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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A希望被人撩成了O[末世]》作者：沉槐
　　文案
　　现·基地Alpha一哥刑止懵了
　　他不就是想把强者拐到一队吗
　　不同意就不同意怎么还突然分化成了Omega？
　　不行，既然分化成了Omega那就绝对不可能进一队。
　　队员们：……人言否？
　　当事人余妄在之前还是个未分化人类，
　　他清冷寡言，做事果断决绝
　　[队员们：看看这强者风范！]
　　最重要的是还没分化，战力就能跟Alpha媲美
　　甚至被誉为基地·崭新·超A·希望。
　　可是希望他现在被人撩成了Omega
　　罪魁祸首觉得他要被上面革职了
　　队员们也觉得队长的狗头要被余妄打爆了
　　可是后来——
　　队长非但没被革职，Omega还破格进了一队
　　队长的头也没被锤掉，待人冷漠的余妄还主动给他抱抱？
　　队员们：新鲜的瓜它突然就变成了狗粮[嗝.sad]
　　再后来——
　　“第二到六执行队恭贺第一执行队喜提祖宗一位！”
　　#余妄对你们冷漠吧，他只对我脸红#
　　#强者才配拥有强者，你们都是辣鸡#
　　【黑暗之下，除了怪物，还有人心。
　　我与你在长夜相依，一起拥抱黎明。】
　　1.末世无异能 1V1 HE 可能狗血 无生子
　　2.皮又浪狠不稳攻X表面清冷内心qaq的受，受不娘

　　内容标签： 强强 科幻 破镜重圆 末世
　　搜索关键字：主角：刑止，余妄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长夜相依，拥抱黎明。
　　立意：对抗疯狂的理智，则需要理智的疯狂


第1章 意料之外
　　“目标即将进入范围，准备行动。”
　　刺啦一声电流蹿过，通讯频道中响起一道略带痞气的声音，它尾音微扬，仿佛成竹在胸。
　　“收到，等待目标进入范围。”
　　简略回答的同时，接到指令的执行队队员立刻收敛散漫姿态，迅速回到各自指定位置待命。
　　他们握紧手中武器，捕食者般的目光牢牢锁住前方丛林，蓄势待发。
　　丛林。
　　不如说是怪异植物编织的网笼。
　　粗壮的，不知是缠绕还是融合在一起的藤蔓严丝合缝的覆盖建筑，其中展开的怪异叶片层层叠叠。
　　深浅不一的绿色枝条，茎干和藤蔓互相搀扶着爬上高处，遮天蔽日的把这片空间据为所有。
　　其独特环境，成了异种生存，繁衍的最好栖息地。
　　这里异种种群密度极大，变异植物纵横交错，掩身处众多，杀机暗藏。
　　除了执行队和狩异者，没人愿意踏足。
　　刑止所在的执行队，便是为基地研究所需，外出寻找各类异种，亦或是，没有变异的植物。
　　即使是他们，在密林寻找异种也得谨慎
　　车辆无法深入密林，在这里动静稍微大一些，都有可能引来一大波异种。
　　所以，他们往往采取诱导目标到密林外围再进行捕杀的方法。
　　刑止就是这个引诱异种的倒霉队长。
　　他在密林中狂奔，紧随其后的是只丑陋异种。
　　异种的复眼泛着暗红，死死盯着眼前的Alpha，它无数蚰蜒般的附肢在地上扎过，饱含水分的茎干在之蹿过时被刺穿，发出令人不安的嚓嚓声。
　　通讯在队员们回话后就安静，只有刑止粗重的呼吸声。
　　他一手掀开从各个方向长出的巨大叶片，腿下动作不停。
　　迷彩作战服已被汗水浸湿，可Alpha队长脸上不见倦意，与他声线一样略带痞气与张扬的五官甚至有些轻松。
　　他接着这个空档：“终于蹲到这最后一只，做完就可以回基地了，怎么样，激不激动？”
　　视野逐渐开阔，在植物间的缝隙中依稀能看到待命的队员。
　　他们这次与第二执行队搭伙外出，为研究室寻找所需异种，两队清单都差不多。
　　可他们一队这只从外出第一天留意了大半个月都没见着影，这又在断断续续蹲守了几天好不容易才遇到。
　　“激动激动，队长您快点吧，我好像看到你了。”
　　刑止勾了勾嘴角：“来了。”
　　“沙沙。”
　　突然，不远处的叶片异样的抖了抖。
　　在这静谧的地方一点动静很容易被注意。
　　有异种被引过来了吗？刑止警惕起来，用余光瞟去。
　　巨大叶片下冒出几个佣兵，他们戴着黑色墨镜，大大落落暴露在刑止眼前，甚至还愉悦的打了声招呼：“嗨！”
　　其中一人伸手，往他奔跑的方向抛了一管打开的玻璃容器。
　　随后狩异者们便嬉笑着缩进丛林，消失不见。
　　不过眨眼间，情况骤变。
　　玻璃管中的淡色液体顿时倾泻而出，一股浓郁的香甜味钻入鼻息。
　　刑止立即意识到这是omega的信息素。
　　早在五十多年前人们就清楚Omega信息素对异种有致命的吸引力，所以Omega不会出现在军队中。
　　Omega信息素提取液虽然可以引诱异种到达指定位置，可它同样也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最重要的是，采集信息素对Omega伤害很大，这是被基地绝对禁止的行为。
　　异种受到影响，焦躁扭动庞大的身躯，毫不犹豫往佣兵消失的方向追去。
　　刑止暗骂一声，成竹在胸中倒下：“情况有变，‘风神’狩异者用违法物品诱导异种，我跟上去看看。”
　　‘风神’是他们所在基地的代号，标志是飓风，可狩异者不愿意跟军队使用同样标志，于是改成了三道白色的曲线。
　　执行队隶属基地中枢机构‘湖’，只有军队中能力出众的Alpha才有资格编入。
　　他们几乎是整个军队战力的集中。多年来狩异者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这么明显的挑衅还是第一次。
　　“什么？违法物品？”
　　“不是他们怎么抢目标抢到执行队头上了？咱们这身衣服不够显眼？”
　　“他们拿着违法物品在执行队眼皮底下用是生怕我们不知道吗？”
　　“这群孙子公然挑衅不能放过，队长等下，我们就来！”
　　已经隐隐看到任务圆满完成，踏上归程的一队队员们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纷纷觉得不能放过这群狩异者。
　　二队队长唐明哲也道：“需要二队支援吗？”
　　一连串的声音在耳麦中响起，刑止觉得有些头疼：“等看情况。”
　　眼前的异种异常兴奋，面对只要扭头就能下口的Alpha视而不见。
　　更远处狩异者装备齐全，异种追他们的速度比起自己快了不少。
　　刑止跟得有些费力，气息不稳：“整整一整管Omega信息素，跟不要钱似的扔。”
　　“等回基地后要去向‘湖’申请清缴黑市，这不是有大量存货就是生产出售一条龙。”
　　他一向不正经的语气变得严肃。
　　有些事情执行队不在意的，比如一只异种，抢就抢了，反正最后都是交给基地研究室。
　　他们所在意的，是这群人公然拿着那种东西，还敢到他们眼前蹦跶。
　　那么多提取液……得有多少Omega暗地里被下毒手。
　　正想着，佣狩异者们回过头，朝刑止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拜拜！”他们兴奋得意的喊叫着，其中一人挥动着手中的黑色物品，而后朝着刑止做了个嘲讽鄙夷的手势。
　　原本反常的异种变得更加狂躁，速度瞬间提升了不少。
　　跟不上了，异种要狂暴了。
　　刑止眯了眯眼睛，在看到佣兵手中的黑色物品后，想也不想立即转身。
　　黑市到底又搞了什么黑科技出来？
　　他预感到情况可能变得糟糕。
　　刑止咬牙，语速飞快：“别来了，赶紧回去，快！”
　　“轰！”
　　话音刚落，他身后便响起密集的沙沙声，有什么东西从远处赶来，紧接着是重物落下的沉闷声。
　　他听到狩异者们难以置信的惨叫。
　　这一切都被收音极好的耳麦捕捉。
　　“我靠发生什么了？”
　　“怎么回事？”
　　刑止解释：“看起来是黑市搞了什么新东西，加强版的诱导器吧，一拿出来我看异种都要暴走了。周边的异种被引了过来。”
　　“我估计这一小会儿，他们已经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就是可惜了有关与信息素的直接证据。
　　“该啊。”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敢在密林洒信息素开诱导器，胆子也是真的大。”
　　“算了，队长赶紧回来吧，林子里也不安全。”
　　刑止乐了：“你们这群崽子今天怎么这么会说话？”
　　“这不是担心您吗！”队员们回答得乖巧。
　　话音间似乎有几道嗤气。
　　刑止远离了那片危险的区域，速度减缓下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后的行动不要像那群狩异者一样冒失，争一口气不值得。在这个万物疯狂的世界，报应来得总是很快。”
　　阳光从顶上透下，本该是阴凉的密林却十分燥热。
　　刑止稍微缓了缓，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
　　频道中只有他一人的声音，他也不介意，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所以在以后的……”
　　“刑止你话多不多？”唐明哲语气痛恨的打断他，“没事了就赶紧回来，两个队等你一个你好意思吗？”
　　“要教训滚回基地慢慢说，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算了，二队的不等了，走。”
　　二队队员在憋笑，一队队员十分感激。
　　我教导我自己队员你关通讯不听不就好了？
　　“你看你，怎么这么容易暴躁啊，听几句话都烦了，心态平和一点不好吗？”刑止觉得自己心态平和非常重要，比如自己。
　　唐明哲这个人就不行，自己说几句话他就急了。
　　刑止话刚说完，就被地面的异动惊到：“我靠！”
　　地面变得滑腻，有什么东西顶着腐烂的根系从中冒起，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他被抬了起来，刑止立刻从这玩意儿上跳下，同时往后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拔腿就跑，一点不含糊。
　　土中不知是什么虫子，如同地底喷出的泉水，将空地占得满满当当。
　　它们从软烂的植物下钻出，阵势浩大，齐刷刷向刑止转头。
　　饶是他基地alpha一哥看了都头皮发麻。
　　“那你又一惊一乍做什么？”唐明哲没好气的回他。
　　刑止：“我踩到虫窝了！”
　　“卧槽什么？”通讯中惊道。
　　“队长，”有人颤抖着声音，“您不是说不争一口气的吗？”
　　“我们也不是完不成任务指标啊！”
　　“您这一口气是我们冒着生命危险给您争的，下次罚我们轻点行不行？”
　　“理直气壮一点啊，队长下次别罚我们了！”
　　异种被信息素吸引，此时没了源头，只剩下这个唯一的活物，它们向刑止追来。
　　刑止顾不得被枝条抽在脸上：“逼逼什么呢，还不赶紧来接我，这次真是意外行不行！”
　　“是是是，怪狩异者！”
　　他追人偏离预计路线几百米，虽然距离不远，可密林不比平地，身后还有无数异种。
　　装甲车只能进到外围，他要独自撑过这几百米。
　　身后异种从壳下伸出细长前肢，想要拦住刑止。
　　Alpha队长侧身，堪堪从满是倒刺的前肢下方滑过。
　　“调下头吧。”一道清冷的声线出现在嘈杂中，本该是极具识别性的音色，却因为刑止目前情况无法分心而被忽略。
　　属于第一执行小队的装甲车驶入密林外围，他们在外围稍微宽阔的视野中，看到了如同潮水一般铺满地的虫子。
　　通讯中又是一阵吸气声。
　　队员们有些崩溃：“队长我求求你下次戴个转运符吧！”
　　“您不能老这么折腾我们啊！”
　　“你们让老子去引异种的时候怎么对老子招虫的体质视而不见啊！”刑止光速回头看了一眼，异种密密麻麻，大的足有半人高，全拖家带口来找他。
　　“队长您那不是招虫，那是点背！”
　　装甲车在远处忽然掉头，将后方留给刑止，车中的人已然架好枪，开始掩护。
　　密集的破风声近在咫尺，但倒下的异种屈指可数。
　　魏雨泽一直在车顶支援，但是几梭子弹下去，效果似乎不太好。
　　他冷漠道：“队长给我们带了个不常见的品种回来。”
　　异种连着头部被甲壳覆盖，唯一的弱点在眼睛、甲壳相接的缝隙和贴近地面的胸腹处。
　　就在这时，密林入口驶过另一辆装甲，车顶的人架着倍镜，气质清冷卓然。
　　刑止只觉得视野中有什么亮光一闪而过，远处的人影连点几枪，轻飘飘跟玩似的，在移动中准确无误的解决了靠近刑止身后的几只异种。
　　“不行啊小魏，一个位置瞧瞧人家，回去好好跟隔壁新来的学学。”有人叹了口气，语气自惭形秽。
　　“学不来啊。”魏雨泽淡然。
　　“走吧。”那道清冷的声线悄声道。
　　入口处的装甲车一个转弯潇洒离开。
　　这几枪给了他们很宽裕的时间。
　　刑止一把抓住车后的梯子，两步翻上车顶，却是一刻不停，接过魏雨泽递过的枪，几人朝着后面就是一阵集火。
　　密林中车速受阻，如若不制止，异种很快就会追上来。
　　万幸现在的情况要好处理得多。
　　装甲车冲出密林，终于踏上回基地的归程。


第2章 神情见鬼
　　刑止脱下弄脏的外套，随意甩在一旁，他内里只有一件深色工字背心，露出的部分足以让窥见者看到他充满力量的肌肉。
　　他从魏雨泽手中接过一瓶水，猛灌了几口。
　　满是汗水的脸庞不仅不显得狼狈，反倒是多了几分张扬的野性。
　　好似他只要坐在那儿，用那张脸对着人，就足够让他们神经颤抖。
　　偏偏刑止很少板着一张脸，整天笑嘻嘻的总让人怀疑他是怎么坐上执行队一队老大的位置。
　　城市废墟早就没有人类存在的痕迹，这里倒像是个大型瓶景。
　　在不怎么明显的大路上，二队装甲车的影子尚在视野中。
　　刑止姿态随意的坐在车顶，利刃般的眼睛带着笑意，仿佛冰雪都温柔。
　　他看着那辆车的方向：“刚才是哪位小哥哥出手相救啊，小哥哥真厉害。”
　　执行队整体按能力排名，一队‘猎犬’，二队‘猎鹰’，其中有能力一枪狙掉一只异种，不论类别的，除了二队新来的余妄外，没别人了。
　　刑止还没见过余妄失过手。
　　可是按道理说这样的人应该被优先编入一队的，可他却被上面安排在二队。
　　执行队每队四至六人，一对五人，二队六人，刑止觉得，他努努力，还是可以把人拐过来的。
　　为了强者，脸算什么。
　　通讯内沉寂了几秒，没人理他。
　　刑止继续：“小哥哥要不要考虑来一队啊，待遇比二队好哦。”
　　余妄没吭声，倒是唐明哲开口：“图你一队更苦更累，还是图你这个队长话多又废？”
　　说完，唐明哲没留给刑止丝毫接话的机会，直接断了联线。
　　冷漠的机械女声响彻在刑止耳中：“第二执行小队主动脱离通讯频道。”
　　仿佛是二队队长在说‘你在想屁吃’。
　　目睹全程的二队队员们笑得停不下来：“我也是真的佩服刑队锲而不舍的精神！”
　　“就是小余妄太冷了，对我们都冷得不行。唉。”
　　冰块还能化成水，他是铁块，外表坚硬。却又不是不近人情，拒人千里之外。两种看似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融合完美。甚至让人觉得讨厌不起来。
　　车顶的余妄只是低头看着枪发呆，全程一个表情都没换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孙子。”刑止含糊不清骂了句。
　　队员们憋笑憋得辛苦，虽然是自家队长吃瘪，但并不妨碍他们看戏的心。
　　他们笑：“队长，要不还是算了吧，你这样子好卑微。”
　　余妄对于刑止的邀请从没有正面回答过，反倒是唐明哲让他滚。
　　可是这换队只要队员同意，关唐明哲什么事了？
　　刑止微微一笑：“好啊。”
　　队员们对于刑止突然转换的语气捉摸不透，愣了一下。
　　刑止：“执行队怎么排的你们不清楚？自从余妄进了二队，连着两次能力测评，二队甩了我们多少测评点数，有数吗？想让老子这个位置换人就直说。”
　　“有有有！不不不！”他们声音统一。
　　可是二队比我们多一个人啊，一队的可怜们不敢反驳。
　　虽然他们意识到队长可能只是想找个借口，借口继续勾搭余妄，借口继续训他们而已。
　　以前人类为了确保劳动力够用，从小就开始打抑制剂，直到现在，还有这个不成文的规矩，以至于总体分化时间都往后延了不少。
　　二队余妄，据说是被人从外面捡回来的，有关他的事迹少得可怜，似乎连‘湖’都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
　　来都来了，还能把人丢出去不成？
　　他清冷寡言，却又不是高傲到拒人千里。
　　无论是判断力，还是行动力都强到能跟Alpha媲美，并且，他还没有分化。
　　不过基地已经认准他会分化成一个S级Alpha，预测评分甚至超越75。
　　基地中评分超70的alpha屈指可数。
　　余妄是天生的强者。
　　再看他队伍这群人，真是越看越不顺眼，哪儿哪儿都没余妄好，刑止叹了口气，语重心长：“所以我希望你们下次努力好吗，就算为了一队的荣誉。”
　　频道内安静如鸡。
　　魏雨泽跟刑止同处一个车顶，简直是煎熬，他的思绪都飘远了。
　　飘远的思绪甚至还有点别的发现。
　　魏雨泽眯了眯眼睛，打断刑止：“队长您先看那边。”
　　他指着一个在绿色中极其容易被忽略的角落。
　　依稀是几条街之外的拐角，与建筑紧密贴合的藤蔓开了个口，其中停着一辆皮卡。
　　变异植物巨大叶片将之遮盖了大半，如不是车辆的轮胎和车顶露出的半个人身，还真不能一眼看到。
　　刑止由衷夸赞：“眼神不错啊小魏。”
　　装甲车停下，有人开口：“什么，发现什么了？”
　　刑止：“有个人，太远了看不清，甩个望远镜上来。”
　　“人？这外头还能碰到人？活的死的？”蒋毅从车窗探头，仰面看了一眼车顶，把东西抛上去。
　　魏雨泽架着倍镜：“好像是活的。”
　　像是发生意外撞了墙，剐蹭下那些植物，同时植物又给了缓冲，以至于现场并不惨烈。
　　没有血迹，露出的人身也没有外伤。
　　狩异者数量那么庞大，执行队在外见着的几率都微乎其微，偶尔看到个人，是个完整的就不错了。
　　根据多年经验所得，没血加完整基本等于活人。
　　刑止看了看，感慨：“不知搁那儿躺多久了，还没异种循着味过来呢，运气真不错。”
　　他的目光在那处停留了一会儿，仰面朝天的脸看不清容貌，只觉得半侧五官线条熟悉。
　　那人作战服上的一小块蓝色倒是提醒了刑止。
　　“哟，好像还是个熟人。”他道，“‘沧海’基地执行队的！”
　　‘沧海’基地的历史似乎比‘风神’还要久一点，不过异种灾难爆发后谁都一样了。
　　半个世纪前‘风神’在外探索过程中跟‘沧海’‘青山’两个基地搭上了线，后来就连基地中的狩异者都会搭伙去更远的地方。
　　执行队就更不用说，已经混熟。
　　“还等什么，快走啊小林，让我们看看到底是哪个小可怜出事了！”蒋毅一巴掌拍在驾驶座的林朝烨身上。
　　“走走走。”林朝烨翻了个白眼。
　　刑止：“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么大个Alpha躺那儿怎么还没异种出来？”
　　城市不同于荒野，这里有更多藏匿身形的遮掩物，危险系数更大。
　　在这里原地多待一秒危险只会成倍增加。
　　魏雨泽声音疲倦：“队长，求求您下次少说一句。”
　　他朝刑止面前的高楼抬头示意。
　　刑止不满：“又怎么了？”
　　刚放下的望远镜又拿了起来。
　　大楼面上的植物叶片颤抖不停，而这么厚重的叶片风是吹不动的。
　　小小一片视野中，清晰的绿叶脉络下是拳头大小的黑色瞳孔，以及鬣狗般微张着嘴中的尖锐利齿和流出的唾液。
　　刑止忍不住：“靠，小魏你这观察力绝啊。”
　　还有我真的是乌鸦嘴？
　　蒋毅：“队长的话又灵验了？”
　　“对，来异种了。”魏雨泽补充了一句，“很多。”
　　“……”
　　说话间，无数额长角，带有尖爪利齿，形似羚羊而周身选择性覆盖鳞片的异种从高处叶片下探出头。
　　它们倾巢而出，踩着植物茎干从几十米高楼灵活跃下。
　　他们出来大半个月，物资早就耗得差不多，此时二队也走远，他们根本没法跟这群异种对抗。
　　一时间他们没再贫嘴。
　　刑止叹了口气，起身半蹲在车顶边缘：“预计阻碍时间？”
　　魏雨泽：“二十秒。”
　　刑止点头，人还是要救的。
　　他开口，声音在嘈杂的频道中不容置疑：“小魏林朝烨原位掩护，秦虹蒋毅跟我抬人。”
　　“收到。”
　　于此同时，第一发子弹打出，没有甲壳的异种被轻而易举击杀。
　　但异种仍有不少，动静大得似乎把皮卡车顶的人惊醒了。
　　那人费力的抬头，有些茫然的看着前方
　　一辆装甲向他驶来，其后是异种大军。
　　见他苏醒，Alpha队长露出一口白牙：“兄弟！我们来救你了！”
　　那人目光又移到刑止脸上，他瞪大了双眼，开始惊恐，与刑止对视两秒，竟然又晕过去了。这反应让人不得不沉思，他为何看到救命的人还会露出如此难以言喻的表情。
　　“你喊什么，人真活着？”林朝烨问。
　　车辆还未挺稳，刑止便从跳到皮卡上，捞过晕死的Alpha便把他往自家车顶甩，一点没顾忌他是个伤员。
　　“是啊，活着，命大吧。”刑止笑道。身上动作半点没停下。
　　他一步回到装甲车上，两个队员强行打开车门，迅速拖出其中的人，抬着递给车顶的刑止。
　　“行了小魏，你回车里。”刑止低头，把人固定好。
　　卡着最后的时间，车子开走的时候异种刚刚追上。
　　魏雨泽轻轻应了一声，收了东西，泥鳅一般从车窗滑进去。
　　“得绕路了。”林朝烨摇头，“太多了不能放基地的方向带啊。”
　　“绕吧，反正也绕不了多少，正好借这个时间看看他们的情况。”刑止说着，将三人露出的皮肤都查看了一边，“倒是没发现外部伤口。”
　　“有表，时间停在半小时之前。”刑止将那只带着表的手甩开，粗略看了一下后自己又坐到一边去了。
　　“瞧瞧，这沧海二队的，徐昊，康五，钟高驰。”刑止啧声，挨着点了一遍，语气真切，“真菜啊。”
　　他摇头，手在周围摸了一圈，没找到什么消遣的小玩意儿，只好开了瓶水小口喝着。
　　这几位熟倒是熟，但不妨碍关系不好啊。他们觉得刑止这队太莽，没计划没纪律不中用，话还多。
　　刑止觉得他们太古板太死心眼浪费时间。
　　以至于每逢见面必定冷嘲热讽。
　　刑止看着躺着的徐昊，就刚才见他活见鬼似的那位，语气遗憾：“怎么好好的就晕了呢，要是醒着的话你们路上就不无聊了。”
　　这是人话吗？队员们腹诽。
　　“可既然周围有那么多异种，怎么那么长时间都没上去把他们吃了呢？”他们试图岔开话题。
　　刑止：“好问题。”
　　魏雨泽：“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它们是冲我们来的。”
　　“那就是异种无视他们？”刑止面色微妙变化。
　　这个猜测十分大胆。
　　因为异种间也存在着跟动物相同的特性，它们群居，捕食，也占有领地。
　　什么情况会无视食物，而沧海队员目前又是什么状况，个中关系他们猜不透，只能以运气好解释。
　　“没事，有什么不对就把他们扔下去，再不然就绑了送回去给研究室。”蒋毅道。
　　怪异的绿色逐渐减少，追随车辆的异种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好像它们的活动范围只在城市废墟。
　　靠近南边，植物趋显正常，经过一段崎岖山路后，地势平缓起来。
　　‘风神’基地的外墙依稀可见。
　　“今天基地外面怎么堵人了？”


第3章 超a一哥
　　基地几个方位的入口设有检测室，出入人员都会进行登记。
　　一般来说，速度虽然慢点，但也不至于把人堵外面。
　　此时基地门口站着不少狩异者，在听到动静时纷纷转头，发现来人是执行队时，又自顾自的聊天，丝毫没把执行队放在眼里。
　　不过没关系，他们正好也不是很喜欢跟这群人打交道。
　　二队的一个女Alpha独自站在外面，看到刑止他们回来后打了声招呼。
　　绝不会放过一个热闹的队员跟着队长靠近。
　　“怎么了？”刑止问她，鹰隼般的眼睛却一直落在检测室门口。
　　徐娅像是找到了发泄对象，顿时开始抱怨，“还不是那群狩异者，整天没事找事，日天日地。”
　　她双手一摊，眼白翻出天际：“这不是刚出任务回来，队里有人受伤，但是又没扫得出来。这人又是他们队领头的伴儿，就想强行带进去。您也知道守卫兵这群人，千挑万选，不死倔就不会当守卫了。”
　　“所以就堵那儿了呗，进不进出不出的，就差没打起来了。”
　　徐娅撇嘴，骂了一声：“只会找麻烦的垃圾。”
　　狩异者听到骂声，只是不屑嗤笑，很大度的不跟执行队的女士计较。
　　“基地门口还是注意点。”刑止小声提醒了句。万一冲突起来对方受伤他们还得被罚，不划算。
　　徐娅当然知道刑止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还是不情不愿的‘哦’了一声。
　　“嗐，别不开心，下次找个没监控的地方，你指给哥哥们，哥哥们帮你出气。”蒋毅笑着将手搭在徐娅肩上，却被女Alpha嫌弃拍开。
　　“不行，风神守卫必须为每一个基地的人负责！”检测室中爆出一声怒斥。
　　刑止揪住两个想去凑热闹的队员，然后对着徐娅道：“外面这些异种物资检查过了吗？”
　　徐娅摇头：“还没。”
　　刑止：“去，叫个守卫让他们开箱检查。”
　　说着，自己往检测室走去。
　　这检测室修得吝啬，巴掌大地方还要放一台监测仪器，杂七杂八许多东西，此时里面挤了十几人，小地方快落不下脚。
　　几个狩异者推搡着风神守卫，骂骂咧咧想要强行闯入。而二队的五人极力拦着。
　　在那几个狩异者后，刑止看到了个手缠绷带，被护在中间的Ba，看起来似乎是引发矛盾的源头。
　　Ba长得白净端正，倒也是能让人愿意冲动的模样，只是精神状况看起来不大好，难怪被拦着不让进。
　　守门这群人，好听点是严格负责，难听了就是认死理，他们有一套自己的规则。
　　有伤，但是没被检测出来的，得说出受伤多久，怎么受伤的，等待确认后才能放进去。
　　如果说不出来，那没法，老实等上三小时吧。
　　被异种弄伤，小创口倒不一定会感染，但是感染后变异间隔非常短，最多三个小时，必定失去理智变成一只异种。
　　这么多年基地没出过事还得亏守卫没有懈怠。
　　“没扫出来就证明什么事都没有，行程也给你们看了，为什么不能让我们进去！”
　　“请你们遵守规定！”
　　刑止招来一个守卫，言简意赅：“具体情况。”
　　Ba守卫看到刑止，大有松了口气的意思：“他们清单的异种最近也要在距离基地一小时外的地方才能找到，现在那个Ba受伤没扫出来，精神状况很不好，但是他的领头…应该是伴侣吧，说这个伤是队友用刀误伤，伤口没问题，但是那个队友没回得来。”
　　“我们一直让他们多等等，过了三小时就好了，但是这个Alpha似乎很着急，一直不肯配合。”
　　刑止点头：“叫医生了吗？”
　　守卫道：“叫了。”
　　“他们吵就吵呗，你们怎么不先让后面堵着的进去？”
　　守卫往门口看了一眼，无奈道：“这不是唐执刚刚才来帮着嘛，没来之前就咱们这几个守卫差点没上镇定了。”
　　实力悬殊，守卫人手又不足，没法啊。
　　在刑止谈话间，那个Ba的精神状况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他身边的Alpha神情越加凝重，双方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
　　这时，蒋毅跑进来，神情悲哀：“队长，咱们那个活物要不行了。”
　　刑止一愣，想起他们的意外之获：“有吃有喝没落下吧？”
　　蒋毅：“没啊，当祖宗伺候着呢。”
　　刑止：“啧，活物就是娇气！”
　　他摇摇头，对守卫道：“去，去外边看看他们物资检查完了没，完了就准备进来排队扫描登记。”
　　而后他抿着嘴，一边嫌弃小东西费心费神，一边唾骂唐明哲这群人办不好事。
　　他在众人还没注意到的情况下，走上前去，将那群狩异者扯着后领甩到后面。
　　本来他们只是僵持着，这下有人动手，狩异者一下也忍不住了，连来人都没看清就开始破口大骂挥起拳头：“你他妈谁啊？狗拿耗子？”
　　“不是有规定，不服从守卫检查工作，以一切不配合态度，包括但不限于暴力手段，恶劣态度强行闯入基地，或是有不良状态人员未准允许进入基地的，都可以用正规手段制止吗？”刑止笑着一个过肩把Ba摔在地上，“我们不是狗，是‘猎犬’，你说老子是谁，有没有资格拿你这只耗子？”
　　期间二队有人想上前，结果看着自家队长不为所动，刑止一个人就把几个Ba撂倒之后，佛了。
　　天不怕地不怕基地Alpha一哥刑止，全执行队顶尖战力，区区几个不成气候的Alpha和Ba，还不能轻松搞定吗？
　　狩异者领队脸黑了，他眼神阴狠的看着刑止。
　　刑止摁着这群狩异者中脾气最烈的那个，无视了那道目光：“这不就得了。”
　　说罢，顺手在这人头上揉了一把，像是在安抚不听话的小狗。
　　“进来排队检测！”他喊道。
　　他们在听到‘猎犬’二字时，本来不屑的神情都变了变。
　　狩异者直接接触执行队的机会很少，总觉得他们跟军队那些Alpha没什么不同，直到刚才，刑止毫不讲理的一顿揍让他们明白实力差距有多大。
　　狩异者不像执行队，他们内部本身只是合作关系，出了这个队，谁也不理谁。
　　有交情的少之又少。
　　或许被刑止揍趴下的有人是曾经的队友，可在浪费大家时间的事情上，也没人会去帮。
　　这下一听可以检测进基地了，外面堵着的人一下子涌了进来，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刚才闹事的。
　　守卫愣了一下，笑着开始工作。
　　刑止起身走到唐明哲身边，一脸痛恨：“我觉得你就是知道我要到了，做做样子。”
　　唐明哲大方承认：“对。”
　　私自斗殴是要被罚点数的，虽然他自己不在意吧，也不想每个月点数不够蹭吃蹭喝啊。
　　更何况这明明就是可以直接动手，不会被罚的。
　　刑止故作痛心：“心机！”
　　“说了他生病了，需要马上进去接受治疗！狩异者的命不是命吗？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得起责任？”
　　alpha领头态度恶劣。
　　刑止看了他一眼，转头问唐明哲：“有什么责任执行队担不起的？”
　　“叫医生了吗？”
　　唐明哲挥手，让手下队员先去检测，而后回答：“当然叫了。这人黑市二哥手底下的，最近冒头很快，叫…好像叫什么段天成。”
　　二哥，狩异者的掌管者，同时控制着整个黑市。
　　“哦。”刑止点头，转身朝这位Alpha走去。显然他并不在意这人的背景。
　　他脸上带着点笑，却无法把本身肉食动物的狠性压下去，到多不少一点神情反倒更加突显。
　　“医生到这儿的时间跟你去医院差不多。”他道。
　　“反倒是你，你这么急切，不得不让我们怀疑发生了什么啊。”
　　刑止在段天成面前停下，琥珀色的眼瞳直视着他。
　　大半个月的时间，抑制剂早就被代谢得差不多。
　　来自s级alpha的信息素悄悄在两人间蔓延。
　　段天成脸都黑了，他身边的Ba悄悄拉了他一下，示意算了。
　　刑止见人终于老实，于是露出一个自认为友好的笑容。
　　二三十个人眨眼间检测结束，刑止和唐明哲留下等医生，其他人则被打发去给研究室送物资，顺便把沧海的菜鸡送去救治。
　　刑止本来想趁机再拉拢一下余妄，结果还没来得及说上话他就被唐明哲支走了。
　　为什么这狗东西防他像防贼一样？
　　刑止一脸复杂的看着唐明哲，猜测：“你是不是喜欢小余妄，所以才把他看那么严。”
　　“不是。”
　　“那你怎么像个母鸡一样护崽？”
　　“刑止你能闭嘴吗？”唐明哲烦躁的指着他，有意无意的回避了他的问题。
　　“不能。”刑止觉得这狗东西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但是现在一时也没法问出来。
　　他只好拉着人坐下，小声说：“这个Ba的状态怎么这么差。”
　　Ba已经开始微微发抖，而他身旁Alpha的眉头始终没有展开。
　　检测室已经没什么人了，可刑止疑惑，这个小空间怎么反而更让人闷得慌了？
　　“医生到了。”有人小声说道。
　　身穿白色大褂的医生走近，气氛莫名有些死寂。


第4章 感染者
　　来着是位女性Ba，她长相温柔，手中提着个医疗箱。
　　而更加显眼的是大褂胸前的标志——白色飓风，并非医会的红十字。
　　基地分内城外城，同时在此划分区域，其中主研究所在内城中枢机构‘湖’中。
　　外城军区独占一块地皮，内含研究分所与军队自身的医疗机构。
　　他们有着优先接收异种样本的优势，且被士兵严密保护，因此标志与军队共用。
　　“我是外城晏39研究分所的助理左曼。”她朝众人打了招呼便径直走到Ba狩异者面前。
　　研究所人很多，刑止认不全。
　　但是他清楚，处理这些事情叫医疗机构或者医会就行。
　　研究所天天都忙着实验，就连一个助手地位都不低。
　　是我们带回来的样本不够看吗，为什么他们有时间出外勤？刑止深思。
　　十分钟后，左曼将仪器收回医疗箱中，她走到刑止面前。
　　医生神情凝重，嗫嚅了好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把刑止跟唐明哲拉到角落。
　　她道：“我刚才询问了一下，现在已经三个小时了。结合仪器和试剂来看呢，可以确定是没有感染的。”
　　既然没有谎报，那这么段天成为什么这么紧张？
　　刑止往那边看了一眼，段天成正小声的跟他的Ba念叨什么。
　　左曼顿了顿，继续开口：“但是…但是他不是Ba，而是一位Omega。”
　　“并且此时正处于发情期。”
　　“什么？”两位队长对视一眼，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Omega禁止出野外这是基地明确规定的，因为他们在注射抑制剂后还是会吸引异种，关于这一点研究所至今没有得出合理解释。
　　更别提在野外遇到发情期，这简直就是嫌命长。
　　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还会引来异种的Omega带出野外，无论从那个方面来说，都是不被原谅的。
　　Omega非常虚弱，他紧皱眉头，靠在Alpha肩上，总让人怀疑他是否还活着。
　　刑止按捺住自己揍人的冲动，他指着段天成，咬牙道：“他是‘湖’同意的吗？”
　　段天成低头不语，刑止心下明了。
　　他语气归于平静：“他们这队狩异者伤亡多少？”
　　旁边候着的守卫迅速翻了翻册子：“总共十九，伤亡十一。”
　　“是因为带了他？”刑止盯着眼前的Alpha，面无表情。
　　段天成抬头，无视了刑止的问题：“现在已经超过三个小时，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啊，是，可以了。”守卫小声道。
　　他抱起自己的omega，往基地内走去。
　　“Omega禁止出野外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下这样的规定你知不知道？出人命很好玩是不是？”
　　“擅自占有Omega也就算了，私自带他出野外你想干什么？Omega不了解情况你们这些天天出野外的不了解？”
　　“无论你的理由是什么，拿着别人的命去冒险还好意思在这儿闹？”
　　“要真出什么事，你后悔都来不及。”
　　刑止现在异常平静，他觉得有些好笑。
　　Omega本身已经很难，由于各种因素，基地的保护政策举步维艰。
　　做错一步，他们就得从Omega变成一个基地的物资，将他们本身就不好的境况变得更加窘迫。
　　刑止被唐明哲拉了一下，这是担心他控制不住自己要揍人了。
　　“为什么不去‘湖’申请？只要申请，不论你是Alpha还是Ba，通过的几率都会非常大。”唐明哲叹了口气，“你带他出野外，这样做对谁都是不负责的。”
　　Omgea担任繁育的重要任务，说是这么说，并不是每一个O都会按照‘湖’的适应性匹配进行结合。他们仍有很高的自由度选择伴侣，申请只是一个统计作用罢了。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段天成语气低沉。
　　“别拉着我了，”刑止拍开唐明哲拉着自己的手，“我冷静得很，不屑跟他动手。”
　　“不会最好。”唐明哲道。
　　“可是，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左曼撑着下巴，她刚才一直在思考，“我刚才问过他们，在这之前，他们已经打过一针抑制剂了，却不知为何没有效果。”
　　“他还在发情，你们没有闻到吗？”医生对上他们疑惑的表情，“这位Omega的信息素已经浑浊得闻不出原本的味道了。”
　　信息素浑浊，这个词他们都不陌生。
　　当一个Alpha或是Omega自身健康指数下降时，信息素就会变得浑浊。
　　眼前的Omega显然是心理与身体处于非常糟糕的情况。
　　原来自己一直觉得沉闷是因为Omega的信息素。
　　执行队员经验颇丰，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我问过这个Alpha具体情况，他说他的Omega确实对抑制剂有抗性，于是我又给他打了一针。但是在现在，那股浑浊的信息素完全没有好转的意思。”
　　左曼皱眉：“我觉得应该立即让他去医疗所。”
　　几人进入基地，这里是一片空旷的区域，周围筑有高墙，单独把入口隔开。
　　“来不及了。”刑止冷声道，“没用了。”
　　那位Omega从车中跌出，他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像是某种动物痛苦的嘶吼，点点红色滴落在地。
　　在这一刻，属于这位Omega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向周围席卷。
　　他的alpha发现情况不对，立即下车去扶他。
　　正常的信息素是吸引的，可此时蔓延的信息素味道压抑，让人无感，甚至难受。
　　在那瞬间，沉闷的空气又变得清澈。
　　刑止能很清楚的分辨出，这个Omega的信息素是香甜的草莓味。
　　他拿过一旁守卫兵的枪，几个人将之对准了Omega。
　　‘Alpha与Omega被异种感染时，首先会出现信息素浑浊等不健康状态，在短暂浑浊后，信息素会在极短时间内恢复正常，而后，被感染者将成为异种。整个过程用不了一分钟。’
　　当人们知世时，这条理论就被告诉每一个基地人民。
　　‘当他们的信息素瞬间清澈时，他们便已经成为一只异种了。’
　　医生沉默着往后退了两步。
　　注意到身后情况的Alpha瞪大双眼，他语气慌乱又急切：“不行！他只是不舒服而已！”
　　他死死护着omega，把他的要害挡住。
　　Alpha的信息素不受控制的弥漫，鼻息间的味道非常复杂。
　　“让开！”刑止吼道。
　　“否则我们有权先将你击毙。”唐明哲补充道。
　　时间紧迫，只有一分钟。但是他们愿意给Alpha一点时间做出选择。
　　谁都知道，让Alpha主动放弃自己的Omega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们的目标只是已经变成异种的Omega而已。
　　最多给他十秒时间，刑止想。
　　可就在这一瞬间，变数出现了。
　　“咳…”Omega咳嗽着，瞬间挣脱了段天成的禁锢，他用尽力气往一个方向探出头。
　　就在此时，一颗子弹瞬间结束了他的生命。
　　在场没人开枪，因为角度。
　　太快了，快得让刑止和唐明哲都没有反应过来。
　　刑止把武器扔回给守卫，扭头看向子弹的来处。
　　高墙之下，大半空间掩藏在阴影中，唯有几缕阳光突破重围成功降临。
　　清瘦身影站在那一点阳光下，可他眉目清冷，带着一股与世无争的淡然，像是不属于这个疯狂世界的神灵。
　　余妄手中抱着一把QBZ，径直走到两位队长面前，目光却是落在倒地的Omega身上。
　　血液渐渐淌地，Omega的手指已经隐隐有了变异迹象。
　　万籁俱寂。
　　不知从哪儿出来一阵大风，将混杂着血腥味的浓郁信息素吹走，空气中干净得什么都闻不到了。
　　刑止突然想起基地的来由。
　　因为风是自由的，它们无忧无虑穿过世界上任何地方，不受纷争，它们清洗一切令人厌恶的味道。
　　异种横行，人类岌岌可危时，人们寄托希望于风。
　　故而基地被命名为——风神。


第5章 omega样本
　　余妄要比自己稍矮一点。
　　他眼睑半阖，注视着地上，刑止只能看到他过分秀气纤长的眼睫。
　　他好像皮肤很好，薄薄一层金光洒在他脸上，细腻无瑕。
　　这场景似曾相识。
　　也是这样晴朗的日子，在某个空气泛点冷的地方，同样的角度。
　　熟悉感一闪而过，刑止到底没能想起来这画面出现在什么地方。
　　“劳驾刑执注意一下您的行为，可以吗？”
　　唐明哲拿着一管抑制剂，在他眼前晃了两下：“很丢人啊。”
　　左曼在Omega被击毙后就迅速从医疗箱中取出抑制剂，顺手想塞给身前的两位队长。
　　结果刑止连正眼都没给她，反倒是一直盯着另一个队员。
　　眼见着失去Omega的Alpha处于崩溃边缘，左曼只好顺手把抑制剂都扔给唐明哲。
　　“丢什么人？小朋友这么厉害多看两眼还不行了？”刑止回过神来，又换上了那副难以正经的表情。
　　他接过抑制剂，顺手往脖子上一栽，冰冷的液体便注入肌肉。
　　“行，就是你那样子太傻了。”
　　唐明哲绕过他，跟两个守卫一起，把段天成搬到了另一辆车上。
　　左曼随后。
　　刑止看着地上的感染者，死灰色的脸上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安详。
　　余妄来基地的时间不算长，因为能力和未分化的原因，出名倒是快，就连狩异者都有所耳闻。
　　这个Omega知道段天成不可能放弃他，在场的人也极难抓住那么一瞬间的机会，做到击毙自己却不伤及他的Alpha。
　　但是他看到了余妄。
　　余妄没走。
　　于是他用自己仅存的人类意识往余妄的方向露出破绽。
　　他赌对了，余妄也抓到了。
　　刑止转身，把废弃的注射器抛到了远处的垃圾桶中。
　　然后对守卫道：“段天成就跟左医生一起送回外城军区医疗所。”
　　“然后，找个东西，把感染者装一下。”
　　因为感染者会产生信息素变异，这是生理上的问题。
　　医疗机构不一定能研究有关变异，但研究所却是一定掌握且具备医疗知识的。
　　“是。”守卫们道。
　　被感染的人类通常会被送到特定的地方焚烧，或是直接扔到野外。
　　“装好了放车上。”
　　“是…啊？”守卫们愣了一下，放车上？不焚烧？
　　刑止坐到余妄身边，回答：“对，就放这辆车，带去内城研究所。”
　　“行，行吧。”守卫们说着，没有多问，加快了手下的动作。
　　刑止吩咐完，便一头靠在前座上，侧仰着看余妄。
　　青年对他熟视无睹，冷漠的扭头，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刑止一下笑了。
　　都说余妄冷得不行，可是有些时候，例如现在，他看起来就像是个闹脾气的小朋友。
　　刑止感觉不到这人身上带刺，哪怕他不理人。
　　可如果世界上有温暖的冰，那一定是余妄这样的。
　　“小哥哥，我这么可怕吗？”刑止看着他，伸手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你怎么不转头看看我啊？”
　　他故意压低声音，把声线压到委屈和撩人之间。
　　果不其然余妄的姿态更僵硬了。
　　他就是故意的。
　　余妄面无表情，转身就要下车。
　　怎么还逗跑了，刑止眼疾手快拉着他尚在车内的手，把一只脚都落地的人硬生生又扯回车内。
　　“坐好吧，不逗你了。”刑止道。
　　“你当然可怕，你这个魔鬼。”唐明哲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刑止身后，“整天就知道缠着余妄，能当个人？”
　　唐明哲顺手往刑止脑袋上拍了两下。
　　“怎么就不是人了？”刑止推了他一把，“开车去，去内城研究所。”
　　唐明哲无奈坐上司机位。
　　“我不是让你先走了吗，你怎么还留在这里？”唐明哲对余妄说。
　　余妄：“……”
　　二队队长似乎已经习惯队员不吭声。于是他又问刑止：“你要把感染者送到内城晏39研究所？”
　　车辆启动，行驶过这一片空旷，进入了外城。
　　一扇铁墙，是物种的疯狂与理智的分割。
　　“当然了。”刑止瘫在座位上，目光放在街道上。
　　夕阳快要落下了，街上的人们已经陆续回到自己的住所。
　　刑止看到他们的神情，连自己都觉得放松。
　　基地是不用让他们在夜晚随时无端惊醒的地方。
　　他道：“如果段天成说得是事实，感染者没有被异种弄伤，只是因为队友误伤，那么他不可能会感染。”
　　“可实际上他确实感染了。”
　　“而且信息素浑浊非常明显，时间也已经接近我们所知的天花板。”
　　“但还是没有被检查出来，除了送去研究，还要抽时间好好问问段天成。”
　　唐明哲当然知道这些。
　　他犹豫着开口：“但是…”
　　但是将一个Omega送到研究所，传出去搞不好会引起不必要的言论。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个Omega身上可以有些什么新发现。
　　可坏就坏在，他是个omega。
　　刑止突然一脚踹上前座，语气轻佻：“但是什么？这是我的决定，跟你有什么关系？”
　　“刑止！”唐明哲成功被他转移了注意力，他低声呵斥，“你看看你什么样子？”
　　“你像个执行队队长吗，你怎么跟那群狩异者一个德行？”
　　“我什么样子也不是你喜欢的样子，两个A没结果的，你别想了。”刑止收回了脚。
　　唐明哲嫌恶：“啧”
　　傍晚的城里，并不热闹。
　　仅有的喧嚣声都被风吹散，气氛一时有些沉静。
　　刑止的目光又落在余妄身上，他开口：“只要余妄不讨厌…小余妄肯定不会讨厌我的吧？”
　　唐明哲简直要被他弄疯了：“求你安静！”
　　“嘴长我身上。”刑止道，“你别听！”
　　唐明哲绝望的拿出一副耳机，给自己塞上。
　　“是吧？”刑止歪头看着余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就想求个证。
　　余妄微微抬头，似乎在看被高墙阻挡着的天光。
　　他没有得到回答。
　　那也没关系。
　　刑止无所谓的收回视线，靠在座椅上，闭了眼。
　　强者嘛，有点个性是正常的。反正他时间很多，总能试着把人混熟再拐到一队。
　　很久之后，他才隐约听到一点隐藏在风中的声音。
　　像是海浪中怯生生伸出贝壳的柔软。
　　“嗯。”


第6章 迷惑行为
　　基地中几乎不存在大面积的裸露水源。
　　一是占地方，二是没价值，还浪费资源。
　　内城面积比不上外城，但在其中却有一个人造湖。
　　不光弄了个湖，湖外上千米的地方还只有孤零零两栋备用实验室。
　　除此之外就是空地。
　　刑止一度觉得这是浪费空间，搞特殊化。
　　车辆通过例行检查，一路向湖中行驶。
　　基地中最高控制权的‘湖’，它还就真修在湖中央。
　　刑止也不明白，当初设计基地的人为什么要把最重要的中枢一半淹水里。
　　反正他现在都没发现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当然也有人跟他解释，但总能被刑止杠到说不出话。
　　时值傍晚，天色渐暗。
　　通向‘湖’的道路与水面平齐，宽度足够几辆车并排通过。
　　靠近路的水中漂浮着白色的小灯，那是这里唯一具有‘装饰性’并且还实用的东西。
　　三人从车上下来，‘湖’外的守卫兵立即上前将装有感染者的箱子抬走。
　　由于耽误了时间，前来送异种样本的队员们早就完成任务，离开了。
　　执行队中都是极其出色的Alpha，所以在委托结束后，会有一段时间修整，或是休息。
　　此外，他们训练的时长远远少于军队中的Alpha。
　　“吴上将还在里面吗？”刑止路过门口的时候，朝守卫问了一声。
　　吴上将是执行队的直接管理人，有关狩异者使用违法信息素提取液的事情，还得向他禀报。
　　“刑执，今天是教会每月的祈祷日，吴上将前去参加了。”守卫恭敬道，“他明天会回来。”
　　教会每月都有一天找个地方祈祷，内城地方固定，外城分了几个点，想参与的人都可以去。
　　甚至上层管理也会到场，算是安抚人们的一种手段。
　　只是在祈祷结束后，那些所谓‘名流’还会另寻他处继续享乐。
　　刑止点头，随后走进了‘湖’。
　　既然上头的人不在，那就只有先去跟研究所的人谈了。
　　晏39主研究所在水下四层，进入前需要消毒。
　　但他们是谁，是刚刚从外面回来，沾染了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东西的执行队啊。
　　大半个月没洗澡那种。
　　于是三人很自觉地滚进了洗浴间。
　　雾气很快升腾，占据视野，整个空间的温度都上升。
　　期间有研究所的助理替他们送来衣物。
　　“唐鸟，你们下次委托什么时候接？”刑止仰头，略烫的水流从脸上滑下，他舒服得呼了口气。
　　淋浴位两侧隔开，墙的高度完全把人遮住。
　　唐明哲瞪过去的时候才发现看不到人。
　　“我拒绝告诉你。”他道，“刑狗。”
　　“你告诉我呀，”刑止抹了一把脸，“我们一队去给你们当饵，多好的事，其他小队想求都求不来呢。”
　　“不了。”唐明哲嫌弃道，“你们当饵的还要人反过来支援，这么麻烦，要不起。”
　　刑止真当他以为自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吗？明明就是看中余妄想多找机会拐人而已。
　　唐明哲关了水阀。
　　“那明明就是意外。”刑止嘀咕了一句。说着，他就看到唐明哲走了出去。
　　于是他扯过浴巾随意擦了擦，顺手往腰间一围。
　　听到身旁的水声停了，便一步蹿到了隔壁淋位。
　　余妄被突然过来的人吓了一跳，他愣怔的看着刑止，手中的浴巾差点没拿稳。
　　刑止朝他笑道：“你们队长不在，下次出任务偷偷告诉我啊？”
　　余妄眨眨眼，面无表情的垂下头，抬腿往外走。
　　不说话就算了，还想走？
　　好不容易没有唐明哲插足，他怎么可以放弃跟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刑止一手撑在余妄身后的墙上，把他拦在里面。
　　白色雾气好像跟他融为一体。
　　别人泡过热水，皮肤都是泛着红的，但是他没有。
　　刑止知道余妄皮肤好，但还从没注意过他很白。
　　他凑到余妄面前，一双琥珀色眼睛专注看着眼前人，语气轻柔：“小哥哥，我在车上都听到了，你不是说不讨厌我吗，为什么不理我啊。”
　　“要不要考虑来一队？”
　　‘湖’判定分数接近75的S级Alpha，本身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更别提他那双此刻又厉又柔眼睛，简直是要命。
　　alpha甚至坏心眼的释放了点信息素。
　　这要是换成任何一个omega，早就瘫下去了。
　　刑止对自己的能力和魅力还是挺有自信的。
　　果不其然，余妄耳尖都有些红了。
　　他眼神躲闪，靠着墙，往下一滑，从刑止手臂下钻出。
　　刑止一下顺着他把手臂降低，看起来是不肯放人走。
　　逃离失败的余妄连着脸都变得通红，他站也不是，蹲也不是。
　　“咳咳。”唐明哲站在门外，他已经换好衣物。整洁的作战服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威严。
　　他一脸正色看着刑止，随后往前走了几步。
　　空气似乎有一丝沉寂。
　　这狗东西怎么又进来了？
　　刑止丝毫没有纠缠人家队员被队长逮到的尴尬，他大大方方站起来，暂且放过了余妄。
　　唐明哲朝出口方向颔首，示意余妄赶紧离开。
　　二队队长简直心累，他怎么就把余妄带来内城了，让他回外城军区不好吗？
　　唐明哲简直越想越后悔，他一把捂住自己的鼻子，幽怨的看着刑止，语气嘲讽意味甚浓：“你知道他是个未分化人类吗？”
　　刑止翻了个白眼。
　　老子当然知道。
　　紧接着他就听到唐明哲发出质问。
　　“你为什么要对一个闻不到信息素的未分化人类放信息素？”
　　“简直，臭死了。”
　　刑止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甚至有些假。
　　他自动忽略唐明哲的前半句话，并且对于这个事情没有分出一点注意力。
　　只要我无视它，那么这件事就没有发生过。
　　“Alpha信息素相斥，你不喜欢就不喜欢，但你不能说它臭啊。”刑止的话从齿缝间蹦出。
　　他，基地超A一哥刑止，拥有最醉人醇香的烈酒信息素，这个鸟居然说他臭？
　　“但，臭是事实。”唐明哲转身走出这里，“就像酗酒被吐出来的那种味道。”
　　刑止：“？”
　　刑止摁着太阳穴，吐了一大口气，走到外面放衣物的地方。
　　余妄早就不见踪影。
　　他极力劝导自己，算了，唐明哲是故意的，不要计较。
　　心平气和，心态最重要……
　　所以真的很像那种恶心的酒味吗？
　　刑止觉得自己好像被打击了，他换衣物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虽然Alpha队长行事作风别具一格，脸皮还厚，但并不妨碍穿上一身野战服又是人模狗样。
　　他叹了口气，又揉了揉脸，往晏39研究所的实验中心走去。


第7章 黎明火种
　　晏39在异种爆发的时候就成立了。
　　那时候基地还没有建成，安全无法保障，每一个实验的完成可谓历经千辛万苦。
　　那一辈的人是最难的，好多参与人员都没能看到基地建成的这一天。而这一年也是晏39被命名的一年。
　　研究所现在的主心骨是位年过七旬的Ba教授，据说他的老师是曾经最早一批参与研究的学者。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基地也只剩下他这一位研究资历高的老人。
　　谁知道他还能活多久呢，老人总有一种更加珍视眼前的态度。
　　所以在刑止前来报告事情的时候，他只是让他的学生过来接待，自己转头忙去了。
　　刑止倒是听说过他的学生，说是目前研究所年轻一辈中悟性最高的，年纪轻轻就成了团队的主心骨。
　　不过这也还是刑止第一次跟人打交道。
　　刑止简略说明这次的情况，并询问这件事是否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情况我大致了解了。”Alpha博士萧黎是教授重点培养的人。
　　他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周身都是学者的儒雅气质，丝毫不见Alpha的锋芒。
　　萧黎的手指在桌面轻轻点了两下，他撑着头，话语有条不紊。
　　“首先你应该知道，在晏39成立的这一年，人类获取了‘火种’。”
　　靠近实验中心，这里只有各种仪器发出的细微声响。
　　年轻博士的阐述在其中显得无可置疑。
　　刑止靠在座椅上，安静聆听。
　　“‘火种’最初只是意外获取的一团烂肉，是在一只极其复杂的死亡异种身上割下的。在其中，我们发现了无数病原体。”
　　“而这些并不是单一的，它们非常多样，却又能达到一个平衡。执行队与狩异者在外捕获了非常多的异种，其中类型庞大到什么地步，你自己知道的。”
　　刑止当然知道，几乎能见到的所有生物都产生了变异个体，且个性复杂到他们有时都分不清那到底是什么物种。
　　萧黎揉了揉眼睛：“但无一例外，在这些异种身上发现的病原体，都能在‘火种’中找到交集。”
　　“我们现在的驱散异种的装置，全靠的是最初的‘火种’。”
　　“可是，时间推进，万物演变。”
　　“复杂的病原体会在异种中变得更加复杂。”
　　“‘火种’身上的病原体不能涵盖所有生物，终有一天，它会燃尽。”
　　萧黎放下手，对上刑止的眼睛：“我们所知的感染最长时限已经是几十年前的数据。不只是时限，还有各种情况。我们没有办法弄清，因为没有多余的资源进行模拟实验。”
　　“我们的人手，和你们所带来的样本远远不够。而执行队跟狩异者上报的情况残缺又不准，很少有完整记录，这些几乎是没用的。”
　　“所以你现在看到任何情况都不用惊奇，因为那是必然的。”
　　“有关新样本的情况我们这边会尽快弄清。”
　　目前基地所有的驱散装置靠得是‘火种’中提取病原体制作的信息素。
　　以信息素去驱散异种，显然需要大量的样本去支撑它的覆盖面，但这根本无法支撑长久的时间。
　　信息素成分虽然复杂，但病原体显然更胜一筹。
　　且信息素并不是全部糅杂在一起就会有用的。
　　刑止对其中的复杂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事情在变得更好，也在变得更坏。
　　刑止觉得莫名有些不安，连同血液似乎都在发热，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Alpha队长神情严肃：“那你们现在是否已经确认，最近新送来的样本中的病原体已经拥有更强的感染性？”
　　萧黎笑了一下，秉着严谨的态度，他还是解释道：“不一定，但是那么多种类总有一种能成功感染个体。”
　　“所以，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执行队与狩异者外出捕获样本的风险更高了。”
　　总的来说，还是更高了。
　　异种的目的不是感染人类，而是把人类当做食物。
　　虽然被异种击伤并不一定会感染，但能在其手中不缺胳膊少腿逃离的人又有多少呢。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目前我们的研究方向已经增加，但是具体情况暂时还不能过多透露。”
　　萧黎扶了扶眼镜，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从抽屉拿出了纸笔，问：“对了，你们什么时候接下一次委托？”
　　刑止想了想，唐明哲也不跟他说二队下次任务什么时候，看余妄的态度似乎有不会主动告诉他，于是他摇摇头：“看情况，多歇两天再看吧。”
　　“怎么了？你们这边有什么委托要指定给执行队吗？”刑止抬眼，目光落在桌面的纸上。
　　“是啊，如果目前实验进展顺利，我们可能委托你们寻找新的样本。”萧黎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刑止看不懂。
　　只听他继续道：“只是我们这个实验中心，不算其他组的。但是难度系数会很大，所以只能委托稍微靠谱的执行队。”
　　“结果在这段时间应该会出来，如果没有必要委托，可以先留点时间给我们吗？”萧黎受手上动作停下，他语气诚恳，带着一丝商量。
　　但是那句稍微靠谱的执行队是个什么意思？觉得他们执行队完不成任务吗？
　　刑止嘴角上扬的角度愈加大了：“你需要多久。”
　　换个思考方式，就当是他在说黑市狩异者没用，这事还得执行队来才行。
　　“十到十五天。”萧黎道。
　　“可以。”
　　“我期待得到晏39最新结论。”刑止起身，看向房间内的时间，九点了。
　　于是他道：“那就不打扰您了。”
　　他朝研究所出口走去。
　　萧黎温和的声音在他背后低沉响起，全然没有刚才的随和，倒带了点捉摸不清的情绪：“晏39很感激你们送来的珍贵个例样本。”
　　‘湖’下整个第四层都属于研究所，刑止从内走过，尽量不发出声音。
　　透明玻璃门将这里隔离成众多区域，其中身穿防护服与白色长褂的人轻声说着什么，隔了一段距离几乎传不到耳朵里。
　　这里除了仪器，似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研究所应该是基地中最繁忙的地方，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守着。
　　刑止跟着走过去，猝不及防视野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青年站在装有异种样本的玻璃容器前，他神情专注，不知是看得入迷还是发呆。
　　黑色短发乖巧贴在他鬓角，柔和的五官线条带着些青涩。
　　余妄年纪不大，才堪堪二十，由于未分化，所以看起来还要年轻些。
　　基地里二十岁的Alpha要么还在军队爬，好点的会在基地外十几人一组开始实践捕杀异种。
　　更多的二十岁，是随便找个工作，赚取点数混吃等死。
　　他还没分化呢，就要就跟他们这群Alpha去异种密集的地方卖命。
　　刑止走到他身后，跟着一瞧，才发现那个异种是他们的意外之获——活样本。
　　一只在野外非常稀少的，没有出现变异迹象的野兔。
　　刑止想起来在刚抓到兔子的时候余妄就经常去看，似乎是对这样的小动物非常好奇。
　　“你喜欢？”刑止轻声问道。
　　基地里没什么动物，像什么阿猫阿狗，只有地位高的才会托研究所看看能不能弄到一只。
　　其他人更是连见的机会都没有。
　　野兔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但看起来至少比回基地之前要好得多。
　　余妄见刑止又出现，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他轻轻嗯了一声。
　　碰巧一位实验助理从他们身旁走过，看到执行队有人在这里，于是他停下来，轻声对刑止道：“刑执啊，下次遇到兔子别喂水，只喂草就够了。”
　　“它没死在你们手里真是奇迹。”
　　那位助理摇摇头，走开了。
　　刑止继续温和道：“可以看看他们要怎么实验，如果情况好，这只兔子确认没有携带病原体，那说不定会找其他兔子来繁衍后代。”
　　“如果想要，到时候我给你问问能不能拿一只？”
　　余妄眉眼间多了一点哀愁，一瞬即逝。
　　他回避着刑止灼人的目光，淡色的嘴唇扯了扯：“不用了。”
　　“谢谢。”他又补上两字，声音依旧清冷。
　　刑止勾勾嘴角，伸手在他头顶揉了一把，成功把小队员的头发弄乱了。
　　“你要是出了这个执行队，没人跟你客气的，所以在趁着我们还在，稍微任性点也没关系。”
　　说不定他们什么时候就遇到意外了呢。
　　闻言，余妄的视线终于短暂在刑止脸上停留了一会儿。
　　小队员的眼睛是深邃的黑色，更多的是不谙世事的清澈。
　　刑止又见他把脸转开，语气轻得不能再轻。
　　他说：“你…信息素，很好闻。”
　　就像是一片羽毛落在他心上，惹得心脏紧了紧。
　　刑止都不知道余妄到底是懂还是不懂，怎么就能一脸无辜的这么夸一个Alpha信息素好闻？
　　他摩挲着下颌，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那一点阴郁一扫而光，刑止心情大好。
　　余妄果然不讨厌自己。
　　那么把人拐到一队指日可待了。
　　余妄似乎察觉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也许他本意不是那样，可在看到刑止那张笑脸时，他最直接的行为就是冷脸走开。
　　刑止当然跟了上去，大有又开始纠缠的意思：“你能闻到信息素？”
　　“一点。”
　　“真的？”
　　“……”
　　刑止紧跟在余妄身旁：“那这概率可真小，我还从来没有遇到未分化人类可以闻到信息素的例子。”
　　“……”
　　“你是第一个。”
　　“……”
　　余妄加快了步伐。
　　在不远处的茶水室内，刑止看到了唐明哲。
　　二队队长神情温柔，他对面坐着个女性。
　　刑止会心一笑，招了招手，唐明哲的目光立马看了过来，在看到刑止又跟着余妄后，他温柔的表情撤下。
　　刑止露出一口白牙，打了两个手势，溜了。
　　“看到了吗，不出所料，以后那个人你得改口叫嫂子了。”刑止对余妄道，“走，饿了吗？哥带你吃饭去。”


