杏儿缓缓闭上了眼睛:“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原来善恶到头真的会……有报应…… 处理完萧允铭和杏儿,无论是萧允知还是霍镇南他们,谁都不会放过郑云舒。 霍镇南最是直接,他拿着一叠厚厚的状纸就在郑府门前大声朗读,半点不给郑廉面子。 郑廉被他打成重伤卧床不起,听见这武夫干的事差点没又气晕过去。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何况他本就不占理。 为了不让霍镇南当着满京城百姓的面撕了郑廉的脸,后者没再挣扎,直接让人把郑云舒打包送到了太子府。 只怪她自己没用,当初火烧霍府的事情做得不干净,妆盒里也当真留着那些没用的财物,铁证如山无法狡辩。 闻讯而来的皇后简直无法理解:“她都是太子妃了,今后要什么好东西没有?偏要留着霍家的东西做什么?当纪念吗?” 听到这疑问的郑友德维持着谦卑的姿态,将头低的谁也瞧不见,这样才能完全掩饰住嘴角嘲讽:“兴许,是忘了。” 放那些东西可不容易,得了空他得去殷夜叉那邀功。 郑廉知道霍镇南的性子,他刚得知自己真正的女儿是被郑云舒烧死,气头上那是连圣旨也不会听的,只能当机立断把郑云舒那一脉逐出郑家以儆效尤。 皇后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但是…… 第776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那太子妃的位置,莫非要留给那个长的跟狐狸精似的程锦绣?” 这才是她来的原因:“咱们郑家还有能代替郑云舒的人吗?” 郑廉瞥了她一眼:“急什么。” 皇后能不急吗:“再不着急,没准改明儿太子都要给她请封了!” 郑廉道:“程锦绣再得宠,毕竟家世在那放着,你以为太子妃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吗?” 这倒也是,是她急糊涂了。 “不行,我还是得先给太子送几个宫女,不能让他被那小妖精给迷惑了!” 郑廉对这个女儿也是没什么好期待的了:“你从前送的,他收了吗?” “他宠不宠程锦绣,是你送几个人就能左右得了的吗?” 皇后:……竟无法反驳!但是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爹你脸还疼吗?霍镇南下手也太重了!” 来啊互相伤害啊! 从太子府出来辆马车,霍镇南和萧允知都在,但女眷们都被禁止参与。 萧允知正在分析:“郑廉这么堂而皇之把人送来,其实也是个计策。” “岳父你若是杀了她,郑廉少不得要怪你动用私刑参你一本。” “我若是动手,他也免不得扯那些一日夫妻百日恩的废话。” “可要真等把人送去刑部,谁敢审她?” “再者一来二去,谁知道郑廉会不会还憋出什么坏水。” 霍镇南挺郁闷,官场忒烦人,还是边关舒坦,杀就完了。 “照你这么说,咱们难道就要放过郑云舒?” 萧允知皮笑肉不笑:“怎么可能。” “我特意不带锦绣过来,可不是为了做好人。” 霍镇南问:“那你?” 萧允知给岳父倒了杯茶:“如果是郑云舒她自己求死呢?” 她?求死?可能吗? 马车一路来到郊外,停车处,姬无双正等着。 萧允知下车时两人视线照旧电光火石一番,然后马车上被扔下来个人。 姬无双蹙眉:“郑云舒?” 这满脸痴傻不会说话的人是郑云舒? 姬无双在她体内发现了别的药物:“应该是先治好了她的哑,然后又封了她的嗓。” 萧允知了然:“大概是不想让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姬无双给郑云舒检查时心头有些疑惑:这封嗓的手法,似乎略有些眼熟? 萧允知问:“治好她的疯病要多久?” 姬无双满脸不赞同:“你竟要治她?” 萧允知一听便知这人误会了,他嘴角噙着抹残忍的笑意:“神志不清,连害怕都不知道,折磨起来又有什么乐趣呢?” 姬无双:…… 霍镇南:…… 太子府里,锦绣把这段时间的事情翻来覆去想了好多遍,心情才逐渐平静。 自此,她脑海中的情节终于被覆盖,被推翻。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萧允知的世界看到那样一本书——一本记载着自己所处世界轨迹的书,或许是上天冥冥中有指引,不愿让萧允铭那样的人当皇帝? 也许“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句话并非空谈,如今不就救下了无数人命吗? 等到郑廉养好伤重新回去朝堂,他才知道户部在没有他坐镇的情况下,居然一口气拨出去三百万两银子充当军饷! 那可是三百万两! 第777章 太子从哪儿抽的银子 他现在十分怀疑霍镇南将自己打成重伤以及在霍府门口闹事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无法及时掌控户部。 但就霍镇南那个武夫的脑子,他又不觉得对方有此等谋略。 思来想去,只有将目光落在萧允知身上。 郑廉身在高位多年,又是个心机深沉的笑面虎,寻常人被他这样看着免不得有些心中惴惴不安,可萧允知不同,他还好整以暇回以笑容,扬长而去。 这下郑廉更觉此子已然超出掌控! 压下心头忌惮,郑廉往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就翻开了账簿—— “太子是从哪儿抽的银子?” 户部其余人等皆噤若寒蝉。 户部是干什么的? 他们掌管土地、户籍、赋税、官员俸禄以及一切财政事宜。 郑廉原想着,太子能抽调的那些银两要么是截了其他几部所需,要么是扣了官员们的俸禄,要么是在赋税上增了些名目,无论是哪一种,他都必然得罪不少人。 他也准备好循着太子的漏洞给他好好上一课,好挫一挫他的锐气。 工部前段时间为了各县各郡每年要遭受的自然灾害,早早申请了一笔不菲的银子,郑廉翻开一看,果真被太子调用。 他压下嘴角不屑:“这可怎么是好,太子将这银子调走,工部可如何帮助百姓重建家园?” “到时候激起民愤,我等该如何向陛下交代?” 一名平时和郑廉一党不那么亲近的主事满脸喜色:“尚书大人不必担心,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 郑廉:“?” 那主事高高兴兴解释道:“去年太子殿下不是在朝中提出了要修河道和大坝的事情吗?” “其实殿下还同时在那些灾害易发地做了许多其他准备,往年那些涝地旱地今年都有程度不同的改善。” “虽说不能完全避免,但因为前期防御做得好,损失大大减少。” “另外太子殿下还让人推行了几种产量高、收获期短的作物,所以在这方面的支出也省了下来!” “咱们户部给这部分预留的银子其实本来也没有用武之地,殿下拿去充作军饷一点儿不良影响都没有!” 说完之后这位主事觉得有些奇怪——怎么郑大人看起来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呢? 百姓不闹事,民间不会乱,这不是大大的好事儿嘛? 他疑惑地看向同僚们,却也没人给他解答。 郑廉唯有揉了揉鼻梁继续往下看,赋税和该发的俸禄那块倒是没有动过,那他就有些纳闷了:“即便今年风调雨顺,殿下也不可能从这上面凑到这么多银子,他还做了什么?” 几位侍郎和主事面面相觑:“殿下他……” 锦绣也很好奇,虽说老萧是给她哥凑的银子,但万一因此被郑廉揪住小辫子那也不好。 “真没问题吗?” 萧允知好笑的刮她小鼻子,心说明天一定要去找那个该死的姬无双拿解药! “放心,明面上的东西不能动,我还不能动暗地里的吗?” “在户部呆了那么久,我可不是白待的。” 锦绣更是抓心挠肺:“你到底往哪里下手了?” 第778章 我最喜欢强买强卖 萧允知指了指自己嘴角,锦绣红着脸扭捏了会儿,又警惕地四下看了看,很快朝那里吧唧了下:“现在能说了吗?” 萧允知觉得他可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那种不上不下无处发泄的感觉又来了,他深吸一口气:“是土地。” 郑廉是个能捞财的,也是个聪明人。 他同样没有在户部的明账上动过手脚,但这不代表他私底下就不捞银子。 小到开个无双楼,大到官位买卖,就没有郑廉不敢做的事,不过综合考虑,这一次萧允知选择的切入点是土地。 把良田记成次田,将旱地卖成沃土,只要郑廉想,价值五百两的土地卖出五万两天价也行,把价值五万两的土地卖成五百两,也只是小事。 更有甚者,明明已经卖出去的土地记成“无主”,尚未登记售出的土地上却连年丰收。 一来二去,捞出的油水简直就是天价。 当然,郑廉动手脚的地方都是些寻常人注意不到的郊外荒山之类。 可正因为偏远,那里土地肥沃,地广人稀,可操作空间也大。 萧允知做的事在旁人眼中看来是查漏补缺大快人心,可郑廉…… 他觉得被霍镇南捶过的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偏偏得知此事的皇后还来给他补刀:“幸好太子发现得早。” 郑皇后一脸后怕:“那些人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动这等歪脑筋!” 郑熊心豹子胆廉:“……” “兴许是那些人不懂,搞错了土地的等级,亦或是祖上口口相传出了错,当真将无主之地误认为是自家所有。” 这也是他为了以防万一准备好的说辞。 毕竟大夏疆土辽阔,总有那么些寻常顾不到的地方,官府的人不会闲着没事跑去连个村子都没有的地方巡查,出些纰漏也很正常。 他也就是随口敷衍郑皇后,心里也是诧异的。 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萧允知是怎么查到的? 锦绣一双乌黑大眼充满求知欲地看着他,萧允知喉结动了动,矮身笑眯眯帮她拽了拽小毯子,然后自己也躺了过去:“你男人我毕竟在户部呆了那么久,要是一无所获,岂不是丢人?” 锦绣一想也是哦,萧总亲自卧底,不挖出点儿猛料,是太对不起他这身价。 “可是别人也查郑廉查了那么久,怎么他们都没逮着蛛丝马迹呢?” 萧允知把胳膊塞到锦绣脑袋底下,稍稍用力一捞就把人卷到怀里四目相对:“想知道?” 锦绣红了脸:“我忽然又不是那么好奇了。” 萧允知咧咧嘴,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没事儿,我最喜欢强买强卖了。” 锦绣:!!! 臭流氓。 要不是看在他只动手动脚却没动过邪念,小兄弟也老老实实,哼! 咦不过书里说的柳下惠原来是真的啊? 她还以为男人的下半身是无法控制的呢。 稍稍解了相思苦的萧允知能感觉到锦绣日益降低的戒心,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他一笑,锦绣就觉得他在憋坏,不过没等锦绣提起这茬,萧允知已经把话题又引了回去。 第779章 换位思考 “其实很简单,旁人抓郑廉的错处是盯着他找线索。” “郑廉这贪赃枉法的买卖都干了不知多少年,能让人抓住马脚?” “看的越多,只会被他带的越偏。” “而你男盆友不一样,你男盆友我是换位思考。” “思考如果我是郑廉,我会怎么做?” “再简单一点,如果户部在我手上,我怎么捞油水。” “篡改账目坑蒙拐骗那些常规操作撇开不谈,还有什么无本万利又方便操作的买卖呢?” 锦绣恍然大悟——老萧原本就是个奸商中的奸商! 甭说是猜中郑廉的操作了,恐怕他脑子里还多出不少郑廉都没想到的招! 锦绣犹疑着问:“然后你让人把银子补上了?” 萧允知呵呵一笑:“没啊,我威胁他们给封口费。” 他挺嫌弃地说:“补银子能补多少,根本不够给咱们大舅哥用的。” 这就大舅哥了? 锦绣偷笑,在他胸口画圈:“你可真是蔫儿坏蔫儿坏的!” 萧允知有些不满:“只有坏吗?” 锦绣傲娇的抬起小下巴:“哼!” 她就不接话,接话准没好事! 萧允知双臂一收,让锦绣和他贴合的更紧密了些:“那我不多多努力,岂不是对不起你这评价?” 锦绣红了脸想推他,萧允知却可怜兮兮:“只抱抱都不给吗?” 锦绣两条小细腿在被窝里不自在的动了动:嗯,看在他最近都比较老实的份上,抱抱就抱抱吧。 抱着抱着,萧允知那双爪子又开始不老实,在锦绣腰间挪着挪着就开始往薄薄的衣料底下钻。 锦绣立刻一巴掌拍了上去,萧允知紧跟着买时卖惨:“你晕倒的那几天我特别害怕,害怕你会再一次从我眼前消失。” “我现在特别没有真实感。” 这就是他最近晚上越来越粘人的原因吗? 锦绣琢磨琢磨,没舍得继续推开。 萧允知得意一笑,又开始转移她注意力。 “其实我这么干不光是凑了银子,还顺便坑了郑廉一把。” 锦绣果然被勾起兴趣:“具体怎么坑的?说给我听听呗!” 萧允知凑到她耳边:“你想啊,这事儿这么隐秘,那地儿那么偏远,又是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买卖,突然有第三人知道还狮子大开口跟他们要银子,要是你,你会怎么想?” 锦绣认真设身处地思考后道:“我会觉得是郑廉贪心不足蛇吞象……哇你真的好坏啊!” 萧允知盯着她吹弹可破的小脸和小巧可爱又招人的耳垂:“你也真的好嫩啊……” 锦绣:???? 正如萧允知所说,郑廉现在果真就遇到了被人怀疑的困境。 尽管他多方面解释说自己与此事无关,可涉及这些土地官司的有谁不知道太子是他外孙,一家人当然是帮着自己人。 算他们倒霉,自己将把柄送上门让人宰! 他们就说郑尚书怎么会这么好心给他们便利,原来是在这等着! 这些年辛苦经营出来的红利一朝全都吐了个干净,还赔本! 无论郑廉怎么解释,大部分人是都不敢跟他再合作了,经此一事,郑廉是万万不敢再小看萧允知。 他开始觉得不安,便找来郑友德:“郑云舒那里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吗?” 第780章 发家致富之路 郑友德掩下心头浓浓的鄙视——这么快就从“太子妃”变成“郑云舒”了? 郑家这说放就放的家风真是叫人佩服。 “回家主,不曾。” “最新传出来的消息是,太子殿下找来了程侧妃的师弟给郑云舒治病。” 郑廉嗤笑起来:“还以为太子长进了,原来还是妇人之仁。” 郑友德十分热情地建议:“万一真治好了也是个麻烦,要不要小人去……” 他呵呵笑,露出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郑廉当即反问:“去做什么?给太子送把柄吗?” 郑友德连连称是:“是小人想的太简单了,那就由着太子将郑云舒治好吗?” “她可知道不少不该说出来的秘密呢。” 这考量,听着倒是真心在为郑家谋划。 这一点郑廉当然也晓得,他略做思考,让人叫来了“琇神医”,那女子仍旧冷若冰霜,一副谁也瞧不上的高傲样子。 听说太子找人给郑云舒看病,她不屑冷哼:“自以为是。” 她都治不好的病,太子那边以为随便找个招摇撞骗的庸医来就能治好了? 出于严谨,郑友德又确认了一下:“神医的意思是,他们治不好?” 这次“琇神医”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便走,很有种被人冒犯了的感觉。 郑友德一脸莫名:“我就问问,她便气上了?” “神医谷的人这么大脾气的吗?” 郑廉不置可否,摆摆手让郑友德下去。 在他走之前又说了声:“那无双楼,暂且记到你的名下。” 刚走到门口的郑友德马上挂起受宠若惊的脸孔:“多谢家主!” 心里想的却是:怎么着当老子是垃圾堆啊?现在谁不知道无双楼因为原太子妃的缘故根本没人去,给他? 给他有个屁用! 郑友德走后,郑廉屏退左右,给自己倒了杯冷茶。 萧允知断了他在土地买卖上的进项,这是小事。 更令他心烦的是此举削弱了郑家和那些权贵世家之间的联系。 那些蠢货大概以为太子正是得到他的授意才去勒索,或许还会联想到自己是因为被郑云舒牵连段了无双楼的财路,才想在他们身上找补。 也不想想就他们那点银子,够做什么的? 郑廉干这买卖无非是为了钳制那些世家,现在倒好,太子虽然没将这事做的大张旗鼓,却也狠狠敲打了所有心里有鬼的参与之人。 即便没被他找上门的那些,也纷纷抽身。 萧允知是个狠人,这“狠”不光体现在利用土地疏的那些原先唯郑家马首是瞻的世家接连划清界限,更体现在充当军饷那部分银子的第三处,也是最大那处的来源—— 抄家。 看着卷轴上长长的名单,锦绣都忍不住惊叹:“发家致富之路啊!” 萧允知点头表示同意:“可惜这么大动作,吓得本来有点儿心思的都老实龟缩了起来。” 萧允铭逼宫一事虽然落下帷幕,后续处理却还在继续着。 萧允铭是皇子,他的名声关乎皇室威严,所以他可以不用顶着“谋反”的罪名,但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涉事家族谁不晓得太子府在这次动荡中伤亡惨重:最受宠爱的程侧妃至今昏迷不醒,后院嫔妾死的死,跑的跑,几乎成了座空院子。 普通人都咽不下这口气,何况是尊贵的太子殿下? 第781章 由太子说了算 别说是作为最大受害者的太子殿下本人,就是那些嫔妾的母族也上了折子坚决要求对反贼严惩不贷—— 不知情的以为自家女儿是被反贼所杀,痛彻心扉。 知情的得知自家女儿为了保命居然投靠反贼阵营,心惊胆战! 无论是上述哪种情况,都没有为那些谋反者求情的必要,倒不如顺便表一表衷心。 毕竟五皇子歿了之后,太子殿下的储君之位更是板上钉钉。 有郑家这个外祖,又有霍家这个岳家,太子殿下何愁日后助力? 须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站队要赶早! 太子一改往日温吞作风,在处理反贼同党时雷厉风行,严惩不贷——直接参与的必然斩首,偷偷摸摸掺了一脚的也没能幸免。 其间还夹杂了几个和郑家关系匪浅的世家,他们被官差找上门的时候大多还抱着小妾暖被窝,都上了行刑台也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被慧王的人给供出来了? 太子将抄家所得一一记录在案,从户部走了个过场就全划到了兵部备用金里。 有人对此感到不满前来理论,萧允知轻飘飘一句:“不然今年还有其他地方需要用银子吗?” 那人哑口无言,半晌又道:“那也不用这么快就划到兵部去吧?” 明明他们户部才是管银子的呀! 萧允知的回答有理有据:“蛮族都欺到京城来了,我们难道不该让霍将军和边关将士毫无后顾之忧的狠狠还击吗?” “让他们知道,京城、朝廷、大夏永远是他们坚强的后盾!” 说完他又挺瞧不上那人地问:“再说银子划归兵部又不是就回不来了,用不完再转回户部不就行了?” 户部来人想想觉得好像也有道理,就被说服了。 得知此事的郑廉气的差点又躺回床上——那能一样吗? 如果银子都在户部,他可以决定哪一笔用在哪里,凡是需要调用银子的都得求他!尤其是最烧钱的兵部! 这些蠢货以为霍镇南这些年为什么不敢和他彻底撕破脸? 还不就是为了银子! 他怕自己在给兵部的银子上做手脚,耽误了霍锦和的战事! 如今银子直接划归兵部,他还有什么操作空间? 随着萧允知抄家的次数增加,除去被送到边关的三百万两军需之外,竟还多出两百万两! 他已经能预见霍镇南对自己横眉冷对阴阳怪气的样子了! 更别说他们之间还有郑云舒害死霍家大小姐这血海深仇在。 果不其然,这几日上朝,霍镇南已经接连几次上书要求陛下将郑云舒处死,郑廉对此早有预料,轻飘飘答:“人我已经送去太子府,该怎么处置,自然是由太子说了算。” 萧允知心道:果然。 就知道当初郑廉那么干脆认怂交出郑云舒是有所图谋。 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他若是说杀了郑云舒,难免会落下个冷面无情的话柄,郑家惯会操控舆论,郑云舒干的事好些不方便公布,不明所以的百姓很容易会被郑家牵着鼻子走。 虽然萧允知无所谓,甚至还很期待因此断了那些大臣们继续往自己府里送人的念头,但让郑廉得逞是万万不能的。 第782章 关于太子妃之位 他那样的人,行一步棋想三步,按照他的步调走,接下来指不定有什么陷阱在等。 好在他早就和岳父商量好,在皇帝为难询问时,萧允知大大方方道:“云舒终究是孤的结发妻子,一切还是等给她治好病再说吧。” “等她好了,孤要亲口问清楚,也免得错怪了她。” 这话乍听有情有义,但细品,他也没说给郑云舒治好病之后究竟追究不追究。 郑廉暗道一声奸诈,却也不好再抓着不放。 皇帝最近事情想多了就容易头疼,见争论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将话题跳过,又问:“边关的消息来了吗?” 负责此事的官员上前一步:“回陛下,蛮族进犯早有预谋,在行动时特意毁了驿站,如今消息受阻,怕是要等。” 皇帝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边关的事情,他揉着脑袋耐住性子问:“等多久?” “朕要一个确切的数字!” 那官员擦擦汗:“最多半个月。” 皇帝终于还是忍不住恼火起来:“半个月?” “半个月边关都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还好萧允知忙接口道:“父皇莫急,户部已经拨款加急恢复驿站,兵部也已经派人备上千里马先行赶往边关,不出意外,十天便能见分晓。” 十天…… 皇帝深吸一口气,总比半个月好。 “一有消息,立刻上报。” “行了,退朝吧,太子你留下。” 他是要和萧允知谈一谈最近处理反贼之事。 “朕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般不留余地,你就不怕背上残暴的骂名吗?” 萧允知笑道:“如果被骂能换天下太平,儿臣不怕。” 皇帝语重心长:“太子,你要知道,为臣子,可以做个孤勇的直臣,为君,却要学会笼络人心。” 开完这个头,他才道:“关于太子妃之位,你可有什么想法?” 萧允知挑眉,皇帝接着道:“经此一事,你那太子府的后院未免太过冷清,再说那郑云舒显然不适合再占着太子妃的位置……” 萧允知懂他意思,但不同意:“郑家的意思是,儿臣刚刚死了一大堆嫔妾,说不准还得死个太子妃,然后连为她们伤心难过的时间都没有,便要迫不及待又娶妻?” 皇帝:…… 这么听来是有些冷漠无情,他都开始怀疑郑廉是不是故意给太子下套呢。 但是不能吧? 太子好歹也是他亲外孙。 趁着皇帝发愣的功夫,萧允知已然躬身告退。 回到太子府他就听说锦绣又在闭关捣鼓什么小秘密。 出来迎他的时候,萧允知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玩儿什么呢?味道这么冲?” 锦绣神秘兮兮:“不告诉你!” 萧允知顺势兜着人往浴室走:“也行,先洗洗。” 锦绣挣扎推他:“我自己会洗!你边儿去!” 萧允知脸皮都不带红一下:“我也要洗,节约用水,一起!” 你妹! 他们还是没能洗成鸳鸯浴,因为姬无双派人来送消息,说郑云舒已经清醒。 听到这消息的瞬间,被裹在怀里的锦绣看到萧允知神色逐渐变得冰冷。 “呵,是吗。” 她伸手拽了拽萧允知,后者拉住她的手送到唇边:“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会记得。” 第783章 很有自知之明 (两千章) 答应锦绣的事指的是坏女子贞洁,也就是找人酱酱酿酿郑云舒。 同为女子,锦绣不喜欢这种羞辱人的方式。 杀人不过头点地,她没那么低劣。 正严肃想着呢,又听萧允知老不正经道:“万一她爽了,岂不是便宜她?” 锦绣决定今天不再跟萧允知说话,半句话都不想说。 心累! 将锦绣安置好又仔细掖好被子亲亲额头亲亲脸颊再亲亲小嘴巴接着亲亲……被踢下床之后,萧允知骑上马,去往京城远郊深夜的庄子里。 冷面的姬无双从郑云舒脑袋上拔下最后一根银针。 他的毒之所以无人能解,是因为还配合了针法,藏毒于骨。 郑云舒感觉自己像是做了场梦——一场噩梦。 梦里了她做了不该做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 应该只是梦吧? 这样想着,她定睛看向四周。 她看见了那个不好相处的“纪先生”,看到了面无表情的萧允知,还有十七八个她不认识的男人。 她心头一惊,顿觉不妙。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这里?” “你们想干什么?” “殿下,发生什么了?” 萧允知转头看姬无双:“师弟你这技术不行啊。” 说好的她什么都知道呢? 帮姬无双打下手的夜魉苦恼问:“现在怎么办,还得费劲解释说明吗?” 姬无双冷哼:“有什么好说明的。” 萧允知更直接,他一挥手,等在旁边的陌生男子忽然上前。 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郑云舒还是感觉到了恐惧——打从骨子里升起的恐惧。 她想起来了! 她背叛了太子殿下,而且还被发现了,她和萧允铭联手陷害太子不成,被他们下了药带回京城,在这途中,她把内心隐藏的秘密全都说了出来! 完了!全都完了! 萧允知了然:“嗯,看来是起效了,师弟你还不算太不行。” 姬无双忍不了:“谁是你师弟?” 萧允知挑眉:“你不认你师姐了?” 姬无双:……此人简直胡搅蛮缠! 郑云舒的恐惧逐渐加深,她朝萧允知扑了过来,大呼:“殿下!殿下你听妾身解释!” 萧允知收回和姬无双互瞪的眼:“解释?” “好啊,那就从围猎时你的安排说起吧,当时你准备了多少人来着?” 他看着周遭那群男人,声音渐冷:“十七个,还是十八个?” 郑云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殿下果然是知道的! 但那事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绝,绝对不能承认! 她移开视线:“殿,殿下,臣妾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允知笑了笑:“是吗,那我们再聊聊,你让‘霍锦心’到锦绣园放火的事情?” 郑云舒猛然瞪大眼:这!殿下连这也知道了? “或者还有让秦侍卫帮你陷害锦绣的事?” “柳姑姑做的那件衣裳也还留着。” “太子府的那口废井里,也捞出具已经腐烂的女尸……” 他每多说一句,郑云舒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听到后面,她已经不敢再让萧允知继续说下去,便张口说了句不讲理的:“说来说去,你不过就是想为那个程锦绣出气!” 然而萧允知摸摸下巴:“这个总结,你做的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不知不觉眼泪已经流了郑云舒满脸:“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机关算尽,都是徒然。 萧允知好整以暇看了眼她身后:“哦,这个整理起来有点多,简单概括的话就是——哪里都不如。” “她漂亮,她聪明,她可爱,她善良,她的好,孤说一天一夜也说不完,不过你怕是没机会听了。” 那十多名壮汉步步朝她逼近,郑云舒慌张想去拽萧允知的衣摆:“殿下您不能这么对我,我好歹也是你结发妻子!” 萧允知嘴角勾了勾:“结发?” 他抬手冲郑云舒脑袋上倒下一瓢液体,酒香和热浪同时朝郑云舒袭来,确认时机已到的萧允知这才脚尖点地,飘然而去。 落在未被火势波及的大树上,他和魑魅魍魉以及姬无双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在大火中被包围的郑云舒。 因为头发上淋了酒,火一下子就顺着郑云舒的长发窜了上来,意识到不对时她的头发已经被烧掉一半,剩下那一半也焦糊卷曲胡乱散在头上。 若不是她不顾形象满地打滚,就此被烧成个秃子也说不定。 萧允知不屑撇嘴:结发?结个屁! “殿下!殿下您不能这么对我!” 萧允知姿态闲适,火光投在他面上,应出张冷漠脸孔。 他伸手朝郑云舒身后弹出几颗石子。 随着碎裂声响起,更多的烈酒洒了出来,也就将火势更朝郑云舒引来。 后面是熊熊烈火,前方是不怀好意的陌生男子,郑云舒进退两难。 莫非,莫非太子殿下就是故意想这样逼死自己? 郑云舒抬头:他们就要这样看着自己被活活烧死? 休想! 她一咬牙,闭上眼朝人群方向冲了过去。 直到她被门槛绊倒在地,郑云舒也没感觉有人抓她:难道真的逃出来了? 她不敢回头,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却不知身后那些大汉就跟耍耗子似的慢悠悠跟着。 姬无双道:“既然没打算让人做什么,又何必多此一举?” 萧允知切了声:“吓唬郑云舒啊。” “难道让她舒舒服服死吗?” 姬无双:…… “再说了,”收起戏谑之色,萧允知神色中多了分狠厉,“锦绣曾受过的苦,她想付诸于锦绣的难,我不得一个个还给她么?” 姬无双便不再言语,几人继续不动声色尾随。 虽然是在郊外,可火势这么猛,当然不可能不引起旁人注意,尤其郑家还特意派人盯着。 带队的郑友德精神一振:“不好!莫非太子是想用‘走水’这个理由烧死太子妃?” “咱们可不能让他得逞!否则岂不是坏了家主的大事!” 他急急忙忙吩咐:“赶紧去救火!” “不光是救火,还得多找些人来帮忙!让他们做个证!免得咱们辛辛苦苦把人救下,最后还得遭了太子的毒手!” 有理有据使人信服,手下们连忙照办,却不知郑友德嘴角翘得越来越高。 一切皆如太子殿下所想。 郑云舒慌不择路的跑出关押她的别院之后,又一路狂奔,眼看就要重获自由,身后却忽然伸来一双手:“上哪儿去呢?” 第784章 郑云舒的结局(1) 郑云舒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别碰我!我乃堂堂太子妃!不准用你的脏手碰我!” 话音刚落,她感觉自己腾空而起。 慌乱间郑云舒只来得及揪住自己领口防止被侵犯,然下一刻,她预料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可她整个人却忽然窒息——她被扔进了河里! 这大汉不光是将她扔进去,每当她努力抬起头来,此人就会用木棍再次把她按进去。 萧允知冷眼旁观,犹不解气。 想到当年小小的锦绣就是这样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挣扎,要不是穿越来到自己身边,怕是当时就要香消玉殒,他浑身就难以控制地冒出阵阵戾气。 怕姬无双误会自家殿下残忍,夜魉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当初侧妃被郑云舒所害,后来掉进护城河被呛了许久。” 他说:“那时侧妃不会水,吃了不少苦头。” “殿下一直记着这事儿呢。” 听得姬无双当下就想上前结果了她! 还是萧允知伸手拦住他:“急什么,死得太快就不好玩了。” 他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郑云舒不断挣扎,又不断被按回去,直到连呼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火烧、水淹、蜚语流言,一样都不能少。 直到夜魑来报,说不远处正有大批百姓接近,他才意犹未尽让人停手。 等到郑云舒哆嗦着从水里爬出来,眼前哪里还有萧允知他们的影子? 十几名大汉虎视眈眈的眼神让郑云舒再次紧紧抱住自己。 他们若是敢碰她! 连着被折磨呛了太久的水,郑云舒有些耳鸣,所以根本就没听见由远及近的人声,倒是这些壮汉,视线牢牢锁在小路上,刚看见人影就冲郑云舒一拥而上扯她衣服。 郑云舒心惊胆战,却也改变不了衣帛撕裂声声不绝。 那些昂贵的布料在壮汉们手中仿佛纸做的一般,轻轻松松就被扯得稀烂。 郑云舒裹着最后一层遮羞布蜷缩在水里,脑中天人交战,万一他们真的对自己……那她怎么办? 咬舌自尽以保清白吗? 然而当她几乎克服对死亡的恐惧时,这些大汉又忽然停了手。 郑云舒慌张而惊恐的转头去看,只见他们将自己的衣裳洒了一地,然后就开始等待。 他们在等什么? 不远处人影逐渐靠近,当他们近到能看清郑云舒这边时,壮汉们嘻嘻哈哈扬长而去。 当郑友德找来的人赶到,正好就看见壮汉们餍足的背影,和郑云舒狼狈模样。 她才刚刚从水里挪到岸边,勉强拽着草木茎叶想要上岸,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撕坏,剩下那些不足以避体的部分也湿哒哒粘在身上。 因为沾了水,穿着和没穿没多大分别。 瞧见来人,郑云舒连忙缩回水里,整个呆住——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她呆呆看向自己周围——被撕坏的衣服东一片西一片扔了满地,她衣衫不整泡在水中,不久前还有数名男子仓皇离开。 这景象落入眼中,他们会怎么想? 嘴唇动了又动,她竟不知道该替自己说些什么。 第785章 郑云舒的结局(2) 被绝望包围的感觉着实太糟,这瞬间郑云舒知道自己百口莫辩。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在她身后,庄子的看守姗姗来迟,边走边喊:“快找到太子妃!” “没想到她为了逃走居然还放了把火!” 郑云舒想说:不,那火不是我放的,是太子殿下…… 可是谁会信呢? 人很快来到她跟前,看见她如今这模样,众人赶紧捂住眼睛:“这,这可怎么是好,方才遇见那些醉汉说遇到了吸食阳气的狐狸精,我还当他们胡说八道,却原来……” “哎哟太子妃您这可真是,都跟您说了治好病就会带您回京城,您怎么就不信呢!” “荒郊野岭,深更半夜遇到这种事,我们可怎么同太子交代……” 经他这么提醒,众人很快想到一起去——莫非太子妃连夜逃亡,却不慎遇到喝醉的山里汉子,被…… 郑云舒想说:不,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抢了我的衣服…… 然而有人会听吗? 郑云舒当了半生“端庄大方”的太子妃,对于毁掉女子名节的事也不陌生,但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设计别人的那个,如今这些事落在自己身上,她脑子都是懵的。 她艰难地凝聚了视线,发现郑友德身后的百姓们正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 火把又多又亮,将郑云舒的模样完完整整展现出来,他们指指点点,像是嘲笑,像是鄙视,像是幸灾乐祸,像是……可怜…… 顺着他们的视线,郑云舒看见自己手臂上和其他露出来部分的烧伤和青紫——那是刚刚被按进水里时弄得,是她逃走时摔得,但是看在这些人眼中,一定成了别样痕迹了吧? 郑友德眸光闪了闪,转身大声吩咐:“不许看!都把眼睛闭上!” “你们刚刚什么都没看到,今天什么都没发生,知不知道?!” 这种此地无银的说法更是让在场之人更加坚信太子妃已经不洁。 百姓们颤巍巍称“是”。 郑友德便又朝郑云舒的方向喊:“太子妃您看,要不咱们找个妇人去拉你上来?” 争强好胜在意名声一辈子的郑云舒笑出了眼泪:上来做什么? 太子好狠的心,他虽没让人侮辱她,却也毁了她一辈子。 让她以为能逃脱,却又给她更残忍的结局。 还不如干脆些,赐她午门斩首,一死了之…… 很快,有名老妇人朝郑云舒伸出手,可她看着这只皱巴巴黑黝黝的手,再看看老妇人眼中怜悯神色,不但没有抓住她,还干脆松开原本扒着岸边的手,转身重新朝河心更深处走去。 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她从来不需要这些下等人的怜悯! 水快要淹没口鼻的时候,郑云舒用力搓着被刚刚那些人碰到的地方,闭上眼,放弃了挣扎。 原来说秋夜的水凉,也不过如此。 凉不过她的心。 弥留之际,她似乎看见多年以前,她在郑家看见家主和皇后娘娘带来的儒雅少年:“来,云舒,见过太子哥哥。” 她抬眸去看,瞧见少年星子般的眼中,映着个红着脸的自己。 那一眼,误了终身。 第786章 郑云舒的结局(3) 身体在水中抽搐,郑云舒张口吐出最后一缕活着的气息。 我终究,没法留在那双眼睛里…… 这样一个初秋的夜晚,郑云舒没了。 她的尸体被捞出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死时她还睁大着眼,模样似不甘,似痛恨,只是看不出究竟有没有悔意。 她的死与旁人无关,太子殿下念着旧情,不但没杀她,还特意找了神医为她治病,是她自己不知好歹跑出来还放火伤人。 若不是那场火吸引了别院守卫的注意,若不是大家都“以为”她还在房间里,在努力救她,她也不至于孤身一人遇到歹人,更不至于“为保清白,投河自尽”。 听说这事的郑廉忽然想起太子在朝堂上说过的话。 “一切还是等给她治好病再说。” 太子没说等郑云舒好了之后该怎么处置,不是因为他仁慈,也不是因为有待商议,而是因为,他早就替郑云舒准备好了结局…… 好个深藏不露的狼崽子! 看来,他是时候要处理这颗棋子了! 锦绣并未过问郑云舒的事情,听说她死了,也就淡淡一声“哦”。 人死如灯灭,过去种种,她会放下。 当务之急,她更担心郑廉。 “你说你这样接连触怒郑廉,他会不会报复回来?” 萧允知不以为然:“触怒不触怒的无所谓,也不过就是早翻脸或者晚翻脸的事儿。” 这倒是,锦绣感慨:“外人不明所以,还当你和郑家关系有多好呢。” 萧允知撇嘴:“毕竟血缘摆在那。” 锦绣想了想,蹑手蹑脚跑去把门给锁了,正在萧允知纳闷小妖精今天怎么这么主动并且有些心猿意马之时,他听见锦绣说:“其实,我怀疑你不是皇后生的。” 她先是说了给郑皇后诊脉的发现,然后开始不断提出疑问。 “你不觉得奇怪吗?”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郑家要是想盛荣不衰,理当尽全力扶持帮助这个太子。” “可细数这些年,郑家除了嫁了个郑云舒过来,还为太子做过什么?” “就算是要避嫌,郑廉避的是不是也太夸张了?” “身为太子,为了以身作则,既不结交文臣武将,也不操持商铺作坊,他这不是让太子洁身自好,明显是想把他养废了吧?” “好容易弄出个无双楼,竟还是郑云舒的嫁妆,仍然与太子本人无关。” 这么说来的确是,萧允知刚穿过来那会儿也觉得纳闷:世上竟有如此窝囊没用的太子? 难怪要被炮灰掉。 如今看来,恐怕原来那太子的性格也是郑廉刻意操控着养出来的。 “不管这事究竟真相如何,郑廉手里握着这个秘密,那就随时都是个定时炸弹。” 锦绣说:“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得做两手准备。” 萧允知问她:“什么准备?” 锦绣咧嘴一笑,萧允知就泛起了熟悉的脑仁疼。 她说:“你不是好奇最近你忙着处理萧允铭那事儿的时候我在屋里做什么呢吗?” “跟我去一个地方,我来告诉你!” 万万没想到,锦绣带他去的竟是姑苏阁。 第787章 我回不去了 当然作为一个正规的欢场,姑苏阁和其他青楼一样,白天是不怎么营业的。 然纵使大门紧闭对锦绣也没什么影响,她带着萧允知来到一处偏门。 说是偏门,守门之人却明显比姑苏阁大门处那几个看起来要精悍的多。 “姑苏阁?” “牡丹夫人这是要带我参观你的江山来了?” 锦绣嘿然而笑:“差不多吧。” 萧允知叹口气:“你当初究竟是怎么想的,竟收了这么个势力?” 锦绣瞥他一眼:“一来么,当时恰好路过,救了莺歌,然后感觉一大堆公子小姐,总得有些死心塌地的家将,现成的人手,好用。” “二来么……” 她先退后了一步:“说完你不许生气!” 很好,他需要深呼吸:“说吧。” 锦绣舔舔唇,用四十五度角从下往上看萧允知:“我觉得万一你也和我一起掉进这时代,照你那臭脾气,不是纨绔世家子弟,就是落魄美人。” “世家子弟那里我姑且打探过,没有听起来像你的人,所以……” 果然不出所料,这妮子生来就是气他的! “所以你觉得老子有可能沦落青楼了?” 锦绣撒腿就跑:“我这不就是个假设么!” 她没有内力,萧允知几下子就把人逮住了,刚想拍屁屁正夫纲,就见她又可怜兮兮道:“我那不是到处都找不到你没办法了么。” “想着不能错过任何的可能,万一你就在这陌生的地方举目无亲孤独寂寞的等着我呢……” 虽然是调笑的语气,但萧允知觉得这“孤独寂寞”,说的大概是锦绣自己。 八岁的小锦绣突然一无所有出现在这陌生的地方,自己又不在她身边,想想就让人心疼。 想到她用异世外来者的身份在这世界摸爬滚打,找了自己八年…… 萧允知也就气不起来了。 “你啊,就知道对我用苦肉计!” 锦绣好笑地给他塞葡萄:那还不是仗着他喜欢她。 两年煎熬,难得舒闲,锦绣便也软在了这让她贪恋的怀抱里,不过有个问题她还是得问:“我们,要不要先试试玉玺?” 萧允知低头认真问她:“你舍得走吗?” 要是没有恢复记忆,她或许是舍得的。 但她的家在这里,她的根也在这里,如何能走? 眼中的犹豫将她心事吐露无疑,萧允知揉了揉她的脑袋:“所以不用试了。” 锦绣不解:“你这么努力夺嫡,不就是为了得到玉玺回家去吗?” 萧允知笑了:“傻丫头,以你男人的聪明才智,如果只是为了这个目的,我有一百种办法可以无后顾之忧的接触到玉玺。” 他揉了揉锦绣的脑袋:“我要玉玺,要夺嫡,为的只是能在这个世界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你。” “再不让你因为任何人,任何事,离开我身边。” “从前,你到我的世界给我阳光,今后,我来你的世界给你温暖,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锦绣被他说的眼睛都红了:“萧允知你真好!” 看着她感动的样子,萧允知勾起唇角替她擦掉眼角的泪,没有告诉她:我回不去了。 第788章 春莺与牡丹 锦绣不知道他是用什么代价来到这里,也不知道为了找到她,他已经没有退路。 如果锦绣在这里过得不好,他想,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会把她带回去。 他的遗嘱上留的都是她的名字,就算他不在了,他曾拥有的一切都会代替他守着锦绣…… 可她现在很好,有家人,有朋友,还有能保护她的人。 还有活生生的他在身边,多好。 随着他们越发走进姑苏阁内阁,萧允知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由于郑廉还没倒台,姑苏阁帮助抵御反贼的功劳暂时不能领,萧允知很担心他们会不会心生不满,对锦绣生出异心…… 穿过灯红酒绿的前厅,姑苏阁从不对外开放的“别有洞天”正举办庆功宴,莫向安大着舌头嚷嚷:“我杀了三百六十个蛮人!我跟你说再来几个我都凑满一年了!” 昭儿安安静静掰了块馒头塞进他嘴巴里:“莫大哥,空腹喝酒伤身!” 莫向安眯着眼把脑袋凑到她面前:“哪儿来的小姑娘?” “长得怪可爱的怎么跟我们这帮糙爷们儿坐一起?” “快快快,快到旁边坐着,别让他们的酒气熏着你!” 昭儿小脸红了红,兄弟们已经开始起哄:“哟,这就护上了!不如赶紧娶回家吧!” 莫向安瞪眼:“胡说什么,人家还小呢!” 又有人说:“你不会先定亲啊!万一被人抢跑了呢!” 莫向安喝得不少,眼睛都快直了,他用不太清醒的脑瓜子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有道理!” 锦绣就和萧允知咬耳朵:“看来暗阁要有喜事了!” 众人终于注意到锦绣他们,莫向安是已经认不清人了,但莺歌还清醒着,便上前来。 他在人前惯来是张冷脸。 “参见阁主,见过太子殿下。” 锦绣替萧允知介绍:“诺,这几位是姑苏阁最得力的掌柜们。” “大掌柜莺歌,二掌柜乌啼,三掌柜……六掌柜月落。” 月落一怔,抬头看这位超出自己意料之外年轻的阁主:她不是犯错被撤职了吗?阁主的意思莫非是……原谅她了? 她行礼的姿势顿时更标准了些,和其他几个掌柜齐声道:“参见阁主,见过太子殿下。” 将锦绣排在了自己之前,足见她在姑苏阁这位大掌柜心目中的地位。 萧允知不恼反喜,只是还有点醋意:“莺歌是《春莺与牡丹》里面那位?” “乌啼是……” 能不能不提那玩意儿了!锦绣一脚踩在萧允知脚背上:“泥垢!” 她这脚踩的低调,却瞒不过莺歌的眼睛,老实说看见锦绣这行为,莺歌眼皮子有点跳。 那毕竟是天家太子,阁主这么随意,他当真不会在意吗? 至少在他见识过的贵人里头,没一个会这般大度,但他听见太子殿下说:“鞋面硬,小心把脚踩疼了。” 莺歌:…… 他没忍住抬头看了眼,发现太子当真毫无愠色,还冲自己笑了笑。 要谈正事,显然需要换个地方,将喝的醉醺醺的莫向安等人丢下,莺歌引着萧允知和锦绣往后面走。 锦绣戳了戳萧允知腰窝:“你故意的?” 第789章 《春莺与牡丹》 正常情况下萧允知是不会在外人面前和自己嬉闹的,更别提还撩她动手……脚。 他会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让莺歌他们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萧允知没说话,只揉了揉锦绣的脑袋。 姑苏阁的人愿为锦绣所用定是有原因的,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为了平反各自的冤情。 虽然不知道当初锦绣是怎么说服他们的,但作为锦绣的男朋友,这种时候当然要给她增加底气。 这样,他们应该也不至于为在萧允铭造反时白忙一场而对锦绣不满了。 哦当然,宣誓主权什么的也是顺便要做一下的。 毕竟这里好几位掌柜都曾有幸在牡丹夫人小传中出现过呢呵呵呵呵呵呵。 锦绣小脸一红,难得乖顺没有拍掉萧允知的手。 就是,就是当着莺歌的面,乖难为情的。 便很没有威慑力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收敛些。 当初豪情壮志许下诺言,原以为前路难行,现在有了萧允知,平反一事,倒是真的可以提上日程。 她带萧允知来是为了给莺歌他们信心,也是为了让双方更没有芥蒂的合作,没想到萧允知却先替自己着想起来。 “你放心啦,我和姑苏阁的人……” 话音未落,已经关上内室大门的莺歌忽然身形一矮,朝萧允知跪了下来。 锦绣连忙松开萧允知的手去拉他:“你这是做什么!” 莺歌不肯起来,只对萧允知郑重其事道:“希望太子殿下不要追究阁主擅自接触罪臣之后的责任。” “阁主只是怜惜我们这些人,想帮我们而已。” “而且在与我们认识的时候,阁主还未见过太子殿下,所以她对您绝对……” 另一双手托住了莺歌,令他不得不起来,萧允知叹了口气看向锦绣:“白替你操心了。” 在他看来,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大多是利益相关,但自从有了锦绣,这些他曾习以为常的惯例就总会被打破。 他在这忧心了半天,姑苏阁的人反倒更担心锦绣被他们牵连。 他家女朋友的魅力怎么就这么大呢? 这么一想他心里有些泛酸,他不在的这几年,锦绣就姑苏阁的人相互交心,打成一片了? 莺歌还是满脸狐疑,无奈,锦绣只好轻咳一声,开始瞎掰。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早就认识太子了。” “莺歌,你可能还不知道,其实我姓霍。” 莺歌:?????不是,我们这正严肃呢阁主您跟我说姓不姓的干什么? 等等,阁主刚刚说她姓什么? 锦绣一本正经:“其实我是霍家人,霍家那位大小姐被李代桃僵数年的事情你听说了吧,不巧,我就是那主人公。” 莺歌:……????? “其实我和太子从小关系就不错,我是牡丹夫人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他本身也有意为你们平反,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替我遮掩,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吗?” “哦对了,我中途失忆了,最近才恢复,所以不是故意瞒着你,你别哭啊!” 这回换萧允知:???? 锦绣和姑苏阁的相处方式是这样的吗? 莺歌在脑子里捋了捋,算是大致明白又有些糊涂,不过浑身一松,兰花指就又翘了起来:“吓死我了。” 萧允知:…… 《春莺与牡丹》 第790章 可怕的烟花 是姐妹他就放心了。 锦绣最吃不消莺歌的眼泪攻势,把人交给萧允知忽悠就赶紧开溜。 刚推开门就看见本该醉倒在桌上的莫向安一双眼瞪得像铜铃,正抱着剑站岗:“怎么样阁主,要不要把他……” 他做了个兜头打晕的动作。 “对不住啊阁主,我本来以为你给太子写的信是表明身份的,后来我听太子那语气也像是,没想到领会错了反而害你暴露自己。” 锦绣噗嗤笑了出来:“放心吧,萧允知,我是说太子是这世上最不会伤害我的人,你们不用担心。” 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果然这个世界很有“家”的气息。 不过…… 他们这是打算如果萧允知表现出不满就灭口吗? 该说他们对自己关心重视还是胆大包天? 莫向安挠挠头:“其实我有点纳闷,原以为太子前来必定大张旗鼓,怎么居然一个人就进来了?” 锦绣拉着他往外走:“废话,他就是来参观的,带个屁的大张旗鼓,快给我找个空地!” 等到萧允知和莺歌沟通完毕,他俩出门一问,锦绣已经让莫向安带去玩儿了。 两人动作出奇一致地开始揉脑门。 “莫向安带的?” “玩儿什么去了?” 说完忽视一眼,竟生出诡异的惺惺相惜之意。 带娃的烦恼,大家都一样。 去逮人的路上两人把轻功都给用上了,足见对那两人的不信任。 赶到锦绣所在时,恰好看见锦绣和莫向安蹲在个大坑里往外扔了个什么。 萧允知眼疾手快拽住莺歌就往后退。 莺歌还没反应过来,轰然一声,地面扬起的尘灰淋了他一脸。 这是玩儿??? 他一边拍打衣服上的灰一边走到莫向安跟前:“解释。” 天不怕地不怕的莫向安难得扭捏:“我说是阁主逼我的,你信吗?” 莺歌转头瞪着在场的第三人:“他们俩瞎折腾,你又是什么情况?” 长相妖冶身材火辣的月落因为蹲的不够及时,看起来比莺歌还狼狈:“阁主让我这样这样那样那样,抓了一把这个又抓了一把那个然后就这样了……” 说的什么鸟语? 莺歌一指头弹她脑门上,最终看向锦绣。 不等他开口,萧允知上前一步:“这个我来。” 看他那满脸严肃的样子,莺歌不由得后悔自己方才是不是做了个太过严肃的示范,要是太子对阁主太严苛了怎么办? 要么自己先说情? 可是会不会太快了?要么先等太子教训几句? 莺歌紧张地看着锦绣缩了缩身子,然后萧允知拉住她的手问:“伤到没?” “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不能等我来了再做吗?” “你那点力气够扔多远的?” 莺歌:…… 作为主人,莺歌先去检查刚刚被轰开的地方。 那里有个比锦绣他们蹲着的地方还要大的洞,方才爆炸后的残渣已经只剩几片碎纸,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点刺鼻的味道。 “烟花?” 莫向安就反问了:“你见过效果这么可怕的烟花吗?” 莺歌瞪他一眼:“知道可怕还带阁主玩?” 第791章 赵家 莫向安委委屈屈:“是阁主非要玩,你知道的,她是老大,我只是个打手,我怎么拒绝嘛。” 莺歌需要好好消化刚刚那东西,蹲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出声。 月落上前就陪着也蹲下:“喂,阁主说这个能爆她就不追究我之前犯的错了。” 刚刚阁主忽然把她叫来,然后拿了好几罐奇奇怪怪的粉末配在一起,剩下最后一种的时候,她让自己掂量着看情况加进去,然后说:“如果这玩意儿等会能爆的话,之前你犯下的错就一笔勾销。” 然后她就很随意,真的很随意的用小勺子挖了些粉末加进去,再接着就是莺歌他们看到的画面了。 所以她现在算是功过相抵,重新被阁主接纳了吗? 那莺歌呢,他还生自己的气吗? 莺歌捻起地上那些黑色的粉末,陷入沉思。 虽然她也觉得自己差点带着姑苏阁跟萧五一起踏上灭亡之路这么严重的错误,现在竟用个爆竹决定是否抵消有些儿戏。 但忍不住还是有些期待地看向莺歌。 莺歌若有所思,心不在焉道:“哦。” 月落脸上有点热:“阁主刚刚还说我是六掌柜。” 莺歌在心里回忆了下,阁主好像让他开过烟花铺子,他开在哪儿了来着? 叫清水县还是哪儿的? “哦。” 月落皱眉,抬脚跺地:“对不起!” 莺歌愣住了,这下是真的回了神:“你刚刚说什么?” 月落移开视线:“阁主说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欠你一个道歉,等你原谅我,我就能重新回归姑苏阁内堂了。” 莺歌缓缓站起身:“那你再道歉一次给我听。” “刚刚那句我觉得你心不诚。” 月落:??老娘!!! 锦绣笑嘻嘻把萧允知拉走:“其实当初听说莺歌的传闻,我特别担心那是你。” “容貌过人,暴脾气,宁死也不让人羞辱,当然,试图羞辱他的人也都没好果子吃。” “我出手救他的时候手都哆嗦,但看清他的脸却反而冷静下来。” “细想后觉得对不住他,便对他多了些了解。” “莺歌是个可怜人。” “萧允知你还记得在我爹之前守护边关的将军姓什么吗?” 萧允知道:“赵。” 锦绣点头:“他叫赵英,妹妹赵落月。” “他们是赵家最后的传承。” 萧允知问:“你什么时候这么悲观了,给他找个媳妇儿生个孩子,赵家不就又有后了吗?”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莺歌那不同寻常的阴柔和与寻常男子不同的嗓音。 莫非…… 锦绣捏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是蛮人。” “是郑廉。” 赵家守卫边关数十载,家中儿郎大多马革裹尸,对大夏可谓忠心耿耿。 可某年,明明边关防线没有任何异常,蛮人却偏偏突然出现在京城,先帝遇刺重伤,朝中也有许多忠臣被害。 以郑廉为首的几名官员坚持是赵家玩忽职守,才导致蛮人潜入害死先皇,那时蛮人中有人居然招了,说赵将军早已和蛮族有了协议。 那人信誓旦旦说边关争斗胜败皆在他们的协议之中,为的就是给赵家谱写个精忠报国的美名,进入大夏的方便之门也是赵家开的,因为蛮族承诺,只要成了大事,给赵家郡王之尊。 第792章 借用女主光环 当时朝野皆惊,几乎所有证据都把枪头指向赵家,先帝撑着一口气,在临死前定了赵家的罪。 赵家百口莫辩,满门被诛,只剩下年幼的女儿和身残的幼子因为没来得及自决性命,被送到姑苏阁,一朝从人上人跌落潭中泥。 莺歌早就没了活下去的念头,苟延残喘只是因为放不下还不懂事的妹妹。 他要是死了,谁来保护妹妹? 锦绣对萧允知说:“郑廉,郑家造的孽太多了,他们害了太多人。” “尤其是勾结蛮族残害大夏百姓和官员这一点,他们也是时候付出代价了。” 萧允知大概明白了:“所以,你这是打算把炸药弄出来?把蛮族这个隐患给彻底消灭?” 和有默契的人说话就是轻松。 “没错!”锦绣道,“蛮族残暴贪婪,自以为是,蛮夷之地,就敢对大夏国土生出觊觎之心,屡次三番挑衅大夏威严。” “他们不就仗着蛮人凶悍和那些有铁矿炼铁术吗?” “我倒想看看,如果将他们最引以为傲的东西都踩在脚下,他们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蛮人再悍不畏死,能不怕炸吗?” “炸一次不怕,两次三次……十次呢?” “他们有炼铁术,那我们……” 两人对视一眼,笑的心照不宣。 言归正传,锦绣道:“几年前我偶然发现一个叫清水县的地方生产硝石,那里的人以制作烟花为生,借着莺歌他们的人,我在那也开了几家铺子,掌柜就是你今天见过的那个乌啼。” 萧允知替她擦着脸上沾的污渍:“几年前就发现,却一直没有制作,你有顾虑?” 锦绣点头:“如果那时我就做出这玩意儿,难免会被有心人盯上,朝廷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爹娘和哥哥,有你,有已经发展起来的姑苏阁,我就再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手施为不必担心这东西落入恶人之手。” 武器没有善恶,善恶取决于使用武器的那双手。 萧允知问:“你也是不想让炸药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出现在这个时代吧?” 锦绣叹气:“是啊,我犹豫了很久,始终无法说服自己以杀止杀。” “但这里不是我们原先生活的那个法治社会,有些人,不把他们打服了,他们就是不肯老实。” “既然伤亡在所难免,那就死他们的人吧。” 萧允知刮她鼻子:“说的这么霸气侧漏,其实还不是调整了炸药的量,降低了它的杀伤力?” 锦绣避开这个话题,却说起月落。 “刚刚那个月落你看到了吧?” “那就是女主,我跟你说自从我找到这个女主,借用她的光环办事总是事半功倍,自从我找到她,把她带回姑苏阁,这姑苏阁建立起来的时间比原剧情里快了好多呢!” “炸药的量我调试了很久也定不下来,她那小手一抖就搞定了!” “是不是很方便?” “你看要不要把她带在身边,好助你一臂之力?” 萧允知无奈扶额:“你就对我这么放心啊?” “她好歹也是个女的,还是你们姑苏阁的花魁。” “把这样一个女人放在我身边,你都不带吃醋的吗?” 锦绣眨巴眨巴眼,视线在萧允知那不可言喻之处晃了圈:“我相信只要你想,你是可以管好自己的。” 萧允知:…… 第793章 我原谅你了 今晚就去找姬无双! 他对锦绣十分无奈道:“你还是断了这念头吧,我身边不需要除你之外的女人。” 锦绣一脸可惜:“你不知道女主光环有多好用……” 萧允知随口道:“那只要她在我们这个阵营就好,看看她和咱们这谁看对眼,牵个线不就行了。” 锦绣觉得这厮简直拿人家的人生大事瞎胡闹,两人边走就一边斗起嘴来。 萧允知走后的姑苏阁内堂聚地,逐渐回味过来的莫向安和莺歌一起蹲在了被锦绣炸出来的大坑旁边:“老大,咱们这是不是……要搞大事情了?” 莺歌神色几番变化:“虽然一直知道阁主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却不晓得她连这种逆天的东西都可以做出来。” 莫向安跳进坑里蹦了蹦:“此物一旦现世,怕是要引起轰动。” 莺歌想的更多:“何止,万一让心怀不轨之人得到它,只怕会生灵涂炭。” 他脸色严肃:“刚刚的事情,不能再有人知道。” 两人一同转头看向月落,后者恼火:“看我干吗?我看起来像长舌妇吗?” 莺歌:…… 莫向安:…… 月落好气,这种“我想说像但是我不好意思”的神情是几个意思?? “我发毒誓!一旦我把今天的事情泄露出去,此生我容貌全毁,不得好死!” 莫向安怪尴尬地挠了挠头:“其实也不用这么毒的,我是相信你的。” 你特么倒是在老娘发誓之前说啊! 而莺歌仔细想了想,居然煞有其事道:“加一句,若你有违此誓,终此一生,不得赎身。” 月落咬着牙根:“我月落发誓,绝不将今日之事透露给任何人,若有违此誓,终生沦落奴籍无法赎身,容貌全毁不得好死。” “满意了吗?” 最后一句话她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妖冶风情的五官都集体扭曲,像是下一刻就要扑过来咬死莺歌。 莫向安觉得怕怕的,不由感叹还是昭儿那丫头乖巧可爱。 莺歌却一点儿不受影响,只是凑到月落耳边低声说:“既如此,你先前的歉意,我收下了,盗牡丹令和擅自接触萧允铭的事情,我原谅你了。” 莫向安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就看见本来要炸毛的月落忽然安静下来,还红着眼睛扭头,很小媳妇儿的“哼”了一声。 这一嗓子与其说是在发脾气,到更像是如释重负。 好奇心旺盛的莫向安挪了过去:“你俩刚刚说啥?” 月落瞪眼就踹:“关你屁事!” 莫向安揉着还在响回声的耳朵:“从前那个满嘴诗情画意的月落姑娘呢?这谁啊?去了趟边关回来换了个魂儿不成?” 然月落已经走远,越走,脸上的笑容就越大。 等着瞧吧,她和以前不一样了!她以后一定会让莺歌刮目相看! 说到底她干嘛要这么在意莺歌的看法?难不成在边关呆久了,还真把他当成哥哥看了? 说到边关,那家伙不知道怎么样了…… “那家伙”霍锦和正在听手下汇报:“通往京城的驿站都被蛮人给毁了!” 第794章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现在咱们什么消息都送不到京城!” 他托腮叹了口气:“也就是说,很有可能现在有一大部分蛮人已经攻到了京城。” 按照常理判断,如果有大量蛮人越过边界线,驻军却不曾向朝廷发出消息,他们不是废物就是叛徒。 “也就是说,我们很有可能要背上镇守不利的罪名,更有甚者,会有人怀疑我们和蛮族勾结,故意放他们过去。” 这情况,竟有些似曾相识。 他记得二十几年前,赵家镇守边关时好像就发生过这么一次。 霍镇南嘴角往下压了些,这是偶然间的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副将们面露忧色:“怎么办?” “即便此时我们向朝廷解释那些蛮人是长年累月偷偷潜入的,还会有人听吗?” 霍锦和摆手:“没什么好解释的,不管他们是正面攻入还是偷偷潜入,放了人进京本就是我们的疏漏,这一点无从辩驳。” 副将也不是想推脱责任:“可若是能解释清楚,至少朝廷不会怀疑我们勾结外族吧?” 霍锦和继续在沙盘上推演着战术,闻言挑了挑眉:“事实胜于雄辩,再多的言语辩解不如用眼前事实证明自己清白。” 他将一枚阵棋放在定下的地点:“所以,这一次,我们只能胜,不能败!” 副将们齐声称“是”,神色也越发坚定。 门外有小兵来报:“将军,派出去的兄弟已经回来了。” 霍锦和眸光一闪:“好,我这就去。” 前段时间,应该说是就在他拿到伯牙送来的东西之后,他就派人去寻了些物什和人才。 如今既然已经到了,他自然迫不及待。 走到寻人的将士们跟前,霍锦和先确认他们一切安好,再问:“此行顺利否?” 那些人挠挠头:“他们一听咱们是边关将士,二话不说卷铺盖就跟来了。” “不消我们多说,纷纷表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霍锦和心情大好:“好!说得好!” “快带我去见见客人们!” 将路上的事差不多交代完毕之后,霍锦和来到被将士们请来的那些人休息之处,巧的很,正是当初赵家兄妹住所隔壁。 这些身材威武的壮汉们并未歇息,反而在院子里将铁锤等物什挥舞得虎虎生风,一看就是打铁多年的老手。 没错,霍锦和派人去寻的,正是铁匠铺。 当然军中也有负责武器简单修缮的专人,但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需要更多人手,也需要更熟练的技术,他不得不将铁匠铺连人带物都请了回来。 铁匠们中被唤作“老大”的那位身形不如其他人壮实,但看着似乎有些独特气质,此人上前一步:“将军有礼,在下霜降,不知将军有什么需要兄弟们做的?” 他抬头,眼中是未曾隐藏的痛恨和厌恶:“只要能帮忙杀蛮子,兄弟们义不容辞!” 霍锦和诧异问:“阁下和蛮族有仇?” 霜降的拳头嘎吱作响:“血海深仇。” 这倒是不奇怪,边关百姓,哪个没有亲人被蛮族杀害过? 霍锦和将人扶起来:“是这样的,我需要一批铁器……” 第795章 这意味着什么 他从怀里拿出张图纸,并未展开:“但是有件事我要先说明,在你们看见这张图纸之前,若是想走,这军营里无人会阻拦,可一旦看了图纸,直到大战结束,你们都不能离开。” “当然,这只是为了安全考量,不是软禁,如果各位介意的话,霍某觉不强求!” “霜降先生意下如何?” 被问话的人翻了个白眼,朝他伸出手:“拿来吧。” 这小子还算警觉,知道阁主给的东西事关重大,不枉他们特意送上门来。 “就这些是吧?” “放心,技术方面你不用担心,只不过……” 他瞥一眼大多数士兵们腰间佩剑:“你们有足够的原铁吗?” 对方通情达理,霍锦和省了不少事,闻言只是一笑,看向蛮族方向:“原铁,不是近在眼前吗。” 霜降心中道了声好,这小子,合他胃口! 从那日开始,边关驻军和蛮族的碰撞日益白热化,蛮族也越发摸不着头脑。 说好了霍锦和会因为遵从朝廷指示不敢和他们动真格的呢? 这厮明明每次都是要把他们赶尽杀绝的样子好吗! 大夏朝廷都不管管的吗? 还有说好边关军饷什么会卡的死死的不让他们舒坦,就战场上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哪一点像是没吃饱? 京城那群人行不行啊? 该死的!他们毁了去京城的驿站,自己这边也同样收不到消息,只能继续和霍锦和耗着。 耗着耗着,不知不觉间大夏的兵已经往蛮族内部攻入几十里,且这个距离还在不断增加…… 而蛮族领兵大将也发现大夏的兵越来越难缠。 “大夏人太奸诈了!收拾战场的时候,我们蛮族勇士的佩刀都被他们拿走了!” “不是说大夏特别富有吗?怎么还眼馋这一件两件兵器!”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大夏虽然富有,但他们没有我们这样多的矿山,也没有我们大蛮国这样好的炼铁术,他们的兵器,中看不中用!” 说完就像是找到了优越感般哈哈大笑起来。 将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这种隐隐觉得不妙的预感一直持续到某天再次交锋时—— “大将不好了大将!大夏兵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半途去攻打我们的矿山!” 他们的勇士大多直接在前线参战,矿山是只有上不了战场的人才去的地方,攻打起来基本没有难度。 可是霍锦和让人攻下那里做什么? 莫不是…… 此时有人忽的提出猜测:“是不是想随便立个什么功劳跟皇帝交差呢?” 将心比心,他们觉得很有可能,大将听他们说的有理有据,便也慢慢将心头疑惑放了下去。 时间一晃,大夏第一批新铁出炉。 霍锦和握着霜降刚刚献宝拿来的铁剑,朝从蛮族缴获的弯刀用力砍下。 “当”的一声,弯刀断成两节。 看到这一幕的副将们先是呆愣,而后激动的爆出了粗口:“他奶奶的!” 霍锦和也同样满脸笑意:“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副将之一接口:“意味着咱们也会炼铁术?” 霍锦和咧嘴一笑:“意味着蛮族完蛋了。” 第796章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正说着,又有将士来报:“将军将军!蛮族又打过来了!” 该死,蛮族怕是也想到了大夏的军需问题,所以故意用这种挑唆游击的方式,化整为零,避免正面交锋,想用拖字诀打持久战。 霜降这里的兵器出炉需要时间,可他们最缺的,也正是时间。 用最快的速度披上铠甲,霍锦和随将士们一同上马:“杀!” 谁知他们刚出发,无数燃着火的箭矢忽然朝军营中袭来。 “将军!蛮族疯了,他们不要命似的冲到大营外面放箭!还专门让人护着弓箭手!” 他们这是想毁大夏军营的辎重! “分出一半人救火,另一半跟本将军冲出去宰了这些专会耍阴招的王八羔子!” “可是分出一半的话……” 对方可是倾巢而出啊! 可他们又明白将军的决断没错,因为迎敌和灭火,一个也不能放弃,于是也只能咬牙跟上。 蛮族显然是有备而来,弓箭手都躲在同伴的保护圈内,也不管什么瞄准,就朝大营里乱射一通。 他们似乎对这种阴险手段有着与生俱来的天分,贱无止境。 霍锦和气的牙痒痒。 这群王八蛋前段时间东躲西藏,就连退让出蛮国国境线也不在意,原来是憋着这股坏水! 奈何将士们如今当真又累又饿,全凭着一股意志在撑,如果朝廷还没任何支援的话,恐怕…… 握紧手中剑,霍锦和冷静对身边副将道:“倘若此战败了,死前将那些熔炉和铁器毁掉。” 绝不能让蛮族得到。 副将瞳孔猛地放大:“将军!” 霍锦和挥剑上前:“只是说‘如果’。” “现在,先杀敌!” “陈副将,你负责带人去灭火!” 陈副将眼中似有水光:“末将,遵命!” 蛮族这几天的确是故意在逗弄大夏的兵,其实他们这么做也是冒险,万一拖着拖着,大夏的增援来了,他们也一样要倒血霉。 但那也得大夏朝廷还有余力派兵,现在恐怕举国都在哀悼皇帝的死吧,哪有闲工夫管什么霍锦和? 这么一想,蛮族顿时觉得他们将所有勇士集中在今夜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别人这么干叫孤注一掷,他们不同,他们这是胜券在握哈哈哈! 等等,那是什么—— 大夏边境线的方向,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些影子,那些影子越来越近,喊杀声也逐渐震天——是援军! 怎么回事! 大夏怎么可能给霍锦和派援军来? 他们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根本没有余力来支援吗? 格桑花公主和郑廉是干什么吃的! 情况有变,蛮族大将连忙改变策略:“撤!改日再战!” 然大夏将士却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霍锦和随手捡起一支长枪朝他掷来,枪尖穿透大将胯下骏马的马腹,钉在地上,那大将被摔落在地,滚了两圈才站稳。 大将甚至没看清霍锦和的动作,便听到他带着怒火的声音响在耳边:“大夏军营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而后,大将听见了血液喷涌的声音…… 第797章 援兵到 接着他迷迷糊糊能听见大夏兵在高喊:“蛮族大将已经被斩杀,兄弟们冲啊!” 是吗,原来他已经死了? 大夏的刀什么时候这么……锋……利……了? 霍锦和这一击用了全力,但也将自己暴露在敌人的攻击中,眼看数把弯刀朝他落下,他却一点儿不着急。 “给老子住手!” 刚开始接触时听着叫人无语的声音今日再听已经有些亲切,萧允宸为上战场特地打造的大刀挥过,将那些蛮人砍得人仰马翻。 趁这些人被吓退,他迅速扶起为了斩杀蛮族大将挨了一刀的霍锦和:“霍大哥你怎么样?” 霍锦和深吸一口气,将他推开:“放心,再砍五百个蛮子不成问题!” 萧允宸看他的确站得稳,也就站在他背后抬起了刀:“那我们一起杀出去!” 霍锦和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不错,来的还挺及时。” 萧允宸庆幸一路上快马加鞭,手底下不停,口中高声喊道:“兄弟们加把劲!宰了这批王八羔子,咱们回去喝酒吃肉!管够!” 明明已经疲累至极的将士们也都鼓足劲:“好!喝酒吃肉!” 他们不会死!他们会赢! 这一战,他们打了足足三天三夜,三天之后,蛮人仓皇逃回族地内部,可称得上大败而归。 差不多脱力的霍锦和以长枪支地,硬是撑到蛮族残兵的影子都看不见了才滑坐在地上:“下次再打,恐怕就更是不死不休。” 他这才有闲心问霍锦和京城的情况。 得知萧允铭谋反,还和蛮族联手,霍锦和当场气的像是想回京揍死这混账玩意儿,再听说他为了泄愤亲手杀了自己从前的谋士,却因此被毒死无人能治,也就呸了声“活该”。 萧允宸讪讪道:“霍大哥你在我面前这么说就算了,回京可别。” “毕竟明面上老五死于蛮族刺杀。” 霍锦和挺意外地看着他:“哟,长进了?莫不是陛下给你赐了婚,让你一夜开了窍?” 这话萧允宸一时没敢瞎接,怕被秋后算账,倒是又提起另一件事。 “关于你妹妹……” 霍锦和的脸色随着萧允宸的话不断变化,也就打完了仗他才敢说,不然要是打仗中途让霍大哥知道自家宠了十年的大小姐其实是害死自己亲妹妹的帮凶之一,他还不得气死? “哦对了,这是霍尚书让我带给你的家书,你慢慢看,我先去收拾收拾准备回营。” 霍大哥这脸色太恐怖了,他不太敢待这。 霍锦和闭上眼先平复了一下呼吸,压下心头那股想杀人的愤怒,等到手不抖了,才缓缓打开家书。 信封上的火印是他和霍镇南独有,就是为了防止被人偷看。 当然,以他对萧允宸的了解,他也不是会干这种事的人。 “儿子,听说你妹妹的事先别着急,这事儿有内情,其实你妹妹没死……” 第一句话就成功浇灭了霍锦和的心头火,也成功勾起了他看下去的欲望。 周遭将士来来去去收拾战场,霍锦和的心情则随着家书内容上上下下,最终化为庆幸—— 第798章 你不知道师姐有多喜欢那人 幸好老天有眼,他的妹妹,他们霍家的另一颗掌上明珠还好好活着,他们还能一家团聚! 萧允宸原以为等回了大营,霍大哥怎么也得杀几个蛮子泄愤,没想到他他他他居然笑了! “今晚庆功,只要不喝醉,放心敞开喝!” 谁知道蛮族那些不要脸的会不会打个回马枪,保持清醒还是很有必要的。 萧允宸觉得很纳闷,知道自己妹妹被害,霍大哥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他知道了!霍大哥肯定是在强颜欢笑! 他一定是不想让自己的个人情绪影响将士们的士气! 霍大哥果然很成熟稳重!他要多多学习! 殊不知看完家书的霍锦和心里正和猫爪挠似的:原来真正的大妹妹现在叫锦绣,还正好就是当初曾在周大人马车下救过母亲的那小公子,同时也是远朋楼的掌柜。 父亲说锦绣妹妹学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还解决了鲁南瘟疫,救下无数百姓性命,她还帮着识破了蛮人的计划! 不亏是他的妹妹,这么能干! 好想见她! 不过他还没见着人,妹妹居然已经是太子的侧妃了? 他妹妹?侧妃? 萧允知胆子不小啊!竟让他妹妹当妾? 想到这萧霍锦和就气不打一处来,回去得找太子好好“谈谈心”! 看着他忽然阴沉下来的脸色,萧允宸反倒安心不少——对嘛,这才是正常反应,他都怕霍大哥把自己憋坏了。 正和姬无双聊着天的萧允知没来由一阵恶寒,他搓了搓手臂,再次看向姬无双:“所以,解药你给是不给?” 姬无双态度强硬:“不给。” 萧允知竟也不生气:“行,那我让锦绣给我治。” “你可想清楚了,锦绣给我看病的时候可是免不了身体接触的,治疗时间越久,她和我接触的日子也就越长。” 他挺皮籁道:“说不定看得多了生出感情也不一定呢。” 惯来冷若冰霜的姬无双猛然被他说的气红了脸:“你!” 萧允知挑眉:“我怎么了?” “我再怎么也是你师姐明媒正娶的相公啊呸,正儿八经的相公,你给人家相公下这么下三滥的毒,究竟是谁更不要脸?” 姬无双哑口无言,选择非暴力不合作。 萧允知再次提醒:“那我真去找锦绣治病咯?” 说完转身就走,姬无双忍不住一把银针扔到他跟前,就紧贴着鞋尖扎进土里。 萧允知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师弟你这我就不懂了。” “你这是打算给我解药,还是不给呢?” “丑话说在前头,目前为了不影响你们师姐弟关系,我可是特意没告诉他你干了什么。” “要是我去找锦绣解毒,免不得要说一说这毒的来处。” “到时候要是锦绣因此对你生出芥蒂,你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啊。” 姬无双实在看不惯此人嘴脸,忍不住出声呛他:“你可知师姐心中有人?” 萧允知果然变了脸:“嗯?” 他甚至忍不住握紧了拳,一副随时要找人拼命的样子。 看见他反应的姬无双并没有自己预想中的快意,毕竟这种劝退方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他低声道:“你不知道师姐有多喜欢那人……” 第799章 你其实是个好师弟 他的声音里有些感慨,有些伤怀。 若不是因为妾身感受到师姐对那人的爱意,他又怎么会将自己的心意强行扼杀在萌芽状态。 很好,萧允知将后槽牙磨的嘎吱作响,程小绣你本事大了! 今晚你别想睡! 看着萧允知越发“受伤”的神色,寡言的姬无双难得耐心继续道—— “师姐刚来师门的时候,记忆全失,但心里却始终记得一个人,一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 “她在谷中时脸上总带着笑容,可我曾见过向来笑容满面的师姐因为思念他对月垂泪!” “除了苦心钻研医术,好像这世上就没什么能入师姐的眼,也曾有世家子弟皇亲国戚听闻她的名声前来求亲,但都被师姐严词拒绝赶了出去。” “我知道的,那是因为师姐心里早就有了那个人。” 萧允知:生气中似乎又带着一丝期待…… 姬无双叹了口气:“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知道师姐宁愿承受被罚的可能性也要下山就是为了去找那个人!” 萧允知:…… 他拉了张凳子坐下:“来,具体点儿再给我说说。” 姬无双:…… 这反应不对吧?但他还是本着将师姐的烂桃花劝退一个是一个的想法,将锦绣在神医谷时的种种说了出来。 “有时候师姐做了道菜,会无意识提到:‘那人就最爱吃这个。’” “她还说‘那人口味忒奇怪,糖醋排骨非得多酸少甜,是有多爱吃醋啊?’” 萧允知的嘴角已经缓缓勾起。 姬无双的声音还在继续:“……师姐有本小册子,从来不让人看,有次我曾偶然见到,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的那些,虽然字体有些奇怪,但好像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师姐还画了一幅画,跟宝贝似的藏着,谁也不给看……” 说完他看向萧允知:“现在你知道那个人对师姐来说有多重要了吧?” 所以不管你对师姐的心思是因为容貌还是才能,你都不可能取而代之,不如知难而退,老老实实还师姐自由——这后半句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因为萧允知的表情实在太奇怪——他竟然在笑? 还是那种像傻子似的蠢笑? 他不会是受刺激太大脑袋出什么问题了吧? 他又试探着说:“你可能不知道,我们师门还有个规矩,就是不欠人情。” “你见师姐对你好,或许容易会错意,但师姐可能只是为了报恩才助你成事,等你得到你想要的那个位置,师姐便会离开。” “你明白吗?” 虽然知道这个情商不太高的师弟在瞎瘠薄胡扯,但“离开”这两个字还是令萧允知不悦地皱起眉头。 “你的意思是,如果是你师姐心心念念爱的深沉非她不嫁的那个人,你便会老实退出绝不阻挠真心祝福,甚至在你们的师门反对这段感情时,还会勇敢地施以援手?” 虽然不明白萧允知为什么要在“那个人”前面加这么多词,但姬无双仔细想了想认为这句话没什么问题,于是掷地有声回答:“是。” 萧允知满意地拍了拍姬无双的肩膀:“师弟,先前是我误会你了,你其实是个好师弟。” 第800章 有爱 在姬无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注视中,萧允知握拳在嘴边轻咳一声:“笔墨伺候。” 然后他缓缓地,愉快地在他面前写下三个字,并且对他说:“来,跟我念——” “萧!” “允!” “知!” “萧允知!” 在这瞬间,姬无双的脑袋是空白的,他愣愣地看向写字的人:“为什么你会知道师姐写的字?你刚刚说它们怎么读?” 萧允知今天耐心特别的好,没有吐槽姬无双耳背也没有笑话他蠢笨,他一个字一个字点在纸上:“其实你仔细看看,还是可以发现这三个字端倪的。” 他说的没错,虽然少了些笔画,但是这样将它们放在眼前读出来,姬无双并未觉得有违和感。 他只是不懂,就又重复问了一遍:“为什么你会知道?” 萧允知收了嬉笑:“因为这三个字,本就是我教她写的。” “你若是能找到这幅字,拿来比较,会发现连字体都一样。” “另外她画的那幅画,不出意外应该也是我。” “如果你心里还有疑惑,认为我只是恰好同名同姓,大可回去师门找那幅画证实一下。” “我就是你师姐在找的人,她在找我的时候,我也在拼命找她。” 只不过我们隔了时空的距离,想念却不能见。 姬无双一时间没法接受这结论,他恍恍惚惚道:“我,我要回去,回去找那幅画。” 怎么可能是萧允知呢? 师姐难道不是下山历练时才遇到他的吗? 不是正好中了蛇毒的时候被他救了吗? 其实他知道的,师姐对萧允知有情,她不是为了报恩,不是为了还人情才留在萧允知身边。 只是,只是…… 不知不觉,夜色已深,门被人敲响。 “老萧,师弟,你们在吗?” 姬无双如同触电般猛然站了起来,是师姐!是师姐! 他的大脑已经失去思考能力,只是凭借本能去给锦绣开了门。 锦绣奇怪地看着屋里两位,老萧说要来找姬无双聊天,她就觉得挺纳闷——这两人有什么好聊的? 不会打起来吧? 不晓得为什么师弟和老萧好像互相看不顺眼的样子,她有点儿担心,在屋里走来走去还是忍不住过来瞧瞧。 想着万一真打伤了,好歹她还能给上个药什么的。 可是一开门,她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屋里摆设都好好的,没有打架的迹象,桌上甚至还很文艺的放了笔墨纸砚。 老萧笑容满面春风得意好像刚刚吃了几坛子蜜,瞧着都腻。 这是怎么的了? 她好气的走上前拿起萧允知写的那纸。 “萧允知?” “你没事儿写自己名字给我师弟看做什么?” 锦绣发现自己问完之后他俩反应更奇怪了—— 师弟像是整个人僵住,萧允知的笑容更油腻了:“没什么啊,普及文化知识呢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这诡异的笑声吓的锦绣接连退后好几步,还搓了搓手臂:“大哥,你吃错药了?” 然后又晃了晃她手上的东西:“写个字就乐成这样?你名字里是有金山银山呢?” 萧允知嘴巴越咧越大:“没有金山银山,但是有爱。” 第801章 大概是相思病 锦绣条件反射怼:“有毛病才是吧?” 萧允知今儿心情好,她说什么都觉得世界美好。 “那要不咱们回去,你给我好好看看我是有什么毛病?” 姬无双浑身一震,强行被这句话拉回理智。 萧允知推着锦绣往外走,经过姬无双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肩膀:“我觉得,应该不用回师门那么麻烦了吧?” 然后想了想,还是补充了句:“你可以放心,这世上最不会伤害锦绣的人就是我。” 锦绣一脸古怪地看着他们俩:“你们在说什么呢?” 萧允知笑的阳光灿烂:“就是邀请你师弟参加你十八岁生辰宴呀~~” 锦绣继续搓胳膊:“可以拜托你不要这么笑了吗?” 好像个变态哦…… 萧允知继续笑:“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就真的这样乖乖跟着走了。 留下个僵硬无比神思恍惚的姬无双,连门都没关就这样站了一夜。 回到屋里的萧允知笑容像是做了半永久,怎么扣都抠不下来的那种,锦绣拍着他的脸一顿揉搓,可松手后还是这副鬼样子。 “大哥你没事儿吧大哥?” 萧允知手腕一翻就把人抱怀里,这样还嫌不够,弯腰换成公主抱就转起了圈,惊得锦绣一嗓子尖叫。 “放我下来!萧允知你神经病啊!” 萧允知无所谓被骂,他太开心了,开心的恨不得转成个螺旋桨,飞到天上去:“对,我就是神经病!神经病好啊,神经病有神经,他还有病!甚好,甚好!” 这家伙是真病的不轻! 锦绣都快被他转吐了他才停下,只是惯来没什么起伏的语调今儿听着有些飘。 “锦绣,说你喜欢我好不好?” 锦绣:?(????w????)? “你你你你大晚上犯什么病呢!” 萧允知舔唇:“不知道啊,大概是相思病?” 锦绣抬脚踢他:“滚滚滚!老子就在你面前你相思个屁!” 萧允知一脸享受让她踢,为了她方便还主动把身子送过来,指着小腹说:“踢这,这有腹肌,踩起来比较有层次感!” 锦绣简直败给他了:“不是大哥你就去见了见我师弟,酒都没喝怎么就醉成这样?” 她神色一变拉住萧允知胳膊:“难道是我师弟做了什么新药,你不慎中招了?” 萧允知顺着她的动作反手握住锦绣把人拉到怀里,她要挣扎,萧允知就压低声音说:“别晃,头晕。” 幸福得快要晕倒原来就是这个感觉。 锦绣无语,心说:谁让你刚刚转的跟个陀螺似的? 她推了推萧允知,没推动。 脸颊旁的胸口不断传来震动——那是萧允知在低笑。 她越来越好奇了,到底刚刚师弟和萧允知之间发生什么了? 师弟看着也不像是会说笑话的人,怎么就把萧允知逗成这样了? 莫不是还是中了什么奇怪的毒吧? 虽然师弟是不会害萧允知的,但万一误伤了呢? 想到这,她坚定的从萧允知怀里拱了拱,挤出半个身子想找他的脉探上一探。 可一抬头,她对上了萧允知的视线。 第802章 我在 萧允知的瞳色偏淡,没表情时便容易显得不近人情。 她见过他很多种笑容:冷笑、不屑的小、嘲讽的笑、皮笑容不笑…… 可只有看着自己的时候,他的笑容有温度,对她的感情也仿佛随时都要满溢出来。 被他这样专注的看着,锦绣逐渐放软了身子,连声音都不自觉变得羞怯:“你别这样看着我。” 萧允知终于傻笑够了,嘴角略略收敛,便看见怀中人红着脸含羞带怯,小手还无意识挠着他心口。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锦绣,你真美。” 锦绣自认为被他夸习惯了,听到这话应该没什么反应甚至还能自得地说一句“那当然”,但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萧允知这会儿莫名认真,她居然有点害羞。 害羞到不敢看萧允知的眼睛。 没办法,她只好将视线往别处移。 她看着萧允知浓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然后是淡樱色的薄唇。 听说这样的唇,主人大多薄情,但她没看出来。 萧允知对她,可以称得上是情深义重。 所以,所以…… 那薄唇越靠越近,锦绣心跳加快,忍不住再次移开视线。 萧允知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锦绣,看着我。” 这声音像是有魔力,锦绣如同被蛊惑,再次看进他眼中,他说:“锦绣,我喜欢你,我爱你……” 他说的那样认真,那样虔诚,让锦绣的心随着他的话仿佛被泡在了蜜罐子里,好甜。 双唇相触,锦绣缓缓闭上眼睛。 今晚他会不会…… 她要不要拒绝呢?要不然就…… 锦绣的脑袋里开始胡思乱想,硬是把自己一张小脸羞到通红。 萧允知的吻如和风细雨,润物无声,不知不觉就将她俘获。 她的手也缓缓攀上萧允知宽阔的背,一点点用力抱紧了他。 “萧允知……我也喜欢你……我爱你……” “萧允知……” 她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就是想喊他的名字。 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 “萧允知。” 他说:“我在。” 锦绣用手指描摹他的眉眼:“萧允知。” 他又说:“我在,一直都在。” 【……】 不知过了多久,萧允知深吸一口气,将身体稍稍远离。 他看着面若桃花却控诉瞪她的锦绣:“再这样看,我会忍不住的。” 锦绣被吓到,忙低头掩住视线。 “萧允知,你太坏了。” 萧允知紧了紧怀抱:“只对你一个人坏。” 他说:“锦绣,我真开心。” “我知道这样不好,但是得知我不在的时候你那样思念我,我特别特别开心。” “找不到你的时候,我很害怕。” “怕你就这样不见了,怕你……忘了我……” 锦绣的思考能力慢慢回了笼,这才想起先前萧允知写给师弟看的是简体字。 她记得在师门时有回偷偷写萧允知的名字被师弟看见,仗着他不认识简体字,锦绣大大方方告诉他:“这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的名字。” 糟糕,她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热度在攀升! 她连忙拉起被子遮住自己半张脸,颇有些羞恼道:“师弟怎么跟你说这个……” 第803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萧允知得了便宜还卖乖:“师弟和我说的可不止这些,听说你还给我画了画?” 锦绣猛然将被子一拉,整个蒙住头脸缩了进去:“我我我我困了!” 萧允知发出一声轻笑,然后隔着被子又抱住了她:“锦绣,我很开心。” “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追着你跑,得知你心里也这样念着我,我开心的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过了好一会儿,锦绣才拉开被子瓮声瓮气道:“这样抱着我就好。” 她的脸红扑扑的:“我喜欢你抱着我睡。” 萧允知立刻又挂上傻笑:“好!我会这样抱你一辈子!” 第二日清晨,萧允知收拾妥当要去上朝的时候,听夜魉回报说姬无双病了。 好像是夜里吹风受了凉。 锦绣觉得十分惊奇:“我师弟?受凉?” 这简直是世界十大奇闻了! “我去看看!” 刚踏出一步人就被萧允知拉住:“你去什么去?你师弟堂堂神医,竟被风寒打倒,你现在这样去看他,他不要面子的吗?” 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哦。 萧允知又道:“只是小小风寒而已难不倒你师弟,回头让厨房熬了姜汤送去就好。” “你就老老实实演好‘大病初愈’‘如梦初醒’的程侧妃吧。” 他们昨夜说好,今天锦绣就该“醒”了,毕竟萧允铭、郑云舒和杏儿都解决了,她自然也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没准还能把郑廉气吐血。 当然更重要的是,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太危险,唯有多一重尊贵身份才能更加保障锦绣的安全。 锦绣乖巧点头,吩咐让厨房把姜剁的碎一些,不然师弟喝不下去。 萧允知顿时又不高兴了,他吃醋! 也是此时,夜魉一脸懵逼拿出个小瓶子:“这是姬先生让属下带给殿下的。” 锦绣探出小脑袋:“这是什么?” 夜魉摇头:“属下不知,姬先生没说,只说让殿下温水送服就好。” 萧允知喜上眉梢张口就吞,锦绣不过眨了两次眼,那药丸就进了萧允知的肚子:“你就不先问问这是什么?” 萧允知大无畏摆手:“无非就是预防风寒的呗,估摸你师弟担心昨晚和我呆的久传染给我,让我先预防预防。” 锦绣满脸不信:“你们的关系有这么亲近吗?” 萧允知想了想,补充说明:“我要是也病了,那不得传染给你么?” “他可能主要是怕你生病。” 说完口中又泛酸。 这么想来倒是有道理了许多,锦绣点点头同萧允知告别,顺手将一个四方包裹塞他手里:“这个别忘了。” 早朝时众人都发现今日的太子殿下可说的上是容光焕发,和前几天那副愁眉紧锁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连皇帝都忍不住打趣——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太子可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萧允知也不遮掩,点头就应了:“正是。” 皇帝最近几天都在烦恼边关的事情,也正迫切需要听些好消息换换心情。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说来听听?” 萧允知乐的分享:“锦绣醒了。” 瞧那傻样!皇帝想翻白眼,这情种真是他儿子? 第804章 是不是太不信任太子了 萧允知继续道:“诸位可能不知道,孤遇见锦绣的时候她只记得八岁以后的事情,对八岁以前毫无印象,可这次醒来,她说隐约想起些什么。” 百官最近因为陛下忧心重建驿站的事情挨了不少骂,这会儿乐得转移话题放自己一马:“不知程侧妃都想起什么了?” 萧允知清清嗓子:“还不甚清晰,但是锦绣说要是再不快点找到家人,她在腊梅树下的美酒恐怕就要被她爹爹喝完了。” “也不晓得现在还来不来得及让娘亲教她九节鞭法。” “还有爱哭的妹妹,不晓得还会不会在灯会走失,到处找她。” 大臣们也就是听听而已,但人群里有位却忽然“大惊失色”直奔太子:“你说什么!” “刚刚的话,你再说一遍!” 众人疑惑地看向说这话的霍尚书——太子说他那侧妃的事儿,霍大人为何如此激动? 太子从善如流将方才的话当真又说了一遍,众人便听霍大人道:“怪不得!怪不得我和落霜第一次见到这孩子就觉得亲切!” “我原以为只是因为她长得像落霜。” “如今细想,世上哪儿来那么多巧合,锦绣正好和我大女儿同龄,长得像我夫人,性格气质又样样合乎心意?” …… 惊天大消息! 原来霍尚书家的大女儿并没死,当年她死里逃生后学了医术,只是不记得往事了。 如今偶然间大病一场记起过往,却原来就是太子府那位程侧妃! 也就是因为合眼缘被霍尚书夫妇认作义女的那位郡主! 要不怎么说血浓于水呢,还没相认呢就已经感觉亲切熟悉,这可真是老天开眼啊! 也是,霍大人一家做了那么多好事,要是大小姐真的就那样被人害死,未免太不公平,幸好老天开眼,有路过的好心人救了大小姐! 民间开始流传这些的时候,皇帝正盯着自己眼前的包裹看。 方才下朝之前,太子把这东西随手给了自己,说是宸儿给他让还给自己的东西,先前程锦绣,不,现在该叫她霍锦绣了,总之那女子晕着,太子便忘了。 皇帝看着那四四方方十分眼熟的包裹:“……” 可不就是忘了,都落灰了。 皇帝慢慢解开那布包。 明黄色的玉玺就在眼前,皇帝把它倒着拿在手上,又从自己怀里掏出块同色同质地的玉石往底座按了上去。 萧允知给他的那块玉玺肉眼看不出什么不妥之处,但细看会发现有几笔走向粗细大为不同。 两者结合的天衣无缝。 也就是说,这是真的玉玺。 恐怕没人知道,大夏的玉玺其实分成两部分,平时皇帝都会将它们分开放。 他只将其中一部分给了萧允宸。 这样,那东西能保宸儿一命,也会让篡位之人一辈子背负骂名。 他知道宸儿把东西给了太子,同时也在等太子的反应,如果太子狼子野心想利用这枚玉玺做点什么,那…… 可观察至今,他越发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信任太子了? 仔细想想,郑廉对太子好像也没那么亲近…… 第805章 会不会踹开棺材板 虽然这一点也很奇怪。 皇帝在反省的时候,萧允知已经安排夜魑将新出炉的只盖了个章的“圣旨”送到宸王府。 只不过,殿下让他扔到了宸王那修了梅花桩的水池里。 萧允宸有回府后先练功的习惯,如此,权当是他带着圣旨练功不慎掉落。 京城因为霍家这段插曲又恢复了些生机,原先被蛮人强攻导致的人心惶惶也平息不少,可郑家却阖府笼罩在乌云密布的气氛中。 郑廉沉着脸,难得表露出了情绪——可见气的不清。 郑友德满面愤愤:“那个霍镇南肯定是故意的!” “说不准他们早就知道程锦绣是霍锦绣,就是故意用那个没用的贱婢换太子妃的命呢!” “这么说来霍镇南会突然站到太子那边也是因为那个程锦绣咯?” “怪不得向来中立的霍家忽然站队,站的还不是慧王,原来慧王那边的是假千金,太子府才是真的!” “好个霍镇南,竟将我们耍的团团转!” 郑廉越听脸色越难看——这些事实需要郑友德说吗?他难道自己不知道? 要不是郑友德向来衷心,他都要怀疑此人是故意说这些气他的! “够了!” 郑廉怒声道。 郑友德似乎被吓了一跳,然后“恍然大悟”道:“啊不过我们郑家还好,只是被小小的欺瞒了一下,损失不大,已经死去的慧王更惨。” “自以为抓住霍家的把柄,却原来被当成猴耍。” “他要是知道事实,不晓得会不会踹开棺材板诈尸?” 慧王他会不会踹棺材板郑廉不知道,但郑友德要是急需说下去,他觉得自己肯定得早几年进棺材! 郑廉脑袋疼,疼到不想和郑友德说话,便摆摆手将他赶走。 郑友德意犹未尽住了嘴,刚走出正屋就笑出了声。 他当然是故意的,看郑廉那副忍着怒气的德行他就忍不住觉得心花怒放——你也有今天! 他刚刚有句话完全是胡说——郑家损失不大? 没了太子妃+无双楼成了摆设+和太子产生隔阂+因为土地之事被那些权贵们迫不及待撇清关系。 如今朝臣们瞧见郑廉都不如从前那样敬畏。 郑家一朝从人人趋之若鹜争相追捧的神坛上掉下来,郑廉能受得了吗? 受不了最好,气的一命呜呼更佳。 郑友德被自己脑海中的想象取悦,欢快地哼起了曲子。 郑廉让他继续盯着太子府,他正好有正当理由去太子那给娘送封信。 哦对了,还有上次娘给他的信里提到那事,得和太子先说一声。 “你再说一遍?” 郑友德喉结动了动,被萧允知的反应惊到。 他只是告诉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正琢磨着再给他娶个郑家的太子妃,怎么殿下就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人家程侧妃哦不是,人家霍侧妃都没说什么呢。 送完消息的郑友德慌慌张张跑路,刚离开太子府就捂着脸对跟着他的郑家人挥手:“傻站着做什么,都被发现了,还不快撤!” 下人们一看,哎哟,公子这是被揍了? 太子也真不留情面。 府里,萧允知脸色阴沉的很,他向锦绣诚挚的提出建议:“老子明天就跟皇帝提让你当太子妃的事!” 第806章 第十天到了 锦绣拍他脑门:“然后让郑廉顺势揭发你并非皇后所生顺势把你架空吗?” 萧允知挺没形象的啧了声:“想当个皇帝还挺难。” 废话,你以为呢! 才两年钻营,能有如今这成效很了不起了好吗? 锦绣戳他痒痒肉:“你以为这是玄幻呢,出场直接满级炸天?” 感觉“啊,好麻烦”的萧允知躺在锦绣腿上伸懒腰:“不过郑廉这么干也是早晚的事,这么看来,咱们还得争分夺秒立功劳。” 锦绣补充:“没错,还得是能让人不在乎是否皇后嫡出这个身份的大功劳。” 看脸的话,萧允知很大可能性是皇帝亲生的,锦绣和萧允知经过商讨一致认为皇后偷了别人和皇帝儿子的可能性占百分之九十以上。 毕竟他们不可能随手找个孩子就这么巧能确定他长得像皇帝。 但也难保那剩下的百分之十里没有狗血,比如正好萧允知是皇帝兄弟的儿子或者郑廉还真就找了个和皇帝长得像的人生娃之类。 如果是前者,萧允知是皇帝和其他女人生的,那这事儿容易解决,皇后是不可能生的,也就是说皇帝没有嫡子。 按祖宗规矩,太子立的是嫡长,嫡不成,萧允知还占了个“长”字。 当然萧允知本人并不因此觉得骄傲——因为听着显老。 唯一不确定因素是萧允知生母的身份,如果是谁家贵女还好,但要是好死不死是个身份比较低的宫女什么,文臣难免又要在这上面做文章。 所以他们须得未雨绸缪,在这件事发生之前用功绩堵住那些人的嘴。 但如果是后一个可能,萧允知不是皇帝的儿子,那他更加要以大功劳站稳脚跟,然后迅速封住郑廉的嘴,因为等到身份暴露的那一天,他绝对没有活路。 要说最近有什么功劳最能得人心,那自然是平定蛮族这件事。 经历了这么多事,只要不是傻子,现在谁也不会觉得大夏和蛮族之间存在和平协商的可能性,今天就是说好的第十天,从早朝刚开始的时候所有人就都绷紧了神经在往大殿外头看。 这一上午没人上折子也没人说话,就盯着那殿门口看了。 皇帝也一样,自他登基以来,不,应该说自大夏立国以来都不曾有过这么安静的早朝。 因为就连呼吸声都刻意放缓,门外那细碎的脚步便清晰可闻。 皇帝都紧张的握住了龙椅——会是什么消息? 大夏的将士被偷袭死伤严重? 还是霍锦和率领将士们奋勇抗击,抵挡住了蛮族偷袭? 报信的小太监刚走到门口就被皇帝和大臣们的视线盯得差点脚软坐地上。 他还没回过神,一抬头就瞧见陛下身边的大红人淳公公站在自己跟前。 “战报呢?” 小太监出于本能愣愣抬手,那份战报刚落在淳公公的手上,他就转身健步如飞朝龙椅走去。 然而即便如此,皇帝还是忍不住起身往下走了几步。 拿到战报的时候,皇帝的手都有些哆嗦。 他还得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才能将战报打开。 第807章 这是抗旨 霍锦和的战报向来写的简单。 往日皇帝最欣赏他从不拖泥带水的作风,可今天,他恨不得战报密密麻麻写上个十几页! 大臣们也都紧张的不得了,但没一个人敢开口催促。 郑廉将双手拢在袖子里,看似十分平静——毕竟他早就知道结果。 蛮族准备了这么多年,霍锦和又受制于皇令不得轻举妄动,怎么赢? 恐怕边关的大夏将士至少死伤过半了吧? 皇帝平生还是第一次因为激动说不出话,他干脆将这张战报展开在大臣们面前—— 大夏,胜! 就三个字,却点燃了所有人心头热血。 胜,胜了? 蛮族可是偷袭啊,是蓄谋已久志在必得的一场大规模偷袭——这都能赢,霍将军是战神转世不成? 喜悦和钦佩占据了每个人的心,他们真心实意感慨:“天佑我大夏!天佑我大夏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也激动的不行,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第一句说的是:“老霍,你养了个好儿子!好!” 霍镇南丝毫不掩饰骄傲之色:“是我霍家的好儿郎!” 在这全体一致的欢呼雀跃下,郑廉却浑身僵硬——怎么可能! 就算京城这边因为萧允知的掺和失败了,可边关应该万无一失才对啊! 驿站都提前毁了,京城这里想报信都来不及,边关那些人根本不可能有准备。 要知道蛮族今年可是倾巢而出,还早早派人潜伏在边关,就等内外夹击,这么周全的计划,霍锦和怎么可能会胜? 郑廉勉强维持着平静的脸孔,朝身边某位官员丢去个隐晦的眼神。 那人脑中连忙快速运转,没多久,在吵吵嚷嚷满是欢喜的大殿内,他忽然提了个很不合群的问题—— “可是陛下不是让霍将军按兵不动,不得与蛮族发生冲突以免影响和谈吗?” 此言一出,前一刻还在欢呼的大臣们都静了下来。 老实说他们还挺佩服这些御史的。 总能在最不合适的时候说出最不合时宜的话,明知道自己说完会招人厌恶却还是前仆后继。 砍了一个刘御史,立刻就有王御史张御史陈御史跟上。 而且后来者居上,一个比一个更能让陛下扫兴。 “照你的意思,”皇帝道,“是不是边关败了你才觉得合乎情理?” 这位新晋御史满脸不卑不亢:“下官只是提出不合理的地方而已,陛下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他仿佛有理有据道:“在毫不知情又被勒令按兵不动的情况下,霍将军是怎么打退蛮族的呢?” “不!”这位刘御史忽然提高了声音,“应该说霍将军在没有得到最新的圣旨之前就对蛮族出手,这本身就是抗旨!” “是对陛下的藐视和大不敬!” “万一蛮族发兵其实是因为霍锦和先违背约定对他们出手了呢?” 如此谬论! 居然还真有人好意思说出口? 偏偏细想一番……嘿,好像说的也不完全都是胡扯。 就是胡扯中还有那么一丝丝道理。 要说文官就是闲的,从这人开口之后,他们竟开始辩驳起对霍将军究竟该罚还是该奖? 第808章 怎么选都是错 大部分武官们都觉得这御史有病,可偏偏他有个观点让人无法反驳——皇命难道不该遵循? 倘若人人都像霍锦和这样我行我素,日后大夏的将士是听陛下的,还是自己看着办?或者说的更那什么一些:是听陛下的,还是听霍家的?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霍镇南被气得够呛,而大臣中零星也开始有几个觉得,好像似乎大概仿佛……那御史还真不是满嘴狗屁。 场面一时很焦灼,此时郑廉忽然来了一句:“方才太子一直没说话,可是有什么见解?” 萧允知眉梢动了动——哟,这么迫不及待拖他下水了? 他还未说话,郑廉又解释了句:“太子近日来在许多事情上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提出修建的水坝与河道更是大大缓解了民间在旱涝状况上的无能为力,想必对此事也有比我等更细致的分析吧?” “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些老家伙也别光顾着自己吵,多听听他们年轻人的意见如何?” 萧允知近来推荐了不少年轻新人的事情众人都有所耳闻,郑廉这么一说,他们难免不想到这上面去——莫非太子殿下是嫌他们老了不中用了,所以根本听不进他们的话,甚至还想找人替换了他们? 以萧允知的敏锐,当然听出了郑廉言语中的挑拨之意。 在大臣中,主张追究霍锦和抗旨不尊罪责的,大多是些保守派的老臣,萧允知猜这些人中应该是以郑家的人为多数。 而主张既往不咎,就打败蛮族论功行赏的,大多是武将和年轻一派的新秀,这些人里面的确有不少是萧允知提拔上来的。 无他,古人的固有思维太难改变,年纪越大,思维越陈腐,远不如年轻人好点拨。 现在这状况,如果萧允知说支持对霍锦和褒奖,那无疑会得罪朝中人数占大部分的老臣,还显得他目无法纪,或许还能联想到日后难以服众。 可他要是觉得应该罚霍锦和,老臣是舒心了,但这些日子辛辛苦苦招揽的谋士必然心寒,更重要的是,他和霍家必然决裂。 郑廉心中不乏得意:来吧,且看你如何选。 是选择保住霍家和新人们的支持孤注一掷,还是选择在朝中先站稳脚跟,一切从头开始? 反正不管怎么选,都是错。 萧允知看着郑廉逐渐显露的情绪,唇角勾起——他急了! 郑廉在着急,他在害怕。 怕自己成了气候,威胁到他和郑家的利益。 这是不是说明这段时间郑家受到的打击不少? 想到这一点萧允知就心情愉悦,顶着众人视线,他缓缓开口道:“关于这个问题……” 皇帝也紧张而期待的看着萧允知。 他没有开口替他解围,也是想看看太子会如何应对这些刁钻的臣子,尤其是郑廉。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郑廉好像和太子不对付? 不至于吧,就因为一个郑云舒? 他瞧着郑云舒在郑家地位也没那么高啊。 哎等等,给自己外孙娶妻,为何会找个地位一般的? 思维正发散着,皇帝听到萧允知又慢吞吞说完了剩下的话。 第809章 你们懂个屁 “各位讨论了半天,就没一个人想过要问问霍将军吗?” 众人面面相觑,倒也是哦。 人家正主都没来,他们兀自讨论个什么劲儿呢? 但也有人表示不赞同:“他自然会为自己辩解。” 萧允知便转头看向那人:“那么请问这位大人,倘若明日有人击鼓去衙门告你一状,你是否不必出席,只要让状告你的人一通哭诉,然后由衙门自行讨论判断你是否有罪?” 那人哑口无言,半天憋出句:“老臣行事对得起天地良心,怎么可能有人要告我?” “定是诬告!” 萧允知便笑了。 他都不用说话,其他人已经自行将此事联想到霍锦和这事上头。 郑廉一个眼神,立刻又有人道:“那可不一样,凡事都要讲究证据,霍锦和明明得了圣旨要按兵不动,如今却和蛮族打了起来,很明显这就是抗旨!” “这还需要讨论吗?” 霍镇南不乐意了:“你个老王八的意思就是老子的儿子应该屁事不管坐等蛮族攻入京城把你宰了你才满意是吧?” 那大臣被霍镇南吓得连连后退,不敢言语,但他旁边的人却很快接口:“要是放蛮族进京他就是叛国!” 萧允知问那人:“那依你之见,霍将军岂不是既不能胜,也不能败?” 他冷笑一声:“那依你高见,他该怎么做?” 那人也没想到会把自己绕进去,想了半天灵光一闪:“他可以守城!” “既不违抗圣旨,也不让蛮族得逞!” 萧允知叹了口气:“孤很庆幸你不是武将,不用带兵。” 不等那人回答,他又说了句:“不然咱们大夏的兵今后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站着不动让人杀,杀到对方累了自己放弃为止。” 再无人开口,否则岂不是表明自己当真同意这个蛮不讲理的念头? 见火候差不多了,萧允知看了眼郑廉才道。 “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只凭自己的臆想,谁也没有权力对其他人指手画脚。” “霍将军带着大夏的将士以命护国,我们若是就打算在这平和的大殿上,不问缘由,不分青红皂白定了他的罪,那才真是寒了将士们的心。” “也寒了天下人的心。” 话音刚落,几名武将已经红了眼:“好!太子说的对!” 然后他们恶狠狠瞪向方才说风凉话主张知罪的几人:“你们懂个屁!” “你们在京城好吃好喝抱着小妾的时候,你知道边关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你们踏马喝酒吃肉数银票的时候,你知道边关又死了多少人吗?” 武将自有一身杀伐之气,怒急时的气势哪里是这些娇生惯养的老臣们能承受的,他们当即腿脚发软连连后退。 发怒的武官才呸了声:“什么都不知道就胡咧咧!” 他们这些舞刀弄枪的,大都口舌不利,每每在朝堂上说不过,只能被气的想砸桌子,今天还是头一回扬眉吐气! 太子不错! 眼看中立的几名武将都隐隐有靠向太子的迹象,郑廉不由攒紧了手指,但也就是短短片刻。 第810章 霍锦和不能罚 在他看来,此事根本没有转圜余地。 只要皇帝还想保住他的威严,他就必须罚霍锦和,而且是重罚! 只要他罚了,郑廉就不信那些武将还能对皇帝忠心耿耿。 届时,只要他稍微做些手脚…… 皇帝显然也在为这事惆怅,下朝后,他照例将萧允知留了下来。 “没想到朕还没来得及为边关大胜欣喜,就又要被这些大臣气的脑仁疼。” 萧允知意思意思将皇帝扶着坐下:“父皇别忘了,您大病初愈,不适合操心。” 皇帝叹着气:“不操心又能如何?” “你信不信那帮混账东西明日早朝还得揪着霍锦和的事儿不放?” 信啊,自然是信的,不说旁的,郑廉肯定会连夜憋坏水。 皇帝又问:“朕听你的意思,是赞成嘉奖霍锦和?” 萧允知诚恳道:“若不是霍将军帅兵抗敌有功,大夏只怕是要生灵涂炭,甚至……” 他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剩下的不言而喻——甚至会亡国也说不定。 他说:“要是这么大的功劳,反倒落下被罚的下场,今后还有谁愿意为了大夏征战杀场?” 皇帝还没说出自己的顾虑,又见萧允知紧蹙眉头:“还有一点相信父皇也想到了——太巧合了!” “皇宫里和亲大典上的刺杀,关外违反和谈协议大举进攻的蛮族,还有‘恰好’领旨不能反抗的边关将士。” “这一切太像是个陷阱。” 皇帝眉梢一挑:“陷阱?” 萧允知沉眸:“没错,像是有谁在暗中将大夏局势了解透彻后编成了网,只等猎物踏入。” 皇帝若有所思,萧允知却收了口:“是儿臣逾越了,此事父皇心中定然早有决断,儿臣不该班门弄斧。” 皇帝心说:不啊你老子我病着脑袋迷迷糊糊的压根没想到这方面,但是老子是不会告诉你的。 于是也装作十分深沉的模样:“你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然后问:“那依你之见,霍锦和之事该怎么处理?” 萧允知没有立刻给出答案:“儿臣的确有了些想法,但还需要再仔细想想……” 皇帝盯着他的眼睛看:“哦?先想到什么了,说来听听。” 萧允知坦然道:“不瞒父皇,儿臣觉得霍锦和不能罚。” “罚了他,就正中敌人圈套。” “但具体怎么样才能既不罚,又不影响天家颜面,儿臣还没想到。” 他要是直接说出解决方法,皇帝定会觉得他早就在筹谋此事,进而没准就会引发一系列猜忌。 萧允知觉得自己好难,聪明才智都要克制着用,不容易啊。 回到太子府,萧允知和锦绣照例聊了聊朝堂上发生的事。 这场面要是让御史们知道,肯定又要嚷嚷着后宅不得干涉朝廷大事。 但萧允知才不管,他就爱看锦绣认真思考的样子。 “你觉不觉得这次大夏遇到的状况和二十几年前有些像?” 萧允知点头说是。 锦绣撑着下巴:“同样是潜入边关,同样是在京城作乱,同样有郑廉插手。” “暂且不管郑廉为何会和蛮族联系如此紧密,至少我们能推断出——蛮族今年有着比以往更迫切的攻打大夏的心思。” 萧允知换了个姿势看着她,仍低声说“是”。 第811章 拿下蛮族的最好时机 她微微眯起眼:“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是今年?” 沉思许久她才意识到身边人毫无反应,于是不爽地戳他:“跟你说话,看什么发呆呢?” 萧允知说:“看仙女啊。” 然后拉过锦绣一簇长发绕在手指上转:“可好看可好看的仙女了呢。” 锦绣:?(????w????)? 是她的错觉还是老萧今天特别骚? 正想着呢,萧允知又强调了句:“快成年的仙女!” 语气还特认真,好像他不是在隐晦开车似的! 锦绣羞恼,抬脚就踩,奈何这人就像不知道疼,她又偏偏不舍得真的使劲儿,只好弹了下他脑门:“能不能认真点!” 说正经事呢想什么成年不成年的! “先跟我一起好好分析分析蛮族怎么回事!” 萧允知舔舔唇:“‘先’啊?好呀。” 锦绣:……要不还是打死算了? 不过认真起来的萧允知看着还是比较顺眼的,他先给锦绣倒了杯茶,才开始侃侃而谈—— “蛮族本来就是个龟缩在弹丸之地的小族,和大夏打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依旧强悍。” 锦绣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萧允知道:“蛮族已经兴风作浪太久了。” 可不是,自从他们单方面宣布自己不再是大夏的附庸族,这年年闹事可不是烦死人了? 但有什么办法? 蛮族习惯打完就跑,被打败了就躲起来养精蓄锐,来年又卷土重来,屡战屡败,偏屡败屡战,总也学不会乖。 但这么多年来大夏忍让蛮族可不仅仅是为了维持大夏礼仪之邦的谦和大度。 而是因为除了蛮族之外,南疆和时考也在虎视眈眈,大夏若是冒着自伤八百的风险与蛮族拼死一战,他们会坐视不管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夏是在提防南疆和时考这两只黄雀。” 萧允知撇撇嘴:“但朝堂上那些蠢货又怎知,历年让蛮族进攻大夏消耗大夏的兵力,不是黄雀们坐山观虎斗的计策?” 锦绣深以为然:“没错,蛮族明知不敌,却还要年年进犯,因此,大夏将士的数量正在不断减少,户部每年也都会说银子不够。” “当大夏的兵力已经快要被蛮族耗空,国库也支撑不了边关军需的时候,如果忽然有第三方出现在战场上……” 这可真是想想就让人出了一身冷汗! 萧允知又道:“这些年大夏与蛮族争战不休,南疆和时考却风平浪静……” 也就是说,那两族很可能已经低调地壮大了自己? 这么看来,蛮族很可能只是被当成了马前卒,真正要提防的还在后头。 “既然以大夏的境况也会因为多年争斗受到负面影响,蛮族作为惯来的战败方,损失只会更加惨重。” “如果我所料不错,蛮族之所以选择今年以和亲的方式进京刺杀,不光是因为他们筹备完毕,更因为——他们已经等不起了!” “不成功便成仁,他们不想灭亡,就只能拼死一搏。” “也正因如此,现在正是拿下蛮族的最好时机。” 第812章 生辰宴 萧允知掰着手指细数:“往年民间赈灾要出的银子,今年省下来不少。” “修缮土木之类可以先放一放。” “户部难得多出了两百万两银子——抄家这种好事也不是年年都有的,咱们要抓住机会不是?” “再加上……” 他朝锦绣扬眉:“你有没有发现,今年挺暖和的?” 锦绣点头:的确,都十月了,秋风还未起。 萧允知说:“钦天监那里已经测过,说今年会是个难得的暖冬。” “而且冬天会来的特别晚。” 蛮族所在乃是苦寒之地,习惯了那温度的蛮人不觉得,但大夏将士一旦进入风雪范围,那真是瞬间都能冻掉胳膊腿。 可今年,就连这个难以解决的问题也得以缓解。 锦绣笑眯眯:“这不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萧允知点头:“没错,再者,蛮族统共就那么多人,每年被你大哥带兵杀呀杀的,就算他们族里的男人夜夜耕耘,女人年年生崽,那也经不住这样的消耗。” “所以没准还不等下雪,蛮族就已经被拿下了。” 锦绣啐了声,才说几句又开始满嘴跑火车! 默契达成,两人相视而笑,起身整装待发。 锦绣笑的开怀,浑身透出“想出去玩”的气息——今晚,他们要去霍府。 不知不觉,竟已经到了中秋夜——同时也是锦绣的生日。 霍家坚持要给她办一场轰轰烈烈的生辰宴,同时庆祝她平安归来,认祖归宗。 皇帝也想借着这事给京城添上些许欢快色彩,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霍家的大张旗鼓—— 远朋楼一楼摆了与民同乐的流水宴,吃喝自取,只一样——不能浪费,吃多少拿多少。 在百姓看来,这宴席新奇有趣还能吃饱,自然络绎不绝。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来吃流水宴的百姓在门口会先说句吉祥话,重复了也没关系,就是图个喜庆。 远朋楼的伙计说了,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什么的都可以。 说不定他们热热闹闹地喊着喊着,天上的神仙就也能听见,来年赐他们一场丰收呢? 因着这层缘故,那些背地里冒酸水想诟病霍家的人只好悻悻住了嘴——人家可不是收买百姓为自家祈福,人家这是庆生都不忘家国天下呢! 你不赞同?那你就是不高尚,没情操! 远朋楼二楼今日不营业,只在入口贴了明艳张扬的四个大字—— “东家有喜”! 经过讨论,主宴还是摆在了霍家,为此霍镇南高兴得和萧允知连干三大碗女儿红。 邀请的人不多,都是比较亲近的人。 除了萧允知这个女婿之外,皇亲贵胄一律免入。 这家宴,只邀请亲戚朋友:譬如已经恢复单身的殷若颜和前不久进京后就被皇帝留下的殷家人,她身后有个模样俊俏的小童做侍从打扮,却到锦绣跟前稳稳当当行了个大礼。 锦绣看着这张小脸,反复思量,总也觉得眼熟:“长得也不像表姐,但又总觉得在哪儿见过,是谁呢?” 殷若颜耳根通红,吞吞吐吐。 伤势初愈还不能喝酒的关将军愁眉苦脸看着霍镇南又拍开一坛封泥:“早知道我来受这罪作甚!” 第813章 烟花 酒过三巡,虞落霜和殷家主母已经约好改天上校场练两下。 平时负责远朋楼安全的赵哥等人和霍家军拼了桌划拳斗酒,期间不知是谁在打趣:“听说老赵你走桃花运了?平白在路上捡了个美貌小娘子?” “何止何止,那娘子非管赵哥喊恩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岂不是只能……” “老赵这等福气,当干了这一碗!” 锦意端来刚做好的点心忐忑问锦绣:“姐姐姐姐,快尝尝!刚出炉的!说好了做的好吃就教我做蛋糕!” 香气扑鼻,松软可口,锦绣拿了一块分成两半,一半给妹妹,一半自己吃。 两人都满足地眯起眼,露出同款笑容。 锦意欢快的钻进锦绣怀里搂住她:“姐姐,欢迎回家!” 霍镇南和虞落霜也同时向她看来,嘴唇动了动。 “女儿,欢迎回家!” 锦绣含笑在一旁看着,觉得这样美好的日子要是能永远持续下去该有多美好。 温婉的娘亲,威严的父亲,可爱的妹妹,还有……萧允知…… 仿佛感觉到她的视线,萧允知忽然朝她走来,然后神秘兮兮指了指头顶。 上面,上面有什么? “碰”的一声,绚烂烟花在夜空绽放,虽然颜色式样都还很简单,却也足够震撼人心。 整整十八枚烟花一起盛开在京城的夜色里,绚烂的花火重复十个来回,隐约在庆贺锦绣十八岁生辰的同时,也在用没有其他人能理解的方式,怀念着在现代的那十年。 漫天烟花仿佛能将黑夜染成白昼。 满城百姓都知道——太子为了给心爱的侧妃庆生,特意买下了清水县十多家烟花铺子,让他们连夜赶工制造出了这一场盛宴。 萧允知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用自己的胸膛给她当靠背,让她看的更轻松。 “锦绣,生日快乐,中秋快乐,永远快乐。” “要许愿吗?” 锦绣转身搂住他的脖子,大方地展示她的喜悦:“嗯!” 她希望这一切平静安宁都可以长长久久。 锦绣正式改名为霍锦绣——她是霍家长女,是陛下亲封的郡主,是实实在在的贵女。 从清水县送来的几大车烟花进城时还曾引起百姓们连连惊叹。 得知是太子殿下特意为侧妃准备的,便也没当回事,只羡慕地赞一声侧妃好福气。 包括郑廉在内,得知此事的人都不过一笑置之。 烟花这东西,好看是好看,但一来贵,二来平民百姓也不能用,只有达官贵人家有大喜事的情况下可以和官府报备了使用。 像这种冷门又不大赚钱的营生,平时就没什么人会关注,何况太子揽下那烟花爆竹的生意不过只是为了博美人一笑。 郑廉不屑的想:儿女情长,不足为惧。 霍家没有请太多人,也不收礼,但郑廉这样惯做表面功夫的人,自然是明知他们不收,也要派人走一趟。 自告奋勇的郑友德被拒收礼物后不肯走,任凭管事说破了嘴皮子还是笑嘻嘻说不通,直到殷若颜的身影在偏门处一晃而过,他才免为其难:“那好吧,既然谁的礼物都不收,那咱们郑家也就随大流,只留个祝福吧。” “希望太子殿下和霍神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第814章 不爱江山爱美人 门房处两名小厮差点笑出声——你当这成亲呢? 都说郑家二世祖不着调,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郑友德摆出副挫败面孔晃晃悠悠走到偏门,看见人影就扑了过去。 “母夜叉!” 殷若颜一回头就看见郑友德一脸傻笑:“想我没?” 她眉毛一挑,抬脚便踹:“滚!” 郑友德死皮赖脸:“嘴上说着让我滚,身体却很实诚地出来与我相见,母夜叉你口是心非啊!” 殷若颜红着脸作势要走,他却收敛神色:“我的错我的错,平时无赖惯了,一时没改回来,你不想我,是我想你了,特别特别想,茶饭不思地想……” 殷若颜红着脸不是很有力的抽自己被他攒住的袖子:“你先松开……” 她别别扭扭吞吞吐吐犹犹豫豫问:“你最近,可还好……” 郑友德:~( ̄▽ ̄~)(~ ̄▽ ̄)~ “你在关心我!” …… 关将军受不了干闻酒香的酷刑早早告辞,院子里又热闹了一会儿,霍镇南才看向殷家几位:“诸位这些年,受苦了……” “但是还请稍安勿躁,报仇的日子已经不远!” 京城有宵禁,殷家的人待不了太久,简单说了几句接下来的打算之后便告辞,他们走后,霍镇南看着如璧人般的锦绣和萧允知,又给自己拍开一坛封泥。 烟花已经熄灭,可方才的情景必然会在京城被津津乐道许久。 霍镇南对萧允知说:“好好对我女儿。” 这便是正式认可了他。 萧允知连忙很有眼力见的自己也拿了个杯子满上:“谨遵岳父教诲!” 虞落霜站在锦绣身边,装作不经意般擦去眼角泪意:“烟花很漂亮,爹娘也很欣慰。” 锦绣郑重道:“娘,您等我,锦绣会给你放更漂亮的烟花。” 喝完杯中酒,萧允知忽然端正了神色:“岳父,女婿我有件事想和您说一说。” 锦绣:……需要这样强调自己的身份吗? 心里吐槽着,她也拉着虞落霜一起走了过去。 太子为霍侧妃燃放烟花庆生的事情整个京城无人不知。 毕竟每次十八枚巨型烟花同时绽放,还整整重复了十遍,想看不见都难。 烟花这东西,在大夏能用得上的都是权贵中的权贵,因为不好做,也不好买,每次使用都要登记在册,所以向来是稀罕物件。 太子此举再一次向世人表明了对侧妃的宠爱,百姓们忍不住开始猜测——会不会侧妃的那个“侧”字,很快就要去掉了? “家主,据小人查探所得,太子殿下不仅打算这次燃放烟火,还命人四处寻找能工巧匠,说是要做出五颜六色的烟火,以后每年都为侧妃庆生呢!” 郑友德说完还砸了咂嘴:“这等宠爱,难道只是为了向霍家示好吗?” 他贼兮兮道:“照这样下去,太子会不会请封侧妃为太子妃啊?” 郑廉冷哼一声,他倒巴不得太子是个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窝囊废。 但要是在这种节骨眼上让霍锦绣当太子妃,霍家岂不是更要站在太子那边? 郑友德在一旁问:“那清水县的铺子,还和太子争吗?” 郑廉摆手:“那种小地方,他喜欢,就让他拿去吧。” 第815章 你故意的 “适当示弱,让太子高兴高兴也好。” 对手越是轻敌,他们对付起来就越轻松。 郑友德满面恍然大悟:“明白了,那小人不如干脆让郑家的铺子都撤出清水县,做出一副给太子殿下让道的模样?” 他十分嫌弃道:“反正那边地广人稀,地脉不怎么好,银子也赚不到多少。” “不如就做个顺水人情?” “小人最近隐隐听闻坊间议论咱们郑家和太子因为前太子妃的事情反目呢,风评不太好。” 郑廉思量一番:“也好。” 次日清晨,早朝刚刚开始,王御史就又把话题拉回了昨天:“关于霍锦和霍将军的事情,今天怎么也得有个定论了吧?” 武官们瞪眼:“怎么着你还没完没了了?” 以王御史为首的文官争锋相对:“我们这叫据理力争!” 眼看就又要吵成一片,皇帝头疼堪比宿醉,他和萧允知视线对上时,见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这才点名:“太子,你来说说看。” 萧允知上前一步:“儿臣还是认为,该先听一听霍将军怎么说。” 不等其他人开口,他朗声道:“儿臣请旨,亲赴边关,倘若霍将军当真违抗圣旨,必将依律追究其责任!且要重重责罚!” 听见这回答,昨日还对萧允知十分欣赏的几位武官冷下脸来,郑廉却不由得勾起嘴角。 萧允知,你完蛋了。 怪不得昨夜又是烟花又是宴席的讨好霍镇南,原来是为了今天做准备。 你以为在霍锦绣这里献了殷情,霍镇南就会原谅你了吗? 还“倘若霍将军当真违抗圣旨”? 这种事有什么好“倘若”的?萧允知这话意思不就是同意追究霍锦和抗旨之罪吗? 果然,萧允知话音刚路,离他不远处的霍镇南不留情面的一拳便狠狠袭来,萧允知没有躲,硬生生挨了这一下。 但被打之后还是说:“岳父,您要相信霍将军!” 相信个屁! 这是信不信的问题吗? 皇帝当然不能看着霍镇南在朝堂上动手,连忙呵斥着让人拉住他。 萧允知捂着被打的脸继续道:“岳父您先别着急,即便霍将军抗旨,他在打败蛮族这件事上也有功劳,功过相抵,他也不会有事的!” 霍镇南被人拉住,脚还在朝他踹:“这是有事没事的问题吗?!啊???!!” 谁他妈要为了功劳不功劳的争论? 老子争的是一口气!是公道!是给你萧家这么多年的衷心! “萧允知,你好得很!是老子看错你了!” 早朝显然没法继续,霍镇南被罚了俸禄和闭门思过,大臣们匆匆退朝,只是路上想着方才情景,既同情太子,又庆幸说出那句话的人不是自己。 被留下处理完伤势的太子正被皇帝死死瞪着:“你说你干的这叫什么事儿!” “这就是你彻夜想出来的法子?” 萧允知自己拿着鸡蛋在脸上滚:“不,这只是第一部分。” “父皇,儿臣还有后半段没同您说。” “儿臣请旨,去边关的同时,带兵,踏平蛮族。” 虽然半边脸肿着,但皇帝能感觉到萧允知说这话时的坚定决心,他收了面上神色:“你故意的?” 第816章 儿臣姓萧 “你是故意激怒霍镇南?” 他到底是当皇帝的人,很快就反应过来:“你不想让旁人知道,所以……你怀疑朝廷有奸细?” 萧允知神色凝重:“小心无大错。” 然后他将和锦绣讨论的关于蛮族的那些猜测一一道出。 听完之后,皇帝背后全是冷汗。 “也就是说,在我们因为蛮族头疼不已的时候,南疆和时考很可能正在虎视眈眈,准备随时坐收渔翁之利?” 仔细想想,太子的考量都是有道理的,正因为有道理,才更让他毛骨悚然! 他们一直在考虑蛮族怎么办的时候,说不定另外两族早已经悄然将手伸到大夏…… “所以你的打算是?” 萧允知回答的简单明了:“灭了蛮族。” “与其年年受扰,不如一绝后患。” 皇帝心头几番变化:“可有把握?” 萧允知分析给他听:“父皇您想,就算南疆和时考已经派人渗入京城,那也只是些探路之人,想动摇我国之根基,还是得突破边关。” “南疆和时考与我大夏之间正是蛮族疆土。” “是以蛮族对他们来说,是利器,也是阻碍。” “不管是二者之一,还是二者皆有,他们煽动蛮族起事,不过也是为了打开通往大夏的路。” “只要大夏盛世太平,边关坚不可摧,任凭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也只能老老实实对大夏俯首称臣!” 萧允知的话令皇帝十分动容:“好!说得好!” “你可有信心?” 萧允知拱手:“定不负使命!” 父子二人相视许久,皇帝忽然问:“你怀疑的人,是谁?” 萧允知道:“除了霍家,谁都有可能。” 皇帝挑眉。 霍家和蛮族的深仇大恨无人不知,霍家世代行伍,如今人丁稀落都是因为蛮族,上一任家主更是死于蛮族刀下,霍镇南是因为伤了腿脚才从战场退下,就连如今的主母虞落霜也因为蛮族险些身死。 所以他不怀疑霍家,合情合理。 皇帝问:“那郑家呢?” 