第8章 奇怪命令
　　‘湖’中供外来人员休息的地方在上三层。
　　是个视野很好的地方，但再怎么好，也不能看到地平线上升下落的太阳。
　　其实基地中所能见到太阳日子不多，因为天上总是飘着厚厚一层灰云，云什么时候离开是看运气的。
　　更别提夜晚见到星星的时间，几乎没有。
　　就好像这些阴云只存在于基地，出了基地，他们才能见着天光乍破与璀璨星河。
　　刑止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洗漱完毕，想要叫余妄一起去吃早餐，一敲门才发现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只能作罢。
　　高层管理办公区域在五层，这时间已经有很多人陆续到来。
　　刑止一路上见到好几个熟悉的脸孔。
　　‘湖’的构造复杂，在外看来这只是一个圆形建筑，但在其中，每一层的通道错综复杂，在六层以上几乎是个迷宫。
　　就连执行队的权限都接触不到‘湖’六层以上，那就显得神秘了。
　　但刑止并不好奇。
　　有人领着他，前往吴上将的办公室。
　　说来现在军衔高的人几乎都是以往执行队退役活下来的，吴上将是他前两任的一队队长。
　　很不辛，他们上一批执行队几乎全灭。
　　也不知道在外面遭遇了什么。
　　“吴上将。”刑止站姿挺拔，进去后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
　　守卫ba替他关上门，房间内只余二人。
　　“行了，我不知道你小子吗。”吴辉吝啬分出一眼，一看是刑止，整个人的态度都变了。
　　他道：“装什么乖，有话快说，说完快滚。”
　　在军队与野外摸爬滚打多年的教官仿佛自带一股血性，不怒自威。
　　就算稍稍上了年纪，看起来精神头也不差。
　　正所谓什么样队长什么样的队员，吴辉刚好就是训练他们这一批的教官。
　　可惜精髓只有刑止学到了，但并不妨碍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发扬光大把话多的技能传授给了自己的队员。
　　“您这么久没见我，一来就这么不耐烦，真薄情。”刑止坐到他办工桌面前，变得懒散起来。
　　“不就是我们这次出任务，发现本基地的狩异者使用信息素提取液跟咱们抢异种目标吗。满满一管提取液，还开了加强版的诱导器”刑止嗤笑一声，“结果玩脱了把自己命玩没了，连渣都不剩。”
　　吴辉这才正色看了过来：“属实？”
　　“这种事情能跟您开玩笑？”刑止反问他。
　　不等上将开口，刑止就说：“我申请清缴黑市。”
　　“可以。”吴辉埋头在文件上写了什么，“但是在这之前我会找人去探查。”
　　“免得你扑了个空，丢人。”
　　刑止笑了笑：“您还当我是以前那个小屁孩什么都不行？”
　　“不然呢，你以为你这个德行没其他人给你铺路能做得好？”
　　吴辉言语中满是不信任。
　　哪有人跟我铺路？刑止觉得他教官凭空捏造唬人的技能他就没有学到，不然自家队员就不可能让他这个队长去引异种了。
　　“明明就是走流程。”刑止反驳他，理直气壮，“不就是基地就只有这么一个黑市，弄点差池怕二哥带着那群狩异者反了嘛。”
　　不仅如此，黑市中还有不少为找不到工作的人们提供杂活的地方。
　　军队贸然闯进去会引起慌乱。
　　“道理我都懂，所以您准备派哪些人去探查？”
　　“三队，刚好近期没任务。”吴辉道，“你们一队要是休息好了也可以协助，但是——”
　　吴辉加重了语气：“你要参与就给我退后点，别抢着去惹事。”
　　“我哪里惹事了？”刑止疑惑道。
　　“昨天基地南入口不是你揍得人？”吴辉睨向他。
　　“……”
　　“我没有违反规定，那是在我们的职责内的。”
　　刑止心道为什么按规矩来的也还要被拿出来训啊。
　　“做法没错，但是那个Alpha狩异者后面估计找你麻烦，表面上我能管管，私下你自己注意点。昨晚上那个Alpha醒来差点就失控了。”吴辉叹了口气。
　　人家Omega没了，还被刑止送去研究所，什么仇，也怪可怜的。
　　上面酌情考虑，没法严肃处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事。”刑止回答得含糊。
　　他其实不怎么愿意去想这件事。
　　吴辉语重心长：“还有，关于你们执行队，二队那个余妄，少去招惹人家。”
　　又关余妄什么事？
　　刑止不自觉眯了眼睛：“为什么？”
　　“你哪儿话这么多？”吴辉一眼瞪过来，拿出了一贯的压人气势，“我还是你长官，这话你就得听，你管他为什么，这是命令！”
　　这一招对付别人有用，跟了吴辉小十年的刑止还真唬不住。
　　他换了个姿势，上半身微微往前倾，他放轻声音，故作疑惑道：“可是我就是奇怪啊。”
　　刑止一样一样给他列举：“你说这个人这么强，为什么不放到我们一队？明明按照制度来说一队更合适。”
　　“再说了，就算他自己想去二队，可是执行队之间的人员调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了一匹好马自己去拉人还不行了？”
　　“我又没有妨碍谁。”
　　“唐明哲拦着我就算了，情有可原，舍不得队员被挖。您怎么还给我下命令了？”
　　“既然是基地崭新超A希望，由我这个现目前Alpha一哥来带不更好吗？”
　　刑止说完，笑嘻嘻的看着吴上将，趁着他没开口，又补了一句：“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套话，就要唬他，诈他，从对方的细微反应来推测。
　　吴辉上将眉头一皱，一叠文件就拍在刑止脑袋上：“你这小子跟我那么久屁事没学会，尽学会伶牙俐齿，我是你长官！”
　　“有你这么顶长辈的？看你爸妈…”吴辉似乎是被他气急了，话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
　　他闭了嘴，两人对眼瞪了半天，上将才从唇齿间吐了俩字：“出去！”
　　从这反应来看，刑止目前已经猜到，他们肯定有事瞒着自己。
　　余妄只是一个普通队员，有必要下命令避免接触吗？
　　反正按他自己的判断，这种不告知缘由的，莫名其妙的命令他反正不会听。
　　刑止起身，从吴辉的办公室走出：“在查到有关任何信息素的事情后，我会跟您联系。为避免我扑空，您还是早点做好准备。”
　　他没吴辉那么大反应，甚至对于父母二字面不改色，脸上还是没心没肺的一抹笑。


第9章 巡游信徒
　　其实刻意不去提往事，倒有些过分谨小慎微。
　　毕竟他本人对于父母早就没了念想，脑子里只剩两个模糊面孔。
　　只是依稀记得父亲是个Alpha，在一次任务中没能回来。
　　之后母亲想不开，扔下他走了。
　　其实没什么不好，反正现在他也不记得什么。要是还有亲人在，整天要为他担惊受怕。
　　不如孑然一身，没有念想。
　　他这条命，是基地的。
　　说起来他没长歪还多亏了吴辉的教导——发现一点歪的苗头就被一顿揍。
　　所以自我感觉上，他确实是把上将当长辈，所以麻利说完就滚了。
　　今天天气好像不太好，见不着暖光。
　　刑止在守卫的招呼中谢绝了送他一程的好意，他慢慢走着，离开了‘湖’的区域。
　　执行队在内城有分配的住所，队员们都凑在了一堆，刑止打算去那里歇两天。
　　距离不远，离‘湖’只有三个区域。
　　想着自己在家，于是他选择去附近的商店买一些食材，打发时间。
　　街道上人不多，但刑止估摸着再过不久，工作的人们就会到附近食堂用餐。
　　他从商店出来，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基地的街道没有动物，也没有绿色。
　　他们的食物来源于‘避难所’，这是一个在基地外扩修的地下空间。
　　经过研究所的实验，确认动物与植物不含任何病原体，且在几代后不产生变异的，就会被人送到那里。
　　避难所到目前为止还在扩展，是个以备不时之需的地方。
　　灰色水泥地两边是光秃秃的杆子，几个灯挂在上面，看起来有些头重脚轻。
　　刑止拐过街角，眼前有一栋建筑比较具有识别性。
　　一般这样的地方都是有特殊地位的。
　　像‘湖’，像军区，像学校。
　　这是教会。
　　基地的物资并不足以让这里富丽堂皇，但在末世祈求期望的人们总有办法。
　　彩纸，花布，亦或者从黑市搜刮来的矿石染料，将那些玻璃窗弄得色彩缭乱。
　　他们照着前人留下的资料，整理出了自己的一套规矩。
　　刑止看到从高大的门中涌出一群人，他们秩序井然。
　　哪怕衣服款式并不相同，但他们努力将其变得相近——深色、长袍。
　　街道似乎在这一刻变得热闹，短短瞬间，人们从各个角落出现，聚集。
　　他想起来，这是教会的巡游，在每月一次的祈祷日之后。
　　从中午到晚上，从‘教堂’开始，他们身着不怎么严谨的服饰，他们走遍内城的主道。
　　高声或低吟着从残破纸卷上摘抄下来的诗歌。
　　刑止鬼使神差停下脚步。
　　他琥珀色的眼睛打量着那群人的领头，一个金色长卷发的男性Alpha。
　　男性Alpha似乎注意到了刑止的目光，但他只是淡然瞥了一眼。
　　那目光刑止再熟悉不过，他们在看到异种时，便是那样的神情。
　　刑止眼中多了些探究。
　　看起来他们非常习惯别人的注视，除了领头的Alpha，其他人连余光都没有给过刑止。
　　他们仪态庄重而从容。
　　总有些说不上的违和，也许是他从没有参与过内城教会的活动。
　　所以对他们的行为无法完全理解，刑止觉得那样肃穆的神情过于木讷。
　　千篇一律的神情，就像复制出来的灵魂傀儡。
　　可他们又实打实的是具有自我意识的人类。
　　前来参与巡游的人们很快排了一条长队，有人上前将今日的诗词单页发放下去。
　　短短几分钟，他们便准备完毕，人群缓缓朝刑止来的方向前行，那边是内城的主街道。
　　金发男人举着繁复花纹封面的书本，他漠然垂眸，与身后的信徒与之一同朗诵
　　“我们身处无尽长夜。”
　　“歌唱，抵抗与死亡，抹去了我们的微光。”
　　“我们身处思想悼亡，”
　　“灰云，渡鸦与高墙，折断了我们的翅膀。”
　　“我们向往天光，渴求，疯狂，随”
　　“高雅圣洁的风灵，洗净一切铅华与抵抗。”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为的是看太阳。”
　　“我们仍歌颂，那触不可及的希望。”
　　“……”
　　声音渐渐远去，刑止还望着他们队伍的背影。
　　他们的主要‘训练’不在文学方面，刑止也不太听得懂其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其中提到的太阳和风，这两种基地每个人都寄托希望的东西，今天是没有的。
　　没有光，没有风。
　　刑止抬头看了看天，一片深灰阴霾。
　　琥珀色的瞳孔轻轻转动，一点冰凉落在其中，刑止眨眨眼，压了压帽檐。
　　下雨了。
　　细细的雨丝也像吝啬进入这里，让人非常难以感受到它的存在。
　　刑止转回头，发现早晨不辞而别的小队员正站在教堂门口。
　　由于之前那里挤着人，刑止没有立即发现。
　　现在一眼看到，倒像是小惊喜。
　　他抬腿走去。
　　余妄似乎跟他一样，也在看到那群信徒思考什么。
　　但与刑止不一样的是，余妄脸上有非常明显的忧虑。
　　那是在那张孤高脸上绝对罕见的真实情意。
　　刑止偶尔也见过余妄其他的神情，都是一闪即逝，可遇不可求。
　　更多的时候，自己故意扰乱，这个人也能保持面不改色，冷漠对待的态度。
　　可是现在，在看到自己向他走去，他的眼睛明显落在自己身上时，那样的表情也没有得到收敛。
　　“怎么了？”刑止不禁问道。
　　余妄站在原地，黑白分明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简直乖巧得不像话。
　　刑止忍不住又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软软的发丝触感良好。
　　面对这样的行为，余妄也没有一点躲闪，他好像对什么都能保持自然的模样。
　　“他们的诗歌，”青年不常发音，因此声音略有嘶哑，“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余妄声音若水穿尘，一贯的冷静态度让他说的话足够引起聆听者的思考。
　　“怎么说。”刑止问道。
　　余妄摇头，但脸上神情不减。
　　刑止声音愉悦：“那就别想了。”
　　“那些东西估计是他们从哪儿东拼西凑来的，没事。”
　　余妄轻轻点头。
　　刑止又问：“大清早的就自个跑了，现在在这儿干什么，准备去哪儿？”
　　余妄微微抬眼，张口道：“找你。”


第10章 癫狂ba
　　“找我？”刑止惊奇又好笑，既然找他，那早晨他为什么自己先离开了？
　　不过他这么主动找人还真不多见。
　　刑止耐心等了几秒，可余妄说了找他二字后就闭口不言，Alpha敏锐直觉告诉他，余妄似乎在踌躇。
　　他在犹豫什么，刑止不由得怀疑，自己很凶吗，没有吧？
　　思绪拐了好几个弯，刑止觉得可能他是有什么事情找自己帮忙，又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毕竟他还从来没见着余妄求人办事。
　　于是刑止笑得越发得意，只觉得余妄不去找唐明哲而是来找自己，必定是觉得他比唐明哲好。
　　Alpha队长爽快开口，将提着的菜晃了晃：“还没吃饭吧，去我那儿边吃边谈？”
　　刑止只当他默认，领着人就要走了，可突然在此时听到一声尖叫。
　　教堂大门虚掩着，高大木门上是两人认不出的浮雕，平白给此处增添了几分不明意味。
　　从外并不能看起里面的情况。
　　路过的人都被这突兀的声音吸引，他们纷纷停下脚步，疑惑的注视着那道缝隙。
　　“去死，去死啊！为什么你们还不去死？”尖叫戛然而止，另一个男性声开始咆哮，他发音模糊，像是陷入混乱。
　　与此伴随着的是重物撞击或翻到的声音。
　　“拿着。”刑止神情一凛，想也不想把手中的东西塞到余妄怀里，拔腿就朝教堂跑去。
　　刑止稍微推开门，便侧身进去。
　　夜晚的教堂，光线来自火烛与灯，白天则全靠穹顶的日光，能照进来多少随缘。
　　大门掩了入口，阻绝了大半光亮源头，这里越发晦暗。
　　“魔鬼，你们就是魔鬼的化身，你们是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最肮脏的臭虫！”一个男性Ba面色狰狞，他口中断断续续的吐出字句，“你们该死，该死！”
　　Ba大口喘着气，他身着一身白色长袍，嘴唇青紫，哆嗦的手拿着一盏灯不断向地上的人影砸去。
　　潮湿而窒闷的空间隐隐飘着一股信息素和血腥气。
　　刑止快步上前，他看到地上躺着一位黑袍女士，她已经在击打中不省人事了。
　　Alpha队长连忙呵斥并阻止：“干什么，停手！”
　　发狂的Ba转动着飘忽的眼神，他口中喃喃，手中灯盏突然转了个方向，直直朝刑止挥去。
　　刑止变换身形，扯着他的手臂就要把人摁下，但一手触及那层单薄衣料，他就发现眼前Ba的肌肉似乎并不正常。
　　那是一种死态的僵硬。
　　刑止心生疑虑，内城怎么会有这么不健康的人？
　　紧接着，Ba挣扎起来，刑止被暴起的力气甩开，他居然被震得踉跄了一下。
　　ba趁机往教堂深处跌跌撞撞跑去。
　　那通道光线更加昏暗，刑止立即摸出通讯耳麦，轻轻摩挲而后放在了耳朵上。
　　他脚步不停，同时轻声道：“‘猎犬’一小队刑止，在教堂发现未知缘由狂暴Ba，另有一名重伤人员，请求守卫支援。”
　　“城防所收到，已通知医会，已派遣附近人手前往。”
　　“预计时限五分钟。”
　　“通讯频道正在切换，请勿关闭。”
　　话音落下，耳麦中沉寂起来。
　　借此空档，刑止追上奔逃的Ba，试图把他制服。
　　可是Ba情绪异常激动，他似乎控制不住自己，瞬间与刑止扭打作一团。
　　试问一个Ba哪里来的力气与一个S级Alpha抗衡？
　　可他不仅没落下风，甚至好几次差点挣脱刑止的禁锢。
　　奇了怪了。
　　刑止想不通。
　　为什么教堂里有暴徒，先前出去的人就没有注意到？
　　如果发现有人不对劲，那刚才倒地的女士也应该立即远离，不会在原地挨打。
　　他又为什么要对教会的人员发起袭击？
　　刑执思考着，终于找到机会。
　　他手背青筋突起，把ba死死摁在地上。
　　“城防所四区二小队到达现场，刑执，你人在哪儿？”
　　有道声音从耳麦中传来。
　　“教堂右转直走。”刑执道。
　　不一会儿，空荡的走廊便出现凌乱脚步声。
　　狂暴Ba还在挣扎，他无神的眼睛与自身力量对比鲜明。
　　极具力量的肌肉支持着反抗，刑止都怕自己劲儿太大把人腕骨折断。
　　“你们…你们不得好死！”Ba低吼着，而后开始发抖。他像是再跟空气叫嚣。
　　刑止不知道他口中的‘你们’指的是谁，但反正不可能是自己。
　　一切变数都在某一个节点开始。
　　当有人靠近后，混乱的Ba突然像是全身卸了力，他瘫软在地，愣怔的抬眼，眼中似乎有一瞬间的清明。
　　不过更多是被木讷掩盖。
　　刑止顺着他的目光抬头，一张清冷出尘的脸映在瞳孔。
　　“你认识他？”刑止被Ba这一反应弄得莫名其妙，他问。
　　余妄摇头。
　　刑止又低头，问那个Ba：“你认识站着这个人？”
　　ba呆滞。
　　刑止漠然起身，巡卫接过ba，将他押着。
　　Alpha队长抽出手，甩了甩手腕。发现手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口子，他随手往衣袖上擦了擦。
　　笑着朝巡卫小队道：“这Ba不知为什么狂暴，力气都快赶上我了。”
　　刑止想着Ba口中的话语，似乎都有明确指向，于是他补充道：“他口中振振有词，我怀疑是人为因素，好好查。”
　　“好好好，我们查到什么一定上报，您看后续需要给您报告吗？”巡卫小队长大气不敢出。
　　自己的区域里出现一起恶性伤人，还被执行队的遇到，没当场批他就不错了。
　　“给上面报，让他们有情况再通知我。”刑止道。
　　两人一同走出教堂，医会的人已经将伤员抬走，看热闹的也散去大半。
　　沉闷气息似乎散去，地面被细雨染了一层深色。
　　刑止接过自己塞在余妄那儿的食材，他轻声询问：“你真不认识他？”
　　“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一见了你就安静了？”刑止饶有意味的看着小队员。
　　“真的…不认识。”余妄加了个强调词，无辜又无奈。
　　“别怕，不认识就不认识，没说要把你带去审。就是有点奇怪而已。”刑止笑了，胳膊顺手搭在余妄肩上。
　　余妄来基地才多久啊，内城都没进过几次，也没看到他处跑过。
　　这么乖的小朋友怎么会认识那些杂七杂八的人员。
　　不用余妄解释，刑止自己就把自己说服了。
　　怪是怪了点，在巡卫没查出真相得出结论前，一切都是不合理猜测，只是巧合。


第11章 乌云密布
　　六区主要的居民是执行队和士兵，因此以六区为中心的三个区坐标范围，都非常和平，就连巡守也比别处的要闲。
　　刑止带着余妄往其中一栋走，期间他的嘴就没停下过。
　　从异种到天气，从基地的奇闻异事到湖的奇葩式构造，刑止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这要是换个人，硬气点直接让他闭嘴，软点也是一脸生无可恋的请求。
　　对于余妄，他似乎是个能无限包容烦人队长的好队员。
　　总之，余妄没有露出任何嫌弃等一系列贬义表情。
　　刑止住在七楼。
　　刚领着人走到楼梯口，他就看到踏出房门的魏雨泽。
　　魏雨泽的目光在刑止和余妄中流转，短暂对视后，他一步退回房内，接着，从中弹出四个脑袋。
　　一小队整整齐齐。
　　他们似乎非常惊讶刑止为什么跟余妄一同出现，刑止笑着还没说话，就收到了一顿灵魂拷问。
　　林朝烨：“队长你怎么才回来？”
　　“队长你怎么跟余妄在一起？”
　　蒋毅：“队长余妄怎么肯跟你回来？”
　　魏雨泽：“队长你要做饭吗，见者有份！”
　　秦虹：“所以…队长你是整晚都跟余妄在一起？”
　　“你颜诱成功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四人露出惊叹的表情，默默对刑止竖了一个拇指。
　　刑止听到他们露骨的揶揄，下意识就看向还被自己当做架子的余妄。
　　因为胳膊还放在人肩膀上，这个动作让两人靠得更近，要是余妄已经分化，刑止说不定还能借此闻到他身上的信息素。
　　刑止没有回答队员，而是就这样凑到余妄耳边。
　　他只是轻轻埋头，两人的距离就更近了。
　　“你说说看，小余妄，我颜诱成功了吗？”
　　然而结果是，余妄不自然的躲开，并伸手把刑止的胳膊从自己肩上拿下。
　　规规矩矩与他保持了一小段距离。
　　“噗！”
　　“哈哈哈哈！”
　　队员们捂着嘴偷笑，预料之内，刑止又碰壁了。
　　刑止也不觉得尴尬，他一个眼神甩给队员，皮笑肉不笑道：“能力测评点数。”
　　被掐住七寸的四个队员清了清嗓子。
　　蒋毅语重心长：“小余妄啊你也太不懂事了，队长对你这么好，你看他还带你回来亲自给你做吃的。”
　　林朝烨点头：“是啊，你刑哥这么好，你别跟他这么生分。”
　　魏雨泽：“队长真的很好，又A又稳基地一哥。”
　　秦虹：“关键是独独对你一个这么好，你看队长这么喜欢你，你就多顺着他点吧。”
　　刑止眼角一抽，这怎么越说越偏了。
　　“闭嘴吧你们。”他摇头，输入密码打开自己房门，把人带了进去。
　　门一关上，外面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刑止的房间空荡，东西不多，只有最基本的家具。
　　地方倒是宽敞，也勉强能看。
　　说来出了吴上将的奇怪命令，余妄的态度也挺怪的。
　　你好像对他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不会抵抗，但又品不出逆来顺受的意思。
　　他大多数的反应就是面无表情，沉默，不卑不亢。
　　一些矛盾的性格体现在他身上，让他个人态度变得模棱两可，别人很难看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余妄乖乖坐在沙发上，刑止则将食材放到厨房，他用清水洗了手，随后转到卧室拿了个箱子，才走到余妄身边坐下。
　　刑止伸出手，放到余妄面前。
　　在跟癫狂的Ba打斗时，不知蹭到了什么，手背上一指多长的伤口此时还在冒血。
　　除此之外，那双手上深深浅浅全是伤口愈合后的疤痕，一看便是在野外身经百战留下的。
　　“疼吗？”余妄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了句蠢话，但这并不妨碍Alpha队长接戏接得天衣无缝。
　　“当然疼，Alpha也是肉长得啊。”刑止语气夸张，蛮不讲理的把手递了过去，“帮我。”
　　得到余妄关心的刑止心情非常不错。
　　以至于看到小队员小心翼翼的翻出药水和绷带，用冰冷的手指轻轻握住自己的手的时候，刑止觉得余妄简直乖得心都化了。
　　如果余妄分化成一个Alpha，自己也许不会对这个人信息素感到排斥。
　　这么想着，刑止的声音都变得柔和起来：“余妄，为什么不想来一队？”
　　小队员沉默着，缠好的绷带最后打了个漂亮的结，他没有抬头看刑止。
　　而是踌躇着，微微张开的口几次想要发出声音，都没能成功。
　　“你以后…别在靠近我了。”余妄鼓足勇气说道。
　　一句话说完，他好像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仿佛这是什么困扰他许久的难题。
　　这个细小的反应让刑止心情复杂。
　　他的心脏猛地突了两下，有些不敢相信，刑止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但脸上还是挂着一点笑容，本能的追问：“为什么？”
　　“是因为我把那个Omega送到研究室让你觉得我可怕，还是因为唐明哲或是吴上将跟你说了什么？”
　　“他们的行为很奇怪，你的态度怎么也跟着奇怪了？”
　　“告诉我，你们瞒着我什么？”
　　“没有。”余妄起身，语气近乎无情，“是我不喜欢。”
　　如果说因为其他人说的什么让余妄有所顾虑，那么刑止不会在意。
　　可从余妄口中说出的‘不喜欢’三个字，直接将他钉在原地。
　　他说不喜欢。
　　“不喜欢我还是不想要我再打扰你？”刑止问道。
　　他从没有一刻觉得那样煎熬。
　　“都有。”余妄道。
　　刑止笑不出来了，他沉着脸伸手拉住余妄的手腕，把人摁回沙发上，用那双野兽一般的眼睛死死锁住，试图从他脸上发现点言不由衷的痕迹。
　　可是，没有。
　　窗外乌云密布，雨水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连同刑止的心都变得不安。
　　alpha信息素悄然蔓延在两人之间。
　　烈酒信息素似乎将主人弄得沉醉，刑止发现自己有点冷静不下来，他心太忐忑了，同时也有一丝愤怒。
　　他实在想不通，刚才这个人还在温柔的给自己包扎伤口，再之前他还主动询问自己疼不疼。
　　为什么现在开口，就变了态度？
　　“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件事？”刑止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余妄靠在沙发上，仰视着他：“嗯。”


第12章 没什么用
　　太无情了。
　　刑止觉得自己这个alpha一哥应该提前退位。
　　新希望做事真的很果断，他几乎能在一瞬间就洞悉敌人的想法，用最合适的方法击溃敌人。
　　这种天赋令人赞决，也令人痛恨。
　　比如现在。
　　在那双直视自己，毫不避讳，毫不惧怕的眼睛中，刑止感到一阵心慌。
　　“你说不讨厌我。”
　　“骗你的。”
　　“你没有拒绝我。”
　　“现在在跟你谈。”
　　“你刚才还关心我。”
　　“礼貌而已。”
　　“那之前算什么？”
　　“吊着你，好玩。”
　　余妄似乎是嫌说得不够清楚，又补了一句：“所有人都清楚，你不是喜欢我吗？”
　　“只是逗你玩而已。”
　　“但是，我现在不想玩了。”
　　余妄清冷的声线响起，伴随着一声惊雷结束。
　　刑止的心脏在胸腔乱撞，又酸又涩。
　　同时，那一层模糊的感觉似乎清晰了。
　　余妄四个月前刚来基地的时候，自己的注意力大半都放在他身上。
　　他只当是新队员优秀，懂事，他真心觉得这个人能力出众。
　　于是目光放得多了，一心想要靠近这个人，把他哄到一队。
　　自己都没注意过，其他人却心知肚明。
　　原来是喜欢。
　　意识到这一点后，刑止索性破罐子破摔。
　　他异常无赖的看着余妄：“是你说不想玩就不想玩的？”
　　S级Alpha的信息素浓度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依稀能闻到信息素的人类都已经明显能察觉。
　　余妄白皙的脸上染了一层薄红。
　　他想要起身离开，却动弹不得。
　　刑止俯视着他，末了，在他耳边咬牙道：“我是不知道为什么你态度转变那么快，不过这基地好像还没什么事情是我解决不了的。”
　　“谢谢你啊，小余妄。我才发现我原来是对你上心。”
　　“那你也应该清楚被一个Alpha看上的后果是什么。”
　　“就算你分化成一个Alpha，我也会把你标记。”
　　余妄突然开始挣扎，刑止轻轻松松钳制，仿佛就是对待撒娇的小朋友。
　　他凑近眼前的小朋友，犬齿叼住他后颈的皮肤，猛地咬下。
　　还未分化的人类腺体只能说发育好，却没有信息素液体。
　　犬齿近乎残忍撕裂肌肉。
　　强烈的疼痛从后颈浸入四肢，余妄呜咽一声，皱紧了眉头。他整个人开始瑟缩，瞬间失去了反抗的力气，骨节分明的手哆嗦着揪住刑止的衣领。
　　alpha队长以一个绝对强势的姿势拥住他。
　　“你真是疯了。”他语气痛苦。
　　你真是疯了，妄想标记一个未分化人类。
　　刑止也觉得自己疯了。
　　他鼻息间似乎都是这个人的清冷气，哪怕他本身并不具有信息素。
　　要说为什么，大概是自己的信息素实在有点上头，而眼前的人又正好合他胃口。
　　未分化人类哪里有什么感觉缓解痛苦，他只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靠在刑止身上。
　　标记自然是没什么用的，无端让人受罪。
　　刑止冷静下来的时候余妄嘴唇都白了，他额头全是冷汗，骨节青白，死死闭着眼睛，连呼吸都是颤抖的。
　　刑止看到可怜兮兮缩在怀里的人时一阵心疼，暗骂自己混蛋。
　　“余妄，余妄，对不起。”清醒后的Alpha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他有些无措的说道。
　　他不是才打过抑制剂吗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
　　“没关系。”余妄睁开眼睛，“两清了。”
　　青年起身，将衣领松了松后，留给刑止一个决绝的背影，他打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刑止慌了，他这辈子都没尝过求而不得的滋味，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想求的人，好想还不喜欢他。
　　他烦躁的揉了揉头发，有些不知所措。
　　一个Alpha的自尊告诉他，他不应该放弃，但是人家都已经说了不喜欢自己，只是吊着自己玩，那还要不要继续追求？
　　刑止呆在原地。
　　不对。
　　刑止细细想到，如果真的不喜欢，那余妄又不是真的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怎么任由他胡来？
　　而且余妄说的是不要‘靠近’他，而不是打扰，纠缠等字眼。
　　大概被拒绝的Alpha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希望与自信。
　　刑止从头捋了一遍，发现这小子把他的心理拿捏得很到位，自己成功的被他激怒到失控了。并且他坚信余妄一定是不讨厌他的，这么对待他只是因为有难言之隐。而自己没有抓好一个表白的机会。
　　所以，他还是倾向于，这些人都他妈有什么事情不能让他知道的——这一问题。
　　“队长？余妄怎么走了？”
　　“队长，你这屋信息素怎么这么浓啊你不会是…”
　　门口循着味道探出两个脑袋。
　　刑止正在气头上，为自己刚刚发现就飞走的感情烦躁着，一看见有人来了，想也不想拿起沙发垫子往门口扔去：“滚！”
　　莫名其妙被撒气的队员良心发现，替刑止关了门，没有再刺激他。


第13章 老子很烦
　　种种迹象推测，刑止越加肯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他应该在这几天的闲暇去探明基地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但目前的状况，他得好好把人追回来。
　　就执行队在无聊时聊的八卦，据说有误会不解决那最后只有死路一条，刑止不想死。
　　正在讨论自家队长到底发生了什么的队员们，忽然就看到敞开的大门外一个人影匆忙跑过。
　　空旷的楼梯间只有刑止一个人的脚步声，他两三步跨下一层阶梯，全然没有一个Alpha该有的从容自信。
　　路遇的士兵奇怪的看着自己的长官，有认识他的人刚想到个招呼，却见刑止看也不看的冲入雨中。
　　四月份的天气本就不热，更何况是不被暖光顾及的基地。
　　细丝渐变成暴雨时，温度也降了下来。一层单薄的作战服显然抵御不住寒冷。
　　水滴劈头盖脸砸下，不消片刻就把衣服淋透，刑止一口气跑到六区开外，也没能在朦胧的雨幕里找到那个人。
　　嘈杂的雨声搅得他心神不宁，刑止低头，摸出耳麦在其中按了几下，随意走进了旁边一栋大楼。
　　建筑内里要安静一些，但通讯频道更安静。
　　余妄没有回他。
　　余妄在内城没有被分配住所，他看起来跟谁都不熟，他能去哪里呢。
　　刑止忍着一丝担忧，又把通讯号换成唐明哲。
　　大厅中不断有人出入，他们疑惑的看着这位Alpha长官站在角落，躲雨的巡卫想要上去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忙，但看到刑止沉着一张脸，愣是没敢上前。
　　唐明哲的通讯也没人接。
　　刑止转头，恰好跟那位巡守对上了眼，他快步走上前去：“看到跟我穿一样衣服的人出去了吗？”
　　巡卫被刑止的表情吓得哆嗦了一下，他细细回想，坚定摇头。
　　刑止好像有点被打击到。
　　跟唐明哲说他信息素味道臭一样的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他想见余妄，但是找不到他了。
　　湿哒哒的布料一直在滴水，刑止回到自己的住处。
　　他站在隔壁房间门口，迎着队员们又惊又疑的眼神道：“基地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吧。”蒋毅见刑止状态不怎么好，于是举起饭碗，又道，“队长，来吃点？”
　　刑止转身：“找到余妄，叫我一声。”
　　“队长怕是失恋了。”蒋毅扭头对身边的秦虹说。
　　“…”秦虹幽幽开口，“早该想到余妄做事狠绝，没想到队长居然栽坑了。”
　　“可怜。”
　　队员们摇摇头，还是给刑止送去了吃的。
　　但是对于队长这个‘找到余妄’的命令，他们实在没法完成。
　　隔壁二小队似乎一直没有回来过，他们挨个联系二小队成员，却一个也联系不上。
　　通讯接到‘湖’里也找不到人，倒是收到了被他们从外面救回来的‘沧海’基地队员已经苏醒的消息。
　　上面让刑止这个一队队长过去补充情况。
　　队员们鬼鬼祟祟打开了刑止的家门——都是一小队的，大家房门密码都一清二楚。
　　虽然同为S级Alpha，但是一队的队员们还是被屋子里浓烈的信息素弄得浑身不自在。
　　他们摇摇头，现如今的Alpha对抑制剂抗性太高了，尤其是他们这种经常出野外，那得用研究所分发的强效抑制剂，一针下去保管理智清醒。
　　已经在家里窝了两天的Alpha显而易见的进入了易感期。
　　队员们摇摇头，又哀叹一声可怜。
　　然后残忍的掀开被子，一针抑制剂下去。
　　“……”
　　“十圈。”刑止板着脸，朝军区训练场方向打了个手势。
　　只见鼎鼎大名的‘猎犬’执行队员混入了一群还在接受特训的刚分化Alpha队伍中，在众多新人面前佯装镇定开始跑圈。
　　要素过多，队员们一时也猜不出这次到底为什么被罚。
　　大概就是‘新仇旧恨’吧。
　　他们只能暗自嘀咕“为非作歹”“滥用职权”“令人发指”等等词来发泄了。
　　刑止的视线短暂停留，意思意思看了一会儿，便转身进入某栋大楼。
　　这里是军区的医疗机构，被刑止一行人救回来的沧海基地队员们在此接受治疗。
　　刑止到的时候，护士刚巧离开。
　　他侧身避让，却看到护士挽起的头发下，靠近腺体的地方有一块淤红。
　　余妄脸色苍白的模样顿时浮现在他脑海中。
　　可是二小队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找不着人。
　　Alpha队长靠在椅子上，长腿一翘，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有话快说，老子很烦’的气息。
　　被他盯着的‘湖’所派来的记录员身躯一震，看向了自己的本子，而后抬眼：“湖…不是，我们想呃……我们需要清楚知道你们在外面发生了什么。”
　　沧海二小队队长徐昊坐起身，异常配合地看着那位记录员，他缓缓开口：“我们在四月三日外出，十六号途径南荒野Z城废墟，在那为了一个目标异种停留了两天，在得手之后打算立即离开。”
　　“结果在撤退时被一群异种追逐。我们跟队友慌乱中走散，我们的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撞上了那些植物，再后来，就看到刑队长了。”
　　“据刑执所说，你们应该是在外面躺了至少半个小时，那你口中的那群异种为什么放过了你们。”记录员推了推脸上的眼睛，语气恳切。
　　“什么？”徐昊觉得好笑，“异种为什么放过我们你应该去问它们，难不成你以为我能控制它们？”
　　“不不不，不是。”
　　“我的意思是，你们在那之前有没有其他的特殊情况发生？”记录员连忙摇头道。
　　“光顾着逃命谁有闲心顾忌什么特殊情况，更何况那种时候能有什么特殊情况。”三位队员不满否认。
　　刑止突然插话：“追你们的异种，是什么样的？”


第14章 认真思考
　　沧海基地的三人在这病床上整整躺了两天，但眼睑下的青紫非常明显，乍一看就像熬了几天夜没睡一样。
　　索性人看起来还算有精神。
　　徐昊到：“身上有植物。”
　　他像是想到什么，话锋一转：“你们见过植物与动物融合的异种吗？”
　　刑止与记录员一起摇头。
　　“它…非常猗靡。”徐昊笑道，“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异种。”
　　“全身覆盖着白色绒毛，比鹿还要灵动，头上的角缠绕着蓝色的花朵。”徐昊的眼中绽放出一丝光彩，“你绝不会想象出这个世界会出现那样美丽的生物，没有丑陋，没有肮脏…”
　　“可它们不是在追你们吗？”刑止疑惑打断。
　　把人类当食物的异种，为什么会觉得它们美丽？
　　“不不不，”徐昊连忙否认，有些不好意思道，“追我们的是另一种，类似蜥蜴一样的爬行异种。”
　　“当那个白色异种出现的时候，我们刚巧出意外撞墙。虽然很不想往那方面想，但我觉得，是它们保护了我们。”
　　徐昊很奇怪。
　　刑止看了一眼记录员，发现他紧紧蹙眉，看来也察觉了其中蹊跷。
　　于是刑止接着问：“你还记得你看到我的时候吗？”
　　“怎么了？”
　　“我们车后有许多异种。”
　　“所以呢？”
　　刑止突然低笑一声，语气换回了平时的吊儿郎当：“你们二队好菜啊。”
　　“知道吗，当时周围大楼上全是异种，它们只冲我们来，那可是完全无视你们啊。你难道不觉得是你们沧海的信仰的新神保佑了你吗？”
　　刑止带有审视意味的目光落在徐昊脸上，沧海基地的二队队长似乎短暂呆滞，随后他也嗤笑一声：“要你们猎犬遇到那种情况，怕是早就死在里面了，你有什么资格嘲我？”
　　刑止点头：“说得好兄弟，恭喜你，已经成功痊愈。那就别在我们基地蹭医疗了，我们好心送你一辆车，自己麻利点回沧海去。”
　　“那还真是谢谢你们这么大方啊。”
　　刑止颔首，记录员赶忙跟了上来。
　　他走到门外，寻了个角落：“确认他们三个都痊愈，一点事都没有了是吧？”
　　“对，刚才护士说了，看起来脸色差但是实际上没什么问题。”
　　刑止侧首，手指在水泥栏杆上轻点了几下。
　　对于他们认为异种救了他们，这一点刑止不予评价。
　　但他记得徐昊中途醒过一次，见他时明明一脸惊恐，但是刚才他们的反应很不对劲。自己刚才还特意提醒了一遍，这个人似乎忘了一样，毫无反应。
　　甚至，最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该有什么态度。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这人都很不自然。
　　记录员侯在一边不敢说话，他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刑止幽幽开口：“今天之内把他们送走。”
　　“好的。”
　　“我这边没事了，你要有事就去忙吧。”刑止转了个身，目光看向了训练场。
　　Alpha们的跑操应该结束，现在跑道上只剩下一小队的队员。
　　刑止犹豫着要不要把惩罚停了，毕竟这罚还是有点私心的，但回头一想自己让找个人他们都找不到，作为队长一口气咽不下，硬生生断了这个念头。
　　还是该罚。
　　正想着，刑止就听到记录员一声惊呼：“刑刑刑执！！”
　　记录员扯了他一下，没扯动。
　　刑止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前后有人拉了他一下，一阵天旋地转，人就后仰了去。
　　记录员摔在他脚边，身后有人勒住他脖子往后带。
　　然后是医护人员的大呼小叫。
　　靠近自己的人大喘着气，气息不稳，俨然十分激动。
　　刑止想借力挣脱，可地上尚存积水，一脚下去居然踩滑了。
　　心中暗骂还未冒头，刑止就被那人放倒在地。
　　肩胛猛地撞上冷硬水泥，眼前笼罩一片阴影，那人转到他面前，二话不说一拳揍在他脸上。
　　“刑止，你他妈为什么要杀一个没有感染的人！”一声怒喝，让刑止看清眼前发疯人的相貌。
　　是段天成。
　　硬生生挨了一拳的队长从容的打了个手势，示意周围人不用着急。
　　他躺在地上，任由冰冷液体浸入衣料。
　　“他已经被感染了。”刑止淡然开口。
　　“他没有。”段天成咬牙切齿，一手嵌住他的喉管，“他没有受伤！”
　　“有没有受伤是你说了算的？Omega为了回基地有没有瞒报，你又因为感情有没有抵赖，凡事要讲证据。”刑止道，“也许你可以抽空去一趟研究所，他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还能对你的疑问完全解答。”
　　“说到底，omega本来就不该出野外。”
　　“研究所？你把他交给了研究所？！”段天成难以置信，禁锢刑止脖颈的手逐渐收力，“你他妈的，你不是人！”
　　颤抖，暴怒，失控。
　　刑止感受到了，他伸手虚虚搭在上面。
　　面对看似只要一瞬间就能拧断他脖子的Alpha，刑止只是说了一句：“对啊，人是老子拦的，是老子杀的，也是老子送的。你尽管把气都出在老子身上，如果你还觉得，基地的禁令是狗屁，那老子无话可说，随你尽兴，随时奉陪。”
　　“你不就是想要道歉忏悔吗，不好意思，没有。”
　　战战兢兢的护士和记录员满脸复杂，一般这种情况他们都是极力安抚，生怕病患哪里不对前功尽弃。但
　　“道歉怎么够，对于你们这些基地的狗，最好就是去死！”
　　段天成简直要被气炸，医护人员拿着镇定刚要上前，却见刑止突然扣住那双手，整个人不知怎么变幻，画面一转，原本处于上风的人却被反手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段天成开始挣扎起来，他叫嚷着刑止不得好死滥杀无辜，甚至开始威胁他必定血债血偿。
　　刑止勾着嘴角，伸手朝一边呆掉的护士道：“注射器。”
　　小护士连忙递上镇定用注射器。
　　明明都是Alpha，但是评分接近75的Alpha显然跟70以下的差的不止一点半点。这位执行队队长在抽出一只手拿取器械时，还能纹丝不动压制他人，实力上的碾压令人惊叹。
　　刑止埋头，嗓音低沉，窥不见其中真情实意：“基地惧你二哥三分，可我不惧。”
　　“但你最好想清楚，想清楚再做事。”
　　“比如说，你二哥肯不肯帮你出这个头呢，嗯？”
　　Alpha队长把注射器往他侧颈一按，未等他回答便开口：“二哥怎么带出你这么个东西？”
　　段天成还想再说什么，只可惜镇定起效太快，他刚吼了一句刑止，便没了下文。
　　闹剧结束，刑止这才起身。
　　护士们赶忙架着人把他拖回病房。
　　“抱歉啊刑执，我们疏忽了，没拦得住人。”一位医生模样的女人上前道。
　　刑止摇头：“没事。”
　　“不过我介意你们给他多安排几个心理疏导治疗。”
　　医生面露尴尬：“好…好的。”
　　她似乎还想说点什么，见刑止摆手示意：“打扰了，你忙去吧。”
　　医生只好作罢：“……”
　　她刚转身没走出两步，刑止却又叫停了她。
　　“等等。”刑止道，“你们…最近这里是有什么易过敏的东西吗？”
　　医生看着他琥珀色的瞳孔，眨了眨眼睛，而后一手捂住自己的后颈，脸上染了红晕：“这个…应该是吧。”
　　在刑止疑惑的眼神中，医生害羞道：“最近机构里不少人都出现了，我们有检查，但是没查出来过敏原和其他病症。也不疼不痒的，应该是没事。”
　　“哦。”刑止点头，“没事，我就是好奇随口一问，你忙吧。”
　　“？”医生几不可闻叹了口气，走了。
　　一旁的记录员咬着笔杆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刑止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伸手。
　　“？”
　　“给我看看。”
　　记录员心想这好像不大合规矩，但瞧着刑止这张不大好惹的脸和比自己高的权限，怂了。
　　笔记本上写的是刚才问话的信息，刑止目光大致扫过，自己的隐隐猜测在那页纸的最底下找到了验证
　　“在即将赶到违规者段天成病房时，他突然出现袭击了执行队队长刑止，刑执刚开始没有反抗，挨了一拳，后来把人强行控制住，期间与叫骂的段天成互相用威胁字眼交谈。我从中得出此次目标结论：段天成很确认他的Omega谢卓也没有受到异种伤害，此次突发情况汇报将全权移交晏39研究所，‘湖’情报交集机构将收录最终结论。”
　　刑止眼皮一抽：“写得到挺公正的。”
　　“啊，是。”记录员笑了笑。
　　“能不能把我跟段天成这段掐掉啊？”刑止看着他，“这段没必要写吧？”
　　“这点小事就别写进去了吧，也别跟上面汇报了吧？”
　　记录员摇头的幅度僵住了：“好好好，删了删了。”
　　早就听闻吴上将一手带出的执行队队长总被揪着命运的后颈皮，现在一见果然不假。
　　刑止是真不想吴辉又知道他干了什么事情，因为他怕报上去的时候，那位长辈看到的时候刚巧心情不好，这纸上的事情可能就会莫名其妙的变得严重，然后他就会接到与实际发生情况不符的点数惩罚。
　　刑止满意了，看着人把那页撕掉重写后，才放了人。
　　——少一个记录就是少一个证据。


第15章 异潮
　　四天后，外城军区训练场。
　　各位军官正带着手底下的alpha进行训练。
　　这一批alpha在进程上快要结尾。
　　过不了多久，在最后一次荒野拉练后，他们就将去往各自的岗位，守卫基地或是外出任务，总之，他们会为这末世中的一方乐土付出一切。
　　将将被雨水冲刷过的基地又变得干燥，空气中的奢侈清凉被阳光驱散。
　　有军官带着他手底下的人找刑止，想给没见过世面的Alpha开开眼，毕竟在这里遇到执行队，机会可遇不可求。
　　结果就是，正在常规训练的执行队，在队长还没答应的情况就自主停下，并露出了十分和善的微笑。
　　刑止站在一边，思考着情况为什么又不受控制了。
　　他干瞪眼，看着那群新崽子找了人，从爬猫架到擒拿格斗，甚至开始远离原地去射击。
　　整个训练场大半Alpha预备兵都被吸引过去观摩，自己这个队长就像个局外人。
　　一小队队员甚至为了不继续训练，无视了他的灼灼目光，开始自动拖延时长单独教学。完美打造了亲和又乐善好施的前辈人设。
　　在场的军官很开心，刑止也很‘开心’。
　　他不忍扫兴是其中之一，但是为了下次能力测评点数陪着队员训练的他，已经不准备陪同。
　　这是其二。
　　兴致勃勃解答疑问做示范的队员，似乎只看到了这一次偷懒带来的好处，而对于下一次更猛烈疾风熟视无睹。
　　刑止嗤笑一声，心道后面有机会有得他们受。
　　几个小崽子带着敬畏慢慢靠近刑止，眼中崇拜都快要溢出来，他们嗫嚅着想开口说什么，又因为紧张迟迟开不了头。
　　刑止看着眼前似乎很久才有一次的‘放松’活动，最终叹了口气，放下了自己作为基地一哥的矜持，准备给这群小东西开开小灶。
　　可就在这时，耳麦中‘刺啦’一响，刑止反射性捂住耳朵。
　　在场校官军衔上的人都闭嘴安静下来，他们静默在原地，连同嘈杂讨论的Alpha预备崽子们都被这情况弄愣了，一时间大气不敢出，气氛凝固，只听得见自己的呼吸声。
　　犹如什么惊天巨雷大事不妙的消息。
　　“这里是‘湖’三号哨控室，现用频道为A102，目标人员，校官极其以上所有军官，城防所，情报后勤处……”通讯中的声音直切主题，没有半点废话，看似语速稍快实则沉稳万分。
　　“南荒野哨塔传来消息，距离哨塔十五公里外发现大量不明缘由集结异种，驱散装置无效，预警装置无效。”
　　“预计异种数量超过三千，正在向基地靠近。哨塔防线已追加布控，人员撤离中。”
　　“重复一遍……”
　　“现在a102频道权限移交——”
　　大多数军官是有自己小队的，他们只是暂时接管军区这边的训练日常，只等自己这一批学员毕业，下一任教官又另换他人。
　　一听闻异种靠近基地，训练场不少人匆匆交代两句便跑走，他们在耳麦上轻轻摩挲，便轻声安排事宜。
　　刑止招手，队员们迅速跟上，一行人前往训练场边缘的停车位，三两步跨上改装装甲便向南基地出口驶去。
　　“城防所接管外城c2、c3、c4区。”
　　“特战一二小组申请先遣，三四小组预留C5区。”
　　“先遣委托已申请发布狩异者。”
　　“……”
　　“准。”
　　是吴辉上将的声音。
　　频道中接二连三响起请令，等待一个间隙，刑止开口：“执行一队申请先遣。”
　　“驳回，执行一队带所有执行队员预留C6区。”
　　意料之外被拒，任务被拒的情况少之又少，刑止想问为什么，后面持续不断的任务申请却让他再也没法插口。
　　刑止手搭在腿上，一副不能理解不想听但又不得不执行的表情：“我靠，吴上将居然拒绝我。”
　　他只能默默听着后续的安排。众队员也不知其中缘由，不好开口。
　　车辆拐了个弯，在靠近军区出口的地方停下，他们换了一辆普通车，而把装甲留给了后面先遣的人。
　　几分钟后，后座的蒋毅像是接到了什么消息。
　　他道：“吴上将说，晏39分析这次情况只是普通异潮，就是数量有点大，让我们留在城墙守卫就行。就连先遣其实也没放多少人去。”
　　由于接入频道不同，刑止要听其他安排，所以收到吴辉消息的是蒋毅，他从后座伸手拍了拍刑止肩膀，以示安慰。
　　待耳麦中事情分配完毕，主频道转为备用后。
　　刑止这才在上面摁了几下。
　　几秒后，频道接通。
　　“这里是执行四小队周峰，所有成员正在赶往C6区。”
　　短暂空白后出现道声音，但这句话说完就是一段长长的沉默，再没有后续人员发声。
　　刑止不自觉的皱了眉，他道：“怎么就你一个，其他小队呢？”
　　“其他小队？我哪知啊。”周峰莫名其妙，“是不是还没回来呢？”
　　“……”
　　那也不至于六个队就两个在基地啊，刑止琢磨，更何况二小队才回来，三小队在黑市探查不可能接不到通讯吧，又不是信号屏蔽的地方。
　　他摇摇头：“我过会儿再问问。”
　　几辆车很快在他们的目标区域停下，其中有军区随之分配来的物资，一下车，他们便迅速拖着武器物资往城墙顶跑。
　　除开哨控室和先遣断断续续传来的消息，耳麦中的冰冷机械声带来不同的字眼。
　　“晏39请求接入通讯。”
　　刑止侧身让后面的人先走，自己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摁了接受。
　　他心中却在疑惑，晏39这时候什么事情会单独来找他？
　　只听一道声音发颤的细软女声出现：“这…这里是晏39主实验中心，我是宋璇，刑执您好。”
　　刑止的脚步慢了下来，这个名字他搜索了一遍脑海也没任何印象。
　　他礼貌回答：“您好，有什么事吗？”
　　“请问，您能联系上唐明哲吗？”宋璇语气中带有一丝期待。
　　听到唐明哲，刑止就想起来在主研究所里看到的那一幕，八成跟唐明哲对话的就是这个叫宋璇的女人。
　　只不过那也是刑止第一次见唐明哲主动跟别人谈话，还一脸温柔。
　　他当时开跟余妄开玩笑，说这人他可能得还嫂子，现下看起来似乎真有那么一回事。
　　于是刑止放缓了声音：“抱歉，联系不上，怎么了？”
　　可没想到那边的声音听到这个回答，一下变得哽咽，刑止心中一跳，连忙补了一句：“你别哭啊，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别急。”
　　宋璇的哽咽引起了刑止不好的猜测。
　　他迈上了最后一级阶梯，来到外城C6区的高墙上。
　　“他今天刚刚出任务，去的就是南荒野，我刚才找‘湖’询问，他们说根本联系不上人，我就想…想问问您知不知道…”
　　宋璇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言语中是掩饰不住的担心。
　　光听声刑止都知道她泣不成声了。
　　刑止垂眸，把物资放在地上，轻声安慰：“你别担心，执行队的人没那么容易死的。”
　　自己却在心中暗骂唐明哲居然让他们二小队在基地屏蔽了通讯整整一个周，可现在他们的情况跟这点小事比起简直不值一提，刑止还是担心的。
　　高墙上视野很好，但经不住天气环境因素。
　　在所能看到的地平线尽头，似乎有朦胧的白色。
　　黄褐色装甲从基地下方绕过，极速向之行驶而去。
　　“可是…”
　　刑止打断她：“唐明哲跟湖申请了吗？”
　　“没有。”那边好像哭得更凶了。
　　“他表明心意了？”
　　“没有，可是我知道…”
　　刑止觉得也是，执行队这么多个人他就没见几个在外面找了对象的，哪个不是藏着掖着不敢说。
　　于是他道：“既然你这么确认，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这点异种算不上什么，他爬也会爬回来见你的。”
　　“……”
　　所以说，执行队为什么没有被强制分配配偶。
　　就像他的父母，就像现在杳无音信的唐明哲。
　　地平线上的一点白色越加清晰，装甲车已然看不见影子。
　　备用通讯又传来两道声音。
　　“狩异者黑三小队接入a102。”
　　“特战一二小组进入异潮范围。”


第16章 无人生还
　　萧黎翻看着刚刚送来的实验数据，垂眸沉思，随后拿过笔在上面斟酌着圈了点。
　　“小璇，这个数据需要你…”他从实验室出来，正巧看着坐在外面的宋璇，话说了一半才发现这人情绪不大对，于是萧黎上前，换了语气，“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的话可以先去休息，这里暂时不需要人盯着。”
　　研究所日程单一枯燥，基地中Omega有时在这里会影响情绪，这都是一些可以理解的常见状况。
　　宋璇抹了抹眼睛，有些抱歉：“没事没事，不用。”
　　她显然不属于萧黎猜测的那一类。
　　而后她对通讯器道：“谢谢刑执，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萧黎欲抬走的脚又停顿，他问：“是执行队那位刑止？”
　　宋璇：“嗯。”
　　萧黎：“别挂，你去休息会儿吧，我有事跟他谈。”
　　宋璇：“好的。”
　　通讯方忽然就换了人。
　　学者对待事物大概都严谨，萧黎说话比宋璇更加直接：“您好，刑执。”
　　“您…”好。
　　“我们这边检测到，这次异潮到来似乎有所不同寻常，但是湖的说法是告诉你们这只是普通异潮对吗？”
　　刑止嗯了一声。
　　萧黎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刚才自己打断了人家：“但是早在你们回基地之前，基地就遭遇了一次小型异潮。”
　　“那是一种融合了植物的鸟类，它们带有全新的病毒，在进入基地却没有攻击人类。这一点”
　　“很抱歉我选择在这个时间跟你谈论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但你必须清楚，湖那么说只是为了稳定基地，安抚基地居民的情绪。”
　　萧黎的声音也是能让人听进去的，他不同于余妄极端冷静的声线，而是带着学术的理性，可刑止硬是从中感受了一点不同。不同于上次他与萧黎谈话的稳，而是急于述说某些事情。
　　高墙很高，在高的地方更容易感受到风的呼啸。
　　这里唯一算得上防护措施的只有固定好并在墙内外垂下的皮绳，是个没安全感让人感觉虚浮眩晕的地方。
　　周围人在分配武器，将物资投放到不同距离的点上，以方便补充。
　　频道的声音仍然不停，刑止眺望远处，像是在亲临一场置身事外的故事。
　　“这场异潮没有任何理由，前线传过来的影像我们已经解析。”
　　“那是种爬行生物，我们猜测了几种，但是现在显然不是他们迁徙或繁衍的季节。所以它们出现的理由本身值得猜疑，我个人推测，这还是有关火种的问题。火种获取已经近七十年，它快没用了，前不久出现的鸟类就是最好佐证。”
　　“我们现在的驱散装置，拦不住它们。”
　　“抱歉，我有些语无伦次，不论如何，请小心对待，我们后续的样本还需要你们。如果可以的话，请第一时间将此次异潮的样本送往外城晏39。”
　　“我知道了。”刑止道，“有关于那个Omega，他是否真的有被异种伤害？”
　　萧黎稍稍停顿，似乎是没想到刑止会突然问这个，但他马上回答：“没有异种造成的伤口，只有提交信息上的刀伤。是否由于接触异种的刀伤感染我们无法确认。”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刑止的声音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他拿了武器，开始装倍镜。大脑却在众多不安的消息中分出一点思绪，被异种无视的徐昊和他口中的奇怪异种，超出感染期限天花板的Omega，萧黎口中所说的小型异潮与此时诡异的异种侵袭，似乎都在引着他们朝更骇人的方向猜测。
　　眼下白色雾气来势汹汹，刚刚冒出头的太阳被迫藏回阴沉云层，天空似乎更低了。
　　所有的危险都有先兆，细微或宏大，只是有没有人能注意到罢了。
　　当出现端倪时，就代表危险已经接近，而现在，它是不可避免的到来。
　　萧黎话音刚落，背后就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与此同时尖叫声此起彼伏。
　　有人跑近，语气惊慌：“辛教授，萧博士！三号解剖台样本发生二次异变！”
　　“实验中心活样本状态异常有异变迹象……它们出来了！”
　　“数据三组有人受伤，阻断剂在哪儿！”
　　“封闭实验中心全员撤离，呼叫湖守卫室！”
　　而后是长长的沉默——通讯被切断了。
　　很难想象研究所会发生意外，在刑止他们看来，晏39的防护等级在基地中显然是很高的，对于异种他们没人会不小心。
　　在经过这么多天的研究，预料之外的变异，这是第一次。
　　晏39是基地的希望，内城的防护等级仅次于研究所，如果意外在那里爆发得不到及时控制，整个基地就完了。
　　刑止哑然，他看着已经预备好的人员，心中担忧，可是这里没有谁能抽身前去研究所？
　　时间，情况都不允许。
　　在场除了他，只有负责湖的机构与参与远程指挥的吴上将知道。
　　噩耗不断传来，今日似乎如同萧黎所说，失去了火种的他们只能苟延残喘。
　　“特战二组代报，”耳麦中的声音沙哑绝望，在风与电磁中失真，“南荒野哨塔全员失联，特战一组失联，狩异者黑三小队失联……”
　　“目标数量预估有误，更新数值…”
　　“预估七千。”
　　那道声音突然带着哭腔：“二十分钟…先遣者…特战二组…”
　　信号突然不稳，那个声音在两秒后戛然而止。
　　刑止刚刚接过萧黎的通讯，打了一针预防，可是当真正看到的时候，心还是悬了起来
　　迷雾中冲出一辆装甲，车辆跌跌撞撞，看得人心惊胆战，顶上的狙位在晃荡中想要回到车内，可紧随其后的异潮大军瞬间追上，一半卡在车窗的人被活生生扯了出来，消失在异种中。
　　探出头掩护位也未能幸免。
　　无数异种缠上车辆，硬生生将闭合车窗撞破，连同铁皮都被啃下。
　　装甲侧翻在异潮里，成为一堆破铜烂铁。
　　几秒前的声音似乎带着血腥，悲凉的气息一下卷入口鼻，令人窒息。
　　先遣者无人生还。
　　刑止颤抖着吐了一口浑气，刚才他还在安慰那个姑娘唐明哲能回来，现在他就得安慰自己…余妄也还活着了。
　　骄傲不可一世Alpha忽然后悔，如果他没有失控，如果他在余妄离开的时候就死死抱住他，不让他走呢。
　　当异潮来临的时候，他是不是还可以继续死皮赖脸凑到趴到他身边，一起阻挡前来的异种。他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在这里提心吊胆的祈祷？
　　频道内只有抽气声，没人说话，很快，就连那一点呼吸也消失不见。
　　接着响起的声音彻底打断刑止不合时宜的伤春悲秋。
　　“已向军械库申请物资支援，预计二十分钟后送到——”
　　“榴弹准备——”
　　“c4准备——”
　　“……”
　　主频道很快安静，继而又转为备用。属于他们每个区域的独立频道由各自指挥开启。
　　大雾很快弥漫，远处地平线上的景色已经看不清。
　　发射的榴弹火光转眼就被吞噬，在雾中，似乎连轰鸣都不清晰。唯一让人感到真切的，是异种独特的腥臭与血肉的焦糊，它们带着一丝硝烟卷上高空，穿透人群。
　　第一批榴弹发射完毕，短暂间隙中C4被抛出，落在异潮稀疏的前锋。
　　刑止立即瞄准其中之一，他极力控制不安的心跳，试图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当前，可默念的倒数仍旧带了颤。
　　“狙位准备，三，二，一——”
　　“点！”
　　倍镜中的C4绑了雷，管和其他什么，随着他的一声指令，几道细微破风应声而起，遥远的震耳爆裂换来一道火墙。
　　熊熊烈火将近距离的燃料引燃，瞬息之间，橘黄火焰铺成一条长线，异种们前行的道路便被黑色烟雾和耀眼火光遮挡。
　　灰白城墙上的人或站或趴，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
　　煎熬的几秒，那几乎灼伤视网膜的火光中，一只丑陋，被烧得焦黑的，如同蜥蜴但后背长满倒刺，头上全是密密麻麻大小复眼，甚至拥有可怖口器与利爪的异种露了头。
　　它大张着嘴，像是在发出什么声音。
　　异种口中尖齿在倍镜中隐隐可见。
　　它耐着高温，不断扭转头部，像是在通过那些复眼观察远处。
　　没有人开口，但每个区域的狙位都毫不犹豫的将子弹送了出去。
　　那只异种瞬间倒下，被烈火吞噬。
　　于此，更多异种从中奔出，身处高墙的士兵逐渐听到了声势浩大的密集踏步，无端生出一种大地颤抖，高墙即将倒塌的幻觉。
　　榴弹悉数发射，但剩下的异种数量还是很多。
　　刑止所处区域只能算边缘，因此武器并不像直面异潮的区域那样充足全面。最中心的C3区已经换上火箭筒和机枪。
　　特战小组与执行队尽力发挥他们此次定位‘远程支援’的优势。
　　冲在前方的零散异种成片倒下，但
　　更多的异种蛰伏，它们悄然绕过火墙，在众人的视野中远去，方向是，风神基地的西入口。


第17章 绝对忠诚
　　异种源源不断出现在视野，甚至，看起来绝对不止预估七千那么简单。
　　绝大部分异种在炮火中向西转移，小部分异种依旧穿越烈火砥砺前行，不死不休。
　　刑止抬眼，余光明确捕捉到了那一抹不寻常。
　　频道内的话语好像从未停止
　　“异潮改变方向朝西入口前行，城防所一到二大队，执行队全体留下，其余所有人，转移场所！”
　　吴辉声音铿锵，犹如身处他们其中。
　　如果说，之前士兵们信任基地所言，这只是一场普通异潮，那么现在，在吴辉说出这句话，在他们看到明显出现一定智力的异种行为后，活在现世的他们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根本就是一场有预谋的侵袭。
　　这一念头生出，便根深蒂固扎在神经上，连着血液翻涌，彻底激发出Alpha们的天性。
　　“联系西入口检测室，通知人员撤离封锁区域！”
　　“物资调配变更目的地，通知预备役，准备前往D-G3区。”
　　“通知狩异者，让他们绕过D5，去S8区高墙。”
　　霎时，吴辉连发出好几道指令，但在荒野中殊死搏斗不知多少次的执行队与其他士兵，早就在上将话音未落的情况下，就判断出自己此刻该做什么。集中区安排转移的人员迅速从皮绳与阶梯下撤，进入停留的车内。
　　刑止从满是灰尘的水泥上爬起，将手中的狙换成AKM，随后把枪背带往脖子一套，拿了弹匣便压着耳麦跑了起来。
　　独立小队是基地战力的集中，其中执行队处于顶端，也就是说，就算他们只剩下两个队，也不可能留在后方。
　　他无视上将的命令，声音几乎盖过吴辉：“执行队全体转移场所，接管特战组特种分队权限，速度跟上！”
　　吴辉在传回的影像中看到刑止的动作，他双眼一瞪，在旁人的诧异中怒喝：“刑止，滚回来！”
　　“不好意思啊上将，”刑止喘着气轻笑一声，“独立小队都比您会判断。”
　　被他点名的几个小队全跟在身后，没有半点迟疑，甚至在刑止刚有动作时，他们就已经不约而同更换装备。
　　Alpha队长开口的话与其说是在下令，不如说是在通知上将。
　　刑止回答他：“经执行队全体判断，我们此刻应该去更需要的前线，而不是…留在后方。”
　　Alpha队长语气异常冷静，那点提心吊胆已经消失不见，他几乎露出了狩猎者的兴奋。
　　不只是他，跟随他的队员们反而也像松了口气，他们紧绷的神经像是放松，无所顾虑，只有眼前。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自己要干什么，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此时应该跟谁。
　　吴辉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看着画面，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良久没说一句话。
　　画面中刑止背了枪，远离了原本位点。
　　他来到高墙边缘，一边跑动一边往下看。
　　在靠近高墙底部的地方，有车辆正往西入口方向驶来。
　　那是转移武器物资的补给车。
　　几十个人员在边缘跑动，让人十分担心他们的安危，可下一刻，在他们确认有车辆经过后，由刑止带头的一众人便毫不犹豫纵身跳下。
　　在这之上光是往下看一眼就有下坠的眩晕，可此时，紧随Alpha队长的队员们也同样做了这个，令人心口炸裂的高危动作。
　　通过影像观看的军方与湖的高层心脏都被攥紧。吴辉握紧了双手，骨节都泛白。
　　这就是他自己教出来的人，公然违抗命令，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吴辉不知是气还是惊，有人汇报消息他都没能反应过来。
　　可这又是的的确确，由‘湖’赋予独立小队们的权限。
　　判断力，行动力，战斗力，理智，与对基地，对人类绝对的忠诚…吴辉捏紧的拳头最终松开，他叹了口气，无奈摇头。
　　那些能力，这一刻全都体现在抗命的队员们身上。
　　另一边，高墙之下更加阴暗。
　　刑止瞳孔微缩，手中的皮绳只是虚虚处在缝隙，整个人动作干净利落。
　　气流刮过脸颊，狠厉又温柔般拂过他的眉眼，吻不散他眼中的高傲。目中可视的高度极速降低，军绿铁皮愈来愈近。
　　他眯着眼睛，贴近墙体，当下落速度接近极限时稍微缓冲，而后，在第一辆补给即将通过下方时，刑止腿部肌肉瞬间绷紧用力，他往后一蹬，成功从高空降临车顶。
　　Alpha队长半跪，身后的队员们也陆陆续续落地。
　　宛如长龙的车辆从C区靠着外城最边缘的高墙驶向西入口D区。
　　当他们通过后，那个区域的闸门由此关闭。
　　C区仍然炮火i枪声不停，一马当先的队长早已听不见。
　　只有身处外城邻近区域的人们在工作闲暇时往窗外看了一眼，可惜他们仅能看到天空一片灰色，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偶尔有异种突破检测装置来到基地外围，他们早已见怪不怪。更何况，这种事情总是在结束之后才会慢慢传到人们耳中，快则几天，慢则半月。
　　他们唯一有感的，是这压抑沉闷的天气可能又要下雨。人们哀叹一声，心中最担忧的是自己没有带伞。
　　异潮的前行速度比车辆快太多，更何况此时没人能够在现场阻止它们的脚步。
　　风声猎猎作响，鼓噪人心。
　　从C6到D1，全速行驶的情况下，至少需要五分钟。
　　能够给他们争取宝贵时间的，只有大本营处于D区的黑市狩异者。
　　补给车从分区高墙下通过，一瞬间阴暗后又是光明。
　　通讯权限不知何时已经被提升最高，刑止抬头看着高墙，他问：“D3区封锁了？”
　　“是。”
　　“狩异者前往指定区域了？”
　　“是的，但似乎只有部分人员接到基地的指示，剩下那一部分…”负责联络的情报后勤组皱眉，“联系不上。”
　　刑止嗤笑一声，没说话了。
　　“狩异者联系不上，这么重要的时刻怎么可以联系不上？”城防所某位上校难以置信，“我们这里抵抗异种，他们在黑市喝茶吗？”
　　“后勤的你们找过二哥了？”
　　“找过，联系不上。”
　　此话一出，原本各区域副频道的嘈杂顿时转移到主频道。
　　“草他妈的黑市那群人装死？”
　　“指望他们办事的时候就这个态度？”
　　有人啐了一口骂骂咧咧说了什么。
　　随后是一声咆哮：“C3的你们都是废物吗，没子弹你们有刀，干站那儿等人给你把异种尸体递上来吗？城防不出荒野后你们训练的就都还回去了是吧？”
　　“补给怎么还没上来？”
　　“……”
　　群魔乱舞。
　　刑止往后瞄了一眼，起码现在他的废物队员一个没落下。
　　“预备役已到达d-g3。”
　　“补给第一批即将到达。”
　　叫骂不知是被人禁了，还是他们终于意识到主频道并不是抱怨的地方，现在只有情况汇报的声音。
　　吴辉不知为什么没有及时安排事宜，于是刑止替他说道：“预备役上高墙控场，”
　　他的声音好似带着一点嘲讽与激将，“当然你们这么多人，应该是游刃有余的。甚至不需要那么多，但是如果你们觉得自己有能力，不害怕，想要提前实战的话，前线欢迎你们啊小崽子们。”
　　“队长，预备役哪能啊，上去送死吗？”蒋毅插了一句。
　　“这训练进程都差不多了，还当自个是个需要基地保护的宝宝吗？”刑止道，“你是不是忘了最后一次荒野拉练时候接受的世界毒打了？”
　　队员们在自家频道扯了两句，连带着跟着他们的特战组和特种分队都开始在这紧张的空隙开了口。
　　这样的情况，在跟随执行队任务为数不多的次数下，他们却是‘习以为常’，‘早有耳闻’。
　　刑止的目光看向高墙，他们已经进入D1区，炮弹炸裂和扫射的声音又开始清晰，当然还有耳麦中的瞎扯。
　　任谁此时切入他们的频道，一定会气到说不出话，这么紧急的情况，为什么这堆人还能聊起天来？
　　可虽然聊天，他们的视线也是放在前方，神经仍是紧绷，姿势仍是准备。
　　在下一秒，进入D1的他们就听到几声嘶鸣。那声音毫无秩序美感，仿佛物种声嘶力竭的呐喊，却又无端让人感受到其中的兴奋。
　　灰色高墙传来惨叫，吼骂与枪声仿佛就在耳边。
　　很近了。
　　半跪在第一辆车上的刑止，把目光放在惨叫的方向。
　　一只青褐色的巨大头颅，带着无数复眼与螳螂般口器的异种，露出身形，与Alpha队长眼神交汇。


第18章 迷雾蔓延
　　尖爪从怪物身躯下伸出，深深嵌入水泥，墙面顿时延展出蛛网般的裂纹，细碎石块从中剥离，极速坠地后磕出一道白痕。
　　异种注意到地面的动静，丑陋头颅诡异的扭转着，复眼在不同角度下反射出蓝绿光芒。骇人的口器在蠕动，在众人的目光中，一点红色唾涎混着碎肉骨渣从利齿缝隙滑出，仿佛挑衅。
　　“呵。”刑止见状，冷笑一声。阴沉天气下他瞳孔的色泽更暗，其中倒映的丁点墨绿的异种身形，像是替他表达这玩意儿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刑止抬枪，将之对准密集又恶心的复眼，瞄准准备的时间忽略不计，带有细小疤痕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下扳机，他动作迅疾，眨眼间一发子弹便精准钻入全无防御的异种复眼。
　　生物组织被撕裂，黑色液体溅出，异种的垂死呐喊悬疣附赘。刑止的手重新抓稳横杠的同时，融合多累物种特性的怪物也从高墙跌下，摔在地面发出沉闷声响。
　　补给车急急打了个弯，绕开了掉落的障碍物。
　　然而，更多的狰狞物种攀上高墙，它们对于同伴的死亡漠不关心，泛着寒光的复眼悠哉审视着负隅顽抗的狩异者。
　　“嘶——滋滋滋！”震动般的嘶鸣在异潮中扩散，它们迎着密集的弹雨，远比人类强健的后腿猛地发力，扑入人群。
　　坚如磐石的口器上颚瞬间扎入血肉，顷刻间便有红色飞溅，落到百十米之下的内城空地。
　　车辆还在前进，从C区赶来的部队还未抵达，异种便抢先一步占领高地。
　　“狩异者高墙失守！D3、D4区异潮突破！”绝望的怒吼从前方，从频道传入耳内。这一道叫喊之后，枪声明显变得稀疏。最后，线路中只剩无力的警报声和电子器械细微电流。
　　临时召集的狩异者数量本就不多，他们拖的时间已经是极限。
　　刑止微微俯身，手指卷曲，敲了敲车窗：“阻断剂。”
　　补给配送人员立即递出一根一次性注射器。
　　阻断剂跟驱散装置一样，对于部分异种有效。提前使用可以预防因异种造成伤口从而引发的感染。不过，从目前来看，这玩意儿估计只能起到心理安慰作用。
　　多种情绪在脑中搅成一团，刑止只觉得牙根发痒，心跳加速。
　　“D区居民撤完了吗？”鲜艳的液体在推动下消失，刑止把垃圾往远处一扔，便接着对从高墙探出身体的异种开枪。
　　“D3区封锁，但是其余区域居民还在撤离！”
　　唯一有点作用，能阻挡它们脚步的狩异者全军覆没，异种更加肆无忌惮。刑止已经能预想到重灾区是什么模样。
　　基地内建筑距离高墙至少二十米，刑止往内看了一眼，确实发现远处不少一闪而过的身影。
　　“速度快点。”他催促了一句。
　　“城防所自行安排人守住C1C2从边缘控外场，预备役狙位预留D3面D4高墙支援，补给队留两人把样本送往外城晏39。”
　　“然后，城防所再分出一队D3面D2架枪，其余所有人，还有预备役想抛出你们头颅的突击位，现在可以进入D3D4了。”
　　刑止的声音并不像上将那样严肃而洪亮，他不习惯大声说话，因此更显从容，轻狂懒散。
　　但，没人反驳。
　　他甚至能隐隐听见许多自愿请命的声音。
　　“轰隆——！”
　　酝酿许久的天空终于炸出惊雷，如同鬼蜮一般的白雾也缓缓蔓延至此。
　　高墙之上，可视度肉眼可见的降低。
　　“队长，这次作战环境很恶劣啊。”异种的利爪让它们在墙面自由移动，显然这些家伙的速度并不像他们的躯体一样看起来笨重迟钝，破风而去的子弹被躲掉部分，只在水泥上留下小坑。
　　Alpha队员们略显意外：“这玩意儿能耐啊？”
　　“怎么了，仗着数量多有点智商就敢跟哥哥们叫板了？”
　　“你躲任你躲，死还是得死。”
　　在墙面快速移动，一边躲着子弹，一边朝车辆扑去的异种刚滞留半空，便被一梭子弹穿透大脑。
　　“啧，死，没得商量。”他们七嘴八舌，频道内的声音吵闹得像是菜市场。
　　但刑止并没有制止他们，他甚至也抽空回了两句。
　　Alpha队长注意到车辆距离D2区通往高墙的阶梯越来越近，于是他摩挲着手中的枪，话语意指预备役：“刚刚安排的事情小崽子们都执行了吗？”
　　被一口一个小崽子，还处于军区训练阶段的Alpha们到多不少被激起点逆反心理。换做是别人，他们早就用实力解决心中的不快，可现在这么开口的人是刑止，没人敢叫板。
　　只能从他们回答的语气与耳麦捕捉到的响亮脚步中揣摩点味出来。
　　“报告刑执，预备役正在前往途中——”
　　“唉卧槽，队长小心！”
　　“漏了漏了，这只运气怎么这么好？”
　　身后几道惊呼，打断了刑止的聆听。
　　余光中有一片阴影迅速靠近，一阵腥风扑面而来，刑止心中暗骂一声，却没来得及躲开。异种扑到车顶，沉重的车辆晃了两晃，怪物猛地撞上他的躯体，Alpha队长被掀翻下车，不可避免的往后滚了两圈。
　　尘土和臭味钻入口鼻，让人窒息，被迫接触地面的膀臂一阵顿疼，枪身硌在身上仿佛要把血肉刺穿。
　　刑止爬起来，咳嗽着喘了两口气。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吐掉了嘴里的异味。
　　“队长您没事吧？”队员们从车顶翻下，隔空喊了一句。
　　刑止抬头，伸手往脸上碰了碰，颧弓下颌后知后觉一阵灼烧感，一点血迹出现在指尖。
　　刑止啧了一声，不满道：“没事，小点声，耳麦听得见。”
　　“要你们这群废物玩意儿干什么，我破相了还怎么追余妄？”
　　耳麦中不少人听到这话没忍住笑出了声，心道什么时候这位哥居然有心上人了？
　　好运气的异种倒在车顶，已经被反应迅速的队员解决。
　　紧随其后的城防所大队陆续到达，停下的车辆中人员行动井然，队员们掩护着开启车厢的配送人员，其中武器被一件件搬出。后来的补给装甲绕过他们赶往另一个方向。
　　秦虹一拍脑袋，跑了过来，从兜里摸了个东西塞到刑止手里：“总要有点伤口才能突出男人味，丑点没关系，您还是基地Alpha一哥，来拿着，您这次不能点背了。”
　　刑止接过一看，还真是个护身符。
　　怎么的，还嫌他了不是？
　　刑止又好气又好笑，作势往秦虹小腿踹了一脚，轻轻骂了一声：“滚吧。”
　　“滚滚滚！”
　　刑止把东西往上衣口袋一扔：“上去之后保持距离留人控外场。”
　　“可是，我们看不到外场啊！”
　　“不知道自己想办法？那没事，做不到就死呗。”不知道谁恶狠狠说了句话，城防所的人一时间都噤声了。
　　空气中的潮湿与沉闷感没有一刻消失，刑止抬头深深看了一眼已经完全被白雾阻挡的高墙。
　　冷色的灰白。
　　刑止突然发出一声嗤笑，他跑动起来，手指轻轻点了点耳麦：“走了。”
　　人影逐渐消失在白雾中，弹壳掉下的清脆像是一首交响诗。
　　……
　　“全是雾，视野这么差，你们要看着他们去送死吗？”那人瞪着一双灰绿色的眼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时间拖得差不多了，居民也撤出去了，暂时退到D-G区高墙不行吗？”
　　整个房间的人都看着他，情报联络的人员更是大气不敢出，额头紧张得密布冷汗。
　　几位机构的负责人与军区将领在质问中沉默了几秒，随后，有人开口：“沃德中将，那你觉得，他们退守D-G区高墙，异潮就不会再从那里爬上去了吗？”
　　“如果我们退一步，没守得住，那刚刚撤离的人员怎么办，D区之外的人们怎么办？”
　　“这是我们所有的战力，没人比我更清楚，更心痛。”吴辉接着道，“沃德，你该自己动动脑筋，而不是每次都让我们给你解答疑惑。”
　　“与异种战斗，本身就是一件高伤亡的事情。退一步会有什么后果你自己不知道吗？”
　　沃德被说得脸泛青红，他一下靠在椅子上，揉着眉心：“要不是落个残疾，我现在就跟内城支援一起去了。”
　　他的右小腿是义肢。
　　“说这些没用。”
　　“医疗机构医会通知了吗，让他们准备去…”
　　“去干什么？那儿受伤的有几个能活得下来？想赔夫人又折兵？”
　　“我说你真是…晏39已经拿到样本，阻断剂马上就能配出来。不叫医疗人员去叫他们寒心吗！”
　　“去，必须去，但先留在外围，情况稍微好点了再进去。”沉默的‘湖’的负责人之一开了口。
　　他道：“之后的情况必须全面分析。”
　　“好，好。”联络员立即戴上耳麦，不敢懈怠。
　　……
　　可见度只有不到十米，但Alpha们的反应确实一等一，在往上方前进时竟也没出现多少伤亡。
　　刑止扯了扯鼻子，越靠近异潮重灾区，那些臭味便越重。
　　但除此之外，其中似乎还夹杂了一点花香。
　　馥郁还是淡雅，在更刺激性的气体中刑止分不出来，只是感觉到了又这么一点突兀的味道。
　　还未细想，念头一瞬即逝，头顶传来爆炸声，刑止回神，低声喝道：“补上缺口，榴弹别停！”
　　随后，他绕过前面抱着物资的人员，率先冲上高墙。
　　身后队员紧随其后，场景一闪而过，高墙像是通向彼岸的小道，残缺肢体与血迹到处都是，滞留的异种还在啃食残躯。
　　没有人把眼神停留在无关紧要的事上，匆匆一瞥，他们的反应只是皱眉与凝重的神情。
　　弹匣被一个个换上，在执行队先行掩护下，后来的人架好机枪，成功占领一个位点。
　　他们缓缓向白雾更深处前进。


第19章 蛰伏伺机
　　“刺啦——有了有了…去…”
　　“滋滋滋——！”
　　刑止歪头，但耳麦中的讯息还是被异种的声音盖过，断断续续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嫌恶的啧了一声，想着他们在荒野的时候，不是没听过虫鸣，但眼前这些实在不像个东西，他就没听过这么吵这么难听的叫声。
　　刑止一枪解决了扑面而来的异种，将之踹下高墙，而后往前走了几步，队员迅速补上了空缺。四队虽然不是刑止领队，但两个队伍间配合相当默契。要是吴辉在场可能都得给他们鼓掌。
　　明明这些人嘴里都在说屁话，却好像心意相通，放心的把后背留给队友。
　　“又是个新品种啊，这叫声比队长还吵。”
　　“是这样的。”
　　相通的好像还有一队成员各自的想法。
　　“还好吧，但你想要安静点，看看我们队长啊，四队欢迎您！”四队队员插话。
　　周峰：“当我不在？”
　　刑止：“胆子肥了啊？”
　　“有没有人告诉你别在人家队长面前公然挖人？”
　　还有他哪里吵了？刑止分出一毫秒检讨自己，明明最近说话不多来着。
　　“可是，不是还有传言说您当着唐执的面挖余妄吗？”不知哪个队的队员小声说道。
　　“噗。”
　　公然拆台。
　　“嚯？”刑止笑了，“可我那是一队，怎么着这人越挖还越往下调了？再说了，我那是追求，你懂个屁。”
　　“追求一个注定分化成A的人类？”有人点出重点。
　　“还能怎么说，敢AA那咱们一哥牛批，一队就是了不起呗！”
　　“别别别，”刑止还没回话，就有人替他回答，“担不起，我们队长就是双标，歪理一堆。”
　　Alpha队长活像一只猛兽，只顾往前冲，侧面跃上的异种对他来说恍若空气。整个执行队与特战组的行动简直神速，他们在原地停留的时间基本不超过十秒，便从异潮中硬生生破开一条血路。
　　城防所与配送员在此迅速成为一道肉墙，阻止它们合拢。
　　刑止换了弹匣：“是歪理你也得听，不好意思你队长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是是是我们很乖会听的。所以，队长你不觉得咱们前进得有点太顺利了吗？”魏雨泽觉得他们集体送给刑止的护身符好像没什么用，因为自己还是察觉到了事情微妙的违和。当然按照严谨的逻辑来看，这是个后此谬误，锅是不应该甩给刑止的。
　　“顺利……不好吗？”城防所的人见一时没人吭声，于是问道。
　　先锋停下脚步，众人稍微冷静。
　　他们前行了很长一段距离，兜里的弹匣都换了两遍，按道理早就应该进入重灾区。可异种怎么越来越少了？
　　难不成它们那么快就全进基地了？
　　远处架枪的领队指挥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不是你们解决的吗？我们所能观察到进入基地内的异种数量并不密集啊。”
　　从白雾中出现的异种数量稳定，指挥迅速向另一高墙的人员确认情况，结果，只是他们的C3区异常。
　　诡异的氛围随着这句话笼罩众人，他们沉默着。周围好像无人的死寂，异种的嘶鸣也只是在远方出现。
　　渗人的凉意从皮肤一直蹿到脊背，他们的脚下仿佛万丈深渊，恐惧悄然滋生。
　　“哗啦。”石块剥落的声音。
　　【对于异种，我们不妨把它看做一个新的物种。它们被不同生物的病毒感染，获得了不同生物性状，同时也拥有动物的基本生活习性。】它们冲破混沌的思维，利用合作蓄意进犯，有意或无意蛰伏，等待致命一击。
　　……
　　接踵而来的是天崩地坼的动静。
　　藏匿在白雾下的异种犹如累卵，它们隐忍着，在这一刻终究按捺不住天性‘倾巢而出’。
　　众人瞳孔震颤，无数异种从茫茫白色中跃出，犹如浪潮淹没低洼。
　　铺天盖地的阴影从侧方靠近，枪林弹雨。
　　怒喝惨叫与骤然出现的异种嘶鸣混在一起，耳麦中分不清是外围询问还是自己人的提醒，他们胸前剧烈起伏，粗喘着气看着队员成为肉块。
　　本就带着血性的士兵此时都红了眼。有人被扑倒，那便救，有地方出现空缺，那便补。没有犹豫，没有时间。
　　顾不过来的。
　　刑止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躲开袭来的异种，却被从死角出来的异种带着腾空，怪物的上颚划破衣料，割裂肌肉，刑止直接从高墙翻了出去。
　　“队长！”有人着急的喊了一声。
　　刑止险险抓住边缘，双臂发力，却见异种似乎玩弄一般，利爪挥向他的手臂。剧烈的疼痛连锁反应似的传遍每一个感官，血腥气溢了出来。刑止忍不住闷哼一声，松了手。
　　他晃了一下身形，往右方下坠，抓住了另一只往上爬的异种。一个变换便翻到异种后背，紧接着抽出军刺扎向异种的大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在异种失去生命体征下掉时，刑止猛地在它尸身一踩，借力够到了一旁的皮绳，两步回到高墙。
　　“喊什么，给我枪。”他含糊不清的喊道。怎么可以死在这里呢，他还是个单身Alpha，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追求，现在死了就全没了。
　　一把M14落到他手中，刑止擦了擦手心冷汗，看也不看已经鲜血淋淋的手臂，瞬间又秒掉几只异种。
　　身边有人跑过，随后外墙的白色中开始透着红光，空气也燥热起来。一簇火苗从已经染黑的水泥边缘窜上，仅仅几秒之内，烈焰从远处拉伸，成为盾壁。
　　对抗疯狂的理智，则需要更理智的疯狂。
　　从地狱长出的业火将外部异种隔绝，这里是属于理性者的地界。
　　……
　　“c3区已经清理完成，正在赶往d区。”
　　“内城支援已经到达。”
　　“晏39已成功解析样本，驱散装置正在运送途中，请坚持一下。”
　　……
　　两个小时后，一切归于平静。
　　半人高的驱散装置被安装在不同区域，试图突破烈焰的异种愤恨吼叫，不甘心的远离。
　　墙内外的异种尸体堆积成山，基地内部的清缴早已结束。
　　到处都是肮脏的乌黑血液。
　　Alpha们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有人痛苦的哀嚎一声，发出了点跟杀戮兵器不同的情绪。
　　刑止招了招手，便自己往下撤的方向走去，他沙哑着嗓子，眼睛扫过可视度并不怎么高的地方：“伤亡？”
　　“执行队一小队受伤三人，四小队死亡一人，受伤两人。”
　　“特战三四组死亡两人，受伤五人。”
　　“……”
　　“共计伤员一千七百二十六，死亡八百五十九。”
　　D3区闸门开启，几辆车开了出去，准备清理外场。
　　刑止随意走到一个空地，然后坐下。
　　不少人跟他一样，寻了个没人的地呆着，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的几乎见不着。
　　因为他们都受伤了。在没有特效阻断的情况下，这几乎等于必定感染。
　　医疗机构的人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进入内场，秩序井然的为凯旋的战士包扎伤口。
　　“队长，看来咱们的护身符还是有点用？”蒋毅坐到刑止前方。
　　“滚边去。”刑止三两下脱下手套，摔在一边，而后把左臂衣袖掀开，露出血肉外翻的伤口。早已被浸湿的衣料一离开，鲜血顿时滴滴答答，几乎连成一条线。
　　全身都在疼，都是被异种撞出来的，垃圾东西口器太尖锐了，简直可以当刀使。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以滚呢。”几个队员走进，围着坐了一圈，他们声音疲倦，却好似什么也不在意。
　　“反正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伤，要是队长不行了我们还可以趁机报仇。”
　　刑止嗤笑一声，摇头不语。
　　一小队穿着防护服的医生来到他们面前，队员们乖乖把伤口都露出来，方便医护人员操作。
　　刑止脱掉上衣，血液止不住的从侧腰伤口流出。
　　“喂？臭小子，你他妈还活着吗？”吴辉高声道。
　　“小声点，没死呢。”蒸馏水从伤口浸下，激得刑止一阵嘶声。
　　麻药的作用稍晚，为了速度处理伤员，护士们可不会顾及Alpha们的感受。
　　刑止硬生生挨了几针，整个人有些生无可恋的往后一倒，像个布娃娃一样任由护士处理。
　　“万一死了呢？”
　　“不是，”刑止看着头顶一片白色，疑惑道，“哪儿来的万一，您就这么希望我死？”
　　作为直属上司就这么对待下属的，瞧瞧这是人说的话吗？
　　“你他妈也不自己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能不能听我回话？”吴辉咬牙切齿道。
　　“我看我身高189体重150，有点偏瘦，听你的话那我更瘦，指不定还要单身到哪年呢，您这关心我受不起啊受不起。”刑止拉长声音，掐断了通讯。吴辉差点被他呛死。
　　让他别找余妄瞒着他什么事的仇他还记着呢。刑止一扭头，看见队员们不怀好意的笑，躺直的脚抬着又是一踹：“你们几个怎么笑得那么猥琐？”
　　“余妄不好追啊队长。”
　　“闭嘴。”刑止恶狠狠道。
　　可是没有一个队员愿意闭嘴，他们杂七杂八聊天，刑止也没有说第二遍。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第20章 佯装镇定
　　雨丝如针一般扎在皮肤上，远处不断响起脚步与担架车的声音。
　　纵然劫后谈笑不停，但他们的心还是悬着的。
　　前不久才刚有Omega感染时限超过天花板，现在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说不在意是假的，谁知道你面前坐的这个人，是不是就突然异变，是不是在几个小时后，大家都带着庆幸离开时，当着自己的面迅速成为怪物，到最后还得身为队友的他们亲手送上路。
　　士兵中的消息传得比基地快，一点风吹草动要不了两天就全知道了。
　　检测仪器和试剂没法找出感染的人，甚至连最迟多长时间发生异变晏39都下不了定论。那么排队检测无疑是件不可取的事情，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医护人员的治疗，等待内城研究所的消息。
　　说到底，不过还是四个字——听天由命。
　　阻断剂成功几率多少不谈，就是这几个小时过去，也该有大半人挨不过异变。幸存的人到时候拿到阻断剂，有没有用都是后话了。
　　刑止随口接了两句话，心里估摸着今天过去这伤亡还得增大半。
　　现在这场景一如他们出任务，在拿下个清单的样本后，修整时谈论着刚才情况危急时大家的反应，谁谁谁掉了链子，谁反应又慢了一拍让后面的人没及时支援，谁又露出了奇葩的表情。
　　身上的疼痛在麻药的作用下几乎感受不到，可神经没有变得迟钝，刑止本人反而更亢奋清醒了。
　　清醒到，明明他清楚一切事情都应以基地的利益为优，可还是想要立即从这里出去。不管最后他有没有事，会不会感染，他还是想先行动。
　　尤其是，听到自己的几个废物队员八卦八到他身上来了。
　　刑止坐起身，盘腿撑着下巴，皮笑肉不笑，眼神睨视说话说得就差跳舞的蒋毅。
　　“那是，自从余妄被捡回来后，队长简直了。”
　　“我数数啊，第一次见面就去搭讪问他名字，恰巧碰上训练，从此开启了队长所谓‘追求’之路。”
　　林朝烨：“哪次来着，这个瓜我好像没吃到？”
　　蒋毅眉毛一抬：“哦，那天你被喊去拿资料了。就是新人来不是要测评一次吗，队长看人家小朋友长得乖，死活要跟着去看。”
　　“瞧着能力不错，就去搭讪，在他耳边叭叭个不停，唐队当时还让他别打扰人，结果余妄当着队长面拿着一把基地改的巴雷。特·α，千米外连狙好几枪正中靶心。”
　　“连个眼神都没甩跟队长，这赤。果果的蔑视，然后队长好像就开启了什么不得了目标。”
　　刑止眨了眨眼睛，想起来确实是这么回事，但总觉得这话说得哪里怪怪的。
　　不过余妄在二队的定位是狙位，他好像分外爱护手头那把巴雷。特，二队原先那个狙位雷纳尔觉得好奇，怎么新人才来没多久就有了基地给他特配的枪，于是拿了他的枪看看，正巧被余妄看到，结果小孩好几天没理人。后来被唐明哲叫去谈话，回来后不知道怎么得又跟人家打了一架。
　　余妄碾压。
　　绝了。反正他们一个个听说后目瞪口呆，这训也不是，不训也不是，最后两人各自扣了点数然后言归于好。
　　“我觉得这么下去队长迟早要挨打，就像余妄揍雷纳尔一样。说到底一个评分70多的Alpha，因为一点蔑视，一点点啊，错失先手惨被KO，这事说出去真的丢人。”蒋毅摇摇头，“好在瞒住了，不然指不定被那群狩异者怎么笑呢。”
　　“虽然余妄冷，脾气又好，可指不定哪天队长就踩雷被揍了，我看好余妄。”
　　“那我押队长，真男人不能心软手软。”秦虹扭过了头，“一哥还是一哥，决不能让位，是吧队长？我还不希望队长换人。”
　　刑止咧嘴笑道：“那我不心软，咱们什么时候把一套训练补全？”
　　几人嘴角一抽，差点又忘了队长的德行，于是他们干脆无视刑止，另外开了头又闲扯起来。
　　刑执完全没有把天聊活的自觉，不过他倒清楚几个废物玩意儿在想些什么。
　　时间在吹牛中很快过去，接近三个小时的时候，原本间隔很长时间的枪声开始变得频繁。远处或近处，在还未褪去的鬼蜮白雾中，看不到的地方出现的枪声。犹如从鬼门中出来的死神正在审判。
　　穿着防护服的士兵走来又离去，他们的眼睛透过眼罩观察着人类，堤防警惕，此中有自行送兄弟一程的人决绝又悲恸。
　　“有病吧，”刑止用格斗。刀在地上胡乱划着，“消音不装故意扰乱军心呢？”
　　蒋毅跟着骂了一声：“哪个崽子带的人，这种小错误都冒出来了。”
　　似乎有人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在他说后没多久，枪声便消失不见。
　　但Alpha们的五感很好，近处的破风声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因为异变产生的沉闷信息素和压抑天气让人难受极了。
　　等在这里完全就是一种煎熬。
　　“晏39联系上了吗？”不知哪个权限的频道开了，刑止听到这个字眼于是挺了挺脊背，收敛了动作，眼睛盯着地面，专注起来。
　　“他们好像在紧张实验，说是阻断剂马上就调出来了，让别打扰。”
　　“那…那怎么办。我们的预备役明明没有深入前线，但还是出现感染了。”
　　“什么，突击位还是狙位？具体深入到哪儿？”
　　“前线的突击位我至于上报吗，是狙位，D3面D4高墙中段，确认没有出现任何异种造成的伤口。”
　　“这……”那人顿了一下，“这能怎么办，没法解决啊。”
　　“能怎么办，”刑止的声音插入，“有异常情况赶紧遣人送去晏39啊，磨磨蹭蹭干嘛呢？指着人自己跑着去吗？”
　　“啊？刑执！我知道了，马上马上遣人。”那边似乎被吓了一跳，于是急忙应着，随后关了自己的麦。
　　“又发现了未知名感染？”他们看向刑止。
　　“对啊。”刑止道，“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多天过去了研究所还没个消息。”
　　“我都等得不耐烦了。”
　　“啧，烦躁。”刑止又补了两句。
　　“老实说这玩意儿还挺让我忌惮的，我真怕哪次出任务一个不小心就变了，我死倒没关系，我要带一个走的话，嘿嘿。”蒋毅笑得阴森。
　　魏雨泽趁他不注意，在手臂上掐了一下，蒋毅立马噤声，露出扭曲的神情。
　　魏雨泽：“不会说话就别说。”
　　天色似乎要暗下来了，大雾在此时终于散去，收尾工作也基本完成。
　　西入口的闸门就在不远处，刑止听到大门打开又闭合的声音，内城去清理外场的士兵安然无恙的回归，他们也同样等在这个，没有离开。
　　此时距离异潮侵袭过去差不多九个小时。
　　他们终于在耳麦中听到晏39送来第一批新型阻断的消息。
　　一点希望从心里钻了出来。
　　前线先锋无异是优先使用的，很快便有人将阻断剂送到他们面前。
　　水珠沾染上睫毛，有点凉，刑止抹了抹脸，原来他们已经淋了很长时间的雨了。
　　同样鲜艳的液体被注射，人心好像安宁了点。
　　“这都多久了，得四五个小时了吧？”蒋毅典型的不长记性，“我们还没变是不是就说明没事了？”
　　“我——”刑止睁着眼睛，刚想开口就看到魏雨泽让他闭嘴的动作。
　　“？”
　　魏雨泽：“队长，平安符都帮不了你，您就别说话了吧？”
　　“你又知道了？”刑止翻了个白眼。
　　……
　　“雨棚已经布置好了，请已经使用阻断剂的人员前去避雨。”
　　“第二批阻断剂马上抵达，请在坚持一下。”
　　“等等，先停一下，我们还有哪些人现在能用？”这人好像是预备役的教官。
　　一队的脚步硬生生停了下来，频道中接二连三询问着又怎么了。
　　那位教官道：“D4区黑市好像有异常，我们原本准备派人进去看看，为什么里面的人联系不上，结果派去的人一个都没出来，全失联了。”
　　“包括执行队三小队，目前还是音讯全无。”
　　“此外，外部的人员似乎发现里面有信息素溢出，有Omega的信息素，也有感染者的浑浊。”
　　“情况好像不太妙，所以，现在有那些队伍可以进去探查？”
　　频道内沉默了一会儿。
　　黑市并不是指某一个小地方，几条街，黑市是D4区一整个区。
　　这里是基地的老城，基地还未扩建时人口所分配的地方太少，于是大大小小的建筑都往里加，时间一长就乱了。
　　后来基地大了，老城人都分了出去，但这里非但没没落，还不知道怎么的被人捡了起来，盘踞了一帮狩异者。
　　为钱财卖命，走投无路，需要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能在这里得到解决。基地也默许这么一只‘编外’人手帮助军队去寻找样本，所以他们获得了使用武器的资格。
　　可这里所占区域太大，建筑太乱，还是狩异者的地盘，军区的人并没有深入了解过。
　　不说现在，就连平时进入都得小心翼翼堤防那里的疯狗，现在里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让人感到棘手。
　　“所以，这事还得我们去干是吧？”蒋毅在旁边小声说道。
　　“不然呢？”刑止回答，随后接着说了句，“执行队‘猎犬’申请前往。”
　　除了特别行动队，还有更好的人选吗？
　　“还有吗？”
　　“执行队“游鱼”申请前往。”
　　“城防三大队申请前往。”
　　“……”


第21章 潜入黑市
　　d4区。
　　居民撤空的区域简直像是一座死城。荒野好歹还有点动静，这里只有轻微的漱漱。
　　地上不平整的角度积了水洼，时不时有一小队人跑过，‘啪嗒’一声，水珠飞溅。
　　车轮压过偶有弹孔的道路，临近入口区，视野朦胧，人影绰绰。
　　刑止更换好装备，下了车。
　　“这么多人？”几个队员跟着出来，蒋毅随手关上了门。
　　刑止看了一眼，那些人似乎已经准备了一段时间，此时还有不少从远处列队赶来的。
　　“情况不太好吧。”秦虹随口一答。
　　陆续抵达的人自觉在车前站好整顿。刑止伸着脖子，两边看了看，估计这也有一两百人。
　　单单一个区域搜寻这些人完全足够，只是这个区域是黑市，这就有些不太好说。
　　从D3抵达的小队们来到大部队中，站在入口外的空地上，还没进去，他们就感到了无形的压力。
　　光秃秃的路灯已经亮起，街道中小道错综复杂，昏暗橘黄的照明在闪烁，不少杂物堆积着，建筑挤在一堆，看不见能通过车的宽敞地势。
　　这边区域的负责人拿着对讲机，眉头紧锁，他来回踱步，紧接着催促了什么。
　　冷冽的空气隐隐传来Omega信息素的香甜，众所周知军队是不允许出现Omega的，所以这来源只可能是黑市深处。
　　其中有多乌烟瘴气他们大概能想象得到，只是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是很值得人深思的。
　　刑止啧了一声：“真浓。”
　　“所以他们搞诱导剂还真是在基地里？”蒋毅挑眉道。
　　几人挨作一团，没有半点该有的规矩。
　　林朝烨搭着蒋毅：“可是，诱导剂这种东西不单单只是提取信息素这么简单吧？”
　　“基地也没有供给给他们多余的物资，从先前那一批之后，后来的武器都要自己花点数，屯武器都来不及，他们上哪儿去弄那些实验用专业器械？”
　　“而且黑市人多眼杂，搞成现在这样应该是处心积虑很久了，可是一点风声都没吹出来，有点奇怪。”
　　“是啊，味儿都飘到这里来了，不是误打误撞今天有异潮，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发现。”
　　“我觉得这个问题，可以跟他们抢执行队目标异种挂钩，或许这勇气来源是同一个。”刑止看着林朝烨，两秒后道。
　　“不管怎么说，先进去搞清楚怎么回事，找到‘二哥’再下定论。”
　　他们怎么有胆子挑衅基地，要知道人们的生命完全依托于基地，损害基地利益搞事情，这处罚可就不会酌情考虑那么简单了。
　　当然了，这些事情有更专业的人员来管，他们只要中间卖卖命，最后结果甚至听不听都无所谓。
　　周峰带着自己的小队走到他们旁边，他问：“听说‘狐狸’他们出任务两天没消息？”
　　刑止扭头看着他，嗯了一声。
　　三小队狐狸，四小队游鱼，五六小队乌鸦蜘蛛。
　　周峰和他几个队员眼眶微红，原本同样的五人只剩下四人，其中有两个似乎还伤在手掌。
　　见他们目光扫了过来，周峰摇摇头：“希望他们没事。”
　　除开特别作战小队这个职称，放在大团里，他们其实算是引诱位，搞不定的后面几个队再支援。要说得不那么官方，一队就是带头莽，二队观大局控场，三四队适合埋伏搞偷袭，五队侦查六队布控。
　　再抛开这些，就算是死局他们也得杀一条路出来。
　　可是三队就这么联系不上了。
　　刑止回了句：“但愿吧。”
　　“头阵和逃跑总要能一个。”
　　不然什么都不行，执行队要这些人干嘛呢。黑市有利有弊，搞不好他们在哪儿藏着呢。
　　“那倒是。”他说完便沉默了。
　　不一会儿，刺眼的白光出现在远处，补给车停下，有人搬着东西走到队伍前方。
　　周峰沉着声音，突然开口：“一起？”
　　一队队员们听到这两个字，挑眉并且语气夸张：“了不起，你们是今年来第一个主动提出组队邀请的小队。”
　　他们补了一句：“第一个成功找到机会的。”
　　其他小队要不是看着刑止在二队面前晃，就是看刑止越来越点背，根本就不想理。
　　上次出任务能跟二队搭伙，也是刑止嬉皮笑脸求了好久。甚至提出一小队自愿当饵的‘无理’要求，他们四个被迫一起。现在才知道队长那是打着拉人进一队的幌子追求人家。可怜一队全体当饵，刑止进展没点，还把人伤跑了。
　　菜哦。
　　刑止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想蹭我们钓鱼？”
　　二队队员毫不掩饰翻了个白眼：“您脸真大，那也得里面有鱼可以钓啊。”
　　“我脸确实挺大的，”刑止手一挥，颇为不要脸的让他们跟上，他走到正在发物资的人员跟前，伸手道，“来，执行队插个队。”
　　那人抬头，看清了他，忙不迭的把一摞防毒面具递过来，连话都没问。
　　Alpha队长十分大方的给他们展示了一下‘脸大’的实际操作。
　　“谢了啊。”刑止在众人无语的眼神中，把东西挨个发过去，“看到了吗，脸大的好处，看脸刷卡，可以走后门。”
　　“平时怎么没见你带我们走后门？”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原来脸大就是用在这个地方的，他们腹诽，插队先一步去送死可还行。
　　无语。
　　要不起。
　　垃圾队长。
　　刑止可不管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任务都接了，临门一脚，只要不是爬不起来都得咬牙扛着。
　　其余的随便怎么都行。
　　他带好面具，敲了敲耳麦，然后吹了口气。
　　接着，频道内传来几道懒洋洋的声音。
　　“收到。”
　　“正常。”
　　“ok。”
　　一二队挨个报了一遍。
　　领了物资的找了地方就进入黑市，不知道是隔了一层装备，还是他们小跑的动作太轻，刑止没听到更多的声音。
　　又有一队人走在他们前方，半人高的驱散装置也被拎着缓缓移动。
　　黑市外部留了一些人站岗，以备不时之需。
　　确认无误后，刑止跟周峰才抬腿进入。
　　这里被隔绝，是跟D区以外区域截然相反的地方。
　　阴暗肮脏的小道两旁是黑色的污水，有的房屋还开着门，其中乱糟糟的，不知是什么东西落了一地。抬头是纵横交错的晾衣杆和电线，‘违章建筑’挡着这里，看不到近处的高墙。
　　就连天空好像都要被遮挡完全。
　　“去哪边？”他们站在第一个岔路口。
　　这里的岔路很奇怪，没必要的地方做了阶梯，必要的地方却连个搭手的支撑点都没有。
　　距离地面两三米的地方凭空出现一扇门，刑止发现这里好像变了样。上次他来这里，好像还没存在这么不合常理的设计。
　　“你们最近来过黑市吗？”周峰问道。
　　刑止他们道：“没有，大半年前倒是来过一次。”
　　“所以，这里确实有什么不对劲？”
　　周峰点头：“我们是在两个月前来的。”
　　这大概算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任务。基地又想人卖命，又不愿意把狩异者编入军队，想他们忠心，又堤防他们变心。问又不好意思问，隔段时间就让人便装进来巡查。
　　原本的老地图早就没用，黑市又鱼龙混杂，一天一个花样，地图根本不管用。或者说拿着区域图反而还会把自己绕晕。
　　巡查是他们唯一可以摸清这里的机会，但是，这也没什么大用。
　　比如现在。
　　刑止听周峰的声音，觉得他脸色可能有点难看：“两个月前这正面入口这里还没有这条路。”
　　“那它是自己长出来的吗？”有人道。
　　刑止看了看墙面，然后把枪往后背一甩，退了几步，借力往墙上爬了一小段，视线迅速扫过周围
　　在某个方向边缘，搭建的塑料屋檐上，有一些粗糙的突起。
　　刑止落地后道：“那就是被人拆了呗。”
　　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因为这样大费周章的事情对物资本就匮乏的黑市来说，无疑是没必要的。
　　“所以他们为什么要搞这些幺蛾子？”
　　谜题和阴谋的味道立刻出现了，整件事从开始就很异常，现下他们进入这里，发现的某些细节让不详更加明显。
　　“暂时不想动脑筋。”队员们道，“选一个方向赶紧的。”
　　“二哥的场子在哪边？”刑止道，“朝那个方向大致走走？”
　　黑市出事当然找当家的，更何况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刑止听到几声叹气，可这真不怪他，确实是找不着路啊。
　　四小队也没好哪儿去，他们‘这边那边’商量了几句，一拍脑袋，往前走，然后右转。
　　此时光线只能依稀看清环境，好在冷蓝色外时不时还有灯光，稳定的光源总能给人带来便利。
　　进去走了大概十分钟，他们还是一点情况都没发现。
　　而且另外的小队似乎学乖了，统统装上消音，周围愣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们通过的地方虽然杂乱，但又不是被破坏后的乱，地面有污水，却没有血液。总之，环境虽然差，但又在情理之中。
　　先前进来失联的人们也许在更深入的地方。
　　于是他们加快了步伐，在小道中迅速移动。
　　横七竖八的空间似乎天生带有适合藏匿与刺杀的东西，众人余光出现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Alpha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眯着眼警惕察看。


第22章 蓄意围猎
　　“是他们先前派进来的人，他们没事？”刑止放轻了声音问道，“我们是不是已经很接近场子了？”
　　那身影一闪而过，唯一看清楚的便是迷彩。执行队并不清楚他们现在究竟身处黑市的哪个方位，因为在这黑市中，还有个藏匿在大楼里的场子，到了那里他们才算是找得到路。
　　几个队员抱着枪抬头看了一圈，然后黑色防毒面具往刑止的方向偏了偏。
　　略带嘲讽意味话响起：“队长你好天真哦，你见过哪个队友看到熟人不赶紧来组团的？”
　　“你真的以为他是人吗，或者你以为他是友军吗？”
　　“队长你罚我们骂我们，你是我们的队长，我们无怨无悔。唯独你这个偶尔降智我们不能忍啊。”
　　“赶紧调试一下恢复正常。”
　　刑止没法反驳，因为他们说得有道理，是事实。一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队长应该从队员的话语中汲取教训，所以他闭嘴了。
　　但凡是个活人，这时候看到他们也该上来求助，而不是躲在一边装神弄鬼。
　　蒋毅和林朝烨往那路口慢慢走去，后面的人跟上，警戒着四周。
　　能看到的地方都很正常。
　　两人跨出最后一步，视线迅速扫过上下空间，干脆道：“没有。”
　　深灰水泥修砌墙面内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人的影子。两人打了手势，让回头继续前进。
　　可就在这时，四队走在末尾的队员激动道：“我看到了，这边！”
　　刑止往后一看，那人已经迫不及待迈腿，身影一拐角就不见了。
　　Alpha队长心想自己的队员虽然废物玩意儿，但好在听话啊，从不做破坏纪律的事情，特别是这这种情况下。
　　可再怎么说，那人也是执行队一员。
　　他们只能无奈跟上，周峰语气不怎么好，他沉声道：“有事打报告不要一个人冲上去！”
　　“就是，入队第一天教到现在还在犯。”四队似乎有点被气着，“能不能长点记性！”
　　大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康永没有一点挨批的惭愧，他尾音有些不自然的颤抖：“没事没事，逮到了。”
　　他正站在房屋外，端着枪对着里面：“这东西还跑得挺快。”
　　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几人过去一看，确实是个穿着迷彩衣的人，他蹲在里面只露出个后背。
　　“是人吗？”有人在外面捡了个石块，丢在了迷彩衣身上。
　　然后，他们就看到那‘人’站起身，转过头，露出明显已经异变的肢体和面部。
　　介于浑浊与清明之间的双眼让他们怀疑其实这个人还清醒，可从基地的教导的感染过程推敲，信息素必定浑浊后清澈。明明感染时信息素浑浊得像淤泥，可完全感染后却清澈如净水，那种矛盾的结合体，在这双眼睛上出现了。
　　异样和怪异特征还是彰显着这个人已经感染。
　　“艹。”有人叫骂，先手开了一枪，完全被感染的人类应声倒下。
　　低吼和落地的声音如同潮水侵袭。
　　而后他们迅速将后背靠在一起。
　　“规矩。”刑止语气有些责备。
　　一个小队最不能漠视的就是规矩，他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小队。规矩既然出现那就有必要存在的道理。当然，有事打报告不要单独行动这是最简单的纪律问题，也许平时来说有些过分谨小慎微，适得其反，但他们现在面对的是异种，利比弊大。
　　现实给他们上了一课，在未知情况的地方没纪律莽撞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在他们移动位置到这个房屋前时，周围阴暗角落处已经出现不少被感染人类，他们脸上长着绒毛，獠牙露出，手和腿的结构明显改变。
　　狼的特征。
　　没人再说话了，这一刻感染者已经张嘴扑来。
　　是群狼的围猎。
　　仅仅几秒而已，他们就落入了异种的圈套。
　　感染者融合其他生物的特征，天生比人类更加敏捷的动作完美赋予，他们只来得及消灭部分，而后，上方，从奇怪房屋开口中跳出更多的感染者。
　　无一列外，他们都有着獠牙与灰毛。
　　刑止只能粗略看一眼，从装备来区分，除了刚才派进来的士兵，还有不少狩异者混在其中。
　　所以，他们联系不上黑市的狩异者，是因为本就身处这里的人都被感染了吗？
　　可是，异潮到来的异种并没有一点狼的特性啊。
　　重物落地声音不停，在异种无死角的攻击中，几人被完全冲散。
　　“谁死谁是孙子，逢年过节不给烧纸！”刑止喘气大喊一声。不妙的想法冒头即被抹去，他来不及细想。
　　“队长，兄弟一场，有点狠了吧？”魏雨泽抽空回了一句。
　　其余几人皆是被感染者弄得只能哼唧几个不成调字眼，或者说根本不想理目前还处于降智状态的刑止。
　　“呸，幼稚。”
　　这样狭小的空间被围堵还能意味着什么？队形都乱了，开枪都得斟酌是不是得伤到自己人，当然，在这么多感染者干扰下，能不能开枪都不一定。
　　刑止喊完后迅速朝没人的方向打空一弹匣，几个感染者失去行动力倒下，他却连子弹都来不及换，枪托便狠狠砸到眼前的怪异头颅上。连着几下后，枪彻底报废。
　　视野里的感染者不像是狼，倒像是蚂蚱，跑着跑着就窜到眼前，太晃了。
　　众人行为大同小异，打空了子弹没空换那便换成军刀。
　　突然间，刑止就感受到后背一重，整个人没法控制的倒下，膝盖重重落地，一阵顿疼。随后，他反射性脖子一侧——野兽攻击要害这点已经烙在脑海，形成后天反射了。
　　只听响亮的‘咔嚓’一声，感染者咬了个空。
　　刑止立即从侧腿摸出军刀，整个人泥鳅一般调转角度，刀刃没入大脑，液体啪嗒一声溅在面罩上。
　　有感染者压住他的手臂，麻药效果还未褪去，刑止庆幸自己感受不到手臂的疼痛。
　　频道内声音错乱，闷哼，暗骂，喘息一刻不停。
　　防毒面具好像阻止不了甜腻的信息素，刑止已经开始闻到不同的气味。
　　天色已然暗下，仅仅靠昏暗的灯光似乎并不能照亮这里。
　　可就算是无尽长夜，他们也必须撕出一条缝，让光有迹可循。
　　刀锋割破组织，液体飞溅。排水系统中看不中用，地上几厘米的污水被踩得仿佛尖叫。
　　……
　　当恶战结束，疲倦却不能肆意染上神经。
　　他们靠着，躺着，坐着，汗水从脸颊划过，难受极了。
　　“都死了没？”短暂休息后，刑止撑着站起来，从兜里掏出狼眼固定好，在已经落不下脚的小路里走了两步。
　　“唉，我还能活，谁来扶我一把？”
　　“自己起来。”
　　“屁事多，赶紧起来。”
　　灯光接二连三亮起，他们聚拢，点了人数：“差一个，谁？”
　　众人心里忽然咯噔一跳，拿着手电开始找人。
　　晃眼白光从狼藉的感染者上掠过，他们试图找出一点不同的装扮，不过很可惜，满地残肢污浊，根本没法辩清。
　　队员们挨个报了名字，四队很快就发现没吭声的人。
　　“康永，活着吗？”
　　周峰喊了几声，他们屏息，良久后，安静中有一点窸窣。
　　还活着，他们心想。
　　刑止道：“活着赶紧动一动，让我们知道你的位置，好把你捞出来。”
　　话是这么说，可是……
　　那细微声音又消失了。众人等在原地，生怕动一下发出什么噪音，他们就听不到那点动静。
　　心还不能落下啊。
　　他们眉头紧锁，终于，呼气的声音变得清晰。
　　有人垂死挣扎的喘气。
　　那个声音费劲的说道：“抱歉，别找了。我去陪阿成了。”
　　……
　　在高墙阻挡异种时，四队走了一个，于成。
　　周峰声音颤抖：“临阵脱逃是懦夫，白教你了？你必须留着一口气，我们会把你抬回去的。况且你要是现在去找于成，我怕他不要你陪，连兄弟都没得做。”
　　刑止静默，他听到有人吸气准备再说什么，可康永越来越微弱的声音让他们无法打断。
　　他好像有些哽咽：“救不了了，我可以去找他了。”
　　然后，一道清晰的‘噗嗤’，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刑止后退两步，后背猛地撞上水泥墙。
　　为什么要选这个方式呢？刑止伸手，想按一按眉心，或是太阳穴，可带着的面具让他作罢。
　　四小队的人烦躁着往地上的感染者踹了两脚。
　　“蠢货，蠢死了！”四队的人低声骂道。
　　“阿成不会原谅他的！”
　　白光晃了几下，魏雨泽淡然道：“但却是真的救不了了。”
　　魏雨泽挥了挥手，刑止顺着一看，他的位置尚在不远处，自己这个位置也能清楚看到惨烈的场景。
　　魏雨泽弯身，伸手翻翻找找，把枪和弹匣全拿了出来，抛给了刑止。
　　魏雨泽的洞察力在执行队里称二没人敢称一。
　　他道：“他一直这样吗，在不明情况的时候冲出去？”
　　“这种无厘头的莽连我们队长都没有过。”
　　简短两句，仔细一想，最清楚自己战友的四队便明了。
　　康永是故意的。
　　故意赴死。
　　“孙子。我们四队没有这个人。”
　　刑止听到他们沙哑得不像话的声音。


第23章 蛛丝马迹
　　生亦何欢，死亦何欢。是非在己，毁誉由人，得失不论。
　　有责备的意思，在他们的规矩上无法原谅，但个人换位思考，确是可以理解的。
　　再怎么强大的人也有不清醒的时候，歧途叛道，一念之差。普通人更经受不起折腾，内因外因，走着走着自己就没了。
　　四队没这个人，他只能活在战友心里。
　　“五分钟，抓紧休息调整状态。”刑止找了个干净地坐下，他弓着背，小臂搭在腿上，双手合拢撑着头。眼睑敛了他的厉色，眉宇中倦意明显。
　　话音落下，这件事就暂时翻篇了。
　　队员们深吸了几口气，各自找了地方靠着。
　　任务还是要继续进行的。
　　他们还要搞清楚黑市到底发生了什么，探明情况清查危险因素，后面的人才好办事。
　　只是眼下一四队的精神状态不适合继续行动。
　　“再这么下去，现有人员全死光了，安全要靠预备役那群乳臭未干的崽子们吗？还是没脸没皮去求助‘沧海’‘青山’？”
　　刑止想要放空大脑的，但琐碎事情止不住的冒出来，修整效果微乎其微。
　　队员们大概也跟他一样，没法静心休息，不如就把憋着的东西都吐出来。有人起了个头，后面接着就开始了。
　　“别想了，事情也不是想想就变得好的。”
　　“我们都不是伟人，能贡献多少这东西说不准。”
　　“总的来说他们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谁不是一步一个脚印爬起来的。”
　　“带头的还是好好做好表率，别回去之后屁都拿不出来。”
　　“其他的就别管，我现在不太想想事情，你们别说了太乱了。”
　　“五分钟到了吗，到了咱们就走着？”
　　刑止也不知道这想得多说得多到底是不是个好传统，这好像减压又好像更费脑子了。
　　不过注意力还是被带着走，刑止拍了拍小腿，感觉左手似乎有点僵，于是又捏了几下手心，活动了手腕。
　　这才站起身，说了句走吧。
　　周峰突然问道：“你们刑队平时出任务也跟你们说这么多话吗？一直都是？”
　　猝不及防被点名的刑止：“你这话说得，什么意思啊？”
　　蒋毅：“周哥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们队长了，是不是还用问吗？”
　　“瞧瞧我们几个的德行，小魏除外。还不清楚？”
　　四小队只剩下两人，他们还在反应自家队长干嘛突然说起这个，然后就听到周峰说了句：“氛围挺好的。”
　　刑止胳膊拐了下他：“你可别再这么说，我们唯一剩下的位置只欢迎余妄。再喜欢我们的氛围也不能邀请你，抱歉啊兄弟。更何况你这么说，我怕我队里几个废物玩意儿又要开始阴阳怪气了，是吧，废物玩意儿？”
　　频道里传来几声轻笑。
　　虽然缺了一个人，但队伍整体没多大影响。该怎样还是怎样，缺口有人自觉补上。人员不足这种无谓的担心根本不存在。
　　刑止和周峰照例带着头，走在前方。
　　四队的估计着位置，指着岔路又选了个方向，再之后，灯光照亮的地方似乎多了起来。
　　这里的建筑有规律得多，或者说看起来不违背常理。刑止猜这里住的应该都是黑市里说得上话的人。
　　有人脉，有场子，有物资来源，甚至在基地其他区域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在黑市里都算是人才，别人都得客气几分。
　　像个分裂出来的小基地。
　　不少窗口透出或白或橘黄的光，只是因为没人而显得几分吊诡。
　　进入黑市之后他们就没什么时间概念了，刑止也不知道他们进来到底多久。但在这段时间他们几乎没能找到一点有用的东西，心中疑虑却是越来越大。
　　而且就连别的小队都遇不上。
　　一无所获像天上看不见的星星，想不通的就是那片黑夜。
　　建筑密集的地方好像总体面积都大了不少。
　　终于，在他们逐渐在规律的房屋中找到点熟悉影子的时候，主通讯传来一个好消息。
　　“驱散装置已放到合适位置，如果周围有异动请小心避让。”
　　如果新的驱散装置有用，那么莫名出现且藏匿在黑市的异种就会受到影响，往外围迁移，留在外面的人刚好就派上用场了。
　　只是这里面的人要难受点，碰到群居的搞不好顺便送个人头。
　　那声音又重复了几遍，接着就没后续了。
　　不知什么原因，没有人在后面的空白中填上诸如‘收到’一类的话，大家似乎不约而同的沉默。通讯的人像是在唱独角戏，他有些疑惑的咦了一声，却还是没了下文。
　　‘沙沙’两声，那边像是关了麦。
　　为什么没有别的小队说话？刑止这一刻很想问问，但是他不能。
　　他跟周峰靠着拐角，一墙之隔外是明亮灯光。刑止抬手，示意后面的人停下别出声。
　　他们周围道没有受到驱散装置而躁动的声音，但有异种在看不见的地方跑动。
　　他们不能发出声音是怕打草惊蛇，但其他小队没有出声又是因为什么？是…又全灭了吗？
　　这个猜测有些惊心，如果是这样的话未免也太可怕了。可从他们刚才遇到的围猎来说，可能性不是没有，只是进入黑市的小队那么多，没有幸存者吗？
　　这里大概已经很靠近他们要去的地方，不知名的香甜信息素淡淡的，一直在口鼻间怎么也散不开。
　　好在有执行队那种奇葩又令人无语的能力测评，这点信息素对他们来说影响不大。
　　刑止小心翼翼露出一只眼睛——偏白的灯光从市场一样的地方洒出来，其中游荡着十几只异种。刚好就是有狼特性的家伙。
　　刑止挥了挥手，身后的一众人就绕过他冲了进去。
　　两位队长垫在后面，替他们处理死角。
　　眼前一小块空地上全是异种，它们不明所以的上下乱窜，或舔舐着地上的东西，在看到有人靠近后便突然有了目标，齐齐扭头，张着嘴露出利齿咬来。
　　刑止先是往身后看了几眼，在发现没有异种埋伏后，就彻底将注意力放在眼前。
　　现在的情况要好处理得多，异种们不到片刻就被清理干净。
　　刑止端着枪，觉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明明眼前异种难度很低，但他还是有好几枪打偏了。这样的命中率放在执行队直接淘汰。
　　他叹了口气，又掐了掐左臂，现在左手好像更僵硬了。
　　“那麻药什么玩意儿。”刑止嘀咕一声。
　　纵然刑止漏掉的异种立即就被周峰解决，可当时身处异种下方的蒋毅却因为袭来的异种晚了一刻被击杀，所以躲闪中不幸滑倒在地。这种小意外也够令人无语的。
　　“丢人啊，居然摔了。”蒋毅拍了拍裤子，就着林朝烨伸来的手站起身，他道，“啼笑皆非。”
　　“问题不大。”魏雨泽抢先走了几步，“没事就行。”
　　刑止换了个弹匣，周峰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安慰他一样。
　　刑止挑眉，但现在谁也看不清谁的脸，他的表情并没有被注意到，周峰什么神情他也不清楚。
　　刑止只能从这人的动作中猜测，可他需要安慰什么？
　　他觉得自己情绪还好，只是因为他不清楚的原因手有点用不顺而已。
　　众人好像没有注意到刑止的失误，准确说是直接无视。他们自行分工，朝着明光锃亮的场子走去。
　　“是这里吗？”刑止跟在后面问道。
　　周峰走在他旁边，回答：“是这儿，二哥的场子很大，这是靠近最外围的一个出口，放给别人做点小生意。”
　　“主场还要往里面去一些，具体构造不知道改没改过。”
　　这出口走进了看才发现像个仓库，堆得杂物乱七八糟，烟酒食物洒了一地，凌乱。
　　小门面里倒是看得出这里原本的样子，只是地上淌着红色，也不知道主人是不是还活着。
　　几个人在其中循着往里走，没几步后，刑止就看见有个人蹲下了。
　　他们几人围过去，只见这人在一摊碎肉和不知名液体的混合物中用枪拨弄着，分出了一个腿部枪套。
　　混合物很脏，枪套几乎已经跟之染为同色。
　　魏雨泽道：“是我们的人。”
　　他用刀点了点枪套边侧：“这里。”
　　一点不明显的白色被众人注意到。是白色飓风的标志。
　　“久仰大名，魏哥不去侦查搞战术真的亏。”四队程磊感叹。
　　“你这是怎么练出来的？”
　　魏雨泽起身，毫不谦虚：“天生的。”
　　“所以至少他们在异潮到来之前还在这里？”
　　“说不定现在也还在这儿呢。”秦虹说着，朝这方向点了下头。
　　刑止视线移开。
　　这里的地面大面积都被染成了深色，除开他们刚才击杀的异种，这里角落也还有不少怪物尸体。
　　有的地方看着半干粘稠，有的地方湿润得像是刚刚才被什么浸透。
　　总之，能闻到异味了。
　　魏雨泽就像军犬一样，领着无头苍蝇的他们找路。
　　他走到某个地方，盯着脚底：“这边有点脚印和其他痕迹，血液还没干，去看看吗？”
　　“去。”
　　“不看看还能去哪儿？”
　　“反正都是要走一遍的，先去哪儿都无所谓。”


第24章 实验内场
　　简短几句商量后，他们决定跟着这些痕迹去看看。
　　确认了目的，魏雨泽点头道：“好。”
　　刑止便看见他原地蹲下，似乎在看地上的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又起身转了一圈。
　　然后才抬腿走向某处：“这边。”
　　他们随口夸了魏雨泽几句，刑止也跟着附和。
　　毕竟小细节还好，这种细得能被忽略的，需要远超常人洞察力的，就触及刑止的能力盲区了。虽然他总骂自己队员废物玩意儿，觉得他们哪儿哪儿都不如余妄好，但执行队虽然踢出去个人，都能在荒野生存一段时间。其他方面更是没的说，拿出去不会丢面子。
　　自己手底下的人关键时刻还是值得完全信任的。
　　大楼内部修建得极具迷惑性，魏雨泽走走停停，他们绕过一个又一个小房间，走过几条不见光的狭窄通道，来到另一个空间。
　　几人踏进这里，便不自觉拧起眉头，停下脚步。
　　如果说刚才在外面已经足够让他们感知事情的惨烈，那么这里无疑是地狱。
　　地上躺着的不是感染的人类，而是正常的。
　　两个猜测从刑止脑中闪过：也许他们并没有出现感染迹象就被解决，又或者说，这惨状是他们死亡后才被异种造成。
　　但这两点想法又被刑止抛到脑后。
　　他看着这片空间，一二十具残躯几乎填满整个地面，四周颜色本就暗淡的墙面更是被飞溅的液体染得斑驳。
　　在其上，各种血液痕迹明晰，弹孔更是数不胜数，这足够让他有所联想。
　　这个房间没有别的门了。
　　魏雨泽却又往前走了几步。
　　刑止垂眼，在地上扫过，满视野的红色似乎对他毫无影响，他的目光放在那些零碎的装备上。这是属于黑市狩异者的装扮。
　　“有点不对。”视线移开，刑止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抬头道，“这里看起来显然经历过恶战。死掉的人身上伤口不像人为，但这里为什么没有异种的尸体？”
　　“不光这里没有，我们进来的路上也少得可怜。”蒋毅回他。
　　“很奇怪。”魏雨泽站在一面墙前，他顿了顿道，“也很矛盾。”
　　刑止走过去，他看到在魏雨泽面前，有个人身姿怪异，五指微卷，坐靠着墙面要倒不倒。
　　只听他们公认的细节大神开口：“我好像进入思维误区了。”
　　魏雨泽扭头看着刑止：“在外面时，大多数地面面积已经半干，零零散散撒着很多碎肉。同时，我们才刚经历过异潮侵袭，即使我们看到的异种跟在这里面见到的不同，但我还是先入为主，认为异种是从荒野来的。”
　　几个队员不约而同轻轻嗯了一声。
　　又听到魏雨泽继续道：“可狼怎么会爬上高墙？”
　　异种的爪子看起来不如利齿有力，根本无法支持它们爬上高墙。能越过那里的只有类似蜥蜴的异种。
　　他将手指轻轻在视线平齐的墙面捻了一下：“所以我开始想，他们也许一边抵御异种，一边往建筑内撤，这里暗道众多，或许有地方能让他们藏匿到军队彻底清扫这里。”
　　“可如果那样，我们就不会在最外面看到异种了，异种会跟着他们进来。而这里还有它们的‘食物’，异种多少会留些在这里。”
　　所谓矛盾点，便是里面的情况比外面更早。
　　往里撤勉强可以解释，如果他们在最终的这里团灭，但是这里没有异种，那就说不通了。
　　刑止接道：“所以，外面环境太乱，你看到的痕迹分不出方向。事实是，这里的人拼命想要出去，而异种，也是从里面出去的，对吗？”
　　魏雨泽在众人的目光中叹了口气，他纠正道：“不是事实，只是我的一个猜测。但不这么想，我也没法解释这里的矛盾感就是了。”
　　有人苦笑一声：“说不定，我们先前遇到的人类感染者，就是从这里跑出来的呢？”
　　“啧。”
　　他们沉思两秒：“黑市的人不仅弄信息素提取液诱导异种，同时还在拿异种做实验吗？”
　　“这些异种怎么被弄进来的？”
　　一切都不符他们的认知，黑市哪里有这个金钱，更何况他们实验能做出什么？刑止觉得提取液和诱导器已经是极限了，黑市的人员器械都不足以达到研究所的水平，他们还能搞出完美的阻断剂不成？
　　根本就是玩火自焚，还连累了不少人。
　　“还是能解释通的，”秦虹道，“基地常识，除了研究所没人需要异种样本，所以守卫兵对这个监察有所宽松。是有机会的。”
　　“不管怎么说，如果能打开，里面有东西，就能验证我们的猜想了。”魏雨泽指向面前的墙壁，吐出二字，“暗道。”
　　他们齐刷刷扭头：“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暗道？”
　　队员们卧槽一声，都凑过来盯着魏雨泽面前的墙看，甚至挤在他身前，在他视线平齐的地方查找。
　　几秒后，他们放弃了。
　　平平无奇，看不出来。
　　魏雨泽好脾气满足他们的好奇：“流柱状血痕底部血液半凝固，有高低差。”
　　“……”
　　“艹？”
　　刑止低头，给他们补了一句：“还有这家伙弄的擦拭状血痕，侧面佐证这里有东西。”
　　alpha队长弯腰，把那个倒霉蛋挪到一边。
　　魏雨泽点头：“队长说得对。”
　　他往右边走了两步，周峰和刑止便站在他左边。
　　魏雨泽伸手，在墙面用力按下，只听清脆一声“咔嚓”，满是血痕的墙面出现落差，魏雨泽用力将墙面往右一拉，沉重水泥板便滑着退开，露出透着淡光的通道。
　　与此同时，犬类生物的喘息迅速扩大，利爪在地面飞奔时抓挠的声响愈来愈近，异种出现在视野，执行队抢先一步开枪，将之全部解决。
　　安静了，里面听不到别的动静。
　　“看来，它们确实是从这里面出来的。”墙后几步是一个向下的阶梯。
　　刑止觉得心跳有点快，惴惴不安，好像他们马上要知道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是接近事实的真相吗？
　　他走进暗道，下了阶梯，一脚踹开当爱道上的异种，扭头看了四周。
　　老式砖墙，阴暗潮湿，一个空间被分成众多区域，生锈的铁栅栏竖着，原本该在里面的东西已经跑出。
　　“我觉得再这么下去我得被熏死。”蒋毅仰头，又猛地垂下。
　　“快了快了，坚持会儿，都到这儿了。还有熏死不是个好死法。”
　　蒋毅啧了一声。
　　刑止转回头，抬腿。
　　牢笼很多，但是其中没有人类尸体，他们绕过牢笼，在房间的另一边，看到摆设的设备。
　　几人走过去围着转了一圈——突如其来的打脸。
　　刑止：“谁说凭他们的资金搞不到专业器械？”
　　这里东西虽然没研究所那么多，但看起来成套，感觉跟晏39的大同小异。
　　“没想到，真没想到，他们什么时候发展那么好了？”队员们简单看了看便散开。
　　在旁边的某个铁牢前，他们看到湿漉漉的地板上趟着个人。
　　便装，身边掉落一把军刀。他面朝下，手指僵硬但是能明确看出，指着前方。
　　刑止把人翻过来，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与额头的血色小孔。
　　队员们惊道：“崔志？”
　　三队‘狐狸’的队员。
　　“他怎么出现在这里？”秦虹皱眉。
　　“这是人为！”他稍微检查，没发现有异种造成的伤口。
　　“那三队……”四队程磊嗫嚅着。
　　“闭嘴。”刑止话音不轻不重，“前面暗门，可能有东西，注意点。”
　　“还有暗门？”
　　刑止扫了一眼：“哪那么多废话。”
　　可怜的队员隔着面具愣是感受到了队长骇人的眼神。
　　“双标哦。”蒋毅嘴硬道，然后自觉去开暗门。
　　同样，其中有异种。
　　不过这里的环境比起外面来说，要好不少。
　　好像还有一点……不一样的声音。
　　几人有所察觉，加快脚步，只见好几个牢笼内，都蜷缩着人。而他们周围的铁杆几乎要被刚才的异种咬断。
　　粗略估计，至少有二十几人。
　　那些人睁着眼睛，可怜又害怕的看着执行队成员，迟迟没有动作。
　　是omega。
　　刑止他们愣住了——触目惊心，令人发指。
　　他们全都营养不良，骨瘦如柴。身上青青紫紫，布满伤口。
　　“艹。”几人骂了声，分散去把铁锁弄掉。
　　这时，才有人弱弱开口：“你们…可以救救我们吗？”
　　她请求着：“求求你了……”
　　细微的一声，也只有这一声。他们仿佛是怕自己多说一句，眼前好不容易才潜入到黑市深处的军区小队就嫌他们烦而不救他们。
　　心里好像被人扎了一刀。
　　黑市中果不其然有自己的生产线，‘湖’未触及的地方就是这样肮脏。
　　这些Omega一看就是长期呆在这里，可Omega人员失踪他们从未听到过此类的消息。
　　莫名涌上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刑止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的女孩，她似乎年龄不大，却在最好的年纪受了苦：“我们会救你们，不过现在外面还很危险，你们还需要在这里呆上一会儿，别怕，好吗？”
　　“谢谢……”她哽咽道。
　　“队长，三小队！”蒋毅喊他。
　　刑止起身，往他们那个方向走去，三小队两个人正蜷缩在地上，他们身体剧颤，紧闭双眼，看起来十分痛苦。
　　三小队队长吕阳，队员周兴安。
　　两人似乎还有点意识，他们费力睁开一条缝，沙哑着嗓子打了声招呼：“哟，刑队，周队也在呢？”
　　“在呢在呢都在呢，没事就好。”蒋毅回过神，拍了拍他的肩膀，“过会就没事了啊。”
　　说话间，魏雨泽拿出抑制剂，迅速给两人扎了针。