萧允知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答非所问:“父皇,儿臣姓萧。” …… 父子密谈之时,锦绣也见到了怒气冲冲的霍镇南,因为昨夜歇在霍家,今日索性就没有太早回去太子府,况且她还有话要和霍镇南说。 瞧见他那怒气冲冲的样子,锦绣忽然有点担心萧允知。 霍镇南一掌拍碎了红木桌面:“太子那厮……” 锦绣只是让人都远远离开,然后打开了所有的门窗。 有人觉得紧闭门窗适合说悄悄话,其实不然,敞亮着才更清楚外面有没有人偷听。 瞧见她这做派,霍镇南无所察觉,虞落霜却感觉到了锦绣的郑重,于是拍了拍她夫君,往他嘴里塞了颗蜜饯。 霍镇南嚼了两下,算是安静下来,锦绣这才道:“爹,萧允知做给别人看的。” 确切地说,是做给郑廉一党看。 霍镇南三两下把蜜饯吞了:“你不是在替那小子说话?” 锦绣问他:“萧允知是不是说假如大哥违背圣旨,必定追究他的责任?” 霍镇南听着就来气,故而重重哼了声表示怒气值。 锦绣嗓音清澈地问:“那如果大哥根本没有抗旨呢?” 第817章 你蹲下,我够不着 霍镇南听出不对劲来了:“什么意思?” 锦绣笑眯眯:“我是说,如果大哥所行都是按照圣旨来做的,那不管萧允知允诺的抗旨惩罚是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呢?” “爹,娘,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们二人听完以后,就千万不要再和第三个人说,连锦意也不行!” 不是她不信任自己的妹妹,只是不想锦意陷入两难——告知萧允宸还是隐瞒? “其实……” 她有那么一些些不自在地说:“我们稍微干了一件有那么点儿出格的事儿。” “就是吧,就是在几个月之前,我们发现蛮族和亲动机不纯的时候,给大哥送去了一份圣旨。” 她怪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起来:“圣旨是真的,不过上面的字儿是我们写的。” “所以大哥没有抗旨,他抗击蛮族都是遵旨而为。” 饶是胆大如霍镇南都被她给惊呆了。 “你们!”这俩字儿声音有点大,他喊完就意识到不妥,连忙又压低了嗓子,“你们不要命了?这种掉脑袋的事情都敢做?” 锦绣搓了搓鼻子:“这不就是想一家老小都不掉脑袋才干这事儿的么。” “再说了,真按兵不动,大夏没准都亡了。” 霍镇南眉毛一竖:“胡说什么呢!” 不过女儿说的也没错:“虽然话有些大逆不道,但爹不得不说,这事儿你们干得漂亮!” “可你们为何昨晚不说?” 锦绣道:“还不是怕您今天情绪不够真实,被郑廉那老狐狸看出来吗?” 霍镇南讪笑两声:“就怕今儿的反应太真实了……” 锦绣:“……” “您下手有多重?” 霍镇南远目望天:“要不你早些回去给他看看?” 这孩子也真是,昨晚他和自己说了句“抱歉”,原本他还以为是因着今儿说要问罪锦和的事情,结果盛怒之下,下手更没分寸…… 听说萧允知还没回来,锦绣干脆没进门,就在太子府门口等他,所以当萧允知从宫里回来,就看见他的小心肝忽然泪如雨下。 “怎么,怎么打成这样了?” 挨打的地方没多疼,锦绣这一哭,萧允知觉得心都要碎了;“别哭别哭,就是看着严重,其实还好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锦绣哭的更凶了:“你还骗我!爹都说了,一时气愤根本没留手!” “萧允知你是不是特别疼啊?” “对不起,对不起啊萧允知……都是我出的馊主意……” 萧允知不停给她擦着眼泪:“别哭啊我的小祖宗,男人受点伤不是正常的吗,哎哎你别哭别哭,我说错了,我的锅我的锅,我应该躲开的。” 锦绣眼泪掉的更凶了,萧允知急坏了:“你跟我道歉做什么,这不是我们俩一起商量出来的吗?办大事哪有不付出代价的?要不,你给我吹吹揉揉亲亲吧?” “这样就不疼了……” 两人边说边往门里面走,锦绣明知道他在胡说,还是踮起脚尖噘着嘴给他呼了两下:“你蹲下,我……够不着亲。” 萧允知大喜:咦?赚了? 第818章 太子还真是被打怕了 他依言照做,膝盖刚刚弯下,锦绣软软香香的唇就凑了过来。 萧允知享受了一下她猫咪似的轻触,心头也被无形小爪子挠的直犯痒痒。 好容易正人君子了一会儿,还是在锦绣又一次凑过小嘴时转头将自己的覆了上去。 锦绣嘤咛一声,放在他胸口的手没使力,反而攀上了萧允知是肩背。 萧允知顺杆上,喜滋滋把人抱上了榻。 他心里有团火在烧,准确的说,它已经熊熊燃烧了多日。 锦绣太美好,他一不小心就要沉沦。 可感受着自己脸上传来那阵阵无法忽视的疼,萧允知能想象到自己现在的脸是个什么模样。 锦绣喜欢好看的人,也曾被他逼着真心实意夸他帅。 想到他们的第一次他是用这种长相完成,萧允知就觉得这肯定会成为他一生抹不掉的黑历史。 于是在几番挣扎之后,他果断将被子隔在了两人中间。 已经做好承受某些事心理准备的锦绣眨眨眼,迷蒙的双眼含了一丝不解,她微微歪了头,面上还带着被亲出来的红晕。 微带着鼻音的一声“嗯?”仿佛邀请,萧允知喉结上下动了动。 不能成事,豆腐还是可以吃的…… 今夜的锦绣特别温柔乖巧,搞得萧允知不但一点儿都不在乎那点儿疼,甚至还想再来一次。 次日,太子和霍镇南都没上朝。 霍镇南是被罚禁足思过,太子是不能顶着那副形象出现。 众人心知肚明,也都很懂事地没有再提。 今日早朝,陛下心平气和地宣布几天后将由太子带人去边关处理霍锦和一事,众人看着陛下冷静表象下隐藏的怒火,没再多言。 郑廉离间的目的达到,也不多话。 昨日,守在霍府外的人瞧见霍镇南回去后就把霍锦绣赶了出来,然后也看到霍锦绣在太子府门口哭着和太子抱怨。 选择弃了霍锦和之后,太子虽然得到了许多老臣的赞赏,但与霍家的融洽关系,也算是到此为止。 有趣的是太子还特意多要了些人去边关,明面上说是“要为抗击蛮族出一份力”,其实谁不知道,是怕霍锦和不服,暴起发难。 郑友德提起这事的时候就乐呵呵说:“看来太子还真是被霍镇南打怕了。” “那一拳可真是不留情面,守在太子府门外的人说,太子半边脸都肿起来了,怕是许久无法露面呢!” 果真萧允知接连三天早朝缺席,旁人都以为他是在养伤,殊不知在锦绣妙手之下,两天不到他的脸就恢复,两人也早就偷溜出太子府,来到姑苏阁内堂。 火药的配置就在这里进行。 先前大张旗鼓运送烟花并不仅仅是为了排场,更多的,是要吸引大众视线,这样他们就不会注意到有更多的硝石被送入了京城。 硝石的开采需要时间,他们基本上已经把清水县多年存货全都弄了过来。 在出发之前,他们要尽可能多的将火药半成品配置好——毕竟这东西还是得保密的好。 大夏还不曾出现过火药,所以还没人知道这东西的可怕,借着给锦绣庆生的名义,进城的马车压根没受到过怀疑。 第819章 你妹命里带旺 一小包一小包的土炸药已经准备好,只等着由莺歌亲自护送。 但和莺歌同去的人选还没定好,乌啼作为清水县烟花铺子的总掌柜,倒也不是离开不了,但清水县那里刚刚开始建立分阁,要是没人坐镇,总觉得说不过去,挺不安心的。 而莫向安虽然很乐意踊跃报名,身上却还扛着注意京城事宜的重任——毕竟他曾是京城子弟,对这一套也比较熟悉。 就在莺歌犹豫是带上知情的莫向安,还是经手烟花和硝石的乌啼时,他的门被人敲响,满脸犹豫的月落推门进来。 “那什么,听说你又要往边关送货了,我最近正好闲着,要不要陪你走一趟?” 莺歌:…… “你先前不是说边关条件太差,这辈子都不想再去那鬼地方了吗?” 月落瞪他:“那不是一开始说的话吗?你一个大男人,这么记仇做什么?” 莺歌好奇:“但你说的也是事实,往日掌柜里就你最娇气,怎么这次突然主动要去吃苦?” 月落难得说话不大利索:“我我,我,我锻炼自己。” 莺歌噗嗤就笑了。 月落恼怒却依然坚定把话说完:“你们不是都觉得我没用嘛,我要证明我也是可以吃苦可以帮阁里做事的。” “再说了,之前就是我们假扮兄妹去的,这回你要是跟别人搭伙说不定霍锦和怀疑呢。” 莺歌想了想:“我先去问过阁主。” 以往,要是听到他这么说月落一准跳脚,说不定还要骂他没主见什么都要问问问,可这次,月落安安静静地说:“哦,那我等着。” 脸上也没有一点儿不情愿的神色。 莺歌纳闷:莫非上次阁主大度原谅月落,反倒真的收服了这丫头? 真这样倒是个好事,姑苏阁掌柜中,原先只有月落不是因为受到阁主恩惠留下,也正因如此,她最难管教。 锦绣正和萧允知一起在纸上写写画画描绘机关图,她发现萧允知这个人好像就没什么不知道的:“你脑子里是装了个搜索引擎吗?怎么连这都知道?” 萧允知大言不惭:“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不能白白虚长你几岁,好歹看过的书得比你多些。” 锦绣点头称赞:“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好处嘛!” 萧允知拒绝承认:“请用‘成熟稳重’这个词!” “我才二十几岁,男人三十一枝花你知道不,而且你两辈子加起来也和我差不多大了!” 锦绣偷笑,老萧因为年龄较真的时候还挺可爱。 莺歌就是这时候来的:“阁主,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锦绣并不避讳萧允知,一边继续称着硝石的分量一边道:“你说。” 莺歌告诉她:“月落想和我一起去边关送雷火弹。” 锦绣简单想了想:“行啊。” 这么随意的吗? 莺歌不懂:“阁主,你真的不介意月落曾经和萧五勾结的事情吗?” 锦绣说:“还行吧,要不是她神来一笔,我们指不定没那么方便坑走萧五那么多银子,鲁南的事情也就没那么顺利。” “所以总的来说,她那次是坏心办好事。” “至于现在呢,她既然已经真心留在姑苏阁,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给你妹算过命,她命里带旺,带上她,此行只会更加顺利。” 第820章 来的不巧 莺歌一脸懵逼地走了,月落兴高采烈地蹦了,然后眨眼就到了出发的日子。 太子殿下走的亦是悄无声息,据大多数人猜测,他应该是脸上的伤还没好,不宜让人瞧见。 郑廉让郑家的人密切关注霍家动向,发现他们真的没有动作,也就嗤笑一声:“愚忠。” 明明对太子不满,对皇帝不满,却因为这愚蠢又可笑的“衷”字,硬是逼自己逆来顺受,在家里等着听儿子被贬被罚的消息。 竭尽全力为萧家打江山又有什么用? 最后还不是颗弃子? 郑廉甚至觉得,或许皇帝也是故意趁机拔掉霍家这个钉子,好拿回兵权。 大夏有句话说得很好,飞鸟尽,良弓藏,绞兔死,走狗烹。 霍家在军中的威望那么高,他不信皇帝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他会把萧允宸那个蠢东西送去边关,还特意给了他半块虎符就是个证明。 霍家附近守着些许大内侍卫,不知是皇帝为了让他“闭门思过”而设,还是在忌惮霍家会因为霍锦和做出什么。 郑廉心情大好,虽然皇城刺杀和让萧五篡位的事情失败了,但只要边关一切顺利,他们的计划就不会受到影响—— 毁掉大夏的计划。 “继续盯着。” “过几天我要去给夫人扫墓。” 郑友德神色平静:“是。” 郑廉转头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你跟我去。” “把琇神医也带上。” 郑友德有些受宠若惊:“是!” 为了不让郑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郑友德这些天老老实实当狗腿子,既没有接触太子府的人,也没敢去见母夜叉和他儿子。 就这么老老实实一直到郑廉上了马车。 郑友德骑着一匹枣红色母马,缰绳都拽不稳,偏偏气势还挺惊人:“走咯!” 琇神医却有些忐忑——他们这是要去哪儿? 就在这行人刚刚走出京城城门时,有群白衣人和他们擦身而过。 这些人里有男有女,大多年纪不大,看周围时还充满好奇。 但不管多想去街边铺子看看,都还是老老实实耐着性子跟在领头的白衣人身后。 白衣人径直去了太子府,领头那人问:“请问你们侧妃在不在?” 侍卫奇怪看着他,哪儿有人一来就直接找侧妃的? 刚想把人打发走,又听他道:“我是她师兄。” 侍卫辨不清真假,却也放软了态度——万一真是呢。 太子殿下对侧妃那个宝贝劲儿大家也都看得分明,要是怠慢了侧妃的师兄,说不定殿下会拿他们是问。 “这位先生,您来的不巧,侧妃出门去了。” 白衣人眉梢微不可见地动了动:“那我在这里等她回来。” 守卫又道:“这……恐怕不太方便。” “因为侧妃跟着太子殿下去边关了,这一来一回,少说得几个月。” 白衣人:…… 他朝太子府门口守卫拱手:“有劳。” 然后又问:“那姬无双师弟可在?” 守卫连道不敢:“姬先生的话,应该是一同去了。” 还管姬先生叫师弟,莫非真是同门? “作为军医。” 第821章 辣么多活体 白衣人挑眉明显了些,又道:“多谢。” 身后少年少女们叽叽喳喳:“姬师兄去当军医了?” 他们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他有那个耐心?” “不会治着治着觉得烦了就直接把人毒死吧?” “非也非也,你这样揣测姬师兄未免也太小人之心,没准姬师兄拿那些伤员当试验品呢?” “有道理哦!” “难得有辣么多活体送上门来,姬师兄肯定高兴坏了!” “而且还有师姐亲力亲为教学!哎呀我怎么忽然就羡慕起来了呢!” 这话刚说完,说话人被同伴撞了一下,并且用下巴朝领头那白衣人方向指了指。 少年少女们瞬间安静。 大师兄看起来……有点不高兴…… 然后他们径直去了郑府,到门口时,是少年少女们中一名年轻人上前叫门——因为大师兄看起来一言不合就要将人分尸的样子。 但郑家的守卫就没太子府那么有礼貌了,张口便是嘲讽:“想见琇神医?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 “就凭你们?是看病还是拜师啊?” “你们以为穿个白衣就是世外高人了吗?” “琇神医现在是我们郑大人的座上宾,神医谷你听说过没?” “琇神医可是神医谷的人,这样尊贵的人,你觉得你们这种市井小民能说见就见吗?” “想让大爷帮你通传,你这态度也不对。” “首先你得跪着问话,知道吗哈哈哈哈哈哈!” 白衣人最厌恶嘈杂,他眉头刚刚皱起,有眼色的师弟师妹们不等这些守卫继续嚷嚷,抬手便飞出一把银针。 听闻门外有人闹事,管事立刻带着郑家养的护卫赶了出来:“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郑家闹事?” 可他往门外那么一看——怎么什么也没有? 闹事的呢?哎不对,守卫呢? 等到这几个守卫醒来,他们惊悚的发现自己眼珠子前正抵着根细细的针。 “问你话,实话实说,长话短说,明白了吗?” 被摁住的人连连发出鼻音:“嗯嗯嗯!!!”却是动也不敢动。 白衣弟子问:“那个琇神医是不是自称神医谷弟子?” 守卫答:“是是是!” 白衣弟子问:“她是不是在你们家?” 守卫答:“本来是,可今儿她跟着家主回乡祭拜先夫人去了。” 容靳觉得脑门有点儿突突,师弟妹替他把话问出来:“她也不在?”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说“也”,但为了自己的眼睛,守卫还是老老实实“嗯”了一声。 容靳看起来像是个随时要爆发的火山,师弟妹们紧张地背后冒汗。 他忽然起身:“鬼谷十三针你们练得如何了?” 师弟妹们条件反射站直立正:“我第七针了!” “我第五针!” “我我,我第八针了!” “我出门前已经第九针了!” 大家顿时将羡慕又敬佩的眼神投向最后说话那人。 可容靳面上却不见赞许。 别说赞许,他可以说是满脸嫌弃。 “一个突破第十针的都没有?” 师弟妹们十分为难,但是没人敢为自己辩解,只能在心里暗自嘀咕:我们才学了两年不到啊,能第九针已经是天才了! 第822章 师妹你可安好 仿佛猜出他们心中所想,容靳淡淡道。 “你们师姐入门半年就学完了整套针法。” 师弟妹们想哀嚎——师姐不是人!谁能跟她比啊!就连姬师兄也是一年才学完的! 容靳走到了先前那些狗仗人势的守卫跟前:“你做过坏事吗?” 听到这种问题,干过坏事的人一般是不会愿意说的,当然前提是问话的人没有危险性,手上也没拿着针。 “做,做过。” 容靳一派云淡风轻:“说。” 离他最近的那守卫试探着自爆了一条:“我,我昨儿收了三两银子的保护费。” 他一开口,其余人也跟风:“我前日偷领了张三的差事。” “我上次谎报病假,其实是去赌坊了。” 诸如此类狗屁倒灶鸡毛蒜皮的事让容靳眉头川字渐深。 有眼力见的师弟提议:“大师兄,不如让他们互相说对方的错处?” 另一人提议:“这样才比较好判断是不是恶人。” 守卫们愣住:这群不知道什么身份的年轻人其实是喜欢伸张正义的神经病?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是神经病他们也只能忍了。 为了活命,守卫们几乎同时打开了话匣子—— “他昨儿和张三媳妇儿私通,我瞧见了!” “好啊,我说草丛里那只猫怎么叫的这么难听,原来是你这个王八蛋!你以为你在管家面前说赵二坏话我不知道吗?他侄子被打死就是因为你告状!” “狗东西原来是你!上回你在赌坊外头打死人抢人家荷包的事儿我还替你瞒着,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场面一度很混乱。 容靳嫌吵,往远处走的同时指了指这群人:“活体,你们也有。” 说完便径直走了出去,一直走到再也听不见身后的吵闹声。 两年未见,师妹你可安好? 他想起了锦绣叉腰从自己和姬无双手上抢走匕首时的模样。 “都跟你们说了,不要随便在活人身上做实验!” “真要练习,起码确认这个活体是不是恶贯满盈死有余辜!” “不要用那种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不管他是不是快死了,也不管他是不是你们捡回来的,不行就是不行!” 嗯,师妹,这次我确认过了。 师弟妹们等到大师兄走远才放松背脊,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被绑着的守卫们一看这群人里那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已经离开,剩下都是群似乎很好忽悠的小屁孩,于是开始舌灿莲花哄骗。 “哎哎小公子小小姐们,我方才说的你们都听见了吗?这些都是坏人,你们留下他们,将我放了吧?” “我保证离开之后就忘了这里的事情,谁也不告诉!” “我这还有银子呢,拿来当赎金你们看行不行?” 同伴立刻不满:“放屁!你踏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害死的人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晚就打算对那个被你盯上的小寡妇下手了!” “滚滚滚!老子干的坏事可比你们少多了!” 边说边使眼色背对少年少女们动了动口型:我去求救。 你们傻不傻?等他们放了老子,老子不得找来救兵啊! 其余人一想好像也对哦,于是也勉强闭上了嘴。 第823章 你媳妇嫁人你气不气 然而一个白衣小公子的话粉碎了他的打算。 “我们什么时候说要放你走了?” 那人愣愣道:“不是你们说要判断谁是恶人吗?” 小公子蹲在他面前问:“你不是?” 守卫们这才想起来,这些小屁孩只说让他们互相指责,也没说被指责最少的人可以走。 他们被耍了? 白衣小公子从随身针囊里取了根又细又长的,笑容隐去,只剩一脸漠然:“都是畜生,区别不大。” 然后转身:“各位师姐师兄师弟师妹,我先挑了,我用这个。” 守卫们惊恐的瞪大了眼,看着安静下来的少年少女们面上如出一辙的冷漠,这才知道自己看走了眼。 这哪是什么涉世未深的小公子小小姐,这是群小魔鬼! “救——”命啊…… 次日,郑家前日失踪的那几个守卫又莫名其妙出现在了郑家门口。 只不过脑子已经不清楚,口角还留着涎水,昨夜发生了什么,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明白了。 白衣人带着师弟师妹在京城住了下来,想着来都来了,干脆就支起了个医摊开始义诊。 一开始还被人当成招摇撞骗的没人敢来,几天之后,却是连排队都排不上号。 有百姓嘀咕了句:“这可比得上当初霍侧妃在鲁南时的景象了。” 闲着的白衣人奔过去问:“什么什么?说来听听?” 那些百姓便将锦绣和姬无双在鲁南的传说一一道来。 容靳看似目不斜视,实际上却将那些百姓的言语都听了进去,不过末了他道:“不是霍侧妃。” 他特意强调:“是霍大夫。” 百姓们愣了一会儿后恍然大悟—— 哦,或许这位看起来很不好亲近的大夫的意思是,和身份无关,霍大夫在是侧妃之前,首先是个救死扶伤的大夫? 果然神医们看待事情的角度都和他们这些普通人大不一样! 小辈们趁着大师兄在给一位腹绞痛的病人把脉偷偷咬耳朵:“大师兄是不是在生气?” 另一人左顾右盼压低了嗓门:“废话,换你媳妇儿嫁了人,你气不气?” 前头那人又道:“大师兄会宰了太子吗?” 后头这个答:“不好说,光明正大不可以的话,没准下毒什么的……” 前头那个问:“你记得不记得几年前有个什么皇子来向师姐求亲,大师兄差点让那人死在迷踪林里?” 后头那个说:“嗨,能不记得么,后来师父不是让大师兄给了能稳定伤病的延续丹做补偿吗?” 他想想就觉得可笑:“那傻皇子还以为得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压根不知道那就是大师兄尝试做来代替‘时绵’的试验品,药性那叫一个猛。” “有病有伤的服用后要是后续治不好,病情只会更严重,且女子用了事儿更大,有孕的小产,没孕的搞不好以后也就没的孕了……可见咱们大师兄哎你老眨眼睛做什么?抽筋了?” 在他对面的白衣小辈:“……” 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方才说了一大段这小伙忽然福至心灵浑身一个激灵:“咱们大师兄简直就是个天才!医毒双修还能二者兼顾,年纪轻轻就已经完成了师门终极试炼,还早早就被定下了谷主继承人的身份,和咱们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师姐根本就是天作之合嘛!” 第824章 你同意我说的有道理就好 “师姐当那个什么侧妃肯定就是为了报恩!不然师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忽然嫁人?再说了,退一万步来讲,师姐要是嫁人肯定是做唯一的正头娘子,怎么可能当妾还和旁人共侍一夫呢?” 隐约听见一点脚步声远离的动静,对面的师兄弟也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滔滔不绝的白衣人才敢转头看了眼。 发现果真瞧见大师兄离开的背影,他感觉自己刚刚走了一趟鬼门关。 用袖子擦着脑门的汗,他问师兄弟们:“我刚刚的临场发挥怎么样?” 师兄弟们诚恳道:“当妾那段有点多余,我感觉大师兄再考虑给你下什么毒比较好。” 话多的白衣人被惊地蹦了起来:“不好了不好了,不晓得是不是错觉我忽然感觉整个人都不舒服了!你们看看我有没有脸色发青?” 师兄弟们:“……” “没发青但是……你摸摸你的嘴……有什么感觉吗?” 话多的白衣人惊恐抬臂,然后摸到了……一根香肠? 他欲哭无泪:“所以大师兄是觉得我话多?” 师兄弟们想了想:“理性分析的话,如果大师兄单纯觉得你话多应该会直接把你毒哑。” “所以大师兄的意思应该是你说的话里有些还能听,有些就……多嘴了。” 中了毒的小伙心有些痛:“我的盛世美颜啊!” 其余人不忍直视:“三天解不了毒你就老老实实回谷吧。” 中了毒的小伙:……碎了,心都碎了。 都是因为见不到师姐,大师兄才会这么焦躁。 大家一致认为等大师兄解决了那个假冒神医谷弟子的什么“琇神医”,他定会立刻追去边关! “阿嚏!”打完喷嚏的锦绣撒腿就跑,奈何已经晚了。 萧允知揉着脑门一把将人揪住:“我方才说什么来着?” 锦绣眨巴眨巴眼:“你说了可多了,具体问的是哪一句啊?” 萧允知已经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后悔把这丫头带出来。 奈何世上并没有后悔药,这时代也做不出时空门,况且臭丫头还威胁说如果不带上她她就去找郑廉的麻烦——关键这事儿她还真敢! 锦绣大约是他此生的克星,萧允知任命地重复:“让你加件衣服那句!” 锦绣可怜兮兮撅起了嘴:“可是斗篷好累赘啊!” “再说我现在穿着男装,你看这满队伍有哪个男子汉是穿斗篷的?” 她撇嘴表示嫌弃:“娘儿们唧唧!” 萧允知恨不得仰天长啸:“你难道不是个女的吗?” 锦绣斜眼瞅他:“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既然扮了男人,自然就该有男人的样子对不对?” “一方面女扮男装,一方面却还惦记着女儿家的那些毛病,矫情!” 萧允知心塞:“就你有理?” 锦绣笑意盈盈:“你同意我说的有道理就好。” 萧允知:……我特么是反问句! 看得出能出远门锦绣非常开心,他也就没打算扫她的兴。 想想也是,遇到他之前,锦绣在师门待了好几年,然后又为了不暴露身份,在姑苏阁藏了几年,遇到他之后,她又被迫在后宅韬光养晦,的确是委屈她很久。 第825章 要不然你们先走 其实他这趟愿意带锦绣出门,除了担心她又趁自己不在瞎蹦跶之外,还因为听姬无双说神医谷那位大师兄有可能会来京城找锦绣。 他要是不在锦绣身边,鬼知道那人会对锦绣做什么! 要是他辛辛苦苦来边关走一趟,回去后媳妇不见了,那他不得呕死? 边关虽然危险,但萧允知自认只要他活着,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锦绣。 再说了,边关是锦绣她大哥的地盘,他和霍锦和两人难道还护不住这小丫头? 看着锦绣在队伍休息时满脸新奇地这看看那瞧瞧,萧允知无奈朝夜魑吩咐几句。 夜魑面上神色不显,心里早就感慨过好几轮。 殿下对侧妃,当真是用情极深。 没过多会儿,锦绣又收到了来自萧允知的“你男朋友觉得你冷”关怀,不同的是,这次他也穿上了,并且逼着魑魅魍魉都加了披风。 四位内里身后的高手顶着一脑门汗不带感情地念台词。 夜魑说:“啊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冷。” 夜魅接:“是呀整个人都哆哆嗦嗦快变成冰了呢。” 夜魍木得灵魂感慨:“感觉不多穿点就要风寒了呢阿嚏!” 夜魉:“……”妈的那个喷嚏是老子的词儿! 锦绣:…… 都做到这个份上,她再不配合,没准等会儿萧允知逼人家这些武林高手穿上棉衣棉裤。 顶着四人求救的目光和生无可恋的表情,锦绣无奈裹上萧允知同款斗篷,噘着嘴捡野菜和草药去了。 野炊就要有野炊的样子,围着篝火烤鱼烤鸟靠野菜,多好玩! 要是天气没这么冷就更好了。 不得不承认老萧给这斗篷着实暖和,再捡个柴烤个火,心情顿时美滋滋。 只不过这模样看在同行的武将眼中,就颇有些不成样子。 这人原本是觉得太子能理解当兵的难处,对他有些赞赏,才主动请缨,哪知沿路所见竟是…… 他忍不住去找萧允知抗议:“殿下,我们难道不是应该快马加鞭赶路去边关吗?” “这样沿途玩耍,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到达边关?” 萧允知好脾气的劝他:“张将军莫急,欲速则不达。” 哎,可算把他给逼急了,这将军的脾气可比传闻中好多了。 还以为两天前就要爆发了呢。 张将军怎么能不急? 行军之人最受不了这样磨磨蹭蹭贪图享乐,得知太子殿下将侧妃也带着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很反感了,何况沿途这样看他们卿卿我我? “末将原以为太子是明事理之人,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被他这样顶撞,萧允知也不动怒。 “要不然,张将军你们先走一步?我们等会儿再追上去?” 张将军被他这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模样给憋得够呛,再加上这些天萧允知总是温和谦让的模样,看起来很好说话,一时没忍住就呛了句:“那末将就不打扰殿下和侧妃游山玩水了!” 说完其实他就感觉到自己冲动,生出了悔意,只待萧允知意思意思劝几句他就打算顺着台阶下了,哪知萧允知听完他的话,竟满脸赞同:“张将军慢走。” 第826章 看来胆子有些怂 他转头看了眼盯着烤鱼看的锦绣,而后继续不疾不徐道:“要不再等会儿,还能把鱼带上。” 张将军这会儿既怀疑自己的耳朵,也怀疑自己识人的能力。 认为太子将成为体恤将士的明君,是他瞎! “大可不必!!” 行军之人大多脾气火爆,张将军被萧允知这态度气得够呛,就当真带着大半将士上马赶路,只留了萧允知数百护卫和五辆据说是装着侧妃出门行李的马车在原地。 他们才刚走没多久,研究烤鱼熟没熟的锦绣身前落下道阴影。 她头也没抬问:“终于来了吗?” 他们停留的地方是一片林子,现在,有无数黑衣人正从藏身处源源不断聚拢。 这些人手持利器,神色凶狠,看着也不像是来聊天的。 但无论是萧允知和锦绣也好,魑魅魍魉以及那些留下的侍卫们也罢,谁也没露出半点惊慌。 这反应若不是因为处变不惊,那定是早有预料。 被埋伏的人淡定从容,反倒是埋伏者居然开始微微紧张——不会是被骗了吧? 难道其实张将军他们并没有走远? 瞧着他们神色变化,萧允知朝锦绣点点头:“是啊,不过看来胆子有些怂,非得等张将军他们走了才敢出现。” “说明人数没多少。” “熟了吗?” 锦绣用筷子戳了下:“好像差不多了。” 萧允知“嗯”了声,弯腰替她把盐罐子递了过去。 被无视的来人:…… 这两位能不能有点被埋伏的自觉? 他们这样突然出现,太子这帮人难道不该慌乱一下吗? 要知道他们快有千人了,太子留在身边的随从不过数百,这局面还不够紧张吗? “太子果真闲情雅致,去边关这么重要的事情,竟还不忘带上美妾玩耍。” 萧允知蹙眉看了眼夜魑,后者会意,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剑,那人闪身想避开,却又如何是夜魑的对手,两个照面下来就被在嘴上横竖交叉割出个x。 这还是夜魑并未下死手的缘故。 就在夜魑忽然出手的那一刻,萧允知已经抱着锦绣飞身上了马车。 马车朝张将军他们离开的方向疾驰,可偏偏走的歪七扭八,始终在路边狂奔,看起来,倒挺像是仓皇逃亡控制不好方向。 莺歌带着姑苏阁的人也加入战局,令这些埋伏者暂时无法前进。 不知多了多久,从远处的马车上传来一声号角,莺歌等人立刻逼退对手,和萧允知的护卫们一起用最快的速度撤走。 这群偷袭者本能追着莺歌他们跑,跑着跑着,莺歌他们忽然分开,各自行于大路两边,追击之人觉得他们此举简直可笑且浪费体力——莫不是没学过兵法,以为这样就算兵分两路了? 太子的人傻,他们可不傻,于是冷笑一声就继续在路中间快速追了过去。 就在这时,莺歌等人忽然加速,很快就拉开了双方距离。 已经距离锦绣他们有些路程的张将军思前想后,还是感觉自己冲动了。 他问副手:“我们这样丢下殿下是不是不太好?” 第827章 故意为之 说完已经调转马头往回走。 不光是良心的问题,虽说跟着殿下的人也不少,可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他可怎么向朝廷,向陛下交代? 他刚刚究竟在想什么,怎么胆敢丢下殿下? 都怪殿下这些天实在太过平易近人,瞧着一点没有皇子的架子,刚刚说话又着实气人,他一时间竟…… 等等,太子殿下什么时候是那样的个性了? 正想着,张将军等人忽然听见一声巨响,生怕真误了事儿的张将军连忙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飞奔起来,等看到眼前一片尘土飞扬时,他甚至等不及从马背上飞身而起,提着剑就冲进了烟雾弥漫里。 “殿下!末将来救……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严阵以待的张将军一剑险险悬在半空,就惊奇地发现战斗已经结束。 而且是在人数严重不对等的情况下,由太子这方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张将军和随后赶到的将士们看着地上明显的凹陷,再看那些身份不明却形容凄惨的袭击者,都有种云里雾里的莫名感。 发生什么了? 距离最近的张将军分明听到太子殿下冷冰冰吩咐:“不留活口。” 他转头去看,恰看见不久前笑意温润的殿下冷漠得如同阎罗,他说:“一个也不能放跑。” 然后便又回了马车。 见张将军回来,夜魑他们热情地招呼:“咦,将军你们也来了?来呀一起啊,就挥挥手臂很容易的。” 可不是,这些人不知为何双腿不便,别说跑,就连站立都困难。 除了腿脚之外,他们身体各处也都有程度不同的伤,且都是重伤。 张将军贴心问。 “要不要把人带回京城拷问幕后之人?” 夜魑直接笑了出来:“张将军以为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夜魅也不留情面:“送回京城作甚?告诉那幕后指使他们的计划失败了让他有所防范吗?” 张将军:…… 他之前是被什么迷了心窍,竟会以为太子殿下温润谦和人畜无害? 他若当真是先前展现出来的那样,又怎么可能会调教出这样的手下? 这么说来,让自己生出误会后愤而先行,都是太子殿下故意为之? 正这么想着,马车上缓缓走下穿着男装的侧妃:“等会儿!” 张将军想,果真女子多心软,这是看不下去想提这些人求情了吗? 这念头还没转完,又听锦绣道:“留个试药的,方才我采了几味药刚刚炮制好,正缺伤口看药效。” 张将军:…… 这么说来,这位侧妃“娇生惯养”“矫情贪玩”的印象,莫非也是他们刻意误导? 比较熟悉业务的夜魍挑了个伤势恰恰好的卸了胳膊扔到辆辎重车上,开始按照芍药的解释给那人上药,顺便腻乎一会儿,莺歌等人则重新收拾好整装待发。 张将军感觉自己就离开了一小会儿,眼前所见与原先便全然不同。 他愣愣地问离他比较近的这人:“刚刚发生什么了?” 并不想多说话的姬无双用看瞎子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自己看。” 第828章 淡淡的失落感 夜魉带着众人选挖坑的地方,随口嘀咕了句:“这么多尸体,处理起来有些不方便啊。” “就算埋了,也难保不会被后头的挖出来。” “要是从尸体上看出什么来就不好了。” 姬无双神色不动,就保持这么张面瘫脸走过去拍拍夜魉,然后从随身物件中取出个酒葫芦似的东西。 “少许。” 说完就径直离开:“师姐,你方才说什么药?是你刚刚在路上见到的那个吗?是能防止你说的那个‘炎症’吗?” “师姐,方才留下的那人,试药之后可以让我用来做人体研习吗?” 只得到姬无双三个字的张将军:…… 是什么呢,这淡淡的失落感? 他决定暂时不看那边,就走到了只得到两个字的夜魉身边。 然后他瞧见夜魉小兄弟将那葫芦里的液体滴了几滴在其中一具尸体上。 呛鼻的浓烟忽然升起,没防备的他好险没吐出来。 他这才注意到夜魉等人单手干活,另一只手正拿着块湿布挡住口鼻。 就不能提醒他一下吗?还有这到底是什么古怪东西? 江湖传说中的化尸粉吗? 霍侧妃究竟是什么人? 她的师弟怎会有这般手段?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张将军再次整合将士们,和太子殿下一并前进。 只不过这一次,无论路上停多久,他都没再有过怨言。 萧允知也不再刻意激将,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张将军先行一步。 当然,每次不必多久他们就会跟上来,算起来也并未耽误时间。 每次分开,张将军都会在远处听见一声难以忽略的轰鸣,起初几次那声音时高时低,偶尔响一次不够后面再补一次,到后面已经基本趋于稳定。 大家聚在一起用餐时,张将军曾听太子殿下和侧妃聊起—— “好在那边派来的刺客够多,不然这配比还真不容易定下。” “基本上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好分量了,正好炸断腿,也不夸张。” 张将军:…… 他好像听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但是此刻那位可以将人的尸体化成水的姬先生正面无表情盯着他看。 那眼神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下一刻也要融入大地…… 他手一抖,正打算往火堆里送的柴掉在了地上。 魑魅魍魉奇怪看着张将军,后者尽量冷静淡定地将木柴捡起:“这些湿了,我再去捡一些。” 锦绣不赞同地瞪了吓唬人的姬无双一眼,萧允知则道:“不必了。” “差不多可以甩掉那些跟踪的尾巴们了。” 将篝火点燃加足了木柴,又在周围做了些相应的布置之后,众人拿上行李,扬起马鞭。 萧允知扬声道:“出发,全速赶路!” 走在最后面的姑苏阁众人寻来大量长长的枝叶捆在一起挂在马车后面。 越接近边关,地面沙土越细碎,被枝叶这样一扫,马蹄痕迹便消失大半。 再被北风这么一吹,几乎就瞧不出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尾随之人才感觉到太子一行人这次休息的时间有些太久,久到不太对劲,他们小心翼翼溜过来一看—— 第829章 什么抗旨 孤零零的篝火被石块围了个圈,圈外挖了小沟蓄满水,柴火几乎燃尽,火堆上如今已经只剩少许青烟,篝火周围的杂草都被清理干净,连树苗都瞧不见一颗。 这空荡荡又明晃晃的场景清清楚楚告诉他们——人早走远了。 他们慌慌张张往远处追,却看不出太子一行人是朝哪个方向哪条路离开。 为首之人几番扼腕,最终恨恨道:“直接去边关等!” “反正不管他们走哪条路,最后都是要去那!” “太子领着给霍锦和找不痛快的圣旨而去,等到了军营肯定会被冷遇,到时候,就算出点什么事也没人帮他!” 他下定决心:“所以我们要先他一步把关于圣旨的事情送到军营去!” 于是接下来,萧允知他们虽然是在赶路,但该休息恢复体力的时候从不含糊,一日三餐也是按时按点没有亏待过自己。 所以等到了边关的时候,他们这群人除了因为赶路,形象上略有些潦草之外,各个精神都足的很。 说句不夸张的,就算面前出现几百个蛮族,他们杀起来都不带喘的。 但是郑廉派的这些追兵就不一样了,为了赶时间,他们几乎不眠不休就黏在了马背上,吃喝也是随便对付一口。 所以到边关的时间虽然比萧允知他们快了几天,但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边关巡逻兵刚看到他们的时候还以为他们遇到伏击,赶紧去周围查看了一番。 “也没再混进来其他蛮族了啊,你们这么急着赶路做什么?” 说话的小兵还很莫名朝他们身后看了又看,在心里补充了句:也不是给咱们送补给的,这急急忙忙跑来做什么呢?参兵吗? 那人数也不怎么地啊。 但是小兵认为对任何一个有心保家卫国的有志之士都应该心存感恩,所以他的态度还是很和善的。 “慢慢说慢慢说,你先喘口气,喝水不?” “我这还有几个馒头,要不你们先吃点儿补充一下体力?” 来人内心嫌弃地瞥了眼那干巴巴的硬馒头,清清嗓子道:“我们这还不是因为听说太子带着圣旨要来追究霍将军抗旨的责任,特意提前来报信的!” “还请通报一声,好让霍将军在太子来之前有所准备!” 小兵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们:“什么抗旨?” 郑家的人愣了下,心说这小兵是真傻还是假傻? “就是陛下让霍将军按兵不动,但是将军却违背圣旨和蛮族打起来的事情啊!” “朝中为这事争论不休,最终还是太子殿下主动提议由他来追究霍将军抗旨之罪,所以这才带着人到边关来了啊!” 见那小兵并没有露出他以为的惊慌失色,说话人不耐烦道:“好了我跟你说你大概也不懂,赶紧和霍将军通报一声吧,我们当面同将军讲!” 殊不知在他认为小兵傻的同时,人家也觉得他是个棒槌。 小兵慢吞吞用看二百五的眼神看他们:“可是……我们将军抗击蛮族,本就是遵旨而为的呀。” 第830章 等 郑家人这回是真呆住:“什,什么?” 小兵警觉地退后一步,同时将腰间信号烟花放出,并且抽出了武器。 这整队巡逻兵同时严阵以待:“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郑家人反应不及——这,这不对啊!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可叫他们怎么是好? 不等他们这因为疲惫而迟钝的大脑想出对策,他们已经被当成了蛮族的奸细。 巡逻兵们压根不听他们解释:“蛮族诡计多端,谁知道这会不会又是你们想使坏!” 郑家的人:这就把我们当做蛮族人了? 他们倒是有心报个信就跑,深藏功与名,搅乱一潭浑水就算完成任务,奈何赶路太累了,压根跑不掉。 这不,直接就成了阶下囚。 听闻此事的霍锦和蹙眉想了想。 “先关起来吧。” “他们不是说太子就快来了么,那就干脆等人到了,当面问问。” 带着挑拨离间之心的郑家人就这么被关进了军中大牢。 报信不成,自个儿也没了自由。 他们在条件艰苦的大牢里痛苦地抱头:现在看来,没能成功挑唆,也没来得及给家主传消息,他们到底是来干嘛来了? 霍锦和还特意去找了趟萧允宸,发现后者还真没听说皇帝什么时候给边关下过迎战的旨意。 这就奇了怪了,如果不是皇帝,还会是谁? 他特意又仔细看过那张圣旨,除了心理隐隐觉得不对劲之外,他并未找到圣旨上有造假的痕迹。 根据那些自称来报信的所说,朝廷并不知道自己还收到过这样一份让他迎击的旨意,可他明明在战报中提到了,为何…… 疑问太多,似乎只能等。 自从知道太子侧妃是自己妹妹,霍锦和找到机会就会问问萧允宸关于她的那些传言,奈何后者就是个不听八卦传闻的愣子,八竿子也打不出几个屁。 除了他妹妹是个神医,曾救下了鲁南百姓,以及他妹妹在蛮族和萧五逼宫时特别勇敢之外,他什么也说不明白。 哦,他还说了句,锦绣和锦意长得挺像的。 当时他就无语了:“该听的消息不听,我两个妹妹的长相你倒是看的分明?” 然后萧允宸就红着脸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人还没到,霍锦和只好退而求其次问了关于太子的事情。 结果萧允宸这二愣子张嘴就是一堆彩虹屁,夸的萧允知都快不是人了。 霍锦和面无表情看着他:“你还是闭嘴吧。” 萧允宸松了口气的样子,从善如流又去举他的大石头练肌肉。 霍锦和:…… 讲真的,皇室能养出他这样的奇葩,真的是件很让人意外的事。 蛮族自从被霍锦和大败后就龟缩不出,边关难得安宁,但正因为安宁,等待就显得格外漫长。 明明萧允知他们也就是在郑家人之后三天到达的,可霍锦和就是觉得太子磨磨唧唧。 听说朝廷的人终于到了,霍锦和与萧允宸几乎同时来到军营外。 从郑家人那里得知太子一行人来意的副将和其余将士们都紧张地捏住了拳头。 第831章 萧允知配得上他妹妹吗 副将们私底下已经商量过了,如果太子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要问将军的罪,他们首先就不同意! 据理力争也好,主动揽罪也罢,反正他们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将军背负“抗旨”这种莫须有的罪名的! 当天传旨的情景大家都看见了,也都能给将军作证! 虽然后来细想,宣旨那天的依仗似乎的确有些过于简单,也不够正式…… 但那又不是他们的问题! 应该去找假传圣旨的人! 怎么能让将军承担一切责任呢! 没错!等会儿就这么说! 在心里打定主意的他们大气都不敢出,瞪大了眼看为首那辆马车缓缓停下。 马车帘被掀开,从里面先露出半张俊美不凡的脸——是太子! 副将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刚摆好架势准备喊一嗓子,就见这半张脸忽的又转了回去。 没多久之后,车帘再次被完全掀开。 太子先跳下车后,又朝身后伸出手,众人这才发现马车里还有别人在。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白生生的手指,借着太子手上的力,一名男装丽人从马车里出来,刚走出来就被太子裹上了厚实的斗篷。 锦绣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都说不要大庭广众酱酱酿酿秀恩爱了,臭老萧非不听! 让人看见,就算不笑话他,也肯定将他当成沉迷美色的庸人,这对他的威望影响多大啊! 萧允知无所谓地耸肩:让他们知道你在我心目中的重要性,他们才不会冲撞了你,些许影响不算什么。 锦绣拧不过他,只好抿唇随他走上前。 萧允知先朝霍锦和拱手:“霍将军辛苦了。” “各位将士辛苦了!” 霍锦和没什么表情,眼神控制不住落在锦绣的身上——这就是他的锦绣妹妹? 果真和锦意长得极像,但更像年轻时候的娘亲。 血浓于水的感觉真是奇妙,明明和妹妹分别了这么久,可如今一眼瞧见,还是亲切的很。 霍锦和唇动了动,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虽然是妹妹,可她现在已经是太子侧妃……啧,侧妃啊…… 要是让他们早点知道妹妹在哪儿,太子能有这福分娶到他妹妹? 瞧他妹妹长得多好看,跟仙女似的! 妹妹还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既不怕肆虐的瘟疫,也不怕攻入皇宫的反贼,不愧是他们霍家人! 即便没有家人的陪伴和教导,她依然长成了这样一个善良勇敢聪慧美貌的优秀女子。 萧允知他配得上吗? 竟然还有脸让她当侧妃? 太子妃是谁来着,哦对了是那个郑云舒,她算个屁,也好意思压在妹妹头上? 副将们不知道将军脑子里在转什么念头,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太子手上。 马上就要宣旨了吧,可是圣旨在哪儿? 萧允知的手一动,副将们就条件反射绷紧了神经。 哪知他竟朝将军拱手道:“霍将军和将士们守卫边关辛苦了,此次击退蛮族,各位劳苦功高,待到此时尘埃落地,定会论功行赏。” “由于先前宸王来的时候已经将军需带来,此次孤就只带了些轻便物件,也就是药材和干货之类,各位来个人规整一下?” 副将们:……啊? 第832章 哥,我是你妹妹 “这边几车是晒干的蔬菜果干,锦绣说了,将士们在边关吃蔬菜之类的不太方便,大多营养失衡,有机会还是需要补充补充。” “这边几车是平时比较常用的药材,行军打仗本就辛苦,要是再生个病受个伤什么的没有药材用,也太不应该了……” 他将马车里带了些什么一一讲述,副将他们被动听着,听他说完一段就来个人将一辆马车带走归置,眼看行李都介绍完了,余下的将士们盯着太子身后数量不少的兵将,继续提高警惕。 然后萧允知扬手指向随行人员:“哦对了,考虑到边关医疗条件艰苦,锦绣这次特意提议让我们带了些大夫过来,这些人里有的是太医院的太医,有的是民间大夫自愿报名跟随,为首的这位是锦绣的师弟姬无双。” “各位可以称呼他为姬先生,他们是来治疗伤员的。” “各位要不要先带他们去看看受伤的将士们?” 副将们:…… 认为太子十分和善且并无恶意是他们的错觉吗? 怎么说了半天好像都是在体恤关心他们,说好的追究责任呢? 哦他们懂了,肯定是先礼后兵,他们还不能松懈。 没准太子就是故意先把这些好处放出来,想收买他们。 笑话,他们跟了将军这么些年,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是能随随便便被人拉拢干出出卖兄弟那等事的人吗! 果然,等到那些大夫也被带走,太子忽然朝将军走了过去。 大家忍不住将手放在了武器上。 走到霍锦和跟前,萧允知开始从袖子里拿东西。 将士们精神一振——来了! 萧允知拿着封信说:“另外,岳父岳母也很想念霍将军,故而让孤给你带了封家书。” “哦对了,还有锦意妹妹搜罗的一些小玩意儿,本来她还想给你做些吃的带来,但是考虑到路途遥远可能带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法吃了,只好作罢。” “倒是御寒的棉衣和袜子什么的带了不少,都在马车上,你的住处在哪儿?我先让人把东西放下来吧。” “趁着天气不错,正好晒晒。” 将士们糊涂了——太子说的话题怎么这么亲民呢,搞得他们都不好意思继续防范了。 萧允知说话的时候霍锦和一直盯着锦绣看,越看,他对这个妹妹就越满意,有点想去摸摸这个多年未见的妹妹的脑袋,想对她说声哥哥欢迎你回到霍家。 但是转念一想,霍锦和又不确定自己这样会不会显得太突然太刻意太热情,会不会吓到锦绣,毕竟这么多年没见,自己对她来说应该就像个陌生人一样吧? 啊怎么办好犹豫! 就在此时,锦绣率先朝他走来。 走到近前之后,锦绣大大方方抬头看他。 “大哥,你可能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妹妹,霍锦绣。” “多年不见,大哥的刀现在有多重啦?” “时隔多年再次相见,妹妹也不知道该给你带些什么礼物,就选了自己酿的酒,虽然不是女儿红,哥哥要尝尝吗?” 锦绣眨巴眨巴眼,看着霍锦和时的目光带着不作伪的亲近和思念。 第833章 驿站还没完善,战报丢了一半 他们之间那点因为时间产生的若有似无的陌生感一下子就消失了。 小的时候霍锦和就以去边关给娘亲和祖父辈的先烈们报仇为自己努力的目标。 为此,他苦练刀法,八岁时就能灵活挥动三十斤的大刀,那时他还曾立下宏愿,等他能挥动一百斤的刀,就去应考武状元。 蛮族加诸于母亲和霍家的伤痛,他会十倍百倍的奉还! 他从小就倔强且要强,为了证明自己是男子汉,不到十岁就偷偷挖了坛女儿红在月下独酌,结果醉了一天一夜还挨了亲爹好几棍子,又被娘亲勒令赔给妹妹十坛好酒,还盯着他亲手埋到腊梅树下。 他眼眶有些热:“好!走!去喝酒!” 双方见面就以这样莫名其妙的方式结束。 萧允知半句不提问罪,也不曾问过任何关于圣旨的事,只是让人帮着将张将军他们安置好,然后便随霍锦和去了军帐。 副将们不放心,忙完自己的事就都聚了过去。 等到他们全都进来之后,夜魑忽然在萧允知的授意之下关上了门。 “霍锦和接旨!” 副将们虎躯一震——来了,这次是真的来了! 然而等他们听完圣旨的内容—— “陛下这是让我们……灭了蛮族?” 萧允知将那份密旨随意收起递给霍锦和,顺口答:“可不是。” “他们蹦跶的时间也够久了。” 副将们问:“太子殿下您带来的圣旨就是这个?” 萧允知点头:“是啊。” 副将们不解看向霍锦和,后者先给锦绣拉开凳子让她坐好,又将火盆挪到她面前,这才道:“先前曾有人来报信,说太子你是来问罪的。” “还说是太子你主动要求揽下前往边关给我定罪的差事,并且因此得到了朝中不少看我不顺眼的人的赞许和认可。” “还说你曾特意强调——要从重责罚。” 副将们:……虽然事实如此但是将军您说的这么直白真的没关系吗? 锦绣抱着大哥刚刚给的热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霍锦和一脸“你该不会要帮外人吧”? 萧允知则挑着眉仿佛在问“不帮我你是要当始乱终弃的渣女吗”? 锦绣收回视线,看着塞外碧蓝的天空抿了口茶:呀,天好蓝好蓝,云好白好白,风好大好大哦。 男人的事情就让男人们自己去解决吧,她一个小女子,还是喝茶,喝茶的好。 萧允知撇撇嘴,“哦”了声:“也是没错。” 然后他勾唇而笑:“陛下的确给了两份圣旨,不过霍将军所做的一切都是遵旨而为,我又有什么责好问的呢?” 霍锦和挑眉看他眼之后,让副将们各自去忙,等到屋里只剩下他们几个才道:“我有一个问题。” 萧允知大方摊手:“但问无妨。” 霍锦和道:“将战报送回京城时我明明提到了圣旨的事情,为何如今听来,似乎竟无人知晓?” 萧允知八方不动:“哦,官方说法是驿站还没完善,战报丢了一半。” 霍锦和追根究底:“那么实际上呢?” 萧允知冲他露出个友好的笑容:“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第834章 冲动又任性 当然是把那部分汇报藏起来咯。 霍锦和再次板起脸来:“为什么这么做?” 萧允知笑道:“若我不在朝堂上那么说,那些废话连篇的御史和老臣们又怎么会这么痛快让我尽快出发?” “我来边关的真正目的,又怎么能瞒得过藏在京城那些蛮族的耳目?” 霍锦和定定看他,两人的眼神在电光火石间数次交汇,谁也不知道他们悄悄交换了什么信息,最终霍锦和将视线落在了锦绣身上。 “最后一件事。” “既然你明知危险,又是带着不便为人知的目的而来,为何要带上我妹妹?” “她一个柔弱乖巧的女子,你将她带来这边关苦寒之地作甚?” “原先听闻你宠我妹妹,竟是这么个宠法吗?” 这个问题萧允知不好答,他只能委屈而心酸地也将目光投向锦绣。 锦绣:…… 得,这回逃不掉了。 她清清嗓子:“其实……” 结果霍锦和压根不想听:“妹妹,哥哥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是这种时候你就不需要帮他说话了。” 锦绣:“不是,其实我……” 霍锦和摆手:“妹妹你心思单纯,怕是被他花言巧语哄骗来的,你且等上一等,哥哥这就安排人送你回京城。” “你也莫回那太子府了,就去霍家,有爹娘在,谁也不能委屈了你!” 萧允知的视线明晃晃在传达:你瞧,我说什么来着? 无奈,锦绣只好走到门口:“莺歌,月落,你们在吗。” 而后便是两人恭敬的回答声:“属下在。” 锦绣再转头冲霍锦和露出个甜甜的笑容:“大哥,我给你重新介绍两个人。” 门被打开,一身劲装的莺歌和月落大步走了进来。 霍锦和略显意外:“是你们?” “你们认识锦绣?” 莺歌当先道:“属下莺歌,乃是阁主麾下大掌柜,先前隐瞒身份,还望将军莫怪。” 月落还有些别扭,但也学着莺歌的样子拱手:“属下月落,乃阁主麾下六掌柜。” 然后她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而且最见鬼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霍锦和脸上就开始犯热。 霍锦和先是对莺歌说了句:“你们对我帮助良多,谈何怪不怪,要谢你们才是。” 然后看着月落沉默了会儿才问:“莫非上次见面时你那冲动又任性的大小姐脾气都是装出来的?” 很好,月落现在有正当理由可以红脸了——气的! 她从牙缝里挤出答案:“不是!” 莺歌扭开头憋笑,霍锦和看着月落恨不得跳起来打自己一顿的模样,不久前心里那点小小的不满便烟消云散。 锦绣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感觉自己的八卦天线就快竖起来。 偏偏此时霍锦和又反应了过来:“阁主?” 他问锦绣:“他们为何称你为‘阁主’?” “是哪个阁?” 锦绣视线闪躲,倒是萧允知替她答:“姑苏阁。” 姑苏阁,就是明面上收拢了不少官妓的那座……青楼?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别处——莫非妹妹漂泊之时,竟然…… 他神色瞬间的狰狞让萧允知率先反应过来:“大哥别误会,锦绣是姑苏阁阁主,那位传说中的——牡丹夫人!” 第835章 我刚刚全都看见了 并非遇人不淑沦落风尘,不然他早掀翻姑苏阁了。 然他这表现落在月落眼中,却激起心头刺痛——她,乃是姑苏阁曾经的花魁,是货真价实的……青楼女子。 心底那刚刚发芽的旖念在这瞬间消失殆尽,她咬唇极为用力,令唇色都逐渐泛了白。 注意到她情绪变化的莺歌无声叹息——或许只能算是造化弄人…… 得知锦绣姑苏阁阁主身份的霍锦和已经被勾起好奇心:“所以传闻是真的,姑苏阁当真是个神秘的江湖组织?” 三人围着小桌坐下,莺歌告罪一声,带着月落先行退下。 看着她面上难过的神色,莺歌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却听她忽然问:“阁里的文书上,有我的来历吗?” 她满目恳求地看着莺歌:“在来姑苏阁之前,我是谁?” 莺歌是想说的,但想到若是告诉她赵家满门被诛的下场,那也不过是徒然再伤心一次,再想到若是知道赵家的历史,月落就也会知道他身上曾发生过的事情…… 他便,无从开口。 好在月落并非坚持要从莺歌口中问出答案,很快就垂首说要回去洗漱,只是在她低头时,眼角分明有泪光。 沿途虽然没有太过亏待自己,但在洗漱卫生方面自然就比较随意。 别说是月落了,莺歌也同样第一时间开始整理自己,打湿的面巾一点点擦掉身上的汗水和风尘,途径某处时,被他很快略过。 他已经很久没有直视过自己的身体。 也,不敢直视…… 月落是要痛痛快快泡个澡才觉得自己没有汗臭的,只不过今天她动作特别的大力,顺便还往木桶上狠狠踢了几脚。 气死老娘了! 虽然说不明白究竟为什么生气,但她就是平静不下来。 这踢踢打打的动静越来越响亮,可月落仍觉得不消气,索性将自己刚脱下来的衣服团成一团,恶狠狠朝门砸了过去。 可她没想到的是,门上刚发出沉重的闷响,就有人将它一脚踹开。 霍锦和提着刀站在门口:“月落姑娘你没事吧?” 只穿着肚兜和亵裤的月落姑娘在忽然灌进屋子里的寒风中打了个喷嚏。 霍锦和迟钝地关上了身后的门隔绝冷风之后又问了一遍:“发生什么了吗?是有歹人闯进来了吗?” 月落:“……” “你算吗?” 反应过来当前状况的她猛地躲到了木桶后面:“登徒子!你倒是把眼睛闭上!” 霍锦和也终于回过神来。 人前沉稳从容的霍大将军这会儿有些不知所措,说话也开始结巴。 “那个,那个我是想来问你关于香囊的事情……” “后来听见屋里有奇怪的动静,我以为是有人闯进来对你不利……” “我,我,我……我刚刚……” 月落咬牙:要是你敢说刚刚什么都没看见老娘立刻戳瞎你那对招子! 结果霍锦和说:“我刚刚全都看见了。” 月落:…… ?(????w????)? 神经病啊!!看见就看见你说个屁啊!!!! 霍锦和背过身想了想,认真道:“我会负责!” 第836章 登徒子 就动作极快地拉开门跑了。 月落看看那断掉的门栓,再看看冒着热气的木桶,十分犹豫究竟该穿好衣服此事作罢还是无视没有作用的门继续跨入水中完成泡澡这个远大的目标。 然后她听见脚步声去而复返。 霍锦和在门口瓮声瓮气说:“门被我踢坏了不太安全,我给你守着吧。” 所以…… 他在门口守着,她在里头洗澡? 月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真进了木桶。 她怎么一遇到霍锦和就总干蠢事呢? 大概是身上太馊了忍不了了吧。 没错应该就是这样,也只能是这样。 月落的脸被热气蒸得通红,她将自己鼻子以下都埋在水里,挺纠结的想:水声……他会听见吗? 想到这她就来气——霍锦和那个呆子!蠢货!白痴!神经病! 气着气着她习惯性又拍了下水。 殊不知她这一拍,将门口也拍出了个大红脸。 处于人生最尴尬时刻的霍锦和后知后觉感觉到自己这个守门的提议实在草率。 他为什么要坐实自己登徒子的行为在门口偷听人家姑娘洗澡呢? 他完全可以让月落姑娘穿好衣服先帮她修好门然后重新帮她打热水……哦这个想法好像也不太合适…… 次日,月落感冒了。 彼时锦绣正将调配好的一个药包取出来想给霍锦和介绍。 结果人月落一个喷嚏,她大哥僵住了。 锦绣有些疑惑:月落的喷嚏,这么响亮的吗? 还能吓着她大哥? 将疑惑暂且放下,锦绣道:“这个东西的效用等会我给你演示一下。” “回头我们找个蛮族必经之路,将东西埋下,等到他们被引到那处时再引爆。” 说完她发现哥哥好像心不在焉,于是转头对萧允知说:“要么我们先演示演示?” 萧允知沉痛提醒:“你这语气是不是太欢快了点?” 女朋友好像有暴力倾向怎么办? 在线等,还挺急的。 霍锦和算是被唤回了些注意力,他觉着萧允知神色有异:“怎么,此物不妥?” 萧允知被锦绣勒令保持神秘感,只好吞吞吐吐道:“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事先声明,这东西是锦绣捣鼓出来的,背着我研究的,我阻止不了。” 霍锦和又将目光投向月落和莺歌。 只不过他视线刚和月落碰上,两人就触电似的各自移开。 而莺歌的表情和萧允知差不多:“那个什么,有点难解释,霍将军您还是自己看吧。” 得知演示这东西只需要一块空地,霍锦和特意选了块荒无人烟的沙地。 锦绣点点头说:“正好松松土回头还能种点儿适合沙地的葡萄沙棘和西瓜。” 松什么? 这个问题没来得及被问出来,因为锦绣迫不及待就把东西点燃了。 在萧允知的强烈要求下,她临时做了根长长的引线,看着火苗嗖一下窜了出去,莺歌和萧允知很有先见之明的分别捂住了自己和锦绣的耳朵。 “碰”一声,本就松软的沙土被高高扬起,活像突然袭来了沙尘暴。 尘土恰好朝霍锦和那方向扬的最多。 第837章 吃饱了撑的 因为大大减少了分量,这简易炸药包的威力已经被压缩了不少,本倒是不至于让身手敏捷的霍锦和灰头土脸。 但巧就巧在月落正好缩在他身后不远,他要离开是简单,可他一走,月落免不了被波及。 所以他硬生生站着没动。 锦绣纳闷地问:“大哥,你不嫌呛吗?” 霍锦和抹了把脸:“还行,这样感受比较直接,嗯,这玩意儿冲击还挺大。” 锦绣想:难道哥哥不躲是为了近距离感受爆炸威力? 见霍锦和压根没想明白炸药的意义,萧允知不得不出言提醒:“这只是一小包的效用。” 霍锦和一怔:“所以,你们打算用来埋伏蛮族的这个东西,有多大?” 锦绣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 霍锦和转头看萧允知,后者捂着脑袋沉痛道:“大约五十倍的分量。” 他补充:“埋一个坑。” 霍锦和漠然问:“那一共打算几个坑?” 锦绣语气轻松道:“听说你们先前曾抓获一个王子?” “一个王子加一个公主,怎么也得埋二十来个坑吧!” “啊!” 她忽然大叫一声,倒是把两个都在为她安全担心的男人吓了一跳:“怎么了?” 锦绣挠了挠头:“我们是不是……把格桑花给忘了?” 等他们将被遗忘的格桑花公主从孤零零的马车里弄出来,后者已经因为饿了一天一夜什么脾气都没了。 从京城来的路上,格桑花起初脾气不小,一会儿嫌弃马车颠簸,一会儿职责饭菜简陋,简直要把“刁蛮任性”刻在脸上。 就连月落都看不下去,提着马鞭就想抽她——居然有人敢在她面前耍脾气?当她死了吗? 结果当然被莺歌拦了下来。 就在她一肚子火气的时候,莺歌慢吞吞告诉她:“阁主早想好了怎么处置她。” 然后,在锦绣和萧允知的授意下,格桑花的伙食从每顿饭一荤一素改成一个馒头,马车里原本还算厚实的棉被被换成了薄毯。 格桑花接着闹,锦绣也不生气。 就是把一天三顿又给她减了一顿,薄毯换成了一层薄薄的粗棉布。 格桑花仍旧满是意见。 锦绣笑盈盈在格桑花的伙食安排上写下:一天一个馒头。 她对格桑花如是评价:“都是吃饱了撑的。” 然后搬空了马车。 格桑花坐在硬邦邦空荡荡的马车里,抱着干瘪的馒头,颇有种破罐子破摔意味地继续嚷嚷。 然后锦绣让人给她把马车帘子拉开了,馒头掰开两半,一天一半。 冷风灌了她一嘴,终于给她灌得消停下来。 结果因为后来的格桑花太安静太老实,大家冷不丁就眼不见心不烦地把她给忘了。 更甚者,今天一天直接没人给她送饭。 所以从昨天到达目的地开始,格桑花粒米未进滴水未沾。 经过沿路折腾,她再没有初到大夏时那种明艳骄傲,看上去整个人都缩水了一圈,衣服松垮垮挂在身上,气色自然也差得很。 她被五花大绑着锁在马车角落里避着风,脸上不知道是颓的还是冻的,清白一片,怎一个“惨”字了得。 第838章 你们怎么也来了 格桑花哪里能猜到自己是被人忘了。 在她看来,这样磋磨自己,定是故意要下马威! 她打定主意不认怂,刚摆好个高贵不可侵犯的神色,腹中一声叽里咕噜唱起了空城计,将她好容易搜罗的一点气势全数冲散。 格桑花又羞又怒,眼底都泛了泪光,可惜在场并没人同情。 想到她害了多少人命,大家只觉得她罪有应得。 不过就这幅模样来说,要是锦绣和萧允知不提,霍锦和还真没认出她来。 格桑花几番咬牙切齿想放狠话,然路上被整治得不轻,在锦绣和萧允知注视下居然愣是没敢开口。 萧允知道:“如果所料不错,蛮族那边收到的消息应该也是‘太子来者不善要找霍将军的错处’以及‘皇帝后悔开战’,所以趁现在将我们要放了格桑花和三王子的消息散播出去,他们定然是信的。” 听到这话的格桑花猛然抬起头来:“你要放了我?” 萧允知送她一声“呵呵”。 埋伏蛮族的计划不能让格桑花听见,所以她又被关了起来。 好在这次萧允知大发善心给她留了饭。 看见久违的肉菜,格桑花差点喜极而泣,压根就没想到大夏有个习俗——断头饭。 锦绣的计划是这样的—— 将三王子和格桑花找个地方扔着,等蛮族的人来接他们或者杀他们的时候引爆埋在地下的炸药包,哦,现在叫雷火丹——毕竟她是个大夫,这个名字听起来才更像是做药时偶然配出来的东西。 为了让它们一踩就炸,锦绣还需要给雷火丹们配点儿配件,这就需要铁匠们的帮忙了。 不等锦绣继续往下说,正愁没机会宠妹妹的霍锦和当即表示可以为她引荐军中的优秀铁匠霜降先生。 锦绣面皮抽了抽,未等多说什么,被提到的那人爽朗的笑声已经从外头传了进来:“要我打造什么?” 推开门看见门两边站着的莺歌和月落霜降条件反射问:“你们怎么也来了?” 刚说完他就意识到自己嘴快连忙打住。 “我是说你们,你们是谁?” 然而敏锐的霍锦和已经发现了不对劲:“你们认识?” 霜降瞪大眼试图表现自己的无辜:“不啊,不认识!就是看着像我认识的人,认错了!” 锦绣无奈抚额,霍锦和直截了当问:“霜降先生也是姑苏阁的人?” 霜降挠挠头,看向锦绣:“暴露了?” 锦绣沉痛点头,心说就您那演技,不暴露还能咋样呢? 霜降也不尴尬:“暴就暴露吧,总归是阁主您大哥,都是自己人。” 说完就很自然地上前问:“又有新图纸了?” 和平时那稳重的样子不同,这会儿的霜降眼睛在发光,就像是小孩子即将得到什么新奇玩具时的样子。 萧允知有点儿不乐意地挡住了锦绣,并且自行从锦绣手中抽走图纸:“霜降先生,我们到这边聊。” 太子=阁主的夫君=自己人。 简单的做了个等式换算后,霜降很不见外地跟着图纸一边儿坐下了。 剩下锦绣顶着霍锦和探究的目光:“所以,一开始赵家兄妹来帮我,是出于锦绣你的授意,霜降先生来军营帮我,也是你交代的。” 第839章 又不想打了 往更细了琢磨:“蛮族偷偷潜入的地点是你给的,那张图纸也……” 锦绣将食指竖在唇间,俏皮地眨了眨眼:“图纸是边关某个铁匠后人给的,他们的家族被蛮族迫害为你所救,便将此铸造之法送给大哥,用来报恩。”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皇帝和朝廷能为了蛮族的炼铁术对那些蛮人诸多忍让,可见对此物的看重。 她和萧允知弄出来的炼铁纲要可比那玩意儿好用多了。 要是让皇帝知道真正的出处,麻烦肯定不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霍锦和很快想通其中关键,好在原先就不曾对太多人详细说明过那东西的来源,此时圆谎难度也不大。 将该说的事情说完,锦绣才可怜巴巴问:“大哥会不会怪我故意隐瞒身份做这些事?” 霍锦和摇了摇头:“妹妹远在京城也还想着我,我又怎会怪你?” 不过他想到件奇怪的事情:“当初赵家兄妹来送银子的时候,你好像还没恢复记忆,应该还不晓得我是你大哥吧?” 锦绣嘿嘿笑:“对啊,但即便你不是我大哥,也是值得敬佩的大英雄呀!” 这句马屁让霍锦和嘴角高高翘起,笑意都快从眼眶里溢出来。 萧允知在一旁瞥见,酸溜溜抽了抽嘴角。 他忽然庆幸锦绣就是这边世界的锦绣,霍锦和也真真就是她嫡亲的大哥,不然他可能会把自己淹在醋坛子里。 这一日,霍锦和安排人连夜挖坑,霜降也亲自鼓起了风箱开始炼制锦绣要的机关,东西虽然精巧,却不难做。 阁主说,那东西配合她弄出来的雷火丹,叫做地雷。 蛮族杀人如麻,卑劣成性,天雷不落,地雷起,也算给他们应有的报应。 只要是和杀蛮族有关的事情,霜降都特别来劲,当天熬了个通宵,不但做出了锦绣需要的二十个地雷引爆装置,还顺手把手雷装置给研究了出来。 根据阁主的叙述,只要将适合的药粉装进去,打开开关就能炸。 研究成功之后,他更是饭也不吃就提溜着弟子们开始赶工,愣是赶着给莺歌带来的兄弟们每人配了一个才停下。 等和蛮族开打的时候带上几十个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扔,一炸就是几百个蛮子,带劲! 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张将军带来的将士们已经很快融入边关队伍中,在他们与大部队磨合的这段时间,锦绣和萧允知以及霍锦和亲自确定了埋伏的时间地点,并且尽快放话让蛮人知道—— 大夏朝廷又不想打了,并且打算遵循一直以来以德服人的优良传统,将人质三王子和格桑花公主还给他们。 听闻此事的蛮人将领分为两个阵营。 其一是三王子和格桑花的拥护者,当然举双手赞成接回自家主子。 另一部分则是和他们俩不对付的势力所属,比起接回三王子和格桑花,他们更愿意挑事儿让他们死在大夏军营里。 总之不管他们各自怀抱着怎样的心思,数量庞大的蛮族大军出现在了大夏将士们的面前。 为首那人高声喊话:“我们的公主和王子呢?” 第840章 说你死得早 霍锦和挥臂示意,将士们便让出被严加看管的那两人。 蛮族派出代表上前查看,确认这两个瘦了许多的正是他们尊贵的三王子和格桑花公主,便叽里咕噜几句埋怨。 离得近的听出他话里大意是说大夏没有照顾好他们的王子和公主,说明求和的心不诚,要不是大蛮国有宽阔的心胸,这次肯定不会理会大夏的任何和谈请求。 霍锦和面上都是嘲讽——还真是将这群牲口给惯坏了。 他冷笑一声:“阁下何不随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众所周知蛮族阖族的特点都体现在一个“蛮”字上,蛮横,蛮荒,蛮夷。 他们不明事理,不通情理,不讲道理,全民文化普及程度大概还抵不上大夏随便一个犄角旮旯的小县城,所以这么文绉绉的话,来人自然听不懂。 虽然听不懂,但不影响他看出霍锦和讥诮的神色。 “废话少说,把他们交出来!” 霍锦和像是被激怒:“你们这种态度,是来赎回人质的吗?” “赎,赎回?”来人愣住:“还要赎的?” 霍锦和不屑道:“不然这二位到大夏为非作歹,本将军还得好吃好喝供着,再恭恭敬敬给你们送回去?” “睡醒了吗就做这样的美梦?” 来人被他毫不留情的话呛地脸色铁青,随即施舍般道:“那就给你们一车兵器。” 他强调:“这可是用我们大蛮国的炼铁术炼制出来的兵器,和你们大夏那种一砍就断的废铁可大为不同的!” 副将们捏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刻上前将这人揍得他娘都不认识。 然将军没有发话,他们就只能在原地站着。 霍锦和冷淡看了这人一眼:“阁下是四王子?” 对方眉毛挑了挑,一副自以为很邪魅的模样:“哟,原来霍将军认识本王子?” 霍锦和呵呵道:“阁下知不知道,四这个排行,在我们大夏的战场上是个很不吉利的数字?” 四王子背着手假装自己很淡定从容:“哪儿不吉利了?” 霍锦和凉飕飕道:“四,同‘死’,说你死得早呢。” 四王子很艰难才抢到这立功逞威风的机会,听见这话自然不会高兴,但霍锦和也没打算给他抒发情绪的舞台,说完这话就道:“十车,否则免谈。” 四王子果然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十车?你怎么不去抢?” 霍锦和冷笑:“怎么,你的兄弟姐妹还不如区区十车兵器?” “那要不交易取消,本将军就当着你们这群蛮人的面,将那二人就地处决如何?” 就算四王子内心深处根本无所谓那两个从不同娘胎出来的兄妹,也不能当着这么多蛮族勇士的面表现出来,要知道今天来的人里面有一半都是那两人的人。 真和霍锦和直接掰了,那些人闹起事儿来可够自己喝一壶的! 他只有狠狠说声:“大夏的兵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跟强盗似的了?胃口还这么大!” 霍锦和嘲讽技能连开:“不及阁下,不及蛮族。” 第841章 铸造工艺差了些 “在贪婪和不要脸方面可称王称帝的蛮族,竟会觉得旁人要求过分,这可真是奇谈。” 霍锦和姿态随意冷笑一声。 “本将军也不勉强你们,想换就换,不换就算。” 他这样态度强硬,四王子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霍锦和这样定然是因为恼羞成怒—— 大夏果然不打算继续打下去。 所以大夏朝廷送来的新的圣旨定是让他休战! 说不定还要因为抗旨治他的罪! 这么一想四王子就又不是十分憋屈了。 他故作大方道:“十车兵器对我们蛮族来说也算不得什么,既然你们大夏这么缺,给你们也无妨。” 这语气当真讨打,他自己说完都准备好迎接霍锦和的怒火。 然而对方只是不咸不淡道:“如果拿来的是些废铜烂铁,休怪我们也给你们送回个缺胳膊断腿的人质。” 再然后,霍锦和盯着他的胳膊笑了声:“或者用你的来代替也行。” 四王子当然是拒绝的。 他觉得今天霍锦和的笑容和大度都令他毛骨悚然,为了尽快不和此人打照面,他吩咐下去,要用最快的速度筹备好“赎金”。 为了保密,副将们并不知道今天的真实计划,所以这会儿不但憋屈的要死,还对蛮族那群人哪儿哪儿都看不顺眼。 “赎人质还带这么多人来,指不定憋着什么坏!” “就是!先前说好和亲都能在和亲大典上搞刺杀,可见这群人不要脸到了什么程度!” “这样的人,交换人质之后忽然对我们出手也不是不可能的!” “将军,咱们可千万不能对他们掉以轻心啊!” 有危机感是好事,霍锦和没有劝说大家放宽心什么的,而是任由他们讨论,间或还补充一句:“你们注意看,来的人里除了四王子的人之外,还有一些明显和他们不是一个势力。” “而且来人中只有站在最前面这些是轻装而来,往后看都是穿重甲配备弓箭和武器,显然是有备而来。” 副将们更郁闷了:感情将军您都知道啊! 霍锦和神秘地笑了笑:“等会儿他们将‘赎金’送来之后,就让看守人质的兄弟们撤回来,记得要按照我说的路线撤回,千万不能走直线。” “然后我们就一起等着。” 副将们问:“等什么?” 霍锦和幽幽道:“等着看蛮族会不会自取灭亡。” 副将们没听明白,但这会儿那四王子又来了,众人只好将疑惑压下。 四王子身后果真跟着十车瞧着就压分量的兵器,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进去了霍锦和的威胁,检查时果真没发现什么太大的瑕疵。 四王子等着看霍锦和他们拿到战利品时的兴奋表情,谁知对方十分平静,甚至还有点嫌弃:“铁还不错,就是铸造工艺差了些。” 他就想笑了——就大夏那铸造术,就他们那些一砍就断的废铁,还好意思瞧不起大蛮族的神兵利器? 瞧不上你们别要啊! 四王子朝天翻了个白眼,到底还是没能把话说出口。 第842章 只怪你自己天真 等到霍锦和这里“验货”完毕,他朝身后人点头示意击鼓。 鼓声响起,守在三王子和格桑花公主那里的将士才开始撤走,蛮族之人也才发现,他们的王子和公主正被五花大绑捆在木桩子上。 按照蛮族的惯例,被俘虏后又明显没法救回来的人质就是废棋,但到了王子公主这样的级别,还是很有必要抢救一下的,尤其是这两位在蛮族族内还都有较高声望,大夏又摆明不敢下狠手。 是以看到自己主子遭受这样的待遇,隶属三王子和格桑花公主的那些蛮人都出离愤怒了! 怒喊声从蛮族阵营传了出来,四王子也忽然发难,抽出腰间连环刀朝霍锦和偷袭,副将们大喝一声也纷纷拿起武器,很快就和四王子带来的人打成一团。 场面一下子就乱了。 四王子偷袭不成,反被霍锦和轻轻松松掀飞出去,落地时脚下不稳,还后退了几步。 他顿感丢人,提着刀就又冲了回来想找回场子。 可冲到一半,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四王子的刀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咔擦声。 四王子低头一看,恰好看见一条裂缝从刀身中间迅速蔓延,然后这把跟了他多年的刀就这么突兀的断成两截。 刀尖部分擦着四王子的鞋尖,掉在了地上。 他控制不住惊呼出声—— “这怎么可能!” 他瞪着霍锦和手上看起来其貌不扬的长剑:“你这是哪里来的神兵?” 霍锦和将长剑随意抛了两下:“神兵?” 他忽然欺身上前,又是一剑挑飞了四王子手里那半截:“随便炼的,昨日刚出炉,正好拿你祭剑开刃!” 四王子仓促间夺了身边人的刀,任凭那人因为忽然丢了武器没了自保能力,只能葬身在刀光剑影中。 他自己也手忙脚乱,节节败退,看得出根本不是霍锦和的对手。 而霍锦和一派从容,接招的同时还不咸不淡问四王子:“蛮族这是要开战的意思?” 四王子笑的得意:“怪只怪你自己天真,当真乖乖将守卫撤走。” “现在三王子和格桑花公主已经自由,我们当然没有维持和平假象的必要!” 霍锦和呵呵一笑:“很好,这倒的确是你们蛮族的行事风格。” 四王子看着霍锦和脸上轻松自如的神色就觉得不爽——仿佛自己就是个不入流的小角色,根本无法引起霍锦和的重视。 “你还笑得出来?” 四王子忍不住出言挑衅:“我看霍将军你是被大夏天子罚坏了脑子,居然将那么大的漏洞放在我们面前。” 他指着绑着三王子和格桑花公主的地方:“撤走了看守的人,那里不就没有防备了吗?” “你该不会是天真到以为我们真的只打算带着人质走吧?” “而且你居然没看出来我今天特意多带了人。” “刚刚去准备那些兵器的时候,我也趁你们不注意,又多集合了两万勇士,等会儿一半人从人质那里潜到你们后方,和我们前后夹击,你只带了这点人,砍都不够我们砍的!” 第843章 落个雷劈死我试试 副将们虽然生气,却也知道四王子说的不错。 早上出来时将军说只带三千人他们就觉得不妥了,可将军难得听不进他们的意见,如今也只能干着急。 “将军,末将断后,您快走吧!” 就算将军能将这个话多武功却不怎么样的四王子杀了,眼前还有数万蛮族精兵,他们区区三千人,怎么样也不是对手啊! 然而霍锦和却不着急,还饶有兴致地问四王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大夏名言——” “多行不义必自毙。” “哦,你大概听不懂,大意就是,坏事做多了,是会遭天谴的。” 四王子哈哈大笑:“看不出来霍将军还是个相信天意的人啊?” “如若老天当真长了眼睛,你让他落个雷劈死我试试看啊!哈哈哈哈哈!” 这嚣张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忽然当真平地里响起一声惊雷—— 怪的是这雷声来源不是天上,而是—— “地底下炸雷了!” “怎么回事!那边发生什么了?” “是地裂了吗?怎么忽然这么大动静?” 就在那些“营救”三王子和格桑花的人解开绳索朝霍锦和他们这个方向冲来准备顺手对大夏兵赶尽杀绝的时候,地面忽然出现异变。 爆炸声此起彼伏,地面不断窜出火光,大片沙土被扬起,随后落下时,还夹杂了许多残肢断臂。 蛮族人是凶悍,可在绝对的毁灭性力量面前,再悍不畏死,也要接受命运安排。 四王子惊呆了,连攻击都忘了继续:“那是……那是什么鬼东西?” 霍锦和答的十分平静:“哦,可能是老天爷看不下去,给你们降下天罚了吧。” “所以你瞧,连天都觉得,你们蛮族没有存在的必要。” 四王子摇头疯狂大喊:“胡说八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天谴!” “报应什么的,都是弱者编造来欺骗和安慰自己的谎言!” “是你们施了什么妖法!” 霍锦和耸肩:“随便你怎么说,不过是丧家之犬的悲鸣罢了。” 四王子咬牙:“你就这么肯定你赢定了?” 霍锦和勾起嘴角:“四王子要不要大概判断一下伤亡?” “哎呀,方才你们派去迎接三王子和格桑花公主的人似乎不少呢,没有一万也得八千了吧?” “本将军这么远远瞧一眼,怎么没瞧见多少四肢健全活下来的呢?” 这语气这态度!四王子被激怒,手上更没了章法。 “莫得意!就算你使用妖法毁了我一万精兵,剩下这几万,你们区区三千人又怎么是对手?” 霍锦和未曾接话,倒是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响在四王子耳边:“哦?那不如让你死前再看一眼?” “雷火营,迎战!” 他话音刚落,由莺歌带领的五百姑苏阁所属从那三千人中冲了出来。 别说是四王子,就连副将他们都觉得太子此举太不理智。 就算出来之前殿下就说这五百人各个都能以一敌百,他们也压根就没信过啊! 但事态紧急他们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五百人用可以算得上送死的姿态冲向蛮人大军。 第844章 阁主真的是人吗 就在其余将士都以为莺歌他们必死无疑的时候,大家看到这五百人按照五十人一排整齐列队,然后第一排人动作划一地解下腰间挂着的一模一样的奇怪饰物,接着一把拽掉了饰物上的拉环,将那东西朝蛮族阵营扔了过去。 他们扔的很用力,那东西被远远扔到了人群中间。 双方人马都很不解——这是做什么? 想用那玩意儿砸死蛮族人吗? 这念头不过刚从脑海中出现,比刚刚那大规模爆炸声势略小些的轰鸣响在了蛮族人之间。 紧接着,是第二批,第三批…… 总之,等这些被太子命名为雷火营的人出手完毕,蛮族只剩残兵。 萧允知在目瞪口呆的四王子耳边低声道:“现在,死得瞑目了吧?” 四王子回答不了,因为这是他在世间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视野中残留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他们蛮族所向披靡的勇士们在那莫名的雷火中被炸的面目全非。 耳边听见的最后的声音,也都是蛮族人痛苦的悲鸣。 他想:天罚,是吗? 他们对大夏人烧杀抢掠,背信弃义,的确算得上是坏事做尽。 可是他们没办法啊,不这么做,不当坏人,他们就活不下去了呀…… 如果老天当真有眼,怎么也不救救他们呢? 雷火营出手完毕,剩下的蛮族根本不足为据,霍锦和瞥了眼呆掉的副将们:“还站着做什么,收拾战场去啊。” 副将们这才猛然惊醒,招呼着将士们上前收割敌军。 只是在挥刀之余,总也忍不住视线往莺歌他们那群人身上飘。 这些人统一都带着面具,但以副将们的阅历不难看出这都是些半大小子。 他们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后并未直接离开,而是继续留在战场上杀敌。 副将们不由得感慨——果真是英雄出少年,这些年轻人比起他们当年,要沉稳能干多了。 殊不知雷火营所属现在其实都魂不守舍。 杀敌也只是本能跟着大掌柜的命令行事,其实细看就能发现他们的手正微微颤抖,一半是激动,一半是惊恐。 他们也没想到手雷的威力这么大! 他们刚刚扔出一轮起码炸死了几百个蛮族人吧? 不,可能更多。 阁主真的是人吗?怎么能做出这么厉害的东西? 厉害的让他们这些经手的人都觉得可怕起来。 怪不得莺歌大掌柜让他们带着面具行事。 要是暴露出本来的长相,事后肯定会被心思各异的人围着问个不停吧? 对了手雷的部件能收回的都得收回,不然落入有心人手中就是个麻烦。 哦,虽然爆炸之后都毁的差不多了。 被炸碎的那些配件不重要,就算是霜降掌柜亲来也拼不回原样,主要是找到那些闷雷——也就是没炸成的残缺品。 可不能叫蛮人给弄回去了。 每个人都只配备了一枚手雷,所以大致朝那个方向扔了还是有数的。 在大部分蛮人都已经四肢不全的情况下,搜寻并没太过费力。 等到这场交锋结束,无论是作为诱饵的三王子和格桑花,还是来者不善的四王子,都已经成为历史,而雷火营所属就和他们出现的时候一样,消失的悄无声息。 第845章 你就不能管管 雷火营一战成名,却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长相,就连彼此之间相互称呼的代号,都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姓名。 有人说他们都是曾经被蛮族迫害之人的后人,隐姓埋名苦练神功就为了有朝一日手刃仇人,所以大仇得报便隐姓埋名离开。 有人说他们是上天派来惩罚蛮族的使者,所以能驱使天雷降下天罚。 该得到惩罚的人已经伏法,故而他们也回到了天神的身边。 也有人说,他们其实是死去的亡魂,是从地府爬上来拉蛮族下去陪葬的。 夙愿已经达成,他们也就成佛消散。 总之传闻越来越邪乎,等到大军整装待发朝蛮族进发的时候,曾经跟随将军亲眼目睹雷火营神威的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场太过夸张的白日梦。 事实上这些人只是被萧允知安排着又融入了军营里。 也许是某个不起眼的伙夫,也许是军医身边煎药的药童,总之只要他们自己不暴露身份,谁也猜不到他们是谁。 他们留在军营里是任务有两个,一是杀蛮族,第二个也是更重要的一个——保护阁主。 他们家阁主虽然只是个柔弱不能保护自己的小女子,却有着许多大男人都比不上的勇气。 边关这样危险的地方,阁主也是想也不想就挺身而出。 他们可是带着整个姑苏阁的信念而来的! 柔弱的阁主正噘着嘴叉腰和太子殿下大眼瞪小眼。 “为什么我不能去?” 萧允知头疼地将求助的眼神投向霍锦和,后者认真道:“战场太危险,你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去的好。” 女孩子锦绣嘴巴撅的更高了:“老萧你快告诉我哥我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你跟大哥说我坑夜魍带我去鲁南那事儿了吗?” “还有我拿刺球射萧五那个事儿!” “还有……” 萧允知揉着脑袋又开始感觉到熟悉的钝痛,要不是舍不得,他真恨不得把人打晕关起来了事。 见两人不为所动,锦绣唯有祭出杀手锏:“其实你们何必这样做无谓的挣扎呢,就算你俩不同意带我去,回头我还是会偷偷摸摸跟上,到时候你们还要费心找我,多浪费时间和精力不是?” 很好,这个理由十分强大十分让人无法拒绝。 在这里的两个最有话语权的男人,一个是妻奴,一个是妹控,锦绣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所向披靡,没多久就让那两人松了口。 在他们返回之前欢呼一声,跑了。 走之前还郑重吩咐:“我要去救死扶伤了,你们千万不要来打扰我!” 之后就一头扎进了伤员营。 留下两个满脸无奈无语无可奈何的男人,相对无言。 良久,霍锦和才问经验比较丰富的萧允知:“她真有可能会跟来?” 萧允知表情比较痛苦:“不是‘有可能’,是‘一定’!” 他沉声道:“她有前科!” 霍锦和不太赞同道:“你就不能管管?”好歹是她夫君。 萧允知哼了声:“我舍不得凶她,你行你上?”你还是她哥哥呢。 霍锦和:……我要是凶的了还需要你来? 第846章 老子嫉妒你 这次锦绣他们来边关的时候特意带了好些大夫,其中就包括锦绣比较熟悉的胡大夫和徐太医他们,胡太医经过鲁南的修行之后,基本上已经熟悉了姬无双办事的节奏。 熬过了起初的不适应,他现在对姬无双佩服的五体投地。 即便年纪要比姬无双和锦绣大了不知多少,他还是坚持执弟子礼,并尊称姬无双为“老师”。 喊出口的时候其实他已经做好了被丢来冷冰冰一句“我不是你老师”的心理准备。 出了名不近人情的姬无双这次不知为何竟没有驳回,还淡淡的“嗯”了声。 胡大夫愣住,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还是激灵的徐太医狠狠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低声提醒:“傻愣着做什么!赶紧上拜师茶啊!”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万一等会儿姬神医又后悔了呢! 胡大夫连忙用颤抖的手倒了杯茶恭敬送上:“弟子胡琼林,给师父敬茶!” 说完这句话其实胡大夫挺紧张的。 他没什么本事,也不聪明,万一师父嫌弃呢? 姬无双仔细盯着他看了会,懒得去记和医术不相干事情的脑子里缓缓冒出一张已经忘得差不多的脸。 “琇琇多谢神医指导!” “今后琇琇伺候您好不好?” 他眉间明显紧紧蹙起,这令胡大夫生出了不大美妙的猜想:“您,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太大了?” 姬无双认真想了想:“还行,少说还能活三十年,久了我也懒得教。” 胡大夫:…… 所以他应该高兴吗? 徐太医在他身后不轻不重踢了一脚,胡思乱想的胡大夫连忙再次将茶水递上。 姬无双这次没再愣神,接过去喝了一口。 “今后你就是我姬无双的大弟子,有可能也是唯一亲传。” “师门的事以后再和你说。” 他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厚厚一叠:“拿去看,七天后考试。” 瞧着这厚度,胡大夫也不晓得应该先激动于自己成功拜师,还是苦恼于学业任务重若千钧。 然说完该说的话之后,姬无双已经起身离开。 师姐今天要给一个皮肉里卡了碎刀片的伤患做个小手术,他要去帮忙。 徐太医忍了又忍,可看着胡大夫手上那些很有可能是姬无双亲手写的手札,还是忍不住又踢了他一脚,接收到对方投来的疑惑眼神,他咬牙:“老子嫉妒你。” 胡大夫莫名其妙:“你都升为太医院院首了,你嫉妒我做什么?” 没错,因为在逼宫那日立下功劳稳住陛下病情,徐太医被升职成了太医院新任院首,这次他主动要求随军其实很是令人意外—— 一边是富贵滔天,一边是生死一线,他会选择后者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徐太医看着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臭老头,重重“哼”了声,转身就走。 让他看看今天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摆架子不配合,正好撒气! 众所周知,太医院的太医是专门给贵人看病的,即便来边关,在给将士们诊治时也并不尽心,徐太医来的主要目的就是盯着这些自视甚高的混账东西,让他们尽好自己的职责。 若非如此,皇帝又怎么会同意让他离开? 第847章 师姐是个很好的大夫 不过等他气势汹汹来到伤兵营,他发现这里竟没一个人闲着,即便是暂时手上没有病患在处理的,也老老实实跟在锦绣身后,安静的拿着小本本做记录。 徐太医:…… 他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锦绣正小心翼翼按压伤者的腰腹处:“这里疼吗?” 伤者是个看起来脸嫩的小兵,保守估计十五出头的年龄,这会儿他正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看锦绣:“不,不,不疼。” 锦绣看着他脑门冒出来的汗:“说谎不是好孩子哦!” “疼就要乖乖告诉大夫,不然我怎么给你治呢?” 小兵红着脸瓮声瓮气:“其实还是有一点疼的。” 锦绣扬眉:“嗯?” 小兵立刻改口:“挺疼的。” 锦绣点点头:“孺子可教也,现在告诉我是哪种疼,像针扎的那种刺痛,还是被敲击似的闷痛,亦或是被拉扯的绞痛?” 小兵仔细想了想,还特意自己用手按了下确认:“像是刺痛,也像是绞痛。” 锦绣神色不变,转头对姬无双道:“应该是碎刀片长在了肉里,得开刀取出。” 伤患营的人目瞪口呆看姬无双像个药童似的认真做笔录—— 那真的是姬神医吗? 是这几天在这里给他们看病救命的那位极难接近的冰美人姬先生? 他可是连话都懒得说一句的,世上竟有人能让他心甘情愿打下手? 侧妃究竟是什么人物啊? 被看诊的小兵傻愣愣把话问了出来。 姬无双百无聊赖看了他一眼:“我师姐,是个很好的大夫。” 他们久在边关,压根不知道锦绣的事迹,当然也不晓得姬无双和她的关系。 一开始听说会医术的太子侧妃来给他们看诊,还都以为这位是拿他们取乐,要不是锦绣手法老练地解决了几个骨节错位的病患,他们都不想伸手让她号脉。 后来就真香了,并且开始主动让她去看那些受伤比较重的兄弟,希望能让他们早日告别伤痛。 这小兵就是其中之一,按说他受伤已经是蛮久之前的事情了,可近日来旧患处却越发疼的难以忍受,让其他的大夫看了都说没什么问题,不负责些的更是直接说他是装的。 直到他前几天吐血晕倒,军医们才重新重视起来,奈何医术有限,认真看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幸好这会儿锦绣来了。 她和声细语对这小兵说:“你旧伤口疼是因为先前拔刀的时候,有碎掉的部分留在了你的身体里。” “那部分细碎的刀片在你伤口愈合的时候被包裹在了皮肉里,所以动辄牵扯疼痛。” “现在我要给你把那些碎刀片取出来,但是为此,我要再一次切开已经长好的伤口,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你的疼痛会逐渐加剧,包裹着刀片的皮肉可能会溃烂,并且导致更严重的病情。” 她看着那小兵的眼睛,尽量温和地问:“会有些疼,但疼过之后你就痊愈了,今后也不会再受这苦,你愿意吗?” 小兵初见锦绣时的害羞已经逐渐被信任代替,他眨眨眼,真诚问:“痊愈之后,我还能和大家一样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吗?” 锦绣心头有些热,她用力点头:“能。” 第848章 一群不怎么要脸的家伙 小兵便露出灿烂的笑容:“好,那就麻烦侧妃了!” 锦绣也跟着笑:“你们叫我霍大夫就可以了,在这里,我只是个大夫。” 在门口站了会儿的萧允知叹气,本不舍得她辛苦,想把人提溜回去休息,可瞧见这景象,让他怎么开口? 不但不能阻止锦绣,他还得帮着劝霍锦和:“走吧,让她做她想做的事。” “她是个好大夫。” 身为锦绣夫君的太子都这么说了,霍锦和还能怎么样? 他总不能还不如别的男人理解妹妹吧? 他们霍家从来就没有女子只能当个依附者的陈旧念头,霍家儿女,本就该顶天立地,妹妹这样,他很骄傲。 就这样,锦绣再一次成功避开被劝说放弃跟着上战场的场面。 小兵的伤口最外层已经愈合,锦绣需要用刀将它割开,然后将已经混在血肉里的刀片找出来,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为了让伤患少受些痛苦,她的动作必须要快。 可惜麻沸散的配方复杂,成本也太高,想短时间内给所有人用上的话…… 好像成本是个天价数目。 就如今的朝廷,怕是不会愿意为将士们出这么多银子。 她倒是不在乎自掏腰包,但边关将士这么多,想让所有人都用上麻沸散谈何容易,怕是就算她倾家荡产也做不到。 据说苗疆那里有种草药,能让人短时间内浑身麻痹毫无知觉。 有机会的话倒是可以弄来研究研究。 “师弟,你了解苗疆吗?” 姬无双俊秀冷漠的神色微微一变,就连和他并不太熟悉的人都能看出他的不愉快。 “是一群不怎么要脸的家伙。” 锦绣从前忙着找萧允知,对这些无关的事情没怎么上心,这会儿倒是有时间听听。 “具体怎么个不要脸法?” 姬无双不善言辞,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简单解释道。 “他们曾让师父加入,被拒绝后就造谣说师父的医术是从他们苗疆偷师学来的。” 锦绣啧嘴:“果真不要脸的紧。” 姬无双又道:“师父曾说,或许程师姑的失踪也和苗疆人有关。” 锦绣手上顿了顿:“为何?” 姬无双回忆了一下:“虽说师姑在医术方面没什么造诣,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将她掳走的。” “师姑消失的地方没有打斗的痕迹,所以……” 锦绣接口:“所以她要么是自愿跟着那些人离开的,要么是没有反抗能力。” “然而但凡是使用武力,都不可能一点痕迹不留下,师姑又不是三岁小儿,不会被哄骗几句就乖乖跟着走,即便是被人胁迫,也不可能一点线索都不留下,所以她很有可能是被下了药,导致失去行动能力。” 姬无双点头:“没错,所以师父才经常不在谷里,而且还急着想定下继承人。” 有人继承神医谷的话,师父自然就可以放下手中职责,远赴苗疆寻找师姑下落。 也正因为师父觉得师姑在苗疆,自己绝对找不到,所以才用这个当做考核的题目吧? 真是老奸巨猾! 不过师父肯定想不到,师姑可能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第849章 杀错了,真可怜 郑廉的戒心太重了,只要他们在京城,那人定会加倍防范,可他们要是不在呢? 她已经从郑友德那里听说郑廉对他休沐日的行程极为保密,且对跟在身后的人非常敏感,但……如果跟着他们的不是人呢? 京城远郊最近的天气特别好,好到一抬头就能看到白云间穿梭而过的鸟雀。 而在这些鸟雀之间有个不仔细看瞧不出来的特殊身影——雄鹰伯牙。 它飞得高,故而远看时会让人产生它和其他鸟雀差不多大的错觉。 也正因如此,直到现在也没人注意到有只鹰跟了他们一路。 伸懒腰时眯着眼确认过伯牙存在的郑友德转转脖子,睁开眼就发现郑廉正用探究的目光看着他。 “不知家主有何吩咐?” 郑廉慢条斯理转了转手中茶杯。 出门在外,他不用旁人给的食物和水,所以喝的用的都是自己带来的。 杯中君山银针的香味随着他的动作飘出来,引起了茶棚里其他人的注意。 有人拍着桌子就嚷嚷起来:“店家呢?店家快给老子出来!” “凭什么给那人喝的就是好茶,我们的就是泔水?” 店家唯唯诺诺:“哎哟客人,小老儿冤枉啊!” “那位客人是自己带的茶水,可与小老儿无关的。” “小老儿要是喝得起这样的茶水,还在这穷乡僻壤之处开什么茶酒铺子啊!” 那些人也不知道是喝高了,还是单纯看出郑廉富贵,想来找茬。 提起酒壶一口闷了就上前笑嘻嘻道:“这位老爷一看就是有钱人,出门在外大家都不容易,怎么样,你这好茶,给哥几个匀一点儿?” 郑廉看也不看他们,只对郑友德说:“你知道如果让我发现有人跟踪我们,会有什么后果吗?” 郑友德呆愣愣:“啊?” 郑廉一挥手,还没来得及把厥词放完的那几个混混便已经身首异处。 郑廉对似乎被惊呆了的郑友德说:“认识他们吗?” 郑友德摇头,还挺嫌弃的捂住了口鼻:“好臭的乞丐!” 跟着郑廉的那些私卫各自履行职责,灭口的灭口,埋尸体的埋尸体,良久才过来汇报:“这些都是附近的混混,平时不务正业,没事就去赌钱混日子,乡里都叫得出诨号,不是京城跟来的。” 郑廉这才轻飘飘道:“看来杀错了,真可怜。” 郑友德从头到尾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愚笨和聪慧,尺度把握的刚刚好。 “家主这是怀疑他们和太子有关吗?” 这语气自然中又带着几分不多不少的紧张,郑廉看了许久也没瞧出破绽:“不是最好。” 这话也不知道是在说那些被杀的混混,还是眼前的郑友德。 郑友德继续没心没肺的在茶酒铺子里翻来翻去找吃的,背对郑廉的时候都没敢将神色放松下来。 这铺子里已经没有一个活口。 郑廉居然谨慎至此,也残忍至此。 一句轻飘飘的“杀错了”,一句毫无诚意的“真可怜”,便是他对这些被他亵渎的性命最真实态度的写照——满不在乎。 咬牙和唏嘘之后,郑友德依旧满脸是笑:“家主,这都没什么能吃的了,小破铺子就是不行啊。” 第850章 极乐花 郑友德摆摆手道:“无妨。” 便有手下呈上早已准备好的点心和烧鸡,郑友德高高兴兴坐下开吃,心里想的却是:既然吃喝不愁,直接待在马车上不就行了吗? 何必特意到这铺子里走一圈呢? 正想着,他看见方才提刀杀人的亲卫在郑廉耳边低声汇报,隐约能听见“没人跟着”几个字。 哦,原来如此。 郑廉这样大费周章,原来只是为了确认身后没有尾随者。 或者说,是为了确认他的忠诚。 果然,等到一杯茶喝完,他们再次上路,郑友德能明显感觉到他们走的方向变了,赶路的速度也忽然加快。 所以他这算是……通过考验了? 他还发现,即便他们走后,郑廉也还在方才那铺子里留了人。 究竟他们要去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竟让郑廉这般严阵以待? 这疑问一直等到了座庄园才得到解答。 马车停下之后,郑友德首先感觉到与外头完全不同的热浪。 明明都快入冬了,这里却仿佛还温暖如春。 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美轮美奂的花园。 大红色和紫红色的花瓣,花色的花蕊,四篇花瓣底部有深紫色斑,边缘有不规则的波纹状,直立的茎杆高高竖起,茎秆上头还有细细的绒毛状软刺。 郑廉不亏是首富,竟点了大量的炭火来养着这些不知名的花。 郑友德笑嘻嘻道:“家主对先夫人情深义重,竟为她种了这样一座仙境,不过这花倒是见所未见,不知是什么花?” 郑廉似乎低头轻笑了一声:“极乐花。” 他说:“这花叫做极乐花,是能带给人幸福的花。” 郑友德在心里嘲讽:一朵花要怎么让人幸福? 不过又是无聊的民间传说罢了。 但既然郑廉这么说,作为一个合格的狗腿子,他自然要附和几句。 “这么神奇的吗?怪不得长得这么特别。” 郑廉似乎是来了兴趣:“哦?” 他问:“如何特别?” 郑友德挠挠头:“特别的……妖艳,像最撩人的青楼花魁!” 听了他这低俗的比喻,郑廉也不着恼。 “你可知道我带你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郑友德摇头,郑廉指着那花田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留在这里。” “替我将极乐花的果子送到所有的郑家铺子里去。” 郑友德有些疑惑:“咱们郑家,要开始卖花了吗?” 郑廉望着天,忽然露出个令郑友德感觉毛骨悚然的笑容:“卖花?” “不啊,我们卖的是梦,是美梦。” 郑友德自然是听不懂的,郑廉摆摆手:“不懂没关系,用一次你就会明白了。” “你们带他去享受享受。” 亲卫们领命,将郑友德半是带路半是威逼地带进了一间小屋里。 屋里光线昏暗,但能看清里头摆了成排的床榻。 郑友德正莫名其妙着,屋外头大步走来个身形消瘦的男子。 郑廉的亲卫们朝那人低声说了几句,那人拽过郑友德就将他按坐在了塌上。 郑友德稀里糊涂被往手上塞了个东西,定晴一瞧,这才发现床头还有个小几,他手中是只烟杆。 第851章 一成把握都没有 给他塞烟杆这人面上带了些急切,也带了些不耐。 “跟着我学!” 郑友德隐约觉得这人在拿起烟杆的瞬间五官都仿佛抽搐了一下——那是极度兴奋时控制不住表情的模样。 那人迫不及待将烟杆点燃,送入口中狠狠吸了一口。 缭绕的烟雾飘起时,方才急不可耐的人面上刹那间露出种难以言喻的舒爽神色,两口抽完,他眉毛都控制不住抖动起来。 郑友德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烟杆,又看了看门口依旧门神般站着的亲卫们,他心中有数,不抽这东西,郑廉的看门狗是不会罢休的。 无奈,虽然心中不安,他还是只能低头学旁边那人的样子吸了口。 水烟这东西他是知道的,但是并不喜欢,因为打从心底里排斥,他其实并未当真将烟雾吞下,只是将它们含在口中片刻,就又吐了出来,只咽下少许。 做这件事的时候郑友德特意把头扭向身边教他那人,后者沉浸在不知什么东西里,注意不到他的小动作,门口那几个因为角度问题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郑友德假意呛咳了几声,却忽然感觉体内有股古怪的躁动——这是怎么回事? 他又瞥了眼身侧烟鬼,等转回头来时,面上便挂了和那人如出一辙的爽快。 见状,一直盯着他的郑廉亲卫嘴角挂上冷笑:废物就是废物。 只要用上这极乐果,郑友德就再也逃不出这座庄子。 他对门外道:“去报给主子,这边已经办妥。” 报信的亲卫没敢直接去见郑廉,因他此刻正在一座特别的院子里。 “怎么样?” 女子的声音满是不耐烦:“我不是说了,他这种情况,只能开颅!” “你还指望吃几年药他忽然就好了?” 郑廉袖子底下的手紧了又紧:“你有几成把握可以成功?” 女子翻了个白眼:“一成都没有,我做不来。” 郑廉难得愠怒:“你做不来?” “我等了这么多年,你告诉我你做不来?” 女子抬起自己颤抖的手:“要么你现在就给我把刀,我给他开颅让你瞧瞧?” “不过开是开得了,能不能再合上就是老天说了算了。” “怎么样,要试试吗?” 郑廉哑火,说不出话来。 女子发出嚣张的大笑声:“怎么,现在后悔给我喂那该死的极乐果了?” “晚了!哈哈哈哈哈哈!老娘的手已经踏马的被你废了!” “老娘这辈子就只会动刀子,你还毁了老娘的手,活该他当一辈子傻子!” 郑廉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吼:“闭嘴!” 女子不但没有如他所愿,反而嚷嚷的更响亮:“我偏不!” “早跟你说了想让神医谷出山就要拿出诚意来,你倒好,直接把我绑了?” “你是不是傻?老娘号脉的本事还不如刚入门的小辈,你神经病啊绑我?” “就算我是会开颅,我踏马不要助手的吗?” “没人帮我看着,我哪儿知道我手底下的人会不会开着开着就死了?” 郑廉最听不得那个“死”字,在人前隐藏的脾气到了这女子面前就控制不住爆发,抬脚就踹翻张凳子:“我让你闭嘴!” 第852章 你倒是杀了我 女子被凳子翻倒在地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大怒,走过去捡起凳子就朝郑廉砸过去:“就你踏马会发火啊?老娘火气还大呢!” 郑廉侧身躲过,凳子砸在门上发出重重的钝响,他回头一看,凳子腿都给砸断了,可见女子用了多大的力气,他脸色阴郁:“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女子却笑了:“你杀啊。” 她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你倒是杀了我啊!” 看着她不知是悲是喜的表情,郑廉的火气反而逐渐平息:“你想的美。” 女子如今体力不佳,发了通脾气就有些站立不稳,只能靠着墙微微喘气。 她抬手捂住眼睛:“这么多年了,你到底想干嘛……” “有毛病!” “疯子!” 郑廉对她的骂声充耳不闻,理了理衣服,又恢复成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给你找了个徒弟。” 女子哈哈大笑:“又找?” “这都第几个了?” “你以为我是大街上卖艺的吗?” “你以为剖腹开颅这些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学得会的吗?” “滚!老娘说了多少次了,不收徒!不收徒!老娘自己都踏马还没出师!收个屁的徒弟!” 郑廉却不管她:“人我已经带来了,你若是不教,我就停了你的极乐果。” 女子大笑的神情僵住:“疯子,郑廉你就是个疯子!” “我看,比起他,你才更需要开颅看看你脑子里是有什么毛病!” “这么多年了,你把我关在这里这么多年到底图什么?” “真想给他治病,你倒是杀了我再去神医谷求医啊!” “以你的手段,不留痕迹将我处理了不是更好?我师兄他们也不会发现,你就去找真正能治他的人不好吗?” 郑廉沉着脸,答非所问:“一盏茶后,我带她来见你。” 然后转身就走。 女子恨不得冲过去亲手掐死他,但才走了几步,脚下一阵窸窣,露出连在墙面上的锁链。 这链子并不粗,上头还细致地雕了花纹,仿佛这不是束缚她自由的枷锁,而是件精致的首饰。 女子木着脸将手边所有能够得着的东西全都朝郑廉砸过去,也不管砸中没砸中:“郑廉,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走到门口,等待多时的亲卫跟到了郑廉身后,没人对女子的行为和语言多做评价,因为他们早就习惯了。 没多久,郑廉阴沉的脸色忽的一变,露出个满朝文武都不曾见过的和善慈祥:“冲儿。” 被唤作“冲儿”的男子听见声音,转头就朝他大步跑了过来:“爹!” 这男子明明已经快三十的样子,偏偏笑的如同稚儿,眼神纯真有余,却看不出属于成年人的智慧。 他的长相有五六分像郑廉,只是笑容太大,气质上和他这亲爹更是天差地别。 郑廉是不显山不露水的高深莫测,而这男子却将心中所想都在脸上表露无疑。 见到郑廉的开心,和对父亲的孺慕之情,全都清清楚楚挂在面上。 世上没几个人知道,其实郑廉有个儿子,只不过,生来心智不全。 第853章 王八最像爹 他爱怜地揉了揉郑冲的脑袋:“爹不在的时候冲儿乖不乖?” 郑冲连连点头,还献宝似的将手上刚刚做完的东西举了起来:“冲儿特别乖!” “冲儿没有到处乱跑,也每天按时喝药。” “爹上次给冲儿的书,冲儿都已经背完了。” “爹你看,这是程姑娘教我做的,送给爹!” 郑廉顺着儿子的手看去,他掌心正趴着只草编的王八。 郑冲天真烂漫道:“程姑娘说这个最像爹,送给爹你肯定会欢喜。” 他有些忐忑问:“爹,你喜欢吗?” 郑廉:…… 程!烟!雨! 一盏茶之后,程烟雨已经被动梳洗干净端坐在桌边。 她也懒得反抗,反正这么多年,抗来抗去都一样,不如让自己过得舒服些,好气死这些害她的人。 “茶凉了,换一杯。” 新来的小婢皱眉不满,程烟雨立刻一杯茶泼在她身上:“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娘这么美的人啊?” 小婢虽然早就被交代过这位主子阴晴不定,却也没想到一杯茶她也这么能折腾,忍气吞声换了一杯送来,程烟雨又挥手打翻:“太烫了,再换!” 小婢满心委屈,再去。 虽然这位不知道和家主什么关系的女子的确很美,但是再美也掩盖不了她脾气特别坏的事实。 仿佛折腾人就是她的人生乐趣,身边伺候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她还是乐此不疲。 他们这些当奴才的也敢怒不敢言,因为说了也没用。 曾经有个自认有些姿色的去找山庄里管事的告状,结果直接被打的皮开肉绽扔到程姑娘房门前,说是“以下犯上,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自此,他们也就只敢在背后偷偷摸摸说几句坏话,当着程姑娘的面,谁都不敢抱怨。 任凭她如何挑衅折腾,大家也都只能忍着。 可他们习惯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适应。 被郑廉带来山庄的“琇神医”就这样看着程烟雨将那小婢来来回回折腾了七八遍,连个眼神都没给过她。 她是听郑廉说要给她引荐一位高人才跟来的。 郑尚书说这位高人擅长早已失传的神秘医术——在病人身上动刀子。 据说会这种医术的人可以将病人的身体各部位剖开,切掉生病坏掉的部分之后再将人缝合。 她十分好奇——这样之后,那人真的还能活着吗? 同时也有几分激动——要是能学会这医术,还愁“师父”不肯承认她吗? 只不过这据说医术高明的女子实在没有规矩,她都来了这么久,怎么连杯茶都没上? 孙琇琇的腿都站麻了,心情也不佳。 她虽然早年贫苦,但自从遇到“师父”后,或者说有了“琇神医”这个名头之后,不说锦衣玉食,平时过的日子也和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差不多,且走到哪里都会被当做上宾礼遇。 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无视过了。 在那小婢再次被打发走之后,孙琇琇抬头时的视线恰好与程烟雨相交。 她刚准备开口,就见程烟雨漠然移开视线,竟是直接当做没看见她。 她唯有率先开口:“听说你能在人身上动刀?” 第854章 你跪吗 程烟雨懒洋洋窝在椅子上:“这有何难,一刀下去,不过是横切纵切的问题。” 孙琇琇深吸一口气:“我的意思是,你能在人身上动刀子给人治病?” 程烟雨打个哈欠:“看情况吧。” 孙琇琇憋着火气问:“什么情况?” 程烟雨道:“看心情,看天气,看那人顺眼不顺眼,看本姑娘乐意不乐意咯。” 孙琇琇在心中默念:不生气不生气,学会她的医术最重要! 她尽量保持平静问:“我自小就对医术感兴趣,在这方面也小有成就,不如我们探讨一番?” 程烟雨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就你?” 她将孙琇琇上下扫视:“你这是求学的态度吗?” 求学? 孙琇琇打从心底里不觉得眼前这人有什么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甚至认为郑廉会不会是被人骗了。 她故作高冷道:“那你待如何?” 程烟雨伸了个懒腰:“最起码要跪在地上大喊三声‘程姑奶奶倾国倾城’‘程姑奶奶举世无双’吧?” 孙琇琇怒了:“你耍我?” 程烟雨翘起二郎腿:“哟,被你发现啦。” 语气却不是很有诚意:“那你跪吗?” 孙琇琇如何能忍,上前一步被人拦下,只能甩袖离开。 什么东西! 她孙琇琇就是永远学不到那用刀的本事,医术止步不前,也绝不会向此人低头! 她一走,守在程烟雨身边的人立刻上前要扶她手臂。 程烟雨满脸厌恶将人甩开。 “滚远点,老娘自己会走。” 她脚上的锁链又被扣上,链子很长,她能走到除了自由之外的任何地方。 程烟雨低头看自己的手,她不擅长把脉开药,望闻问切学的一塌糊涂,却对门中古籍上记载的外科手术很有天分。 可惜曾经她唯一的长处,如今早已不复存在。 这双手虽然依旧养尊处优,却兀自抖个不停,看也知道根本拿不了刀。 郑廉为了控制她给她为了那该死的叫人戒不掉的极乐果,却也毁了他儿子目前唯一能治愈的希望。 那混账王八蛋不懂得自我检讨,却要这样拘着她收徒弟? 收个屁! 门又被人推开,满脸傻笑的郑冲抱着满怀的野草:“程姑娘程姑娘,你看我给你带礼物来了!” 程烟雨揉了揉脑门:“姑娘个……什么啊,叫姑姑,我都一把年纪老太婆了还叫什么姑娘。” 郑冲红着脸摇头:“程姑娘不老,程姑娘就是姑娘。” 他这特殊情况,程烟雨也不好跟他计较,只说:“随你。” 郑冲将那堆杂草丢下,从袖子里变戏法似的拿出纸笔:“那个,我,我今天还想画画,可以吗?” 程烟雨随手将鬓发勾起:“画呗。” 郑冲便露出大大的笑脸:“多谢程姑娘!程姑娘你真好!” 听到他的话,程烟雨不知该觉得愤怒还是苦涩。 好个屁,曾几何时我还想杀了你呢。 她瞥一眼地上那堆草:“不是跟你说了以后不用带给我了吗?” 郑冲一边磨墨一边郑重其事:“那不行的,我想对你好,你喜欢,我就送给你。” 第855章 你知道冒充神医谷弟子的后果吗 程烟雨欲言又止,半晌,只叹了口气。 “你画画吧,别说话了。” 多画一些,说不定能有个一张两张的流传出去。 如果老天开眼,有门中人看见后能得到她的消息也说不定。 还有那些受她气的下人,她当然知道自己作的人见人厌,可她本来就是故意的。 越讨厌她越好,理她远些,别来烦她。 她看见这庄子里的所有人都烦! 最好背地里多说些她的坏话,万一有谁离开时提起,也好让人知道郑廉的庄子里藏了她这样一个人。 她知道郑廉谨慎,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总有一天师门会找到她的吧? 哥,你们都还好吗? 妹妹我混的有点惨。 孙琇琇去找了郑廉,见后者笑容和煦,便试探着开口:“我与她合不来。” 郑廉慢悠悠用杯盏撇开浮沫:“不需要你合得来,哄着依着她便是。” 孙琇琇从刚刚被郑廉请到郑府就对他有股莫名的敬畏,但此刻气愤占了上风,便有些控制不住情绪波动。 “我堂堂神医谷弟子,为何要对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忍让?” “就算她会传说中的开颅术又如何?我师父……” 郑廉忽然轻笑了一声:“别总把‘师父’两个字挂在嘴边,好像你真师承神医谷似的。” 不等孙琇琇再说话,被程烟雨气了一通其实已经没什么耐心的郑廉直截了当问:“你知道冒充神医谷弟子的后果吗?” 孙琇琇脸色一白:“我没有!” 郑廉不屑问:“是吗?” “神医谷派来处置你的人应该很快就到了,你若当真不怕,可要去对峙?” 孙琇琇心下惊恐,但仍然强自镇定:“我有什么好怕的,若不是突然失踪,师父本来就要收我为弟子了!” 郑廉才懒得去追根究底:“未曾被亲授鬼谷十三针,你就不是神医谷弟子。” “神医谷的人最恨被人冒充,被他们抓住,你不但永远也别想入门,怕是还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孙琇琇紧张地看着郑廉:他怎么会知道? 她知道郑廉说的关于神医谷的事情都是真的,可她能怎么办? “师父”怎么也不肯收她为徒,就连她半夜去他房中……也被拒绝,第二日更是直接不见了“师父”的踪迹。 她原以为顶着他徒弟的名声四处高调行事就能将他逼出来,让他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样她总能有办法让“师父”承认自己这个徒弟。 但至今为止,她连师父在哪里都不知道…… 任凭她如何大放光彩,师父就是不肯回来看看她。 难道她赌输了?那她,她真的要被神医谷的人,被他永远拒之门外了? 没有旁的解决办法了吗? 后者仿佛猜到她心中所想。 “方才那女子,你若能拜她为师,一切皆可解。” 孙琇琇眼睛一亮:“您是说,她是……” 是神医谷的人?那她,她会不会认识“师父”? 孙琇琇心念急转:“可她很明显并不愿意收我为徒。” 郑廉露出个可以说是有些残忍的笑:“明天开始你去她门外跪着,她会同意的。” 第856章 你又不听话 孙琇琇一整晚都没能睡着,第二天一早就去了程烟雨门外。 若不是郑廉直接揭穿了她的身份,她是怎么也不可能弯下双膝的。 即便如此,孙琇琇还是做了许久的心里建设,直到看见郑廉身影才勉勉强强跪了下去。 经过她身边时,郑廉未曾停留,只径直走进了程烟雨所在。 孙琇琇没有抬头,所以也没瞧见郑廉手上拿了什么,倒是在听见关门声之后发现郑廉一个护卫也没带进去。 那些凶神恶煞的冷面护卫都守在门口,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孙琇琇动了动腿,想着反正郑大人已经进去劝说,不如就起来算了。 可她刚一动,护卫中为首的那个便开了口:“大人有令,你得跪上至少一天一夜。” 孙琇琇:??? 凭什么! 她很想这样喊出来,但她不敢。 因为那护卫说完这话之后就提了提腰间的剑柄,大有一言不合就打算拔剑的意向。 她发现自从郑廉拆穿了她假冒神医谷弟子一事之后,她的地位急剧下降,如今竟连一个小小护卫都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她愤愤咬牙,继续保持跪姿,只在心里恶狠狠想: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记住! 等我成了真正的神医谷弟子,今日所受之辱,他日你们都得加倍奉还! 耻辱的时间过得特别慢,孙琇琇的双腿已经开始失去知觉,郑廉却还没有出来,她忍不住将视线朝门口那里飘。 不知是不是错觉,方才她似乎听见屋里传出奇怪的动静,细听好像是压抑的闷哼。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发现已经快要傍晚,这都好几个时辰过去了,郑大人怎么还没出来? 他们是在里面干什么呢? 看着门口这阵仗,再回忆方才听见的声音,孙琇琇眼中逐渐开始出现了鄙夷之色——原来如此。 神医谷的人,也不过如此。 嘴上说的多么高贵,背地里还不是和朝廷的人不干不净。 莫非神医谷在民间地位那般超脱,其实正是因为他们勾搭上了朝廷的贵人? 所以他们并不是对权贵不假辞色,而是看不起那些普通的权贵罢了。 然而屋里并没有孙琇琇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程烟雨倒在地上,整个人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 郑廉手上拿着根烟杆:“你又不听话。” 他身边支了张小桌,桌上放着枚烟杆。 从进来到现在,他已经重复了几十次点烟的动作。 每次将烟膏点燃送到程烟雨跟前晃一晃,在她伸手想拿时却又缩了回来,不断重复,逗狗一般。 程烟雨不想自己被这该死的极乐果诱惑,但她控制不住自己。 若有似无的香味在不断勾起已经被牢牢刻印在她体内深处的渴望。 她想要那东西,想抽一口,想重温腾上云霄的极乐感受。 她整个人仿佛被分成两半,一半叫嚣着别反抗了,认输吧服软吧堕落吧,另一半痛苦地悲鸣着不要如他的意千万不要忘了自己是谁。 神志越发昏沉的时候,郑廉再次点燃了烟膏。 香,太香了! 第857章 跪远些 程烟雨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生出了不属于她的意识,就要对郑廉屈服。 拼着最后一口气,她狠狠将自己的额头往地上撞去,然后趁着疼痛让她清醒时捏起一大团衣料塞进嘴巴里死死咬住。 她知道自己就快开始抽搐了,抽搐的时候容易咬到舌头,她不能死,也不想让郑廉这个畜生听见自己难堪的低吟。 没多久,程烟雨浑身都被汗湿,面上也都是因为屈辱而落的泪,她凶狠地瞪着郑廉,无数怨毒的诅咒都藏在这双通红的眼睛里。 不是她不想骂,而是她口中正死死咬着自己的衣服,说不出话来。 她的黑发凌乱地黏在脸上,即便看起来十分狼狈难堪,却依旧丝毫不损倾城美貌。 郑廉盯着她看着看着,一时晃了神将烟杆放下,朝她伸出了手。 程烟雨立刻警惕地拍开那只手,郑廉心中恼怒,想再上前却看见她转头时脖子上那道可怖的疤痕。 郑廉深吸一口气缩回手,将它们背到身后,神色冷漠。 “你不想见你儿子了?” 程烟雨浑身僵住。 郑廉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他矮身将烟杆放在了程烟雨的面前。 程烟雨从喉间发出嘶吼,眼泪不受控制砸在地面。 郑廉移开视线朝门口走。 “不抽,你会死,你要是死了,我就送你儿子去阴曹地府见你。” 那扇门被关上,程烟雨才猛地抱住烟杆狠狠吸了一口,那种藏在骨子里的痒被极乐膏缓解,她却把脸埋在腿间发出小声呜咽。 她不能哭的太大声,不能让人听见。 如今的她,就只剩下尊严。 带着满脸泪痕,她将已经熄灭的烟杆送到烛火下,再次点燃。 动作熟练,心中的痛也一如往昔。 烟圈飘起,她的神色已经麻木:死不可怕,真的不可怕。 可怕的是日复一自己活着。 郑廉走出这屋子后盯着孙琇琇看了会儿。 后者被他看的快撑不住哆嗦,半晌才听到他说:“跪远些,去院子外面。” 孙琇琇能感觉到郑廉心情不好,一句话没敢说地依言照做。 郑廉离开很久后,天色已晚,才有护卫来传话,让她回去住处,明天一早再来。 孙琇琇眼前发黑——还要来? 传话的护卫看出她面上不满,冷冰冰提醒:“你该庆幸不用彻夜跪着。” 孙琇琇忍着怒气拱手:“多谢尚书大人体恤。” 护卫不曾说话,心中却想:体恤?不过是不想让你扰了里头那人休息罢了。 郑廉不发话,程烟雨不松口,孙琇琇就要一直这样跪着。 因为在外头呆的久了,她发现郑廉对屋里这女子果真优待。 不但让人外里头铺了软垫,还顿顿补汤补药的伺候着。 屋里那人脾气不好,进去的下人大多出来时都铁青着脸。 但即便再怎么不高兴,这些下人还是老老实实挨骂,规规矩矩做事。 孙琇琇紧了紧被衣袖遮住的手,努力让自己的背脊挺得更直一些。 她不断在心里催眠安慰自己:她是来拜师的,拜师要显得虔诚些,跪一跪没什么大不了。 第858章 一发不可收拾 若是“师父”能这样就同意承认她的弟子身份,她跪个十天半个月也不成问题。 又过了几天,在孙琇琇的腿废掉之前,程烟雨松了口。 她往门外扔了一叠东西,懒洋洋地在里面吩咐:“七天,七天之后考试,不通过就滚。” 这样不留情面,甚至连面都没露,将对孙琇琇的不屑和嫌弃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让不久前还被当成神医推崇的孙琇琇感觉自己脸上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几乎颤抖的捡起那本书般厚的册子,感觉周遭的人都在等着看她笑话。 顾不上看清册子上的内容,她仓皇离开。 因为腿脚不便,她是被郑廉安排的人抬回住处的。 并且那些人还很没有人情味地提醒:“姑娘记得抓紧时间看这些考题,您只有七天时间。” 孙琇琇走后,郑廉又来到程烟雨跟前:“你应该知道,拖延时间是没有意义的。” 程烟雨讥讽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如果她无法通过考验,那说明她根本没有当我徒弟的天分。” “就算你逼着我教她,学完了也就是个半吊子。” “这样的废物,你敢让她对你宝贝儿子动刀?” “这么放心的话,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今天我们就来试试?” “我是无所谓,你敢吗?” 郑廉无言以对,他感觉自己再和程烟雨多说一句话就要七窍生烟,于是赶紧离她远点,转而问身边人:“郑友德如何了?” 亲卫躬身答:“一发不可收拾。” 郑廉点头,道:“去看看。” 郑友德正躺在榻上吞云吐雾,据亲卫们回报,他已经完全上了瘾,最近一有空就往烟房跑。 就连交接山庄职务都是和旧管事在这里聊得。 郑廉来的时候郑友德都没察觉,兀自在烟雾里疏松着五官和身体,活像一滩可笑的烂泥。 郑廉的戒心差不多都消散,但还是严谨问了郑友德这几日的表现。 听说他毫无反抗之意的顺从着极乐果的效力,郑廉点点头。 “这些天足够他离不开极乐果,带他去花田。” “让他开始接触极乐膏的炼制过程。” 他也是被程烟雨气的狠了,耐心大不如前,所以也根本看不出郑友德的表现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得知自己终于通过考验,郑友德面上是要离开烟杆的不舍,心里却狠狠捏了把汗。 不是没察觉这东西不对劲,只是更清楚如果不按照他们说的错,他恐怕根本没命离开。 带他熟悉花田的正是烟房里教他抽烟的那人,也就是山庄如今的管事。 郑友德状似无意地问:“管事何必教的这么仔细,你我一起来,一人管一半不就行了?” 寻常管事要是听说自己会被分走权利,怎么着也要着急忙慌来个争权大戏,这位倒好,简直可以算得上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用最快的速度一股脑全都倒进郑友德脑子里。 听郑友德的意思是要和平共处,这位管事非但没有觉得轻松,反而如临大敌连连摆手:“不可不可!” 第859章 别跟我说谢谢,会吐 他说:“历任管事都只能在任两年,不能更多。” 说完他又笑的五官扭曲:“再说了,卸任之后我就能天天在家享受极乐,这可比管花田舒坦多了!” 郑友德看着他竹竿似的身材以及凹陷的脸颊,笑眯眯表示羡慕。 接下来管事又带他去看了极乐膏炼制的过程。 这东西是用极乐花结的果子里挤出的汁炼制的,工艺并不复杂,经过十多年积累,仓库里已经存了好多。 郑友德心中大惊,面上却挂在和身边那管事如出一辙的贪婪。 “这么多极乐膏,抽起来不得爽翻天啊?” 管事点头表示赞同,只是面上难言遗憾:“不过尚书大人不让我用的太多,每日的量都是固定的。” 郑友德状似不经意问:“哦?这是为何?莫非是担心管事您沉迷极乐,误了差事?” 管事哈哈笑,倒也没否认——那东西对他的吸引力是真的大。 “要是尚书大人不限制,我可能真的会住在烟房也说不定呢。” 郑友德跟着打哈哈:“甭说您了,我现在都恨不得也住在里头不出来了呢哈哈哈哈。” 