第25章 最后场所
　　等待中，刑止让魏雨泽去问了情况。
　　在他与Omega们交谈时，众人通过耳麦而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了解到，外面那个地方，是用来做异种实验的，但具体是什么，Omega们并不清楚。
　　而现在他们呆的位置，是采集Omega信息素提取液的主场所。
　　据Omega们说，几个小时前，外面发生异动，一群人涌了进来。三小队这两人被狩异者们扔到牢笼里，就一直躺着。
　　远看好像很难受，有Alpha信息素溢出。但Omega们就算没被锁着，也不敢贸然接近疑似发情的Alpha。
　　更何况跟进来的，还有异种。
　　他们的铁牢差点被弄坏，自己都小命危在旦夕，没法关心别人。
　　说来可笑，Omega们没有想到，让他们遭罪限制自由的东西有一天还保了他们一命可他们还是想离开。
　　魏雨泽从omega回到这边。
　　“这帮孙子不是人啊。”蒋毅往Omega们的方向扫了一眼，那怯生生害怕无措的表面简直要命。
　　“还好只有几个月……”刑止话说到一半，硬生生转了个弯，“我没法用这种低劣理由说服自己，要不是这几个月的，今天这里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吧。”
　　内忧外患。
　　要不是黑市出这档子事，说不定伤亡还没那么高。
　　他们谈论着，等找到人也不管什么规定了，先出口恶气再办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地上三小队两人还在瘫着。
　　“这哥俩没什么事吧，怎么还没缓过来？”有人道。
　　“信息素太浓了。”刑止抬手，把脸上的防毒面具拿下来，戴在了吕阳脸上，“被动发情真要命哦。”
　　“虽然没什么用，但愿你能好受点。”
　　周峰也跟着取下，把面具扔给了周兴安。
　　抑制剂起效慢大概是Omega信息素太浓，为了两个成员的精神状况着想，他们选择舍己为人。
　　呼吸道空气的一瞬间，浓烈甜腻的信息素，Alpha信息素，各种腥臭，不知道什么实验液体的奇怪味道激得刑止眼眶都红了。
　　刑止额头青筋突突跳了两下，他伸手扶额。
　　这味道真是…地狱级别的难度。
　　以至于刑止有点担心提前打过的抑制剂会不会又无效了。
　　蒋毅抽气，担忧道：“队长，您还好吧？周队您也还好吧？”
　　这里也没个其他东西能遮一遮口鼻，Omega还好，他们一直就呆在这里。现在两个Alpha没有一点防护，队员们都怕出什么问题。
　　周峰摆了摆手，表示并不想说话。
　　刑止回了句：“还好。”
　　可出口的低哑声线出卖了他。
　　两秒后。
　　“唉，不行，我他妈想出去透气！”刑止轻轻踹了吕阳一脚，麻烦的成员。
　　“臭弟弟。”刑止骂了一声，“下次任务别出错了，要不是我们误打误撞赶到这儿，我怕你今天没法活着走出去。”
　　能出去可能也要疯。
　　大概是队友到了有安全感，吕阳自从打了招呼后人就再没动静了。
　　“还在缓呢。”魏雨泽道。
　　不好缓，难受。入口全是信息素的味道，Omega信息素大概有些浑浊，毕竟他们看起来不太健康。信息素诱导剂估计洒得遍地都是，浓得沉闷，像是有一双手捂住口鼻。
　　刑止第二次庆幸，执行队那个傻逼测评，再一次体现出了一点作用。
　　他烦躁踱步，抬眼看着队员：“不等他们了，我们先进去看看，来的那扇门都关了吧？”
　　“关了都关了，理论上异种进不来，别担心。”他们回答。这里信息素这么浓，按照Omega信息素对异种有致命吸引力的事实看，它们没靠近这里，说明这个空间还算封闭，排气肯定不在附近。
　　“走吧，看来他们就藏在里面了，赶紧办完事回去。”
　　几人走向最后一扇门：“二哥真是深藏不露，黑市底下挖了这么多地方，也不怕异种突然捅了老巢。”
　　刑止蹲下，又对躺着的吕阳最后说了句话：“吕队，清醒点了就赶紧起来，外头盯着点。”
　　反正嘱咐一声让自己安心。
　　他起身跟在小队后面，进门前却鬼使神差往后看了眼，Omega们的目光可怜兮兮瞄着这边，像是被遗弃的小孩。
　　似曾相识的感觉。
　　“队长，跟上啊！”有人小声说道。
　　“来了。”刑止不再停留。
　　拐了几个弯，他们出现在一扇门前。只是普通的木板，隔音效果差，他们站在门外，还能听到里面的交谈。
　　几人悄无声息贴近
　　“什么时候才可以从这里出去？”一个声线偏软的声音。
　　“不清楚，但是今晚肯定不行。”
　　“对，异种全跑了，提取液也弄得到处都是。外面肯定很乱，这么大动静估计军区那帮蠢货都能注意到。现在出去无意自投罗网。”
　　“再忍忍吧，至少一晚，这时间他们应该能收拾干净。明天我们出去假装才回来，抵死不认账，可以糊弄过去。”
　　有人在劝导，无非就是现在哪儿都去不了，只能呆在这里，只有这里最安全。
　　“安全？”刑止转过头，勾着嘴角嘲讽张了口型。仿佛里面的人在说什么惊天动地的笑话。
　　外面这么多人因为他们搞出的破玩意儿送死，他们在这里还想糊弄过去？
　　不好意思，一个也别想逃。
　　队员示意让刑止赶紧进去。
　　刑止伸手推门，纹丝不动。
　　他招呼人往后退点，干净利落一脚踹去，‘啪’的一声，门板裂开，哐当倒下，露出这小空间内的情况。
　　三十几平的房间坐了不少人，身穿白大褂的一众坐在沙发上，中间还有个穿风衣的男人，男人气质温润，对面前的情况没什么反应。然后是或站或蹲在一旁的狩异者。除开男人，其他人都被一声巨响，被突然闯进的执行队弄懵了。他们愣了一下，眼见着执行队一行人全部进来，才有所反应。
　　“你们觉得安全，过得还挺安心是吧？”刑止道。
　　“你们他妈谁？怎么进来这儿的？！”其中有个狩异者起身，凶恶大喊道。
　　一般情况下，撤离到安全地方的，都是些有能力，高低位的心腹。这里的狩异者大概都不是吃素的。
　　但是刑止一点没有‘寡不敌众’的自觉。
　　他眯着眼睛，没被放毒面具遮挡的连尽是锋芒。
　　“秘密被发现了？大喊大叫是心虚的表现啊。”事实是什么，大家心里都有底，Alpha队长伸手捏住臂侧的徽章，语气嘲讽意味更甚，“我以为你瞪那么大眼睛，可能眼神不错，没想到是个瞎的。”
　　那群人脸色顿时一黑，主观臆想闯入的小队也许知道些什么的，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走一个，绝不可能让他们活着离开。
　　狩异者道：“来找事是吧？行啊，满足你！”
　　话落，几个Alpha狩异者站起来，摩拳擦掌就握着拳头挥来。
　　刑止一看乐了：“你们这儿能打的就这几个？”
　　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挺干脆啊，刑止就喜欢这样的，讲道理太麻烦，不如直接摁着打一顿，打服就完事。
　　一队几人都这个德行，一看这场面也乐得不行：“没人了？”
　　他们嘲讽着：“哦，那边几个白大褂一看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能动动脑子。”
　　“其他人不动是准备看戏还是车轮？”
　　“我劝你们一起上，求求了！你们车轮胜率为零知道吗？”
　　狂妄，太狂妄了。
　　狩异者本就没什么组织纪律可言，这些Alpha和Ba比军队的要暴躁得多，本来就打算清理闯入者，现在被激将，被公开挑衅，对方还是一直看不对眼的军区小队，死对头骑到脸上，能忍？
　　于是，一句话，一个念头，覆水难收。双方就这么打了起来。
　　刑止心想这机会可真是太好了，反正先动手的又不是自己，就趁现在有仇报仇，把气出了再说。
　　场面一时极度混乱。没战斗力的人连连避让，唯独那个穿着风衣的，像是死要面子一样坐在原地。
　　他从刚才起就一直没说过话，态度不卑不恭，不喜不怒。
　　不过在刑止眼里，在实力差距面前，这只是最后的体面。
　　……
　　这房间里似乎没那么多信息素的味道，呼吸间舒畅不少。刑止抹了抹额头汗水，即使他们已经高强度运动一整天，收拾这些狩异者依旧绰绰有余。
　　狂有狂的资本，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优质和劣质什么区别？你们觉得就凭这些人，就能搞出什么大事出来了？”刑止也没看到躺在地上露出不甘眼神，还有嗷嗷叫唤的狩异者。长腿跨过地上的人，他径直走到那个穿风衣的男人面前。
　　刚刚发泄完的怒火好像又窜了上来。
　　军靴踩在茶几上，刑止摸出军刀放在男人面前，语气显然压着怒火：“喊一声二哥是听习惯了，怎么着，还真以为你能为所欲为了？”
　　“说说吧，弄信息素提取液干什么？”
　　Alpha队长目光锐利，微微张口喘着气，猎犬的高傲狠厉让二哥不自然皱了下眉。
　　刑止看着他瞳孔微微收缩，心想还装，装的还挺好。
　　二哥反应冷淡：“诱导异种。”
　　对于闯入者这里反应最平静的就是这个人，刑止突然摸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因为——实在违和。
　　军刀几乎摆在二哥眼前，他的瞳孔微微颤动，刑止瞧得出来，这是恐惧的反应。可这个人却迎着寒光，没有半点瑟缩。
　　“别说废话。我不管你后面有什么人能保你，但只要你还在‘风神’，没出这个基地，我们总有办法收拾你。”
　　“异种是怎么回事，仪器从哪儿来的，你们究竟在背地干什么？”刑止问道。


第26章 新的任务
　　这人给他的感觉非常不对劲，在二哥开口的那一刻，异样几乎达到了顶峰。
　　二哥半阖眼睑，语气放软：“我不知道，我真的不清楚他们在背地搞什么……也是事情发生之后，他们才带我来这里的，你所说的那些，我不太清楚。”
　　刑止被他这态度弄得一愣，怎么还委屈上了：“事情发生在你场子里，你告诉我你不知道？”
　　“您看我像你手底下那些蠢货吗？”
　　这底下这么修可是大工程，入口还在上面自家的场子里，他不知道？糊弄鬼呢！
　　“他确实不知道。”二哥身后的研究员们看着刑止开口道，“我们做得这些完全瞒着他，你就算这里杀了他，他也不知道。”
　　执行队环视一圈：“还挺讲义气啊。”
　　就算他们这么说，但说了就有人信吗？
　　“那你的意思是，你们就知道什么了？”刑止歪了歪头，玩味看着研究员。
　　鼻翼轻轻耸动间，空气中有一点信息素被吸入。
　　研究员皱眉，一时默不作声。
　　刑止没有继续说话，他转头看着，地上的狩异者自己麻利滚到一边，正被执行队拿枪指着，动也不敢动。
　　他的视线又落在二哥脸上，心中突然明了：“看不出来啊，堂堂评分63的二哥是个Omega？”
　　听到这话，队员们有些诧异。
　　刑止揪住他的衣领，语气咄咄逼人，全然没有刚才对其他Omega的温柔。
　　“小魏，联系主通讯，让他们来收人！”说话间，他的眼神还是看着二哥。真实性别被看穿，他还是那副冷静模样，收缩的瞳孔已经恢复正常，刑止已经看不到惧怕的生理反应。
　　“你也是Omega，你该知道你们是怎么活着的，你爬起来了，不说保护他们，还拿他们去遭罪吗？你是个人吗？”
　　“这位队长，这件事跟我无关，如果我知道的话，我肯定会保护他们。”
　　刑止挑眉，他们在门外听到的话确实没有关键信息能把他锤死。自己故意说了一句‘拿他们遭罪’，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与此无关，还是反应挺快，一点马脚都没露出。
　　他接着道：“你们从门外进来的，为什么不把他们一起带走？”
　　“因为，来不及。我也不是圣人，人总是为自己考虑的。”
　　语气可怜，跟那张脸截然不同的情绪。
　　刑止懒得问了。
　　等人员赶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期间狩异者还想拼死一搏，结果被执行队队员直接劈晕。
　　他们似乎在有意无意维护二哥，哪怕他是个Omega。
　　直觉告诉刑止，其中可能还有什么信息他没有抓到，但他现在，真的不想再费神了。
　　二哥被别的小队押着，路过刑止时，他微微扭头，笑容僵硬轻声道：“你们…不得好死。”
　　一瞬间，恍若幻觉，二哥已经走远。
　　刑止他们从黑市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D4区外围放着照明，不少人员正在外面巡逻，生怕漏掉一只藏匿的异种。
　　感染者的尸体堆积，一车车运往基地外的荒野，他们将在那里被焚烧。
　　从烈火中挣脱禁锢，在风里自由。
　　刑止调回主通讯，吴辉跟一众高层正在商讨事宜，听他们的意思，黑市估计要被推翻重建。他心里估计‘湖’可能早就想管了，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好好规整。
　　那些在黑市举步维艰的人，应该都能被分配到个能填饱肚子的工作。
　　刑止看了两眼，便跟着执行队到一边医疗机构旁的垫子躺下。
　　几个人对眼看看，然后笑了一下各自面朝上，闭眼休息了。
　　被异种抓伤的手臂隐隐泛着疼，汹涌的睡意让他意识在清醒与混沌中沉浮。好像又从死亡边缘走了一遭，刑止想，好像又没了几个兄弟，他还能走运几次呢？
　　在意识完全陷入黑暗前，他终于不用拼命让自己注意其他事情。可以放心大胆地像个真正的平常人一样，担惊受怕，患得患失，思念泛滥。
　　我终于可以去找他了。
　　……
　　刑止是被颠醒的。
　　从黑暗中清醒的时候，他还在疑惑那个软垫子怎么变成了筛子。结果睁开眼就是装甲车的车顶和车窗……还有车座？
　　刑止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左手小臂也重新包扎过。
　　他此时正坐在车座下，后车座上是魏雨泽，睡得很沉。
　　“……”众所周知，一队的队长只有在出任务的时候才有实权。
　　好歹这群崽子还给他塞了垫子，不然他这‘暴脾气’可不能忍。
　　“刑队，醒了啊？”前面的人注意到后面的动静，于是稍微侧了侧脸，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小陈。”刑止道，“我还以为你没了。”
　　三小队的，当时他只看到三个人，还以为另外俩在别的地方丧生了。
　　陈河嘿嘿一笑，语气略有尴尬：“我那什么，当时在内城正好补了个觉，没收到通讯，”
　　那倒是，内城分配的住所没有广播，军区宿舍还好，到内城确实没法。
　　刑止打量着窗外的景色，这里已经不在基地了。
　　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他向刑止解释：“咱们又出荒野了。晏39在异潮来的时候好像找到了关键信息，连夜弄清了怎么回事。”
　　“他们需要高复合型的异种样本。所以，我们这次可能要去更远的地方。”
　　秦虹拿出食物递给刑止：“还会走很久，我们有足够的休息时间。”
　　刑止接过食物，小口吃着，心思却在还没吃顿好的，没休息好中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二小队身上。
　　他啃了一口肉干靠着车门道：“二小队呢，我们离他们的路线近还是远？”
　　秦虹：“我就知道你得问这个。”
　　“我都问清楚了，已经确认过二队清单，拟了一份路线图，咱们挨个去找。最后的目的地也大致在那个方向。”
　　秦虹怕刑止担心，又补了一句：“来的时候我们走的是异潮出现的方向，没发现疑似二队的车辆。”
　　“应该没事。”
　　听秦虹这么说，刑止才放下心来。
　　他像是安慰自己一般，喃喃道：“那应该是没事。”
　　没有遇到大规模的异潮，又或许是刚好擦边，反正只要没在途径上看到疑似废弃残骸，那他们活着的几率很高。
　　一队队员们为队长的感情操碎了心，平常看队长吃瘪挺开心的，等真看他感情没结果，那还是不忍心。
　　“都来了哪些人？”刑止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
　　“三四小队。”
　　一队五个，三队四个，四队三个，就这十二个人，真的够吗？
　　“这点人够了？”刑止疑惑问道，他大概是刚刚睡醒脑子不太清醒。
　　车里的通讯开着，刑止这话被其他人全听了去。
　　车辆轰鸣中混入了几道人声，小小的空间被嘈杂挤满。
　　“队长你怎么看不起我们了？虽然我们人少，但我们不是正儿八经的执行队吗？”
　　“刑止你话说清楚，什么叫这点人？”
　　“这点人怎么了？”
　　Alpha队长不知道自己哪里踩了雷，为什么他们的反应这么大：“你们反应怎么这么大？”
　　“精神头还不错？”他稍微放大声音。
　　成功让一众人闭嘴。
　　好好休息不好吗，非得理他。真聊起来又嫌他话多，刑止在心里想着。
　　他扯了扯嘴角，却觉得脸有点绷，伸手一摸，发现擦伤都被贴了创口贴。
　　于是注意力又转移到了会不会真的破相，万一破相了余妄还会不会多看他两眼。
　　虽然没破相之前也没怎么被他搭理就是了。
　　秦虹等他们说完，才开口跟刑止解释：“五六队刚回来，就没他们让来。萧黎博士说去多去少都一样，就没喊别人，所以只有我们。”
　　刑止的脑子这才回忆起萧黎说的‘只有勉强靠谱的执行队’才可能完成这事。
　　“行吧。”他道。
　　高复合型异种，确实难度挺大。
　　这样的异种只会存在在种群密度大的地方，搞不好他们要深入密林。
　　其他人来成功率增加不了多少不说，伤亡可能蹭蹭蹭直线上升。
　　他吃完东西，又忐忑的闭上眼睛，准备再休息会儿。
　　……
　　基地往南前行，至少两天车程的地方都有植物的影子。
　　车辆往前行驶，视野里的变异植物越加肆意，张牙舞爪，像是恨不得将外来者掀出。
　　朝日升起到余晖落下，他们找了三个点，森林，乡野，城镇，都没能发现一点线索。
　　没发现踪迹，也许他们还很安全，但也有另一种可能，像沧海基地的徐昊他们那样躺在人注意不到的地方。
　　刑止很不安，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有多久的时间可以拥有这种负面情绪——他明明在醒后就注意着周围，甚至怀着私心让魏雨泽起来跟着看。
　　队员当然听从上级指导，牺牲了自己的休息时间做无用功。
　　可三个点过去了，刑止甚至想开车回去从头再找一遍，他怕走到最后还是没找着人，那就是真的找不到了。


第27章 二队队员
　　城市废墟。
　　变异植物似乎独独宠爱这里。每一座被遗弃的城市，都有无数种类的植物将之据为己有，恨不得把这些地方全部掩藏起来。就像，这些植物也大有跟人类作对的势头——人类被驱逐的地方，它们接手了。
　　夕阳余韵多了一层昏暗，阳光不是带来光明，而是黑夜。
　　他们还没有走出这片绿色城市。
　　一声叹息：“再开不出去我们恐怕就要在这里找个地方休息了。”
　　他们宁愿去个没有遮掩物的地方，而不是在多待一秒就危险翻倍的城市里。虽然目前没发现异种，但说不准那些家伙正躲在看不到的地方跟随。
　　“编号A-L，南荒野靠西的大地方，穿过整个城市至少三小时。”刑止点着手指，“还有多久？”
　　秦虹摊开地图，看了几秒：“预估一个半小时。”
　　“那么久？那我们要在这里过夜还是出去？”
　　“这种大地方还是出去吧，我怕睡着睡着把自己睡没了。”
　　队员们七嘴八舌的抱怨，刑止沉思着没有立刻回应。
　　森林和乡野都算是视野好的地方，路过一眼就能看到其中异常，可是城市不一样。这里掩藏物很多，即使对异种的利高于人类，也不是说不可取。在遇到异潮的时候地形好还能救命。
　　他们在进入城市的入口看过，瞧不出什么。
　　但是里面呢，这么多分叉路口二队有没有可能在其中某个地方？
　　他们平时进入城市寻找异种，基本上都是在外围……刑止有一丝不甘心，压抑久了的情绪叫嚣着想要踏遍每一个角落。可这里太大了，仔细搜寻不现实。
　　他还在沉默，生平少有的私人感情没带来半点甜蜜，全是慌张。
　　带着电流的含糊音节出现，接着是三小队队长吕阳的声音：“再开会儿，有合适的位置就停下。没有合适的就先开出去。”
　　刑止猛地转头，想要制止，话音都到嘴边了，又硬生生被他忍下。
　　出去之后可以等天亮再回来，可是一出一进，要是二队本就在这里，那不就错过了吗？可如果不这样，强行留在这里无疑是拿大家的命冒险。
　　刑止不自觉散出的低气压蔓延到了整个小空间。魏雨泽怕触他霉头，有些滑稽的紧紧贴着车门。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只不过上一次刑止忙着训队员，这一次他忙着自闭。魏雨泽目光落在远处，那里有个适合过夜的地方，还有一点别的发现。
　　果不其然，几个队员惊喜的声音传来：“诶快看！那个地方是不是不错？”
　　“可以可以，不用出去了！”
　　刑止抬眼，顺着一看，那地方是个干涸的人工湖，中心长满了变异植物，但周围是正常高度的草坪，很空旷。路边一座独立的小木屋，连扎营都省了。
　　刑止长舒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三辆车跟着停下，周峰带人去检查木屋，刑止则被魏雨泽喊到一边。
　　“哪里好像有个人。”魏雨泽对他道。
　　“队员，就是用来发现情况的，队长，就是用来挡危险的。”刑止拉长了声音。脚下泥土似乎有些湿软，踩着滑腻又黏脚。
　　一看又有发现，蒋毅迫不及待跟了上来：“诶，什么，又发现什么了？等等我！”
　　刑止被他撞了个踉跄，这人挤在他跟魏雨泽中间，睁着眼看东看西。
　　刑止一巴掌拍上他的肩膀：“干啥啥不行，凑热闹第一名。引诱异种没见你这么积极过。”
　　蒋毅嘿嘿一笑，充耳不闻。
　　三人往下凹处走，这也就离大路三四十米的距离，脚下的草明显高了一截。直到离那东西四五米，他们才真真正正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那处细节。
　　是个人，二小队的徐娅。
　　蒋毅忽然激动：“徐娅？”
　　他两步跨上前，蹲下伸手试探这人的脉搏。
　　刑止心道这人怎么比自己还激动。
　　蒋毅埋着头，几秒后，咧嘴笑道：“还活着！”
　　他把人捞了起来，然后往回走。
　　刑止脸上的笑简直憋不住：“那是不是说明二队还停留在附近？”
　　“可能，绝对有可能，也许就在不远处，看人没回去可能还得出来找，指不定天全黑之前能碰面呢！”蒋毅已经开始在脑中勾勒美好场景。
　　刑止心里十分赞同。却听魏雨泽开口：“可是，她是从车上滚下来的。你们看那边，那里有车轮碾压的痕迹。”
　　刑止一愣，嘴角的弧度僵硬。
　　一语惊醒梦中人，被喜悦冲昏了头要不得。
　　刑止的脚步缓下，不远处的痕迹很新，视线移开几秒，再回道徐娅身上时，已经多了几分审视。
　　“这，不能吧？”蒋毅皱眉，不太认同。魏雨泽看着他，没吭声。
　　执行队的队员要怎么脱离小队呢？两人一组出去探查情况，遇到危险，或全队遭遇危险没法救人，可是徐娅安然无恙，周围也没有危险的样子。
　　刑止埋头走着。
　　还有就是，她同样不知道躺了多久，独处城市废墟，没有异种循着味过来。
　　这个情况很容易跟他们上次在野外，恰巧救了沧海基地队员的事件挂钩。三人明显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他们又往四周察看，唯恐突然从哪儿又追出来一波异种。
　　草地中空无一物，没法藏匿体型庞大的异种，远处高楼叶片下也不见可疑。
　　一无所获。
　　是好消息，也是未知谜题。
　　他们回到小木屋前，其他队员正在整理物资，瞧见三人走几步就捡了人，不免笑着凑过来，感慨运气不错。
　　他们道：“真实太幸运了，她还活着。”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次任务应该会很顺利！”
　　“……真的不是提前把运气用光了吗？”
　　“？”
　　几道恨不得揍人的眼神甩在刑止脸上，仿佛要把他千刀万剐：“刑队，不会说话就别说！”
　　“完了，队长你那平安福还带着呢吗？”林朝烨有些生无可恋。
　　怎么全觉得他说什么就一定会实现？
　　刑止发誓他心里是赞同大家的，就是嘴贱：“我哪知道，我一觉醒来衣服都换过了。”
　　“……”
　　“那就我们这次任务一定圆满完成！”
　　不止一小队，其他小队的听见齐刷刷一个白眼：“得了，您还是别说话得好。”
　　……
　　徐娅惨白着脸，紧紧闭着眼，有人仔细检查，她身上没有异种造成的伤口，甚至衣服除了脏点都没破。
　　她被蒋毅放在木屋内。
　　木屋大概是用作装饰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地面早就不结实，一脚踩上去‘咯吱’作响。墙面潮湿发霉，内置物品上积了层厚灰。
　　他们找了个铁盆，在里面生了火，煮了些罐头。橘红色的火光渐渐照满小屋，温度逐渐上升。
　　队员们杂七杂八聊着，接近休息时才定好守夜顺序，而徐娅终于在这一刻醒了。
　　女Alpha发出声痛呼，五官皱在一起，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刑止刚刚侧脸，就看到蒋毅已经跑到人家面前一口一个姑奶奶你终于醒了的问候。
　　有些好笑。
　　徐娅眨了眨眼睛，只看到一个人脸在视野里晃。她好像有些木讷，缓了两秒才露出嫌恶表情：“滚滚滚，老娘正不舒服着呢你这狗头还在这儿乱晃。”
　　“咳。”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一声笑没忍住。
　　执行队个个脸皮够厚，你要笑就笑，蒋毅也神态自然，盛了食物递到徐娅面前，尽显殷勤。
　　“一队队长是徐娅吧？”刑止笑着摇摇头，“我从没看到蒋毅这种狗腿样。”
　　“就算不是那也得迟早换人哦。”
　　气氛活跃起来，又聊了几句，等徐娅吃完了东西，刑止才问她：“你怎么一个人呆在外边？”
　　他们看着女alpha。
　　徐娅先是感叹了一声：“我真的命大啊，还以为要死在那儿了。”
　　然后道：“突然就被异种缠上，掩护的时候被撞下来了。”
　　刑止试探着又问：“你是掉在异种堆里的？”
　　徐娅点头：“对啊，那异种的牙差点咬我身上，但是我是被撞出去的，好像从滚下边去了，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异种，比如全身白色。”
　　“没有啊，您说笑呢吧，异种特性那么乱，哪儿会有全身白色。”
　　刑止被噎了，只好换了个问题：“那你们下一步原本打算是？”
　　徐娅：“找样本呗，不过被异种追路线大概乱了。”
　　刑止点头示意了解，其他人道：“既然没事了，那就休息吧，伤员不用守夜。”
　　这真的，又是一个被异种无视的人？如果说上次徐昊他们的情况还能解释是意外的可能，那么徐娅遭遇的这次就是把他们的猜测直接验证。
　　Alpha队长看了一眼自己队员，发现他们同样满脸疑惑，包括刚才还在嘘寒问暖的蒋毅。不止是他们，除开徐娅，所有人表面笑着祝贺她大难不死，可眼里都是难以置信。其他小队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可从当事人嘴里说的，可不是等同于事实吗？
　　他们无法理解这个状况。一边为劫后余生的队员高兴，一边为无法知晓的真相隐隐不安。
　　可这……如果是希望呢？不管事实是什么，刑止都有点后悔，忘记让晏39的找徐昊抽血检测就让人麻利滚了。
　　虽然他不懂严谨的，但是样本越多越好总没错。
　　可惜啊，他往后一靠。树皮外翘的木刺扎着头皮，轻微疼痛。
　　火苗跃动，投射的影子在不同方向跟着晃，群魔乱舞一般。


第28章 畸形异种
　　刑止坐在门槛上，目光在暗色城市中漫无目的的扫着。守夜顺序按小队排，他是第一个。
　　屋里的说话声渐渐消失，可能是还没从昨天的疲倦中缓过来，他们很快没了动静。
　　刑止往后仰着，看了一眼，心里夸赞执行队没人打呼噜这点就很优良。
　　在还没从军区的训练进程爬出来之前，一个宿舍六个有四个打呼噜，差点没把他逼疯。
　　夜里好像没风，不是很冷。
　　他胡乱想着，就算徐娅不知道唐明哲下一步要去哪儿，他们也可以跟着车轮印去找。
　　地上那么多植物，路过肯定有压痕，再说，魏雨泽那双眼睛跟鹰似的，想着，情况应该朝着好方向进行。
　　等找到余妄，他一定发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只要余妄没事，他就还可以抢救一下。死缠烂打比毅力谁能跟他媲美啊，只要余妄没找别人，他就有机会。
　　刑止想着，脑中自动过滤掉了余妄故意激他的话，只剩下那声乖乖巧巧的‘不讨厌’。
　　小队员怎么看怎么乖巧，只是不够大胆没点主见，跟着吴辉胡闹。
　　Alpha队长看着璀璨的星空勾起嘴角，唇缝间甚至漏出笑音。
　　鞋底踩在腐朽木板上的轻微吱呀将他拉回现实，
　　刑止转头，发现徐娅正站在他身后。
　　“怎么了你不接着休息？”刑止抬眼，轻声问道。
　　这姑娘不是说浑身难受吗，她乱跑什么。
　　徐娅茫然眨眼，反应极慢，然后她蹲下，凑到刑止面前。
　　女Alpha面无表情，她蹲下后刑止才发觉这人眼睛有些无神。
　　徐娅也是轻轻喊了一声：“队……队长？”
　　刑止莫名其妙，他：“干什么？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别用这个语气，一个Alpha用这语气恶不恶心。”
　　要是平时徐娅这暴脾气，听到刑止这么说，肯定得破口大骂直接跟刑止单挑。可眼下她只是自说自话：“是队长。”
　　不是队长还能是什么？
　　正欲开始再询问，刑止却看到那双无神的瞳孔猛然聚焦，在他全无防备的时候，徐娅伸手从自己侧腿摸出军刀，向他胸口刺去。
　　刑止惊了，徐娅要杀他？！
　　女队员身手极快，差一点就让她得手。
　　刑止侧身从门槛滚下，呵斥她：“你干什么？”
　　徐娅握着刀二话不说扑着就跟他扭打在一起。
　　这什么情况，他哪儿做错了，为什么队员要杀他？他又什么时候跟这位结仇了，不对他应该没跟执行队的人结仇啊？
　　刑止的心砰砰跳了几下，又惊又疑。
　　可是徐娅没法向刑止解释，她只是冷漠挥刀，大有不死不休的势头。意识到这一点，纵然刑止再不想跟执行队队员动手，也没法任由她胡来。意思意思躲了几招，好声好气劝说无效后，他便把人控制住了。
　　这点动静虽然不算大，但足够惊醒木屋内的队员。
　　凌乱的脚步声，透过房门的昏暗灯光被遮挡，队员们惊讶对刑止道：“你俩干什么呢？”
　　“怎么又打上了！”
　　他们打得很多吗？
　　“重点是这个吗？”刑止提高了音量，“你问问她，她想干什么！”
　　“她想干什么？”
　　“……？”
　　你们是不是脑子不太清醒？
　　徐娅眼神飘忽，突然开口：“放开我！”
　　刑止愣了一下：“她刚才要杀我。”
　　没亲眼所见的人怎么会信，再说了，徐娅有什么理由杀刑止。
　　往深处想想，刑止也不可能犯浑诬蔑人家。
　　所以他们下意识以为这是个误会。
　　吕阳道：“怎么可能，她是不是梦游呢？”
　　徐娅这时又喊了一声。
　　“梦游回来了吧？放开吧。”
　　刑止突然也开始怀疑自己，搞错了，她真在梦游？
　　谁家梦游是这个德行？刑止思绪转了两圈，将信将疑松手。
　　然后，徐娅抓着刀又刺来。
　　众人：“！”
　　“我靠靠靠，怎么回事？”
　　自由两秒，徐娅又被摁了回去。还好自己没轻信，刑止神情凝重。
　　队员们瞌睡都被吓醒了，他们走上前询问：“徐娅，你怎么回事？”
　　“姑奶奶您别吓我们，怎么了你说句话啊？”
　　她只是不断喊着放开，语气愈加愤怒。可对于询问避而不谈。
　　刚才还迟疑的队员这下被徐娅的行为狠狠打脸，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几个人围着，刑止觉得自己险些按不住她，徐娅的劲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女Alpha没有说话，其他人的询问得不到回答：“怎么办，刚才不是好好的吗。这是不是什么精神类的疾病？要不要绑一晚上明天看看？”
　　他们思考着要拿徐娅怎么办。
　　可紧接着，这个Alpha喉咙中就发出不似人的嘶吼，她开始奋力挣脱，刑止一下被掀翻，刀刃逼近咽喉，电光火石之间，木屋内飞出一颗子弹。
　　徐娅清明的双眼朝刑止的方向滑动，然后倒下，失去生机。
　　蒋毅端着枪，沉默不语。但从他颤抖的指尖看，他也不像表面那样平静。
　　谁也无法接受。
　　“什么……情况？”
　　措手不及。
　　刑止的目光在徐娅指尖停留——有异变的痕迹。良久后，他道：“她感染了。”
　　“什么？”这个消息他们更不可能接受了。
　　队员们才刚觉得开了个好头，结果一下又被突如其来的现实打回原形。
　　“不可能，她这段时间一直呆在我们的视野范围，没有接触异种，怎么会感染？”
　　“万一是在被我们救之前就感染了呢？”
　　“她也没有外伤。”刑止补充道。
　　矛盾了。
　　如果在之前就感染，并且已经度过信息素浑浊期，那么这个人绝对转变成感染者，不可能拥有人类的意识。但她的的确确是有人类的意识，她拥有情绪，她知道自己是队长，也会在被束缚时叫喊放开。
　　在之后感染就更不可能了，他们没有感受到一点信息素浑浊。
　　徐娅也表现得很正常。
　　各种细小的事情串联起来，有了一个清晰脉络。
　　混乱的情绪交织着，如同一张大网，将他们绞死。
　　现实总是这样戏弄世人。
　　“难不成，要我相信，感染者还能拥有人类的意识和行为吗？”刑止看着他们道。天方夜谭。
　　“如果真的有这种可能——”
　　那我们其中，也会有感染者吗？
　　诡异气氛蔓延，有人打破沉寂：“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事情，我也没办法相信。”
　　谁愿意去相信这种对人类不利的事情呢，没有人。
　　徐娅无法回到基地了，于是他们找了个地方，把人埋葬。
　　谁也不知道她最后在想什么，是清醒还是混沌，是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还是……完全成为了另一种生物。
　　休息时间直接减半。睡是无法安心入睡的，短短两天他们接连失去好几个战友。生离死别见得是很多，可，不能麻木。
　　对情绪无感的，只有异种。
　　刑止迷迷糊糊睡着，好像很久，也或许只有一会儿。
　　有人轻轻推了推他。
　　刑止睁开眼，面前是秦虹。守夜的正在一个个叫人，他们蹑手蹑脚，动静不能再轻了。
　　“怎么了？”刑止压低声音，然后站起来。
　　房间里的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了，从房门和窗户透进的光线有些暗淡。
　　灰蒙蒙的。
　　“起雾了，雾里有东西。”秦虹皱眉，然后越过刑止去叫别人。
　　雾里有东西？
　　清晨六七点，这个时间应该天光大亮。刑止走到门口，警惕往外看。
　　这里好像不是大雾最中心，白雾像薄纱一样笼罩着城市，可视度还算高。
　　然后，刑止在远处某栋大楼旁，看到一个……复杂的轮廓。
　　大楼只剩一半，钢筋外露。建筑不是很高，所能遮挡的区域有限，在之后，几乎与这栋残缺大楼持平的高大身影在扭动。
　　那是什么，他从来没看见过这样……庞大的生物。
　　这个身处迷雾中的东西让刑止感到不真实，同时，他似乎也隐隐闻到一股香味。
　　跟异潮侵袭基地时，在白雾中闻到的香味一致。现在没有其他杂乱的气味干扰，刑止可以很清楚辨别出，这是一种略清冷的诱人花香。时间容不得他猜想。
　　“它离我们更近了。”魏雨泽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刑止身后，远比其他队员冷静细致的他也露出难办的神情。
　　不管那个东西战斗力如何，就只看现在的天气，他们也得退避。
　　“收拾好了吗？”房间里的人问道。
　　“可以了，赶紧走。”
　　刑止跟着上了车，在没有烟火气和虫鸣的地方，车辆启动的声音都像是雷鸣。
　　三辆车拐了弯，朝着昨天傍晚所查看到的痕迹方向前行。
　　就在他们认为这么远的距离，那个奇怪生物无法注意到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类似远古巨兽的空灵叫声。
　　未知生物。
　　大地在颤动，轰隆声从远处传来，愈演愈烈，愈来愈大。从不真切到实实在在的震耳欲聋。
　　刑止瞪大双眼，透过车窗往后看，一瞬间血液倒流四肢冰凉，继而头皮发麻——那个东西，向他们跑来了。


第29章 拥住你了
　　怪物逐渐露出真容。
　　它的形体不似刑止见过的任何一种生物，甚至不存在于他们的认知。
　　混乱，只有混乱。刑止只能想到这个词语。
　　畸形的体态，一切组合可以说毫无违和，也可以说，令人作呕。
　　深灰皮甲包裹它丑陋躯体，鳍，囊袋，尖齿，似鱼的嘴，也有虫类口器。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东西？
　　“开快点！”他们惊声叫道。
　　“我他妈也想再快点，再快就翻了！”
　　刑止颤抖着吐出一口气，他打开车窗，呼啸的冷风一下席卷车内。
　　Alpha队长端着枪，瞄准异种特征明显的眼睛。
　　准头不是很好，他不清楚有没有成功命中，但，一弹匣空了，异种没有半点受到影响的反应。
　　“不行，根本没用。”刑止道。
　　更何况，开枪的远不止他一人。
　　“没用，怎么办，它快追上来了！”
　　“别慌，继续，后面的火箭筒呢，拿出来先放着！”
　　畸形异种靠得很近了，随时有一种马上就会追上，用它那双不成样的爪子拍碎装甲车的错觉。
　　它的叫声在此时听着，完全成了另一种格调。
　　空灵消失，转变为悲叹，垂死挣扎，不甘心。不知名角落生物死去的浑浊眼珠与混着泥水的皮毛，被扼杀在深海无声无息消失分解的躯体与利齿的撕扯。苍白的城市一角，注视着人类的不可名状之眼。
　　绝望涌上心头，心里忽然难受得很，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异常重要，却抓不住，无力感让他想死。
　　这样的情绪让他心惊，不仅是他，所有人都受到了影响。
　　强压着异样，刑止道：“这是什么东西？！”
　　异种的叫声怎么能影响到他们的情绪？
　　怎么办，他们根本没法对抗这样强烈的负面情绪，情况再这样下去，他们就全完了。
　　“都忍着，都给我忍着！”刑止大喊，他顾不得安危，直接把驾驶座的人扯到副驾，自己坐了上去。
　　他们捂着头，压抑的低吼着：“忍着呢，我们…不会手刃自己，你就别担心了。”
　　后面还跟着危险的异种，这是说一句不手刃自己就能不担心的问题吗？
　　执行队完全丧失战斗力。
　　一片混乱中，有东西落在前方，刑止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他看到不远处有人挥动衣服，那人旁边另一人飞快得跟他们打着手势。
　　是他们一直寻找的二小队！
　　拼命带着神经去解读那些手势的意思，刑止不疑有他，将希望堵在这手势身上，他立即开口道：“前方五十米右转进入大楼！”
　　擦着异种的攻势，三辆车摇摇晃晃进入那栋大楼。
　　刑止看到昏暗的空间内，停着两辆装甲，他们担心异种会进来，于是又往里开了一段距离。
　　奇怪又庆幸的是，那异种狰狞双眼只在矩形白光中压下来看了看，便离开了。
　　心悬在嗓子眼的他们才有了一个瘫软的动作。
　　危机来得快，去得也快。
　　队员们个个满头冷汗，眼里布满血丝，有的甚至溢出泪水。
　　即使外面已经完全没了异种的声音，他们还是没缓过来。
　　空荡的空间只有压抑的呼吸，唐明哲二人出现的时候，也是满脸倦色。跟刚刚被精神重创的队员们一样，他似乎也不大想开口说话。所有人都萎靡不振。
　　二队队长只是招手，让他们跟上。
　　他是正常的吗，他会像徐娅一样突然异常吗？
　　刑止看着唐明哲的背影，如果不是唐明哲及时出现，他们这时候估计命丧黄泉了。
　　大费周章没必要，刑止把自己说服。如果不信任，他们就走投无路了。
　　绕过一扇墙，他看到地面开了个口。不知是前人什么机构修建在底下的临时避难处，此时给他们提供了一个非常珍贵的休息处。
　　走一道稍窄的阶梯，下面坐着三个二队的成员。
　　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战友，他们勉强笑着闲扯了几句。
　　刑止看了一圈，刚想问余妄在哪儿，很突然的，唐明哲忽然转身往他脸上来了一拳。
　　力道十足，脸上一阵顿疼，刑止没防备，要不是唐明哲又伸手扯着他，他可能已经摔倒在地。
　　这一拳打懵的不止刑止，还有跟进来的所有人。
　　“唐队……这怎么了？”一队队员们轻声问道。
　　“你问他自己。”唐明哲吝啬丢了五个字。
　　“我什么，我又怎么，我哪儿惹着你们二队了？”刑止气不起来，语气满是疑惑。
　　这才刚刚见面，就被赏了一拳。
　　只见唐明哲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冷淡，他揪着性质的衣领，一言不发，把他往里拽。其他人好像也不好阻止，只能眼巴巴看着。
　　小道散发着霉味，走过一个拐角，来到扇锈迹斑驳的铁门前，唐明哲冷哼一声，打开铁门，把刑止踹了进去。
　　“粗鲁。”刑止小声说话，“有什么不能好好讲？”
　　这话大概被唐明哲听到了，铁门被重重关上，刑止的心都差点被拍出来。
　　脚步声远去。
　　刑止略有迟钝的神经才忽然反应过来，这个昏暗到几乎看不到光亮的小房间内，肆意着清甜的信息素。
　　对于Alpha们来说，这点模糊光线已经足够让他们看清状况——房间的角落，缩着一个人。
　　在听到巨大声响时，这个人明显剧颤了一下。
　　余妄？！
　　刑止两步跨上前，眼里震惊又心疼。心跳在这一刻骤然加快，快到他想立刻掏出来双手俸给眼前的人。
　　浮萍的灵魂忽然扎了根。
　　“余妄？”刑止半蹲在他面前，颤抖着声音轻轻喊了一声。
　　alpha队长眼睛红着，在晦暗中死死锁住他。
　　随后他又意识到，余妄好像分化了……是Omega？
　　难以置信，刑止不敢相信他居然分化成了一个Omega，他不是本该是个评分超75的S级Alpha吗？怎么成了Omega？而且，这还是在城市废墟里，他们怎么都不会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数，Alpha抑制剂对Omega没有用，外面危险重重，还有他们刚才遇到的记性异种，这要怎么办？
　　更恐惧不安的，还是余妄自己。他可能吓坏了，刑止想。
　　刑止看到他，缩在角落，听到自己喊他的名字，却还是退无可退的缩着，他死死闭着眼睛，额头汗水密布，一手紧紧捏着衣领，骨节泛白，一手环着他自己。
　　心都要碎了。
　　他语气越发温柔起来：“余妄，你还好吗？”
　　青年好像有点反应了，他睁开不太清明的眼睛，目光飘忽，清冷声线沙哑而无力，带着浓浓鼻音：“滚开。”
　　末了，他像是拼尽全力一样补了句：“别碰我。”
　　根本凶不起来。
　　烈酒信息素溢出，与清甜纠缠，气味意外的和谐。
　　刑止轻声一声：“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让我滚我就滚，你看我像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
　　刑止并不想趁人之危，但是唐明哲都把他丢进来了，什么意思显而易见。
　　他也不在意余妄是不是能听懂他说得话，刑止用自己的信息素试图安抚他的精神。
　　目前最重要的是，让他停止发情。这太危险了。
　　属于刑止的信息素包裹着他，不太清醒的Omega终于抬着无神的眼睛，视线像是落在刑止身上。
　　他大概是被随着分化而来的发情折磨有一段时间了，眼尾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染了一晕红，近乎妖冶。
　　余妄木楞的看着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神情。
　　刑止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那么委屈的模样。
　　余妄好像回神，又好像被Alpha的信息素弄得更加不清醒。
　　他微微张开口，初生小兽一般的，语音哽咽又细软，带着些怯意：“刑止……刑止？”
　　他认出我来了。
　　那声音生怕认错了人，刑止试探着伸手握住他泛白的指节。
　　他太瘦了，刑止想。
　　“是我。”刑止道。
　　余妄吸了吸鼻子，像是终于看到了能依赖的人。刑止也没犹豫，将他直接搂在怀里，紧紧抱住。
　　实实在在的拥抱比一切甜言蜜语都令人安心。
　　然后，微微喘着气的Omega松开捏住衣领的手，转而抓住他胸前的衣料。他开始更加哽咽，整个人埋在刑止肩上，那个地方很快濡湿。
　　如果他真的讨厌我，不想理我，怎么会抱着我哭？刑止轻轻顺了两下他的背。
　　清甜的信息素让刑止再也克制不住。
　　人都主动扑倒怀里来了，还有装君子的必要吗？
　　他低头，在余妄耳边沉声道：“余妄，我要临时标记你了。”