这段对话被如实传达给郑廉,不过此时他并没有心情细听细问。 因为郑冲发病了。 他浑身抽搐,口角不断溢出白沫。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他这模样,郑廉还是急的不断踱步,看到姗姗来迟的程烟雨,他皱眉:“怎么这么慢!” 程烟雨满脸嘲讽:“我一不会开药,二不会针灸,来得快来得慢有什么区别吗?” 郑廉发现自己就不该和她说话,因为说完还是自己火大。 见她走到冲儿身边握住了他的手,也就把怒火又咽了下去。 冲儿是真的很喜欢她,只要程烟雨陪着,冲儿发病的痛苦似乎都能缓解。 他缓缓叹了口气:“以前还没这么严重的……” 山庄养着的那些大夫有些受到过程烟雨的指点,便都和她点点头算打招呼。 程烟雨一概无视,看着面无表情,心里其实却有几分愧疚。 郑冲的病原先实际上并没有这么重,至少不应该这么频繁地发病。 他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她给郑冲下了毒。 可这孩子瞧着不聪明,却至今没对任何人说过缘由。 她恨郑廉,恨到希望他去死,可郑冲…… 她不知道该怎么对他才好。 被她握着的手动了动,大夫们舒了口气:“大人放心,这会儿没事了。” “让公子睡一觉就好了。” 短短一个多时辰,郑廉感觉自己被耗了几年寿命,挥手让人退下。 只对程烟雨欲言又止。 后者翻了个白眼:“别跟我说谢谢,我会吐。” 说完就又扬长而去。 留下郑廉满心复杂。 “吩咐厨房,给她送份补汤。” 程烟雨没有拒绝。 她的身体自己知道,没有这些价值连城的汤药养着,她熬不了多久。 可她还没到能去死的时候呢。 郑廉怕她死了没人给郑冲治病,她也不想还没见到她思念的那些人就死去,只有“活着”这件事,她和郑廉勉强达成一致。 第860章 郑友德有隐疾 郑冲睡着后,郑廉一直没走。 回京之前他想尽量多陪陪冲儿。 要不然他也不需要费心培养一个又一个管事。 “郑友德学的如何?” 亲卫道:“正得原管事倾囊相授。” 烟房里,旧管事正絮絮叨叨说着山庄里的注意事项,只是每说几句定要抽上一口。 郑友德亦然,只不过抽烟时他其实特意没把所有的烟吞下去。 他仔细观察和复刻了管事的表情,任谁来看,都瞧不出破绽。 郑友德已经猜出极乐膏这东西会让人上瘾,所以打从一开始就在努力给自己减量。 逮着管事眯眼的机会,他起身点烟,趁机偷偷借着衣袖遮掩将烟膏抹在了衣袖里面。 烟膏本就不多,他这么一抹,顿时少了一层,多来几次,他抽的烟膏就要比管事少了一小半。 若非他自小心性过人,还真做不出这等旁人看来“暴殄天物”的事情。 但因为他时不时就要起身点烟,吞云吐雾时回味得又总久些,他抽完这东西的时间就和管事差不多。 郑友德眯着眼将手拢在袖子里,身子抖了抖:“去趟茅房,可憋坏我了!” 抽烟爽到舍不得去茅房,这感觉管事懂。 郑友德如今去茅厕也有人跟着,美名其曰怕他烟后虚软站不稳。 他也不恼,从善如流解开裤子,一泡尿就尿在了袖子和衣服上。 “啧。” 说不上是懊恼还是郁闷,郑友德冲那人摆手:“待我换身衣服。” 等待的功夫,他悄悄将袖子里原本沾了极乐膏的地方搓了几搓。 这几天他特意喝水很少,吃的东西也都味大且浓。 所以这轮回之物也颇为刺鼻。 办法虽然砢碜恶心了些,但这么一来,膻味浓郁的秽物成功冲掉了衣袖上散乱分布的极乐膏。 趁着抽完烟舒坦,管事要去找山庄的丫鬟做些快乐的事,他顺口问了去完茅房的郑友德一句,便见后者露出了个复杂的神色。 管事自知说错话,忙打了自己嘴巴一下,率先离开。 朝夕相处之后他才知道,郑友德“不行”。 不知道是哪种不行,但每回他如厕,总会多多少少漏在衣服上。 这事差不多也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郑友德去一趟茅房就要换一身衣服,而且那换下来的衣服啊,丫鬟们都不乐意洗,每回都要泡上好久。 等到她们动手浆洗,极乐膏的痕迹也早就没了。 郑友德真正干的事情无人察觉,他有隐疾的小道消息却长了腿似的传遍了山庄,大家都想——难怪郑友德这二世祖出了名的浑天浑地,却不怎么听说他玩女人。 郑友德本人是无所谓的,被人嘲笑什么的他早就习惯了。 再说了,他可不想去碰那些脏兮兮的陪睡丫鬟。 他还要给母夜叉守身的。 郑友德算是正式接任了庄子的管事一职,据旧管事说,接下来的两年他都不能离开山庄,郑友德想了想,向郑廉提出要给他娘买个礼物先。 郑廉盯着他的神色看了许久,点头给了腰牌。 郑友德在心中腹诽:郑廉这是把自己当皇帝呢?还搞出了没有腰牌不得进出这样的花样。 但脸上始终是困顿又恭敬的模样。 待他走后,郑廉身边有一人担心道:“家主,就这么让他离开,没问题吗?” 第861章 人有三急你不急它急 郑廉垂眸:“你当跟着他的人都是废物吗?” 郑友德发现自己一路被紧迫盯着,付钱接东西甚至说话都有人代劳,他也不在乎不生气,该吃吃该喝喝,赏钱给的还特别足。 郑廉安排的人一路带他买了许多俗气却实在的金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给哪家姑娘下聘礼。 一人问:“这些东西要给什么人?” 郑友德大大咧咧:“我娘啊,你们看不出本公子要开始受到家主重用了吗?” “这么大的好消息,我肯定得和我娘分享一下。” “再说了,不是两年不能离开么,那我不得把两年的孝敬一并交给我娘么,苟富贵勿相忘你们懂不懂?” 这句话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 跟随之人不屑撇嘴,继续试探:“那,要让何人替你转交?” 郑友德满脸莫名:“啊?要我自己找人的吗?” “家主不是都会让人送去吗?” 听着看着都毫无破绽,对家主也是忠心耿耿充满信任,但侍卫们还是保持着高度警惕,并未让他和这镇上的任何人直接或间接接触。 好在这浪荡公子早就习惯了作威作福,不但没有感觉到奇怪,还一副十分受用的狐假虎威德行将他们指示得团团转。 好端端一波高手,愣是被他当成搬运工堆了满手的盒子。 他们还不能有意见——总不能让店家把东西送到山庄去吧? 眼看就快回到庄园了,郑友德忽然揉着肚子说人有三急。 护卫蹙眉:“就快到了,你就不能憋一憋?” 郑友德竖着眉毛说:“人有三急你不急它急,我有什么办法?” “而且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玩意儿完全忍不住啊!” 众人对视一眼,当然不会提醒他那是因为他抽多了极乐果做的大烟。 那东西用过了,毁身子。 他们也听说了庄子里那些流言,恐怕郑友德忽然的隐疾也和抽极乐烟有关,但他们是不会告诉他的。 “行了行了,去吧,别走远。” 郑友德连蹦带跳朝草垛子里蹦,边蹦一边就解了裤腰带:“劳烦诸位帮忙放个风啊,看看有没有什么蛇虫鼠蚁宵小之辈……哟,舒坦!” 哗啦啦的水声传来,护卫们看看周遭这一片空旷,料想郑友德也翻不出什么花样。 说句大实话,他就算真有同伴要秘密接触,就这种从没来过的荒山野岭,他们也接不起来头。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没地标而没建筑,方圆几里杳无人烟——若非如此,家主也不会将庄子建在这里。 等到郑友德一身轻松回来,护卫们在心里暗道:他总不能跟牲口似的撒尿指路吧?便随意查探了一番,就继续回庄园。 郑友德拍了拍少了样东西的腰带,十分愉快地伸了个懒腰:“好累啊,走走,赶紧回去,吃饭前我还能再抽一根!” 不枉他喝了五六碗糖水七八杯茶,总算是在回去前挤出了这泡尿。 他们走后没多久,半空盘旋许久的雄鹰伯牙确认没人才朝下俯冲。 不过冲了一半它又急速改变方向,落在了距离郑友德放水处旁边的一颗树上。 第862章 扫墓 它挺纠结地在原地吹了会儿风,等到那里都干的差不多了,味道也散了,才勉勉强强扑扇翅膀叼走了地上一个其实并没被弄脏的小荷包。 郑廉的人把郑友德带走之后就派人杀了个回马枪,不过那时伯牙已经飞远。 护卫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要守着一泡尿渍过夜,执行任务期间也忍不住觉得家主太谨慎了些。 就郑友德那德行,有什么好担心的?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附近一个人影都没有,果真只是多虑。 而之后的郑友德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在庄园的生活,白天到处作威作福,晚上享受极乐烟,看起来倒真的的确老老实实规规矩矩。 即便如此,郑廉还是让他好好感受了一次断烟一天的痛苦。 看着郑友德游魂似的满屋子乱转,浑身透出焦躁和烦闷,郑廉提着烟杆幽幽道:“只要你办事不出错,这极乐烟就少不了你的,但若是出了岔子……” 郑友德痛苦地捂着仿佛从内而外被虫蚁啃食着的脑袋,恨不得朝地上撞两下缓解这要命的蚀骨之感,说话时都吐词不清了。 “小,小人遵命。” “家主,家主放心,小人一定竭尽所能,让,让庄园运转如常!” 郑廉摇了摇手指:“可不光是这样,你得将这极乐烟放在郑家铺子里,卖到全大夏去。” 将烟杆朝郑友德递过去些,他问:“做得到吗?” 郑友德视线都已经散了,看见烟杆完全顾不得形象的爬了过去,他猛点着头:“做得到做得到!小人一定做得到!” “将极乐烟卖到大江南北!不光是大夏,小人把它一直卖到关外去!让蛮族、南疆和时考都沦陷在郑家极乐烟的魅力之中!” 郑廉短暂地顿了顿,被郑友德趁机抢走了烟杆。 守在他身边的亲卫们立刻将手放在了武器上,又因为郑廉摆手退下。 一口极乐烟入了喉,那种要人命的蚀骨感才散去,郑友德错过了郑廉听到他提起外族时的神色变化,只瞧见他依旧深不可测的眼神。 他手一抖,差点摔了烟杆:“小人,小人刚刚……” 郑廉眯着眼看他依旧护着烟杆的模样,唇角勾起:“无妨。” 就是这样才好。 越是贪婪愚蠢的人,越是容易把控。 “给你娘的东西,我会让人送过去,你就安心在这里呆着吧。” 他还要回京城。 说好的回乡扫墓,怎么着意思意思也总得去一趟。 郑家已过世主母的坟头草都已经老高,郑廉亲自取了工具在清理。 外人只知道郑廉下令不准别人动亡妻的墓是因为鹣鲽情深,但实际上—— 郑廉口中正喃喃自语:“看见郑家远超当年的富贵权势,你开心吗?” “啊,不对,这样的郑家如今却完全成了我的东西,你想必很生气?” “但是生气也没有用了。” “谁让你性子那么犟,非要惹我不高兴。” 他忽然将手上的铲子狠狠插进坟包里,语气阴郁道:“贱人!” “你且等着,用不了多久,我会亲手毁了郑家让你看。” 第863章 等到边关被破 “不过在那之前,我会先毁了大夏。” 蛮族那些蠢东西应该已经得手了吧? 他将郑友德带去了储存极乐果的仓库:“将剩下的极乐果都炼成烟膏。” 郑友德慢半拍地问:“然后把烟膏送去铺子里,立刻开始售卖吗?” 郑廉笑的阴沉:“不啊,等到……” “霍锦和被罚,边关被破的时候。” 被亡国的恐惧笼罩,愚蠢的百姓们想必会很乐于沉浸到美梦之中。 那时才是他帮忙推一把的最佳时机。 将大夏整个推翻。 郑友德在他身后称是,心中却道:郑廉怎么就这么确定边关一定会破呢? 是他对蛮族有着盲目的信心,还是说除了蛮族之外,他还有别的杀手锏? 萧允知去边关的缘由他也略有所闻,虽然郑友德并未额外得到什么消息,但在他心中,他选择效忠的太子殿下并非这般无谋之人。 抬头看了眼天,希望他送去的消息对太子殿下他们来说有用。 注意到他视线,郑廉也狐疑地抬起头,刚看到头顶飘过的云,就听郑友德感慨道:“回来这些天天气都这么好,可见家主是得天庇佑之人,定会心想事成。” 原来只是个马屁。 郑友德想了想,仿佛只是例行关心的问了句:“家主离京这么久不回去,没关系吗?” 郑廉淡淡看了他一眼:“无妨,此次休沐时间长。” 他特意请了假,就是为了让程烟雨收徒。 在将冲儿的事情定下来之前,他怎么能走? 不得不承认,程烟雨考核那孙琇琇并非毫无道理。 若她当真平庸,又有什么资格为冲儿动刀? 可惜这世上懂得开颅术的人实在太少,蠢人又太多。 这些年他带来了多少自称神医的家伙,最后还是只配当花肥。 希望这个胆子挺大的孙琇琇不要让他失望。 他和冲儿都等了太多年了。 若不是程烟雨因为极乐果坏了那双手,若是她曾有传人…… 想到这里,他不由紧了紧拳。 萧允知那侧妃似乎提到过开颅术? 他摇摇头将这念头放下——她才多臭未干的小丫头随口说的,他怎么还信了。 还是等着七天期限后,先看看孙琇琇的资质吧。 神医谷自有一套检测医者资质能力的考题,只要孙琇琇在七天内能交出让程烟雨满意的答卷,冲儿就不必再等下去了。 可若是…… 郑廉蹙眉,那东西当真有人能答得出来吗? 他又吩咐道:“那考题,抄录一份留下。” 边关,姬无双正严格检查着胡大夫的课业,可怜他一把年纪,对着个比自己小一半的少年还紧张到满脑门都是汗。 不过内心却是期待而激动的——这可是姬神医! 姬神医从此就是他师父了! 跟做梦一样! 姬无双略带勉强地看完了手中答卷,点评之前回头看了眼锦绣。 发现师姐似乎对这老徒弟还算满意,他便咽回了对胡大夫资质愚钝的评价,只淡淡“嗯”了一声。 就这么简单的反应,已经令胡大夫恨不得喜极而泣,锦绣更是掩唇而笑,看呆了这里一干人等。 第864章 绝不可能学 这么好看的人,这么尊贵的人,居然屈尊降贵给他们治伤啊…… 有了锦绣和姬无双的加入,伤兵营的氛围比起从前要好得多,但看着这数百名将士身上的伤,锦绣还是陷入了沉思。 “师弟,那套速救法教给将士们了吗?” 锦绣仔细想过了,就靠目前的军医数量,根本没办法让所有将士得到医治。 战时更是如此。 可以说很多士兵的死亡都是因为没法及时得到救助导致伤情恶化。 为了避免这种悲剧的发生,她和姬无双讨论后定下了一套简单的紧急救助手法,并且让徐太医他们负责教给将士们。 虽然只是简单的止血和伤口清理的注意事项,但只要将士们可以熟练运用,那也是能大大增加在战场上存活率的。 趁着这段时间,锦绣另外和姬无双一起给伤兵营的伤员们进行培训。 当然把脉开药什么的用不到他们,可简单的包扎之类,他们自己渐渐也能搭把手。 姬无双点头又摇头。 锦绣眉梢踌躇:“你这个回答太复杂,我有点没看懂。” 姬无双道:“教是教了,但除了伤兵营的这些病患之外,其余人似乎并不想学。” 锦绣自己也听到了不少来自将士们的不同意见,有一部分人认为,锦绣此举根本就是瞎胡闹—— “军医就该履行军医的职责,将自己分内之事推脱给我们这些拿命杀敌的人,这算什么?” “就是,要是没法胜任,一开始就别跑到军营里来指手画脚!” “早说女人就不该出现在军营里,为了自己的好名声,什么地方都敢瞎来!” 当然也有帮着锦绣说话的。 “话别说的这么难听,侧妃好歹也是咱们将军的妹妹,她来这里也是为了帮忙,你们没听说伤兵营里好些兄弟都痊愈了吗?” “再说了,侧妃不是说了,教我们急救法是为了让我们有足够的能力自救,毕竟军医就那么几个,根本忙不过来啊。” 道理都摊开说了,奈何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听见去。 仍然有不少人叫嚣着:“管她吹的多么天花乱坠,反正我是绝对不可能学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的。” 伤兵营的将士们和锦绣相处的时间比较多,知道她的医术都是真才实学,也相信她是为了大家好,所以学的还算用心,可其他将士就不一样了。 有学这些的时间,他们宁可多练会儿功夫或者磨刀去。 在他们看来,学急救法是不务正业,练功什么的好歹还能有助于杀敌。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姬无双担心锦绣因此气馁,板着脸提议:“我去教训教训那些不知好歹的蠢货。” 这些人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都不晓得师姐教给他们的是怎样珍贵的保命手段! 居然还敢妄自揣测师姐的好意! 什么叫“为了自己的名声”?师姐若是在意这种东西,将神医谷谷主亲传弟子的身份公开,她还会缺这点推崇? “绝不可能学”? 他现在就去打断他们的腿,割开他们的皮肉,让他们看看教他们的手段有用没有! 第865章 想你,想见你 锦绣却淡定的很:“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道理他们早晚会懂,不愿意学的人你们就别勉强,先重点教那些愿意学的。” 时间不多,不必浪费彼此的精力。 反正等和蛮族的第一次正面碰撞之后,他们会发现“真相”定理的魅力。 好在一般第一次正面交锋都是双方在互相试探,伤亡不会很大,他们还有改口的机会。 正想着,在她身旁帮忙的芍药忽然侧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锦绣眨眨眼,轻咳一声将手上汤药递给芍药,往外头走去。 姬无双不确定师姐是不是真的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见她起身,便也将手上换药换绷带的事情交给新出炉的老徒弟,跟在锦绣身后走了出去。 方掀开帘子,他瞧见了一身戎甲的太子。 而师姐正欢喜看着他问:“你怎么来了?” 萧允知抬手十分自然地替她勾起脸颊上一缕碎发,将它别到而后的同时瞥了眼她身后的姬无双。 他将嗓音压低了些凑到锦绣耳边:“想你,想见你。” 然后张开怀抱朝她挑眉:“爱的力量不足,需要补充。” 锦绣抿唇,稍微矜持了那么一秒钟,就笑嘻嘻扑了过去。 她也是。 萧允知刚跟霍锦和练兵完毕,今天结束得早,故而立刻决定来看看锦绣。 攻打蛮族不是件小事,他不可能大喇喇来了就点兵出发,战术部署,兵力分配,攻打方式,时间安排,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到。 毕竟他们走的每一步都关系着将士们的性命。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萧允知这些天跟霍锦和以及副将他们几乎每天讨论到深夜,要不是怕担心打起来的时候精力跟不上,通宵也是有可能的。 蛮族虽然只是个小族,萧允知也并瞧不起他们,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他们可不打算因为骄傲自大在战场上犯下什么低级错误。 再者,他也听说了锦绣传授急救法在军中造成的影响,生怕那些不知好歹的言论气坏了他家小宝贝,特意过来瞧瞧。 还好,他的宝贝锦绣坚强勇敢,并不是那种容易被打击的小可怜。 在萧允知忙着商量讨伐大计的时候,锦绣也同样奔波在几个伤兵营之间。 指导军医,亲手操刀,她也忙的脚不沾地。 等忙完了回到住处,明明想的是等萧允知回来,可等着等着就不小心睡着了。 每回醒来她时都会发现自己舒舒服服躺在榻上,浑身清爽,里衣换了,被子也都盖得好好的。 萧允知早就已经离开,听见动静的芍药进来给她梳洗,顺便告诉她昨夜给她擦洗宽衣的都是萧允知。 她被惯得心里发飘,却苦于没机会好好表达,其实也一直惦记着。 只是白天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不好也没时间去将营找萧允知,萧允知同样也抽不出空来伤兵营见她。 今天可算是忙里偷闲,可看着冒出胡渣的萧允知,锦绣发现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是好像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嘴角也会忍不住翘起来。 难,难道是,是传说中的小别胜新婚? 第866章 你是正人君子 将这个羞耻的念头挥开,锦绣在原地动了动脚后跟。 萧允知好笑又宠溺地看着她,尽管不施粉黛,衣服上还沾着血迹,他仍然觉得锦绣是世上最美的人。 美是一回事,该逗还是要逗一逗的。 他故意清清嗓子:“我忽然发现这个姿势补充能量的效率不是很高,要不换一下,亲一个吧?” 锦绣脸一红,萧允知猜她可能会跺着脚说:呸你个大色狼! 其实他也就过过嘴瘾,锦绣那么害羞,怎么可能大白天人来人往就给自己发福利呢。 可她没有。 她依然害羞,却十分乖巧地蹭蹭蹭跑到自己跟前,然后主动踮起脚尖,用她温暖又柔软的唇,在他脸上盖了个章。 轻轻的。 痒痒的。 热热的。 萧允知:…… 这特么就要命了! 虽说这几天两人是睡在一个屋的,但一来没时间好好洗漱他嫌弃自己身上脏臭,二来看她累了舍不得叫醒,所以其实萧允知也憋得挺慌。 软玉温香在怀,他…… 他手上一使劲儿就把人拉到怀里,右手轻轻捏住她下巴就猛地亲了上去。 锦绣记得这会儿没人,也干脆伸手环住了萧允知的脖子。 这个吻结束后,萧允知尴尬地缩了缩身体,试图把锦绣推开一些。 然而怀中人不满地抬头瞪他一眼,仿佛在说:老娘这么个温柔可爱的大美人主动投怀送抱你好意思推开? 他只好尴尬地找了个借口:“我,我刚练完拳,有,有汗。” 锦绣撇撇嘴,稍稍松开些,可萧允知还没来得及放心,这丫头却又重新凑近,这回她还特意用手圈住了萧允知的腰:“哼,我又不嫌弃你。” 萧允知僵住,痛并快乐着点她鼻尖:“你啊!” 他无奈揉了揉鼻梁:“你以前喜欢看的那总裁文上怎么说的来着——女人,你这是在玩火?” 锦绣大大咧咧又往他怀里钻:“有什么关系,经过这么多天的考察,我已经确定你是正人君子,不怕不怕!” 萧允知:…… 心情有点复杂,不造说什么好,就点点点吧。 两人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抱着黏糊,好在周围其他人秉着“非礼勿视”的原则,已经将视线移开。 萧允知一边享受美人在怀,一边还要顺势超高难度完成上半身不动,下半身后退的动作。 感受到他的“不配合”,锦绣不爽地拽过萧允知傻兮兮干巴巴挂在身侧的双臂绕在自己身后,又重新搂住了他。 “老萧,好奇怪啊,明明天天都在一起,我怎么还是有点想你呢。” 萧允知:…… 这小丫头是不是故意的? 她怎么嘴巴这么甜,整个人都这么可爱这么撩这么软这么香! 他现在完全心花怒放啊麻蛋! 死就死吧! 他放任自己跟着本能也搂住了锦绣:“嗯,我也是。” 看见这一幕的姬无双垂眸退开,想将自己藏在角落,哪知一转头就对上了夜魉的双眼。 那眼神…… 怎么说呢,让他很想打人。 夜魉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来安慰姬先生受伤的心灵。 可是该说什么好呢? 第867章 给我吃糖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听着有些浪荡不正经的样子…… ‘姬先生这样好的男子,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 不行,他不觉得比侧妃还好的人存在于这个世上。 安慰人也不能不负责地胡乱发言。 ‘殿下一定会代您好好照顾侧妃的’? 啧,听着怎么这么像在挑衅呢? 憋了半天,他磕磕盼盼问:“吃糖吗?” 姬无双:…… 他又回头看了眼相拥的两人。 按说毒已经解了,如果萧允知是那种贪恋美色的肤浅之人,师姐不可能还想现在这样保持着纯洁之身…… 他猛摇头,将那不敬的念头甩开。 或许他从前误会萧允知了。 那人旁的不说,至少是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罢了,既然他就是师姐惦念了这么多年的人,自己有什么权利置喙他们的感情呢? 只要师姐幸福就好了。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心头还是有苦涩蔓延开来。 夜魉拿出糖之后就有点后悔了—— 傻不傻?人家姬先生是神医,是方外高人,有你这样把人家当小孩子哄的吗?还吃糖?吃你妹啊! 正打算把那只尴尬伸着的手缩回来,却见姬无双提起袖子,用两根袖长手指捏起他掌心的糖:“嗯。” 夜魉傻兮兮看着姬无双剥掉糖纸,再用葱白似的手捏着送到唇边。 把糖果放入口中,姬无双尝到的甜压住了快泛滥的苦,他朝夜魉点点头:“多谢,很甜。” 夜魉大受鼓舞:“那我下次还给你带!” “不光是糖,还有糖葫芦,糖人,糖饼,糖,糖蜜饯……” 姬无双隐约想起多年前,也有人神秘兮兮给他塞来个油纸包:“无双师弟你今天生辰对不对?快看本师姐给你准备的礼物!” 那时还年幼的他充满期待问:“是师姐说的那个手术刀吗?” 师姐很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捏着油纸包里的东西塞进了他嘴巴里:“整天就知道惦记刀啊活体什么的,小屁孩就要有小屁孩的样子!给我吃糖!” 然后她托腮笑弯了眉眼,问他:“好吃吗?” “不光是这个,以后还给你带好多好多好吃的,所以……” “笑一个给我看看呗?” 不自觉的,他的嘴角微微勾起,说了声:“好。” 姬无双已经走了老远,夜魉还没回过来神,和媳妇儿腻乎完过来看兄弟状况的夜魍把人掰过来一看—— ?(????w????)? 看见一张大红脸。 夜魉磕磕巴巴问:“这这这这附近哪里有小吃卖?” 夜魍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什么小吃?烤地瓜还是烤大饼?” 这还在蛮族的地盘呢,要啥小吃?西北风吃不吃?管饱! 夜魉愣了会儿,忽然斗志昂扬:“灭了蛮族!” 夜魍:????? 他怀疑兄弟可能单身太久,憋出毛病来了。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夜魍往前走了两步,又迅速退了回来。 他就说夜魉怎么傻站着还一副受了刺激的样子呢,果然还是单身的缘故…… 不过吧,殿下和侧妃这感情也忒好了,大白天呢就这么,咳咳咳。 抱够了亲够了,萧允知又碰了碰锦绣红彤彤的小脸,痛并快乐着感慨:“真想把你……” 第868章 劝不动,不敢劝 锦绣脸上热度更甚:“等打完了蛮族……” 萧允知木着脸看天,再次觉得这小妖精今天是故意来折腾她的。 莫非是上天知道他要造杀孽,提前给他降下天罚? 要么就不赶尽杀绝好了。 他道:“明天就要出发了。” 锦绣面露忧色:“这一去,会死很多人吧?” 萧允知揉揉她的脑袋,他们都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 “等打服了蛮族,同样也会救下更多人。” 锦绣抬头认真道:“先说好,你和我哥要是用任何手段阻止我跟你们一起去……” 萧允知背后一紧。 锦绣继续道:“我就让你们找不到我。” 萧允知:…… 锦绣挑眉问:“怕不怕?” 怕了怕了,这可真是个强有力的威胁。 伤兵营那里传来呼唤,萧允知那里亦然,虽然不舍,两人只能再次分开。 萧允知冲锦绣笑:“晚上见。” 这笑意有些坏,锦绣不看他:“嗯,晚上见。” 她一走,拐角处才又出现个人影。 萧允知朝霍锦和耸肩:“如你所见,如你所闻。” 他无奈道:“劝不动,不敢劝。” 霍锦和满眼明晃晃写着:你怂。 萧允知哼了声,默念这是大舅子,倒是没和他辩。 只不过心里腹诽是少不了的:哼,你行你上,还不是想让老子背锅。 霍锦和满面愁容:“难道就真的让妹妹跟我们一起去冒险?” 萧允知托腮想了想:“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不能阻止,可要是她自己主动要求留下……” 听完萧允知的话,霍锦和半晌说不出话来。 萧允知摸摸鼻子,补充了一句:“不过,事后你得和我一起哄锦绣,不然我就惨了。” 从灭了四王子的那天开始,军营里就在不断练兵。 将军和太子殿下让他们把每天都当成出兵的前一天来重视,所以大家从未掉以轻心,日出而练,日落而息,轮番站岗,交替守夜。 警惕和休息都未曾被耽搁,伙房的干粮也加紧准备着。 看那量,众人都猜出此行耗费的时间不会太短。 今夜将营的灯火依旧长明,但实际上里头早就空无一人。 霍锦和让副将们早点休息的时候,大家就明白了将军的意思。 萧允知回到住处时,锦绣也已经洗漱完毕,正在桌边喝着芍药准备的汤,见他来了,还眨巴着眼发出邀请。 说真的,这一瞬间他恨不得化身为狼直接扑上去。 但是不行。 这样仓促,会委屈了锦绣。 他舍不得。 说实话他现在有点怀念姬无双的药…… 匆忙洗漱完毕,萧允知回到屋里时就看见锦绣睡眼朦胧趴在桌子上仍坚持撑开眼皮看他。 见他来了,锦绣替他盛了一碗小炉子上温着的鸡汤,然后就把脑袋枕在胳膊上,一副打算看他喝完的模样。 行军艰苦,还得轻装上阵,至少走之前吃饱喝足,养精蓄锐。 萧允知单手撑着下巴:“我要你喂。” 锦绣噘嘴吐槽:“萧三岁。” 却还是乖乖端起了碗。 萧允知眼中都是笑意:“不是这样喂。” 锦绣莫名其妙反驳:“鸡汤还能怎么喂?” “难不成我还用嘴……” 第869章 还好我机灵 说到一半,她说不下去了。 因为萧某人正笑意盈盈满脸期待,他两片嘴皮子动了动:“嗯,没错,就你想的那样。” 锦绣:?(????w????)? 她觉得老萧在开车而且她有证据。 他也太坏了! 锦绣自认做不到,起身就想跑:“爱喝不喝!” 可萧允知好歹是个习武之人,身手还很了得,也没见他怎么动作,锦绣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躺在萧允知怀里了,然后…… 萧允知这个大坏蛋一手搂着她,一手自己端起汤碗试了试温度。 他一边嘴角勾起,挑眉露出个让人很想揍他的笑。 看着锦绣楚楚可怜的模样,萧允知越发忍不住想吓唬吓唬她。 于是端起碗大喝一口,并且鼓起了腮帮子噘着嘴朝锦绣凑过去。 关键时刻锦绣忽然抬手往他脖子上某处一按,萧允知使坏不成,喉咙自发动了动,将口中其实不多的汤给吞了下去。 锦绣擦擦汗:“还好我机灵。” 萧允知:…… 是她就是她,气氛破坏者就是她! 不等萧允知将内心复杂的感慨整理好说出口,锦绣开始往桌上掏东西。 什么止血的解毒的提精气神的,为了让他们方便携带又不占重量,她还特意换了轻便的容器。 “你记住颜色了吗?” “红的补血绿的解毒蓝的补蓝哦不是,是……” 然后她就被人吻住了。 迷迷糊糊间,她咕哝着意思意思推了萧允知一把。 “又不是见不到了,明天我还是会跟你们在一起的呀。” 萧允知只当听不见,按着她的手压到了头顶。 锦绣:“喂!” 她又不反抗,搞这种姿势做什么? 然后萧允知用牙齿咬住了她的衣襟。 “干干干干什么?” 萧下惠你还在吗? 萧允知用实际行动给了她回答。 “你太可爱了,盖个戳先。” 盖你妹! 胸口一凉,一酸,微麻微痒,她就说不出话来了。 次日天刚微微亮,锦绣就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 自从来到边关,她那赖床的毛病就被主人抛的远远地,再也不曾犯过。 她先是紧张地朝身旁看了眼,发现萧允知不在,就立刻掀开被子往外跑。 刚推开门,端着早饭的他就出现在了门口。 他视线往下落在锦绣没穿鞋的脚上,语气很不赞同:“小心着凉。” 锦绣眨眨眼,然后就这么看着萧允知把装了早餐的盘子放到左手,接着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坐在萧允知手臂上的时候她还有点懵。 食物的香气就在一旁飘着,她半梦半醒问:“你是去给我拿早饭的啊?” 萧允知走到桌边,跟展示肌肉似的把托盘放下,然后将锦绣一个打横改成公主抱抱回塌上,锦绣傻愣愣看他忽然蹲下拿起了她的鞋,连忙把脚一缩。 “我我我我自己来!” 萧允知笑了声:“老夫老妻了,害什么羞啊,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穿个鞋还不好意思了?” “那以后我要是对你酱酱酿酿,你不得用被子蒙住自己啊?” 好好地感动烟消云散,锦绣忽然油然而生一种想抬脚踩到他脸上去的冲动。 第870章 我很大方,绝不反抗 萧允知早晨没有趁她睡觉的时候开溜,吃饭的时候也半句不提让她留下的话,这反而更让她狐疑。 她舀了一勺粥凑到鼻子前闻了闻,莫非是下了蒙汗药之类的想让她睡着? 好像也没有的样子。 她又朝窗户上看,也没瞧见戳破窗户纸伸进来的迷烟。 这也没有不对那也没有陷阱,老萧真转性了? 她怎么觉得这么不真实呢? 感觉到锦绣警惕的目光,萧允知朝她报以微笑:“怎么了?被你夫君帅到了?要不要给你上下其手解个馋?” 他笑的坏兮兮:“我很大方的,绝不反抗。” 锦绣:…… 可能是她太紧张了,想太多想太多。 也许老萧是真的拗不过她,索性同意她跟着了呢。 毕竟跟在身边才方便看着她不乱跑对吧。 她先前都给老萧那么多血泪教训了,这人怎么会不长记性呢。 想通这一点,锦绣心态稳了。 要往蛮族出发的事情是临时通知的,现在军营里正在整顿列队。 由于最近隔三差五就会来一次演习,大家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只等将军和太子殿下一声令下,就能井然有序地举兵攻入蛮族内部。 锦绣也抱着收拾好的行李站在人群后方等待着出发的号角。 她跟萧允知霍锦和他们说好了,其余军医在阵地待命,但她是要跟着一起去的。 不然她不放心。 她总觉得此去蛮族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就在此时,伤兵营那里忽然传来消息,说前几天那个取刀片的小兵忽然再次腹内绞痛。 锦绣忙趁着霍锦和在做战前动员的时候跑了过去。 只见那小兵满头大汗躺在床上,嘴唇都通红一片。 他紧咬牙关,看起来痛苦至极的样子,一旁大夫问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芍药犹豫地看了眼外头:“怎么办?” 霍锦和的动员词出于意料的短,大军竟然已经是要出发的样子。 如果锦绣想和他们一起走,就只能将这病人放下。 如果想留下给他看诊,就只能放弃和萧允知他们一起走。 她要怎么选? 锦绣紧了紧拳头,叹口气从腰间拿出了银针针囊放在一旁:“我给他看看。” 在大夏将士们最前方的霍锦和正与萧允知对视。 身后数十万将士整装待发,只等他一声令下。 霍锦和挑眉看向萧允知:“真能行?” 后者点点头:“不过咱们回来的时候记得和我分摊火力,不然我就真完蛋了。” 不是很懂的萧允宸在马上抡刀,神色坚毅,眼神灼热。 莺歌奇怪的朝后方看了眼,恰好看到个脑袋上包着绷带的伤兵大步走来,和传信兵说了几句,然后那传信兵便上前同萧允知他们道。 “伤兵营有人旧伤复发,霍大夫说她要留下看诊,就不耽误出发的时间了。” 萧允知立刻与霍锦和对视一眼,片刻不停的扬旗:“出发!” 出发的号角声响起,将士们步伐整齐,眨眼功夫就远离了驻地,像生怕被人追上似的。 留守的士兵们忍不住感慨将军和太子殿下真是雷厉风行,也当真是迫不及待要讨伐蛮族。 第871章 谁让你这么干的 没人知道他们跑的那么快,其实只是怕计谋穿帮后被锦绣追上。 伤兵营中,上回十分配合的小兵这次各种和锦绣对着干。 她让他伸手,他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她让他张嘴,他连两片通红的嘴唇都吸进嘴巴里不让人看。 锦绣想摸摸他额头的温度,这小兵连连后退不断躲闪。 就连芍药都看不下去:“你这人怎么回事?” 小兵眼神闪躲,因为大慌张没控制住大喘了一口气。 就这一喘,锦绣动作顿住。 她眼中的担忧和紧张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过分的平静。 她转头看了眼碧蓝如洗的天空平复心情,而后漠然从针囊里取出根最粗最长的银针:“是你自己老实交代,还是我给你扎几针后你再说实话,由你自己决定。” “谁让你这么干的?” 在这些将士们眼中,针刺乃是刑罚中的一种,故而不怕死不怕疼的他们大多对这玩意儿有种心理上的恐惧。 再者,听外头的声音,将军和太子殿下他们应该已经走远了,所以小兵觉得他的任务应该也算是已经完成。 他连忙掀开被子端起桌边一杯凉茶给自己猛灌进嘴巴里漱口。 “我招我招!” “霍大夫您别生气!” “我我我我没病,就是就是嚼了颗朝天椒!” “不是谁让我这么做的,就是担心您去战场太危险,自发想了这么个馊主意!您要怪就怪我吧!和旁人无关的!” 朝天椒这玩意儿也算是关外特产,天寒地冻的咬一口立刻浑身都热辣起来。 锦绣来了之后也教大家晒干后研磨成粉当调料。 要是不闻味道,光看这满脸通红汗如雨下的模样,还真是很有被病痛折磨的既视感。 她语气没什么平仄:“我不记得教过你们朝天椒还有装病的用法。” 小兵自知理亏,默然不语。 锦绣头疼:“难道我没提醒过你缝合的伤口没好之前不能食用辛辣刺激的食物吗?” “你是觉得开刀一次不够爽还想再来一回?” 小兵连连摆手:“没吃没吃!就只嚼碎后在嘴里含了一会儿,没吞下去!” “刚刚漱口水我也没喝,都吐出来了!一点儿都没进肚子里!” 锦绣:……我该夸你遵医嘱吗? 小兵满脸忐忑,锦绣也懒得继续追究。 什么都是他自发想的主意,没有那两人的授命,他敢吗? 很好,萧允知,霍锦和,你俩有种! 等你们回来我再跟你们算账! 芍药算是回过神想明白了,她低声问锦绣:“咱们要追吗?” 锦绣冷哼一声:“你信不信那两个家伙现在正下令全速前进?” 追?追个屁! 没准人家还特意扫清行军痕迹了呢。 她猜的一点儿没错。 队伍最后方当真有人负责清扫雪地痕迹。 萧允宸一脸真诚道:“霍将军和大哥果然心细如尘,还特意用这法子不让蛮子发现我们的踪迹。” 由衷赞叹后他发现被他夸奖的这两位神色有几分古怪,但思维模式简单的他并没有多想,只当他二人是谦虚低调。 “将军,前方有蛮族活动的痕迹!” 第872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听见斥候汇报,三人同时正了神色:“全军戒备!” 蛮族境内温度骤降,将士们都在铠甲里头加了层棉衣。 棉衣不能太厚,不然会影响活动,铠甲也塞不进去。 天寒地冻的,遇见一场冰雪之后大家就都红了鼻尖。 听见命令后的第一时间,大家的第一反应不是拔刀,而是从衣袋里掏出个装满红色干粉的袋子,就着雪水给自己塞了一大口。 在严寒中变僵硬的四肢开始涌入暖流,将士们缓了缓,派出首批小分队。 他们中有些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蛮族这天寒地冻的环境,但从前没法取暖,半路就感觉自己要冻死,连提剑时都是强撑一口气,全靠意志力。 甭说,侧妃寻来的这辣椒粉十分便利,不占地方不压分量,一小口就能暖和好久,还不像烈酒那般影响头脑清醒。 听见人声后,他们动了动手脚,仔细等待军令。 根据前方斥候回报,五百米外有一支蛮族小队,约莫百人,看着像是巡逻兵。 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们需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将这群人全部解决。 看准时机,突击小队从藏身处猛然冲出,蛮族没料到这变数,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根本没机会传出讯号。 大夏首战告捷,将士们不骄不躁戒备着清理痕迹,另外选出一批人到四周查探。 萧允宸脸上挂着胜利的喜悦,这孩子没心眼,捧着刚到手的锋利兵刃不断夸赞。 霍锦和却蹙眉同萧允知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看着地上尸首说出两人共同的疑问:“太简单了。” 是他们来的太突然,还是蛮族过分轻敌? 带着这样的疑问,众人继续深入。 而后他们发现沿途皆是荒凉,所过遍布饿殍。 虽然从前也没来过,但蛮族境况和史书记载的完全不同。 几十年前曾来过的大臣们留下的记载中说,蛮族地处荒漠,气候严寒,土地贫瘠,所以蛮族族人大多以放牧为生。 可他们一路走来,也并没看见什么牛羊。 原以为是气候的原因,那些牛羊马匹不能放出来受冻,可进了几座村庄,他们发现村庄里不但空无一人,没有生活过的痕迹,就连牲畜棚子里也没有家禽家畜待过的迹象。 根据房屋的衰败程度,他们可以大致判断出这里至少半年没有人住过。 蛮族的荒凉程度远超他们预料。 萧允宸这天真甜甜没什么想法,只感慨村庄里没人就无法补充粮食,另外两人神色却越发凝重。 意识到不对的萧允宸奇怪问。 “大哥,霍大哥,你们怎么好像不是很高兴?” 一路走来顺顺利利没有遇到阻碍,这不是好事吗? 霍锦和与萧允知眼中同时流露出无奈。 “事出反常必有妖。” 蛮族越荒凉破败,就越能说明暗中那对手会比他们想象中更加棘手。 萧允宸苦思冥想许久还是稀里糊涂。 二人唯有叹口气:“罢了,你记得随时戒备着就好。” 深入蛮族之后,路面被大雪掩埋,就连探路的斥候速度也快不起来。 他们需要用长长的木棍确定前路才可行进,不然一不小心很可能会掉进被大雪掩盖的深坑。 第873章 两条岔路 天寒地冻,一脚踩空可能就再也回不来。 众人继续前进了一段路程之后,斥候来报,前方出现了两条岔路。 接下来该怎么走,需要将军定夺。 萧允知便带着魑魅魍魉与霍锦和、萧允宸先行一步查看,其他人留在原地待命。 等到了地方,眼前所见是两条诡异程度差不多的岔路—— 左边那条路被两座布满厚厚积雪的山峰包夹,右边那条有些像人工开凿的矿洞。 肉眼看去,这两条路的危险程度没什么区别。 左边那条积雪路上要是有埋伏,只需在山上藏着人,等到他们经过时从高处滚落些石头啊射个箭啊或者没准大喊几声搞出个雪崩他们就直接全军覆没。 右边那矿洞深不见底光线昏暗,想埋杀招更是防不胜防。 可除了这两条不友好的路,他们也找不到继续深入的方法。 萧允宸挠了挠头:“选一条走?兵分两路?” 霍锦和正欲开口,萧允知却摸着下巴想起一人。 “去将六掌柜叫来。” 月落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声“六掌柜”喊得是谁,还是莺歌推了她一把才站出去。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这会儿做男子打扮,也全程蒙着面不开口说话。 不管故事里那些女扮男装时不散头发就分不清性别的情节是真是假,理科男萧允知表示无法接受。 要女扮男装至少也得这个程度。 要不是锦绣极力反对,他都恨不得让月落这实打实的美人带上头套只露出一双眼睛。 对外,萧允知宣称月落是探路的专家。 月落自己都不晓得她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本事,只得一脸懵逼跟着夜魑走。 霍锦和也等在岔路那里,至于萧允宸,他俩让他去后方安排大家扎营休息。 面对危机之前须得养精蓄锐,也免得等会儿看见他们要做的事情,这甜甜会大惊小怪。 赶路已经许久,其余将士们有条不紊就地列队分配任务。 确认安全的、清点人数的、分发物资的,各自忙碌各自戒备,放眼望去,都井然有序。 雪地里休息是门学问。 若是换个地方,为了遮蔽风雪和寒冷,他们定是要靠着山壁之类。 但这里不行,万一有人埋伏在山巅,一声怒吼他们全都得在雪崩里完蛋。 在开阔的地界虽然被埋伏的可能性变小了,但就着寒风吃一口冷冰冰的肉干,那感觉也挺销魂。 就在大家打算凑合着咬一口雪团子啃两口干粮的时候,莺歌已经让姑苏阁的人开始铲雪挖坑,并且还很热情地提议:“诸位稍等,这餐饭由我们来准备吧。” 围观的将士们出言提醒:“这冰天雪地里,既没有干柴也没有枯草,火是点不燃的。” 莺歌好脾气的冲他们颔首:“多谢提醒,我们不是要生火。” 他道:“只是做点热饭。” 将士们满心疑惑:有区别吗? 同时他们也很苦恼,这群人什么来头,究竟有没有行军经验,太子殿下又是为何要带上他们啊? 就这么疑惑着思考着纠结着,莺歌他们准备的大坑已经挖好,现在正往上头架炉灶。 第874章 选哪条路 有些将士闲来无事上前帮忙,刚上手就发现那不小的大锅居然十分轻便。 莺歌指挥姑苏阁众人将材料包一批批倒进去,倒也吸引了不少将士的注意。 他们发现这群人背着的巨大行囊里装的都是些干巴巴轻飘飘的东西,仔细瞧瞧他们还发现了最近已经熟悉起来的菌菇干货和辣椒粉。 他们更加看不懂了。 颜色是挺好看,瞧着花花绿绿的,但也改变不了这都没法直接吃的事实。 难道放在一起搅拌搅拌就熟了? 这群人莫不是在搞笑? 正腹诽着,又见他们捧了些积雪较深处的雪倒进锅里,然后盖上了盖子。 玩什么呢?变戏法?难不成盖上盖子念几句咒,里头就能变出热食来? 看不懂啊看不懂。 看到这里,基本上已经没人对这锅里的东西抱有期待,他们默默从腰间拿出面饼,有些好心的还将东西往莺歌他们面前递了递:“兄弟,别瞎忙活了,这面饼分你一半,和雪团一起嚼吧嚼吧,其实味道也还不错。” 莺歌他们也不推辞,只道:“多谢,那就等着和热食一起吃吧。” 哎,这帮人怕是脑子不太灵光,将士们有些后悔地看着分出去的饼子,无奈自行咬了口自己那一半。 浪费了浪费了。 便是此时,莺歌吩咐大家将刚刚挖开堆在坑洞旁边的雪堆推进坑里。 啃着饼子的将士们先是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 “哧”的一下,仿佛热锅里倒进了水瞬间被煮沸。 而后,带着热度的水汽寥寥升起,在那些大锅锅底聚集,升腾。 围在周围的将士们感觉寒冷被驱散,忍不住想再靠近些。 莺歌他们连忙围成圈阻止:“小心,靠太近会被烫伤,等一会儿热度散了些再取暖也是可以的。” 没过多久,看着莺歌他们掀开锅盖,闻着那里头飘出来的香气,将士们震惊地瞪大眼——原来殿下带了群异士,还真能给他们变戏法? 在大家一脸懵逼分着热食喝汤的时候,月落已经被带到了两条岔路口处。 霍锦和对萧允知道:“两条路看起来差不多,斥候无法深入,故而暂时没能找到任何埋伏迹象。” “按照常理,我们应该兵分两路。” 萧允知却摇头:“将兵力分成两半没准正中蛮族下怀。” “在他们的地盘上,逐个击破可比集中交锋简单的多。” “况且,假设其中一条路有埋伏,我们一下子就会有一半人得送死。” 霍锦和点头,英雄所见略同:“要么送出一半将士的人命,要么赌一把,或许还能全身而退。” “我选后者。” 那么问题来了,选哪条路?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月落。 月落诚恳道:“太子殿下,将,将军,你们应该知道,我并没有在这种情况下洞悉前路危机的能力。” 萧允知摆摆手:“无妨,锦绣已经提前做好准备。”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用两手挤呀挤,挤出两根木签。 在月落茫然的视线里,他把这两根木签往月落跟前递了递:“抽一根。” 月落:???????? 第875章 我说这是巧合你们信吗 摸不着头脑的月落只能照做。 她想,阁主或许是准备了什么妙法,只是她一时间没能参透。 等她挑中之后,萧允知接过木签看了眼:“走左边。” 月落满眼疑惑:“这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萧允知将木签往她手上一扔:“喏,上面写着的。” 月落:?????真就是抽签啊????太子殿下您玩儿呢?? 不是,这么大的事儿,搞这么随性真的没问题吗? 以及,这玩意儿就是阁主准备的妙计? 她转头问霍锦和:“将军您也同意这么决定得这么草率?” 霍锦和仔细想了想:“其实在两边都看不出区别的情况下,选那条都一样。” “没有你抽签,我们其实原先也觉得雪山这条路更明朗。” “再说了,妹妹不是说你命里带旺么,说不定你选中的正是那条更好走的路呢,那就这么定了。” 月落想抱头:她并不想承担这么大的责任啊混蛋! 郁闷之极又感觉压力很大的她忍不住朝身后踹了一脚,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她刚刚踢到的地方恰好有片冰层。 被她狠踹之后,也不知是哪里太脆,那冰面忽然就开始朝四周裂开。 裂纹一直朝大路两边的山壁上蔓延,不知哪里咔擦一声掉了块冰疙瘩,这冰疙瘩又恰好震落一片雪堆。 三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原本安安静静的雪山上开始崩塌,选中那条路的两侧扑朔朔滑落许多白雪,他们反应极快的飞奔后退,然后就这么神奇地看着伴随着山壁上的积雪一起掉落了数百上千名蛮族。 紧接着,两条路被积雪填满,又因为特殊地势,积雪并未从山体之间漏出太多,蛮人不敢大喊大叫加剧雪山崩塌,只能咬牙安安静静一个接一个栽进雪坑里再被持续落下的积雪掩埋。 目睹这一幕的萧允知和魑魅魍魉:…… 见证这画面的霍锦和以及随身亲卫:…… 他们一起将钦佩的眼神投向月落。 月落:……我说这是巧合你们信吗? 啊,说起来,她好像从小运气就不错。 岔路的问题算是被解决,留下些人等着侥幸逃出来的蛮族之后,萧允知他们表现十分淡定地回到了扎营处。 此处已经和他们离开时大不一样。 热腾腾的汤饭暖了将士们的心,也缓和了面对危机造成的紧张。 接过莺歌他们递来的饭菜,霍锦和大感惊奇:“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萧允知不无炫耀道:“自然是锦绣。” “远朋楼早在她授意下开始准备这些干货。” “只需加水加热,就会变成热乎乎的饭菜,携带时也不压分量。” “至于那加热用的石灰……” 萧允知呲牙:“蛮族最不缺的就是各类矿山,莺歌他们沿路留意着,发现许多有待加工的宝藏。” “这么看来,蛮族其实是风水宝地,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 他笑眯眯道:“为了不暴殄天物,还是将他们收归己用的好呢。” 这样说完的萧允知放下手中食物,又转头看岔路的方向。 “等了这么久,还没出来的蛮族应该也差不多冻死了吧。” 第876章 狼狗,奶狗 离他不远的月落被这话里凉意惊得一个哆嗦,差点丢了碗。 等到萧允知离开之后她才低声问莺歌:“你觉不觉得阁主在或者不在的时候,太子殿下表现出来的性格差异很大?” 莺歌给她夹了块蒸软的肉干:“吃这么多堵不住你的嘴。” 他又不瞎,当然看出来了。 但是怎么办,阁主喜欢。 而且他也很确定,太子殿下是当真将阁主放在心尖尖上疼。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人前小奶狗人后小狼狗? 啊不对,太子殿下这状况,阁主前小奶狗,阁主不在大狼狗? 莺歌甩甩脑袋,觉得自己有毛病,这都瞎想什么玩意儿呢! 总之太子殿下就是那种在阁主面前装乖巧讨欢心的类型吧? 想到堂堂太子殿下为阁主费这样的心思,他忽然觉得阁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点厉害啊。 光看他这张一本正经的脸,谁能猜到莺歌脑子里在想这些东西。 霍锦和就瞧着他和月落交头接耳的样子,陷入沉思—— 他们在聊什么? 声音压的这么低,是不能让他听见的事情吗? 他二人究竟是不是兄妹? 路上好像没听他们这样自我介绍,所以先前的身份其实是编造的吧。 不是兄妹,关系却比兄妹还亲近…… 说起来,他们都是姑苏阁的掌柜,亲近些也无可厚非。 道理都懂,可他怎么觉得心里怪怪的呢? 休息好了之后,大家重新整顿出发。 这一回岔路等于不存在,积雪路那边已经坍塌过一次,走起来反倒了然。 有专人开道,虽然速度快不起来,但安全有保障,大家也就不急于一时。 只是路途遥远闲来无事,干脆就放松心态低声说几句话。 主要是几个副将在问莺歌他们方才那神奇的做饭方式。 莺歌只说是他们侧妃偶然间研究出来教给他们的。 不知缘由,反正办法挺好用。 副将们大感惊奇:“侧妃还会这个?” 遮了面容的莺歌语气中带着掩不住的骄傲:“那当然,我们侧妃会的可多了!” 副将们便话赶话开始追问。 莺歌平时话不多,可一旦有关于锦绣,特别是夸她的时候,简直变了个人似的滔滔不绝。 要不是理智尚存,记得关于姑苏阁的事情不能乱说,怕是恨不得说上个三天三夜。 彼时霍锦和恰好走在月落身边,不晓得是不是被周遭低语声影响,他觉得自己也该打破一下两人之间连日来的沉默。 而且大家都比较优先和莺歌他们说话,有意无意好像总会忽略月落,霍锦和觉得以她这种大小姐脾气,肯定早就受不了,心里不知道怄成了什么样。 “那个……行军的生活还习惯吗?” 月落古怪地看他一眼,点了点头。 霍锦和眉头蹙了蹙,怎的反应这么冷淡? 他忽然灵光一闪,莫非六掌柜是因为之前自己唐突她的事情还在生气? 时候他自己也反省过,怕是在边关大喇喇惯了,他的确没把事情处理好。 而且说过会负责之后就没了别的表示,人家姑娘指不定把自己当成占了便宜不认账的混蛋,恨他恨的牙痒痒也说不定呢。 第877章 配合的阶下囚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轻咳一声,试着解释。 “那天,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事情是我做的,你放心,我不会不认账。” “等打完了蛮子,我就去你家提亲!” 说完话他发现月落就用那双从面具后露出的双眼目不转睛盯着他看,还是不说话,他颇有些懊恼:“你怎么还是不回答?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月落无奈停下脚步,冲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部位。 霍锦和没看懂,正好前方传话说雪地里爬出两个命大的蛮人,他只能先行过去查探。 莺歌吹完一波自家阁主的好,正中场休息,他瞧不出月落面具下的脸色,就顺口问了句:“霍将军找你做什么?” 问完他就把耳朵凑了过去,看起来一副两人说悄悄话的亲密。 霍锦和踩着那蛮人的脚又加了几分力:“说不说?” 那蛮人痛苦地指着自己脖子:不是我踏马不想招,你倒是把脚挪开! 倒是另一人因为萧允知的张弛有度,还有机会当个配合的阶下囚。 “我说我说!” “另外一条路上有人埋伏,矿洞里已经被人为破坏过,你们要是进去,直接就会被活埋!” “这条路上,我们原本打算趁你们经过的时候从山顶扔石头砸死你们,谁知道……” 谁知道莫名其妙雪崩,实在是太气人! 这蛮人招是招了,内心却依旧崩溃着。 原想着砸不死这些大夏人就大声呼喊利用雪崩埋了他们。 谁知道措手不及掉下来的反而是自己人。 而且山上积雪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多,今年不够冷,不少积雪早早融化结成了冰,这些冰层牢得很,不但不受雪崩影响,还踏马滑! 不然他们也不至于站不稳跟着一起掉下来。 原本吧,这雪既然不那么厚,他们也不至于掉下来之后被掩埋冻死,可谁让他们准备了那么多石块! 撞在雪上是没多大事,摔摔打打他们早就习惯了,可撞在石头上就不一样了! 头破血流头昏眼花,再被积雪埋着出不来,哪里还有活路? 好容易他们几个运气不错,没被石头砸着,也成功刨出条活路,怎么刚从雪堆里冒头就被大夏兵发现了呢! 究竟是大夏人运气太好了还是他们蛮族点背? 围观的萧允宸忍了又忍还是问:“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的?” 要不是提前知道消息,他们总不可能闲着没事早就准备好了陷阱吧? 可他们明明已经把巡逻兵都解决了呀。 难不成队伍里有奸细? 自从阿建事件之后,萧允宸对叛徒和奸细就越发膈应。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浑身不自在。 关于这一点蛮人就不肯说了。 倒是萧允知没想太久便得出结论:“正是因为没人报信吧。” 见萧允宸还是不懂,身为长官兼半个老师的霍锦和耐心解释:“如果那些巡逻兵活着报平安说明一切正常,传不回来消息反倒说明出事。” “加上四王子那群人一直没有回来……” 听到这话,萧允宸恍然大悟,那蛮人却忍不住问:“我们的四王子呢?” 第878章 一看就有陷阱 王子带了好几万人,怎么就无声无息的没了呢? “是被你们俘虏了吗?” 萧允知冷笑起来:“我们看起来像是冤大头吗?” “你们背信弃义不择手段,有资格当俘虏?” 那蛮人一愣:不是俘虏,那…… “不可能,四王子带了那么多人,你们怎么可能……” 不等他把话说完,他忽然被人塞了一嘴破布,手也被绑到了身后。 萧允知冲夜魑点头:“让他开道。” 说话时他紧紧盯着这蛮人的神色。 蛮人看起来十分配合,带的路也似乎畅通无阻,可萧允知却在他身后勾起了唇。 当众人终于通过山谷走到一片开阔地之后,萧允知给莺歌递了个颜色。 后者不动声色带领同样戴面具不说话的姑苏阁所属走到了人群最外围。 走在前头那蛮人眼中闪着狂热:让老子带路? 等着吧!马上就带你们去阎王殿! 因为嘴巴被堵着,他说不出话来,就只闷头往前走。 过了雪山之后,他们遇到了一片开阔的平地。 这一回,他们走的路没有分叉,只是路边长满了不知名的植物。 虽然已经枯黄,但植株很高,密密麻麻。 萧允知仿佛不经意般说了句:“这倒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带路那蛮人僵了僵,只一瞬,就又重新投入到带路这项枯燥的事业中去。 可没走几步,绑在他手上的绳子绷紧,他回头,看见霍锦和正抱臂瞧他。 “你们蛮人的脑袋都这么简单的吗?” “这种一看就有陷阱的路,你觉得我们会毫无防备跟着你走?” 蛮人觉得他在死鸭子嘴硬。 霍锦和定是才反应过来有诈。 他浑身肌肉绷起,猛地撑断了绑着他的绳子,并且迅速掏出塞在嘴里的破布团往后退:“你们发现的太晚了!” “兄弟们上!杀了他们!” 最后一句话他是用蛮族话喊出来的。 他原以为霍锦和跟那个太子他们不慌不忙是因为听不懂,还特意贴心的用大夏话又重复了遍。 结果萧允知直接就笑了:“我要谢谢你翻译吗?” 大批蛮人从藏身处冲了出来,喊杀声震天。 萧允知笑眯眯开始扎心:“好在这里没有雪山,不然你们又得自己把自己埋一次。” 那带路的蛮人面色扭曲:“嘴硬是没有用的,等着受死吧!” 萧允知抬起手,对莺歌那边道:“雷火营,准备!” 那蛮人发现太子说出这句话之后,大夏兵中的气氛瞬时变了—— 如果说方才听到自己喊兄弟们出来时,这些瘦鸡崽看起来还有些紧张的话,现在这些人脸上就只剩兴奋。 兴奋什么? 难不成和他们打起来还是件激动人心的事情? 他们埋伏了那么久,甚至特意放出诱饵送死,以此试探大夏人出现的方向,他们是不是起码应该害怕害怕? 不是,一群大老爷们,就算害怕了捂什么耳朵? 娘不娘? “轰隆”一声,随着姑苏阁众人将手中物件扔出去,埋伏许久的蛮人在不敢置信中被炸成残肢断骨。 即便离得远受波及没那么大的,也在惊诧中被随之而来的大夏将士斩落刀下。 萧允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刚带路那人身边,他面上在笑,眼中却森然一片。 第879章 优秀学员的特权 “还得多谢你,将你那些兄弟送来让我们杀。” “你们总是躲躲藏藏,孤都烦了。” 这蛮人不再藏拙,本能提着刚刚捡的兵器去挡。 “那是什么东西?” 像是火,又像是雷。 人可以操控雷火的吗? 萧允知手上稍稍一松,然转身再斩时又多用了几分力。 “去问阎王吧。” 这一场赢得毫无悬念,受伤的将士自去包扎上药,这时他们便体会到了锦绣那套急救措施的好处。 有的人胳膊大腿不断涌出鲜血,眼冒金星却还只能排队等那少得可怜的随军军医处理伤口,等排到时腿都软了。 有的人却往伤口上方绑了个绷带,也不晓得怎么操作的,血就停了。 他们甚至还能在排队的时候自己先清理掉混在伤口处的脏东西,等军医来时只需简单上药即可。 这群人受伤跟玩儿似的,上完了药就嘻嘻哈哈去雷火营那群人周边围观。 更有甚者,自己轻轻松松处理伤口后就自己掏出药瓶上药,压根不必等军医。 搞定了自己的伤势之后,他们还能帮别人。 眼冒金星这群满目不解:“怎么你还随身带着药的?” 那几个面露得色:“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优秀学员的特权。” “侧妃让你们好好上课的时候你们不听,这药给你们也不会操作,给了也是浪费。” “我们就不一样了,自己可以处理伤口,完事还能客串军医,下回还能得到侧妃做的特效药。” “我跟你说这药可神奇了,撒上去伤口就不怎么疼了!” “哎不过跟你说也没用,你们又不听课。” 众人:…… 真香可能会迟到,但它从不缺席。 所以没多久之后,大家在休息之余也开始讨论自己曾错过的急救术。 脸皮厚些的,拉着自己相熟的兄弟就开始请教——保命的东西,不比面子重要多了? 莺歌带着姑苏阁的人再次挖坑准备饭菜,月落在一旁帮忙收集积雪。 表面那层脏兮兮的倒进坑里用来使那些白色的粉末释放热量,比较干净的倒进锅里用来当入口的水。 香味很快飘了出来。 魑魅魍魉将主子那份送过去之后也开始高高兴兴用餐,顺便吹几句侧妃的彩虹屁。 吹得好了,莺歌还会给他们加餐。 萧允宸好奇心爆棚:“我原本以为中计了,却原来都在将军和大哥的计划之中,你们是怎么发现那个带路人有问题的?” 萧允知有点嫌弃他智商,懒得多说。 霍锦和耐心好些。 “首先,掉进雪崩后那些积雪里还能活着出来,这本身就说明了那人身手不凡。” “可他从被我们抓住开始就一直在藏拙。” “也许就算我们不逼他带路,他也打算自己主动要求用臣服换自己的活路。” “而且被我抓住的另外几个人时不时会看那人眼色说话,说明他本身地位也不低。” “我们用绳子捆住他的时候根本没多牢固,换做你我,几息之间就能崩断,他却一副挣脱不了的样子,可见是故意为之。” 第880章 喂她 “再往后面带路的时候,你不觉得他太合作了吗?” “况且这条路两边的蒲苇未免也太可疑,也就蛮人头脑简单以为藏得天衣无缝。” 压根没往埋伏那方面想的萧允宸:…… 对不起我也头脑简单。 他觉得再继续听霍大哥解释下去自己可能要无地自容,于是端着碗去找身强体壮,发现他们四个都眼睛放光盯着雷火营的那些神秘人看,他没想太多,就着热粥啃了口饼子,也加入围观队伍。 萧允宸一走,霍锦和轻咳一声吸引了萧允知的注意。 “有件事我想同你探讨探讨。” 对大舅哥,萧允知当然要保持足够的友善:“但说无妨。” 霍锦和眼神往月落那里瞄了眼又很快收回。 他知道关乎女孩子名节的事情不能直接问,得委婉一些。 他端正了脸色问:“如果锦绣对你指指自己的嘴巴,那是什么意思?” 萧允知:??? 看着霍锦和认真的神色,悟了。 霍大哥一定是想考验他。 想了解一下他和锦绣的感情。 他明白的,如果他有锦绣这样可爱的妹妹,肯定也一样会担心夫君对她够不够细心,够不够温柔。 于是他调整了一下语气。 “这个动作的话,有几种不同的含义。” “最简单的是渴了想喝水,饿了想吃东西。” “往细了考虑,是该主动喂她喝水吃点心。” 霍锦和一瞬间表情有些卡壳:“喂,喂她?” 萧允知重重点头:“对啊,女孩子有时候是比较爱撒娇的,我们当男人的自然该宠着些。” 然后他还做了个补充:“吃喝完毕也不能忘了帮她擦干净嘴巴,做事要有始有终对吧。” 他也不晓得大舅哥对他的答案满意不满意,反正接下来霍锦和没再说话。 萧允知不晓得霍锦和内心经过了怎样的纠结,只见他三两口吃完一抹嘴,用一种壮士断腕的姿态朝月落走了过去,然后不晓得和她说了什么,就接过对方的碗,带人往别处去了。 月落被霍锦和叫走的时候其实有些忐忑。 刚刚莺歌问她跟霍锦和是怎么回事,她胡乱搪塞了过去,这回那家伙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不相信。 想必等会儿回去定是要追问的。 想到这她又有些不爽——她为毛要因为莺歌紧张啊? 怕个屁,那又不真的是她哥哥! 再说了,没准霍锦和只是想和她聊正事而已。 谁说孤男寡女往没人的地方走就一定会有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 这么想着的她瞧见霍锦和忽然顿住脚步,转身用一种被逼良为娼似的神色端着她的碗往她面前递了递:“要不,我喂你?” 落月:…… 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要么就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其实都只是在做梦,事实上她还在睡觉。 她这毫无反应的反应让霍锦和略有点紧张不解,他低头看了眼手上发现碗里还有个勺子,恍然记起女子吃东西都比较秀气,不似他们大男人这般大大咧咧,端起碗就呼噜。 原来如此。 他再接再厉用勺子在碗里舀满一勺粥再次送到月落嘴边。 月落:…… 第881章 他喂我吃饭 大概是这景象这行为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她木然张了嘴。 霍锦和一看方法对了,更是高高兴兴一口接一口把粥全给喂完。 月落脑袋还懵着呢,吃完就又继续脑袋空空跟着霍锦和回了营地。 果然刚回去莺歌就过来拉她到角落里低声问了:“你们干嘛去了?他跟你说什么了?” 放在平时月落大概会说关你屁事,可她现在整个人稀里糊涂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喂我吃饭……” 莺歌:…… ????? 霍锦和成功完成任务,还记得朝萧允知投去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眼神,大意大概是“谢了”或者“对了”。 萧允知不怎么有心情深思。 他想锦绣了。 分开的时间越久,他就越发烦躁。 尤其最近发现蛮族并不打算正面交锋之后。 来蛮族好多天了,这帮人耗子似的东躲西藏,一点点耗尽了他的耐心。 他连表面温和都懒得再装,也无所谓旁人怎么看他,只要能快点解决蛮族的事情早点回去就好。 追着蛮族打不如让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他托腮想了想,心中逐渐冒出更多诱敌的计划。 他得尽早回去,锦绣说过,搞定蛮族之后,他就可以…… 她那么聪明,肯定早就猜到那小兵装病的事情和自己有关,也不知道现在消气了没。 …… 气是肯定还气着的,但锦绣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担心。 两天前她在院子里见到了气鼓鼓的伯牙。 从京城一路飞到这里,这只往日精神奕奕的雄鹰也难免有些疲惫。 大概在路上每回找到路标却发现只是个中转站,感觉自己被欺骗了,看见锦绣的时候还故意背过身去不理她。 锦绣又是生肉又是点心哄了半天它才不情不愿抬起爪子。 伯牙的爪子上挂了个小小的荷包,没有精致的刺绣和图样,但这布料独特,风水雨淋后里面的东西也能保存的好好的。 锦绣一眼认出这是她给郑友德留下的那个,想着对方是不是有什么消息要给她,打开包裹一看,脸色剧变。 芍药从未见过锦绣有这般神色:“主子,怎么了?” 锦绣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紧跟着拿出荷包里的东西走进她专用的简易药庐:“帮我把师弟叫来。” 胡大夫和姬无双都没有随军离开。 胡大夫是年纪大了,跟不上行军的节奏,而姬无双…… 带着一个不守军纪喜怒随心的大夫,大概和不带没太大区别。 这也就方便了锦绣在姬无双的帮助下确定了荷包里那些白色的膏体是什么东西。 在现代,这让无数人深恶痛绝的东西来自罂粟花的果实。 姬无双皱着眉头说:“这东西我只见过一次,虽然可以镇痛,但是有很强的依赖性,长期服用的人会变得身形消瘦,神志不清,断药之后的痛苦会让他们六亲不认,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一旁抱着学习目的聆听的胡大夫心中担忧:“师父,那这东西有解药吗?” 姬无双答的简单明了:“无。” 第882章 你师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锦绣蹙眉告诉他:“这东西不是毒,没有解药。” 胡大夫看看他师父,又看看锦绣,纠结了一下还是问姬无双:“那……要怎么摆脱这东西?” 姬无双道:“戒。” 胡大夫:……戒什么玩意儿?师父您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言简意赅? 徒弟我年纪大了,理解能力可能比您以为的还要差很多很多。 您不说明白我真的不懂啊! 锦绣叹口气:“这东西容易成瘾,想要摆脱唯有戒了它。” “但是戒断反应痛苦至极,很少有人能凭自己的意志力克服对它的依赖,一旦中途失败,今后想戒更是难上加难。” 她神色凝重:“不管是谁,为了什么理由将这东西带到大夏,他定心怀恶意。” 这事儿太突然,她现在脑子里有点乱,需要好好静一静。 她一走,胡大夫咂摸着又问姬无双:“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东西,医书上也并无记载,侧妃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姬无双表情严肃地盯着胡大夫看了好一会儿,后者心头一紧,连忙深思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细细想来,师父对侧妃有着无与伦比的敬重,所以在师父心目中,侧妃大概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的话隐隐有质疑侧妃能力的嫌疑。 果然师父面上开始逐渐出现不满:“叫师伯。” 胡大夫:……原来重点是在这里吗? 说起来,师父的确很不喜欢听见旁人管师伯叫“侧妃”。 他恭敬道:“是,弟子记住了。” 姬无双满意点头:“另外,你师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胡大夫:…… 看着伯牙带来的东西,锦绣倒是不那么怪萧允知诓她留下。 如果跟着一起去了蛮族,她大概也就没那么快收到郑友德的消息。 她现在开始庆幸萧允知没有把太多事情告诉郑友德,至少暂时不用担心郑廉洞悉边关这里的状况。 边关和京城的通信被他们刻意断开,反正驿站失联的理由千千万,只要让郑廉以为一切尽在掌控就好。 外患还没解决,大夏又有了内忧,还是个不容小觑的巨大隐患,锦绣第一反应是立刻回京。 但这念头刚转完就被她自己否定。 她并不觉得已经自顾不暇的蛮族会是太大的威胁,但至今没有动作的另外两族却始终令她不安。 罂粟的出现让她更加怀疑南疆。 南疆向来喜欢研究药材和毒物,只是不知道他们和郑廉是怎么勾结到一起的。 在纸上写写画画,在南疆旁边勾了个圈之后,锦绣又想起,原剧情里大夏的灭亡似乎也太快了。 快的仿佛遇到外敌时根本无法抵挡,直接亡国。 即便有萧允铭这样引狼入室的皇帝,以大夏的底蕴,是不是也毁灭的太轻松了? 但如果当时大夏内部已经有了罂粟这样的东西,一切就都说得通。 所以就算他们能成功拿下蛮族,只要幕后黑手得逞,大夏还是会经受难以承受的打击。 从前他们一直认为郑廉是蛮族的奸细,现在结合种种,会不会他们猜错了。 其实郑廉只是在利用蛮族,他其实是南疆或者时考的人? 要真是这样,郑廉得多能藏! 第883章 容师兄应该到京城了吧 郑廉的真实身份可以先放放,总之当务之急是不能让他得逞。 锦绣再次看向那荷包。 郑友德送来这东西,其余连一个字都没有,可见他处境并不轻松。 他很可能昼夜不分被人盯着,这荷包怕是他费劲千辛万苦才送过来的。 没了荷包之后,哪怕是伯牙也再找不到郑友德所在的地方,最近也只是第一个姑苏阁暗桩之处。 这之后他们想找郑友德,恐怕就只能看自己的本事。 现在罂粟的瘾还不重,或许他还对萧允知衷心着,但若是一旦药瘾发作…… 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脑中飞速思考。 郑友德还能送信,说明至少送信的时候他的身份还没有暴露,郑廉还在重用他。 但在用他的同时还让人看着,说明对郑友德信任不足之余,让他做的事情关系重大。 所以如果她是郑廉,现在会把郑友德带到哪里去? 不久之后,她再次睁开眼睛,在纸上郑友德的名字旁边花了一朵小花。 没错,就算郑友德现在不在罂粟种植基地,也肯定是和它相关的地方。 想要阻止郑廉用这东西毁掉大夏的根本,从源头下手才是最有效的。 她给霍镇南写了封信。 信上对罂粟的效果进行大致描述后,锦绣告诉霍镇南: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东西在大夏散布! 将信送出去之后,她又开始犹豫。 正巧此时姬无双走了进来:“师姐?” 锦绣放下笔:“容师兄应该到京城了吧。” 姬无双惊讶看向锦绣:“师姐你……” 锦绣苦笑起来:“事情要分轻重缓急,人命当前,我总不能只顾着躲师兄。” 姬无双担心道:“可要是让师兄找到你,他定会按照门规把你带走的。” 她现在人在边关,当然没可能也没有闲暇在师兄找到她之前完成师父给的考验——找到师姑。 也就是说,等到她和容靳见面的那一天,她就会因为历练失败被带回师门。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点小事的时候。 “师弟,有件事需要你帮我。” “只有你能帮。” 姬无双的眼睛明亮起来:“好!” 锦绣失笑:“你都不先问问我是什么事就答应了吗?” 姬无双在心中暗道:只要是师姐的要求,做什么都可以。 锦绣正色道:“我需要你帮我让容师兄去一个地方。” “距离那里不远的地方应该囤放着大量的罂粟果实,或者是加工后的膏体。” 姬无双不解:“可师姐你是了解大师兄的,就算那东西害人,师兄也并不会在乎啊……” 锦绣淡然道:“无妨,以容师兄的脾气,只要他去了就行。” 姬无双问:“师姐有办法让师兄去?” 大师兄向来我行我素,认准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 只要他将“带回师姐”当做首要任务,其他的事就一概不理。 就连师父都拿他这一点没办法,师姐要怎么说服大师兄? 她带着姬无双去了自己住处,将从萧允铭那里拿到的画像取了出来。 “他会去的。” 画卷被摊开,看到画中人的一瞬间姬无双就激动地站了起来:“这是!” 第884章 考核内容 锦绣点头:“是师姑。” 姬无双抚平画卷上的褶皱:“虽然画画的技艺普通,细节处理粗糙,用的笔墨纸砚也一般,导致没能将画中人的风采展现出来,但这的确是师姑的模样。” 锦绣无奈笑了笑:要是让萧允铭听到这评价,怕是要从坟墓里被气的诈尸。 锦绣将这画递给姬无双。 “我要你把画送去给师兄,告诉他师姑在郑廉手上。” 姬无双愣了下,忽然反应过来:“莫非师父给师姐的考核内容就是……” 锦绣点头:“没错,就是让我找到师姑。” 姬无双眉头皱的紧紧的:“这……师父也太……” 他自己找了十几年都没找到,怎么好意思让师姐接下这担子? 而且历练是有时间限制的,这不是故意为难师姐么! 看出他神色中的不满,锦绣笑眯眯拍拍这个乖巧听话的师弟。 “是我自己要求的,你别多想。” “只要把这个给容师兄,他定会放下其他,立刻跟着伯牙走。” 姬无双犹豫许久:“所以师姐,师姑真的在那里吗?” 锦绣点头:“有九成把握。” 姬无双再问:“师姑……还活着吗?” 锦绣将画收起:“我不知道。” 这个话题太沉重,姬无双忙换了个问题:“如果是郑廉,他为什么要抓师姑?” 锦绣沉眸:“难道是为了给什么人治病?” 姬无双叹了口气:“据说师姑从小就对医术没什么天分,连药草都认不全。” 那难不成是为了美色? 话未出口,她发现姬无双一脸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都不像你了。” 姬无双这才下了决心一般:“其实,要说师姑在医术上全无天分也不正确。” “她有一门技术连师父都比不上。” 锦绣挑眉:“是什么?” 姬无双道:“开刀。” 锦绣看向他:“你是说……” 姬无双点头:“师姐你当初在师门看到的那本关于开刀的手札就是师姑留下的。” “师父原以为师姑离开后这门医术就会失传,没想到师姐天赋异禀,只看了几本书便在这方面展现出异于常人的天分。” 锦绣了然:“怪不得师父发现我看那本书的时候表现的那么奇怪。” 她当然不会告诉姬无双他们自己并非是从师姑的手札上自学成才,现代的那段经历太离奇,说了怕是也没人信。 不过师父对她另眼相看的确是从发现她能看懂那本手札,并且成功给一只兔子剖腹缝合并且不死之后。 “怎么从来没人告诉过我?” 姬无双叹息:“因为我们都以为师姑在外面遇难,不想提师父的伤心事。” 师姐入门晚,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另外……我们也不想让你觉得,师父看好你是为了从你身上找别人的影子。” 难怪他们这么想,她就连“程”这个姓氏,也是随了师姑。 锦绣摆摆手:“放心,我并不会。” “我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不过还是谢过你们的体贴。” 事出紧急,姬无双几乎立刻就收拾行囊出发。 第885章 霜降出品,果然精品 魑魅魍魉不在,锦绣另外挑选出一些萧允知偷偷摸摸留下的亲卫随行。 姬无双虽嫌弃他们碍手碍脚,但想着是师姐的安排,便欣然接受。 胡大夫依旧留在营地,目送姬无双离开时还满眼担心。 瞧见他这模样,锦绣拍了拍胡大夫,语重心长道:“你还是担心我们自己吧。” 胡大夫的疑惑没能持续太久,因为就在姬无双离开后不到十天,营地附近出现了偷袭者。 作为一个合格的将军,霍锦和不可能将所有人带走,导致边防空虚,所以守卫将士们很快就发现了敌袭。 这些人一击即退,并不恋战,看着不像是要袭击,倒更像是刺探敌情。 留守的将士们很自然将这些当成了蛮族的又一次挑衅,几次下来摩拳擦掌集合准备把这些毛贼一举歼灭。 但锦绣却从这些人与从前大为不同的行为模式中判断出——来的并非蛮族。 看着兀自擦拭武器的将士们,她朝芍药耳语几句,让她找来了这些天一直在闭关忙碌的霜降。 霜降如今算是大夏军中专用的铁匠,最近他正在赶制一批锦绣点名要的东西。 他来时带着一身烟火气,脸上也都是从冶炼炉附近沾上的黑灰。 一听说锦绣找他,他就迫不及待带着这些天研究出来的成品跑了过来,脸都没洗,水都没喝。 “阁主大才!你是怎么想出这些暗器的?” 锦绣给他递了杯茶后,接过他手中物件就面开始往身上套。 霜降满眼期待地看着锦绣试用,然后说了句:“霜降出品,果然精品。” 霜降的锻造手艺堪称一绝,每样东西都十分轻便灵活。 袖箭、臂驽、背箭、指针、鞋针,这些都是比较容易操作的,锦绣按照人手一套让霜降准备。 自己的这一套则多出一袋子梅花针。 “这些大家都熟练用法了吗?” 霜降称是:“这都多少天了,要是还学不会,回头莫向安那小子不得把他们骂回娘胎里去?” 锦绣指了指一旁摆满瓶子的桌面:“好,通知大家,抹毒,准备出发。” 霍锦和的副将们都是在边关守了数年的老将。 他们忠心耿耿,却也各有各的脾气和坚持。 不喜欢女子指手画脚这一点,大概是他们这辈子都改不了的通病。 所以对于锦绣,他们能给的仅有对将军妹妹、太子侧妃的尊重和对“霍大夫”的感激。 更多就不可能了。 故而每当锦绣试图在边防上提出什么建议,留守的副将大都打个哈哈敷衍过去。 锦绣知道没法说服他们,只好自己多一手准备。 姑苏阁的人并未全部跟着萧允知离开,不然他也不可能放心把锦绣留下。 这些人虽然都被安排了军中身份,实际上却只听锦绣一个人的。 锦绣现在已经能断定,除了蛮族之外还有其他人在盯着大夏,盯着边关。 她和副将们想的不一样,副将认为敌方这几天鬼鬼祟祟的出没是为了刺探,在找出对方藏身地点的时候毫不犹豫带兵要去将之剿灭。 锦绣却觉得这些人十分可疑。 第886章 百思不得其姐 无论是一开始遮遮掩掩却不造成太大事故的骚扰行为,还是后来忽然之间的行踪暴露,都显得十分可疑。 她觉得这些人多次出现在附近并不是为了刺探或者挑衅,而是单纯想吸引己方注意力。 所以如果她猜的没错,暴露藏身地恐怕只是请君入瓮。 诚然蛮族那些人虽然无耻,却并没有这样的计谋,但如果来人并非蛮族呢? 萧允知他们正在蛮族内部搞风搞雨,蛮族要是还来撩老虎须,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阁主觉得来者何人?” 锦绣调整着暗器的机关:“不管是谁,这一次,要把他们打怕了才行。” “记得别全杀完,留些回去报信的。” 大夏和蛮族打了多久,南疆与时考就安逸了多久。 如果让他们发现大夏处于困境,他们定会抓住机会,立刻和郑廉里应外合对大夏出手,但如果他们发现大夏并不如他们所料那般虚弱,那么就算狼子野心,面对泱泱大国多年沉淀,他们也得好好再掂量掂量。 所以这一次,锦绣不打算低调。 “雷火丹也带上。” “留活口,让他们将大夏的手段告知背后主子。” “好叫他们想清楚自己究竟惹不惹得起。” 副将已经带着将士们出发,锦绣被霜降等人强烈要求留在屋里,只好不情不愿的答应——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手无缚鸡之力呢? 明明用着她设计的暗器和她做的毒。 百思不得其姐锦绣苦恼托腮,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听见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她给自己泡了杯茶:“呀,放多了。” 在她住处外,有道人影正鬼鬼祟祟探头探脑。 副将带着人发现自己落入圈套的时候,原本是愤怒而绝望的。 想到将军将大本营交给自己,他却有负将军所托,副将就恨不得自裁谢罪。 “你们真的是蛮人?” 他虽然是个武夫,有时候武断冲动了些,但这不代表他没有脑子。 和蛮族交手了这么多年,要是看不出这帮人的异常,他也差不多可以回家种田去了。 对方当然不会回答,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不留活口,出手便没留情面。 要是真刀真枪副将自然不会怕他们,可这些人居然用毒! 手脚无力的他们怎么可能是这些有备而来的奸人的对手! 都怪他轻敌,看到来人不过数百就太早放心,反倒让兄弟们一起中了陷阱。 地上被埋了尖锐的钉子,脚底被刺穿的痛忍忍就行,但随之而来的麻木无力感却无从缓解。 眼前景象开始模糊的时候,副将以为他这次算是阴沟里翻船完了蛋,都做好死之前再拉几个垫背的了,耳边忽然听见“嗖”的一声,正朝他落刀那人就直挺挺倒了下去。 他条件反射往身后看,而后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具。 是雷火营那群神秘人? 原来他们还没走? 激动的心情没能保持太牛,在看清楚援兵数量后副将再次低落下来。 “别管我们了,你们快走!” “好歹回去报个信!” 第887章 就他们会用毒吗 然而这群戴着面具的神秘人并不理会他,副将难得感受到被人无视命令的感觉,可他现在已经顾不上发怒。 “你们人数太少了,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使阴招,用毒!” 刚刚救下他那人冷哼一声,将他甩开,随后压着嗓子道:“就他们会用毒吗?” 比起阁主的手段,这帮人算个屁! 副将眼皮有些撑不住了,闭上眼睛之前他看见来救他们的这群神秘人做了个统一的动作—— 他们同时抬起手臂,拳头对着偷袭者的方向。 然后破空声连响,刚刚还自以为胜利在望的敌人接连倒下。 偷袭者愣愣地看着倒地不起的同伴。 他们的脖子或者心口等致命伤处都插了一只寒光闪闪的短箭。 这箭矢来势凶猛,几乎连根没入。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从伤口流出的血很快就成了深黑色——箭上有毒! 而且搞不好还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偷袭者们咬牙——竟然遇到行家了! “后退!” 发现来人不好对付之后,这群人拉开距离聚到了一起,看着像是要改变战术。 “离远些,外围竖盾挡住他们的暗器!” 那些盾牌结实,袖箭还真被挡住伤不着里面的人。 然而雷火营这群人并不在意,紧跟着就从腰间解下个东西。 他们将那东西转了转就扔进了被盾牌围绕的人群中,几乎是那东西脱手的瞬间便拉着己方将士迅速后退。 偷袭者以为大夏的人是怕了,刚刚扔的东西不过虚张声势,但很快他们就知道自己错了。 因为热浪和剧痛感来的突然,同伴在自己眼前被炸成几段,幸存者全都呆住了。 要不是大夏援兵一心只有救人离开,就这么短暂的怔愣怕是也能要了他们的命。 回过神来的幸存者起身第一个动作是手起刀落结束了那些重伤同伴的性命,而后转身就跑。 他们现在肯定没有余力带着伤者一起跑,但如果留下他们,难保不会暴露身份,最安全的解决办法就是让他们永远不能再开口。 任务已经失败,他们要把大夏拥有秘密武器的消息传回主上那里! 但愿他们还能够将功赎罪! 飞奔离开的路上他们久久不能平静——那发出轰然巨响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副将等人整整昏迷了两个时辰。 药性刚刚褪去他就一个机灵从病床上蹦了起来。 “敌袭!有敌袭!” 在他身边的药童一个白眼翻上了天:“早袭完了。” 副将人还迷糊着,听他的声音看他的背影总觉得莫名熟悉,见有已经醒来的兄弟便上前问:“怎么回是?” “我们刚刚不是被埋伏了吗?” 那将士苦着脸喝药:“是啊,后来被雷火营的兄弟们救回来了。” 副将问:“那偷袭的那帮孙子呢?” 将士捂着嘴道:“被炸跑了。” 说完就蹭蹭蹭跑了出去。 副将急了:“哎,怎么能让他们跑了呢!” 去端药的药童恰好回来,听见这句话就是白眼三连翻:“要么让他们去追击贼人,由着你们自生自灭?” 副将接过碗,看那药童气呼呼离开才又问:“我得罪他了?” 第888章 三岁小儿听故事 被他问到的人耸耸肩,答非所问:“药快凉了,您快喝吧。” 副将没多想,仰脖子就干了。 结果这黑乎乎的药汁一入喉,副将差点被恶心得晕过去,张嘴就“哇”的一声吐出来。 方才提醒他喝药那小兵可怜巴巴紧张兮兮端着早就准备好的盆:“您别怪我啊,我也不想的。” “但是刚刚那位小大夫说,不吐清不干净体内余毒。” “他还说要是早早告诉您这药的味道,效果肯定没这么好。” 副将痛苦地点头,顺嘴问了句:“你也是这么过来的?” 小兵欲言又止,副将以为他没听清楚,就又问了一遍。 无奈,小兵只好老老实实:“我的药量只有您一小半……” 副将:…… 他更怀疑那药童看自己不顺眼了。 只是他身为副将,总不好因为喝药这点小事就找人家的麻烦,只好算了。 他转而又问那小兵关乎敌袭之事。 小兵认真道:“我们醒来的时候就都已经在这里了,据说是被雷火营那些带着面具的人救回来的。” “送我们回来之后他们就又消失了。” “不过那会儿袭击我们的人已经跑没影了,想追击也不可能。” “听说咱们中的毒要是拖得久了,轻则失明,重则丢命……” 副将:…… 好了他知道自己刚刚说错话了,他不是没为难那药童吗! “行了行了,好了没?好了就跟我去巡防!” 可不能再让那些狗崽子得逞! 一路朝将营走去时,他发现一切井然有序,原以为是他那副手终于能干起来,进了门才发现站在主位排沙盘的是锦绣。 他眉梢挑了挑,强行压下不满。 “侧妃您在这做什么?” 锦绣也不多说什么,将最后一杆旗放下之后便朝他点点头。 “既然徐副将已醒,我就回去了。” 完全没有因为徐副将的态度受到影响。 这倒是让原以为会被她以身份强压无理取闹一通的徐副将放下心来。 可她一走,其余人却朝他投来埋怨的目光。 “侧妃刚刚那个草船借箭的故事还没说完呢……” “还有孙子兵法,我才记了一半……” “三十六计我还想再请教请教的……” 徐副将感觉莫名其妙:“我怎么看你们这反应,是嫌弃我醒的太早了?” “边防都准备好了吗就听故事?多大人了还学三岁小儿听这些,你们是在逗我不成?” 屋里的人撇撇嘴:“你先看完这些再说。” “边防都好好的呢,侧妃还帮着设了陷阱,五花八门方便有效。” 说完发现徐副将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大家想算了,老徐这臭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说不通就不说了吧。 反正人家侧妃能帮咱们的都帮了,要是这老东西以后还给人家脸色看,大不了他们想想办法不让老徐有那机会甩脸子,另外他们加倍对侧妃恭敬些作为补偿…… 哎,说来也真是奇怪,殿下应该能看出来老徐的性子,怎么点将的时候点睡不好,偏偏将他给留了下来呢? 正唏嘘着要走,忽然裤子被人拽住了。 第889章 雷火营究竟是谁的人 低头一看,徐副将一手揪着手中布料,另一只手捧着不知谁的笔记正看得津津有味:“后半本呢?” 被拉住裤子的将士:您看这么快? 啊不是您刚刚不说这是三岁孩子看得故事吗? 徐副将能屈能伸,摊开掌心:“少墨迹,后半本拿来。” 众人:…… 他们带着点儿幸灾乐祸的心思说:“还没讲完,人被你板着脸吓唬走了。” 于是第二天,锦绣身后多了条尾巴。 徐副将也不嫌尴尬,就跟忘了先前自己是怎么对锦绣的,开始一个劲侧妃长侧妃短,要不是芍药在一旁站着,他恨不得自己插朵花把丫鬟的活儿都给干了。 锦绣也对之前的那些不愉快只字不提,有问必答且十分耐心。 只是在对答之余,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徐副将身边跟着的那位副手。 留下徐副将自然是有原因的,这位跟了他十多年的副手最近可是写了好多信回京呢。 当然,他写的东西一封也没能到他主子手上。 倒是成了让姑苏阁的小子们练习破译暗号的习题。 他最新一封信提的是怀疑锦绣和雷火营有关联,并猜测她和雷火丹也有脱不了的关系。 信上的阐述有理有据,逻辑分明,锦绣和破译这封信的兄弟都觉得没毛病,然后他们辣手摧花删除了所有内容,只留下句重点—— 太子与霍锦和都不在,请示家主要不要趁侧妃落单将她带走? 那人跟着徐副将来时,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那人,只他自己浑然不知。 徐副将缠了一天,如获至宝带着又多了几行字的兵书溜回自己屋里,刚准备将这要当成传家宝的东西藏起来,门就被推开,一大群糙老爷们两眼放光冲进来。 “我看到了!在他衣襟里!” “兄弟们上!” “见者有份!” “扒了他!冲鸭!” 偷袭当然是还会出现的,边关就没真正太平过,但这一次,徐副将他们不但不觉得烦恼,反而还颇有些迫不及待。 陷阱效果需要实验,他们从侧妃给的兵书上学到的小技巧也急需印证,这些偷袭的人来的巧,来的妙啊! 不过交手几次之后,就连最固执的徐副将也同意了锦绣的猜测——来偷袭他们的不是蛮人,绝对不是! 不知不觉,每回击退敌人,徐副将都会习惯性来和锦绣汇报,制定新的作战计划也都很自然征求锦绣的意见。 他对锦绣的态度已经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如今是仅次于将军的尊重。 偶尔和兄弟们吹牛的时候也会感慨:“世间怎会有这般奇女子?” 就在一切步入正轨,大家相处和谐的时候,徐副将偶然间又发现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他看见有个戴面具的人出现在侧妃附近! 那面具大家熟悉的很——正是雷火营的人! 徐副将心中逐渐冒出些自己都不敢置信的猜测—— 雷火营究竟是谁的人? 这些人来的突然,身份成谜,但每一次出现都会带给他们巨大的惊喜。 将军和太子殿下出发时曾带走不少雷火营所属,他们原以为那就是全部,但后来发现并不是。 第890章 他很了不起 有一部分雷火营的兄弟就藏在营地里,还救了他们的命。 那么问题来了,雷火营的行动总不可能是自发的,帮他们击退敌人也好,救他们回来也罢,总得有个给他们下命令的人。 这个人,莫非就是…… 带着这样的疑问,副将偷偷在锦绣附近徘徊数日,他以为自己的行动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曾想,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入锦绣眼中。 给锦绣上茶时,芍药无奈地叹了口气:“主子,那傻大个又来了。” 锦绣将桌上的信展开:“无妨,本就是要让人知道的。” “他那副手跟来了吗?” 芍药有些不满道:“按照主子你的推测,郑友德正是被郑廉挑选来负责极乐膏的人。” “既然这害人的东西还是被摆了出来,岂不是说明郑友德要么办事不利,要么就已经反水了?” 锦绣却摇了摇头:“不,郑友德按照郑廉的要求办事,这反而让我更加放心。” 见芍药满脸不解,她耐心解释:“以郑廉的为人,此事重要到要让郑友德与世隔绝,当然也会给他用上极乐膏,让郑友德完全臣服。” “这药是有依赖性的,服用之后就离不得。” “假如郑友德没有按照郑廉的要求办事,他很可能会被断药。” “你是不知道那东西的效果,一旦断药,人的意志根本无法由自己左右,说是六亲不认都不为过。” “那样的话,郑友德怕是有很大几率会把自己已经反水的事情供出来,并让郑廉知道我们早就在对他戒备。” “他这样虚与委蛇假意配合才是最明智的。” 芍药乖乖听着,虽然不是很懂,但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郑友德对主子和殿下还是衷心的?” 锦绣笑了笑:“不止衷心,他还聪明,也很有勇气。” “芍药,我的话你也许现在还不懂,但我还是要说,郑友德现在在做的,是件了不起的事情。” “能活着让伯牙送出消息,说明他在配合郑廉,也就是说,他用了极乐膏。” “以郑友德的城府,他肯定早就看出了极乐膏的可怕之处,可是为了让郑廉放心,他还是用了。” “他的确可以干出点什么惊天大事让郑廉的秘密之所暴露出来。” “但那么做,他活不成,郑廉却不一定会受到影响,没了郑友德,他可以找到其他人来代替,极乐膏还是会被推到人前。” “那样的话,郑友德只会白死。” “这老狐狸那么奸诈,已经极难抓住马脚,要是再谨慎些,岂不是更难对付?” “现在这样是最好的,只要郑友德还活着,我们总会有办法找到他,也就有办法从源头上毁了那极乐膏。” 芍药这才懂了:“那……这极乐膏,他今后能摆脱的了吗?” 锦绣朝她笑了笑:“他把命都压在了我们这里,我如何能让他失望?哪怕他只剩一口气,我也会把他救回来。” 若非信任她,郑友德又怎敢孤注一掷? 芍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郑友德被郑廉藏着,主子你要怎么救他? 不过转念再想,又觉得主子说的大概是彻底解决郑廉之后的事情罢,便没再多问。 正说着话,郑廉的回信被姑苏阁那群小子截下送了过来。 第891章 把她带回来 锦绣的手顿了顿,这次信上内容也没再用暗语了。 就简简单单一句话—— “把她带回来。” 锦绣原打算不管京城那边怎么回信,他们都造个假的,没想到郑廉还真有抓她的打算。 于是再三确认没有问题之后,他们放任这封信送到了奸细的手上。 看样子,他是准备行动了。 这封信其实让锦绣十分疑惑——因为他们对消息的拦截,京城现在应该还不知道关于雷火丹,也就是炸药的事情。 他们甚至不知道蛮族已经不堪一击。 从官方渠道送回京城的消息里应该只有萧允知和大哥带着大夏将士深入蛮族多日。 锦绣本来还在头疼要用什么方法使得郑廉觉得自己值得挟持。 为了让郑廉把她也带去关着郑友德和师姑的地方,她甚至做好了自爆的准备。 等到萧允知他们那边尘埃落定,锦绣就打算不再阻截奸细和郑家的通信,让郑廉知道自己会做雷火丹。 没想到不用自己做到这一步,郑廉那里居然已经表现出了这方面意图? 锦绣托腮深思:所以,除了聪明的头脑和那让人无法不在意的雷火丹,郑廉还会对她的什么优秀品质感兴趣呢? 又瞥了眼那看似规规矩矩的副手,锦绣想,罢了,总会知道的。 根据京城传回来的消息,郑廉早已回京并且已经开始在郑家铺子售卖一种叫做极乐膏的烟膏。 那东西据说能让享用的人享受极致乐趣,快活赛神仙。 京城那些权贵有不少已经入了套。 不过霍镇南得到锦绣提醒,已经悄悄通知过自己这一边的人。 至于本就攀附郑家的那些人和总也不定心的墙头草,由着他们吃点苦也好。 霍家一派本就对郑廉防备着,当然不会真的去碰极乐膏。 但是为了降低郑廉的戒心,仍有少数几个小辈在家长们的默许下做出了好奇尝试的假象。 尝试之后就开始闭门不出,只有小厮丫鬟之类时不时出门采买。 郑廉的人不可能冲进别人家里查探虚实,况且他对自己的极乐膏有充分信心,所以在他看来,这些人定是已经成瘾。 又是几天过去,在营地一切正常的情况下,关押着在萧允知他们来之前送信说朝廷要追究霍锦和抗旨责任的那几个“奸细”跑了出来。 徐副将气的破口大骂,怒气冲冲誓要将人给逮回来。 出发前,徐副将特意加强了边关的防守力度,尤其在锦绣身边多放了不少人,更是特意将自己最信任的副手也安排了过来。 锦绣看了那副手一眼,欣然接受。 只不过因为随时都在近处守着,“难免”就更确定了她和雷火营的关系。 锦绣百无聊赖看着萧允知千辛万苦送回来的信,她假装没注意到那位深得徐副将信任的副手陈广正朝自己靠近。 细长手指点在信纸上,开挖陷阱、增设岗哨、孙子兵法、三十六计、铁器图纸、暗器装备、武力威慑,这些天来她能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 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即便她不在,营地也会好好的,不会出问题。 第892章 我得收拾一下行李 小规模攻击不必担忧,大规模进犯暂时不敢,这应该就是外族短时间内的应对风格。 等南疆和时考再次鼓起勇气想对大夏动手,萧允知他们应该也就已经回来。 得知萧允知和大哥一切顺利并且正在返程途中,她就真的放心了。 看来南疆和时考的确被大夏的雷霆手段震慑,并没敢在大夏对蛮族出兵时横插一脚。 或许是怕了,或许只是还在观望,总之大夏和蛮族的事情应当算是真的已经了结。 信上说蛮族已经被打服,并送上了降书。 这一次这帮蛮人是不敢也没能力再出幺蛾子了。 蛮族内部的确和他们预料的一样早就虚乏无力,大夏这次的主动出击令他们至少需要百年休养生息。 就算骨子里他们仍然翻脸无情且毫无信用可言,但没了可以上战场的壮丁,他们拿什么和大夏争斗? 将信放到烛火上点燃后,锦绣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地转身,然后“惊讶”地捂住嘴:“陈广?这么晚了,你来找我看病?” 她还特别热情的问:“你哪儿有毛病了?” 陈广:…… 他感觉自己被骂了但转念又觉得应该是自己多想。 正事要紧,他提起武器,卸下了面上挂了十多年的谨小慎微。 “没什么大事,就是要劳烦侧妃随我走一趟。” 锦绣眨着眼问:“去哪儿?” 陈广冷着脸准备说点儿冷酷又神秘的台词,却听的锦绣又问:“走得近倒是无妨,要是远的话,我得收拾一下行李。” 陈广继续板着脸沉声道:“哼,不必那么麻烦。” 锦绣蹙眉:“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好歹大小也是个侧妃,出门没点儿行头怎么行?” “你不能因为我平易近人就忘了我的娇贵和尊荣。” “再说了边关条件艰苦,要是不带些干果茶水换洗衣服围巾帽子口罩之类,被风沙吹坏了脸可怎么办?” “哦对了,若是要露营什么的,我还得带上驱蚊防虫的药水,还有垫在地上的软垫之类。” “呀,若是能顺便打个猎烧个烤什么的,调料和工具也得带上。” 她自顾说了一大通,等陈广都快忘了自己在干吗了,她才又问:“哦对了,你还没说你要带我去哪儿?” 陈广深吸一口气,考虑到方方面面,他还是带上了侧妃身边那个负责起居饮食的丫鬟。 由于夜魍在的时候芍药不需要在外人面前施展拳脚,陈广对芍药的了解有限,只觉得带着她应该能给自己减少不少麻烦。 不久之后,等到徐副将带回了逃跑的犯人们回来一看,糟糕!侧妃不见了! 再一询问追查,徐副将的脸色沉如锅底——他要怎么跟将军和太子殿下交代! 拿到降书的第一时间,萧允知就跟霍锦和一起规划好了回程路线。 霍锦和再次由衷感慨:“要不是有雷火营,我们一定不会这么顺利。” 萧允知却挑了挑眉:“不过雷火营隶属于锦绣的事情,我们可一定要保密。” 霍锦和瞥他一眼:“这还用你说?” 只要锦绣自己不认,谁也不会知道那威力惊人的神物竟是出自一名少女之手。 第893章 你们阁主故意的 萧允知笑眯眯敬他一杯:“我原以为你会怪我藏着锦绣的功劳。” 霍锦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道理你觉得我不懂吗?” “比起那些虚名,我更在乎妹妹的安全。” 要是让人知道如同天雷般杀伤力惊人的雷火丹是锦绣做的,那得有多少人觊觎她? 真是想想都可怕。 两个男人举杯又碰了碰。 战事结束,小酌一杯并不为过。 蛮族的烧刀子够烈,几杯下肚就浑身暖和起来。 以他们的酒量还不至于因为这么点酒影响正事,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感觉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可手中酒杯却在碰撞之后忽然碎裂。 两人心头忽然都冒出股莫名的不安,赶路时也都不约而同要求加快速度。 等回到边关营地,看见跪在他们面前的徐副将,两人同时沉下脸。 萧允知心头狂跳不已,下马便问:“锦绣呢?” 徐副将咬牙:“启禀太子殿下,启禀将军……” “末将无能,侧妃被贼人劫走了。” 他满脸悔恨交加:“陈广那小子……居然是奸细!” 说完他就拿起自己放在跟前的剑:“末将有负将军和太子殿下所托,唯有以死谢罪!” 说完他就横剑要抹脖子,却被萧允知一脚将剑踹飞。 “想死等话说完。” “芍药呢?” 徐副将道:“一并被劫走了……” 萧允知深吸一口气:“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 徐副将更是羞愧难当。 他怎么能想到,一路随他打拼,给他当了这么些年副将的陈广居然会背叛他! 听完他的叙述,萧允知大步朝锦绣住处走去,霍锦和紧跟其后。 因为心里惦记担心锦绣,他也没和徐副将多说什么。 再者,他知道现在责怪或者原谅都没用,不让徐副将跪一跪,他自己怕是都没法过了那条坎。 萧允知进屋后就开始在各处翻找。 霍锦和问:“有妹妹留下的线索吗?” “我方才问了,妹妹消失后就没人动过这房间。” 萧允知脸色极为阴沉,却还留着一丝理智。 翻找半晌,仍旧毫无收获。 霍锦和看他一副快崩溃的样子:“太子莫慌,那些人是抓走妹妹而非杀害,说明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歹人必有所图,我们先查清楚再说。” 萧允知捂着脸闷声道:“我又何尝不知。” 但知道是一回事,内心焦躁却根本控制不了。 霍锦和道:“我去找人仔细问问。” 萧允知却道:“不必了。” 深吸一口气,他调整不好脸上神情,干脆由着面色阴沉。 从箱笼里取出一枚雷电令牌挂在屋外,没多时便有带着面具的姑苏阁人进了屋,莺歌和月落也在其中。 问谁都不如问姑苏阁的人。 况且如果那个什么陈广能在姑苏阁的监视下神不知鬼不觉带走锦绣,那对方可真是神通广大。 萧允知心中有疑问,得问过姑苏阁的人才能解惑。 萧允知问:“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阁主可有什么交代?” 那人先是给萧允知递了封信,这才道:“阁主给您留的信。” 一句话已经足够萧允知想明白前因后果:“你们阁主故意的?” 第894章 你骗我一回,我偷溜一次 那人点头后便不再说话。 阁主说了,殿下看完那封信就会明白来龙去脉。 “看见这封信的时候,相信老萧你已经知道我被劫走的消息了。” “先别忙着生气,我带人了,另外,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原因有二——” “第一是因为,郑友德来信了,郑廉在种罂粟。” 萧允知忍不住站了起来。 罂粟、鸦片,这东西的危害身为华夏人的他比这里任何人都清楚。 他可以理解锦绣看重此事,但还是无法接受她亲身赴险。 继续看信,上面写着—— “郑友德能把消息送出来已经不容易,但仅靠他一人是不够的。” “郑廉太谨慎,我只能用这办法让郑廉把我带去,你放心,关键时刻只要我让他知道我有雷火丹的制作方法,他是不会杀我的。” 萧允知太阳穴突突地疼。 放心个屁!! 他来回踱步平息情绪之后才继续往下看。 锦绣给他详细阐述了最近做的事。 给副将他们上小课那都不重要,她重点提了和京城的联系。 霍镇南提前提防,也和莫向安一起盯着郑廉。 极乐膏还是被摆了出来,但这说明郑友德目前还在被重用。 “既然如此,我到了郑廉的地盘也算有个照应。” “安全问题就更有保障。” “另外,我也早就让我师弟带着师门众人前往郑友德所在汇合。” “他们可能会找不到具体地方,但有师门的人在,我也算有了照应。” “说到这里我就要和你说离开的第二个理由了。” “我在师门历练的内容是寻找失踪十几年的师姑,师姑这么久杳无音信,但不久前我却从萧允铭手中拿到了她的画像。” “他说画像来自郑廉,这话应该不假。” “若我没猜错,师姑和罂粟应该在同一个地方。” “所以我这次特意被抓也算是一举两得,既能搞定郑廉,又能完成师门任务。” “啊对了,我要是两年内完成不了或者提前暴露身份被师门逮回去的话就算历练失败,那样的话我就要回去继承谷主之位。” “我跟你说啊,我们鬼谷有个见鬼的规矩,谷主是不能和外人成亲的。” “你想正经娶我吗?” “想就不准生气。” “你骗我一回,我偷溜一次,扯平了。” 萧允知又开始脑瓜子突突,他对天发誓,这次之后,打死也不会再和锦绣分开! 霍锦和还在等他看完信的反馈,萧允知只好强压着不爽告诉他:“锦绣故意的。” “那个陈广,我们早就怀疑是郑廉的人。” “走之前她就知道了。” “直到我们离开那么久她还没有揭穿陈广的身份,显见是为了利用他找到郑廉的老窝里去。” “她还算小心,姑苏阁的人跟了不少在她身后。” “那些人隐匿跟踪的本事,即便和魑魅魍魉比也不相上下,何况还有芍药陪着。” 这些话与其说是在跟霍锦和解释,不如说是在安慰自己。 只要锦绣不在,哪怕她身边有千军万马,萧允知也没法放心。 霍锦和其实也一样:“还能把人追回来吗?” 第895章 没的商量 萧允知叹口气:“追是要追的,不过……你们先回京,一切照计划行事,除了……” 他转头看向那带着面具的姑苏阁之人:“你们能顺着锦绣留下的痕迹追上去对吧,带我一起。” 那人欲言又止,萧允知一锤定音:“没的商量,要么带我,要么我自己去你们在这待着。” 他对霍锦和道:“我先走一步去追锦绣。” 霍锦和条件反射表示:“我和你一起去。” 萧允知却摇头:“你放心把剩下的事交给萧天真?” 霍锦和:…… 恰好这会儿萧允宸打着喷嚏也进了门。 “我方才见徐副将在外头跪着,发生什么事了?” 萧允知:…… 霍锦和:…… 啧。 萧允知和莺歌立刻跟随留下的那名姑苏阁兄弟顺着其他人留下的痕迹朝锦绣追去,霍锦和也整顿大军,将战报慢吞吞写了出来,而后坐等京城的圣旨。 他们都不知道的是,最近京城出了大事。 此前一段时间,在郑廉的极乐山庄里,孙琇琇果不其然没能通过考验。 她在七天后交给程烟雨的答卷只换来阵阵冷笑。 程烟雨不留情面直截了当道:“就这资质,给最新一届弟子当药童都不合格。” 孙琇琇脸面丢尽,怒道“这东西根本没人做得出来”! 程烟雨满含嘲讽说神医谷随便拉个人都是高分,但这话郑廉已经听不进去了。 是啊,这些年,他用尽手段给程烟雨找了多少徒弟了? 她总说不合格,总说那些人没天分。 万一她是骗他的呢? 万一有天分的人真的就那么难找呢? 冲儿都三十多了,他还要继续等吗? 他都在大夏待了这么多年了,他也要继续等吗? 蛮族出手了,他们的人也不会再等,大夏都快完蛋了,他还等什么呢? 于是他让人带走孙琇琇之后,从山庄里拉来个疯疯癫癫的妇人。 程烟雨一看那人脸色就变了。 那人嘴巴里嘀嘀咕咕,旁人根本听不分明,可她每说一句,程烟雨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郑廉冷酷地将那妇人踹到在地,看着程烟雨道。 “你不是在想你儿子么。” “不是一直问我他在哪里么?” “我告诉你,他叫萧允知,如今乃是大夏尊贵的太子殿下!” 他满脸癫狂逼近程烟雨,眼中神色说不上是恨还是恼怒:“那夜你中了药后不好好在房里待着,偏偏到处乱跑,你跑去哪里不好,偏要跑到了皇帝的床上!” “后来竟然还怀了身子!” 发现这件事的时候,郑廉是想直接一副落胎药给程烟雨灌下去,然后把她关起来一辈子的,可后来却突然发现她女儿怀的是个死胎! 明明特意给她喝了南疆秘药,又让她和皇帝颠鸾倒凤数个日夜,她居然却怀了个死胎! 理智地想一想,郑廉觉得既然程烟雨为了那胎儿舍不得死,让她生下那孩子既能解决了皇后的肚子问题,帮她稳坐皇后之位,成为郑家的依仗,又能让程烟雨多个软肋捏在自己手上,那,何乐而不为? 第896章 不打算反抗 于是他想尽办法给郑皇后喝药,让她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看着就像是怀了个正常的胎儿。 太医都是他安排的人,不敢乱说话,也没机会乱说。 等到程烟雨生产的那一天,皇后也顺势破了羊水,趁她疼到昏迷,郑廉将萧允知换进宫,以太子的降生稳住了皇后的地位和郑家权势。 但他一直看萧允知不顺眼,非常的不顺眼。 明明是个不该出生的孽种,偏偏集合了程烟雨和萧渊明的长处,长成了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君子,如今还成了他的心头大患。 程烟雨整个人都呆住了:“太子?” “你是说,那天那个人是皇帝?” 怎么会! 她一直以为郑廉是随便找了个人侮辱她…… 想到那夜的事情,饶是郑廉城府再深也忍不住恼怒。 “别以为你儿子是太子就安心下来,我告诉你,站得越高,摔得越重。” “我这就带人去揭穿萧允知的身份,你若是还不配合,就等着给他收尸!” 萧允知太碍事了,郑廉这话不是说说而已,他既要真正给程烟雨一个教训,也当真不打算让他继续坐在太子的位置上给自己找麻烦。 “这一次回去,我会将萧允知说成宫女所生,你在这好好教孙琇琇,下回回来,我希望看见你们已经给这稳婆完成开颅治疗。” “如果孙琇琇学不会,萧允知就会变成逆贼之子,反正萧渊明那几个兄弟和他长得都挺像。” “只要让他相信萧允知是他那些兄弟的儿子,是被人特意送进宫抢他皇位的,你猜他会不会留萧允知一命?” 说完这些,他将程烟雨留在屋内,又让人找来了另一个老妇。 “知道回京是去做什么的吗?” 那老妇恭敬地跪在地上:“老爷放心,奴婢明白。” 她和经疯了的接生婆朝夕相处,早就对疯子该怎么表现了然于心。 打完话抬头时,她已经眼神涣散口角流涎。 郑廉点点头,装的不错。 走之前他吩咐郑友德:“开始少量供应极乐膏。” 郑友德俯首称是,他没有反抗的打算。 因为他并没有自信能在断药之后还保守自己已经投靠太子的秘密。 他会一切按照郑廉的要求去做,剩下的,就是相信。 相信太子他们会找到自己。 相信他们会斗败郑廉。 相信他们收到了自己的信,已经有所防范。 也相信侧妃会有办法替自己拔除体内极乐膏生出的瘾。 他会悄悄减少自己用的药量,仔细观察庄园里的一切,然后等着里应外合的那一天。 …… 自从萧允知与霍锦和开始对蛮族下狠手,边关到京城的驿站就好巧不巧又出了问题,送回京城的战报缺斤少两,那些个消息听得大臣们稀里糊涂。 首先他们得知太子将格桑花公主带去了边关,但是没过多久,她和被俘虏的三王子一并死在了战场上。 具体怎么回事不清楚,但据说是霍锦和霍大将军在和蛮人四王子交涉时出了些问题。 大臣们议论纷纷,不解地追问:“为什么会是霍大将军和蛮人交涉?” 第897章 不是太子 “他那个脾气是能交涉出什么结果的吗?” “再者,太子殿下不是去追究霍将军抗旨之罪了吗?怎么还是霍将军主事?莫非太子殿下根本就没好好宣读圣旨?” 这事儿还没谈论出个所以然来,他们又得知边关和蛮族又双叒叕打起来了—— 这不是要命了吗? 都说了国库空虚,连年征战连能服兵役的壮丁都不多了,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 蛮族兵强马壮,又都是些不要命的,他们哪里是对手? 就算之前的和谈失败了,好歹也该缓和一段时间,怎么就又打起来了? 霍锦和那个粗人不懂事,太子殿下又是怎么回事? 在众人你来我往的猜测揣度中,有人忽然一语道破天机—— “太子殿下还是太着急了。” “就算为了收服霍将军,为了立功攒下政绩,也不该如此冒进。” “这是在用整个大夏在博弈啊!” 众人恍然大悟——太子说不定是故意放过霍锦和,想让他将功赎罪攻打蛮族,一来可以收买人心获得霍锦和的支持,二来也能让自己的储君之位更加稳妥! 太子这么做未免也太…… 太急功近利,太自私自我了! 接下里就是新的一波对太子的弹劾。 然而皇帝和萧允知早有约定,他也早知道萧允知去边关就是奔着解决蛮族去的。 他们如今秘而不宣,任凭这些不明真相的大臣们议论,才好不让有心人有所堤防,等到太子事成归来后,皇帝自然会宣布他此举乃是领命而为。 只是委屈了太子还要无端承受骂名。 这帮老东西脑子是真拎不清,越骂还越来劲了是吧? 皇帝的眼神一遍遍扫过殿中那些起哄最来劲的老东西,很好,朕记住你们了。 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回乡悼念亡妻的郑廉姗姗来迟,回到了京城。 刚回京就直接带着满面风霜来上朝。 其他朝臣觉得他不晓得边关发生的事情,七嘴八舌同他说了起来。 谁知郑廉却直接掀开官袍朝皇帝跪了下去。 “臣,有罪。” 饶是皇帝早对他有戒心,也被这神来一笔惊了一惊——主要是担心他憋坏水。 “郑尚书何罪之有?” 霍镇南和皇帝都严阵以待等着郑廉出招,可谁也没想到他说的竟然是—— “臣居然被人蒙骗……陛下,萧允知根本不是太子!” 皇帝眉梢抽了抽:“啊?” 郑廉摆出一副罪己模样。 “启禀陛下,臣这次回乡时间这么久,是因为遇到了从前给皇后接生的那位嬷嬷,她告老还乡后摔了一跤将脑子摔糊涂了,臣念着旧日的情分派人去看她,没想到无意中得知……” 他几番吞吞吐吐才道:“得知萧允知根本不是皇后所出!” 他说的是事实,所以根本不怕被查。 相反,皇帝越是查证,就越能确定萧允知身份作假。 撒谎的最高境界是十句话里夹杂一句假话,剩下的尽量模棱两可。 他特意没有杀光当年知情的人,为的就是这一天将萧允知拉下太子之位。 在向皇帝汇报的内容里,他只是隐藏扭曲了一部分真相,比如萧允知的亲娘究竟是谁。 第898章 恳请陛下废太子 郑廉原本也没想这么快揭穿萧允知的身份,但是程烟雨那里太不顺利。 郑廉都不记得自己这些年究竟给她找了多少个徒弟,奈何她一个都看不上。 也怪那些人不争气,就连区区一份考卷都做不出来。 他原以为那个孙琇琇会有点用,没想到也是个废物。 还哭着和他解释什么考题太难! 程烟雨咬死了过关条件不肯松口,郑廉不得不让她有些紧张感。 当年她肯为了腹中胎儿放弃求死,如今会舍得眼睁睁看他儿子去死吗? 被郑廉带回京城的老妇头发散乱,身上传出难言的恶臭,她眼斜口歪,说话断断续续—— “不是奴婢,不是!” “奴婢没有杀皇子,是旁人换的,是那宫女,她逼我……” “奴婢不想死,呵呵呵呵啊哈哈!” “……孩子没了!我会死!” “……孩子,活的!我不用死了!” “他活……我也活!!” 口齿不清却也足够把事情说明白。 听这疯子的意思,怕是不知哪个胆大包天的宫女偷偷生下皇子之后换走了皇后的孩儿,却让自己的孩子在太子的位置上待了这么多年! 能当官当上金銮殿,这里哪会有蠢人? 他们很快就理解了这层意思。 太子还是太子的时候,为了收买人心就包庇霍锦和,并且引发边关战乱的行为就已经引发不少人的不满——尤其是那些以为萧允知和他们站在一起,决意从重处罚的老臣。 原以为太子懂事,听他们的意见,事后发现根本只是敷衍忽悠他们,这些老臣就已经心生不快,如今一听——原来那只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宫女之子? 越是老臣,思想就越是刻板,他们讲究规矩,注重身份,所以皇后之子和宫女之子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是截然不同的。 如果说萧允知的太子身份让他们对于隐藏在心中的不满还有那么一点点削弱作用,那么宫女之子这个四个字则足以让他们将一分不满放大到十分。 当即,他们的表情都变了。 郑廉也是故意把事情拉上金殿说开,为的就是不让皇帝遮掩。 他看得出来,皇帝对萧允知十分满意。 恐怕得知他不是郑家人之后,会更满意。 他上前一步,满含悲愤道:“那宫女胆大包天,竟敢用自己的孩儿冒充正宫所出,臣被愚弄多年,心意难平!” “恳请陛下查明真相,还我女儿一个公道!” 他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跟着谨言:“说不定太子,不,说不定大皇子就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才会跟霍将军一同抗旨!” “没错!怪不得太子一反常态急功近利,原来是怕自己身份被拆穿后当不了储君!”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陛下,此等行为万万不能姑息啊!” “恳请陛下废太子!” “恳请陛下,废太子!” 皇帝沉眸看着这群发声的人。 说这话的要么是郑廉一党,要么,是些老眼昏花的老臣。 怪不得允知要去提拔年轻血液。 这些老东西看不到允知为大夏做了什么,看不到他的才情和能力,只能看到那些浮于表象的没用的东西。 不是太子怎么了? 第899章 憋出来的毛病 不是皇后生的又怎么了? 这不……挺好…… 怪不得呢,他就说老郑家的人长得都不怎么样,怎么就允知独树一格,长出了自己年轻时的俊秀潇洒,原来本来就跟郑家没关系。 皇帝绷着脸,没有让人看出自己的心态变化。 他注意到了,郑廉是故意想落井下石。 他果然对允知不喜。 在他看来,说不定早就知道允知身份的那个人其实是郑廉也没准。 不然,如何解释郑家和太子这么多年的人情冷漠? 就算是为了避嫌,郑廉也避的太明显了吧? 皇帝觉得搞不好郑廉就是故意将秘密藏着掖着,等待合适的时机将这事儿说出来。 好个老狐狸! 他倒要看看,姓郑的究竟想做什么。 “查。” “皇族血脉自然不容旁人胡乱搅浑水,此事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他打算用拖字诀,但郑廉既然已经出手,当然不会留下隐患。 没几天,那位“萧允知”生母就被人供了出来。 指着跪在地上的嬷嬷,郑廉愤慨道:“就是此人偷偷换走了皇后的孩儿,却将她的儿子送上尊贵的太子之位。” “为了确保一切如她所料,她居然还一直藏在皇后娘娘身边!” 皇帝沉声道:“抬起头来。” 这位嬷嬷打扮的宫人面容苍老,身形消瘦,从被人带上来到现在始终不发一言。 压着她的侍卫道:“她是个哑巴,也听不见。” 众人又是一阵唏嘘——谁会去怀疑一个不会说话的嬷嬷呢? “皇后娘娘对你信任有加,没想到你竟做出这样的事!” 她身边的皇后大宫女青柳满面怒容:“亏得皇后娘娘仁慈,见你可怜,还一直收留你在凤栖宫!” “你对得起娘娘栽培吗?” 这嬷嬷还是没有反应,皇帝思来想去也不记得曾宠幸过这样一个人。 按说他只睡美人,这样的,应当是下不了手。 正打算否认,他瞧见了嬷嬷眼角一颗红色泪痣。 若她毫无特色,皇帝没准睡过就还真忘了。 但是当年登基后,皇帝对唯一爱的女子求而不得,还被朝臣们逼着一个接一个地纳美人,加上那时刚刚被册封的皇后长得丑还不自知,整天争风吃醋搞风搞雨,偏偏他还要为了稳住郑家处处容忍,他其实心头早就憋着一把火。 人憋着就容易出毛病,皇帝当年憋出来的那毛病简单总结就是—— 你让我谁睡我偏不睡,你不让我睡谁我偏要睡。 皇后不是爱吃醋吗? 朝臣不是闲着没事就让他充盈后宫吗? 行! 你们送一个老子睡一个! 你们不送的老子想睡也睡! 睡腻了大家闺秀他就睡宫女。 反正只要他当晚看着顺眼对方又看起来有点那方面意思,他留下就是一夜承恩。 那时皇后被气的够呛,皇帝顺势用这种方式扶了好些个美人的娘家,让他们去制衡郑家。 …… 总之,那是一段不甚光彩的过往,也是他年轻气盛时无奈又幼稚的反抗。 后来想明白,是他自己为了坐上这位置和郑家换了条件,怨不得旁人,便也不再将睡旁的美人当做报复郑家和郑皇后的手段,而是自然而然地将这当成让自己放松的消遣。 第900章 不后悔 本来嘛,反正他人都脏了,此生注定得不到落霜的心,那还装什么深情款款守身如玉,平白还让郑皇后嫉恨处处想方设法给落霜找不自在。 再者他是皇帝,朝臣们虽然啰嗦又惹人嫌,但有句话说的不错,皇帝延续血脉也是天职,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他后宫有那么多美人,他矫情个屁。 左右都是得睡,与其愁眉苦脸心不甘情不愿的一副勉强模样,不如开开心心高高兴兴让他们觉得自己就是个贪恋美色的庸人。 果真这么一来,郑廉放松了警惕,皇帝他逐渐握牢手中权力,而霍家那小子长大后,也将兵权夺到了手中…… 一切看似顺利,但其实每天换不同的人睡其实也挺无聊,所以皇帝有个不为人知的小爱好—— 就是在美人们身上找不同。 后宫佳丽三千,美则美矣,就是没什么独特之处。 都是花般的年纪,差不多的娇媚差不多的奉承差不多的小心翼翼差不多的…… 为了让自己每晚的耕耘多一点意义,他热衷于寻找美人们不同与旁人之处。 比如哪里长了颗独到的记号之类。 他就记得其中有一人的泪痣颇为有趣——因为它竟是红色的。 只可惜惊鸿一睡,之后就再没见过那宫人。 具体是什么身份什么名字什么长相,皇帝早就记不清了,唯有那颗泪痣,还在他心中留下了些许印象。 他曾以为那宫女要么是没能逃脱皇后魔爪,要么是自己聪明,在他安排的人帮助下逃了,没想到竟一直在皇后那里,还活着。 他轻咳一声:“当真是你换了皇后的孩子?” 那嬷嬷保持跪地的姿势,视线短暂和郑廉接触。 家主告诉她,想要郑友德活命,就乖乖照他们说的做。 于是她沉重地点了头。 随着这动作,冰凉的眼泪滴落在金殿光洁的砖面,很快就晕成一团。 皇帝又问:“你知道承认这罪名的后果吗?” 嬷嬷又聋又哑,皇帝的问题需要被写下来再送到她面前。 那张纸送来的时候,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看起来依旧年轻威风的皇帝陛下,只一眼,一眼之后,她就又低下了头。 那个说“我不开心”的男子,如今已经不需要借着酒劲和陌生人诉说不甘了。 那个说“我保护不了你”的男子,如今也已经不记得曾摇头依偎进他怀里说“奴婢不在乎”的人长什么模样了。 不怪他,她如今这般模样,就连自己照镜子也想不起当年的模样。 但她不后悔,不后悔在那样一个月色很美的夜里走错路遇见他。 也不后悔后来…… 用她受过的这些苦换一场相遇,她觉得值得。 死之前能这样近的再见他一面,她觉得很满足。 她当然知道,承认这没做过的大罪,她就再也见不到她的儿子了。 可是不这么做,郑廉真的会杀了友德。 听到自己死讯之后,友德应该会很伤心吧? 但伤心也好过于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只要友德能活着,她自己怎么样都可以。 第901章 好好活着 这些年,友德为她这个娘,过得太苦了。 其实往好处想,或许她死了之后,友德反而能过得轻松些。 不用再被郑廉束缚,胁迫,不用再压抑自己装成那个无能又混账的二世祖。 希望他不要怪自己,她是愿意的,愿友德他不要自责。 于是,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皇帝又问:“那皇后的孩儿呢?” 聋哑嬷嬷看着眼前的纸,沉默不语。 金殿外传来吵闹声,皇帝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一身华服的郑皇后就冲了进来,进来后她既不行礼,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失礼,抬脚就踹在了聋哑嬷嬷身上。 “贱人!” “你好大的胆子!” 聋哑嬷嬷逆来顺受惯了,任凭她踩在身上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郑皇后却也因此并没有惩罚到仇人的真实感:“你还我皇儿的命来!” 她不久前才收到父亲的信,说这贱人居然把她自己的儿子换上了东宫之位! 萧允知原来竟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她的太子已经被这贱人害死了! “枉本宫这些年可怜你,让你在凤栖宫好好活着,你竟是这样报答本宫的!” 好好活着……吗…… 原来在皇后心目中,那样子叫做“好好活着”。 嬷嬷垂着眼,依旧是那副听不见说不出的模样。 “本宫要你偿命!” “来人!给本宫把这贱人的心挖出来!本宫要看看它是不是黑色的!” “然后将这贱人剥皮抽筋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眼看郑皇后越说越不像话,还似乎马上就要在朝堂上闹起来,皇帝喝止无果,还是霍镇南连忙出手阻止。 锦绣离开之前特意说过,如若可能,对皇后宫里那位聋哑嬷嬷要照应些。 一场早朝在皇后止不住的尖叫声中结束。 皇帝下令对太子身份一事彻查,朝臣们面面相觑,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心里已经都有了结论。 若提出现太子的身份疑问的是旁人,他们可能还要怀疑怀疑。 但那可是郑大人和皇后娘娘——他们有什么必要污蔑自家人? 何况太子是皇后娘娘所出,只会对郑家更有利。 要说他们可以隐瞒倒还说得过去,故意陷害? 不存在的。 所以萧允知是假太子这件事基本上已经在朝臣们心中板上钉钉,且开始小范围地散出了消息。 郑廉是不会放过这个扳倒萧允知的机会的。 他要么不出手,既然已经出手,自然要一击必胜。 于是关于萧允知为了收买人心,故意无视皇命包庇霍锦和抗旨以及冒充太子的消息根本就藏不住。 百姓们才不管这个“冒充”是出于本意还是因为他人授意,单就他不是太子这件事,便引发了不少茶余饭后压低嗓门的讨论。 这件事带来的影响中最首当其冲的便是太子府里本就没再剩下几个的姬妾开始着急忙慌。 她们要么是连萧允铭起事那会都没瞧上的,要么是后来被人强行塞给萧允知却只是被扔在后院不闻不问的。 本来她们就不受宠,哦不,确切一点应该说她们压根就没被宠爱过,有些连太子的面都没见过。 第902章 老婆不能丢 再直白一点解释,她们还是处子之身呢,太子殿下哦不,萧允知根本就没有碰过她们! 原本还想着没准太子登基后自己能在后宫混个什么妃嫔之位耀武扬威,闲着没事欺负欺负新来的美人之类。 如今再看,太子,哦不,萧允知吃枣药丸。 没准一从边关回来就彻底失势了,想想那些没了盛宠的皇子,即便能活着,那也是发配到个偏远荒凉的封地了却残生。 既然如此,她们有什么必要继续在太子府蹉跎? 于是她们也开始发动自家所有的借力,开始想办法脱离苦海。 在这里郑廉当然要出一把力,太子府越是墙倒众人推,萧允知回来之后就越能清晰体会到那种众叛亲离的痛苦。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当萧允知得知此事,他非但没有一点不满,甚至还对郑廉生出了那么一点点赞许。 他连夜写信让他的人按兵不动,最好给郑廉加把火帮个忙,务必让那些对他有意见的人都走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还他太子府一个清净。 