第30章 似梦似醒
　　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这人好像又缩了一下。
　　可怜兮兮的幼崽一样，他怎么…这么可爱。
　　“……”
　　本来余妄可以分化成Alpha，刑止都觉得自己不会对他排斥，更别提他现在分化成了Omega。Alpha天生对喜欢人的保护和占有到达了峰值。
　　不情愿的字眼没有出现，没有反抗，亦或是余妄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只是无意识的，小声的，断断续续喊着刑止的名字。一声一声的，心都要化了。
　　谁不会栽跟头，这么一栽就不想起来的，还是头一次。
　　要命。
　　可能是受到信息素的影响，刑止也变得晕乎乎的，抱着人的双臂又紧了紧。
　　他叹了口气，埋头，牙齿刺穿腺体，烈酒信息素与之难舍难分。
　　余妄僵了一下，最终是没有露出抵抗的动作，他条件反射想要远离，却靠得更近了。
　　像是撒娇一样。
　　似乎有些疼，余妄呜咽一声，微微颤抖。刑止注意到后，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他这辈子都没对人这么温柔过。
　　从前他觉得Omega麻烦，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情绪脆弱只能被人保护——有点以偏概全。可就算余妄以后也这样，他也是小宝贝，得宠着。
　　细碎音节隐隐约约，冷硬的外壳在Alpha极致温柔中溶解，露出里面柔软的真实。
　　临时标记很快结束。
　　“刑止，别赶我走……”余妄声音无力绵软，刑止一听，哪里还有什么原则。
　　“不赶不赶，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赶你走呢。”Alpha队长说着，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余妄哼唧了两声，不喊了。
　　刑止抬眼，腺体上牙印清晰，除此之外，还有一道丑陋的疤痕。
　　心脏好像忽然被捏紧，他腾出一只手，将余妄的后衣领往外拨，那疤痕贯穿腺体，触目惊心。
　　未分化人类就算是标记都极度痛苦，这伤看着像是一整片血肉被撕下，那得多疼？
　　他什么时候受这么严重的伤，而自己当时又在哪里？
　　余妄不知什么时候侧过了脸，他仰着头，刑止的目光只要稍微往下，就能跟他对视。
　　刚刚分化的Omega不知道在想什么，但那双眼睛是清澈的，眼角还红着，挂着泪痕，跟平时截然相反的模样。
　　余妄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刑止就觉得有一把刀在心里搅动。
　　“唉，别哭了宝贝儿，哪里委屈了告诉刑哥，哥给你出气好不好？”刑止道，“没事了没事了，以后哥护着你，天塌下来哥给你扛。”
　　“……”
　　他是不是还气着呢？刑止看着那眼睛，瞳孔一动不动的，好像是有那么点责问的意思？
　　刑止寻思着，在听其他队员聊得八卦中咂摸出了点有用信息来，这情况是不是，不管什么事，道歉就行了？
　　于是他语气认真：“上次是我不对，我错了，作为一个Alpha没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让你疼了。你可以随时咬回来，我不还手，只要你解气，怎么开心怎么来好不好？”
　　刑止趁热打铁：“有什么话咱们都说出来，有什么是我不能解决的吗？别跟着唐明哲那个混蛋一起全关通讯了。”
　　“余妄啊，你知不知道你们走得那天异潮侵袭基地了，我差点以为再也找不到你了，可我又觉得不能放弃，担惊受怕的。还好我还是找到你身边了。我也不知道我还能从异潮堆里活着出来多少次，我承认我很自私，我只是想……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在意的人，是真的不想放手。”
　　Alpha的原则好像再一次为了喜欢的人改变。上次他恶狠狠告诉故意激怒他的Omega，他说就算是Alpha他也会标记他，然后是一段时间的分离，他就再也舍不得余妄有半点委屈。
　　感情真是一件神奇的东西，让人违背原则，让人奋不顾身。他只是在这人来基地那天多看了一眼，只是觉得他能力出众，有了那么一点要他来一队的念头。
　　然后……然后目光就一直追随着他，仅仅几个月，却像很久。再之后，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我能猜到，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你不讨厌我，为什么不能试试？”
　　那双眼睛颤了颤，刑止都没有想到，泪水竟然又溢了出来。
　　他怎么又哭了？
　　刑止心疼，完全没有一个队长对待手下人的严厉，只有一个Alpha对自己喜欢人的关心。
　　刑止还没开口问，余妄就小声说了句：“骗子。”
　　然后他猛地推开刑止，又缩回了墙角。
　　即使分化成了omega，力气依然很大。
　　余妄靠着墙角，往一边侧，一边很恼怒的抹着眼泪。
　　他哪句话骗他了？
　　刑止痛心道：“我发誓，我没有骗你！”
　　“骗子。”余妄咬死又说了一遍。
　　骗子的意思是什么，刑止的脑子开始运转，就是我对你其实还是有期望的，但你骗了我，我现在还委屈难过，你要是没什么行动表现哄哄我，那我就会一直这么不接受你。
　　这怎么行？
　　于是刑止那不要脸的劲儿又上来了，他凑过去把人围在墙角的狭小空间里，紧挨的体温传递着直观感受，口鼻间的信息素好像都变得滚烫。他靠得很近。
　　余妄闹脾气似的去推，却被Alpha钳着手没法动弹。
　　他故意换回痞里痞气的说话方式：“对嘛，Alpha都是大骗子，不值得信，你可以骗回来啊。”
　　“点数我没多少，但可以全给你。我这个人你想怎么骗就怎么骗，感情还是身体，玩了再把我甩了，或者像之前一样，说点狠话让我难受。只要你开心，多少次都行。”
　　“反正我已经无可救药爱上你了，我可以为基地死，也可以为你死。但我觉得你比基地还重要那么一点，因为我从异潮里杀出来的时候，心里想着得是你。”而不是我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基地。
　　刑止觉得，他也并非那么伟大，他也很自私。
　　“只要你勾勾手指，我就来。我这么好骗的Alpha，只是你的。”刑止的声音越加低沉，信息素的味道好像更浓烈了，清清甜甜的花香简直让人迷醉。同样，烈酒信息素在不断刺激着Omega，他的呼吸骤然加重，刚刚有点清醒的脑子又变得迷迷糊糊。
　　余妄侧过身，Alpha隐忍的目光近在咫尺，他完全没有作为被肉食动物圈住的猎物的自觉。
　　他张口喘着气，心底默念的名字脱口而出。
　　“刑止……刑止，你骗我。”
　　“刑止，你怎么能骗我。”
　　“刑止，你怎么可以忘记我？”
　　“刑止，你不能赶我走，不能不要我。”他的话音恐惧着，连成一片，几乎要听不清。
　　刑止简直要被他这糊涂样气笑，自己说的话他一点没听进去。还有，到底是谁不要谁，他怎么忘记他了？
　　Omega目光变得涣散，他喘气声越加剧烈，好像十分难受。还在思考的刑止没来得及说话，余妄就已经主动凑上来，给了他一个吻。
　　热烈而真挚，毫无掩饰的爱意。
　　太突然了。
　　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Alpha目光阴沉，已经被暂时标记的Omega短时间内再度发情，来势汹汹。
　　主动的后果就是，逼仄一隅，余妄只能后仰靠墙，与Alpha气息纠缠，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永久标记是不可能的，他更倾向于余妄在清醒时告诉他可以。
　　再次标记后这人就直接昏睡了，刑止看着他脸色带着红，碎发都被汗水浸湿的样子也不敢再释放信息素。
　　他很少见Omega发情，但直觉总让他觉得余妄这情况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又说不上来。
　　Alpha长叹一声，轻轻在他眼角吻了一下：“我怎么舍得赶你走。”
　　刑止把人放平在地，让他好好休息。
　　反正，现在的情况已经在他预料之外了，意外的发展甚至让他有些愉悦。
　　他走出去，来到外面队员们待着的地方。
　　刑止一露出身形，气氛就突然沉寂，十几道目光带着复杂看向他，蒋毅痛心疾首：“队长，你不是人。”
　　“队长，你居然是这样的队长。”
　　“刑狗，我们看错你了。”
　　“你不行？”
　　“？”
　　刚刚才被余妄那些话搞得莫名其妙，现在这些人又怎么回事。
　　“吃错药了？我行不行你又知道了？”刑止找了个位置坐下。
　　“我们知不知道不重要，余妄了解了吗，您这么快就出来了？”
　　刑止没搭理他们。
　　唐明哲这会儿倒是明显冷静多了，他看着刑止，冷哼一声。
　　“到底怎么回事，赶紧放！”这态度，刑止啧声道。
　　他环视一圈，唐明哲还是没开口，其他队友见状，扬眉道：“唐队说您间歇性发疯，有病。”
　　“唐队说您表面看起来和和气气，无事献殷勤，没想到背地里真对一个未分化人类下手！”
　　“对，情况及其恶劣，强行标记不说还把人赶出去淋了半天雨！”
　　“余妄腺体还有伤，唐队说您虐待队员！”
　　“唐队说余妄分化那会儿一直喊你名字，说他分化成Omega都是你干得好事！”
　　“唐队说……”
　　他们控诉得理直气壮。
　　刑止：“？”
　　唐明哲：“？”
　　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分场合不嫌事大，甚至还敢把锅甩给发瓜人。唐明哲翻了个白眼，说都懒得说了。
　　“不是，我哪儿……行吧，我承认对他下手。”刑止无力狡辩这件事，于是人群响起一阵揶揄的口哨和拉长单音。
　　“但我没虐待队员啊，老子平时怎么待你们，你们不清楚？”刑止道，“还有，唐明哲你找着人不说给我送回去，全队关了一周通讯是怎么回事？再说人在你那儿，我还想问问那伤是不是你弄得呢！”
　　上次他没注意，现在想起来简直后悔得要死。
　　唐明哲：“你太危险了。”
　　刑止：“你太心机了。”
　　“可惜了，余妄分化成了一个Omega。”刚刚听唐明哲讲这事的时候他们惊了一下，一个Alpha预估评分超过75的的未分化人类怎么成了Omega？这不能吧，评分都这么高了说明各方面都挺强悍的，即使刑止那个狗试图标记一个未分化人类，也不至于用信息素压他一头直接弄成Omega啊。
　　Omega不能呆在执行队，他们失去了一个能力出众的战友，还有一个队长。
　　“队长要完了吧。”他们既感慨又遗憾。
　　刑止：“？”
　　“应该完了。”二小队的一个队员道，“余妄突然分化谁也不给碰，当时我们还没在这里边呢，情况也比较危急。”
　　“啧，等他清醒过来……刑队的头怕是要被拧下来当球踢吧？”
　　“就余妄那琢磨不定的脾气……”他们的眼神放到了二小队原本的狙位雷安德身上。
　　碰了一下枪，就跟人打了一顿，被揍得没有还手的余地。
　　雷安德：“闭嘴，谁提揍谁。”
　　他们忍着笑道：“所以，刑队，您瞧瞧您干那些事，哪一点不是在人家雷区上蹦跶。我看余妄肯定忍你挺久了，看你是队长不好跟你动手，这会因为你分化成了Omega，肯定都要气死了。”
　　“这理由足够把你按着打。”
　　“那不一定，谁按谁不明显？”刑止道。
　　他们说着，声音渐渐变小。被影响的精神正疲倦，有几人实在熬不住，靠着旁边人闭着眼睡了。
　　刑止换了个位置，坐到唐明哲身侧。
　　二队队长正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刑止用胳膊肘拐了拐他：“跟你说个事。”
　　唐明哲侧脸看他：“说。”
　　刑止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徐娅那个事，我很抱歉。”
　　唐明哲皱眉，疑惑的看着他：“什么？”
　　他还不知道吗，于是刑止把原委与猜想说了一遍。
　　唐明哲却一脸见鬼的样子，他看着刑止，像是想从他脸上找出什么骗人的迹象来。
　　刑止见他这表情，也生出疑虑：“怎么了？”
　　唐明哲思索着，语气有几分不自然：“我们离开基地后就发现徐娅精神状况不太对，但其他的还好。前两个样本获取非常顺利，但是从我们进到城市废墟后，她开始偶尔会露出木讷的样子。但是之后仍然正常，直到我们遇到一群异种，她…在掩护的时候被异种撞出，掉入异种里了，我看到她…她当时姿势扭曲，包括颈椎骨。”
　　唐明哲抬手撑着下颌：“当时情况太不好，余妄那个时候已经发情了，我们必须找个地方藏起来。我只能说，我没有偏袒谁，我看到的…不仅仅是我，我们看到的——”
　　心中隐隐有猜想，刑止按捺着思绪，他听见唐明哲一字一句道：“她的脖子完全折断，没有存活可能。”
　　唐明哲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光泽：“你真的确定，她活着吗？”
　　事情好像越发迷离。死而复生的事情真的存在吗，两人各执一词，不论是先入为主，还是从其他方面来看，他们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刑止：“如果说，真的没有任何头绪，那么我们现在只有往最坏的方面想。即便那是最不可思议的——病毒的感染在人体身上产生了某种变化，致使感染者的体征超出我们的认知范围。”
　　那太可怕了。
　　唐明哲往后一仰：“我宁愿希望那姑娘是真的活着，我愿意怀着愧疚，也不愿意，发生那么骇人听闻的事情。我们背不起。”
　　谁背得起呢，那种变化悄无声息的就出现了，跟呼吸一样自然。随后毫无征兆的爆发。
　　谨小慎微的去注意，过分敏感的是自己，隔阂得是战友。稍微轻心，则全军崩溃。
　　怎么走都藏着隐患。
　　修建在大楼地底的避难所不知搞了什么小把戏，这里还有微光照进来。
　　刑止想，他们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可以继续信任队友，上天眷顾，好运的他们有那么一点实力可以承担风险。
　　他道：“不管怎样，你们手头的任务放一放吧。跟我们一起找高复合型样本，先完成这个再谈其他。”
　　重要的突破口还是在晏39。
　　“可以。”唐明哲回答。
　　“呵，”刑止轻笑，“早答应跟我一起出任务不就好了，非躲着不见人。到头来还不是一起，何必呢。”
　　“区别大了。”
　　“哪儿大了，怕余妄被我拐？那不是必然事件吗？”刑止跟他说，“你看，你不答应我，我无非是走个弯路，你答应，还能突显你作为队长的通情达理。可你现在非要做个恶婆婆。”
　　唐明哲额头青筋突了一下：“你他妈…余妄当时没分化你就敢这么对人家，还让他出去淋暴雨，你怎么就不能做个人？我作为队长我不护着我底下的队员任由你胡来？你看你那个样子，像是执行队的？”
　　得，又绕回来了。
　　刑止幽幽然说：“这你得问老吴，他像我就像。”
　　唐明哲好像又被他堵着没了下文。
　　谈及这个事情，刑止忽然想到差点被自己忘记的事儿。
　　刚好，他直接转过身，面对着唐明哲：“明哲，我问你个事，你老实告诉我。”
　　两人说话刻意放轻声音，原本醒着的二小队人又分了俩去外面大楼‘站岗’，有一人又是跟着唐明哲刚刚出去的，现在睡着了。只剩下他们两个醒着的。
　　刑止这个称呼，很久没出现过了，好像还是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刑止才会这么喊他，算来算去也有小十年。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想到这儿，唐明哲鬼使神差回了句：“问。”
　　刑止：“余妄刚才哭了，他跟我说我骗他，说我忘了他。你知道些什么吗？”
　　“我怎么会知道。”唐明哲道。
　　Alpha队长看着他的眼睛：“可是，你在大雨里看到他的时候，他才从我哪儿，把我激怒后跑出去。你说，他明明表现出的是不讨厌我，为什么后来还跟我说都是假的，是骗我的？而且你总是让我别招惹他，你敢说你不知道些什么吗？”
　　唐明哲手一摆：“真不清楚。”
　　刑止轻笑，话锋一转：“你们离开的时候基地碰到异潮了，当时情况怎么样？”
　　唐明哲不明所以：“还行，察觉到有异种后我们绕路了，当时没正面碰上，擦着边缘走的，情况不算很差。”
　　“那你知道宋璇那姑娘在晏39担心坏了吗，而且，她来问你消息的同时，晏39里也出事了。他们那儿异种二次异变直接逃出玻璃容器。”
　　闻言，唐明哲沉默了好一会儿。
　　刑止没有等他，他觉得再等下去这人也不会开口，所以他自己接着道：“她没事。我当时跟她说，你没那么容易死，爬也会爬回去找她。”
　　“你应该知道这种心情。宋璇等你去找‘湖’填一份申请，你的担忧无非就是怕哪天自己回不去。可晏39的人，哪怕是Omega也明事理得多。你问过宋璇吗。”
　　“余妄说那些话，我怕是我哪里真有对不住他的，但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唐明哲终于忍无可忍的打断他：“你这人话真的很多，我不想听你感情上的事情。”
　　“现在已经够烦了，你给我少数点话，让大家好好休息。”
　　二队队长道：“他人不是你捡回来的吗，除此之外我真的不清楚了，你要问，就去问吴辉上将。”
　　“我捡回来的？”
　　“是，几个月前，你跟你一队去‘沧海’交接情报的时候捡回来的。”唐明哲道，“你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刑止对这事完全没什么印象，于是他赶紧起身，几步来到蒋毅面前，把人从美梦中吵醒。
　　“喂，蒋毅，醒醒。”他晃着人。
　　“怎么了队长？”蒋毅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
　　“余妄是我们捡回来的？”
　　“是啊，怎么了？”
　　“在哪儿捡的？”
　　“不知道。”蒋毅昏昏沉沉说道，一眨眼差点又睡了。
　　刑止又道：“说清楚点！”
　　“就，开到半路突然出现在车上了，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好心就捡回来了呗。”
　　突然出现？奇了怪了，刑止完全想不通哪里有这么一段记忆。
　　常人记忆不可能记得所有细节，他明白。比如说你记得一件事的开头和结尾，却不记得中间的过程。遗忘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有关于余妄，这本身就不是个细节，更何况在蒋毅口中，他是个‘不明来路’的人，为什么自己对这个事情没有半点印象？
　　刑止思考着，没问话之后蒋毅换了个姿势，又继续休息了。
　　既然队员们都不清楚，那唯一清楚的就只有余妄自己，和让他别招惹余妄的吴辉了。
　　这事情果然还是要回基地慢慢问，最好是能直接让余妄开口。
　　刑止回到原位，觉得让余妄开口万分艰难。
　　不过都走到临时标记这一步了，他应该有更多机会，必要时，那什么，出卖点信息素或者色相，也是无可厚非的。
　　“你能别笑得那么腻吗？”唐明哲往旁边挪了挪，万分嫌弃似的。
　　“标记过那姑娘吗？你会比我笑得还腻。”
　　“你滚吧。”
　　刑止笑着偏过头，不再答话。
　　他们现在得抓紧时间休息，等余妄好些了就得找机会离开城市废墟，去往最终目的地寻找样本。他们能等，但基地和晏39等不得。
　　于是刑止也闭上眼睛了。周围安静得只有不明显的呼吸，没有光线的刺激让神经格外放松。
　　睡意袭来。
　　……
　　其实这里通风不太好，有些阴冷，他们中间只有一点固体燃料的可怜火苗。
　　虽然唐明哲把余妄丢到了里面的房间，可他们呆的地方也还是能闻到味。
　　隐隐约约的，勾着人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安静之中出现了一点细碎的声音，是衣料摩擦的窸窣。
　　信息素突然变浓，熟悉的味道让刑止惊醒。
　　他睁开眼，看到黝黑通道里走出来个人，余妄神情淡然，走路都没发出什么声音。他径直走到刑止面前。
　　“没事了？”刑止抬头问他。
　　却见余妄直直倒下，刑止连忙张开双臂去接——Omega撞了他满怀。
　　撒娇？碰瓷？他怎么出来了？他是不是因为没看到我所以出来找我了？Alpha头一次感受到Omega的依赖，整颗心都被塞满，也跟着迷迷糊糊的不清醒。
　　余妄伸手抱着他，缩在他怀里，鼻尖在他脸上蹭了蹭，清甜的信息素直往刑止鼻子里钻。
　　“余妄，醒着…？”刑止往他头上拍了拍，Omega充耳不闻，循着找到他的嘴角，然后把他后面的话堵住。
　　不怎么黑暗的空间，在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余妄跟他呼吸炙热。
　　刑止哪受得了这个，他伸手按着他的脸，往后推：“诶，余妄，你别……！”
　　他刑止虽然没什么脸可言，但这是公共场合，不可不可，克制克制。
　　想他一个S级Alpha，从来都是他撩别人，把别人弄得脸红心跳，可没想到这一次自己不仅栽了，还被一只Omega弄得心猿意马。
　　Omega纤长的睫毛轻轻扫着手指，嘴唇有意无意擦过，他十分乖巧的，又蹭了一下。
　　刑止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
　　然后，他就被人踹了一脚。一个分神，余妄又缠了上来，刑止愣着扭头，就看到唐明哲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
　　他伸手指着某个方向，咬牙切齿，一字一句：“滚进去！”
　　“……”是得滚，余妄这么可爱的样子怎么能给别人看见？
　　Alpha揽着余妄的腰，忙不迭带着神志不清的小家伙离开。
　　有人醒了，带着哈欠说话：“我靠，这信息素味道怎么越来越大了？”
　　“嘿……嘿嘿，你没看到精彩的。”
　　“什么什么，发生什么了？”
　　“积点口德，闭嘴吧你…唔。”刑止离开前朝身后说道，只可惜又被堵回去了。
　　他抱着人也没法制止，只得加快脚步。
　　这该死的甜蜜负担。
　　Omega被抵在墙上，两人呼吸交织，隔着衣料还能明确感受到体温和心跳。
　　他这样子好主动，他要是一直这么主动就好了。
　　余妄半眯着湿润的眼睛，趴在他肩上，露出腺体。刑止无奈着再次咬上，烈酒信息素源源不断进入腺体。
　　“嘶。”Omega轻轻抽气，搂着他脖子的双臂收紧了些，他含糊不清道，“哥，还是难受。”
　　“临时标记三次了，你怎么还难受？”舌尖在腺体上扫过，余妄颤抖着摇头，贪婪得在他颈侧嗅着。
　　再怎么说，临时标记后也要管一段时间吧，这好像还没多久呢，刑止皱眉，开始怀疑，这究竟是余妄的问题还是自己的问题。他真的不行吗？
　　“难受。”余妄又道。
　　“我满足不了你吗？”刑止扳过他的脸，强迫这人跟他对视。
　　“难受。”淡色嘴唇轻轻动了动，眼角很快就在跟刑止对视中红了。
　　……是他错了，他以为余妄怎么着在标记后也该有点意识，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人从一开始到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那不成啊，发情期过不去折磨得不是一个人，他们还得尽快离开呢。
　　“余妄，跟你说个事，你现在用你不太清醒的小脑袋想想。”刑止道，“我们外面有异种，还得去找重要样本，你不能继续这样了，所以…”
　　“来。”
　　“什么？”刑止看着他眼睛，有些不确定。
　　“来。”omega哑着嗓子道。
　　理智是什么，没有理智。
　　他只知道自己非眼前这个人不可。
　　……
　　发情期似乎快要度过了，信息素的味道没有那么浓烈。余妄枕在他臂弯，在Alpha信息素淡淡的包围中乖巧的闭着眼睛，好像十分安心的样子。
　　omega呼吸沉稳，这一次应该是真的睡熟了。
　　刑止搂着他，睡醒的时候余妄还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叹了口气，准备出去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私心让他还想腻歪几天，现实情况将他一巴掌拍醒。
　　Alpha小心翼翼拿外套当枕头给他垫着，然后整理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值得整理的衣着。
　　他走出房间，却见这房门外的地上整齐摆放着水，食物还有两套堆叠好的衣服。
　　“……？”
　　刑止呆了两秒，他们什么时候来过，关键是谁拿过来，他们是不是听墙角了？
　　别吧…怪不好意思的。
　　刑止嘴角抽了抽，觉得这群废物玩意儿也不是干不出来这种事。
　　他拿了衣服进去，重新换上。衣服是需要，但是水和食物有必要吗？
　　刑止觉得他被这群臭弟弟们低看了，那什么，现在是什么情况，他能不顾及整体利益，自己享乐吗？不能，水和食物只适合在基地。
　　算了，刑止给转手给余妄也换了衣服，又把门外的东西放到他旁边，然后才走了出去。
　　小小的空间里，那一缕可怜的火苗上压着个小铁桶，里面热着的东西冒着点白烟。
　　一看到刑止出来，又有人俏皮的吹了声口哨。
　　“吹什么吹，嘴漏气？”刑止没好气的看了他们一眼。
　　“嘿嘿。”蒋毅笑着，“挺久的啊。”
　　“没想到这情况转变太快了，我们有点不适应。”
　　“没事，以后你们慢慢适应。”刑止嘴角上扬，“还能更久。”
　　他盛了食物，看了一圈，发现十几个人少了一半，于是刑止接着问道：“其他人呢？”
　　每队都少了人，剩下的好像刚刚睡醒，碗里的东西都还没吃完。
　　三小队队长还在，他道：“被小唐带出去看情况了。”
　　吕阳一拍大腿：“你不知道哈，现在傍晚，早晨两个在外面‘站岗’的，说是看到畸形异种离开了。”
　　“大雾也散了不少，他们准备去顶层视野好的地方看看，确定异种远离的话，我们就可以收拾收拾去找样本了。这会儿天还亮着，情况好的话能在天黑前开出城区。”
　　“他们出去多久了？”刑止又道。
　　“快一个小时了吧，估摸着快回来了。”
　　吕阳又道：“你可不知道我们担心的都不是异种，而是担心你不想出来了。”
　　“你们猜余妄醒了发现自己不是Alpha，还被标记了，队长会怎么死？”
　　“哈哈哈，记得余妄巴雷。特千米外连狙正中红心吗？”
　　“那肯定，死无全尸啊。”
　　刑止：“吃东西堵不住你们的嘴？余妄那枪法是人家本事，你们有那能力吗，还敢提人家这事。笑笑笑，有什么可笑的，说得就是你蒋毅，一天脑子不用在正事上，凑热闹聊八卦你最行，下次测评再那么低点数，单独给我加训去。”
　　蒋毅一摊手：“队长，Omega不能进入执行队的，余妄回去得被开了。”
　　“那倒是，”刑止道，他们松了口气的时候只听刑止又开口，“提高自己没什么不好的，余妄虽然不能进入执行队了，但他分化前仍然是你们的榜样，好好给我提升自己。回去训练加倍。”
　　“……”突然安静。
　　刑止心里在可惜，并且真切希望队员们能好好进步。
　　然而一小队剩下两人愣住了，他们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发展，更没想到刑止一点都不心软。
　　林朝烨暗地掐了下蒋毅：“看你话多的，队长那个脑回路是你能揣测的？”
　　蒋毅瞬间绷直脊背，嘶了口气：“我错了，松手！”
　　“等小魏跟秦虹回来，让你知道什么叫破产。”林朝烨悄声道，“等着请我们吃东西吧。”
　　其他小队的表面冷静，心底其实都笑疯了。
　　唐明哲还没有回来，他们只能等着，但剩下的人也睡不着了，只好闲聊着。
　　刑止喝了口水：“小周，你们进城市的时候看到那个畸形异种了吗？”
　　二队周锐突然被点名，他好像被吓了一跳，刑止心说至于吗，你怕什么，他很可怕吗。
　　周锐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应该过激了，他不好意思笑了笑：“远远看到过。”
　　“它没追你们？”
　　“没啊。”
　　“那奇怪了，我们也距离那异种很远，但是它就是发现我们了。”刑止道。
　　蒋毅：“多远来着，我们当时没太注意。”
　　林朝烨看着他：“大概两三千米的样子？”
　　周锐想了想：“好像差不多？”
　　其他人默默点头。
　　“那你们有见过白色的异种吗？”刑止问道。因为太奇怪了，所以他才止不住想问问。
　　周锐摇头：“没有啊。”
　　“队长，你怎么好像很执着白色异种啊，它有什么不一样的吗？”蒋毅不解，昨晚上听刑止这么问…问徐娅。今天又问二队其他人，但他们从没听过刑止跟他们说这个。
　　众人好奇的等着下文，于是刑止开口，把沧海基地徐昊和徐娅的事情猜测跟他们说了一遍。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用这点沉默的时间默哀死者。
　　然后，再次翻篇。
　　“徐昊的反应确实很奇怪，你有联系过沧海基地吗？”有人问道。
　　刑止摇头。
　　“我更倾向于，这两件事中白色异种不存在交集，那就是无关紧要的事。”
　　“赞同。”
　　“对，如果在意的话，我们回基地后，不妨去联系一下沧海问问情况？”
　　“行。”刑止道。
　　出荒野了才发现这些事情有蹊跷，不然他们离开之前就可以试着联系沧海基地了。
　　几人换了话题，又闲扯着。
　　事实证明，有一小队在整体氛围都活跃了不知多少个度。
　　时间很快过去，说话间传来脚步声。
　　他们以为是唐明哲回来了，没想到，余妄又出来了。
　　只不过这次他没有带来大量Omega信息素，整个人看起来也正常了不少。
　　“余妄？这次真醒着吧？”有人小声开口，如果余妄还不恢复过来，他们恐怕得明天才能离开了。一晚上的变数很大啊。
　　余妄看着他们，点点头，又摇摇头：“困。”
　　呆愣愣的。
　　“那你干嘛不继续休息，出来干什么？”有人挑眉问道。
　　难不成是，刑止现在就要被揍了？
　　令人兴奋，想看队长挨揍的样子，队员们突然露出了笑容。
　　余妄没说话，冷眼看着刑止，就在刑止自己都觉得这人是不是准备出气的时候——余妄，蹲下来，靠在他怀里，枕着他胸口缩着闭上了眼睛。
　　众人：“？”
　　刑止：“！”
　　他们回想了一下余妄平时对别人爱搭不理的样子，以及揍雷安德和能力测评时的狠劲，还有在众人拿不下主意时果断作出行为替整体选择的果断……
　　“这剧本是不是不太对？队长的狗头怎么还在？”
　　作者有话要说：就喜欢那种冷着脸，看起来理智但是已经意识不清，不自觉的向爱人撒娇露出真心什么的怎么都是清冷声线，一定要这声音软下来变调√
　　【我感情戏好差dbq，以及我终于写完了一万字QAQ】突然发现一个阴差阳错的东西，余妄宝贝反复发情[突然增加一个新因素]，前面说他A评估75＋，那么转化成O也是差不多的，那，刑止真的＿＿＿＿＿＿？（填空题）感谢在2020-03-27 11:43:37￣2020-03-29 14:55: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璇玑10瓶；烨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不要脸啊
　　刚刚分化的Omega的极度需求Alpha的信息素，明明精神状态还未恢复，愣是自己摸出来找了个窝。余妄本人完全不自知自己的行为给队友带来多大冲击，他心安理得。
　　刑止微微低头，余妄背着光的五官显得朦胧，漠然的面孔恬静而乖巧，他闭着眼睛，呼吸平稳。
　　见过大风大浪的Alpha队长，也被这行为狠狠惊到了，他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全身肌肉都在那一刻僵住。
　　靠在他身上的人的重量实实在在压在心口，却一点也不难受，反而因为Omega的依赖需求感到满足。
　　刑止想笑，忍不住的想笑，胸腔都开始震颤却又不得不忍下来——会吵到余妄。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理解范围，全员目瞪狗呆。
　　他们左右对视，继而瞧着刑止那一副甜蜜幸福的表情打了个寒颤。
　　队员们心说完蛋，余妄因为发情期性情大变，队长因为初尝爱情智商掉线，这个队伍接下来何去何从？这俩‘拖油瓶’要不要留在这里，等他们找完样本再回来接？
　　他们垂下头认真思考着这个严肃的问题。
　　至于为什么刑止狗头还在，他们估计着是Omega生理需求，等余妄完全醒来事情可能就不是这样了。
　　震惊还是不小的，谁都没想到一个发情期会令余妄那样的人做出这样的行为。除了开头那声惊讶后，他们便沉默了。脸疼，难以置信，还有按照刑止这会儿的样子，他们要是继续吵吵闹闹可能回去训练得加三倍。
　　不敢冒险。
　　安静中，略有凌乱的脚步声从幽深通道内传来。
　　唐明哲带人回来了。
　　刑止抬头，因为方向问题，跟刚进房间的人一下对视，领头的二队队长愣了一下。
　　他身后的人从肩膀处探头：“怎么停着堵路啊。”
　　然后又跟刑止对视，愣住。
　　那个脑袋飞快缩回黑暗：“你掐掐我，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啊？”黑暗中有人嘀咕几句，只听有一人痛苦的‘嗷’了一嗓子，领头的唐明哲才反应过来。
　　他走进去，刻意压低声音：“刑止你死不死，要腻歪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吗？”
　　刑止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这事不赖我啊，你问他们，余妄自己蹭上来的。”
　　身旁的队员在刑止的目光‘要挟’下无奈点着头。
　　唐明哲不太想说话了。
　　队员们有的是知道先前黑暗里发生了点什么，但没想到余妄居然又摸出来了，还是在疑似结束发情的时候。
　　刑止那语气听着无辜，细细品却是一股炫耀得意的味，再加之他怎么有改不掉的说话方式，显得万分欠揍。
　　众人额角一突，每个人都品出了不同的嘲讽意味，感觉心里好像憋了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梗得慌。
　　好端端的人，他怎么就突然变了呢。明明前不久队长‘追’余妄的时候，这人还冷着脸直接走开，连句话都不说，有时候甚至会露出不耐烦的神情……这会儿怎么主动给人抱呢。
　　他们看着刑止，他们本以为当余妄分化后，这个一直骚扰人家的Alpha就会被余妄揍下一队队长的位置，结果，新鲜的瓜它突然就变成了狗粮。
　　出去探查的队员各自找了位置，开始拿着干粮啃。
　　狗粮杀伤力太大，现在的情况不易食用或踹翻，还是暂时无视得好。
　　又过了一会儿，刑止才听到有人开口：“余妄他现在能自己走了吗？”
　　“应该是能的。”刑止想着他刚出来的样子，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于是接着道，“睡一觉应该能好了。”
　　“你们呢，外面情况怎么样？”他问。
　　“还算好，我们爬上大楼找了挺久才确认了位置。那畸形异种离我们这儿挺远的，就是它目前处在我们的前行路线上，我们可能得绕路。”
　　“绕路没问题。”
　　“都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免得那异种又绕回来。”有人催促。
　　“行，可以。”
　　“走吧。”
　　“早做早完事。”
　　刑止伸手把人横抱起来，然后，他们离开了这个小小的避难所。
　　一行人做贼似的从地底走出，上了装甲。
　　在荒废遗迹的静谧中，五辆车悄无声息从大楼底部开出，往异种大致的旁侧方行驶。
　　余妄没有因为刑止的动作和车辆颠簸醒来，他还闭着眼。
　　天色渐渐暗下，傍晚应该是不少异种回巢的时间，但他们在路上没有发现一只异种。
　　城市处于诡异的氛围中，这里好像只有不明缘由出现的畸形异种和闯出的他们。
　　“唐鸟，你们出去的时候没看到有异种吗？”刑止拿出耳麦带上。
　　从车窗中飞速后退的景色千篇一律。巨大叶片，剥落的灰白碎石，空洞黝黑的大楼内部，从中钻出什么都不奇怪。
　　里面没点什么，才是奇怪的。
　　“没有。”唐明哲回他。
　　“奇怪。”刑止小声道。
　　“不算奇怪，”前座的魏雨泽道，“那个异种的感官非常敏感，从追我们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来了，再加上庞大的体型，其他异种应该是被驱赶或者自己避开了。”
　　“那为什么它追我们的时候，只追到大楼外面？”有人出声询问。
　　魏雨泽：“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唐鸟来的时候都有异种追，怎么这会儿全没了影？”刑止自言自语着。
　　猝不及防被怼：“怎么着，您还希望碰到是吧，要不要就在这儿把您放下来您自己跟异种交谈交谈？”
　　刑止冷哼：“怎么跟长官说话呢，你不知道要对周围的一切保持好奇与疑问吗？”
　　“……你说的对。”
　　他们离开城市废墟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在行驶途中，也没有发现一只异种，说不清是好是坏，他们也没多高兴，万一老天猝不及防又给搞出点什么幺蛾子呢。
　　意想不到，意料之外。
　　夜色糊作一团。
　　零散的房屋夹在树林与大道间，勉强能看出空出的地方是农田。
　　“就这儿吧。”刑止说道。
　　“这地方勉强。”有人挑剔。
　　“我们总不能一直在晚上前行，将就了吧。”
　　通讯中传来一声叹息：“荒山野林的，就没什么安全感。”
　　“除开基地都没安全感，别逼逼了。”
　　几辆车开出农田，朝一个方向竖列停好。
　　白天休息得够，他们现在还很精神：“守夜怎么排啊，几个人？”
　　车灯熄灭，唯一的光源消失，装甲车和人与夜色融为一体。
　　通讯里咳嗽一声：“首先，先把余妄和队长去掉。”
　　刑止靠着座椅，刚想夸这群崽子懂事，知道替队长分担任务了，头还没开呢就被堵在嘴里。
　　一队的队员天生敢于作死：“余妄看情况就不行，队长估计还兴奋着呢，我觉得他应该不能时时刻刻注意到周围的情况，让队长守夜，我不放心。”
　　原来只是变相揶揄，花式损人。
　　“你又知道了？”刑止语气好像不愠不怒。
　　他托着余妄换了个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点。
　　唐明哲直接打断这群人没意义的讲话：“三人守夜，两个小时，从四队往前排。”
　　停止讲话是不可能的，他们应了唐明哲后，就开始聊东扯西。
　　耳麦关又不能关，早睡又睡不着，只能这么打发着时间。
　　车内是热闹的，他们说话声虽然小，却也有叽叽喳喳的效果。厚重车门替他们隔绝了声音。
　　星星闪烁着，荒野没有虫鸣了，外面静悄悄的。
　　只有晚上的冷风吹着让树叶摩挲的声音。
　　很静。
　　当他们有人困倦时，守夜的才打开车窗，翻到车顶坐好。
　　周峰都被这冷意冻到，他搓了搓手，弄了块小燃料垫着暖手。
　　四小队三人围着这一点摇曳得像是随时要熄灭的火光，时不时侧首看着不同方向，静默片刻，然后又转回头。
　　守夜的是不说话的。
　　……
　　刑止打了个哈欠，正准备休息时，怀里的人突然动了动。
　　醒了？
　　他低头，看到余妄睁开的眼睛，轻轻笑了笑。
　　刑止伸手把耳麦关了。
　　余妄皱眉，想要起来，Alpha队长手一揽，他又被死死圈在怀里。
　　“刑……”
　　刑止低下头，凑在他耳边，悄声道：“他们今天很累，都睡着了，小声点，别吵醒他们。”
　　刑止睁眼说着瞎话。
　　他凑得太近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边有些痒，余妄缩了缩。
　　小队员还是听了队长的话，没有出声，以及，他似乎想起来自己发生了什么，于是脸上迅速升温，红成一片。
　　好的是，刑止的手并没有搭在他脸上，黑暗中也看不见色彩。
　　刑止应该不知道。
　　Alpha队长却在靠近时感受到了剧烈跳动的心脏。
　　他紧张了，这迫使alpha出现了点坏心眼。
　　他故意叹了口气：“小宝贝，你这么无情吗，醒来就要推开我？你早上邀请我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低沉的嗓音钻进耳朵，余妄闭上眼不想看他。
　　“你知不知道你对我这个年轻气盛的S级Alpha做了什么？你主动抱我，亲我，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往我身上蹭，死不撒手。我走之后又摸出来两次，我给你当人形抑制剂，你这怎么醒来就变脸了呢？”
　　刑止夸大其词，说起假话得心应手。
　　他道：“要不是我是个年轻气盛的Alpha，我可能就会信息素枯竭了吧？”


第32章 说悄悄话
　　刑止声音虽然轻，但吐字清晰，每一个音都让他听得明明白白。
　　他又凑那么近，像是给自己隔出领地，让这里只有他们两人一样。
　　想装作没听到都难。
　　余妄艰难地让乱作一团的脑子思考了两秒刑止话语的真实性，然后他发现自己好像一点也想不起来，根本无法判断。
　　可他心里却更偏向于相信刑止所说的。
　　余妄想到自己在外突然分化，当时他们被异种追，自己没帮上一点忙，不知道有多拖累小队。而眼前这个人被他故意激怒后不仅没有怪他，没有因为他分化成Omega就把他抛弃，反而还把他护得好好的，让他在Alpha的信息素中安稳睡了一觉。
　　一想到自己可能真的麻烦到刑止……麻烦到他的……信息素，余妄心里忽然就多了一点愧疚。
　　还有点心悸。
　　“对不起。”他干涩着嗓子道，“我不知道。”
　　要是Alpha队长知道他心中所想，恐怕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揉在骨血里，笑他真是天真又好骗。
　　“那你现在知道了。”刑止道，“还有，你觉得我需要对不起这三个字？你难道不知道这三个字没有任何用处吗？”
　　刑止伸手，垫在了余妄的后颈下，拇指却放在喉结，一路向上，摩挲着他的嘴角。
　　“宝贝儿，不如睁开眼看着我？用点实际行动表达歉意怎么样？”
　　Alpha看得清楚，那双深色的眼睛试探着睁开，目光对了过来。
　　间隔不到一尺的脸，距离暧。昧，但波澜不惊的双眼似乎染不上情。欲，也露不出心慌，非常具有欺骗性。
　　余妄沉默着，心如擂鼓。
　　“上次我疯，这次你疯，我们两清了。但标记是事实，你激怒我，你主动亲我也是事实，你不觉得你应该表示点什么吗？”
　　不知道刚刚还认真道歉的人是谁，反正现在这位队长就把自己摘了个干净，甚至还异想天开等着Omega主动。
　　垫在后颈的手开始不老实，用指腹摩挲着腺体贴，清醒的人不自然皱眉，伸手想把他的手掀开。
　　选择性耳聋。
　　“可怜我不但献出信息素，还献出身体，居然……”
　　余妄忍无可忍，伸手捂住他的嘴：“你别说了。”
　　躲在黑暗中说悄悄话这种行为，似乎在潜意识中给人一种不能被发现的认知。
　　余妄被圈着，也不敢使劲挣扎，于是带着发烫的脸整个人埋在了他怀里。
　　手指擦过脸颊，触感湿热。
　　真害羞了。
　　刑止笑着吻在他手掌中心，余妄触电一般收回，然后，不动了。
　　“宝贝，你这个姿势是在暗示我什么吗？”刑止觉得好笑，“也不是不行，我能忍住不出声，你能吗？”
　　“……”
　　事实证明，超A希望就算成了O他也还是希望，只是因为太激动所以没有考虑挣脱方式，余妄猛地起身，以蛮力获取自由，后果就是额头直接撞在刑止颧骨，沉闷一声。
　　“嘶…”刑止没忍住痛呼出来，龇牙咧嘴。
　　余妄则是因为睡得时间太长，一下起身双眼发黑没法控制身体，‘砰’的一声倒在了另一侧的车窗上。
　　“唔…”一点鼻音，他捂着头靠在角落，皱眉缓了一会儿，才揉了揉被撞疼的地方。
　　动静不算大，吵醒前座足够。
　　“我靠发生什么了？”前座有人说道，扒拉着车窗往外看，外面毫无动静。
　　“什么什么，怎么了？”
　　“有异种吗？”
　　“听这声不太像啊。”
　　然后，林朝烨意识到了什么，他默默转回头。
　　刑止捂着颧骨，那点擦伤好像被撞破，有点湿湿的。不过他更诧异，余妄这反应也太过激了，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他打开耳麦，声音接二连三响起，吵得耳朵疼。
　　得，人全给弄醒了。
　　“没发现异种。”
　　“怎么回事，吓我一跳。”
　　“没事，”刑止换了个姿势，语气轻松。
　　他目光移到皱眉揉头的余妄身上，这一下可能撞得有点狠，小队员表情半天没缓过来。
　　刑止收拾着残局：“我家宝贝刚刚醒，做了个噩梦，不好意思啊。”
　　“继续睡继续睡，别耽误休息时间。”
　　余妄：“……”
　　队员们：“……”
　　“刑队，您能别在我们面前用这个称呼吗，怪恶心人的。”
　　“我觉得我们心里承受…唔唔唔？”这句话被洞察力好的队员伸手扼杀了，这句话不能说，说出来他们就没法休息了。
　　默契使得这位队员瞬间收声。
　　不让用宝贝，那用什么？
　　刑止的注意力放在了前面那句话上，随后会心一笑：“好啊，我家余妄刚刚醒，做了个噩梦，我向你们道歉，不好意思啊。”
　　这有道歉的态度？
　　半夜被吵醒强行吃狗粮？队员们捶着胸口，对不起，他们不饿，不想吃。
　　奈何狗队长就这幅德行了，只能忍。
　　林朝烨和魏雨泽扒着前座往后看，余妄醒了，真醒了。
　　还在揉头，看来那声音确实是他弄出来的，他们对刑止所说深信不疑。
　　“抱歉。”余妄看着前方的队员，他没带耳麦，于是声音稍微放大了些。
　　清冷声线虽然干涩沙哑，但还是具有识别性。
　　“没事，继续休息吧。”他们无视刑止，嘀咕了几句，然后没说话了。对于余妄他们的容忍度可比刑止高。
　　刑止又把通讯掐了，死皮赖脸凑到余妄面前，趁着人不注意偷亲一口：“还疼？”
　　余妄僵着躲开：“不疼了。”
　　“你看你怎么这么激动，全队都给你吵醒了，你目前还在这队里就要规范好，不能再做出有损队伍利益的事情。再有下次该罚了，知道没？”刑止又开始满口胡扯，一手偷换概念玩得神乎其神。顺便，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一瓶水，递给余妄。
　　“……”余妄没发现，余妄乖巧点头，接过水喝了两口。
　　“好了，能休息就再睡会儿，”Alpha现在突然变好心，他揉了揉人的头，然后道，“明天到了地方可能就没法让你偷懒了。”
　　“队长，您要不要考虑休息一下？”林朝烨着他幽幽道，“稍微收下声？”
　　“好好好，不说了。”刑止答应着，这回是真闭嘴了。
　　当然不是因为吵醒了队员愧疚，而是因为心情好。
　　林朝烨转回头，叹了口气。
　　余妄头侧向一边，靠着角落，只留给他个后脑勺。刑止也没太计较，姿势舒服了就闭上眼睛。
　　队伍里多了个Omega，说实话他们还从来没有跟Omega一起出过荒野。目前的难度好像升了星，如果有什么异种被吸引过来，他们可能一个都跑不掉。
　　因为地形原因，被包围只能冲，能不能突破那就看老天怎么安排了。
　　真有这种可能的话，到时候要怎么办呢，刑止觉得自己可能会单独开辆车，逃到哪儿算哪儿。但他觉得自己必不可能那么点背，因为余妄不是普通的Omega，他是一个有战斗力的Omega，这足以说明事情的特殊性，这就等于他一定会走运。
　　逻辑满分。
　　刑止给自己打了一针强心剂，嘴角挂着笑睡着了。
　　频道内只有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坐在车顶的三小队继承了四小队的燃料块，夜深了温度更低，三人有些哆嗦，这点火苗的温度明显不够。
　　时间有些难熬，吕阳干脆拿着望远镜往周围扫。
　　另外两人则时不时朝不同的方向看几秒。
　　树叶的沙沙声隐隐约约。
　　突然，吕阳像是看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他取下望远镜，又猛地怼上眼睛。
　　确认看到了一个事实。
　　完全被夜色笼罩，且尚处于叶片阴影中的地界，有人形的东西在走动，步速接近常人，看起来十分悠闲的样子。
　　是人，有衣服，像是长衫，人体轮廓看起来不像带有异种特性。
　　吕阳挑眉，继续看着。
　　直到那个身影完全走出树林，暴露在惨淡的星光下。
　　那是个腐朽丑陋的人，皮肉腐烂与衣料混作一团，黏在骨架上，面部枯瘦如同风干。那玩意儿往这里看了一眼，然后继续走着，吕阳并没有过多惊讶，他伸手拍了拍身边的队员，指着那个方向，身边人会意，装着消音的枪发出一梭子弹，奇怪的怪物应声倒下。
　　声音细微得不能再细微，被风一吹就散。
　　吕阳又朝四周看去，但树林中被树叶与叶片遮挡，不只是阴影，还有层层叠叠的障碍，视野实在不好，看不到具体情况。
　　他打了个哈欠，放下了望远镜。
　　然后，有一点微风，树叶开始摩梭。
　　风始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一瞬间，那种令人忽略的摩擦声变得密集，树叶在剧烈摇晃，幅度越来越大，声音开始疯狂涌入三人的耳朵。
　　他们被这反映吓得一激灵，赶紧拿着倍镜去扫。
　　人影绰绰，一个接着一个从树林中走出，被带离的树叶枝条打开一条缝，他们看到其中密密麻麻的人影。
　　“醒醒醒醒，有大量不明异种接近，赶紧转移了！”吕阳说着，顺手拿了颗照明弹投入林间。
　　刑止被吵醒，他立即打开车窗，刚巧看到照明光亮起，如同白昼一般。
　　林间的人形异种全暴露了身形。
　　望不到边。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的心里承受能力太差，所以您能不能换个说法。
　　刑止[无情]：不能，承受力差就给我回去练
　　老婆们可以不看后面作话啦！
　　爱你们！
　　好像还是个惯例
　　推基友→循环演绎[无限流]
　　推一个对我有恩的小姐姐→人类被抛弃后我修仙回来了[虽然我可能好像帮不到小姐姐的样子]
　　推一下寄几的固氮预收：远行客
　　幻耽无限流：在设计了，别催！
　　行走在尘世中的不入世[皮影]X压死在尘俗中的想出尘[侠客]
　　那京城最擅舞灯影的老师傅死了，一手技艺后继无人。
　　那盒纸人也不知所踪，当真遗憾。
　　说书人一拍案板，摇头叹息。
　　至此，世间只不过多了一位背着皮影箱的流浪人。
　　“朔雪孤城有佛不渡，黄沙白骨共话剪烛，刀光剑影亦或是红绡怅然，再如何，横竖不过纸上苍生。我行于世间，听闻世间情一字，只是想求师父为何对这人间山河沉沦。而我，又是为何存在。”
　　“我心皎皎，难以入世。”
　　“我心孤浊，难逃尘俗。”
　　是非所遇，皆为故友，与你殊途相逢，共赴岁月白首。
　　我这里，与红尘茶馆一样，都是故事。
　　【你是故事本身，你是执聿之人。
　　你是山止川行，我心向的出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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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虚惊一场
　　这片田地并不宽敞，感染者浩浩荡荡，像是要把这里淹没。
　　被突然吵醒的驾驶位没有来得及看情况，他们撇开好奇，手下动作迅速，车辆启动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而被照明光亮穿透的林间，感染着们似乎有了什么反应。
　　刑止眯着眼睛，目光落在其中。
　　就像是，他们借着光亮发现了不明感染者，而这些感染者也同样发现了他们。
　　“嘶！”丑陋的头颅看着他们，那声音从骨缝中挤出来，刺耳难听。不明意义的声音连成一片，如同潮水。
　　然后，眨眼间，感染者原本悠闲的步伐猛然一变，快了一倍不止。
　　狭窄的空地瞬间被占满，挨挨挤挤全是干瘪尸身。
　　“见鬼了这些东西从哪儿冒出来的！”车内有人探出头，不满嘟囔。
　　“你问鬼去啊！”第一辆车猛踩油门，顶上守夜的三人晃了一下，差点掉下去。
　　吕阳抓稳横杠，暗骂一声。
　　山野间，路只有一条。领头不论开多快，尾巴也得等上一会儿。
　　刑止在最后一辆车。这样的情况呆在车里没什么问题，因为这些感染者并没有出现异种特性，那就说明它们也许不会有可怖的破坏力。
　　可余妄觉得自己这次出来没帮上忙，还添忙了，这种情况干坐在车里不好。
　　他又是个狙位，本来就是要待在车顶警戒的。
　　刑止关上车窗的时候，余妄正巧探出身体，他把枪网上一扔，整个人攀着就要翻到车顶。
　　可不知是车处于移动中还是怎样，当刑止转过头，看到的一幕就是，余妄突然松手，整个人外仰着跌了出去。
　　刑止瞪大眼睛，脸上瞬间染上惊慌，余妄在想什么？！
　　车在行驶，他瞬间落后一小截。
　　“掩护掩护掩护！”刑止语不成调。
　　这要是后面还有车，恐怕救都救不回来。刑止一步蹿到另一侧车门，打开后什么都顾不得，直接跳下。
　　“掩护什么？”车内的队员还不明所以。
　　照明光亮持续的时间很短，刑止喊话的时候，这片天地又被夜色笼罩了。
　　“我靠，余妄怎么摔出去了！”吕阳替他们解答了疑惑。
　　“什么？！”众人打开狼眼，注意到情况后具是一惊。
　　“不是，我们虽然平时心态好，但也用不着故意玩这种心跳吧？”
　　队员们被吓出一身冷汗，一点都不比刑止少。好在他们天生学会分辨情况，尤其是队长的。
　　队员们在听到‘掩护’二字时即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手头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两秒时间弄清情况，上膛开枪一气呵成，绝不会耽误事情。
　　只是，指尖仍有一点颤抖。
　　刑止就地一滚，缓冲中落到感染者中，眼前是露出骨头的小腿，同时，他闻到一股令人不适的腐朽气，像是从坟墓中带出的不详。除此之外，还有异种分辨不出的，极其稀薄的味道。
　　刑止来不及细想，爬起身借着远处照射的光亮，寻找着余妄的位置。
　　那人倒在感染者中，甩了甩头，似乎也没想到自己怎么就掉了出来。
　　“赶紧过来！”刑止朝他喊了一声，然后摸出军刺，毫不犹豫刺穿近身怪物的大脑。
　　刑止对付眼前也不能安心，气血翻涌着，让他听不到耳麦中的话语。他眼神止不住的从感染者身上移开，落到远处的身影。有人影靠近他，都会让Alpha的心剧烈一跳。
　　Alpha队长在‘人潮’中以绝对不算慢的速度朝余妄靠拢。
　　余妄也没有干等着，他皱着眉起身，不知在想什么。整个人灵活的在空隙中转动躲避攻击，手中的军刺接连不停刺穿感染者要害。
　　感染者数量虽多，也抵不住一队配合默契的小队与实力强悍的Alpha。
　　耳边是细密的破风声，还未走远的车队被迫停下，在堪称凶猛的火力下，两人两步开外的地方被清理出一个真空带。
　　感染者嘶吼着，却无法近身，地上横竖尸体快令人落不下脚。
　　而在其中的感染者，则很轻易被解决。
　　包围余妄的感染者被他自己踹开，刑止看到那张恍若把生死置之事外的脸。
　　他就一点都不害怕吗？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刑止又惊又气，冲过去就把人扛起来往后撤。
　　身强力壮的Alpha扛着一个人简直小菜一碟，余妄没想到刑止会这样做，他有些不自然想要挣脱，心里却有不能因为自己再拖后腿的想法，最终只是僵了一下，没了后续。
　　刑止完全没在意这个人就是那个凭一己之力，把能力测评点数拉开一小队的‘超A希望’，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能再让这个人遭遇一点险境，不然自己怕是要被吓死。
　　手电的白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刑止眯着眼睛，在一阵催促中拉着林朝烨停下的车后梯，他甚至只是堪堪扛着人踩上抓稳，就说赶紧走。
　　多留一秒，都是浪费弹药。
　　夜里的冷风刮在脸上，心里一点怒意怎么都吹不灭。
　　“上去。”刑止眼中烦躁，含糊不清道。
　　余妄小心翼翼从他肩上缩下来，脚下却被刑止踩完了，于是他不小心踩在了这人脚上。意识到后余妄又转过身，拉着梯子，往上走了一截。
　　他本来缩下来是靠人很近，Alpha队长也双手拉着横杠，余妄是被他整个人圈住的，按道理说这么一个绝好姿势他总得对人做点什么。
　　刑止也觉得这么好的机会他应该增进一下感情，但是他还没有缓过来。
　　等余妄爬上车顶后，他冷静了两秒，才上去。
　　虚惊一场。
　　后面的感染者已经被甩开很远，往后的灯光再也看不到它们的半个影子。
　　五辆车列得整齐，前方的人往后看也不需要多费劲。
　　刑止坐上车顶后，伸腿把刚刚打开还未来得及关闭的车门关上，然后也不说话了。
　　整个Alpha胸腔还在剧烈起伏，粗重的呼吸声在耳麦中响着。
　　“看刑队这反应，是真生气了？”前面有人小声嘀咕一声。
　　“余妄，还不快道个歉。”
　　小队员理亏，他挪到刑止身边：“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刑止朝他摆摆手，他倒也没真觉得是余妄的错，就是，他这判断本身也没什么错。怕事情突生变故他确实得上去，可这还不如不动呢。
　　刑止突然分不出心去安慰他，明明这个时候他得突显Alpha的强大，好好安抚Omega的。
　　可自己的心都没缓过来，反而让其他队员训着Omega去跟他道歉了。
　　刑止觉得不行，但是余妄觉得什么问题。
　　刑止叹了口气，脑子都差点吓懵了，现在根本接不上话。
　　唐明哲开口问：“余妄，你怎么摔出去了？”
　　余妄轻声道：“想上车顶，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露头出去的时候脑子里瞬间空白，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掉在地上了。”
　　“非常…抱歉，让大家浪费了物资，还让大家担心。”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就脑中空白，眼前一黑。但这种感觉不是是躺久了的眩晕，而像是失去身体的控制权一样。
　　“嗐，你这孩子。”他们根本生不起气来。
　　全队就属余妄最小，谁都得看着点。
　　他们道：“没事没事，这有什么的，人没事就行。到什么歉啊，这点事都不是事。”
　　“小余妄啊，下次这种情况能躲着就躲着，没去就不去了。看看你把队长吓成什么样了？”
　　刑止这时候才回过神，他睨视着身侧的人：“执行队虽然不养废物，但也不是养不起一个闲人。”
　　“你说你好好的跑什么跑，判断力呢，大局观？全还给我了？”
　　远处观察的队员们叹了口气：队长还能训人，心态没崩。
　　他们就怕标记Omega的Alpha被这生死的事吓着，这一个说不准的事情呢，万幸，刑止是真没那么脆弱。
　　“……”
　　“对不起。”余妄又道。
　　刑止看着他，口中的话在舌尖一绕又咽了回去。他伸手关了耳麦，把人抱住。
　　前方只能看到一个刑止的背影，说话声再也听不到，他们摇摇头，转了个身，看着前进的方向。
　　他的手掌放在余妄的后脑勺，下颌磕在他肩上，嗅着余妄身上的清冷气，Omega淡淡的信息素让他安心。
　　“你就一点也不害怕吗？”刑止低声问他。
　　那要是换一种异种，两人可能一下车就变成了碎片，现在哪儿还有什么闲暇谈论怕不怕。
　　从他把人拉出来，回到安全的地方，但他始终没能从这人脸上和声音中听出一点惧意。
　　可执行队的人怎么能怕，这种情绪只能被压在心底，刻意忽视。
　　刑止清楚，余妄也同样清楚。他比起刑止更像是一个执行队的队员。
　　这样的想法在刑止心里是矛盾的。
　　余妄没有挣扎，也没有回答他的话，他答非所问：“那些感染者，是不是我吸引来的？”
　　“这不重要，”刑止道，“无论是不是，我们都不会扔下你。”
　　恍然间，他想起余妄那双带着眼泪的眼睛，声音委屈又可怜的喊着他的名字。
　　刑止意识到，他这次也问了个蠢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表面冷兮兮，内心嘤嘤嘤
　　表面帅兮兮，内心懵逼逼。
　　一个被养得太肥以至于根本捞不动的作者[哭笑不得老婆团养成开始！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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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个人表演
　　余妄任由他抱着，两人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拥抱是一种令人上瘾的东西，在这时候尤为明显。
　　过了好一会儿，刑止才闷着声开口：“再遇到这种事情，自己待好。”
　　“突击位不是你，用不着你抢那么一点时间。该依赖队友就依赖，别觉得自己做得少。”
　　“先保护好自己再谈其他，听明白了吗？”
　　说出口时刑止自己都觉得这话有点不对，明明他是想更温柔一点的，但这语气怎么听怎么生硬，好像自己还在训他。余妄会不会觉得自己在怪他，会不会心里还委屈，会不会生他的气？
　　Alpha正欲说点什么补救一下，他就听到靠得极近的人接话：“明白了。”
　　“抱歉。”余妄又补了一句。
　　呼吸的热气还没挨着人就被掠过的风带走。事实证明是刑止多虑了，余妄从来没跟他生过气。
　　乖得让刑止心里最后一点慌都消失。
　　刑止揉了揉他的头：“没有怪你，用不着再道歉。”
　　他们不会放弃每一个能救的队员，即使开口嫌麻烦，动作却不含糊。他们对谁都可以口是心非，唯独不想用这份危险中的不正经对待余妄。要说原因，可能是几个月都没被他们同化的气质吧。
　　刑止松开手，脸上终于带了点笑：“你那个把我当垫子睡觉心安理得的劲呢？”
　　“用在这儿就挺好。”刑止想着他前面说的，于是又接着道，“是不是没休息好，需不需要我这个队长再献出一次身体，给你当垫子？”
　　出任务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甚至还能抱着睡，这满足谁尝谁知道。
　　余妄怔怔的看着他，时间久到刑止觉得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只见余妄摸了摸口袋，翻出创口贴，撕开后轻轻覆在他脸上。
　　“……不用。”余妄道，“还有，谢谢。”
　　黑暗真是个好东西，耳尖的可疑红色光明正大存在，还不用遮遮掩掩担心被人察觉。
　　指尖冰凉的温度一瞬即逝，刑止看到这个身影去到车顶边缘，从车窗滑进了车内。
　　嘴角的弧度不知不觉间变大，然后，前方有人扔了什么东西，在夜色中准确砸在刑止的头上。
　　那东西从他头上翻落，刑止反射性伸手，一枚弹壳掉在了掌心。
　　“……”
　　“啧。”刑止转过身，抬手，又把弹壳扔了回去。
　　他回到车内，余妄正靠着后座小憩。
　　林朝烨：“队长，开麦。”
　　车窗被全关上，没有杂声后，刑止才接入通讯。
　　他还没开口问是哪个崽子扔东西砸他，就听到有人问：“刑队，你们最后一辆车来的时候就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那么大一群感染者，就算林间视野再不好，也有空的地方，不至于什么都瞧不见吧。
　　可确实没人注意到，连魏雨泽都没发现。
　　刑止回想了一下：“你看我像是有发现的样子吗？”
　　“你看吧，我就肯定刑队什么都不知道，非让问。”
　　“浪费口舌。”
　　“谁那么没自知之明不知道刑队忙着照顾小朋友嘛？”
　　“……”
　　车辆又前行了一段距离，他们找了个更加空旷的地方休息，好歹是度过了剩下的夜。
　　天蒙蒙亮，再次启程。
　　山林小道越加蜿蜒，间隙中飘着一层水汽。
　　前行的道路布满裂痕与碎石，逐渐地，也看不出特征了。两侧变异植物缠绕着树干，粗壮的树木被拉得扭曲。
　　张牙舞爪。
　　“这些植物……是不是越来越怪异了？”刑止揉了揉眼睛，目光放在前方，几秒之后，他所看到的景色已经落在了后面。
　　“好像是。”有人接话。
　　比起刚才他们在外看到的，这里的植物明显有种令人说出来的怪异。肉眼无法分辨，只是直觉。
　　南荒野a区，高度感染的地方。
　　如果说其他地方还有概率找到未变异的生物，那么这里，只剩丑恶。
　　高度感染区的时间流逝得似乎比别的区域快，他们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是在大半年前，跟沧海基地的一起来的。
　　编号a-p，因为地方特殊，刑止记得很清楚。
　　当时这里的植物还没这么扭曲，也没这么高大。他们还成功在这儿弄了好几只稀有的异种。
　　当然，那个时候他们也没发现感染者。
　　现在再看，像是过了百八十年一样。
　　说什么来什么。
　　“发现感染者，要狙掉吗？”余妄独特的声线。
　　这人睡醒了后直接上了车顶，刑止拉都拉不住，Alpha队长昨天苦口婆心的话等于白说。
　　只好赶下其他两人，自己死皮赖脸凑上，又成功隔出了一个二人空间。
　　不过他们上去刚好换下二小队其他几人的班。
　　天空灰白，远处小城外游荡着几只感染者。
　　“狙，过会去看看。”刑止道。
　　余妄架好枪，巴雷。特连点六下，弹无虚发。
　　刑止低头，小队员正半眯着眼睛，末了，他好像无意识的垂头，嘴唇轻轻在枪上挨了一下。
　　整个过程刑止看的清清楚楚，枪虽然是基地专门给他改的，但也不至于那么捧在心上吧。
　　这可能是余妄唯一表达出‘珍视’的东西了，还专门为之打过架。
　　重点，亲，打架。
　　余妄已经坐起身，刑止想着，侧过身，摩挲着下颚问他：“宝贝儿，巴雷。特·α跟我比谁更重要？”
　　余妄眨了一下眼睛：“……”
　　“队长你又开始了是吗？”
　　“队长你好幼稚。”
　　“队长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掉价吗？”
　　“小余妄别理他！”队员们已经很惊悚了，余妄清醒后竟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除开最之前他们看到的几个令人震惊的行为之外，余妄再没做出什么其他的事情，粘人没有，揍人也没有。
　　他们在这期间悄悄问过刑止，然后刑止又去问了余妄，有关于他不能成为Alpha的感受是什么。
　　结果余妄真的回答‘无所谓’。
　　队员们心里很复杂，不知道是夸他真男人还是心态好。
　　刑止心里也很复杂，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那句‘就算你变成Alpha我也会标记你’让他对于分化性别一事无感。
　　当然，刑止没敢细问。
　　刑止等着余妄回答：“你们戏是不是有点多啊，我跟你们说话了吗？”
　　“能不能不要打扰余妄跟我表达心意？”
　　一阵唏嘘声。
　　看余妄表面是没什么反应。
　　Alpha队长痛心疾首：“我对你这么好居然连把枪都比不上，这么简单的选择都不能选吗，选我啊！”
　　“枪能做什么，保你还要动手指。我能干什么？”
　　“你居然主动亲枪都不肯对我说一个字，白疼你了。”刑止凑过去，飞快在他侧脸挨了一下。
　　“这是小余妄的表达心意？”通讯中声音小小的。
　　“这是队长的个人表演。”声音很轻，但刑止听到了。
　　然后，车辆停在先前被狙掉的感染者旁边，刑止重心没收得回来，也不知怎么的，他一晃，就掉了下去。
　　见鬼了，Alpha队长落地踉跄了一下，还是站稳。
　　这失误有点丢人，好在没摔倒，还能抢救一下。
　　一抬头，余妄露出半张脸，颇有些紧张的意思。
　　他肯定在心里紧张，刑止想，不然他怎么会探头出来看我。
　　于是，刑止朝他笑了一下：“没事，别担心。”
　　然后他张开双手：“要下来吗？”
　　意思很明显，抱你下来。
　　余妄缩回了头，然后，他从另一边下了车，绕过刑止。
　　“……”
　　“队长，单人秀满分！”目睹全程的林朝烨吹了个口哨。
　　刑止满不在意的收回手。
　　他跟着众人走到感染者面前。
　　现在光线充足，他们能非常仔细的看这几个感染者。
　　而，这里的六个感染者跟他们在林间遇到的不完全一样。从服饰上看，虽然衣料几近失色，跟皮肉粘在一起，他们还是能依稀看出，这是作战服。只是臂章处有关基地标志的图案全完分辨不出。
　　“很奇怪，被异种感染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带有异种特性，为什么他们没有？”
　　“头一次见，无法理解。”
　　“这你得回去问问萧博士。”
　　几人蹲下，用匕首在衣料中翻翻找找。
　　干枯的皮肉，散发着奇怪的味道，空洞的眼睛怎么看也不像是有生命迹象，当然，死物是没有特征的。
　　刑止突然顿了顿：“我们确实没见过。”
　　唐明哲：“什么？”
　　刑止歪头，继续道：“我们之前所见过的所有异种，都是活的。你懂我意思吗，活的，有生命迹象的，出现伤口会流出血液的。”
　　“这些感染者你觉得它们像是活着的吗？”刑止抬眼扫了一圈，“分明就是走动的尸体。”
　　“异种在死后，也能行动吗？”有人问道。
　　刑止看着那人，指着感染者额头的弹孔，冷嗤道：“看这里，我家余妄狙的。”
　　“你说，死了的东西，还能行动吗？”
　　“那必然，不能啊。”蒋毅道。
　　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总觉得背后冷飕飕的。
　　沉默几秒后，余妄和魏雨泽同时转头看向他：“它们死了两次？”
　　刑止笑了一下：“不明显吗？”
　　作者有话要说：看着科幻二字发出了奇怪的笑声。
　　矛盾点很多，大概只有我记得住！[叉腰炫耀[bu侍最后一段上帝视角看起来常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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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二十四年
　　死了两次。
　　在生物学上死亡后，实质的躯体再次死亡，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可能吗？”蒋毅小声说道，然后就地坐下，看着感染者开始沉思，“你们这话给我的感觉像是灵魂跟身体是两个不同的东西管理的。”
　　“摆在眼前的事实，你觉得不可能吗，那他们是怎么动起来的？”反正他们看到的就是这样，你不信，它也存在。
　　“也不是说不可能，那什么，勇敢提出质疑对周围保持好奇，这不是队长说的吗？”蒋毅笑道，“我就感慨一下。”
　　“你高看我们了，队长那好奇我们还能瞎扯敷衍他，你这级别的疑问，你看我们有谁能跟你解答的。”林朝烨回他，“小魏吗？”
　　“并不能。”魏雨泽头也不抬。
　　刑止摇摇头，走到林朝烨旁边，轻轻踹了一下：“阴阳怪气，学的挺快。”
　　“您教得好！”
　　“自从有了余妄，刑队那阴阳怪气都朝另一个方向发展了，这算进步还是退步？”吕阳叹了口气，三四小队在旁边围了一圈，一边警惕四周一边跟着闲扯。
　　刑止走到另一具感染者尸体旁蹲下，任由队员们胡扯。
　　反正这世界已经变质了，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天气不太热，他们靠近树林，高大扭曲的树木垂下绿色藤蔓，绿叶的缝隙像是什么动物的口，从中呼出阵阵阴冷湿风。
　　刑止用刀拨弄着感染者，试图找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对于他们从未见过的感染者，自然想要知道他们属于哪个基地。
　　感染者浑浊的双眼直视天空，微张的嘴像要发出什么声音，总之，因为太过干瘪，那种不甘呆滞的神情很容易被察觉。
　　“刑队。”突然间，有人喊他。
　　刑止想得太认真，差点没反应过来是谁出声，因为这个人实在不爱说话，能让他主动开口的事情屈指可数。
　　他喊我了，刑止勾着嘴角，不论是公事还是私事这都足以让他开心。
　　他抬眼，余妄正在站在他身侧，低着头，面色平静的伸手。
　　“怎么了宝贝儿？”刑止张开掌心，接过一块只有手指一半大小的铭牌。这东西明显是从感染者中翻出来的，沾满了秽物，此时已经被余妄擦干净了。
　　Alpha队长换手拿着，然后腾出的手拉着要离开的人，他站起来，从余妄背后绕过，头一低，就放在了小队员的肩上。
　　拉着人的手没松开，搂着的姿势略显暧。昧。
　　余妄轻轻挣了两下，没能甩开，走也没法走，只好站在原地给刑止当架子。
　　因为没有Omega的抑制剂，所以他还能闻到一股信息素的清香。
　　“余妄，你怎么这么甜？”刑止眯着眼睛，把前一段时间余妄夸他信息素好闻的话不动声色还了回去，顺便还附赠，“抱着真舒服。”
　　话说得是小声，但是他们通讯都开着呢。
　　没眼看，没耳听，单身Alpha表示真的挺难受的。
　　“没有。”余妄眨了眨眼睛。
　　刑止轻笑，然后翻看着牌子。铭牌是军队成员的身份牌，三个基地编码大同小异。
　　这东西已经褪色成土褐，印在上面的字母仿佛被腐蚀般，看不太清。
　　刑止在手中翻转了几个角度，都没能成功认出所有。
　　他感受到余妄小幅度的侧过脸，然后听到这人说：“C-80SZ42LM。”
　　“宝贝儿你怎么这么厉害啊，来，队长给你个奖励。”说着，刑止又在他侧脸挨了一下。
　　“这到底是奖励还是被奖励？”
　　“明明是刑队占了便宜吧。”啧。
　　“……”目睹一切的唐明哲觉得扎眼极了，他本来是想看看那牌子是什么，听到这话想也不想就转身。
　　刑止真的记得余妄是二队的成员吗？不，他不记得，他现在跟余妄是两个特别小组。自从刑止来了余妄再也没回过他们二队的车。
　　“还有什么其他发现吗？”唐明哲走到魏雨泽身边，问他。
　　最后一具感染者被检查完，没有发现其他线索，魏雨泽摇摇头。
　　铭牌这玩意儿他们是不随身放的，一般都放在车上，意思是，如果人没了有人幸运离开，这牌子还能代表他们回基地。不至于走得那么空。
　　唐明哲点头，招手道：“走吧，有什么事路上再说。”
　　他们回到车内，刑止挑眉，带着人上了车顶。
　　他依旧靠在自己的所有物上，声音懒懒的：“C-80SZ42LM，二十四年前沧海基地第四执行小队，所属者LM。”
　　车辆启动。
　　“二十四年前。”唐明哲喃喃着重复道。
　　“我倒没想到还能翻出那一年的东西。”刑止忽然松开余妄，自己坐好，铭牌在他手中上下抛着。
　　余妄不明所以的看着他，那样子分明是求一个解释，什么叫‘没想到能翻出那一年的东西’，但刑止只是伸手摸头。
　　他明明不是那个意思……头发又被揉乱了。
　　‘没什么事情，但是你开口问我，我就告诉你。’刑止动着口型。
　　余妄不看他了。
　　耳麦中谈论了两句，三队不知哪个队员惊声道：“他们死了二十四年了？！”
　　“你脑子怎么也不正常了？”有人拍了他一巴掌。
　　“也不一定是二十四年前才死亡的人，”刑止觉得好笑，“也许没那么久。”
　　“但也有些年头了。”唐明哲回他。
　　“对，只能说明这人是在那一年刚编入的执行队。”刑止接着道。
　　“……对不起，是我脑子不清醒。”
　　“没关系，在队长这时不时撒狗粮的情况下，你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一阵调侃。
　　“那你们心态还不够稳啊。”刑止看着余妄，笑着插了句话。
　　余妄是没什么反应的，先前被揉乱的头发他也没整理，蓬松松的翘了一小撮，刑止伸手，给他理好。
　　小队员睫毛颤了颤，抱着枪微微垂下了头。
　　可爱，怎么看都可爱。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编入执行队，那这个Alpha一定是经过很多场荒野任务的，这个阶段是积累实战经验，天赋好点的，比如他，也是26岁才编入。
　　余妄的话，因为他实在太特殊了，这些能力仿佛天生的。他是例外，不能做参考。
　　再说，那人如果活着应该四五十岁往上，一般能活过四十岁的，就可以退出执行队换个职位。不存在还继续出任务，这里有个年龄差。
　　“所以，这些人是至少在这片区域停留了十几年？”刑止想着，把疑问说出了口。
　　“我们上次来确实是没看到这些感染者吧。”
　　“你在疑惑什么，肯定一点，把吧去掉。”
　　余妄突然转回头，看着他。
　　怎么？刑止轻声问道。余妄只是看着他。
　　被这眼神盯着刑止是真心慌，就那种生怕一个不对就惹人生气。
　　“到了到了啊，别瞎想了，赶紧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适合停留，我们先停会儿吃点东西。”
　　什么东西被打断了。
　　余妄转过头，在刑止还没有进一步问他的时候，他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
　　他们完全进入了A-P的中心地带，这里远比A-L更加荒芜。
　　不少建筑已经倒塌，水泥碎石中钻出绿色的植物，远处物体清晰可见，视野很好。因为这里更像是废墟。
　　余妄指的方向地势还算空旷，只是有几只长相奇怪的异种。索性周边没有其他东西，这几只异种不足为惧。
　　“九点钟方向。”刑止替他补充道，然后，车辆齐齐打了个弯，朝着那方向前进。
　　车辆出现时，异种就察觉到了，它们几乎是没有思考的袭来。
　　“诶，来了，送上门的样本，不要白不要。”刑止抬枪，眯眼，两道细微的破风同时出现，皆是一枪毙命。
　　眨个眼的时间都没有，几只异种就倒下了。
　　“可以，队长这枪法绝了，无人能敌！”
　　“夸夸夸！”一点彩虹屁。
　　“没准全是余妄点的呢？”每次说话总有不知名的人发出不一样的声音。
　　“嗯？”
　　“你们为什么这么不看好我？我哪里不行了，好风头都是你们的，我就只能做背景板吗？”刑止作悲痛状，看向余妄，眼疾手快在他下意识亲枪前把手伸了过去。
　　他怎么可以亲枪，这个坏习惯必须改掉，余妄亲他就够了。
　　手指抚过柔软的嘴唇，刑止心情大好：“宝贝儿，告诉他们我行不行。”
　　余妄根本没想到刑止居然把手伸了过来，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挨了上去。
　　余妄头皮发麻，在指尖滑到嘴角的时候心都漏了一拍。
　　刑止说什么了，问他什么了？好像是枪法？
　　余妄茫然：“行。”
　　刑止憋笑，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得意。
　　通讯中沉默了两秒，他们复杂的开口。
　　“余妄你真的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所以说为什么啊，咱们队里最后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正直好青年都要被刑队带偏了吗？”
　　“你这话，你把半截陷在淤泥里的周队唐队和小魏置于何处！”
　　耳麦中七嘴八舌。
　　刑止半点没被打扰，他当着余妄的面，收回手，放到自己嘴边同样轻轻挨着。
　　他就是故意的。余妄再次想到。
　　刑止那双带着锐利的眼睛笑吟吟看着他，然后伸出舌尖点了一下。
　　呼吸一滞。
　　刑止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的耳朵，张口的口型是：耳朵红了，真可爱。
　　余妄垂眼，耳边是其他队员痛心的说话声：“余妄，别跟着队长一起杀了，哥哥承受不住啊，看在哥哥们平时那么疼你的份上，求求了！”


第36章 奇奇怪怪
　　假模假样的哀嚎，执行队的信手拈来。能卖惨能唬人，那是他们的一大特色，表面上能多君子私下就能多不正经，那是给生活找的乐子。
　　几个评分超过70的Alpha喊得那么惨，倒真有些刑止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虐待队员的意思。
　　吵得人吵得卖力，喜静的面如死灰。
　　平时他们自己出任务，话也多，但不会像现在一样个个都被带着开始嚎。活像一群知了。
　　余妄自己做好了，一副与世无争的淡然。
　　怎么他们看玩笑余妄就没什么反应呢。
　　刑止瞅着他想到，顺便听完了耳麦中的话，开口点评：“情真意切，嚎得不错。”
　　他拍了几下手，遗憾道：“不对对象错了，你们应该求我，而不是求余妄。”
　　“求你没有用，有用的话我们会演得更惨。”他们咳嗽了两声，换回了较为正常的语气。
　　“不多试试你们怎么知道没用呢？”刑止道，“谁听谁的看不明白吗？”
　　“不敢不敢，明白明白。”
　　他们连忙道。
　　虽然他们都具备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勇气，但这些事情只能说开开玩笑。
　　以前他们的狙位不是魏雨泽，是个比小魏开朗的多的Alpha。
　　然后，因为一点疏忽，出了意外。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伤口，人没了，非常遗憾的一个事。
　　当时情况又有点复杂，总之他们精神都不怎么好，压抑痛苦。回到基地的时候半死不活。刑止罚了一组训练，也不是不能接受，但谁也没那个心情。求他没用他们早在那个时候就明白了。
　　话是这么说，他们也能理解。
　　所以还不如直接找余妄，说不定他一心软，说点好话刑止就听了呢。
　　说话间，车辆已经停在异种尸体旁。
　　刑止起身，翻身下车。他探身进车内，摸出一份军粮，然后伸手放在车顶，指尖一用力，就被推到余妄面前。
　　alpha队长道：“先吃点东西。”
　　余妄：“谢谢。”
　　刑止转过身，其他队员慢吞吞的，他嘴角一勾：“各位队长们喊你们的人动作快点，早做完早吃饭。”
　　突然被点名的队长们甩了一个眼神：“你现在想起来这儿还有其他队长了？”
　　刑止笑道：“想起来了，这儿还有三个绝顶厉害的Alpha队长。”
　　“那么队长们能搞快点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
　　“……”他们翻了个白眼，招呼着人加快速度。
　　倒在地上的异种虽然怪异得让人分不清它的类别，但其身上是没有甲壳的。第一，可以排除是节肢类。这一点足够了，无论是对付活物还是死物，都比起自带防御装备的虫子来说好处理得多。
　　刑止看着异种，刀尖在躯体上划过。
　　“萧博士要的标本，这种程度的够吗？”刑止询问道。
　　黑色液体顺着皮肉流下，长得极其混乱的异种死不瞑目。只是，看起来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我觉得不太够，我看那只畸形就挺好。”某个队员简直在异想天开。
　　“嚯，那得喊多少人才弄得下来，整个城防大队吗？”
　　“想什么呢，想点实际的不好吗？”
　　“枪给你，你来干。”他们忍不住笑了。
　　然后才有人正儿八经回答道：“我觉得这程度不太够，你看啊，高融合度虽然丑是丑了点，但那只畸形跟我们面前的这俩比起来，是不是显得这俩小的很残次啊。”
　　刑止：“你在选妃？”
　　哪儿有人找标本还看长得像不像残次的？
　　“就一种感觉，你不懂。”那人道。
　　“行，我不懂。”
　　处理时间并不长，没多久样本就被装入容器。刑止将手套取下，随意甩在了乱石堆里，他擦了擦汗水，然后跟着他们一起坐在装甲车的阴影下。
　　食物已经被准备好了，周边甚至放着拧开的水。
　　短暂休息了一会儿，他们开始分配物资。确定每个人身上都带有足够弹药时，他们才开始探查周围情况，寻找异种样本。
　　只是，车辆在废墟边缘绕了小半圈，除了满地碎石杂草，不同程度的倒塌建筑之外，看不见一只异种的影子。
　　事情好像不太顺利。
　　四周寂静，人不出声车辆的声音都显得突兀。
　　“这是不是不对劲啊。”刑止左右看了看，视野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并没有东西。整个城市不但荒芜，还死气沉沉。
　　“那确实有点不对。”蒋毅道，“小魏，没发现什么吗？”
　　短暂停顿后，魏雨泽道：“没有。”
　　魏雨泽像是个被一队抛弃的孩子，他孤零零坐在三队车顶——自家车有人了，二队还有个原狙位雷安德，他只能暂时到别的队待着。
　　值得安慰的是，因为三四队人数的关系，这点调整还是能接受。
　　刑止若有所思，侧过脸看着自家Omega：“你呢，小余，发现什么了吗？”
　　余妄摇摇头，末了又补充一句：“没有。”
　　两个细节小天才什么都没发现。
　　狙位的观察力一绝，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肯定第一时间察觉。并不是自己不相信他们，而是他们移动了那么长距离，还是没有看到任何异种的身影。
　　可这是哪儿，这是韩荒野高危险区A-P的中心地带，还是个‘城区’。他们能在不合理的田地遇到成百上千感染者，怎么到本该有大量异种的城区还找不到东西了呢？
　　“奇了怪了。我们哪次进城没被异种群追？”有队员无法理解。哪次不是异种老远就循着味去找他们了。
　　“前两天啊，追我们的就不是异种群。”前两天是畸形异种。
　　“……那玩意儿一只顶一群了吧。”
　　“要不然，找个高地看看情况？”唐明哲迟疑着开口。不清楚状况就先摸一摸地形。
　　刑止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我就怕万一又被围猎，那多冒险。”
　　停下等待浪费时间，继续寻找浪费油，离开移动工具又万分危险。
　　车拐了个弯，继续在边缘绕着。他们打量四周，好像又没什么地方能给异种掩藏。如果又被埋伏那应该挺容易看到的，毕竟这地方形式不差。
　　“只要刑队少说话不乌鸦嘴，我觉得我们是可以的。”良久，有人幽幽道。
　　“行啊，就冲你这句话，我现在就闭嘴。”刑止笑道。
　　其他队员们笑而不语。
　　这就算是同意唐明哲的说法了。
　　然后，魏雨泽指着前方：“绕过那个塔，两点钟方向，有一个合适的位置，可以去看看。”
　　“余妄你觉得呢？”
　　“……？”问他做什么，不是已经有人确认可以了吗。
　　“可以。”余妄莫名其妙。
　　“好嘞，那就去。”
　　队员们：“？？？”
　　“队长，您刚刚才说您要闭嘴的。”
　　“您刚刚不是说谁听谁的难道看不明白吗？”
　　“等等队长别说话，这题我会——”
　　“咳咳，这是参考提议，是采不采取的问题，不是谁听谁的问题。”同时他们还明白，原来恋爱的Alpha真的会死赖着自己创造机会跟Omega制造交互。
　　“……”刑止嘴角抽了一下，心道这群崽子越来越懂他了。
　　余妄眨眨眼，给他递了瓶水。
　　似乎是安抚的意思。
　　行，放宽心，心态要稳，不理他们，刑止冲余妄笑了笑，动了动口型。
　　绕过塔，是一栋六层楼高的建筑。四周缠绕着变异植物，但拨开还是能看到外面的情况。不影响他们进去查看。
　　刑止下车，冲唐明哲打手势。
　　二队队长不怎么情愿，还是顺着道：“三四队留底下，一二队我们上去看看。”
　　队员们看到这一幕，几人一挑眉，那意思分明是‘刑队还真不说话了，稀奇’。
　　刑止咧嘴，抬手：老子说道做到，别一会儿出事又赖我。
　　于是他们回敬：那必然不可能出事，放心。
　　在自己Omega面前，他得保持一个良好的形象，其中不能包括点背这一项。
　　虽然余妄早就见怪不怪。
　　……
　　大楼一层没什么植物，虽然从外面看空旷，但真正走进，却让人觉得狭隘。地上石块和灰土踩上去窸窣，粉尘好像被带动着漂浮到半空，他们放轻脚步，来到其中的阶梯。
　　阶梯也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让人担心走上去会不会坍塌。抬头看着，往上的空间光线并不充足。
　　两个队长打开手电，往上晃了晃，然后迈步走着，索性脚底没看起来那么脆弱。
　　“哗啦。”突然，从变异植物中掉出几颗碎石，滚到军靴旁，而后被紧随的人一脚碾碎。
　　狭窄的楼梯间只听得到他们移动的细微声响，就连侯在外面的三四队也没人说话。
　　刑止往周围看，二层的两个入口黝黑，手电的光亮照进去什么也看不见。地上的灰尘平整，现在多了他们的脚印。
　　六层。
　　顶部掉了一半，有光能照进来。
　　左还是右？刑止微微停步思考。余妄侧身走过，想也不想替他做了决定。
　　那人的意思分明是：反正都一样，随便选一个。
　　余妄选了右边。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晚安老婆们
　　感谢在2020-04-03 23:32:54￣2020-04-04 23:49: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璇玑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两次出错
　　门框松垮垮连着半扇板子，挡了入口大部分，青年身姿挺拔，往哪儿一站，后面的人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余妄吝啬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把残破得只剩一半的门拨开。
　　“吱。”比呼吸重不了多少的声音，这门没锈在上面，很畅通，几乎感受不到阻碍的被打开了。
　　手电的光亮从侧方照入，余妄的影子伸得很长，像是要完全脱离个人。
　　他进去，刑止跟着抬腿，很自然的站在小队员后面。
　　这片区域应该很久没有下过雨，空气阴冷又干燥。刑止揉了揉不太舒服的鼻子，视线从余妄身上移开，在所处的空间中转了一圈。
　　灯光晃着，原本可视度微弱的空间更加清晰。家具上是干涸液体的痕迹，黏满了灰尘，其中混杂着毛茸茸的霉菌。墙壁上是一层层半人大小的虫卵，底层似乎潜入墙内，整面墙布满裂痕。
　　半透的灰白的膜中，不知名的异种在蠕动着，一下一下，像是心跳的频率。
　　他们顿住了，头皮发麻。
　　刑止忍不住伸手覆在鼻下，重重嗤气。所以这是他的问题吗，这不是埋伏，所以不是。这玩意儿看着就存在很久，不是他乌鸦嘴就能瞬间转移的。
　　转念一想，如果这些虫卵短时间还没孵化，他们还是可以在这里行动，走到窗口边缘，用几秒时间看清周围地形。
　　刑止甚至迈出了一步，可想法电光火石出现，现实同样。
　　一瞬间，那层白色的膜裂开，透明汁液顺着流出，混着一股莫名熟悉的味道。
　　“嘶嘶嘶——”虫类异种探出结构复杂的脑袋，发出不明意义的声音。它们的头颅机械转动，似乎在感受着什么。
　　第一只，第二只……接二连三的异种不约而同停止破茧，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下。
　　如果他们没有看到触须摇晃，没有听到此起彼伏的鸣叫的话。
　　踩虫窝了。
　　队员们深吸了一口气，暗骂一声，原来不是没有异种，而是还没长成。
　　还算好，只是幼虫，不然他们可能得少人。
　　“去另一边看看。”轻的像要消散的声音，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能不招惹这些异种最好别，趁着它们没反应，还是先退离。他们都赞同这条指令。
　　后面的人转身，原本前方的人一边后退，一边注意着异种的情况。
　　刑止退了一步，却见余妄似乎踉跄了一下，直接倒在了他身上。
　　“！”柔软的发丝扫在脸上，余妄全身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刑止没被异种弄惊，倒被他吓着了，Alpha队长连忙伸手捞了一把。手臂固在他腰上，余妄还是往下缩了一截。
　　“啧。”有人轻轻啧了一声。
　　“……”
　　刑止也不明所以，心道这人‘不分场合投怀送抱’吗？他也没法停下来好好看他怎么了，只能小声凑到他耳边问：“你怎么了？”
　　余妄没说话。
　　退到楼道，后面的人突然停住脚步。
　　他们判断失误了！
　　刑止飞快往后看了一眼，回头的时候，自己前方的房门内，异种已经完全从卵中出来。
　　他往楼梯间看了一眼，然而，那个黑暗的角落也被占领。它们缓缓靠近，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展开攻击。
　　刑止意识到，这一栋楼就是虫窝。
　　直觉告诉他余妄情况可能又不对了，刑止立马把人转过来，果不其然是一双无神的眼睛。他把人固定在背上，这人的手软得根本扣不住。
　　“三四小队左侧大楼接应，一二队自己看着办。”唐明哲飞快道。
　　还能怎么看着办，无非就是破开一条路从窗口下去呗。
　　枪声响起，异种成片倒下，平衡打破，刚刚还处于呆蠢中的异种开始扑来。滑腻的液体溅在脸上，刑止皱眉，觉得有些恶心。
　　他抬枪解决面前的异种，转身跟在小队尾巴上，借着队友的活力蹿到人少的地方。
　　刑止呼吸都有些急促：“余妄，抓紧我，一定要抓紧，知道没？”
　　背上的人没反应。
　　“余妄！”刑止又低吼了两声，那双手才有了力。
　　他很担心余妄的状态，从出任务到现在，他虽然是个新队员，但是却没怎么犯过错误，更别提这种临时掉线的操作。
　　难不成是分化的原因吗？
　　前面的被队友解决，身后的异种装翻了本就破烂的家具，动静很大。
　　刑止翻上窗台，解决了追到脚边的异种，然后伸手拨开覆盖缺口的植物，他看到楼底下停着的车，远方参差不齐的建筑，匆匆一眼，他离开窗台。
　　余妄听话的死死抓住他，可刑止还是担心他一不小心就松开手。Alpha队长抓着过分坚硬，像是融合在建筑上的植物，开始往下降。
　　这里的建筑风化太厉害了，有的地方抓着就把植物连根拔起，细密的根茎已经扎入水泥，跟吸血虫似的。
　　好几次抓空，刑止心惊胆战，最后落到车顶时险些把自己脚扭了。
　　总归是一个不少全下来。
　　刑止松了口气，有些颤抖的握着余妄的手，这人埋在他颈窝，能感受到呼吸平稳。
　　“情况怎么样，往哪边开？”
　　“九点九点，那边有个楼看着情况不错。”
　　“行，走。”简单几句讨论，他们确认了下面的方向。
　　余妄往回看了一眼，那些异种还在追，但已经构不成威胁。
　　“宝贝儿你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刑止看着他，问道。
　　一向骄傲自矜的眼睛满是担忧。余妄低着头，捂着额头。
　　“余妄临时掉链子了？”
　　“不是队长要把锅甩给余妄吧？”
　　“不是，是我，我好像，有点不舒服。”余妄沙哑着嗓音，“可是，现在没事了。”
　　“不舒服？是不是队长又对你做什么了？”
　　“我看到了，刚刚队长对余妄动手动脚了！”
　　“不……”余妄语气莫名。
　　刑止探身，让车里的人递了药箱，没理会别人的浑话：“跟上次一样？”
　　上次似乎也是这么个情况，两次也好不到哪儿去。
　　刑止撩起左手衣袖，露出小臂的绷带。从上面下来的时候肌肉太用力，还没愈合的伤口又崩开了。
　　红色从绷带上段一直延伸到下端。
　　疼。
　　alpha队长思索着，背对着小队员。
　　“嗯。”余妄闷声回答，“对不起。”
　　自家的Omega不宠着难道要骂吗，不可能的，下不了口，再说了这麻烦的是自己，也不是别人。
　　刑止全当这是甜蜜的负担：“没什么大不了的，别道歉，下次撒娇记得抱紧点，其他一切都好说。”
　　后果他还是承担得起的。
　　“这撒娇也只有刑队能承受了吧。”
　　“是啊，别羡慕。”刑止笑道，“强者之间的爱情你们不懂。”
　　“……我不懂。”
　　“所以你现在是真没事了？”刑止弄好药水，然后开始拆解绷带。
　　“没事了。”他道。
　　“没事就好，余妄你要是哪里不舒服你就告诉我们，真的，你觉得我们是愿意失去一个队员还是愿意大家都平平安安回去？”
　　“队长说得对，我们不是养不起一个闲人，别太勉强。”
　　“我不……”余妄下意识想要反驳。
　　“两次了。”唐明哲突然出声，打断他，“接下来的时间余妄跟着四队，四队暂停任务。”
　　“你确定？”周峰问他。
　　“确定。”他道。
　　二队队长的话语不容拒绝，余妄猛地抬头，却看到背对着他的刑止。
　　绷带上沾着刺眼的红色，随意放在旁边，就被风带走了。
　　刑止也愣了一下，手中动作顿了顿：“一个小队都暂停？恐怕有点影响吧，”
　　“不然余妄还是继续给我带着，大家照常行动？”
　　“刑止，把你的私人感情放下。我们现在在A-P，余妄分化成Omega你要带着他去做诱饵吗？”唐明哲声音冷静，“还是说你想跟他一起死？”
　　唐明哲话有些难听了。
　　“我觉得唐队说的有道理。”吕阳接话，“余妄要不然还是留下？”
　　源头是他们不想再失去队友。
　　刑止还在思考，直到余光里出现人影。手中的药膏被余妄接过，覆盖在已经清理过的伤口上，一点刺痛，很快被冰凉镇压。蜿蜒的疤痕有更多的地方裂开，渗着血，隐隐可以看出受伤时的骇人之态。
　　余妄垂着头：“抱歉，我…又带麻烦了。”
　　“诶，也不是……”
　　“余妄你别这么想。”几个Alpha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小队员动作轻柔，几下就给他处理好。
　　刑止觉得这事也有点难办，刚刚余妄跟着他们是因为三四队在接应，怕外面遇到什么问题，才把余妄喊走的。专门把他留下，虽说是让四队看着保护人，但一下子失去几个战力还是有点吃亏。
　　“你不觉得你这个指令有漏洞吗？”刑止回答，“认真思考不夹杂个人情感问题。”
　　“万一我们离开，四队遭遇了什么，无法应对怎么办？”
　　刑止真怕余妄觉得他们要抛弃他，毕竟，他除了发情时，其余时间根本没露出过自己的情绪。一个人要经历什么，才会是这样的性格？
　　听余妄语气，应该是觉得内疚。没帮上忙还得劳烦别人保护他，这有关一个执行队队员的心态问题。刑止心疼，刑止觉得他才刚刚跟小宝贝有点缓和，不能让他难过伤心。
　　刑止握住他的手，看着余妄的眼睛，像是在对他承诺什么：“这样吧，可以让他们呆在远处支援，如果有什么意外走远一点就行了。”
　　“你这一下等同于把人革职，是不是不太好？”
　　“折中一下，考虑考虑，不行的话我也不反对。”
　　他当然知道唐明哲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担心紧急情况下，因为余妄而影响他们。所以干脆放远一点各干各的。
　　“也行。”
　　“可以。”他们想了一下，同意了。
　　话音落下，刑止好像感受到被他回握了，很轻的力度。
　　“好了，别难过了。虽然你马上就不能跟我一起行动了，但任务完成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刑止笑了下，继而又夸张的叹了口气，“真舍不得你。”
　　“队长，又不是生离死别，戏收着点呗？”
　　余妄撇开了眼睛。
　　刑止歪头，强硬闯入他的视野，清明的黑色瞳孔内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余妄似乎是无奈了。
　　目光所及只有对方。
　　“那你们是羡慕了？”
　　耳麦中一阵骂骂咧咧。
　　……
　　车辆在遗迹中行驶， 奇_书_网_w_w_w_._q_i_s_u_w_a_n_g_._c_o_m 来到他们看好的‘小洋房’。
　　这里没有虫卵，只有利于他们的掩体。
　　然后，他们开始寻找高融合度样本。
　　废墟中还是不常见到异种，直到他们换了营地的第三天。


第38章 畸形样本
　　这一觉睡得有些沉了，意识在无边黑暗漫游，最后被物体倒塌的声响赶到一堆，隐隐约约的，还伴随着身下建筑的细微颤动。刑止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睁开眼，早晨天蒙蒙亮，几个队员正站着东张西望。
　　“什么动静？”他起身问道，伸着懒腰往外看去。
　　二楼阳台栏杆的缝隙被植物遮挡完全，视野拔高的时候，远方地平线的光晕尤为吸引人。
　　那声音一瞬即逝，正赶上人还没清醒的时候，一时间也不大好区分到底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不知道。”最后守夜的是秦虹，他在并不宽敞的地方往后退了两步，“我一直盯着呢，没发现什么啊。”
　　“突然响了一声差点把我吓着。”
　　“那不是好事嘛，咱们找了两天终于有点特别情况了。”在车里休息的两个小队顿时全走了出来。
　　刑止低头，余妄站在车顶，似乎嫌视线不好，他往后退了几步，助跑着跳到根茎粗壮的变异植物上。
　　他探身伸手，余妄抬头看了一眼，接受了他的好意。青年抓住他的手，刑止肩臂用力一拉，他就踩着植物攀到了围栏上，越过小障碍顺利进入了一个拥抱。
　　刑止抱着人，还没开口，就听到自家宝贝小声问了声早。
　　早安有了，拥抱也有了，就差个早安吻。
　　“早安。”刑止笑道，至于早安吻这个东西还是往后放一放。
　　“嘘。”有人示意他们安静。
　　这一秒，他们都听到了异种的吼叫声。
　　胸腔开始压抑，令人恶心的情绪泛滥起来。这种感觉尝试过一次绝对印象深刻，他们立即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异种。
　　还未见识过的二队两人有些狐疑，其余则是一脸复杂。
　　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明明他们前段时间出任务外面还不是这样让人难以预料的。
　　万籁俱寂了。
　　余妄不明所以：“那边，要去看看吗？”
　　刑止收回目光，看着面前的人思考着。余妄这个体质会不会吸引畸形？说又不太好说，毕竟这么几天除了开头的人类不明感染者他们都没遇到过异潮。可真要是吸引那他绝对跑不了，毕竟他们上次走运，异种没把楼刨开，要是刨开他们一个都活不了。
　　余妄好像很不习惯说明方向，底下的人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哪边。
　　魏雨泽补充后，他们才勉强知道是偏西方的两栋小楼后面，目测距离一千往上。
　　他道：“这只异种应该没有在A-L遇到的大，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应该过去看看。”
　　是了，这里没有特别高的大楼，如果像A-L那样的畸形异种存在，是没法掩盖身形的。
　　再说这异种合适的话，他们也不用再逗留，直接弄完就可以回基地了。
　　有点心动。
　　余妄往回看了一眼，然后又转回头，再次问道：“去吗？”
　　“去。”他们不再犹豫。
　　三四队已经没有狙位了，所以干脆把魏雨泽，余妄和雷安德三人分了出来，理所当然，雷安德兼驾驶位。
　　刑止埋头凑到余妄侧颈，嗅了一口信息素，成功引得Omega僵了一下。
　　“又有动力了。”刑止扬着嘴角，不由分说把人按在后背。
　　“！”余妄小声抽了口气，刑止已经跃上围栏，他不得不抱紧Alpha。
　　余妄：“……”
　　刑止三两下便从上边落到车顶，一顿操作猛如虎，其他队员默默埋头，就这几步路……
　　算了。
　　刑止没觉得有什么，他叨叨絮絮念了几句注意安全，然后才回到自己的车上。
　　几分钟的时间，他们从后方绕到侧旁。
　　队员们抓了点空隙啃了几口饼干。
　　被遮挡的地方逐渐被众人看到。
　　一只畸形的异种。
　　它确实没有他们在A-P遇到的大，可体型比起普通的异种来说仍然大了三四倍。
　　那两栋小楼就像它的巢穴一般，这只异种时不时吼叫两声，然后埋头啃食着什么。
　　望远镜下拉一点，被挡在绿叶中的东西血肉模糊，能分辨出是肢体的部分无力的挥打空气。然后，畸形不知道咬住了什么部分，躺在地上的异种忽然回光返照拼命挣扎剧颤。
　　后果就是，它被畸形狠狠摔打，在飞扬的尘土中没了动静。
　　刑止嘴里的饼干都停止咀嚼了。
　　不如说耳麦中啃饼干的声音都不再密集。
　　“呃，难得一遇？”
　　“珍贵素材啊，萧博士看到这个得多高兴！”
　　“我觉得他看到样本会更高兴。”
　　刑止：“真下饭。”
　　“……下饭就免了吧。”
　　异种捕食，遇是遇到过，不过大多是小群体。他们还围观过，只是异种打着打着发现周围有人，就握手言和奔着他们去了。
　　结论就是，贵圈的食物链有点乱。
　　刑止回过神，开始继续吃着东西：“你看它吃得多香啊，像不像在食堂等了一周终于等到爱吃那个菜的你？”
　　“我想回基地了。”刑止又补了一句。
　　想回基地吃吃喝喝，想找个安静地儿跟宝贝腻腻歪歪。一直呆在野外他觉得自己易感期都快来了。
　　吕阳：“靠，你说得我也想回基地了。”
　　“饿了，想念‘湖’里食堂的饭菜，偶尔碰上加菜的大妈还给我多盛半勺呢。”
　　“为什么要让我想起这个啊，太难了！”
　　“……”
　　画面感太强了，他们能从几个字里想到一个画面，一个画面里闻到味道。手里各种口味的饼干突然就不香了。耳麦中又开始鬼哭狼嚎，悲痛欲绝。
　　唐明哲烦躁着揉眉心：“刑狗你是在动摇军心吗？”
　　“不是，有点回去的念想哪里不好了。有希望才有动力是吧。”他又赶紧埋头啃了两口饼干，“你就不想食堂……你确实不想食堂，你的念想应该是…”
　　“闭嘴。”唐明哲低声打断他。
　　难不成这家伙还在纠结，刑止觉得有可能，但是人家的事点到为止。就好像先前唐明哲护余妄像护鸡仔，现在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什么都别管了，打击中强行振作吧。”他们回答，接着话锋一转“看看这吃相，我算是知道这里为什么找不着异种了，原来是都被吃了啊！”
　　“对。”
　　“有这种可能，我们只看到虫卵，但是没有看到产卵的成虫，合理怀疑，说得通。”
　　“那它胃口也太大了吧，这里可是高感染区，这就吃得什么都不剩了？”
　　“也许是好吃呢？”
　　“……？”
　　刑止觉得他自己想得挺多的，比如说，为什么外部的感染者没有被吃掉，为什么他们逛了大半个区域最终还是靠着异种自己的行为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当一片高危区变得不再高危，那会怎样？
　　“行了行了，吃完了吗，吃完了就准备着过去了。”
　　“趁着它在进食，有异种掩护着，我们应该能顺利摸过去。”刑止开始往身上塞弹匣，“这情况挺不错的，就它了。”
　　“好了好了，走走走！”队员们往嘴里胡乱塞了东西。也不管还剩下多少，总之，他们将手里的东西都放下，转而检查装备。
　　说走就走。
　　……
　　对待这样一只庞大的异种是不存在技巧的，他们的车飞快驶过，几人把绑着雷。管的C4就扔了过去。
　　畸形异种注意到异常，停止进食朝他们冲去。
　　完全展开肢体的异种比想象中的还要大些，碎肉与血液沿着它嶙峋的下颚留下，它们似乎很大方的长着各类尖锐倒刺，利齿，像把自己为的攻击利器全部夺取，滑稽又可笑。
　　“点。”刑止声音放得轻，只是稍微提醒一下，高速移动中便几发子弹同时射击雷。管，以确保不会出现偏差。
　　火光几乎贴着异种的皮肤，爆炸声震耳欲聋，这倒也没什么，有什么的是，异种因为剧烈疼痛发出的吼声。
　　刑止只觉得眼前虚晃，好在车没晃，不然他得被甩出去。
　　一瞬间的眩晕，随之而来的是各种负面情绪，它们敲打着理智，像要把它从脑子中完全扯出。
　　近距离确实不太好受，但只能说，这只异种跟A-P比起来确实小巫见大巫。这种影响刚好抵着他们承受的极限。
　　C4只是他们的备用武器，车辆就这么大，要装许多东西。这些备用武器他们出任务几乎就没用到过，现在却嫌弃数量少了。所有的炸。药都被甩了出，畸形异种的身躯被炸出几个血窟窿，但还是没能使它失去行动力。
　　真是，疯到一定程度好像只有碎尸万段，才能让它们乖下来。
　　畸形怒吼着冲了过来，庞大的身躯并不能躲避细密的子弹，但是这些子弹对它来说也没什么作用。应该是皮太厚。
　　它更加疯狂。
　　只剩下一半头颅，一只眼睛，狰狞的死死盯着人类。
　　“要追上了，能不能再开快点？”
　　“不能再快了，能不能赶紧解决？”
　　“不能！”
　　队员们换了枪，几乎是扫射：“它怎么还不死！”
　　异种越来越近，大地震颤仿佛车辆都要被掀翻。
　　与此同时，如同浪潮拍打礁石的声音响起。
　　在畸形异种身后，跟着出现一群小型异种，看模样与之相同。
　　刑止头都大了：“它后面那群玩意儿又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多年后丑儿子应该会被亲妈好好整容。


第39章 新的发现
　　“从畸形异种的身下，”余妄眯着眼睛开了几枪，口中喃喃，“我们得过去点。”
　　近两千米的距离，子弹如同闪电击穿异种的眼睛，半个瞳孔被射得稀烂，红白混杂的浊液随之流出。可这异种丝毫没有因为器官被破坏受到影响，就像这眼睛根本不属于它。
　　异种的瞳孔中只有面前的alpha。
　　刑止他们被异种追得走位毫无秩序，眼看着就绕出了最佳射程。
　　耳边是前方战友的急切交谈，余妄的声线即使再具识别性，也难免被掩盖。魏雨泽和雷安德都专注支援，一时也没听到他说什么。
　　跟刑止习惯性轻佻慵懒的低声不同，余妄正常说话声就比别人小。他意识到这一点，索性放下枪，从另一侧钻入车内，凑到雷安德身旁，提升了音量：“我们得过去点。”
　　他重复了一遍。
　　余妄放大的声音被听得清楚，他平常小声倒没人注意，原来他说话一直带着存在感明显的鼻音。
　　魏雨泽回过神，跟着附和：“不管了，先靠近点再说！”
　　说话间，远处的畸形异种便追上末尾的装甲车，近距离的晃动下车辆根本开不稳，两车车顶的人瞬间被甩下。
　　包括刑止。
　　他们紧急调整姿势，落地翻滚了一段距离，碎砾瓦片划过肢体，带来阵阵疼痛。
　　在翻滚停止时他们带着眩晕的神经又立刻站起——子弹不能停。
　　小型异种向他们扑来，另一边，没被甩下的动用手。雷把畸形引走。
　　刑止只觉得脚踝一阵顿疼，他站起来后还没走出两步又倒下，他伸手摸索着脚踝，短暂的空隙中不忘说几句话：“宝贝儿你这是在跟谁……呃，撒娇呢？”
　　一声从牙关里蹦出的闷哼，脱臼的脚踝复位，刑止喘着气，额头全是冷汗：“我还在这儿呢，你跟别人撒娇，好难过。”
　　“你他妈话怎么那么多？”跟着一起掉地的唐明哲见他情况不对，借着掩护冲过来。
　　异种就在身后，刑止单手扫了几枪，唐明哲捞他，刑止没伤的腿一个用力便靠着人蹦了起来。
　　雷安德收回枪，油门一脚踩到底，确实不能再停在这儿了。
　　余妄翻到后座翻着枪，一言不发。青年眼中冷静，手里速度却加快。
　　剩下的弹药，需要的枪，倍镜。余妄一股脑把需要的全拿了出来，连着一个小盒子举着推到了车顶。
　　“回去减肥吧你！”
　　“我哪里需要，是你不行吧？”两人卡着距离抓住梯子。
　　“小型异种数量怎么没减，小魏你们在干什么？”有人喊着。
　　“我们距离拉不开，手。雷用光了！”
　　“这玩意儿怎么还不死！”
　　“……”
　　雷安德开车是没法架枪了，魏雨泽无奈问：“余妄，你好了吗？”
　　“抱歉。”根本听不清的说话声。
　　余妄从车内出来，小盒子被固定在车顶，步。枪带了倍镜，两人换了装备，连发速度比狙快了不少。
　　青年目光清澈，透着专心和不受干扰的稳。
　　前方压力一下子得到缓解，靠近的异种群倒了大片。
　　魏雨泽适时开口：“往我们这边靠一点。”
　　好像意识到远程支援追着他们跑，‘诱饵’们分心推测了路线终于往回拉了拉。
　　异种还是靠近了。畸形只要伸伸利爪，似乎就能掀飞他们。
　　极端状态下，他们的眼神都有些飘忽，畸形的吼叫带来的情绪影响几乎要突破临界值。
　　光靠子弹没法击溃畸形。
　　魏雨泽：“唐队，小心侧方！”
　　余妄：“刑止，埋头。”
　　突然之间，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还在车后的两人将要爬上去的身体又顿住，瞬间缩了回去——完全信任队友的反应。
　　不知何时攀在车身上的异种被爆头，子弹穿过血肉在钢铁上撞击，清亮的一声。
　　似乎还有液体飞溅到脸上，温热的，然后又变得冰凉。
　　异种倒地，被车轮碾压成肉泥。
　　然后，除此之外，在远方，藏匿在无数砖瓦泥土缝隙中的异种，皆如泉水般涌出。
　　幼虫向‘诱饵’前进，对于行驶在他们中间的狙位视而不见。
　　留在装甲车内的三人先是一惊，随后是不可思议。
　　不仅是魏雨泽，余妄的手也在颤抖。那么多异种，说出来就出来，还是在这样糟糕的境况下。可是，异种无视了他们？
　　没时间担惊受怕，异常状况也不能让他们过多分心。
　　几个呼吸之间，畸形异种便被带着到他们面前。
　　在看到突然从底下钻出的异种的时候，异常情绪带着源自内心的真情实感混杂，真真假假，差点让他崩溃。
　　安排都是空话，刑止觉得这些崽子根本不听话，说让他们呆在远处，现在居然都要跑到跟前了。
　　异种无视了余妄他们……可余妄是个omega。
　　又是一块弹匣。
　　两队错开的时候，剩下的炸。药被扔到畸形身上。
　　巨大的爆。炸声，也不知道余妄丢出的东西有什么，甚至还有一瞬间的火光。
　　……
　　“四点方向有一拨，注意。”
　　“六点方向已经贴近了，车速再快点。”
　　“周哥往回，好，侧方清理完成。”
　　两个没受到异种影响的队员你一言我一语，像是争抢什么功劳一般报着信息。
　　自称哥哥们的众人指哪儿去哪儿，让干什么干什么，没人贫嘴没人反驳，乖得像个弟弟。
　　……
　　幼虫死了一地。
　　畸形的恶臭怎样都无法退散，终于安全的时候，他们发现自己又绕回了畸形最先进食的‘巢穴’。
　　众人脸上泛着疲惫：“所以，这里没有别的异种了吧？”
　　如果再出来异种，他们不是逃就是死在这儿。
　　刑止揉了揉脚踝，Alpha队长都没法帅气的跳下车顶，他像个老人一样慢吞吞爬下梯子。
　　车里的人已经拿出手套和其他东西：“吃剩下的和死哪儿的，都弄点，赶紧赶紧。”
　　队员自动接取了任务。
　　刑止往周围看了一眼，没看到自家小队员，转身的时候却被人抱住，原来余妄在他身后。
　　“吓死我了，”刑止长舒一口气，照例揉了揉他的头发，“所以你现在是在向我撒娇吗？”
　　“……活该。”余妄答非所问，声音沉沉的。
　　“看来是。”刑止自顾自说着。明明牛头不对马嘴，刑止却总能绕过许多弯理解余妄的意思。
　　“活该就活该，”刑止把他抱得更紧，“你不能再用那种声音对别人说话。”
　　奇怪的在意点，小队员暗自说道。
　　余妄往他身上埋了埋，沾满异种臭味实在说不上好闻，他们仅仅是索取拥抱带来的安心罢了。
　　“我们没子弹了。”余妄轻声道。
　　“狙两百发，步。枪四百，总共不到一千。”
　　“我知道了，没事。”刑止闭着眼睛，“别怕。”
　　他并没有怕。
　　但是如果他们再遇到突发情况，这些弹药会非常快消耗光，他们就只能肉搏了。
　　其他人难得没有插入他俩的话题，但也不得不打断他。
　　“刑止，过来看。”唐明哲突然喊他。
　　这个人怎么总是这么会挑时间，刑止回了声来了，然后松开余妄，安慰似的在他肩上拍了两下。
　　唐明哲在畸形进食的那栋小楼里面，旁边还站着周峰。
　　左脚疼痛不减，步伐有些怪异。刑止过去的时候，余妄就跟在他身边，刑止顺手搭在他肩上，把他当架子。没想到余妄贴近了些，方便他借力。
　　靠。这个小动作是精神攻击，Alpha队长表示自己神志更不清了。
　　…
　　绕过不知名的残缺尸体，刑止看到小楼只剩一个躯壳，靠着墙根，唐明哲跟周峰面前有什么东西。
　　“怎么了？”刑止过走去问。
　　“自己看。”唐明哲回答。
　　是几个感染者。
　　他们还活着。
　　“如果说在外面看到的感染者，异种没吃掉他们，是因为他们离得太远。”
　　“可这里呢，他们就在异种面前。”
　　“异种不是会被人类吸引吗，他们不是具有食物链吗，为什么？”唐明哲一连发出好几个疑问。
　　外面的队员伸着脖子往里看了看：“为什么？”
　　干瘪皮肤，丑陋皱痕。一半的身体几乎与地面黏在一起，肢体角度怪异。即使身上的绳索腐朽，几乎要断掉。但是被绑在一起的几个感染者却有气无力，没法挣脱。
　　他们除了微微晃头之外，没什么反应。
　　周围的墙壁细看满是弹孔，不远处的地面异常的平整。
　　碎石只是手指大小，其下是被火焰灼烧的黑痕，细细的灰色粉末覆盖在那儿，周围散落着一些奇怪的器具。小楼最里处没有生物到来。
　　因为他们没看到任何痕迹。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也挺可怜的。”几发子弹，将他们送走。
　　挂在胸前的枪好像有些烫。
　　刑止看到，他们的臂章，是已经变成灰黑的飓风。
　　有什么奇异的感觉在这一刻突然涌上心头。
　　刑止死死的盯着感染者，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可这样的人，根本没法分清他们的长相。
　　余妄注意到他的神态，眨眨眼睛，却不知道说什么。
　　唐明哲在他们身上翻翻找找，最终从几个感染者背后翻出一个背包。
　　里面是一个一碰就碎的笔记本，一些过期的药品，还有一块铭牌。
　　也许是因为多了一层防护的原因，这块铭牌比之前找到的要干净，字母也清晰可辨。
　　唐明哲拿出的时候愣了一下，他难得没说什么话，直接把东西都递给刑止，然后继续和周峰在感染者身上拨弄。
　　Alpha队长收回搭在余妄身上的手，内心有点忐忑。
　　他带着倦意的目光看着铭牌，轻声道：“F-72SZ103-XW，风神，32年前编入执行队第一小队，所属者……XW。”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06 23:53:01￣2020-04-07 23:1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十页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气氛突变
　　刑止盯着这块铭牌，忽然顿住了。
　　冰凉的金属，把捏住他的指尖温度都带走，皮肤冷得有些疼。
　　露出手套的指节因太用力而泛白。一点异常，被余妄看在眼里。
　　刑止收了嘴角的笑，目光又转而看着地上的那几具感染者。
　　他什么都没说，但神态紧绷着。
　　“f-72sz105-xzj。”
　　“f-71sz101-mby。”
　　“f-74sz203-xf。”
　　“……”
　　几秒后，剩下的牌子被相继找出。唐明哲和周峰念出了上面的编号，开始到最后，语气与神情越来越凝重，最后，沉默。
　　外面清理异种样本的队员听到了这串数字，他们停下了小声嘀咕，好像不约而同闭嘴哀悼。
　　又像是不敢出声打扰什么。
　　气氛突变。
　　唐明哲抬头，刑止的目光与之撞在一起，事实上，旁边的三个人都在看着他。
　　有什么好看的，刑止扯着嘴角，轻轻笑了声，他张张嘴，似乎想象往常一样说点什么。什么唐明哲不该喊他来看这种‘无意义’的东西，什么不该把东西递给他，又或者别做出一副可怜担忧的模样。
　　可这些站不住脚，都不成立。
　　最终，他只能哑声道：“我先去休息了，有点累。剩下的工作麻烦大家了，注意安全。”
　　非常不对劲的话，刑止什么时候这么客气过？按照他的性格，他应该说‘老子累了，小崽子们搞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弄完了赶紧走’这样的话。
　　余妄心头一跳，他侧首，刑止已经转身，侧脸看不到他的表情，刑止也没叫上他。余妄猜测他没露出笑，因为唐明哲和周峰眉眼中隐隐有忧虑。
　　但是Alpha队长脊背挺直，走得从容又缓慢，似乎试图掩饰什么一样。
　　余妄一瞬间怀疑他的脚伤是不是装的。
　　他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只好看向自己的队长，唐明哲和周峰已经关了耳麦，他跟着照做。
　　二队队长像是在谈论，又像是在给他解释一样：“递给刑止那块牌子，是他父亲的。执行队很少有整个对失联，所以这种例子……这一队的名字编号大家都清楚。”
　　“他父亲是在二十四年前失联的，那一年风神正好跟着沧海一起行动。所以……他们确实成为了感染者。”唐明哲顿了顿，沉声道，“二十四年。”
　　一直被困在这里，一直不死不活。
　　“那一年刑止的母亲也没了，留他一个。好在还有个上将，跟他双亲是至交，上将没有伴侣，把他当儿子养。”
　　其他队员不知什么时候围了上来：“我们本来以为没了就没了，可看目前的情况，当年的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中的都要复杂。”
　　唐明哲的目光忽然看向余妄。其他人一过来，他就被挤到角落，只剩半张脸。
　　无端让人觉得他只是个看客。
　　唐明哲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他，然后就移开了。
　　余妄还是不太明白。他退出了人群。
　　刑止翻出个占有奢侈空间的靠枕，往后背一垫，整个人在后座横着，左脚也不嫌弄脏座位，大喇喇摆在后座另一端。
　　半个身体靠着车门那儿，狭小空间倒也真把他横着放下了。
　　那些事情倒是不用别人多说，他自己一想就明白。
　　xw，刑蔚。
　　那是父亲的牌子，现在放在胸口的袋子里。纽扣把那个地方封好了，不出意外掉不出来。
　　再就是，贴着胸口也跟刚才的枪口一样滚烫的感觉。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执行队的被人搞来绑着，还变成了感染者。
　　记忆里好像还有父亲带着装备，笑着跟母亲和自己打招呼说再见的场景，然后就是母亲哭泣的样子。
　　然后……然后？什么样貌，什么天气，他们张开的嘴又在说着什么？
　　记不清了。
　　刑止闭着眼睛小憩，思绪飘得很远，像是完全陷入记忆，即使他只能回忆几个破碎又模糊的色块。
　　不多时，车门被人打开，随之灌进来一股清冷气，然后又被关上。
　　有人又撒娇一般，靠在他身上，双手换过他的腰，脑袋埋在他的左肩与后座的小空间中。轻轻柔柔的，一下把空的地方填满了。
　　不用睁眼都知道是谁。
　　“宝贝儿，虽然你现在很主动，但是…我恐怕没法现在满足你。”刑止回过神来，一只手揽着他的腰，深吸了一口气，顺口开始说着浑话，“你会不会觉得我不行了？”
　　“我觉得你应该清楚，所以你不会真嫌弃我吧？”
　　“……闭嘴。”余妄小声道。
　　“好，宝贝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但是谁都清楚他根本不会真的闭嘴，顶多就是换个话题继续讲。
　　“虽然我也没有多难过，但是你这个主动如果能不在限定条件下发生就好了。”刑止偏了偏头，呼吸全在Omega的腺体附近，“比如说……”
　　余妄：“……”
　　刑止：“嘶！”
　　比如说余妄在他腰间一拧，Alpha队长整个人立马收声。
　　温柔可爱都是表象吗？他的宝贝儿对他露出了小刺。
　　但是有点有脾气也挺可爱的，不管怎样他都喜欢。
　　刑止尾调一转，故意凑近喘了一声。
　　听得人头皮发麻，脑中空白。
　　余妄后悔了，松手起身没什么犹豫，但是这点反应被察觉，也没能成功。
　　他被按回来，只听着刑止话锋一转，没再逗他：“其实我们只是觉得，人失联就失联，像被异种吞掉，撕成碎片什的么。反正我们没看到，没了就没了。遭遇什么反正也没法挽回。”
　　“但是我们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看到那么……那么多年前的人。还是这种丑陋的模样，就挺……不是滋味的。”
　　他确实是对父母没什么感觉，但真正见到感染者的时候情绪变得复杂了。
　　什么感觉呢，他也说不清。
　　“就好像，”刑止睁开眼睛，看着车顶“比瞬间死亡更让人无力。”
　　死亡不可救，半死不活最令人崩溃。
　　希望到底存在于哪一方呢。
　　刑止好像间接给他解释清楚，前面其他队员那句没头没脑的‘本来以为没了就没了’的含义。
　　松开的手重新围了上去：“没事。”
　　余妄道。
　　温热的体温把他整个人都暖了回来：“嗯。如果你是个Alpha，我们再不济就一起死在荒野了，可你现在是个Omega，怎么办？我又自私得很，不肯把你让给别人，想一想你在某个不如我的Alpha怀里被他标记，我都没法忍。但如果哪天我回不来，留你一个未免也太痛苦了。”
　　“你现在知道了？”
　　余妄对他说了六个字，听着还有点小幽怨。
　　刑止乐了：“不知道，不如你告诉我我该知道什么？”
　　他的声音又轻下来：“我该怎样做？”
　　情。欲就是种蛊惑人心的东西。
　　他突然放下自己一切的思考能力，想把判断交给更出色的人。
　　可是余妄没有回答他，没有告诉他应该怎么做。刑止觉得余妄也靠不住了，没想到下一秒他就自己撕下了腺体上的创口贴。
　　余妄小幅度的动了动，像是亲昵的蹭。
　　他没说话，但是这动作寓意不能再明显了。
　　余妄不太会安慰人，似乎只能用这种行为安抚自家Alpha。
　　刑止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宝贝儿你清醒着吗，我不是做梦呢吧？”
　　余妄含糊不清嗯了一声。
　　确实是，没有什么比咬一口更能舒缓人心。
　　“怎么现在就不是在基地呢？”刑止口中喃喃。
　　从唇齿辗转，到亲吻腺体。
　　拥抱的人很轻很轻的颤抖，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抱着他，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触感。
　　喘气与咬牙中发出带着鼻音的撒娇细碎声响，难耐又甜腻。
　　未完全愈合的腺体又被咬开，有些疼，但信息素再次被注入后这点疼痛完全转变。
　　清甜的信息素，气味非常古典优雅，也很熟悉。
　　短暂标记结束，刑止又亲了几下：“谢谢。”
　　余妄没说话，刑止又当了他的垫子。
　　满车的信息素，都是他们俩的味道，太清晰了。
　　Alpha餍足的眯着眼睛，嗅着空气中的信息素。
　　突然间，刑止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低头，略有些僵硬的拍了拍怀里的人。
　　感受到Alpha突然改变的情绪，余妄抬头，眼睛里带着明显的疑惑。
　　他的眼睛看不透，可是非常清澈。
　　眼角因为标记而染着妖冶的红，抛却清冷和几分不近人情，显得有些勾人。
　　刑止突然不敢开口，可是，他还是迟疑着，压抑着狂跳的心脏，对余妄说道：“为什么，你的信息素，跟我在异种里闻到的那么像？”
　　“在侵袭基地的异潮大雾，在莫名出现异种的黑市，在两天前的异种虫卵中。”刑止犹豫着，很慢的，又补充了一句。
　　太像了，因为前几次的味道或浓或淡，或掩藏在其他刺激性气体中。
　　气味的浓淡相差又非常大，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注意到。
　　可是现在，这信息素却跟那异种腥臭中的突兀挂了钩。直觉告诉他，相似度至少八十。
　　余妄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有些恐惧。刑止脸色复杂，他只是提出了一个疑问，但是他没有想到余妄露出了这样的神情。
　　“别…”怕。他下意识哄他，Alpha队长并不希望看到他恐惧的模样。
　　可是，车门被人猛地打开了，刑止的话被打断。连两个字的哄都没能说完。
　　两人转头，唐明哲面色冷峻的站在外面，身边跟着另外两个队长。
　　“余妄，你先回避下。”唐明哲冷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老婆们。
　　感谢在2020-04-07 23:17:24￣2020-04-08 23:13: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莫墨——阿墨5瓶；执拗2瓶；江山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重度怀疑
　　他这表情刑止再熟悉不过了。真严肃假严肃，他什么表情是什么意思，一起生死那么多回早就了然于心。
　　就连余妄这个才来基地没几个月的都清楚。就算不清楚，他也听话的很，会瞧人脸色，上级给出的指令从来没有违抗过。
　　刑止觉得余妄不该走，但是小队员明显还是听他那个二队队长的话。刑止一时不知道该夸他懂事还是糊涂。
　　余妄转回头看了眼他，然后垂下眼睑起身。这人一离开，已经变得温热的衣料瞬间就冷了，一点热乎气都没留下。好像在他离开的时候有什么东西也跟着离开。
　　“回来，有什么是需要你回避的？”刑止厉声说道，然后支起上半身往前倾，伸手要去拉人。可唐明哲也清楚他的意图，他侧身挤进来，一巴掌拍开刑止的手，把他推了回去。
　　后背靠着垫子，倒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是唐明哲这个动作，让他有些恼怒。
　　更何况余妄居然没有听他的，甚至说一点停顿都没有。
　　他下了车，后面的两人就跟着进来了。
　　“砰。”车门被用力关上，狭窄的空间多了三个Alpha。
　　三个队长挤不下后座，刑止最终还是退让了一步，不情不愿收了懒散的坐姿，他压着怒气一脸莫名其妙的看这唐明哲。后背的靠枕也被他拿出来抱在怀里，只为了多空出那么一点空间给他们坐。
　　靠枕上印着个装模作样怒吼的肥啾，被他整个人环抱着，显得有几分滑稽。
　　即使如此，吕阳还是翻到了前座。
　　唐明哲实在太严肃了，弄得刑止的情绪都被带动。
　　“怎么？”刑止稍微冷静，抬眼扫过他们。余光瞥向车窗，刚刚下车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唐明哲神情复杂，他伸手摘掉刑止的耳麦，把通讯关了，又扔到他手里。
　　刑止手中捏着黑色的器械，他听到唐明哲说：“你说余妄的信息素跟你在异种中闻到的很像？”
　　刑止沉着脸：“你有病？”
　　他不是正在问着吗，他自己都还没搞清，人就被喊出去了。现在跟他说他能知道什么？
　　他能凭自己的主观臆想告诉他们什么吗？
　　他们倒是没理会刑止这句话，吕阳接着开口：“哥，你别感情用事。其实余妄信息素的问题在他发情的之后就被注意到了。你是没发现什么，但是他那味道在我们闻着一直很淡，直接跟大雾里面闻到的挂了钩。”
　　“但是那个时候，还没发生这么多事情，你懂我意思吧？”
　　那个时候余妄还没有被异种无视，但是那个时候徐娅出事了。
　　在那么多不清不楚的事件下，有个人的信息素刚好跟异种搭上边，刚好出现了与他们认知相悖的事情。太令人怀疑，以至于安些莫须有的罪名在他头上。
　　唐明哲道：“所以，我直接告诉你，余妄来历不明，你必须跟他保持距离。”
　　“对，因为，谁也说不准。他跟异种是不是存在某种联系。是不是会对我们不利。”吕阳带着商量的语气跟他谈。
　　可是大雾来的时候，异种来了。
　　omega吸引异种，但是异种回避余妄。
　　甚至说，呆在他身边的另外两名队员都一起无视。
　　可是，他发情的时候徐娅出事了。
　　徐娅的事情太过怪异，他的信息素又有疑点，怎么都说不通。
　　余妄会害他们吗，那个抱着他一边哭一边颤抖，害怕被赶走的人会害他？
　　刑止思绪飞转：“要对我们不利早就动手了，还至于留到现在，等我们一点一点去发现吗？”
　　刑止这话就跟青梅竹马要在一起早就在一起，还轮得到你吗一样不讲道理。
　　他道：“你该清楚，每一个进入基地的人，想要留在风神，都会经过晏39的检测。余妄他留下来了，所以他没有任何问题。”
　　唐明哲恨铁不成钢似的，眉头一皱，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
　　两个Alpha凑得很近，信息素在猛烈碰撞，另外两人感到一阵不适。
　　周峰伸手拦了拦，他道：“我们是进来商量的，冷静一点。”
　　拦在刑止和唐明哲之间的手被甩开了。
　　刑止：“你看他这样子是在商量？”
　　唐明哲：“他要有什么问题，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二队队长咬牙切齿：“他进入基地的时候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他分化之后呢？这一切都是在他分化之后出现的。或许他本人并不清楚，可你就不觉得他是有预谋出现在风神的吗？”
　　“基地这小半年只有他一个人来了，他分化发情的时候徐娅出事了，刚才异种无视他了，他两次掉链子。这么多疑点，你想不通吗刑止？”
　　刑止怒极反笑，伸手握着揪着他衣领的手，他只是反问：“执行队什么时候教你怀疑队友了？”
　　“一边把后背托付给队友，一边防备着队友吗？哪儿有这么好的好事。”
　　唐明哲道：“Omega不被允许出现在军队中。”
　　两人忽然抬眼，争锋相对的Alpha也注意到了，车窗正前方，余妄就站在远处看着。
　　看着执行队的队员们皱眉，其中有警惕，有怀疑，也有强压下去的然后装作的关心。怀疑是真的，关心也是真的。
　　青年眉目清冷，仿佛他们在争论的事情与他无关。
　　他只是看着，像一个旁观者。
　　然后，余妄看到车内的人看了过来，他转身走了。
　　他不知上了哪辆车，没看到人影。
　　刑止突然很难过。
　　两个队长趁机将快要打起来的人分开。
　　“你们俩是不是憋着什么事，怎么这么激动？”周峰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散散信息素。
　　刑止暴脾气也就算了，这回是唐明哲先动手。
　　一个余妄，至于让他们俩情绪失控吗？
　　他们做任何事情都必须冷静，除非情况迫不得已才会着急。可是刚才也就商量个事而已，他们怎么就像抛弃了执行队的规则一样。
　　两个alpha坐好。
　　“基地这小半年只有余妄一个人来了，自从他来了之后，事情就变得不一样。”
　　“打住。”刑止制止了他的话。
　　Alpha队长重新闭上眼睛：“有什么先让他回基地，有疑问找晏39。其他的免谈。”
　　“你真是无可救药了。”唐明哲沉声说道。
　　他起身，打开车门，发泄似的用力关上。
　　“你该听听的，对我们还是余妄来说，没有坏处。”剩下两位队长说完，也出去了。
　　刑止冷嗤一声。
　　唐明哲怕了，他也怕了。
　　……
　　余妄进来的时候，就被刑止抱着。
　　刚刚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被他补完，刑止根本不介意他身上有什么一点，他只知道这是他的Omega。
　　仅此而已。
　　他道：“别怕。”
　　刑止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感情用事的情况特别少，这下刚好撞上。
　　唐明哲情绪失控的情况也特别少，两人刚好撞在一起，好在是没发生什么事情。
　　余妄没有动，他说：“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信息素会跟异种那么像。
　　刑止吻着他的唇角，好像马上就不能见到这人似的。
　　他感受到微凉的嘴唇在动，清冷而具有识别性的声线在耳边响起。
　　“我来自沧海，被你捡回来的。”
　　“你确实应该离我远一点。”
　　在他感情用事的时候，还有这么一个人，异常冷静。
　　余妄清醒的时候太理智了，他明显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那判断力似乎就没失效过。
　　所以刑止回过神的时候，余妄又出去了。
　　好像只是跟他打了个招呼。
　　而车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上了两个人，一小队的。他们没说话。
　　车窗外的景色也已经不同。
　　荒凉的废墟已经消失了，现在他所能看到的，是参天的树木与繁密的叶片。
　　重新打开通讯，里面很安静，没有人说话。
　　余妄躺在车顶，抬着枪，倍镜对准的是天空。可其实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白色，白得刺眼的光线。
　　如果他是个英雄，他或许现在就该脱离小队，从此消失在他们眼前。
　　自己身上的怀疑就不会有存在的必要了。
　　但是他不是，他只是个普通人，他也有私欲。
　　比如，他不相信自己真有疑点。他不想被怀疑，他想跟着刑止。
　　所以他也想回基地。
　　但回去意味着什么，他不知道。可是脑海深处突然在恐惧，似乎只要他回去，就一定会发生什么痛苦的事情。
　　余妄坐了起来，掠过的风吹起了他稍长的发丝。
　　头发乱糟糟的。
　　他似乎只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他坚持回到基地门口，然后，一切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他看着倍镜里的视野。
　　很远很远的地方，哪里还能看到A-P的一小块空地。有海拔差，看得还很清楚。
　　然后，他看到一个黑点，从远处疾驰，进入了A-P。
　　余妄面无表情，他颤抖着手，打开通讯：“A-P发现有人员进入。”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汇报情况，或者说，他们还会信吗？
　　“不用管，我们回基地。”唐明哲很快回复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乱，我麻了。


第42章 回程那天
　　刑止一遍又一遍回想，始终想不起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遗忘。
　　在他的认知里，留存的是重要的记忆，消失的是无意义的东西。
　　可余妄不是无意义的。
　　他觉得有些可怕。
　　记忆里抹去一个人的痕迹，悄无声息的不见了。他的存在意义就像一个月吃的一顿饭，理所当然的不记得。
　　余妄跟着那些琐碎细小的事情一起被他忘了。
　　“那天是怎么回事？”刑止突然出声，“余妄跟着我们回来的那天。”
　　“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了？”
　　他前方是秦虹跟蒋毅。
　　大约是刑止的语气不怎么好，反正他自己也觉得不大好。
　　最爱跟他皮的两个也没怎么废话，想了想就开口了。
　　那一天
　　在距离风神还有两天车程的地方，是沙地。
　　平坦的大地没什么遮掩物，偶尔能看到几颗光杆，没什么叶子的树木。而树杈之间有什么，一眼可见。
　　那里什么都没有，跟城市废墟截然相反的地方。
　　空旷，寂寥，单一，无趣。
　　可以说是危险系数最低的地方了。
　　他们刚刚从沧海回来，结束了三个基地这几个月以来的一次大型组队活动。
　　参与人员很多，以沧海为核心，带了足够的物资，他们去了更远的地方寻找异种。
　　此间，他们见到了前人留下的资料中的大半景色，也见到了被遗弃的不知名基地。
　　当然，事情完成得很顺利，即使在沧海停留修整了一段时间，他们还是很亢奋。
　　天快黑了，他们打算在这里休息。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停下来了。
　　闲散。
　　队员们三三两两靠着车，或坐在随意拿了布垫着的地上，勾着固体燃料和上面煮着的东西。
　　刑止从领头的车上下来，走到背阴处，哼着乱七八糟的歌。准备到其中一辆运货车上，趁他们不注意翻点东西解解馋。
　　当他打开车后门的时候，整个人哼的歌都停了。
　　放满箱子的空间角落坐着个小孩。
　　夕阳黄昏的光透过去两人看了个对眼。
　　Alpha队长似乎愣在原地，可怜他还没摸到吃的就被抓了个现形。
　　发现刑止呆的地方是运货车的时候，唐明哲捏着拳头就过来了，骨节不轻不重往他头上一敲，二队队长正打算开口教训，猝不及防一下子也看到里面坐着个人。
　　阴影中是个小孩，看起来年龄不大，被人发现也没什么反应。他只是呆愣愣的抱着腿，一双眼睛睡意惺忪，见不到害怕或者其他的情绪。
　　小孩穿着件宽松的白色长衣，露出的皮肤白的发青。
　　两人面色复杂，唐明哲打了个响指，做了个简单的手势，瞬间围过来一群人，把车后门堵满了。
　　他们像是看什么稀有物种一样。
　　唐明哲问：“谁认识？”
　　谁都回答不认识，刑止没吭声。
　　“没人认识吗，那他怎么在我们车上？”唐明哲环视一圈。
　　“好问题。”
　　“检查的是谁？”
　　“我。”某队员一脸懵，“我发誓，检查的时候没发现有人啊。”
　　“可能是从沧海跟出来的？”他身边的人猜测道。
　　“那就去联系沧海，看看他们有没有人失踪。”唐明哲颔首示意，有人回了声知道了，然后小跑离开。
　　“这小孩身手不错啊，整备躲过了检查，出基地也躲过了检查，啧啧啧。”围观的人惊叹。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上我们车的？”
　　“不过这身手不该是平庸之辈吧。”
　　……
　　“沧海说他们没丢人。”联络的人员过来说道，顺便还找了套御寒的衣服给人穿上。
　　他们的作战服有些偏大，除此之外没别的衣物，但好歹是遮住了露出的肌肤。
　　现在虽然有太阳，可还是寒冷的季节。他们离开沧海也有好几天了，这人一直呆在这里不冷吗？
　　“那这孩子从哪儿出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
　　“是不是从沧海出来的？”可他们只去过沧海，不是从沧海来的，难不成是凭空出现的吗？
　　刑止蹲在他身边，皱着眉，这一小块地方也没见吃过的东西。
　　“你没找东西吃吗？”他顺手拿了罐头，打开递到他面前。
　　他们尽量放轻语气询问。
　　小孩抬头，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这人长得很漂亮，很干净。
　　只是看起来瘦瘦的，那衣服根本撑不住。
　　事实上他本人根本不是小孩，这么叫只是因为他还未分化，还没长开的缘故。
　　小孩接过刑止递给他的东西，却没有吃。
　　他沉默着什么都没说，冷着一张脸倒不像是个偷偷溜上车的‘偷渡者’。
　　关心的人问了几句话没得到回答，便觉得没意思散开了。
　　可他一个人，还在这样的季节呆着他们这铁铸的车上，不知道有没有冷出什么病来。他们也不忍心把他一个人留在荒野。
　　一个人而已，回去检查检查没什么问题就收留了吧，不然也怪可怜的。
　　于是他们同意把这人留下。
　　再掉头也不现实，更何况三个基地偶尔也会有人类的流动，一个未分化人类而已。
　　刑止的小灶是没开成，这人还莫名其妙丢给了一队带。
　　他带着人去吃饭，小孩倒也挺乖，一点也不怕生。
　　……
　　回程的时间是很枯燥的，即使只剩短短两天。
　　他们的话早就在前几天聊完，无聊的很。
　　捡到的小孩几乎整天都在睡觉，不然就是坐着发呆，不说话，不动弹。
　　吃东西都跟猫似的，又秀气又可怜。
　　他们都怀疑这人是不是怕吃太多东西被赶走。
　　一摸手还冷得不行，于是他们找了些毯子，还有些药。
　　一队几个无聊的人太闲了，拿着枪过来逗他。
　　刚巧远处有一只异种，他们只是简单说明操作，纠正了下这人的姿势，哄着他点了几发。
　　异种倒了。
　　准头不错，有天赋，他们都夸赞。
　　然后，由于那只异种死亡，后面出现了小型异潮。
　　过于无聊的小队看着规模不大，又挡在前面不想绕路，于是其他小队就跟着一队上去莽。
　　结果就是莽出了点小问题。由于某队长逗捡到的小孩，耍帅没注意脚底，把自己给摔了。
　　这一躺再醒来睁眼就是基地军区的医疗机构。
　　期间，余妄被带去晏39检查，当时是没什么问题的。他们还顺便给他做了个测评，结果S级Alpha评分75往上。
　　晏39惊了，湖也惊了，他干脆就被扔进了军区。
　　蒋毅挑眉，捏了捏鼻根：“捡到余妄那会儿是真的瘦，比咱们基地那些Omega看起来还可怜。”
　　“没想到几个月就长高了那么一大截，天赋完全凸显出来。当然，还分化成了Omega。这个结局倒是令人意外。”
　　说到这个评分，他们就想起全基地超A希望这个称号。刑止唯一的竞争对手没了，唉。
　　“直到现在，我们才从你口中得知，原来他还真是一个没被沧海发现的失踪人员。”蒋毅感叹道。
　　“小余妄是怎么来到咱们车上的，还是一个未解之谜，队长，您要不什么时候问问他？”
　　秦虹也道：“对啊，我们超级好奇，真的。”
　　刑止没好气甩了个眼神：“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这……你也没问啊。”
　　蒋毅双手一摊，一副我真没想到的表情：“当时大家都说没人认识，一拍脑袋就把他留下了。”
　　“都以为你对他只是一时兴起教他玩玩，后来他到执行队你还凑上去问人家叫什么的。”
　　“不就，确实不认识，没什么好怀疑的地方吗？”
　　蒋毅看着他，摇摇头。
　　刑止往后一靠，捂着脸说不出话，有些懊恼的样子。
　　所以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应该，的的确确是认识余妄的，但是自己玩脱了伤了脑子。
　　可巧，这些东西阴差阳错，刚好夹杂在一些没发生什么事情的日子里，他忘了，也没注意到。
　　那么这就说得通了，他可能还真跟余妄有点什么，不然他发情的时候哭得那么伤心？
　　刑止的智商突然就上线了，既然余妄告诉了他，他来自沧海。那估计是自己说了什么他才跟着回来。
　　而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基地当然有意识防范。
　　可他妈怪就怪在余妄当时是个Alpha评分75往上的未分化人类。
　　按‘湖’这德行，还真就跟他说的‘又想把后背托付给队友，又得时时刻刻提防着他’这种‘好事’符合了。
　　刑止拉长了嗓子嚎了一声，前方的队员耸耸肩，对着坐旁边的人动口型：这不会提前把易感期弄来吧？
　　秦虹撇嘴：还真难说。
　　可怜哦。
　　所以，余妄才被丢给了二队。因为一队的自己对他兴趣好像很大的样子，不明人员对自己好下手。
　　唐明哲也不是护他，完全是不让他跟其他人有过多接触。
　　余妄本身就不爱跟人打交道，只有他刑止一个人会缠着他。
　　现在疑点完全暴露了，他那样也不奇怪。
　　刑止觉得自己可能是个渣Alpha，他现在就是心痛，后悔，想知道其中具体是怎样的。所以现在咋办，去问余妄吗？
　　他有点怂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了，故事说大不大，说小但是细节又多。
　　感谢在2020-04-09 23:58:52￣2020-04-10 23:52: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执拗3瓶；北葵向暖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风声鹤唳
　　刑止揉着太阳穴，心想这都是什么破事。
　　按照执行队处理事情的方式，，自己肯定是有什么隐情才没说认识余妄的。他要是说了，那余妄肯定会被送回去。
　　所以，是因为他跟余妄在沧海发生了什么，所以余妄才跟着上了车，或者说是被他带走的吗？
　　刑止觉得心里一紧，他他他他真对未分化人员下手了？
　　Alpha队长被自己的猜测吓出一身冷汗，并且越想越确信。
　　……
　　刑止觉得他不是可能，而是他就是一个渣Alpha。
　　这真是一个令人难以接受的认知。
　　刑止再次嚎了一嗓子，前面的两人被吓着，紧张兮兮的往后看。
　　行驶的轨道偏了那么一点，被秦虹发现后又拉回来，刑止晃了晃，一头磕在车窗上，嚎叫声戛然而止。
　　他觉得自己一直在抢救，眼看着余妄‘不计前嫌’，快被他救回来了。这下可好，旧账一翻，噌一下人又跑了。
　　虽然他的重点有些偏，但这不重要。
　　反正担心或多或少总会有，但是他还真不信余妄这个人能带来什么危险，或者说他本身会遇到什么危险。
　　刑止睁开眼睛，后知后觉感受到头上的疼，他揉了揉，然后对秦虹道：“开稳点，开不稳就把你丢下去。”
　　“好好好。”秦虹连忙回道，顺便翻了个白眼。
　　刑止满意了，探身出窗，够着头去看车顶。
　　周围景色糊成一片，吹的风直往衣服里灌，猎猎作响。
　　有点冷。
　　自己车上没人，他眼睛左右滑动，拉着横杠又往后仰了一些。
　　最后一辆车上露出个支起的膝盖，原来余妄在那儿躺着。
　　瞅了瞅距离，刑止叹了口气，太远了，没法过去。他只能缩回去，关上车窗。
　　本来在休息的时候，刑止是想摸过去跟余妄说说话的，但是余妄确实比他想的更通彻，整个人像跟他躲猫猫一样，根本挨不着。
　　“余妄，宝贝儿，你好好呆在原地行不行？”刑止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忽视自己刚贴上的渣Alpha标签，去找他了。可他刚爬上梯子，露出头，就只看到车顶空荡荡。再一看，这人已经翻到车下了。
　　Alpha队长酝酿出来的怂都被他消磨干净了，跟个傻乎乎的小孩一样围着车打转：“心肝，祖宗，你别绕了！”
　　“你怎么连我都躲啊，你前两天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别闹脾气了好不好啊，我替你们队长给你道歉，你过来我们好好说说话行不行？可以不可宝贝儿你倒是回我一声啊！”
　　拐弯的时候，又是一个余妄的侧脸。
　　明明就在眼前的人，这话说出去就像石沉大海。
　　但是他有这废话的时间，想说的不早就说完了吗？
　　这到底是情侣间的小情趣还是真的闹脾气？旁观的人是不知道，但是总觉得有些碍眼。
　　吃瓜群众看了一会儿，无奈的低头继续干自己的事儿。
　　“余妄啊！”刑止心道他的诚意是不是不够，是不是还不能感动自家Omega？或许可以用点什么强硬的手段？
　　刑止刚刚决定的时候，就被人揪住了后衣领。
　　这人有些用力，他有些窒息感，迫不得已后退了几步，然后才转过身。原来又是唐明哲。
　　刑止低声骂了句唐鸟，然后想到从前他这么缠着余妄的时候，唐明哲也这样二话不说拖着他就走。有一段时间他还觉得唐明哲是他的情敌。
　　现在。
　　刑止觉得他跟余妄像是串通好的——出发点相同。
　　Alpha队长滋儿哇乱叫：“唐狗我跟你说，如果余妄真跟我闹脾气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没事的话你还得跟他道歉！”
　　“别拽了别拽了，你想鲨了我篡位吗？”
　　“……”
　　“那你别放过我，怎么打你说。真错了我会道歉。”
　　“但现在你得管好你自己，别等不到那一天。”
　　“篡位倒也不至于，万一是捡了个‘皇位’呢。”唐明哲的话听不出什么意思，刑止也看不到他的脸。
　　“这就约上了？”队员们挑眉，“押谁？”
　　“别问我这么难的问题……不对，押唐队！”蒋毅回答。
　　“为什么？”那个队员问。
　　蒋毅一脸自信：“因为队长的心都交出去了，他注定未战先败！”
　　“有点道理哦。”
　　吕阳却摇摇头：“可是小唐的心也交出去了。”
　　他道：“我亲眼所见，一个女omega。”
　　周围的队员愣了一下，第一反应不是祝贺，而是：“靠，世纪难题，押谁？”
　　刑止被带到人群里，低头看着这群‘没心没肝’的崽子：“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分出你们点数的一半，我跟唐鸟平分。”
　　“这什么逻辑？”他们呸了一声。
　　……
　　Alpha队长被按坐地上，他估计唐明哲冷静了。
　　最近事情太多，神经敏感在所难免，再加上他喜欢那个Omega又不像余妄，还能跟着出来，天天见着。
　　还是那群‘没心没肺’的崽子好，不用顾忌太多。
　　正想着，有人往他手里塞了吃的。
　　然后有人喊了声：“余妄，吃饭了！”
　　刑止抬眼，视线一直看着那几辆排在一起的车。余妄从其中一辆车的空隙中走出来，径直来到喊他的人面前，接过了吃的，低声说了句谢谢。他连目光都没多给旁人一点，非常从容的转过身，接着消失在车堆。
　　刑止一脸‘期待’，还是没得到Omega一个眼神。
　　他又看着车辆底部的空隙，那里都看不到余妄到底在哪儿，好像他就从这个地方蒸发了。
　　手掌贴着盛装食物的容器，触及的温度从温热变得滚烫，他稍微松开，换做手指挨着上下边缘。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叹了口气。
　　执行队的倒也能理解，比如他们受伤，也会这样。自个儿滚远点，但见着其他人还是会笑着说几句话。
　　大概是余妄性格原因，总让他们觉得这个人太懂事太乖巧。就算他不爱理人，看着你也让你觉得他在很认真倾听你说的每一个字。执行队的哥哥们没法对小朋友说狠话。
　　但是这种夹在利益和私人情感上的规则，让他们没能做出什么实际行动。
　　所以他们什么都没说。
　　刑止收回视线，低头吃着东西。
　　他想。
　　换做是一个受伤但还没发生变异的人，没有到最后一刻，他们也会这样。更何况是余妄。
　　刑止抬眼，看了一眼唐明哲，发现他脸色也不大好。
　　紧接着，唐明哲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像是两人在无声交流。
　　谁也不想莫名其妙变成异种。
　　刑止想，如果这个人不是余妄，换做是其他人，他的指令比唐明哲发出的，只会更不近人情。
　　周围的人在谈近来发生的事情。
　　“我们有多久没遇到这么多事了？”吕阳用勺子敲着容器，那声音小小的。
　　“我觉得我们一直没遇到过这么多事。”三队的队员打了个哈欠。
　　一队附和：“那可不，我觉得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凑一堆，基地那编年史上又是精彩的一笔。”
　　魏雨泽跟背书似的，跟他们念道：“六十九年前，基地获取火种。五十七年前黑市成立，狩异者随之出现，五十四年前与沧海青山两个基地搭线。”
　　“……”
　　一长串下去，魏雨泽最后说：“这又不是写小说，尽是些小谜题。”
　　“精彩是精彩，写进编年史还差点。你拿去给基地的读物出版，或者给教会流传还差不多。”
　　他们摇摇头，对魏雨泽说：“你怎么这么较真？这天没法聊了。”
　　“事情发展说不定呢。”刑止看着天边，一轮猩红已经落下了。
　　说不定后面弄出点什么大动静呢。毕竟这么多问题他们都还不知道其中真相。
　　他从默不作声突然开口，那语气又没平时那么不正经，这短短一句话突然把大家聊天的氛围带偏。
　　这回是真的变成了诡异的消遣读物氛围。
　　队员们复杂的看着他，刑止没意识到，还看着天边。
　　然后，他随口一句话就引来人敲了一下头：“你闭嘴，危言耸听。”
　　“……”
　　吃完了东西，刑止还坐在原地。
　　天是彻底没法聊了，他们路过用力按了按刑止的肩膀，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意思。
　　然后，队员们自己把守夜的人员安排好了，其中没有余妄。
　　这个夜晚也跟平时一样，三个人守夜。
　　刑止其实还没死心呢，他甚至不顾自己的责任，准备擅离职守那么一小会，一队的两个队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最后，他因为实在太黑找不到余妄，这个事情没能做成。
　　好，基地之执行队未解之谜二：为什么车队就五辆车，地方也就这么大点，余妄还能让人发现不了？
　　坐在车顶的两个一队队员觉得，这大概就是狙位跟突击位最大的区别吧。
　　刑止在前面找人的时候，余妄已经凭借敏锐的注意力和良好的视力，悄无声息摸到了某辆车的车厢内。
　　Alpha队长没能得到自家队员的提醒，绕了两圈只好回到岗位上继续守着。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啊？
　　刑止裂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恋爱使人智商下降，队友吃瓜看戏乐此不疲。
　　玩锤子，刑止开始憨了qaq