在他的放任之下,京城似乎已经没了他萧允知的位置。 萧允知本人乐见其成,或者说其实根本无心搭理。 他现在只想快点追上锦绣。 太子什么的,当不当无所谓,但是老婆不能丢! 京城只知道霍锦和带着大军冲进蛮族内部,接下来的消息就断断续续。 要不就是战报湿了水,留一半剩一半压根看不懂,要不就是好不容易收到一份,结果消息竟是十天半个月前的,可把众人急了个够呛。 就在连皇帝都快要炸锅的时候,宫里飞来一只鸟,这鸟落地时身上的羽毛都七零八落了,得亏皇帝还能认出这玩意儿是萧允宸养的。 鸟腿上绑了信,信里内容居然还是用暗号写的,皇帝当即屏退众人,看完就把信给烧了。 然后他就只有表面看起来着急了。 次日,在朝臣们比鸟还吵吵的叽叽喳喳声里,皇帝下了道圣旨。 十八道金牌快马加鞭勒令霍锦和回京。 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立刻!马上!收到圣旨的那瞬间就启程回京! 他要当面好好“审问”! 这消息送出去之后,包括郑廉在内的大臣都觉得霍家要和太子一起玩完,心思活络些的就开始物色新的阵营。 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中,郑廉似乎开始不那么扎眼。 想想也是,以前郑家是太子的岳家,前途无量风光无限,如今皇后无所出,再怎么富贵滔天也就只有这一辈了。 皇帝似乎也是这么想的,连带在朝堂上似乎都不怎么搭理郑廉,皇后那里更是去也不去。 据说害死了真正太子殿下的那位嬷嬷被收在刑部大牢严加看管,陛下有令,除了他本人,谁也不许去探。 众人都觉得可以理解,毕竟是皇子被害这样的大事,让谁插手都不合适,只能陛下自己上。 不过皇后倒是在外头闹了好几场,每次都嚷嚷着要将里面的人挫骨扬灰什么的。 殊不知大牢里躺着的只是个死囚,真正的聋哑嬷嬷早就被人藏到了安全地带。 第903章 这种大夫你敢用吗 她醒来时,恍如隔世。 她还……活着? 门被推开,虞落霜亲自端着药进来,一进来就顺手将门关上。 她对嬷嬷点点头:“别怕,这里是霍府,锦绣让我们照顾你。” 霍府? 嬷嬷忍不住捂住了脸,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这里不是皇宫!不是皇宫! 她终于离开那个鬼地方了! 友德你知道吗,娘离开那里了! 可是你在哪儿呢? 从表面上看来,一切似乎都在按照郑廉的计划进行。 萧允知完了,大夏皇室也会因为太子的身份问题开始混乱,人员动荡势力更替足够皇帝手忙脚乱。 等到边关被破的消息传来,大夏定然无力抵抗。 郑友德办事还算牢靠,极乐膏已经摆进了铺子里。 霍锦绣也在去往山庄的路上。 看完山庄来的信,郑廉眯起眼。 那孙琇琇也真是不中用。 好不容易让程烟雨服了软试着教她用刀,结果居然直接吐了? 简直废物! 郑廉仿佛能想象出程烟雨满脸嘲讽问:“这种大夫你敢用吗?”的神色。 为了让孙琇琇克服对人血肉的恐惧,郑廉吩咐将她关在密室里,必须剖开里面所有尸体的腹部才能出来,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有出息些。 他记得那个霍锦绣是真敢往人身上动刀子的。 既然她声称自己是个神医,说不定也的确能有点用处。 看到霍锦绣面对开膛破肚没有反应,以那孙琇琇的脾气,或许会因为不服气逼一逼自己也说不定。 此时的郑廉压根没觉得锦绣的医术会比孙琇琇高。 毕竟,一个是成名时间不短,备受推崇的琇神医,一个只是被萧允知贴了金却没有其他了不得名气的小丫头片子。 算算时间,她应该差不多要被送到山庄了吧? 锦绣在路上可是当真一点儿都没亏待自己,好吃好喝还时不时给陈广找点不自在。 只要陈广在衣食住行上哪方面没有满足她的要求,那是可劲折腾。 偏偏他还不能拿锦绣怎么样。 比方说现在,锦绣他们已经远离边关,来到了繁华的城镇,刚一来她就非要去吃当地有名的吊炉烤鸭。 可那鸭子店人来人往没有雅间,他总不能大喇喇带着这位长相招人眼的侧妃坐在店里让人行注目礼吧? 奈何他说了半天有的没的大道理,锦绣就一句话—— “我要吃烤鸭,吊炉的。” 怒急的陈广将剑横到了芍药脖子上:“你再这样故意找茬,信不信我当着你的面杀了她?” 锦绣面无表情看着那把剑:“那你信不信,她若是掉一根头发,不到一盏茶功夫你的行踪就会暴露?” 陈广很想硬气地说声“不信”,但是他不敢。 所以他只能同意带屈尊降贵遮了面纱的锦绣主仆二人上那烤鸭店等待。 因为正心烦意乱着,收剑时手不稳,在芍药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锦绣当时脸色就沉了下来。 陈广手一抖,然后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他居然会因为一个女子的眼神感到心颤? 其实徐副将会对锦绣那般不喜,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陈广。 第904章 二伯啊 若不是他经常在徐副将面前说什么女子到军营是为不详,什么牝鸡司晨什么侧妃对军事指手画脚,徐副将也不至于在明知她是霍锦和妹妹的情况下依旧固执地摆脸色。 打从心底里,陈广就瞧不起女子。 在他看来,女子就是取乐和生孩子的玩意儿,其余能顶个什么用? 侧妃又如何,除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其他女人不都只是玩物么? 即便是正室,那也得相夫教子,出嫁从夫,父子从子,在家中孝敬公婆…… 想了一些有的没的,陈广才勉强让自己忽略锦绣方才的眼神。 “快,快到了。” 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结巴,他不免尴尬。 要挟持锦绣和芍药去郑廉的山庄,陈广当然不可能只身一人。 一行五六人将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围在中间,尽可能不让她们接触任何人。 锦绣的视线始终落在芍药脖子上,那道红痕十分刺眼,虽然没出血,却让锦绣十分不爽。 所以她的表情一直绷着。 陈广不得不逼自己移开了视线。 这家叫什么苏记烤鸭的店铺虽然不大,客人倒是多得很。 店面普通,没有雅间,所以客人只能在大厅落座或者买了包好带回家吃,因为刚出炉的味道更好,选择在店里用餐的更多。 看得出这家烤鸭的生意不错,店里客人就没断过,男女老幼都有,等待期间不断能听到赞叹声和催促声,间或还夹杂着孩童嬉闹的动静。 越是这样嘈杂,陈广反而对锦绣她们越放心。 他已经事先和锦绣说过,如果她敢求救,他们就会杀了在场所有人,到时候那些人命都会算在锦绣头上。 结合在边关看到的种种,他相信霍侧妃不会干这种蠢事。 霍家都是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假清高,就喜欢被人冠上什么“英雄”“大善人”之类的名头,哪里舍得污了自己的盛名? 等了没多久,小二来上茶,茶水倒了一半,锦绣忽然托腮瞥了陈广一眼。 “二伯啊。” 那小嗓子掐的,陈广喝了一半的水顿时就呛在喉咙里连声咳嗽。 锦绣仿佛浑然不觉,继续可怜巴巴眨了眨眼。 陈广事先叮嘱过小弟们,如果锦绣试图求救或者告诉别人她的身份,那他们可以不计后果杀人灭口,但若不是,就尽量低调行事,避免节外生枝。 毕竟如果哪里突兀地死了太多人也容易引起官府注意。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小弟们想了想,觉得这称呼不算危险,便没有动作。 陈广蹙眉看向锦绣,摸不清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然后就见她用手指绕了绕鬓边垂下的一缕长发,嗲声嗲气道:“你这样带我出来,二伯娘若是知道了……” 小二微微有些愣的看了看二人,心想:哦,原是亲戚。 然后又听锦绣道:“怕是会从棺材里跳出来吧?” 小二段茶壶的手抖了几抖,差点把茶水倒在桌面上。 他稳住胳膊,心说:少见才多怪,本金牌小二见多识广,不怪不怪。 锦绣叹了口气:“毕竟头七还没过呢。” 小二:…… 第905章 人际关系忒复杂 陈广用眼神示意她够了,锦绣视若无睹:“到底是被二伯你气死的,这么着急续弦,不合适吧?” 小二:!! 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莫非是这负心汉为了娶年轻貌美的小娘子,害死原配还迫不及待就要同这小娘子双宿双栖? 这么看来,这小娘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芍药也有些不赞同地看向锦绣,那眼神仿佛在说:主子您想骂那陈广直接骂他就好,怎么能把自己拖下水呢?这样我会想立刻就宰了这厮的! 锦绣拍了拍她手背以示稍安勿躁,紧跟着又道:“再说我那便宜姐姐也才刚死了夫婿,你们这样,于情于理都不合适啊。” 小二:Σ(°△°)!!!!! 当时他就震惊了! 原来是狗男女勾搭成奸害死原配的故事! 那这位小姐姐是? 被勾起好奇心的小二忍不住就放慢了手中动作,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他想听完! 听不到结尾他今晚都睡不着觉! 仿佛听到了小二内心的呼唤,锦绣抿了口茶又道:“再者,即便我那比你年轻英俊风流潇洒的未来夫婿从辈分上算是你爷爷辈,今后你得叫我一声姑奶奶,你这婚事也不能由我做主啊。” 小二有点蚊香眼,乖乖,这人际关系忒复杂了。 锦绣还嫌人家不够混乱,放下茶杯继续不赞同道:“另外,不是姑奶奶要说你,我那便宜姐姐肚子里怀的还不知道是谁的种,你怎么就上赶着要去认了呢?” 她的视线往陈广身上扫了圈:“莫非家里传你被二伯娘死前一剪子剪了个不能人道的消息是真的?” 哎哟劲爆!人生处处有狗血啊! 小二一个激动本能转头朝陈广看,茶壶猛地一歪,那水线就从最后一个空杯扫到了陈广腿间。 茶水太烫,陈广顾不上让锦绣停下,连忙提起裤子不让茶水接触到更多的皮肉。 而他的小弟们则忽然拔剑要教训这不长眼的小二。 倒是锦绣一瞪眼:“干什么呢?当姑奶奶死的?” 小弟们犹豫着看向拎着裤子的陈广,锦绣则一拍桌子:“看什么看,他是我孙子!他也得听姑奶奶的!” 小弟们:…… 他们不知所措看向陈广,后者脑瓜子疼,他当然想反驳锦绣的话,但是驳斥了的话就要解释他们实际关系,想想都麻烦,还不如由着她胡说八道。 总归他们只在这里吃个烤鸭,完事就走,以后也不可能来了。 裤子上的茶水已经不那么烫,陈广只能单手揉着脑瓜,另一只手摆了摆示意由她去。 见状,锦绣得意地眯起眼睛:“乖孙子。” 小二快憋不住笑了,转身就赶紧开溜。 陈广看似由着锦绣折腾,其实注意力一直落在她身上。 但凡她试着给那小二什么眼神或者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他都会让这里的人立刻身首异处。 不过还好,没有。 等到小二走远之后,锦绣才笑眯眯看向陈广:“怎么,紧张啊?” 陈广也沉着脸:“你故意的?” 锦绣点点头,指了指芍药的脖子,笑容瞬间消失:“回礼。” 第906章 是个惯犯 然后便态度冷淡再不发一言。 陈广:…… 所以刚刚那场闹剧是她在给婢女出气故意整他? 好气,但是不敢表现出来。 无奈的陈广只好一遍遍安慰自己:都是小事,都是小事,无伤大雅,过去就过去,算了算了。 接下来在路上,他对锦绣客气了不少,连带着也不再找芍药的茬。 但也正因如此,虽然面上依旧冷酷,但是当锦绣又提出要吃什么特色小吃之类的时候,陈广总得绷着脸在心里纠结一番。 不听她的,指不定下回自己就要从孙子变成曾孙子。 可听她的,他怎么就觉得自己真成了孙子? 听与不听都挺憋屈,陈广唯有痛苦着犹豫着纠结着继续被锦绣牵着鼻子走。 眼看路上走了预计两倍的时间,陈广恨不得仰天长啸然后打晕锦绣狂奔而去。 人在路上,他没法和家主通信,只能前往约好的地方等待,说真的就这速度他可真怕他去的时候家主安排的人已经失去耐心先走人了。 他也不清楚家主对雷火丹的事情到底有个什么想法,回信里没提,他也不好一件事总翻来覆去的说。 万一惹家主生厌,前面那些功劳可就都白瞎了。 他是没想到那些信压根就没送到郑廉手上。 郑廉还以为边关一切顺利,霍锦和他们深入蛮族之后就被两面夹攻一败涂地呢。 煎熬的日子里,陈广只能自我安慰地想:若是能将雷火丹的配方献给家主,那绝对是大功一件!日后地位节节攀升那还是问题吗? 等他成为家主身边的红人,从前那些曾瞧不起他的人一个个都得在他面前跪舔,不识好歹拒绝过他的更是会追悔莫及。 罢了,为了这功劳,就姑且再忍上一忍吧。 他不知道的是,因为锦绣的拖拖拉拉折腾不休,比他们晚了几天出发的萧允知一行人已经大大拉短了双方之间的距离并且和最先追着锦绣的那些姑苏阁兄弟汇合。 跟的太近容易被发现,他们不得不和陈广他们稍微离远一些。 当他们进入离开边关大漠后的第一个繁华城镇时,负责跟踪的少年蹙起眉。 “生活痕迹太多。” 追踪起来会受影响。 萧允知一路上眉头就没松开过,他深吸一口气:“有需要我做的就告诉我。” 莺歌不无敬佩地看着他,明明最着急最焦躁的人是他,但萧允知始终保持着理智和冷静,不曾放过阁主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 正这么想着,他就听到萧允知说:“别这么看我。” “我没发疯单纯是因为锦绣留下的线索没断过。”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没办法找到她了,哪怕只有一天,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莺歌感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周遭温度仿佛都降了不少,他搓了搓手臂再看萧允知,却见他一脸挫败:“所以有机会你们可真得劝劝你们阁主,别到处乱跑。” 莺歌深有同感,当初阁主忽然失踪,一走就是按年算,看来是个惯犯…… 他忽然和太子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之感怎么回事? 第907章 相识在前世 两人说着话,那负责追踪的少年苦着脸摇头:“不行,进城的马车太多了,阁主在车轮上抹的东西落在地上就会被别的马车沾上,现在全都乱了。” “一时半会儿理不清楚,不然这样,大掌柜您和,和,和公子先去找找其他线索,我在这继续。” 两人也觉得可行,萧允知深吸一口气问:“我姑且问问,这附近可有你们姑苏阁的人?” 莺歌点头:“想到一起去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有家吊炉烤鸭店,是我当年和阁主最先开的店铺之一。” “阁主说民以食为先,开店就先开饭店。” “还说某人喜欢吃这个。” 气氛太紧张,莺歌不得不转个话题缓缓:“这个‘某人’,想必就是殿下您了吧?” 萧允知果然因为心头忽然冒出来的甜意缓和了脸色。 莺歌得到答案,顺口好奇地问:“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殿下和阁主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看他二人相处模式分明已经老夫老妻。 没个十年蹉跎都处不来这感情。 然而吧,在进太子府之前的大部分时间阁主应该都在师门深造也就偶尔下山。 那会儿她连姑苏阁都是抽空才来宠幸宠幸,哪儿来的时间谈情说爱? 阁主流落在外的时日里没了记忆,那感情也没法继续发展对吧。 所以定情肯定不是那个时间段。 可俩人要是在阁主离开霍家之前对上眼的,嗬,那会儿阁主才多大?说是情窦初开也忒早熟了吧? 照这感情发展程度,再往前推十年,那得几岁就被太子殿下看中了? 那也太……太禽兽了吧? 萧允知不知道莺歌脑子里转的是什么念头,只淡淡说了句:“大概是前世吧。” 他说的是穿越之前,可听在莺歌耳中,那妥妥只能给两根大拇指。 难怪阁主对太子死心塌地呢,殿下这也太会了。 他要不要让妹妹跟着学几手? 要不就她那个性,还嫁得出去吗? 说几句话的功夫,二人已经来到那烤鸭店门外。 长长的队伍仿佛从来也没变短过,大厅里坐的满满当当,想吃就得排队。 然而莺歌只扫了眼门口苏记的牌匾,便从衣袖里拿出个半截的面具带上,而后直接朝里间走去。 他和跑堂的低声说了几句话,这少年立刻撒腿往院子里头跑。 负责驻守此地的姑苏阁管事已经很久没见到掌柜们了。 这家吊炉烤鸭据说只是阁主和掌柜四处走动时顺便开的店,因为地方偏远,掌柜们都不怎么过于关注,每年也就交个账本什么的。 管事原以为自己可能就只能守着这铺子养老,今后指不定都见不着京城那些掌柜们了,没想到今儿人家就忽然出现在跟前。 他有些不确定地喊了声:“大掌柜?” 莺歌冷着脸点头,而后率先朝里间走去。 店铺里头有个小院子,管事刚刚就是在里头休息,掌柜将其他人都屏退,只留下个看着挺机灵的小子侍奉茶水。 他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皮:哎哟真疼! 所以他不是在做梦? 不等他回过神来,莺歌和萧允知直接切入主题:“最近可有什么特别的客人来过?” 第908章 倒数前五陈大人 管事拢着手,反应有点迟钝:“啊?具体怎么个特别法?” 萧允知道:“特别丑特别美特别神秘特别奇葩,都行,总之就是让你们见之难忘留下印象的那种。” 管事仔细回忆着,说了几桩见闻,但萧允知和莺歌都没什么表示。 便是此时,正给人倒茶的小二看着自己手上的壶想起来件事儿:“我倒是见过一桩……” 听他讲完那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莺歌还未开口,萧允知已经觉得那人八成就是锦绣。 再一核对那些人的模样,更是确定无疑。 知道了那些人的打扮和人数,再结合追踪者找到的消息,他们可以确定锦绣是被带着往东边走了。 事不宜迟,几人立刻上马追了过去,连吃饭喝水都是在马背上解决。 莺歌对萧允知更是赞许,连续赶路这么多天,连他和兄弟们都有些吃不消了,太子殿下却从未说过一个“苦”字。 可见殿下果真是爱惨了阁主。 放心之余,他也觉得今后是该劝劝阁主,别老东溜西跑的,人太子殿下也不容易。 “阿嚏!” 借着喷嚏,锦绣一把掀翻了药碗:“什么玩意!一股子什么味儿!” 陈广最近头疼的次数呈直线上升,他得背对着锦绣深呼吸几次才能稳住情绪:“不是您说您偶感风寒了吗?我让人给您煮了姜汤!” “姜汤?” 锦绣和芍药齐齐难以置信震惊脸:“你就给我我家主子喝这个?” 陈广无语反问:“不然呢?” “受了寒,喝碗姜汤发个汗不就好了?我们都是这么干的。” 锦绣连连摇头,忽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还没成亲吧?” 陈广莫名其妙,这和他成亲没成亲有什么关系? 见他摇头,锦绣一脸理所当然:“我想也是,就你这思维方式,估计也找不着媳妇儿。” “指不定你媳妇儿说肚子疼你让她多喝热水。” 陈广:…… 芍药叉腰翘起兰花指:“咱们侧妃这么精贵的身子,是你这个糙老爷们能比的吗?” “咱们侧妃成为太子侧妃是为了喝姜汤的吗?” “要是把侧妃的身体拖垮了你赔得起吗?” 锦绣还很热情地提醒:“芍药,这里你应该‘呸’一下,这么着感情表达得比较浓烈,还能起到一个重点强调的作用。” 芍药从善如流,恭恭敬敬温温柔柔行了一礼,转头对着陈广他们时又是凶神恶煞的模样:“呸!” 陈广:…… 他究竟为什么要带上这个婢女? 哦对,不带她的话这位侧妃可能会更难伺候。 果然这个霍锦绣在军中那副与民同苦的德行都是装出来的,就这一路上的大小姐脾气,箩筐都兜不住! 偏偏目的地近在眼前,他又不想功亏一篑,只好忍了。 “那我给您抓药去?” 锦绣抬脚往门口走却被拦下:“您就不用去了,小人给您买回来。” 锦绣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不带我,你自己去抓药?怎么抓?” 陈广随口道:“不就是个普通的风寒药么,照惯例买一副不就可以了。” 锦绣连连鼓掌,语气惊奇:“急救课培训班成绩倒数前五的陈大人,现在都能自己抓药去了,你好厉害哦!” 第909章 碰碰碰碰碰碰 陈广脸都黑了——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急救课那是他不想听! 他要是认真了怎么可能倒数! 说到底女子能教个什么玩意儿,还不是拿他们当玩具耍着玩,还急救课呢,往胳膊上绑个绳子就能止血?嘴对嘴吹就能让没气儿的人活过来?往人胸口按几下就能起死回生?逗我呢? 他压着火回答:“我和郎中说说您的情况,他们见多识广,还不至于连区区一副药都开不出来。” 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不过是小小受凉,就她事多! 锦绣木着脸问:“那你知道我什么症状吗?脉象如何?心率几许?舌苔什么颜色?” 陈广将视线挪到锦绣脸上,脉象什么的他看不懂,不过舌苔好办啊,“要不您告诉我是什么颜色,我转述给大夫?” 锦绣瞪圆了眼睛,抓着马车里的枕头就砸了过去:“好你个登徒子!不要脸!这么私密的问题你居然有脸问的出口!” 陈广觉得自己太冤——怎么就登徒子了? 不是,您好歹是个大夫,问一下舌苔颜色怎么就私密了? 您在大营都看了多少人的私密了我也没见您什么时候觉得不妥怎么我一问就好像调戏了良家妇女似的罪大恶极了? 陈大人被锦绣刺激的连标点符号都加不进言语里,一句话在脑子里转完愣是把自己憋红了脸。 谁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明明这位霍侧妃才是最讲不清道理的人! 都是顺着她的话说的,怎么最后还是他被骂? 骂完人之后的锦绣仿佛慢半拍反应了过来:“哦,就算我告诉你舌苔颜色什么的,脉象你能复述的了吗?难道你跟大夫说,脉象是这样的——” “碰——碰碰——碰——碰碰——” “还是:碰碰碰碰碰碰碰?” “您记得在哪儿打顿吗?” 陈广:…… 今天的陈大人是失去言语的陈大人。 “那您说怎么办?” 问话时陈广已经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路上这么久,这位侧妃除了偶尔出些无伤大雅的幺蛾子折腾他们之外,其余看着倒是挺识时务,莫非今日终于憋不住,想做点什么? 让他想想,若是侧妃想自己去看大夫,他该怎么拒绝? 将陈广的神色收入眼底,锦绣故意思考状等了好一会儿才说:“这样吧。” 陈广绷紧了神经。 锦绣笑眯眯道:“我自己就是大夫,你按照我写的方子抓药就好,顺便给本侧妃买点阿胶燕窝之类的回来,在边关受冻了这么久,本侧妃得补补再见你家主子。” 陈广:…… 她还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陈大人别怕。” 陈广:…… 他才不怕,怕个屁!就是觉得女人真他娘的麻烦! 他有心拒绝,但又担心锦绣会再提出什么更麻烦的要求,只好在心里骂几句便离开。 去找药铺的时候,他仔细想了下锦绣的话。 他觉得这位以美貌出名的侧妃可能还真是想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再见家主。 虽然她还不知道抓她的人是谁,但大概天真的想着要凭借美色让家主对她另眼相看,哼,她怕是打错了算盘,家主可不是那种肤浅之辈。 第910章 景天 什么燕窝阿胶?当饭吃也别想让家主多看她一眼! 在镇上稍稍询问之后,陈广得知此处有家药铺还兼售卖女子那些养颜的东西,像是阿胶这种不好买的东西,那铺子里也都有,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决定所有东西都去那里一并解决。 去药铺的路上他小心注意着,确定没有人尾随才在绕了好几圈后走进那铺子里。 负责抓药的是个白胡子老大夫,一看就让人放心的那种。 陈广没多想,上前报出了自己的要求,并拿出了锦绣给的药方。 老大夫似乎有些眼神不好,将药方远远近近看了好几遍这才开始慢吞吞抓药:“多喝水,早点睡,多运动,身体好,这药……” 陈广不耐烦听他啰嗦,拿了药就走,所以他不知道在他走远之后,药铺里走出个面容朴实的男子,在门口伸了个懒腰之后,他背着背篓就朝城外走去。 沿路遇到的不少百姓都在和他打招呼。 “天哥儿又去采药啊?这回去多久?干粮带的够不够?” “昨儿有人问药铺,我可极力推荐你家了,不买个包子意思意思吗?” “你好歹是个掌柜,怎的采药这种事还要亲力亲为的?” 男子慢条斯理回答问题,顺便和大家都打过招呼。 “嗯,铺子里有些常用药不够了,收药的时候还没到,山上就有。” “可能傍晚就回来,可能外头住一夜,干粮够了,不行还能打猎吃果子,开了春猫冬的小动物都出来了。” “你家包子好吃,皮薄馅大,来两个肉的。” “学无止境,事事交给别人,医术会退步。” 大家便善意地笑着:“这也是你那位师父教的?” 被叫做“天哥儿”的景天一本正经摇头:“是老师,她没收我为徒。” 说完就叼着包子走远了。 身后的百姓们笑嘻嘻又继续聊起了别的话题。 什么景天这孩子不错,年纪轻轻有本事有礼貌,幸好当初采药的时候被人救了,要不然镇上得少了个这么好的大夫。 什么听说那位救命恩人不但把被野狼咬伤的天哥儿救活送回来,还借他钱开了药铺,更是手把手教导医术。 只是不知为何没有收他为徒。 在百姓们叽叽喳喳的讨论声里,景天本人已经速度极快地来到了城镇外的山上。 对他这样的大夫来说,山中遍地是黄金,随便找找就都是宝贝,但今天他不是为这事来的。 出门时已经快要傍晚,他采着药等到天黑。 将地上篝火点燃的同时,他按照从前老师的教导挖出了放火沟,也清理了周遭草木,确保火势不会蔓延造成大火之后,他在周围撒了放蛇虫的药粉,趁着夜色,点燃了一支烟花。 他原以为没机会用到这东西,没想到机会说来就来了。 烟花这东西虽说不多见,但大户人家偶尔用个一两次倒也不会让人感到奇怪。 旁人或许不知,他这烟花有些特别——飞的特别高,照得特别亮,老远就能看见。 景天以为自己得在山里蹲个至少两天,谁知烟花放完后天刚蒙蒙亮,他所在之处迎来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第911章 幸好,幸好 “大掌柜?” 莺歌冲他点头,胡乱擦了把快马加鞭赶路憋出来的汗:“你收到暗号了?” 景天表情不多,说话语速也慢吞吞不疾不徐:“嗯,昨日,有人在药方上留了暗号,我就来放烟花了。” 他加入姑苏阁不为旁的,只为阁主。 报救命之恩,知遇之恩。 所以他对是谁留了信这件事并不感兴趣。 “那些人出城后往西南方向走了。” 听着他们对话的萧允知一言不发拿出地图开始标注,上次烤鸭店之后他们就没再找到锦绣踪迹。 陈广是个胆小鬼,这样的人往往做事会更谨慎。 萧允知猜测他们应该是快到目的地了。 西南方向的话,他们一个一个找,总能找到。 看得出他已经耐心告罄,同样也很焦躁的莺歌出声安慰:“殿下莫急,阁主定会再给我们留下讯号的。” 失去阁主踪迹的这几天,莺歌感觉萧允知的理智随时都要崩塌,仿佛下一刻就要和那雷火丹一般爆炸。 因为发现锦绣没再留下线索,萧允知直接冲进了郑家的铺子拿了人审问。 莺歌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萧允知在拷问那郑家的人时,提着剑就亲自斩断了第一人的手筋脚筋,直截了当道:“我只问一遍,你们家主最近抓的人可曾来过?去了哪里?” 那人语气坚定:“光天化日残害百姓,这位公子眼中可还有国法?” 萧允知二话不说剑起人头落,然后选中下一个:“你来回答。” 那人看着地面的血迹,说话都开始结巴:“小,小人不知道公子说的是什么。” 连问三人都是这答案,余下之人原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却见萧允知眼神在他们身上转过一圈后残忍的开了口:“你们撒谎。” 然后便是一地血色。 萧允知揉着太阳穴,目光幽冷:“我耐心有限。” 威慑之后,郑家铺子的人终于知无不言,奈何他们只知道曾经有人拿着郑家的令牌来取过银子,出城后往东边走了,旁的一概不知。 全程旁观的莺歌一度认为这些人如果再不招,萧允知可能会杀光郑家铺子里的所有人。 一把火将郑家的变故终了于“意外”,他们连夜往东追,然后在夜里休息时看见了远处的烟花。 幸好这古代的夜空黑沉的彻底。 幸好他们早已经从郑家铺子问出了陈广他们走的方向。 幸好锦绣早早收了烟花铺子,早就研制出这独特的烟花。 幸好…… 总之烟花刚刚腾空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收拾好情绪的萧允知率先上马,其余人也紧跟其后。 魑魅魍魉看着殿下的状态十分担忧——他们从未见过主子这模样。 从前不信神佛的他们都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老天保佑侧妃千万别出事。 莺歌一路叨叨,话是说给萧允知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阁主离开之前让霜降给她打造了一套特别的暗器。” “看着像是装饰用的首饰,实则杀伤力惊人,按照霜降描述,即便手无缚鸡之力也能以一敌十。” 第912章 话别说太满 “根据我们这些日子观察的结论,挟持阁主的人应该不超过八人。” “另外,阁主在那些暗器上都抹了毒,哪怕只是擦伤也会见血封喉。” “再者,芍药姑娘也跟着。” 道理都懂,但是萧允知冷静不下来。 他知道锦绣做好了准备,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不敢去想那些可怕的意外,但就是没办法放心。 锦绣留线索越来越难,说明陈广对她的看管也更严密。 造成这一点的原因,要么是她不小心暴露了什么,要么是对方已经快要接近目的地。 不管是哪一种,今后找到她的难度都会增加,她的危险也会加大。 他知道锦绣的暗器威力了得,但她也得有使用那东西的机会。 他知道芍药跟着,但郑家铺子遍天下,谁知道陈广会不会也有更多的同伙? 他知道锦绣让姑苏阁的人跟远些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可他就是想把人拉过来好好教训一顿! 他宁愿不抓郑廉的错处,宁愿由着极乐膏肆虐,也不愿意锦绣赴险! 脑子里混混乱乱的想着,他们这才追到了景天这里。 这一次,他不想在乎什么狗屁打草惊蛇了。 “哪怕有一点危险,我也要把锦绣带走。” 什么抓住郑廉的错处,什么极乐膏,爱咋咋地! 大不了随便找个借口宰了那老东西,反正萧允知也无所谓别人骂不骂他。 锦绣想让他当仁君,他就当。 不然,当个谋朝篡位残忍嗜杀蛮不讲理的暴君他也无所谓。 他就滥杀了怎么着? 只要他知道自己没杀错,问心无愧就行。 至于那要带回锦绣的师门,他们敢对锦绣出手,就算是被民间神话了的神医谷,他也不介意搅个人仰马翻! 倒是莺歌叹了口气:“您话别说太满,回头阁主跟你撒娇耍无赖一通,您还不是拿她没辙。” 萧允知:…… 他的脸色显见的阴沉下来,透漏着浓浓的无奈和无语。 一旁景天短暂怔愣之后也神色大变,他一把抓住了莺歌:“什么?你刚刚说谁?” 莺歌叹口气,拍拍他力气太大的手:“阁主。” “阁主最近被人挟持,先前给你留信的就是她。” 景天眼前一黑,刚刚还仿佛超脱世外事不关己的他忽然就手忙脚乱起来。 他在原地转了好几圈后忽然开始背药方。 莺歌一脑门黑线,心说你这冷静的方式是不是也太奇葩了? 但下一刻景天语速加快:“这是老师留下的药方,里面肯定还有别的线索。” 话分两头,陈广将锦绣要的东西买回来后就盯着她下一步行动。 然后她就见听见锦绣吩咐:“我要住客栈。” 为了不让人发现他和郑家的关系,除了盘缠被锦绣造完了要拿着令牌去领之外,他们不会和郑家有太多的接触。 就连夜里也都尽量在外面找个空地点上篝火凑合一晚。 但正因为露营造成这位娇贵的侧妃受了凉,陈广已经被她折腾了一整天,所以他有些犹豫。 锦绣秀眉蹙起,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恨不得指到陈广鼻子上去:“怎么你还有意见!” “要不是你们非得露宿,本侧妃会生病吗?” 第913章 你还能再任性一点吗 这段时间陈广眉心已经隐约出现了个“川”字,他紧张兮兮带回药材和燕窝什么的时候本来做好了这位侧妃要再闹腾的心理准备,哪知她看了眼居然哼哼唧唧就满意地收下还夸他买东西的眼光不错。 这么着他刚刚放松警惕觉得这位大小姐是闹够了消停了,她又开始找茬——非得住客栈! 所以说女子就是他娘的麻烦! 露营哪里不好了?方便又自由,想歇就歇,想走就走,就她屁事儿多! 再说了,她又不用走路不用骑马,就马车里软软的垫子睡着,厚厚的被子盖着,还有他们给放哨,她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他们这些围着篝火坐一夜的都没意见! 锦绣作势吸了吸鼻子,看起来特不爽:“不去客栈,我怎么用药?” 这题陈广会答:“我已经买好了熬药的工具,在这里也行。” 锦绣看了眼陈广买回来的砂锅瓦罐,抬起下巴嗤笑一声。 “你在逗本侧妃?” 陈广一脸懵逼:“有什么问题?” 锦绣接着冷笑:“药铺的人没告诉你这药的用法?” 陈广:……人家是在说的,但他嫌那人啰嗦压根没听完,莫非是他听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锦绣冷着脸:“你没听人家说这是药浴用的吗?” 什么? 陈广脸上本能地染了红色:“那,那么麻烦作甚?” 锦绣哼了声扭开脸:“药太苦,不想喝。” 陈广:……你还能再任性一点吗? 锦绣用事实告诉他:可以的。 “再说了,我的燕窝和阿胶不也得到厨房炖上?” “就你这破锅破碗的,好意思装几百两银子的补品?” 陈广:…… 他决定此生不娶,女人太麻烦太麻烦太麻烦太麻烦太麻烦太麻烦了!!!!!! 烦归烦,陈广还是没能拧得过锦绣。 因为锦绣开始花式不合作,一到晚上,马车里就会时不时传出来这些话—— “火光太亮了本侧妃睡不着。” “好冷啊你们把火点上。” “太吵了是不是草丛里有虫子你们去捉了。” “什么味儿啊真熏人,换个地方扎营。” “咦你们怎么还不去点火堆想冻死本侧妃吗?” “都说了太亮了你们听不懂怎么的?” …… 得,一晚上谁也没能休息,第二天白天霍侧妃能在马上上补觉他们却困得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这样的事情重复几天之后,眼窝深陷的陈广陈大人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宽宏大量地让一让马车里这个不讲武德的小女子。 “今日住店。” 当然他会退让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差不多到了约定的地点,但接应的人还没出现。 他想着在客栈等自己人应该也的确会比在野外来的方便些,便也就顺势应了下来。 然后锦绣又是一大堆娇贵宣言—— 什么“不是最好的客栈本侧妃不住——配不上本侧妃。” 什么“普通客栈的后厨会处理本侧妃那些补品吗,弄坏了你再买?” 什么“一般般的客栈怎么泡药浴?热水都来不及烧热吧?那本侧妃要是再次受凉你负责吗?” 一通折腾后,他们果真住进了此处最贵的那家“寻知客栈”里最贵的房间。 第914章 寻知客栈 名字怪得很,但环境是真不错,服务也是真到位。 掌柜听说了他们的要求后立刻就安排人准备了起来。 陈广不会无耻到让看守的人待在锦绣屋里——真有这想法估计也会被锦绣打出来,但安排在这天字二号房门口的守门人是决计不打算离开了。 他仔细检查过,天字二号房除了个门之外没有旁的出路。 连日赶路陈广也有些吃不消,身体上的还在其次,主要是心灵受到了极大的摧残。 住客栈也好,至少他能有段时间不用面对这个要人命的人质。 他真的越发感觉到自己不是个凶神恶煞的绑匪,而是可怜巴巴带霍锦绣出来游山玩水的下人。 这认知实在太让人心塞,陈广对小弟们摆摆手:“你们看着,记得不能让任何外人进出,小二送的东西你们就让那丫鬟拿进去。” 他得去睡一会儿。 越是到最后一刻神经越是紧绷,他不想功亏一篑就要保持最好的状态。 疲惫的陈广几乎沾着枕头就睡着了,当然,他入睡时手中也抱着佩剑。 若是有人趁他睡着偷溜进来,定然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与此同时,锦绣正在屋里托腮想该怎么继续给自己人留线索。 她是让姑苏阁的兄弟们离得远些了没错,但她没想到陈广居然有近路抄! 一来二去恐怕得跟丢。 追踪这个事儿吧,一旦被拉开一次距离,线索就容易断。 虽然她对姑苏阁有信心,可是总归出门在外也是有点紧张的。 主要吧,她担心萧允知要炸。 现在理智地想一想,她走的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冲动,萧允知回大营后发现自己不在,那心情恐怕是几十章都写不完的复杂。 她应该在信上多留几句甜言蜜语的,也许那样老萧能稍微稍微的不那么生气一点点。 啊,其实生气之余,老萧感受到更多的应该是担心吧? 此时的客栈外头正有一行人抬头看牌匾。 “寻知客栈?” 相貌英俊气质不凡的太子殿下学莺歌带了个面具,但面具这玩意儿,能遮得住五官卓然,却挡不住贵气逼人。 他在这稍作停顿,已经引来不少注目。 他一边跟着莺歌往里面走一边问:“这也是锦绣开的店?” 莺歌腮帮子疼,第不知道几遍回答:“是啊是啊。” “阁主就在天字二号房,您要把人抢出来吗?” 他们这会儿正在寻知客栈的天字一号房坐着,客栈掌柜一脸兴奋看着莺歌:“大掌柜,咱们要搞事情?” 莺歌:“……” 萧允知忽然抬起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众人屏息细听,听到芍药熟悉的声音。 “干什么干什么!” “本姑娘要去给我家主子炖燕窝熬药,这事儿你们会做?” “燕窝你们会泡发吗?挑毛你们会吗?” “熬药的温度和时间你们懂吗?” “别怪本姑娘没提醒你们,这燕盏里哪怕只留了一根毛,我家主子都是不会碰的!” “而那药液,熬的不对就没效果,回头还得重新配药!” 守门人思前想后,决定分出一人跟着芍药一起去。 他们刚走,从隔壁房间就也走出几个住客,守门人注意着屋里动静,无暇顾及,自然也不知道这几人去了哪里。 第915章 给你表演一个美人出浴 盯着人挑毛这种事着实无聊,几天没睡好的盯梢人脑袋一点一点,忽然闻到股香甜气味,下一刻眼皮子一阖,便睡的人事不知。 芍药立刻全神戒备,手往腕上主子给的镯子伸去。 “媳妇!是我!” 芍药眨眨眼:“魍哥?” 这笑成个傻子的可不就是她那刚过门哦不刚成亲没多久的相公夜魍。 也亏得陈广为了不让锦绣他们和旁人接触特意要了个独立的小厨房,外头压根没人知道短短一炷香时间这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等那打瞌睡的盯梢人猛然睁开眼,他立刻警觉起身四下看了一圈。 丫鬟还在,燕窝还在,毛……额,也还在挑。 好不容易等燕窝炖好,盯梢人又跟着芍药回去,等到她一进屋,就听见其他人抱怨:“怎么这么久?” “你们不知道那燕窝的毛有多难搞!” “不晓得女人吃这玩意儿做什么。” 绝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打了个盹! 锦绣正趴桌上稀里糊涂地想着事情,听见开门的动静,觉得应该是芍药从厨房回来了。 她保持着趴着的姿势闷声道:“放着吧。” “芍药”站在她身后,恰好能看见她手指在桌上木刻的“寻知”牌子上划来划去。 指尖总不断停在那个“知”字上。 然后锦绣听见了水声。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见浴桶旁“芍药”的背影,她正把煮开了的药液往水里倒,一边倒一边搅和,顺手还加了一把花瓣,瞧着挺像那么回事:“你还真打算给我泡啊?” “今天客房的银子付完陈广又要没钱了吧?” “只要他去郑家铺子拿银子,就肯定能让咱们的人逮住线索。” “你别弄那浴桶了,我这病一时半会儿也没打算痊愈,不然明儿又得露宿,这样不方便给后面留消息。” “哎,也不知道萧允知怎么样了。” 芍药搅和浴桶的动作顿了顿。 又听她道:“这回肯定气的不轻,你说我要是下回见面的时候用美人计他能不能消气?” “以你过来人的经验,你跟我说说看,我是衣衫半露欲语还休地勾搭他比较好呢还是直接点,上去就饿虎扑食更合适?” 说了半天芍药都没回应。 因为感冒昏昏沉沉的脑瓜子反应比较迟钝,锦绣揉揉眼睛往热气缭绕之处走去,正打算拍拍芍药提醒她接话呢,人家自己转过身来了。 她视线落在芍药被雾气半遮掩的脸上,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然后她就随着“芍药”站直的动作,不得不抬起了头。 锦绣忽然发现,今天的芍药好像比昨天高? 揉揉眼睛,哎这眼神不对啊! 过分高挑的“芍药”抱臂眯起眼看着她,然后压低嗓子问:“你试试?” 锦绣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握草,老萧?” 然后她就被人连着衣服抱起来扔进了浴桶。 虽然很生气,但萧允知也就只让她保持自由落体一秒钟,没摔着没磕碰着,落水前一刻他将人兜住,接着轻轻巧巧放进了热水里。 锦绣眨眨眼,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捏起自己的衣服拽出个浑圆可爱的肩膀:“大爷,你看要不,奴家给你表演一个美人出浴?” 第916章 男人你这是在玩火 热气蒸腾里,心爱的女子衣衫半解,一身水汽,单薄的里衣紧贴在她曼妙的身段上,勾出要命的曲线。 萧允知喉结上下动了动——来了她来了!她带着熟悉的脑仁痛又来了! 他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要被这小妖精给折腾疯了。 “我早晚被你弄死在床上!” 这露骨的话语听得锦绣臊红了脸,不过还好,她可以假装那是热的。 想起身说话,立刻就被萧允知按了回去。 “老实待着!” “你学生说了,得泡一炷香,也就是半小时!” “时间没到你给老子在水里待着!” 他本来有一肚子的不高兴不满意不愉快不赞同要说,能将她教训个三天三夜,可是看到她红红的鼻尖和泪汪汪的眼睛,他发现自己没用地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 不但舍不得教训人,他还生怕她冷了难受了。 发个脾气也就一秒钟吓唬吓唬她。 再加上刚刚锦绣摩挲“知”字时那动作无意间甜到了他,他这会儿有点儿气不起来了…… 他怎么这么好打发,臭丫头什么都还没做呢,他就把自己哄好了! 啧,真没出息啊! 看这臭丫头的样子,刚刚作势要把她丢进浴桶的动作大概和举高高的效果差不多,她还挺乐呵! 萧允知郁闷地伸手想习惯性揉一揉鼻梁,结果想起来脸上还有那个景天帮他做的易容,只好又把手缩回来。 也怪自己没出息,总对锦绣心软舍不得下狠手治她,要不怎么能把她惯出这种无法无天的性子! 他纠结地想要不要还是改改,以后严格点,就见锦绣扶着浴桶又要往外跑。 他一把按住锦绣小手用眼神瞪她:“干嘛呢?” 锦绣用一只手猛地扇风:“热死我了!让我出来凉快会儿!” 萧允知一个脑瓜崩就敲了上去:“凉快个屁!给老子泡回去!” 锦绣嘴巴一扁:“可我都快不能呼吸了!景天说我要泡半小时可他也没说要连续啊!我起来休息一会儿,就五十九秒!一分钟都不到!你数着,五十九我准时坐回去!” 萧允知哼了声,谁跟你讨价还价。 “不能呼吸是吧?小事儿。” 然后捏着锦绣的嘴巴就亲上去了。 不知多久后,锦绣猛地一把推开萧允知大口喘气。 “你个臭流氓!老子鼻塞呢!” 还没过瘾的萧允知抹了把嘴:“听说感冒传染给别人你就好了。” 锦绣大怒——这么胡说八道的言论你跟谁面前扯犊子呢! 老子是大夫!男人你这是在玩火你知不知道? 然后就又被人堵住了嘴。 这次萧允知有分寸,亲一会儿松开一会儿,等她缓口气就又亲上去。 搞得她每一次呼吸都得争分夺秒大喘气,亲个嘴跟跑马拉松似的,差点断气! 她好想揍萧允知啊! 奈何武力值不如人家,吻技也不如,一不小心就腿软了。 萧允知满意点头,他觉得在锦绣没有损失的情况下,这种惩罚方式他也可以免为其难地接受。 然后他卷起袖子往水里一捞,锦绣都没注意到他怎么动作的,就被剥了衣服裹住捞出来了。 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空了的锦绣面红耳赤:“你你你你你!” 第917章 小娘子要不要跟爷玩玩儿 萧允知一边给她擦头发一边点头回答:“嗯,我我我我我。” 锦绣抬脚想踹他,萧允知心情愉快地提醒:“会走光。” 锦绣:…… 你特么还知道啊! 不仅如此,萧允知还特别不害臊地表示:“羞什么,我又不是没看过。” 这日子没法过了! 锦绣郁闷的看着萧允知用脚把烧着银丝炭的炭盆全都勾过来,然后开始用细软的毛巾给她擦干头发。 期间门外传来过三次敲门声。 分别是送水、送饭、送点心。 两人心知肚明这不过是门外的人在确定她们还在里头。 最后一次敲门的时候锦绣直接吼了出来:“有完没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吹灭烛火,正在承受酷刑的锦绣被裹成个蚕茧和身边人打商量:“我能穿一件不?” 就穿个肚兜和小裤裤也行,现在这样很羞耻啊! 萧允知回答她:“呵。” 明明只有一个字锦绣却仿佛听出八百字检讨作文的意味。 她决定曲线救国:“我冷。” 萧允知低头看将她严严实实包裹住的被子,那眼神仿佛在说:不可能,我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锦绣果断换个角度:“我热!” 萧允知提着袖子用帕子帮她擦掉额角的汗。 锦绣翻了个白眼:“我要挠痒痒。” 这回萧允知慢条斯理把袖子全都卷了起来,用修长手指从被子最下面一路滑到锦绣脖子上:“哪儿痒?我帮你。” 锦绣:…… 她感觉到了一阵危险来袭:“我我我忽然又不痒了。” 萧允知却没收手:“是吗?” 奇了怪了,明明隔了那么老厚的被子,锦绣却觉得被萧允知指尖碰到的地方莫名其妙就燃起一团火,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骚功? 她知道自己这次有点过分,所以在发现萧允知出现的那一刻就决定韬光养晦,尽量配合让他消气,但是吧,内心深处那些呼之欲出的感受总也控制不住要往外跑。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得住。 “老萧,你穿女装还蛮好看的哎。” 萧允知:…… 锦绣还朝他抛了个媚眼,一副浪荡公子的德行。 “小娘子生的好生俊俏,婚配了没?要不要跟爷玩玩儿?” 萧允知:…… 就在锦绣觉得自己扳回一局挽回了面子的时候,她听见萧允知说:“好啊。” 然后矮身,低头就压了上来。 锦绣:草率了。 好在虽然出言撩拨的有些冲动,但萧允知好像真的在美色浸淫下稍微消了点气。 被酱酱酿酿还不能动弹的锦绣撇撇嘴:呵,男人。 见他表情终于松动,锦绣试探着从被窝里伸出青葱手指去戳他眉心。 萧允知立刻又把脸板下来捏着她手腕塞了回去。 “像什么样子!不许露出来!” 锦绣大翻白眼,心说我这样子还不是你弄的! 这个惩罚方法可真特喵的别致! 满肚子吐槽还没过完一圈,又听萧允知道:“不行,我得带你走。” 锦绣瞪圆了眼,萧允知竖着眉毛:“怎么着你还有意见?” 废话!锦绣噘着嘴:“就差一点儿了,我要是这就放弃,那不功亏一篑了?” 第918章 偷梁换柱 萧允知抬手在她屁股旁不轻不重拍了下:“你意思我还得看着你继续犯险?” 锦绣不乐意:“这都多少天了,眼看就要摸到郑廉的秘密基地,我在这种紧要关头放弃,傻不傻啊?” 萧允知叹口气:“那就一起去。” 其实发现景天会易容的时候他就有了这个想法。 以他对锦绣的了解,这小丫头不是个容易说服的人。 恐怕臭丫头不让人跟的太近也有不让人碍事阻止她的意图在。 另外,郑廉看起来正准备着大动作,此时不将他拿下,今后再有这样的机会就难了。 从郑廉选择公开萧允知身份的时机和手段就不难看出他的恶意。 他不喜欢太子,非常的不喜欢。 不喜欢到想把他毁了,不惜一切代价的那种。 萧允知无所谓身份地位什么的,但要是保不住那些,他就无法护住锦绣周全。 不过萧允知也有些好奇,诚然他不是皇后的儿子,但也不会是郑廉他娘生的。 那么,郑廉为何要隐瞒他生母的身份呢? 他本人倒是无所谓什么认亲不认亲的,只是单纯好奇郑廉在隐瞒什么而已。 另外极乐膏那东西,但凡是华夏人,免不得对它深恶痛绝。 纵使萧允知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也不可能对那东西放任不管。 他说完这话就发现锦绣正目光炯炯盯着他看:“我怎么觉得你在套路我?” 套路不套路的,总之这一晚过后,锦绣说身边的大丫鬟被传染了风寒,她嗓子哑了说不出话来,还不得不穿了件宽松的披风并围上了围巾。 谁也没想到住个客栈能把丫鬟偷梁换柱。 芍药本就和锦绣一直带着面纱,长什么样小弟们也不在意。 至于陈广,作为一个把讨厌女人当做毕生原则的直男癌晚期患者,他连锦绣都没怎么注意过,更遑论是个端茶送水的小小丫鬟。 他主要是来抓霍锦绣的,丫鬟不重要。 听闻“芍药”也得了风寒,抓药还得多一份,他一脸厌恶躲得老远,生怕自己被波及,倒是更不容易发现芍药换人的事儿了。 只是心里忍不住念叨:奴才还这么金贵,贱命一条事儿还挺多。 他也就只敢在心里说说过把瘾,不然他觉得锦绣会怼到他怀疑人生。 陈广应该是和郑廉的人接上头了,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他给锦绣带来几张纸,锦绣瞄了一眼,心中一动。 陈广心念急转,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逼锦绣把这考题做了。 结果锦绣自己语气特别傲娇地说:“怎么,搞这个玩意儿来讨好本侧妃?” 陈广心中一动。 在军营的时候他就觉得了,霍侧妃好像是真的挺喜欢当大夫。 她要是装的,就算他们这些大老粗看不出来,宫里的太医还能感觉不到吗? 就连那位太医院新任的院首也对她推崇有加,可见是真的医术还不错。 像他们这种打打杀杀的人大都喜欢兵器,和他们遇到心仪的武器就走不动道一个道理,也许霍侧妃看到和医术有关的东西,也觉得有趣? 他立刻顺着锦绣的话头往下说:“出去的时候偶然遇到,顺手就买回来给侧妃打发时间的。” 第919章 刀术 他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不过,这些题目据说是位神医写的,您,做得出来吗?” 锦绣白眼瞅他,哟呵,还整激将法呢? 罢了,为了让这倒霉孩子安安心,她就日行一善假装中计了吧。 她语气特别不屑一把夺过那些抄录了题目的纸:“这天底下还有本神医做不出来的题?” 然后还被冒犯了似的一脸不善把陈广给赶走了。 门一关,一旁伺候的芍.萧允知.药就伸直腿舒展起身体。 尽管芍药本就身材高挑,可比起萧允知还有不少差距。 因为假扮的是丫鬟,有外人在的时候他得不着痕迹地弯着膝盖。 时间久了也挺酸。 这会儿他翘着二郎腿捏起那些抄录了题目的纸,心情十分愉悦。 锦小绣还算有良心,知道心疼夫君了。 昨晚他惩罚她,可又何尝不是在惩罚自己。 要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对,他可真恨不得…… 现在他怀疑姬无双先前给他下的药是个诅咒,好不容易等到锦绣成年,怎么他想洞个房就这么难呢? 等到此件事了,他定不会放锦绣跑! 锦绣就这么看着萧允知神色从得意到郁闷到深沉再到有了颜色,她一个哆嗦闷头看纸。 萧允知闲着没事给她捣蛋。 锦绣看哪条他就挡住哪条,时不时还问上一句:我好看还是它好看? 锦绣无语问苍天:“萧允知你不对劲。” 老萧一声冷哼:废话,老子一晚上对着你能看不能吃,还能正常嘛? 不找点什么茬转移注意力,他都怕自己真憋出毛病。 他的爱好比较简单质朴,就是看锦绣跳脚。 小脸红扑扑翻白眼的样子傲娇又鲜活,可爱极了。 锦绣对萧允知的奇特喜好不敢苟同,做卷子的手不曾为这闹人的家伙停留。 但做着做着,她心中有个想法就越发明朗。 郑廉抓了师姑。 似乎还收留了那个什么“琇神医”。 在不知道她和雷火丹关联的前提下,仍然想抓她。 现在,他给自己做神医谷十多年前的考题。 见锦绣眉头紧锁,萧允知收回挡住题目的手:“怎么,还真有题目能难住你?” 锦绣傲娇撇嘴:“我是在苦恼做个多少分合适好不好!” 然后她凑到萧允知耳边,低声把刚刚的疑虑说了。 萧允知敲了敲桌面:“所以,你怀疑郑廉身边有重要的人在等待医治?” 锦绣点头,给他竖了根大拇指:“默契。” 那可不! 萧允知十分受用,又猜:“所以他这回抓你是为了让你给人治病?” 锦绣继续点头并且补充说明:“另外,听说我师姑偏科严重,一不会把脉,二不擅开药方,说的直白点,她可能连药材都认不全。” 萧允知不解:“那郑廉抓她做什么?” 然后想起来:“她偏科,偏什么?” 锦绣舔唇:“手术。” “我刚到鬼谷的时候曾经在藏书阁翻到过一本手札,上头记载着这个时代还未被广泛认可的医术,他们称之为刀术。” “手札是这位师姑写的,虽然还不成体系,但这种在人身上开刀治疗再缝合的理念,已经有了外科手术的雏形。” 第920章 怪我太优秀 “大概是这想法太过惊世骇俗,又不大有机会能得到证实,所以手札上记载的大多是些动物实验,或者人体治疗方法的猜测。” “总之,从那本手札上可以看出来,师姑在手术上面很有天分。” “所以我猜,郑廉那位重要的人得的病应该是药石无医,只能通过开刀治疗来解决。” “鉴于目前世上应该没什么大夫能接触这方面治疗手法,所以……” “所以首先,既然郑廉还在寻找大夫,说明他那位重要的病人还没治好,那么他就不可能杀了我师姑。” “其次,师姑只擅长手术,其他都不行,所以郑廉需要给她找助手解决其他的那些师姑解决不了的问题。” “他看中那个什么琇神医,恐怕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再考虑到接应的人到现在也没来把我带走,却只给了这个,说明现在我手上这份考题大概也正是决定我去留的判断标准。” “综上所述,如果要让他坚定把我带去师姑身边的想法,我这考题的答卷可不能乱写。” 既不能惊世骇俗,也不能过分谦虚。 她得结合大众现有水准,让郑廉看到一个恰到好处的天才。 锦绣故作苦恼的耸了耸肩:“怪我太优秀。” 几经思量,她用两天时间“艰难”地完成了考题,并且将正确率精准地把控在了八成五八成六的样子。 再高就太显眼,低了,她的实力不允许。 按照鬼谷最新规矩,六成正确率可入门中学习,七成可正式拜师,八成……八成还没有出现过。 陈广找机会把锦绣手上的答卷抄了一份送回家主那里。 为了不让程烟雨在考验大夫们时使绊子,郑廉早早从她哪里拿到了标准答案,他也是懂医的人,所以即便锦绣的答案和标准有些出入,他也能看出其中妙处! 两相对比之后他再不犹豫——这个霍锦绣的得分居然比孙琇琇还要高! 而且她在对刀术方面的见解竟和程烟雨在很大程度上不谋而合! 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管她是不是霍家女儿,管她是不是萧允知的人,什么郡主什么神医的身份郑廉都不在乎,他只知道——等了十几年,冲儿终于能成为正常人了! 锦绣终于通过考验和萧允知夫妻双双把眼蒙,然后被绑上了马车,期间她还纳闷了一下:“按照郑廉的警惕心,他不是应该给我灌点蒙汗药什么的让我失去知觉吗?” 她哪里知道,因为程烟雨那双颤抖到再不能执刀的手,郑廉不敢再冒险。 那份答卷经过郑廉的手又被送到山庄里交给程烟雨过目的时候,孙琇琇刚吐完今天的份。 程烟雨表情特嫌弃:“都这么多天了,你还没吐完?” 孙琇琇最近消瘦了许多,吃的不多吐的不少,脸色难看面如枯槁,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生不如死的苦恼。 听到程烟雨的话,她咬紧了唇,郑尚书的要求早就说明白——跟她学医术,学不会的话,没人能在神医谷的人面前保下她。 可她还是不爽——这老女人当真是神医谷的人? 第921章 你必须教我 虽然还不知道郑尚书究竟要自己和这女人学什么,但她来了这么久也没见程烟雨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就动动嘴皮子谁不会? 孙琇琇抹了把嘴:“什么莫名其妙的特训,简直不知所谓,明天我不来了,还有,你到底什么时候教我医术?” 她也不是个蠢的,早看出来程烟雨被人严密看管着,除了教她的时候之外,其余时间都只能待在院子里不能随意活动。 这样的人显然并不是被当做上宾招待。 看样子到更像只是个正被囚禁着。 这么想来,她觉得程烟雨在这山庄的地位还不如她,所以她对程烟雨的敬意约等于零。 程烟雨看她脸色,一针见血问:“你是不是在想,我无论如何都得教你,所以听不听话都无所谓?” 被她说破,孙琇琇也不着急,满脸都是“那又如何”的嚣张。 程烟雨呵呵一笑:“你知道吗,今天早上山庄里收到一份答卷,就是你做的一塌糊涂的那份考题的答卷。” “你猜人家做的怎么样?” 孙琇琇心中有些不安,带着这份不安,她听见程烟雨说:“她只错了五题。” 她没说的是,以她内行人的眼光来看,那五题恐怕还是故意做错的。 她暂时还不知道这答卷是郑廉弄来骗她的,还是真的被他找到这么个天才人物。 但顺势气一气孙琇琇却是没问题的。 “你听听,人家错的题目恰好是你对的题目,丢人不?” “如果我猜的没错,郑廉应该很快也会把那人送来,到时候有珠玉在前,我还犯得着教你这榆木蠢脑袋吗?” 孙琇琇瞬间慌了神:“不可能!” 那种很明显为了为难人而出的考题,怎么可能有人能答对那么多! 除非她是抄答案的! “你骗我!” “我告诉你程烟雨,我已经被你折磨了这么久,你必须教我!” 看着她那理所当然的凶狠表情,程烟雨缓缓笑了。 “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她托腮问孙琇琇:“是什么让你以为你能对我发号施令?” 问完这句话,程烟雨当着孙琇琇的面把桌上的茶杯砸到了地上。 几乎瞬间,门外那些成天冷着脸的侍卫忽然冲了进来,来时剑已出鞘。 孙琇琇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认为他们是因为程烟雨不听郑尚书的话,特意来抓她回去关着的,谁知程烟雨就这么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懒洋洋道:“她对我不敬,我不高兴了。” 孙琇琇瞪大眼,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被人架了出去,然后侍卫之一一脚踢在她膝盖上,让她被迫跪了下去。 “她知道错了,姑娘消消气。” 孙琇琇连腿疼都感受不到了,她呆愣愣地看着程烟雨,又低头看看地面,似乎还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程烟雨抱臂靠在墙上看她。 妈了个巴子的,老娘忍这婆娘很久了。 剖腹这点小事都特娘的吐了十多天,还有脸在老娘面前摆谱? 然而爽完回屋之后,那些讨人厌的侍卫又来明里暗里提醒她:“姑娘若是不消气,大可让她继续跪着,但若是消气了,大人说了,该教的还是得教。” 第922章 我觉得王八更好看 程烟雨心中顿时万马奔腾:“哼。” 侍卫点到即止,没有再多说,只是换了个话题:“属下这就要给家主写回信,程姑娘有什么要带的话吗?” 程烟雨毫不犹豫:“郑廉王八蛋。” 侍卫:…… 问题来了,他到底要不要把这话如实写上去呢? 程烟雨才不管侍卫烦恼不烦恼,反正她骂完了人心情顿时很舒畅,还提出想去走走。 她虽然被囚禁着,但偶尔在侍卫的关怀下出去散个步也不是不行,毕竟她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 闲逛的时候,他们一般都会把郑冲也叫来。 郑冲每次知道自己能陪程姑娘散步都很开心,全程蹦蹦跳跳像个三十几岁的孩子。 程烟雨皮笑肉不笑看向侍卫,无声提问:老娘不是说了想自己走走? 侍卫只做不知,他效忠的是郑家,是郑廉,当然是怎么做让主子高兴就怎么做。 主子对程姑娘另眼相看,他们就跟着给面子罢了。 但孙琇琇不知道这茬,当她抬着酸痛的腿往住处走时,脑子里已经糊涂了,程烟雨在这里,到底算是什么身份? 谁知道呢。 程烟雨自己都搞不清楚,只是觉得既然活着,就别活得愁眉苦脸。 她的悲伤哀痛只是她自己的,她要是哭着过日子,不过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她才没那么傻。 经过烟房附近的时候,她恰好看见了行色匆匆的郑友德。 侍卫们被交代过不让她和旁人有不必要的接触,所以在他们二者相遇之前,侍卫把人拦住了。 程烟雨不屑地嗤笑一声,郑冲感觉不到笑里的不愉快,只是嘿嘿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个草编的蝴蝶:“程姑娘你看,好看吗?” 程烟雨揉着太阳穴再次提醒:“说了别叫姑娘,叫程姨!” 郑冲充耳不闻,这种时候倒是显露出几分属于成年人的狡黠,仍旧一路姑娘姑娘的喊着。 程烟雨纠正不来,只好恶狠狠表示:“我觉得王八更好看,就是像你爹的那个!” 侍卫们:…… 不远处,瘦了不少的郑友德朝这边随便看了眼,立刻就被随处不在的山庄守卫挡住了视线。 他不在意般转头继续大步朝烟房走,刚进去,连招呼都顾不上打就迅速点烟抽了一口。 一旁已经卸任的前任管事完全沉浸在极乐世界里,过了好久才睁开眼朝郑友德勾了勾手指。 郑友德会意,瞥了门口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那份烟膏刮了一小半递过去。 那人点头露出个满意的笑,而后才开始边抽边传授干货经验。 “庄子里其他地方你都能去,但有一座小院子千万不能进。” “实话跟你说,我前头那位就是因为抽嗨了管不住自己进了那院子,第二天就不见了。” “我那会接任管事一职可比你仓促的多。” 他敲了敲烟杆:“我有时候都羡慕你小子,有我这么有耐心的前辈给你悉心指导。” 郑友德忙接着他的话开始拍马屁:“您说得对,小子我来这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您,要不是您,我现在还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呢。” 第923章 脸面那东西他要的起吗 前任管事十分受用,低头又吸了一口,接下来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郑友德也习惯了这节奏,他仔细感受着体内变化,感觉实在撑不住了才抽一口,每一口都挑战着身体能忍耐的极限。 每当他想要放弃这种坚持的时候,他就会逼自己去回想年幼时和娘在郑家遭受的一切。 那些人用烂叶子和臭鸡蛋砸他们,娘不生气也不反抗,等那些人觉得无趣离开,她才俯身捡起那些被用来羞辱他们的菜叶,回去后认认真真洗干净,放进锅里,让它们变成一盘菜。 母亲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但现在的郑友德觉得娘亲的意思大概是—— 让那些伤害他们的恶意变成使他们强大的力量。 哦,也许只是因为没银子,吃不饱。 他懂事得早,并不会像那些幼稚的少年一样赌气不吃。 他明白,不吃就得饿着。 若是论身份,他母亲也是正儿八经的本家小姐,只是生来不会说话,便从小被人嘲讽瞧不起。 不但不请先生没有仆从,甚至直接被家族抛弃,过得连个丫鬟都不如。 后来她又未婚生子有了自己,就更被当成家族的耻辱。 娘怎么也不肯告诉旁人他爹是谁,也不肯听从郑家的安排随便嫁个家臣,只是趁着夜半无人时一次次告诉他:你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从来没有嫌弃过娘亲是个哑巴。 好人? 呸! 真那么好,为什么不认他们? 为什么任由他们活的如同草芥,任人欺凌? 他是在恨里长大的,恨他亲爹,也恨那些欺负伤害过他和娘的人。 在他还小的时候,他知道自己不能拿那些人怎么样,就偷偷往厨房大锅里吐口水、丢石子,最生气的时候还曾往某个踩过他手的主子的汤里撒过尿。 饭食里出现异物,那些经手的人都受了罚,他心里也就痛快不少。 至于所谓的主子们,在他们又一次围殴他的时候,郑友德就提醒自己这些人都是喝过小爷尿的蠢货,跟蠢货有什么好计较的? 偶然一次机会,他被郑廉看中带走,那之后,郑廉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很快就得到了“重用”。 他知道旁人是怎么说他的,说他狐假虎威,说他烂泥糊不上墙,说他阿谀奉承不要脸…… 切,活着已是不易,脸面那东西他要的起吗? 不要脸的他仗着郑廉的势,将那些得罪过他的人统统整治得哭爹喊娘,他们哭着喊着说像他这样的人家主很快就会厌弃丢掉!让他等着瞧! 郑友德深吸一口气,努力去忽略从骨子里泛出来的痒。 厌弃个屁,郑廉要的就是这样的狗腿子。 他表现得越是心肠狠毒心思狭隘,郑廉越是要重用他,所以那些叫嚣着让他等着瞧的人始终也没有机会报复,蔫儿的像个屁,他却成了专门替郑廉干龌龊事儿的二世祖。 但他同时也是在爱里长大的人。 他的娘亲从来没有抛弃过他,不管其他人怎么看他,娘亲的笑容从来都没有变过。 他觉得娘亲是世上最懂他的人,只有娘亲会在一个个冷冰冰的夜里抱着他一遍遍拍着他的背,用简单的手势对他说:娘亲在,娘亲会陪着你。 第924章 衣锦还乡回归故土 后来郑廉发现了他对娘亲的依赖,便让人将她送进了宫,郑友德原以为自己身边再也不会有任何温暖,谁知他又遇见了殷若颜。 想到那个母夜叉,郑友德的嘴角忍不住勾起。 谁能想得到呢,他这样的人,居然有人喜欢,还愿意给他生儿子。 知道自己有儿子的那一刻,他觉得这辈子都圆满了! 一旁沉醉在极乐烟里的原管事听见身旁传来嘿嘿怪笑也不以为意。 抽这玩意儿的时候,干出什么事儿都不奇怪。 估摸着小老弟是在极乐世界享受什么暖玉温香呢。 在痛恨和幸福里交错的郑友德掌心开始冒汗,他知道差不多已经到了极限,这才低头再次叼住了烟嘴。 一口烟下肚,浑身的不自在都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快感,那是什么荣华富贵美女如云都比不上的快乐。 偶尔意志快要崩塌,心中生出臣服在极乐中那念头的时候,他就会提醒自己去看看身边的人。 这位管事生的极其瘦弱。 郑友德不觉得此人的身形都是天生,因为就最近的相处,他都能看到眼前人明前又干瘪了几分。 不光是这位原管事,郑友德感觉自己为了扮演好纨绔而养出来的大肚子都缩下去不少。 也不知道下次再见殷夜叉的时候她会不会被自己帅到! 如果,如果还能见到她的话。 他隐隐有了了悟,便有意无意减少自己的饮食,吃饭的时候也都趁人不注意将肉食喂狗什么的。 看着他日渐消瘦,山庄那些盯梢的也就放心了许多。 另外,郑友德发现专属于郑廉的那些侍卫们从来不碰极乐膏。 要知道这山庄里即便丫鬟仆妇都有资格享受,可那些人却连烟房都不进。 如果极乐膏真的是好东西,他们何必要这么做? 种种迹象都在提醒他,极乐膏,需要警惕! 最令他坚定这信念的是几天之后的某个早晨,他在烟房的小伙伴消失了。 侍卫给的官方说法是他已经“衣锦还乡”,带着金银珠宝和一身荣耀回归故土安享晚年去了。 郑友德对此嗤之以鼻,“回归故土”? 恐怕是真的入土了吧。 就那人的精气神和脚底下虚浮的步子,哪天忽然倒下都不奇怪。 当然他也就心里吐槽,郑友德面上显露出来的,还是毫不在意漫不经心的懒散:“那以后只有我一个人在里头享受了?” 他嘿嘿怪笑着:“倒是还有些寂寞呢。” 侍卫们什么也没说,只是照常看管着,郑友德在他们眼中,只是替家主卖命的一条狗罢了。 没了伙伴替他消耗烟膏,郑友德只能想别的办法。 吸进嘴巴就直接吐出来那法子显然是不能用了,因为极乐膏仿佛有种魔力,一旦沾上就心防崩塌,只能乖乖沉沦。 保险起见,他只能咬咬牙,狠心干了件把自己的名誉按在地上摩擦的事儿。 次日庄子里就开始传一个小道消息——郑管事在享受极乐烟的时候因为太舒服,直接尿在了裤子上! 第925章 祖宗这就来了 经此一事,郑友德身边倒是再也没有献殷勤的小丫头,虽然背后的指指点点多了,但郑友德只用这些当做助自己忍受极乐膏的动力。 当然,不爽还是有的。 他由衷希望太子殿下和侧妃快点动手带自己脱离苦海。 一个已经对极乐生了瘾的人,待在这样一个开满极乐花的庄园,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他怕时间久了,自己撑不下去。 夜里辗转难眠的时候郑友德忍不住想—— 那只鸟真能把东西送去给侧妃? 侧妃真能看得懂他的意思? 仔细想来,他只是送去了一点点极乐膏,侧妃应该也没见过那东西吧?她能明白它的效用吗? 万一其中哪个环节出了错,他岂不是要一个人在这庄子里没完没了的煎熬? 搞不好他死了都没人知道吧? 他死了不是件大事,但是娘亲怎么办? 殷若颜那个母夜叉又要怎么办? 她会不会带着他儿子改嫁啊妈的? 这么一想,郑友德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顶着斗大的黑眼圈,倒真更像是个瘾君子了。 只是他没想到,昨儿夜里还被他在脑子里念叨的人,今儿个居然就出现了! 虽然就只是惊鸿一瞥看见个背影,可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人是霍侧妃啊!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他炽烈的目光,正往前走的锦绣忽然顿住脚步往回看了眼。 认出这个瘦了不少的郑友德花了锦绣好一会儿功夫,直到身边大丫鬟耐不住拐了她一肘子,她才朝郑友德微不可见点头,继续跟着陈广走。 她无语的还了一胳膊,低声道:“喂你至于吗?” “大丫鬟”不答话,就哼唧了声,语气里满是不乐意。 就至于!非常至于!极其至于! 之前锦绣带着面纱还好,到了这把面纱一摘,路上那些男人的眼神看得他直想挖了他们的眼睛! 两人先行去了准备好的住处,行李是没有的,所以进屋等着吃饭即可。 刚刚一路走来,他们已经看见了满眼的罂粟花,故而两人神色都比较凝重。 萧允知垂眸给锦绣倒了杯茶:“先找机会见见郑友德。” 既然郑友德已经是庄子里唯一的管事,安排食宿的事情当然要交给他来办。 故而锦绣的事情就不必也没法瞒着他。 当然,都待在一个庄子里,郑友德也知道了郑冲的存在。 除了程烟雨的身份成谜,他几乎知道其他所有事。 得知霍侧妃来庄子“做客”,需要小住一段时间,郑友德一时间生出不少不确定的恍惚。 这就,这就来了? 哎不是,这位祖宗就这么单枪匹马的来了? 这不是救他,这是陪他死呢吧? 可要是霍侧妃在他眼皮子底下受了什么委屈,太子不得活剐了他? 他死了没多大事儿,他娘亲可怎么办? 没什么感情起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位想必你也认识,霍侧妃是家主的贵客,你记得好生招待着。” 郑廉就是有那种明明绑架了人家还做出一副仿佛邀请人来春游似的厚脸皮。 郑友德随口应着,也随口问:“哦,待多久啊。” 第926章 欺人太甚 眼前这人虽然是侍卫但感觉上身份地位比他这个管事还要高,闻言只淡淡道:“不该你问的事情就不要多问。” 上一次他这么回答还是郑友德远远看见程烟雨被前呼后拥着散步的时候。 那一次他感觉自己要是再多说一句话,舌头都能让这人割了。 所以这会儿郑友德也就哦了声,表示明白。 情况暂时不明,郑友德不敢贸然和锦绣接触,只好先行给她批了最高待遇。 他眼珠子一转,刚刚那个谁,就是那个拽的二五八万的那个不是说要好生招待吗? 他大马金刀翘起了二郎腿:“吩咐厨房,满汉全席走起!” 得了令的下人眼巴巴问:“那陈大人那边?” 郑友德心中已有计策,暗自嘿嘿一笑。 另一边,把人交给庄子里的人之后,陈广原想出去走走,哪知到了门口却叫人拦下,郑友德这所谓“管事”满脸让人极为不爽的嘚瑟:“进了这庄子的人,除非拿着家主的令牌,否则谁也不准离开。” 陈广压着火气用命令的语气吩咐:“令牌拿来。” 郑友德说了句实话:“我没有啊。” 陈广当然不信,他只觉得看郑友德在忽悠他,故而看此人十分不顺眼,但念在自己刚来不好闹事,就也没多说什么,冷哼一声回了自己屋。 回去之后他的心情就一路暴跌。 首先,屋里条件太过苛刻。 破被子破枕头就算了,房间里还散发着一股霉味,简直不像是给人住的地方。 其次,他居然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在屋里喊了半天,压根没一个应声的! 最后,这饭菜未免也太难吃了! 被锦绣折腾了一路憋得火气一下子都涌出来,陈广恼怒砸了饭菜就不想吃了。 在屋里也憋闷,他决定在庄子里走走散散心,顺便问问除了郑友德那,还有谁能给他发令牌。 结果出门就看见一群下人端着溢出香气的餐盘往霍侧妃那里走。 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有个脸上的粉厚到往下掉的小婢女脚下一崴,滚烫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就翻了他一身。 陈广是个粗线条,他以为郑廉收到了他对雷火丹的报告,所以当他得知家主交代要礼遇霍侧妃,他并不觉得哪里不对。 但是! 合理不代表他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之间巨大的差别待遇无动于衷! 凭什么啊! 霍锦绣这里是大鱼大肉,他这里就咸菜清粥? 这不埋汰人吗? 他气势汹汹就跑去找郑友德算账。 “你什么意思?” 郑友德鼻孔朝天,和传闻中一样是个狗仗人势的小人,语气也忒的欠揍:“什么什么意思?” 作为一个男人,陈广本来只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庄子里凑合过几天就去家主身边复命—— 家主不知为何在先前的信里只字不提雷火丹的事情,他又不好总反复邀功,只好等着面见家主时再议。 但是郑友德欺人太甚了! “给我住那种地方,吃猪食就算了,令牌为何不给我?” 郑友德坏笑:“要真是算了,你还提它作甚?” “男人还这么婆婆妈妈斤斤计较,娘们唧唧!” 第927章 怎么着是本侧妃不配 陈广大怒:“废话少说,令牌给我!” 郑友德却答非所问:“咦你衣服上这是怎么了?看着像是被泼了什么东西上去?” 陈广的火气蹭蹭往外冒:“还不就是你安排的那些下人,他们到底会不会做事?给霍锦绣送饭的时候看见我这么大个人让不开,滚烫的一碗汤就泼在我身上!” “行了我不想跟你多废话,令牌拿来!” 郑友德却瞪大眼一脸诧异:“什么!” “汤泼在你身上了?” 陈广眉梢一挑心说:怎么着你还关心起老子来了? 就听郑友德起身往外边走边说:“那霍侧妃那里岂不是少了一碗汤?” “我得赶紧去厨房吩咐补上。” 陈广:…… 重点是那里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有机会他一定要亲手宰了这个小王八蛋! 果然贱人生出来的就是贱种! 郑友德刚到厨房就被紧张到颤抖的丫鬟拉住:“管事,奴婢这么做真的没关系吗?那位陈大人会不会找奴婢的麻烦啊?” 郑友德坏笑着往她手里塞了张银票:“你刚刚按照我吩咐的那样打扮了吗?” 丫鬟点头:“完全按照您教的,粉厚到连奴婢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郑友德拍拍她肩膀:“那就放心吧,那位大人最瞧不起女子了,肯定懒得多看你一眼,到时候不认就行了,管事罩着你!” 丫鬟安心下来,又瞧着自己手上的银票问:“管事为何不直接给奴婢极乐膏?” 郑友德面色微沉,收回了手:“规矩就是规矩。” 庄子里的规矩是,谁也不准偷偷碰极乐膏,想要就填了单子付银子去领。 谁要是敢破坏规矩…… 极乐花花田里的泥,可随时等着肥料呢。 丫鬟连忙低下头,唯唯诺诺地离开。 郑友德也不指望这些没原则的下人能守住秘密,但就算让那些监视他的人知道他干了什么,他们也定不会怀疑,因为他和陈广早就有过节。 那些狗腿子一查便知。 当年,曾有人做主想把他娘亲嫁给陈广,结果被娘亲拒绝。 那混账东西当晚就钻进娘的屋子,结果差点被他断了子孙根。 听说后来他就开始讨厌女人了? 切,“讨厌”? 不过是为了面子找的说辞,他明明是怕了。 郑友德想起当年,郑廉为了表示对自己的重用好像就把陈广从本家打发出去了? 原来是去了边关啊。 果然,侍卫们听说这一场闹剧之后什么也没表示,一切照旧。 倒是郑友德还当真去了趟厨房,吩咐将那道补汤又炖了一份。 而当锦绣得知满汉全席里偏偏少了一道燕窝鸡丝汤,她气沉丹田,开始找茬。 “什么意思?说好的满汉全席那就一个别少,少了一道菜它就是不完整的!” “你们要是不想上这席面,一开始就别准备啊。清粥小菜本侧妃又不是吃不下去!” “这就是你们主子的待客之道吗?” “沿路让本侧妃过苦日子就算了,这都到庄子里来了,竟还这般敷衍?” “怎么着是本侧妃不配用满汉全席?” 第928章 老王八蛋活腻歪了吧 “好啊,本侧妃知道了,你们家主子这是在故意讽刺本侧妃呢?” “是说本侧妃身份地位不够,只配用缺斤短两的席面是吧?” 下人被骂的没脾气,只道“小人不敢”,也亏得他们在程烟雨那里受惯了气,这会儿都老老实实听训。 锦绣倒是蛮意外的,郑廉这训练底下人的本事可以啊,这么乖顺的吗? 不过这样好没有成就感啊! 她还打算找个出头鸟先来点儿下马威呢! 当然就算他们乖巧,锦绣还是要借题发挥的,不然岂不是对不起郑友德给的由头? “把你们管事的找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谁也没想到她竟这般得理不饶人。 就这点儿小事,至于还得找管事吗? 他们不得不将这事儿报了上去,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郑友德正蹲在厨房看那份新做的汤,闻言还很规矩地区问了问盯梢他的侍卫:“我能去不?去的话她是不是就发现抓她的人是家主了?” 那侍卫并不在意的样子:“无妨。” 瞒也瞒不住,今后这位侧妃是要和程姑娘学习医术的,那位祖宗能配合他们保密吗? 再说他们还得见大公子,大公子他……也不是个能保守秘密的人。 郑友德就懂了,和他一样,郑廉就没打算让霍侧妃活着离开。 情况有些紧急啊。 调整好状态后,郑友德亲自端着汤就往锦绣那院子去了,期间还遇到在外头闲逛的陈广,两人互瞪互哼之后便各忙各的。 郑友德刚一进屋就看到锦绣叉腰正指点江山,他忍不住由衷地想—— 侧妃真是好气势,好心态啊! 看见郑友德,锦绣猛然捂住嘴:“是你!郑,郑什么来着!这里是郑廉的地盘?” 还有份精湛的演技,郑友德在心中补充。 下人们都被锦绣这直呼家主名讳的行为惊呆了,但更考验他们承受能力的事情还在后头—— 锦绣拍着桌子就骂上了:“好啊,郑廉那个老王八蛋,居然胆敢劫持本侧妃?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脑壳坏掉了?” 下人们脸色苍白恨不得自戳双耳当聋子! 这话他们哪儿能听? 锦绣还在兀自骂着,且越骂越嗨,下人们面如土色,就在他们纠结着要不要一头撞晕的时候,郑友德摆摆手吩咐:“你们先下去。” 下人们如临大敌,跑的几乎屁滚尿流。 门一关上,郑友德立刻朝锦绣使了个眼神,然后迅速上前沾了酒水在桌上写:继续骂不要停。 于是下人们在门口就听见锦绣慷慨激昂的数落。 “我说你们家郑尚书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啊?” “太子殿下的人也敢抓?” “本侧妃可是霍家长女,陛下亲封的郡主,老王八蛋活腻歪了吧?” 谁不知道前段时间家主不知缘由但遇见和“王八”有关的东西就会发怒,连厨房养的几只老鳖都给剁了扔到田地里当花肥去了,谁敢触这霉头? 发现自己还能听见动静,众人连忙又跑远了些。 守在院子外的侍卫发现这情景原想上前,可刚走几步听见锦绣的锦绣文章,也果断退了回去。 第929章 萧.女装大佬.允知 锦绣嘴上不停,手上快速而简单地和郑友德交流,第一句话问的是—— 瘾? 倒不是她不想多写点儿,这字儿笔画太多了马丹!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就在她第一个字儿才写到一半的时候,萧允知同时在那字后头写上“如何了?” 郑友德感觉有被关心到。 侧妃不问庄子的情况,先问他哎。 他嘿然一笑,写道:凑合,能忍。 然后才开始交流庄子里的事情。 往往郑友德写几个字这两人就点头表示明白了。 而当她们俩开始写字的时候,又都是两人同时进行,一人写前一半一人写后一半,很快就完成了信息交换。 郑友德松口气的同时也莫名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心塞,就一点点。 随即又笑自己莫名其妙,侧妃的婢女贴心是好事,他为毛会因为人家的默契感觉心里酸溜溜呢? 错觉,肯定是错觉。 大约也就骂了百来句的样子,锦绣朝“芍药”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大步上前打开门,以锦绣中气十足的“滚”结束了本次会面。 郑友德一副被人推出来的模样,踉踉跄跄从屋里连连后退。 门被“碰”的一声关上,他扒着门缝喊:“哎哎哎,侧妃您别生气啊。” “您好歹听小人把话说完不是?” 门依旧关得严实,锦绣再次怒吼“滚!滚远点!” 郑友德这才耸耸肩,一副“瞧,我也没辙了”的模样,回去干活。 极乐膏的制作不容出错,他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此。 侍卫们也知道人质不可能那么快合作,便由着锦绣发了几天脾气。 说来也是有趣,这位侧妃虽然每天骂家主骂的欢,可吃喝方面真是一点儿都不亏待自己,隔三差五吩咐她那丫鬟去厨房点菜。 大概天底下所有的主子都是这么让人头疼,她在饮食上的要求之繁杂,除了那丫鬟之外,谁也记不住。 想着主子都在院子里关着,总不至于丫鬟还敢跑,再说她要是真跑了,那也走不出这庄园,于是便由着她来来回回传达那位主子的要求。 这一日,侧妃说她想吃什么蛋糕,还得用牛奶做,庄子的牲口棚那倒是的确养了牛,下人也就本着早点满足她早点安生的想法将“芍药”带了过去。 牛棚和马棚挨着,马车也就停在外头,“芍药”神态自如地指挥着下人们挤奶,完事又说桶太脏了重新来,把众人折腾了一下午,她却说累了自己往空置的马车上一坐看着其他人忙。 好气哦! 都是当下人的,怎么还不同命了呢! 带着刚出炉的蛋糕回到小院子里,锦绣睡的正香,萧.女装大佬.允知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被挥开后索性低头亲了个天昏地暗。 不是他想占便宜,蛋糕冷了不好吃呀。 锦绣醒来时云里雾里,捂着嘴巴说:“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像在搞姬吗?” 萧允知目光沉沉:“你不知道这么说我会更兴奋吗?” 锦绣打了个哈哈试图换个话题:“哎呀呀,还真做出来了啊?” 萧允知耸肩:“就连烤炉这种从没听说过的东西也能这么快做出来。” “可见郑廉在这里安排的应该都是些精英人物,行动力很强。” 第930章 来呀有种饿死我 “这几天我在庄子里能走动的地方都走了一圈,发现这里的护卫特别多。” “下人们对郑廉干的事一无所知,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有护卫跟着,可见那些才是郑廉的心腹。” “这庄子里看守严密,结合郑友德给的消息,恐怕拿不到郑廉的令牌就真的出不去。” 锦绣点头,捏起有些糊的蛋糕咬了口。 “没事,我们出不去就想办法让人从外面攻破。” “你感觉到没,来的路上我们似乎经过了山和森林。” “这座庄园怕是建在了杳无人烟的偏僻所在。” “有可能出入口那里还做了掩人耳目的遮蔽。” “魑魅魍魉他们想找到这里怕是不容易,着急也没用,咱们就先用度假的心态好好养足精神吧,郑廉把我抓来定有所图,按兵不动也就这几天了。” 萧允知抬手替她擦掉嘴边碎屑。 度假? 可不是,这位祖宗一点不着急不说,还真是玩的开心。 郑廉的小厨房都快被她训练成御厨了。 锦绣有点儿骄傲地问:“你看,我就说我不会有危险的吧?” 萧允知压根顿时就又开始痒痒:“你还挺得意?” 锦绣连道不敢不敢,然后就被萧允知推倒一口咬住。 小院子里的笑声不断传出来,下人们都很纳闷——里头关的这位真是被抓来的?她这心态是不是有点儿不对啊?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这庄子里关着的心态不大对劲的又何止这一个。 有时候他们都忍不住胆大包天的想:家主莫不是有什么不可焉知鱼口的特殊爱好,否则怎么抓来的人都是这般个性? 厨房今日得到了两位祖宗的点单。 一个要吃酸菜鱼——没刺的。 一个要吃蛋糕——造型要定制的。 两个都不是什么轻松能完成的要求。 他们开始埋怨昨天多管闲事把蛋糕送去程姑娘那里的人了,甚至很想把他拎出来打一顿。 程烟雨昨日抱着闲着也是闲着要是被毒死更是美哉的念头吃了块从没吃过的东西,然后惊为天人,得知那东西做起来特别麻烦,更是兴趣满满,当即就下了单。 本着既然要作就作上天的原则,她还追加了要求——要造型美观! 今儿个天气不错,她在花田里看到了一朵长势喜人的小雏菊,便将这现成的造型送去了厨房。 看到这小花儿时的厨子眼前发黑,几乎崩溃。 全因这玩意儿没别的特点,就是花瓣极其多! 这要是雕个萝卜土豆什么的就算了,那糕点松松软软,太踏马的难了! 偏偏骄纵的化身程姑娘还跟这玩意儿卯上了,没它就什么都不吃! 来呀有种饿死我! 不将就,就是这么有性格! 厨房生怕她真饿出什么好歹连累自己被家主责罚,只好认命的从挤牛奶开始准备,厨房里两个小分队,一队拿着大木勺玩命地搅拌,一队快瞎了眼的挑鱼刺。 等到今天份的任务完成,满厨房都是半死不活灵魂出窍的哀嚎声。 得知此事的郑友德在屋里笑到打滚,甚是解气。 第931章 郑廉那老王八 大鱼的刺儿比较好挑,厨房戒备着锦绣再找事儿,一次性宰了三条十斤重的大家伙,没想到她居然消停了,一次性搞定。 大厨们看着满地鱼鳞,索性晚饭就准备了鱼宴。 当然,郑友德和其他人那里送去的都是没挑刺儿的,吃的时候自己搞定。 不过郑友德眼珠子一转,故意自己端着碗去陈广屋外嗑道,话里话外说的都是没刺的鱼可真好吃啊,菜里料多味儿又劲道,简直完美。 吃完舌头还辣乎着配一口松软的蛋糕,哇塞绝配啊! 上次故意给陈广使绊子后郑友德得到口头警告一枚,所以陈广已经换了屋子也得到了正常的饮食供给,被郑友德这么一炫耀,他顿时觉得自己又被歧视,厨房来收东西时免不了就阴阳怪气了几句。 话被添油加醋传到厨房,可把累了一天的厨子气了个仰倒,第二天陈广的菜单又开始不稳定发展…… 这都是小事,郑友德也就干来乐呵乐呵图个幸灾乐祸。 大事也有一件,郑廉没找到机会再次回来庄园,便秘密送了封信向锦绣说明了让她拜师的意向。 事情是这样的,这天早晨春光明媚,锦绣睡了个懒觉醒来后听说外头有人求见,于是揉着惺忪睡眼强行逼自己又睡了个日上三竿才结束的回笼觉。 第二次醒来后屋外的人还在,可见其心志坚定个性强硬。 她打着哈欠被贴身丫鬟芍.萧允知.药裹好了衣服洗好了脸,然后一边吃早饭一边听那人念信。 听完之后她还总结了一下。 “刚刚这心里的意思是,郑廉让我拜师学艺,学成的话他就留萧允知以及我家人一命,否则就……” 读完信那人绷着脸等待锦绣脸色大变说完后面的话,谁知她二郎腿一翘,接着道:“巴拉巴拉巴拉?” 读信那护卫:…… 侧妃这反应,合适吗? 锦绣朝天翻了个大白眼:“郑廉那老王八以为自己是谁啊执掌生杀大权?皇帝吗?” 侍卫脸色大变:“还请侧妃注意言辞!若您再对家主不敬,休怪属下要得罪了!” 虽然说完这话他就觉得背后汗毛直竖仿佛被什么危险的猛兽盯上,但他还是坚强的站直。 锦绣嗤笑:“怎的,许他拿本侧妃当傻子,就不兴我骂回去?” “太子殿下和我爹他们的安全如何是郑廉能说了算的?” 侍卫沉着脸威胁:“侧妃或许还不知道,太子并非太子,而霍锦和霍将军如今正与原太子深入蛮族内部,至今杳无音信……” 锦绣心说老子信了你的邪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知不知道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然面上却适时作出花容失色的表情:“你,你说什么!” 她发现郑廉的人都有一种莫名的自信,比方说那个长相随心所欲的陈广,明明五官上都透着骨鳏寡孤独的气质,却还朝气蓬勃天真烂漫地表示自己讨厌女人。 又比方说这个被她在门口晾了一个上午都不敢发怒的侍卫,这会儿鼻孔朝天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旁人都是蠢物。 第932章 知音啊 这侍卫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和成竹在胸的态度向锦绣传达着经过他们加工雕琢的“事实”,与此同时,侍卫们的首领也正用恭敬却不容置疑的姿态邀请程烟雨去见一见她另一个未来徒弟的人选。 为了让孙琇琇发愤图强,他们也顺带捎带上了这个连吐多日已经抗拒学习的候选人二号。 是的没错,自从看到锦绣的答卷,郑廉已经将孙琇琇改成了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程烟雨打着哈欠懒洋洋表示:“老娘今天不想走路。” 侍卫统领二话不说让人抬了个软轿过来。 程烟雨哼了声也就上去了。 刚走到锦绣住处外头就听见一声慷慨激昂的—— “郑廉那个老王八!” 她立刻拍了拍轿子:“停下。” “这里头住的是谁?” 知音啊! 侍卫们万万没想到,本以为千难万阻的拜师居然这么顺利。 难缠的程姑娘主动拿出那份卷子和霍侧妃一边讨论一边就聊上了,他们都感觉自己有点儿多余。 听完她俩聊天的内容之后就更不想待在这附近,于是纷纷不约而同开始后退,退到二十米开外才开始眺望远方。 程烟雨问:“小姑娘你觉得郑廉这个人怎么样?” 锦绣托腮说:“不能说为老不尊吧起码也算得上不知羞耻,长得不怎么样但肚皮却很突出,聪明够不着然绝顶却绰绰有余。” 程烟雨两眼放光:“小姑娘我看你很有眼缘,有没有兴趣和我皆为异性姐妹?” 锦绣叹口气摇头:“辈分不对。” 程烟雨意兴阑珊:“哦对哦,郑廉那个老王八让我收你为徒呢。” “师徒情谊没有姐妹情听起来带感啊。” 左一句不知羞右一句老王八,直接把孙琇琇听蒙了。 她们对尚书大人这么不敬真的没关系吗? 将疑惑的眼神投向那些侍卫们,孙琇琇只看到一溜后脑勺。 锦绣不屑撇嘴:“他们是不是以为背对着我们就能假装自己听不见了啊?” “哇,幼不幼稚傻不傻!郑廉的手下智商都这么低的吗?” 程烟雨叹口气,特自怜自艾地说:“可不是,难为我这么多年对着一群白痴。” 那些人影微不可见地晃了晃,显见的是正艰难地压抑着怒气。 注意到这一点的芍.萧允知.药冲锦绣摇摇头,表示他们还是能听得见。 锦绣只好暂且按下自爆身份的念头。 她的视线落在程烟雨不断颤抖的手上,眼中缓缓升起一股怒气。 郑廉,你给老娘等着! 而孙琇琇看着眼前两人相谈甚欢的画面,觉得实在刺眼,她没法和这二人一般用辱骂尚书大人来寻求共同语言,只好阴阳怪气地说:“你们这么投缘,干脆认了干娘干女儿算了。” 这原本倒也不是不行,不过程烟雨皱眉,既然是孙琇琇提议的,她就不乐意响应。 “那显得我年纪多大啊,不过我有个儿子风流倜傥一表人才,有机会你倒是可以当我儿媳妇。” 锦绣感觉到身后的芍.萧允知.药立刻绷紧了神经,忙打了个哈哈:“那什么我家中已有夫婿,是个金枝玉叶玉树临风的美男,人生在世有夫如此,足矣足矣。” 第933章 肇事者是谁 芍.萧允知.药压住嘴角:哼,我才没有很高兴呢。 程烟雨咂摸咂摸嘴:“真的不考虑改嫁?” 锦绣一把捏住芍.萧允知.药的手腕,摇头摇的像拨浪鼓:“不考虑不考虑,一点都不考虑!这辈子就他了!” 手腕被人反锁,还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锦绣秒懂:“下辈子也是他!” 掌心被人挠了挠,她无语的加了句:“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也是他,就是他了没跑了我们感情特别好!” 萧允知你差不多可以了啊! 程烟雨移开视线默默揉了揉腮帮子,她觉得自己找虐了。 “情爱这东西,很有趣吗?” 锦绣想了想:“还行吧,不过您怎么问我?” 您不是儿子都有了吗! 等会儿,艾玛师姑居然有儿子了!肇事者是谁?哪儿呢? 师父会宰了那野男人吧! 程烟雨忧伤地叹了口气,不好意思说自己前不久才知道孩儿他爹是谁。 “哎今天运气不好,小姐妹没当成,儿媳妇也没拐到,郑廉老王八诚心给我添堵呢。” 锦绣开始喜欢这位鬼马精灵的师姑了:“没关系,或许我们还有同出一门这个特别的缘分呢。” 孙琇琇不屑冷笑:憋不住了吧?憋了这么久原来就是为了拜师! 她好歹还跪了那么多天,这个不知道是谁的女人想见面就想白捡个便宜? 白日做梦! 她是不知道程烟雨这个女人有多难缠! 待会儿肯定会被羞辱到颜面无光! 程烟雨收起已经在骂郑廉和聊八卦中讨论完的卷子,点点头说:“哇这道题你答的好妙啊我都没想到!” 孙琇琇嗤笑一声,转头却看见程烟雨眼中的满意? “你该不会,该不会真的想同意收徒吧?” 她不敢置信地用仿佛被天地背弃的眼神看着程烟雨。 程烟雨对着孙琇琇的时候就没那么友好了:“不然呢,等你审批吗?” 孙琇琇气都喘不匀了:“可我那时候,我那时……” 她怎么好意思在锦绣面前提自己跪了好几天的黑历史? 程烟雨切了声:“要么怎么说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有对比才有伤害,和她相比你简直蠢到气死人。” 要不是还在担心这姑娘是郑廉安排的人,她还犹豫个屁,早让人敬茶了。 锦绣拍拍手:“前辈您的眼光真好!” 孙琇琇转身就恶狠狠瞪着锦绣:“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锦绣傲娇模式全开,语气要多嘚瑟有多嘚瑟:“听好了,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霍锦绣!” 孙琇琇一愣:“霍,霍锦绣?” 锦绣抬高下巴,小表情得意的不得了也可爱的了不得。 “对啊,本姑娘乃是霍家大小姐,陛下亲封的郡主,太子最爱的侧妃也是他唯一的爱人,霍锦绣是也!” PS最后那个介绍词是萧允知本人强烈要求的! 他让以后都这么说! 碰的一声,程烟雨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二十米开外那侍卫首领勾唇而笑:这个徒弟,想必程姑娘不会拒绝。 家主果然料事如神。 锦绣和孙琇琇一个好奇一个莫名其妙地转头看程烟雨,就见她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地倒了杯茶递给锦绣:“我看今天晴空万里万里无云云高风清青山绿水水到渠成正是个拜师收徒的好日子,来吧敬茶。” 第934章 你看直接叫‘娘’怎么样 孙琇琇慢半拍想阻止,然锦绣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迅速将茶水递了回去并且大声喊:“师父请喝茶!” 程烟雨满脸慈祥用脚抵着孙琇琇接过锦绣手上那茶杯仰脖子喝出了气薄云天的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刚刚干掉的是杯二锅头:“哎,乖!不过师父这称呼生疏了些,你看直接叫‘娘’怎么样?” 锦绣:……????? 饶是她自认见多识广淡定从容,也不由得露出了懵逼脸。 师姑这节奏,她略有些跟不上啊! 这是还打算要顺便收她当儿媳妇的节奏吗? 侍卫们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打算出言解释。 对他们来说,程姑娘肯收徒就行,别的不重要。 再说了,真叫“娘”也没毛病。 她要是想告诉霍侧妃自己是她亲婆婆,那就说。 不想告诉霍侧妃,也由她。 家主是这么吩咐的。 孙琇琇直接被气哭了,甩着膀子捂着脸呼了声“你们欺人太甚!”就跑了。 锦绣耸肩:“这心理素质不行啊!” 程烟雨也跟着搭腔:“可不是,看几个死人吐了十多天,要多没用有多没用。” 还没跑远的孙琇琇脚下一个踉跄,速度又加快了不少。 她想她“师父”了。 虽然他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也不肯给她传授鬼谷十三针,但好歹他话少不曾羞辱过自己! 捂着脸跑的后果是看不清路,她脚上加速度不变,一个冲刺撞到了正准备离开庄园的马车上。 马儿受到惊吓一阵长嘶,马车急刹急停,车夫火气上头,孙琇琇差点挨上一鞭子。 她被吓出了哭嗝,委委屈屈回屋关上了门。 锦绣和程烟雨小聚片刻后就被侍卫们分开各自送回,说明天再开始正式授课,也不知是不是听怕了两人一唱一和的《郑廉王八蛋》赋。 相见恨晚的两人甩着袖子挥别说明天见,程烟雨回屋就把门给锁了,她她她有点儿激动。 她她她她她见到儿媳妇了! 她儿子都有媳妇了! 成亲好像蛮久了?生孙子了没?取好名字了吗?要不让她来? 嘿嘿,她要当祖母了! 这感觉好奇妙哦! 啊,要不要告诉锦绣她是太子的生母呢? 不过正常来想,换做普通女子遇到这种情况应该还是希望太子有个身份更贵气的母亲吧,比如皇后。 锦绣会不会怪她拖累儿子,导致他现在当不成太子啊? 虽然程烟雨觉得当不当都无所谓的。 母爱这个东西十分神奇,就算她当年并不知道和自己荒唐了一夜的男子是谁,当小小的萧允知皱巴巴地出现在她眼前,她还是觉得心里软软的。 虽然这么多年都没见过那孩子,可她还是会克制不住的想念。 他多大了,长什么样,喜欢吃什么,哎呀好想知道啊! 明天问锦绣的话,她会不会觉得奇怪? 程烟雨欢快地在屋里蹦了蹦,而后脸色忽然一紧,豆大的汗珠开始从她浑身的毛孔往外冒。 门外传来三长一短的敲击:“程姑娘,属下给您送药来了。” 原来是到用极乐膏的时间了。 她叹口气,又忍了会儿才去开门。 第935章 翻车 她决定暂时不提儿子的事情了,她现在这样子…… 哎,自己都觉得丢人。 锦绣还不知道程烟雨这边发生的事,她刚回屋就被人搂住了。 “你刚刚看她的时间比看我长!” 锦绣蹙眉将之推开并叉腰训斥:“丫鬟就要有丫鬟的样子,你居然还吃起醋来了?” 芍.萧允知.药捧着锦绣的手:“你刚刚还主动握住别人的手!” 锦绣一脸“你不要无理取闹”的神色,芍.萧允知.药立刻捧心:“你还嫌我烦了!” 锦绣认输:“说罢你到底想咋地。” 芍.萧允知.药一秒收起茶里茶气的委屈:“晚上一起睡。” 锦绣尔康手拒绝:“哪有丫鬟和主子睡一张床的!” 芍.萧允知.药抱臂:“你从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渣女!” 她怎么就成渣女了! 明明是他昨天晚上还有前天晚上还有…… 锦绣红着脸:“总之不,不太好。” 芍.萧允知.药勾唇邪笑:“哪里不好了。” 他又不是个阉人,心上人在怀里有点儿反应那不是正常的事情么。 也不想想他们都多久没睡过正常的床了。 客栈除外,那会儿门口都是人,气氛不好。 哪像现在,侍卫们想着他们走不出这庄子,也不紧迫盯梢了,这偌大的院子里就他们俩,简直孤男寡女干柴烈火。 锦绣咬唇踩他脚:“你色!” 芍.萧允知.药点头:“是啊,等级还挺高。” 锦绣脚尖转一圈:“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芍.萧允知.药耸肩摊手:“我对我自己的爱人专一而色,这有什么好羞耻的?” 锦绣说不过他,也打不过他,就扁着嘴装可怜:“你欺负我……” 哪知芍.萧允知.药喉结动了动,眸色都深沉几分:“你在勾引我?” 锦绣:??? Excuseme? 已经把人逗的差不多快炸毛了,萧允知才叹口气又帮她顺毛。 “已经找到你师姑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锦绣道:“等里应外合之时。” 萧允知敏锐追问:“我一直想问,既然这山庄隐蔽,跟踪无望,连你那只鹰都无法靠近,你打算怎么让夜魑和莺歌他们找到这里来?” “还有,你让我破坏马车又是为了什么?” 锦绣对手指:“其实这两个问题拥有一个答案呢你说巧不巧?” 芍.萧允知.药:…… “你是不是还瞒了我什么事?” 锦绣远目望天:“就……天凉了,马车该翻了。” 芍.萧允知.药:“请说普通话。” 锦绣哼了声:“我走之前给伯牙熟悉了一下极乐膏的气味。” “如果那东西被装好放在铺子里,伯牙或许还没什么反应,但是……” 但是如果运送极乐膏的马车如现在这样人仰马翻,大量极乐膏落到车外,那就不一样了。 负责运送极乐膏的是郑廉安排的亲信,他们办差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翻车。 真.翻车! 道上走的好好的,忽然前头左边那马车轮子就松了,紧跟着马儿脱了缰,摇摇晃晃的车轮就这么在大路中央从马车车体上滚了出去。 第936章 这是你的鸟儿 然后便是轰隆一声,满车的极乐膏洒出来,馥郁香气浓浓的飘了满道。 运送者连忙想办法处理,他们倒也没那么着急,总归这附近百姓也不晓得极乐膏是什么,只晓得味道挺浓郁。 但有只鸟不晓得什么毛病,偏要倔强地和他们过不去! 他们发誓没有对这只鸟做任何事,就好好地修理马车呢,这鸟忽然就一个俯冲用爪子接连掀翻了装着极乐膏的罐子。 为了运送方便,从山庄拿出来的极乐膏都是用大瓦罐装着的,准备到了铺子里再分装到精致的小瓷瓶里,所以伯牙几爪子掀来,掉在地上弄脏的极乐膏就得以几十斤起算。 这些可都得算在他们运送人员的失职里头。 家主对他们可称不上宽容,尤其是在极乐膏的事情上头。 几人连忙用手去兜掉落在地上的膏体,也顾不得脏,更顾不得掌心被打碎的瓦罐割破。 便是这人来人往中,伯牙锲而不舍飞来飞去捣乱的动静引起了百姓们的围观。 赶车人逐渐有些烦躁,便扬起鞭子和佩剑打算砍了这烦人的鸟。 长鞭刚刚甩出去便被一名神色冷然的白衣人拦住。 赶车人蹙眉怒瞪:“什么人多管闲事?” 见他只有一人,他回头朝同伴比了个手势,几人就同时握住了剑柄。 可就在此时,白衣人身后很快出现另一批白衣人。 “姬师兄你怎么忽然跑这么快,大师兄还,哎这是怎么了?” 少年少女们叽叽喳喳,眼里放光:“要打架?” 姬无双低头看了眼落在地上的东西,再看一眼不断扑棱翅膀的伯牙。 从边关到大夏境内路途遥远,他自然不能指望一只鹰带路,所以他是拿着师姐给的一个什么令牌,从伯牙曾停留的姑苏阁分部一路而来,途中还去了趟京城找大师兄。 大师兄果然对那幅画很感兴趣,没费什么功夫便与他同行。 然前不久他们刚刚拜访完附近的姑苏阁分部,接下来却不知该往何处去。 根据师姐的交代,伯牙一路落在哪家分部,那里的人都会给它带上此处信物。 是以每到一个新的目的地,当地负责人都能从信物上看出它先前从何而来。 他们会拿走伯牙身上的旧信物,再换成自己的,接着给它补充好食物和水分,再让它继续前行。 所以姬无双只要将伯牙走过的路倒着再走一遍,就能知道它的飞行路线。 但这附近那家姑苏阁分部的人说伯牙上一回出现时身上什么信物都没带——说明伯牙的上一站应该就是获得郑友德信物的地方。 姬无双将腰间令牌解下收好,这才又看向眼前之人。 满面红光,气息沉稳,虎口有茧,是练家子。 瞧伯牙扑棱翅膀一副恨不得将所有罐子都砸碎的模样,姬无双猜测—— 地上的东西还未经检测,但很大可能就是师姐说的那什么罂粟。 师姐说伯牙被她训练过,看见那东西就会发飙。 注意到他视线,赶车人不情不愿地瞥一眼他身后那群同伴,收回了出剑的意图。 “这是你的鸟儿?” 第937章 丑的模糊了性别 要是只有他一个人,宰了正好威慑其他看热闹的,让他们闭嘴,偏偏他有这么多同行者,光天化日,要是一起杀了容易引起骚动。 姬无双蹙眉,指了指伯牙:“鹰。” 赶车人不解,姬无双身后的少年少女们嘻嘻哈哈扩句。 “我师兄说,那是鹰,不是鸟。” “你眼睛有毛病吧这都分不清楚?你家鸟长这么大啊?” “再说了,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没礼貌?张嘴怎么就这么讨打呢?” “不但说话讨打,长得也四分五裂。” “师弟你这形容词是不是该换换?什么叫四分五裂,是天崩地裂吧?” “好了你俩别贫嘴了,看人家脸都黑了,长得丑也不是人家的错,众生平等知不知道?” “师妹说的没错,平等平等。” 等他们一唱一搭数落完赶车人才反应过来:“小小年纪,倒是猖狂得很!” 白衣少年少女们不甘示弱:“你年纪一大把,是不是该称作为老不尊?” 赶车人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养的,养的鹰弄坏了我们的东西,结果不道歉,反而处处挑衅,这又是什么意思?” 众人的视线便朝那打碎的瓦罐飘去。 鬼谷规矩,帮亲不帮理,管他刚刚发生了什么,反正就是无条件站在姬师兄这一边。 “那肯定是你这罐子里东西太臭,熏着我们鹰大爷了。” 虽然才和伯牙相处不久,但它聪慧机敏,深得人心——何况它还是师姐养的! 不晓得是不是知道少年少女们在给它撑腰,伯牙乐颠颠抬起爪子又挠在个搬罐子的男人手背上,惊得他手一抖,瓦罐砰一声落地,碎了。 它也不怕,仰着脖子落在姬无双肩头,还学人傲娇的抬高了脑袋,仿佛在说——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 赶车人怒不可遏:“你们这些无礼之徒,大庭广众这么多人看着,竟然还……” 少年中有人“哟哟哟”着捂住嘴:“快别说了,我好怕你下一句是说我们当街调戏良家妇男!” “我们年纪小,没见过世面,但也知道天下美貌小娘子何其之多,小爷我可不想把头一遭调戏用在你身上!” 立刻就有人帮腔:“就是就是,我师弟眼光可高了,方才好几个漂亮姑娘给他扔帕子他都没接,你这老不休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也有人诺诺开口:“各位,这可是个男的。” “哦对哦,一时忘了,都怪他丑的模糊了性别。” “还有年岁!” 赶车人脑瓜子嗡嗡,已经忘了自己刚刚要说什么…… 哦想起来了,他要和这些人算账! 周遭围观百姓指指点点,说的也是这帮孩子不懂事,然白衣少年少女根本不在乎,还摩拳擦掌准备继续怼。 可偏偏就在此时,一直没说话的姬无双转身抱起了已经打碎的罐子:“我赔。” 赶车人冷哼一声就道:“你赔得起吗?” 然后他看见了这人空着的手从兜里捞出一把金叶子:“够吗?” 赶车人:…… 少年少女们:…… 不对啊,这不像师兄的为人。 第938章 大师兄可能解此物 姬师兄的话,应该会扬长而去,若这人跟来就直接将他用作活体实验……哦不对他们把师兄想的太残忍了,师兄做完实验会把人缝好的。 赶车人盯着那金叶子看了会儿,姬无双以为他嫌少,将手中金叶子塞给他之后,又拿了一把:“这样够吗?” 赶车人满脸黑线:“这不是银子的问题!” 姬无双的嗓音平静:“那是什么问题?” 少年少女们也纷纷询问:“对啊,是什么问题?” “你这马车是自己翻的,与我们无关,你要砍我们鹰大爷我们都不计较,还愿意赔银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么说来,方才我们来时你们正打算用鞭子欺负我们鹰大爷,谁知道它发脾气踢你们那些罐子是不是因为你们对它出手在先?” “就是就是,鹰大爷平时脾气可好了,你看周围这么多人它都不招惹,怎么就只跟你们有仇似的呢?” “好了前言不提,我们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你瞧你这破瓦罐能装什么值钱东西,师兄给你们的可是金叶子!” “几片就能买你们整辆马车了,你们居然还嫌少?” 他们虽然调皮,但逻辑缜密,三言两语就怼的赶车人一行怀疑人生。 倒是姬无双朝他们瞥了一眼:“好了。” 少年少女们这才意犹未尽住了嘴。 他又将金叶子往赶车人那里送了送。 新找的马车已经过来,没坏的瓦罐都被搬了上去,赶车人憋着火气默念正事要紧,又让同伴们去收拾散落在地的极乐膏。 眼看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赶车人连忙加快了速度,可当他朝姬无双手中那碎了一半的罐子伸手时,却被他让开了。 少年少女们可算逮着机会:“哎哎哎干嘛呢?抢东西啊?” 赶车人怒瞪:“这明明是我们的东西,你们讲不讲道理?” 一名少年翻着大白眼阴阳怪气道:“哦,金叶子是你的,赔偿了的东西也是你的,感情我们师兄赔了个寂寞?” 锦绣说出门在外戴着面具才更引人注意,所以这回姬无双是露出真容的。 他眉眼俊秀,气质清冷,肤白如雪,薄唇浅淡,端的是个如冰似雪的贵公子。 反观那赶车人,凶神恶煞,满面杀气,身高五尺,腿短腰圆。 两相对比,众人都觉得这位丑,咳咳不是,这位长得普通又比较矮的赶车人多少有些贪得无厌了。 赶车人是受不了这场闹剧了,挥手就将方才姬无双递来的金叶子扔了回去。 “不要你赔了!” “算老子倒霉!” 说完就一把夺过姬无双手中那半截瓦罐,上车扬鞭。 这嚣张姿态少年少女们哪里忍得了,手掌一翻,指间便出现了银光闪闪。 正打算出手,姬无双忽然出声询问:“大师兄可能解此物?” 咦大师兄来了? 咦姬师兄居然偷偷扣了一把那罐子里的东西? 众人立马缩手缩脚乖乖站好,并且挂上最纯良的表情最讨好的笑。 “大师兄您回来啦!” 容靳微微点头,“胡闹了吗?” 众人满脸天真奋力摇头大声回答:“没有!” 声音整齐划一,内心的补充也都一般无二——还没来得及。 第939章 师妹还是那么顽皮 容靳方才在处理偶遇的一个疑难病例,以他的经验,此人须得用刀术方可治愈。 姬无双略有些犹豫地看向容靳,后者则不以为意道:“你知道的,上次输给师妹,她提的要求是我不准用刀术。” 姬无双一边接过师弟师妹们递来的瓶子收纳极乐膏一边问:“寻找师姑……是你们的新一轮比试内容吗?” 容靳淡淡瞥他一眼:“嗯。” 姬无双又问:“若是你赢了,你会对师姐提什么要求?” 如果只是普通的医术比拼他倒是不会担心,但既然事关师姑,怕是赌注不小,会是什么? 他紧张的手心出了汗,可容靳语气不变,只问:“你知道了又要如何?” “师弟该不会忘了不得干涉他人历练内容吧?” 姬无双只好咽下其余疑问。 容靳视线移到他手上:“那是什么?” 姬无双定神,回想着锦绣的交代:“是一种师兄你也无从下手的药。” 容靳眼眸动了动,转身定定看着他,许久才道:“不管这话是谁教你的,它成功勾起了我的兴趣。” 姬无双道:“师姐说,这东西和师姑在同一个地方。” 容靳的眼中多了些什么。 他笑了声:“师妹还是那么顽皮。” 姬无双低头遮住自己神色:果然还是瞒不住师兄。 他生怕容靳忽然翻脸,自己会帮不上师姐的忙,谁知他自那一笑之后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拿着极乐膏进了屋。 大约两天后,众人听见屋里传来一声大笑。 “有趣,果真有趣!” “似毒非毒,似药非药,十分有趣!” 而后,这自关上后就没再变化过的门终于重开。 师弟妹们连忙送上吃的,容靳看也不看囫囵吞下——对他而言,吃饭只是为了活着,活着才能继续钻研医术,至于口味和种类,无所谓。 他眼角有些青影,大步朝姬无双走来。 “你说这东西,叫做罂粟?” 姬无双瞧着容靳与平时不同的那鲜活神采,忽然想起锦绣那和他们都不一样的处世之道。 他们这些鬼谷弟子觉得,人生枯燥,生命只是他们手中的玩具,唯有对医术的追求还略微有些趣味。 可师姐说,世上美好的东西还有很多,是你们不懂追求。 他从前和大师兄他们一样,觉得师姐错了,可现在…… 他心绪复杂道:“师姐是这么说的,不过如今外头似乎不是这么叫的。” “他们说这是极乐膏。” 他还没有继续介绍,便听容靳道:“这东西服用有瘾,是不是?” 姬无双心头生出不妙的预感,“师兄你该不会……” 容靳无所谓的点头:“我用了。” 姬无双后悔了,他怎么能放心让大师兄这个医狂单独研究极乐膏呢! 现在他觉得自己可以理解师姐和师兄对赌后禁止大师兄用刀术的原因了。 他知道自己将人当做活体已经是很不妥的想法,但大师兄与他相比,对人命漠视的程度更甚。 他可是为了弄明白人的身体构造,曾将人活生生骨肉分离剖开的医狂大师兄容靳…… 第940章 一旦沾染,无药可解 容靳并不在乎姬无双在想什么,他兀自说着使用感受。 “服用后仿佛生在云雾之间,眼前所见所感似梦非梦,那感觉十分特别,你们要试试吗?” 还真有少年跃跃欲试,姬无双忙大声喝止:“不可!” 少年少女们不解看来,姬无双深吸一口气解释:“此物一旦沾染,无药可解。” 这话要是换个人来说,少年少女们只会嗤之以鼻,但说这话的是姬师兄。 是除了师姐和大师兄之外,鬼谷无人能及的毒术佼佼者,姬师兄。 他若是说无解,那多半真的无可解。 众人又将视线挪向大师兄,后者闭着眼仿佛在感受药后奇妙:“暂时没找到拔瘾之法。” 然后睁开眼问姬无双:“不解会怎么样?” 姬无双转述锦绣的原话:“师姐说,会死。” “油尽灯枯而亡。” 普通人大概会被这后果吓到,但容靳不是普通人,他反而露出个少见的微笑。 “姬师弟,你应当在那马车上留了东西吧?” 姬无双点头。 “留了阎王帖。” 阎王帖,顾名思义,那是追魂夺命的效果。 然还在药性上头的容靳却发出声笑:“听着这么厉害的名字,却被你用来毒杀蛇虫鼠蚁,简直暴敛天物。” 姬无双神色淡然:“师姐说不能随意杀生。” 容靳呵了呵,转身:“行了,追吧。” 姬无双自小对毒的偏爱就比对药多得多,他做出来的毒药大多效果惊人,阎王帖原本是真如其名的丧心病狂,一帖药下去,方圆五百米都要受到波及。 他作出成品后只试验了一回,还没等其余弟子表示敬佩,瞧见锦绣面上不赞同的神色,姬无双便默默撕了毒方,将它变成了只杀蛇虫鼠蚁的鸡肋。 前话不提,总之跟着阎王帖留下的痕迹,他们一路跟到了荒无人烟的深山里,这才发现群山之后别有洞天。 也不知郑廉怎么找到的这地方,四面环山靠水还光照充足,远离尘嚣无人踏足,还真是个隐居避世的好地方。 这山谷距离城镇有很长的距离,粗略计算,马车都得走四个时辰,所以等他们看见山脚下光亮和炊烟之时,天色已晚。 “这么看来,那车夫是天不亮就得出发呢。” 白衣人少年少女们正挨个脱下外套翻面儿。 “师姐这法子果然好,一件衣服两面穿,有需要的时候就白天穿白衣晚上穿黑衣,没这个需求时还能少洗一次衣服,妙哉妙哉。” “真不愧是我们鬼谷多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说这话的少年嘴巴还肿着,说完就朝两位师兄瞄了瞄。 师门众人都知道,这二位无所谓自己的声望和风评,平时想拍他们马屁都找不着门路,幸好有师姐这中转之处。 也不晓得是哪个先发现的,夸两位师兄,他们无动于衷,但只要他们夸师姐,无论是姬师兄还是大师兄,他们那四季凉薄的面上总能出现一丝笑意。 纵使微不可见,即便稍纵即逝,好歹马屁拍对位置了不是! 果然,这话说完之后,香肠嘴少年发现大师兄的视线朝他身上落了那么一瞬。 第941章 全毒死不就行了 然后你说神奇不神奇,嘴巴开始消肿了! 要不是时机不对,少年几乎要喜极而泣! 残酷的生活终于放过了他这个小可怜。 因为残酷本酷他有了新的目标。 发现可以名正言顺搞事情,大家兴冲冲问大师兄:“怎么玩……做?” 容靳对他们暴露本心的吐露真言不以为意,只转头问姬无双:“你怎么看?” 姬无双仔细想了想:“不如说他们的极乐膏害死人,然后带着那些已经用过药的人上门讨伐?” 师弟师妹们对这种能把事情闹大的行为十分赞赏,满眼都是跃跃欲试的光芒,可容靳却只发出一声“啧”。 姬无双蹙眉:“大师兄觉得不妥?” 容靳缓缓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鬼谷办事,何需那么麻烦。” 他不屑道:“难道凭我们几个,还拿不下那小小的庄子?” 姬无双下山时间久,又跟在锦绣身边见多了人情世故,比容靳要通世事一些。 “大师兄有所不知,此处是当今尚书郑廉的地方,守卫森严,且自有他们传递消息的办法。” “说不准惊动他们之后,还会有出人意料的后手。” 容靳并不在意:“全毒死不就行了。” 姬无双木着脸提醒:“师姑还在里面呢。” “大师兄你是忘了师姑的医术了吗?” 她可没有解毒自保的能力。 怪不得师父不把找师姑的任务交给看起来杀伤力更大的大师兄。 众人不得不一边返回城镇,一边重新商讨起来,顺手还在山上捡了些药材。 此时,赶车人将新的马车赶回了车棚,彼时“芍药”正靠在一边看仆妇们忙里忙外挤牛奶—— 因为霍侧妃夜观星象,觉得晚上吃块蛋糕明儿学刀术效率更高。 这什么破理由! 满头大汗的仆妇们只能在心里破口大骂。 马车停进车棚之后,赶车人骂骂咧咧说了几句今儿白天遇到的倒霉事儿,顺口还提了句那要赔偿的白衣人。 说到“拿了把金叶子就想羞辱老子”时,语气中有很明显的不舍。 话音刚落,拉车的马忽然倒下,不光是那匹马,就连前一刻还勤勤恳恳产奶的牛也没了动静。 车夫被吓了一跳,抬脚踢了踢发现它们都起不来,忙找人来看。 但庄子里那些大夫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支支吾吾给出个“过劳”的答案。 车夫朝地上啐了口。 “畜生还这么矫情。” 厨房的人则在心中疑惑:最近挤的奶太多了? 多了吗?还好吧?难道其实挺多是她们没注意? 牛都趴下了,谁还敢用它的奶做吃的,蛋糕这事儿只好作罢。 这些话和发生的事情当然被原封不动转述给了锦绣,哦,辛苦费也是照旧要给的。 听完故事付完费后,锦绣捂着嘴说:“应该就是我师弟他们了。” 萧允知挺不满意的切了声:“魑魅魍魉他们是干什么吃的,居然慢人一步。” 而后才问:“你怎么知道就是他们了?天底下穿白衣用金叶子态度嚣张的人多了去了。” 锦绣笑眯眯道:“本来还不是很确定的。” 第942章 来啊一拍两散啊 萧允知挑眉:“是因为那马和牛?” 他记得姬无双偏科下毒。 瞧瞧这爱好,一点都不阳光。 锦绣点头。 “我跟你说啊,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阎王帖。” 萧允知撇嘴:“名堂倒是响亮,用处就是让猪羊牛马之类的腿脚无力?你师弟喜好挺别致啊。” 锦绣叹口气,来了来了,不讲理的小妖精又上线。 她耐心道:“这你就误会我师弟了,他原先那个版本的阎王帖可不是这样的,那东西一出现,整座城都会变成死城,是因为看出我不喜欢,他才特意将毒性改良,把阎王帖变成了对人体不会造成影响的样子。” “你别看它只能让牛啊马的虚弱,要是蛇虫鼠蚁闻到那味儿都会主动靠近,明早你且去看看,保证马车边儿死了一大堆哎哎哎你干嘛呢?” 萧允知按住人,在堵住这张滔滔不绝的小嘴之前,特别不乐意地表达不满:“你帮别的男人说话!” 锦绣:????? 怪不得男女相处久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矛盾,换谁吃得消啊? 她苦恼地拍了拍萧允知的背:“乖,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这直女式发言导致她今晚几乎一夜没能睡。 第二天一大早打着哈欠被送去程烟雨那里学习刀术的时候她眼下两片扎眼的青黑成功吸引程烟雨的注意。 “没睡好?我也是,昨晚蚊虫不知为何特别多。” 一旁刚换来的仆妇笑眯眯接话:“可不是,昨夜里特意让大夫们配了杀虫的药水好一阵喷洒。” “您猜怎么着?那些大夫平时不靠谱,这药水是真管用!” 锦绣:…… 喷清水都管用你信不? 对手这种给己方提供便利的行为深得锦绣的心,但程烟雨只是冷哼一声:“我问你了吗?” “我说要猜了吗?” “我让你公布答案了吗?” 仆妇落荒而逃,锦绣敬佩地看着程烟雨动作自然将鬓边碎发别到耳后,下一刻笑容和善:“好了,现在安静了。” “虽然还有些傻大个赖着不走大煞风景,但至少没人影响我们说话了。” 站在一旁盯梢的侍卫们:…… 这些人当然是因为不放心锦绣和程烟雨待一块才杵在那儿的,所以无论程烟雨怎么嫌弃,他们都是要坚守岗位的。 见“芍药”跟在锦绣身后也往屋里走,其中一人佩剑出了鞘。 锦绣立刻叉腰瞪眼:“怎么着你们这些郑廉的奴才能呆在这本侧妃的大丫鬟就不行?” “我家芍药好歹能捏肩捶腿,学会本领没准还能给我打下手滴个刀擦个汗。” “你们除了跟柱子似的站那还能有什么用处?” “瞧不起谁呢?” “别以为本侧妃不知道你们家老主子让本侧妃留下就是为了给人看病,惹急了老娘拒诊你们信不信?” “反正老娘本来就对郑廉那老王八的信用度表示怀疑,来啊一拍两散啊!” 侍卫们:…… 他们不敢,所以他们只能收刀入鞘,不动如山,假装没看见那个嚣张至极的丫鬟虽然没说话却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然后大摇大摆抬脚跨过门槛,还显摆意味十足地将他们挨个看了一圈。 第943章 许配人家了没有 程烟雨越看锦绣越满意。 以后找茬有小伙伴了,这是何等让人激动开心的事情! 她大手一挥:“来!对暗号!” 侍卫们脑瓜子抽抽——这是最近程烟雨才想出来的玩法,每次和霍侧妃见面,两人总要对上几句,可那内容实在是让他们恨不得下一刻就戳聋自己的耳朵。 程烟雨一挥手:“郑廉的外号?” 锦绣举着拳头喊:“老王八!” 程烟雨再挥手:“郑廉的特色?” 锦绣换个拳头答:“老秃头!” 程烟雨举起双臂高声问:“郑廉的人品?” 锦绣一蹦老高说:“不要脸!” 然后两人齐声总结:“哦耶!” 然后还饶有兴趣讨论:“我觉得这个结束语十分点睛,超棒的,徒弟你真聪明!” “我倒认为这问答形式妙趣横生,师父好机智!” 老实说,轮到今日排班盯着她们的侍卫觉得,这是种煎熬。 前几天理论指导的时候还好,今天程姑娘说要开始传授基本刀术,需要看看霍侧妃的基础实力,所以他们一行人又浩浩荡荡来到了存放着尸体的那间屋子。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鲜花盛开的山谷福地里,竟然有这样一个类似义庄的存在。 锦绣稍微瞄了一眼,发现这些死者无一例外,都是被开颅而亡。 “哼,嘴上说的天花乱坠,看见死人还不是不敢动弹?” 锦绣和程烟雨同时诧异回头:“你怎么在这?” 刚刚说话的孙琇琇气急败坏:“我本来就在!” 锦绣和程烟雨对视一眼,又看她:“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孙琇琇感觉自己胸口疼:“我明明是和你们一起进来的,你们不要假装没看见!” “今天我一大早就来了!哪像你们两个睡到日上三竿!你们究竟还想不想好好学医术了?” 程烟雨耸肩:“无所谓啊,反正我是不用学的。” 孙琇琇:教人的更不能这样吧! 锦绣则同款无奈:“你来那么早我也没见你就学会了。” 孙琇琇被人戳了痛脚,张口便道:“冒充神医谷弟子招摇撞骗,你以为神医谷的人会放过你吗?” 这事儿倒是第一次听说,程烟雨瞥了锦绣一眼,就这几天的相处,她本能地认为锦绣不是这样的人。 不过也难保知人知面不知心,事关师门荣誉,她持保守态度。 锦绣则不咸不淡回了句:“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孙琇琇冷哼一声:“别以为你曾是太子侧妃就多了不得!” “太子已经完蛋了,他现在自身难保!”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你只是个……啊,谁推我!” 当然是大丫鬟芍.萧允知.药,不过她并不想碰到这个愚蠢的丑八怪,所以他拿椅子砸的,要不是没打算弄出人命,这一下直接就能让孙琇琇入土为安。 饶是他为隐藏实力没动杀念,孙琇琇也暂时失去了言语能力。 侍卫们装聋作哑,程烟雨却竖起大拇指:“你这丫鬟够彪悍,我喜欢!” “多大啦,许配人家了没有, 第944章 孕吐着实有点儿厉害 芍.萧允知.药浑身阵阵恶寒,又听程烟雨道:“虽然个头高了些,嗓子也粗了些,但小丫头人长得俊,唇红齿白眼里有光,鼻梁高挺,睫毛浓密,哎小姑娘你……” 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但机智如她并没有说破,而是又诧异地看了他几眼后就转而观察锦绣。 萧允知搓了搓手臂上竖起来的汗毛,发现落地的孙琇琇又坚强站立,顿觉自己刚刚是不是有了不该有的怜悯。 孙琇琇忍着疼扶着腰,冲过去原是为了看锦绣丢脸,可一眼瞧见那些青白可怖的脸,她捂着嘴胃里就是一阵翻腾。 但她看了眼锦绣,发现对方表现的十分淡定,就硬是忍住了那股恶心。 她觉得霍锦绣应该是装的,哪个正常人看到死人——而且是这么多死人还能和寻常一样毫不在意? 再说了,这满屋子的尸臭,有姑娘家能忍受得了吗? 程烟雨那个老怪物除外。 别看她长得年轻又跟个狐媚子似的,实际上说不准已经超过四十岁了! 她既然会钻研刀术这种大逆不道的邪门医术,会习惯看死人也不奇怪。 但霍锦绣不同,她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么? 不是太子府的姬妾么? 孙琇琇就不信这样的女子会真的不害怕! 因为急于找锦绣的错处,孙琇琇仔细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 也正因如此,当锦绣的刀割破第一个尸体的腹部,孙琇琇再忍不住,哇的一下,吐得天昏地暗。 好在她还记得要出去吐,不然屋子里的尸臭混上呕吐物,那可就真精彩了。 在动刀之前,锦绣和程烟雨都已经带上了口罩,萧允知亦然。 口罩是程烟雨特制的,虽然多少会影响呼吸,但能遮挡一部分尸臭已经很难能可贵。 吐完的孙琇琇扶着门把手怒问:“为什么你们都有面罩?就我没有?” 程烟雨视线都懒得转过来:“很显然因为我看你不顺眼啊。” “再说了。” 她轻描淡写道:“我不给你这玩意儿可是为你好,不然你一吐,啧。” 想象了一下那画面,孙琇琇捂着嘴又跑出去了。 等她吐完刚想回来继续盯着锦绣的错处,又听锦绣天真无邪问:“她怀孕了吗?” 孙琇琇一怔,顺着锦绣指尖看见一抹红艳艳的…… 呕…… 锦绣又道:“多久了这是?不显怀但孕吐着实有点儿厉害啊。” 孙琇琇被气的几进几出,但始终没能提起胆子进屋。 因为这闹剧,侍卫们的注意力也本能挪到了动静比较大的孙琇琇身上,也就没看到程烟雨变化越来越大的神色。 一开始,她只是惊叹锦绣胆大心细手法精妙,并且在内心感慨这孩子天赋过人,自己不过是传授了一些理论知识,今天第一次动刀居然就能这么熟练从容。 然后,她发现锦绣的手法越看越让她觉得熟悉。 这剖开尸身的角度、手法、以及最后收尾时的失误,怎么看怎么像极了她的第一次。 