第44章 不想回去
　　夜里很静，开了会小差后他不得不把心思放在周围。
　　上次的感染者在来时的路上也没发现异常，结果晚上突然就出现了，他怕这次也一样。虽然那些东西不会给他们构成什么威胁，但夜晚总是人最松懈的时候，发现晚了还是会出问题的。
　　所幸，这一晚很平静。
　　一夜过去，再启程的时候，他们距离基地只有不到一天的车程。
　　而他们只有在晚上才会坐在一起，弄点热的东西吃。白天则是自己找时间空隙，啃啃干粮。而且回程的路上没有特殊情况是不会停留的。
　　刑止因为要顾忌队友的休息情况，守夜结束后也没有再去找余妄。
　　他在车里叹了口气，这就要熬上一天，等回到基地才能碰着人了。
　　这段时间总是阴晴不定，但总的来说，季节还是进入了夏天。
　　天好像热起来了。
　　他们出发为了找二队，从南入口进入荒野，现下归去的路线改成了东入口。
　　这里是森林，大路笔直。
　　两侧全是树木，他们相当于从森林中穿过。
　　两侧挤满视野的林海中也构造了不少植物的牢笼。
　　如果能爬到某棵树的顶端，那么树木就是草地，那些缠绕向上地植物编织的牢笼就是生长在上面得一个个巨大的球体。
　　太阳的光线都透不下几分，前方的道路等看到很远，但都是冷色的。
　　队员们百无聊赖，昏昏欲睡。
　　刑止也没有心思活跃氛围，他强迫自己沉下心，于是他选择去翻看父亲的笔记。
　　他翘着腿，靠在座椅上。
　　褐色书皮的本子被他放在腿上，手指摸上去触感实在不怎么好，粉粉的，好在不是真的一翻页就碎成渣。
　　巴掌大的纸张，上面的笔记已经有些模糊不清，刑止连蒙带猜
　　“XX年X月X日，执行队一二三队离开风神，前往沧海，一同执行任务。距离上次回到基地仅仅过了不到一周……我事还没做完呢，烦。”
　　“X日，到沧海基地了，人挺多的。但是对方还有刚刚入队的小朋友是什么情况？任务目标保密？所以我们跟着卖命还不知道具体委托是什么吗？”
　　“X日，要到目的地了。路上伙食整挺好，还是想念家里的饭…食堂的也行。”
　　“……”
　　“x日，一无所获。想回去……会生气吗？”
　　其实总共没写多少，最后没有有用的信息了。
　　结束得很突然，刑止猜想最后哪里应该是母亲和他的名字，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止’字。
　　生气，也许是前面说的没做完的事情，但具体是什么，已经无从考证。
　　他们死亡，会跟沧海有关吗？刑止合上本子，
　　吴辉告诉过他一些相关的事情，他只是说沧海也联络不上，可是，现场的情况分明就不像意外。
　　除非那根绳子突然出现意识，乘人不备把几个能进执行队的Alpha都绑了。
　　吴辉知道这些事情吗，刑止垂头，闭上眼睛。吴辉应该不知道，太蹊跷了。上将让他远离余妄，唐明哲的命令应该是他下的。刑止又想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这件事情的确是表面看起来的这样——简单，阴差阳错。
　　他把余妄丢给了唐明哲，放在二队监管。并且没什么好封口的，因为大家都不认识他，他只是个来历不明的人。从后面自己问蒋毅，两人把事情都告诉他，毫无隐瞒就可以看出。
　　所以自己跟吴辉讲道理的时候……他是真跳。
　　刑止没什么目的性胡思乱想。
　　回神的时候队友们正在问几位队长要不要狙异种。
　　执行队出任务是不带什么消遣的东西的，所以现在他们在车上也没什么东西玩，没开车的人除了睡简直能无聊死。
　　破天荒的四位队长全同意了。
　　“行啊。”刑止随口一答，“余妄宝贝儿要不要加入我们啊？”
　　没能得到回答，不知道他是关了通讯还是装作没听到。
　　忍，再忍，等回到基地就好了。刑止想。
　　但他们也没扫兴，直接就架着枪对准密林。
　　反正快要接近基地了，弹药不足已经构不成威胁，他们就算逃也能逃到哨塔获取补给。
　　几个人朝着道路两旁，不断拿着倍镜扫。
　　半晌后，他们疑惑开口：“是我瞎了，我怎么没发现异种？”
　　风声和车的轰鸣，除此之外什么都感受不到。
　　天空空无一物，林间也没有异动。一切都是静止的，世界好像没有异种，只有穿梭在其中的他们。
　　刑止的目光在密林中搜索，确实没有发现，他道：“那估计是我们一整个队都瞎了吧。”
　　“天没得聊，异种也没得打…”蒋毅揉了揉眼睛，往侧一看，刑止就在他旁边，“这就是提前到来的和平吗？”
　　刑止收回了东西，开了瓶水。
　　“那样最好咯。”有人回蒋毅。
　　Alpha队长接着道：“是异潮迁徙去别的地方了，还是都被畸形异种给吃了？”
　　总觉得畸形不会只有那么两只，毕竟他们看起来像是已经过进化的物种。
　　“不管怎样，一只也看不到太奇怪了。”
　　“我们才出去几天啊？”
　　“没异种追，我都有些不自在了。”有人又瞄了一会儿，然后收了枪。
　　一个高危地区变得不再危险，寻常地区也见不到异种。
　　“我觉得不急在还好，”有人开始画饼，“我做梦都想有一天，这些异种自己会消失。我觉得我的梦要实现了！”
　　“大白天的，那你接着做，等到事情有结论的时候，我们再喊你起来造作。”
　　“哈，感激不尽，要还是这么噩梦就别喊我了，让我睡。”
　　“睡不死你。”因为突然被外面的情况吸引了注意力，刑止整个人懒懒的趴在车窗上面。
　　景色是糊的，有点像他在学校里见过的印象主义的画，他欣赏不来，反正都看不清，看着难受。
　　呼过的空气说不上多好闻，更多的是臭。这种味道时不时就冒出来，猛然注意到的时候根本没法忍。
　　光是看着，也看不出什么。可是这路太直了，前后都能看到很长距离。
　　他发现了不同：“为什么我们越往前，这些东西反而更密集了？”
　　这不像回基地，像是身处另一个高危地区。
　　“这里原本有这么密集的植物吗？”刑止问。
　　“没有。”魏雨泽回答了他，“兴许是季节到了，它们长得快。”
　　“有可能。”
　　他们在闲扯周围的细微变化，而余妄躺在车顶听他们胡乱猜测。
　　渐渐地，那些说话声都变得不清晰。
　　今天天气是真的好，即使车顶风很大，也不会冷。
　　余妄有些困了。
　　通讯频道内好像是刑止的声音，这个人明明在前面的车里，透过这个东西却感觉像在身侧。
　　他仔细一点好像能听到呼吸的声音。
　　余妄迷迷糊糊的，无声打了个哈欠。
　　然后，他的神经忽然感受到异样，身体的本能比他意识稍快，余妄睁眼，往侧一躲，几梭子弹落在他刚才躺的位置。还是有些慢了，两颗子弹击中，肩和腿。
　　鲜血和剧疼同时出现，余妄抽了口气，没有发出声音。他看到远处有一个黑色小点，瞬息之间，他整个人翻到了车的旁侧，这是他估计的死角。
　　余妄忍着疼吊着，拿着望远镜去看，可刚才那里什么都没有了。
　　直觉告诉他，这是他在a-p看到的那辆车。
　　车皮很厚，他们开着窗，呼啸的风中根本听不到车顶的声音，子弹落在上面甚至只有一个浅浅的凹陷。
　　而且，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在荒野中人类会伤害人类。
　　太疼了。余妄嘴唇发白，好看的眉眼都皱了起来。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直觉当不了证据。他也可能不大想开口。
　　太远了，太麻烦了，就算知道，他们也不会刻意调转回去。
　　余妄有些心慌，他有些费力的回到车内。
　　开车的是四队的，这人也没细看，没注意到刚才发生的情况。
　　只是瞄了一眼，看着余妄坐下时说了句：“累了？那就睡会儿，快到基地了。”
　　“嗯。”他轻轻回了一声。
　　余妄缩在车座底下，用刀把子弹剐出，自己缠了绷带。关了通讯，痛苦的音节一个也传不出去。
　　他自己翻出来一套衣服，然后换上，什么都看不到了，一点血腥味都没有。
　　他把那两颗带血的子弹留了下来，在进入基地的时候，可能需要这个证明。
　　止疼药起效有些难，余妄头枕着后座的垫子，额头全是冷汗，牙关咬紧的同时压抑着胸腔，嘴里和鼻息都是很轻的呼吸。
　　事实上，余妄的记忆是模糊的。他对于以往的认知，就像是一个梦，现在清醒了，记忆中的东西就变得不重要了。
　　他不太记得自己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隐隐约约应该是参与了什么实验，可是他进入风神之后，晏39也没从他身上检查出什么来。
　　强吗，他现在是个omega。
　　弱吗，身上的疑点就是信息素。
　　没有未分化人类可以闻到信息素，他是罕见的。
　　Omega信息素也会不同程度吸引异种，可他是被异种无视的。
　　他本以为自己能够安心了，可刚才那几枪，让他开始不安。
　　无法开口，也不愿意开口。
　　他不想回去。
　　他是从沧海逃出来的，在听到沧海说没有丢人的时候他松了口气，可如果，他现在被沧海的认出来了呢。
　　那枪声像是在警告他，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距离太远，无法一枪把他解决。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重要或者不重要，有用或者无用。
　　余妄希望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但那圆不了谎。
　　因为荒野中人类对人类开枪了。
　　作者有话要说：目前公开情报：
　　1.老婆们可能被我引的有点歪（。）亲亲抱抱以示安慰！
　　1.因为余妄跟着刑止出现在回程的车队，沧海因为某种原因没说丢人，所以他来路不明。
　　2.基地对余妄的态度矛盾，见文中刑止说的那话。反应在上将和小唐身上，当然，因为目前发生了很多，还有小唐私人情感原因，显得神经病[也可能是我笔力不行写得莫名其妙。跪地3.没发现失忆是真的阴差阳错，因为当时大家都不认识[刑止自食其果]，后来突然有兴趣了大家没怀疑。
　　4.余妄跟着刑止出基地那会儿都是迷糊的[问就是未解之谜[狗头
　　感谢在2020-04-11 23:56:48￣2020-04-12 22:3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加糖10瓶；北葵向暖2瓶；江山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到达基地
　　车里要安全得多，尤其是后背有东西靠，左右有东西挡，就连打开车窗的风都灌不到他身上。有一种踏实的感觉。
　　最后这辆车只有两个人，他和驾驶。驾驶只是跟他打了招呼，就专注着聊天扯皮了。
　　没人注意他。
　　余妄闭着眼睛，待在原位睡着了。
　　执行队的车停在基地东入口的时候，已经过去很久了。
　　现在接近下午四点，他们搞快点甚至可以赶上湖的‘员工餐’。
　　入口外有被清理出的一片空地范围，挨着基地的地方用水泥填了，有点小坡度。
　　这个时间点回归的只有他们。
　　“终于回来了，我们出去多久了？”几个队的下了车瞬间粘成一团，勾肩搭背，都试图把重量压在别人身上。
　　“一个多周，也没多久。”他们说，“总感觉很久似的。”
　　刑止跟着下来，站在一边，他的目光在路过的队员里扫过，没有看到余妄。
　　守卫们过来打了个招呼，然后开始检查车厢。
　　而其他人就排队去检测。
　　路过的四小队队员指着车，对他道：“睡着了，还没醒。”
　　看来除了一队，其他几个小队的队员都很好心。
　　刑止对他笑着说了句谢谢。
　　最后一辆车的车座下边，这个人蜷缩着还在睡。
　　这点空隙他光坐着膝盖都能抵着前座，余妄却缩在底下，连地方都没占多少，看着怪可怜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余妄的脸色好像不大好，即使阴影中的皮肤都是冷色的，但他的唇色似乎比平日要淡一些。
　　刑止蹲在他面前，轻轻喊了一声：“余妄，到基地了，醒醒。”
　　他声音很轻，很怕吓到正在睡觉的人。
　　可是余妄听到了，在刑止停顿的几秒，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醒了过来。
　　刑止看着他眼睛睁了一半，就着目前的姿势盯着某处回神。两秒后，那双眼睛才眨了眨，完全张开。
　　“还没睡醒呢？我们到基地了。”刑止看着他，轻笑道。
　　同枕而眠，一睁眼就看到他，那感觉肯定很好。
　　余妄不知道他在什么，他摇摇头，表示自己醒了。
　　余妄撑着垫子坐到了车座上，他活动着已经麻木的手和腿。
　　刑止在他旁边，很自然的握住他的手，开始揉：“你的脸色怎么不大好，是不是太冷了？”
　　手也很凉，有可能是风吹的。
　　按照执行队的标准来看，余妄跟娇气有些沾边，但是问题不大，这点程度完全可以忽视。
　　余妄挣了一下，没有看他：“你现在别碰我。”
　　“你可能需要两秒思考一下，你在跟谁说话，顺便斟酌一下语气。”刑止紧紧握着，没让他抽出去。
　　话说得像训斥，但刑止眼里完全是笑着的，他对于余妄这话充耳不闻。
　　Alpha绝对不会抛弃自己的Omega，哪怕现在只是个临时标记，甚至余妄还没对他说过一句喜欢。
　　反正，真要出事了，余妄现在就成异种了，他也会在自己死亡前把这个人一起带走。
　　Alpha队长继续道：“目前来看，我还是你上级。事情做不做行不行还是我说了算，除非……”
　　刑止顿了顿，饶有意味的放低声音：“除非我完全成你的人了，倒是可以酌情考虑，在下级队员提议的基础上，加点私人情感。”
　　“具体程度嘛…”刑止笑着，故意不说了。
　　终生标记，具体程度看表现。余妄一下子就明白他在说什么，所以他看起来像是被上级潜了。
　　冰凉的手被暖热，还有些不自然的僵直。
　　“咳。”刑止点到为止，免得又把人吓跑，他道，“你脸色怎么不太好，是不是太冷了。”
　　余妄喉结滑动，语气淡然：“没有。”
　　那点出血量构不成什么伤害，大量失血才会特别冷，犯困还会睡不着。
　　余妄想，他刚才睡着了，现在也还精神。
　　他不冷。
　　刑止明显不信，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掌就贴上了自己的额头，有些热。
　　刑止大概也是这么觉得的，于是他凑近，用自己的额头探着温度。
　　大概是正常的。
　　他能看到这人黑得纯碎的眼睛。
　　太近了，笔尖都挨着，他只要稍微凑近，就能吻到对方。
　　余妄本来就对他的接触没什么抵触心理。在临时标记之后就更顺从，大概就是口嫌体正直。
　　躲了他两天，现在抓着还不是不逃。
　　忽然有点小怨念了，刑止突然埋到他腺体附近，余妄似乎被吓了一跳，没有伤的那一只手揪住了刑止的胸前的衣服。
　　Alpha嗅了嗅信息素，好像报完仇似的，轻飘飘在他耳旁道：“嗯，信息素很清澈，也很好闻。你是健康的。”
　　“……”
　　刑止愉悦起身，看着余妄通红的脸，又补了一句：“宝贝儿，你怎么脸红了？是不是在期待我真的……”
　　“砰！”余妄已经从那一侧下车了，走得太急还差点摔倒。
　　刑止憋了笑，赶忙追出去：“余妄，余妄！你等等我啊！”
　　一边候着尬聊的守卫眼睛直往里面瞟，好端端的执行队一队队长怎么能在车里做这种事呢！？
　　标记不该回家做吗？
　　“所以他们什么时候下来？”
　　“不知道啊。”
　　“今天天气不错？”
　　“对，午饭伙食味道挺不错的。”
　　“明天应该还是个晴天。”
　　两人离开后守卫终于松了口气：“终于走了。”
　　他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你在说什么，你真的在跟我讲话吗？”
　　“你不也一样，你听清我说话了吗？”
　　两个守卫拌嘴，开着空地剩下的唯一一辆车去消毒了。
　　……
　　但凡是刑止还在执行队，那么余妄根本不可能瞒住受伤的事情。
　　“枪伤，肩和腿。这是子弹。”余妄硬着头皮对记录人员道，“时间接近十个小时。”
　　枪伤，怎么有枪伤，他去哪儿弄得枪伤？
　　刑止脸色沉了下来，在通过检测，拿到无感染的结果后，他勉强松了口气。
　　怎么会出现枪伤？
　　检测室除了他俩，其他人都已经弄完了。
　　刑止不顾其他人的目光，把他按在怀里，他问：“你怎么弄得，还疼吗？”
　　余妄沉默了好一会，才像是孤注一掷般开口：“你会把我送走吗？”
　　他来自沧海，他还有疑点。
　　“你在发情的时候问过我，你不记得了，正好我也没有说明白。”刑止搂着他的腰，另一只手从膝弯下伸过，把他抱了起来。
　　周围的守卫正在因执行队出现Omega信息素的味道而惊讶，现在更是目瞪口呆。
　　那个被誉为基地超A希望的靓仔分化了Omega，还被现基地Alpha一哥拿下了？
　　而看起来这个Omega明显是在荒野分化的，他们队伍居然人数没怎么减？
　　执行队厉害啊。
　　“虽然有些不讲道理，你也还没说过喜欢我非我不可，但是我觉得你似乎只有我家这一个去处。”
　　“别怕，我不会把你送走，也不会离开你。”
　　“早上，在树林，距离我们很远的地方。不疼了。”余妄的脸都埋在他怀里，声音沉闷，这样就算回答了刑止刚刚的问题。
　　他也不是个娇小的女人，跟娇小也搭不上边，余妄的身高比起刑止矮不了多少。这样抱着有些不伦不类。
　　“疼就跟我说。虽然我可能忘了一些有关于你的事情，但是我可没对别人产生好感。你或许，还是可以完全依赖我的。”刑止轻声道。
　　……
　　通过检测室的基地内侧。
　　上次好像也是这个情况，只不过上次还有狩异者和一个被感染的Omega。现在只有一个抱着手等得不耐烦的唐明哲。
　　二队队员坐在驾驶座上，连眼神都不想给后面两个人。
　　鬼知道这人晚了小队这么长时间都在后面干些什么。
　　他算是看出来了，余妄是表面看着冷，其实脾气好着呢。
　　“既然这么不耐烦，你怎么不自己走？”刑止抱着人上了车。
　　车还是他坐的那辆，但是后面的样本已经转移了，现在这里只有队员们一些剩下的物资。
　　“因为我在好心喂狗。”唐明哲道。
　　关了车门，车就离开原位了。
　　刑止觉得他这个好心反正不是自己，但骂自己狗那倒是真的。唐明哲留下等他的原因可能只是他俩要去汇报情况，而其中唐明哲可能还要去找宋璇，其他人送完东西就可以溜了。
　　仅此，顺带了一点点好心，让他搭个车。
　　刑止准备忽略骂人，说声谢谢的时候。唐明哲忽然开口：“把你的窗关上。”
　　“为什么？”刑止不解，余妄想从他身上离开，又被他拦着。
　　“自愿给你当垫子你都不要，前段时间不睡得挺舒服的吗？”刑止小声说道，还是听了唐明哲的，关了车窗。
　　余妄现在清醒得很，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用什么姿势把他当‘窝’。
　　而且前方驾驶座还是自己的队长。
　　怎样都……太奇怪了。
　　“基地里可能出了点事，”唐明哲回答他，要不是你磨磨蹭蹭，我们还能再早点出去的。
　　“所以你倒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啊？话说得含糊其辞很烦诶。”
　　“自己感受。”唐明哲没好气。
　　作者有话要说：滋儿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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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被迫接锅
　　后座两人看着窗外，车驶过这小段空旷，随后进入街道。
　　靠近入口隔离区的街道是拥挤的，比黑市好不到哪儿去。他们在修建这里的时候肯定是想利用每一点空间，这条通车的大路就显得尤为奢侈。
　　此时路旁挤满了人，不仅是地上，还有周围大楼，每一个窗户里都站着或坐着的人。
　　他们的车刚露头的时候，那些人就开始喊叫起来。
　　热闹又喧嚣，充满活力。
　　成年人，小孩。人们举着纸板，廉价的黑板，甚至灰黑色拼接在一起的布条。
　　上面写的是‘执行队滥杀无辜’‘Omega不是为实验而生’‘执行队是湖的走狗’‘我们拒绝执行队再参与任何行动’‘执行队，解散！刑止，滚出基地！’
　　当然，如果忽略他们手里的东西就更好了。
　　人声鼎沸，太过混乱，刑止听不出来，转念一想，跟那些字可能没什么区别。
　　他看了看，其中还对此一无所知的小孩，举着纸牌懵懂的看着这车。眼里有好奇和疑问，似乎还有兴奋，因为街道上很热闹。
　　那些字让他瞬间想到段天成。
　　因为一个已经感染的omega。
　　“所以现在我们被段天成搞事了。”刑止道。他回神的时候，余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旁边去了。
　　“是因为我开枪……”杀了那个Omega吗？余妄看着他，询问。
　　“不是，你记错了，开枪的是我，把Omega送去晏39的也是我。”刑止对他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点也不在意。
　　他确实也不怎么在意。
　　基地从来没有Omega当过样本，他那次的行动算是打破了某一种平衡。有怎样的结果都可以接受。
　　余妄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沉默了。
　　城防大队的拉着线，极力拦着那些人。唐明哲的车速不敢太快，前方刚被维持秩序的拨开，后面的就抓住了车尾。如果不是物资匮乏，他们可能会把所有能扔的东西扔出来。
　　“守卫说三天前就开始这样了。”唐明哲头疼的看着前方，“不论哪个入口都挤满了人。”
　　“你要是没磨磨蹭蹭，我们就能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跟着车队冲过去。”
　　刑止：“我道歉，我的错。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问题，没有下次了。”
　　说话间，他们的车被逼停。
　　“他们为什么不去工作，他们难道不知道停工几天会对基地造成多少损失吗？”唐明哲压根没听刑止说话。
　　他们当然知道，可是这么多人一起罢工，光靠军区那些力量根本管不住。
　　基地还需要人工作维持日常运转，都这样了，只有两种结果，等他们自己消停，或者这个基地从此玩完。
　　都是寒了城民的心。
　　“所以这就是报应了。”刑止默了半晌，“这黑市的‘号召力’比湖还大啊。哟，看看这些小可怜。”
　　人群挤着向他们靠拢，还好没人待在车顶，不然非得被拽下去。
　　黑市毕竟是黑市，比起湖更亲民是真的，编起花言巧语来也不是说不通。
　　刻意制造出人心惶惶也不知道究竟想干什么，
　　“也不知道现在到底谁才是小可怜。”唐明哲道。
　　刑止的名字出现了很多次，几乎跟执行队持平了。
　　“我们，是我们。我最小可怜。”
　　看着情况似乎只能假意顺从他们的要求了，只是这个官方说辞要怎样，就不是刑止该担心的问题。
　　“如果我退位能保全执行队，那估计接下来你就看不到我了。”刑止往后一瘫，看着余妄，“余妄，万一我受了什么处分，没点数吃饭了，你要收留我啊。”
　　余妄：“……”
　　一张磁卡被放在了手里。
　　刑止笑着把东西塞回去：“现在不需要。”
　　这也太好骗了。
　　车子缓缓动了起来，唐明哲继续道：“你退位能不能保还真不好说，毕竟黑市没了。”
　　黑市给不少人提供了工作，不管正不正经，那些人有了收入来源。
　　现在黑市里面出了问题，那片区域也被拆了。
　　“他们造谣，说黑市没了之后基地不管那些人的死活，尸体一车车运出去……都是执行队下的手。”
　　“搞什么，运出去的大部分是异种和我们军队的感染者。”
　　“如果真的是段天成做的，那这人也真敢说。”
　　“是啊。”唐明哲道，“这锅不仅你抗了，整个执行队都抗了。”
　　“湖的澄清他们根本不听。”
　　“啧。”
　　“要真是他们口中那样……他们也不想想，一个执行队下去了，湖还会有更多的狗。”
　　“那你的意思是因为你，我们整个执行队都被连累了？”唐明哲冷嗤一声。
　　“那倒也没有，不过谁知道呢。”
　　是针对他个人，还是针对执行队，还是说黑市不满老巢被抄，所以要搞事情？
　　摸不清。
　　那些人都集中在入口处，走到这区域的一半，人已经少了很多了。
　　突然，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
　　段天成？
　　他定睛看着，好像是。那个人只是路过，刑止只能看到一个侧脸。
　　“余妄，那是不是段天成？”刑止招呼着他，心里想要求证可一眨眼的功夫，在余妄过来的时候，那张侧脸就消失在了人海里。
　　“没看到。”他说。
　　……
　　路上没人堵着了，按照唐明哲从守卫那儿听来的，说是白天正午的时候人更多。他们要是那个时候到基地，只能在大门等着人散干净才能进。
　　现在他们已经回来了，处理马上就会下来，估计过两天就能恢复正常。
　　到湖的时候天还亮着，刑止背上背包下车，顺手就把后面跟着下来的余妄捞过来抱着。
　　细细一闻，信息素里确实混着一股药味。
　　所以他自己处理伤口的时候，驾驶都没发现吗。
　　……四队也是废物玩意儿。刑止短暂分神。
　　他抬腿，把车门踹关上，就跟另一侧的唐明哲对上了眼。
　　余妄挣扎着想要下来，刑止顺势往前一步，把他挤在车和自己中间，人一埋头，唐明哲那边就看不到了。
　　唐明哲：“……”
　　话也敞开了，人也分化了，他这个二队队长也就没用了。言尽于此，爱咋咋地吧。
　　“别动，药效没过，不疼是吧？”刑止垂眼。
　　这个动作是真的很尴尬，湖里是有监控设备的，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站岗。他们这个位置根本挡不住。
　　余妄摇头：“不疼，放我下来。”
　　“小骗子。”刑止挑眉。
　　“那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额头有汗水，为什么发抖？不是疼，难不成是害怕？那就更需要我了。”刑止自顾自说着，趁他没注意离开车大步走了起来。
　　余妄勉强扯着他的衣服，像是放弃挣扎了。
　　疼，但是想要脸。
　　先前运送样本的队员们刚刚出大门，就看见这一幕。
　　他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随后，蒋毅大声喊道：“队长，唐队，小余！我们晚上宵夜，你们仨的份归我了啊！”
　　刑止走过去，感受到余妄似乎又把脸埋了埋，这一刻心情就很好。
　　唐明哲：“可以，别撑死了。”
　　刑止咧嘴：“你说我们三个的份都归你，你问过其他人了吗？”
　　末了，刑止又补一句：“你是猪吗，一个人吃四份？”
　　蒋毅笑而不语：“走了，慢慢忙，回得早也许还能赶上！”
　　“走了，队长慢点也没关系！”队员们乱七八糟说了几句，然后慢悠悠的往外走着。
　　……
　　三人赶着尾巴蹭上了最后的饭。
　　有煲汤，还有肉。
　　掌勺的阿姨看进来的Alpha队长抱着个队员，那人看着精神不大好，脸色苍白。
　　于是刑止替余妄拿饭菜还被阿姨特意‘嘱托’：“你们队队员不太健康啊，脸色不好，刑执你是不是虐待队员了？”
　　“这份是他的，你可不能抢了，我盯着的。”
　　“那必不可能，我对他好着呢，怎么会跟队员抢东西吃呢。”
　　众所周知，脸大走的后门有局限性，但是脸好看没有。
　　余妄是那个好看的。
　　“那不一定，”阿姨举着勺子，“你上个月被罚点数，我亲眼看到的，你就抢了。”
　　唐明哲发出一声嘲笑。
　　刑止：“您看错了。”
　　食堂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三个。
　　自然而然就坐在了一起。
　　“连食堂阿姨都说你脸色不好，多吃点。”
　　“谢谢。”余妄说。
　　刑止坐下，明明嘴里还嚼着菜，他还是没法闭嘴：“为什么余妄在你们队几个月还没长胖？”
　　“你是不是虐待他了？”
　　“……”
　　唐明哲：“他长高了。”
　　“但是他没长胖。”
　　“他体重增加了。”
　　“他身上没肉。”
　　“你死不死，吃饭能不能闭嘴？”
　　余妄抬头，试图说点什么，想让刑止别纠结这件事。
　　然后他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开口。
　　竖向发展完整，横向还未展开吗？
　　余妄埋头，继续扒饭。
　　“不能，你这么慌做什么？着急去见那个Omega？”刑止注意到他的动作，顺手往他背上顺了两下，怕他噎着。
　　唐明哲瞪了他好几眼，几下解决了晚餐，溜了。
　　作者有话要说：拿出了尘封已久的板子[突然兴奋！
　　老婆们晚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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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我哄你啊
　　晏39。
　　湖淹没在水里的部分还是有些冷意，特别是外围这一圈。
　　刑止把人往怀里按了按，虽然可能并没有什么用。
　　这里的守卫似乎多了几个，他猜测可能是预防再次出事所造成损失而安排的。
　　刑止转了个身，把人带去了浴室。
　　这个方向，这个时间，这条通道内没有人。
　　耳边回响着脚步声，浴室还有未散去的水汽，唐明哲似乎刚走不久。
　　又看到那个伤口了。
　　贯穿撕裂，还有牙印，在苍白无瑕的肌肤上刺眼极了。
　　“你记得这伤是怎么来的吗？”
　　刑止找了个小凳子，余妄坐在上面。他蹲下，轻轻握着这人的手问道。
　　余妄看着他，想了想：“不记得。可能是在沧海。”
　　“有关那里的事情我不记得了。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余妄道，“没关系，不用太在意这道伤，反正不疼了。”
　　余妄这话说得就像刑止对于他自己和执行队被找事一样无所谓。
　　“那……你告诉我，我们之前在沧海……”刑止试探着说。
　　余妄摇头：“不重要了。”
　　刑止听闻，便开始思考，他要怎样才能让余妄告诉他他忘记的东西呢。
　　接着，他就听到余妄很小声的，迟疑着开口：“我…还是跟到你身边来了。”
　　话说到最后已经没了声。
　　这是表白吗？刑止的大脑有一瞬间断片。
　　余妄今天跟他说了好多话啊，他这话的意思肯定就是爱惨了自己，非自己不可。
　　你看他冒着危险也要跟来，这就是证据。
　　没关系，婉转一点也没事，‘我爱你’这三字太庸俗了。
　　余妄跟那些人都不一样，你看他这表白肯定不会有第二个雷同。而只有这么聪明的自己才能拥有。
　　刑止近乎直白的看着他，好像又闻到信息素了。
　　可爱，想咬。
　　余妄说得对，他说什么都是对的。过去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
　　刑止万分赞同：“所以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余妄：“……”
　　……
　　浴室氤氲的水汽还没散去，整个屋子都是暖的。
　　守卫带来的衣服有一套是宽松的休闲服，刑止给余妄套上了。
　　纯黑色的衣服遮不住好看的锁骨，往上，脖颈和脸颊是粉红的，可是细看还是能发现更深色的违和痕迹。
　　这双对万事漠然的眼睛像融在水里的冰，干净纯粹，好像又带了些其他什么色彩。
　　余妄其实是可以走的，药效早就过去了，疼是疼，但可以忍着。
　　刑止偏不让。
　　“既然有能让你撒娇无赖支使我的地方，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刑止让他靠着自己，就像前两天自己脚伤他给自己借力那样。
　　Alpha队长这话宠溺十足，他微微低头，目光与自己的Omega平视。
　　余妄似乎在思考，刑止凑近了看他，发现这人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五官的线条总的来说柔和不少了。
　　跟前段时间比起来。
　　这个发现让刑止觉得开心。
　　他低笑，怎么动手动脚也不够似的在余妄嘴角吻了一下。
　　然后伸手揽过他的腰，把人横抱着，抬腿往晏39的实验中心走去。
　　上次研究所突发事件后，人员撤离到了外面。但这里的异种解决后，这些人又马不停蹄的回来了。
　　地上和墙壁，有的地方还有被扯裂后没来得及修整的痕迹。
　　研究人员好像很忙，刑止能看到层层透明玻璃外匆忙走过的人。
　　然后，余妄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怀里的人动了两下，他的头被迫往下压，唇上软软的。
　　“谢谢。”这个人轻轻说道。
　　大概两秒钟，余妄就松开了手。
　　要不是刑止现在手没空，还在办正事，他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得寸进尺的好机会。
　　贴着胸膛的心跳可以感受到，节奏是快的。
　　他不开心吗？刑止想，他见过这个人哭，见过他皱眉，就是没有见过他笑，就连见过的样子，那神情也是浅得不能再浅。
　　他脸上表显不出笑，可能是把名叫开心满足的情绪藏在吻里了。
　　……
　　萧黎似乎在别的地方忙着，刑止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研究所的助手帮两人重新换好了药，余妄就被带到一个小隔间。
　　余妄躺进了几个仪器里面，他们还抽了血，甚至提取了信息素液体。
　　余妄被送出来的时候，那个助手告诉刑止：“结果可能要等一两个小时，你们可以去休息室等待。”
　　“结果是由你们这边转交给湖对吗？”刑止道了句谢谢，然后问道。
　　“对。”那名助手翻了翻手中的资料，抽空回了他一句。
　　刑止点头：“麻烦了。”
　　唐明哲似乎已经把情况简单说了一遍，他来之后只是走流程。
　　助手走了。
　　余妄的腺体被贴上了腺体贴，他闻不到这个人的信息素了。
　　刑止埋过头，嗅了一口，真的闻不到。
　　“疼吗？”刑止顺手往他头上摸了摸。
　　余妄衣袖撩了起来，被棉签按着的地方已经成了个小红点。
　　他摇头，这点检查怎么可能疼。
　　余妄动作做完，又补了个字：“不。”
　　像是要努力改掉不爱说话的毛病。
　　刑止笑了笑：“真乖，我还在想，你要是觉得疼，需不需要我去给你买糖。”
　　“医疗所里面好多小孩打针的时候，医生们会准备糖块分发，每个小朋友都有的。”
　　很多人记忆中的糖的味道大概就是小时候做检查时，伴随着一点痛苦害怕的美味。
　　因为长大之后绝大多数人不会把点数浪费在这种不顶饱的东西上。
　　“不过你不觉得疼，那就得把糖换成其他吃的了。”刑止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反正都是哄人，我也可以。”
　　糖可以哄小朋友开心，他可以哄自家‘小朋友’开心，或许不止是开心。糖不顶饱，他可还能做饭。
　　总结，他比糖有用。再总结，余妄肯定选他。
　　再回神的时候，余妄已经走了好几步。
　　刑止两步追上去，想继续抱着他，但被制止了：“我可以自己走。”
　　余妄坚持，刑止只好换做拉着他的手。
　　休息室要从中心绕过，余妄的头一直往旁边偏。
　　刑止顺着他看的方向，瞬间猜出了他在看什么。
　　上次带回来的活样本出了事，玻璃容器被毁坏，存放活样本的地方空荡荡的。
　　然后，刑止就看到另一边的研究人员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
　　刑止眯着眼睛，心中一喜，这大概就是老天也要他哄余妄开心。
　　Alpha队长忽然松开手，还没走出去，就被拉住。
　　刑止回头，余妄看着他，意思很明显：为什么突然松手，你要去哪儿？
　　“等我一下。”刑止说道，然后朝那个人走去。
　　刚好在拐角，刑止故意挡着，余妄看不到具体情况。
　　然后，那个研究人员似乎是无奈的摇摇头，原路返回了。
　　刑止怀里捂着什么东西，像是觉得他眼神太好，一点破绽都没露出来。
　　可还是大体猜出来一些的。余妄眨了下眼睛，想知道那是什么。
　　应该是，期待。
　　刑止看到他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就很想逗逗他。
　　他把脸凑过去：“一个交易，吻我，像你刚才那样。”
　　余妄对此没什么犹豫，他往某个方向走了一小步，正好背对着人多的那一面，然后很快的碰了一下他的唇。
　　刑止满意了，在他看不出来却能感受到的期待中，把怀里的东西放到他面前。
　　一只纯白色的猫崽。
　　“咪！”猫咪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睁着蓝色的，无辜天真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人，顺带着摇了摇尾巴。
　　“还不快接着，等你离开晏39的时候就得还回去了。”刑止看着明显愣住的人，笑着催促。
　　他运气真的很不错，晏39刚巧成功培育出一只不携带任何感染病毒的宠物猫咪。
　　余妄伸手，他第一次触碰到除了异种和人类之外的动物。原来正常的生物是这样的，他想，没有坚硬的甲壳，也不会有那样混乱的生物特征，只是简简单单的模样。
　　触感毛茸茸的，还有体温，很温暖。
　　叫声也不像异种那样难听，而是一种……一种让人听了不讨厌的声音。不但不讨厌，还让人爱不释手。
　　猫崽很小，可以躺在他一只手上。
　　余妄埋头，完全被这个可爱的小生物吸引了注意力。他的手指轻轻托着这个小生命，像是怕稍微用力会让它难受。
　　刑止带着他往前走：“先去休息室，你还可以多跟它玩会儿。”
　　“嗯。”
　　“你知不知道你大声说话的时候，也是这么个感觉。”
　　休息室里没人。
　　刑止坐在他旁边说道：“猫崽的叫声是嗲。你大声说话也好不到哪儿去，可太撒娇了。”
　　余妄并不认同他的看法，他不会有猫咪这么软：“我没有。”
　　手里的生物一边奶声奶气的叫着，一边往他身上爬，还没长开的爪子划在手上有点轻微刺疼。
　　刑止不置可否。
　　接着，余妄问：“它会被吃掉吗？”
　　“不会。”
　　“那它会被带去哪儿？”余妄又问。
　　“带去繁育，然后被基地里有购买能力的人带走，当家人养。”
　　“就像你。”刑止开着玩笑，“会被照顾得很好，完全不用担心任何问题。”
　　余妄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里。
　　刑止觉得余妄可能会反驳一句‘他可以照顾自己’的，但是余妄问完就不吭声了。
　　余妄完全被这个小家伙带走了，他碰到猫之后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
　　刑止摩挲着下颌，看着那小东西在余妄身上爬上爬下，时不时还被摸两把。
　　他想起来余妄还有狙完东西吻枪的小习惯。
　　一个巴雷。特·α和一只猫崽。
　　Alpha队长不知哪根神经又搭错了，他问：“宝贝儿，你好纵容它啊。你会这么纵容我吗？”
　　“你喜欢它还是我啊？”
　　余妄：“……”
　　作者有话要说：猫：我不是真的人，但你看看你的话是不是狗了点？
　　余妄：被喜欢的人亲手制造修罗场，谢谢，不想说话。
　　刑狗和余妄的伤有bug，就当做是金手指叭。
　　撸了个余妄的草图在微博，不怕崩了心中人设的可以当做福利康康＿（:з”∠）＿
　　-mua￣
　　感谢在2020-04-14 20:40:47￣2020-04-15 23:5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洛洛哒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执念是你
　　余妄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刑止看他手上的动作都停了。
　　Alpha队长笑不出来，他觉得这一刻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余妄居然在犹豫，他在思考！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难道不该脱口而出，喜欢自己吗？
　　哪怕是现在猫崽真的很可爱，那也可以骗骗他啊。
　　刑止神情微变，余妄真是一个……典型的，父母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听话不说谎，不闹腾还乖，真的诚实。
　　但他现在自己的。
　　刑止准了，准许这一刻他心里没自己，于是他大方开口：“别想了，反正你能得到的只有我。再喜欢它也没用，我们买不起的。”
　　余妄的动作逐渐迟缓：“？”
　　“咪！”猫崽盯着他，十分友好的蹭了蹭。
　　仗着可爱为所欲为，太碍眼了。
　　于是刑止起身，手指在那猫头上点了点，他又转头对余妄道：“你先在这里待会儿，我上去把事情办完就来找你。”
　　“别乱跑知道吗？”
　　余妄在他的目光下点着头。
　　这里其实没什么地方好跑的，刑止说得完全是废话。
　　Alpha队长现在完全不想离开他，离开一秒都难受。
　　可他还是到了上将的办公室里。
　　脸上已有皱纹的将军抓了一个纸团就让他身上扔，刑止反射性一把抓住，在看到上将咬牙切齿的表情后，后腿一带，把门蹬关上。然后将手里的纸团往自己脸上扔，同时夸张的喊着：“您老真是威风不减当年，准头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甚至有越来越突破的趋势！”
　　“行了，给我闭嘴！”吴辉怒骂，“我下午四点半接到你们回来的消息，你将近七点到湖，我还在这里等你。然后呢，现在九点过了，你告诉我这段时间你都睡死了吗？”
　　他整个下午酝酿着情绪，结果他气消了又冒出来，冒出来又消了等着这个人，等得他自己都犯困了。
　　困也就算了，这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吴辉想着，这次直接拿了一个笔盖扔过去。这个人是个乌龟吗，这么几层楼的爬了几个小时。
　　吴辉扔完，喝了口凉水降火。
　　刑止轻松接住，然后当他面抛进了笔筒里，并且坐到吴辉面前，把自己的包取下来抱着。
　　刑止挑眉：“那到不是，你不会懂的。”
　　吴辉懒得跟他扯了，他年纪大了不想再气，只求训完之后赶紧睡觉。
　　上将立马切换了语气，十分严厉：“你回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我们的做法还是让你停职。反正你这次任务回来是要修整一段时间了吧。”
　　刑止听到吴辉嗤气：“刚好，老实呆着别乱跑，要跑也给我把这身迷彩脱下来换便装。”
　　刑止没被唬住，他点头附和：“行行行，好好好，都听您的。我一定乖乖的。”
　　反正回来肯定是要休息的，这不就等同于‘全体停职’吗。
　　刑止想着，从背包里翻出那个笔记本，然后从自己胸前的口袋拿出铭牌，放到他的眼前。
　　刑止道：“唐明哲应该把大体情况都跟您汇报了吧。”
　　上将点头，目光却是放在那两样东西上面，他垂着眼，刚才的怒气像是一下子消散。
　　吴辉的神情变得复杂，怀念、沉痛和追忆交织，他静坐着，刑止也没有出声。
　　上将反复看着这两样东西，纸页被他轻轻打开，铭牌被反转了一次又一次。
　　最终，他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小唐给我说了。”
　　“我也知道你在疑问什么，我同样也很疑惑。”
　　刑止认真听着，原来上将的声音不带着指令的铿锵下也是苍老的。
　　吴辉缓缓开口：“当时沧海的人只是说联系不上，突然就联系不上了。虽然当年去的不止有你父亲所在的执行队，但据说他们任务分开了，其他人也不知道。”
　　“可是……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时活着的人也不多。找不到什么证据了。如果，他们确实是被人所害，那么证据一定在沧海。”吴辉抬眼看着他，说话间不知不觉又变成了严肃。
　　不是厉声，而是很平静的。
　　刑止当然也知道，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想从吴辉这里知道什么。
　　反正他自己也都猜了个七七八八。
　　“我当然知道。”刑止把东西拿回来，重新放到了包里，“只是给您看一看而已。”
　　“过去就过去了，您也别太在意了。”
　　“太难看了。”吴辉轻声道。
　　哪个时期不会死人呢，就是他们死的太难看了而已。
　　他们绝望的时候，基地救不了他们，甚至也劝不住他们赴死的家人。
　　……
　　吴辉靠着椅子，转了些角度，脸侧向只能看到湖里漂浮小灯的窗户。
　　白色的几点，周围有反射的磷光。远处也是黑的，偶尔有几间屋子亮着灯，显得基地很空。
　　“余妄分化成Omega了。”刑止跟着往那边看，视野没有被光占满，有些不安的幻觉。
　　“我知道，你还标记了，真是不怕死。”吴辉没好气道。
　　“执行队的都不怕死，你最清楚了。”他道，“是你给他下了指令，远离我吗？”
　　“是。”吴辉也不刻意遮掩，现在再怎么遮掩也无尽于是。人都被临时标记了，按照刑止的性格也不大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您跟他说了什么？”刑止问他，语气平静。
　　面前明明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长辈兼上级，说起话来却真有亲人的错觉。
　　总之，似乎不用顾忌什么，大家都敞开了心谈。
　　“我说，”吴辉顿了顿，“他是从外面来的。虽然检查正常，但仍旧无法证明他的来历与目的。”
　　“来历沧海，目的是我。”刑止回了他。看似解惑，实则像是在炫耀什么。
　　吴辉指着他摇摇头，他会意了，但并不想理。
　　上将道：“他刚好体质天赋不错，我说你就去执行队二队吧。但是前提是要跟别人保持距离，如果被发现有什么不正常的行为，那就把他送出基地。”
　　刑止沉默了一会儿，心有些酸涩：“所以上次你也找过他，并且再次提醒他这件事了对吧？”
　　“对。”
　　“你们不觉得让一个人不接触别人才是最反常的吗？”
　　“但我们觉得不接触才是最安全的。”
　　反常，但是安全。
　　对于不熟的人会有警戒心，而熟人会减少防备。是这个意思吗。
　　所以那天余妄才会那么反常。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自己想不起来，没法护着他，不能让他完全被接受。
　　他只能听着湖这些不合理的要求，以求一个呆在基地的资格。
　　所以他是真喜欢一个待着，还是无奈呢。
　　刑止脸色沉下：“你们湖真够混蛋的，这么对一个人的态度矛不矛盾啊？”
　　“你们商量事情的时候就不觉得良心过不去吗？”
　　吴辉似是赞同：“是挺混蛋的。但这是大多数成员的标准，换做是你，你大概也会这样。良心……人在怀疑的时候没有良心。”
　　“基地后来跟沧海确认过，他们还是没丢人。”
　　“这里面就值得深究了，但是余妄他什么都说不出来。要怎么相信呢？”
　　所以余妄的本质就跟三个基地之间流动的人口不一样，他本身就是一个被怀疑的人。
　　吴辉像是感叹着：“要是和平……”
　　“要是和平，根本不用去针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无家可归的可怜人都能找到栖身之所。”
　　“嗯。”刑止轻声道，“下面已经开始做检查了，结果晏39会交给湖。”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没有任何问题，那这个人，我接到一队了。”刑止上身微微往前倾，语气很认真。
　　“他是个omega！”
　　“但是他不吸引异种。”
　　“规定就是omega不能进入军队。”
　　“总要有特例吧，您看，要是结果出来，借口都是找好了的。”刑止跟他讲道理。
　　“我不同意你会偷偷带着人出去吗？”吴辉突然问他。
　　刑止仔细思考着这个问题，指尖点着冰凉的桌面：“啊，可能会冒着被您扣光点数的危险这样做呢。”
　　“那你还问我做什么呢？”
　　刑止一下笑了出来：“那您是同意了？”
　　余妄跟段天成那个Omega不一样，他也跟段天成那种低级Alpha不一样。
　　余妄不吸引异种，他也不会意气用事。
　　“等结果，只要没事。”吴辉冷硬的回答他，“本来如果最后没事……余妄要是分化成个Alpha，上头就把他调去一队了。”
　　“你说说你，”上将恨铁不成钢，“是你把他搞成了Omega！”
　　“你比你父亲还要狗！”
　　“啊——”刑止疑惑，“你的意思是他是为我分化成Omega了？”
　　刑止心中突然有点复杂，但是下一秒，他就被那个笔盖剩下的部分砸了。
　　“我的意思是，他检测的体质不稳定。”
　　刑止沉思了这句话的意思，这么一说好像，好像似乎可能也许自己有点印象？
　　他好像有点理亏。
　　刑止没脸没皮的笑了笑，迅速转移了话题：“难不成你们还想着防着他，他又分化成一个Alpha给你们卖命吗？”
　　“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不如多盯着军区预备役的崽子。”
　　“……”
　　“你滚吧。”上将道。
　　作者有话要说：刑止：反正你得到的只有我，再喜欢它也没用，我们买不起。
　　余妄：？qaq
　　难以置信，执行队一队的队长是个穷光蛋。[bu侍
　　湖：未来的儿媳妇只能宠着了。


第49章 不愧是我
　　“这么快就赶我走了？”刑止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坐在原位短暂思索了几秒，“您是不是还忘了点什么？”
　　那双眼睛好笑的看着不太想理他的长辈，他故意提醒却没有说明。
　　“什么？”吴辉仔细回忆，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这人的态度气着了，一时想不起来还有什么漏掉的事情。
　　“您再想想？”刑止道，“我觉得您一定会自己想起来的。”
　　“没事就滚，留在这里费什么话？”吴辉现在好像根本没有跟他闲扯的耐心。
　　“不急，马上就滚。”刑止无所谓的回答，“黑市的事情问出什么来了？”
　　“……”
　　吴辉差点就忘了这么一件事，偏偏刑止故意跟他闹。
　　上将伸手摸着水杯，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他眼神一瞄，遂手指轻轻用力，水杯就滑到了刑止面前。
　　刑止会意，慢悠悠起身给他接了杯热水。
　　而后回座后恭恭敬敬双手递给他：“劳烦您费口舌了！”
　　吴辉点点头，开口：“黑市已经全区封锁，推翻重建了。其中的居民都安排去了别处，但是数量有些庞大，目前还未全部处理完。”
　　“剩余的狩异者数量不是很多，都编入了军区。但是他们纪律性太差，虽然他们内部已经习惯，可是编入之后不行。荒野外怎么都行，但在基地里必须做做样子。”
　　吴辉说话的证明了他刚刚是真的被刑止气忘了这回事。
　　他道：“最近几天就会开始特训，到时候可能从执行队抽调点人过去，你没事也去看看。”
　　刑止啊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狩异者比他们更心高气傲，湖的规矩勉强听听，毕竟他们还得呆在这个基地。但是其他教官来管可能压不住，总结，执行队要去帮着镇场子。
　　“卓轩跟他那几个心腹Alpha都被带走了，现在在笼子里蹲着呢。估计下半辈子都没法出去了。”
　　这倒也是，惹出这么多乱子还扣锅给执行队，想出去基本不可能。
　　吴辉顿了顿，摆了下头，“前几天问着还什么都不知道，今天突然就传了消息。”
　　卓轩就是二哥的真名。
　　“仪器是从沧海借调来的，异种也是从外面偷偷带进来的。信息素提取液是用来诱导异种，顺便还搞了一堆高强度诱导器。他们私底下跟沧海有往来，这些东西都是要交给沧海的。”吴辉继续道，“守卫里也许有他们的人。不过一时半会也不好查。”
　　“说不通啊。”刑止双手合拢，抵在桌上，换了个姿势，“干嘛大老远让风神给他们搞，一来一回多麻烦。”
　　“确实是这样，不过涉及到沧海，我们这边也不好太直接的去询问。”
　　“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最近事情突然有点多。”吴辉叹了口气，“青山好像也出状况了，这边派了些人去，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刑止关切：“怎么？”
　　青山距离他们这里也不近，有什么状况就算发现当时传递消息，也不可能赶上吧。
　　只听吴辉道：“是异潮，大小不断，他们已经‘退了一步’了。情况有点不好，但愿损失不要太严重。”
　　退了一步的意思，是整个基地基本上都抛弃了最外围的一圈区域。
　　那这可真是□□烦。
　　大小不断等同于驱散装置完全没用了。
　　刑止莫名觉得其中有一丝违和，但由于相关知识匮乏，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愿吧。”他只能这么说，“外面的情况已经跟前段时间不太一样了，具体会发生什么，大概跟人预计有偏差。如果近期还有委托出去的，记得打个招呼。”
　　虽然没什么用。
　　“嗯。”吴辉点着头。
　　这下似乎是真没事了，两人干瞪眼，谁也没开口。
　　短短几分钟上将杯子里的水又冷了，刑止也有了点打哈欠的念头，于是起身开口：“那…没什么事了您就早点休息？”
　　“好。”吴辉摆摆手。
　　刑止将背包往肩上一甩，麻利滚蛋。
　　从上将办公室出来，外面已经彻底空了，看不见办公人员，只有楼道里亮着得暗淡的灯。
　　路过几个其他高位的房间，挨着地面的空隙是暖色的，也不止上将一个人停留在这里。
　　刑止加快了脚步，黑暗空间更显得空荡，只有他的脚步声回荡。怪渗人的。
　　路过拐角的守卫站得笔直，见着刑止言简意赅喊了声‘刑执’打招呼。
　　Alpha队长快步走着挥了挥手，连脚下阶梯都三步并作两步。
　　他顾不得左脚还有伤，像个刚从老师面前完成任务解脱的学生似的。
　　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汇报任务真的只是敷衍了事和随意闲扯。
　　晏39。
　　细听是仪器运转的声音，很安静。
　　光源比起刚才也暗了些，但是主要的场所供给仍然充足。
　　不幸的是，休息室的就变暗了。
　　刑止快到休息室的时候，放轻了脚步，他想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余妄在做什么。
　　他悄悄靠近，探出半张脸。
　　昏暗光线下，他的Omega躺在休息室唯一的小床上，身躯蜷缩着，酣然入睡。
　　他上面的那只手虚虚圈着，猫咪呆在里面紧紧贴着他。
　　没什么动静，一大一小都安安静静的睡着了。
　　也是，他都有些困意了，更何况余妄呢。
　　刑止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他蹑手蹑脚悄声走到余妄面前，忍着想要动手动脚的冲动，轻轻捏住了猫咪的后颈皮，并且按住了它的嘴，在细微声音还没发出来的时候退出了休息室。
　　余妄没受到影响，也没醒过来。
　　特殊任务作战成功，任务圆满完成，不愧是我。刑止在心中给自己竖起了拇指。
　　刑止不顾小东西对他哈气，反而也在它身上顺了两把。
　　可爱是可爱，但是跟自家宝贝比起来差的还是有点远。
　　Alpha队长往实验中心走去，到培育室的时候把猫崽还给了那名助手。
　　“谢谢。”刑止礼貌说道，然后去找了其他人员拿结果。
　　给他说情况的是萧黎的另一名助手，胸前的牌子上写着夏景同三个字。
　　夏助理没有客套什么，在看到刑止后就带他去了位置坐着。
　　他开门见山：“他的身体状况总的来说还是可以的。只是跟之前一样，体质有些不太稳定，大概是腺体受过伤的缘故，所以在信息素或者发情期一些相关上面会出现某些不定的情况。”
　　“不过不用担心，影响不会太大。”
　　“至于你们所说的，这名Omega信息素与异种相关的事情，”夏助理顿了顿，“其实我们拿了他的信息素做了些小实验。”
　　“啊……晏39是有小型异种的，但是呢，他的信息素在其中体现并不明显。”
　　刑止认真听着。
　　可能是觉得自己在解说时说的并不清楚，这人改口道：“我们将他的信息素放在异种房间的另一头，但是异种并没有被吸引。放在异种身边，它也不避开。确实是被异种无视。就像无色无味的空气。”
　　“可是它在我们嗅觉中是有味道的。为此，我们检测了里面的成分，但是由于信息素本身就是很复杂的东西，我们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没有异样就是最好的。
　　刑止笑了笑，语气诚恳：“谢谢。”
　　“你们大概也知道，他是来自沧海的，腺体的伤口是在沧海造成的，那么有没有怀疑，是沧海那边在他的信息素上做手脚？”
　　“你的意思是沧海拿信息素做实验？”夏助理没有丝毫意外的神情。
　　刑止点头：“对。”
　　“那，劳驾刑执您帮个忙吧。”夏助理突然笑道。
　　刑止疑惑，跟着他往检查室走，然后，夏景同就拿了一根针管过来。
　　“可能需要您贡献一点信息素液体。”夏助理十分和蔼的问他，“您需要一点麻药吗？”
　　麻药？他要这玩意儿做什么，余妄被扎针的时候脸眉头都没皱一下，也没见他们给他擦麻药啊。
　　于是刑止摇摇头：“不需要。”
　　余妄都没吭声他怎么能要这种东西，不行，太没风度了。
　　Alpha的骄傲不值得在挨针的时候抹这种东西。
　　“好的。”夏助理点点头。
　　刑止埋头，将后颈露出，然后，他就看着白大褂到脚踝的助理走到了身边。
　　所以为什么不论是科研人员还是医护人员，都会穿这种浅色的大褂呢？
　　刑止分心的时候，腺体忽然感受到一阵刺痛，冰冰凉凉的细长针头很清晰的进入其中。
　　然后，感官似乎被无限放大，轻微刺痛从皮肉中蹿上大脑，猛然炸开了锅。
　　刑止嘴角的笑容突然僵住，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因为，疼啊！
　　为什么，痛觉突然被放大了？
　　“忍住了啊，刑执，真的战士绝对不能动，动一下针歪了更疼。”这时，夏助理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大脑。
　　刑止觉得有些恍惚，他是不是在嘲讽自己？
　　可是Alpha队长不想开口，他用力握着拳头，不敢动。
　　他都没被湖的人吓唬过，却终于被这群‘精通’医理的研究人员唬住了。
　　刑止是真的担心他一动，这针就会无情刺穿腺体，让他当场去世。
　　刑止看不到助理的表情，自己忍得艰辛，气血涌上大脑，汗水都快出来了。
　　可是刑止自己忽略了一点，搞这些东西的人怎么可能手不稳，出现自己担心的医疗事故呢？
　　短短十几秒如同几个小时，夏助理退开的时候在他腺体一按，贴了腺体贴。
　　刑止神情木然的捂着后颈，感受着疼痛的退散。他的眼神睨视过去，终于看到这人似笑非笑的神情。
　　Alpha队长终于明白，自己可能要成为晏39里一段时间的笑谈了。所以这些人平时真的应该很无聊，而他就是可怜无辜来送谈资的‘小白鼠’。
　　作者有话要说：余妄麻了：你到底是想哄我还是不想哄我？
　　刑止：那什么，我当然最爱你。
　　余妄：？哦
　　众所周知，哄你跟爱你没有冲突。
　　谁能想到我们作业还是做广告语和文案呢！！挺秃然的[狗头]