直到锦绣完成第一次解剖程烟雨都还没回过来神。 锦绣也不打扰她,屈膝行了个弟子礼就告辞。 第945章 第一次对尸体动刀 程烟雨脑袋有点乱,她看着解剖台上不太完美的实验体,还特意翻开其中一块刀口,那上面留了三个刀印。 一次偏上,一次偏左,第三次才准确避开肋骨:巧合?刻意? 她那混乱的脑袋勉强记起,此生她从未对人提及自己初次触及人体时的手忙脚乱,但鉴于第一次的特殊意义,她将整个过程记录在了她的手札上。 而那本手札……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把手札放在门派书房里了,为了不让人发现她的糗事,还是放在一般弟子进不去的二楼! 所以,所以如果霍锦绣这孩子不是恰好犯了和她当年一样的错,那她很可能是,很可能是…… 程烟雨觉得自己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是鬼谷弟子!是哥哥让人来救她了吗? 等等,不要激动!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万一真的是巧合呢,还是先继续观察吧。 侍卫们终于注意到了程烟雨的反常,于是出口询问:“程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程烟雨吸了吸鼻子就骂:“我可去你的吧,你才有问题,老娘好端端感慨收了个好弟子在,怎么到你嘴里我就有问题了?” 得,怪他多嘴! 侍卫们立刻将上下嘴皮子紧锁,犹如蚌壳,发誓再不多说一个字。 平静下来的程烟雨走出去朝门外一看,孙琇琇也已经不见,她蹙了蹙眉,随即又松开。 罢了,就孙琇琇那脑子,锦绣是不会吃亏的。 正如她所料,当不服气的孙琇琇追上锦绣,她压根没能靠近锦绣十步距离。 因为捡了一把石子的萧允知严格把控间距,孙琇琇敢来就要做好被砸的准备,她只好站的远远地叫嚣。 “你为什么不怕?” “你是不是装的?” “其实你心里早就恶心的不行了吧?” “我看你那刀术也不怎么样,刚开始切到骨头的时候你都愣住了,是没想到吧?” 就这么听她呱呱呱也挺吵,为了防止此人今后再来找麻烦,锦绣唇角勾起。 “实不相瞒,其实是不习惯呢。” 孙琇琇问:“不习惯什么?” 锦绣笑眯眯道:“不习惯解剖死人啊。” 孙琇琇总算找回来点平衡感:“是吗。” 果然,霍锦绣的平静都是装出来的。 然而下一刻,她听见锦绣继续道:“我还是第一次对不会反抗不会喊疼的尸体动刀子,都切在骨头上了,居然也还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忍不住还特意来回多划拉了两刀呢。” 她说话的语气很是惋惜:“哎呀可惜你那会离得太远了听不见,刀片划过骨头的声音,可是很特别的呢。” 孙琇琇顿时有些腿软:“你你,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第一次对,对尸体动刀,难道你,你,你……” 锦绣勾唇露出个可以称得上阴森的笑。 “是呢,从前我只在活人身上动刀,还从没遇到过这么乖的合作者呢。” 她抬起一只手,凌空做了个手起刀落剖开什么东西的动作。 “每次像这样割开皮肉的时候,那些惨叫声还有涌出来的血,可真是让人苦恼,琇神医你说是不是啊?” 第946章 大夫的世界旁人不懂 孙琇琇忍不住后退一步,却因为太慌张愣是左脚绊右脚摔倒在地。 锦绣笑道:“哎呀,瞧我这记性,琇神医还没试过呢。” “对了,如果有这种机会的话,一定要把人绑住,不然啊,那些血啊肉啊骨头渣子的动不动就会溅到身上,可麻烦了。” 孙琇琇一声尖叫,捂着耳朵就跑了。 锦绣冷哼着甩了个白眼:“切,渣渣。” 第二天再去处理新的尸体时,孙琇琇没再敢靠的太近,也就更加注意不到程烟雨面色变化。 等她做好心里建设鼓起勇气站到二人身边,程烟雨已经能做到把所有的激动都藏在袖子底下。 她确定了,霍锦绣这孩子绝对是鬼谷弟子!而且身份不低! 接连多日,其他人或许只能看出锦绣在稳步进步,但程烟雨却能看出——她的解剖手法原原本本都是按照自己留在门派中那本手札记载顺序做的! 多年药物希望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饶是程烟雨也忍不住激动。 她猛地握住了锦绣的手,在瞥见那些讨厌的监视者之后,言语在口中打了个转—— “你这颗人心切的太齐整了!” “肺也是!” “两边腰子都没破损!” 其他人:…… 大夫的世界他们不懂。 相比于成天除了吐还是吐的孙琇琇,锦绣的表现被原原本本传给郑廉后,他十分满意。 要不是朝中有事,他早就按捺不住要走的念头。 算算时间,霍锦和应该已经走到半路,也就是说,大夏边关被攻破的消息就算藏不住了。 他在往庄子里的信上提到让郑友德多准备些极乐膏,不日将有很大需求。 同时,也让手下加大了寻找尸体的力度。 事关郑冲,郑廉难免也有些急躁。 正是因为这等急躁,留在山庄附近的容靳和姬无双他们逐渐发现端倪。 “除了运送极乐膏之外,他们似乎还在收集……死人?” “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这喜好可真叫人不敢苟同。” “可惜他们只要尸体不要活人,不然正好混到山庄里看看他们在搞什么鬼。” 这些天他们探讨过各种潜入的可能性,发现没有一种可以悄无声息不惊动守卫的万全之策。 姬无双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按捺住容靳想一把毒粉闯天下的念头了。 此刻,容靳正闭着眼感受极乐膏的戒断反应,吃不消的时候就干脆往自己胳膊上划一刀保持清醒,或者吞个自制的让肉体痛苦的毒药刺激刺激。 这法子倒也真是很有属于大师兄的风格特色。 师弟师妹们见怪不怪,姬无双低声问容靳:“大师兄,可找到应对极乐膏的法子了?” 容靳睁开眼,他那双惯来淡漠的眸子里满是血丝:“并无。” “服用的少,意志力强些的还好,若是性子软弱或者长时间服用,那就只能等死。” 姬无双问:“连你都没办法?” 容靳斜眼看他:“这激将法也是锦绣教的?” 姬无双移开视线,并不回答。 容靳轻笑一声:“看来这次下山让你改变不少。” 他半是探究半是嘲讽道:“你该不会真如锦绣建议的,去交朋友了吧?” 第947章 倒是说了句有用的话 很奇怪,姬无双居然想起了夜魉的脸。 还有那句:“吃糖吗?” 朋友?算吗? 容靳说完话就又闭上了眼。 他发现这个被郑家命名为极乐膏的东西在断药时会让人心浮气躁。 就连说话也比寻常更有攻击性,他很不喜欢这种情绪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 瞥了眼远走的马车,容靳似乎无意道:“还有干粮吗?” 师弟妹们纷纷摇头,但并不在意。 “没了就没了吧,回头随便找些果子弄点野味,我方才还瞧见只獐子在附近晃悠,要不弄来烤了?” 容靳问他:“然后用篝火引起那群人的注意?” 方才说话的常师弟捂住自己消肿没多久的嘴:“我……我们吃果子就行了。” 容靳又问:“天天吃?” 常师弟痛彻心扉道:“我不挑食!不会腻的!” 容靳又是声冷哼:“你不挑食,等吃光了树上果子,难道那些人会注意不到?” 大师兄是不是在生什么气? 众人疑惑对望,眼神交流无果。 气氛略有些尴尬,姬无双只好主动提出:“你们在这,我去买。” 师弟妹们觉得怪不好意思的,纷纷表示不用麻烦。 容靳道:“即便你们不担心饿肚子影响实力,我也得买些药材配药。” 师弟师妹们又表示这等小事何须劳烦姬师兄,我们小辈来办就好。 姬无双却诚恳问:“你们觉得,你们和我,谁的动作快?” 师弟妹们:…… 很好,这天聊不下去了。 和姬师兄聊天真的需要勇气。 像他这样嫌弃中还夹杂着一丝真诚的交流方式,不知世上有哪位神人有实力消受。 仔细想想既然他们很有可能很快就要与人动手,药材也的确是得备着些的。 总不可能全靠采药吧? 于是众人都不再有异议。 姬无双转身便走,他走之后,容靳才又重新睁开眼睛看向常师弟。 “你倒是说了句有用的话。” 方才,常师弟的话令他脑中灵光一闪,所以才故意支开了碍事的姬无双。 常师弟觉得大师兄这眼神有些令他毛骨悚然:“大,大师兄,你你你你你你为何这般看我?” “我年纪小,胆儿还没长好,您能把眼神收敛些吗?我我我,我害怕……” 容靳语气无波却充满诱惑:“鬼谷十三针学到第几针了?” “要不要课后辅导?” 常师弟俩眼放光但仍保持着警惕:“条,条件是?” 说完人就倒了下去。 容靳将针尾拍进他穴位里,看着常师弟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毫无生命力,而后一点儿没有同情心也没有犹豫地捏开他的嘴巴:“替我试毒。” 没得选那种。 极乐山庄的赶车人今天很郁闷。 因为他刚换没多久的新马车又遭遇事故了。 他们在路上走得好好的,不知从哪儿忽然就冒出头瞎了眼的獐子。 平时看见人就跑的畜生就跟地上有什么宝贝似的,死活不肯再挪动一步。 巧了不是,车夫也不是个乐意给畜生让路的好心人,他总觉得只要自己气势再凶悍些,态度再嚣张些,扬鞭的动静再响亮些,但凡那畜生没想自己寻死,总会乖乖让开。 第948章 怎么好像多了一个 谁知道他竟然失算了。 它还真就是个倔脾气! 马车和獐子撞上之后,车翻了,獐子只剩一口气,也不知算谁更倒霉。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这回极乐膏都已经放到了郑家铺子里不会受波及,还是痛苦纠结于地上这些散落的死人。 把这些玩意儿从泥里挖出来已经够晦气的了,这踏马还得再来一次? 可要是任由这些尸体散落,他们不就白跑一趟了? 最近尸体消耗大,今儿不搬明天还是一样要去挖坟…… 车夫和同行之人满肚子火气踢开那挡路造成马车翻车的獐子,开始将掉落的尸体往马车上装。 装着装着,他们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劲。 “怎么好像多了一个?” “我也觉得是,今儿咱们只收到十五具尸体吧?我怎么瞅着现在有十六个?” “别说这种吓人的话啊,大晚上瘆得慌。” “哎不是我故意吓唬人啊,刚数人头的时候你们都在,是十五个没错吧?” 大晚上的,一阵阴风吹过,众人紧张地缩了缩脖子。 因为练习刀术需要在皮肉上动作,要是尸体是死了太久的,那骨头都露出来了,挖出来也没什么用。 新鲜的死人不好找,他们一般都让人留意着丧事去蹲那些新埋的坟,而且得晚上干活。 这种工作环境,正常人都能绷成神经。 毕竟挖人尸身这种事有损阴德,还踏马恐怖!很少有谁胆子大到连这都不怕。 “别,别,别说了!” “就是,我估摸着就是刚刚数错了,挖,挖,挖坟头的时候不是紧张么,刚刚挖那一片咱们又仓促,挖一个扔上车一个,没准数数的时候漏了!”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谁也不想深究,便认了这理由,还打着哈哈补充一句:“就是说嘛,不然荒山野岭的还能自己蹦出来个死人不成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怎么都不笑,难道不好笑吗?” 好笑个屁,老子快被你吓尿了! “不会说话你就闭嘴吧。” 马车晃晃悠悠回到山庄,留在山头目送他们的鬼谷弟子一个接一个从树上蹦下来。 “常师弟不会有事吧?” 容靳瞥他们一眼:“死不了。” 众人刚松了口气,又听他补了句:“只要他自己别太废物。” 师弟师妹们:…… 师弟,来年的今日,若你已经不在我们身边,我们唯有让你在黄泉路上多点盘缠了…… 实际上,容靳的针和毒只会让常师弟保持假死状态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之后就算什么都没发生他也会自己转醒。 如果有人让他感觉到痛楚,则立即醒来。 希望他能在山庄里找到师姑的线索。 如果找不到引起骚乱…… 容靳眯着眼看向山庄的方向,那要想救他,也就只剩下毒让里面其他人趴下这一个办法了。 不过姬无双的考量也没错,要想毒杀这么大范围的人,毒药的药性不可能弱。 但药性太强的话,师姑那个医术废柴真在里面肯定也活不成。 啧,真麻烦。 不然就一把毒粉撒出去,然后告诉师父,师姑早就被这里的人弄死了。 第949章 做他的妻子 但那样的话,师妹又要对他说教并且之后很久不搭理他了吧? 他还记得多年前,当师妹知道自己随便抓了活人试药后接连十天对他视而不见,她说:“记住,这叫冷暴力。” 容靳面色不变,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转什么念头。 他猜,放出师姑在这里的消息肯定是锦绣师妹的主意,但她难道不晓得,自己知道这事儿之后,对营救什么的根本不感兴趣。 他只想破坏师妹的历练,让她乖乖回去鬼谷当谷主,以及,做他的妻子…… 难道她还留了什么后手,好让自己不敢轻举妄动? 会是什么呢? 另一头,姬无双正在山林小道间施展轻功,为了更方便采药和对付那些难缠的人之类,姬无双的功夫学的还算不错。 只他一人行动的话,天黑之前就能回到镇上。 因为心头总有些许不安,他一路都没停留,径直就奔着镇上最大的药铺去了。 他没想到的是,刚从里头走出来,他迎面就瞧见了一群熟人。 姬无双的视线扫过那些没太多印象的脸,最终落在夜魉身上。 他微不可见点了点头,夜魉却受宠若惊。 他满脸惊喜:“姬先生?您怎么会在这?” 姬无双顺势答:“我来……等等,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心头怦怦直跳——千万不要是他猜的那样! 然而现实很残酷,夜魉他们苦着脸:“侧妃被郑廉的人抓过来了,我们在附近跟丢找不着路,都快急死了。” 姬无双脸色瞬间煞白:“你是说,师姐在郑廉的庄子里?” 夜魉就没听姬无双对他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应该是,哎不对,姬先生您怎么知道庄子……” 姬无双没耐心再说,一把拽过夜魉的手腕就跑:“快走!” 在面对他自己不关心的事情时,姬无双的反应可称得上迟钝。 即便原先庄子里有师姑,他也只是因为师姐的嘱托才多给了几分重视。 但对于容靳的心思和行为,姬无双其实没有那个闲心去深思。 可现在不同了! 一想到锦绣就在庄子里,姬无双的大脑瞬间清明—— 不好!他忽然意识到,大师兄很可能是故意支开他的。 他怎么早没想起来——大师兄哪里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人! 事关锦绣,夜魉知道姬无双这么紧张肯定有原因,于是二话不说朝身后打了个手势就主动跟上。 莺歌紧跟其后,夜魑夜魅夜魍芍药也接连施展起轻功。 沿路所见让他们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找不到锦绣的踪迹。 郑廉是属地鼠的吗,他可真会找地方藏! 常师弟“被假死”之后是没有知觉的,所以他当然也不知道自己会被送去哪里。 当然,他也没想过结束假死状态后会看见谁。 所以当他睁开眼看到锦绣和他打招呼,这娃差点从解剖台上滚下来。 事情是这样的。 当新一天的朝阳升起,又晃到半空,锦绣起床吃了个丰盛的早饭并且和程烟雨按照惯例完成了“郑廉王八蛋”口部操,然后以消化为由,在院子里转了几圈,这才朝停尸房走去。 第950章 彩虹屁吹起来 自从发现锦绣在解剖上的天分之后,希望她尽快成才的郑廉就吩咐在这件事上尽量满足她的所有要求。 于是,当锦绣踏进看起来和前几天没什么不同的房间,看了眼今天的材料,她的视线短暂停顿了几秒。 好家伙,不会真死了吧。 她故作轻松地朝常师弟走去,然后随手按在他颈动脉。 萧允知眉梢一挑,锦绣无奈收回手。 喂喂喂至于吗醋王先生? 萧允知不甘示弱瞪回去:至于,就至于了!那是个男的,你不准碰! 锦绣耸肩:这几天我碰的还少了? 萧允知冷哼一声:用刀可以,手指不行! 虽然不晓得霍锦绣和她丫鬟眉来眼去搞什么,但孙琇琇感觉到一阵莫名心塞。 就是胸口发闷发酸发堵腮帮子还有点儿疼的那种。 经过上回被锦绣那么一吓唬,孙琇琇已经很久不怎么敢闹腾,这会儿饶是心里别扭也不敢多说什么,冷哼一声扭过头便罢了。 倒是程烟雨看看锦绣看看萧允知,感觉自己好像生出了些危险的想法,于是在冲第一个实验体比划的时候,她顺口问了句:“锦绣啊,你觉得太子如何?” 锦绣专注地进行缝合——她们最近正进行到解剖后的这个新阶段。 孙琇琇连上一步都没做到,所以这会儿仍然处于旁观状态。 即便如此,她还是被锦绣手上动作惊得面无人色。 要不是因为那些侍卫虎视眈眈盯着并不让她走,她真恨不得立刻转身就跑—— 就算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被切开的尸体而且并且甚至还自己动手过,但锦绣这种不动神色将人肢解的行为实在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她效率还特别高!眨眼就剖开三个尸体了! 血腥味和那些散落的遗骸让人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身处地狱,孙琇琇觉得自己吃素的日子果断还得无限期延长。 听到这个八卦意味十足的提问,孙琇琇失去灵魂的双眼瞬间有了神。 她立刻转头将视线牢牢落在锦绣身上,就跟被什么强力胶黏住了似的不愿再动弹。 诚然她对太子和程锦绣之间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但听听别的东子转移注意力总比继续盯着解剖台来的有情调。 锦绣将收尾工作完成后才愣了一愣,似乎才反应过来程烟雨方才说了什么。 “就……” 她本来只打算说一句“就那样呗”,可她瞧见了萧允知的眼神。 怎么说呢,就是那种“你要是不用心多夸几句看我晚上怎么折腾你”的眼神。 无奈,她只好“违心”地说了几句肉麻话。 “他,他,他长得挺好看。” 程烟雨和孙琇琇难得表情一致,仿佛在说:就这? 锦绣:…… 无奈,她只得平复呼吸,无视萧允知那似笑非笑的戏谑,开始木然吹彩虹屁。 “难得的是长得那么好看之余,还才能出众。” “更难得的是,德才兼备的情况下,他才心怀天下……” 说到后面她感觉萧允知都快就地成佛了,程烟雨满脸的与有荣焉:“哦是吗哈哈哈原来太子这么优秀。” 不愧是老娘的种! 第951章 我一直有个小小的理想 锦绣无语望天:我夸我男人,师姑您这么自豪做什么? 孙琇琇忍不住泼冷水:“太子优秀不优秀与你何干,你乐呵什么?” 程烟雨反应极快地怼回去:“锦绣是我徒弟,太子是我徒弟的相公,他优秀就是我徒弟的相公优秀,哪里不相干了?” “怎么着自己年纪一大把到现在找不到个男人要你,羡慕嫉妒恨,空虚寂寞冷?” 这词儿也是锦绣教的,程烟雨觉得形容十分贴切,这就用上了。 孙琇琇起初没理解透,等想明白顿时闹了张大红脸——气的! 与此同时,她脑中也难以控制地出现了一张被藏在记忆中抹不掉的脸。 她一直想不明白,“师父”为何不要她? 她年轻貌美,医术出众,温柔贤惠,善解人意。 她可以为师父端茶递水,也可以为他红袖添香,他一个人悬壶济世难免孤单,有她这样的贴心徒儿难道不好吗? 顺便,她也可以…… 总之这顷刻间百般情绪绕上心头,孙琇琇一刻也再待不下去,起身便气冲冲走了。 其实她也就是一时冲动,要有个谁能稍微拉她一拉,劝她一劝,可能她也就借着台阶下,回来了。 然而没有,她都特意放慢了脚步,然回头一看,身后空当一片。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走后,锦绣还一派纯真的问程烟雨:“师父,琇神医这是怎么了?难道至今还没熟悉这场面吗?” 程烟雨耸肩:“谁知道呢,她废柴的很。” 锦绣眼珠子一转,瞥了圈其实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的侍卫们,将手中刀尖挪到了手中尸体的腰侧:“其实……” 刀尖在那处画了个小圈,她对程烟雨说:“其实我一直有个小小的理想。” 程烟雨问:“什么?” 和太子生儿育女吗?一胎抱俩两年抱仨那种? 瞧她方才口中对太子处处都满意,简直要将人夸上天,他们之间的感情应该没问题吧? 程烟雨自以为隐蔽地瞥了眼芍.萧允知.药:所以这个看起来很像是男扮女装的“丫鬟”应该没戏。 贴身跟着,甚至不惜穿上女装,想必这人应该是锦绣的亲卫之类。 和锦绣一起来郑廉的山庄应当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 但是她总觉得这“丫鬟”看锦绣的眼神儿不对劲,那可不是护卫看主子的模样! 该不会这胆大包天的护卫居然想撬他儿子的墙角吧? 那不行,她把儿子生下来之后就没机会相处没机会照顾,要是让到最的儿媳妇儿还在自己面前飞了,那她今后怎么面对儿子? 相反,她要是能在这场儿媳妇儿保卫战里获得成功,好歹今后见着儿子不至于羞愧到无地自容,实在尴尬找不着话题说的时候也能凑合憋一句“我护住了你媳妇儿!” 脑子里正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呢,锦绣已经从尸体里提起两个东西说:“我想研究研究男人的肾。” 侍卫们同时本能的缩了缩。 她又说:“还有……” 虽然没具体说出来还有什么,但她不经意般扫过一眼的视线已经落入侍卫们眼中,他们再次出现本能动作——夹紧了双腿并且齐齐后退一步远离这个可怕的女人。 第952章 切开看看 萧允知也绷着脸站到锦绣面前挡住尸体不让她看。 他眼中满是威胁,仿佛锦绣再多看一眼他就打算剁了那些东西。 锦绣朝他眨眨眼:别闹,正事! 萧允知半步不让:老子管你什么事,不准看! 要看只准看我的! 不然我宰了他们! 锦绣:……他们已经死了…… 萧允知:老子鞭尸! 锦绣:……你放过人家吧,人家只是些可怜的尸体…… 程烟雨看着两人眉来眼去,心里越发不安起来,她将锦绣拽到自己身边不让萧允知靠近,顺便随口问:“怎么研究?” 锦绣捏了捏下巴,用一种让在场男士感到不适的语气道:“切开。” 为了让大家感受更直观一些,她还捏着刀柄对着另一只手上的东西做了个划开的动作:“像这样,看看里面有什么。” 然后还遥遥冲尸体上某个不可言喻的部分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萧允知整个人都快炸了——臭丫头一天到晚想什么呢? 怎么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想呢!再不管管她是不是接下来就真的敢做了? 就算她手上戴着特制的手套,他也决不允许臭丫头碰男人的那种地方! 她敢碰,他就立刻把屋子里所有尸体的下半身都砸烂! 他说到做到!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有攻击力,程烟雨索性把锦绣又拉开了一些。 她现在对这个假丫鬟非常不满意,对主子有非分之想就算了,他居然还敢对主子不敬!这模样吓唬谁呢! 锦绣想切什么就切什么!他多管什么闲事儿呢? 等会儿刚刚乖乖徒弟儿媳妇说她想干嘛? 慢半拍反应过来的程烟雨猛回头,眼睛都瞪圆了:“你说你想干嘛?” 锦绣慢条斯理却十分认真诚恳地重复:“我想研究研究男人的肾和某些地方,想把它们切开看看里面什么模样。” “哦,顺便也想看看切开之后还能不能缝上了。” “如果不能,我得看看是哪里致命伤无法补救。” “如果能,我也很好奇最多切成几半儿还能缝好。” 侍卫们:……他们忽然想撒尿…… 就是去一趟几个时辰回不来的那种。 他们有预感,如果接下来的画面全程旁观,他们搞不好会落下什么一辈子都好不了的阴影。 万一因此再搞点病根影响以后传宗接代,那更是得不偿失。 可是看守霍侧妃与程姑娘是他们职责所在,这可怎么办好? 纠结逐渐显露在每个人面上,锦绣嘴角勾起,坏笑着一刀剖开了刚掏出来的肾脏,口中还不断赞叹。 “哟,这个人死的有点久,切开不流血是省事,但里头瞧着不新鲜,总觉得影响我搞研究啊。” “算了凑合看吧,我瞧瞧,哦,原来里面是这个样子。” 她忽然抬起头,貌似无意的在侍卫们腰间来回扫过:“不知道活人的是不是也长这样……” 侍卫们:……妈妈我怕! 将那块肾切片之后,锦绣再度将刀尖对准了另外一处。 侍卫们恨不得将腿都扭成麻花,视线更是死死落在地上不肯移开。 奈何解决了视觉,还有听觉要人命。 第953章 不用谢 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听觉就尤其敏锐,尤其是他们这种武功高手。 这就太折磨人了。 刀刃入肉的声音本来他们早就听习惯了,也不会有什么不适,但一想到那刀切的是什么地方,他们就浑身汗毛列队。 刀都扎到一半了,锦绣才“猛然想起”:“哎呀不好意思,一时投入忘了你们还在。” “你们好歹都是男子,看见这景象大概会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吧?” 不是,“好歹”是什么意思? 霍侧妃您对我们的性别是有什么疑惑吗? 哦那不重要,您说的“一点点”是多少?我们觉得可能是远到天边那么多呢! 既然知道我们会难以接受,您就不能收敛点吗? 哪怕闷头办事,您别说出来啊。 啊不行,霍侧妃要是真一点儿预兆都没有地一刀下去,他们可能更吃不消,好歹现在有了心理准备还能不看过去,这样就不会看到…… 不小心转头的侍卫们浑身僵住,因为他们刚刚才意识到,霍侧妃的刀还插在某个位置上,虽然那尸体还穿着裤子,可是那个位置,那个位置…… 苍天啊,这里是地狱吗? 顺着他们的视线回头瞄了眼,锦绣淡定道:“哦,顺手。” 苍天啊!是什么样的顺手能让您把刀搁哪儿? 他们快尿裤子了好吗! 是谁说霍侧妃柔弱不足为据,是谁说霍侧妃除了发大小姐脾气之外一无是处?哪个柔弱女子敢对人的尸体干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 侍卫们都快傻了,锦绣还不知足似的问了句:“哎对了我有个疑问不知当不当讲,哎算了我还是讲吧。” 她怪羞涩的扭了一扭:“就是如果你们不小心死了,你们的尸体也会放到这里来吗?” 侍卫们眼神发直:不你做梦你休想绝无可能! 我们要是死了,宁愿自己死到荒山野岭,尸体喂狼喂狗也不会留下便宜了你! 不是咱们究竟多大仇多大怨?在山庄也算好吃好喝招待着您怎么就惦记上我们的尸体了呢? 不对!尸体个屁呸呸呸!他们还活得好好的! 今天实在太刺激,侍卫们觉得霍侧妃要是再来几句神来之笔他们的脑子里可能多少得出点问题。 然后他们又忍不住想:这脑子要是出问题了,是不是还得落在霍侧妃手上? 啊呸想什么呢! 不好,他们已经不正常了! 于是当锦绣语气诚恳地问:“要不然你们就到门口等着吧别看了?”的时候,侍卫们一致将恳求的眼神投向老大。 锦绣由衷觉得,今天的侍卫团是最具有人类感情的侍卫团。 以前的他们只会听命行事,像机器一样一板一眼,话也不多,干什么都是木木然而来木木然而去,太没劲了。 今天就不一样了,看着他们脸上不断出现五彩缤纷的色彩,以及惊恐万分的神色,锦绣觉得自己欠他们一句:不用谢。 不用谢我赐予你们情感。 不用谢我给你们苍白的世界增添绚烂。 更不用谢我用心赋予你们属于人生的跌宕起伏。 带着核善的笑容,锦绣一转身,哎呀就这么不巧,胳膊肘撞到那把刀,哎呀又那么不巧,刀身往下一斜,哎呀听声音应该是鸡飞蛋打。 第954章 有亿点点不高兴 她这会儿就真的很想问一句:刺激不? 何止刺激,简直要原地升天了好吗? 侍卫们看着老大的眼睛都发红了,大有对方不带他们走就要集体暴动的迹象。 侍卫统领自己受的刺激也不小,他还没娶妻,不想自己在这落下一辈子的毛病,但是…… 他将犹豫的目光挪向程烟雨。 家主交代了,在霍侧妃出师之前,不能让她知道大公子的事情。 为此他们冒着被公子告状的危险,已经将人束缚在屋子里许久。 孙琇琇是个知趣的,交代过之后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但程姑娘不同,若是没人看着,她大概会一边大骂家主一边把这庄子里所有的秘密都说出来。 然而不等他将这疑虑解决,锦绣主动提议:“要不然师父你也和他们一起出去待会儿吧。” 程烟雨不解:“为何?你师父我和他们这些怂包不一样,我又不怕。” 锦绣失笑:“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徒儿我不想坏了在您心目中的形象嘛。” 侍卫们默默在心里吐槽:真不想你就别干这种可怕的事儿啊! 锦绣羞答答又道:“但是人家又忍不住求知的心情。” 侍卫们觉得,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大概都无法直视娇羞的妹子。 原以为程烟雨会坚持留下,没想到居然也答应的很爽快。 不过走之前要求把萧允知也一并带出去,理由是她影响徒弟发挥。 萧允知的第一反应当然是不肯,可锦绣又用那种可爱兮兮的表情看他。 而且做到这个份上,萧允知自然感觉到锦绣是故意将那些人支开,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作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此刻他应该帮锦绣将人都挡在门外才好。 就算他有亿点点不高兴。 门在身后关上,萧允知直接靠在了门外,整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其实不用他这么做,侍卫们也早已默契十足远远离开。 解剖房这里是个单独的院子,先前是专为孙琇琇熟悉刀术建的,出入口就一个,只要守在那里,进出都一目了然。 萧允知打算闭目养神,但程烟雨有话要对他说。 “你们侧妃和太子殿下真是相爱,是不是啊?” 萧允知忍着勾唇的欲望,矜持地点了点头。 程烟雨觉得自己可能是太委婉了,于是清了清嗓子,又道:“方才听锦绣的话风,她可是对太子爱到了骨子里呢,你说是不是呀?” 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这么觉得,萧允知稍微露出一点微笑,再次点了点头。 易容这回事吧,身形和嗓子没办法做到太完美,萧允知又不乐意捏着嗓子说话,也不想露出破绽,所以给自己定的是个寡言人设。 程烟雨看不出来这人究竟什么意思,于是再接再厉。 “我看得出锦绣对太子一片真心,无论他们两人在不在一起,那是时时刻刻想着念着,锦绣心中定是只能放得下太子一人。” “想必他们二人之间是绝对不可能容得下其他人的,就算有人对锦绣献殷勤,为她抛头颅洒热血,为她生为她死为她付出一切,锦绣心中眼中也只会有太子一人,你也这么觉得对吗?” 第955章 诈尸 说得很在理啊。 像那些师兄师弟的,就算为锦绣咣咣撞大墙也不会得到锦绣指甲盖那么多的关注,哼! 这丫头怎么就这么不消停呢,他们不过在现代分开了那么点时间,她就招惹了这许多人! 那个什么大师兄最好是别出现在他眼前! 见他表情有些不对,程烟雨觉得自己说到点子上了,于是更进一步补充。 “而且我听说过外界传言,知道太子心中同样也只容得下锦绣一人。” “世人愚钝或许看不懂,但以我的阅历一眼就看出,从前那什么太子妃就是个摆设,拿来在人前替锦绣挡灾的借口罢了,太子对她从来就没高看过一眼。” 萧允知在心中默默点头,可不是,郑……什么来着?反正那个谁就是个屁,还谈什么高看,他一眼都不想看。 程烟雨用看破一切的语气道:“至于其他姬妾更是如此,太子逮到机会就把人弄走,说明他对锦绣一心一意,你在太子府当差,肯定听说给太子妃办寿宴那会儿有些姬妾说赶不回来,后来太子直接把人从太子府除名这件事吧。” “外人说太子是因为那些姬妾不懂事,惹怒了太子妃,对太子妃不敬才导致被厌弃,实则不然。” “依我看啊,太子就是逮着机会把人轰出去呢。” “要是平时找借口把人弄走,那些人的娘家指不定要恨上锦绣。” “外头些许愚蠢的百姓说不定还要编排锦绣。” “太子那是舍不得锦绣遭人诟病,你瞧瞧,多好的感情!” “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听说过没?” “我看啊,太子和锦绣情投意合,铁定就是这样的范例。” “那些有别样心思的男男女女啊最好是趁早歇了心里头这样那样的念头,太子和锦绣之间只有彼此,是绝对不会给别人机会的。” 说了半天她发现这“丫鬟”除了最开始的笑容和后来隐约露出的一点阴沉之外,就再没什么别的表示,她不禁有些疑惑。 这到底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啊? 他们在外头聊天的时候,锦绣走到常师弟身边,稍微找了找,就发现了隐藏在他穴位中的那根针。 看手法,应该是容师兄。 将针拔出来后,锦绣拉了张椅子坐在他旁边数数。 如果常师弟是跟着容师兄出来历练的,那警觉性应该不会太差。 因为容师兄虽然是整个鬼谷的大师兄,却并没什么为人前辈的自觉性,遇上危险生死由命,没点儿本事的还真不敢蹚他这趟浑水。 听说小辈们私底下把跟大师兄下山历练当成了证明自己实力和胆量的另类测试,但凡是完整回来的,在同辈们心目中那都是英雄般的存在。 不过跟着容靳出门也的确最能锻炼自己就是了。 大约在心里数到八的时候,常师弟噌一下诈尸般睁开了眼睛。 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大多会第一时间坐起来监视周遭状况,但常师弟没有,毕竟万一眼前有个什么野兽啊刀剑之类的,轻举妄动反而要送人头。 于是锦绣得以亲眼目睹他用高难度身体不动仅转动眼珠的方式打量周围并且看到了自己。 第956章 有么有觉得自己好棒棒 下一刻,常师弟跟弹簧式的蹦了起来。 “!!!!!!!!!!!!” 锦绣拍拍胸口:幸好为了避免发生翻车意外,她先封了常师弟的口。 不然那这一嗓子诈尸之后就真得给他收尸了。 锦绣比了个“嘘”的动作,让他坐下,然后用嘴型说:安静,别发出声音。 常师弟点头,他们当大夫的,对人体一切微妙变化都熟悉的很,所以区区读唇语,小意思。 他眨巴眨巴眼问:师姐你怎么在这里? 锦绣说:说来话长所以就不说了,你先跟我来,咱们有活儿要干。 常师弟一个激灵第六感让他拒绝。 偏巧锦绣又问:得罪你大师兄了? 他晃神时不小心就跟着锦绣走了。 然后……然后他庆幸师姐把他弄成了哑巴。 因为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师姐在自己跟前将一具具尸体剖呀剖切呀切缝呀缝,他想哭但是哭不出来,等到恐惧像海,淹没他而泪已不再。 外人不晓得,鬼谷弟子最强大的不是医术,而是心理承受能力。 学遍了鬼谷医术却还从未尝试过刀术的常师弟从最初惊慌里回神后,他淡定地抹了把脸问:这血带病不? 锦绣说:没准,所以你瞧我不是带了手套了么。 常师弟抬头望屋顶:可我没有啊。 锦绣朝他微笑说:没关系啊,要真那么倒霉病了你自己也可以自己治好,想想有么有觉得自己好棒棒? 并没有!! 这话当然是开玩笑的,庄子里的人在这件事上还算谨慎,有问题的尸体他们是不要的,等锦绣和常师弟交换情报完毕,尸体也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锦绣没有那种特殊的嗜好,不该碰的地方当然不会乱碰。 不过她将尸体拼拼凑凑,缝缝补补之后,等到天黑,这件屋子里就神奇的多出来一具尸体。 常师弟捂着嘴:师姐,你这么牛怎么不自己开溜啊,留在这玩儿呢? 锦绣撇嘴:我能留,师姑能吗? 常师弟激动:师姑还真在这里啊? 锦绣点头:这庄子里我已经几乎走遍,除了极乐花之外,遍地找不到任何有药用价值的植物。 当真是毫无破绽的地步。 能将事情做到这种程度,说明庄子里还有极其熟悉药理的人。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锦绣就更加确定,如果有人对药材熟悉至此,却依然抓来程烟雨并且让她教自己刀术,那就说明相关病症的确是非开刀不可。 只可惜每当程烟雨试图提起这件事,侍卫们必然干预。 莫非是打算等到她“出师”之后再提? 那得等多久,他们可没那么多时间。 既然师兄他们已经来了…… 常师弟苦恼地揉着太阳穴:可惜我来的突然,也没机会带点儿什么毒药之类的。 锦绣却笑了起来:你真没带吗? 常师弟楞了一下,视线缓缓落在被锦绣小心翼翼收好的银针上。 他心跳加速凑过去看,眼睛都快眯起来了,这才发现针体上一道浅浅的痕迹。 如果他没搞错,这根针乃是大师兄独门定制,在银针已经细如牛毛的基础上,针体竟还是空心的。 第957章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在那芯子里头装了见血封喉的毒液,只需一根针,就连最壮实的野兽都能被放倒。 常师弟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师兄是想要他的命吗???? 还有没有点同门之宜了? 作为整个鬼谷最有人性最善良的师姐,锦绣拍拍他表示安慰。 容师兄倒也不都是胡闹冒险,这根针看着细,实则坚固无比,不配合特殊的手法根本不会轻易折断。 而且他将针藏在常师弟手臂上不容易受到移动影响的地方,这样既不会被郑廉的人发现,也更安全。 只要常师弟不是那种喝凉水都塞牙走路都摔跤的倒霉蛋,他应该不至于中毒。 再者,想必来之前大师兄给常师弟喂了假死药。 假死药和这针管里的东西相冲,假设真那么不走运针管断裂毒物溢出,假死药会在第一时间失效,那么只要常师弟来得及咬碎牙齿上的保命药,同时自断手臂阻止毒液蔓延,他也是能留下一命的。 当然,容师兄这么做和担心常师弟安全没有半分关系,他只是喜欢讲生死玩弄于鼓掌的快感罢了。 锦绣朝常师弟挑眉:来之前你们是不是聊过关于下毒的问题? 常师弟神色闪躲,他知道师姐一向对这种大范围杀伤性行为不太赞同,也不喜欢钻研毒性太强的东西。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把事儿都交代了,同时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大师兄的意思应该是让他负责到庄子里来下毒。 找个中心地点让毒素扩散,一死一大片,至于师姑…… 他没怎么敢想、猜大师兄的想法。 锦绣叹口气:姬师弟就不管管? 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姬师弟和你们在一起吗? 小常同学看着自己的脚尖:本来是在一起的来着…… 后来被大师兄支开了呀。 锦绣:…… 行吧,还好是她先发现常师弟,不然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她、萧允知、程师姑还有郑友德估计都得玩儿完。 而且无论常师弟是否醒来,容靳下毒的计划都不会受到影响。 容靳这个人简直是…… 叹口气,锦绣将那根针收起来,冲常师弟微笑。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苦其心智。” 常师弟:???!!!!!!惊恐JPG! 师姐你要做什么! 不多时后,锦绣坏笑着推开了门,并且神神秘秘问:“想看吗?” 众人:…… 谢谢并不! 锦绣还很热情地说明:“切开之后我又缝好的了,不要害怕呀!” 正好自我调节完毕的孙琇琇回来看看这边这么还没结束,话还没说呢,直接被锦绣拉了进去。 在锦绣强行带她绕场一周之后,孙琇琇吐的面无人色,成功劝退其他想一探究竟的侍卫——尤其是想到那些尸体都被切了什么地方之后…… 他们只随意数了数尸体数量便退了出来,锦绣眯着眼笑:男人啊,有些地方也出乎意料地脆弱呢。 回到住处,萧允知刚确认那些碍事的走远,就亮着一双钛合金大眼:“说吧,你发现什么了?” 锦绣勾了勾萧允知的下巴:“想知道?求我啊!” 第958章 老娘就是十八岁 下一刻萧允知眼神一变,她秒怂转身就想跑,然而晚了。 萧允知语气特不屑地压住她:“你这点小伎俩还有胆撩拨你相公?” “也不想想你这些个本事都是跟谁学的!” 锦绣抬脚踹:“你还有脸说!想我一个大好青年花季少女纯洁无瑕,就是被你给带坏了!” 吐槽归吐槽,两人还是闹出了满屋子的笑声。 院子外头偶尔经过的侍卫就纳闷了——这位霍侧妃心态怎么就这么好呢?被抓来这么久,不哭不闹不逃跑,宛如只是偶然离京做了场医术进修…… 医术进修是有的,但感觉自己得到升华的不是锦绣,而是名义上当师父的程烟雨,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她越发觉得锦绣的刀术在她之上。 第二天见面她就问:“锦绣,你从前真没接触过刀术?” 锦绣坦然道:“哦,我看过一位前辈留下的手札,上头有关于刀术的详细记载。” 前辈本人脸有点红:“就只有这个?” 锦绣耸肩:“师父你也知道的,刀术这门医术对世人来说匪夷所思,不懂的人看到我们拿刀,怕是只会以为我们要杀人。” 程烟雨叹口气,可不是,不然她当年怎么会有空想法却得不到太多机会尝试,除了那些明知必死死马当活马医的,或者不长眼犯到她头上的,她根本没什么机会实践。 若非如此,也不会被郑廉骗,听到能够毫无压力地练刀术就把他当成志同道合的好人。 啧,往事不堪回首,滚滚滚那些丢人的记忆! 她不无羡慕地看着锦绣:“可你这手法看着并不生疏,简直像是已经实战操作无数回,难道年轻人的学习能力就这么强吗?” 锦绣莞尔一笑:“瞧师父这话说的,您不也就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吗?” 程烟雨立刻振奋起来:“对!没错,我就是十八!” 说完还不忘提醒那些狗皮膏药似的赖着不走的侍卫们:“听见没?以后都记住了,老娘就是十八岁!” 锦绣笑眯眯低头继续,将手上这人的头发全都剃了个干净。 实战操作无数回啊,也差不多吧。 在另一个世界,她可是医院里年纪最小的主刀医生呢。 不晓得是她天赋异禀,还是穿越给开的金手指,她智商贼高,过目不忘,学习能力贼强。 有时候她都在想,是不是穿越大神将她送去现代社会,为的就是让她学一身医术和知识,好让她回来扭转这个世界的结局。 哎呀这种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似的自大想法是不是有点儿太不要脸了啊哈哈哈哈。 剃完头发后,不光是锦绣,在场所有人都能注意到这位老妇人脑袋上几处异常。 “想必她的头部曾受过重击。” 或许是撞坏了什么地方,或许是撞击后淤血没能疏散导致堵住了血管,这些可能说了他们也不懂,锦绣索性不提,只是先用手指按了按妇人头上那些凸起处。 喝下蒙汗药的妇人本能瑟缩,锦绣蹙眉。 程烟雨垂眸不知在想什么,侍卫首领则开口问:“看出她是什么毛病了吗?” 第959章 保管让你们死得瞑目 锦绣莫名其妙看他:“你对本侧妃有什么误解?我虽然是大夫,但我是人又不是神仙,是什么让你觉得我随便摸几下就能知道她什么毛病了?” “街头算命的都没这么准你可真看得起我。” 侍卫哑口无言,又问:“要开颅查看吗?” 锦绣更不屑了,嘲讽模式全开:“开颅?你说的倒是轻巧,打开脑袋人就死了,人都死了你知道她什么病还有个屁的用处?” “怎么着你去看病是只要知道结果死活不论的吗?” “那感情好,以后你们谁病了交给本侧妃,我给你们那些心啊肺啊腰子啊这些器官一个个全都剖开了分析,保管让你们死得瞑目。” 侍卫们:…… 这话让人怎么接!怎么接? 谢谢您不用了我们不想死? 侍卫首领深吸一口气:“家主说了,若是能给此人开颅后不死,你才算是通过考验。” 锦绣张口便怼:“考验?考什么验啊?你家家主以为自己是山中一老人上仙入凡尘呢?夸我一句有慧根我就来接受考验入你山门?” “拜托你们搞清楚我是被你们抓来的好吗?我心不甘情不愿凭什么你们让学就学让治就治啊?” 侍卫们在心中大呼——原来你知道啊!!!! 知道你是被抓的,怎么就没点儿阶下囚的自觉呢!!! 强忍着憋屈,侍卫首领问:“所以,你到底能不能开颅?” 那些尸体的脑袋,她不也剖了么,除了极个别说是不小心切太碎搞不定,其余大部分剖完还给缝上了。 想到那画面,侍卫脸色不大好看,胸中恶心想吐的感觉有点儿快压不住。 但他看了一眼没出息的孙琇琇,还是强行用理智憋住了本能。 他可不想被锦绣问怀胎多久。 锦绣翘着二郎腿,还很走心地抖了抖:“女孩子怎么可能说不行。” 侍卫们松了口气,锦绣却又托腮道:“用来用去都是激将法你们腻不腻?” “本侧妃看起来很傻吗总能中计?” 侍卫们僵住:被发现了…… 锦绣哼了声:“开是能开,不过开完之后能不能活,看老子心情。” “所以想看本侧妃施展医术,哼,你们先想办法讨好本侧妃,姑奶奶我高兴了,给你们露一手也不是不行!” 她能肯定这妇人决不是郑廉想救的正主。 因为她方才落刀时故意失手划破了好几道口子,但那些侍卫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在妇人出现之时,师姑身边就站了更多侍卫。 结合种种,她能得出以下两个结论—— 一,郑廉极其看重那病人。 二,那病人得的是脑子里的毛病。 三,郑廉不想让太多人知道那人的存在。 至于第四点,她现在还不是太能确定——那人可能就在庄子里,并且,师姑知道那是谁。 常师弟不在屋里,想必已经自己想办法离开。 大师兄在附近说明姬师弟也在,姬师弟在的话,也就很快会和莺歌他们碰头。 姑苏阁的人加上鬼谷怪医们,想拿下这山庄也并不难。 原先她不出手是因为没有完全把握,现在么…… 来呀造作呀! 第960章 就为了一群不认识的活体 山庄里没有因为忽然爆发的毒出现大范围死亡,容师兄也就能猜到常师弟带来的毒针没用上。 那毒锦绣见过,毒性极为特别,就算中毒的人死了,毒素也能借着尸体传播,她也是好不容易才说服容靳在这毒液上加了标记。 比如毒液做成了扎眼又独特的紫色,又比如使用毒液的地方会花上一个X记号。 容靳不是个会坐以待毙的人,无论混进来的常师弟是生是死,他定会再想别的办法,嗯……他应该不会再次下毒……吧? 其实就差那么一点点。 除了做毒药的时候之外,容靳的耐心是出了名的差。 师弟师妹们眼看着大师兄闭目养神四个时辰后准时睁开眼,而后视线就一直停留在山庄方向。 一个时辰过去了,没有任何骚乱产生。 两个时辰过去,山庄依旧平静。 三个时辰过去,容靳站了起来。 师弟师妹们紧张而忐忑地看着大师兄,心乱如麻:常师弟常师兄不会真死了吧?没死他是在干嘛呢怎么没动手?难不成还真找到师姑了打算先把人救出来?可操作性好像不强啊。 都怪这山庄戒备太过森严,连只鸟都飞不进去老鼠都爬不出来,进进出出的人也就那几个活人,想传个消息都不方便。 再这样下去大师兄又要履行一贯的原则简单粗暴地下毒了啊! 怎么办谁来阻止他! 啊啊啊他们在想什么呢整个门派里除了师姐还有谁能改变大师兄的想法? 大师兄说一不二说要在这庄子里下毒就果断支开姬师兄这么干了! 他们是不是傻为什么先前没有想到这一点真的就由着姬师兄走了! 常师弟常师兄此去没能成功的话,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他们中的谁了? 正想着这个问题呢,忽然就听见大师兄问:“你,第几针了?” 被问到的人义正言辞:“第六针但是我觉得医术要靠自己努力才能获得进步大家同为鬼谷弟子应该一切以公平公正为最基本原则所以我不需要开小课!” 莫怪他不用标点没有停顿,他就怕自己说的慢了大师兄一针扎来他就成了活死人。 打从他们得知针里正是大师兄独门秘制“十里追魂”,他们就在心里默默描绘好了来年给常师弟常师兄上坟的画面。 现在他们正在努力将那假象画面中紧挨着常师弟常师兄坟包的另一个属于自己的坟包抹去。 十三针还没学会呢,不能死。 实在不行,大师兄想下毒就由他去吧。 就在承载容靳耐心的那根弦快要崩断之前,他们看见一只鹰从山林间飞出,转了个圈又回去。 “是姬师兄回来了!” “哇姬师兄好快!” “哇你这样说姬师兄信不信他让你三天下不来床?” “哇你一定要用这么有歧义的说法吗信不信我揍你?” 容靳绷着脸朝山林那边走,半途遇上了满头大汗的姬无双。 “至于吗?就为了一群不认识的活体?” 姬无双连擦汗都顾不上。 往常他在门派中也是个高冷型的存在,不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吧,总归从没有人见过他这样满头大汗的模样。 第961章 他们只会同生共死 师弟师妹们也很不解,姬师兄是跑回来的吧?可他为何要这么在意那些不相干的人呢?明明他们鬼谷之人有时候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当回事的。 姬无双一把拽住了平时还算尊敬的大师兄:“你还没下毒吧?快告诉我你还没下毒!” 容靳将他推开,一脸嫌弃却并不答话。 他向来是这样的脾气,旁人越是要逼他做什么,他越是不乐意。 姬无双眼睛都红了:“师姐在庄子里!” 容靳一怔,随即又是同样的懒散态度:“那又如何?” 师弟师妹们心想不愧是冷血冷情大师兄,对未婚妻的性命都同样不假辞色,但这样师姐是不是有点可怜? 姬无双问:“你是不是觉得师姐有你给的解药所以不会有事?” 师弟师妹们一愣,是这样啊? 原来大师兄只是成竹在胸,哎呀那他们岂不是误会了大师兄。 容靳不答,心里觉得姬无双出门一趟越发磨磨唧唧烦人得紧。 姬无双也不管他什么反应,继续道:“没用的!” “只有一颗解药,师姐一定会给萧允知!” 容靳这会儿才有了些反应:“你说谁?” 姬无双喘匀了气,带着不满回答:“萧!允!知!师姐的夫君!” 容靳冷笑起来:“就是那个废太子?他算个屁的夫君。” 这话就让人听不下去了啊! 夜魑上前一步态度谦和但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上:“虽然不知阁下是何人,但若你再对殿下出言不逊,休怪我不客气!” 容靳最不怕的就是挑衅,甚至越是有人挑衅,他就越高兴。 指间已经不动声色夹上几根加了料的银针,他抬高下巴问夜魑:“哦,你要怎么个不客气法?” 夜魑剑柄出鞘,夜魅夜魍夜魉甚至芍药也都拿起了武器,还是莺歌无语揉着鼻梁打破僵局:“你们真觉得现在是内讧的时候吗?” “如果我没猜错,阁主现在浑身的暗器应该都被缴了。” “倘若真有你们说的那个解药且只有一颗,以我对阁主的了解,她不会让给太子,因为就算她让了,萧允知也不会接受,最终他们只会同生共死。” “所以你们还要继续争论下去吗?” 虽然不服气但容靳不得不承认莺歌说的没错。 程锦绣,哦,现在叫霍锦绣了,她先天不足,又曾在冰水中受寒伤了根基,没法学武,所以没了外物帮助之后,她就像是被拔了爪牙的幼崽,毫无攻击力。 手指微动,银针收回,容靳移开视线看向山庄,然后“咦”了一声。 庄子里正不断挂上各色灯笼,五颜六色五彩斑斓五光十色。 夜魑他们也瞧见了:“这是干什么呢?” 那些灯笼像在排队,大雁似的一会儿排成个“一”一会儿排成个“人”,一会儿排成个“S”一会儿又排成个“B”,中间夹杂着其余诡异图形不说,排完队还抽风似的抖个不停,完全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 众人都在疑惑,唯有带孩子经验比较足的莺歌揉了揉脑门:“你们不觉得,这种事只有一个人能干得出来么。” 众人:…… 第962章 这是飘了啊 夜魑率先清了清嗓子:“恕我冒昧,这是姑苏阁特有的什么传达暗号的方式吗?” 莺歌望天:“差不多吧。” 夜魑又问:“那侧妃想传达出来的消息是?” 莺歌一本正经道:“阁主是在告诉我们,她还活着,活得很好。” 他笑了笑:“不过看守她的人可能不大好。” 容靳仔细端详之后才问:“这都是你从那些图案里看出来的?” 莺歌失笑:“想什么呢,郑廉对这庄子宝贝到严防死守连鸟都不让飞进去,你觉得他们会那么配合阁主,让她传消息出来吗?” “那些多半就是无意义的瞎折腾。” 夜魑有些失望,容靳则好奇:“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莺歌奇怪地看着他:“猜啊。” 师弟师妹们也聚了过来:“怎么猜的?” 莺歌一脸莫名:“很简单啊,如果阁主受制于人过得憋屈,她哪儿来的能力让山庄里的人又是挂灯笼又是群魔乱舞?” “若是刻意传递消息定会令庄子里的人生出戒心,所以阁主定是特意将他们指挥的团团转,却并没说具体的要求,这样,那些人只会以为阁主是在折腾他们玩儿。” 师弟师妹们满脸崇拜:“就这么一堆破灯笼,你能看出这么多信息?好厉害啊!” 怪不得师姐总说他们闭门造车避世不出早晚会和社会脱节无法适应山下的生活,还特意提出要在门规里加上一条常规性下山历练,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莺歌高深莫测地边走边道:“还好还好,只是和阁主相处的时间久了,对她便有些了解。” 闻言容靳瞥过来一眼,随即不轻不重的哼了声。 小辈们顿时安静如鸡,乖巧站到了他身后。 夜魑想说接下来静观其变做好准备,但容靳却忽然抬脚就往庄子的方向走。 无奈,姬无双只好提起手中袋子:“药,够用吗。” 容靳停下脚步。 他那见血封喉的毒针还有,但小辈们的存货早已耗尽。 再者,谁也不知道庄子里究竟有多少人。 他又转头看了眼山庄里那些灯笼。 即便一人手中能拿两个灯笼,这人数也已经不容小觑。 他们杀人是不成问题,但要在那些人对锦绣动手之前把人杀完,似乎成功率不高。 他转身朝姬无双伸手接过药袋子扔给身后小辈们:“一个时辰。” 意思是一个时辰内配置好他们等会儿要用的东西。 能让他老实等待这么久已经是意外之喜,姬无双冲夜魉点点头,自己也闭眼盘腿开始调息。 夜魉对兄弟们说:“姬先生的意思是大家先休息顺便做好准备,一个时辰之后围攻山庄。” 夜魑等人:……不是你一个眼神就看出这么多来了? 比赵先生看灯笼还玄乎啊。 我们怎么就什么都没看懂? 不就是看一眼然后闭上眼吗?怎么解读出来的? 等会儿你俩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在各种各样的念头和不解中,时间悄然走过。 此时此刻,锦绣正姿态霸气歪在贵妃榻上:“舞龙舞狮呢?舞剑弹琴的呢?陈广呢什么时候来唱歌?还有本宫的满汉全席哪儿去了?” 得,“本宫”都出来了,这是飘了啊。 第963章 陈大人的歌声 侍卫们一个头两个大。 想到这位会作妖,但谁也没想到能作成这样。 她要是一气儿提完这些要求,他们断然不会答应,可她每次都让人以为是最后一回,结果从要求吃着满汉全席看表演变成要他们点亮庄园给她助兴,再到后面居然提出要陈广唱歌给她听! 陈广啊! 最讨厌女人瞧不起女人的陈广! 那个在庄子里嫌弃这嫌弃那的自视甚高的陈广! 霍锦绣究竟怎么想的,要那人给她唱歌听? “侧妃,您要不换个要求吧,反正陈大人唱歌也不好听。” 刚气冲冲过来的陈广一个喷嚏冲了出来,他胡乱一把擦过,剑都出了鞘:“霍锦绣!你不要太过分了!” 锦绣翘起二郎腿晃悠:“多大事儿,让你唱首歌搞得跟楼里姑娘头一会儿接客似的还扭捏上了。” 竟将他比作女人!还是那种楼子里的下贱货色!霍锦绣好大的胆子! 陈广明显不合作,锦绣扭头就和自己大丫鬟发嗲,声音甜腻的要死:“讨厌厌啦,人家就想听陈大人唱歌,听不到人家就不愿意动刀啦!” 萧允知忍着笑任她拉着自己的袖子晃悠,有种大庭广众秀恩爱的舒坦。 然而看见这一幕的程烟雨却不大高兴,上前就拽走了被锦绣捏在手上的萧允知的衣袖。 锦绣噘嘴委委屈屈看她,程烟雨想了想,便将自己的手塞了过去,然后跟着一起喊:“就是是,太讨厌厌了,本姑娘也想听!” “听不到陈大人的歌声,本姑娘这个师父父也不想指导了~~~” 锦绣差点没崩住笑出来。 侍卫们满脸生不如死——求上天派个人来收了这俩奇葩吧! 世间女子千千万,美的丑的温柔的刁钻的,没一个像这师徒二人这么要人命! 难怪程姑娘死活不肯收孙琇琇为徒却和霍锦绣一见如故,这两人根本是失散多年的姐妹吧!不讲理起来一样一样的! 侍卫首领头疼,头疼欲裂。 当初在家乡被种蛊毒时都没这么难受。 他深呼吸后才问锦绣:“这当真已经是最后一个要求了?” 锦绣眨巴着卡姿兰大眼睛,瞥了眼远处和端着菜盘子的丫鬟仆从们一起过来的郑友德,语气特别真诚可信:“嗯呐!小女子言而有信,听完歌我就去给那妇人开颅!” 侍卫首领本着早点完事的述求,对陈广严肃道:“陈大人,这是家主的命令。” 此时此刻陈广的心情当得上一句委曲求全。 他是真想一脚踹到放着餐点的那桌子,然后抽剑砍了这该死的霍锦绣! 假如时光倒流,他绝不会把霍锦绣从边关带回来! 就让她和霍锦和他们一起死在那里才是最好的安排! 可惜时光一去不复还,有钱难买后悔药,自己造的孽,他唯有自己含泪忍痛扛。 在连续给自己做了五六遍心里建设之后,陈广怒道:“这么多人我怎么唱?” 锦绣满脸纳闷:“你没听说过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再说了,本宫要开心,你把人撵走了我还怎么开心的起来?” 第964章 我的快乐源泉 陈广在心里吐槽还“本宫”呢,就算太子还没被贬你也就只是个侧妃,连太子妃都算不上你还以为自己母仪天下了不成? 嘴上说的却是:“你不就是想听歌吗,有人没人区别不大,你让他们走,我唱给你一个人听就是了!” 锦绣撇嘴,那哪儿行,老子这么大张旗鼓可不就是为了把人都集中起来方便行动。 以她对容靳的了解,那厮的耐心也就十几个时辰的持久性,她再不做点儿什么,指不定他就带着人杀进来了。 到时候她有萧允知在,自保或许还不成问题,但师姑身边总有那么多人守着,可就不那么安全了。 要是这庄子里能有什么可以制衡的存在就好了,最好是大门一关,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的那种。 人群中看热闹的郑友德遥遥投来个眼神,锦绣微微点头后将视线移到陈光身上:“你懂个屁。” “我让你们准备这么多是为了什么,你们领会了吗?” “算了你们那么蠢,问了也不懂,本宫是为了开心!” “我自己一个人开心有什么意思?” “真正的开心从来就不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开心。” “你们不知道我开心的话那种开心毫无意义,唯有你们都知道我开心并且看着我开心的同时发自内心由衷的赞叹羡慕嫉妒,那才是至高无上的快乐!” “哎这么深奥的道理显然你们也听不懂。” “举个例子,你们觉得我点这满汉全席大全套是为了吃吗?” 侍卫们不说话,表情却明晃晃表示:不然呢? 锦绣一声冷笑姿态高傲,用“在座各位都是辣鸡”的眼神扫遍全场:“这么多菜你吃得完啊?” 侍卫们心说您也知道啊!那您折腾这么多人给您准备?大厨都快哭了好吗? 锦绣站起来一拍桌子:“我点这么多菜单纯就是为了炫耀!” “是为了告诉你们,本宫想吃什么就能吃得到,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侍卫们:…… 锦绣话锋一转,忽然斜着眼白了陈广一下:“但是你们!” 她半掩面呵呵笑:“你们看得见吃不着~~” “气不气?” 侍卫们:……怎么办好想打人! 锦绣叹了口气:“陈大人你怎么不回答啊,气不气呀?” 她语气天真,只是话里内容真的要送陈广升天。 偏偏还一副问不到答案不罢休的坚决,侍卫首领无奈用胳膊拱了陈广一下,后者捏着剑柄的手都开始爆青筋了:“气!” 锦绣这才心满意足又坐回去:“瞧,你们都要看着本宫要什么有什么,明明气得要死还不得不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这就是我的快乐源泉。” 说完,她随手夹了道菜尝一口,还评价:“味道还行,就是凉了点儿。” 废话!您非得在院子里摆宴席,能不凉吗? 陈广感觉自己灵魂已经开始出窍了:“可以开始了吗?” 锦绣眨眨眼:“呀,没想到陈大人这么迫不及待,本宫原以为自己是强人所难,如今再看,其实正中下怀,陈大人你老早就想一展歌喉了吧?” 第965章 受之无愧 陈广抬头望天,现在很想找棵树怒捶一番。 萧允知从头到尾都满眼宠溺地看着锦绣,只觉得自家媳妇儿脸淘气都这么可爱,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小仙女。 眼前这些辣鸡有幸被锦绣戏耍,根本是三生有幸应该感恩戴德,摆出一副不甘不愿的德行做什么,简直有碍瞻观。 于是他屈指就弹出颗石子儿在陈广膝窝,后者没注意,想着在自己人的地盘不可能给暗算了,哪知还真就倒了霉,膝盖一软跪地上的时候,陈广脸上都是智障般的怔愣。 这感觉孙琇琇懂,本着都是被弄跪下的人,她好心想去扶上一扶,哪知陈广挥手就把她给推开,还挺不高兴地嚷嚷:“女人离我远点!” 孙琇琇:…… 什么玩意儿! 大概是这么喊一嗓子让他觉得追回了些面子,陈广借着推人的力道顺势起身,一双眼满含杀气的看向萧允知:“是你暗算老子?” 萧允知翻了个白眼挪开视线,一副“你不配同我讲话”的高傲。 陈广觉得自己早晚要被这主仆二人气死,正待发作,却听锦绣道:“哎呀呀,就算本侧妃满足了陈大人为大家献唱的愿望,你也不必行此大礼,这可真是……” 她捂着嘴娇笑:“受之无愧,受之无愧啊。” 眼看事态继续发展下去将会一发不可收拾,侍卫首领果断和陈广低声说了句:“速战速决。” 是这个理儿,陈广深呼吸,再呼吸,气沉丹田才发了个音,锦绣又道:“哎等会儿,我这个人慢热,听不熟悉的歌只会觉得难听,陈大人唱首战歌吧。” 她似笑非笑,话里有话:“反正您在边关也唱惯了的。” 陈广:…… 锦绣说的战歌是边关将士们平时自娱自乐时喊得号子,不知何时何人心血来潮,合着简单的调子将它唱成了歌,将士们闲来无事时就爱喊上几嗓子,算是鼓舞士气,也算是抒发情怀。 但这战歌由陈广这样的叛徒来唱,不得不说,讽刺意味十足。 陈广再次犹豫,可侍卫们都已经受够了今儿的幺蛾子,只想快点结束回去睡觉,便都看着他无声催促。 陈广咬牙,本着早死早投胎的想法,加快语速将战歌过了一遍。 锦绣视线始终没从他身上挪开,等他唱完好一会儿,她才叹口气问:“不知陈大人唱歌时心情如何?” “可曾想起边关那些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无辜百姓们?” “可曾想起军中那些将你当成亲兄弟般信任的将士们?” “可曾记起那些年并肩作战,风里来雨里去,枪林箭雨中杀敌的过去?” 她每说一句,陈广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啊,我忘了,如陈大人这般将礼义廉耻抛诸脑后的无耻叛徒,哪敢回忆过往。” 陈广再忍不住:“我本来就是郑大人的人!从头到尾都忠于家主大人!何来‘叛徒’一说?” 气氛逐渐剑拔弩张,锦绣轻飘飘道:“哦,也就是说,你不是背信弃义的叛徒,而只是个欺上瞒下的骗子?” “呵,所以你觉得自己还挺高尚?” 第966章 唱的巨特么难听 “算了,本宫懒得和你废话,唱的巨特么难听,滚滚滚,看见你这张脸就来气,饭都吃不下去了!” “来啊,那个谁,给本宫把菜热一热!” 这么多菜??怎么热??? 众人心力憔悴,痛不欲生。 如果他们有罪,请降下天雷惩罚他们,怎么就派来这么个祖宗折磨的他们生不如死呢! 侍卫们本来是想提醒她适可而止的,但下一刻她又道:“本宫吃饱之后就要去给那妇人开颅了。” 侍卫们:…… 被人捏住软肋,就是这么憋屈。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锦绣说完这一大堆,似乎累了,便朝萧允知招招手。 后者默契十足往她身边凑了过去给她当靠背。 锦绣伸了个懒腰:“这贵妃榻做工太差,坐一会儿就硌得慌,你们这些下人真不会做事,就不知道给本宫做个靠枕用吗?” 在人群里看了半天戏差点想鼓掌的郑友德反应极快躬身道:“小人这就去准备!” 锦绣眼睛一眯,就着靠在萧允知背上的动作抬起纤纤玉指:“准备什么啊,本宫瞧你这件外衣不错,揉吧揉吧做成枕头应该凑合。” 有了陈广前车之鉴,众人只当她又在找茬。 郑友德十分配合的露出苦恼之色:“这……” 锦绣眉毛一竖:“你不愿意?怎么,你们是要本宫腰酸背疼去开颅吗?” “人死了你们谁能负责?” 郑友德将求助的眼神投向侍卫首领,后者避开他眼神,斩钉截铁替他回答:“不,郑管事愿意的很。” 郑友德嘴角挂着嘲讽,似乎低声下气道:“没错,小人愿意,愿意的很。” 同时还做出个要下跪的姿态,想烘托一下气氛。 瞧见这一幕,锦绣却哼了声道:“别别别,郑公子和等人也,本宫可当不起你这一跪,看见你就烦!去去去一边儿做枕头去!” 郑友德便站起身当真乖乖走到远离人群的地方,看起来好生凄凉。 贴身小厮犹犹豫豫走到他身后,不知道这会是不是该安慰几句,哪知此人根本没受影响,因为他一个猛地转身雄赳赳气昂昂吩咐:“去!给本管事重新拿身衣服来!” 小厮:“……” 错付了错付了,刚刚那一瞬间的担心,都错付了啊! 郑友德心情不错,脱衣服的动作贼拉利索,旁人看了只道一句“天生没骨气”,谁又曾想过,有人给过郑友德选择说“不”的权利了吗? 顶着各色眼神,郑友德八方不动开始试着扯碎衣裳,刚扒拉几下,一旁有侍卫走来:“侧妃说腰疼嫌弃你动作慢,让我把这个给你。” 那是一把不知从谁那拿来的佩剑。 郑友德隐约感觉到了什么,接过剑之后什么也没说,握剑的手却隐约抖了两抖。 艾玛,要是他猜对了,今晚可能会有点刺激。 哇呜,好期待哦。 靠在贵妃榻上的锦绣打了个哈欠,心里其实也有那么一点点紧张。 以容师兄的脾气,既然注意到了山庄并且已经出手,他必然不可能轻易放弃,所以他人应该在附近。 第967章 着火了 方才人手一两个灯笼应该让他们知道了此处大概的人数。 按照她对容靳的了解,那人是忍不到天亮再出手的,至今没有动静未免也抬不像他了,莫非是在等一个什么特别的时机? “咦那是什么?” “是火!着火了!” 人群忽然慌乱起来:“怎么好端端会着火?” “啊,莫非是因为今晚点的灯笼太多了?” 可不是嘛,这位侧妃非说要亮堂要喜庆,还说是什么手术前的祈福,庄子里没那么多灯笼,她甚至逼着大家亲手做,糊纸面糊得他们眼睛都花了,这不,出事儿了吧? 对那些谴责的眼神儿视而不见,锦绣起身伸了个懒腰:“是时候开始手术了。” 侍卫们一愣:“现在?” 锦绣点头:“对啊本宫掐指一算,现在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的最佳时机,怎么你们不满意?不满意算了我不做了。” 谁敢这么说?侍卫们几乎是感恩戴德地把她送了进去。 关门前锦绣特嫌弃地说:“你们身上都是烟火气,闻着本宫就想打喷嚏,万一等会儿手抖切歪了还得下次重来一气,得得得你们都外边儿待着去,我和师父还有芍药进去就行。” 侍卫们稍稍有些犹豫,锦绣就笑:“怎么着,就这一个门,你们还怕本姑娘飞天遁地跑了不成?” “要么你在门上上个锁什么的,加强保险?” 听着……倒也不无道理。 锦绣还说:“正好我嫌弃你们心智不够坚定,没准听见里面喊叫声会忍不住冲进来,加上十七八道锁给你们冷静的时间也不错。” 说的也是,他们也跑不了,留几个人守着便是。 庄子里起火的地方有些多,他们本来也需要人手。 至于锁门,倒也不失为一个免除后患的好办法。 这霍锦绣思维异于常人,难保不会再出状况,锁上才更安全。 见这人还真着人取来锁链,锦绣木着脸扶门又看了眼那成片的火:常师弟动作挺利索,干得不错。 时机已到,容师兄,姬师弟,一会儿见咯~ 门吱呀关上,锦绣听见了落锁的声音。 她在里头冷哼一声:“就你会锁吗?” 侍卫首领听着,里面的人似乎还推了好些东西到门口。 锦绣仿佛赌气般不甘示弱道:“刀术治活人我还是第一次,未免你们哪个不长眼的冲进来影响本神医发挥,我决定堵门。” 这种小孩子闹别扭的行为并没能引起侍卫们的怀疑,即便听到里头乒铃乓啷,也只当锦绣气不顺在发泄。 厨房管事人诺诺问:“这……菜还要热吗?” 侍卫首领捏着鼻梁吐出口浊气:“热着吧,没准一会儿还会嚷嚷。” 这暗无天日的生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火光蹿起的那瞬间,守在门外之人再不犹豫,齐齐朝山庄冲了过来。 有了魑魅魍魉等人和姑苏阁众的帮助,再加上鬼谷弟子们给力,突破山庄防线不成问题。 容靳不怎么出手,只负责往前走。 他袖子里不知何时钻出来条蛇,正慢悠悠朝某个方向游。 他在常师弟身上抹了药粉,死了都能找到尸体。 第968章 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其余师弟妹已经换上黑衣各展所长,药粉银针扔的叫人眼花缭乱。 山庄的人果然不少,要是没有莺歌和魑魅魍魉他们,很可能走到半途他们的药粉和银针就用完了。 即便他们不嫌丑背着一大包袱毒药,那也没机会撒出去。 人家也不是傻得,吃了几回亏之后就知道近身处理这些用药的人。 说来惭愧,他们将大半时间用在钻研医术上头,剩下那些除去吃饭睡觉也余不了多少,所以武功这种很耗费时间的东西,他们不算精通。 大师兄和姬师兄这种怪物不算。 简单的说就是,如果没有姬师兄带来的这些人,他们可能不死也得半残,闯山庄的结果大概只能是大师兄用出十里追魂,全山庄皆猝。 说来大师兄也是个奇葩,普通的毒药他不屑研究,做出来的东西一个比一个杀伤力大,一个比一个后果难以估量,也没个中间过度选项。 众人前进的速度不慢,主要是因为双方合作还算愉快。 鬼谷弟子们只要撒毒药扔飞针,但凡近身或者箭矢逼近,魑魅魍魉带来的高手们就会替他们排除危机。 人生还能更爽吗? 他们获得的不光是成功的喜悦和轻松的胜利,还有一大堆等着他们宠幸的活体呀! 魑魅魍魉等人虽然不知道鬼谷弟子们脑子里在想什么,却本能地离他们远了些。 安静的队伍中只有夜魉偶尔说上几句。 “姬先生您怎么比我们先到?” “哦我知道了,是伯牙带您来的?” “您怎么找到山庄也不先联系我们啊?” “当然我没有怪您的意思,只是如果找我们一起的话会轻松很多,就像现在这样您看是不是?” 姬无双:…… “‘你’就可以。” 夜魉秒懂:“哦哦好的,对了姬先生我先前经过一家点心铺子的时候发现他们家有无色的糖果你要试试吗?” “不过据说因为没颜色所以好多味道都混在一起了,有的有点酸,姬先生你不吃酸的吧?” 其他人看似专心开道实际上注意力有意无意都会落在他们俩身上。 夜魑夜魅夜魍:夜魉和姬先生什么时候这么熟的? 姬先生一点反应都没有真亏夜魉一个人也能说得这么起劲…… 他居然给姬先生投喂糖果这种东西?姬先生怎么可能……哎哎哎?还真吃了? 鬼谷弟子们:这个和姬师兄说话的人是谁啊? 居然没被师兄一脚踹出去? 一段时间没见姬师兄,师兄这脾气好了许多啊? 这人脑子没毛病吧居然给姬师兄吃糖? 看也知道师兄不可能喜欢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吧哎哎哎?还真吃了? 究竟是什么奇妙的味道,居然能让不食人间烟火的姬师兄感兴趣? 有个胆大的师弟小心翼翼凑过去,想和夜魉要一颗研究研究,但还没开口就被姬无双面无表情看了一眼。 这一眼,虽然称不上冷若冰霜,也谈不上杀气逼人,但师弟老实了并且立刻规规矩矩退到队伍后面。 小蛇停在了一颗树下,容靳低声说了句:“哦,在这啊。” 魑魅魍魉条件反射抬头望,姬无双和容靳却不约而同低头:“出来。” 第969章 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不多时,地面拱出来个小土包,再过一会儿,披着不知什么布的常师弟叼着芦苇杆从钻了出来。 “嘿嘿原来还真是两位师兄啊嘿嘿嘿嘿嘿。” “方才听声音我就觉得熟悉,但一时间以为自己听岔了或者在做梦没敢认。” 彼时魑魅魍魉他们的表情是这样的—— (↑_↑)(↑_↑)(↑_↑)(↑_↑) (↓_↓)(↓_↓)(↓_↓)(↓_↓) w(?Д?)ww(?Д?)ww(?Д?)ww(?Д?)w 哇呜有创意! 一般人只能想到躲在树上,谁会知道居然有人这么有才钻到土里去了? 夜魑上前交流经验:“这芦苇杆是用来换气的?” 常师弟连连点头:“对啊,而且我特意在里面松散着塞了些许棉絮,就算有灰掉进去也不会影响到我,只要上面没人,隔一会儿轻轻吹开就行了。” 容靳直奔主题:“十里追魂没用?” 常师弟连连摇头:“师姐在那呢,我哪儿敢用!” “师姐浑身的暗器和药都被这儿的人给拿走了,为了不暴露身份,银针她也没带,要是放了十里追魂,师姐和师姑她们都得完蛋。” 师弟师妹们叽叽喳喳:“师姑真的在啊?你见到她了吗?” 常师弟摇头:“没呢,我就匆匆和师姐见了一面聊了几句而已。” 还是边解剖边聊的你们敢信? 时隔多日的见面居然如此刺激,这可真是做梦都不一定能梦到的情节! 姬无双打断他们的闲聊:“师姐在哪儿?” 常师弟便指了个方向:“不过那边这会儿人超多。” 说完他才注意到—— “哟,咱们人也不少嘛。” 那还担心个屁,走,干他丫的! 年轻人总是比较容易心潮澎湃,激动起来就比较收不住,在大约七八人受伤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锦绣所在。 显然侍卫们已经得到消息知道有人闹事,除了首领几人正在撞门之外,其他人成包抄之势做好了对敌的准备。 “人墙啊……” 常师弟啧了啧嘴:“这玩意儿就比较麻烦了。” 一路走来,大家身上带的银针大都进了活体们的皮肉里,药粉也用的差不多了。 而且这群人明显难对付得多,就算他们将药粉迎风洒出,银针运气射出,侍卫们都能凭借掌风化解危机。 好气哦! 此时莺歌凭直觉估算了一下锦绣所在那屋子和他们之间的距离,而后果断从怀中拿出个东西。 “各位,退后!” 魑魅魍魉知道那是什么,当即配合着击退对手后飞速退离。 然鬼谷这些就不大乖巧了。 凭什么退啊?虽然他们打不着那些侍卫,但那侍卫们不也拿他们没办法吗? 大不了比比谁持久啊!退什么退,说好来救师姐的,人就近在咫尺,要是放弃了他们不要面子的吗? 见他们还倔强地站在原地,姬无双板着脸道:“走。” 好嘞师兄我们这就走~ 如此便只有容靳如孤山挺立,姬无双叹了口气,指向莺歌手上的东西:“师姐做的,无差别攻击。” 容靳哼了声,这才挪动他尊贵的脚,不过视线一点没偏,就盯着莺歌看。 第970章 师姐说不可以 莺歌手上同时握着三枚奇巧物件,拧开开关瞬间抛出之后自己也运气飞速远离。 他扔东西时用的力气不大,因为怕离那屋子太近会误伤锦绣。 是以他自己须得快速远离,也正因如此,一不小心撞上了最后一个走的容靳。 容靳不慌不忙挑眉,莺歌却赶紧提着他衣领拽了人就跑。 容靳:…… ╬ 讲真的,身为鬼谷大师兄,不,仅仅作为他自己,容靳都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这样没形象地被人拖着跑。 他看起来没太大反应,很快挣脱莺歌自己调整好了步伐。 但有幸瞧见这一幕的师弟妹们都迅速转头撒腿狂奔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并且在心底将莺歌这个人放到了地府名单上去。 哇呜,不知怎的对此人有些莫名敬佩呢! 莺歌尚不知自己惹了什么事,待到站定还一把摁住容靳脑袋转了个身。 饶是容靳七巧玲珑心,能做出无人能解的毒,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塞进被人怀里,还踏马是个男人! 短短一次呼吸的时间里,容靳已经替莺歌想好了七七四十九种死法,可在他付诸实践之前,一声巨大的轰鸣打断了他和其他师兄弟们的思绪。 刚刚被莺歌扔出去的东西忽然爆炸,将此行最难对付的那群侍卫炸了个人仰马翻。 原以为要面临的苦战眨眼解决,大家都有些回不来神。 容靳缓缓站直,看着莺歌身后那片狼藉,听见有师弟问:“哇,这么厉害的东西怎么不早拿出来?” 莺歌沉稳道:“因为杀伤范围太大,只能在对方人数密集且安全距离足够的情况下使用。” 原来如此,众人表示明白:“还有吗?能不能给我一个玩玩?我可以付银子!” 想着这是阁主的师弟妹,莺歌端着长辈的态度道:“不可以。” 师弟妹们不以为然,脑中已经有了神不知鬼不觉将东西“借”过来的具体想法,然姬无双只是淡淡看了他们一眼:“是师姐说不可以。” 师弟妹们:…… 秒乖。 嘤嘤嘤为什么师姐这么厉害,连这么神奇的东西都能做出来。 为什么师姐这么厉害做出什么神奇的东西却不给他们玩! 这位公子和师姐是什么关系什么时候认识的关系有多亲密? 呀,真好奇啊! 可是大师兄站在那里他们不敢过去。 不过大师兄在这位公子身后做什么? 容靳在看莺歌的背。 莺歌穿了件深色外套所以其他人看不出上面沾的血迹。 但容靳离他近,早就闻到了味道。 是刚刚爆炸的时候受的伤,是替他挡的。 容靳木着脸:多管闲事。 大部分侍卫受伤,但远处也有更多人听见动静涌过来,莺歌当机立断:“先和阁主汇合!” 众人便抓紧时间朝那小屋赶去。 常师弟更是欢欢喜喜冲在第一个:“师姐!师弟我给你把东西都找回来啦!” 路过一个团成一团的男人时他顺手就打算宰了,幸而被莺歌和姬无双同时拦住。 “这个不行,这个是自己人。” 郑友德松口气,还以为要没命了呢。 “侧妃同你们说过我?” 第971章 离锦绣远点 二人点头,继续前行。 早在听见那声爆炸声的时候锦绣就知道自己人来了,萧允知条件反射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锦绣跟前替她挡住有可能的危险,锦绣也本能将他拽开——她想起了穿越前那画面…… 结果是两人撞到一起,锦绣一声哎哟,萧允知则连忙低头看她。 “撞哪儿了?疼吗?” 师姑还在呢,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锦绣捂着额头躲开他:“还行。” 萧允知哪里能放心,上前一步就要拉开她的手检查。 锦绣瞪他:“喂!”注意点影响啊老萧!师姑看着呢你能不能克制点儿? 萧允知耸肩,还是坚持要看她脑门,师姑是自己人,怕什么? 再说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看我像是能克制的人吗? 也对,锦绣无奈,老萧就是那种有机会秀恩爱绝不错过,没有机会都要创造机会的人。 但是这不还有个外人孙琇琇呢吗? 关于这个萧允知就更无所谓了:杀了不就行了? 事不关己努力远离他们的孙琇琇:不知从何而来的一股冷风,吹凉了她的心窝窝…… 不敢说话,不敢靠近,不敢听这些人究竟在说什么悄悄话,也不敢催促他们尽快开始那所谓的手术。 话说她到底来干嘛的?她刚刚为什么要跟进来呢? 哦,她是被侍卫推进来的,说让她好好学学。 明明所有人都放弃她了,认为她比不上霍锦绣,觉得她是废物学不会刀术一无是处,当她看不出来吗? 没人在意孙琇琇内心的崩溃,锦绣费劲千辛万苦还是没能夺过萧允知魔爪,发现她额头红了一点,萧允知无奈摇了摇头。 “你这皮肤,也忒嫩了,以后岂不是动不动就会留下痕迹……” 锦绣就纳闷了:“我留什么痕……” 啊你妹!滚滚滚! 然后转头她就看见了神情凝重的程烟雨正朝他们走来。 走到跟前后,她二话不说拍开了萧允知的手,锦绣一惊,忙开口想解释:“啊,师姑,其实他是……” 程烟雨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转头看萧允知时却变得严厉:“我之前和你说的话,看来你没听明白。” 锦绣:??? 师姑和萧允知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 程烟雨郑重道:“离锦绣远点。” 锦绣:??? 萧允知:…… 程烟雨道:“锦绣爱的人是太子。” “她和太子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萧允知点头,锦绣:?(????ω????)? “而且你不在的时候我问过锦绣,她说她此生只会心悦太子一人,此生非他不嫁,生死不离,哪怕山无棱天地决他们也不会分开!” 锦绣:脸红JPG…… 突,突然间说什么呢! 是是是是她说的吗?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肉麻兮兮的话? 臭萧允知把脸转过去!不准看!不准笑!戳瞎你哦! 萧允知说:“我知道啊。” 然后笑的一脸荡漾。 程烟雨心说这孩子是不是有毛病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怎么还在那乐呢? 还是说他真傻还是没听懂? 没办法,只好再直接一点了。 第972章 他们都是废物 程烟雨气沉丹田:“所以无论你对锦绣多好她也不可能离开太子的,你就算再怎么献殷勤也没有用!” 锦绣意识到误会好像有点大,忙解释:“师姑其实他是……” 然后门就被人DuangDuang敲响。 是不是但凡故事里要说正经事儿的时候就会被人打断? 侍卫首领在外面大喊:“开门!快开门听见没有!” 锦绣只好咽回刚刚要说的话:“你当老娘傻吗?开门做什么?让你们进来抓人?你脑子坏掉了吧?” 侍卫首领气急:“你是不是故意的?” 锦绣听见了钥匙晃动的声音。 想必在这种紧急时刻,这侍卫首领想找钥匙也不容易。 要是再更生气点就更好了,最好手抖开不了门。 “哟,还不算笨的彻底,不过这锁门的事儿不赖我,是你自己干的。” 侍卫一掌拍了出来,奈何这大门厚实坚硬,饶是他含怒一掌也纹丝不动。 锦绣笑嘻嘻问:“你去过学堂吗?” 侍卫觉得她莫名其妙,问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锦绣又道:“若是去过,不知有没有学过一句话叫——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其实你这么着急开门做什么,开了也没用啊,屋里还顶着一大堆东西呢。” 侍卫首领七窍生烟,但能坐到首领这个位置上,心智自然相较于旁人更为坚定些,于是他努力摒除杂念,让自己不去听锦绣说话。 但锦绣会这么放他清净吗? 当然不可能。 她和萧允知对视一眼,后者立刻默契的走到门前听着外头的动静,听到侍卫首领有将钥匙对准锁孔的迹象,萧允知抬脚就踹。 侍卫首领没料到这操作,手上一抖钥匙掉在了地上。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捡起来重新开门就好。 但现在是什么时候?大敌当前分秒必争,两次三番之后,那些身份不明的袭击者就快突破防线。 侍卫首领气沉丹田,一手稳稳托住锁,一手快速插进钥匙转动。 咔擦一声,锁开了。 他松了口气,伸手推门。 然而没推动。 以他的力气和功力,居然会发生这种事? 这门口面到底堆了多少东西!!!!!!!! 锦绣拍拍胸口道:“哇,幸好故事里武林高手一掌拍飞重物的桥段都是骗人的!” 正将手按在堵门的东西上用内力和侍卫们对峙的萧允知:“没错就是骗人的,不用担心,他们都是废物。” 侍卫们:我们能听见的你们不知道吗?这门虽然重但上面是有洞的!!!! 锦绣点头表示:“废物好啊,废物身娇体弱易推倒,没准咱们聊着聊着他们就全都被放倒了。” 侍卫们:好气好气!!!!! 他们牟足了劲,不搭理不在意……个屁啊! 侍卫们化悲愤为力量,一个接一个将力量倾注在门上,誓要将里面的人拉出来! 他们能肯定这些忽然出现在山庄里的闹事者定是冲着太子和霍侧妃而来,所以只要抓住他们威胁,这些人肯定不敢轻举妄动。 萧允知正义一己之力应对外敌,程烟雨也晓得现在不是追究风花雪月的好时机,但还是忍不住强调:“就算你这样,锦绣也还是太子的!” 第973章 好儿媳 萧允知回头看了她一眼:“嗯,我同意。” 不是这孩子到底什么意思? 程烟雨感觉自己被四两拨千斤,气儿没处使。 恰好侍卫们听见她的声音,试图从她这里突破防线:“程姑娘你可想清楚了,真要和这些人一起犯险吗?你不要极乐膏了?” 程烟雨狠狠“呸”了一声:“要你大爷!老娘早就不想要了!是你们那个王八蛋龟孙子贱骨头不要脸的狗尚书非要逼着老娘服用!” “不就是死,老娘怕过吗?” 侍卫们又道:“那你不管太子的死活了?” 程烟雨:“……” 侍卫们发现有戏,又再接再厉:“别忘了你答应过家主的事情。” “你若是乖乖配合,家主还能饶了萧允知一命,否则,哼。” 程烟雨闭口不言,神色凝重。 锦绣举起手问:“等会儿,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要用萧允知的性命来威胁师父?” “再说了,你们家主是不是对自己的定位有些飘?他误以为自己是个看起来言而有信的人吗?” 侍卫们:…… 程烟雨居然笑了出来:“说的也是。” 然后她双手叉腰,一脚踩在门后的某件家具上:“告诉你们这帮龟孙子,老娘从前受你们威胁不过是没的选罢了,现在我的好徒弟兼好儿媳都已经带着人来救我了,你觉得我还会信你们那些鬼话?” “郑廉那个老王八说不再找太子的麻烦我就信?你们当我和你们一样蠢啊?万一他也拿我威胁太子呢?” 锦绣猛点头:“就是就是!” 然后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 她将程烟雨的话反复回味了一遍,好徒弟是没问题的,好儿媳???? 她是程烟雨的儿媳=? 锦绣转头一把拉住了萧允知的袖子:哇!你妈! 萧允知默默空出一只手替她把下巴合上。 程烟雨在一旁骂的欢快,压根没注意到后面两个小辈的互动,门上传来的力量越发大了,眼看挡门的桌椅晃动越来越厉害,程烟雨有些担心:“这还能顶……” 异变突生,她的身体忽然颤了一下,眼前景物也出现了异样的扭曲。 糟,是药瘾发作! 程烟雨的极乐膏用了这许多年,只需外头那些侍卫将点燃的膏体放在门口就能引起她的本能反应。 眼眶泛红,体内开始涌出熟悉的麻痒难受,程烟雨咬了口舌尖逼自己保持清醒。 外头充满恶意的提醒幽幽传来:“你不要极乐膏了吗?” “你忘了断药的滋味了吗?” “只要你打开门……” 锦绣担心的扶住程烟雨,银针不在身边,也没什么可以抑制的药物,那只有…… 程烟雨反握住锦绣的手:“把我打晕!立刻!” 锦绣也不啰嗦,抬手在程烟雨穴位处一掐,后者立刻闭眼沉沉睡去。 也是此时,门上轰然一阵之后,终于被推开道缝。 看来萧允知也不像他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门缝一旦打开,僵持就没了意义。 先不提他们还能不能顶得住,光是防备这些人从缝里放箭之类就挺麻烦。 二人对视一眼,当机立断松手退后。 第974章 看我的暗器 锦绣负责照顾好昏迷的程烟雨,萧允知则随手拽过张椅子就朝门口扔过去。 暗器这个东西其实没有什么门槛,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既然挡门已经没了用处,那万物皆可扔。 萧允知向来清楚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而门外那些侍卫就不一样了。 他们完全没想到刚刚还严防死守的人现在会忽然放弃抵抗,还把可以保命的东西给扔了出来。 更神奇的是,在他们因为八仙桌横空出世而后退之时,里面的人质居然也出来了。 侍卫们立刻拿好武器准备上前将人拿下,然锦绣灿烂一笑,朝他们扔出一把东西并且大喊一声:“看我的暗器!” 侍卫们条件反射遮了一遮,后来才发现不过是些毛笔和纸团,趁这机会,萧允知飞身接住了一名白衣人使劲儿扔过来的包袱。 “你们师门的人做事都这么无厘头吗?” “他也不想想,隔这么老远,万一没扔过来怎么办?万一你接不住又怎么办?” 锦绣第一时间打开包裹翻出个师门常规款药瓶倒出药塞进他嘴里。 “为了避免发生这种情况,他们一般会下毒。” 萧允知:…… 他看着锦绣迅速打开包裹翻找东西,宛如一座无人能翻越的高山,决不让任何危险靠近。 侍卫敢上前必然被他击退,弓箭什么的也无法对他造成影响。 小小的手术刀在他手中仿佛神兵利器,无人能敌。 锦绣都看的忍不住小声赞叹:“老萧你有点帅啊!” 萧允知:微笑JPG,姿态更装逼。 大约几次呼吸之后,锦绣在他身后欢快道:“找到了,快,让我玩玩!” 萧允知从善如流让开,不过还是保持着保护者的姿态。 锦绣卷起袖子露出细长胳膊上套着的镯子。 侍卫们傻眼:这是做什么?给他们秀首饰? 这位侧妃在想什么呢,居然在这种时候还惦记着打扮? 他们忽然觉得自己现在这么严肃紧张有点蠢怎么回事? 锦绣露齿一笑,还是那句话:“看我的暗器!” 上过一次当的侍卫们不以为然,闷头就朝他们冲。 只听几道破空声响起,为首那几人保持着冲击的姿势直挺挺倒了下去。 锦绣迅速换了只手,又是几声“铎铎”,利器入体,又有几人倒下。 吃一堑长一智,此后众人都开始严阵以待。 锦绣也就不会想着出其不意,她从包袱里又拿出条珍珠腰链,扯碎了就朝侍卫们丢了过来:“天女散花!” 侍卫们连忙闪避,锦绣却笑了出来。 萧允知点了点她小鼻子:“调皮。” 不慎被砸中的侍卫感受了下,犹犹豫豫问:“不是暗器?” 锦绣点头笑的灿烂:“对啊,不是暗器,是敲门砖。” 几道人影一晃,从侍卫们方才退开的空隙越过,来到了锦绣跟前。 容靳、莺歌、姬无双、芍药以及魑魅魍魉先后到达,立刻就将三人护住。 没了顾忌,其余同伴们出手也越发凛冽,很快就占据了优势。 莺歌担心的盯着锦绣看,小指翘起的同时,眼看双目就翻了红:“我的祖宗啊……” 第975章 油尽灯枯 锦绣嘿嘿笑:“来的挺快啊,这次行动有一点小失误,但是问题不大。” 然后用口型提醒:乖,别哭。 莺歌咬牙,看了看周遭若干人等,忍住,要酷。 于是表情越发拒人千里,转身就加入了杀敌阵列。 容靳抽空瞥了一眼:身手不错。 就是背后透出的血色颇为扎眼,他就不能先包扎处理一下吗? 接着他才低头看锦绣。 后者正被那个叫芍药的嘘寒问暖,另一个打扮和这个芍药差不多的正随意扎起发髻,由魑魅魍魉伺候着换衣服擦脸。 这就是太子萧允知? 呵,矫情。 “这位公子好兴致,大敌当前还有闲情逸致更衣洁面?” 背对他的萧允知心说你懂个屁,难道谁踏马会想穿着女装见情敌? 锦绣捂着嘴巴笑,看萧允知的眼神里透着亲昵,容靳不爽:“再者,这身打扮不是也挺好。” “粉嫩可人,娇俏的很。” 多适合细皮嫩肉的太子殿下。 萧允知一挥手,把衣服扔了过去:“你喜欢,送你。” 容靳:…… 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锦绣轻咳一声吸引大家注意力。 她拍了拍被芍药接过去抱着的程烟雨:“景天,你来看看!” 景天依言照办,抬起指尖按在程烟雨脉上。 其余师弟师妹们也都见过程烟雨的画像,所以一眼就认出了这位几乎被岁月遗忘的美人。 “师姑!” 恰好此时,发现外面已经平静下来的孙琇琇扶着门小心翼翼也跟了出来,刚抬头四下张望就听见了白衣人们那声称呼。 师姑? 他们是神医谷的人? 孙琇琇眼珠子一转,一边跑一边喊:“放开我师父!” 刚刚在屋里她脑子里乱又紧张,所以压根没听清楚程烟雨关于“儿媳妇”的那句话。 她现在就觉得,只要能让这些人相信自己才是程烟雨的徒弟,他们就肯定会帮自己逃出这鬼地方! 容靳等人木着脸看了她一眼,姬无双更是头都没抬,他正一脸严肃对萧允知说:“瘦了。” 当然不会有人误以为他这话说的是太子殿下。 萧允知转头看着锦绣,叹了口气说:“我的错。” 锦绣捏捏自己比前段时间还圆润了的脸:你俩眼神有问题! 这让真的瘦了的厨子们情何以堪? 姬无双又指着锦绣略有些擦伤的手指:“伤了。” 锦绣起身一把捂住萧允知的嘴。 够了啊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双簧,这是谁想出来的最新批斗方法? 怎么着不敢明着批评我就拐弯抹角是吧? 姬师弟长大了,会玩心眼了啊! 还有萧允知!你什么时候收买了我师弟的? 他们围成一团,看着景天给程烟雨把脉诊断,也就挡住了孙琇琇的视线。 “脉象简直一塌糊涂,体内接近油尽灯枯,也不知是怎么撑过来的。” 逮着机会刷存在感的郑友德举手:“这个我知道!” “虽然不晓得这位的身份,但她的生活所需都是从管事这里批的,根据记载,她已经连续用了二十多年的极乐膏。” “期间珍贵的药材和补品也从没断过,可以说是用人参鹿茸当饭吃都不为过。” “要不是这么补着,没准还真撑不到这么久。” 第976章 只有活着才能见到你儿子(两章合并) “我前边那个管事就是抽这玩意儿把自己给抽死了。” 说完他就连忙捂住嘴:傻了不是!什么话都敢说! 好在也没人和他计较。 给程烟雨诊脉的景天皱着眉:“根据脉象,恐怕她每一次晕倒都有可能醒不过来。” 郑友德再次举手:“要不把平时给她看诊的大夫拉过来问问?” 孙琇琇冲过来之后就被小辈们拦住不给上前,听到这话她迫不及待要彰显自己的重要性:“我知道怎么办!” 她无法靠近,只能大声说:“我听那些大夫们说过,只要在她耳边不断提醒‘只有活着才能见到你儿子’,她就会醒过来!” 萧允知神色有些变化,低头看了眼程烟雨。 她的衣袖被卷起来好方便神医谷的人把脉,他这才注意到她异常纤细的手腕。 萧允知什么也没说,锦绣却上前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 景天照做,果然见她眼皮动了动。 锦绣却道:“其实,就这么先让她晕着也好。” “方才应该是极乐膏的瘾发作了。” 孙琇琇见不得锦绣得人心,张口便怼:“那就用啊,让她晕着算怎么回事?” “你是不是诚心想让我师父醒不过来?” 她壮着胆胡言乱语:“别以为我不知道,方才在里头你就和师父有些口角,你定是怕此事被神医谷的师兄弟们发现,才故意这么说,想让师父没法拆穿你!” 锦绣木着脸:…… 槽多无口。 偏偏她自我感觉良好,还很自来熟的同那些小辈们告状:“诸位师兄弟们,你们千万别信这女人的鬼话!” “她仗着自己太子侧妃和霍家大小姐的身份在外头招摇撞骗,冒充神医谷弟子身份,你们可千万不能放过她!” “她就是个骗子!” 孙琇琇听说过,神医谷的人对冒充同门的人极为不喜,处理时大都雷厉风行,手段干脆而狠厉。 最好直接将霍锦绣处理掉,让她永远不能辩解!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还特意补充道:“而且她自视甚高,根本瞧不起咱们神医谷的医术,还说她的医术天下无双无人能及,就算是咱们神医谷的弟子来了,也没人是他的对手……” 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段却并未看到预料中的反应,不由觉得疑惑。 “你们……不打算追究吗?” 除了专心号脉的那人之外,其余人满脸平静:“嗯,这个么……” “要说她的医术天下无双、无人能及,咱们不是她的对手,倒也没错。” “毕竟……” “我们不少人的医术还是她手把手教的呢。” 孙琇琇:??? 他们坏笑着起身列队,恭恭敬敬朝锦绣施礼。 “见过师姐!” 孙琇琇的表情像是活见鬼:“你们,叫她什么?” 常师弟连翻好几个白眼:“看着也不像耳朵有毛病,那只能是脑子不好使了。” “也是,但凡长了脑子,也不会在咱们面前这样扯谎编排师姐。” “她是我们师姐,听明白了吗?” 其他人也乐呵呵开始接话:“你知不知道就你刚刚那些污蔑我们师姐的话,够你死上一百次?” “还有,说什么师姐冒充神医谷弟子,你是师姑的弟子,我就呵呵了。” “你若真是我门中人,为何竟不知道,我们从不以‘神医谷’自称?” “再说了,明明冒名之人是你才对吧?” “哦我知道了,她怕我们追究她的责任,想骗我们呢!” “哇这也太过分了吧,骗人就骗人,好歹多用用脑子啊,这么蠢的话猪都不会信吧?” “她这么笨,杀她的时候会不会被传染啊?” “呀我不要,我可不想变成蠢货!” 孙琇琇神思恍惚地听他们数落自己,不敢置信的眼神落在锦绣身上。 锦绣耸肩:“我本来是打算低调点的。” 师弟师妹们太皮了,没来得及阻止。 她瞪了这群还拱手施礼的孩子们一眼:“行了行了,先办正事。” 白衣人们便又恭恭敬敬整整齐齐大声回答:“遵命!” 而后便四散开来。 他们和魑魅魍魉带来的侍卫以及莺歌带的姑苏阁众人汇合之后,可称得上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势不可挡。 孙琇琇忍不住心头发凉,还真是同门! 而且看样子这些人对霍锦绣居然尊重有加!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什么好事都被霍锦绣遇到了! 她好恨啊! 看着白衣人所到之处侍卫和仆从成片倒下,孙琇琇感觉自己小命不保,方才那些人是不是说要杀她? 性命攸关之际,她反应极快地想起一件事:“我,我的确是神医谷弟子,只不过我师父不是程烟雨!” “纪无双你们知道吧?他在门中地位不低,你们肯定听说过!” 她发现当她提到“纪无双”三个字的时候,那些白衣人似乎愣了愣。 有希望! 她不知道的是,她身后的锦绣也同时露出玩味的笑容,并且瞥了眼忽然被点名的师弟——虽然只是个假名。 姬无双面无表情,还盯着锦绣破了皮的手指看,无奈,她只好拿起师弟刚刚给的药瓶,在这兵荒马乱里开始给自己擦药。 还没拧开瓶盖,萧允知已经抢先将药瓶夺走:“我来。” 他像拿着什么易碎的珍宝般托起她的手,沾了点药膏细细擦拭的同时,还噘着嘴给她呼呼。 锦绣:…… 老萧你不对劲。 孙琇琇继续道:“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已经拜纪无双为师了!” 白衣人们集体朝这边看来,孙琇琇努力挺直腰杆,告诉自己不要害怕,这是事实!“师父”并没拒绝她不是吗? 然后,在她身后传来一声笑:“喂,师弟,她说她拜你为师了哎。” 孙琇琇闻声望去,看到魑魅魍魉让开后,露出了站在锦绣身前的一个背影。 这背影,熟悉到令她心惊。 姬无双转身的动作在她眼中好像被放慢了数倍,看清那张脸的时候,孙琇琇忍不住惊呼一声:“师父!” 姬无双木着脸:“你谁?” 孙琇琇的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师父,您为何不告而别?” 姬无双厌恶道:“我只有一个徒弟,他是个老头。” 锦绣噗地笑了出来——这话要是让胡琼林听见噗哈哈哈哈哈好像也无法反驳。 孙琇琇却觉得这些都是搪塞她的谎言。 “师父,你快告诉他们我是你徒弟啊!” 姬无双直接无视,转头继续盯着锦绣的手指,上头正被萧允知手法轻柔的包扎着。 锦绣:“……这就是个擦伤……” 第977章 我不需要仆人 奈何这两个男人像是集体失聪,无奈,锦绣只好试图寻找帮手,一不小心,她对上了容靳的视线。 后者兴致勃勃问:“先前那个会爆炸的东西,你做的?” 锦绣木然:“不教你,不比试,配方在我脑子里。” 容靳:…… 他瞥了眼气定神闲彰显自己地位的萧允知,对锦绣说:“师妹,你未免对你未婚夫太无情了吧?” 萧允知徒手撕断了包扎的布条。 “锦小绣,不介绍一下?” 锦绣:“……” “现在吗?” 两个男人冷漠对视,视野间是肉眼不可见的电光火石。 被无视的孙琇琇脸上火辣辣疼,她唯有将姬无双当成了救命稻草:“师父,师父你别不理我啊!” 说话的同时,她还朝姬无双猛地靠近,看那姿势,竟像是想扑进对方怀里。 这画面让姬无双刹那间想起了某些不快的记忆。 “是你。” 这是想起来了,可听在孙琇琇耳中,那是师父终于愿意认她。 但姬无双说:“你不是我徒弟。” 更直接的是他还说:“你做不出题,没资格。” 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孙琇琇脸上的绝望和难堪令锦绣不好意思笑出声,只好捂着嘴假装刚刚那声动静只是在呼吸。 孙琇琇不敢置信道:“可是,可是我,我和师父你已经……” 锦绣八卦的眼神投来,姬无双一个激灵,不想再听。 可孙琇琇并没打算停下:“可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啊……” 锦绣:!!! 鬼谷弟子们:!!!!!!!!!!!!!!! 容靳:(¬-¬) 姬无双:??? “我不记得自己何时曾收你为仆。” 孙琇琇含泪道:“为,为仆?” 她捂着脸控诉:“那晚我明明对师父您表明了心意,也,也已经以身相许,您若是不愿意,可以拒绝我,为何要了琇琇却又不承认?” 姬无双回忆了一下:“你说长跪不起那天?” 事情是这样的,孙琇琇无意中得知姬无双身份不凡,又因为他的俊美倾心,便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再多次拜师无果被塞了份所谓考题之后,她决定主动出击,用别的办法得到姬无双认同。 于是她挑了个雨天在姬无双门外跪着,说:“若师父不愿收我为徒,琇琇便长跪不起。” 后来,后来她借口淋湿发热头脑不清楚推门而入,一路进了姬无双的房间。 那时孙琇琇说自己糊涂了是借口也是事实,走到姬无双房内的时候她其实已经视线模糊了。 她就记得自己壮着胆掀开了被子,榻上的人也没有拒绝…… 她敢有恃无恐吹嘘自己是神医谷弟子,也正是因为在那晚和师父有了肌肤之亲。 孙琇琇忽然间娇羞无限,锦绣瞪圆了眼睛用“孩子长大了”的眼神看姬无双,笑眯眯的样子令后者浑身发毛。 他说:“那晚我不在。” 孙琇琇呆愣抬起头:“什么?” 姬无双深吸一口气,压下不耐,接下来的话与其说是在给孙琇琇解释,不如说只是不想师姐误会,误会自己收了这么个蠢东西当仆人。 “我不需要仆人,所以你刚跪下,我便已经离开。” “不管你跪了多久,我没受,不作数。” 第978章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货色 锦绣虽然不晓得这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很明显,那晚孙琇琇怕不只是“跪了一晚”这么简单,而师弟对“以身相许”的理解也出现了些许极大的偏差。 看着孙琇琇苍白的脸色,锦绣善良地觉得,此人似乎有那么一点可怜。 孙琇琇的眼泪砸在地上:“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明明在屋里,我,我,我进去确认过的!” 姬无双蹙眉:“不是我。” 情感上,孙琇琇不愿相信这句话。 但在理智上,“纪无双”到底是朝夕相处过,也是被她悉心观察过的人,她知道他不撒谎。 唇有些抖,她听见自己问:“那是谁?” 姬无双不耐烦道:“不记得了,或许是哪个病患。” 孙琇琇的脑袋忽然间一片空白,做了这些年的美梦瞬间破碎,成了个残忍的事实。 她委身的只是个普通人,甚至她都不知道那是谁。 她一直以为师父不告而别是有隐情,或许是害羞,或许是有急事忘了给她留信,她一直觉得再见的时候她就能名正言顺站在姬无双的身边。 或许他们都不必再以师徒相称。 可是原来,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她一厢情愿! 从头到尾,她就是个笑话! 而且她的这些委屈都没法说出口! 怎么说? 说自己爬上了别的男人的床,还一直以为自己成了姬无双的女人,这些年都在做着嫁给他的美梦? 对比自己的悲惨,被众星拱月呵护着的锦绣就显得格外刺眼。 凭什么啊,她这么惨,这个霍锦绣却在炫耀自己人见人爱? 锦绣正努力把自己的手指从萧允知手上抽回来——这厮呼呼上了瘾,当她是三岁小朋友呢? 这么多师弟师妹看着,她不要面子的吗? 她好歹是他们的师姐,是仅次于容靳这个大师兄的长辈。 况且她比旁人多经历了一个世界,在心理上要比这些人都年长许多。 现在这样被小辈看着秀恩爱她很羞耻的好不好? 根据她看过的那些小说,老萧肯定是为了在大师兄面前彰显自己的特殊性和占有欲,他太幼稚了! 想到这里,锦绣用手指戳了戳萧允知的脑门:“萧三岁。” 哪知这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直接顺着她的动作握住她手指送到嘴边亲了口,然后挑衅地看向容靳。 纵然锦绣早就知道容靳并不是那种会因为这种事受影响的人,他对自己的感情也并不是爱,可这种始料未及的发展还是让她红了脸不敢看这师兄。 不光是容靳,她都不好意思调侃姬无双了。 难得遇到姬师弟的桃花债,这种有趣的事情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发生第二次,锦绣忍不住又朝孙琇琇看了一眼。 大概人在倒霉的时候就总会本能地觉得其他人都在看她的笑话,譬如孙琇琇现在。 她觉得锦绣这一眼满含嘲讽,仿佛在用自己的春风得意映衬她孙琇琇的失败与可笑可耻,她当即便怒了。 “看什么看!”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好货色吗?” 萧允知目光冰冷,魑魅魍魉佩剑出鞘,姬无双指尖泛着寒光,容靳神色玩味,几根银针交错出现,仿佛在考虑现在该用哪一根。 第979章 回师门,同我完婚 孙琇琇感觉不到死亡的逼近,仍扯着嗓子大喊:“身为太子侧妃,这些天和其他男子共处一室卿卿我我,如今大庭广众也丝毫不知收敛!” “你当我瞎了看不出你和这个男子之间的情意绵绵吗?” 锦绣:…… 萧允知微笑摆手,让魑魅魍魉暂且不必出手。 “哦?你真这么觉得?” 锦绣:老萧你差不多得了…… 孙琇琇仿佛逮住了锦绣的错处:“当然!” “你们每日同进同出,寝食相伴,对视时那股子黏腻劲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更不提这男子对霍锦绣百般呵护,仿佛掉根头发都要了他的命!” “霍锦绣你别移开视线,你以为你就好到哪儿去了?” “我看你被这男子喂食的时候也享受的很,那笑容甜美可不就证明了你们郎有情妾有意!” “而且旁人看不见,我却好几次见你偷偷摸摸和这人牵手!” “你对得起太子殿下吗?” “都说太子殿下对你偏宠疼爱,甚至为你遣散了后院,如今他墙倒众人推,你便也弃他而去另找了归处,你就不害臊吗?” 令孙琇琇感到意外的是,这一番慷慨激昂的指责非但没让她看到锦绣的无地自容或者暴怒,反而逐渐显露出一点……娇羞? 神经病啊!我在指责你啊你害羞个屁!!!! 再看那和霍锦绣暧昧不清的男子,孙琇琇原本觉得此人被当众拆穿和有夫之妇不清不楚定会羞愧难当,可他居然满脸自豪?? 这群人脑子都不正常的吧? 孙琇琇气急败坏,失去了言语,萧允知对她说:“会说话就多说点儿,你还看见我们之间有什么互动一起说出来。” 孙琇琇觉得自己跟不上这些人的脑回路,他们才需要开颅检查吧? “还需要我说吗?” “你们那种相处模式简直像是老夫老妻!” “早就背着太子勾搭上了吧?” 萧允知挑眉看容靳:听见没,老夫老妻,你没戏。 后者眯起眼看向锦绣:“师妹,你什么时候回去?” 锦绣眨巴眼想说话,萧允知已经抢答:“回去哪里,回去作甚?” 容靳勾唇:“回师门,同我完婚。” 萧允知一挥手,身后魑魅魍魉集体亮剑。 容靳抬下巴,师弟师妹齐齐亮针,一场大战似乎即将无可避免。 孙琇琇都看呆了:“你们为了这女人……我刚刚说的话你们都难道没听见吗?” “她就是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人啊!” 萧允知斜眼看她,夜魑机灵地大声问:“太子殿下,此人该如何处置?” 太子殿下?他,他就是太子? 所以太子殿下不惜以身赴险,甚至男扮女装,就为了保护霍锦绣? 她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这位是太子,那声称要和霍锦绣完婚那人呢? 鬼谷弟子们觉得自家人不能在气势上落于下乘,于是也扯着嗓门喊:“大师兄,这个胆敢冒神医谷之名招摇撞骗还碰瓷姬师兄的骗子,该如何处置?” 大师兄?他是神医谷大师兄? 就是那个有活阎王之名的大师兄? 第980章 你喜欢上下分还是左右分 这世界究竟怎么了,为何看上霍锦绣的都是如此优秀的人? 萧允知冷哼一声:“此人污蔑孤的妻子,自然由孤来处置,不劳阁下费心。” 容靳呵呵一笑:“师妹是我没过门的未婚妻,我们的亲事是由师父亲口定下,我给师妹出气天经地义。” 萧允知正宫气场十足:“你名不正言不顺,还是莫多管闲事,锦绣与你今生无缘来世无份,趁早死了这条心看清事实。” 容靳满不在乎道:“你不过时暂时占了名分,等师妹同你合离,我们再重新成亲就是。” 两人之间顿时剑拔弩张气氛僵硬,孙琇琇忍不住提醒:“她,她已经嫁人了啊!” 容靳呵呵:“那又如何?莫说只是成了次亲,就是生了孩儿我也不在乎。” 萧允知立刻抱着锦绣就走:“这里有个怪蜀黍,快别理他!” 锦绣:…… 她回头冲两拨刚合作完就开始对瞪的人说:“友好相处啊。” 鬼谷弟子乖巧收针,魑魅魍魉转头看天,莺歌叹口气,心想要怎么告诉其他掌柜,争宠的又多了一波人。 孙琇琇完全无法理解——疯子,全都是疯子! 见锦绣他们离开,她起身想走,可刚站起来就被人钳制住。 左边一个白衣人右边一个带刀护卫,两人对视一眼,皆都露出笑容。 按着孙琇琇右半边的常师弟友好提议:“要么,咱们一人处理一半?” “你喜欢上下分还是左右分?” 这样应该够友好了吧? 孙琇琇瞥了眼左半边那人手上还沾着血的剑,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梦里她被横切竖砍,还夹杂着一些锦绣剖尸的画面,着实太过刺激…… 关着她的门外,白衣人们蹲在窗户边讨论:“常师弟你研究的这款醉生梦死可当真有效?她真在做着噩梦吧?” 常师弟恨不得长出尾巴翘上天:“那可不,绝对是怕什么来什么,这药我研究好些年了,就差个活体来做实验。” “也怪咱们鬼谷名声太响亮,好几年也找不出个胆敢冒名的,这回儿可算让我逮着了!” 相比之下被大师兄下药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往身体里藏了剧毒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翻篇——主要是不翻篇他也没辙,有好处就先拿着得了。 山庄里的呼喊声逐渐停止,程烟雨的脉象也在服用了仓库里上等补品之后稳住不少,但极乐膏的瘾还在,即便在睡梦中她也难捱地出了一身汗。 锦绣给她换好衣服收拾好之后走出房间,许久没见的师弟妹们眨巴着卡姿兰大眼排成一排。 锦绣清清嗓子:“你们都做的不错。” 欢呼声响起,锦绣又道:“不过咱们师姑被极乐花害成这样,显然是不把我们鬼谷放在眼里,我们该不该报仇?” 群情激奋:“该!” 容靳嗤笑一声,等人走了才道:“与其忽悠,不如直接接任谷主,反正他们也习惯听你的话了。” 锦绣望天,萧允知的手正捂在她嘴上。 “我家锦绣锦衣玉食惯了,不乐意干那粗活。” 第981章 怎么跟个小妖精似的 注意重音——“我家”锦绣。 他家锦绣巴拉巴拉嘴上的手,没拉动,干脆由他去。 她发现萧允知这个人,远比她从前以为的更加没有安全感。 注意到锦绣的纵容,容靳觉得心里有些不得劲。 他不想再看这二人卿卿我我,便转身出去庄子里找找还有没有能用的活体。 锦绣连忙努力在萧允知手掌后面发音—— “别弄死!” 容靳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她:“你又知道我要干嘛了?” 锦绣再次被捂住嘴巴。 容靳堪称挑衅看着萧允知:“瞧见没,师门默契。” 锦绣头疼,你可闭嘴吧。 容靳刚走她就被人掰成了面对面的姿势,然后她这不大自由的嘴就被人封住了。 萧允知的吻有些用力,锦绣能感觉双唇微肿。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莺歌的声音:“阁主,我……” 锦绣迅速推开萧允知,一本正经转头:“啊,你说什么?” 莺歌的视线忍不住落在她过于红润的唇,眼神很有几分欲言又止。 锦绣默默拉过萧允知胳膊,捏着他的手继续挡住自己半张脸,假装这就是张面具。 俗话说得好只要我不尴尬别人就看不出我尴尬。 体贴的莺歌移开视线:“我们在密室发现一个人。” “这人……有些特别。” 锦绣躲在萧允知手掌后面问:“具体怎么个特别法?” 莺歌仿佛没看见她的奇特姿势:“找到他的时候,那些侍卫正拼死护着想把他带走,甚至不惜身中数箭也要坚持挡在他面前。” 他叹了口气:“总之,此人似乎身份特殊,但那些还活着的侍卫和下人宁愿咬舌自尽也不肯供出他是谁,就连郑公子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何人。” 最后,莺歌欲言又止道:“另外,他似乎与常人不太一样……” 锦绣心中一动,扒着萧允知的手掌说:“先把人看管好,别伤着,等会儿我去看看。” 等嘴巴没那么红之后。 萧允知压根没在听莺歌说话,他觉得锦绣现在这样很像什么小动物。 具体像什么他没想到,总觉得每当脑子里蹦出个答案,就觉得又比不上锦绣可爱。 锦绣说话的时候他就在一旁拨弄她的头发,勾勾她的耳朵,反正有一只手挡着,别人看不见,锦绣也不好意思反抗。 这种当着别人面偷偷摸摸的感觉,还挺有趣。 尤其是看到锦绣紧张兮兮瞪他的时候。 警告有用他就不是萧允知了,于是他变本加厉把自己的脑袋都放在了锦绣肩上,吓得锦绣赶紧把莺歌支开。 然后她才用两只手按住萧允知散发热气的脑袋。 “你怎么跟个小妖精似的?” 萧允知:…… 小妖精萧允知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才让她走出这道门,并且还意犹未尽表示——如果不是时机不对,这点时间连给他塞牙都不够。 锦绣打了个哆嗦,加快脚步去见那个被抓的男子。 第一眼她就看出此人心智不全,因为他明明三十好几的模样,眼神却如同稚儿。 “你们这些恶人快放了我!” “光天化日你们做这样的事情是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第982章 你照镜子不就行了 “这山庄里都是好人,你们不该随意伤人,不然你们就是大恶人!” “大恶人下辈子是要做猪做狗做王八还债的!” 过会儿又小声问:“程姑娘呢!就是一个特别漂亮特别温柔的姑娘,她是不是也被你们抓了?” “我告诉你们,你们快放了程姑娘,她,她,她没银子,你们抓了她也没用!” 锦绣:“……” 莺歌说这人不知道真傻假傻,答非所问,什么关键信息都问不出来。 就连名字都藏着不肯说,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 锦绣捏捏下巴,忽然坏笑起来。 “哦,程姑娘是吧。” 被绑住的郑冲转头,一脸想问又不怎么敢问的样子,小心翼翼飞速抬头又很快低了回去,憋了好一会儿还是小声道:“她没银子,你们放了她吧,我替她给。” 目测一米八的大个子蜷缩成一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同时,又有几分好笑。 锦绣看了会儿,忽然抬脚就踢翻张凳子并且踩了上去。 她抹了把脸做出副凶狠模样:“银子?” “你怎知我们是为了劫财?” “万一是劫色呢?” 想到程姑娘的美貌,郑冲整个人都不好了——对啊,书上说劫道的不一定光图银子,也有可能是缺压寨夫人什么的! 程姑娘长得那么好看! 他保持低头抱着双腿的姿势,看起来有几分急切:“别,你们别!” 侍卫死之前让他一口咬定自己谁也不认识,什么也不知道,不要和这些人对视,更不要告诉他们自己的身份,所以他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程姑娘人特别好,你们不要伤害她!” 锦绣粗声粗气:“巧了,本大爷我就喜欢长得好看又心地善良的美娇娘!” 郑冲忍不住抬起头露出一脸泥巴:“你……” 然后他疑惑地眨了眨眼:“那你照镜子不就行了嘛?” 再说她也是女子,书上没提过会有女子抢女子啊。 锦绣:……艾玛忘了自己也是个美人。 她决定改变策略:“照腻了,出来找点儿别的美人,看她什么地方长得比我好看我就挖下来!” “比如眼睛好看,我就把眼睛给……” 郑冲突然接连大叫,像是没勇气听完锦绣接下来的话:“不行!不行的!” “程姑娘是个大夫,没有眼睛的话她就没办法给人治病了。” “大夫是很厉害的,救死扶伤,可以帮助病患免受病痛折磨,是很伟大的!” 锦绣:…… 这个人,她有点逗弄不下去哎。 有种大人欺负小孩子的错觉。 她向来有尊老爱幼之心,不过幸好,萧允知没有。 他当即接了话头:“天下大夫那么多,不缺她这一个。” “再说了,我们来之前就听说这山庄里藏得都是江洋大盗,杀你们是为民除害,苍天有眼也只会褒奖我们。” “那女子颇受优待,定是你们这群江洋大盗的同伙,抓了她不冤!” 郑冲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们这庄子里都是老实本分的正经人,没有江洋大盗!程姑娘也不是我们的人,她就是被我爹抓来给我看病的!” 说完他连忙捂住嘴巴,可惜已经晚了。 第983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萧允知抬手捏住他的下巴逼他抬起头来,看到他的脸之后,他笑得冰冷:“你爹是郑廉?” 程烟雨是被郑廉抓来的,这很好推理,何况这人五官都有郑廉的影子。 朝野间曾私底下有过传闻,说看郑尚书这权倾朝野的架势,若非他没有儿子,指不定早被人诟病有谋朝篡位之心。 现在儿子出现了。 郑廉好本事,这么大个人居然一藏就是几十年。 不过…… 也是天道好轮回,郑廉唯一的儿子居然是这么个模样。 萧允知说话向来不知道什么是客气:“奇了怪了,既然大号练废了,郑廉怎么不索性再练个小号?” 重男轻女是古代的普遍社会现象,郑廉自然也不免俗。 在古代男子眼中,女子除了传宗接代之外,也就只有联姻稳固家庭地位的作用了,郑廉不可能指望郑皇后给他养老送终。 锦绣瞪了他一眼,幸好人家听不懂萧允知的话。 郑冲简单的脑瓜子里能记住的事情不多,其中一件就是他爹说不能让外人知道他爹是他爹。 说漏嘴了,这下可怎么好? 他急的满脸通红,说话结结巴巴:“我,我,我不是!我不知道你们说的郑,郑廉是谁。” 长这么大,他还没学过怎么撒谎…… 而且,而且程姑娘说了,撒谎的不是好孩子,程姑娘不喜欢坏孩子。 听他说郑廉名字都磕磕巴巴说不顺畅,萧允知故意坏心眼问:“谁,你说谁?” 郑冲眼睛都红了:“郑,郑……” 锦绣暗地里拐了他一胳膊示意差不多得了,萧允知却还是问:“那如果你告诉我们你爹是谁并且实话实说,我们就放了程姑娘,你怎么选?” 郑冲呆住了,好,好难啊! 他陷入两难,锦绣无奈将萧允知拉开:“你跟个孩子置气做什么,他虽然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大,但心智不全,大概就和个学龄前儿童差不多,你好意思?” 萧允知神色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阴沉:“你觉得,他的娘亲会是谁?会不会……” 锦绣也跟着沉默了。 想着师姑哦不,师父的美貌,再想到她在这庄子里的特殊待遇,郑廉那老王八蛋该不会对师父…… 要真是这样…… 郑冲纠结了好一会儿一抬头就看见锦绣和萧允知正用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打量着他,他:? 随后锦绣神色一松,将萧允知拉到旁边。 “他管师父叫‘程姑娘’。” 是了,如果他是郑廉和程烟雨的儿子,应该不至于这么称呼。 关心则乱说的大概就是萧允知现在的状态,看来他对于忽然多出来的这个娘亲,也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所谓,那么冷静。 注意到锦绣戏谑的眼神,萧允知傲娇的哼了声,转头对上了容靳的目光。 他道:“听说师妹你又拜师了?” 锦绣耸肩:“对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像我这么优秀的大夫,自家长辈拜师两次也无妨。” 容靳并未反驳,却意味深长看了萧允知一眼。 很快他们就知道这个眼神的意思—— 第984章 你很信任他 容靳主动担下了照顾程烟雨的任务。 这在没和他相处过的当事人程烟雨眼中或许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因为既然容靳是鬼谷弟子,是她哥的徒弟,那对她恭敬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其他人看着那可是大跌眼镜。 尤其是那些鬼谷小辈们。 虽说谷主为了省事,所有弟子都是同辈,但大师兄在他们心中可万不是个普通的“师兄”。 容靳的不近人情和毒术在师门都是出了名的,除了师父和师姐,他们就没见大师兄给过谁面子。 就连师父想让他办点什么事,那都得看大师兄的心情。 也就师姐的待遇独特些,大师兄为了能和师姐比试,即便心不甘情不愿,偶尔也会照师姐的要求帮点忙做点改变之类。 这回师姐可还没开口呢,大师兄居然主动揽事儿? 这不医学! 大师兄是个专攻毒术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只对毒死人感兴趣,治病救人着实无趣。 这样的他居然在认认真真给师姑把脉? 锦绣在一旁担心的问:“如何?” 程烟雨的情况比较特殊,长期用药后的戒断反应比寻常人更大。 比方说郑友德还能在屋里鬼哭狼嚎,程烟雨却直接出现了身体抽搐的状况。 偏偏她自己倔得很,即便已经扛不住了,也还是咬牙一声不吭。 如果这玩意儿单靠毅力就能戒断,那对程烟雨来说显然毫无难度。 但极乐膏带来最可怕的后果是一旦断药后,身体各项生理机能都会出现紊乱,被这东西浸染多年,程烟雨的五脏六腑可以说没有一处还完好,所以她几乎每天都在生死一线。 容靳瞥她一眼:“师妹这是对我的医术没信心?” 旁人只知道他是专攻毒术的活阎王,却不晓得他钻研毒术不过是因为医术对他而言太过简单。 锦绣又看了眼双目紧闭的程烟雨,深吸一口气道:“怎会,那师姑就交给师兄了。” 说完这话,她感觉手腕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捏。 有那么一些些不满的成分在。 果然,刚走出门就听见萧允知道:“你很信任他?” 锦绣眨眨眼,凑到萧允知脖子边嗅了嗅。 萧允知冷哼一声:“别闻了,酸的。” 锦绣就笑了:“没事瞎吃什么飞醋。” “除了外科手术之外,容师兄的医术不在我之下。” 萧允知更不高兴了:“他不是专攻毒术的吗?” 锦小绣居然在他面前夸别的男人,不开心! 锦绣浑然不觉,继续中肯道:“容靳这个人,怎么说呢……当年他转去钻研毒术,是因为觉得救人太简单,简单到枯燥无味,远不如‘如何让人死的五花八门’更有挑战性。” “实际上只要他愿意,就没有他治不好的病症。” “绝症除外。” “在我出现之前,他本就是鬼谷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是师父眼中最适合继承鬼谷的人选。” “说实话,我对古代的治疗手段远不如他熟悉。” 萧允知整张脸都黑了:“真那么厉害?” 锦小绣你再夸一句试试! 第985章 回去就给你换成正的 此刻的锦绣毫无求生欲,还愣是认认真真点头:“要不然我也不会特意把他弄来。” 萧允知开始磨后槽牙。 锦绣还在继续说:“当初我就觉得,既然郑廉弄出了极乐膏,想必受害者不少,有容师兄对毒术和医术的双重造诣,才能稳妥地解决后患。” 萧允知:“呵。” 锦绣托腮,语气有些无奈:“不过我也没想到他居然会疯到自己亲身尝试。” 萧允知阴阳怪气道:“不是挺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一样的道理。” “他从前没听说过极乐膏,自己试一试才能了解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沉浸在医学世界里的锦绣居然没听出萧允知语气不对,还很中肯地评价:“虽然你这话说的不无道理,但我还是觉得极乐膏这东西,不能碰。” “有时候我都有点佩服容靳,这玩意儿也敢……” 话没说完,她被人封住了唇,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才发现自己说着话不知不自觉已经走回了房,还给关上门了。 萧允知为所欲为到稍微消了点气之后才控诉道:“你在我面前夸奖别的男人!” 嘴疼想骂人的锦绣:…… 艾玛怎么居然还觉得是自己理亏了? 这种时候要是还和萧允知讲道理说她只是中肯的评价实话实说那她就是个宇宙大直女了。 她想了想,说:“我这不是还得陪你回京城么,总得把这里的事情交给靠得住的人……我是说医术方面!” 眼看萧某人又有要化身为狼的迹象,她连忙补上后面那句。 萧允知别别扭扭哼了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这解释。 锦绣眨眨眼,捂着嘴巴问:“喂,老萧你吃醋啊?” 废话,这踏马还不够明显吗? 锦绣又直女了:“不是,为什么啊?容师兄的醋有什么好吃的?” 她居然问这种问题! 萧允知出离暴躁了:“你们有婚约!” 锦绣木着脸:“我还是你的侧妃呢。” 提什么侧妃! 提什么侧妃!!!! 提到这个萧允知就更不爽:“回去就给你换成正的!” 锦绣哈哈大笑:“我又不在乎这名号。” “总归你后院就我一个,那些名头一天换一个都无所谓的。” 萧允知哼唧:“我在乎。” 我想把天底下最好的都给你。 我不想你受委屈。 锦绣伸手戳他俊脸:“好啊,那你换吧。” 萧允知眼神灼灼:“等我回去用正妃之礼正式娶你,我们就把该补的都补上!” 锦绣红了脸:“哦对对,八抬大轿十里红妆一个都不能少呢。” 萧允知捏捏她微热的脸:“锦绣,你已经年满十八了。”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萧允知见好就收,免得自己收不住在这里把锦绣唐突了——这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她值得最好的。 然他仍然对婚约一事耿耿于怀,没办法,锦绣只好把这事细细解释一番。 “其实原本在我到鬼谷之前,师父定下的谷主继承人选是容师兄。” “但是——” 萧允知抬眸,锦绣神色严肃道:“但是作为一个大夫,他身上缺了样很重要的东西。” 萧允知漫不经心毒舌:“哦,他是太监?” 第986章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锦绣哭笑不得踢了他一脚:“胡说什么呢!” 她差点严肃不起来:“我说的是同情心。” “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鬼谷弟子都有个共同点——缺乏同情心和怜悯心。” “他们大部分人对待病患时抱有的是一种探索的态度,病人在他们眼中只有活体和死体之分,他们会乐意去治疗病症,却并不在意病患承受的痛苦。” “对于那些风寒咳嗽之类的普通病症,他们根本不屑于出手,可假如让他们放手去治疗一些疑难杂症,他们会不管治疗后遗症,下猛药。” “所以往往重病之人在他们手中走过一圈后,那致命的病是好了,但人也被折腾的不轻,或许还会留下其他不适。” “举个例子,比方说他们治好了某位病患的肺症,却因为用药过猛导致病患上吐下泻,正常来讲,应该调整药方减轻药量同时将治病的节奏缓和下来。” “但他们不会,只要确认他们的药对肺症有效,他们就懒得修改,病人死不了他们就仍然按照原先的治疗方案继续折腾。” “没准还会说一句‘吐着拉着也就习惯了,忍着’。” 萧允知:…… “所以你们谷主才会选择你做继承人?” 锦绣摇头:“那倒不是,我大师父和他们差不多,唯一不同也就只是体现在了他妹妹也就是你娘身上。” “在师父眼中众生平等,唯有妹妹与众不同。” 萧允知眨眼:“那他为何?” 锦绣叉腰挺胸:“当然是因为我厉害!” “以及,师父他也发现了鬼谷弟子们的通病,希望我能改变他们。” 萧允知道:“虽然此处不得不夸一句你师父眼光不错,但我还是想问,他怎么知道你能完成这个艰巨而伟大的任务?” 锦绣有些得意道:“因为我成功改变了他的两个得意弟子。” 她没说的是,当初刚刚穿越而来的时候,师父救她其实只是因为恰好在思念程烟雨,心中有那么一丝丝怜悯,想着日行一善为妹妹积德。 那一天,他机缘巧合之下,刚刚去过一间据说很灵验的寺庙。 寺庙里的大和尚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开始勒令门下弟子出山救人。 他希望他和鬼谷造的那些浮屠、结的那些善因可以落在妹妹身上,至少保佑她还活着。 倘若不行…… 他会让说大话的大和尚们知道什么是“为自己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但是后来,他发现这件事难度太大。 弟子们大多延续了鬼谷特色,对济世救人这件事毫无兴趣。 对他下发的任务,弟子们消极应对,完成的不好不坏,勉强凑合。 更有甚者,对那些一听就没难度的病症兴趣缺缺,就找各种理由窝在自己的药庐不出门,宁愿按照门规被抽上几十鞭子养病也懒得下山。 其中以他的两个亲传弟子最为不合作。 那个时候,容靳和姬无双已经俨然是小辈们眼中的明日之星,是整个门派的行事标杆。 他们俩带头不合作,其他人当然也就得过且过。 第987章 活的千篇一律死的五花八门 谷主自己本身也是个冷清之人,自然没办法说服改变他们。 后来,他发现了锦绣的特别。 将锦绣带回谷中之时,身为他亲传弟子的容靳和姬无双都对这个突然的外来者表现出极大的抗拒。 准确点来说,应该是不屑。 他们对于所有智力水平低于自己的生物都一视同仁的鄙视。 不分年龄性别,或者物种。 所以锦绣第一次见他们的时候,她遭到了姬无双的漠视和容靳的嘲讽。 听完谷主的介绍,姬无双淡淡移开视线,容靳则冷着脸说:“咱们鬼谷什么时候开始养废物了?” 那神情仿佛在说:养头猪好歹还能吃肉,养她有用吗? 锦绣骨子里是将自己当成个成年人的,面对这两个小屁孩的挑衅,她能认怂吗? 没人搭理她她就自娱自乐,没人管她她就自己翻医书。 那时的容靳已经弃医从毒,他认为:“治病救人无非只有一种结果——救活,这样一来,他们活的千篇一律毫无新意,但毒术杀人却能让他们死的五花八门,岂不是更加有趣?” 他的想法得到了不少弟子支持,眼看鬼谷学毒术的人开始变多,锦绣横空出世。 她的观点是:“无论你们的毒多厉害,世上总有克制的解药。” “死亡无可逆转,救人却是在与天命抗争,你们觉得,哪个的难度更大?” 她还特挑衅地说:“哦当然如果你们觉得自身实力有限,只能在毒术上凑合凑合,我也不好说什么。” 结合现代知识,她聪明的脑瓜让她很快展露出无人能及的天分。 但这天分还不足以挑起容靳的好胜心。 锦绣开始用实力获得鬼谷其他弟子的认可和敬佩。 她在鬼谷的辈分也从“小师妹”变成了“三师姐”,然后又变成了“二师姐”,是仅次于容靳的天才。 即便如此,容靳也只给了她个“不算太蠢”的评价。 便是此时,锦绣在藏书阁找到了程烟雨的手札。 这本书容靳和姬无双都看过,但他们二人都觉得是无稽之谈,荒谬至极。 将人剖开再缝合? 这是女子在做缝补之事吗? 可锦绣偏偏就当着他们的面将一只兔子开膛破肚再缝合,然后,他们就这么看着那兔子醒了过来。 虽然虚弱,虽然摇摇晃晃,但它竟然没死! 那一刻,她才真正入了容靳的眼。 他开始相信,世上还有不蠢的活体存在。 于是他开始频频提出比试邀约。 锦绣对他的邀约内容只有一个要求——坚持只比医术。 因为发现如果比毒术的话,容靳会随手给任何他遇到的活物下毒。 锦绣并不想用旁人的命当赌注。 因这些比试,容靳没有完全放弃医术,锦绣的能力也得到了更快地提升,谷主将这些看在眼中,逐渐生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这个念头在容靳提议比试刀术的那一天正式成了型。 提到这件事的时候,锦绣神色不大好看。 或许是因为从未承受过失败,容靳对外科手术的手法并没太当回事。 当他自认也看透了那本手札之后,他兴致冲冲向锦绣提出刀术比试,然后被拒绝了。 第988章 怎么会死呢 原因是她认为容靳对手术的了解还不够透彻。 她说的是实话,在现代,哪个初学者可能上手术台操刀的? 但容靳听不进去。 他觉得就连这小不点看看手札都能学会的东西,他没道理不会。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向锦绣请教,所以关于手术的一切,除了那本随笔记录的手札,就只剩结合经验的猜测考量。 那一次,是他容靳此生头一回碰壁,也是锦绣第一次在他们面前真正生气。 因为被拒绝的容靳并未死心,他仍然按照自己的步调,通知完锦绣比试之后,就自行找来个将死之人将他治好,然后当成了比试的活体。 他的逻辑很简单,这人的命是他所救,作为报酬让此人充当实验体,合情合理。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人死了。 当锦绣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手术台上那人早已没了呼吸。 他的腹部有道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上面密密麻麻是缝合好的羊肠线。 剖开的伤口被缝合的十分紧密,确保肚子里的东西不会流出来。 容靳没什么感情波动地自言自语:“明明缝好了,怎么会死呢?” 没有后悔不安,没有愧疚伤感,他只是在单纯好奇,单纯不解。 那一刻,锦绣想也不想地一巴掌甩到了容靳脸上。 “你以为人体缝合是儿戏吗?随便用羊肠线缝紧就算好了?” 所有人都以为容靳会发飙,但他没有。 他老老实实受了这一巴掌,然后很平静地说:“你没出手,我还没输。” 锦绣被他气得够呛,又听他说:“我明明找了活体实验过针法,为什么还是不对?” 锦绣怒到发抖,问他:“那些‘活体’,后来怎么样了?” 容靳说:“当时没死。” 也就是说,他确认缝合后人还活着就没再继续跟进观察,至于那些人后来是活着还是死了,死于脏器衰竭、失血过多还是并发症,他都没有在意。 这简直是胡闹!是不把人命当回事! 眼看容靳还有继续找活体接着实验的倾向,锦绣向师父报备之后,带着容靳和姬无双下山,找到了一位难产的孕妇。 这人是她偶然间下山时遇到的,家中盼着她生个大胖儿子,整天给她塞各种补品,将她喂养的身宽体胖却弱不禁风。 当时锦绣看她肚子的大小就知道要遭,她就没忍住上前科普了一下危害,并且诚恳建议他们让孕妇多多走动强身健体,好方便生产。 然而看当时他们的反应不以为意,锦绣就觉得那家人怕是不会听她的,果不其然,下山守了三天不到,他们就听说了那妇人难产的消息。 锦绣和容靳补上赌约,若是产妇不死,就算锦绣赢了。 那么从今往后,没有锦绣的同意,容靳不得再用刀术。 之后便带着容靳和姬无双自报身份上门去。 若不是神医谷的名号,那家人恐怕根本不会给锦绣出手的机会。 他们到的时候屋里已经在讨论保大保小的问题。 按照惯例,稳婆提议保小的,那产妇在床上泪流满面,却说不出一句质问的话。 第989章 继承者历练 古代的女子,出嫁从夫,生死不过是别人一句话。 但她眼中的绝望却刺痛了锦绣。 她让妇人的丈夫发誓,若妻子此番平安生产,从今往后再不纳妾,只守着她一人好好过日子,之后才开始动作。 姬无双和容靳是男子,为了那妇人名节,锦绣没让这二人旁观,但和男人一起等着消息的他们也还是看见了一盆盆端出来的血水。 他们听丫鬟婆子说锦绣剖开了产妇的肚子。 也听见被赶出来的稳婆阴阳怪气说:“终究不也是和我们一样弃大保小。” “我们来好歹还能留个全尸。” 然后就被两人一人一针扎晕了——嫌她们吵。 后来,妇人剖腹生了个大胖小子,肚子上留下一道消不了的疤痕,但万幸母子平安。 而且经历此难,她得到了丈夫不纳妾的承诺,也算是因祸得福。 鬼谷所有人都知道,执拗的容靳一旦开始一根筋,谁也拦不住。 可这一次,很明显已经对刀术产生兴趣的他生生打住,再没有碰过手术刀。 仿佛他从未对程烟雨的手札产生过兴趣。 就连锦绣不再接受他的邀战,容靳也没有再我行我素地勉强。 他说:愿赌服输。 然后作为他们师父的谷主就出了个昏招。 他将两人凑了个对儿定了亲。 这样一来,无论接任谷主之位的是谁,这两个天分极高的徒弟都要一并负责鬼谷的传承。 原本他还在犹豫,作为原定继承人的容靳能力足够,却不乐意教学,而天赋比起容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锦绣却严重偏科,对毒术兴致缺缺。 这下好了,干脆让他们互补一下,扬长避短和谐发展。 等到锦绣和容靳成亲后延续鬼谷传承,他自己也就能放心出游,去找妹妹。 容靳无所谓,对于他来说,成不成亲无所谓,但如果非要成亲的话,师妹是个不错的人选。 好歹她不蠢。 那之后,容靳就很自然地将锦绣当成了自己的未婚妻,无论锦绣说多少次自己心有所属,他都听不进去。 锦绣自然是拒绝的,她强烈抗议,坚决不从,甚至以让刀术失传为威胁。 刀术是师姑留下的唯一一样有意义的东西,刀术若是能够传承,至少证明了师姑存在的价值,所以她谷主不得不妥协。 谷主妥协的方式是给锦绣和容靳各自下发了谷主继承者的历练任务。 不同的是向容靳提出的要求是如果他通过历练就能接任谷主,并且先前和锦绣的赌约作废,他可以重新研究刀术。 而锦绣的这份是如果历练失败就必须回来接任谷主之位。 锦绣的历练题目是:找到失踪多年的师姑程烟雨。 如果能在规定时间内找到程烟雨,锦绣就算通过考验,谷主会取消强行让她继承谷主一事,并且在和容靳的婚约问题上,尊重两人的意见。 相反,如果她没有通过考验,那她必须立刻返回鬼谷接任谷主并且和容靳成亲。 说到这里,锦绣颇为头疼道:“师父还把我的历练内容告知了容师兄。” 萧允知挑眉:“耍赖?” 第990章 萧允知的知 到底是救了她又收留她的亲师父,锦绣叹口气,没做评价:“结果容师兄为表公平,当即就把他的考题也告诉了我——在我历练期间,但凡他遇到的疑难杂症,不得有一例失败。” 萧允知了然:“所以你故意让姬无双把他引到极乐膏所在,因为只要让他碰见了这东西,他就不得不出手解决?” 锦绣点头,忍不住吐槽:“不过我是没想到他居然以身试毒,这玩意儿难道也是鬼谷的传统?鬼谷的祖宗是神农氏吗?打算尝百草怎么着?” 萧允知还是不高兴:“那你就没想过,如果你们俩都通过了考验,他还坚持要和你成亲,那怎么办?” 锦绣先是一呆:“不至于吧。” 萧允知抱臂斜眼看她:“你师父可没说你成功了直接取消婚约,只说尊重你们两人的意见呢。” “你的意见是意见,容靳的不也是么?” “他要是臭不要脸非得纠缠你,你怎么办?” 锦绣白他一眼:“我不都已经和你在一起了么,还有你说话就说话,怎么还骂人呢。” 谁就臭不要脸了,人家容师兄还什么都没干呢。 萧允知说话酸溜溜的:“人家可说了,哪怕你生了娃都不介意。” 锦绣拍了他一巴掌:“去你的,别胡说八道,容师兄对这种事情根本不感兴趣。” 萧允知撇撇嘴,没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但还是越看容靳越不顺眼。 看对方不顺眼的又何止他一个。 容靳也每天看萧允知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小白脸,粘人精,还是个没前途的废太子。 师妹怎么就看上他了? 观战的姬无双欲言又止,在这两个男人电光火石的眼神交错间淡定动了动腮帮子——那是夜魉给他买的果脯。 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喜欢吃甜食。 以前只觉得吃东西是为了研究医术的时候不饿死,最近他发现,偶尔停下来往嘴里塞点吃的坐着发呆也不错。 注意到他的漫不经心,容靳不解问:“你就打算看着你师姐被这种俗事缠身的男子祸害?” 俗事缠身是没错,但倒是也不必用到“祸害”这么严重。 最关键的是:“师姐喜欢他。” 容靳沉默了一会儿,道:“师弟出门一趟,竟然连‘喜欢’都懂了?” 姬无双摇头:“不懂。” “但是大师兄,你还记得师姐那本写着我们看不懂的名字的那小册子吗?” 容靳回想了一下,好像是见过。 是师妹意外喝醉拿出来被他们看见的那玩意儿。 上面鬼画符似的写满三个他们不认识的字。 姬无双说:“那三个字是‘萧允知’。” 容靳:“……” 他呵了声:“锦绣是天生该在医术中浸淫的人,情爱于她根本毫无意义。” “与其让她在朝廷的我尔虞我诈中浪费年华,不如和我们一起回到鬼谷探索生死。” 姬无双头回觉得大师兄看待事情太过片面,他说:“你可能不知道,师姐在山下有铺子。” 容靳不晓得姬无双说这个做什么:“那又如何?” 姬无双说:“有家客栈叫寻知客栈。” 见容靳没能领会,他不得不再度提醒:“萧允知的知。” 容靳:“……” 第991章 拖延时间 容靳不满道:“师妹不过是一时被迷惑,那个废太子也不过贪恋师妹的美色而已。” 姬无双摇摇头:“萧允知至今没有动过师姐,因为觉得师姐年纪小,怕伤了她。” 容靳:“……那又如何,像他这种姬妾无数的男子,即便没碰师妹,也难保没有在别处流连忘返。” 姬无双继续道:“萧允知早已散去府中姬妾,那些人……他一个都没碰过。” 容靳木着脸:“师弟,你今天话有点多。” 姬无双起身,难得有种自己比大师兄成熟的感觉:“师兄,师弟只是觉得,任何事,师姐开心最重要。” “从前,你听过师姐笑的这样开怀吗?” 锦绣的笑声正从屋外传来,也不知是萧允知说了什么将她逗成这样,容靳打开门,将姬无双推了出去。 锦绣擦着笑出来的眼泪问:“姬师弟,你这是?” 姬无双看看萧允知,看看锦绣:“没什么,师姐是来看师姑的吗。” 锦绣收了笑意:“不,我们是来辞行的。” 程烟雨和郑友德的身体可以交给容靳他们,如今郑廉对庄子里的事情还一无所知,正是出其不意拿下他的最佳时机。 算算日子,霍锦和从边关出发也快到了,他们得去汇合。 “辞什么行?” 程烟雨所在的屋子忽然开了门,容靳满面不快:“你不等师父了?” 锦绣挠挠下巴:“解决完京城的事情再回来不迟。” 容靳脑子里一下就涌起了刚刚姬无双的那些话。 写满“萧允知”三个字的册子,寻知客栈…… 便是此时,山庄门口方向传来喧闹声,而后顷刻趋于平静。 锦绣他们循声望去,看见白衣男子大步而来。 “烟雨在哪?” 锦绣怔了怔,和容靳、姬无双一起拜了下去:“见过师父。” 神医谷谷主,程九州。 他和程烟雨兄妹俩像是被时光遗忘,至今看起来仍是二十多岁的模样,容貌倾城,惊为天人。 锦绣看看师父,再看看萧允知,发现他们居然长得很像。 看来外甥像娘舅这话,果真不假。 既然师父已经来了,锦绣自然不能直接离开,萧允知安慰她:“无妨,你大哥会想办法拖延时间的。” 确实,焦急的朝廷官员们已经第三次收到霍锦和被神秘人阻截影响归期的消息,目前已经发不出脾气了。 “究竟是何人三番五次作梗?” “莫非是蛮族?” “我早就说霍锦和此人蛮横,不能让他独揽兵权,这下好了,眼看大夏和蛮族就要修好,如今全完了!” 郑廉在人群中拢着袖子,看似认真倾听,其实心早就飘到了旁的地方。 这些天极乐膏的买家忽然多了起来,看来是成了瘾的人变多,京城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阻拦霍锦和的人当然不是蛮族。 那些不长脑子的野蛮人根本没有余力两头兼顾。 怕是在边关和大夏兵的最后一站中已经大伤元气,只剩苟延残喘的份了。 假以时日,只要他们的人踏破早已破败不堪的边关,大夏就是他们囊中之物。 第992章 会不会对你不满 借着极乐膏,大夏百姓都是他们的奴隶,他们将会成为这天下唯一的主宰。 不再是任何人的从属,他们就是属于自己的大国,唯一的大国。 只要那个霍锦绣能治好冲儿,他此生就再无遗憾。 他会带着冲儿回家乡,正大光明地回去,去拿回属于他们的一切。 不过,为何他这几天眼皮总是跳个不停呢? 莫不是庄子里…… 不,不可能的,那地方隐蔽,没人找得到不说,庄园里的守卫也都是他精挑细选的高手,郑家被人端了,庄园都不会有事。 脑中转完这念头,郑廉抬头轻瞥一眼,正好扫过皇帝轻飘飘的眼神。 他心中隐约有些疑惑,但下一刻,萧渊明脸上还是和大臣们同样的心急如焚:“该死的蛮族,还有完没完了!” 郑廉按下心头不安,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京城这里动荡不安,极乐庄园里却静悄悄的。 程烟雨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虽然浑身几乎都插满了银针,可呼吸与脉搏已经不再紊乱。 睁开眼睛的时候,程烟雨感觉恍如隔世。 她转头看了眼在床榻边一动不动的程九州,愣了会儿,又把眼睛闭上了。 “原来我还在做梦呢。” 她轻声呢喃着,用袖子遮住了忽然湿润的眼睛。 看着她瘦成竹竿似的手臂,程九州忍不住动容:“烟雨,是我。” 这世上会叫她“烟雨”的,独一人。 程烟雨整个人僵住,她不敢置信的移开手臂,露出已经红透的眼睛:“哥?” 程九州抬手,想触碰这多年不见的妹妹却又不敢,半晌才沉着脸扶她躺下。 程烟雨昏昏沉沉地睡了会儿,左想右想都觉得不对劲,醒来后忙问床边守着的容靳:“你师父呢?” 程九州不是个有同情心的人,生命在他眼中并无特别意义。 他并不在乎庄子里的这些人是善是恶,所到之处尸骸遍地。 侍卫们倒还好,大概是早已预料到这结局,银针入体的时候他们只是默默闭上眼,任由毒血从嘴角溢出。 但那些仆从们就不一样了,那景象,说是哀嚎遍野都不为过。 “好汉饶命啊!” “公子饶命!”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是郑家的家奴而已!” “我们没做过什么坏事,求这位贵人饶命啊!” “我们什么都招,什么都招!” 可程九州只是冷淡地看着他们:“可我不想听。” 锦绣略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能教出容靳那样的弟子,程九州的毒术可见一斑,他若是想,完全可以让这些人在一瞬间死的无声无息。 可他没有。 不然没有,他还给这些人选择了最痛苦的死法。 让他们在死亡面前惊惧、恐慌,受尽苦痛折磨。 看着那些满地打滚的仆从便能看出来,程九州他生气了。 萧允知拍了拍她:“放心,这庄子里的没一个好人。” 他以为锦绣是因为太善良而担心无辜之人枉死,可她说:“我是在想,师父会不会对你不满……” 毕竟,程烟雨究竟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生下萧允知还犹未可知。 反正程九州从未提过她曾嫁过人,万一她是被强迫的…… 第993章 我爹是个好人 锦绣拉过萧允知开始说悄悄话:“先别提,咱们找机会开溜。” 搞清楚之后再说。 萧允知笑的宠溺:“好。” 大约是那些哀嚎声稍稍冲淡了程九州的怒火,等他见到被严密看守的郑冲时,至少他看起来已经和常人无异。 手中捏着根银光闪烁的杀人利器,程九州平静地朝他走去。 郑冲抱着头,时而愁眉紧锁,时而茅塞顿开,听见脚步声,他宛如下定决心般一边转头一边道:“我承认我爹是郑廉,按照约定,你们放了程姑娘吧!” 程九州一时间没明白这句话的前后关系,但执针的手并未停顿。 但从他身后忽然伸出一双手,落在了他的腰间。 这手臂太细,程九州觉得自己只要稍微用力,它可能就会断掉,所以只能站在原地。 程烟雨在他身后摇了摇头:“哥,别杀他。” 断药后的她气色不佳,像是瞬间苍老许多,郑冲看见她都没敢认:“程,程姑娘?”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程烟雨才走几步就开始大喘气,她太虚弱了,没人帮助的情况下几乎站不直身子,无奈,程九州只好暂且放过郑冲,转身去扶她。 他们身后不远处,眼皮底下带着青影的容靳拢着手走来:“不如去问你爹。” 这鬼东西着实扰人,他就用了那么一点点,至今也没能完全摆脱,所以语气比起从前要冲许多。 郑冲眼中都是不谙世事的无辜:“我,我爹?” “可我爹他,他是个好人啊……” 这话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萧允知问他:“是好人的话,为什么要把……把你口中的程姑娘关在这庄子里,一关就是几十年?” “是好人的话,为什么要给她下药,把她弄成这个样子?” 郑冲答不上来,满目慌乱。 “是,是我爹做的?” 爹说他病了,需要治病,所以他特意找来了神医程姑娘。 爹说程姑娘是当世最厉害的大夫,有她在,自己有朝一日定能痊愈。 爹说,说程姑娘会一直陪着他。 可爹没说她是不是自愿的。 他简单的头脑里装不下太复杂的东西,就这么一点点,已经快要把他撑爆。 脑子越来越乱,郑冲忽然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 负责看守他的姑苏阁少年朝锦绣恭敬道:“禀阁主,此人已经两天没睡了。” “这两天,他也没怎么吃喝,就不断念叨着一个问题——是承认还是不承认?” 锦绣便想起了萧允知丢给郑冲的选择题。 承认自己是郑廉的儿子,他们就放了程烟雨。 一时间刚刚赶来的锦绣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程烟雨只走了短短一段路,背后已经全都湿了,她现在连说话都费劲,只好拽着程九州的衣服不断朝他摇头。 后者看着晕倒的郑冲许久,再看失而复得的妹妹眼中坚持,终究还是矮身将她打横抱起,又朝她修养的屋子走去。 程烟雨还住在原先那处,只因那院子是整座山庄最舒服最适合养病的地方。 原本束缚她的锁链已经被砍断,但墙上还是留下了不容忽略的痕迹。 那是屈辱的痕迹。 第994章 我就不谢你了 想到程烟雨被人像个畜生一样锁了几十年,程九州也好,锦绣他们也罢,都觉得心中郁气难平。 程九州没有问妹妹过得好不好,因为这问题本身就是个莫名其妙的笑话。 失去自由,被人软禁在与世隔绝的山庄,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有的只是一群恶意满满的监视者。 失去尊严,被人喂食那蚕食身体和意志的极乐膏,明明生不如死,还要逼自己吃大量补药痛苦的活着。 这是人过得日子吗? 将妹妹哄睡之后,程九州没什么表情地看了锦绣一眼,兀自走向偏室。 锦绣耸肩拍了拍身边的萧允知:“我去去就来。” 师父有话要和她说。 她走之后,屋里就只剩下萧允知和容靳。 后者刚刚熬过去一轮药效,这会儿正抱臂靠墙站着闭目养神。 听见关门的声音,容靳先开口:“要是我能治好师姑,你猜师父会不会还是同意把师妹嫁给我?” 萧允知的眼神骤然间降了温。 他老远就闻到了从容靳身上传来的血腥味,他猜这人应该是借了自残的手段让自己保持清醒。 对此人的意志力萧允知是佩服的,看手段,应该也是个狠人。 但这种人当情敌就很让人不喜了。 萧允知冷漠道:“不会。” 容靳略带嘲讽地发出声冷笑,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他需要抓紧时间休息,才能更好地给师姑治疗。 按照门规,他的病人旁人不便出手,即使是师父也不例外。 萧允知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转身离开:“告诉锦绣,我回去等她。” 容靳哼了声没做回答,但确认人走后,他还是慢吞吞挪到了一旁的贵妃榻上躺了下来。 师父和师妹应该有不少话要说,他先睡会儿。 刚刚萧允知在,他不好意思睡,现在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等会儿,姓萧的应该不是因为发现这一点才主动离开的吧? 怎么可能,他哪儿有那么好心,自己可是明摆着要和他抢师妹的。 哦对了,忙着给师姑治病都忘了要找那个谁,名字像鸟一样的那个谁。 按照门规,他替自己挡雷火丹受伤,算是欠了他一个人情,得还。 欠着心烦。 姬师弟那个什么劳什子“琇神医”好像就是欠人情拖欠出来的后患,他可不能…… 这该死的极乐膏,发作起来着实烦躁! 蹙眉翻了个身,容靳往自己身上扎了一针,伴随着疼痛逐渐入睡。 屋里,锦绣看着程九州的背影讪笑:“师父……” 后者叹口气转身,忽然朝她弯下腰来,锦绣大惊,连忙上前要将人扶起来,奈何程九州使了暗劲,任凭锦绣用尽吃奶的力气也还是由着他作揖一礼:“这一礼,你当得。” 他说的是找到程烟雨这件事。 说句实话,其实内心深处,他一直害怕下次相见已经是奈何桥上。 锦绣拉不住人,只好偏身躲过。 程九州是她师父,同时也是救命恩人。 上次穿越回来的时候如果没有遇到程九州,她真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会遇到什么事。 看到她动作的程九州目光慈爱:“但你这么努力是为了离开,所以我就不谢你了。” 第995章 门有门规 锦绣怔了怔,无端有些伤感:“师父……” 程九州不常笑,牵动嘴角时看起来有些僵硬:“这个萧允知,就是被你写在册子上的人?” 锦绣:“……” 是不是整个门派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她不要面子的吗? “师父,我……” 程九州拍拍她的肩:“你会愿意离开他吗?” 锦绣立刻摇头,程九州只好叹了口气:“门有门规。” “你违背门规,与非本门男子私定终身,为师只能将你……逐出师门……” 锦绣的眼泪哗啦一下涌了出来:“师父你要赶我走?” 她知道神医谷这群人都是直脑子,门规就像刻在他们骨头上,说不能插手旁人的病人,师父就真的没有在治疗程烟雨的事情上提过一句意见,可她没想到师父什么都不问,居然就要将她逐出师门! 程九州眼角已经有了细纹,他不舍地拍了拍锦绣的肩膀。 “你既然不愿离开他,那留你在鬼谷的唯一办法就是杀了萧允知,那样的话,你会伤心吧?” 原来师父是为了她,说您直脑子真是对不起啊。 锦绣吸了吸鼻涕,但其实并不需要的…… 因为严格来说,老萧其实也不算是“非本门男子”。 正想说呢,她想起了不久前师父大开杀戒的样子,于是话在嘴边绕了个圈又收了回去。 她眨巴眨巴眼:“那师父,如果后面您发现我又不违背门规了,能收回成命吗?” 程九州看着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心想莫非徒儿只是一时贪恋情爱,打算过个瘾就算了? 想着女儿家大约面子薄,他没有将话说开,只道:“也行,玩够了就回来。” 这话说的仿佛她就是个贪恋萧允知美色的渣女,打算将他玩弄够了就随手抛弃,而身为家长的师父不但没有劝阻的意思,还助纣为虐。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乐,差点笑出来。 此时程九州却提到另一件事:“你师姑的身体是怎么回事,那极乐膏是个什么毒?” 锦绣正色,开始将那东西的危害细细道来。 听完之后的程九州感慨:“有时候你博学得令我震惊,这也是杂书上看来的?” 锦绣清清嗓子,回忆了一下穿越前追的某剧里的男神,用同款语气淡淡道:“闲,瞎看。” 看起来有没有很高深莫测? 然程九州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追根究底的意图。 “这东西,是原本大夏就有的吗?” 锦绣摇头:“怕是被有心人从别处带来大夏的。” “前些年还杳无声息,不然也不至于无人察觉。” “想必废了不小的力气隐藏,只等着一击必胜。” 程九州神色骤然冰冷:“做梦。” “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锦绣眨眨眼,忽然笑成一朵花。 “对,必须的!” 和师父聊了一会儿后,锦绣将受了伤的莺歌强行留下,就与萧允知以及芍药他们一起踏上了回京之路。 得知师姐因为违反门规被逐出师门,白衣飘飘的鬼谷弟子们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卷着袖子说:“我去宰了那个男人!” 那个板着脸说:“别急咱们最好用毒,让他死的悄无声息看起来就像是自然死亡。” 第996章 太子来过啊 也有人泼冷水:“你们觉得能瞒得过师姐?” 总之气氛不太美妙。 锦绣他们带走了郑冲,山庄里还剩下一些活口,白衣人们心情不好,就打算去找人练练手。 万一哪天叫人死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毒练成了,他们也就能宰了那个骗走师姐的男人,将师姐带回鬼谷。 容靳却道:“那些人先别弄死。” 师弟师妹们用“师兄你太没用了居然让别人把师姐抢走”的眼神看他,容靳不爽了一会儿才道:“他们用了极乐膏,要留着做实验。” 做实验看看不同戒断方式会有怎样不同的结果。 毕竟,今后会有更多人被送来处理极乐膏后患。 师妹也真是人才,都被逐出师门,竟还想着借用鬼谷力量。 常师弟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师兄你竟还笑得出来?” 容靳瞥他一眼,不发一言朝程烟雨所在走去。 等他治好了师姑,完成师门历练,他就是新的鬼谷谷主。 到时候他把师妹娶回来,她不一样还是鬼谷的人。 常师弟挠挠头和旁边的师兄弟讲悄悄话:“我感觉师兄体内的极乐膏差不多压制住了,这不,又变回从前那个寡言寡语的模样了。” 说完他发现身边没回应,一转头他瞧见了同门们眼中熟悉的同情。 他浑身一惊,抖着手摸了摸自己的嘴,然后哭的撕心裂肺:“大喜兄我戳了!求呜呜呜……” 大师兄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多嘴了求求您把解药给我吧! 这玩意儿怎么还升级版了! 他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嘴了! 啊啊啊怎么办他觉得自己的嘴摸起来像个超级大香肠而且还在充气啊会不会爆啊啊啊啊啊! 程烟雨还不太能长时间保持清醒,因为她药性太重,身体亏空又太厉害,容靳决定让她在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修养,时间眨眼即过,等到她终于好好睡了一觉醒来时,张口问的第一句话便是:“锦绣呢?” 容靳随口答了句:“和太子回京城了。” 程烟雨转了转脖子说:“哦。” 然后愣住:“和谁?” 容靳说:“太子。” 程烟雨呆呆地说:“太,太子来过啊?” 容靳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他不是一直和师妹在一起么?” 容靳哼了声:“还连女装都穿上了。” 程烟雨迟钝的脑袋反应了好一会儿:“你说谁?” 容靳:…… “太子。” 程烟雨猛地拔高了声音:“谁?” 这要不是他师姑! 容靳揉了揉眉心,再一次重复:“太子,萧允知。” 然后就见程烟雨一下子拉高被子把自己给裹住了。 原来那个是她儿子!原来她见过儿子了!怎么办她第一次见她儿子的时候形象不行啊!!!!! 过了会儿她又把脑袋放了出来,喘口气之后她问容靳:“师侄你会做让人失忆的药吗?” 容靳挑眉:“会是会,不过师姑你要给谁吃?” 是啊,她该让儿子吃,还是自己吃? 纠结了好一会儿,程烟雨摆摆手:“算了,当我没说过。” 说完就钻回被子里发出奇怪的尖叫。 第997章 让我看看 容靳想了想,抬手在记录病情的册子上写。 极乐膏后遗症:胡言乱语,精神恍惚。 走出门,容靳在庄子里绕了圈,去确认完郑友德还活着之后,就又推开了另一个门,屋里的人还是不在,他眉间挤出个“川”字。 “人呢?” 院子里打哈欠的师弟一边捣鼓着药杵一边说:“啊?哦,没注意,出去了吧。” 然后他忽然眼前一花倒了下去。 醒来后他很久都没想明白师兄为什么忽然给他下毒。 莺歌本来是不肯留下的,但锦绣给他安排了任务。 世人只知道神医谷专出神医,却不晓得这群自称“鬼谷”传人的少年们办事有多不靠谱。 帮人戒极乐膏是真的戒,但这手段着实叫人无力吐槽。 因为犯了瘾的人讲不清道理,他们索性把人绑着,塞住嘴,该喝药的时候就用漏斗强灌。 好在这第一波试验品是郑廉安排在这的那群犯过事的恶奴,不然一般人还真不敢进这医馆。 没错,极乐山庄的牌匾已经被换了。 说是“换”,也不全然正确,因为其实那些不靠谱的小辈们也就是用几张纸糊住了原来的“极乐山庄”四个大字。 纸上就写了俩字儿——医馆。 还是不知道哪个弟子随手写的,字体潦草歪歪斜斜不说,风吹一吹,已经不成样子。 作为一个曾经的贵公子,莺歌忍无可忍踏着轻功飞身取下那牌匾,将贴在上头的纸揉成一团随手丢开,然后拿出腰间匕首开始刻刻画画。 容靳来的时候恰看到莺歌穿着深蓝色外袍的背影。 他正端坐在庄子门口的石座上,姿势标准得像个雕像。 木屑在他手底下不断翻飞,很快,牌匾上原先那四个金漆大字被他刮掉,又重新刻上“医馆”二字。 他似乎对自己的字体十分满意,端详时还点了点头。 像个酸书生。 容靳撇撇嘴,等莺歌把匕首收起来才咳了声提醒他自己的存在。 莺歌转头,冲他颔首算是打招呼,然后就脚尖一点,又把牌匾挂了回去。 容靳视线落在莺歌后腰上,他能肯定,伤口裂了。 莺歌和他不熟,做完这些就打算出去走走,看看附近适不适合安排姑苏阁搞个据点开个分店什么的,脚步刚抬起来就被人拽了一下。 他回首,有些莫名看着容靳。 后者指了指他的腰:“上药了吗?” 莺歌礼貌答:“嗯,多谢你的药。” 他对不大熟悉的人大都不太亲近,看在锦绣的份上,他觉得自己已经对这个大师兄足够亲切。 但容靳语气不大友好的说:“你撒谎。” 莺歌:…… “多谢关心,在下无妨。” 他觉得没有把“关你屁事”四个字说出来,今儿的脾气已经足够好。 被锦绣丢下本来他就足够闹心,莺歌转身就走想来个眼不见为净,谁知道刚回屋关门,一只手牢牢按在了门上。 容靳按着门板朝莺歌靠近:“让我看看。” 看什么?看你大爷! 莺歌脑门青筋蹦了蹦,抬手便是一掌。 可情急之下,他忘了眼前人玩毒的手段。 第998章 怎么还是他 挥出去的掌风未曾落在实处,他自己却软了腿脚。 容靳抗布袋似的把莺歌抗进屋脸朝下扔在床上,抬手毫不停顿地就把他裤子给扒了。 莺歌身后伤处正好不方便自己处理,他又不乐意求助别人,所以容靳给的药,他当然放着没用。 但此时此刻比炸裂的伤口更刺激眼球的,是莺歌背部纵横交错的那些旧伤。 有鞭痕,有烫伤,也有利器刺穿后留下的疤。 在这许许多多中,最吸引容靳注意的,是莺歌腰侧一道明显刀术缝合的痕迹。 这缝合口一直延伸到莺歌小腹那里,为了看的更方便些,容靳毫不犹豫将莺歌翻了个面。 而后,两人都顿住了。 莺歌是气的,假如现在他能动,他一定拔剑砍了眼前这个混账东西! 至于容靳,他并不因为看见莺歌的身体感到尴尬,反而还伸手碰了碰。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是内侍。” 莺歌气血上涌:“我踏马内你祖宗……” 容靳已经做好被骂的准备,发现忽然没了后续,他抬头一看,莺歌居然已经晕了过去。 等莺歌再次醒来,容靳坐在他床边,一只手正按着他的腰。 莺歌想也不想,抬手就是一掌。 这一次,容靳没躲开。 血顺着他嘴角溢出,又被他满不在乎的擦去,莺歌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你干嘛不躲?” 容靳朝他背上努嘴,答的云淡风轻:“在缝伤口。” 手上又是针又是刀,不方便。 莺歌憋了一肚子的气忽然就无处安放,揍他吧,这人正在给自己治伤,不揍他吧,难消心头之恨。 容靳终于将最后一针缝合完毕,剪线的时候仿佛不经意说:“抱歉。” “看了你的那里。” 莺歌:“……滚!” 立刻马上消失在我面前! 容靳发现自己被讨厌了,莺歌宁愿去找姬无双给自己换药也坚决不让容靳靠近自己方圆两米以内。 他觉得有些不便,因为这样不算他还了人情,思前想后,他让姬无双换药前给莺歌上一道软骨散然后让自己上。 这要求听起来十分无理取闹,但姬无双知道就算自己不答应,容靳也会自己动手。 他不想在无谓的争执上浪费时间,就随口问了句:“你做了什么?” 虽然他和莺歌不熟,但头一回见到有人这么明明白白表现出讨厌大师兄的情绪,他觉得有些新奇。 容靳托腮:“可能……因为我脱了他衣服?” 却没提莺歌身体残缺的事情。 姬无双“哦”了声,下一刻动作忽然卡住:“啊?” 容靳斜他一眼:“你给他上药不脱衣服?” 好像也有道理。 既然大师兄是为了还人情,换人就换人吧。 莺歌就在迷迷糊糊里被人把衣服掀了上去,裤子也往下拽了拽。 被炸伤的地方位置有些尴尬。 他本来是想等着伤口自愈,可那个容靳太纠缠,不早些养好说不定还会再来,只是等到换完药之后,他回头一看——怎么还是他! 容靳手法熟练给他包着绷带,莺歌在迷药作用下无法动弹,唯有火气一层一层往上窜。 容靳瞥他一眼:“看一次和多看几次没区别。” 第999章 大师兄给你下药的时候 莺歌觉得这人是来找他打架的。 容靳又说:“我多看几次总好过也让多几个人瞧见。” 莺歌:…… 他把眼睛闭上:“我是不会说谢谢的。” 容靳把绷带打结:“哦,倒也不必。” 莺歌不想跟他说话并且将自己调整到了假寐模式,好在容靳也不是个不知趣的,办完事就直接走了。 这下莺歌倒更郁闷——你特么倒是给我把麻药解了啊! 大概是觉得在莺歌不能动弹的情况下给他上药更方便,容靳每次都来这一招,莺歌骂人他充耳不闻,兀自办事,完事走人。 甭说是莺歌,就连其他人都觉得他们相处方式诡异十分。 不过大师兄行事风格从来迥异于常人,所以大家倒也没多问。 只有莺歌暗暗发誓,等伤好了,能离这人多远就躲多远。 等到容靳宣布他伤愈不必再换药的那天,莺歌几乎可称得上夺门而出,恰好那天山庄里也迎来了第一批客人。 瘦弱的客人们眼神焦躁问带队的人:“你们说跟你们走就能看到用不完的极乐膏,究竟是真是假?” 带队之人嘴上不羁地叼着根草杆,语气有些贱贱的:“得亏你们长这么大没让人卖了,我说什么你们就信啊?” 他身边一个小女孩儿板着脸叉腰说:“笨蛋!” 带队那男子眉头一皱:“小姑娘家家,不许骂人!” 女孩儿眨眨眼,不解问:“可我是跟莫大哥你学的啊。” 莫向安呸地一口吐掉嘴里草杆:“行行行,我错了还不兴么,我改我改!我马上就改!” 昭儿乖巧点头,又重新看向那群瘦子:“对不起我刚刚骂人了,我收回。” 莫向安才松口气,又听她学自己刚刚的样子用力:“呸!” 他:…… 造孽啊! 这个由莫向安带队,烟民为主要成分的队伍来到山庄后就被安排了住处以及主要活动内容。 姑苏阁的人在莺歌安排下热情地带领客人们四处参观,参观的主题很明确—— 极乐膏深度依赖者的行尸走肉生活以及不配合戒断的严重后果。 鬼谷弟子们嘻嘻哈哈表示不必这么麻烦。 “其实每天一包软骨散,他们想不配合也不行的。” 莺歌眉头蹙起,又听莫向安问:“哦是吗?那感情好,药效和后遗症怎么样?” 那弟子很快答:“就是浑身无力动不了呗,嘴巴吵吵的还能顺便来份哑巴药,包管老实又安静。” 莫向安听得饶有兴趣,大有立刻试上一试的意向。 莺歌轻咳一声,装作不经意问:“那后遗症呢?就是,用软骨散对身体有什么影响?” 那弟子想了想:“不知道这个算不算,就是药效散去之前这人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指不定得落身上,脏臭了些。” 然后郑重表示:“这个我们是不管的啊,要么回头你们把人拴上一起扔河里过一遍?” 这可真是个清新脱俗的建议。 莺歌呼出口气,然后就对上了莫向安的探究眼神。 他不动声色移开视线假装欣赏天色,可那弟子却是个嘴快的。 “啊不过赵公子你放心,咱们大师兄给你下药的时候……哎哎你怎么走了啊!” 第1000章 小芍药 我还没说完呢,大师兄给你的药是特制的没有副作用! 走就走,还把那对自己建议很有兴趣的新来的公子也带走了,那他和谁聊天啊? 将莫向安拽去住处后,莺歌瞪着他强调:“什么都不许问,不许说!” 莫向安笑的更贼了,莺歌板着脸威胁:“不然我就告诉昭儿你以前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莫向安:…… 他闭嘴还不行么。 莫向安是个想到就做并且讲究效率的人。 和那脑回路清奇的鬼谷弟子讨论之后,他们高效整理出一间大院,然后把人群里最不合作的几个喂了软骨散绑上了戒断床。 每天定时定点喂饭喂药,不哄不劝,硬塞。 鬼谷的奇妙物件极多,不怕他们吃不下去。 不过短短三天时间这些人就都老实了。 其他的都是小事,关键他们一群成年人,光天化日互相围观失禁,着实叫人颜面尽失,清醒的时候他们悄悄做了约定,如果还能活着离开,他们此生老死不相往来。 在庄子里戒断的生活平平无奇,无非就是痛不欲生暗无天日。 苦中作乐的时候他们也曾好奇地问过给自己喂药的白衣人们:“你们这些给人灌药灌米汤的东西都哪儿来的?怎么从未见过?” 然后就见他们满面红光骄傲而自豪地说:“是我们师姐想出来的!她还做了好多新奇玩意儿呢!件件都是世间独有的珍品!” 紧跟着他们就又垮了脸:“可是师姐她……” 她居然被一个不会医术的外人给拐走了! “那个,大夫,大夫?你这根针扎的确定没问题吗?不会太深了吗?” …… “阿嚏!”锦绣这两天喷嚏有点儿多,她怀疑是师门小辈们在想她。 “老萧你再让我把把脉。” 萧允知一边卷起袖子塞过来一边坏笑着说:“你这是一天照三顿给我把脉呢?” “你是真怕我被下毒,还是想趁机揩油啊?” 锦绣翻了个白眼:“我要是想揩油,需要用这种手段吗?” 倒也是,只要她一个眼神,自个儿怕是就要迫不及待洗白白躺好。 萧允知笑眯眯反手勾住了锦绣的手腕,修长手指顺着她手心往上挪呀挪,灵活地钻进她指尖。 十指紧扣,锦绣另一只手握拳轻咳:“老萧你最近有点儿粘人!” 萧允知用鼻子蹭了蹭她脸颊:“嗯。” “锦绣,我很开心。” “我还要住寻知客栈。” 锦绣的脸红了。 两人在马车里黏黏糊糊,车外骑马的夜魑夜魅夜魉三兄弟酸断肠。 之所以说三兄弟,是因为他们之中的叛徒夜魍和媳妇的黏糊劲比起殿下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叫人生气的是—— “芍药你肚子难受不难受?” “想吐吗?饿不饿?渴不渴?要不要吃颗蜜饯?” “今天天气不错我抱你出来晒晒太阳好不好?” “我们的小芍药今天还有没有调皮踢你?” 没错!这个叛徒!这个混蛋!这个没人性没兄弟情义的家伙! 他居然要当爹了! 忍无可忍的三人一人给了夜魍一颗石子:“你够了啊!” 他到底什么时候逮着机会中签的? 正事房事两不误啊这小子! 第1001章 熟悉一下你家掌柜的新身份 那三颗石子被夜魍轻巧躲过,夜魅嗤笑道:“哟,难得你忙着当爹,身法居然还没退步。” 夜魍仿佛听不出这话里的酸味,还很大言不惭地炫耀:“那是,毕竟是我家夫人指点过的。” “其实我还进步了,要不你再仔细品品?” 还品?品你大爷! 三人简直怒发冲冠,但偏偏夜魍不是吹牛,那身法还真灵活的很,他们带着玩闹的心情追了好一会儿愣是没追上。 就在他们打算认真起来的时候,从锦绣和萧允知的马车里飞出样东西,直勾勾砸在蹿到树上的夜魍脚踝,将他给打了下来。 夜魑夜魅夜魉:…… 看来被刺激到的人不光是他们。 啊,说起来,殿下和侧妃成亲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小主子的消息呢? 除了二皇子还单着之外,其余皇子但凡成年的早就都当了爹,难怪殿下着急。 四人规规矩矩回到岗位,一本正经道:“根据霍将军留的记号,他们应该就在附近了。” 果不其然,没走多久,车队跟前就出现了几张熟悉的脸。 “殿下,可等到你们了!” 遇袭是真的,只不过并没有朝中大臣们以为的那么难对付。 他们主要就是在等人。 毕竟圣旨上写的是让太子和霍将军一并回京城,缺一个都是抗旨。 只不过当萧允知和锦绣见到了分开一段时间的霍锦和,他们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仔细看了又看,哦…… 站在霍锦和身边的月落被锦绣那玩味的眼神看的浑身不得劲,转身就想跑。 但霍锦和就像是身后也长了眼睛,她才抬腿就被人拎回来了。 锦绣看看大哥,看看月落,视线重点落在大哥提着月落颈脖子的手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 霍锦和貌似镇定地对锦绣说:“嗯,熟悉一下你家掌柜的新身份。” 他清了清嗓子:“你大嫂。” 月落不知该用什么表情应对这一刻,于是她抬脚把霍锦和踹了。 而锦绣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家大哥非常熟练地在月落被踹他的反震力撞倒时将人兜住放好扶正站直。 她:…… 月落忐忑地看向锦绣,她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就…… 就忽然某一天,她迷迷糊糊被塞了块肉干正努力嚼着,霍锦和说:“你吃饭的样子……” 她想回答:不像兔子不像老鼠,拒绝被夸可爱! 要是说她像猪她立刻就翻脸! 不过肉干太硬了,她得再嚼几口,所以只好勉为其难听他说完。 接着霍锦和说:“还挺下饭。” 讲真的,她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对她使用这种形容方式。 她觉得莫名其妙之余,还有那么一点点新奇有趣。 她没找到可以回答的语言,肉干也还没嚼完。 霍锦和见她不说话,就又说:“感觉看一辈子应该都不会腻。” 她当时就呆住了! 她觉得这人可能是天天喂她吃饭,喂着喂着喂出乐趣来了。 她觉得霍锦和的话应该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可是过会儿他又问:“向你提亲的话,该去哪里?” 这么突然的吗! 她跑了,饭都没吃完。 霍锦和这个人吧,跟她以前遇到的人完全不一样。 求亲这么大的事儿,也不说给她点反应的时间,一个时辰都不到就跑来敲门问:“去哪儿?” 第1002章 推不动 月落当时有点懵:“什么去哪儿?” 霍锦和答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提亲啊。” 月落此生大概头一回结巴:“提提提什么玩意儿?” 霍锦和耐心特别好:“提亲。” 月落嘴巴张的能放得下一整个鸡蛋:“谁?向谁提亲?” 霍锦和仿佛想明白了什么,他上前一步,将月落娇小的身体整个包裹在自己的气息中,沉声道:“我,霍锦和,现在正式向你,赵落月提亲,你同意吗?” 月落条件反射说:“我不叫赵落月,我叫落月。” 霍锦和却笑了:“你没拒绝。” 月落涨红了脸,觉得自己不对劲! 好歹她也是个花魁!怎么能因为这么一句话就脸红心跳瞎害臊! 啊对了,她是个花魁,可霍锦和是霍家长子,她怎么能…… 月落都没想过自己居然还会有悲春伤秋的时候。 反正当时她心一横,抬手就把霍锦和往外推。 心中复杂的滋味还没来得及咂摸明白,她发现自己推不动!! 推!不!动!!! 霍锦和这家伙还能再让她更无语一点吗! 这种情况下就算他能不动如山是不是也该配合她一下?稍微往后退一步也行啊!!!!一动不动算几个意思? 我不要面子的吗??? 月落不服气地又推了几把,然后就听霍锦和说:“痒痒等会儿再挠,不拒绝就是答应了,等回京我就找媒婆。” 说完风风火火就又走了——毕竟是个将军,得号令全军。 伤感的氛围都被他毁了。 还有,你大爷的挠痒痒! 她力气那么小的吗? 月落不服气的劲儿又上头了,第二天见到霍锦和的时候就又趁他不注意用力推了过去。 这一推,意外发生了。 她脚底打滑栽进了霍锦和怀里,这一幕又好死不死被个来找霍锦和商量事情的副将看见了! 月落想找个洞钻进去,霍锦和却很淡定地将人扶正,然后就这这么个神奇的姿势问副将:“何事?” 他语气太自然了,自然到副将都怀疑自己现在因为看见将军怀里蹲着个雷火营的小瘦子感觉震惊是太大惊小怪了。 老实说那次讨论副将和月落都魂飞天外完全不知道自己听见了什么,也就霍锦和从容冷静,事后还对副将解释了一下:“她是女子。” 哦,是女子啊,是女子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个屁啊!!! 从来不近女色的霍将军居然随身带了个娇娇儿!这跟将军好男风的冲击性根本相差无几好吗! 这事儿很快传开了,月落惴惴不安,霍锦和不慌不乱,还干脆让她换回了女装。 可是经过这么一出,她一看到霍锦和就觉得尴尬,所以天天躲着他。 偏偏这人不配合! 不管月落躲哪儿去,他总能把人揪出来,后来见她跑的次数太多,干脆上哪儿都把人带着。 这段时间月落一直觉得众将士看她的眼神儿不对劲…… 具体包含了什么意思月落还没品出来,反正她别扭! 就比如刚刚吧,什么叫“你大嫂”? 谁谁谁就是大嫂了! 她她她才没结巴啊! 第1003章 这事儿你办的不地道 还有还有,眼前这人可是姑苏阁阁主牡丹夫人! 而她呢? 明面上,她只是个烟花之地的风尘女子,背地里,她连让人知道自己是谁的勇气都没有,她,她还曾经做过对不起姑苏阁的事情。 如今这状况,可叫阁主该怎么看她? 会不会觉得自己心思不正,故意勾引霍锦和? 虽然,虽然,虽然她好像大概似乎仿佛依稀是觉得霍锦和跟别的男子不大一样,但是,但是她真的什么都没干! 可是她要怎么解释阁主才会相信啊? 好不容易阁主原谅自己之前干的蠢事,还宽宏大量仍旧让她做掌柜,怎么就忽然出了这么个状况。 霍锦和脑子抽了吧让阁主管自己叫大嫂? 再说了,霍家是什么门第,她,她又是什么身份? 她躲着就是种态度,难道非要她亲口说出自己配不上吗? 她,她不说破就是想留着点美好的回忆,以后好歹有些念想,这人怎么就非得让她看清现实呢!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月落抬眼看了看锦绣。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 比如阁主用冷冰冰的语气说自己自不量力痴心妄想。 更严重的,或许阁主会满眼鄙视让自己滚,从此后她再不能靠近姑苏阁,也再见不到莺歌他们啊呸她才没有舍不得! 再往可怕了深思,她知道姑苏阁那么多秘密,保险起见,阁主会不会…… 带着恐惧和惊慌,月落看进了锦绣眼中,接着她就愣住了。 阁主这眼神不对啊,她在笑什么? 锦绣在笑大哥眼光不错,手段也够利索,这才几个月,女主都被他拿下了。 方才跟着副将来时听说这一路上虽然遇到的骚扰不断,但都是有惊无险逢凶化吉,她就觉得应该是月落的女主光环功劳。 想想要是今后有月落陪在本就有勇有谋的大哥身边,边关岂非成了铁壁铜墙? 再瞧月落这出挑模样,到底是能名动京城的美人,就算风吹日晒这么多天,一颦一笑仍能动人心弦,尤其是这蹙眉的小模样,锦绣觉得自己一个女孩子都心疼的不得了。 月落紧张兮兮看锦绣朝她伸出手,她看过话本子,一般这种情况下她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是要被扇巴掌的,她闭上眼,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锦绣的手只是轻轻按在她眉间,似乎想替她抚平愁思。 锦绣不满看向霍锦和:“大哥,这事儿你办的不地道!” 月落方才还带着一丝侥幸的心瞬间像被泼了盆冷水,几乎都不会跳了。 边关的北风没让她觉得冷,但此刻,她如坠冰窖。 但也只是一瞬,因为锦绣几乎立刻将人搂住:“成亲这么大的事,你得有仪式感啊。” “求亲了吗?” “聘礼准备好了吗?” “就算你是我亲大哥,我们姑苏阁的闺女可也不能受委屈,聘礼太少的话,我不放人的哦!” “我家月落可是有个护短的娘家的。” 好像有把火在心头烧了起来,烫的月落想流泪。 锦绣说:“整个姑苏阁都是她的娘家哦~” 第1004章 便宜我哥了 说完这话的锦绣感觉肩头有些热——那是月落难以自禁的泪水。 大概是怕被人瞧见,月落把脸埋在锦绣肩头,大有长埋不起的意向。 锦绣意会,抬手拍了拍她后背,然后煞有其事对霍锦和道:“那大哥你先和萧允知聊着,我也要和我家六掌柜交流交流。” 霍锦和瞥了眼看起来不大对劲的月落,本想说点什么,但因为看见锦绣摇头并用手指输在唇间做了个“嘘”的动作,便压下疑惑跟萧允知忙正事去了。 对一路偷袭的那群人身份,他已经有了猜测。 男人们走后,竖着耳朵的月落慢吞吞从锦绣肩膀上抬起头,若无其事假装风大迷了眼:“阁主一路辛苦,可有什么需要属下做的事情?” 锦绣想了想,笑眯眯道:“大嫂客气了。” 月落一下子绷不住红透整张俏丽小脸。 哎哟哟,那小模样,直接叫锦绣探出了咸猪手:“啧啧,这小脸,豆腐似的,便宜我哥了。” 月落:??? 不是她的错觉,阁主好像真的不反对她进门? 啊呸!想什么呢!八字还没一撇进进进进什么门! 啊不对,她才没有很想嫁给霍锦和呢! 不行了不行了,大悲大喜之后,月落觉得自己脑子要炸了。 锦绣看够了美人窘迫的模样,清清嗓子把人拉到一旁:“说真的,你看得上我大哥吗?” 月落再次问号脸,这话是不是有点奇怪? 立场反了吧? 锦绣嘿嘿笑,又问:“我大哥怎么追求的你?” 月落脸上刚刚降低的温度又嗖一下攀升:“追追追追求?” “也,也,也没有……” 两句话的功夫她差点咬了舌头:“就,就,就他给我喂饭吃……” 锦绣满脸鼓励示意她继续:“嗯嗯嗯!然后呢然后呢!” 月落脑袋都低下去不少:“吃完他还,还,还给我擦干净……” 锦绣继续点头期待脸:“还有吗还有吗?” 月落脸上快冒蒸汽了:“他还……” 锦绣贴过去把耳朵竖起来仔细听。 月落声若蚊呐:“还抱过我……过水坑……” 就这? 我那什么什么你就给我说这个? 好想把大哥不行打在公屏上! 见锦绣看起来不像是很高兴的样子,月落紧张的很:阁主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轻浮了?还没成亲就这样举止亲密,不是大家闺秀所为。 老天在上,她现在怎么有种见婆婆的感觉? 结果锦绣捏了捏她的脸:“小丫头还挺纯情。” “快别害羞了,你再这么含羞带怯,我就更想逗你玩了!” 她还故作凶狠道:“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怜香惜玉!” 月落:…… 嗯,她已经失去思考能力了。 锦绣又忽然严肃起来:“婚嫁乃是人生大事,你先别急着答应,等我们搞定京城这波,得让我大哥正式向莺歌提亲去!” “然后你就等着八抬大轿当霍家大少奶奶吧!” 月落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和锦绣分开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反应过来。 为什么是向莺歌提亲?因为他是大掌柜吗? 还有,什么叫“八抬大轿”,什么是“大少奶奶”? 以她的身份,难道不是只能做个妾什么的? 第1005章 此事不必再提 她用手指按住自己不受控制的嘴角——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还不知道霍家长辈是什么意见,万一人家长辈瞧不上自己呢? 月落向来觉得自己洒脱干脆,没想到在儿女情长上,也和那些小家子气的女子没什么区别。 萧允知跟霍锦和聊的挺晚,刚出门又被几个钦差拉走,本以为他们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谁知下一刻,这几个老东西神神秘秘拿出一叠画卷。 “殿下,这是兵部张大人家的小女儿,秀外慧中,弹得一手好琴。” “殿下,这里还有户部许大人家的三女儿,倾国倾城,聪慧过人,乃是当世才女。” “殿下殿下,你看这位,礼部王大人家的八小姐,知书达礼,厨艺过人……” 萧允知眼神都没给那画册一下,抬脚就要走。 钦差们急了。 皇后在宫里已经闹腾许久,一会儿嚷嚷着废太子,一会儿又叫嚣要让害她皇儿的人偿命。 她认定了自己的孩儿是被人蓄意害死,好来一出狸猫换太子,如今成天就忙着满后宫要找萧允知生母算账。 此番前来宣旨召回萧允知与霍锦和的钦差大臣是皇帝心腹,将这事儿摊开了讨论之后得出的结论是:想要挽回劣势,只能多多争取大臣们的支持。 那么问题来了——怎么争取? 就这种状况下,还有比娶了人家女儿更牢固的同盟吗? 钦差们离开京城之前就已经从陛下口中听出了还是看好殿下的意图。 所以他们很快就忠心耿耿给萧允知选好了不少待字闺中的未婚少女,就等他点个头,回京便走动走动定下七八九十个。 他们到边关的时候萧允知就已经追着锦绣跑了,这些人从霍锦和口中得知殿下另有要事,但会很快前来汇合,被软硬兼施的“说服”之后,就一直抱着那名单等啊等啊等。 殿下迟迟不归,他们就只好耐着性子将那名单改了又改。 好容易他们觉得名单已然完善,殿下也终于回来,一切都准备就绪,他们将名单往上一送,哪知殿下看都没看,直接回绝! 不是看不上哪一家的姑娘,而是一个都没看上! 这可怎么使得! 朝中如今就“该立谁为太子”正展开着激烈的讨论,老实说,站在萧允知这边的老臣不多。 老臣刻板,比起其他,更看中身份。 若殿下当真只是个宫女所出,那随便拉个皇子出来都要比他尊贵。 殿下若是不肯联姻,日后谁还愿意帮他? 他们苦口婆心拉着萧允知劝:“殿下,就算霍家执掌兵权,这趟霍将军立下大功,那也不能就指望这一家吧?” “论功行赏时陛下自会给侧妃体面,但这和纳妾并不矛盾啊。” 萧允知用看蠢货的眼神看他们:老子好不容易才清空了后院,疯了吗还填上? “此事不必再提。” 说完甩开他们就走。 到门外的时候还听见这几个老东西在那嘀嘀咕咕。 “罢了,殿下是办大事的人,不会分不清什么更重要。” “可如今朝中局势紧张,等得及吗?” “莫慌,你们别忘了,霍侧妃至今未曾有孕。” 第1006章 难道我没她手感好 “就算殿下先前当真偏宠她一人,时日久了,很快也就腻了,咱们等那时再说。” “没错,女人终究也只是玩乐的……” 后面的话萧允知没再听,怕多一句他都会忍不住进去把人揍趴下。 黑暗中他朝身后挥挥手,几步之后心领神会的夜魑已然消失。 萧允知以为他回去的时候锦绣肯定睡着了,没想到进屋就瞧见她一双乌溜大眼贼拉精神。 “老萧我跟你说!” “女主以后就是我们的人了!” “开不开心,高不高兴?” 萧允知特淡定:“哦。” 瞧瞧这小妖精诱人的可爱模样,腻?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好吗? 他不动声色将门栓拴上,而后缓步朝锦绣走去。 小丫头不知道怕,居然有胆在床上和他说话。 锦绣撇嘴——就一个字?也太冷漠了! 她不死心地凑过去:“那可是女主啊!女主投诚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能让你高兴吗,那得什么事才能?” 萧允知脱掉外套,把锦绣往怀里一勾:“你亲我一下就行。” 锦绣觉得这人胡闹:“跟你说正事呢!” “你看啊,月落是女主,自带光环的那种,当初有她在姑苏阁,我办事可方便了,要是以后她当了我嫂子,那我就再也不用担心大哥在边关遇到危险了!” “还有,大哥刚刚应该和你说过路上顺风顺水的事情了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道宠儿的光环啊!哎呀我得赶快多去蹭两把那小脸,手感好不说,还能分来好运气呢!” 说完下床转身想走结果被萧允知带着多转了半圈,一共三百六十度后她又回到原地。 “你干嘛呢?” 她急着去吃小美人豆腐呢。 萧允知顶着张怨夫脸:“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新的男主了吧。” “你蹭她不如蹭我。” “而且我和她不一样,我这里你想蹭哪儿就蹭哪儿,想蹭多久就多久,再说了,难道我没她手感好吗?” 锦绣:…… 又是个不大好睡的夜,第二天一早,锦绣是被萧允知抱上马车的,感觉到周遭古怪眼神,锦绣果断装睡。 她想打死萧允知。 迷迷糊糊在马车里打盹的时候,她听见外头有人说。 “原以为侧妃很快会不受宠,看来是我们误会了。” 锦绣屏住呼吸,凑到了车窗边。 反正马车里只有她和芍药两个人,也不必在意形象问题。 那几人大概是偶然经过,说话声逐渐飘远。 “也不能怪我们不是,侧妃都进太子府这么久了,那肚子也没个动静……” “世间哪有不在乎子嗣的男子?” “是啊,原以为殿下也就看在霍家面子上给些体面就罢了,没想到还真是如此恩宠。” “这下子,让殿下此番立功回去之后再娶几房美人的打算可算是黄了!” “哎先不说这个,张大人您这脸是怎么回事?” “哎,别提了,昨儿夜里睡得好好的,忽然屋顶塌了掉下来几块瓦片,不偏不倚就砸我脑门上!” “若非那瓦片落得均匀,老夫这脑袋都得开花!” “说到这里,吴大人您这胳膊又是怎么回事?” 第1007章 究竟有没有可能生还 “提到这事儿就来气,昨儿地上不知道哪儿来的一滩水,踩上去就是一跤!” “好在摔倒的地方不硬,就是那名册泡了水,画像都不能看了……” 声音远到听不见之后,锦绣慢慢坐直身体。 其实这些人的考量倒也不无道理。 萧允知在朝中被爆出并非太子,而是陛下与宫女所生的皇子。 大皇子的身份到底是不如皇后嫡出要来的尊贵。 也难怪他们想着让萧允知多娶几个女人巩固地位。 她托腮想了想,所以老萧昨晚应该是故意的? 啧,这个臭帅哥哼。 这个疑问等到今天晚上才被她提了出来,萧允知斜她一眼:“感不感动?” 锦绣翻着白眼戳开他那张靠太近的俊脸,在他垮下脸装可怜之前又上去亲了一下。 “你要是别这么光明正大邀功邀宠我可能还会稍微再更感动那么一点点。” 她用两根手指比出指甲缝那么大的间隙,示意就这么“一点点”。 “对了,按照套路,他们在你那里碰壁之后,改明儿就该来做我的思想工作了吧?” 她竖起兰花指压着嗓子粗声粗气学老大臣们说话:“女子应当三从四德,况且侧妃若当真为殿下好,自然明白该怎么做……巴拉巴拉叭叭叭哈哈哈哈哈!” “不好意思串戏学成公公了。” 萧允知摸着脸上被亲到的地方,脱了鞋就上榻:“放心,他们没那个机会。” 他果真说到做到,次日板着脸严肃地宣布了一件事。 “劳烦几位大人帮一个忙。” “大夏社稷安危就交托在各位肩上了。” 这话一说,将忠君报国刻在骨子里的老大人们顿时也跟着端正了神色:“殿下请说。” 萧允知面上带着煞有其事的郑重:“想必各位已经从陛下那里得知,此行名为问罪,实则是为了麻痹暗处的敌人,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老大人们纷纷点头,还很紧张地四下张望,一副生怕被人偷听的谨慎模样。 就这心理素质,萧允知想忽悠他们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锦绣不过吃了顿早餐,那几位老大人就连照面都没和她打一个,便带着仪仗踏上归程。 朝廷也很快得到消息—— 就在边关回来述职的队伍快要进入京城之前,大皇子殿下与霍将军双双重伤后,下落不明。 逃回来报信的几位钦差大人身上都挂了重彩,由不得人不信。 尤其是张大人,一张端正的学究脸上青青紫紫,瞧着就吓人。 “陛下,殿下让老臣带消息回来——大夏的敌人不光是蛮族!” 人群中的郑廉眉尾动了动,抬眼不经意般看了说话的张大人一眼。 张大人又道:“将军也说这群在路上追击之人行事手段根本不是蛮族往日风格,恐怕……” 皇帝神色难看:“张正,你老是告诉朕,允知与霍将军究竟有没有可能生还?” 张大人苦着脸几番欲言又止:“陛下,殿下他们……” “殿下和将军之带了百人不到,就为了给老臣等人断后,让我们回来报信。” “我等离开之时,黑衣人少说也有五百多人,就算他们没有援兵,殿下他们当时也已经身负重伤,怕是……” 第1008章 国难当头 他抬头看看皇帝:“怕是凶多吉少……” 此言一出,皇帝猛然起身一掌拍在龙椅上,而后就这么当着朝臣的面,直挺挺倒了下去。 “陛下!” “陛下!陛下您醒醒!” “快宣太医!” 看见皇帝倒下,朝堂大乱,郑廉抬眸看了眼从前该是霍镇南站着的地方。 一切尽在掌握,等到霍府解禁,便是霍家人,也无力回天。 皇帝倒下,早朝当然只能匆匆结束,太医们忙作一团,进了皇帝寝宫就许久没再出来。 郑廉担忧的神色在上了马车之后便荡然无存。 “吩咐郑家所有的铺子,开始大量出售极乐膏。” 如他吩咐,极乐膏之名开始在整个大夏所有的郑家铺子传播开来。 来买东西的人好奇问:“这玩意儿真能让人忘记烦恼?” 铺子里的小二连连点头:“可不是!只要吸上一口,瞬间就能登上极乐之巅,什么山珍海味鱼翅鲍鱼也比不上它!” 客人起初是不信的:“这怎么可能,你莫不是在诓我?” 小二叉腰:“怎么说话呢,咱们郑家铺子满大夏,谁指望骗你一回发家致富不成?” “家主就是猜到你们不懂,如今特意降了价让你们尝试尝试,保管你用了一回想两回,用了两回想三回,三回四回之后啊,你连青楼都不想去了!” 客人惊恐地四下张望,瞪小二一眼:“胡说什么呢!大爷从来不去那等地方。” 还好母老虎不在!吓死他了。 小二不屑翻了个白眼:“总之呢,极乐膏数量有限,特价仅此一次,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啊!要买赶紧的!” 这话说着,果真就有人冲过来说:“给我来十瓶!” 小二高声问:“怎么样,昨儿用的可舒坦?” 那人红光满面:“简直人间极品!今儿我腰不酸腿不疼胳膊也不抽筋儿了!买!趁着便宜继续买!” 小二瞥一眼外头犹豫的人群:“那你可得赶紧的哦,货不多呢。” 那人一咬牙:“二十瓶!” 有些人就是这样,就算是自己并没尝试过的东西,一旦有人抢了,很快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比如那些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郑家铺子的极乐膏很快脱销,需要新货的消息也就又送到庄子里。 莫向安抬脚踩在个男子脑袋上,手里拿着烟杆:“配合不?” 男子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您说什么我都做!求求您给我吸一口吧!” 莫向安看向身后,容靳将一只小瓶子递给莺歌:“做好了。” 后者将瓶子打开,沾了点膏体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嗯,很像。” 车夫哆哆嗦嗦嘬了口烟,等身子不再发抖了才说:“可是,可是每次送货的都是我们几个,换了人会被怀疑。” 很久没说话的景.易容大师.天:“哦,那个不是问题。” 屯在郑家铺子里的极乐膏几乎瞬间被抢购一空,好在后继有力,新货接连补上。 郑家铺子里的掌柜们将狂喜埋在心底,挤出张愁眉苦脸对客人们一遍遍解释:“你们也知道,本来不可能卖这么便宜,只是因为国难当头,家主想尽自己绵薄之力,让大家心里头轻松些。” 第1009章 他活该 大皇子萧允知与大将军霍锦和双双失踪,传回了大夏还有其他敌人的消息。 虽然不知道这敌人究竟是南疆还是时考,但光是对付蛮族就已是极限,谁能不慌?谁能不急? 郑廉可算是挑准了时机,且他非但将极乐膏卖往民间,还顺手当做人情送去各大官员府中,甚至…… 据说一病不起的皇帝捏着手上雕刻着精美花纹的小陶罐,语气玩味。 “哦,这就是郑廉给朕送的‘好东西’?” 他一抬手,将罐子扔开:“明日继续休朝。” 自从张大人他们带回萧允知与霍锦和凶多吉少的消息,皇帝已经接连几日没有出现在朝臣们面前。 听说太医们被拘在寝殿,可见情况有多危机。 但外人并不知道,那群理应竭尽全力为陛下诊治的太医们自打进宫就被圈在一处偏殿内,连吃饭喝水都是宫人送进去的,且根本就没见过陛下。 他们心中惴惴不安,不知道是陛下已经…… 还是又有哪位皇子出幺蛾子。 都说天子身边富贵滔天,有谁知道他们其实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搏命呢? 听说皇帝不好了之后,郑皇后也来求见了好几次,可惜都被拒之门外。 不过身为国母,她也不好一赶就走,便每日来殿外站上一站,然后再回去找萧允知那个下贱又无耻的生母。 今儿她例行公事的时候,瞧见陛下身边那张德全拿着根烟杆出来,就上前问了下:“陛下怎么样了?” 张公公今儿脸上有了笑意:“参见皇后娘娘,多亏郑大人,皇上今日气色好了许多!” 皇后顺着说:“那本宫进去看看陛下。” 张公公道:“也行,不过陛下还想再来一根烟,要不娘娘您先去坐会儿?” 这一坐,皇后直接等到肚子饿。 据说陛下又点了次烟之后就忘了时间,大半夜才想起来皇后来过,便赐了些好东西到东宫。 听说这消息的郑廉连夜求见,见到郑皇后就问:“陛下给你送了什么?” 郑皇后毫无兴致报了堆古董玉器之类:“还不就是这些东西。” 郑廉松口气,还好,还好。 他认认真真对郑皇后说:“你记住,极乐膏那东西,你不能碰!” 郑皇后随口应了,又问:“可是为什么啊?” “我正想问呢,爹你既然有这样的好东西,为何不先给本宫送来?” “自从知道我那苦命的孩儿被人给害了,本宫就没睡过一天好觉!” 郑廉叹口气:“陛下又何尝不是在饱受丧子之痛。” 郑皇后脸色一变:“他活该!” 要不是萧渊明四处留情,她的皇儿怎会被人害死! 萧允知那贱种死的更是妙哉!简直是老天开眼,降下报应给这李代桃僵的小畜生! 她神色怨毒,“本宫恨不得放烟花庆祝!” 说完她又恶狠狠地呸了声:“谁稀罕那些破烟花!” 郑皇后寿辰将至,萧允知在离京之前就早早准备了不少烟花说要回来给她庆生,自打得知太子不是太子,儿子不是儿子,郑皇后就将那些东西扔进库房,好求个眼不见心不烦。 郑廉正色,捂住郑皇后的嘴:“慎言!” 第1010章 亲自接皇儿回家 郑皇后不服气:“本宫有什么不能说的?” “本宫恨不得敲锣打鼓在宫里庆祝萧允知死了,好让他那个不要脸的娘老老实实站出来让本宫挫骨扬灰!” “是萧渊明害了本宫的皇儿,是他害的啊!” 郑皇后情绪太激动,郑廉和她聊不下去,只好吩咐郑家安排的心腹嬷嬷守好凤栖宫,又重点强调了不能让皇后用极乐膏,随后便匆匆离去。 得知郑廉来过,皇帝把玩着手上的烟杆,随后将它塞到了跟前跪着的一名太医口中:“你们郑大人给的,好好享用吧。” 而后便朝寝殿走去。 张公公在他身后问:“这烟……还用给皇后娘娘送去吗?” 皇帝摆了摆手:“罢了,她欠的债不在这里。” “再说了,朕堂堂天子,用这种恶心玩意儿对付个女人,朕嫌丢人。” 他其实也想让郑皇后尝尝这东西的滋味,顺便让郑廉悔不当初。 但他自认是个讲道理的人,冤有头债有主,郑皇后虽然又丑又蠢又残忍,却也不至于让他不择手段用极乐膏对付她。 到底是他睡过的人,搞得跟那些糟老头子似的涕泪横流,多少会让他留下些阴影。 京城各处开始出现大大小小变动,城外,锦绣正和萧允知闹别扭。 一大早霍锦和就发现这两口子气氛不容乐观,趁着锦绣去听姑苏阁的人汇报极乐膏回收情况,他问萧允知:“怎么了?” 后者耸肩:“不同意我放消息说自己死了,心疼闹别扭呢。” 霍锦和:……我被我妹妹和妹夫秀了一脸。 最近大概习惯了这模式的他转头看了月落一眼,直看的她撒腿就跑。 霍锦和伸个懒腰,继续今天的抓人游戏。 萧允知觉得他俩大概是有什么毛病,就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似的一个跑一个抓,他们玩一路居然都没腻味。 好玩吗? 又不是抓到就让你嘿嘿嘿。 这样想的他走到忙完的锦绣身边问:“你跑得快吗?” 锦绣莫名其妙推开满脸“想玩耍”的萧允知。 她发现就自己在认真搞事业!不开心! 但是不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萧允知托腮看她写写画画,觉得他家锦绣连郁闷都这么可爱真是太过分了。 过了好半晌,锦绣才挫败地叹口气放下笔。 “好吧,我承认,你说的办法比较好。” “但是你得多呸几声去晦气!” 萧允知噗嗤笑出声来。 锦绣生气了,一招猫爪挠心使来就萌的萧允知兽血沸腾。 几天后,京城外传来一个消息。 找到大皇子殿下……的遗体了。 霍将军骁勇善战的名声并非虚名,在回京路上遇袭之后,他拼死夺回大皇子,一路过关斩将,带着濒死重伤回到了京城附近,被巡逻的城卫兵发现。 皇帝立刻从寝殿出来,招呼着御林军前往城外迎接。 陛下出行,全城戒严,因为是这样特殊的状况,陛下令所有百姓闭门不出,他要“亲自接皇儿回家”。 皇子殿下没了,去边关的功过就不再重要,那些平时叫嚣着要问罪萧允知的大臣也不可能没眼力见到在这种时候驳斥陛下,各自打点配合。 听说皇子殿下死的很是悲壮,遗骸不宜现于人前,所以才会在城外停留。 满城充斥着哀痛和愤慨,随侍的大臣们看着城外那由霍锦和带领的气氛凝重的队伍,看着被他们围在中间那简陋的棺木,俱都沉默不语。 第1011章 乱臣贼子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该是怎样的痛心! 皇帝满头黑发都白了不少,脸色也不好看,嘴唇抖了又抖,才哑声吩咐—— “给太子殿下换副棺木。” 谁也没提醒皇帝萧允知已经不适合被称为“太子”,大家安安静静演绎着悲伤,等着将殿下接回去好生安葬。 便是此时,城门外忽然响起战鼓轰鸣,大臣们第一反应当然是赶紧回去。 “护驾!赶紧护驾!” 哪知喊完这嗓子回头一看,身后的城门正缓慢而坚定地合拢。 他们是想冲过去阻止的,但有群护卫拦在了他们眼前。 大臣们愣愣看向护卫们的主子:“尚书大人,您,您,这是何意?” 郑廉背负双手,但笑不语。 从还未完全关闭的城门内陆续涌出更多护城军,但奇怪的是,他们都站在郑廉身后。 到现在还感觉不到不对劲的话,这些年的官都白做了。 大臣们从不解到震惊再到义愤填膺,也不过就是几次呼吸的时间。 “郑大人!你这是要造反吗?” 郑廉高深莫测看向他:“大夏的官员,几十年如一日满嘴废话。” 这话旁人听没听懂不清楚,皇帝是听得明明白白:“你不是大夏人?” 郑廉脸上挂了几十年的谦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不屑。 “今日过后,世上再无大夏。” 御林军首领关将军怒喝一声,挑起红缨枪指向郑廉:“乱臣贼子!老子宰了你!” 郑廉负手:“就凭你?” “加上本将军又如何?” 说话的人是霍锦和,他正带着身穿铠甲的将士们迅速同皇帝一行人靠近。 郑廉冷笑:“霍将军怕是被这些年的威名所累,已经看不清现实。” “就凭你这堪堪百人之数,即便能以一当十,又如何能是我们的对手?” 霍锦和眯着眼:“你是南疆人?” 郑廉没有否认。 霍锦和又道:“即便你能在此处得逞,大夏人才济济,多得是和你这种鼠辈不同的忠君报国之士,我泱泱大国的威严,岂是你区区外族边陲小国能触犯?” “就算你收买了城防军,京城总会有人发现不对劲。” “只要狼烟点燃,援兵从最近的城池赶来只需要两个时辰而已。” “郑大人方才的话正好还给你,就算你的这些狗腿子能以一当十,又能挣扎到几时?” 郑廉轻笑一声:“谁说我们只有这么多人?” “再者,霍将军又是哪儿来的自信,觉得有人会去燃放狼烟?” 众人正不解着,却忽然又听见人群里传来几声惊呼。 眼看有几位大臣捂着脸往城门口冲,护卫们看向郑廉,等他发话。 那几人忍不住抬头:“郑大人,我们可都照您说的办了,这……” 郑廉微微动了动下巴,示意手下让开。 众人无比震惊地看向那几位大臣,后者则再次捂着脸往人群后面躲。 昔日同僚们的目光像刀子,如芒刺背。 不是他们想担这叛国骂名,实在是,实在是…… 他们狠狠吸了口气,实在是他们已经离不开那极乐膏了啊! 第1012章 迷途知返,既往不咎 自打几年前郑大人把这东西送给他们,他们就一发不可收拾。 而且这不知名的烟膏普天下只有郑大人拿得出来,有银子都没处买! 虽然前些天郑家铺子也开始售卖了,但,但他们抢不到啊! 再说了,就算能抢到个十罐八罐的,那也不顶事儿不是? 若是不跟着郑大人,烟膏总有买不到的一天…… 皇帝满脸失望看向他们:“几位爱卿,朕自认待你们不薄吧?” 他们不敢看皇帝的眼睛,只好自欺欺人用袖子遮住脸,仿佛这样就没人认识他们似的。 皇帝深吸一口气:“念着往日君臣之义,朕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他说:“迷途知返,既往不咎。” 然而没一个人领这份情。 郑廉甚至还笑眯眯打擂台:“既然如此,臣也念一念往日同僚之情,再给各位大人一个机会。” “现在站到我身后,饶你们不死。” 空气中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不少,在郑廉堪称威胁的拉拢下,还真有几位大臣朝他那里走去。 其余人想劝说,却听皇帝一声叹息:“由他们去吧。” 那语气中的深意,叫人听不出究竟是惋惜还是怜悯。 皇帝对留下的人郑重保证:“今日之后,尔等将永远是大夏肱股之臣!” 郑廉一干人等对他的话听若惘闻,只当这是败者在努力维护自己那小的可怜的尊严。 看着皇帝身边寥寥几人,郑廉满含嘲讽道:“看来,臣今日都不需要再燃放信号了呢。” 他上下抛着手中信号烟花,喊声吩咐:“全部拿下!” 双方终于交手,由关将军统领的皇城御林军和霍锦和手下精锐将郑廉的人挡在皇帝五丈之外再不能近身,郑廉却冷冷提醒:“霍将军这是急糊涂了?” 所有人都挡在自己这边,难道他们不怕身后的敌人将皇帝他们…… 郑廉忽然心头一慌,有种说不出来的不安涌上心头。 远处逐渐靠近的那些人,有些不对。 虽然穿的是他们南疆的衣服,看起来也的确来势汹汹,但…… 疑惑间,为首之人已至近前。 本该惊恐逃亡的皇帝不疾不徐朝来人看了眼,就继续抱着胳膊看打斗之处,似乎根本没把身后的危险当回事。 被斗篷遮住脸的男子从马上跃下,扛着他们南疆独有的镰刀模样的兵器走到了皇帝身后。 可萧渊明这厮居然还是没有反应。 不光是他,就连霍锦和也只是回头看了眼,便在关将军耳边说了句什么,随后一起继续专心杀郑廉的护卫们。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郑廉攒紧了拳头,看那人掀开斗篷站到皇帝身后。 “父皇,好久不见啊。” 皇帝瞪他:“你还好意思说!” 要不是先通过气,老子差点被你吓死! “好歹是个皇子,你再怎么不讲究也不该用这种借口!” 他不满地看了眼那棺材,显然是不赞同萧允知这种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方式。 他身后有个小个子跟着点头,动作间斗篷掉落,露出张年纪轻轻已经展露倾城容颜的脸。 郑廉眼前一黑。 第1013章 知情识趣识时务 “霍锦绣!你怎么会在这里?” 锦绣眨巴眼特无辜地把手指比在唇间说:“嗯……来打怪?” 郑廉心跳越来越快。 比起此处蹊跷,他更担心的是冲儿! 本该在极乐山庄的霍锦绣出现在这里,说明山庄已经暴露,那冲儿他!! “尚书大人是不是在找人?” 锦绣笑眯眯问,在成功吸引郑廉注意之后又道:“哎呀哎呀说错了,现在怎么还能管您叫尚书大人。” 她握拳在唇边咳几声清了清嗓子,随后抬手一指。 “老王八你找谁呢?” 郑廉变了脸,锦绣满意道:“这表情好看多了,刚刚那种成竹在胸独领风骚的高人风范,你配不上。” 郑廉咬牙:“冲儿在哪儿?” 锦绣想开口继续气他,却被萧允知按到身后藏起来。 刀剑无眼的,小丫头也不知道怕一怕? 锦绣朝他噘嘴,这不是想到师姑被这老王八关了这么些年,还被用极乐膏折磨成那样,心里不爽嘛! 萧允知朝她投去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抬手随意指了指无人问津的那副棺材:“你问的是里面那个人吗?” 锦绣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瞬间郑廉眼前所见都模糊了一瞬。 冲儿在棺材里! 这个认知让郑廉瞬间联想到了许多不好的可能,他甚至都不敢问。 萧允知走到那棺材边,抬手敲了敲,还特意将手拢在耳朵边去听里头动静:“哎呀呀好像还有气儿?” 然后又看了眼郑廉:“还是我听错了?” 他瞥了眼霍锦和他们那个方向:“哎呀呀,太吵了我听不清楚呢。” 然后又敲了敲那棺木:“不过这木头厚的很,就算本来是活人,在这里面呆太久也要没气了吧。” “郑大人要不要猜猜看,里面的人可以坚持多久?” 郑廉不愧是个狠人,这种情况下也硬是咬牙不说话。 不过这难不倒萧允知,他拔出佩剑毫不犹豫就狠狠扎进了棺材里。 郑廉眼睁睁看着那柄剑全数没入棺木,连声“不”都来不及喊。 偏偏萧允知这一击完成之后,还又借了旁人的剑,又要继续! 心脏剧烈地绞痛,郑廉几乎站立不稳:“住手!” 萧允知朝他龇牙咧嘴一笑:“我不。” 话音刚落第二把剑就和第一把做了邻居。 郑廉已经感觉到口中腥甜,萧允知这头狼崽子心狠手辣,为了冲儿的命,他不得不退让。 于是所有人都听见郑廉口中说出一段连珠炮似的命令。 那言语,并非大夏所有。 皇帝在关将军的保护下朝郑廉走进两步:“你不是大夏人。” 这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 郑廉并未否认,却也同样没回答。 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对皇帝佯装恭敬,他只关心萧允知剑下之人。 后者环视周遭,确认所有属于郑廉的人都已经收起兵器站到郑廉身边之后才笑眯眯放弃继续使用第三把剑的意图。 “郑大人知情识趣,是个识时务的。” 然郑廉对萧允知并不能放下戒心:“把冲儿还给我,不然你们还是难逃一死。” 第1014章 也没指望你那么重要 他作势晃了晃手中信号烟花:“我族勇士就在附近。” 萧允知挑眉,不顾其他大臣叽叽喳喳的瞎哔哔,抬脚就将棺材踢了过去。 那棺木放落入郑廉手中,他便冷笑一声直接燃放烟花。 刚刚让萧允知拒绝郑廉的大臣更是连连惊呼:“糟了糟了!这下完蛋了啊!” “殿下你,你怎么就不听劝!” “现在好了,等他们的援兵到了,咱们可怎么办?” 萧允知特不屑地看他们一眼:“怎么办?” 他勾唇朝皇帝那边挑眉:“东西带来了吗?” 皇帝点头但还是很纳闷:“这种场合你让朕给你把先前为皇后准备的贺礼带来作甚?” 表达恩断义绝的决心? 这时机也不对吧。 放烟花庆祝喜事?那好像也早了点。 就在皇帝心里转过各色念头期间,姑苏阁所属已经上前接过那些“烟花”,然后熟练将火口对准外围。 现在的阵型是皇帝和大臣们在中间,外圈围了层层绕绕的将士,尤其与郑廉对峙处人群最为紧密。 而正对着城外方向的,则是莺歌带去边关的那些姑苏阁心腹。 郑廉对己方实力有信心是有依据的,那些外族士兵也不知原先是藏在了哪里,忽然就从四面八方涌现,直奔城门而来。 大臣们快吓尿了,这个说:“快,我们快走!” 那个答:“走?往哪儿走?城门有郑廉的人,城外是不明身份的敌人,我们这是腹背受敌两面夹击!” 还有人骂:“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拽文?你当现在考八股呢?” 另外有人说:“再者你这词儿用的也不对,腹背受敌是没错,两面夹击咱们是被人家夹击!” “你们够了!现在是争论这些的时候吗?你们都搞不清楚场合的吗?” 被吼的人叹口气:“不然还能怎么样?” “横竖都是等死,还不兴让我死的痛快些舒坦些自在些?” 行吧,说的也有道理:“刚刚吵到哪儿了?带我一个。” 锦绣捂着嘴笑弯了腰,眼泪都是萧允知帮着擦的。 “各位大人莫慌,请先看看。” 她语气轻松,态度从容,这让大臣们很自然地放松些许。 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些身份不明的年轻人正在他们身前站成一排,大臣们心说这些人想干嘛?当人盾那也不够敦实啊。 眼看敌方越靠越近,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们仿佛能感觉到大地都颤动起来。 身后那处,心慌意乱的郑廉终于掀开到手的棺木,可往里面一看—— “萧允知!你骗我!” 萧允知老神在在笑容可亲:“彼此彼此。” 郑廉怒问:“冲儿究竟在哪儿?” “这些人一旦出手,根本就不听我的命令,所以你若是还妄想以冲儿为要挟逼我让他们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 “今日你逃不掉!” “若是老实告诉我冲儿的下落,至少我能留你们全尸。” 萧允知还没说话,锦绣大白眼已经招呼上:“我要不要谢谢你?” “放心,本来也没指望你有那么重要。” 第1015章 多亏了郑大人 “你的冲儿现在好端端的,我家夫君和你这种人不一样,他顶天立地,才不屑于用弱者威胁旁人。” “就算对手是你这种不要脸没良心的不忠不义之徒也一样。” 郑廉:…… 他怀疑霍锦绣这番话只是为了骂他。 虽然觉得霍锦绣是在虚张声势,郑廉心头还是涌上几分不安:“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锦绣笑眯眯:“这个么……” 她回头看向敌人冲来的方向,高声吩咐:“雷火丹,准备。” 雷火丹? 听到这个陌生的名词,郑廉心头不安被放大,出于直觉,他的视线牢牢落在那些姑苏阁人手中的“烟火”上。 而后,他看见那些东西被点燃后用力掷出,落在了南疆勇士们之间。 紧跟着,仿佛雷鸣般的巨响中,他们的人败了。 败的毫无还手之力。 郑廉颤抖着看向皇帝:“那是什么东西?” 皇帝心说老子看起来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但在郑廉这等乱臣贼子面前他自然是不能落了下乘,于是高深莫测哼了声就做出副“老子不想理你”的样子。 刚刚你踏马无视老子不是无视的很带劲吗,现在知道有问题来找朕了? 可惜,晚了,朕是有脾气的人。 皇帝心里也有些后怕,想着最近在宫里那些无聊的日子,他偶尔也曾有过想点上一两根烟花玩的念头,就觉得自己可真是从阎王殿溜达了一圈。 他现在心里后怕之余,更多的是兴奋——有这等神兵利器,还怕什么蛮族,惧什么南疆时考,谁不乖,一口气全炸了! 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说,今儿是他这些年最扬眉吐气的一天! 一场数量悬殊极大的对阵,已己方零伤亡结束,还结束的轻轻松松,那些点烟花的小伙子勉强也就有点用力较猛导致胳膊酸。 皇帝几乎压不住笑意,大臣们也懵逼而欢乐。 “没,没事了?” “咱们得救了?”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啊!” 也有人头脑清醒地提醒:“现在这个状况,谢天谢地没有用,你们该谢的人是太子殿下,是霍侧妃。” 今日之后,就算只因为念着这救命之恩,在场的大臣也不好意思再说萧允知的不是,所以这声“太子殿下”,无人提出反对意见。 雷火丹开始爆炸的时候萧允知就捂住锦绣的眼睛兜着她转了个方向。 虽然对着郑廉也挺倒胃口,但总比看那死伤场面来的和谐。 再者,郑廉现在面上的惊讶也颇喜人。 “这究竟是什么,竟有这样的威力?” 萧允知带人清理战场去了,在魑魅魍魉保护下的锦绣笑眯眯道:“雷火丹啊,我们就是用这个一路攻入蛮族内部,炸了他们的王宫呢。” “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边境几乎天天打雷,消息应该也早就传回你们南疆啦。” 她回头看一眼,笑着说:“也就这些埋伏在大夏的南疆人还不知道消息,能骗来杀一杀。” “这还多亏了郑大人的帮助呢。” “哦对了,回头记得传信回你们南疆,让你们的王多送几批炮灰过来。” “咱们啊也不必动手,找把椅子做着等,来多少炸多少,方便又轻松。” 郑廉色变,看向她身后。 第1016章 输的一败涂地 需知雷火丹威力再大也不可能完全不留活口,总有几个被炸残了却还喘气的活着。 这些话落入他们耳中,这些人看郑廉的眼神就变了—— “叛徒!” “肮脏的背叛者!” 郑廉嘴巴动了动,选择沉默。 萧允知与霍锦绣是故意的,事实放在眼前,他根本无从解释。 既然边关动静那么大,南疆那里定然收到了消息。 他们收到消息,自然也默认自己知情。 在明知雷火丹可怕的情况下,他还将这些年辛辛苦苦埋在大夏的精锐送到了敌人的刀口上,他不是叛徒,是什么? 锦绣寒声道:“郑大人害了那么多人,如今想做个忍辱负重的英雄,是不是太贪心了?” 郑廉叹口气:“若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会故意放人回去,让南疆知道我‘叛国’一事,是也不是?” 锦绣扬眉:“怪不得能蛰伏这么久,老狐狸的脑子就是好用。” “幸好你这脑瓜子不像王八。” 郑廉额角青筋只蹦了两蹦就被压下:“我不明白,你们这么做意义何在?” “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杀了我不就行了?” 忙完回来的萧允知道:“那自然是因为你还有用。” 他们需要了解南疆如今究竟是个什么局面,经过多年韬光养晦,他们又强大到了什么程度。 大夏和蛮族打了那么久,暂时并不能够再次和另一个蓄意保存实力多年的外族交锋,故而,综合种种,大夏需要休养生息。 炸药这玩意儿有伤天和,锦绣和萧允知他们并不想任由这东西普及,所以能够直接接触雷火丹的人一共就那么几个。 不是万分可信之人,连雷火丹的边角都摸不到边。 不过这样一来,这东西的数量就相当有限。 至少是不可能供给到炸完整个南疆。 当然,目前的矿脉资源也不允许。 不够炸了南疆,但只要用对了方法,威慑一下,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却不是难事。 故而,他们需要从郑廉口中问清楚南疆如今局面,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但郑廉那么奸诈,只要他不死,定会很快想明白其中玄妙。 若是让他知道大夏其实已经外强中干,他能不立刻想尽办法让南疆攻打过来吗? 现在就不必担心了,如今的郑廉,哪怕为南疆打开京城的城门,他们恐怕也不敢进来吧? 此行计划完美实现,萧允知和锦绣笑的开怀,郑廉却见不得他们高兴。 “你们别得意的太早,如今的大夏可不是像你们以为的那样太平盛世。” 锦绣揉揉腮帮子斜眼看他:“哦,你是说你那些忽然暴起的同伙,还是被贩卖到各处的极乐膏?” 郑廉面上僵了僵,该不会…… 锦绣不屑地指向城门:“郑老要不要自己去看一看?” 城门再度开启,郑廉可以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当他看见城门后霍镇南的脸,他知道自己此次,输的一败涂地。 “启禀陛下,京城叛贼共计五千七百三十几人,皆已收监听候发落。” “其中朝臣三十六名,也已被收押在刑部大牢。” 第1017章 要郑家万劫不复 皇帝瞥了眼郑廉身边那几个面无土色的:“嗯,那边几个也加上。” 看着这群人胜券在握的神色,郑廉兀自不死心道:“就算你们早有准备,抓住了我的人,可极乐膏的药效,你们是阻止不了的。” “哪怕你们已经毁了极乐山庄,毁了所有的极乐花,那东西早已遍布大江南北,但凡用过的人,此生都忘不了它!” 说到这件事,锦绣的神色就更为冰冷。 “我原以为南疆是个专心研究药草的药痴一族,却原来不过是卑鄙无耻的小人。” 听见这话的郑廉以为此事得逞,但嘲讽之色还未来得及挂上,就听锦绣又道:“不过可惜,又要让郑老失望了。” 说话的功夫,他们已经走到京城大街上。 而且恰好是刑场的位置。 空旷的刑场上正堆着无数瓶瓶罐罐,郑廉一眼便认出那都是郑家铺子出售的极乐膏。 锦绣问他:“除去这些,郑老觉得卖出去的还有多少?” 她早安排了姑苏阁的人,以及霍家、虞家、殷家等家族在前期郑家铺子底价出售的时候有多少买多少。 所以真正卖去百姓手中的极乐膏少之又少。 加上他们频繁地寻找不知情地购买者,软硬皆施从他们手中拿走极乐膏,真正的受害者并不多。 锦绣道:“那些人自有神医谷弟子操心,不劳郑老挂念。” 神医谷? 霍锦绣怎会提到神医谷? 是了,她既然拜师程烟雨,自然能联系到那群人。 说实话他真的不确定神医谷的人是不是能解决极乐膏之瘾…… 万一真的可以,那他这些年究竟忙了些什么? 像是生怕郑廉还气的不够狠,锦绣当着他的面让人点燃了那些极乐膏,顺口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后来郑家铺子卖的那些所谓极乐膏就是神医谷做的普通烟膏。” “除了闻起来看起来摸起来跟极乐膏很像之外,其实入口苦涩,抽一口就想吐。” “过几天应该就要开始有人上门找郑家铺子的麻烦咯。” 这一次郑廉却并未如锦绣以为的那样露出丁点郁闷,郑家,他原本也打算毁了的。 极乐花的功效瞒不住,那瘾头和依赖性早晚会要了烟徒们的性命,到时东窗事发郑家只会更惨。 他若是想,大可以将极乐膏偷偷摸摸卖遍大夏,但他没有。 他就是要郑家万劫不复。 墙倒众人推,郑廉所作所为被公布之后,他那备受推崇的光环消失,能得到的只有唾骂和迫不及待的撇清关系。 很快,锦绣他们也查出了郑廉和郑家的过往。 原来郑廉早年并不姓郑,他是郑家外出行商时救回来的旅人,带着个半大孩子在郑家借住几天后,让家里小姐看上,硬是逼他入了赘。 郑廉也是个厉害的,不过蛰伏几年光景,他自己考科举入仕,郑家也在他手中成为大夏数一数二的富商。 再之后,他遇见了当时还是皇子的萧渊明。 接着,便是从龙之功。 细数他这一路步步为营精心算计,可真叫人惊出一身冷汗。 第1018章 我就是这么过分 隔着牢门,萧允知问里头的郑廉:“当初陛下登基前的混乱应该也是你一手操控的吧?” “世人都说是殷家守城不利,导致蛮族混入京城,其实一切都是你策划的。” “彼时郑家已经富甲一方,铺子更是开遍大江南北,借着行商的名义一次次帮助蛮族混进京城对你而言不是难事。” “正是那一战,先皇驾崩,蛮族与大夏结下死仇,就这样一直斗到了现在。” 郑廉都没有否认。 萧允知勾唇嘲讽:“蛮族自以为扬眉吐气翻身不再当从属,却不知自己只是你们捏在指尖的一颗棋子。” “他们傻乎乎叫嚣着和大夏争战不休,你们南疆却悄悄躲着壮大自己。” “让我再更进一步地猜猜,这次南疆原本打算出手的吧?” “就在大夏和蛮族争斗之时来个渔翁得利。” 郑廉抬头看了萧允知一眼:“我真该早点把你处理掉。” 他的预感是对的,萧允知会成为他成事路上的一大阻力。 但若他早就表现出这样的能力,谨慎如郑廉又怎么会给他羽翼渐丰的机会。 哪怕太子的死会带来极大的麻烦,他也会用尽办法让萧允知早早消失。 他不明白:“莫非从前的蠢笨寻常都是你装的?” 萧允知眉梢动了动,哦,那倒不是,从前那个是真的纯良到容易欺哄。 郑廉教导他与世无争,他就真的不争不抢,当了个碌碌无为的太子殿下。 除了一张脸和萧渊明与出一辙帅气俊朗,其余可称得上一无是处。 不过这些话当然不必告诉郑廉。 郑廉叹了口气:“倘若你当真心机深沉到能骗了我二十年,那我输得不冤。” “你猜得没错,南疆早已准备好在大夏和蛮族两败俱伤之时出手拿下边关。” “你们也莫要因为败了蛮族就沾沾自喜,那群傻子为了练兵,早把族内亏空的不成样子。” “族人不事生产,不管农牧,一门心思练兵炼铁,还真以为靠着炼铁术就能称霸天下。” “呵,吃都吃不饱了,他们居然还做着当天下霸主的美梦,你说蠢不蠢?” 萧允知托腮:“蠢也是你忽悠的吧,你是不是给了他们南疆的承诺,比如打败大夏之后对他们俯首称臣之类?” 郑廉沉默。 他的沉默往往代表被猜中了。 萧允知起身,打算结束今日探视,郑廉却叫住了他。 “你的问题我都回答了,冲儿呢?” 萧允知朝他摇了摇手指:“郑老,您这态度可不对。” “再说了,什么叫‘都回答了’?明明都是我自己猜的。” “要不然这样,咱们礼尚往来,关于你儿子的生死,你也自己猜猜?” 郑廉的脸色崩了,怒气显而易见:“萧允知,你别太过分了!” 萧允知耸肩:“很快你就会知道,我就是这么过分。” “更过分的是,就这样你还拿我没办法。” “纸笔我留给你了,关于南疆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写。” “写的我满意了,我自会给你带郑冲的消息。” “哦对了,若是我不满意,宽宏大量的我也不会什么都不给你。” 他阴森森笑着说:“给你带根手指也不是不行。” 第1019章 郑家倒了 郑廉一掌拍在了牢门上:“你!” 萧允知起身自在地拍了拍衣角:“你想说我在威胁你?没错,你还真说对了。” 说完便姿态闲适走了出去。 一出门,锦绣猫着腰躲在外头笑,瞧见他就捏着兰花指说。 “你好坏,好过分!” 而后话锋一转:“但是我好喜欢你的过分哈哈哈哈哈哈哈!” “郑廉快被你气死了吧?” 萧允知哼道:“活该,省的他搞不清楚状况,还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蹲在大牢里还给老子来那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切。” “在老子面前装逼,美得他。” 当然主要还是给他心理压力,让他老老实实配合出卖南疆。 反正他也没得选。 他想潜伏在大夏当南疆的英雄,如今萧允知就让他声名扫地,两头不是人。 不给他点心理压力,他怎么可能会乖乖听话? 锦绣瞥他一眼:“其实也是为了给烟雨师父出气吧?” 萧允知一把将人捞起提了出去:“跟你说过别到这种地方来,能不能听话一次?” 朝廷正在整顿,将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投靠郑廉的官员们清理出去之后,朝堂上有些空旷,为了国之振兴,招贤纳士是必须的。 这任务自然交给了已经被所有朝臣公认为最佳继承人的萧允知。 大败蛮族,又粉碎了郑廉的计划,这样的皇子不做储君,谁来做? 或许是新的男主光环作用终于显现,萧允知最近顺利提拔了不少好苗子,大夏朝廷一片和谐。 民间那些极乐膏的受害者已经被送往容靳他们所在的“医馆”,一听说有神医谷的神医们出手,病患连连点头表示会配合,就都蒙着眼被安排上了马车。 山庄的位置不宜暴露,锦绣就打算将那处用作秘密基地了。 那里地广人稀,庄子附近很大范围内杳无人烟,正是适合制作雷火丹的好地方。 根据郑廉给的情报,在蛮族争取来的这些年里,南疆已经壮大到让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时考名存实亡,在蛮族堵着朝圣之路后的第三年便放弃挣扎,对南疆宣誓效忠,如今整个种族都成了南疆的药农,地位和努力差不多。 而结合了两族实力的南疆如今并不比大夏差上太多。 他们有时考作为后勤,自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练兵备战。 蛮族的炼铁术被作为要求南疆出手相助的报酬,也早已送到他们手中。 至于财富方面…… 郑家铺子果然被愤怒的百姓们掀了。 得知极乐膏是害人的东西,百姓们出离愤怒,尤其是那些家中有受害者的,怒气如有实质,整个郑家都要被夷为平地。 不过即便不能,郑家惨状也差不多了。 陛下有令,将郑家抄家,所有族中子弟永不入仕。 特殊时期,皇帝没有将他们赶尽杀绝,郑家人流放的流放,充军的充军。 真正无辜的人不必被牵连,隐姓埋名换个地方依然可以好好生活。 至于那些和郑廉教亲密,办事比较多的,则在流放和充军的途中遭遇各种意外,不幸殒命。 第1020章 成亲 但在抄家的过程中,皇帝发现郑家远没有他们所想的富贵。 金银玉器是不少,可比起郑家多年积累,不过是冰山一角。 一问方知,那些钱财宝贝也都被送到了南疆。 “他倒是南疆的一条好狗!” 皇帝气的连风度都维持不住。 这也正常,任谁得知有人拿着属于己方的钱财去养虎视眈眈的外族豺狼,也要气得跳脚。 但事已至此,多骂几句也改变不了这事实。 萧允知上前给皇帝倒了杯茶:“父皇莫要动怒。” 他指了指脑袋的位置:“还没好呢。” 皇帝只得深吸一口气。 锦绣说他这毛病得开颅,但皇帝没那胆子,只好好生将养着。 也幸好他是皇帝,最不缺名贵药材补品,当饭吃都行。 就是吃多了有点上火。 听完郑廉干的事皇帝鼻血差点气出来,只好仰头看天给憋回去,并且不断劝自己急不得急不得。 萧允知告诉他:“如今南疆被雷火丹所威慑,暂时不敢逾越雷池,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准备。” 皇帝脑瓜子又开始疼,他满怀希望问:“那雷火丹,真的不可能大量制作?” 萧允知答的斩钉截铁:“不可。” 能也不能。 他不在乎这个世界会不会因为炸药的出现变得水深火热,可一旦雷火丹成为香饽饽,头一个被人盯上的就会是锦绣,他才不乐意。 皇帝郁闷地看了会儿天,问萧允知:“那依你之见,你觉得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萧允知说:“成个亲吧。” 皇帝:????? 萧允知很想让皇帝别用这种智障的眼神看他,因为他正不爽着。 这个成亲的人,不是他。 郑家的事情和极乐膏后续处理都上正轨之后,霍锦和果真提亲了。 虽然不知道月落和莺歌既然不是真的兄妹自己为何还要向莺歌提亲,但他还是很配合地听了妹妹的意见,找了媒婆去远朋楼。 等莺歌见了媒婆回来,月落不解问他:“为什么是远朋楼而不是姑苏阁?” 莺歌没什么表情地说:“你的嫁妆我早都准备好了,共计十八台,从前你用惯的珠宝首饰都在里面。” “我……我们给你添了些,都是四处搜罗的好东西,今后自己好生收着,去哪里也都能挺直腰杆。” “嫁衣这么复杂的东西显然让你自己绣是不现实的,幸好阁主早就吩咐绣庄准备。” “那布料花纹都是外头不多见的,你穿着它出嫁……” 爹娘在天之灵,也会有些安慰。 “成亲后不比从前,臭脾气得收着,知道吗?” “那媒婆说,霍府求娶你,是为正妻,而且霍府有规矩,今后绝不纳妾,想来也不会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你受委屈。” “你,好好过日子。” 月落瞪他:“我就问了一个问题,你哪儿来这么多说教?” 莺歌回瞪:“今后你想让我说我都……” 都说不了了。 他很想轻轻松松结束这段交代,但是一想到他这唯一的妹妹就要嫁人,他心里就酸涩得厉害。 天知道他多想光明正大为妹妹送嫁,但是他不能。 第1021章 我骗人的 他希望妹妹不要因为他的过往被人指指点点。 他希望月落不要再和这些不堪的过去沾上哪怕丝毫关系。 他希望月落从此以后平安喜乐,事事顺遂。 月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嫉妒我要成亲了?” “也是,当初你老是说我这辈子没人敢要,如今我要成双成对了,你却还只能是孤家寡人,嫉妒了吧?” 说完她就有些后悔,觉得自己的话有些扎心。 比从前懂事了些的月落立刻试图补救:“不过你也不用太伤心,看在我们共事一场的份上,我,我我勉强可以把你算作我的家人。” 莺歌眼眶顿时就红了,他扭开头不让月落看,凶巴巴说:“谁稀罕,快去看你的嫁妆吧!” “这般恨嫁,简直不知羞!” 月落被他说的羞难自禁,撒腿跑了,莺歌这才深吸一口气,抬手擦了擦眼睛。 就是这么巧,偏这时门口有人走过。 容靳看着莺歌的动作:…… 后者迅速做了个伸懒腰的动作:“喝酒吗?” 容靳看了眼天色,语气疑惑:“大白天?” 莺歌冷哼:“你怕喝不过我?” 容靳就笑了,居然有人妄想用激将法对付他? 幼不幼稚? 然后去提了两坛过来:“喝趴下别赖我。” 莺歌的酒量是不错,但容靳拿来的恰好是锦绣刚刚研究酿制的烈酒,打算送去边关给将士们暖身子用的。 这玩意儿放在后厨远朋楼的人都不会去碰,所以既没锁上也没人看着,被容靳顺手就提溜走了。 等到两坛酒都见了底,莺歌舌头都直了。 他说:“我骗人的。” “我不希望。” “不希望她从此和我各不相干。” “不希望再也不见她。” “不想在她成亲的时候只当个过客。” “我想为她送嫁,想背她上花轿,想亲眼看她拜堂……” 说完就没了动静。 容靳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闻言托着下巴闭上眼:“这有何难。” 莺歌醒来的时候,容靳已经不在房中,他揉揉脑袋感受到了宿醉的威力。 不过那种郁闷的心情倒真的是随着这番放纵消失无踪。 打开门推开窗,今后的日子还很长。 他唯一放不下的妹妹如今有了归宿,莺歌也就更能专心致志留在锦绣身边,报答她那些数不尽的恩情。 自从郑家落败,被郑廉害了的家族逐渐平反,姑苏阁接连三天三夜都传出又哭又笑的呼喝。 路人不懂,他们自己却因为这大仇得报的心情恨不得仰天长啸。 他们笑的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哭的是沉冤昭雪时家人却已经不再。 痛快有之,痛亦不少。 那些清白家族被郑廉陷害的证据呈到御前之后,他们的官妓身份便再也不足以继续困扰他们。 他们从此来去自由,身家清白。 萧允知安排了那些还有意报效家国的有志之士进入朝堂,当然,为了防止世俗目光伤害他们,萧允知特意为他们伪造了身份。 有了这些人为助力,在有限的时间内,大夏发展速度必将一日千里。 第1022章 我爱你 至于被朝廷伤透了心,并不想继续留在这伤心地的人,皇帝批了银子,准他们远走他乡重新生活。 尽管这么一来国库空的更是坦荡荡,他也没有在这方面蒙混凑合的打算。 好消息是蛮族矿脉着实极多,至少未来五年内,大夏的铁矿是不会不够用的。 大部分铁矿直接留在边关,铸成兵器后分发到将士们手中。 霜降已经从边关回来。 他在边关时已将炼铁纲要全数传授给留守的霍家军,今后即便没有他的帮助,他们的刀剑也能轻轻松松砍了敌人的脑袋。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霍府开始进入筹办喜事的状态。 锦绣拉着难得休息的萧允知跑去参观,后者酸的快要冒泡,整天都不配合。 锦绣踹他揍他咬他,他也还是板着脸嚷嚷累了想回家。 回去后锦绣就一头钻进了屋里,像是在生气。 萧允知自我反省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嫉妒霍锦和这件事虽然还挺有道理的,但是惹媳妇儿不高兴就是他的错了,于是迅速跟上。 哪知走到门口一推,上锁了。 萧允知:…… 他闯祸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他当然立刻开始反思自己。 是不是刚刚对锦绣的耐心不够? 还是表情不和善? 亦或是锦绣说话的时候他没听见忘了回答之类? 仔细回忆之后,他可以自信地说一句不可能。 就算心里再柠檬,他也时刻注意着有可能会绊到媳妇儿的哪怕一颗石子。 那是哪里出了错呢? 他开始自我检讨:“锦绣宝贝,是我刚刚说话声音太大了?还是太小了?还是太难听你不喜欢?” “你想听气泡音还是正太音,我给你学一个?” 屋里传来一声低笑,然后门开了。 披着盖头的锦绣穿着身大红色喜服问他:“要掀盖头吗?” 萧允知这几天说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没看到锦绣穿大红色喜服的模样,他本是说说而已,没想到锦绣居然上了心,还用这样的方式哄他开心。 问完问题的锦绣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回应,不由觉得奇怪。 她抬手就想掀了盖头看看萧允知在干嘛,刚一动作,手腕被人握住了。 萧允知忽然间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他说:“我来。” 明明只是简单的两个字,锦绣却觉得比萧允知平时故意撩骚时的尾音还颤。 盖头底下缓缓伸过来一双手:“夫人,随我来。” 锦绣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热度。 不晓得是否她这一身红的关系,她觉得就连萧允知那双手都透出几分红光满面的欢愉。 将自己的手递过去之后,她任由萧允知牵着手,带她往屋里走。 等她反应过来身在何方的时候,眼前忽的一亮,萧允知放大的俊脸就在眼前。 他说:“夫人好。” 然后将她的手送到唇边落下一吻。 “我发誓,这辈子都会对你好。” 锦绣想说他肉麻,但是更肉麻的话来了。 萧允知说—— “我爱你。” 眼前景象忽而一晃,她看见趁着萧允知不在时偷偷挂的红帐,那上头有金丝勾勒过的鸳鸯戏水。 唇被封住,这屋内温度似乎开始攀升。 萧允知一遍遍地说。 “锦绣,我爱你。” 第1023章 咳咳咳咳咳 萧允知是温柔的。 他的轻声呢喃,他的小心触碰,他的动情轻吻…… 这些都像是他生怕吓到自己而做的试探。 但同时他也是执着的。 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哄骗,一次次的蓄势而发…… 她像条小船在狂风大作的海面随波浮沉。 时而痛出了泪,时而又因为欢喜蜷缩起身子。 锦绣总能听见萧允知说:“乖,不要躲开,我不会伤害你。” 她在错乱中无奈地想:即便她想躲也躲不开。 因为身边这个人,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她。 …… 今日这发展,她始料未及。 明明先前那么久同床共枕,萧允知也十分君子,难道真的就因为她成年了,老萧便能瞬间完成从人到禽兽的蜕变? 这大概是个世纪难题,锦绣暂时解不开。 纵使腰酸背痛嗓子疼,她其实也没后悔。 尤其是看见萧允知闭着眼还高高扬起的嘴角。 借着月光,锦绣用手指滑过他的眉眼,低声说:“我也爱你。” 周遭无人,下人们被懂事的芍药有多远赶多远,小腹微微隆起的她在院子外头笑,月下她的影子旁探出另一道熟悉身影。 “饿了没?冷不冷?困了吗?我抱抱?” 她靠在沉浸在将为人父喜悦中傻笑那人怀里说:“真好。” 次日,锦绣毫不意外起晚了。 萧允知要去上朝,那些堆积成山的国家大事容不得他拖延,但离开之前他贴心的吩咐谁也不能打扰锦绣。 故而等她睁开眼,瞧着窗外日上三竿的光景,她只能选择自暴自弃又钻了回去。 麻蛋,老子的腰! 萧允知是特么属打地机的吗? 咚咚咚个没完他就不累? 仰面朝天躺了会儿,锦绣在不顾颜面躺床上一天和强行起床走动走动之间艰难地选择了后者。 倒不是她怕丢人,是…… 她饿了…… 被迫做了几乎一晚上的体力劳动,能不饿吗? 大中午醒来还跳过了一顿早餐,她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能吃下一头牛的那种! 贴心的大丫鬟努力做出最平静的表情,以免本就脸皮薄的主子害羞到原地燃烧。 锦绣自己也吃不消这种气氛,撒丫子准备开溜。 偏巧芍药惊呼一声:“主子,你受伤了?” 她的语气实在太过震惊,导致锦绣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真有什么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伤。 她转头疑惑问:“哪儿?” 只见芍药提着刚换下来的皱巴巴的床单,一脸担心问:“这血迹……” 她语气中有几分疑惑几分担忧几分愤慨,还有几分犹豫不决。 锦绣并不想做扇形统计图,她直接破罐子破摔地毫无平仄道:“哦,你知道的,就是那个,第一次的那个什么呵呵呵呵呵。” 芍药无比震惊抬眸看她,然而锦绣已经以一颗番茄的状态眺望远方。 原谅她初经人事,反而没有办法坦然开车畅所欲言。 实战和纸上谈兵的差距还是挺大的,没经历过这一回时的她可以把自己当成老司机带着芍药飞驰在金黄色的荤海,可经历过之后…… 她觉得说句不要吃早餐仿佛都能激活昨晚某些不可言说的场景。 芍药看看那床单,再看看快要自燃的锦绣。 第1024章 终于真正属于他 “主子你们……昨晚才是……是……是第一次?” 好好的疑问句,被芍药这样断句之后仿佛都有些限制级。 锦绣看天看地看风云就是不看芍药的眼睛:“嗯,嗯那。” 芍药眼睛都抡圆了:“那以前你们?” 锦绣连连咳嗽,感觉自己不纯洁以后反而比以前更纯洁了,这话题好难继续。 芍药忽然脸色有些奇怪地低声问:“莫非是殿下……” 锦绣连忙摆手:“不是不是他很好他没毛病他正常得很!”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 没办法,她不想让人误会萧允知。 坏了他的形象是个原因,关键是如果真让人误会了,这混账想必会十分乐意身体力行地向她证明自己到底“行不行”。 芍药狐疑:“那……” 锦绣觉得今儿的芍药太不干脆了! 她要是老老实实把话说完,那这事儿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寻常,偏偏搞得像地下交易对暗号,神秘兮兮提醒着她已经干了坏事,尝了禁果。 她深吸一口气,假装感觉不到脸上的热量:“他……怕我太小……会受伤……” “所以……所以等我长大……” 不就是断句吗,不就是省略号,谁还不会用了? 芍药果然安静下来,趁这空挡锦绣落荒而逃,速度快的几乎赶上轻功。 等萧允知下朝回来的时候,他发现芍药对他更加恭敬了。 严格来说,芍药效忠的人只有锦绣,所以在她眼中,太子殿下不过是主子的附属品。 对萧允知的尊敬一直就是打过折扣的,可今天不同。 萧允知能感觉到,今日见到他的时候,芍药那一施礼,心服口服。 不过他也就奇怪了那么一瞬,很快就将此事抛诸脑后。 摩拳擦掌后,他推开了卧室的门。 被子鼓起个小包,但就他听见的呼吸声判断,小丫头在装睡。 不过装睡有装睡的玩法,他不介意。 窝在被子里的锦绣特意放慢了呼吸,她在想:装得像不像? 她平时晚上睡着打呼吗?翻身不?要不要来两下? 其实一分钟之前她还没有这个计划,但就在听见萧允知回来动静的那一瞬间,她的身体先过大脑进入了装睡状态。 是害羞?是窘迫? 不管,反正她现在不好意思看萧允知的脸。 事后她仔仔细细想了一下昨晚的经过,然后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种自己送上门的错觉。 因为吧,要不是她穿上嫁衣邀请,没准萧允知也不会兽性大发是不是? 从前都在他面前洗过澡了,他也没见做出这等禽兽之事。 所以怪她咯? 锦绣:…… 为什么忽然自己把自己给气到了呢…… 不行,还得怪萧允知!他好好的正人君子再多当几年不好吗!干嘛非得憋不住,对她,对她那样…… 锦绣拽了拽被子遮住又开始变红的脸。 原来是要这样变成大人的啊,真是百闻不如一做。 啊呸!她在想什么呢!赶紧躺好!呼吸平稳!好歹把今晚混过去。 萧允知好整以暇看着锦绣脸色变换,嘴角的笑意就没散过。 他昨晚几乎刚合眼天就亮了,但一早去上朝依旧精神抖擞,无他,乐的! 锦绣终于真正完全彻底从头到脚由里到外都属于他了! 第1025章 我特别开心 从今往后,她就是他萧允知真真正正的妻子,是要与他共度白首,为他生儿育女的小宝贝了! 哎呀,会不会现在肚子里已经有颗小小宝贝了?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他今天从宫里回来的时候虽然带着笑,但沿路搭讪凑近乎的大臣他一个也没搭理,就赶着回来想好好亲亲抱抱这个宝贝。 毕竟早上走的急,没舍得打扰她睡觉。 现在嘛,看她这样,应该白天应该睡足了,晚上少睡一会儿问题不大。 虽然什么动静都没有,但锦绣还是在第六感作用下打了个激灵。 不行不能动! 她在被窝里默默给自己打气,敌不过我不动,只要我不动老萧就也不会动! 可惜她注定失算了。 萧允知含笑走到床边,用手指戳了戳锦绣的被子:“夫人?” 锦绣想翻白眼:叫什么夫人!我没有名字的吗? 她坚定保持睡着状态,对外界干扰绝不理睬。 萧允知笑意更浓,稍微把被子往下拽了拽,露出张红扑扑的小脸。 他喉结动了动:“夫人?” 若是锦绣此刻还在认真听,定能感觉到他声线已然低沉。 可她没有,她想的是:叫什么夫人,叫爸爸! 然后,那恼人的家伙忽然远离,锦绣发现自己心中居然有些不舍。 这不舍之情只短暂存在,因为下一刻,她感觉脸上被人亲吻。 “睡着了?” 对没错老子就是睡着了!你好意思吵我? 他好意思的,很好意思。 他说:“睡着了好啊,睡着了我就能为所欲为了。” 锦绣大惊失色,一骨碌翻身躲开:“这是人说的话吗?” 萧允知已经脱了外衣,闻言笑的骚气风发:“那我不当人了。” 说完就扑了过去。 初经人事的不光是锦绣,不同的是锦绣忙着害羞,而他食髓知味。 为了让她更容易接纳自己,萧允知细密的亲吻就没有停下过,锦绣又恼又羞,扭捏着吗:“有完没完,你是狗吗?” 萧允知埋首造作,头也不抬地回答:“汪!” 锦绣:……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混账今天是彻底没打算要脸! 她眼中含泪,语气呢喃:“你轻点!” 萧允知说:“好。” 她咬唇轻颤,语不成声:“你慢点!” 萧允知说:“好。” 她的泪滑落在枕上,言语都要破碎:“你……你别……” 萧允知还是说:“好。” 锦绣的意识逐渐远离,最后一个念头是:骗子!!!!!!!! 再次醒来的时候居然天还没亮,锦绣一转头看见张笑的像傻子的俊脸。 她心中有气,哼了声就缩进被子里。 不想看他,更不想被他看见。 萧允知的笑声被子根本挡不住,锦绣不爽地踹了他一脚,然后发现这厮没穿裤子。 她一下子就把脑袋又从被子里伸了出去。 萧允知还是那张蠢脸,锦绣磨牙:“笑屁啊!” 萧允知把人环住:“开心。” 他说:“锦绣,我特别开心。” “特别特别开心。” 他这么说,锦绣倒是不大好意思继续发脾气。 说到底,他俩是夫妻,合情合法合理,而且萧允知都已经等了她那么多年,对她也珍而重之,况且,况且,她,她也不疼,可见萧允知也是克制了的…… 克.萧允知.制说:“再来一次?” 第1026章 小两口感情不错 方才那些自我开解,都错付了。 再来一次是不可能的,锦绣按着萧允知的脑袋把人用被子裹住并且凶巴巴的告诉他:“你有黑眼圈了!” “睡眠不足会秃头!” “你要熬夜跟你的发际线商量过吗?” “我可告诉你,像我这样的外貌协会资深会员,一旦你颜值消失,我妥妥变心的啊!” 萧允知:…… 他竟奇迹般地被说服了并且隐约担心小妮子说的是认真的。 毕竟她以前就经常对着电脑屏幕喊老公。 太子府琴瑟和鸣的这段期间,萧允知的身世也已经被皇帝知悉。 得知自己当初稀里糊涂睡了神医谷谷主的妹妹,皇帝心情有些复杂。 若不是一直以为自己在药效作用下要了郑皇后,他后来也不必逼自己时不时月供交粮,他有点委屈怎么回事? 委屈过后,趁着四下无人,皇帝悄悄问萧允知:“你娘,长得好看吗?” 萧允知:…… “恕儿臣直言。” 一听这话皇帝就想自戳双耳,果然后面的话相当不中听。 萧允知淡淡道:“有空好奇这些有的没的,不如想想如何应对谷主的怒火吧。” 说来,神医谷是个特别的地方。 每任皇帝都会被告知对那里大开方便之门。 有传闻说,这是因为皇帝之前曾有位高祖欠了神医谷天大的恩情,当时的谷主不要金银不要权利,只要了皇室不干涉的特权。 也有传闻说他们谷主手上有份独特的圣旨,只要不改朝换代,他们这些皇帝都得给神医谷面子。 不然,那圣旨会给朝廷换个懂得给面子的皇帝。 还有传闻说,其实神医谷某任谷主曾是看透世俗归隐山林的太上皇帝。 还有,还有,有人说,百年前史书上记载的某位传奇皇后,正是第一任神医谷谷主,她离宫时,顺道还带走了刚出生的皇子,而那时的陛下对她念念不忘,匆匆传位后就追了过去…… 皇室传闻之离奇多变是市井话本子都遥不可及的存在,萧允知随便听听也就罢了。 不管神医谷和皇室从前究竟有什么牵连,但看程烟雨和锦绣的面子,他也不可能与他们为难。 留下皇帝独自烦恼,萧允知离开皇宫办差去了。 在家待着无聊的锦绣决定去霍府看热闹,揉着还有些酸的小腰板一下车,她就瞧见府门前早早挂上的大红灯笼。 正打算进去找爹娘唠嗑,有颗石子咕噜噜滚到了她脚边。 穿了男装的月落躲在墙根处朝她招手,锦绣蹦跳了两下后理智地改为缓慢行走:“什么事啊大嫂?” 月落一张涂黑了的美人脸蹭蹭蹭换了颜色,锦绣觉得自己多少有点能理解萧允知闲着没事逗她玩的心情。 只要被逗的人不是她,好像是有点好玩。 她笑眯眯又问:“来找我大哥玩啊大嫂?” 月落脸上刚降低一点温度又窜了回去。 锦绣再问:“哦我知道了,大嫂你想我大哥了啊?” “果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小两口感情不错啊!” 月落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阁主,我和你大哥都比你大……说我们小两口……合适吗?” 锦绣哈哈哈就笑了:“你不否认想我哥啊?” 第1027章 婚前恐惧 这兄妹俩在挑她说话的漏洞方面真是一样一样的! “阁主!” 这声喊就有点儿撒娇的意味在了。 人家到底是这世界的女主,长得还贼好看,于情于理锦绣都得放过她一遭,她坏笑着勾了勾月落下巴:“嗯~你家阁主在这呢。” 月落老老实实被她挠,然后说出了自己的烦恼。 “阁主,你觉得我嫁给你大哥,真的好吗?” 锦绣反问:“英雄配美人,哪里不好了?” 冷不丁被阁主夸了美人的月落顾不上害羞,因为锦绣又问:“难道是我大哥长得不好看?” 月落赶紧摇头:“不不不,他是京城出名的美男子,怎么会不好看。” 锦绣眨眼:“那是我大哥身材不好?” 月落继续摇头:“怎么可能,他高大威猛武功高强切骁勇善战!” 锦绣忍着笑:“那是我大哥人品不好?” 月落眼睛都得抡圆了:“开玩笑,霍将军保家卫国奋勇杀敌,乃是不折不扣的大英雄!” 锦绣摊手,笑意溢了出来:“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月落回味过来,知道阁主又在逗她,却也生不出窘迫的心思,她叹了口气说:“是我不好。” “我的身份,如何配得上他。” 这些天京城百姓们都在讨论霍锦和的婚事,她越听越担心。 若是让那些满心期待的百姓知道他们的大英雄娶了个青楼女子…… 他们会怎么说他? 她其实不在乎自己的名声,那些人说她攀附权贵也好,说她贪慕虚荣也罢,她都认了,但霍锦和他,他是个好人,不该被自己连累…… 锦绣托腮想了会儿,她明白了,这是典型的婚前恐惧症。 “配不配得上,你觉得谁说了算?” “换句话来说,我大哥求亲的时候就知道你是谁了,你觉得他在乎吗?” 正因为他不在乎,月落才更不想连累他。 “可成亲不是一个人的事,霍家能认可我吗?” 看月落的神色锦绣就知道她这个恐婚症状有点严重,她当机立断拉着月落就进了霍府。 月落本是想拒绝的,但一来她怕挣扎的时候伤了阁主或者暴露身份,二来,入目所见皆是绚烂的红。 她被晃了眼。 没人知道,月落自小就有个愿望,只做正妻,绝不为妾。 她曾想过,哪怕对方只是看中她的颜色,她也要牢牢把握住正妻的位置。 哪怕那人妻妾成群,哪怕那人流连花丛,哪怕他不归家,哪怕他不爱她。 换做那时的她,若是遇到今日这般光景,大概宁愿杀了所有知道她身份的人,也要保住她梦想中的未来。 可是她已经改变了呀。 她没办法因为自己一己之私去伤害那些无辜的人,又不希望霍锦和因为她的原因受人唾弃,她好怕见到霍锦和因为她的事情和家人争吵。 这念头刚刚转完,从府里大步走出四道人影。 “锦绣!” “姐姐!” 月落连忙躲到了锦绣身后。 霍锦和眉梢一挑,询问的眼神投向自家妹妹。 锦绣耸肩:“在府里闲着没事,来看看哥哥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需不需要帮忙?” 第1028章 又不是第一次 “哦对了,哥哥你让我给未来大嫂定的头面和喜服都做好了,你要看吗?” 月落心中一动:原来是他? 霍锦和居然是这么细心的人吗? 怎么办,她好像更喜欢他了。 霍锦和摇头:“不看。” 月落心头火热冷静下来:也是,大概只是出于责任,走个流程罢了。 真是的,她自己一个人一头热的欢喜些什么呢。 霍锦和后半句话这才又继续钻进她耳中:“我要留着大婚那天看个惊喜。” 月落:为什么她的眼眶居然有些热? 锦绣没看身后,却能感觉到拉着自己衣襟的手有些紧。 她看向虞落霜:“娘你这是打算出门吗?” 后者点头:“对啊,你大哥说你未来大嫂喜欢练功夫,而且对刀法情有独钟,我就让人订了套小巧的弯刀,正打算去拿呢。” 霍镇南跟着帮腔:“原本啊,让人送上门来就行,但是你娘亲等不及,非说要亲自去看看,万一不满意还能当场改一改。” 锦绣觉得火候差不多了:“看来爹娘对大哥的亲事很满意呢。” 月落紧张的心跳都乱七八糟起来。 虞落霜笑嘻嘻道:“可不是,没想到你哥这样的大老粗居然能娶到你嫂子那么精贵的人。” “听说她还是你姑苏阁的得力干将?” “人美能力强,在边关的时候不比男儿差,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你哥是前半辈子积德才能娶到这样的好媳妇儿呢!” 后面发生了什么月落已经听不大清楚了。 她现在满心都是——他们知道我是谁!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但是并不在乎!他们还说我巾帼不让须眉! 她觉得自己快飘起来了! 意识到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站在莺歌房门前。 也不晓得为什么,在现在这个心情愉快到要上天的时刻,她居然率先想到要把这份愉悦分享给莺歌! 她现在有些控制不好自己的力气,门没锁,被她拍了两下直接开了。 屋里传来有什么倒地的动静,月落一时担心直接跑了进去。 “你没事吧?” 屋里,莺歌正被容靳按在桌子上掀起里衣衣摆给上药,一回头和月落大眼瞪小眼。 月落恰好听见容靳不冷不热道:“又不是第一次了,挣扎什么。” 莺歌说:“滚。” 这场面让月落顿时产生不好的联想,她二话不说提起凳子就朝容靳砸了过去。 容靳还按着莺歌,药涂到一半懒得动弹,便硬生生挨了一下。 莺歌呆住:“你是不是有毛病?怎么又不躲?” 容靳居然笑了下:“在上药。” 这场景真特么叫人莫名熟悉。 熟悉到令莺歌脑仁泛着疼。 神经病啊,等会儿再上,药是能过期了怎么滴? 月落这才反应过来乌龙:“不好意思,我,我误会了……” 具体误会什么,她没敢说。 然后她视线一飘,瞧见莺歌背后的伤痕,以及被伤痕掩盖之下的一个火纹印。 她的瞳孔猛然紧缩。 那道纹,她也有。 有人对她说,那是家族徽章,是为了防止族人流落在外特意纹上去的,代表着家人的羁绊。 第1029章 大婚 当时她对此十分唾弃。 “如果这羁绊当真有用,他们为什么不来找我?” “骗人的东西,我不稀罕。” 她还说:“既然等了这么多年他们都没来,那我希望从洗以后,他们都不要再出现。” “我恨他们。” 月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总之回去以后,她的脑袋乱成一团。 简答总结一下大概就是“我是谁他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他为什么在这里”。 思虑无果之后,她很没出息地选择了逃避,这一逃,就到了大婚当天。 锦绣在远朋楼后院问莺歌:“真不打算认亲?” 莺歌摇了摇头:“谁不知道赵家独子是个废人,还……我要认她,就等于告诉所有人她有个这样的哥哥。” “赵家的人都死绝了,与其让她背负着家族的仇恨,不如就这样让她做个开开心心的将军夫人。” “霍将军说成亲后不必让她留在京城侍奉父母,下次回边关时他会带着月落一起走。” “就算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也会和霍家军一起上阵杀敌,也算是为族人们报仇雪恨。” “而且边关不同于京城,没人会认出她是曾经的花魁,她可以不必在乎旁人目光,活得自在。” “爹娘若是泉下有知,也定会欣慰。” 这些都是莺歌的私事,锦绣不宜太多过问,只能拍拍他的肩膀,出去帮忙。 远朋楼今儿歇业,但并没关门,作为新娘子的娘家,气派不能落于人后,远朋楼的流水宴摆上了京城大街,沿路都是说喜庆话凑趣儿的百姓。 月落在屋里梳妆打扮,得知最近茶馆演了几出新戏。 戏里说的是一位深明大义的清倌花魁远赴边关送上自己所有积蓄,并且和将士们一同杀敌的故事,不管此事出于谁手,也不管这么做究竟有没有用,这份好意她心领了。 按照大夏的规矩,新娘子出嫁当天得脚不沾地,所以需要一名娘家兄弟背她出门,这活儿被众人争相抢夺,最后用掷骰子的方法决胜负,竟被霜降赢了去。 霜降的年纪可以给月落当爹,且他还是最近炙手可热的掌握着炼铁纲要的炼铁大师,由他送嫁,月落的面子足足的。 当然,她怀疑那些人是故意使然。 姑苏阁那些人啊,为了给她撑场面几乎全员出动,就连从前嫌弃她矫情和她不大对付的莫向安也笑嘻嘻加入。 当时看到那场面,要不是不想弄花这两个时辰才折腾好的妆容,她差点眼泪都出来了。 姑苏阁众人吵吵闹闹计划着等会儿怎么玩耍,忽然几位掌柜同时捂着肚子脸色铁青。 莺歌闻讯而来,正板着脸想到有外敌上头,就见容靳朝门外抬了抬下巴。 “别说我没提醒你,姑苏阁里能说得上话的,就你一个站着的了。” “吉时到!” 喜娘那一嗓子喊完,霜降却没出现,月落带着盖头不知,媒婆他们却见莺歌从后院缓步走来。 他虽然本不想出现,却也穿了身最精神的新衣。 比起违背本意露脸,他更不愿妹妹的婚礼上留下缺憾。 第1030章 别忘了来吃酒 说句不中听的,姑苏阁那堆人里还站着的,谁来背月落出门他都觉得不够格,除了自己上,他没别的办法。 刚刚趴在莺歌背上月落就察觉换了人。 她没说话,莺歌也只坚定地走着。 锦绣在人群里朝容靳扬眉:干的漂亮。 后者则移开视线:哼,不过手抖撒了药。 萧允知一个箭步挡在两人之间:我的,不准看! 这里的争风吃醋莺歌和月落都看不到,也无暇顾及。 眼前的路不长,到尽头时却仿佛已经走完半生。 装饰极为喜庆的大红花轿就在眼前,莺歌心中却生出了不舍。 从今天开始,妹妹就将嫁为他人妇,从此与他再无瓜葛。 赵家的那些恩恩怨怨,也在冤屈被大白天下之后消散无踪。 人死如灯灭,即便平反,即便昔日受到的污蔑都被洗刷干净,即便郑家已毁郑廉也永不得见天日,赵家都不在了,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与其让妹妹重温那些叫人心痛的过往,背负那些沉重的过去,不如就让她自在地活着。 赵家和南疆剩下的仇恨清算,有他就够了。 他将月落稳稳送上花轿,正待转身,却被人拉住了衣袖。 有红盖头遮着,他看不见月落的表情,只能听到她比往日温柔许多的声音说:“别忘了来吃酒。” 说完又掩饰般的补了一句:“我今儿化妆用了两个时辰!” 然后就懊恼起来:怎么关键时刻就不会说话了! 她就是想邀请莺歌参加婚礼而已,怎么就那么难! 还有这个讨厌的家伙,不知道藏着什么秘密就算了,刚刚还一直不出现,一副老娘的婚礼与他无关似的无情模样。 就算再怎么看不上她,好歹共事一场,再说了,她成亲而已,又不是和姑苏阁断绝关系,用得着这样吗? 总之就是好气哦! 但这股子气愤也就延续到莺歌出现之前,在发现背自己的人是谁的时候,月落发现自己心底涌出她都不明白怎么回事的欣喜。 莺歌没有说话,月落生怕他不答应,就又拉了拉他袖子,更加放软了语气:“我,我希望你能在。” 莺歌淡定地拍拍她紧紧拽住自己的手,又淡定地“嗯”了一声,再淡定地转身走回远朋楼找了间空着的包厢进去坐下,然后埋首在自己手臂上—— 妹妹和他撒娇了!!!!!!!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撒娇!!! 也幸好从前她没这爱好,不然他真是恨不得摘星星摘月亮给她玩耍! 怎么办怎么办!他感动得好想哭啊! 莺歌不知道的是,这会儿包厢门口正站着三个人。 容靳作势要开门,锦绣伸手想阻止,萧允知先她一步挡开容靳的手。 容靳挑眉以示疑问,锦绣看着门把手说:“让他自己待会儿吧。” 莺歌这会儿指不定翘着兰花指正在哭鼻子,叫人看见会害羞吧? 不,大概是恼羞成怒,没准追着容靳杀人灭口。 容靳:…… 可他真的很好奇缺了零部件的男子和普通男子有什么区别。 第1031章 谁打谁傻 最近他一直在观察莺歌,越观察越觉得他不同于旁人。 这种“不同”勾起了他的兴趣,他还想更深入了解了解。 不过既然师妹这么说了…… “那你跟我去见师姑。” 锦绣奇怪地看了萧允知一眼:为什么不是老萧去见娘而是我这个媳妇儿上? 然而容靳误会了这一眼代表的意义。 “怎么,你见谁不见谁,他都要管?” 不待锦绣回答,萧允知凉凉哂笑起来:“那得看谁。” 这语气中的不对付,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锦绣懒得看这两人斗法,从萧允知身后探出脑袋问:“去庄子里见面吗?” 容靳摇头:“师姑出来了。” “她不想待在那里,打算回鬼谷养身体。” 也是,极乐山庄是程烟雨这辈子做的最久的噩梦,她当然一刻也不愿意多待。 前段时间是身体不允许,不得不留着调养,如今容靳都离开了,说明至少她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再者…… 锦绣又看了眼萧允知。 程烟雨一定很想见他吧。 这可是她心心念念惦记了无数个日夜的儿子。 霍锦和大婚的热闹冲淡了隐约残留在百姓们心中的恐慌,与此同时,那些还在观望大夏的不善之徒发现此处歌舞升平丝毫不见慌乱,也歇了心头蠢蠢欲动。 看来郑廉说大夏外强中干果然是谎话。 他果真是故意引来南疆勇士给大夏人杀的! 南疆如今对大夏又是嫉妒又是忌惮,嫉妒这里地阔天长,物产丰富,嫉妒这里安居乐业,国泰民安,嫉妒这里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他们想把这一切夺走,收归己用,却又忌惮着大夏的兵力。 霍家是块难啃的骨头。 几十年前离间霍镇南和皇帝也没能让他们决裂,好不容易跟蛮族合作把霍镇南从战场赶走,谁知道又出了个霍锦和,更他娘的难对付! 如今更是叫人扼腕——他们居然还有了雷火丹这种逆天神物! 边关从来不太平,自打知道大夏对蛮族动真格的,南疆就一直在观望。 蛮族早就废了,本来指望他们废个彻底之前能将大夏拖个两败俱伤,哪知输的一败涂地,连老巢都轻轻松松被端了。 南疆和蛮族本是有协议的,无论大夏对哪一方出手,另一方定要相助。 可南疆打一开始就没打算遵循协议。 哦,这么说也不对,要是蛮族和大夏势均力敌,没准他们的确会提供助力,可形式一边倒,他们何必暴露自己? 蛮族败了之后,南疆也曾多次派人去边关试探。 霍锦和回京述职,留下那个傻不拉几的萧允宸,南疆人还道此人好对付,谁知大夏兵今年像是得了老天相助,不晓得从哪儿弄来的炼铁纲要,打造出来的兵器极为锋利,比他们从蛮族弄来的炼铁术炼制的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双方交锋,每每都是以他们南疆的兵器折断为结果。 他们南疆生产药草,铁矿都是蛮族给的,不可能取之不尽。 就这节骨眼上,大夏还拿出雷火丹,炸一次他们就要失去几百上千勇士。 这种仗,谁打谁傻。 第1032章 拜堂 正面无法攻克,南疆就打算先从大夏内部着手。 拿下京城就等于拿下了大夏,在郑廉的帮助下,这些年他们埋了不少钉子在京城附近,只要他一声号令就能攻其不备。 谁知道,竟是送上门让人杀着玩。 还有说好的用极乐花毁掉大夏人的意志…… 他们环顾四周,来凑热闹的百姓们一个赛一个的精神,抢喜钱的时候都能生生把他们撞开。 这他娘的哪里像是用过极乐花的样子? 综上所述,郑廉绝对已经叛变! 所以他给的消息,一条都不能信! 什么“大夏已是强弩之末,稍稍施压便会溃不成军”? 他们明明瞧着一切正常,他们要真那么危机,百姓还能因为一场婚礼傻乐成这样? 什么“大夏国库空虚,根本支撑不了另一场苦战”? 他们盯着月落那一箱箱的嫁妆,还有将军府不断撒出去的喜钱,再回想远朋楼摆上大街的流水宴,觉得郑廉定是在放屁。 早注意到人群中那些可疑之徒的副将凑到霍锦和身边,神情肃穆:“将军,需不需要末将将他们拿下?” 身穿新郎喜服的霍锦和面上多了几分柔和,语气轻松道:“随便追个几里地就行,抓三两人审完处理掉,其余放走。” “咱们正缺报信的。” 副将问:“需要留着给您审问吗?” 霍锦和勾唇瞥他一眼:“不,本将军今日成亲,没空。” 副将:…… 将军你变了! 吐槽归吐槽,酸溜溜的副将还是衷心希望将军此后幸福安康。 新娘子他们也熟悉了,就是那位隐姓埋名给将士们送钱财粮食的赵落月姑娘,虽然没想到她的真实身份如此奇妙,但管他的,人怎么样,他们只信自己的眼睛。 这位赵姑娘虽说刁蛮了些,其余都还不错。 长得好看,也吃得了苦,杀蛮族的时候丝毫不比他们手软,是个泼辣的!配他们将军正好! 再者,即便她偶尔发个脾气什么的,不也被将军治的死死的,他本人还乐在其中。 哎哟不能继续想了,再想,心塞。 身为孤家寡人的副将带着几个兄弟依计行事,霍家两位新人也开始拜起了天地。 “二拜高堂!” 霍锦和牵着红绸,与月落一同朝霍镇南虞落霜行礼,两位长辈笑着笑着就忍不住看向锦绣和萧允知。 陛下本来已经同意要将锦绣提为太子妃,那两个孩子却不要,说是这名号给别人用过了,配不上锦绣。 他们知道允知这孩子打算给锦绣筹备更高的殊荣,便也由着他们去了。 只是没能亲眼看着锦绣出嫁,他们觉得遗憾,更觉得委屈了锦绣。 仿佛猜到他们心中所想,锦绣和萧允知不约而同顺着那声“高堂”,也和新人们一起,朝两位长辈所在之处拜了下去。 虞落霜忍不住捂住了嘴,怕自己哭出声来。 “夫妻对拜!” 这声唱词出现后,霍锦和与月落面对面,深深拜下,萧允知也硬拉着并不是很不情愿的锦绣一同弯了腰。 起身后,他们相视而笑。 第1033章 夫人真美 “送入洞房~” 这会儿锦绣就不大想看萧允知了,因为这厮的笑容已经变了味。 被掀开盖头的时候月落还有点懵,霍锦和笑了声,在她发飙之前说:“夫人,你真美。” 月落就像被点了穴的猫,老老实实垂首娇羞。 霍锦和说:“这样更美了。” 月落瞪她一眼:“哪儿学的油嘴滑舌?” 你以前可不这样。 霍锦和低沉着嗓子笑了:“喜欢吗?” 妹妹教的,看起来很有用,小野猫的爪子都收起来了。 那么接下来…… 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由着他们闹。 大夏一切安定的消息随着这场热闹的婚宴深入人心,无论是百姓也好,南疆人也好,都对此深信不疑。 没人知道边关刚刚用完了最后一批雷火丹,户部也真的已经只剩下郑家抄家的银子。 就在这节骨眼上,萧允知提出了一项让大臣们很想反驳的意见——减免赋税。 在大臣们看来,充盈国库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应当是增加赋税而不是减少,可萧允知冷笑着问他们:“你们当百姓是什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仓库吗?” “多年征战,受影响最大的不是你们这些拿着俸禄的官员,不是大把银子吃香喝辣的商户,而是百姓。” “他们无权无势,只能咬牙熬日子。”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不需要孤再多说,莫不是要等到荒山无人管,耕地无人看你们才知道后悔?” “试问如果换作你们,辛辛苦苦耕作一年,结果连自己都吃不饱,你们作何感想?” 说的是挺有道理,但是—— “可这样一来,咱们连军饷都发不出来,这可怎么是好?” 萧允知早就想好了:“增加商业税。” 尤其是那些被郑廉养的脑满肠肥的奸商。 他们若是不配合那更好,正好让锦绣的姑苏阁统统取而代之。 “再说了,孤所言的减免赋税又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 “三年之内对开荒者予以一定程度上的免税,并且让农户们以作物抵税,这样一来,农人的生活才有奔头。” “如此良性循环,只待下一个收成季……” 朝中纷扰都交给萧允知,锦绣忙着在姑苏阁等人。 程烟雨要见她,哦,准确的说,是容靳要带锦绣一起见她。 程九州今日也在,烟雨熬过了最难的时候想在回谷之前走走散散心,当哥哥的怎么可能拒绝? 尤其,他也有些想念锦绣。 将锦绣逐出师门是权宜之计,门规不可破,但心中不舍不是区区一条门规能控制得了。 靳儿通过了考验,按规矩要回去继承谷主之位,出来一趟,程九州觉得容靳也多了几分烟火气,对于他接任门主后的种种,也不似以往那般担心。 他说有办法让锦绣重回师门,程九州就更期待这次见面了。 锦绣刚和他们碰面的时候,姬无双看着她愣了一下,随后朝她身后担任护卫的夜魉点了点头。 看着锦绣进屋后,夜魉向姬无双献宝似的拿出个纸包:“刚出炉的,尝尝?” 容靳嗤笑一声,也跟着锦绣进了屋。 第1034章 把你徒弟嫁给我 屋里锦绣正红着脸,因为程九州对她说:“你这身子自己知道,想平安怀上孩子生下来,须得好生调养。” 见锦绣不说话,程九州又继续道:“你能等到离开师门之后才同那萧允知圆房,可见心底对师门还是……” 锦绣眼角余光瞥见容靳连忙大叫一声打断他的话。 师父也真是的,直男没得救了,你这样就算长得好看也找不到媳妇的! 容靳莫名其妙看她一眼,程九州还待继续说,却被妹妹踢了一脚,他立刻闭嘴,显然是个妹控。 锦绣松了口气,看向程烟雨:“师父,你身体好些了吗?” 程烟雨心情复杂,不晓得该怎么开口,直接问允知的话好像有些僵硬,毕竟她都还没和哥哥提起这事儿:“好多了,多亏了靳儿,我正不知道该怎么谢他呢。” 其实她也就是说句场面话,谁知容靳竟接上了。 “这样的话,不如师姑答应我一个要求。” 程烟雨疑惑问:“什么要求?” 容靳朝锦绣看了一眼,这一眼令锦绣心中咯噔了下。 果然,这厮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竟说:“请师姑把你徒弟嫁给我。” 程烟雨竟暂时没反应过来:“我,我徒弟?” 她好像就一个徒弟?还是在很诡异的情况下收的。 她也看向锦绣,程九州直男式发言:“一妻多夫,不大合适。” 程烟雨和锦绣都默了。 就连容靳也被噎了一下,半晌他才道:“那倒是不必。” “师父,我不是说可以有办法让师妹回归师门吗。” “师门规矩不可废,那我们就换个方式。” “鬼谷弟子的家属也算是谷中人,所以只要师妹嫁给鬼谷弟子,她就不必离开师门。” “我知道师父你不放心我当谷主,让师妹嫁给我,皆大欢喜。” 锦绣猛摇头,仿佛能预见醋坛子今晚不依不饶的德行:“不行不行,我不欢喜。” 容靳倒是没什么受伤的表现,只问:“为何?” 锦绣很无奈也很无语:“你又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哪儿来的欢喜?” 容靳说:“那种事不重要,有你我相辅相成,鬼谷的医术传承必然更上一层,这样不好吗?” 锦绣木着脸:“请你准确点把这种关系定位成同事或者同门。” “朋友也行。” 大哥你是怎么想到夫妻上头去的? 容靳不以为然:“同门够多,不够聪明。” 锦绣:“我要谢谢你吗?” 终于反应过来的程烟雨举手发言:“我能问问是怎么回事吗?” 她大部分时间都昏迷着,醒来后大家也都挑开心的事情说给她听,倒是当真没听见这一茬,等她听完前因后果,程烟雨轻咳了一声。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程九州一眼:“可是……这本就不是问题。” 容靳提醒:“逐出师门就是不能拜任何人为师的意思,所以师姑你现在也不能算是她师父。” 锦绣嘴角勾起个笑,顺道翻了个白眼给容靳看。 程烟雨说:“就算锦绣不能是我徒弟……” 第1035章 需要解释吗 门外有个急匆匆的人影靠近,他的手已经按在了门上,正待推开,程烟雨的声音清清楚楚传了出来—— “她还是我儿媳妇啊。” 至此,程烟雨的神色已经变得肃穆,语气也更坚定:“所有想抢我儿媳妇的都不是好人!” “容靳,你听好了,虽然我很感谢你救我,但霍锦绣是萧允知的,你不准抢!” 门被吱呀一下推开,萧允知冷然道:“想抢也抢不走。” 而后便走到锦绣身边将人占有意味十足的搂住。 大约犹豫了那么几秒,他转头对程烟雨点点头:“娘。” !!!!!!!!! 她想哭,但是要忍住! ┭┮﹏┭┮ 对,忍住! o(╥﹏╥)o 呜哇哇忍不住了算了不忍了! ~~o(﹏)o~~ 程烟雨猛转头趴在程九州怀里哭了起来,趴下之前还不忘记先“嗯”了声。 天知道她等这声“娘”等了多少年多少个日夜!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带着失望浑浑噩噩虚度光阴,只因为那不知能否实现的期盼,想看看那个孩子,想听他叫一声娘,想抱抱他,想看他长大成人…… 程九州蹙眉抬手,又被熟知他脾性的程烟雨按了回去:“我是高兴的!” 干嘛,你还想打我儿子不成? 说来奇怪,她对儿子他爹没有任何兴趣,却对儿子难以割舍,这难道就是母子天性? 改天可以研究研究。 容靳被这事实打击到了,他向来喜欢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无论是生死还是旁的计划。 他觉得让锦绣嫁给自己重回师门这个计划应该是天衣无缝的。 师父和师姑都那么喜欢她,她的医术又很合自己心意,可怎么会…… 萧允知居然是师姑的儿子? 这也太天方夜谭了! 他怎么也没法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糊里糊涂他就去了姑苏阁找莺歌。 找到人之后,他也不扯别的:“喝酒?” 莺歌今日百感交集,也正有此意,但他感觉找不到合适的小伙伴,容靳来的正好:“行。” 这次喝的虽然不是烈酒,却也经不住两人拿着坛子灌。 次日早晨醒来时,莺歌看了眼姿势古怪扒拉着他衣服的容靳。 和这人在一起就没法正常点醒来了是不? 要么是被下了药,要么就是醉了酒。 今儿更好,睡相还惊悚。 他抬脚想把人踢开,谁知那人睡梦中脾气还挺倔,“哧啦”一下就把他衣襟撕开了。 巧了不是,莫向安的大嗓门近在咫尺。 “莺歌你那个……” 他猛地抬手捂住昭儿眼睛,另一只手把人提溜起来就跑,走的时候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莺歌:…… 老子#¥%……*()气成乱码。 作为罪魁祸首的容靳手上捏着片破布:“需要解释吗?” 莺歌脑阔疼。 在莫向安那混子面前,清者自清是不存在的,他不说话,莫向安指不定给他编排个小黄曲儿出来,可解释也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对莫向安来说,在特定的时候,解释等于掩饰。 容靳观他面色,又提出了另一条建设性建议:“要不,我毒死他?” 莺歌:…… 第1036章 开荒 麻烦你闭嘴什么都别做,谢谢。 在他们俩一个无所谓流言蜚语一个放弃治疗的情况下,莫向安居然什么也没说,一问方知,他怕带坏了小孩子。 昭儿算半个目击者,为了不让小小的她太早明白一些不该明白的事情,莫向安不但没有添油加醋编排莺歌,反而还恨不得照三餐赌咒发誓那俩人只是酒醉后一起睡了一晚而已。 单纯的,非动词的睡。 虚惊一场后莺歌还是小心地和容靳保持起距离。 这人不正常,鬼知道和他呆久了下一次醒来会是什么状态。 哪知容靳倔脾气上来了,锦绣的事情让他很受打击,就连即将回去鬼谷都提不起兴致,越是发现莺歌躲他,他就越是偏要出现在莺歌面前。 非但如此,他见面就是一根飞针入穴令莺歌无法动弹。 然后也不干别的,就直挺挺站在莺歌面前,非要让他看自己。 莺歌觉得此人神智有问题,被折磨几天后苦恼地跑去找锦绣诉苦。 锦绣叹口气同病相怜道:“你这算好的,当初我第一次见他,你知道他送我什么礼物吗?” 莺歌当然不知道,不过他有些好奇,总不会是刀枪棍棒之类吧? 便听锦绣用一种匪夷所思的语气说:“他给我下了毒,然后说如果我能自己解毒,他就认我当师姐,如果我能不死,他就认可我是师妹。” 莺歌:…… “难为你了。” 怪不得阁主逮着机会就跑下山和他们姑苏阁的人玩,这么一想,他更觉得幸好锦绣喜欢的人是萧允知。 虽然人家是太子,桃花难免多了点,可人家洁身自好啊。 放眼整个大夏朝廷,能做到这样不纳妾不养外室不和其他女子不清不楚的,除了霍家,也就只有萧允知了。 难得的是萧允知本人对外界那些闲言闲语满不在乎,眼中也根本瞧不上那些莺莺燕燕。 除了上朝办差,太子殿下去哪儿都带着这位名义上的侧妃。 时间一晃又是一年。 这一年,因为太子殿下提出的新政,百姓们热火朝天忙着开荒,将本就辽阔的大夏耕地又扩大了好几成。 不开荒不知道,一动手,百姓们才发现肥沃的土地应有尽有。 种地是个苦差事,但如果从前的赋税减半,甚至免去,他们愿意提起劲再多开垦一块地。 种一块地是种,两块三块不也都一样吗? 以前种地是为了艰难地活着,如今种地是为了充满希望地生活着,意义不同,精神头也就不一样。 何况在开荒时还会有朝廷的人来帮忙,种地都有专门的官员指导。 耕地变多了,粮食的产量变高了,百姓们不会再吃不饱饭,直不起腰,对萧允知的爱戴也就只增不减,恨不得画上画像放在家里供上。 来年秋收的时候,萧允知和锦绣在姑苏阁能工巧匠的共同努力下,研制出第一台地动仪。 据说这台地动仪能在发生地动之前发出预警。 百姓和大臣们都将信将疑,锦绣却凑到萧允知耳边充满信心地说:“收下你登基之路上的最后一块基石吧。” 萧允知捏了捏她的鼻子,上前揭开幕布。 第1037章 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地动仪上共有八个方位,分别是东,南,西,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每个方位上都有颗金色的龙头,龙头均口含龙珠,在每条龙头的下方都有一只蟾蜍与其对应。 前来见证的大臣们狐疑问:“就这东西,便能探知地动?” 他们怎么看怎么就觉得不靠谱呢? 锦绣充满自信:“任何一方如有地动发生,该方向龙口所含龙珠即落入蟾蜍口中,由此便能预测出地动的方位。” 大臣们当然不信,自从地动仪建成,每日都有负责的官员巡视。 今年秋收的收成比起往年多了三成,而且国库的银子虽然没多太多,粮食却丰饶不少,他们一时间倒也不好说这政策是对是错。 有了鲁南郡前车之鉴,这些粮食被妥善处置安放在了各处粮仓,尤其分派出较多的一部分送往边关。 这批粮食正是霍锦和运送回去的,今年边关太平,只偶尔有些小打小闹,他带着梳了妇人发髻的月落回来探亲,回霍家的时候带了许多好吃好玩的送给锦绣和锦心。 当然,锦心那份是谁送的就不言而喻了。 月落一回来就找到锦绣问:“莺歌呢?” 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锦绣挑眉:“他去鬼谷了。” “容靳做出了能大量制作又可以长期保存的麻醉药,那东西用到边关,将士们疗伤时可以少受很多罪。” 但容靳那家伙就像是和莺歌杠上了,莺歌越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他就偏要对着干,还特意吩咐,除了莺歌之外的人来,麻醉药不给。 仿佛这才是他当上谷主的最大乐趣。 月落急红了眼:“他就是故意躲着我不见我对不对?” 锦绣拍拍她:“怎么会呢。” 月落眼泪哗啦啦直掉。 “阁主你别哄我了,我已经知道了。” “一定是因为我小时候不懂事,说了过分的话,他才故意不认我的,是不是?” 是她自己说希望家人永远不要出现,就在莺歌千辛万苦找到她的时候! 这次他真的不要我了吗? 锦绣眨眨眼,看着月落不同往日脆弱又多愁善感的模样,抬手搭上了她的脉。 凑到她耳边:“你这样……” “保管他再也不躲你。” 月落半信半疑:“真的?” 锦绣坏笑着说:“要不你先拿我大哥试试?” 当晚,霍锦和激动地一整晚都没有睡。 不过次日他仍然精神奕奕,还主动提出带媳妇去找大舅哥。 莺歌正被容靳的无理取闹气到脑袋发晕,身后冷不丁传来软绵绵的一声:“哥?” 他僵住,脖颈硬邦邦转头:“你叫我什么?” 月落的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掉:“我姓赵对不对?” 她真的知道了! 也是,边关呆的久了,又没他在身边阻隔消息,她知道也是早晚的事,只是,他为何会知道自己…… 这疑问还未提出,月落的眼泪攻势收都收不住。 “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莺歌心里像被针扎,他紧抿着唇不说话。 月落可怜巴巴看着他,上前握住莺歌的手,感觉到他想挣脱,月落就扁着嘴问:“哥哥,你希望你的侄儿一出世就没有舅舅疼吗?” 第1038章 一个姓霍,一个姓赵 有种奇妙的心情瞬间包裹住莺歌,他先是看向傻笑到现在的霍锦和,又低头看月落还没有任何变化的肚子:“你是说,你是说……” 霍锦和大力点头:“锦绣说已经三个月了。” 他嘿嘿笑:“老子要当爹了!” 昨晚他就这样盯着月落的肚子笑了一夜,黑眼圈现在还挂着呢。 莺歌更激动了,他现在哪儿还记得要溜,手忙脚乱找椅子想让月落坐下呢。 “那你还大老远跑来这里做什么?” “赶紧在家歇着啊!” 月落满脸委屈:“可你不要我了啊!” 莺歌赶紧摇头:“我没有!我怎么会呢!” 月落这才满意:“那你发誓!” “发誓你以后不准跑,不准躲着不见我,你要告诉所有人你是我哥哥。” 莺歌还是犹豫,他在遇到锦绣之前遇到了不少事,知道那些腌臜过往的人不少,他如何能连累妹妹…… 月落又想哭了:“你看,你不愿意!你骗人!” 莺歌连忙小声哄着:“没骗人没骗人,我愿意,我不走,不躲,我就是你哥哥!” 月落说:“我不会带孩子。” 莺歌条件反射回答:“我会。” 然后就被月落拉住了:“那你跟我去边关吧,阁主说了,边关那里也打算开几家铺子,旁人监督她不放心,就得你去!” “再说了,南疆差不多也回过味来了,没准什么时候就要闹事,你不得带着雷火丹撑场面去吗?” “哼,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不去,我亲自看守雷火丹,就问你怕不怕?” 能不怕吗,他怕死了! 在场两个珍视她的男子都急坏了,莺歌哪还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忍不住又看了眼月落的肚子。 孩子啊,真好,这孩子身上也留着一半赵家的血。 霍锦和又笑着说:“锦绣还说了,月落肚子里有很大概率不止一个崽儿。” 莺歌惊讶又激动地看他。 霍锦和认真道:“到时候,一个姓霍,一个姓赵。” 这回换莺歌想哭,霍锦和这就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会哄媳妇儿,但是没有哄大舅哥的经验…… 月落的身世是他帮着查出来的。 以他的能力,顺着月落身上的火纹查到赵家根本不是难事。 但查到赵家,免不了就也知道了赵家全族的遭遇。 多年前赵家也是镇守边关的将士,那年蛮族大乱,于大夏内外夹击,赵家军大败,赵将军被偷袭的毒箭夺命。 那时还年少的赵英被蛮人羞辱于阵前,以残破之躯忍辱偷生杀敌于阵前,艰难夺回叔伯尸体后,他悲恸地得知赵家被郑廉为首的朝臣巧舌定了叛国罪。 他们满门一百八十三口,只留下一个得了信提前送出去的小小姐,和满身疮痍的公子赵英。 他叔伯皆死于蛮族手中,年幼的他不但背负一身骂名,还因为阵前的伤,成了废人,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更叫人绝望的是,他竟被送入京城的姑苏阁…… 据说当时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就是郑廉。 莺歌曾无数次寻死,却又因为还惦记着下落不明的妹妹不敢死。 直到遇见锦绣。 第1039章 还有什么惊喜 霍锦和从来没有因为莺歌的残缺瞧不起他。 他觉得,没人有资格瞧不起莺歌。 他对这个大舅哥只有钦佩。 过继一子是他早就有的想法,不过趁势说出来而已。 反正他年轻力壮,多生几个没准还能多过继几个。 月落瞧着也是好生养的,锦绣也说有她在放心生一窝。 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莺歌正百感交集,就听身后传来个煞风景的声音。 “我倒是不知道师妹的医术何时精进至此,才三个月就能看出里面不止一个崽了?” 月落擦了把眼泪,又恢复利落:“阁主问,谷主您要不要打个赌?” 容靳:…… 又来了,上次打赌他输了,只能花大半年功夫研究这劳什子毒不死人也救不活人的麻药,这回又想坑他什么? 明明他当谷主只是为了能心无旁骛地研究毒术,怎么到头来竟像是在给锦绣办差事? 他不回答,月落就按照锦绣教的问:“你怕了?” 又是激将法! 总来这一招,腻不腻? 容靳想吐槽,但看了眼事不关己魂飞天外的莺歌,他哼了声:“赌就赌。” 月落就抽搭着从衣袖里拿出锦绣写好的赌约。 容靳:……居然早就准备好了? 师妹是算准了他会中招吗? 好不爽啊! 锦绣对月落的肚子不说十拿九稳吧,七成把握也是有的。 到底是女主,就算这世界不是个多宝文,原文里她也是生了个双胞胎的。 鉴于萧家没这先例,双胞胎的基因肯定是源自月落没跑了。 她对月落这个女主在生娃上的天赋异禀充满信心,就像对那地动仪的监测结果。 十天后,就算地动仪没有动静,她也会手动搞出点儿动静来。 因为她还能记得的原世界中最后一个不受他们影响的剧情,就是这场地动。 大自然的力量不会因为任何人发生变化,就算是天子,在自然震慑下也不过是渺小的存在。 原剧情里,萧允铭这种人不会在意地动带来的灾难,可她和萧允知不行。 要是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有这么一段,当然要竭尽所能避开。 好在这地动仪不愧是集合了各家所长的心血之作,在众望所归之下,西南方向的龙珠掉了下来。 大臣们仍是不信,觉得这只是巧合,萧允知却趁势开始安排百姓避难。 西南方向的城镇很多,但在锦绣这个知道剧情的开挂者面前,重点抓得很准。 有姑苏阁那些人提前做的准备,这次本该损失惨重的地动并未造成任何伤亡。 得知这消息的大臣们看向萧允知的眼神就像在看天神。 这时候,什么宫女之子,什么不是太子,根本一点儿都不再重要! 皇帝例行把萧允知留在宫里谈心。 当初是萧允知说不打算公开自己母亲的身份,就当她只是个没名没姓的宫女,已然消失在茫茫人海。 皇帝一直担心他会因此不被大臣们待见。 没想到他竟凭借自己的能力让那些老顽固闭上了嘴。 “除了地动仪之外,你还有什么惊喜准备给朕看,给大臣们看,给百姓们看,给这天下看看?” 第1040章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萧允知笑眯眯:“多着呢,兴许看一辈子也不会腻。” 这年初雪的那天,皇帝陛下感觉自己功德圆满,决定退位让贤。 天下是属于年轻人的天下,他该歇歇了。 做下决定的这一天,皇帝悄悄问萧允知:“你娘他……” 萧允知斜着眼瞧这位太上皇,直把他看的尴尬起来。 “我就问问,就问问。” 他就是觉得,好歹一夜夫妻,见个面总得要的吧? 可人家不乐意。 尊贵的即将成为太上皇的皇帝觉得有种诡异的,仿佛被借了种的感觉。 萧渊明准备提前开始闲散的老年生活,比如没事去霍家溜溜弯什么的,谁知道刚跑去霍家宣布这事儿就被霍镇南给堵在了门口。 他气的吹胡子瞪眼:“你就这么对我?门都不让进?” 霍镇南抱臂冷笑:“你眼看就不是皇帝了,要进门先递帖子。” 萧渊明捡石头砸他:“我儿子可还是皇帝呢!” 霍镇南继续笑:“皇帝还是我女婿呢!” 萧渊明想再怼两句,奈何想到自家儿子那个没出息的妻奴模样,只觉得丢人。 霍镇南气完了太上皇,关上身后的门过来问:“喝酒去不?” “远朋楼新出的烧刀子,号称三碗不过岗,敢喝不?” 萧渊明骂骂咧咧:“你他娘的就是不想让我见落霜!” 霍镇南踹他一脚:“瞎咋呼什么,叫霍夫人!” 这世上敢这么对太上皇的大概也就霍大人一人,随侍的张公公见陛下其实并没真的生气相反还挺高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自己是个隐形人。 酒楼里正聊着太子殿下最近的一桩桩功绩,说的他天上有地上无,萧渊明都听吃味了,那话题才转向风花雪月。 “太子殿下厉害是厉害,就是有一点好笑。” 说话的人仿佛找到了优越感,挺得意说:“他居然惧内!” “太子府里除了霍侧妃之外,连个通房都没有,你们说丢不丢人?” 哪知并没有人附和他:“你懂个屁!” “你到底知不知道霍侧妃是什么人物?” “倾城绝色,医术无双,前段时间那个地动仪你听说没?那就是霍侧妃和太子殿下一起弄出来的!” “更不提她从前在鲁南郡的壮举,以及这样那样的了得功绩。” “可惜是个女儿身,不然这样的人才,朝廷都得争着抢着请回去供着!” “有了这样的女子相伴,谁还看得上旁的庸脂俗粉!”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太子殿下对霍侧妃那是真心真意!” 有人就问了:“如果太子当真宠爱,为何到现在她还只是个‘侧妃’?” 知情者扁扁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不是人家升不了,而是不在乎。” “太子妃这名号被别人用过了,人家霍侧妃不稀罕!” 听到这话的人不以为意:“什么不稀罕,死要面子吧,能当太子妃谁还会甘心只做个侧妃?” 方才科普那位就不乐意了:“你懂个屁,你以为太子妃就很了不起了吗?” “那她倒是先坐上这位置再说不屑啊!吹牛!都是吹牛!” 霍镇南听着不爽,趁着醉意捏起花生就弹。 第1041章 怎么断的 当过将军的人,行为幼稚与否暂且放下,这准头是没的说。 弹中那些说话难听的人之后,他还得意朝萧渊明扬眉炫耀。 萧渊明:…… 落霜没抢到,玩儿花生米还能输给他不成? 两个身份尊贵的高手偷偷摸摸欺负酒楼里的普通人,完事竟还被小二又多送了一盘酱牛肉,关键这二位还挺开心! 喝到位之后,萧渊明大着舌头说:“放心,这事儿交给朕!” 霍镇南眯着眼问:“什么玩意儿交给你?” 良久没有动静,张公公仔细一看,得,都睡着了。 回宫之后,喝了醒酒汤的萧渊明忽然想去看看郑廉。 他被关在天牢里很久了,人瘦了,倒是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的玉树临风。 萧渊明拿了张椅子坐在牢门前问:“听说你以前是南疆的亲王?” “混的不行啊你。” 郑廉闻到一阵酒气,表情特嫌弃地往后退,不回答。 一般情况下,除了萧允知谁也没法让他开口。 这阶下囚脾气大着呢,谁的面子都不给。 萧渊明也不在乎,还给他送了壶酒:“喝吗?我儿媳妇儿酿的。” 郑廉:…… 他想把这壶酒砸到萧渊明脸上去。 他不接话,萧渊明自己也说的下去。 “其实我一直挺纳闷的,当年那么多皇子,你为什么唯独选了我?” “自恋一点来想,你应该是比较看好我。” “但是为什么我感觉登基之后你却似乎很讨厌我?” 郑廉打开酒壶喝了一口,真他娘的辣! 他不喜欢烈酒,他喜欢入口甘醇,回味浓香的清酒,就像程烟雨。 瞧着恬静如画,了解之后才发现那些都是假象。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贱骨头,这么久没听见程烟雨骂他王八蛋,他居然还有些想念。 为什么一开始看好萧渊明? 因为他的处境和当初的自己差不多。 他总有种扶持了萧渊明就仿佛能改变自己命运的荒谬想法。 为什么后来又讨厌他? 因为他原本已经下定决心把程烟雨变成自己的女人,最后却便宜了萧渊明! 讽刺的是,他们两人的药都是自己下的。 是他造成了这一切。 程烟雨这些年恨他骂他王八蛋,却从没怪过那个要了她身子的男人。 凭什么啊? 他恨,恨天恨地恨命运,却还要为了计划万无一失,让程烟雨和萧渊明的孩子活着! 大概是被无视久了,萧渊明也有点儿不高兴,他视线往郑廉光滑的下巴飘去,话题一转:“贴了这么多年假胡子居然都没让人发现,真有你的啊。” “老郑,你那命根子,怎么断的?” 郑廉的酒壶终于狠狠砸了出来。 他还有脸问! 若不是因为知道他和程烟雨一夜春宵没控制住情绪,他怎会被郑家那疯婆子发现自己的意图,又怎么会被她趁自己睡着的时候下毒手! 若非他再也不是个完整的男人,若非他再也生不出儿子,若非他和程烟雨朝夕相对也没办法…… 看见郑廉发飙,萧渊明心情好了很多,起身拍拍衣摆就走了。 郑廉在他身后的黑暗里哑着嗓子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杀我?” 第1042章 我不知道 该说的不该说的,这么多天,早就都被萧允知那头狼崽子逼问出来,他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萧渊明挠挠头:“这事儿得问我家太子,今后,大夏他说了算。” 郑廉站起身走到牢门边:“你要传位给他?” 萧渊明伸了个懒腰打酒嗝:“对啊,不然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吗?” 郑廉握住牢门:“可他并非太子,大臣们能同意?” 萧渊明靠在门上:“太子什么的,不过是个名头,允知坐上这位置靠的是实力,满朝文武,如今没一个人不服他。” “甚至有人说,他是上天派来拯救大夏的。” 说着说着他就又有些酒意上头:“可不是嘛,瘟疫、干旱、地动、谋逆,外族入侵,哪一桩哪一件都是要命的大事儿,偏偏在他手上,嘿,都有惊无险!” 萧渊明看着外头的光:“差一点老子就成了亡国之君,幸好有允知。” “还有那个霍锦绣,也不知霍镇南那老东西怎么就这么好命,竟能有这样的好女儿,地动仪,这么神奇的东西居然也能做出来。” 郑廉被关的久了,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萧渊明也不在乎,兀自继续道:“肯定是落霜的基因好!” “哎可惜了,如果我和落霜强强联合,不知道能生出个什么样的传奇人物。” 说到这里,他微微闭了闭眼。 “郑廉,我能当皇帝,有你一份助力,但我不谢你。” “我恨你。” “落霜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是你断了我和她的缘分。” 郑廉问:“真的是我吗?” “就算没有我,你愿意为了她放弃江山吗?” “你能做到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萧渊明沉默了一下:“我不知道。” “那些都是假设,所以我不知道。” 或许正如很多人所说,他总忘不掉放不下落霜是因为得不到。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但他不管,反正就怪郑廉。 “有时候我还挺庆幸。” 幸好因为有你从中作梗,我没了选择的机会。 我可以把错过真爱的过错都赖在你头上,而不必怪自己不够坚定。 他揉着脑袋自言自语地走了,却不知牢中,郑廉也喃喃低语。 “我又何尝不恨你。” “程烟雨……也是我唯一想得到的女人……” 皇帝回去后觉得还得做点儿什么才能缓解酒劲,所以他跑去冷宫见如今的废后,曾经的郑皇后。 父亲叛国,她当然不可能在皇后的位置上继续坐着。 但皇帝也没有赶尽杀绝。 废后看见他的时候情绪很激动:“萧渊明!” “你忘恩负义!” “你忘了当初能当上皇帝靠的是谁了吗?” “是我们郑家!没有郑家,你永远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 “如今你的皇位坐稳了,就打算鸟尽弓藏了吗?” 她还没有接受郑廉是南疆奸细的事实,她的脑中还构造着这一切都是皇帝想摆脱郑家编制的谎言这样的猜测。 萧渊明站在冷宫外面,看宫人把废后拉住。 他说:“轻点。” 然后又问:“炭火够吗?” 第1043章 退位 宫人们和废后一起愣住。 他们都以为废后废后,从此后就是个废人,所以平时对她当然不可能尽心,要不是怕她死了自己受牵连,废后早就不存在了。 可是……为何陛下看起来竟还念着旧情? 萧渊明看了眼废后的脸色和衣着,板起脸来。 “哪个伺候的,拉去杖责二十,今后但凡伺候不周到的,都照此处理。” 废后呆呆地坐在地上问:“为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从萧渊明眼中看到了温和。 萧渊明道:“一夜夫妻百夜恩。” 就她这智商,说她和郑廉同流合污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而且,她对自己有情还是在他当上皇帝之前。 至少她喜欢的是自己这个人。 或许郑廉说的没错,他得不到落霜的心,是因为他自己。 优柔寡断、滥情、虚伪,他的确配不上落霜。 废后还是皇后的时候害死了不少人,如今活着就得还债,他不让她死,也不知究竟算是帮她还是害她。 萧渊明走后,那些伺候的宫人明显收敛了不少。 他们可以不必担心废后东山再起,却不敢不在乎君心圣意。 都说最是难测帝王心,陛下既然不想让废后死,他们自然只能用心。 废后忽然从地上站起来,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动作姿态高贵的仿佛还是当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母。 “本宫要更衣。” 她眼中隐约有泪光。 她会活着,活着,萧渊明就还会来看她。 在宫里走了一圈,难为萧渊明还记得自己在霍镇南跟前许下的诺言。 他拿出玉玺开始拟写圣旨,同时又想起件事。 霍锦和在边关攻打蛮族说是收到了他给的圣旨,满朝文武都以为这是他下的一盘棋,他也就这么故作高深地认下了,可他没下过这样的旨意。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还特意去找宸儿要来他给的那空白圣旨。 那玩意儿据说掉在了湖里,都泡糊了。 他从材料到做工让张德全仔细检查过,是他们萧家写圣旨的卷轴没错。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圣旨就是神医谷的! 传说是真的!神医谷真的有高祖的圣旨! 写完圣旨他就又睡过去了。 张公公见他睡得沉,梦里还总翻来覆去说着些旁人不该听的话,便找来暖和的绒毯给他盖上。 陛下打算明日正式退位,今儿显然是并不想睡。 那他就在门外陪着吧。 从陛下登基开始就是他陪着的,最后一天也不能缺。 次日,虽然睡的并不舒适,萧渊明还是在惯例的时间醒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纵了。 出宫闲逛,偷偷用“暗器”打人,醉酒,熬夜,哪一件都不是皇帝该做的。 赶在退位之前,他全都做了一遍。 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他还是没能见到落霜。 不过算了,他马上就不当皇帝了,有的是时间跟霍镇南那家伙耗着。 带着愉快的心情,萧渊明让张公公宣读了圣旨。 朝臣们哗然,却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惊讶的。 或者应该说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内,顺理成章。 不晓得是不是觉得大臣们不够惊讶,导致他没有成就感,皇帝紧跟着又让张公公宣读了下一条。 很好,这条成了,大臣们惊讶到嘴巴能塞得下一颗鸡蛋。 第1044章 两份圣旨 皇帝心头升起一股类似于恶作剧得逞的畅快。 他看着群臣各色惊诧却又说不出话,唯有霍镇南挺嫌弃地看着他,一脸觉得他二百五的表情。 圣旨从宫里直接被送到了霍家,因为这会儿锦绣在霍家玩。 她对月落肚子里的宝宝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看的虞落霜都忍不住逗她:“喜欢你也生啊。” 锦绣苦着脸:“我倒是想,可萧允知不让啊。” 大家都知道锦绣在霍家大火落水那年受寒留下了病根,寒气入体,连小日子都来的比旁人要晚。 听见她的回答,锦心担心地握住锦绣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虞落霜也就随口一说,见状好笑地戳了下作怪的锦绣,对锦心说:“别信你姐,她就是炫耀允知对她好。” 锦绣吐着舌头做鬼脸:“知我者,娘亲也。” 正聊着,外头来报,圣旨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这是萧渊明最后一次用皇帝的口吻宣旨,大概是有点儿激动,圣旨洋洋洒洒写满了卷轴,也难为张公公一点儿不带打顿的读完,还读出了抑扬顿挫之感。 锦绣:…… 论皇帝贴身内侍的使命感。 不过刚刚光顾着听情感和节奏,她好像忘了体会圣旨的意思。 锦绣朝家人投去个求助的眼神,却听张公公道:“霍侧妃,您快领旨谢恩吧。” “哦,不对,咱家该称呼您为——贵妃娘娘!” 虞落霜他们的神情都称不上高兴,相反,她们看起来想打人。 张公公像是早预料到这一幕,将那圣旨放到锦绣手上之后,又从身后拿出另一个明黄色卷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还是同样的开头,但这回锦绣认真听了。 张公公宣读的是—— “封霍贵妃为皇后……” 后面她就没再听了。 因为她看见她爹大步走来,当着张公公的面就说:“这人是不是闲得慌?” “这人”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张公公并未打算追究这大逆不道的称呼,反而好脾气地说:“陛下说了,这样比较合规矩。” “而且这么一来就不会有人因为这件事来找贵人的麻烦了。” 现在该怎么称呼锦绣是个问题。 霍侧妃吧,不大合适,陛下都退位给太子殿下了。 叫贵妃娘娘吧,也不大合适,虽然刚刚是这么册封的,但这不也就一时半刻的事儿嘛。 要么喊皇后娘娘? 也不行啊,陛下明儿才正式将皇位交给太子殿下呢。 得,折中一下,暂且称呼为“贵人”吧。 大夏历史上就没出现过从侧妃升皇后的例子。 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萧渊明可是苦思冥想才想到的这个好办法。 这么着霍镇南和虞落霜也不好太不给面子,谢了恩给张公公发了喜庆赏,便进屋自家欢庆去了。 这事儿发生在旁人谁家都世间了不得的大事,可在霍府,似乎大家对这事儿的关注度还不如月落的肚子。 萧允知来接锦绣的时候甚至怀疑圣旨是不是走岔了。 “今儿张公公来了吗?” 锦绣点头说:“来了啊,还宣读了两份圣旨。” 萧允知又追问:“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 比如激动感动恨不得以身相许一整晚随便他动的那种。 锦绣想了想,忽的笑了。 “特别的感受么,也不是没有。” “就张公公喊我贵妃娘娘那会儿,我总感觉自己成了你娘。” 萧允知黑着脸,他就不该指望锦绣这张气人的小嘴。 问什么问! 直接堵上! 说干就干,这一夜,还是很漫长。 新帝接任大典很快到来,萧允知登基的那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他牵着心爱女子的手,沿着大红色滚金边的地毯走到了朝臣们的面前。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允知站在心爱的人身边,对她说。 “夫人,往后余生,请多指教。” 第1045章 登基大典 帝后感情好,这从新帝的登基大典和皇后册封大典安排在同一天就能看出来了。 而且这大典热闹非凡,张灯结彩,隐约还有种是在大婚的感觉。 皇帝陛下丰神俊朗,皇后娘娘貌若天仙,这二人站在一起,着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如今朝臣们对萧允知的能力有目共睹,没胆子也没兴趣和他唱反调。 新帝还是太子殿下的时候,自从他开始崭露头角,大夏的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无论是外忧内患,天灾人祸,到了这位太子殿下手中似乎都能迎刃而解。 他们从前找茬,那好歹还有茬可以找,如今天下太平五谷丰登,国库充盈军备充足,他们还有什么好操心的? 跟着皇帝陛下奔向美好的明天就是了。 至于这位皇后娘娘,撇开显赫的家世以及精致的面庞,她还有逆天医术以及不容小觑的实力。 姑苏阁听说过吧,神医谷如雷贯耳了吧? 都和皇后娘娘有着匪浅的关系。 更不用提那救了无数百姓性命的地动仪,还有喂饱了整个大夏的新农业。 如今有谁要说这位皇后一句不是,那铁定要被所有人怼回娘胎里去。 但这些事儿大夏人知道,外人不晓得啊。 没错,这回登基大典上不光有大夏官员观礼,皇帝陛下还热情地邀请了外族使臣。 蛮族如今老实得像鹌鹑,从头到尾坐着观礼不敢吭声。 他们早已昭告天下奉大夏为主,如有违背,也不必什么天打雷劈了,咱大夏自己动手,雷火丹伺候。 作为第一批尝鲜的人,蛮族如今闻雷火丹变色,再不敢动邪念。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他们已经没那个实力造作。 南疆和时考也派了人来。 虽然做了掩饰,但在已经猜到事实的情况下,大家都觉得时考那些使臣在南疆人面前自觉矮了一头。 相比于时考的卑微和蛮族的安分,南疆使臣显得有些目中无人。 距离大夏和蛮族大打出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郑家在大夏销声匿迹的消息也没刻意隐藏,他们回味过来自己上当却已经太晚。 错过了最好的时机,现在的大夏没那么容易拿下。 当然,这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 他们觉得:只是没那么容易,也并非拿不下来。 这一趟观礼,他们同时也是想来试探。 萧允知和锦绣对视一眼,但笑不语。 接连呵斥了好几个宫人却没被苛责,南疆使臣面上嚣张越发明显。 就在此时,皇帝陛下宣布:“开始演习!” 大臣们早有准备,皆都振奋精神,目光灼灼朝演武场看了过去。 外族使臣们不明所以,只好随大流也将视线挪去。 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队精神奕奕的兵将。 他们身着统一的兵甲,步伐整齐,手中兵器在阳光下泛着森森寒气。 南疆使臣不怎么瞧得上,觉得这都是假把式。 上战场的人,穿的精神好看有什么用? 但是很快,他们轻松的神色开始被郑重代替。 因为他们发现,从那些兵将出现开始,他们只听到一道脚步声。 那声音肃穆响亮,如同警钟敲击在他们心里。 大夏的兵,已经强到这种程度了吗? 第1046章 做工也不怎么样 不,不是这样的,他们一定是特意找了最好的将士来演给自己看的! 他们又想使诈! 就像几年前骗的他们错过大夏最弱的时机! 南疆使臣们眯起眼,继续看眼前的练兵。 将士们当然不可能只是走一遍过场,皇帝陛下将招待外宾的地点选在这空旷之处就是为了让他们睁大眼看清楚大夏的强大,好让他们掂量明白。 “对阵!” 霍锦和一声令下,这些身着兵甲的将士们动作迅速地分为人数相等的两个阵列。 霍锦和用手中长枪顿地,发出一声沉重轰鸣。 下一刻,双方将士怒吼一声——“杀!” 接下来,场中便只剩下兵器相击的铿锵声。 不知不觉,南疆使臣已经看呆了。 这,这是打着玩? 怎么每一击都像是要把对手击杀? 可偏偏到现在都还并没有人受伤。 他们不由得深思:如果说现在这程度只是玩闹,那他们认真杀敌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一不小心,他们把自己代入,然后,便惊出一身冷汗。 但心态乐观的他们还在继续安慰自己。 没什么大不了的,这肯定是大夏皇帝故意找来吓唬他们的老将。 习武多年经验丰富,能做到这样也不奇怪。 他们都没注意到演戏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回过神来时,只听见身边大夏官员们难以自制的喝彩声:“好!好小子!”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他们奇怪的回头,便看见方才对战的那些兵将拿掉了头盔。 头盔下是一张张满头汗水的,年轻的脸。 更让他们心惊的是,霍锦和勉强夸奖道:“才一年就练成这样,也算凑合了。” 一年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些年轻人只训练了一年而已? 那么大夏现在有多少这样的年轻人? 又还会再有多少? 大夏就像是一头沉睡的雄狮,假以时日,他们还有机会驯服吗? 此刻,他们心中是要尽快防患于未然的迫切——绝不能让这些年轻人,让大夏有继续成长的机会! 大概是前些年的成功谋划给了他们谜一般的自信,他们居然说服自己平静下来。 一旁的大夏朝臣高深莫测捋了捋长须:天真。 咱们皇帝陛下既然下定决定要吓唬你们,怎么可能就准备这点开胃小菜? 接下来是兵器展示。 负责此事的霜降瞪着铜铃大眼看向南疆使臣,说话时嗓门大的像在打雷:“可否借佩刀一用?” 旁边的大臣假惺惺说:“霜降大人这话不大妥当啊,这把佩刀造工精致,一看就非凡品,怎好贸然出借?” 霜降皱着眉头看了会儿,小声说:“我看做工也不怎么样,不过矮子里面拔长子,也就这把勉强还能入眼。” 然后有些漫不经心道:“弄坏了赔给你。” “赔你把更好的。” 真是一句比一句过分!一句比一句目中无人! 要不是这人一看就是个大老粗,南疆使臣真怀疑此人是故意气人! 知道他这把刀哪儿来的吗? 这可是蛮族炼铁术做出来的上品! 几十把弯刀就留了这一把! 懂不懂啊你就说“不怎么样”? 第1047章 这就是个次等品 这把弯刀被送上后,放在了场地中央刚刚被拿过来的一张桌子上。 同时,一群看着像是铁匠的人物逐渐出现。 他们也分成两队,每人手上都拿着一把刀或者剑。 他们将兵器送到大臣和使臣们面前让他们一一检查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又回到场中。 霜降一声吼:“开刃!” 两队人同时举起手中兵器,互相狠狠一劈。 铮鸣声中,落了一地残铁。 方才拿出弯刀的那位南疆使臣心中顿时生出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他看着霜降在同伴们手中随便拿了兵器,然后拿起桌上的弯刀,转头朝南疆使臣呲了呲牙。 不!别!千万别!我的刀啊! 巧的很,霜降拿的那兵器和他的弯刀看起来还有点像。 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双刃相交,只听一道清脆断裂声响,装饰着宝石的弯刀只剩半截在霜降手上。 他本人还挺无辜:“我没用力啊。” 使臣一张脸涨得通红,正待发怒,又听霜降说:“你该不会生气吧?” “我也没想到你这把刀中看不中用,这么容易就废了。” 话说到这份上,使臣生气显得小家子气没肚量,不生气吧,他感觉快要把自己憋死。 霜降看着他的脸色,嘴角快忍不住翘起来,他上前,把罪魁祸首的那把刀递给使臣:“要不然这个赔给你吧,我说话算话。” “这把刀砍断了别的刀之后又砍了你的刀,说明它比这两把刀都强。” “这个给你你还赚了呢!” 南疆使臣觉得眼前这个大老粗要是不说话,他可能还能多喘几口气。 为了不让自己被郁闷死,他气冲冲接过霜降手中物。 想到自己这般有失风度,便又说了句场面话。 “这样好吗,拿走你们大夏的神兵,是不是不大合适?” 霜降耿直道:“没事,你且安心,这就是个次等品。” “我还没打磨抛光什么的呢,而且就这水准,我们大夏多得是。” “你要不要顺便买点回去当土特产?” 南疆使臣:…… 他要猝了他! 他拒绝再和这个粗人说话! 霜降心满意足,带着自己的铁匠们扬长而去。 南疆使臣几次深呼吸之后发现那些铁匠离开之前还都绕到各族使臣们面前说了几句,似乎也是推销他们大夏的铁器“特产”。 时考当然是规规矩矩摇头拒绝,可蛮族那几个,似乎……要了? 问题来了,蛮族都废了,他们买这玩意儿做什么? 都说蛮族被大夏打怕了现在就是缩头乌龟,大夏放个屁都能把他们崩尿了,那他们买这玩意儿是想对付谁呢? 脑子里正转着这样那样的念头呢,南疆使臣瞧见蛮族使臣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中饱含的仇恨很完整地传达了过来。 南疆使臣了然,看来蛮族已经知道自己被当成棋子的事情了。 他不慌,这是早晚的事儿,应该说蛮族到最近才反应过来,足见其愚蠢。 他以为大夏接下来要演习的还是兵强马壮之类,然而紧跟着上场的居然是一群白衣人。 第1048章 毕业考核 比起前面两批,这些人瞧着极为散漫,毫无秩序,几乎是懒洋洋地走了过来。 南疆使臣正待嘲讽几句,却见那些人走到帝后跟前时忽然画风一变。 收起嬉笑嘴脸后的他们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 他们杂乱的脚步不知何时已经调整为整齐划一,停下脚步时他们正站在帝后正前方。 准确的说,是皇后娘娘正前方。 “医疗一班毕业考核,开始!” 这又是个什么玩意儿? 带着疑问,南疆使臣们紧盯着白衣人们的动作。 只见他们各自挑了张桌子边站好,而后,有宫人提着装了各种小动物的笼子出场,有兔子、有老鼠、还有扑闪着翅膀的鸟儿。 这是要干嘛呢? 这些小动物也被送到观礼的使臣们面前欣赏检查之后才送去白衣人们手中。 哦,南疆使臣觉得自己明白了。 中原这边好像曾经有过什么重大节日要放生的习俗,这些小动物是用来放生的吧? 大夏人是不是太搞笑了,放生鸟啊鸽子之类的就算了,兔子老鼠要怎么放? 等会儿一打开笼子不全都得满场跑啊? 蠢不蠢! 他们感觉嘲讽的机会来了,连台词都准备好了就见那些白衣人打开笼子动作利索的单手掐住那小动物提出来放在了台子上。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南疆使臣傻乎乎看着白衣人们另一只手拿着片薄刃往手中活物身上一滑。 血光溅出,南疆使臣失去了思考能力。 好容易回过神来琢磨着眼前这景象不是放生,莫不是祭天? 就见白衣人们又开始了下一步动作。 也不知他们做了什么,那些原本还在挣扎的小动物忽然间都老实了下来。 然后他们拿起了桌上另一样东西——针线。 使臣们越来越看不懂了。 绣花?可是这绣布也不对啊。 莫不是打算在动物身上绣个万寿无疆? 胡思乱想的功夫,方才还嘻嘻哈哈的白衣人们已经全神贯注完成了缝合。 随着第一人举手,很快所有人都将缝合好的动物放回了桌上。 “医疗一班考核完成,请师姐检查!” 锦绣好笑地看着这群恨不得开屏的师弟师妹们。 她转头看了萧允知一眼,想说自己去去就回,谁知下一刻他却拉着自己一起上前。 缝合处还不算完美,到底是没干过缝补之事的少年们,伤口丑的五花八门,但基本要领都已经掌握好了。 “通过,通过,通过……” 每一声通过就换来一张得意的笑脸。 跟着程烟雨学刀术一年有余,他们也是可以临床操作的人了呢! 缝合之后的实验体当然也要展示,旁人姑且不提,南疆使臣们瞧着那不再流血的伤口,陷入沉思。 不懂行的人在问:“它们是死了吗?” 鬼谷弟子翻着白眼问:“死了我还缝它做什么?留个全尸吗?” 那人尴尬地说:“我看它们不动了……” 今儿日子特殊,鬼谷弟子勉为其难多解释了一句:“下了药,睡着了。” “不然缝的时候乱动容易一针扎死。” 方才问话的人抖了抖,不敢再多言。 第1049章 保证像新的一样 南疆使臣没看到方才那问话之人的后悔懊恼,他们在仔细观察被递到眼前的小动物。 南疆人擅长医蛊之术,所以他们能看出这缝合的非同一般之处。 这并不只是简单的把伤口缝作一团,动手的人需要对活物身体构造十分了解才行。 根据他们的判断,方才宫人分发活物是随机的,也就是说,这些人无论抽中哪一只都能完成缝合。 能达到这一目标,说明他们早就完成了无数次的尝试。 不过……那又怎样? 南疆使臣仍然觉得这是小儿科,他们觉得方才感觉到震惊的自己简直大惊小怪,为了挽回面子,他们故意说:“缝补这样的小东西又有什么用处?” “难道缝起来之后熬汤会比较香吗?” 白衣人中有个嘴唇特别厚实的少年挑眉答:“哦,本来我们也不想,不过是怕直接上活人吓到你们这群胆小鬼。” 南疆使臣有被冒犯到:“你说谁是胆小鬼?” 白衣人的手指特别灵活,薄薄的刀刃在他指尖不断翻飞:“要么,你来贡献一下自己的身体?” 他笑眯眯说:“我保证用完了还给你的时候像新的一样,连疤痕都不怎么看的出来。” 这话该驳斥回去的,但南疆使臣发现自己开不了口,也动弹不得。 不是被吓的,他被下了药。 他中毒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他根本没看清这少年的动作,他竟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给自己下了毒? 少年朝他狡黠一笑:“咦,不说话就是默认咯,那我就……” 说着,他朝使臣伸出手,不知有心还是无意,他伸出来的这只手,恰好是在玩刀片的那只。 使臣虽然动不了,却感觉到自己背后都湿了,就在少年的刀快要挨着他脖子的时候,从少年身后传来一声:“咳。” 是大夏皇后。 白衣少年撇撇嘴,将手和刀片一并收了回去,转身道:“报告,医疗一班缝合课汇报完毕!” 锦绣点点头,亲自上前给他发了给大家的奖励——一套崭新的手术刀! 常师弟立刻将不重要的南疆人暂时抛在脑后,欢欢喜喜分宝贝去了。 南疆使臣正想用眼神求救,又发现自己能动了。 他心中大惊:毒又解了? 他们南疆人虽然战斗力不如蛮族,人口也不如时考,但在医术这方面自认无人能敌,相比前面两项演习,白衣人们的表现才更大大震撼了他们。 使臣们忍不住问身边的大夏官员:“这是你们朝廷的太医?” 官员们带着敬畏摇头:“不,他们是神医谷的人。” 神医谷之名,就连远在南疆也如雷贯耳,他们不由得疑惑不解:“为何登基大典会有神医谷的人来观礼?” “不是传说他们与世隔绝吗?” 官员用看蠢货的眼神看他们:“与世隔绝,医术还如何精进?” “人家神医谷经常下山历练的,只是因为不求虚名从来都不自爆身份而已。” “至于为何出现在这里……” 他们得意地拱手作礼,恭敬道:“自然是因为我们皇后娘娘是神医谷的大师姐了。” 第1050章 让各位早日归家 南疆使臣:!!! 他们以为今天的惊喜至此已经是全部,但是他们错了,因为接下来,礼官激动地变了调:“上——雷火丹!” 所有的使臣几乎同时转动脖颈,视线凝固。 他们刚刚是听见“雷火丹”了吗? 负责本次展示的是一群蒙面人,他们腰间别着个黑色的袋子,手臂上绑着同款弩箭,听见那声:“演习开始”! 他们一手握拳,另一只手则从腰间的袋子里取出一枚圆形物件装在卡槽内。 又是一声令下:“点火!” “放!” 这两道命令相隔不远,众人就这么直勾勾看着被点燃的雷火丹在弩箭作用下升上天空,而后,轰然爆炸! 那场面之恢宏壮观,令使臣们直到登基大典结束很久也没能回过神来。 当晚,南疆使臣入住的使馆里悄悄溜出几道身影。 他们身法灵活悄无声息地来到距离他们住处不远的别院。 白天的时候他们特意打听过,那些负责演习雷火丹的神秘人就住在这里。 充满信心地拿着迷药往屋里吹完,他们推开门,全倒。 屋里嘻嘻哈哈:“我就说四更肯定来,你们非说到五更!给钱给钱!” 输了赌的气呼呼朝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身上踹了两脚:“啧,没用的家伙,这点耐心都没有还好意思来玩夜袭?” 昏迷的南疆使臣们觉得大事不妙,并且已经做好了被抓住的准备。 这次来的都是终于王族的忠臣,他们早决定加入东窗事发自己被俘,定会将罪责一力承担,可睁眼一看,他们躺在自己床上。 穿戴完整,手脚俱全,就是起身的时候感觉哪里隐隐作痛且四肢无力。 艰难地爬起来对着铜镜一看,昨夜出去的几人都在自己身上发现道约三寸长的伤口。 仔细看,上头有缝合过的痕迹,靠近那处的里衣上还沾着血迹。 使臣们不敢想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脑中却不断想起白日里那几位白衣少年的模样。 推开门,大夏宫人语气客套:“几位大人可感觉好些了?” 他们不明所以,宫人门又道:“诸位水土不服忽然昏迷,已经睡了整整三天了。” “陛下和娘娘体贴各位身子不好,故而已经安排了车马送你们回南疆,各位大人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 南疆使臣们都懵住了:这么突然的吗? 他们是来参加新帝登基大典的还是来参加了个寂寞? 更让他们头皮发麻的是,回去的路不是官道。 而是他们偷偷摸摸潜入大夏时走的那条小道儿。 南疆使臣全程一个屁都不敢放,送他们离开的官员还十分核善主动解释:“这是近道,能让各位早日归家。” 确定不是回归黄泉吗? 说真的他们一路都有种随时要被宰了的感觉。 还是说他们身上的伤有点儿什么玄妙,大夏人怕自己走得晚就死在那儿了不好和他们的王交代? 这些大夏人嘴上说着皇帝和皇后担心自己的身体,但回去的路上一点儿也不着急,慢悠悠就像是在游山玩水。 第1051章 他就是个叛徒 要真的只是玩儿就算了,他们几乎把他们南疆在这些年找到的秘密小道儿都走了一遍,还大有一个不落全宠幸一圈的迹象。 他们看的是风景,玩儿的是心跳。 等到他们终于来到风雪交加的边关,好家伙,伤口都长好了! 南疆使臣悲喜交加,悲的是这下想告状大夏欺负人也没了证据,喜的是太好了这波不用死。 和护送他们的官员分开时,南疆使臣们分明听见其中一人笑眯眯问:“缝补你们这样的老东西,有意思了吗?” 南疆使臣们:Σ(°△°)!!!!!! 知道这事儿是他们干的也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是他们意图不轨在先。 南疆使臣灰溜溜准备离开的时候才发现送他们回去的这些人还顺道给边关带了东西。 镇守边关的将士问:“又是雷火丹吗?” 送东西的说:“是啊,用完没?” 将士很苦恼地说:“没啥机会用,那些不安分的家伙不经打,上次送来的都还没用完,要不咱们自己杀过去玩玩儿?” 南疆使臣们腿软,心说我们还在这呢你们说这种话真的好吗? 但转念一想,兴许这话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出使这一趟,使臣们感觉自己能减寿十年,回去后他们将所见所闻老老实实报告给王知晓。 面色阴沉的南疆王问了句乍听不相干的话:“见到老八了吗?” 这说的便是如今叫郑廉的那个人。 使臣们摇头:“郑家已经彻底消失,名下所有铺子也都查封。” 南疆王把玩着手中被大夏热情推荐强买强卖回来的“特产”——那是一只铁铸绿毛龟。 “所以八王根本不是像我们先前以为的,投靠了大夏,而是被他们发现真实身份圈禁起来。” “大夏人太卑鄙了!” “没错,居然利用八王探听我们的消息!” “我就说他们怎么知道的这么多,连我们去大夏的密道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王,我们要不要去营救八王?” 南疆王冷漠的眉眼淡淡扫过:“救他?为何要救?怎么救?” 不等使臣们回答,他自顾道:“难道昭告天下郑廉乃是我们南疆八王,是我们派去大夏当奸细,故意安插在朝廷绕乱他们内政好让我们将大夏玩弄于股掌之间。” “后来不慎被人发现身份,如今我们想要回此人?” 饶是他们脸皮天生厚也说不出这么无耻的话。 真想赎回八王的话,估计他们得割地赔款什么的。 “再说了,不管老八是如何被发现的,当初我们有没有误会他,如今他将南疆秘密尽数供出却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对我们而言,他就是个叛徒。” “你们是打算为一个叛徒奔走,用属于我们的财富换他回来吗?” 并不。 所以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此时此刻,萧允知正在牢里问已经白了头发的郑廉:“你猜你们南疆的王会不会想救你啊?” 郑廉表现的十分平静:“不会。” 就算原本会,萧允知这头狼崽也定会想尽办法离间,只给他留死路一条。 果然,下一刻萧允知便讥笑着道:“你知道就好。” 第1052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普天之下,唯一能让你活着的地方只有这牢里。” “而你一旦身死,我就把你儿子送去陪你。” 郑廉终于色变:“你好歹已经是一国之君,用这样的手段折磨我不觉得掉身价吗?” 萧允知耸肩:“不觉得。” “不但不觉得,我还打算变本加厉。” “还有什么新的消息没有?” 郑廉不想理他,但萧允知似乎特别喜欢为难他,偏要在这种时候不知收敛地威逼利诱。 “能说出来十条关于南疆有趣的秘密,我就让你见你儿子。” 他语气平静,说出来的话却让郑廉恨不得从牢里冲出来掐死他! 他恨萧允知恨得每天咬牙切齿,最恨的是事已至此却还不得不接受他的提议。 “我说……” 无论是作为南疆八王还是大夏户部尚书郑廉,他始终觉得自己该有上位者的风度,可现在,为了见冲儿一面,他就像个市井长舌妇,连南疆王族内部那些乱七八糟的阴私都抖了出来。 郑廉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平静,不断在心里劝说自己这都是权宜之计。 可萧允知并不打算放过他。 “要是有机会,郑老说不定能和京城大街摆摊的那些三姑六婆做姐妹,说起是非来比那茶馆的说书先生还精彩,这才能从前可真是埋没了。” 郑廉大怒:“萧允知!你别太过分了!” 萧允知伸了个懒腰:“以后你就会知道,这还不算过分。” 走出大牢,锦绣在外头等着:“又去给你娘出气了?” 萧允知挑眉,锦绣又问:“既然已经认可了她是你娘亲,为何不干脆接她进宫,当个太后什么的玩玩?” 萧允知将手勾在她腰间:因为不想让你多个身份太高的婆婆。 虽然如今她们二人亦师亦友,处的跟闺蜜似的,但婆媳的事情,谁知道呢。 他只是接管了这个萧允知的身体而已,他做任何事的前提都是锦绣安好愉悦。 至于收拾郑廉,他说:“顺便而已。” 锦绣好笑的戳他脑门:“口是心非。” 明明将程烟雨送来的那些衣服鞋子都好好的穿着,写来的信也都认认真真的读,仔仔细细的回。 他呀,就是嘴硬心软。 郑廉的处理方式也是。 他关了程烟雨二十多年,还用萧允知的命为要挟不让她死,萧允知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郑冲的性命逼着郑廉一次次放开底线。 多明显的报仇啊。 不过算了,既然萧允知不好意思承认,那善解人意的她就不提了呗。 然而她虽然没说话,萧允知却仍热可以从她神色中看出揶揄,那眼神顿时深了几个度,锦绣谨慎后退,开了荤的萧允知已经不是从前的萧允知,一言不合他就会变身禽兽! 眼珠子一转,她开始转移话题:“啊,对了,我大哥家那对双胞胎快过生日了,你说我送他们什么比较好呢?” 萧允知对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岔开话题的方法嗤之以鼻:“送个妹妹。” “堂妹。” 锦绣:…… 该来的总会来,想逃也逃不掉,胡闹之后,萧允知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她的头发一边说:“我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第1053章 南疆王 从上一次被萧允知戏耍之后又过去了好些天,牢中无岁月,郑廉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就在他以为自己被徒然愚弄的时候,牢门打开,他看见了瘦了些的郑冲。 没有伤痕,没有阴郁和委屈,他已然是当初的模样。 不管萧允知对付他的时候手段多不光彩,至少,在信守承诺这方面,萧允知是个君子。 郑冲难过地扒在牢门外:“爹,爹你怎么会在这里?” “爹你为什么要被关起来啊?” “他们说你做错了事,是真的嘛?” 萧允知抱臂在旁看着,却并没有阻止郑廉解释的意思。 郑廉略作思量,他知道冲儿信他胜过世间所有,只要他辩解,哪怕将是非黑白都颠倒,冲儿也会站在他这一边。 可他说:“是。” “爹爹做错了事,应该受这样的惩罚。” 郑冲眼中又是心疼又是难受,他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做。 程姑娘自小教导他善恶到头终有报,她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己犯下的错就该自己去偿还,可这是爹爹…… 他是个不懂得藏住自己心思的人,想什么都表现在脸上,所以这份纠结也传递给了郑廉。 说出去怕是没人会信,奸诈狡猾作恶多端的他唯一的儿子,居然被程烟雨教导成了个纯善之人。 他该感激程烟雨还是怀疑她故意为之给自己添堵? 有时候他也在想,他这么看重冲儿究竟只因为他是自己的独苗,还是因为冲儿是程烟雨和自己之间勉强能称得上“羁绊”的存在。 她愿意教导他,是不是表示她对自己也有那么一点点…… 晃神的时候,他听见萧允知说了句什么。 郑廉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狡诈的郑尚书头一回露出错愕神情。 萧允知问的是:“想不想让你儿子当南疆王?” “南疆王”这三个字对郑冲来说不过是个代号,可对郑廉来说,那是他一生放不下的执着。 可他还有那么一丝理智:“你在开玩笑?” 虽然是自己的亲儿子,但一码归一码,冲儿这样,别说当什么南疆王,他一旦回到南疆怕是立刻就会被吃干抹净尸骨无存。 萧允知想干什么? 郑廉脑中灵光一闪——莫非! 萧允知但笑不语,没错,他就是要让郑冲当自己的傀儡,将南疆收服。 郑廉冷笑:“你觉得他能做到吗?” 萧允知继续笑,如果锦绣在,一定会批斗他这是资本家打算开始剥削之前的恶魔笑脸,但她还在补眠,所以郑廉不懂。 “他不能,有人能啊。” 郑廉本能警惕:“谁?” 萧允知笑意越发大了:“你啊。” 他不但要用郑冲掌控南疆,还不打算自己出力,就问郑廉气不气? 南疆对于血统特别看重,除非王室血脉断绝,否则绝不会让其他人当南疆王,而且这一任王是个狠人,同一辈人里就只剩下他和排行第八的郑廉。 当初郑廉原本和他势均力敌,奈何生出了个痴傻儿郑冲。 南疆王会留郑廉一命,也是因为他这情况根本没有竞争力。 第1054章 沐浴焚香 既能利用老八的多智为自己拓展疆土,又可以让他成为遮掩自己残杀兄弟这一事实的遮羞布,何乐而不为呢? 要说这世上郑廉最恨的人,无疑就是南疆王。 萧允知给了郑廉考虑的时间,而这期间,郑廉只提出了一个要求——要见锦绣。 这一次,他异常坚定,无论萧允知冷处理还是威逼利诱,他都坚持这个条件。 最后还是锦绣自己生出好奇,主动要求去看看郑廉想做什么。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郑廉了,因为萧允知不让她来天牢。 他说这里又脏又乱空气又不好,不适合污了小仙女的鞋底。 锦绣同意来见郑廉之后,萧允知立刻安排人将天牢仔仔细细打扫起来,那场面连春季大扫除都自愧不如。 地面用皂角水刷洗三遍,熏香十二个时辰点着不灭,木质牢门用干净的抹布擦了又擦,连毛刺都磨平了。 要不是嫌弃味道大,搞不好还得重新刷个漆。 天牢里免不得放了不少刑具,过分的是萧允知连这些东西都特意让人换了新的! 郑廉憋了几天才酝酿出来的严肃气氛都被冲刷没了! 他正无语着,又见扛着水桶的狱卒朝他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 他们问:“郑大人是自己洗还是我们帮忙?” 郑廉:…… 他还是尚书大人的时候都不曾让下人见过他的身体,又怎么可能愿意在这些狱卒面前坦露? “我自己来。” 狱卒点头同意,还特意强调:“不过陛下交代了,定要从上到下洗干净,要把自己洗的白嫩喷香,头发丝儿都得精神,不然咱们还是得重来一遍。” 郑廉感受到了屈辱。 他明白,这定是萧允知对他这几天不合作的反击。 其实他想多了,萧允知单纯就是不想让他们熏到锦绣而已。 只是一不小心,做过头了。 于是当锦绣好奇心满满地踏入关押着郑廉的天牢,她首先闻到了一股很佛系的檀香。 古怪看了非要陪同的萧允知一眼后,她继续大步上前。 以前几次过来,萧允知最多只同意她在外头等,她还没近距离欣赏过。 她原以为天牢该是血腥的,脏乱的,腥臭的,可怕的,但是谁来告诉她,这干净清爽还透着股诡异香气,物件摆设整洁到闪闪发光的地方究竟是哪儿? 还有牢里那个一身新衣精神焕发发丝柔顺飘逸下巴光洁的老头是谁? 她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郑廉却羞耻到无以复加。 按照他的计划,此时他应该掌握主动权,应该是他扬眉吐气对这两人提要求,为何最终居然是他大张旗鼓焚香沐浴宛若朝拜似的拜见他们? 因为萧允知的安排,他在气势上已经输了。 他也这才反应过来,萧允知做这一切除了秀恩爱气他之外,更多的是战略,他在和自己玩心理战,而且效果显著。 一旦想明白,郑廉发现自己也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大概是输习惯了,他连心头那点挣扎都没了。 他问:“你究竟,能不能做开颅?” 第1055章 你不用再喝药了 锦绣挑眉,萧允知白眼。 没想到郑廉居然还在惦记这件事。 锦绣说:“能,但如果你问的是郑冲,那我必须告诉你,我不会给他开颅的。” 郑廉激动起来:“为什么?” 锦绣叹了口气,先前那个撞坏脑子的老妇人如今已经在休养,神志能不能清楚不好说,但至少她不会因为颅内阻塞病情恶化导致别的什么并发症。 开颅有用是因为她脑中有异常。 可郑冲不同。 锦绣告诉他:“因为郑冲没有病。” 她选择用简单一点的语言向郑廉解释:“他只是生来与众不同。” 郑廉的心受到极大的冲击。 这一瞬间他失去了言语,也失去了反应能力。 脑中只不断重复着锦绣的话。 “郑冲没有病。” “没有病。” 南疆人擅长巫蛊之术,郑冲的亲娘更是其中翘楚。 但用毒之人,体内多少也带了毒素,正因如此,南疆常有痴傻儿诞生,久而久之,他们就能从新生儿的种种表现判断孩子的智力,遇到那些痴儿,大多弃之不要。 但凡留下那些孩子的,终将沦为笑柄,比如郑廉。 这也是为什么南疆的人口一直不多,连弱小的时考都远远不如。 郑冲是否也是因此生的特别已经不可考证,但郑廉的确因为这个儿子被嘲讽几十余年。 哪怕他为了南疆忍辱负重,到头来也不过换得一句:瞧,那个生了傻子的八王也就只能做这种事了。 世人都说冲儿是傻子,是蠢儿,却根本没人在乎他也是他母亲拼死生下来的孩儿。 冲儿的母亲临死前说她在大夏认识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姓程,她们极谈得来,程妹妹会一种神奇的医术,叫做刀术。 只要能找到程妹妹,冲儿的病是可以治好的。 她求他不要杀冲儿。 她在临死前哭着求他不要杀掉他们的孩儿,他还能怎么选? 不管亡妻是为了留冲儿一命骗了他,还是当真坚信程烟雨的医术,他的冲儿已经长这么大了。 他不懂算计,不懂人情世故,但他健康快乐,他看向自己的时候,是发自真心的孺慕敬爱,不需要猜测,不需要防备,他就是这样敬爱他的父亲。 这样的孩子,凭什么要被那些不相干的人辱骂嘲讽? 他们凭什么啊! 可他却忘了,他自己也一直把冲儿当成一个病人,一个不正常的人。 他用手按着额头:“我能再见冲儿一面吗?” 这一次萧允知没有拒绝,也没有用稀奇古怪的方法折腾郑廉。 他很快见到了穿戴整齐的郑冲。 冲儿心疼的眼神直接到让郑廉眼眶发酸。 他说:“爹爹你还好吗?冲儿一切都很好,吃得饱穿得暖,每天都在乖乖喝药。” “爹爹你欠的债还完了吗?” “你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和冲儿一起生活?” “冲儿想您了。” 郑廉很艰难地露出笑容:“爹也想你。” 他说:“冲儿,你不用再喝药了。” 郑冲不解地看向他:“是因为冲儿的病好了吗?” 两行浊泪从郑廉苍老的脸颊滑落:“不,因为你没有病。” “是爹爹错了。” 第1056章 当得起‘老奸巨猾’ 郑冲不明白爹爹为什么会哭,但他还是很孝顺的伸手替郑廉擦干净。 “爹爹,没关系的。” “程姑娘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人生在世,谁能无过呢?” 这一晚,郑廉想了很久。 他在想,假如当初他换一种方式对待程烟雨,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他不骗她,不利用她的信任,利用亡妻和她的感情将她带走,不囚禁她,不……逼她用极乐花…… 是不是现在他和她就能有不一样的结局? 会不会她就能代替亡妻,和冲儿,和他好好生活在一起? 不再去管那些时间纷争,尔虞我诈,就安安静静与世无争的隐居,研究医术,种种草药…… 但这世上是没有“假如”的,事已至此,都是他该的。 萧允知和锦绣都没料到郑廉会那么快松口。 他同意竭尽所能帮助郑冲争夺南疆王的位置,也不在乎大夏是否会借此将南疆变成傀儡国。 他的族人没有对他宽容,他又为何要替他们担忧? 只要冲儿活的开心,把南疆给他当玩具也没关系。 他本来就是这么自私的人。 他这一生始于权谋,终于权谋,也没什么不好。 他杀人,害人,算计人,上天便将报应落在冲儿身上,如今他换个位置,继续杀人,害人,算计人,用老死天牢无人送终换得冲儿登上高位衣食无忧,划算得很。 郑廉告诉萧允知:“想要把南疆王拉下马,可以从时考入手。” “现在的南疆王有把柄落在时考前任族长手中,那人没死,就藏在时考和蛮族边界处。” 他当初应了亡妻的承诺,是以身边还留下了不少衷心的家臣,其中一部分就被他安排去保护那位族长。 这也是他为何甘心留在大夏谋划。 只要他能毁了大夏,治好冲儿,那位族长就是他将南疆王取而代之的最佳契机。 萧允知勾唇:“郑老果然还留了一手,当得起一句‘老奸巨猾’。” 郑廉:不生气不生气,气死了没人替,这种事,习惯就好了。 有了郑廉的倾力合作,找到南疆王的把柄并不是难事,南疆开始大乱,时考也跟着一反常态,多处出现反南疆联盟,两族接壤之处时有争斗发生。 非但如此,沉寂已久的蛮族也开始行动。 他们倒是没有自己上,就主动给时考提供武器援助,毕竟是炼铁术的鼻祖,有了他们的低价供应,时考偷袭的强度大大得到了提升,南疆王烦不胜烦,却又不敢找蛮族讨要说法。 一来,人家是规规矩矩的做买卖。 二来,他们心虚。 无奈,习惯了不事生产的他们只好也向蛮族下单购买兵器,想借此示好顺便缓解一下时考的麻烦,谁知蛮族那些不长脑子的却忽然精明起来,给他们的报价生生比给时考的高了三倍有余! 南疆王郁闷的每天都在掉头发,郑廉却在天牢里畅快地喝了一坛酒。 萧允知隔着牢门与他对饮,顺便夸他:“老谋深算,诡计多端!” 郑廉:…… 他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嘲讽:“说这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不过是告诉你那族长的事情,煽动时考和蛮族的人可都是你。” 萧允知特别谦虚:“哪里哪里,这不都是和您学的。” 对此,郑廉无话可说。 反正说也说不过。 第1057章 南疆王女 但有件事他很好奇:“以你的才智手段,其实根本不需要我出手,为何让我策划南疆之事?” 总不能是特意给他机会活命吧? 萧允知凉薄答:“因为麻烦。” 他来这里是为了锦绣,当皇帝也不过是顺便,让他将有限的时间用在无线的治国平天下上,他不乐意。 郑廉能在大夏蛰伏数年,足见是个有本事的,这样的人,杀了不过一捧黄土,何不让他用剩下的人生打工还债还不领工钱? 不知道南疆王是不是被逼的恨了,情急之下居然出了个昏招。 就在今年岁贡的时候,他们顺道供了个娇滴滴的王女来,这位王女的地位大约等同于公主,特点是浑身肤若凝脂,唇若含丹,目送秋波神色娇羞,还柳腰细腿D罩杯,一看就没什么正经用处。 使臣虽然不像上一次一开始那样趾高气昂,却还是一副搞不清自己身份地位的德行。 “我们的王说了,身为帝王,理所应当拥有更多的美人,尤其是大夏皇帝您这样的人物。” “听闻您看不上大夏的那些庸脂俗粉,我们的王特意将我们南疆的明珠送来,她自小就吃了很多天材地宝,连流汗都是香的,有她伺候枕席,定能让皇帝陛下满意!” 皇帝陛下眼神就没离开过他家皇后娘娘。 他还问:“你会吃醋吗?” 锦绣白了他一眼:德行。 使臣在心底冷笑,她敢吗? 就算归为皇后,她也不过只是男子的附庸,大夏女子出嫁从夫,何况还嫁的是天子。 王女这般美貌妖娆,试问天底下有哪个男子能忍心拒绝? 他充满底气的目光迎来大臣们同情的目光。 不知者无畏,不知者大无畏啊。 他们这些是光长胆子不长脑的吗? 也不想想,如果陛下真的有心想收后宫,还轮得到他们南疆来占这便宜? 当初陛下刚登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动过多少次这方面的脑筋了,陛下要傲视肯接招,现在小皇子小公主早就满皇宫乱窜了好吗? 他们这位陛下是个干脆人,他们刚提出后宫的事情,他就直接放话说不需要,这后宫给皇后一个人住他都嫌逼仄委屈了她。 如果有人实在想不开硬是要往后宫里头挤,他不介意在府里修座庵堂,养着她们为大夏祈福。 他连祈福文都写好了,求风调雨顺,求国泰民安。 大臣们是经历过陛下登基那些过往的,没人敢触逆鳞,可南疆这帮傻子不同啊,这道理都说给他们听了,偏不信这个邪,愣是把那位王女往火坑里送。 还说什么王女是贡品,陛下若是不收就是瞧不上南疆。 大臣们心惊胆战,就怕陛下实话实说:的确瞧不上。 南疆使臣估计自己心里也没底气,把人送来之后连夜跑了。 陛下还真就把人扔进庵堂里了,一天三顿清粥白菜还得不间断诵读经文。 庵堂里有专门负责伺候的宫人,说是伺候,其实就是监视,说好了吃素就决不让她碰一口荤腥,说好了每天诵读经文百遍,就坚决一遍都不能少! 第1058章 王女补习记 南疆人似乎并不在意,仍旧四处吹嘘自家王女被大夏皇帝陛下破例收入宫中,早晚也得是个贵妃。 这位王女也是个吃得了苦的,她本是南疆人,会说大夏话就不错了,寻常写字都困难,何况是那些晦涩难懂的经文? 别说是读一百遍,就是十遍她也读不下来。 尝试几次无果之后,这位王女开始使出浑身解数以求改变现状。 一会儿水土不服头晕,一会儿犯了心急需要休息,忙前忙后一整天,也不过磕磕巴巴读完三四遍。 她以为这样就能把麻烦事逃开,然后坐等皇帝临幸一朝飞上枝头当凤凰。 结果萧允知让人给她送了本册子。 上头清清楚楚记着王女欠了多少遍,内侍面无表情地告诉她:“我们大夏的有志少年都是勤学奋进的,请王女知耻而后勇,加快速度跟上功课。” 王女不以为然,可那内侍又说:“陛下吩咐,为了帮助您笨鸟先飞,他特意给您布置了新的任务——练字。” “这里是十天份的字帖,每天抄写,定能更快熟读经文,为表决心,每天的任务完成之前,就不给您送饭了,免得打扰您。” 王女看了眼那字帖—— 茕茕孑立沆瀣一气 踽踽独行醍醐灌顶 绵绵瓜瓞奉为圭臬 龙行龘龘犄角旮旯 娉婷袅娜涕泗滂沱 呶呶不休不稂不莠 卬—— ……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前面那些还能凑合勉强当首诗,那个卬又是个什么意思? 陷入对人生深沉的思考中,她数着笔画问:“要抄多久?” 内侍很有耐心的告诉她:“什么时候把前边儿欠着的功课还清,什么时候就不必抄了。” 可怜这位王女打小就没吃过学习的苦,竟在大夏皇宫偏远小殿的庵堂里起早贪黑奋斗不息恶补文化课。 最让她郁闷的是,除了最开始面圣的那一趟之外,她竟再也没见过皇帝陛下。 南疆王仍然淡定从容,因为他早就吩咐过王女,天定不如人算,关键时刻,要主动出击。 正是因为信了这番话,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王女用贴身收藏的迷药迷倒了看管她的内侍们,然后偷偷摸摸溜了出去。 她自认是个聪明人,所以当然不会没头苍蝇似的在宫里乱窜。 经过她缜密的推理,守卫最严密的地方一定就是皇帝所在之处。 可她也不好好多想想,皇帝在的地方怎么会少的了皇后娘娘? 不过今晚他锦绣并没和萧允知在屋里做一些羞羞的事情。 今儿宫里守卫都散了不少,原因是师门来人了。 师弟们觉得自己手艺大涨,要求来进行下一步刀术考核。 锦绣对他们要求很高,没有足够的实力坚决不准他们在活人身上动刀,所以……过程姑且略过,今日就是验收成果的时候。 锦绣谨慎地和师弟们再一次确认:“这都是十恶不赦之徒没错吧?” 师弟们点头如捣蒜:“恶恶恶!恶到不能更恶了!” “而且我们抓的都是毫无悔改之心的现行犯!” 锦绣了解这帮孩子,虽然某些方面缺根筋,偶尔也过于冷情,但他们绝不撒谎,尤其在她面前,他们都是诚实的好孩子。 第1059章 祈福的心不诚 于是她点头应道:“那就让这些渣滓为社会做些贡献吧。” 说完,她伸手让尊贵的皇帝陛下帮她绑好袖子之后,捏着一把寒光闪烁的薄刃,割开了躺在她身前桌上那人的肚皮。 血瞬间染红了她白色的罩衣。 直至目前,王女还可以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惊呼。 然而!可是!竟然! 下一刻那些同样身着白衣的人也用同样的方式各自割开了他们身前那人的身体! 这是怎样一种震撼的修罗场面! 王女眼前开始发白,她紧闭着眼原地蹲下发抖,努力假装自己是个瞎子什么也没看见。 可偏偏她听觉还不错,所以清清楚楚听见被风送来的讨论声—— “这个是肠子吗?” “别动!你看就看,捞出来作甚!等会儿看你怎么塞回去!” 王女终于再也忍不住,一声闷哼,吓晕了过去。 她倒下的动静自然瞒不过鬼谷众人,但他们都懒得理会。 沉浸在切割活生生血肉的喜悦中,谁还有闲工夫管不相干的毛贼? 夜魑迫不及待逃离这诡异的修罗场,他由衷敬佩陛下过硬的心理素质,就这景色还能面不改色同皇后娘娘打情骂俏,服了! 他更佩服的是,夜魍这小子居然同意他媳妇儿抱着才丁点儿大的娃娃全程围观,芍药一边看一边还给娃娃讲解。 “横膈膜上面是胸腔,横膈膜下面是腹腔……” 锦绣噗嗤一声笑出来,萧允知刮着她的鼻子说“调皮”。 夜魑抖落一身鸡皮疙瘩,提着王女的脚脖子加速逃离此地。 走到外面院子的时候瞧见夜魉正数年如一日的投喂人狠话不多的姬先生——这次是他带队历练。 那位容谷主自从接手神医谷,就不怎么敢能出的来,听说为此火气大了不少,经常在给他们供药的时候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 比如非得要莺歌先生去拿。 而他们皇后娘娘却说:“有点儿人味儿了,如此甚好。” 夜魑摇摇头,那些深奥的事他不懂,但他知道,这位王女要遭殃了。 真是,老老实实在庵堂里学习不好么。 非得逼的陛下提前整治她。 没瞧见陛下和皇后娘娘感情正浓着么? 他俩多点儿时间你侬我侬,他们也好早点有个小主子伺候不是? 这太平盛世没有他们用武之地,好无聊的呀! 王女醒来的时候浑身湿透,她脑子里都是昨夜那挥之不去的恐怖画面,甭说惦记争宠什么的了,“皇后娘娘”这四个字她现在都不敢想。 她也是玩药草的,不能说没见过死人,见了血的场面也不陌生,可是这种面不改色集体给人凌迟的行为,她真的,真的……呕…… 关键那位皇后娘娘还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 她到底这样虐杀过多少人啊? 不会今后把自己也…… 王女把自己吓得不轻,抄字帖效率不高,接连好几天直到四更才勉强睡下。 精神不足的直接后果是她再也不可能有机会半夜三更到处乱跑,就连白天都昏昏欲睡,整个人都迅速地消瘦脱了形。 这还不算完,没过多久打南边儿来了个消息,说是连着下了一个月的雨,担心要有水患,陛下就说了—— 第1060章 思乡情切 “天象有异说明祈福之人心不诚。” “不诚心的祈福会惹怒上苍,还不如不要。” “故而命南疆使臣速速将人接走。” 王女憔悴地握着笔:怪我咯? 但是对于回家这件事她并不排斥,相反,她还十分期待万分欣喜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大夏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说什么地大物博,她能看见的就只有庵堂那一亩三分地。 说什么五谷丰登,产物富饶,反正她顿顿清粥白菜,连块肉都吃不到。 至于皇帝陛下的恩宠?梦里都没梦见过,想一想她都怕被皇后肢解了! 南疆王女来之前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可当使臣们赶来再次相见,却发现她已经憔悴得脱了形,本来她在相貌上距离皇后娘娘就还有一定的差距,如今更是一个天一个地放不到一起去。 使臣们愣子似的问:“这,这,这么就变成这样了?” 大夏皇帝莫不是练了什么采阴补阳的邪术? 萧允知面不改色郑重其事道:“思乡情切。” 使臣们看向王女寻求求证。 后者:……看我做什么? 她猛点头,不图别的,赶紧带她走啊傻子们!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知不知道? 在大夏待了段时间,她感觉自己的文化水平已经可以在南疆傲视群雄,俗语成语什么的信手拈来! 瞧,又一个成语! 使臣心说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这会儿王女不是应该哭哭啼啼说倾心于大夏皇帝舍不得走哪怕青灯古佛相伴也愿意守在皇宫里只求陛下偶尔想起来见她一见吗? 为何这么配合? 王女不屑:你们懂个屁,识时务者为俊杰! 瞧,又是一句很有文化的名言! 使臣们试探着提醒:“王女若是就这么走了,会不会对大夏的一切感到不舍?” 王女心说你们怎么这么多事呢? 我对什么玩意儿不舍啊,是粗糙的伙食还是硬邦邦的床板? 老娘现在归心似箭只想回家过年! 艾玛,又是俩四个字的! 萧允知对王女的配合度很满意,他点点头,又送了个“伴手礼”。 这一次礼尚往来,他也给南疆送了个人。 这个人是郑冲。 他已经提前得到过郑廉的提醒,路上尽量少说话,也不笑不做多余的表情,萧允知给他安排了绝顶高手随身护卫,他若是忘了,会有人提醒。 这些人的任务一来是保护,二来更重要的是监视。 南疆王最近地位不保,因为时考前任族长忽然爆出他毒杀亲父一事,要不是因为南疆王族无人,他早下台了。 南疆的那些臣子也很苦恼,情理上来说,他们不该继续侍奉杀父弑兄之徒,何况此人现在还同时得罪了时考和蛮族。 从前他们是瞧不上这两个外族,可总归也是个麻烦不是? 而且他们也没想到当这两个没被他们放在眼里的外族联合起来闹事,场面居然那样难以收拾。 其实若是能换个人当南疆王,如今局面或能迎刃而解。 但这个困难太大了,因为南疆王弑兄弑的彻底,为了不让自己的儿子干出和他一样的事情,还特意到现在都只生女儿不留儿子…… 第1061章 你会杀了我们吗 不过没关系,遇到困难,乐于助人的大夏皇帝萧允知很愿意热心帮他们解决。 缺王族是吧,喏,给你们一个。 随郑冲一起回去的除了萧允知安排的人之外,还有郑廉的旧部,那都是些绝对忠于他的死士,他们死了都不会让郑冲出事的那种。 这次回南疆的任务分配清楚明了,郑廉的人负责保护郑冲以及联系留在南疆的人起兵谋反,萧允知的人负责送消息回大夏。 所以不要想着除掉这几个眼线,没了他们,远在南疆的郑冲就再也收不到郑廉的信。 那些一头热想为主子抛头颅洒热血的死士也得不到郑廉的指示。 郑廉对萧允知的奸诈和压榨恨的牙痒痒,但无可奈何,只能认命。 就像这几个梦想破碎的使臣们,归路慢慢,闲着也是闲着,他们正不解地问王女:“你怎么就放弃了呢?” 王女翻了个老大的白眼:“你们不知道我都经历了些什么。” “如今不过是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使臣们:“您就没试试主动出击?就您这样的,躺在大夏皇帝身边他能不动情?” 王女回想起主动的那一夜就心惊胆战,动情不动情的不知道,但他们可能会动刀。 她言辞诚恳:“悬崖勒马吧你们。” 使臣们:……总觉得王女哪里怪怪的,说话有点让人听不懂,别是诵经诵傻了吧? 他们再接再厉放马后炮:“可您有身带异香这个优势,那皇帝就不神魂颠倒?” 大概是觉得这群人没深度,不好沟通,这次王女说了句大白话:“你们信不信要真强调这个特长,大夏皇帝能让我去熏茅房?” 说完她自己回味了一下:很好,虽然没有用上成语,但是她押韵了! 使臣们很想反驳,但他们发现自己无理无据并且似乎自己已经对王女的猜测感到信服。 大夏那位皇帝也真是神人,都做到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上了,居然还能几年如一日只对着一个女人。 他们最后问了王女一个问题:“您就不会不甘心吗?” 王女嗤笑:“我更庆幸我还全须全尾的活着。” 非常棒,又一个成语! 等到使臣们都闭了嘴,她才闭上眼开始叹息。 不甘心吗? 倒也谈不上。 她只是有一点羡慕。 羡慕那位皇后娘娘,羡慕她得到了那可望而不可即的一生一世。 王女记得皇帝看自己的眼神,她觉得自己和一个物件,一段文字并无差别。 可是当他的视线转向皇后娘娘,那浓烈的感情,灼了她的眼。 回南疆的使臣队伍越走,人数就越多,使臣们也从一开始的胆战心惊,到后来基本冷静。 车里有八王的儿子,这些人是八王的旧部。 他们为什么来,来做什么,不必多说他们也明白了。 南疆怕是要变天。 路上停下休息的时候,王女曾问过郑冲:“等你当上皇帝,你会杀了我们吗?” 郑冲想了想,尽量没有表情地回答:“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若与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杀?” 王女想:呀,这也是个有文化的人。 第1062章 快管管你家媳妇 她觉得郑冲这个人啊,比起她那个一身血腥毫无人情味的父亲要好多了。 她又兴冲冲去问:“你为什么想当皇帝啊?” 郑冲这次思考的有点久。 他说:“我当皇帝可以替我爹还债。” “还能帮程姑娘收集多一点药草,她很喜欢。” 虽然不知道程姑娘是谁,王女还是装作很懂的样子“哦”了一声。 当这一行人踏上南疆的国土,就意味着此地将要大乱。 而他们乱了,就意味着大夏又要太平好一阵子。 郑廉问过萧允知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是为了让大夏休养生息,拥有那么多神兵良将的他们现在根本就不畏惧外敌。 如果说是为了惩罚妄想吞并大夏的南疆,萧允知选择的方法未免太过温吞且好费时间。 这和他以往的作风根本不一样。 萧允知没有给他答案,而是留下一个不知什么含义却叫人十分恼火的眼神。 郑廉现在不寂寞了,萧允知虽然不怎么出现,但负责传递和南疆信息的夜魑几乎每天都会过来。 郑廉现在是在为自己的儿子谋划,根本不需要任何手段逼迫就自愿鞠躬尽瘁,夜魑忙的没什么难度。 他也不嫌麻烦不嫌累,他宁愿天天待在天牢看郑廉这张老脸,也不想出去被主子喂狗粮。 郑廉:……不知为何又是一阵不爽。 仪式上告别郑廉之后,无事一身轻的萧允知直奔皇后寝宫,而后被告知她又跑出去玩了。 好不容易费劲千辛万苦将大臣们培养得可以独当一面,各地事宜也都按部就班就连最麻烦的郑廉和外族都安排好打算回来邀宠的皇帝陛下不开森。 仗着没人敢拦,他也微服出宫了。 不出意外,锦绣又去玩霍锦和那对双胞胎了。 每年霍锦和回京城述职期间,锦绣都恨不得住在霍家不回来。 萧允知有些吃味。 虽然那两个小屁孩的确长得粉雕玉琢,还经常板着脸装男子汉,瞧着是有点好玩。 但是锦绣怎么能因为那两个崽子冷落自家夫君呢? 他不大高兴又不大舍得生气地轻车熟路来到霍府,就见一屋子女人围着那俩崽子在听他们说边关见闻。 说到高兴时,两人还似模似样拿着木剑比划起来。 他们板着脸的模样既有父亲的威严,也有母亲的美貌,可以说结合的非常完美。 那吹弹可破的小脸从小就没少受荼毒,像锦绣这种皮一点的,更是最让人防不胜防,这不,刚刚练完一套剑法,大姑姑的魔爪就又伸向他们! 幸好他们眼尖的发现了救星—— “大姑父!” “大姑父!” 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脸,一模一样的声音,踏着同样紧迫的步伐躲到了萧允知身后。 私底下他们不喊萧允知皇帝陛下,只称呼他为大姑父。 霍家人觉得于理不合,但见萧允知坚持也就罢了。 两个小团子故作镇定在萧允知身后说:“大姑父,快管管你家媳妇!” “男子汉的脸怎么可以随便乱揉!” 说完又自顾感慨:“哎,找你有什么用,你要是能管得住大姑姑,她至于被宠的这么野吗?” 萧允知失笑:这两个臭小子! 第1063章 我明白了 看着锦绣那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萧允知毫不犹豫一手一个把人夹住送到她面前:“喏,玩吧。” 双胞胎的表情顿时很愤慨。 大概是想说你助纣为虐不讲武德,但考虑到眼前人的身份,又只好把话咽了回去。 敌人太强势,他们不够武力值,且看他们长大后! 这气鼓鼓的模样还真有点可爱。 锦绣把手凑到近前,却又缩了回去。 两人疑惑地看她,锦绣说:“也是,你们都是男子汉了,姑姑要尊重你们。” “你们好久不在京城,姑姑好想你们,请问可以让姑姑抱抱你们吗?” 双胞胎红了脸不看她:“就,就一会儿,也,也不是不行。” 锦绣立刻尖叫一声从萧允知怀里把人接过来。 萧允知知道她很想说“太可爱了!” 但是考虑到两位小小男子汉的自尊心,她忍住了。 他的宝贝锦绣啊,真是细心又温柔。 双胞胎口嫌体直,其实很喜欢和姑姑亲近。 爹爹严厉,娘亲又是个不中用的,看见爹爹就俩眼发直,他们在边关被迫成长被迫坚强。 虽然早早就明白自己肩上有着延续不败战神使命的重担,但是作为一个小孩子,他们偶尔也想撒撒娇。 爹爹从来不抱他们,也不准娘亲在他们跌倒的时候帮他们,哭闹耍赖都不管用,就连祖父祖母在教育他们的时候也是威严和慈爱各一半。 唯有这个姑姑是真正只把他们当成孩子,她宠他们,疼他们,喜欢逗他们,抱他们,姑姑的怀抱可香可暖了! 哦,但是他们要绷住脸,可不能让爹爹看出来他们很高兴! 直到回宫的时候锦绣还有些意犹未尽,她笑嘻嘻说:“两个傻孩子,他们是不知道,如果没有大哥首肯,我又怎么会拉着他们那样玩闹?” “大哥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又想教他们坚强,又舍不得他们没有童年哈哈哈哈哈!” 萧允知看着她的表情,凑到她耳边低声问:“喜欢捏他们脸?” 锦绣用力点头。 萧允知又问:“喜欢逗他们玩?” 锦绣继续点头。 萧允知再问:“喜欢小孩子?” 锦绣沉浸在和侄子们的互动中不可自拔,还是点头。 萧允知漫不经心摸了摸下巴:“我明白了。” 锦绣还未能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整个被人打横抱起,萧允知这厮回个宫还运起了轻功,赶着干嘛呢? 身下柔软的被褥替萧允知做出回答,纱帐被放下,隔绝了明亮的月光,锦绣已然忘了自己,只能被动随萧允知浮沉。 她迷迷糊糊听见萧允知喘着粗气在她耳边说。 “锦绣,大夏天下太平了。” 她在朦胧中想:不愧是皇帝陛下,这种时候都还惦记着忧国忧民。 萧允知说:“南疆乱着,没个三五年平静不下来。” “他们没时间给我们添堵了。” 锦绣捂着嘴巴眼角沁出泪花,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萧允知拉开她的手,让她看着自己。 “锦绣,你的家人、朋友、你关心的人都好好的。” “所以,给我生个孩子吧……” “要比那对双胞胎长得还可爱,叫爹娘的时候声音软软糯糯,就像现在的你……” 锦绣被迫发出了一些不能言喻的声音,又羞又恼,张嘴就咬在萧允知肩膀上。 谁料他是个变态,反而更…… 风起,月亮娇羞的躲进云层里,将空间留给这对交颈的小情人。 只羡鸳鸯不羡仙,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正文完 第1064章 生子番外(1) 没人想到皇帝陛下超高效率治理好内忧外患为的只是在皇后娘娘怀孕的时候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锦绣自己也没。 所以此时此刻,她既感动又无语。 萧允知果然是这世界的新晋男主,说想要孩子,这不,立马就有了。 在他辛勤耕耘了一个月之后,月底,锦绣的小日子没来。 自打她的寒症经过整个鬼谷倾力合作治疗,她虽然仍然不适合练武,其他事却早已不受影响。 当皇后的好处就是好东西随便吃,十全大补汤被已为人母的芍药变着花样炖给她喝,锦绣感觉自己短短七天已经圆润了一圈。 这是养胎吗? 这是特么养猪! 起因是这样的,因为萧允知随口说了句他和锦绣的崽一定样样都比旁人强,不管外貌智商还是数量,锦绣非常担心自己一不小心怀了多宝。 现在月份还小,就算程九州亲来也把不出脉相有几个,锦绣努力说服自己保持轻松并且掐着始作俑者的脖子逼他说“只有一个”! 萧允知不情不愿地说了,锦绣却还不放心,她觉得萧允知配合的不情不愿,严重地口不对心。 万一他嘴上说的是一个一个生,心里却惦记着足球队呢? 而且这肚子也太大了吧? 一个月的肚子都赶上芍药三个月的时候了。 大丫鬟看出她的焦虑,几乎每天都要安慰几句:“奴婢是练武之人,不大容易长肉。” 锦绣且听且过,依旧恐慌。 她紧张地对萧允知说:“我看小说的时候,感觉里面的女性角色怀胎数量跟牛逼程度成正比,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太高调了?” “就我目前这个名声,搞不好肚子里就揣了三四五六个啊!” “昨晚我做了个好可怕的梦,我梦见蚯蚓一家了。” 萧允知:? 锦绣捂着脸说:“我梦见蚯蚓爸爸闲着无聊,就把自己切成两段打羽毛球,后来还是无聊就再切一起变成四段玩双打,然后又无聊了他打算把自己切成个足球队……” 萧允知:…… 锦绣说:“幸好有个小孩跑过来阻止他,接着蚯蚓爸爸就发现眼前还有好多个长得一样的小孩儿,他很好奇就问:你们也是和我们蚯蚓一样分裂出来的吗?” “那小孩说……” 锦绣打了个哆嗦:“他说我不是蚯蚓,我是人啊,我是萧家的孩子,那些全都是我的兄弟姐妹哦!” 萧允知肩膀都在颤,他又是想笑,又觉得心疼,怀个孕居然把小丫头吓成这样:“傻丫头,你不相信常理,总该相信我对你的心吧?” “古代生孩子多危险,除了你就只有我最明白了,我哪里会舍得你的危险加倍?” “要不是你这么喜欢孩子,哪怕一生无子我也不在乎的。” 锦绣被感动到了,当晚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醒来后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她说:“那什么第一次,总归有些紧张。” “一回生二回熟,莫慌莫慌。” 她不知道的是这句话也被萧允知牢牢记在了心里。 第1065章 生子番外(2) 养胎的生活趋于平静,为了她的安全,鬼谷特意派来两名杰出女弟子随时陪在她身边,准备好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原本程烟雨是想亲自来的,但是想想自己那手破医术,来了也没什么帮助就只好作罢。 而且她发现自己和允知写信的话可以聊很多,可一旦见面,她舌头就打了结。 再加上她身体未能痊愈,不想过了病气给锦绣,只好老老实实继续调养。 程九州难得安慰在了点子上:“不要觉得可惜,你现在好好养身体,回头等锦绣生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帮上忙,还有孩子生下来之后……” 锦绣的孩子,一定是医术天才,到时候把人接到鬼谷从小培养,何愁窥不到医术巅峰? 程烟雨想的就比较家庭化了,她说:“我可以帮她带孩子!” 然后她就想起了自己唯一带孩子的经验——郑冲。 她对那个孩子的感情很复杂,说恨,不至于,说喜欢,也不确定。 那时允知被人抱走,思维和孩童无异的郑冲成了她的精神寄托。 她教导他也只是顺势而为,但那孩子…… 正想着,外头又有弟子来报告:“师父师姑,南疆那边又送东西过来了。” 程烟雨其实不想收,但药草这东西,她不收,送回去也已经腐坏。 而且程九州对这些很感兴趣。 南疆有很多大夏没见过的草药,郑冲特意让人把那些药材的特性都写了说明,大大方便了他们做研究。 郑冲那孩子没心机,他似乎压根不明白南疆立足之本就是药和蛊,从到南疆开始就不断将那些本该好好保守的秘密摊开在她面前。 看出她的犹豫,程九州理所当然道:“不必有负担,他欠你的。” “他们父子欠你的。” “我们没要他们的命,只是拿这点东西,已经便宜了他们。” 这道理讲不清楚,程烟雨只好作罢,为了能抱孙子孙女,什么也不想地调养身体。 等到胎相稳在三个月的时候,锦绣自己又把了个脉,想着医者不自医,她还很谨慎地请来了徐太医和自己那两个师妹核对,确认自己肚子里的确只有一个娃之后,她疑惑问:“那我肚子为毛这么大?” 师妹没什么心眼地实话实说:“也许师姐你只是长胖了?” 什么玩意儿? 她长?胖?了? 仔细想想好像也没错,芍药那十全大补汤几乎直接就跳到了下奶的阶段…… 她顿时哀怨地看向大丫鬟,白瞎了她一番苦痛挣扎担惊受怕,原来是团赘肉! 你到底急个啥,还是颗受精卵呢就开始担心他未来吃不饱了吗? 至此,锦绣回归道了正常的养胎流程。 吃好喝好睡好休息好,时不时再去散个步做点儿运动,保管肚子里这崽儿健康又结实。 晒太阳的时候锦绣问萧允知:“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然后不等他回答就立刻捂住他的嘴:“记得说男孩儿!” 萧允知以眼神询问,锦绣说:“我想要个像你的男孩子,这样我就可以看见你小时候的样子。” 萧允知亲吻她的掌心:可我想要个像你的女孩子,这样,我就可以把你们两个一起宠成小公主。 第1066章 生子番外(3) 事实证明,男主永远是男主。 锦绣还是生了个女孩儿。 不过随着女儿逐渐长大,她发现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 这个孩子满足了萧允知想要女儿的愿望,同时也没拉下锦绣想看小时候的萧允知这一需求。 简单来说,这孩子长得像爸爸。 听说女儿像爹儿子像娘是福气的象征,打从女儿睁开那双和萧允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桃花眼开始,锦绣就几乎整天盯着她的小脸舍不得移开视线。 萧允知不爽于被人争宠,可跟他争老婆的是自己宝贝女儿,他又着实无可奈何。 看着襁褓里这孩子和自己酷似的五官,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他有生以来头一回感受到血脉相连的奇妙。 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说:这是我的孩子,是我和锦绣的孩子。 想到这一点,他的心都要化了。 锦绣在看着萧允知带娃的过程中充分理解了“女儿是爹爹的小情人”这句话,她原以为萧允知是个不怎么喜欢孩子的人,毕竟对大哥家那对双胞胎他就没表现的有多特别。 那两个孩子可称得上人见人爱,可萧允知依旧不咸不淡,也就比陌生人热情那么一点点。 可对这个宝贝女儿那是真不一样。 给她起的名字足足写满了十几张纸,硬是没一个满意,说哪个都配不上他宝贝女儿,到现在都还心肝宝贝小甜心的喊着。 只要女儿一哭,萧允知醒的比芍药都快,还不假人手,亲自给女儿换尿布擦洗,再亲手送到锦绣身边让她喝咳咳吃饭。 哦只不过他也要旁观。 要是女儿对什么东西表现出兴趣,哪怕是廊柱上雕刻的龙头他都恨不得扣下来给女儿玩。 吃穿用度一概都是用最好最贵的,还美其名曰:“女儿要富养,这样不容易被人骗。” 锦绣翻着白眼心说就你女儿这小脑瓜谁能骗她? 她才周岁就知道看人下菜,在娘亲手上乖得像个小天使,不矫情不挑食,一瞧见爹爹就眼眶泛红变身小可怜求抱抱…… 不过看萧允知因为女儿的降生比从前对这个世界有人情味许多,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小妖精使唤她爹。 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双方都挺乐意。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锦绣觉得看一个缩小版的萧允知穿裙子扎辫子,那感觉,嘿嘿嘿嘿嘿。 她最喜欢在打扮好女儿之后看一眼女儿看一眼萧允知,那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 萧允知打了个哆嗦,装作不懂的样子。 最近他媳妇有个了不得的爱好,就是…… 深夜,当小祖宗终于睡沉,萧允知看着更有女人味的媳妇产生了一些正常男人都会有的念想,可当他的手刚刚搭上锦绣的腰,后者熟练按住他的手问。 “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裙子?” 萧允知:…… 他这辈子,也就只会在锦绣面前输的心甘情愿。 犟不过他,扭不过她,连调皮捣蛋也管不住她。 他只能别别扭扭挑了件颜色不那么靓丽的:“就这个吧。” 锦绣眼珠子一转就把萧允知挑的扔开:“好的那这件不要,再挑一个?” 第1067章 生子番外(4) 萧允知谨慎地选了件鹅黄色等着她继续扔开,结果锦绣笑眯眯拿着衣服往他身上比划:“你也喜欢这件?巧了,我也是!” 萧允知对她无可奈何,自己媳妇儿还能怎么办? 只能宠着了呗。 他磨磨蹭蹭换衣服换到一半,锦绣忽然压着嗓子捏住他衣襟:“哟,这是哪家的小娘子,让大爷看看?” 萧允知:…… 锦绣愉快的把手指往上滑了滑,略过他喉结之后落在他脸上,还很入戏的捏了捏:“哎哟哟,小娘子好嫩的脸,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也有这么好的手感?” 萧允知:“……” 他勾唇一笑,锦绣暗道不好,下一刻被人捏住了手腕,披散头发随意搭着件裙子的萧允知神色慵懒中透出一丝雌雄莫辨的妖异。 简单的说,有点好看。 “你要摸摸看吗?” 这回换锦绣:…… 怎么不按剧本来呢,不过算了,谁让你长得好看。 锦绣清清嗓子故作镇定:“就一会儿啊。” 萧允知“噗嗤”一笑,自己主动把衣服拉开,靠在墙上用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将锦绣细细看着。 “不急,大爷您慢慢来。” 他爱她,所以愿意陪她笑,陪她闹,他连世界都舍弃了,何况区区女装而已。 只要她喜欢,他可以天天穿给她看。 帝后感情有多身后,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所以很快的,皇后娘娘那肚皮又有了动静。 经过一次生产之后,锦绣对于生孩子这件事不但一点儿恐慌也没有,还十分不谦虚地生出“不过如此”的自信。 得知自己这次又怀了,她非常淡定地吃着上一次和容靳打赌对方输了帮她培育出来的外邦水果,对萧允知说:“哎要不这次你许愿来个双胞胎吧。” “我觉得生孩子这件事吧,有趣的就在于有儿有女有对双胞胎,这些经历都满足之后也就没有遗憾了。” 萧允知满心无语:“你拿我当许愿机器呢?” “你太瘦弱了,双胞胎伤身子,还是一个一个来吧。” 锦绣撇撇嘴说:“萧允知你怎么还瞧不起人了呢!” “你瞧我头一胎生的多块!稳婆那剪子才刚刚消毒好咱女儿就呱呱落地,这充分说明我在这方面有天分啊!” “你放心,稳!两个!” 听到这话的宫人也好,太医也好,都只当帝后在逗乐。 毕竟生孩子这种事,生几个,生男生女,那不都得看天意么,哪里是皇后娘娘金口一开说怎么怀就怎么怀的。 哪知道这位娘娘简直像天生就要给人送惊喜的,三月过后太医和另外两位神医谷特意送来的女弟子接连把完脉之后一致认为——这肚皮底下还真的揣了俩! 太医们很是震惊,觉得这巧合也太巧合,但帝后却表现的十分镇定。 尤其皇后娘娘,她还朝皇帝陛下飞了个眼神仿佛在说:乖~ 太医们当然集体暂时先失明,可他们还听得见声音。 皇后娘娘在问陛下:“你说是一男一女好,还是两个男孩儿好?” “要么还是俩男孩儿吧,听说龙凤胎容易出现男生女相或者女生男相。” 太医们:…… 第1068章 生子番外(5) 您够了哦!要不要画张画像定下皇子们的长相? 这念头刚转完,就听皇后娘娘对陛下说:“要么这样,你给我画张美男画像,没准咱娃能照着长,你知道的,就我以前特别喜欢的那个……” 太医们:…… 皇后娘娘这也太天马行空了吧?陛下不打算管管吗? 尊贵的皇帝陛下背着手板起脸:“不行!” 太医们略感欣慰,还好还好,陛下还是清醒的。 结果他们陛下说:“朕的儿子当然只能照着朕长,你等会儿,朕给你画个自画像挂着,回头朕上朝你就盯着那画像看。” 太医们:……陛下您是认真的吗? 锦绣:……是的,他相当认真。 这件事经过嘴巴不是很严的太医和宫人们传出去后,满朝大臣都歇了给陛下扩充后宫的心思。 那二位之间啊,是一丁点儿缝隙都不剩咯。 大夏歌舞升平,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边关将士也不用像从前那样缩衣节食,他们穿着最舒适的铠甲,拿着最锋利的武器,吃饭管饱,病了伤了也有最优秀的军医治疗—— 神医谷新任谷主似乎很给陛下面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安排一名神医谷的弟子助阵指导军医们,几年前皇后娘娘留在军中的急救术也十分实用。 将士们在战场上的保命技能得到了提高,战斗力也远超过往,边关偶有来犯,都被打的屁滚尿流。 随着时间流逝,时考前任族长东山再起,带着旧部一举推翻了那应声虫似的在任族长,也就断了和南疆的联系。 蛮族花了相当长的时间捋顺自己前些年都干了些什么,又是被什么人潜移默化干了那些损人不利己的蠢事之后,对南疆更是恨得牙痒痒。 可以说等到蛮族从和大夏一战中恢复精力,他们首先要对付的不是大夏,而是将他们当成傻子当成棋子玩弄利用的南疆。 郑冲夺位的目标原本并没那么容易达成,但他身后有老谋深算的郑廉,有不在乎他是否与常人不同只忠诚与他这个人的部下,还有只要南疆王倒霉就开心的另外两个外族。 不可能的事情逐渐也不是那么难达成。 南疆王倒台的那一天郑廉在天牢里喝醉了,醉醺醺的他难得的忘了风度和态度,拍打着牢门说要见皇帝。 结果皇帝没来,老皇帝来了。 太上皇自从退位后就专心养老,闲着没事儿斗鸟斗鱼养花下棋,但干的最多的事情还是和霍尚书拌嘴。 他大概是放下了过去,已经不怎么去霍府,但出于不爽还是经常找借口让霍镇南“伴驾”。 霍镇南回回都嘲讽:“你都退位了,还摆什么皇帝架子?” 萧渊明便梗着脖子怼:“我虽然不当皇帝了,可我儿子是啊,我借我儿子的威风摆摆架子怎么了?” 霍镇南还是那句话:“你儿子还是我女婿呢,天底下谁不知道皇帝陛下宠皇后宠的快上天了?” 萧渊明唉声叹气:“这难道就是爱情的力量?” “你说我叱咤风云大半生,宠幸过得女子没有一百也有九十,怎么就没一个单纯因为朕这个人而动心的真爱呢?” 霍镇南对太上皇的苦恼十分鄙视并且赏了他一声“切”。 太上皇大感不服且追问到底,得了一句话:“真心才能换真心,你没付出过,谈何动心?” 第1069章 萧渊明番外(1) 他本是习惯性怼一怼这个越老越矫情的老家伙,哪知这人竟然忽然陷入了沉思,还似模似样严肃认真道:“其实你不晓得,曾经老子也遇到过一段真挚的感情。” “可惜……” 可惜朕那时还太没用了,大概没有能保护的了她。 如今连她姓甚名谁是死是活都不清楚。 哎呀这么丢脸的过去还是不要和霍镇南说了,免得他又嘲笑老子。 霍镇南果然只当他胡扯:“你倒是继续下啊!” 萧渊明低头看了看已然瞧不出套路的棋局,发自内心道:“就这个棋路,我觉得宸儿与你相当有缘分。” 听说过儿子像爹像娘像舅舅,还是头回见着像岳父的。 这臭棋篓子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太上皇老人家语重心长又十分诚恳道:“下的真烂。” 霍镇南哼了声干脆往椅子后头一靠:“嫌弃你找别人去啊。” 尊贵的太上皇沉默了。 他其实最欣赏萧允知的棋技,当初得知他将大夏治理的极好,他原以为他父子二人痛快对弈的日子就要到了。 结果那混账小子这般努力居然只是为了陪皇后! 而且他居然还挺羡慕! 当初他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呢? 最近大概是一个人在宫里待得太空闲,他思考了一下自己过去的人生。 然后他发现,其实当初他和落霜之间早就有很大的问题。 虽然一开始霍镇南这小子闷不吭声似乎并无机会,但他洁身自好,自己却为了拉拢各方势力左右逢源,落霜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即便一开始爱的是他,随着他一次次同旁人虚与委蛇,那份萌芽的情感也已经消耗殆尽。 没有郑廉搞得那一处,他们也走不下去。 他其实自己心里明白,之所以没说开,之所以总对落霜说“以后就会好”,“以后我就不这样了”,也不过是脆弱的谎言。 他知道自己做不到,落霜也知道。 允知这小子比他有魄力。 当初整个太子府的嫔妾,他居然真的一个都没碰,当上皇帝也就一心一意守着他的皇后。 他原以为允知这么干早晚要吃亏,被那些大臣找麻烦。 结果居然没有! 允知这孩子提出的每一个新政都令大臣们不得不服——不服的早已被他不知不觉清出朝野,那些大臣们苦思冥想找不到答案的难事,他似乎眨眼就能解决。 国库充盈,天下安定,兵强马壮,歌舞升平。 大夏几百年没这么繁荣昌盛过,那些大臣除了歌功颂德,根本找不到旁的话来说。 皇后自己也是个争气的,就算抛开那神医谷和姑苏阁,她本身的光芒就能叫人移不开眼。 独特的刀术救下无数濒死之人的性命被人接受之后,她居然丝毫没有那些名医敝帚自珍的习惯,正大光明将这绝技传授给所有想学的人! 姑苏阁取代郑家成为大夏第一富商之后,她也没有沾染任何暴富后的恶习,她用铺子赚来的银子开办学堂、救济堂去帮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还笑称这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第1070章 萧渊明番外(2) 她和神医谷共同提出的新种植法大大提高了粮食作物的产量,还引进了不少外邦品种,丰富百姓们的钱袋子,也丰富了大夏人的餐桌。 人们不必在为生死奔波,他们开始认真享受生活。 谁提到皇后娘娘不诚心诚意竖起大拇指? 要是有人想着往后宫里塞人给皇后娘娘添堵,就算她自己不说什么,受她恩惠的百姓们都不能同意啊! 太上皇羡慕自己儿子,江山美人两手抓,两手还都抓的牢! 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不愧是他的种! 不过允知的血脉一般出自于他,另一半却是那位他没见过的神医谷谷主的妹妹。 太上皇老人家有些好奇。 当初黑灯瞎火又神志不清的,他什么也没看见,看允知的长相,那位想必生的极美,再看允知这本事能力,那位应该也是个厉害的主。 自从退位让贤,太上皇就对他那些心思不纯的后妃没了想法,此时想到萧允知他亲娘,忽然就产生了一种想要来一场强强碰撞的念头。 对,没错,他要去见见萧允知的生母。 于是他趁霍镇南出宫的时候死皮赖脸也跟了出去,然后在关将军的陪伴下开始往神医谷方向走。 关将军表示很不放心:“主子,属下听说神医谷的人都不好惹,您真要去?” 萧渊明其实出宫就有点后悔了,但是他死鸭子嘴硬:“有什么好怕的,说起来我和他们也算一家人了,见见面没什么大不了。” 关将军心说人家可没把你当家人啊…… 比起“家人”,人家可能更当您是登徒子、负心汉…… 但他厚道,他不说,只是机智的暗中吩咐兄弟们走慢点,绕点儿路。 萧渊明其实心知肚明,不过为了自己的面子,他没有说破,想着在外头绕个几圈推说迷路回宫也行。 就当出来郊游了。 一年前他再次病发,无奈之下接受了锦绣的开颅治疗,原本是抱着必死之心死马当活马医,没想到人品爆发活了下来。 在那之后,因为走了趟鬼门关,他比起从前要惜命许多。 山间野区有些吸引人,走着走着,萧渊明也就真的沉醉其中。 经过一片开满荷花的荷塘时,还心血来潮大张旗鼓让关将军给他准备野炊。 太上皇陛下负责钓鱼,其他一概不管。 奈何他养尊处优久了,唯一的休闲娱乐只是下棋,鱼竿放了半天,一条鱼都没上钩。 他生气的捡起颗石子儿就往荷花扔,破罐子破摔地心想没准能砸出条鱼儿来挽回面子。 结果鱼儿没砸到,砸到人了。 少年处于变声期的嗓子听起来相当沙哑,但这不妨碍此人气焰嚣张。 “哪个不长眼的砸你小爷?” 一条看着就简陋的小船从荷叶间露出个尖尾,少年人一手拿着刚摘的莲蓬,一手在腰间抄家伙,嘴里也不停歇:“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你必须……” 四目相对,两人都沉默了。 萧渊明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眼前这张脸,然后不大确定地问:“席言?” 第1071章 萧渊明番外(3) 若是他没老眼昏花,这人分明是应当意外身亡的萧席言,萧允铭的长子,也是他本人的孙子。 他看着席言身后那片荷花,心想莫不是一没留神,踩上了 萧席言这会儿十分懵逼,他不晓得这会儿应该顺势喊一声“皇爷爷”还是眨眨眼说“您认错人了”。 乡间无忧无虑的生活消磨了他的心机,他就和家人出来玩顺便摘点儿莲蓬,哪里想到会遇见应当在宫里养老的太上皇老人家。 呀,不好! 想到家人,席言猛地转身想阻止接下来的事情,奈何晚了。 他爹吊儿郎当就窜出来了:“让老子瞧瞧,是哪个小兔崽子动我家宝贝儿子?” 然后他也:…… 郑友德怀疑自己出门没看黄历,他想缩回去,然而身后还有个暴脾气。 殷若颜撸着袖子骂骂咧咧推开郑友德:“怎么哑火了?” “还说要给你儿子出头,看见阎王爷了怎么着话都说不出来……了……” 完了,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下好了,集体阵亡。 这想瞎掰解释都圆不回来! 郑友德琢磨着说席言只是长相和年龄都“恰好”和死去的皇孙相似能不能蒙混过关,轻波荡漾,小船从荷花堆里完全钻出来,将船头最后一人也展露出来。 这是一个很温婉的妇人,年龄在她脸上留下了风霜,却不曾带走她生来就有的温柔,她眼角含笑,皱纹也抹不去笑里暖意。 方才她正专心剥莲子,其他人玩闹的时候,她已经剥了一兜兜。 经过这几年调养,她那曾被皇后磋磨的憔悴已经被春风秋水抚平,只剩岁月静好的婉约。 她的侧脸冲入萧渊明眼中时,因这恰好的阳光,有段记忆涌现出来。 “婉儿?” 妇人怔了怔,抬起头看了过来。 在皇后宫里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她又聋又哑,其实不是的,她听得见。 她只是觉得再也听不见想听的那声呼唤,所以对其他的声音也没了兴致。 可她今天是幻听了吗? 在亮到扎眼的艳阳下,她抬手遮了遮头顶。 郑友德第一时间挡在母亲跟前。 萧渊明已经扔了鱼竿,可偏偏在这时候,有鱼儿咬了钩,将鱼竿拽的晃了又晃。 同样晃起来的,还有郑友德他娘出宫后才给他挂上的长命锁。 郑友德说:“陛下,我娘只是个不通礼数的小妇人,我们做的事和她无关,稚子年幼更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陛下若是要责罚,罚小人便是,还请放过小人的家人!” 萧渊明盯着他脖子上那枚眼熟的锁,再看看婉儿,忽的福至心灵。 “你,今年多大?” …… 几日过后,出门散心的太上皇他老人家说暂时不回来了,他说要归田园居,享受普通人的天伦之乐。 这话信息量有些大,但萧允知只是一笑而过,并不在意。 有关将军陪着,只要他们还在大夏境内,太上皇安全无忧,他要玩就随他去呗。 老年人找到乐子也不容易,让他舒坦舒坦也挺好。 再说了,他在宫里待着还得时不时来找自己下棋,对方是找虐,于萧允知而言却着实浪费了陪伴妻儿的宝贵时间。 第1072章 现代回忆番外(1) 萧渊明是个四体不勤的尊贵老头,除了当皇帝别的啥也不会,让他给孙女洗脚都人仰马翻,啧。 等到太上皇终于能成功钓上足够全家人吃的鱼,锦绣也快生了。 各方送来贺词—— 有莺歌在姑苏阁张罗的珍奇古玩,有容靳从神医谷送来的灵丹妙药,有霜降新做的神兵利器,还有百姓们自发写下的万民愿祝福。 锦绣开始生产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慌,还抽空喝了碗鸡汤补补力气,萧允知被她赶了出去,原因是这家伙脾气太差,上次生女儿的时候此人刚看见锦绣流血就板着脸吓得稳婆手抖。 他虽然没说什么“要是有事你们提头来见”,但有这么尊大佛在,所有人都束手束脚不好发挥。 果然这次他一出去,除了芍药之外的宫人和稳婆都大大松了口气,锦绣好笑之余,也感受到了双胞胎和单个娃的区别。 肚皮好紧啊…… 血腥味冲入鼻腔,听见两个几乎不分先后的嘹亮啼哭后,锦绣浑身一松,陷入沉睡前,稳婆发抖的声音传入耳中:“陛下,母子平安,娘娘只是累了,睡着了而已,您,您别担心。” 锦绣无奈地想:萧允知,你别吓人啊,她们胆子小,不经吓的。 眼前的黑暗忽然亮了起来,她仿佛又能看见另一个世界那些车水马龙—— 这里是……现代? 她回来了? 不对,她现在的状态更像是一缕意识。 这里似乎是医院,眼前,还年幼的她正从腕上退下两只玉镯问:“这些,够付我的诊金吗?” 萧允知抱臂眯着眼看她:“与我何干?” 这是她的回忆吗? 所以她是在做梦?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先静观其变吧。 小锦绣眨眨眼说:“我还想雇你当我的护卫,送我回家。” 那时萧允知笑的冷漠:“你说笑呢?” 然后周围的人就当真笑开,隐隐约约,她听见那些人说:“这小姑娘怕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吧?” “就是,说话奇奇怪怪,还随便拿个假的镯子就想代替医药费,就这个水头,要是真的那不得好几万一个啊?搞不好就是没得钱,装疯卖傻呢!” “没错,我看这个镯子就是现在外面小姑娘都喜欢带的那个什么,什么滴胶!我孙女也迷得很,一个二十几块。” 也有人眯着眼神色莫名看她手上东西。 锦绣那时其实很害怕。 她不认识眼前所有人和物,除了这个把她从奇怪的大水池里救起来的人,她不知道该向谁求助。 她高举着的手臂开始微微发抖,眼前人终于叹了口气捏起她手上的东西。 “成交。” 她放松地晕了过去。 那时的她失去了知觉,这会儿却能听得清楚看的明确。 病房里有个长相不好惹的男人朝她这边走了过来压低声音说。 “兄弟,镯子分我一个,我替你保守秘密。” 萧允知将医院的陪护椅做出了大马金刀的架势:“滚。” 那男人变了脸色:“别以为世上就你一个聪明人,要是等会儿我大喊一声让其他人知道这小疯子身上的首饰都是值钱货,你以为你还能独吞吗?” 萧允知抱臂看他一眼,转身给锦绣掖了掖被子。 男人被无视,心情十分不爽,抬眼瞧见锦绣耳朵上还挂着个一看就很值钱的耳坠,伸手就打算去拽。 萧允知头也没回,反手就肘击在男人鼻梁上。 男人大怒:“你什么意思?” 萧允知勾唇笑了笑:“当护卫啊。” “拿了人家的钱,当然要帮她办事咯。” 第1073章 现代回忆番外(2) “这是我们生意人做事最基本的原则。” “算了,说了你这种渣滓也不会懂。” 男人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但他没机会再闹,因为门外忽然冲进来几个彪形大汉,将他架了出去。 他被人捂住了嘴不让发出太大声音,隐约能听出他是在问那些保镖是什么人,后者想了想,说:“大概是护卫的护卫。” “送走”那个男人之后,萧允知问秘书:“还没查出她身份吗?” 秘书也很苦恼:“泳池里的东西都捞出来了,没有身份证,也没有钱包。”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亮了亮:“不过说来您可能不信,以我专业的眼光,她掉在池子里的耳环啦玉佩啊发簪什么的可能都是真货!” “以前我听说现在的汉服娘一身装备就是一辆车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居然是真的!” 萧允知随意道:“不是一辆车。” 秘书心说:难道我看错了?其实是做的比较像的假货? 然后就听他家总裁说:“是一套房。” “还是市中心的。” 秘书:…… 萧允知没给秘书太久感慨的时间:“东西给她送过去,报警。” 秘书点头,顺口发了句牢骚:“也不知道是哪家派来碰瓷的,这手笔倒是挺大。” “可他们图什么啊?” “丢个金啊玉的说咱们贪了?” “也不至于啊,这也太幼稚了。” 萧允知给自己点了根烟,要是个普通碰瓷的,这种时候不是应该一哭二闹说出自己想要的赔偿条件了吗? 可那丫头安安静静的,比起来碰瓷的小丑,到更像是个迷了路的大家闺秀。 听护士说锦绣醒了,萧允知掐了烟往嘴里塞了口香糖便嚼边走,到病房的时候他发现小丫头一脸惊慌,看见自己才似乎松了口气。 这倒是新奇了,他家那些兄弟姐妹都只当他是会吃人肉吸人血的怪物,见了他就避之唯恐不及,出门在外,连个动物都不愿意亲近他,怎么这第一次见面的小丫头却居然依赖自己? 是依赖吧? 他放缓了声音问:“有家人吗?” 锦绣感觉自己眨了眨眼:“好像……有……” 这回答别说是和她还素不相识的萧允知,就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囧。 但当初那个失忆的她就是这么回答的,难为萧允知没当她神经病直接一走了之。 萧允知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轻易相信一个人的,为了证实锦绣的身份,他率先把人送去了国内最顶级的医院—— “治好她。” 他说:“我不管是什么失忆还是创后应激,给我治好她。” 有趣归有趣,萧允知是不会任由幕后黑手牵着他鼻子走的。 根据他的经验,这小丫头要不是竞争对手送来的,就是他那些兄弟。 只是不晓得他们脑子里哪根筋出了问题,送这人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要说碰瓷吧,媒体那边安安静静,好像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要说送个女人别有目的,这年纪也太小了。 总不能是觉得他禽兽到会对个未成年人…… 啧,兄弟们智商太低也真的让人头疼。 锦绣不晓得萧允知还在防备他,只觉得这人心地着实善良,对萍水相逢的她都如此热心。 她说:“你真是个好人。” 第1074章 现代回忆番外(3) 被突然发了好人卡的萧允知:…… 在那一刻,他也怀疑锦绣掉进游泳池的时候可能真的撞坏了脑子。 他,好人? 玩笑都没这么开的。 在医院治疗的日子里,现代科技对小锦绣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尤其是那些来来往往的濒死之人。 在她那时的认知里,她觉得这些人只能早些准备后事,但是那些穿着白衣服的医生居然把病人从死亡拉了回来! 这简直太神奇了! 她很认真的问照顾她的医生护士:“你们是神仙吗?” 她的话逗乐了本就喜欢她的医护人员,他们点了点这精致小人的鼻子:“你这小丫头,嘴巴怎么这么甜!” 长得还像个瓷娃娃! 等到下次萧允知再出现的时候,他发现锦绣已经成了医院的小明星。 她本来也没什么伤,轻微脑震荡修养就行。 她总觉得自己白吃白喝不合适,就主动给医护人员和病人们帮忙,她长得讨喜说话也叫人喜欢,很快就成了大家口口相传的“小天使”。 萧允知发现这小鬼总爱远远地看着医生给人看病,甚至还借了不少医学方面的书籍看,他问她:“你看得懂吗?” 小丫头愁眉苦脸,看着都快哭了:“我很聪明的,真的!” “可是我怎么不明白上面说的是什么呢?” “好难啊!” 萧允知本来忙了一天挺累的,被这丫头一逗,忍不住都笑了出来。 “哪儿不懂,来,我教你。” 他故意用专业术语去解释专业术语,小锦绣被他说的眼冒金星,偏还一脸崇拜看着他:“叔叔你好厉害啊!” 萧允知被噎了一下:“谁是你叔叔!” 锦绣撇嘴想笑,萧允知从她小时候就这么坏,活该被当成怪蜀黍。 然而那时候小小的她还懵懂,听到萧允知的话,天真无邪地试探着问:“那,哥哥?” 萧允知的心像是被挠了一下。 他觉得不太妙,自己可能真的有当变态的潜质。 深呼吸后,他走出病房,打了个电话。 小锦绣在床头看着护士给病人们换药,但锦绣的意识可以来到门口,所以能听见他的声音。 “如果我不管这孩子,她会怎么样?” 电话那头说:“按照流程,找不到身份也找不到家人的未成年人只能暂且送去收容所。” 听完这句话之后的萧允知沉思良久。 然后说了句现在这个锦绣听到后很想打他的回答:“联系收容所吧。” 理智上锦绣可以理解萧允知的做法——他们只是彼此的陌生人,萧允知能无偿帮她治病,照顾她这么久已经是慈善家行为了。 可情感上,她还是想咬他一口泄愤——臭萧允知!居然曾经想扔了我! 不过也不是那么气啦,因为反正后来她也没去成。 萧允知在病房外站了会儿,又把电话回拨过去:“找最好的收容所,准备一笔捐款,让他们务必好好照顾这孩子。” 然后又问:“收容所能收购吗?” 对面长久沉默:“总裁,这是慈善机构……” 萧允知又问:“我们自己开一个?” 对面沉默的时间更久了:“总裁你认真的吗?” 第1075章 现代回忆番外(4) 萧允知叹口气,把电话挂了。 萧允知回到病床的时候,小锦绣在病床上看书。 他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医生给你拍过片子了,除了轻微脑震荡没别的问题,过两天你就可以出院了。” “我给你找了收容所,出院后你就去那里等家人来接吧。” 小锦绣眨巴着眼睛,乖巧应了。 她并不觉得这个非亲非故的人有义务照顾自己,只不过他是自己醒来后第一个看见的人,大概是雏鸟心态,她觉得他十分亲切。 但这样是不对的! 天底下就没有平白无故的付出,那个叫收容所的地方,她虽然没听说过,但她会努力去适应的! 萧允知又说:“我会继续帮你找你的家人。” 小锦绣根本不明白“收容所”是什么意思,还诚心诚意地同他道谢。 “谢谢哥哥这些天对锦绣的照顾,锦绣现在没有能力,但我一定会记着你的好,以后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萧允知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这小丫头的目光让他憋闷。 萧允知离开医院后接到了酒肉朋友们的电话,约了个酒局。 他全程心不在焉,损友自以为善解人意地点了个包厢公主,还神秘兮兮凑过来介绍:“据说刚刚成年,嫩得很。” 萧允知用看禽兽的目光看他,这叫损友十分炸毛:“干吗?别告诉我在你心目中我本来是个正人君子!” 萧允知心想也对,就端起了自己的杯子。 损友切了声,又来一句:“你也不是啊。” 萧允知:…… 那位据说“刚刚成年”的包厢公主进来之后,萧允知反倒松了口气——就这面相,打底二十五。 出来工作也真不容易,谎报年龄还得面不改色,也就那些损友们揣着明白装糊涂,瞎乐呵。 玩闹间,总有那么几个被损友带来的这个老板那个总跑过来凑近乎。 酒局饭局生意局,真话假话场面话,大家心知肚明,尔虞我诈。 他应该是习惯了这些灯红酒绿真真假假的,但是见识过那双仿佛不染尘埃的眼睛,萧允知忽然就厌倦了。 那么巧,电话又响了起来。 走出包厢,手机那头是他的母亲大人威严而独断的吩咐:“明天和邵氏千金吃个饭。” “你也老大不小了。” 萧允知直接挂了电话。 谁爱去谁去,反正老子不奉陪。 他对那些脸上的粉厚到能糊城墙的女人不感兴趣。 不,应该说情爱、婚姻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是让人提不起兴致的东西,或者说他极其反感。 他亲爸不是个好东西,没学会成功企业家们的风度和素质,却先沾染了不良风气,他那雷厉风行的母亲知道之后不哭不闹不翻脸,在不动声色间拿走了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权。 然后就火速拿着丈夫出轨的证据在离婚时又分走了一部分财产。 父母至此老死不相见,母亲成了个负能量缠身的怨妇,父亲却干脆开始正大光明花天酒地,还把那些以前藏着掖着的女人都弄到了明面上。 那老东西也是真有本事,一把年纪了不但私生子一大堆,还能继续骗得了那么多年轻姑娘为他要死要活要生娃。 第1076章 现代回忆番外(5) 母亲一看这混蛋离了婚没有痛定思痛没有借酒浇愁火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从他小时候开始就耳提面命让他去争老头子的遗产。 他心说急什么,老头还没死呢,可他妈还是急急忙忙仗着公司的股份硬是把他弄了进去。 萧允知这个人呢,是个倔脾气,虽然讨厌被母亲这样强行指挥,但既然做到了那个位置上,他就不乐意轻易放弃。 他要做,就得做到最好。 所以自打他进了公司,和他为伴的就是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烦死,也肮脏的要命。 他站得越高,对人性就越失望。 他遇到过两面三刀的家伙,当着他的面各种崇拜夸奖,转头开水间里就能和别人说三道四,说他是被萧总抛弃不要的儿子,萧总宁愿在家里养着一堆私生子也不要他这个名正言顺的儿子,真是可悲可笑。 他也遇到过因为他的身份各种刁难的“元老”,他们仗着资历,除了对他说教,批评他说的不好,就是拐弯抹角让他劝母亲得饶人处且饶人,股份该卖就卖,权利该松口就松口,别都一拍两散了还硬拉着不放。 他也遇到过口蜜腹剑的无耻小人,装作同气连枝掏心掏肺,脑子里藏得都是见不人的肮脏。 当然,那些人的下场都很惨,他这个人,记仇。 而在这段时间里,他家母亲大人大概是意识到等着前夫痛改前非主动跪倒她面前认错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于是就开始变着花样约会小鲜肉。 他老子和嫩模吃顿饭,他老娘就找个花美男烛光晚餐,两人就像是在较着劲比赛谁给对方带的绿帽子更多。 萧允知不好说母亲的做法对不对,但这种悲剧般的婚姻,他不需要。 手机又接连响起,他一看发件人是“太后娘娘”就直接按了删除。 不想看,不看也知道都是些抱怨和莫名其妙的相亲指南。 他给狐朋狗友发了条信息:“走了。” 狐朋狗友回了个:“?” 他打:“忽然想当正人君子了。” 包厢是不会回去的,萧允知忽然有点想念那双干净的眼睛。 他很庆幸自己来了趟医院。 到病房外面的时候,他听见那小丫头压抑的哭声。 “你别过来!” 要不是旧梦重游,锦绣自己都忘了这段往事。 龙生九子都各有不同,世上的人亦然。 有好人,就有心存邪念的恶人。 锦绣是被个总裁送进医院的事情不是秘密,落入某些心思不正的人眼中,她和萧允知的关系就变了味。 “哭什么,你跟过那个什么萧总,该懂的事情肯定早就懂了,在我这装什么清纯呢?” “我白天听说了,萧总不要你了是吧?” “与其被送去收容所不如跟我走,不然就你这长相,今后也就是个被人玩弄的下场。” “我比那个萧总差在哪儿了?你哭什么哭?” “给老子闭嘴!再哭小心我……” 男人高高举起的手被人捏住,随后鼻梁一酸,他挨了萧允知狠狠一拳。 “小心你什么?” 他现在心情不太好,母亲这几天逼的特别急,相亲名单能写满word文档三页纸,看自己不配合,她还带着人往公司跑,有时候开会开的好好的,出门就看见两个名媛端着咖啡在互相吹捧。 糟心。 想撒气。 第1077章 现代回忆番外(6) 锦绣用被子裹着自己,泪眼朦胧看萧允知朝男人两腿间踹了下去,还凶巴巴回头瞪她:“小孩子别看。” 她就乖乖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的痛呼声远去,她听见萧允知挺郁闷的问:“你不会跑吗?” 小锦绣红着脸:“我穿的睡衣……” 衣衫不整,裹着被子没法跑啊…… 萧允知再次失去言语,小锦绣又神秘兮兮从被子里伸出只白嫩嫩的小手:“但我也没打算被他欺负。” 那只连烧热水都不会的小手上正攒着把水果刀,小丫头大眼睛忽闪忽闪:“书上说我这种情况算正当防卫,我理解的对吗?” 萧允知对小锦绣的了解又多了一层,欣赏也更多了一分。 还好不是个逆来顺受只会哭的菟丝花。 这么看来,刚刚她是假哭吧?为了让那男人降低警戒? 这小孩儿有点儿意思啊。 不过该教训的还得教训:“你一个小姑娘对付大男人不知道危险吗?就算跑不了,你不会按铃喊人来么?” 这可是VIP单独病房,她不喊,鬼知道里面有情况。 小锦绣顶着张玉雪粉嫩的脸:“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下回注意。” 反正没人能听见自己说话,锦绣哈哈大笑:“老萧你不知道吧,其实那时候我想试试书上说的三十六刀刀刀不致命。” 小锦绣满脸担心:“可是你刚刚对那个人下手哦不,下脚挺重的吧?” “听声音不死也残,你这不算正当防卫哎,要不,说是我打的?” 萧允知一天的烦闷心情被这句话逗成毫无形象的大笑,笑完之后他朝锦绣脑门上蹦了一指头:“小丫头片子,什么话都敢说。” 也就这几天,萧氏酒店出现安全事故的消息还是被有心人挖了出来,流言传的有鼻子有眼,一会儿说砸死了人被萧允知花钱摆平,一会儿说人家家里人在萧氏大楼都哭断气好几回。 萧允知大手一挥直接在萧氏大楼外的电子屏幕上循环播放了这几天的大楼外监控,率先击碎了第二条虚假信息并发出通稿——将依法追究造谣者散播不实信息的法律责任。 但即便如此,萧氏的股市还是在舆论风暴中跌了好几个百分点,公司那些看萧允知不顺眼的老家伙当即蹦出来说要追究责任。 至于第一条,百折不挠的记者居然挖出了小锦绣所在并在医院堵住了她。 萧允知看见直播就停下开到一半的会议往医院赶。 一方面他担心小锦绣说错话让已经受到负面影响的萧氏再遇危机,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让人吓到小锦绣。 瞧那人山人海里三圈外三圈的,话筒都快怼到小丫头脸上去了! 换个人能被他们气哭。 结果小小的人儿面对上百名记者气度从容不落下风,到后来还隐隐在气势上压住了对方。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各位记者哥哥姐姐做的都是寻找真相的工作,人云亦云被人牵着鼻子走可不行。” “我明明被萧哥哥送来医院照顾的很好,外头莫名其妙把我说‘死’了不算,你们还要来问我怎么‘死’的,这事儿合理吗?” 第1078章 现代回忆番外(7) 记者不依不饶:“就算你没死,因为酒店安全隐患受伤的事情是真的吧?” “萧总把你安排在医院是不是为了封口?” “他给你多少钱了?” “你家里人也同意了吗?” 听到这些,小锦绣面色一沉,目无表情看向说话的人,她好歹也是将门出身,浑身气度非一般人可比,那记者被看着看着就出了一身冷汗。 “我,我就好奇问问。” 小锦绣面色不变:“这位哥哥是大人了,说话要为自己负责,也要为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负责。” “做人善良一点不好吗?既然做了传播的工作,难道不应该多传递一些正能量吗?” “恶意揣度别人就是你所谓的好奇心?” 那记者哑口无言,其余本来充满斗志的也都集体忘了刚刚准备好的提问。 有人小心翼翼问:“那这事故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锦绣板着脸:“是我自己误闯了还没对外开放的酒店,这本就是我自己的错。” “只不过具体我是怎么进去的,目前我还想不起来。” “既然遇到各位记者哥哥姐姐,我就借这个平台问一下:我叫锦绣,今年八岁,请问我的家人,你们在屏幕前吗?” “如果在的话,请来接我回家。” 她很平静地阐述事实:“我不记得你们了。” 这场直播爆了,有人自发帮忙寻找“锦绣”的家人,也有人阴谋论说这整件事都是萧氏自导自演的闹剧,为的就是炒作话题。 为了扭转萧氏在安全事故这件事上造成的不良印象,公关组提出了个建议:既然小锦绣已经被全网熟知,不如借这个人气,改变公众对萧氏的看法。 萧氏其实一直都在资助贫困学生,他们会从这些困难却好学的孩子里挑选一部分,从他们开始入学就提供资助到走上社会,小锦绣现在的情况不比那些人好到哪里去,不如把她加入这个资助计划。 萧允知思考之后却直接对外宣布,将亲自承担锦绣的一切生活所需,直到她找到家人,社会公众都可以监督。 小锦绣本来觉得不合适,但萧允知告诉她:“稳住股市后你给我的帮助,将远远超过我给你提供的那些生活费用。” “再说你的那些首饰也都在我这里,那都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但他不愿意卖了。 因为搞不好那都是和锦绣身份有关的东西。 萧氏的股价稳住了,小锦绣的家人却一直没有出现,她有些难过地问萧允知:“他们是不要我了吗?” 萧允知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他很快给小锦绣找了个学校上课。 他不会安慰人,只是觉得找点事情做可能就不会去想那些让人郁闷难过的事情。 白天他去上班,小锦绣去上课,晚上回来,他也渐渐习惯家里还有个人。 经过被记者围堵的那件事之后,萧允知就连夜把小锦绣带回了萧家,同时也对该不该把小锦绣送去收容所再次生出犹豫。 不得不承认,以他的人生阅历,锦绣这个小丫头的长相,就算不是倾国倾城吧,长大后颜值绝对逆天。 这样的她,无权无势,连个家人都没有,放到外面真的安全吗? 第1079章 现代回忆番外(8) 搞不好会有那种拿着假名片骗她跟着自己走就可以当明星赚钱的骗子找上来,小丫头傻到觉得他萧允知都是好人,那肯定一骗一个准啊! 好歹是自家酒店砸出来的失忆,出了事他多多少少也会有那么一点愧疚。 公关组的建议恰好解决了这个顾虑。 他亲自资助,亲自照顾,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这个人,诚如损友所说,真的不是个好人。 坑蒙拐骗没他不敢做的,但是有一点旁人都不知道。 他向来喜欢那种没有杀伤力的小动物,软绵绵甜糯糯的那种。 只是小动物不喜欢他,见了就跑,就算他有心亲自养一只让它想跑也跑不了,可他太忙,忙到没有那样的时间。 那些小东西太脆弱了,他们对主人来说只是生命的一部分,可是主人对他们来说却是生命的全部,萧允知怕自己承担不了那么重的责任,辜负了那些小东西的信任,就只能在闲暇时找个地方看看,摸摸,喂一喂。 像什么宠物店,猫咖之类,萧允知都是常客。 虽然去的时候也就只能待喝杯咖啡的时间而已。 但是自从小锦绣来了,他再也没去过那些地方,萧氏的员工还能感觉自家总裁一天赛一天和蔼可亲。 损友们也发现了他的变化,问他却都没有得到答案。 现在每天回家的时候,不管有多晚,萧允知总习惯性在路上买点吃的。 回到家如果小锦绣还没睡,他就拉着小丫头一起吃。 她好像没吃过那些东西似的,每一次都惊奇又赞叹,让萧允知因为高负荷工作而发脾气的胃也缓和不少。 日子一天天的过,小锦绣也长大了不少。 本来大家都以为小锦绣的家人最迟一年怎么也得出现,可这么久了,久到萧氏的安全事故都快被人遗忘,他们还是没出现。 他们不得不猜想——这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可能真的被遗弃了,或者说她的家人已经不在这世上。 无论是哪个结果都挺压抑。 公关组那边认为总裁代替公司以个人名义照顾锦绣这个事如果需要更久的时间,从专业角度上来看,不是那么正式,最好还是得走个程序,才能名正言顺。 这个所谓的程序就是首先给小锦绣找个官方认证的最好的收容机构,然后走个过场,让萧允知直接就把人给领养了。 秘书室连文件都拟好了,但是萧允知一直没有签。 看看今天下班时间还早,他决定去接小锦绣,顺便问问她有什么意见。 他给小锦绣找的学校很特别,以她的智慧,去普通学校只是浪费时间,所以现在她所在的这所学校里都是些高智商人才。 锦绣前期都在恶补基础知识,所以在那些人看来,她差劲的像个普通人,可是一旦等她打牢了基础,她在医学方面的天赋开始震惊几乎所有的师生。 关键是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心理素质特别过硬。 学医的小天才不少,但这些天之骄子的过人之处只是脑瓜子,第一次上解剖课还是吐的稀里哗啦,小锦绣不同,她瞪大一双眼,不愿错过教授任何一刀。 第1080章 现代回忆番外(9) 甚至在教授戏谑递给她解剖刀之后还亲自操作了一次。 教授问她感想,她老老实实说了句:“刀刀不致命是可操作的。” 教授被逗乐,同班同学尤其是对她有些想法的男同学们脸都绿了。 就在她这震慑性发言之后,学校里居然有位勇者越挫越勇,几乎每天都要逮着机会来向小锦绣告白。 那同学觉得小锦绣简直巾帼不让须眉,帅呆了! 小锦绣同意他的评价但是拒绝他的追求。 奈何男生的初恋如火般炽热,不管小锦绣说什么,他还是我行我素。 这天恰好是他追求锦绣的第一百天,他决定搞个大场面继续他锲而不舍的坚持。 用玫瑰花和香薰蜡烛拼成的爱心里,男生的小提琴声优美动听,整个人也拾掇得帅气逼人。 少年人就是这样敢想敢做敢冲动,他将对锦绣的喜爱都融入了小提琴的旋律里,就在整首曲子到达最激昂那部分的时候,萧允知走了过来。 他用特别不屑的眼神看了那男生好一会儿,然后慢吞吞说:“你变态吗?她还是个孩子。” 男生面红耳赤语不成句:“我我我,我也没想怎么样,就,就想告诉她我喜欢她,我,我不会做不该做的事情的,我会等她成年!” 在这所学校里,谁不知道小锦绣是被破格录取,但看年龄,人家还没成年呢! 萧允知上前拉住小锦绣的手,把刚出炉的可丽饼塞到她手上,然后转头问男生:“你配得上她吗?” 小锦绣的优秀全校无人不知,男生在这一刻哑口无言:“我,我会努力!” 萧允知呵呵一声,把人带走。 小锦绣有些忐忑,锦绣本人也是。 有人追求这事儿她没跟萧允知说过,因为觉得好像也没那个必要。 她只是他好心照顾的落魄人,她只想快点学本事,以后报答他。 萧允知在车上语气不善地问:“早恋?” 小锦绣否认三连:“我没有我不是你别胡说!” “那只是我的同学!” 萧允知得理不饶人:“你看的那些小说里,渣男出轨被抓包也是这么说的:那只是我朋友。” 说完自己也觉得这个比方简直莫名其妙。 这天他们俩之间的气氛十分古怪,谁也没再和对方说话。 这大概是小锦绣到萧家来之后第一次和萧允知出现这种状况。 小锦绣能感觉到萧允知在不高兴,虽然不晓得具体是为了什么,但她觉得自己已经受到萧允知这么多照顾,既然他不想说话那自己就保持安静吧。 萧允知则心里很乱。 他知道锦绣很优秀,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她身上还有种独特的气质,有男孩子被她吸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再说了,锦绣总会长大,长大以后,她也当然会有自己的朋友、爱人、家庭,自己不过是她生命中一个意外的过客,其实没有必要因为这些事感到焦虑。 她是个很有能力的人,还未成年就因为出色的才能被好几家医院内定,想必毕业后等着她的就会是一片康庄大道。 她虽然还是没有恢复记忆,却也不是当初那个傻天真的小丫头,寻常人想骗她忽悠她是不大可能了,所以他也可以不必担心。 道理他都懂,但是没有用。 第1081章 现代回忆番外(10) 喧嚣的内心没有丝毫平静下来的迹象,反而随着他的思绪越发汹涌澎湃。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就这么过了许多个日夜。 萧允知没再提领养的事情,小锦绣也没了从前的依赖,萧允知每次下班回来,都只听说她在房间里学习。 小锦绣不知道萧允知为什么突然像是要和她拉开距离,但这时候的锦绣却发现,几乎每一晚,萧允知都会在她门外驻足。 他的神色,隐忍而克制。 锦绣得意的看着萧允知想:呀,大坏蛋,原来早就对我有想法了! 有想法你倒是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继那告白的男孩儿之后,小锦绣的美貌还给她带来了层出不穷的追求者,偶尔她也会因为那些人的热情感到困扰,但无论那些人多优秀,锦绣从未生出过想谈恋爱的念头。 偶尔约个饭她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很奇怪,那些人总会在约定好之后爽约,然后就莫名其妙放下了对她的执念。 每年生日,她都会收到萧允知送的礼物,每一样都十分贴合心意,她想:萧总的秘书还挺会选东西。 当初的她没有多想,现在的她却能猜到,礼物恐怕不是秘书选的,那些小事的追求者大概也不是自己突发奇爽约。 萧允知这个臭闷骚! 对这一切不知情的小锦绣胡思乱想以为是她在萧允知家里住得太久,他嫌自己烦了,进而更加乖巧的让自己尽量不出现在萧允知面前。 然后,萧氏在海外的一家分公司成立,需要萧允知去坐镇,他这一走,两人就分隔在了不同的白天黑夜。 萧允知很忙,小锦绣亦然。 他觉得借着这次机会让自己好好理清对小锦绣的想法也好,却不知道他走之后,萧母去见了小锦绣。 在她眼里,小锦绣大概和那些出身一般却做着飞黄腾达美梦的小妖精一样,就是看着萧允知好说话,故意粘在他身边不走。 她说了很多的难听话,那话里的恶意让锦绣不愿回想。 但正是这一次见面,让小锦绣下定决心搬走。 当然,这也由不得她。 萧允知的母亲是个很强硬的人,来见锦绣的时候就已经让保镖去萧家把锦绣的东西整理了出来。 可她什么也没拿,只带了个装着自己来时那些首饰的小行李箱,在小雨里连夜离开。 萧母甚至没让她等天亮。 她还是没有找到家人,那天之后,连这个容身的“家”也没了。 于是当萧允知从国外回来,带着压不住的期待推开门,他只看到了空荡而冷漠的空空如也。 更让他心惊的是——锦绣的房间空了! 她的衣服、她的行李箱,甚至连牙刷和毛巾都消失了! 在国外期间,为了认真工作,也为了不因为时差打扰到锦绣,更因为一些不为人知的复杂心思,他不怎么主动联系锦绣。 两人之间的互动大概就是锦绣发一张成绩单,他回复一个表情包,然后聊天就会被突然的电话打断。 萧允知想着没关系,他加快速度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回去见她就好。 可他没想到,锦绣就这么不见了? 第1082章 现代回忆番外(11) 上一次听见她的声音还是两天前买机票的时候,他特意没说自己要回来,想给她一个惊喜,他还给她带了一盒手工制作的巧克力,想给她让生日礼物…… 他立刻拿出手机给锦绣打电话,可对面只传来冰冷的机械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那一刻,萧允知慌了。 锦绣和萧允知的感情并非一帆风顺,他们分开过。 在他们分开的这段日子里,锦绣过得很艰难。 她的年龄决定了她没法自食其力。 她开始后悔离开的时候没有拿萧母给的那张卡。 骨气算什么,饿肚子的时候骨气这东西也不能吃啊。 再怎么舍不得卖掉失忆时带着的那些贵重物品,她也不得不去了一趟典当行。 那时的她已经熟悉了现代社会,当然也明白财不外露,所以大部分首饰都被她存了起来,只拿了个看起来比较寻常的金饰。 这典当行老板不老实,她那做工精细的簪子居然坚持只按重量估价还非得打个折收,气的锦绣当场就拿工具把簪子全绞断了再给对方。 她也心疼,但就是不想让那人得意! 可没多久她就后悔了,因为几天后回出租屋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人尾随。 这是个陌生的城市,萧母怕她说一套做一套前头刚答应离开转瞬就又回来勾引萧允知,还特意让手下看着她上飞机离开才走,锦绣举目无亲,新买了手机却只记得萧允知一个人的号码。 她不敢打这个电话。 因为萧母说的话里,有一句是她不敢求证的。 她说:“你以为我儿子不知道我要来吗?” “他其实早就想把你这个包袱扔开了,只不过不好意思开口而已。” “我替他说,是全了你们两个人的面子,你但凡要点脸,就该乖乖的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 “你也不想想你算他的谁,算我们萧家的谁,死皮赖脸住了这么久,就真把自己当成这家里的女主人了?” “我可见多了你这种不要脸的贱东西……” 她揉揉太阳穴,逼自己不要继续想下去。 当务之急,她得再找个学校读书。 可她情况特殊,是直接跳级上的大学,可最近几天她找了附近好几所大学,人家都说电脑里找不到她之前就读的信息。 想必是萧母找人做了手脚,毕竟本来就是萧家帮忙才会破格录取…… 不行就从高中开始读吧,总不至于连她初中就读记录都删了吧? 脑子里转着复杂的点头,小锦绣已经在手机上输入了报警电话。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也加快步伐往更亮的地方走。 就在这时,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从黑暗里又窜出来几个高大的男人。 他们不怀好意的表情让小锦绣毫不犹豫拨通了报警电话。 结果那几个人居然一拥而上抢她的手机。 小锦绣倒不至于吓得腿软,她看准了时机扔出开了免提的手机当诱饵,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她大声报出位置说明情况,同时趁他们被吸引注意力,从几个人之间的空隙钻出去拔腿就跑。 第1083章 现代回忆番外(12) 听着身后“这女的怎么跟泥鳅似的”的说话声,小锦绣一点儿不敢放松,她以为今天这事儿不能善了,怎么着可能都要挂点彩,冷不丁前方传来喊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哎这不是小程妹妹吗?” 她得救了,和她一起合租的那几个大学生正好也回来,看见这一幕,大家大声喊着把那些尾随的男人吓跑了。 虚惊一场,但小锦绣回到出租屋之后发现自己房间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她吓得不轻,当即有了搬走的冲动。 但室友们非常暖心,他们不但帮着小锦绣整理屋子,还打包票说以后小丫头出门他们都陪着。 小锦绣很感激他们,就也没忙活换地方住的事情。 毕竟违约金……她暂时还承担不起。 她的年龄注定她暂时没办法工作赚钱。 当时她只有两个选择:第一,卖首饰换钱,找个便宜点的地方住下等自己长大满十八岁然后去打工。 第二,接受室友们的好意,去一家据说能让她工作的KTV帮忙点歌。 萧允知没带她去过这些场所,所以她以为“点歌”就真的只是“点歌”。 被保护的太好也有弊端,当她看到那些据说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酒后丑态,她紧张的整理好口罩,坚决不转头不多看。 但就算这样,那些人还是没有放过她。 “你,就是说你呢,点歌那个。” “你没事在包厢里带什么口罩?拿掉给老子看看你长得有多丑!” 小锦绣当然拒绝。 那人纠缠不休,干脆自己过来要扯。 仗着身形灵活,小锦绣一次次避开,却也成功逼急了这个所谓“老板”。 小锦绣说:“我脸上过敏,全是痘痘,吓人,没什么好看的。” 那“老板”说:“老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再丑还能吓着我?” “摘下来给老子看看,说不定老子同情你,还能给你多一百块钱小费!” 小锦绣拒绝,起来就往外面跑。 可这个“老板”死活就是拦着不让她走,还故意不断伸手逗她,像是想摸她的脸,小锦绣暴脾气上来,拿起烟灰缸就砸了他的手。 那人哀嚎着捂住手,却愣是咬牙不肯去医院。 “你们出去!” “老子要好好治这臭婊子!” 听见锁门声锦绣连忙拿起桌上的酒瓶朝门口砸试图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但不知道是KTV太吵了,还是那些人在外面拦着,谁也没来。 “老板”留了两个保镖,锦绣很清楚自己不是这三个人的对手,就在按了呼叫铃之后,把声音开到最大然后拿话筒对着音响制造噪音。 然而还是没有人来。 她被人打了一巴掌,口罩掉了,露出被挡住的美貌。 这下老板不让人打她了,还让那两个保镖背对他们站到门口。 小锦绣看清这男人丑陋的嘴脸,慌乱地捡起所有能捡到的东西朝他砸。 砸完之后她想起自己口袋里还带着手机,她想也不想地按了紧急呼叫快捷键,手机被人抢走,迅速挂断。 捡起刚刚砸碎的烟灰缸碎片,小锦绣绷紧了神色。 与其被这恶心男人羞辱,事后再讨回公道,她宁愿…… 第1084章 现代回忆番外(13) 那“老板”油腻地说:“少给我来这套自杀威胁,我告诉你就算你割腕老子都能在你死之前先痛快一次!” 这人渣! 小锦绣再不犹豫,拽过这人的胳膊就往用碎玻璃他手腕上划过。 “老娘要宰的人是你!” 谁特么要自杀?本姑娘宁愿先弄死你再说! “别过来,我警告你们,你们再往前一步,我就多划一刀!” “死了算你们的!” 保镖倒是想无视她,但他们才刚刚动一下,小锦绣真的往胖老板身上划一刀,那血瞬间就沾了她一手。 胖老板嚎叫着说:“杀人是要偿命的!” 小锦绣掐了把他的伤口说:“闭嘴,老娘不怕死。” 胖老板压低声音说:“那你想怎么样?” 小锦绣不耐烦地说:“我还没想好,那两个保镖,你们出去!” 他们拒绝:“那不行,我们要是走了,你真把耿总杀了怎么办?” “不如这样,你把人放了,我们也把你放了。” 小锦绣说:“呸,你们当我傻子呢?” 胖老板的人有恃无恐,一方面觉得她不敢杀人,一方面想着反正电话没打通他们有的是时间耗,就和小锦绣说话试图分散她注意力试图忽悠她松手。 锦绣则觉得过会儿就算领班或者KTV的人不管她,带她过来一起打工的那两个学生肯定也会注意到不对劲来看看。 他们知道自己在这个包厢里,看到门口守着人不可能感觉不到疑惑。 双方对峙了很久,久到锦绣觉得手都开始发抖的时候,门被人踹开了。 她紧张地又给胖老板隔了道口子:是敌是友? 对方一进门就先给那俩保镖一人一棍子,然后问她:“请问您是程锦绣,程小姐吗?” “您别害怕,我们是萧总的人。” 小锦绣一放松,眼泪哗哗直流。 然后她听见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你哭了?” 小锦绣这才注意到来人里有位兄弟一手拿着棒球棒,一手还提着个手机,手机上显示正在视频电话中。 萧允知焦急的脸映入她眼中:“我给你报仇。” 后来,萧允知用最快的速度赶来这个城市。 看到完好无损的小锦绣,他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终于放了下去。 为了找她,他去过学校,去过警局,还贴过小广告…… 他没找到,但是前几天有人打电话给他,说他女儿在自己手上,让他打款赎人,他庆幸自己手慢没来得及挂断,因为那人提到了锦绣的名字。 萧允知不是那种一接到诈骗电话就慌了手脚的老人家,他很冷静的追问锦绣在哪里,要听她的声音,然后电话那头的人就骂骂咧咧挂断了。 萧允知查了这个号码的信息,发现是个新号,而且不在本市。 刚才他正在过滤这几天收到的关于寻人启事的答复,电话突然响了一声就挂,他抱着绝不错过的想法查了这个号码的归属地,发现和上次那个诈骗电话是同一地点。 他立刻回拨,却发现已经无法接通,打几次都一样。 他觉得不同寻常,立刻动用人脉查了这手机的位置,发现是当地一个名声不怎么好的KTV,他的心跳就开始混乱。 第1085章 现代回忆番外(14) 好在无论情绪有多乱,他还能有条不紊地安排后续。 首先找到在那边的人脉,让人用最快的速度去确认。 然后打电话给萧母:“为什么把人送到H市?” 萧母冷哼:“那不要脸的还是找你了?我就知道!” 笑话,她能赶走那小妖精一次,难道不会赶走第二次吗? 联系萧允知有什么用,他还能不听自己这个妈妈的? 萧允知声音比她还冷:“果然在那里。” 等萧母反应过来自己被套了话,萧允知已经一边往H市赶一边迅速联系离那KTV最近的“熟人”。 幸好,他赶上了。 这一次的分别让萧允知看清了自己对锦绣的感情。 从无法控制的心跳,从他揍那死胖子的力度都能感受的到。 他把锦绣搂进怀里说:“别再离开我了。” 那时的小锦绣还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她发现举目无亲的自己距离独立还早了些,就很理智地跟他回去。 不过走之前,她请求萧允知照顾照顾自己的那几个室友,说那些人对她很好。 而且这次回去后,她难得地提出了个堪称任性的要求。 她不要再住萧家,她想自己搬出去住。 萧允知应了,火速帮她找了离萧家不远的出租屋,房子不大但一个人住绰绰有余,而且环境不错,物业靠谱,附近就有间警局,安全有保障。 这一次,小锦绣坚持要自己给“房租”——一枚羊脂玉玉佩。 她舍不得卖,但是给萧允知的话倒是没有关系。 说起来,她落水那天带的东西已经七七八八都“抵押”给了萧允知,也不剩几个了。 她不想白占萧允知的便宜,幸好他也都肯收。 记忆一晃而过,到了她十八岁的秋天。 她成年了,也成功在老师的带领下,成为A市中心医院最年轻的主刀医生,她的美貌被才华夺了光彩,谁见了都会赞一句年轻有为。 就在这时,医院接到通知,本院要派遣五名医生前往疫地支援,本着医者之心,锦绣果断报了名。 也是这一天,她又见到了萧允知的母亲。 萧母不喜欢她,她一直都知道。 “你一个大姑娘,要是有点廉耻心。” “我听说你现在也是大医院的医生了,应该已经有照顾自己的能力了吧?” 锦绣听懂了,她是在让自己离开。 她不满足于自己离开萧家,而是希望她完全离开萧允知的庇护? 她其实不太明白萧妈妈为什么这么反感自己,她从未有过赖着萧允知不放的念头,这些年也一直用自己那些首饰抵押生活费。 小锦绣表现的很平静:“多谢提醒,但这一次就不需要您特意派人‘护送’了,成年后,我自己会走。” 大概是她的气度和反应让萧母不爽,她忽然问:“哦对了,听说你在H市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小锦绣脸色变了变,萧母又说:“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孩子,都被人玩过了,居然还有脸跟着我儿子回来?” 小锦绣懒得和她解释自己根本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可萧母却是个得寸进尺的。 第1086章 现代回忆番外(15) “也难为萧允知为了隐瞒这件事,把你那几个同住人都弄到非洲去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以为封了知情人的口,你就不脏了?” “不过我也能理解,要是让人知道堂堂萧氏的小萧总身边跟了个你这样的货色,的确丢人。” 小锦绣蹙眉,没和她多话。 有误会的时候,她觉得该自己去问萧允知。 公司的人都认识小锦绣,所以直接让她去萧总办公室等。 偏巧她去的不是时候,正好看见垃圾桶里自己的疫地支援报名表。 正是她今天交上去的那张,只是少了张证件照。 不知道是萧允知刚刚要来的,还是以为扔到公司就不会被她发现。 她把东西捡起来,压平整,对刚刚回来的萧允知说:“扔之前怎么不先撕掉呢。” “好歹你撕掉它之后,我就看不出来了。” 因为有你写的字,我舍不得,连扔掉都犹豫了好久。 这话萧允知说不出口,只好沉默。 这丫头事事都和自己分的清楚,就连生活费都要计算明白,否则就大有离开他自力更生的意图,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思,恐怕要立刻躲得远远的吧? 小锦绣叹了口气说:“我走了。” 得知她见过萧母的萧允知心头一慌:“去哪里?” 难道被她几句话挑唆就又要走吗? 想着萧母刚刚电话里志在必得的语气,萧允知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解释道:“那里太危险了,不适合你。” “还有,我妈的话你不要听。” 小锦绣问他:“哪句?” 想着萧允知明明只当自己是个慈善项目,萧妈妈却认定自己和他不清不楚,她心里就有种挥之不去的烦闷。 她问:“当年我在H市的那些室友,你说给他们安排留学去了,现在我想问问,他们是去哪里留学了?” 萧允知的沉默让小锦绣意识到,至少关于那些朋友的事情,萧妈妈没有骗她。 “为什么?” 真的是因为怕被人知道以后谈论吗? 小萧总收养的孩子“不学好”,让他感觉很没面子? 他会照顾她关心她,一次次干涉她的生活,都是因为领养了她的责任吗? 萧允知抿唇:“因为他们活该。” 这叫什么回答? 小锦绣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看他,也不清楚自己想听到的是什么回答,只好转身离开。 萧允知原本在办公,文件看到一半接到医院的电话,说锦绣想把报名表补上,哪怕以助手的身份过去也行,他二话不说挂了电话就往小锦绣住处赶去。 到那里的时候,小锦绣果然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上一次回家找不到她的记忆再度涌上心头,萧允知一把将她拦住。 “我说了,不准去!” 小锦绣也倔了起来:“凭什么?我偏要去!” 萧允知头疼地揉脑门:“你先……进去,我们好好聊聊。” 聊个屁,锦绣抬脚就走,哪知道萧允知也忽然爆发,弯腰就把人扛了进去。 锦绣整个蒙了,直到被人扔到床上才回过神来。 “你疯了吗?” “快让开,去晚了就赶不上报名了!我一定要去支援疫地!” 萧允知气势汹汹,语气冷的掉渣:“跟你那个师兄一起?” 第1087章 现代回忆番外(16) 锦绣条件反射怼回去:“对啊,我师兄医术高人品好,我跟他有什么问题?” 萧允知咬牙:“人品好个屁!不准去!” 锦绣气乐了:“你是我的谁啊你凭什么不准?” 萧允知居然回答不上来,然后就见锦绣从床上蹦起来就朝门口跑。 他身体快过大脑一步,又把人拦腰抱了回来。 但锦绣挣扎的太厉害,他把人往床上放的时候自己也倒下去了。 耳边是锦绣一个劲嚷嚷着:“我不要你管,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就要和师兄他们一起去!我是医生,我要去救人!” “我有我的人生,你不要总管着我!”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长大了,很快就要年满十八周岁,是有完全行为能力的完全行为能力人,你不能再这样干涉我!” “我有我的交友权利!我有我的人生计划!” 这几天公司太忙,萧母又三天两头逼他相亲去商业联姻巩固地位,他吃不好睡不好,接连失眠,这会儿脑袋本来就不太清醒,听到这句话,他沉声问。 “所以你的人生计划里,没有我?” 怀中人忙着闹腾,压根没听见这句。 “萧允知你放开我!你没权利管我!让我走!” 这张日思夜想的红唇在眼前晃来晃去,说的都是不讨喜的话。 她说要走。 萧允知的本能顿时盖住了理智,低头就堵住小锦绣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然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萧允知这个人,有些事要么不做,既然决定要做,他就肯定享受到底。 怀里的人又香又软,唇也是。 萧允知憋了这么多年的自制力一溃千里,按着人就结结实实亲了个痛快。 完事锦绣摸着有点儿肿的嘴唇,哆哆嗦嗦骂:“你,你,你,你神经病啊你!” 萧允知摸着嘴还在回味。 原来如此,他喜欢她。 他的视线在她唇上留恋:“当我女朋友吧。” 小锦绣被他吓结巴了:“女女女女什么朋友!你神经病吧!” 萧允知笑眯眯说:“既然对你做了这样的事情,我得负责。” 小锦绣羞恼交加,推开人就想跑。 只是被你亲了而已,不要说得像我们孩子都有了似的啊! 萧允知在她身后发出声轻笑:“你跑什么,这是你家。” 小锦绣:…… 她是第一次亲吻,整张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萧允知知道这事急不得,伸出去想揉她脑袋的手在注意到她僵硬时又收了回来。 “我不逼你,但是希望你好好考虑我们俩之间的事情。” 小锦绣脑子在冒烟:什,什么事情? 什么叫“我们俩”? 萧允知初次尝到她的甜美,很有种克制不住冲动的感觉,他怕自己一时忍不住伤害道她,于是很干脆的起身告辞。 毕竟孤男寡女大半夜,想想就有些…… 他想了一个晚上,觉得自己从前钻了奇怪的牛角尖。 锦绣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管她成年没有,谈个恋爱又不是立刻结婚,怕个屁。 再说了,他要是不出手,其他人可没有他这么正直的恋爱观,看看那些什么学长什么师兄,锦绣才多大就开始追求了? 第1088章 现代回忆番外(17) 万一不小心他没注意到,锦绣被人拐跑了,那他岂不是欲哭无泪? 以前那是他没开窍,现在懂了情滋味,他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吗? 亲了一口心上人的萧允知像是被打开了任督二脉,食髓知味恨不得半夜跑去锦绣家把人按住再亲几口的他在床上滚了几圈,给锦绣发了个“晚安”。 为了显得自己年轻,他用的还是表情包。 刚洗完澡的小锦绣:…… “你是谁?我告诉你你盗号找错人了,快把号还回去!” 萧允知:…… 他忍不住笑出来,又回:“是我。” “我刚亲过你,相信是我本人了吧。” 小锦绣反手就把手机倒扣塞进了枕头底下。 萧允知不正常!!!! 萧允知笑了好一会儿,给他妈打了个电话。 对面的女士大概正在做美容,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是,我是又去找那个小丫头了,你少跟我解释你们之间没什么,我不信。” “我是你妈,你那点心思还想瞒住我?” 他以前觉得他妈闲着没事就爱胡思乱想搞事情,但事实证明,你妈永远是你妈,她是对的。 这位中年单身女士战斗力极强,而锦绣习惯于尊重长辈,显然不是她的对手,他不希望他的母亲大人再来一次趁他不注意把人弄走的戏码。 毕竟不是每次都能碰巧再找着人。 萧允知意识到不管他承不承认对锦绣的感情,他妈都爱瞎掺和,那他还否认个屁! “好的我摊牌了,我喜欢她,妈你以后别招惹锦绣。” “她是你未来儿媳妇,你再把她弄走的话,小心你儿子跟着一起跑路。”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玻璃打碎的声音,萧允知机智挂了电话,不听她接下来的歇斯底里。 他又在床上滚了一圈,然后把头埋进枕头里吸了一口。 呀,原来这就是爱情的酸臭味,好闻。 他觉得今天之前的自己弱爆了,连爱都察觉不出来。 今天之后的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让锦绣心甘情愿乖乖留在他身边。 谁说只有女人恋爱的时候才会患得患失,遇到了锦绣,叱咤风云的萧允知居然也会担心自己是不是配得上她。 他能从锦绣的教养和生活习惯看出她受过良好的教育,而她的纯真和正直也偶尔能让他想到自己的奸诈狡猾。 锦绣说他是个好人,他就在锦绣面前当个正人君子。 戒了烟,戒了酒,不去蹦迪,不交损友。 他不喜欢自己管她太多,那他就只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偷偷关注不让她发现。 比如不把她当孩子坚持派人接送,而是开车跟在她身后目送她回家。 比如不再对她说“离谁谁谁远点”“他不安好心”,而是悄悄关注。 锦绣没有注意到萧允知这些细微变化,因为回医院后她就明显感觉自己受到了排挤。 她少年成名,本就招了不少嫉恨,这回临时变卦,立刻就被贴上了临阵脱逃的标签。 有人酸溜溜的说:“怪不得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呢,程医生和萧氏总裁认识,跟我们这些普通人就是不一样,医疗援助这种事都可以说不去就不去。” 第1089章 现代回忆番外(18) “这么大的事跟玩儿似的。” 锦绣理亏,没有反驳,没想到那些人却越说越来劲。 “可怜小张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被赶鸭子上架了。” “是啊,而且师兄也在援助过程里受了伤。” “要不是因为师兄担心程医生出了什么事,他至于那么不小心吗?” “就是,哪儿那么巧,正好要出发就生病了,还不是不敢,怂了?也就师兄被她的长相迷惑,还真以为她病了。” 锦绣没在意那些抹黑她的话,只问:“师兄受伤了?” 没人搭理她,她只好自己去给师兄打电话,没想到又被人恶意曲解。 “某些人简直不可理喻,不要人家,还要想方设法吊着不放。” “怪只怪咱们师兄太优秀,什么人都想往上贴。” 因为当初不想借萧允知的势,锦绣并没太多说明自己的身份,只说是被人扶助的孤儿。 萧氏当初那安全事故都过去十年了,当然早就没人记得。 锦绣平时低调,不用名牌,吃喝方面也不讲究,通勤都是公共交通,所以医院的人都以为她真的是个被慈善项目选中的孤女。 可能还添油加醋说她勾引萧允知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吧。 由于最近萧允知听话没让人送她,医院的人发现她自己坐公共交通上下班,也就以为是她勾引萧总失败。 他们提到的师兄是上市公司的继承人,有颜有才,自然拥有大批拥簇者和仰慕者。 师兄对锦绣的欣赏有目共睹,难免遭人嫉妒。 好不容易带着机会,还不可劲发泄? 这些事儿她都没和萧允知说,但她不说,不代表跟踪成瘾的萧允知就不知道。 很好,他记住这些人了。 师兄姓潘,家里有个不大不小的公司,实力不强,派头不小。 大概是暴发户的通病,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成功,潘家最近一段时间风头很盛。 也因此,潘师兄走到哪里就会被吹捧到哪里。 但他遇到了个特别的人——锦绣。 据说是个难得一见的高智商少女,十八岁就读完了医科,跟着教授进的医院。 目前已经亲自操刀过好几例临床手术且无一例失败。 潘师兄到这家中心医院起初是为了挖墙脚,可看到锦绣长相的那瞬间他改变了主意。 他本来以为学霸的长相都应该不堪入目,没想到这个锦绣美的像个妖精。 他觉得用利益诱惑锦绣跟他走太没成就感了,还是用魅力的好。 在这种事情上无往不利的潘学长大概也没想到会在锦绣这里碰钉子。 她就跟铜墙铁壁似的,无论他明着暗着示好,却始毫无反应。 潘公子内心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受挫,所以才特意邀请锦绣一同报名参加医疗援助,他将整个行程都计划好了,没想到锦绣居然没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锦绣是不是识破了自己的计划,就因为心里藏着这样的猜想,他在手术中分了心,拿手术刀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割伤。 但他怎么能认? 于是就把一切都推脱在“担心程医生”这个理由上。 至于锦绣会不会因此受到责难,他才不管。 第1090章 现代回忆番外(19) 当然,他不管,有人管。 萧允知虽然远在千里之外,却遥控其他人给了潘师兄一个狠狠的教训。 那王八蛋为了在这次行程里拿下锦绣,居然准备了许多下三滥的手段。 锦绣没去,他也不想浪费,就趁着受伤退居二线找了几个狐朋狗友去浪。 准备好的药和房间都不打算浪费,他们在酒吧盯上了个蜂腰肥臀的小辣妹,没想到终日打雁,这回却被雁啄了眼。 他们把小辣妹带回房间,什么好处没捞到,却结结实实被人给揍了一顿。 来人甚至连原因都没说,揍完就走。 那小辣妹还当着他们的面拿空了他们的钱包说:“这是陪你们玩的出场费。” 然后把放了药的酒给潘师兄灌下去了。 那晚简直不堪回首,潘师兄火大的要死,正愁找不到仇人呢,居然这么巧就在离开酒店的时候听到昨晚揍他的人在楼下打电话。 “对程小姐动歪心思的那个姓潘的已经揍过了,萧总放心,谁让他敢动您养的金丝雀。” 原来如此! 他不知道的是他走之后,这人又对电话里说:“夫人,我已经按照您说的做了,萧总那里……” 萧母气定神闲:“放心,你不说,我不说,允知不会知道这件事。” 因为这么一段,潘师兄找到锦绣的时候直接兴师问罪:“我可真是小瞧了你。” “你不愿意接受我的追求就算了,让人搞我算怎么回事?” “怎么,仗着身后有萧家给你撑腰,小金丝雀也把自己当成凤凰了?” 那时的锦绣没能领会这事背后的隐秘,但她明白一件事——萧允知不会无缘无故揍人。 于是她问:“师兄挨打之前,做了什么?” 潘师兄变了脸色,但他当然不会说出真相,只愤愤冷哼之后开始处处针对锦绣。 小锦绣对此事冷处理,可她在医院的坏名声又多了一个——被包养的女人。 同事们说怪不得她年纪轻轻就能主刀,原来都是金钱和权势的力量。 她直接怼了回去:“你们要是能有上手术台的能力,我出钱给你铺路怎么样?” 柠檬精们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只能闭嘴。 但把自己放在受害者位置上的潘师兄仍旧阴阳怪气,当然,没几天他就销声匿迹,据说是回去继承家业了。 就在这时候,锦绣交了个朋友。 这人叫陈妍,是个爱笑的女孩子,她来医院实习的第一天,小锦绣正因为被人排挤,不得不独自一人坐在食堂角落里吃饭。 那天阳光正好,陈妍端着餐盘坐到她对面:“你好,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小锦绣愣了一下,旁边有好事者把陈妍拽开:“你知道她是谁吗就说和她一起吃?” 陈妍满脸无辜:“可我是新来的,本来就谁也不认识啊。” “而且她长得这么漂亮,性格肯定也很好吧?” 好事者对此嗤之以鼻:“谁跟你说漂亮就一定性格好了?蛇蝎美人这个词你没听过吗?” 小锦绣抬头看了那人一眼,示意“你嗓门那么大我全都听得见”,后者不甘示弱瞪回去表示“我就是故意的怎么了”。 第1091章 现代回忆番外(20) 小锦绣呵呵一笑,捏着切牛排的刀说:“比手术刀是差了点。” 她从前上第一堂解剖课就面不改色的传闻已经不知为何广为流传,那人脸都青了,再不敢多说。 倒不至于觉得她敢大庭广众动刀子行凶,单纯就是出于对传闻的尊重,对就是这样,他才没怂! 嘴贱的人走了,餐桌旁又恢复安静。 小锦绣原以为经过这么一出,陈妍肯定会离开,没想到她还是坐下了,她说:“哇,你好帅啊。”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陈妍,你看起来好年轻,多大啦?有男朋友没有?” 话有点多,但锦绣不讨厌。 最近她周围就是太安静了些。 听到那句“男朋友”,小锦绣想起早上收到的信息。 “早安,准女朋友。” 发件人:萧允知。 她忍不住红了脸:呸!谁是你女朋友! 她带了几分羞涩的笑容比阳光还晃眼,食堂里悄悄注视她的好几个男人都忍不住低头掩饰惊叹和欣赏。 这么美的女人,怪不得能入那什么总裁的法眼。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还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他们虽然不是豪门出生,却也听说过那些真正有钱有势的人家里十分讲究门当户对,锦绣聪明归聪明,可毕竟是个孤儿。 豪门大少会和这种对他事业毫无帮助的女人结婚吗? 最多也就是个包,养罢了。 小锦绣不晓得这些人在想什么,她喝了口水掩饰害羞,然后回答:“我叫锦绣,我十九,没有男朋友的。” 陈妍噗嗤一笑:“优等生回答问题都这么一条一条来的吗?” “怪不得我成绩那么差。” 小锦绣一时间没能分辨这句话是自嘲是开玩笑还是话中有话,毕竟最近她身边阴阳怪气的人太多了。 倒是陈妍笑眯眯看她:“你发呆的样子好可爱哦~” 能在她被所有人口诛笔伐的时候和她当朋友的人,要么是真心相交,要么是别有所图,不幸的是,这位是后者。 陈妍这个人,别的事情不好说,爱好着实让小锦绣头疼。 她喜欢给小锦绣介绍男朋友。 而且不管小锦绣怎么拒绝,她就是越挫越勇决不放弃。 这个人的存在当然也被萧允知查到,但小锦绣不提,他就也不问,只是让人时刻注意陈妍的动向。 终于,紧迫盯人之下,萧允知发现这人居然和潘师兄有联系。 姓潘的家族几乎被萧氏搞垮,但萧允知念着上天有好生之德,并未完全不给他们生路。 只要他们老老实实安分守己不惹是非,过个几年东山再起也不是不可能。 前提是,潘师兄没有再招惹锦绣。 虽然还不是正式的男女朋友,但在萧允知眼中,锦绣早就是逆鳞,敢动她心思的没一个好东西。 屡教不改更是罪该万死。 这个潘师兄变着花样作死,他能怎么办? 只能成全他咯。 潘家从一个实力还可以的上市公司下滑到濒临破产也就几天时间,在股价又一次跌破极限的时候,潘师兄给萧允知的秘书打了电话。 但萧允知目中无人惯了,尤其这种手下败将,他根本不屑搭理。 第1092章 现代回忆番外(20) 潘师兄纠缠无果,几天后,萧允知收到条信息说锦绣在医院天台等他。 他平时不是这么好骗的人,可事关锦绣,萧允知向来不嫌麻烦。 想着只是见一面看看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不能他们还在天台埋伏要把他怎么着吧? 等在那里的人是陈妍,意料之中。 萧允知靠在墙上,姿态慵懒。 刚刚他已经确认了,楼顶除了他和陈妍之外没别人。 所以这女人想干嘛? “怎么,姓潘的打算让你自爆身份了?” 这女人做事十分谨慎,而且至少就目前而言,除了给锦绣介绍男朋友之外,没干过别的可疑事情。 所以就算萧允知有心提醒锦绣,没有证据,那丫头怕是也不会相信。 尤其是在这种被人孤立的情况下,要是让她知道唯一一个似乎是朋友的人居然也是带着目的接近,她该有多失望啊? 那些闲着没事碎嘴嚼舌根最多的几个人已经被他想方设法调走,剩下的那些过不了多久应该也能安分下来。 实在不行,他给锦绣换个医院之后再慢慢“处理”这些人也不难。 那姓潘的太缺德,谋划的事情极为肮脏,说出来多少回影响到锦绣的名声,所以萧允知只想冷处理。 那时的他觉得锦绣这么干净通透的人,根本不需要看到这世界丑陋的一面。 有他在,她只要做个小公主就可以了。 反正结果都一样,说与不说,差别不大。 他的计划是不管威逼利诱,让这个陈妍倒戈,不再听潘师兄的指示,而是真正去“演好”锦绣的朋友。 他可以付报酬,这个陈妍既然能把锦绣哄得那么开心,继续给他打工也是皆大欢喜。 但这想法还未提出,陈妍用志在必得的语气对萧允知说。 “请你放过潘师兄。” 萧允知这个人,向来吃软不吃硬,如果陈妍的语气态度恭敬一些……好吧,那他也不会答应这个要求。 锦绣的意识像是在从上帝视角重温当初发生的一切。 所以她终于看到陈妍撕掉“朋友”面具之后的样子。 也听到了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反正你对锦绣也就是存着玩玩而已的心思,潘师兄又没得手,你的玩具也没弄脏,何必为一个玩物伤了和气?” 或许是时过境迁,记忆久远,锦绣并没感觉到太失望,更多的是“原来如此”的感慨。 难怪陈妍一个新人,在谁也不认识的情况下,明明听到了关于她的传闻,还不避嫌的和自己相处交朋友。 萧允知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但他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现在的锦绣能看出他压抑的怒火,可陈妍不能。 她还在滔滔不绝:“你好歹也是个大企业的BOSS,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这个锦绣也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了些,你都玩了这么久,应该离腻味不远了吧?” “不如这样,潘师兄也知道对你的金丝雀动心思是他不对,你要给他找麻烦,他也认了,但这事不能没完没了吧?” “当初他也是看你差不多已经不想玩了才打算接盘的。” 第1093章 现代回忆番外(21) 萧允知眉毛动了动,看得出已经快要压抑不住怒火。 陈妍还在哔哔。 “萧总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商场如战场,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来得好。” “你给潘师兄,给潘家使得绊子也够多了,不如双方都给对方一个面子,差不多得了,潘师兄保证,在你腻味那女人把她完全抛弃之前,绝不对她再出手,你看怎么样?” 锦绣开始翻白眼,她当初是瞎了吗?把这玩意儿当朋友? 果然还是太年轻,tooyoungtoosimple,sometimesnaive。 她叹口气,都是寂寞惹的祸。 潘师兄看来也不是个有脑子的,居然觉得他们潘家有资格和萧氏谈判…… 果然,在陈妍再一次开口之前,萧允知冷冰冰道:“你应该庆幸我站的离你远。” “我这个人可没有不打女人的恶习。” 陈妍僵了一僵:“萧总的意思,是谈判破裂?” 萧允知冷笑:“谁给你的脸,让你觉得你有资格和我谈判?” “你家有市值过十个亿的上市公司吗?” “还是说你们陈家在商界能算得上是有头有脸?” 陈妍的表情难看,像是被戳中痛脚。 萧允知不是个喜欢给人留面子的:“据我所知,你家只有一个只会喝酒的爸,和铃铛入狱的妈,我真好奇是什么让你膨胀成这种不明事理的样子。” 陈妍的眼睛都红了:“萧总不知道什么是风度吗?” 萧允知耸肩摊手:“对你这种人,是的,我不知道。” 锦绣简直服了他的气死人不偿命,不过有一说一,听着还蛮痛快的。 不过她很担心接下来的发展,因为记忆中…… 她稳了稳心神,继续看下去。 陈妍正努力摆脱尴尬:“我说的不是我们家,是潘师兄家!你不要转移话题!” 萧允知还是一派云淡风轻:“转移不转移区别不大,潘家也是垃圾。” 陈妍却忽然激动起来:“我不准你这么说潘师兄!” “潘师兄是好人!” 萧允知冷冷道:“因为他找人把你妈捞出来?” “你信不信我只要动动手指就能让你妈回去?” 陈妍先是紧张了一下,再然后却忽然就镇定下来,她低声说:“你不会的。” 然后又回到刚刚的话题:“萧允知,我就问你,到底同不同意不再找潘师兄的麻烦?” 萧允知已经烦了,等了半天也就一堆废话,他的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不同意。” 陈妍露出个堪称疯狂的笑:“你会后悔的。” “萧允知,你绝对会后悔的。” 萧允知本来已经打开了天台的门准备离开,这时却忽然听见不正常的动静,回头一看,陈妍正从三楼一跃而下。 此时的小锦绣刚刚做完手术准备去宿舍楼休息,手机上有一条一个小时前的未读信息,发件人正是她的新朋友,她说:“等会儿我们一起去吃饭吧,我请你吃冰淇淋。” 然后,小锦绣就看到发信息的人从三楼摔落,窗户外的雨棚替她挡了两下,但落地的陈妍仍然满身是血。 小锦绣呆滞地抬头去看,看到天台上站着满面寒霜的萧允知。 第1094章 现代回忆番外(22) 那时候的她在想什么来着? 哦,她在想:幸好这栋楼是旧楼,楼层不高。 可现在的锦绣想的却是:陈妍是故意选在这里的吧。 摔不死人,又恰好是她回宿舍的必经之路。 她知道自己上午有台手术,从天台上也能看见她靠近,陈妍是算准了她要经过,故意在这个时间跳下来的吧。 瞧瞧,冲击有多大,大到那时的她都忘了思考。 她不敢问萧允知任何问题,也不敢问陈妍,她只能像机器似的喊人把受伤的陈妍送去急救。 陈妍的双腿将落下终身残疾,而且她一口咬定是被萧允知推下来。 她哭着对锦绣说:“他说我不该给你介绍男朋友,我让他放你自由,他就大发雷霆。” 陈妍泪如雨下:“我难道会用自己的命来害你吗?” “我这双腿都不知道有没有再站起来的机会了,锦绣,你该不会也觉得是我自己跳下来的吧?” 锦绣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那时的她不明白,会有什么原因让一个人用命去诬陷另一个人。 陈妍哭喊着又丢出一个重磅炸弹:“萧总说你是他的,他绝不会让任何人抢走你,他以前就这么干过,那些追求你的人都被他安排了各种各样的‘意外’,好逼他们放弃你!” 小锦绣脑中不受控制的想起那些请她吃饭看电影却莫名爽约的同学和学长们。 她呆呆地看向萧允知:“他们……都是你干的?” 萧允知抿唇,他不想承认,但更不愿意欺骗锦绣:“是,但他们没事,我只是吓唬吓唬他们。” 陈妍又说:“那潘师兄呢?你把他们家都搞得快破产了!” 锦绣本能看了她一眼,似乎想问:你怎么会知道潘师兄? 可陈妍已经道:“医院都传遍了,说是因为他动了你的人!” “要不是你做出这种事,锦绣怎么会被人孤立!” “你还故意不帮她解释,其实就是希望那些男同事因为这传言不敢靠近锦绣吧?” “你就是个疯子!变态!偏执狂!” “你就是想用这种手段逼锦绣只能留在你一个人身边!” “你就是因为被我说破了这些才想杀人灭口!” “你是不是还打算在我死了之后用钱摆平,让其他人都以为我是自己自杀的?” “你简直太可怕了!” “锦绣,这人是疯子!你快离他远点!” 萧允知苦笑着说:“在你读书的时候不让人追你的是我,搞垮潘家的也是我,我做的事情,我都认。” “但我说不是我推她,你信吗?” 陈妍语气嘲讽:“你怎么不说我是潘师兄派来陷害你的呢!” 小锦绣的神色太冷漠了,萧允知忍不住朝她伸出手,但却被她条件反射躲开。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所以没有抬头看萧允知,也就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有多受伤。 小锦绣在医院照顾了陈妍很多天,听了很多数落萧允知的话。 她很期待锦绣开口询问关于萧允知背地里干过的那些事儿。 可小锦绣沉默了很久之后,只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能不能,别告萧允知?” 第1095章 现代回忆番外(23) 陈妍冷着脸把她赶了出来。 小锦绣失落地离开,而锦绣的意识却飘到陈妍病床前。 她在给人打电话。 “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答应我的事情可别忘了。” “萧允知以前干的那些脏事儿我全都一股脑全都抖出来了,程锦绣那个小丫头当时就傻了。” “放心,他们俩完了。” “对了,萧允知说要把我妈弄回去坐牢,你可千万别让他得逞,不然我就告诉萧允知,我背后的人根本就不是潘师兄,而是他亲妈!” 锦绣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她就说萧妈妈那种不依不饶的性子怎么会忽然消停下来,原来在这等着呢。 这位女士可真是…… 小锦绣还在继续陪护陈妍,双腿重伤的她开始变得阴阳怪气,小锦绣自认理亏,也就受着。 陈妍没有报警,小锦绣以为是听了自己的请求,可实际上,她大概只是怕被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等到时间久了,她觉得就天台上即便有什么痕迹也早就被雨水冲刷干净,她自然也就越发嚣张。 指挥小锦绣端茶递水之余,还不让她接萧允知的电话。 陈妍就好像是没有家人,生活所有琐事都要小锦绣负责,还让她晚上留在病房陪护。 更过分的是,在有一次看到锦绣手机上萧允知的电话后,她动手把这号码拉黑了。 陈妍对小锦绣说,她是被萧允知害成这样,如果他们俩居然还能甜甜蜜蜜,她不甘心,她觉得委屈。 她觉得锦绣对不起自己。 她要求小锦绣除了工作之外的时间都要来陪着她照顾她,并且接每个电话都要开免提让她听听是不是萧允知。 如果她违背约定,陈妍就立刻报警。 那时的小锦绣还是太傻太天真了,被愧疚感包围的她当真一直遵守着约定,就连陈妍不在的时候接到萧允知换号码打来的电话也会立刻挂断。 这样被迫的分开没有让她讨厌萧允知或者忘了他,反而促使思念变得浓厚。 她不喜欢冷战,真的不喜欢。 她也不想永远和萧允知这样形同陌路下去。 可是陈妍的情绪还是很不稳定,只要小锦绣稍有不配合,她就开始拒绝治疗。 小锦绣觉得很累,可当着陈妍的面又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她会说:“怎么,你已经开始不想管我了吗?” “你别忘了,我可是因为你才会变成这样的!” 锦绣的存款都搭进了昂贵的治疗费里,偏偏陈妍还会时不时干出自己拔了针管让药水流干或者把药扔进垃圾桶的事情。 小锦绣心力憔悴,逐渐消瘦。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萧允知的秘书给她送来了一张博物馆的门票。 这大概是萧允知第一次用强硬的态度逼她做一件事。 秘书并不是送了门票就走,他来的时候就已经给小锦绣请好了假,等见到她就直接半强迫地把人带走。 锦绣想,其实那时她大概也是半推半就。 比起去病房看陈妍那张厌倦一切的脸,她其实更想见见萧允知。 他瘦了,眼下是浓重的青影。 看见她的时候,他眼睛里有光。 第1096章 现代回忆番外(24) 小锦绣叹了口气说:“我们不该见面的。” “你以后别再找我了吧。” 萧允知抿唇说:“你还没正式当我女朋友,所以并没有甩掉我的权利。” 小锦绣瞪着他,他却问:“要不然,你先同意和我在一起,然后再甩了我?” 萧允知绝对是她遇见的人里最巧舌如簧的。 她说不过他,想走又不行。 他替她平复了最大的担心:“放心,陈妍不知道你请假提前走,就以男女朋友的身份看一场展出,好吗?” “锦绣,我很想你。” 小锦绣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中一片柔软。 我也是。 有一种感情,平平淡淡的时候或许察觉不到,可一旦发酵,或许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萧允知的,更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这么的喜欢。 她好像没办法拒绝萧允知。 既然陈妍不知道,那背着她偷偷做一次坏事应该也没关系吧? 这些天小锦绣是真的累坏了。 于是她说:“就一天。” 萧允知的面色立刻犹如冰雪消融,春花烂漫:“好!” 说完,他还牵住了她的手。 小锦绣挣扎未果,只能红着脸不说话。 背着朋友的罪恶感让她没办法微笑。 而萧允知低头看她时,眼中除了温柔,还有暗色风暴。 他的宝贝怎么瘦了这么多,那个该死的陈妍,给老子记着! 按道理潘家已经彻底垮了,他们根本没能力抵抗自己,为什么陈妍的妈妈还在悠哉哉打麻将? 萧氏不可能这么没用。 要是弄虚作假不成功就算了,摆事实这种板上钉钉的事情,究竟是被谁阻挠了? 他一定会查出来的。 至于锦绣,他是不会松手的。 在这间博物馆的后面,此刻正布置着一片花海。 按照小锦绣的喜好,萧允知让人放了天蓝色的气球和各种又香又漂亮的鲜花,就连桌上的酒都按照锦绣的口味摆了颜色鲜亮的预调酒。 博物馆后面有条湖,湖边布置好的气球拱门上用喜庆的字体写着几个大字—— “请嫁给我好吗?” “我的挚爱。” 锦绣的意识正停留在这手写的求婚牌前,她的眼泪不自觉湿了脸庞。 原来那天萧允知是打算求婚的? 那命运对他未免也太残忍了。 轰然一声,锦绣知道是那场爆炸,她很快飘了回去,然后看见萧允知扎满玻璃的后背,他仿佛感觉不到疼,就这样紧紧抱着她说:“锦绣别怕,我保护你。” 可小锦绣的身体还是在他昏迷的时候一点点变得透明,然后似乎化为一束光从萧允知怀里落到博物馆后面的湖水中。 萧允知受伤太重,在重症监护室里住了很多天。 萧妈妈在他病床边痛哭、忏悔,说早知道就不做这些事,早知道就算让他和程锦绣在一起又能怎么样。 她哭着求萧允知醒来,哭着一边强势逼迫,一边含泪请求医生救活他。 锦绣觉得萧允知睡了很久,等到他醒来,他发现怀中空无一人。 锦绣看到他空洞的眼神,听到他不断对医生重复着一句话。 “她就在我怀里!” “她就在我怀里!” 第1097章 现代回忆番外(25) 那是个心理医生。 萧允知的精神出了问题…… 锦绣心酸的厉害,她来到萧允知身边,在他耳边说:“是的,我就在你怀里。” “我在这里。” “萧允知你听得见吗?” “我在,我在,我在的!” 萧允知忽然起身四处张望,仿佛真的听见了她的声音。 他从医院跑了出去,开始查监控,查锦绣的身份证使用记录,查她的护照,他一遍遍问萧妈妈:“这次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你把她还给我!” 萧妈妈怕了,她没见过这样失控的萧允知,她哭着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这些话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陈妍! 他来到陈妍的病房,把她所有的治疗用品全都砸烂。 他怒吼着对她说:“你不是不想治吗?” “那就让它们永远断着!” “你不是想在锦绣面前装可怜博取同情吗?那就去做个真正可怜的人!” “你真以为天台上的事情天衣无缝?” “我没揭穿你只是不想我妈牵扯进去!你还真当自己是个玩意儿了?” 他拿起陪护用椅朝病床上砸,没想到陈妍居然灵活地移开了双腿。 萧允知冷着脸:“这也是装的?” 他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那怎么行呢。” 然后他一手捏住陈妍的腿,另一只手抡起椅子腿狠狠砸了下去。 “你用这双腿离间我和锦绣,现在锦绣不见了,你却还想站起来?” 他不断重复着提起椅子砸下去的动作:“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你喜欢装可怜是吧,喜欢卖惨?喜欢当废人?” “好啊,我成全你!” 陈妍的惨叫声他充耳不闻,萧妈妈也被他的狠厉吓倒。 等陈妍疼的昏过去,萧允知走到他妈妈身边说:“你不是喜欢善后吗,喏,交给你。” 他冷静地脱掉脏了的外套,放在萧妈妈手上。 “或者告我也行。” 他开始继续抽烟,专挑烈酒灌醉自己,因为遍寻不着他的锦绣。 醉了之后,他才似乎能看见那个人回到自己身边。 他低声呢喃:“我怎么没早点把你留住呢。” “哪怕让你恨我,怕我,鄙视我,讨厌我……” “我就该把你锁起来,让你只属于我,哪里也去不了。” 锦绣心疼地来到他身后,虚虚地抱住了他。 然后她听见萧允知带着哭腔说:“可我舍不得。” “我想看着你笑,我想陪着你闹,我想和你一起变老,和你一期生,一起死。” 锦绣的泪穿过萧允知的身体消散不见,萧允知却忽然睁开眼。 他摸着方才锦绣落泪的位置,仿佛感觉到了什么,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锦绣,是你吗?” “你在吗?” “我又抽烟了,照这个频率,可能过不了多久就得肺癌,我还酗酒,拿烈酒当水喝,每次都空腹,医生说我是在毁掉自己的健康。” 他低声问:“你不回来管管我吗?” “我不喜欢别的医生唠叨,我只听你的,只要你回来,只要你说一句,我立刻就都戒了,我发誓!” “你还愿意回来吗?” “你还……回得来吗?” 第1098章 现代回忆番外(26) “他们说你没了,我不信,可我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还是找不到你。” “都怪我,怪我没保护好你。” “如果我的反应能再快一点,如果我把你抱得更紧一点,等我醒来的时候你一定还在我身边……” 窗外空空如也,唯有一阵清风拂过凋零的枝丫。 “你要是回不来的话……” “我去找你好不好?” 然后,锦绣无力地看着他,看着曾经那个战无不胜的他,开始把玩一把手术刀。 刀柄上刻着她的名字——那是他为她庆祝正式成为医院医生的礼物。 他想干什么? 她想阻止萧允知,可她碰触不到他,情急之下,锦绣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那把手术刀前。 很奇怪的,这一刻,萧允知的身体僵了僵,那刀刃没能继续前进。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联系他的是那个玉玺的主人。 锦绣不敢放松,她隆起双臂做了个拥抱萧允知的动作,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就一遍遍在他耳边重复。 “等我。” “萧允知你等我,我们还会相见的。” “你相信我,我也在等你……” 接完这个电话后,萧允知睡着了。 手术刀从他手上掉落,滑到了床底。 酒醒后的萧允知似乎忘了昨晚的事,又如往常一般开始了每天的行程。 一如既往打开电脑寻找锦绣所有证件的使用记录。 然后一如既往的失望而归。 锦绣的心,好疼。 她不知道萧允知曾经为她消沉到这个地步…… 更让她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在那玉玺的主人留下东西并且告诉萧允知使用方法之后,他居然决绝地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他下手得多重,才会让血流的这么快这么多! 萧允知很快就因为失血过多倒了下去,他低声说。 “锦绣,我给你报仇了。” “陈妍真的残废了,潘家被高利贷追的成了丧家之犬。” “至于我妈,我说过她如果再动你,她会失去她儿子的。” “她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锦绣,这里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我去找你好吗?” “你别太快投胎,等我……” 那玉玺整个都被浸泡在红色里,开始散发出妖异的光。 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天山雷鸣。 一道粗壮的雷光从半空闪过,锦绣看到萧允知身上缓缓飘起一个虚影。 他似乎能看见自己。 “锦绣,我终于,找到你了!” 两人的手在雷光中握在了一起。 画面一变,她们都出现在如今的这个世界。 和萧允知长着同一张脸的太子殿下艰难睁开眼,看清眼前的人后就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声音都有些颤抖。 “真的找到你了……” 萧允知,你这个傻子啊…… 他从来没提过是怎么来的,原来…… 感觉到泪水的湿冷,锦绣的眼皮动了动。 “陛下,娘娘醒了。” 板着脸的萧允知一把将人搂住开始数落。 “我就说一个一个来!你非不听!” “等你养好身体我真得好好教训教训你!” “你瞧瞧,还说什么没问题什么小意思,这都晕了两个时辰了!” 锦绣眨眨眼,听他絮絮叨叨地说话,然后她朝萧允知勾了勾手指。 生产后的她有些虚弱,所以只能让他把耳朵凑过来。 “萧允知,我有没有对你说过——” “我爱你。” 第1099章 太子殿下番外(1) 太子殿下姓萧,名允知。 他出了名的温润如玉,出了名的乐善好施,也出了名的没什么出息。 外祖父对他说君子不强人所难,君子不与人争辩,君子远是非,君子不逐利…… 好多好多的君子不可为。 他觉得自小外祖父就对他有些不冷不热,但他仍然安慰自己这是错觉。 他是母后唯一的孩儿,母后又是外祖父唯一的孩儿,外祖父怎么会不喜欢自己呢。 一定是他做的不够好。 所以他严格要求自己,将外祖父所有的要求都做到极致。 他从不结交大臣,也不参与争辩,在朝堂上,谁的意见他都说“好”,双方争辩他就去劝,去告诉他们“各有各的好”。 他知道朝臣们私底下说他没有主见,但是没关系,因为这么做之后,外祖父会夸奖他。 父皇不喜欢母后,这差不多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身为人子,他不能议论父母的过错,所以在发现父皇不爱见自己之后,他就主动退避三舍。 有空的时候就在太子府里画画、作诗。 他还是没什么建树,但二弟和五弟却逐渐开始崭露头角。 父皇夸奖二弟骁勇,夸奖五弟聪慧,对自己仍旧话不多。 连下棋的时候都只叹气。 父皇喜欢下棋,但他的棋路和他这个人一样平平无奇,用父皇的话来说:“太过温吞,提不起劲来。” 但即便如此,父皇还是没有过废太子另立的念头,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再后来,大臣们已经开始有人对他颇有微词,这时候,外祖父力排众议将云舒许给了他。 谁不知郑家权势,外祖父会将云舒嫁给自己,肯定是因为想帮他这个外孙吧? 太子殿下十分欣喜,便吩咐府里的人好好伺候太子妃。 他大婚后就一直没有圆房。 一来是身子不好,总想着等病好了再好好对待她们。 二来,他从前曾答应过一个女孩会娶她,他还没给对方交代。 那女孩儿叫霍锦心,可他上一次见到的霍家大小姐却和记忆中相差极大。 他一直心存疑惑,直到某次外出时遇到个长得和霍夫人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姑娘,他心底那疑惑便更加深了些。 这位姑娘叫做锦绣,他将人带回府中,为了名正言顺,还赐了个不算扎眼的名分。 可是没等他查明事实,父皇安排他去鲁南赈灾。 无奈,他只好先把这事放下,可赈灾的路上发生了太多事,回来时他已经知道自己是是中毒,而且他已经毒发,怕是撑不了多久。 也是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原来锦绣姑娘担心自己,其实跟在赈灾队伍中和自己一起去了鲁南,然后……并没有回来…… 他着急地派人去找,却只听说她被染上疫病,药石无医。 他想细查此事,偏偏也是这节骨眼上,父皇另立太子,用五弟换了他。 他没什么好不平的,自己的身体和才能自己最清楚,就算留着太子的名号,也不过在府中等死。 五弟雄韬伟略,确实是比他更合适的君王。 第1100章 太子殿下番外(2) 毕竟皇帝的人选关系到江山社稷,他既然自知能力有限,自该让有能者居之。 某日他去街上散心,恰好看到五弟的身影,本来是诚心诚意想去恭喜,顺便让他帮忙查一查锦绣的事情,谁知竟无意中探听到了大秘密。 原来五弟居然和蛮族勾结! 他连忙跑去郑家,将此事告知外祖父。 他想着外祖父权利大,定能阻止五弟做出不智之举。 哪知他这一去,喝了杯茶的功夫,人就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他被关在了郑家的地牢里。 外祖父一改从前漠然,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满是厌恶。 他说自己并非母后的孩子,说他和郑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他很受打击,以为外祖父,不,以为郑廉要杀了自己,可他却没有。 他将自己留在这牢里,一日三餐按时送达,就算他不想吃,郑廉也想方设法逼着自己吃。 他不晓得自己在哪里,但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带着一个穿着斗篷的女人来看自己。 她不说话,也不让自己看她的样子,真的就只是看他一眼,然后就离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很有好感,偶尔还会和她说几句话。 他没得到过回应,那女子却时常拭泪。 再后来,有天他看到那女子穿了嫁衣出现,他问她要嫁谁,那女子答非所问,说:“你要好好活下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牢门上的锁被打开了,门外放着换洗的衣服和一些银子,出去后他发现自己身处一座空荡荡的山庄。 这庄子里不知道曾经种过什么,被灼烧过的田地上还残留着一丝诡异的余香。 他走了很久才走到有人住的地方。 那时他才知道,大夏,亡了。 五弟登基后将半壁江山拱手送给了蛮族,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南疆忽然崛起,成为三族之首,又将曾经的大夏收为附属国。 南疆人在大夏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对老弱妇孺也毫无怜悯之心。 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这一生有多失败。 他想改变这一切,却又无能为力。 浑浑噩噩地活着,他不知不觉来到曾经的霍府。 五弟登基后残忍嗜杀,霍家这样的忠臣良将也被他视为眼中钉除去,难怪连百姓们都说:边关再无铁骑。 大夏百姓现在毫无斗志,他们沉迷于一种叫“极乐花”的东西,听说是南疆传来的,吸一口就能忘却亡国之痛。 如今大夏随处可见倾家荡产只为换一口极乐之人,他在路上也遇到过好几次兜售之人。 当然,他拒绝了。 他不知道自己体内的毒因何而解,也不知道在山庄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坐在霍府后院那颗已经被烧毁的梅树下怔怔问。 “怎么会这样呢。” 他不知道自己在问谁,问天?还是问自己。 这满目疮痍的大夏,着实刺痛了他的心。 曾几何时,他也有满腔抱负,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君王,想让百姓吃饱穿暖,想让边关太平长安。 可他没做到。 “要是能重来就好了。” 第1101章 太子殿下番外(3) 这句话他也没指望有人会回答。 可是有个声音就真的响起在他耳边:“真的吗?” 他惊讶地四下张望,却还是没看到任何人影。 那声音再度响起:“你真的想让一切重来吗?”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他好歹也曾是一国太子,看到他的国家他的百姓变成这样,哪里还会有贪生怕死的心? 他重重的点头,哪怕一切只是幻觉,这话他也要说出口。 “哪怕身死于此,哪怕神魂俱灭,哪怕再无轮回!” 没多久,那声音说:“好,我陪你一起。” 他笑自己的幻觉太过逼真,但下一刻,眼前画面开始出现诡异的变化。 仿佛风云静止,山河冻结,斗转星移也逆着时间的脚步,那些战乱和荒唐似乎都没有发生过,他的身体逐渐透明。 有道花香飘过:“我替这个世界谢谢你,尊敬的太子殿下。” 而后,他的世界陷入黑暗。 他自豪的想:瞧,我这一生,或许并非一事无成。 他以为他的人生将就此画上句话,所以压根没有想过他居然还能醒来。 眼前所见都那般古怪,他仿佛是第一次看到。 白色的墙白色的床,还有那些穿着奇怪白色衣服的人。 这是哪里?他是谁? “允知,你醒了?” 他这才注意到身边有个红肿着眼睛的女人,她正瞪大眼睛看自己,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你真的醒了?” 然后眼泪就这么止不住从她眼眶中溢出来。 “你吓死妈妈了!” 他从未见有人为他这样流泪。 所以虽然觉得她认错了人,他也暂时没有否认。 “发生什么了?” 听见这句话,女人的眼泪更是断了线般涌出来。 “允知,是妈妈错了,妈妈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别再做傻事了好吗?” “你喜欢程锦绣,妈妈就陪你去找她,国内找不到,我们就去国外,总有一天可以找到他的,你别,你别离开妈妈好吗?” “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走了,我可怎么办啊?” 原来“妈妈”是娘亲的意思吗。 记忆中,他的娘亲没有这么在意他。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但他贪恋这个紧紧抱住自己的怀抱。 “嗯,我不走。” 程锦绣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可他想不起来,念着这个名字的时候也并没有他以为的那样刻骨铭心。 妈妈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了,毫无隐瞒——她答应以后对他再也不使手段,母子之间不再藏着秘密。 得知他忘了一切,萧妈妈担心之余,更多是松了口气。 她看到过萧允知找不到程锦绣之后那丢了魂的模样,如果他还记得那些事,她怕他撑不下去。 她是真的没想到儿子居然那么喜欢程锦绣。 允知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却也是个冷情的孩子。 她没见过他对任何事表现出超出一般的执着。 他执拗于一件事大多只会因为胜负欲,比如被她安排到公司之后,就算心不甘情不愿,他也一定会做到最好,让那些瞧不起他的人老老实实闭嘴。 他从来没有过心仪的女孩儿,从小到大都没有过。 第1102章 太子殿下番外(4) 小时候读书,别的孩子家长多多少少都会担心早恋问题,但萧妈妈完全不必操心,因为在萧允知眼中,女生既麻烦又不可理喻。 纵使他帅气的相貌和天才的头脑早就为他吸引了无数前赴后继的爱慕者,他从来只觉得聒噪。 那些叽叽喳喳的生物仿佛和他不是一个物种,他敬而远之。 就连成年后逼他去相亲,他也只会把那些千金气得跳脚再不往来。 她给萧允知找过各种各样的相亲对象。 妩媚的性感的清纯的知性的,甚至连中性的也找过,他无一例外都不感兴趣。 他还毫无绅士风度,将厌烦表现的淋漓尽致,对死缠烂打的女人更是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曾经有一次,有个暴发户家的女儿被萧允知迷得昏了头,越是得不到就越疯狂,也不知道她脑子是怎么抽的,居然想把萧允知骗去酒店。 结果这小子虽然去了,却并不是一个人去的。 那女孩儿连夜打飞的出了国,直到现在都没回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儿子干了些什么,她也不敢问。 明明她和老萧来者不拒,怎么到了儿子身上,全反了? 这疑问直到萧允知遇到程锦绣才得到解答:他不是对女孩子没兴趣,是没遇到他感兴趣的人。 那个程锦绣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萧允知就忙里忙外给她准备生活所需。 一开始,萧妈妈只当萧允知对程锦绣是养宠物般的一时兴趣,但当这份“兴趣”持续几年毫无变化的时候,她慌了。 萧妈妈也不知道真的是因为这女孩儿对萧允知的前途毫无帮助,还是单纯嫉妒她得到了萧允知更多的关注,反正她看程锦绣不顺眼。 她明里暗里使得绊子都被萧允知化解,心里那份不愉快反倒更加放大了。 好像不把程锦绣弄走,儿子早晚都会被抢走离开自己身边似的。 她害怕,不知缘由的害怕,所以她管不住自己做了很多错事。 可是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在看到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时,她宁愿亲自去找程锦绣道歉,去求她回来。 到医院看到儿子躺在血泊里的样子时,她觉得天都塌了。 她拨通了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打的电话——萧允知的父亲。 萧允知被送到了最好的医院,找了最有名的医生——锦绣的导师。 医生看萧妈妈的眼神满是不赞同,却也没过于指责,只说:“上次张医生已经告诉过你们,允知这孩子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一定要有人陪着,你们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能救回来,下次呢?下下次呢?” 萧妈妈只是没想到儿子会因为一个女人求死。 她只是太压抑了,所以出去喝了杯酒,她连那些男朋友都没见!真的就单纯去喝了一杯! 因为,因为昨天是她的生日啊! 萧爸爸叹了口气说:“以后我们会注意的。” 然后就和萧妈妈开始轮流陪着萧允知,直到他醒来。 可是这次他醒来之后,他们俩都感觉这个儿子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明明还是那个人,明明还是这张脸,气质却变化很大。 第1103章 太子殿下番外(5) 他失忆了,忘了过去的一切,倒是对自己的名字还有些印象。 他开始喜欢看书,看完了书房的书之后,他又开始流连在市图书馆,在那里,他一待就是一整天,每次都要管理员催促才想起来离开。 偶尔他也会和萧父萧母聊一聊书里的内容。 看着不久前似乎还对自己恨之入骨的儿子微笑着对自己讲述刚看完的一本书,萧妈妈的泪腺又有点儿控制不住。 这一刻她觉得,儿子忘了程锦绣,这也许是件好事。 但她暂时也还不敢在萧允知面前提别的女人。 萧家重新修了一下书房,主要是将书柜扩充,因为萧允知买来的书已经快要装不下了,在工人挪家具的时候,有一本书恰好掉在了萧允知怀里。 这本书的书名烫了金,叫做《贵妃又被太子宠野了》,这是个对萧允知而言过于古怪的书名,放在寻常他根本看都不会看一眼,但当他随手翻了几页,看到上面熟悉的名字。 不知为何,他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他迅速把书翻到后面,看到大夏长治久安后,心底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平和。 他将书放回去,找到客厅里研究菜谱的萧妈妈:“我们出去走走吧。” 他说的走走并不是在别墅附近或者市中心之类,他想到处走走。 华国很大,他想到处看看。 他觉得这就是他理想中国家该有的样子。 萧妈妈当然没有意见,虽然她打从心底里觉得儿子其实是想用这个借口继续寻找程锦绣。 她到现在也不确定儿子是真的失忆还是装的。 上飞机的时候萧允知的惊讶不像作伪,萧妈妈一面疑惑着,一面陪他走遍了大江南北,她已经没了争权夺利的心思,公司的股份足够她养老。 他们去过很多地方,踩过沙漠,看过江海,闻过花香,吹过山风。 世界如此宽广,生活如此美好,曾经那点渺小的计较似乎都不再重要。 这是个真实的世界。 萧允知逐渐融入,逐渐了解,他再度回到了萧氏,这一次,他不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冷血总裁。 他的代名词开始被“温文尔雅”、“谦逊有礼”替换。 员工们都不敢相信这是他们家萧总。 上司开始平易近人,员工们的工作热情都高涨许多,萧氏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萧允知也熟悉了这里的生活方式。 他开始热衷于做慈善,萧氏赚的钱很多,但他对钱财并没什么太大的欲望,他更喜欢用这些钱去帮助更多的人,去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他还是有一段记忆缺失,但那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他觉得他已经可以放下。 来到这个世界第五年的时候,他去参加了一个志愿者活动。 这活动很简单,是帮忙打扫孤儿院。 萧允知参加这些活动的时候从来不表明身份,只当自己就是个普通人。 他带着口罩和帽子,所以别人也看不到他的长相。 帮着从车上卸下各地给孩子们送来的衣服和书本时,他撞到了一个姑娘。 这位姑娘应该是来教孩子们画画的,围裙上和手上都是颜料的痕迹。 那些半干的颜料也把他的衣服染了色,姑娘觉得很不好意思,一个劲道歉,还说要帮他把颜料处理干净。 他见这姑娘诚心诚意想补救,就欣然跟她走了。 姑娘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像是他曾闻到过的某种花。 姑娘说她叫踏雪。 姑娘帮他擦掉颜料后留了一句话:“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等萧允知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她已经走远。 这天阳光正好,萧允知忍不住微笑:“喜欢。” 我很 第1104章 萧渊明番外(1) 太上皇他老人家年轻的时候惦记虞落霜惦记得快入魔,后来又干脆放弃情啊爱的,决定在后宫当木有感情的播种机器。 他原以为所谓“真情”只是小辈们用来刺激自己的东西,或者那就是个假象,直到后来他再遇婉儿。 婉儿可真是个惊喜,失踪数十年后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直接把儿子孙子儿媳妇一并带来了。 虽然儿媳妇和孙子都是熟人。 熟人有熟人的好,连改口都省下了。 不过这个半路出现的儿子和以前的儿子们都不大一样,这小子年纪不小,忒叛逆,凡事都爱和他对着干。 好像他这个老子怕了他犟不过他似的! 萧渊明说要喝粥,郑友德立马说要吃饭,萧渊明说要吃饼,郑友德紧跟着说要吃面,萧渊明说要吃水饺郑友德肯定要锅贴…… 完全没有对他这个太上皇最基本的敬意。 最开始不知道自己的他爹的时候,最起码这个郑友德还有那么点儿恭敬,摊牌之后脸拉的比马脸还长。 “我没爹。” 萧渊明问他:“没爹你怎么来的?” 郑友德哼唧着说:“老子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萧渊明吹胡子瞪眼:“跟谁面前称老子呢?你是谁老子啊?” 郑友德皮笑肉不笑把席言拉了过来:“我是他老子!” 萧渊明郑重声明:“他还是我孙子呢!” 席言:…… 他刚从不必改姓的事实里醒过神就沦为这两人的工具人了? 郑友德阴阳怪气说:“那你这么多年跑哪儿去了?冷不丁冒出来就想认孙子,不害臊啊?” 这话说完萧渊明还没回答,郑友德对上了席言的眼神。 那眼神儿仿佛是在说:您老人家好像也是突然冒出来的吧? 郑友德被噎了一下,立刻补充说明:“人家当爹的不清楚自己有个儿子就算了,你呢?” 萧渊明回答的特别诚恳:“我是不知道啊。” 郑友德大怒:“不知道你不会查啊!自己做的孽没印象吗?” 萧渊明耸肩:“给我生儿子的不必查,最终自己都会出现在我面前,再说了,你自己做的孽,什么时候知道的?” 郑友德:……该死,被反将一军。 看他俩吵得差不多了,殷若颜上前把儿子拉走,貌似无意说了句:“还挺像。” 萧渊明和郑友德互不相让地瞪视着想:谁像?像谁?哪儿像了? 不过他们都没说出口。 饭菜香味飘了过来,两人暂时休战,来到餐桌一看。 干饭稀饭各一半,水饺锅贴放两边,面条炊饼排排坐,山鸡蘑菇中间摆。 郑婉儿擦着额头的汗比划手语。 萧渊明看了郑友德一眼。 后者不情不愿地翻译:“娘说,先吃饭,咳咳,吃完再吵。” 郑婉儿原想把饭菜放上桌就离开——毕竟眼前这位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但刚走两步,她被人拉住了。 萧渊明语气有些别扭:“一,一起吃。” “又不是宫里,没那么多规矩。” 郑婉儿是想推拒的,但萧渊明是习武之人,手上使了个巧劲就把她按坐下了。 第1105章 萧渊明番外(2) 他说:“你要是觉得别扭,就当这是命令吧。” 郑友德冷哼一声,没再多话,只是给他娘夹了跟鸡腿。 “娘做饭辛苦了,你多吃点!” 萧渊明一看自己不能落于人后啊,于是他连忙也给夹了第二根鸡腿。 郑友德被激起了胜负欲,抬手就是一根连着翅根的鸡翅。 要是这都能忍萧渊明就白当了快三十年皇帝,他当下眼疾手快把另一只鸡翅也端了。 很快,那盆原本卖相精致的小鸡炖蘑菇就只剩下被拆散的肢体和配菜。 被忽略的萧席言:…… 作为一个孙子,他觉得自己的地位出现了一些偏差。 不过像他这么懂事的大孩子是不会和那两个幼稚的大人计较的,他举起筷子给自己夹了块蘑菇,掺和酱汁拌在米饭里,也吃的很香。 殷若颜从那盆鸡肉里找了块相对比较优秀的鸡脯,放到儿子碗里,又给他添了几筷子蔬菜。 这些菜离得远,儿子够不着,又不好意思站起来夹。 为了那对较劲的父子,今天家里特意换了张大桌子。 萧席言懂事地道谢,然后继续扒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他抬头童言无忌道:“父亲,黄爷爷,你们别闹了,祖母和娘亲做这一桌子菜不容易,你们看她们额头都是汗,若是打闹浪费这些食物,未免也太对不起她们的辛苦了。” 萧渊明:…… 郑友德:…… 妈耶,被个小屁孩教训了,关键他说的还挺有道理。 郑婉儿自己根本吃不完那么多鸡肉,就把两根大腿给了孙子一根,萧渊明一根,鸡翅则儿子一份,儿媳妇一份。 萧渊明一看自己拿的是腿,逆子拿的是翅,又得意起来,还特意朝郑友德飞了个炫耀的眼神才开吃。 这顿饭吃的相对安静,萧渊明和郑友德这对冤家父子为了不浪费粮食,全都吃撑了。 快吃完的时候萧席言擦着嘴巴忽然问:“啊对了,以后不会每天都要这样做一大桌子吧?” “那祖母和娘亲岂不是比厨娘还累?” 郑友德不赞同地看他一眼:“怎么说话呢?怎么能将你娘亲和祖母比作厨娘?” 萧渊明也这么觉得,但他不想跟郑友德持有相同观点。 萧席言斜眼看他爹:“因为闹脾气导致娘亲和祖母忙了大半天的人,难道是我吗?” 郑友德:…… 他竟无言以对。 “你这孩子怎么总和你爹过不去呢?” 萧席言起身帮娘亲收拾碗筷,闻言就淡淡答了句:“可能是家学渊源吧。” 同样喜欢怼老子的郑友德:…… 他很后悔,当年和殷若颜荒唐过后怎么就没敢再去见她,当年怎么就没对自己的男儿能力再多有一点信心! 但凡这小崽子早一点落到自己手上,他也不至于像如今这么嚣张! 萧渊明偷偷暗爽,幸好他刚刚没开口。 不过席言说的没错,怼老子这毛病,指定是他亲爹传下来的。 他不满地看了刚找回来的儿子一眼,踮着脚尖跑厨房去了。 郑友德想跟,被殷若颜拉了回来。 “你可有点儿眼力见吧,让他们二位好好聊聊成不?” 第1106章 萧渊明番外(3) 郑友德不乐意:“有什么好聊的啊,这么多年没见,在宫里偶尔见面也都没认出我娘来!” 殷若颜板着脸问:“那咱们俩也那么多年没见,是不是咱们也不用聊了?” 郑友德连忙收回张望的眼珠子:“那怎么能一样!” 殷若颜叉腰问:“哪儿不一样了?” 郑友德凑到她耳边说:“我心悦你啊。” 殷若颜红了脸,这一晚,又是席言孤单入睡的夜。 萧渊明虽然跟进了厨房,但让他洗碗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他这身份摆着,真让他洗,估计今晚这些碗盘都得报销。 所以他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端了张小马扎坐在郑婉儿身边看她洗碗筷和收拾厨房。 看着看着,他感觉到一种奇妙的安定。 就是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睡觉的那种。 那是退位这几年四处闲逛也没能感受到的安心舒适。 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原本萧渊明的计划是出来散散心,假装往神医谷晃一圈,然后就回宫继续当一个富贵闲人,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他让关将军安排人给萧允知送了封信,告诉他自己暂时不回去了,以他对这个儿子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干涉。 果然,萧允知的回信很简单,让他随意享受,想玩多久玩多久。 虽然自由的感觉很美好,但萧渊明还是有种淡淡的空虚寂寞。 已然当上皇帝的这个儿子太清冷了,而且好像自己懂得萧允知都懂,他不懂得萧允知也懂,要是萧允知也解决不了的问题,萧渊明感觉自己也只能默默放弃。 他感觉自己当爹毫无成就感,还不如留下和友德斗嘴。 来呀战斗啊,看看是你老子我先让你改姓还是我儿子你把老子赶走! 反正他觉得婉儿是不会开口让自己走的,友德听他娘亲的,四舍五入也管不着他。 他倒是还蛮期待臭小子看他不顺眼又毫无办法的样子。 这是不是也算传说中的“归田园居”? 这一住,萧渊明上了瘾,他发现婉儿总爱给自己特别待遇。 其实在宫里他早就特别惯了,但是不一样。 比方说宫里那些人给自己端茶递水什么的,更多的是带着种讨好的目的,是想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好处。 但是婉儿不同,她给自己倒水,肯定是自己渴了想喝的时候。 她给自己拿毯子披风什么的,肯定是自己吹多了风正想打喷嚏的时候。 她给自己做点心小零嘴的时候,那也肯定是他饿了无聊了的时候。 怎么会有人这么了解他呢? 明明他和婉儿都那么久没见了。 而且作为帝王,他的喜好总是要被当成秘密,谁也不能告知。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婉儿在观察他!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萧渊明会在院子里假寐时注意郑婉儿的动静。 他发现她虽然看起来只是在择菜,但每过一段时间就会看自己这边一眼。 她还总会待在自己身边不远的地方,晒和他一样的阳光,吹和他一样的风。 所以他冷了热了,她总能第一时间发现。 哎呀呀,怎么会有这么贴心的人呢? 第1107章 萧渊明番外(4) 作为一个谨慎的,曾经的帝王。 他当然让人去查了郑婉儿的生平。 她是从前郑家本家的女儿,按身份也算得上金枝玉叶,奈何出生时被发现有残疾,开不了口说话。 这么一来,不但她自己被扔出了受宠爱受重视的圈子,连她母亲都要受到牵连。 她母亲是个懦弱的,被人羞辱几番就寻了短见。 这下好了,本来她爹就嫌弃她给自己丢人,赶着办完丧事就扶了个妾室上位。 自古以来后娘就没几个好东西,尤其是郑家这种重利的商户。 郑婉儿一个正室嫡女在府里过得连丫鬟都不如。 旁的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却要靠干活贴补家用。 旁的小姐对小人打骂随心,她却要看那些贱奴的脸色行事。 后来他登基了,按照规矩开始选秀女,秀女入宫这件事儿吧,不是家主看谁顺眼就让谁去,而是但凡年龄身份符合的都得去。 太远的记忆萧渊明有些记不清了,但依稀仿佛似乎是他亲笔点了郑婉儿伺候。 因为郑皇后聒噪吵闹,才和他闹了一场,他心烦意乱,只想独自安静安静。 听说这一批秀女里头有个不会说话的,他当即让张德全把人安排在御花园伺候吃酒。 郑婉儿太乖顺,太没有存在感了,萧渊明居然一不小心就喝多了。 他也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干了什么,反正第二天醒来,他发现自己把人给要了。 他随手赏了个长命锁将人打发走,并许诺会将她纳入后宫。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奈何他那会儿正对受制于郑家的事情耿耿于怀,一听说昨晚侍寝的是郑家女,顿时就没了兴趣。 为了不打破君无戏言只说,他还特意告知郑婉儿,不是朕不想留你,是你们家郑皇后善妒,谁得了朕的宠幸,来日必然倒霉。 他不留她只是为了保护她。 这么一番狗屁不通的话,婉儿她居然单纯的信了。 她悄悄怀了孩子,又生下这个孩子,却没让任何人知道孩子的爹是谁,包括这个孩子本身。 他当初随口一句忽悠,她就信了这么多年。 他一句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我的事,她就保密了这么多年。 虽然正因她信了自己没有暴露她已经受过君恩之事才能在郑皇后眼皮底下活了下来,但这不能抹去萧渊明曾经欺骗她的事实。 而且这么多年了,他可从未照顾过她分毫。 可以说他们母子能活到现在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句不要脸的大实话,在当皇帝这些年,萧渊明都数不清自己到底骗了多少人,利用了多少人,可面对眼前这个对他毫无怨恨,还终生未嫁的妇人,他居然有些心虚。 为了弥补这份亏欠,他问郑婉儿:“要不要我给你把郑家弄回来,然后你当家主?” 她摇摇头,表示“不必”。 萧渊明看四下无人,尤其是他那个要命的儿子不在,就压低了声音问:“那要不我接你回宫,让你当贵人享福?” 她还是摇头。 萧渊明这就觉得有点难办了,他问:“你喜欢什么珠宝首饰?我买来赏,咳咳,买来给你!” 郑婉儿掩唇而笑。 萧渊明有些着急了,他来回踱步,半晌又问:“那你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吗?” 郑婉儿眉眼弯弯比划了一下萧渊明的唇形。 萧渊明不懂,她就指着自己的口型—— “你的笑容。” 傍晚的彩霞美的晃眼,萧渊明觉得他追寻一生未见的东西,此刻初见端倪,它叫做——真情。 第1108章 踏雪番外 天地有情,万物有灵,将军府上那位备受宠爱的大小姐刚出生时将福气分给了花园里种下的一株腊梅树。 她本就不是凡种,只是如她这般的精怪想要脱离草木之体,本就需要经历一番磨难,最近一次被人发现的时候,它刚历完一次天劫,正恢复本相休养生息。 草木成精本就困难,天灾人祸总是层出不穷,就在她只差一点就要完全伤愈的时候,她又倒霉地遇到了上山砍柴的樵夫。 “这是个什么树?” “谁知道呢,又瘦又小,不过看起来干巴巴的,正适合拿来当柴禾。” 小腊梅欲哭无泪,她瘦小一来是因为这本相最适合养伤,二来正是不想引起樵夫的注意,干巴巴则是因为刚刚挨了几重雷! 这些人什么眼神,放着周遭那么多凡木不去砍,怎么偏偏就盯上她了呢! 偏生她此刻正是重要关头,一旦轻举妄动百年道行都要毁于一旦! 可她若是放弃反抗由着这些樵夫施为,本体受损,修行还是白费! 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她好郁闷啊! 情急之下她竟憋出了两滴泪。 这泪水化作露珠从叶芽儿上滴落,竟还带着一缕幽香。 原本只是打猎经过的小公子忽然勒住马儿缰绳看了过来。 这小公子的富贵身份,但看跟随的仆从便能窥得一二,他不过一个眼神,那些家丁仆从中四个看起来和他年岁差不多的少年便飞身上前架住了樵夫的斧头。 随后,其余年长的仆从才拢着袖子赶到。 “我家公子说,这是株难得的腊梅,凌寒自开甚是难得,还请各位手下留情。” 樵夫们不大明白这些贵人的逻辑,正面面相觑着,却见说话的仆从打袖子里捏出几个碎银角子。 “这样,就当我们公子将这腊梅买下了,你们别伤它,可好?” 有钱拿当然什么都好。 比起只够烧一两顿的柴,自然是银子更合心意,樵夫们没有再对腊梅下手,反而乐颠颠地扛着行头离开,准备去打酒买肉了。 小腊梅透过自己的本体悄悄往外看。 小公子长得粉雕玉琢甚是好看,这好看的人儿心肠也好,趁着山风拂过,小腊梅摆了摆枝丫和他道谢。 “多谢救命之恩,来日我定会报答你的!” 小公子若有所感,转头看来。 仆从不解地递上披风。 “太子殿下?” 小公子摇摇头收回视线:“没什么,方才见那腊梅竟像是在同孤打招呼。” 仆从们笑笑:“山风大,殿下先穿上披风吧。” 一行人逐渐走远,小腊梅记住了这个人。 太子殿下。 后来,她又被来山里修行的道人看出不同,将她送去了将军府。 将军府里正气凌然,阖府应该都是有德有福之人。 这环境简直太适合修行! 且那位大小姐降生后就被母亲牵着手为她浇水,将福气一点点分给了她。 几年光景,她不但早已养好了天雷下的伤,修为还大有长进! 将军夫人和大小姐每天都会仔细地照顾她,她们还给她取了个好听的名字—— 以后她就是有名字的小精怪啦,从今往后,她叫踏雪! 第1109章 踏雪番外(2) 作为一个未来的花仙,踏雪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在给两位恩人报恩之后,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现代。 按理说修行之人理应四大皆空,将七情六欲通通放下,方能窥得天机。 但是踏雪觉得,若是从来未曾“得到”,又谈何“放下”? 所以她欢欢喜喜入了世。 她发现红尘俗世简直太美好了,好吃好玩的那么多,每天吃喝玩乐都不重样! 玩乐之余,她觉得等到自己把这些让人迷失沦陷的凡尘诱惑都体会一遍之后,肯定能够理解“放下”的真谛。 就在她自说自话认为一切尽在掌控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人。 这是个非常温柔非常好看的男人。 为了能够更好的体验人生又不影响凡世,踏雪入世之时是给自己封了修行和记忆的,所以在遇到命中注定的这个他之后,她和寻常人没什么不同地陷入了情网。 踏雪方知修行路上的天劫除了被砍掉枝干和摘掉花朵之外,还有个更让人头疼的存在——情劫。 情劫这东西,听名字就知道不可能一帆风顺,她爱的突然,走的更加突然。 她和他的相遇就像是一场梦,初见是如梦,再见是梦中,心动的那一刻,大概她也曾宁愿长睡不醒。 然而大约修行路上就需要一种大起大落的情绪来推动修为进步,她入世时的身份注定要悲苦。 贫寒之家,残缺之身,她只是个需要靠打工维持生计的哑女。 可就是这样的她,也遇见了光芒万丈的他。 那个男人姓夏,刚听见这个姓氏的时候,踏雪浑身都觉得难受。 她喜欢冬天,不喜欢夏天。 每次听别人叫他“夏先生”,她都觉得背后在冒汗。 大概是因为这个,在看见他被人灌酒道脸色通红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地给他递了一杯冰水。 然后他微笑着说:“谢谢。” 他说的很轻,但是唇形力求完美。 因为旁人听不听到并无所谓,他希望这个善良的姑娘能接收到他的谢意。 后来在酒吧外的巷子里,她瞧见有人扛着醉倒的他往车里塞。 可她分明瞧见他不愿意。 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踏雪上前把人扛起来就跑。 那些人大概是喝多了,也吓傻了,当下全都呆立在原地忘了反应。 把人带远些之后踏雪才发现男人不对劲,饱读小说的她立刻联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于是场面就很尴尬。 她有心把人叫醒问问该怎么办,但药的分量有点儿太足,她办不到。 她也有心找人帮忙,但这情形着实复杂难明,搞不好她就要被当成居心不良的登徒女。 她当然也想过打急救电话把人送医院,问题是电话接通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 思来想去,她决定叫辆车把人直接送到医院,然后在路上用纸笔写下现在的情况。 她觉得自己简直太机智了! 奈何意外这个东西就是为了打乱计划而生的。 下班匆忙,她身上没带纸笔。 鉴于她一贫如洗,她也没手机。 除了把人先带回家拿纸笔,好像也没别的更好的办法。 第1110章 踏雪番外(3) 踏雪虽然家境不好且命途多舛,但生来就有种享受生活的乐观,怎么方便怎么来的她打工必然只选家附近。 既能省下交通费早上也能放心睡,完美。 打开家门的时候,她想着等会儿是把男人放进浴缸还是简单用淋浴冲一冲,冷不丁腰间被一双火热的手搭上了。 踏雪是个相当怕热的人,所以她想也不想地迅速将人拖进去扔到了床上——不是她对这男人有什么奇怪的想法,而是家里除了这张床就没别的地方可以放他。 她穷啊,那些没必要的家具就真的不需要买了。 她只要睡觉的床和吃饭的桌子,加上一个优秀到和这个家格格不入的卫生间,冰箱空调电视一应俱全,但是像沙发书柜这样的东西就没必要消耗存款了。 可是就在她把男人放倒准备抽身离开的时候,那双手又搭在了她腰上。 她腰细她自己知道,偶尔照镜子的时候她也会忍不住摸两把,但这男人招呼都不打就上手是不是过分了? 哦,也许他说了,只是自己听不见也没看到。 踏雪再一次挥手想把人拉开,可这一次,她失败了。 男人的力气出奇大,药性都克制不住。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人压在身下,男人漂亮的眸子不太清醒地盯着她看:“你好香。” 踏雪得意地抬了抬下巴:那可不!天生的! 然而这动作被男人理解为邀请,他喉结上下动了动,低头顺从自己的本能。 “我会对你负责的。” 踏雪不大明白,但她是个及时享乐的人,男人长得很好看,声音也好听,在打工的地方别人多少都有些瞧不起她,可他的眼里从来都是坦然一片。 他的动作温柔,她很喜欢。 所以就不反抗了吧,不然她那么细的手腕和腰,在他手劲里,会疼。 踏雪是个不爱吃亏的人,所以他摸她,她就摸回去,他亲她,她也亲回去,他拉坏了她的衣服,她就也扯掉了他的纽扣。 男人大概是没想到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女人在这方面如此生猛,一不留神居然还被她坐到了上方。 这感觉,略有些难以言喻。 酒意和药性冲垮了男人的理智,女人与生俱来的异香又挑动起守了二十多年的男性本能,总之这一晚,浴缸没用上,床上倒是一片狼藉。 早晨醒来是因为踏雪想起自己要上班,刚掀开被子她就再度被人拉住。 眼下满是青影的男人托着她的脸一字一顿说给她看。 “对不起,伤害了你。” “但我保证这辈子都会好好照顾你。” 踏雪想了想,又盯着男人英俊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指了指床头的笔和小本子示意他松开。 她在纸上一笔一划写。 “我不亏。” 多一个字都懒得写。 写完她就下床穿衣服上班,独留男人对着纸上三个字发呆。 她是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看他的长相就知道这男人的追求者极多,而她普普通通,还是个残疾。 硬要说的话,没准还是这男人吃亏。 他没让自己付钱就不错了。 第1111章 踏雪番外(4)全文终 写了字的纸被男人珍而重之收起,他还有急事要处理,自己这样失踪一晚上,家里肯定也会担心,要是报了警说不定反而给这女孩儿带来麻烦。 于是他摘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留在枕头上,把家里收拾好之后就在床头那小本子上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以及两个字——“等我”。 收拾的时候他一度脸红心跳——他没想到自己在男女之事上这么的……这么的…… 瞧着那一地狼藉,回想起早上看见女孩儿身上那些青紫,男人有些无地自容,就算是因为被喂了药,他也太过分了! 他去买了束花,像个陷入情网的毛头小子,傻傻在门外徘徊。 踏雪回来的时候,只觉得沐浴在星光下的男人帅的要命。 花很美,夜色很美,相拥的他们也很美。 打工地方的人慢慢知道她交了男朋友,大家都说那男人一定是贪图她的美色,随便玩玩而已,听到这话的踏雪两眼放光刷刷刷在小本子上写:你们也觉得我美吧? 那些人无语,又有人问:“他带你见家长了吗?” “没见的话那肯定没打算和你结婚。” 踏雪脸色一变,就在那人快要露出幸灾乐祸神色的时候,她已经写完了要说的话:还要对他负责的吗? 这些人分不清她是真无所谓还是听不懂他们的意思,只好没趣地闭了嘴。 踏雪当然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但她总觉得人活在当下就好,明天和意外都不知道哪个会先来,想那么多做什么? 夏先生现在对她好,她也很享受这种好,这不是就够了吗? 可她没想到的是,见家长的时机来的那么不凑巧。 恰好夏先生有事不能来见她,恰好夏先生的母亲就想起来要见见她。 这位女士不像夏先生那么温和,她并没有和自己“慢慢说话”的兴致,所以直接找了个手语翻译。 就算只是手势,翻译过来也满含上位者的自命不凡。 踏雪挺烦这种态度的。 但她不得不接受这位烦人女士的提议。 因为夏先生一走就是几个月,可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胎相不大好,得住院保胎。 她穷,住不起。 夏先生留给她的卡无一例外都被停了,她给他发的信息没有回应,不知道是没收到,还是不想回。 为了保住肚子里的孩子,踏雪只能接受夏先生母亲的提议,拿钱走人。 不过她长了个心眼,不要银行卡——万一又给停了呢? 她要了网上转账和一部分现金,也没按照这位女士要求的方向走,就这么消失了。 谁也不知道,她其实回老家去了。 回去的理由很简单,那边医院住院便宜,还能走医保。 踏雪是个理智的人,生气归生气,她还是要养好身体的。 所以在吃喝方面从不亏待自己,就算老家的人编排她傍大款也不理会。 反正她也听不见。 怀胎十月,她生下一个漂亮的小公主。 她原以为此生就是母女俩相依为命,谁知道上天还是不放过她,在一次下班回家的路上,她被车撞了。 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刻,踏雪找回了法力和记忆。 那晚的雷雨中,她脱离凡体,恢复了真身。 原来一切都是劫,渡劫之后她才能真正位列仙班。 大能们认为:尝遍人生悲苦,方能大彻大悟,超脱三界。 命数定的越是苦楚,渡劫后才能获得更多的感悟,于修为有意。 可听训的她只在想:幸好我机智地给自己买了保险,受益人是女儿。 可她还那么小,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啊?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等她完成仙籍登记后往人间一瞧—— 什么情况?女儿的命是哪个王八蛋编的? 司命星君颤巍巍扬起了笔,踏雪眉毛一竖:“不行,重写!” 说完就甩出带着法力的枝条卷住那天命笔往命理册上划过。 司命的惨叫声划破天际——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 “花神大人您不能……” “糟了,这女娃娃她,她重生了——”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