第50章 人间真实
　　“素质确实很好，不愧是评分接近75的Alpha。”这位助理点头夸赞道，“结果很快就会出来了，您稍等。”
　　夏助理似乎一点也不害怕执行队一小队队长的眼神，当然刑止再怎么样也没法威胁晏39的研究人员。助理神情自若，晃了晃那管信息素液体，然后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刚刚深切了解人间真实的Alpha队长目送助理的身影消失在视野。
　　他茫然的揉着后颈，慢悠悠回过味，表示自己很大度不跟他计较。
　　只要不计较，那就等同于没发生过。跟让记录员把自己打架的事情划掉是一个道理。
　　刑止转身，猝不及防看到一个人。
　　余妄安安静静站在后面，一手扶着透明玻璃门，拉耸着眼睛看他。
　　刑止的心咯噔一跳，像是做什么坏事被逮到。
　　他在这儿站多久了，他不会是跟着自己出来的吧？看到他把猫崽还回去了？特殊作战任务失败了？
　　为什么那个助理不告诉他余妄来了？
　　刑止思绪飞转。
　　青年脸上带着明显倦意，刑止与他对视几秒，都没能看出清醒的痕迹。
　　刑止掩饰般扯着嘴角，尽管因为腺体太疼他现在并不想笑。
　　余妄看着他，脑袋很小幅度的歪了下，房间里的灯光就照进他眼睛里了，黑白色彩中这时候才有了一点暖色。
　　刑止随手抹了一把额头，而后垂下手，向他走去：“怎么醒了，你可以再多睡一会儿的。”
　　他听到余妄呼气的声音在这瞬间重了些，但是开口的声线比平时要软，隐隐一股夹杂委屈的质问和责怪的意思。
　　余妄：“我们还没有离开，你就把它带走了……唔。”
　　余妄可能是有点起床气，也可能是单纯还困着，总之看起来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刑止并没有停在他面前，而是径直靠近，碰瓷般撞上。
　　余妄没有料到。
　　“我们快要离开了。”刑止微微低头，故意在他鼻尖碰了一下，热气全呼过去了。
　　嘴唇是软的，但是鼻子还是不太舒服，小队员被撞得踉跄了一下。他搞不清是自己挡道还是身高问题。
　　余妄后退一步避让，刑止见状，更得寸进尺，两人的距离始终没拉开。他贴得很近，余妄几乎是被他带着走的。
　　最终，余妄被他带着退到了几步外的墙壁上靠着。
　　原来刑止是故意的，余妄明白了。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人，刑止却伸手环过他的腰，埋在他肩窝，把他抱得紧紧的。
　　刑止酝酿了一下情绪，却发现腺体这会儿已经不疼了。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表演：“你就这么关心猫吗？”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生气，当然Alpha队长只要克制自己不吊儿郎当，很容易制造出这种效果。
　　余妄不知道如何作答。
　　下一刻，刑止又变得可怜起来：“你不关心一下我吗，你看——”
　　刑止腾出右手把后衣领掀开，露出腺体，哪里还滑稽的贴着一张印有可爱表情的腺体贴。
　　不过很可惜刑止自己并不能欣赏到。
　　“挨针了，好疼的。”刑止的话黏在一起，就像他整个人黏在自家Omega身上一样，让人疑惑到底谁才是需要呵护那个。
　　Alpha跟Omega不一样，腺体挨针确实比Omega疼得多。
　　余妄还是有点常识，他知道这个事情。
　　他来到门边的时候刚好看到抽取信息素液体的结尾。
　　余妄犹豫着，抬起手，往Alpha后脑轻轻顺了两下。
　　刑止背后的背包太碍手了。
　　小队员思考了一会儿，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只能轻声问了一句：“还疼吗？”
　　刑止摇头，这动作更像是蹭了蹭：“看到你就没事了。”
　　鼻腔里全是好闻的信息素，冷冷的清香，古典又优雅，他从没觉得哪个Omega的信息素这么好闻过。
　　一点味道就能让他在脑海里勾勒这个人的样貌。
　　里面还有一点清冽的酒香。
　　然后，刑止抬眼，眼角弯着，熠熠生辉。像是终于如愿以偿的少年。
　　余妄对于他现在的表情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他早就看出来刑止是故意的。
　　虽然有些心疼，但是他更在意的还是刑止说话不算话，明明他们还没有离开。
　　但他要是再开口，刑止一定会说‘嘴上说着想猫，结果还不是找到我这里来了’‘明明就是找我’之类的话。
　　而他没法反驳，因为他确实找了刑止。
　　余妄泄气似的把脸往他肩上一埋，不吭声了。
　　刑止则完全沉浸在他刚才说的话里，至于现在的动作，刑止想，这个人是不是很早的时候就有这样的念头呢。
　　啊，比如说不开心时终于能对自己说出来，可以抱着自己而不是一个人转身离开。
　　可不管怎样，这才是稍微像是正常爱人的相处。刑止私心觉得余妄应该再多依赖他一点。
　　至少把喜欢和在意再表现得明显些。
　　藏着掖着多难受。
　　“咳。”
　　突然，有人在不远处轻咳一声。
　　余妄缩着没反应，刑止微微侧首，夏助理手里拿着张纸站在那儿。
　　他的目光在刑止和余妄中来回，然后又回到自己手中的纸上。
　　还没等刑止换成礼貌的谈话动作，夏助理就开口了。
　　他好像并不介意面前倾听的人是那种姿态，反正现在是他单方面讲解，对面只要在听就行。
　　夏景同道：“你的信息素对异种来说是正常的，异种仍然对你的信息素有反应。”
　　异种对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都有反应，只是对Omega的反应更大而已。
　　而他虽然是临时标记余妄，身上也多多少少带了这人的信息素。
　　接着，夏助理道：“所以，我们的猜测，即使他们对这个可怜Omega的腺体做了实验，但在目前来说，至少可以证明是无害的。”
　　“虽然也有可能存在我们不知晓的作用，”他顿了顿，“但是概率应该不大。”
　　“毕竟他的信息素完全无法影响到你，你还是你，他的信息素混入其中就像一团空气一样。对我们来说研究价值也不大。”
　　夏景同摇摇头，似乎有些遗憾，也有些庆幸，他小声抱怨了一句：“我就知道上次Omega样本会引出不好的事情，再来一个下次肯定得轮到晏39。”
　　“所以他，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任何问题。”
　　“真的？”刑止不确定的问他，余妄从这人肩处抬头，也看着这位研究人员。
　　“真的。”夏助理点头，友好的跟他们挥了挥手，“所以，你们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可以离开这个满是单身人士的地方了。”
　　夏助理笑着打趣了一句，然后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刑止本来还担心，如果余妄的信息素有什么作用，会不会像那些Omega一样被留起来做实验，贡献信息素提取液之类的。但照研究人员所说，这个简单的小实验证明了余妄的独特只是属于他自己。不会被拿去传播，也无法传播。
　　也许他曾经因为这个很疼，但从今往后不会了。
　　“听到了吗，没事了，以后不会再疼了。”刑止的手指轻轻放在他的腺体旁，语气洋溢着喜悦。
　　原来仅仅只是几秒，几句话，就能消除一直以来的忧虑。某种东西尘埃落定，终于不用再堤防。
　　虽然他一直信任余妄是没问题的，知晓结果还是有点没法控制自己。
　　比如这一刻心跳很快，因为他以后可以跟这个人一直在一起了，比如说话带着颤音，是他怎么都无法平稳的。
　　“嗯。”余妄轻声答道，他只是微微睁开了眼睛，先前的倦意的如同被尘埃被雨水冲刷，露出最本质的清明。
　　刑止很自然的牵着他的手，把他往外带。
　　刑止一路上都在叨叨絮絮：“晏39的应该会在明天把结果给湖。”
　　“你知道我刚才跟上将谈了什么吗？”
　　刑止故意顿了顿。
　　他们走在湖外建造在水上的那条路上，靠近水边的某一侧。莹白色的小灯漂浮着微微上下晃动，这时候远处没有什么屋子还亮着灯，但是今晚出现了月亮，让黑夜变得不再那么无趣。
　　余妄侧头看着他，以前这样，别人就知道他在很认真的听了，但是刑止仍然没开口。
　　余妄随后补充道：“什么？”
　　“如果结果没有问题，你就可以来一队了。”刑止一条条给他列出来。
　　“也可以不用再跟任何人刻意保持距离。”
　　“当然还可以一直跟着我，正大光明的。”
　　“不用再听湖给你安排的那些不合理条约。”
　　“还得让唐明哲跟你道歉。”
　　余妄很安静的听着，他回了最后一句：“不用道歉。”
　　刑止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情有可原，于是他道：“好吧，我不去叫他，但是他自己知道了跟你道歉你就受着。”
　　余妄摇摇头，这是个没什么含义的动作。
　　刑止突然停下脚步，侧身微微低头，直视他的眼睛。
　　Alpha队长目光灼灼：“你难道不开心吗，不应该比我更开心吗？”
　　余妄觉得拉着他的手好像更用力了。
　　刑止对他说：“你难道不想吻一吻我跟我一同分享喜悦吗？”
　　余妄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像刚才得到猫咪那样果断，好像现在的情况值得他深思熟虑一般。
　　刑止看着他眨眼思索，语气半开玩笑：“你还在生气刚才我把猫咪带走吗？”
　　“可是现在，您的alpha在向您索吻。”
　　“您是不是应该专心……”一点呢？
　　深思熟虑原来是想要更加真诚，余妄把他剩下的话封在嘴里。
　　“我确实很高兴。”他轻轻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老婆们晚好呀！


第51章 他的主见
　　回去的路说远不远，只是路上昏暗，周围高楼影子狰狞，显得有那么一点死寂。
　　他们在黑夜里走着。
　　刑止一直在路上说着话，都是余妄不知道的——比如大家私底下是什么德行。上将看起来严肃实际上是湖里面最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反正有什么问题找上将，他最老好人，什么都会管一管。
　　又或者一队队员最正经的魏雨泽其实切开是个黑的，有机会会不动声色把皮球双倍奉还，而秦虹死抓重点语出惊人为此以前还被二队揍过。
　　短短几十分钟，刑止已经把能提及的人的黑历史全抖了出来，要是被提及的人知道人生瑕疵就这样暴露，那估计等待他的会是一个麻袋。
　　刑止说了很多，余妄时不时回他几句。
　　他又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们明天可以睡个懒觉，然后去看看市场的食材。”
　　闻言，余妄摇头：“你可以决定。”
　　良久空白后，他又补了两个字：“任何。”
　　刑止抿嘴，舌尖似乎还能舔到信息素的甜味，在他嘴上。
　　余妄话说得轻，听进耳朵里却让人感到实实在在的重量。
　　按照测评他的判断分数没有余妄高，这意味着无论他怎样公正思考，都会被感情因素左右判断。这会影响时间，事件发展，或者结果。
　　虽然现在询问的都是一些小事，但余妄还是说，都听他的。
　　他的主见是刑止。
　　刑止把他揽着，故作悲伤：“你是不是被我带偏了，万一下次测评判断分数掉了老吴说不定又要扣我点数。”
　　“不过这是你说的，后悔肯定来不及了。”
　　“嗯。”
　　“我说的，不后悔。”余妄道。
　　……
　　第一个月。
　　最近的委托变少了，甚至根本不需要执行队出任务。很难得，六个小队全在基地里。
　　刑止乐得清闲，天天变着花样给余妄做好吃的，但奈何食材就那么几种，没多久就吃了个遍。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大家都呆在屋子里不愿意出去。
　　这个最不愿意的就是刑止，除了偶尔开开荤，他几乎抱着余妄不愿意挪一步。
　　超a一哥气质全无。
　　屋子里电视开着，余妄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电视节目枯燥，来来去去内容都差不多，除了放了千八百遍前人留下来的经典电影外，都是些诗歌。
　　不过声音开着要显得热闹些。
　　虽然不上隔壁，隔壁刚刚小队刚刚来蹭了饭，然后滚回去聊天打牌，骂骂咧咧和惊呼时不时就传过来。
　　天太热了，让人觉得困。
　　刑止还觉得有些吵，谁能想到执行队私底下比外面的狩异者还吵呢。
　　当然还比他这个队长吵。
　　刑止低头，余妄闭上眼睛不知道睡着了还是迷糊着，Alpha队长突然笑了。
　　喂了将近一个月，这人摸起来才终于有了点手感。
　　然而就是上将居然又扣他点数，刑止了解到，这次是分了好几个月扣的，为的是想让他在这人面前不至于太有穷酸样。
　　真是费心了，这个月的点数刚刚好花完。
　　正低头的Alpha队长又分心，余妄突然起身，额头在他下巴上撞了下。
　　小队员擦了擦额头，连忙转过身紧张的看着他：“对不起。”
　　“没事，不用道歉。”刑止揉了揉，疼痛感没一会儿就散了，他伸手放在余妄的头上，好笑的看他，“怎么了？”
　　“好热。”余妄垂眼，不太高兴。
　　闷热像一层膜，更何况余妄还睡在刑止怀里，更热了。他没法完全睡着。
　　“那确实有点。”刑止对他咧嘴，“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余妄：“？”
　　余妄：“……”
　　刑止把他捞起来，亲着吻着推进了浴室：“好的，宝贝儿这回的暗示我能回应了。”他哑着嗓子道。
　　沾了水汽确实降低了体感温度，水声停后不久，余妄就被抱出来了。
　　这次是真的靠着他睡着，青年眼角微红，白皙的锁骨上还有被注意但还是留下的牙印。
　　刑止餍足的眯了眯眼睛，整个人慵懒的像一只狮子，他带着自己的Omega回到卧室。一张能容下两个人的床上，余妄被他搂着，薄被往腰上一搭，也闭着眼睡了。
　　第二个月。
　　整个基地基本上没有委托，就连其他小队出任务的次数都屈指可数，除了基地城民们依旧忙碌外，他们就像闲人。
　　青山的事情也顺利解决，损失很大，但不是不能挽救。
　　再然后，是荒野中越来越少见的异种群。
　　听说他们能找到的异种只有畸形。
　　刑止在这期间，为了好好表现下个月能少扣点点数，无奈带着余妄去军区‘镇场子’。
　　顺便一队前面欠下的训练也该补一补了。
　　一队的几人坐在阴凉处，他们迷彩，眼睛看着训练场：“最近的情况都要让我觉得回到和平了。”
　　其他小队的人则分散在各个区域，面前站着的除了一批预备役，还有正在接受教育的狩异者。
　　执行队的日常训练时间并不是很多，规定时间也不统一，全看个人。可以说是非常不像正规小队了，这一点上就连特战组都比他们强。
　　上次异潮给基地的打击很大，更别提风神还派人去青山救急，又是损失了不少人。
　　刑止长腿伸着，烈日与阴影的分割就在他脚前方一点。
　　“那倒是，我也觉得最近太闲了，都有些不自在。”刑止拎着一瓶冰水灌下。
　　谁能想到他们一放假就是两个月啊。
　　旁边的队员一脸咬牙切齿：“闲的只有你好吗。”
　　“队长你变了，你开始徇私舞弊了。”
　　“对啊。”刑止对他们露出了友好的笑容，他直白承认。
　　他也就是意思意思放了几天假，然后把前面说罚的训练补上了而已，顺带恢复了日常训练。
　　再然后就是上次这群崽子不考虑后果，所以加训他没陪着，在他们训练的时候还在旁边恐吓了一下。
　　仅此。
　　几个人骂骂咧咧：“啊，我们真的失宠了。这一天来得如此快。”
　　“挺有自知之明的。”
　　队员们往后一靠，躺在阶梯上，呼吸还不是很平稳：“这段时间过去，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不是要去搞畸形了？”
　　刑止想了想：“倒是有这个可能。”
　　“上面还在装死，没通知，再等等看吧。”
　　“唉。”蒋毅呼了一口气，“再说吧。”
　　他们顺着刑止的目光看过去：“所以你就真的把余妄放那了？”
　　余妄进入一队的通知在回基地的第三天就出来了，他们倒是没想到余妄分化成Omega还真能进来。
　　但更庆幸的是他们执行队终于不再少人了。
　　空缺的位置已经在选人替补，有通过测评的，相对于小队队长会领人考核，都通过了，那一个小队的基本位就算整齐了。空下的则是合适再进入。
　　但是一队却保留了两个狙位。
　　“对啊，他体谅我这个队长每天给你们操心，所以主动帮忙，羡慕吧。”刑止满眼笑意，看得队员们一阵恶寒。
　　每一个被伤到心的Alpha面前必定有一个有伴侣的爱炫耀的Alpha。
　　余妄这时候正代替刑止训狩异者呢。
　　他站在大太阳下面，整个人都像在发光，而这个队长坐在阴凉的地方休息。
　　当然，刚才的训练余妄没有参与。
　　走后门，藏私心不过如此。
　　“真的没问题吗？”几人有些忧虑的看着那边。
　　“好像还是有点吧。”魏雨泽道。
　　刑止摇摇头。
　　事实上余妄是被刑止哄着帮忙的，原因嘛自然是他们只要意思意思看够三小时就可以走了，而余妄一个人拉两个队他们两人就可以一起早退。
　　alpha卖个可怜余妄心就软得不能再软。
　　两个队四十人，这会儿几乎快混完时间。
　　剩下最后一组射击训练。
　　余妄带着帽子，脸还是被太阳晒得很红，在白色上突兀极了。汗水从他颈侧滑下，到衣领中有些黏糊，热风吹来又有一些凉意，整个人都起了鸡皮疙瘩，难受。
　　他整个人站着规规矩矩，不像是监督，倒像是自己来站军姿的。
　　狩异者们刚跑完圈回来，站姿懒散，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半晌没能安静。
　　训练内容提前安排好，打印在了纸上，他只要照着单子在规定时间内监督他们完成就行。
　　但是目前的状况能不能按时完成都不一定。
　　“安静。”余妄提醒。
　　大概是余妄看起来就跟别的教官不一样，他们压根没人在意余妄的指令。
　　余妄终于意识到自己平时的声音有多小了，一个队还好，两个队拉在一起后面的人根本听不到。
　　啊，当然他们肯定是故意的。
　　刑止跟他说，这些人看着他的肩章肯定就能安静听话，比刑止他自己还乖。
　　余妄微微低头，看着肩章的一角，那个白色都是假的吧。不然这些狩异者就是瞎的。
　　余妄抬脸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手里捏着的单子平平整整，像是风一吹就要滑落。像极了老师们生气的时候注视学生的样子，但用来吓吓小朋友足够，这些狩异者不吃这一套。
　　烈日把他整个人都烤得快熟了，这些Alpha还在这里流着汗搞拉锯战。
　　余妄不知道应该怎么让他们乖乖安静下来，规定上有写不能体罚或是威胁吗？
　　余妄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但他估计这些人肯定不会受影响。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是吗，真的？”
　　“真的啊！”
　　“怎么可能，我不信。”
　　“那你自己仔细闻闻不就知道了。”
　　“看起来真好欺负。”
　　“原来你喜欢这一款！”
　　余妄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句子，狩异者们就没差坐下来嗑瓜子了。
　　他往旁走了两步，吸了口气大声道：“最后一组训练，赶紧过来！”
　　语气很严肃，可是，人群里安静了片刻，被拉在一起的两个队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
　　“……”余妄彻底冷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思考着剩下的大纲真的够我写到V三分之二嘛。
　　啊，老婆们晚好。


第52章 越来越多
　　生气。
　　“余教官，你平时也这样对陌生人撒娇吗？”狩异者们道，“这语气确实对不听话的人管用呢。”
　　他们一口一个教官，但语气没半点尊重：“余教官，两个月前的事情记得吗？哇，原来是Omega带头搞事啊！”
　　他们语气夸张：“如果我没记错，Omega不是不能进入军队吗？”
　　“你进执行队靠得也是撒娇吗？不然让我们也给你上司撒撒娇，让我们也加入呗？我们可是堂堂正正的Alpha呢。”
　　狩异者们全然没有作为被军区收留者的自知，他们肆无忌惮的笑，早就没有队形。
　　更甚者甚至朝余妄围靠，混着汗液的信息素变得明显了。
　　刚刚没有注意，原来这个教官是个Omega。训练，训什么练？他们才不可能在一个Omega的监督下训练。
　　这有关乎他们alpha的尊严。
　　哪怕他是执行队的人。
　　余妄抿着嘴，再次强调：“安静。”
　　狩异者们装作听不到：“余教官，方便告诉我一下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吗？它好香！”
　　“哟，有主？莫非还真靠撒娇？”
　　刑止这边已经看不到余妄了，他被狩异者们完全围住。
　　“队长，你不担心啊？”蒋毅朝他看去。
　　刑止还是笑着，没一点着急的样子：“不担心。”
　　“我得想想，要怎么把这件事给老吴讲……就说余妄从狩异者里面排除掉了劣质Alpha，怎么样？”刑止终于转过头。长时间盯着一个地方脖子都有些不舒服了。
　　“挺好的。”几人一阵无语，“但就算这样老吴也不会把扣掉的点数还给你。”
　　刑止露出一个假笑，把蒋毅放在脸上冰着的水拿了，然后吧自己剩下的半瓶水放在他手里。
　　“队长，你好过分。”蒋毅目瞪口呆。他转头，明明其他人的水也没开，为什么被抢的偏偏是自己？
　　“一般过分。”刑止带上帽子，随手把瓶子擦了擦，然后慢悠悠晃了过去。
　　训练场旁边的教官看着情况不对，但无奈自己手里这些狩异者也好不到哪儿去，只能留在原地训斥着。
　　也不知道狩异者说了什么，刑止过去的途中就看到余妄动手了。
　　青年动作迅捷，干净利落得很，一瞬间的爆发力便把其中一个倒霉鬼撂倒在地。
　　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嘲笑声，有人直接挥着拳脚上去了，刑止看到这个有准备的狩异者，在余妄手下坚持了十几秒。
　　然后，倒地。
　　alpha躺在地上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刑止突然有点可怜二队的雷安德了，被余妄压着那么久，终于等来余妄离开。
　　他还有点可怜魏雨泽，因为这人不再是队里唯一的狙位小宝贝了。
　　“太差了。”余妄等了半天，没等到第三个人。这话嘲讽意味十足，狩异者们脸色一变，Alpha的自尊不允许他们被一个Omega嘲讽。
　　“对啊，毕竟最优质的Alpha在你旁边嘛。”刑止已经走到他身边了，“你怎么也学着嘲讽了？”
　　脸上突然贴了个冰凉的东西，热度被驱了大半，余妄伸手，原来是刑止拿水过来了，他有点小埋怨的说了声谢谢。
　　刑止伸手搭在他肩膀上，把他往外带，连正眼都不给那些狩异者：“好了，时间混完了，这队人也完了。走吧。”
　　“现在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被扣点数吧，发泄出来是不是心情变好了？”
　　“并没有。”余妄拧开那瓶水，他好像闻到了别的Alpha的信息素，不过那点味道不影响什么。
　　他喝了几口水，滑下喉咙的凉意让他很舒服，余妄双手握着瓶子，再拿手贴在脸上。
　　刑止说让他发泄，但余妄觉得这事的概念似乎又被刑止偷换了。
　　刑止自动忽略了余妄的话，身后的狩异者还在笑着说什么，刑止只是继续他的发言：“好了，别跟那些狩异者计较。没能通过军区筛选，最后长成优质Alpha的少之又少。他们就那个德行。”
　　刑止说话声很大，后面的狩异者听到不由得骂了几声，也故意大声嚷嚷：“原来执行队里也没什么好东西，一个卖一个买，啧，比黑市还脏。”
　　“执行队跟黑市有不共戴天之仇。”刑止突然道，“你别理他们，他们除了逼逼什么也不会。”
　　“为什么？”余妄开口问他，为什么是不共戴天之仇。
　　他并不会在意那些话。
　　面前突然跑过一群人，带头的手里拿着张纸，他们去到那两队狩异者面前，刑止只听到了类似逐出开除的字眼。
　　几道愤恨的声音，然后便安静下来，有东西被摔在地上，脚步声远离。
　　余妄想扭头去看，刑止伸手按住他的脸转回来：“看什么，那些人有什么好看的，看我不好吗？”
　　服从军区的命令这一条是没法放水的，余妄就算是个Omega，也是执行队的，他属于军区。既然那些狩异者几个月的时间都无法牢记这一点，那也没必要继续待下去了。当然，徇私舞弊什么的，刑止绝对不会承认。他伸手把耳麦掐了。
　　刑止接着他的问回答：“因为狩异者都是一群比执行队还狂的人啊。你别看以前两边谁都不理谁，其实每次见着都得骂的。踢出去也好。”
　　“现在什么情况，他们自己黑市都没了还不听军区的管，不会看情况的小崽子我们要了也不敢用。”
　　“哦。”
　　“哦。”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面是余妄的声音，后面是谁？刑止猛地抬头，发现上将站在他面前，跟刑止如出一辙的皮笑肉不笑就在不远处。
　　刑止立即松开余妄，恭恭敬敬行礼。余妄茫然，动作从容。
　　吴辉身边跟着两个警备员，看着模样嘴角弧度都上去了。
　　“中午好啊，吴上将！”刑止笑嘻嘻。
　　“中午好啊，刑执。”吴辉道，“小余是吧，你先回去。刑止跟我过来。”
　　吴辉说完，脸上没半点笑意了。他转身，上了面前的大楼。
　　刑止对上余妄疑惑的目光，也摇摇头：“不然你先回去？明天也不用过来，啊，你可以先去买个菜，想吃什么就买了等我回去晚上做给你吃。”
　　“要是饿了也可以在食堂吃了再回去。”
　　“嗯。”余妄点头。
　　……
　　吴辉怎么会来军区呢，他一直都呆在湖里的。
　　而且自己怎么那么巧就刚好遇到他了，刑止思考，怕不是上将特意过来找人，那他为什么不通讯喊呢？
　　过多纠结只会让自己陷入混乱。刑止连忙跟着上了楼。
　　两个警备守在门口，这里面还有还候着个唐明哲，还有军区管理的几位人。
　　“吴上将。”他们起身敬礼。
　　吴辉摆摆手，坐到位置上示意身边那个城防的说明情况。
　　“是这样的，两个月前我们带回来的黑市狩异者卓轩和几个Alpha都越狱了。”
　　“？”刑止跟唐明哲都懵了。军区监狱，越狱？就算是基地不注意这一块，也不至于越狱吧？
　　什么情况？
　　城防队的脸色不是很好，大概是自己要挨处分：“是的，监控被毁坏，找不到他们的行踪。”
　　“但在刚才，西入口回归的狩异者来报告，西入口的守卫全部被人杀害。”
　　“我们有理由怀疑，卓轩他们逃往沧海。”
　　被喊来听情况的人都沉默了。
　　他们逃了，说明他们不想死，也不想被禁锢自由。
　　但冒着这么大风险都要逃走，进入现在危险位置的荒野，可能事情不会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段天成呢？这人你们抓了吗？”刑止突然问道。
　　“卓轩手底下的？”城防队的说，“没有。”
　　刑止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还不确认他们私底下究竟在做什么，需要我们去把人带回来吗？”唐明哲开口道。
　　……
　　余妄回到内城的时候，路过教会。
　　今天的教会门口的人似乎比以往两个月多得多。
　　只不过余妄现在看到的，这里的人没有以前那么平静。
　　现在已经接近三点。
　　按照教会祈祷日的规矩，这个时间他们早就不知道逛到基地的哪个角落去了。
　　然而今天他们还在门口堵着。
　　人声鼎沸，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余妄觉得，他应该过去看看，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这个想法，但他就是想过去看看。
　　那扇高大的门似乎对他有什么吸引力一样。
　　“唉，”余妄路过的时候，听到身边的人叹息，“教会的人越来越多了，教堂的地方太小，基地也不分配大的地方。”
　　人越来越多了。
　　是什么让他们在短短的时间内大量加入教会？
　　“为什么人越来越多了？”余妄侧身，那是个面色蜡黄的女人，双目略无神，头发干燥分叉，但打扮的干净。
　　女人手里拿着本书，见有人搭话，对他友好一笑：“因为前两个月的事情，大家太害怕了，于是就加入了教会。”
　　“谢谢。”余妄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19 22:16:35￣2020-04-20 22:2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璇玑2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高墙内侧
　　他们的神态很奇怪，余妄看过去，教堂门口站着很多人，似乎分成了两拨。无一例外的是，他们的双眼都微微睁大，脸上具是愤怒。有路人路过的时候停下劝架，可是这些人没有一点反应。
　　“为什么吵起来了？”余妄忍不住又问了声。
　　那个女人对他莞尔一笑，没有回答。她翻开书本，眼神放在了泛黄的纸上，然后念叨着转身离开。
　　那张纸字迹稍有模糊，某些地方有水渍干涸的痕迹，皱皱巴巴的。
　　“我们身处无尽长夜。”
　　“歌唱，抵抗与死亡，抹去了我们的微光。”
　　“我们身处思想悼亡，”
　　“……”
　　女人的声音太淡漠了，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没有一点真实感，她深色长袍的末端有些破烂，可能是哪里沾了水，让下摆有些重，走路晃动时像一只飞不起来的挣扎的蝴蝶。
　　又是那首诗，余妄愈加觉得不对劲了。
　　他压了压帽檐，往从人群中穿过，向教堂走去。
　　“我们不能违抗风神的旨意！”
　　“我们没有，是你们，是你们失去了信仰！”这个人女人惊恐着。
　　“你们这些虚伪的魔鬼，风神永远不可能把你们带离苦海！”这个男人很愤怒。
　　“你我心中明了，何必说这些假话！”
　　“我仍然恐惧如今的每一天，我仍提心吊胆，我也想看看高墙外的太阳……”这个女人木然。
　　余妄从中走过，发现他们不只是吵架，他们也有人面对着喃喃低语，只是人群太拥挤了，加上他们无意义的肢体动作，看起来闹得很凶。所以才没有人来管吗，还是说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大规模聚集的情况不对劲呢。
　　安静了。
　　余妄绕到大门侧的时候，如蚊虫般的声音一下安静了。
　　余妄站在那里，拥堵在教堂前空地上的人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齐刷刷转头看着他。
　　刚才略有怪异的神情消失，他们带着一丝茫然，这表情比刚才显得冷静。因为余妄感受到明确的情绪变化。
　　太诡异了，这些教会成员像是傀儡一样站在那里，令人后背发凉。
　　明明他们正沐浴在阳关下，可是温度没有让他们有活人气。
　　余妄站在房檐的阴影里，有缝隙吹来冷风，汗水吸走了他的体温。
　　这片小空间内好像混杂了很多信息素的味道，它们没有融合在一起，像是排斥，他可以明确闻到好几种清晰又透彻的气味。如果不是他嗅觉太灵敏的话。
　　接着，余妄的手臂就被一只手拉住了，他被扯到教堂里面。
　　他闻到了alpha的味道。
　　光线瞬间暗下，虚晃一眼，教堂里落座的人稀稀拉拉，但他们看起来仍然像是木头。
　　余妄直觉这人没安好心，他反射性顺势一撞，试图变换身位把人控制住，但他刚才愣神，错失先机，两招后便被那人禁锢。
　　余妄呼吸略有急促，可他稳着，没有发出更大的声音。
　　余光里是金色的发丝，Alpha的信息素太过清澈，余妄不知道这是什么味道，但这味道令他难受，他吸了吸鼻子，有点想打喷嚏……还有些难受。有些像Alpha对Omega天生的压制，但余妄又觉得不是很像。
　　“我闻到了。”身后的人开口，带着一点兴奋，“我知道这个味道。”男人低头嗅了一口，热气呼了过去。
　　“半年前沧海丢了个人，是你。”那个Alpha没什么铺垫，享受一般开口说着，这句话从开始到结尾没有十秒。
　　但这话却在余妄耳边炸开了。
　　这个Alpha知道这些事情，甚至比湖知道得更准确，他都没有疑问，直接肯定他是从沧海来的。
　　他知道什么，他肯定知道什么。这个人是教会的管理者，他肯定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这样，他肯定也知道沧海在他腺体实验的事情。
　　“你跟沧海有联系。”余妄动了一下，然后被死死压在墙壁上，接着这个小动作，他大概清楚了身后的人是什么站位。
　　余妄几乎是立即就从他的话里拆解出这层意思。
　　这里的动静不算大，可余妄这时候却认为这就就算塌下来，里外的人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周围的路上几乎被教会人员占满了。风神里有很多教会的成员，保守估计至少三分之一。
　　这里全是他们的人。
　　余妄觉得不太妙。
　　“嗯哼，对。或许，你可以叫我安塞尔。”安塞尔道，“我们以前还见过呢。”
　　“他们是怎么回事？”余妄放松下来，忍受着距离他很近的人。
　　他选择退一小步，试图从安塞尔口中知道些什么。但很可惜，余妄自己也这么觉得，他好像不具备询问的技巧。如果执行队的测试有这一项，他的成绩一定很难看。
　　Alpha忽然笑了起来：“你为什么要装呢，你现在虽然成了Omega，可是并不输给Alpha啊。我很清楚哦。”
　　“我还知道…你——”Alpha突然爆发出一阵信息素，他伸手蛮不讲理的拧过了余妄的脸，指尖的地方太过用力，余妄的脸泛着更加不自然的白色。
　　余妄终于看到这个人的脸，可是他没有任何印象。
　　金色头发的Alpha身上像镀着金光，可从他的行为上来看，这根本就是虚假的表象。
　　然后就是这股强烈的信息素，呛进鼻子里，余妄觉得反胃。
　　他终于皱眉，嫌恶的对视过去。
　　可惜男人似乎比较欣赏他的表情，安塞尔连话都没说了。
　　余妄等待着，他想等着安塞尔继续说，可是这人像是死机一样，半晌只憋出来几个字：“临时标记，覆盖了会怎样？”
　　“……”
　　“啊，不过如果是你，也……”
　　余妄觉得自己的忍耐完全是多余的，尤其是他这种说话没什么技巧也懒得开口的人。
　　他全身肌肉紧绷着，在这瞬间猛地后撤，同时用脚勾着安塞尔，借着力就把往侧甩，成功打断了安塞尔接下来的混蛋发言。
　　安塞尔也不是吃素的，他踉跄了两步稳住身形，仍然拉着余妄，但由于松了一只手，余妄得以挣脱。
　　手腕上被人拉着很疼，皮肤都像是要被活生生撕裂。他觉得他应该没有这么娇气，可是却是很疼。
　　疼痛让余妄的心情变得不好。
　　安塞尔穿着更加有形式的深色长袍，那些翻飞的布料的没有影响到他的动作。
　　他扯着余妄剩下的一只手，往上侧踢，而余妄绕过他，被牵制的手肘往后撞去，另一只手去卡他的喉咙。灯台和椅子被撞翻，哐当一声在这安静的空间内犹如惊雷。
　　那些人还是没有动。
　　两人打得难舍难分，最终，安塞尔被余妄踹到教堂外的时候，才有人看到情况不妙拨通讯给了城防队。
　　余妄没犹豫半分，过去就是一个下劈腿，他冷眼看着地上翻滚的人，似乎只是在看一个沙袋。
　　……
　　刑止接到通讯的时候，正蹭着上将的车往内城赶。
　　今天的太阳像是要把建筑照出一个洞，地面反射的白光像是要把眼睛刺瞎。
　　“刑执，你们队的余妄跟别人打起来了……”那一头万分无奈。
　　“啊？”刑止没反应过来。他眼里余妄从来没惹过事，当然刚才那不算。
　　吴辉转头看着他，上将抱着手，微微睨视。
　　刑止连忙摆摆手：“怎么回事啊，他没伤着吧？”
　　“……那倒没有，就是这两个人打得有点狠，我寻思着是不是有些私人过节啊？”
　　“我们要给他们拉开，还是再给点时间解决一下纠纷问题？”城防队的这位队长站在不远处，他眼前教会的成员已经被驱散了，只有一A一O像是怎么也掉不完HP一样打。
　　“啊。”刑止拉长了声音，只听到吴辉咳嗽了一声。
　　刑止赶忙：“给什么给，赶紧给我拉开，余妄要是受伤扣你点数！”
　　城防队的听到那声咳嗽莫名熟悉，耳畔又是刑止这种明显解决事情不拖泥带水的态度，他立马明白了，肯定是上将在旁边。
　　“好好好，马上拉开！”
　　“我听到了。”吴辉在他说完后道。
　　刑止摊手：“我真的没教他破坏纪律，他这么乖你又不是不知道。”
　　吴辉懒得跟他说：“跟狗呆久了也是一个狗德行。”
　　刑止摸摸鼻子，没有反驳。
　　驾驶员好心，直接把刑止送到了教会门口。
　　城防队的人正一边拉着一个，看起来情绪都很平稳，很有风度，要是忽略嘴角的青色就更好了。
　　刑止给吴辉挥手，然后走过去。
　　跟余妄打架的就是上次他见过的金发Alpha，教会领头的。
　　刑止看了他一眼，然后目光就放在余妄身上挪不开了。
　　城防队的给他拿了水，余妄用水贴着侧脸，看着他来的时候侧了侧。
　　“刑执，问不出原因来，要动手段吗？”
　　“？”刑止迷惑了，“你这是什么话，我看起来是像这种不近人情的人吗？”
　　“等会儿。”刑止道。旁边那个他管不着，但是余妄只跟他说话，只对他脸红。
　　什么情况等他问呗。
　　刑止在这一刻突然有了莫名其妙的骄傲。
　　“怎么回事啊？你打架不叫我？”刑止拉着他到旁边，故意正色道。
　　可是他眼睛是笑着的。
　　虽然打架这事不对吧，但这人先学会表达情绪后，对错后面再慢慢改吧。况且余妄也不是主动惹事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20 22:29:00￣2020-04-21 23:5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御寒10瓶；莫墨——阿墨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教会头头
　　“抱歉。”余妄盯着地面。
　　他第一反应并不是刑止在跟他开玩笑，余妄觉得他对于刑止有那么一点畏惧心理。可能是怕违反规定让人觉得他麻烦，但他也明白刑止应该不会这样。
　　两人站在个阴凉的地方，余妄开始向他汇报情况：“教会集中的人有些不大对劲，我就过来了。安塞尔——就是这个金发Alpha。”
　　余妄露出古怪的神情，刑止微微低头可以看到一点。
　　他听到这人继续道：“他说沧海丢人了，还说他见过我。”
　　余妄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地面，连个余光都没给他。刑止下意识觉得奇怪，在他开口时擒过他的脸，迫使他小幅度抬头跟自己对视。锐意的眼睛顷刻间捕捉到了他脸上的异常。
　　他对于刑止的动作也没有再想遮掩的意思，但他私心不想刑止生气。
　　青年被太阳晒红的脸早就消退，带着水珠的瓶子紧紧贴在他侧脸上，刑止伸手把他挨着的瓶子拨开，那里的皮肤异常冰冷，冷得他放上去的指尖都有些疼。
　　咬肌的下部分一边还有红色，另一边几乎看不出来什么了。
　　可是指印明显，他就算只是现在看着也能知晓是个什么动作弄出来的。
　　“疼吗？”刑止插话问他。
　　“我确定他知道什么，你要问问。”余妄摇头正色道。他没有为这些细枝末节费神。
　　刑止盯着他好一会儿，半晌又笑着问他：“我知道了，你买的菜呢？”
　　余妄恍然：“我去拿。”
　　他的菜在进入教堂的时候就顺手松开掉在里面了。
　　刑止看着他转身，脸上的表情立即就不好了，基地Omega太少了，这是管理不到位，所以见个Omega都要搞搞事了？
　　又或者真如余妄所说，这个安塞尔认得他，而余妄此前一直在沧海的，刑止很容易便想到安塞尔此前也待在沧海，而现在他到了风神，并成了教会的管理者，手下拥有一大批，目前还源源不断增加数量的奇怪成员。
　　他不想把沧海的想得那么坏，毕竟处在这个世界里人类大方向应该团结。
　　但目前，好像没办法消除他对沧海的怀疑。
　　刑止往那边看去，城防队的人还按着安塞尔。
　　这位管理者脸上自始至终是带有神性的平静，他的目光落过来，只像是漫不经心的一瞥，仿佛站在这里的刑止是团空气。
　　刑止对他友好一笑，切换上了执行队一队队长的骄傲和威严，长腿一抬，走到了他面前。
　　虽然对于私自斗殴还有隐藏隐情问不出来，他不是动私行的人，可是骚扰Omega他总还是能给自己人出出气的。
　　刑止笑着握住他的手：“哟，安塞尔先生，久仰大名，失敬失敬！”
　　旁边城防队的都被刑止的行为搞懵了，怎么突然变得那么亲近了？
　　安塞尔微微蹙眉，紧接着，眉心褶皱越来越多，他的脸色倏然惨白，死死咬住牙关满是怒意的看着刑止：“你好。”
　　Alpha的手握着果然不如Omega舒服，当然，任何Omega都没法跟自家宝贝儿比。
　　刑止假笑，这位Alpha的腕骨骨节已经被他卸下又复原了。
　　他以为能听到这人的惨叫呢，没想到他愣是一声不吭的，不过没关系，一个闷亏而已，吃了就吃了，难不成还能吐出来吗。
　　连续两次的剧疼仅仅几秒后就让金发Alpha的额头密布汗水。
　　余妄从教堂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
　　刑止松手，安塞尔的手便毫无生气的垂着。
　　“没事了，我问清楚了，都是误会一场，安塞尔先生离开吧。”刑止见余妄过来，顺手接过了他提着的东西。
　　……沉甸甸的，刑止好笑，余妄这是把所有想吃的都买回来了吗？刑止想告诉他这么多吃的他们吃不完，天气太热放两天就会坏，但转念想到隔壁还住着一群只知道吃的崽子，也就没开口。
　　“哼。”金发Alpha冷哼一声，头也不回消失在众人视野。
　　“啊，真的没关系吗？就这样放他离开了？”城防队的挠挠头。
　　“上次教会出事你们查到什么了？”刑止转头问他们。
　　几人想了想，回答：“违章建筑。”
　　“他们修了地下室，里面家具齐全，据说是给教会高级人员住的。他们说这里离信仰最近，住在这里会得到风神的垂怜，啊，不只是地下室，其实教堂，就这外面一块也有人在晚上过夜的。”
　　“还有，上次您不是抓了个Ba嘛，我们带走之后还特意去找医疗机构，结果是没发现什么异常，他们说有可能是精神长期压抑来着。总之在医疗机构住了两天就因为付不起点数离开了，走的时候最后一次检查是没问题的，精神还行。”
　　城防队的一人补充几句：“因为没发现什么所以就没给您说。”
　　刑止问：“全部仔细检查过了？”
　　他们回答：“对啊，里里外外全部检查过了。”
　　“那行，你们接着忙去吧，谢了啊。”刑止朝他们挥手。
　　“嘿，哪里的话，应该的。”城防队的也挥了挥手，他们就此分开。
　　随后，刑止拨通了吴辉的通讯。
　　上将那边应该是到了湖，很安静，听不见杂声。
　　频道一接通，就听到那个铿锵的声音：“你如果是来求别扣点数的，那么不好意思，我不会答应。”
　　“好好好，”刑止随口敷衍，他道，“最近两个月教会的祈祷日您去了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刑止趁机看了看余妄的脸，那点被按出来的红色完全消失了。
　　他都没那么用力捏过余妄的脸，Alpha的醋味慢慢出现。于是他伸手，轻轻扯了下，以借此联想余妄笑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
　　后者无奈握住他的手，余妄应该是误会了什么，很主动的牵着，在后面的路中没有松开。
　　“去是去了，怎么了？”
　　“余妄说发现教会的人有点不对劲，你去的参加祈祷日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吗？”
　　吴辉似乎也有点疑惑：“说起来最近还真是有点情况。”
　　“两个月前你们那破事被压下来后，教会的成员日益增多，他们还闹到了湖想要个大点的地方。基地哪儿有资源给啊。然后就是人多了，内部也变得不好管理。”
　　吴辉顿了顿：“昨天的祈祷日我听见有人说他们内部在搞分裂，这一点有些奇怪，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他们分裂的理由也不明确，经不起推敲。”
　　“硬要说人身上奇怪的话，我感觉他们像是被困久了，精神有些不大对劲。”
　　“那个安塞尔，您知道有关他的信息吗？”
　　“我让人查查，你等会儿。”吴辉那边回答，然后跟旁人说了什么，声音又回到通讯里，“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刑止：“我想说，您应该派人多注意注意教会的一举一动。他们看起来神神叨叨的。”
　　“或许我们是应该注意点，好，这件事我会留意。”
　　吴辉说完，频道内陷入空白。
　　两人已经回到家楼下了，进入大厅的时候可以感受到明显的温度差。
　　上楼，七层。
　　通道两边的门关得紧紧的，还没有人回来，他们都在外城军区混训练时间。
　　等到一小队的回来还真可以顺理成章的蹭上一顿饭。
　　刑止觉得他这个队长不是队长，哪里有队长隔三差五做饭给队员们吃的，他像个妈，只不过性别为Alpha，儿子们还不听话。
　　这时，上将的声音才又传了过来：“安塞尔，三十二岁，二十年前人口第四次调剂时来到风神的。那一批陆陆续续来了五六百人，有什么不对吗？”
　　人口调剂，以前人少的时候会适当调剂Alpha和Ba，当然这里面还涉及到一个自愿的问题。然而很多人是借着自愿的理由，冒着死亡的风险，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路途中死亡的人也有，后来因为每个基地发展越来越好，第四次调剂就是最后的一次了。
　　安塞尔那时候才十二岁，一个十二岁的人能懂什么？他应该有个关系不错的人，在这个期间引导他，十二岁的人不会对基地说出要自愿且独自远离的话。
　　“他身边有没有什么亲密的人？”
　　“有一个，是个叫林普的Ba老师，跟他关系很好。资料显示安塞尔是个孤儿，由林普老师抚养长大。但是在四年前，林普因为心脏原因去世了。”
　　“还有，上次你们抓捕到的那个精神不正常的Ba，我们已经一个月没见着人了。”
　　“嗯？”刑止疑问。
　　“是啊，医疗机构太负责，时隔一个月想询问他的精神状况，结果发现联系不到人，他住的地方邻居说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人了，他房间是空的，积了灰尘。他们没捡到的时间比你见到他的时间都要长。”吴辉也很疑惑，除非是工作需要，他工作的地方距离住处太远，但一般人不会横跨几个区域寻找工作，就算横跨，也可以向湖申请换住处。
　　“他的工作区域也不是很远。”吴辉又补充了一句。
　　既然如此，他也不需要住在工作的地方，那为什么找不到这个人呢？
　　“多留意吧。”刑止只能这么回答。
　　监控设备不是每个区域每条街都有的，人一旦不能拨通通讯设备，那就没法找到。
　　“嗯。”吴辉回答，然后挂断通讯。
　　刑止看着眼前的桌子，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怀疑过人类，怀疑过另一座基地。最烦心的时候横竖不过是黑市的Alpha跟他们互相看不顺眼，偶尔在某个商店看见打一架，打完就不放在心上，仅此而已。
　　可是现在，好像不是打架能解决的心慌。
　　一个蓝色的塑料杯子出现在眼前，余妄给他递了杯水，还有纸。
　　算了。
　　刑止吐了口气，接过水杯仰头饮下，纸却被甩到一边。
　　他带着水珠的嘴唇飞快往身边的人脸上嘬了一口：“越来越懂事了。”
　　然后又道：“全是汗，你还沾了其他Alpha的信息素……好臭。”
　　余妄张张嘴，说不出话。
　　“打架，带别的Alpha的信息素回家了。作为你的队长兼Alpha，这都是惩罚的点。”刑止慢悠悠道，“但同样作为你的队长和Alpha，酌情考虑，给你个机会好好挽救一下。”
　　这是什么奇怪的规矩？
　　余妄：“……”
　　余妄：“我去洗干净。”
　　刑止故作矜持：“我也沾味儿了，我也去洗洗吧。”
　　“。”
　　作者有话要说：余妄：无理取闹，笑里藏刀，无可救药，你不要脸。
　　刑止：有脸追不到老婆，没脸才能享受生活。


第55章 那是从前
　　在刑止咸鱼得不能再咸鱼的时候，他们终于接到了晏39的通知。
　　Alpha手一挥，拉着余妄挨个去敲了其他队员的门，催促着他们赶紧走。
　　而还在补觉的Alpha们迷迷糊糊的穿戴整齐就跟着下了楼。
　　执行队人员已经全部补齐，六队巡街般晃了出去。
　　新来的队员听闻队里有个厉害的Omega，这时候终于找到机会见面，他们不管领头Alpha的眼神硬生生把他挤开，八卦的拉着余妄问东问西。
　　可就可怜刑止刚刚才跟余妄强调要跟队员友好相处，能好好理会就别漠然。
　　现在余妄
　　刑止觉得他脚疼，还酸唧唧的。
　　Alpha队长假笑着把某位不知名队长挤开，成功占领三四队队长身旁的位置。
　　刑止语气和蔼：“你们新队员入队怎么训的，怎么个个都像是混了几年的老队员，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的？”
　　二三队队长偷听到一点声音，立即后撤离了他几米远。
　　一句话的时间，吕阳和周峰的周围就出现真空带。
　　吕阳打着哈哈：“就那么训得呗，就，执行队是咱家，共同爱护靠大家啊。”
　　刑止信他才怪。
　　可是当着自家宝贝儿的面，又没法拂了他们的面子，酒都变成醋了。
　　刑止胳膊搭在吕阳肩上，叹息：“多好的年轻小伙子啊，精神一定很好，两套训练下来肯定很轻松。”
　　“你是个鬼吧？”
　　“阴阳怪气，跟上头举报了。”
　　……
　　晏39
　　沉寂了两个多月的机构在这一天终于公布了他们的发现。
　　其实刑止觉得他们的结果早就出来了，只是湖没有同意那么早公开而已。
　　他接到通知的时候就觉得任务可能要来了。
　　刑止这时候终于回到了余妄旁边，顺便紧张兮兮的嗅了嗅他身上的信息素。
　　刑止麻了，果不其然又沾上了。
　　后面的队员一脸无语，心想自从有了余妄，刑止那狗属性越来越狗，但是方向奇怪。除此之外，其余的形象一崩再崩。
　　如果不是一手好厨艺——或许应该似乎可能是个好队长——他们早就嚷着要换队长了。
　　进入湖的机构大门后，后面的门就被随手关上。像是暂时把这个地方封闭起来似的。
　　虽然刑止并不能理解这个行为有什么益处，他只觉得大厅没开灯，脚下的路黑。
　　“你说我们这次是要接什么任务？”吕阳半晌后好奇开口。
　　“难不成是终于要去弄畸形了？”蒋毅身躯一震，立即蹿到新队员身边，一手搭了一个，开始无中生有胡乱编造，“我跟你们说啊，那畸形长的特别可怕。”
　　“它出现的时候会带来一阵白雾，白雾里面还带点香气，特别不真实。那种香气你闻了晚上就会变成甜美Omega，再然后，Omega就会变成特别大的异种，他有虫子的触须和口器，全身都是带有攻击性的倒刺。关键是藏在雾里体型巨大，老远就能闻着味追过来。叫声还有精神攻击，嚎一嗓子比我们队长还恶心。”
　　前半句刑止听得还乐呵乐呵，心说那是他自己做梦梦到了吧，后面说着说着又把话题往他身上拐。
　　刑止踹了他一脚，蒋毅佯装镇定，话锋一转：“我跟你们说，要是你们见到肯定抱着头哭爹喊娘闹自杀。”
　　然后，那几个新入队的队员道：“我们出去的时候见过小型畸形异种，好像不是你说这个样啊。”
　　蒋毅砸吧砸吧嘴，没唬住。
　　“看，翻车了吧。”刑止侧首对余妄道，“怎么不笑一笑？”
　　刑止用拇指和食指把他的嘴角往上推，惹来余妄冷静得像是看傻子的神情。
　　刑止只得收手，顺便祈祷一下哪天后面的人翻车翻得更狠好让自己看到宝贝儿笑起来的模样。
　　实验中心专门有个会客室，他们这队人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大半，湖的几个管理者，晏39核心团队的成员，以及其他大小组织的领导者。
　　执行队的全员出现倒显得不伦不类。
　　几个队长一入座，基本上就没空了。
　　刑止是想让余妄坐的，但他扭头的时候余妄已经靠着墙规矩站好，一点也没有往这边多走半步的意思。
　　考虑到他确实不喜欢这种场合，刑止也就随他去了。
　　后面又陆续进来几位研究人员。
　　自称只是一位学者的老人脸上有凝重，枯瘦的脸和斑白的头发在神情下让他更加苍老。他身边的萧黎和几位助手同样面色难看，眉眼的烦躁快到溢满整个房间。这种情绪不知不觉间透进了人群，刑止也跟着泛起了紧张，甚至坐立难安。
　　最前方的孔教授这时才缓缓开口，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两个月前我们已经取得实验进展。起因是一具Omega的尸体，在这里我们全体晏39成员感谢执行队。”
　　几个研究人员站起来朝刑止他们的的方向鞠躬，然后重新坐下。
　　没有人开口劝导，他们都在静静等待。
　　刑止又听到他继续道：“然后，是随之而来的异潮，同时，晏39主研究所也出了事。原本已经死亡的异种产生二次异变，而，执行队带回来的活样本同样也在被容器隔离的情况下变异。”
　　“而且，前两天，军区的分所也出事了，八十三名分所成员无一幸免。”孔教授沉声道，“在此之前，他们还像正常人一样。”
　　“什么？”刑止扭头看着身边的唐明哲，
　　二队队长也一脸疑惑：“我没听说。”
　　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一脸难以置信。
　　随之而来的是心慌和恐惧。
　　晏39分所怎么会出事，是防护做得不够好？
　　紧接着他的猜测就被否认：“我们没有在他们身上发现伤口，一如之前的Omega只是普通刀伤。”
　　“最近没有人员去晏39，样本已经停送很长一段时间了。”有人开口。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验证过那些病毒不会在空气中传播了吗？这是怎么回事？”有人询问。
　　“是不是，是不是他们本身操作不当被感染？”
　　“不会在空气中传播那是从前。本身操作不当几乎没这个可能性。”孔教授摇摇头。八十三个人，全部感染。没有一个人拉响警报。
　　这四个字仿佛一声惊雷把他们定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那是从前。
　　萧黎曾经跟他说过，所有的生物都在进化。他亲眼所见，亲身体会到的，刑止对此确信。
　　孔教授像是故意给他们缓冲的时间，让他们提出质疑，可这一刻会议室很安静，安静到彼此的呼吸都听不见。
　　教授道：“我们确信有另一种方式感染人类，并且近年越来越明显。”
　　教授忽然改口：“也不一定是，只是我们近年才有所发现而已。说不定，早在很久之前，除开人类之外，这种情况就已经在异种身上发生并成形，‘火种’就是例子。直到如今，这种方式才在人类身上越加明显。”
　　“我们猜想，或许是人类在荒野活动频繁，所以才招惹了这些感染途径。”
　　老学者的话不自觉的把感染途径拟化为活物。
　　刑止觉得自己冷汗都要出来了，如果还有另一种感染方式……
　　令晏39所有人都凝重的方式。
　　刑止瞪大了眼睛，信息素诱导剂，余妄腺体的的伤口，雾里的信息素味道，畸形异种吼叫时影响到他们的情绪……以及，失效的驱散装置。
　　“我们猜想，病毒感染已经向信息素感染偏移。而这种最主要的信息素就是来自于畸形异种。”孔教授照例留了时间给他们惊讶。
　　“那你们获得了样本，能否制作出有效的阻断剂？”湖的某个人询问。
　　孔教授摇头：“全身的神经感官都在接收信息素，你就算把鼻子封了，腺体摘除了，也会受到影响。”
　　他们陷入沉默。
　　没有人还一脸轻松，他们仔细想着其中的突破口。
　　“所以，才会有那么几个不知原因的感染者。”半晌后，刑止看向唐明哲，他轻轻道，“徐娅。”
　　“还有徐昊他们。”唐明哲补充道。
　　对，还有徐昊，刑止撑着额头，盯着桌子边缘发呆。
　　有一杯水被推到他面前，是身边那个城防队的，比刑止大几岁。
　　刑止说了句谢谢，没有动。
　　“所以他们被无视，仅仅只是因为已经被感染。”
　　“而且还可能是被畸形感染，所以没有被异种攻击？”
　　“有这个可能。”孔教授回答了他。
　　“那他们提到的白色异种又是什么？那个人告诉我是异种保护了他们。”刑止茫然问道。他说完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其中的意思搞错，稀里糊涂就问了出来。
　　他太慌了，如果是信息素感染，他们已经出野外那么多次，会不会已经感染了？
　　孔教授往四周看了看，像是想看看外面的天空，可是他们终日都呆在晏39，这里没有窗户能看到外面，他们应该是习惯了的。孔教授也不太清楚为什么自己这一刻往那边看了，他遗憾的转回头来，看着众人一字一句：“他如果是骗你的呢。”
　　“除了稀少……现在荒野已经完全见不到的未变异活物，已经没有纯色的生物存在了。”
　　“你怎么就知道，被感染的人，是真的没有理智，还是说，他们清楚发生的一切，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呢？”教授抛出了一个问题。
　　“也许他们带着人类的思维臆想，把路过的‘草食’动物美化成同类呢。”
　　“……”这就是所谓的真相。
　　刑止觉得后背已经湿透了。
　　你怎么就知道异潮过后你身边的队友会不会突然变成异种，你怎么就知道目前在这里跟你谈论事情的人是不是已经感染？
　　他们知道，从徐娅和晏39分所的例子看，他们已经知道被感染的人会像正常人一样毫无区别。
　　随后，他们沉默完，所有人缓缓扭头，朝刑止看去。
　　那些目光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刑止知道他们不是在看自己。
　　他僵硬着转过头，墙角站着的余妄表情异常冷淡。
　　他的目光只是轻飘飘落在刑止身上，与他短暂对视了一瞬间，然后便转身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扑＿（:з”∠）＿


第56章 沧海来客
　　刑止脑子很乱。
　　晏39明确告诉他余妄没有问题的，他麻木的转过头，那些人的目光却都收了回去，仿佛刚才毛骨悚然的一幕是他的幻觉。
　　刑止脱口而出：“不可能。”
　　那眼神什么意思，不就还是怀疑余妄身上有他们什么未知的危险吗。
　　又或者他们还想从余妄身上进行试验。
　　椅子在地面剐蹭发出刺耳的声音，刑止站起来，一眼没看周围人便追了出去。
　　刑止这行为多多少少让他们有些不满意，但眼下没人管他。
　　孔教授道：“如果我们怀疑这个Omega，那我们同样也要怀疑沧海基地。包括执行队在两个月前救回来的沧海基地成员。”
　　湖的其中一位管理者在孔教授说完后接话：“除了这个重要的事情外，还有另一件事。”
　　“沧海基地研究中心派人来了。”
　　“就在通知你们来这儿之前，我亲自跟他们通了话。”
　　那位中年人点着桌面，他旁侧的吴辉眼里露出一点疑色，看起来似乎对此并不知情。
　　“其实晏39的结果在半个月前就出来了。”接着，萧黎道。
　　研究所的几个人眼圈很重，孔教授说着说着声音都变得无力，萧黎索性继续这个话题。
　　萧黎：“有关信息素这一块我们在很久之前就有了方向和猜想，这么久没有消息，瞒着所有人，我想大家都应该明白这是为什么。”
　　在座的人点着头：“放心，这件事现在不会说出去的。”
　　“就我们基地最近的情况，根本没法说啊。”
　　“确实是这样。”
　　“沧海来人的时候我们也十分谨慎，但是他们说，沧海有进展了。”
　　……
　　刑止跟了出去，余妄已经没影了，他快步走过研究所的每一个地方。
　　厕所是空的，休息室也是空的，培育中心只有一个研究人员和长得半大的猫崽。
　　那猫像是之前抱给余妄看的那只，见到刑止一晃而过的身形还炸了毛。
　　然后，他在即将离开研究所的一块玻璃后面看到了一点迷彩。
　　刑止出来的时候没感觉有什么犹豫，找到人了倒是有些忐忑不敢上前。
　　如果晏39和湖一改之前的态度，要把余妄拉去做实验呢，他夹在中间真的特别难办。
　　刑止伸手在脸上揉了揉，抬头看着天花板上明晃晃的白炽灯，眼珠晃动。
　　他不想余妄再疼了，不想食言。
　　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点希望，湖不会舍弃全基地满足他一个人的愿望。
　　他早该知道有这么一天。
　　早该知道总有些是是不尽人意的。
　　可他要不是在执行队也碰不见余妄。
　　现在这个人就在玻璃的另一侧等着他，在他到这儿的时候余妄肯定也知道他来了，毕竟他能力那么出众。
　　坚硬又柔软，暗淡又耀眼。
　　刑止没法转身。
　　远处有几道脚步声，刑止还在原地。
　　他注意到那几道脚步声在即将接近这里的时候停住了。
　　那里有个拐角，是看到余妄然后停下来了，刑止反应过来，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多少人，大概有七八个。
　　他们停在余妄面前，风尘仆仆。刑止没有见过他们，这些人的面孔有着明显的血统特征，因此显得人模狗样。
　　领头的男人在守卫旁边，用带着血丝的眼睛看着余妄，像是在看着什么老朋友：“你好啊，小朋友。”
　　“在这儿过得好吗？”
　　余妄冷眼看着他。不但余妄这种态度，刑止也觉得自己对这个Alpha有莫名的敌意。
　　那个Alpha似乎看到了刑止，他忽然笑了笑：“我猜测这儿一定很好，因为你们看起来精神抖擞。不像我，像个迟暮老人。”
　　“真羡慕，希望贵基地能收留下我这个可怜的逃亡者。”
　　那个Alpha一脸自嘲，目光直直的看着余妄，然后动了动嘴唇，嘲讽意味十足：久别重逢啊，TS-9497S1A003。
　　守卫催促着他们离开，那几个人昂首与刑止擦肩而过。
　　信息素真臭。
　　刑止嫌恶的啧声。见这情况他约莫就能想到，这些人是从沧海来的。
　　刑止脸色阴沉，那一串数字大概就是余妄的编号了。
　　沧海研究中心，当然认得余妄。可是余妄却不记得这些人了。
　　这些人态度真恶心，刑止不语。
　　他走到余妄面前，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于是，刑止把他按在怀里，用密布无数细小伤口的手在他的后脑一下一下轻轻顺着。
　　“别怕，别担心。你还想看看那只猫吗，它长大了，还认得我。刚刚路过就炸毛了，你去它也一定认得出你。”刑止喉咙干涩，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力度，想让这个拥抱看起来自然些，可是圈住余妄的手还是太用力。
　　“我没有害怕，也没有担心。”余妄在他耳边道，“是你怕了。”
　　“没关系，如果他们需要，那我就配合，你别害怕。”刑止把他整个人按在自己肩膀，静静的。
　　余妄顺从，闷声道：“但我潜意识觉得不会需要我，如果我很重要，那么沧海早就来找我了。”
　　他为什么离开呢，他只是觉得在那些人眼里他始终不是属于风神的。
　　加入执行队让他有个栖身地，被收留被爱已经是无上的恩惠了。
　　他对于风神的人来说是个外人。
　　余妄之前有段时间脑子偶尔有些浑浑噩噩，出去一趟走着走着就迷糊了。然后，他就知道原来这个基地也不尽然美好。调剂来的人即使生活了很久也被排斥。他们的地位跟普通人一样，可就是被排斥。
　　这是无理由的。
　　或许执行队被刑止的性格，又或是先辈一直继承下来的慷慨浸染，所以他们潜意识对余妄的身份并不在意。
　　余妄对他们的态度也不是很在意。
　　“真的？不是说来安慰我的？你还是多安慰我吧，我可能被你说中了，真的有点怕。”刑止已经放弃思考能力了，他觉得再想下去就得像其他Alpha那样直接进入易感期，抱着他的Omega哭唧唧。
　　“合理推测。”余妄稍微仰头，把口鼻从刑止肩膀处解放出来，他小小喘了几气：“他的表情不惊讶。”
　　刑止闭着眼睛，在他后颈附近嗅着：“嗯。”
　　只有信息素才能让他感到真实和安心，他很难想象如果没有余妄他会怎么办。
　　余妄突然开口：“没有久别重逢，我跟他应该不熟。”
　　“没事，没事。”刑止愣了一下，脑子里空空的，除了这两个字其他的一个都想不到。
　　平时都是他做了什么，比如一队集体为了不点背送给他的平安符被人放了回来，他缠着余妄给他解释，强行拉着人到隔壁让他们说明白。小题大做也好，大惊小怪也好，他就是不想余妄又把什么委屈憋在心里。哪怕他不会在意这些小事情。
　　余妄真的在安慰自己。
　　刑止意识到了。
　　……
　　“人来了。”有人小声说了一句。
　　执行队的站起来给人让了位置，几个小队长自觉靠墙。
　　沧海来的研究人员也没有客气，他们直接落座，自我介绍：“你们好，我们是沧海基地主城研究中心的萨维德·沃克。”
　　“这位是我们主负责的助手查尔斯。”
　　“……”
　　“欢迎。”他们扯出了一个笑脸。
　　极其敷衍的态度。
　　沧海的人员回礼的笑容更加得体，像是嘲讽他们没见过世面。
　　“其实我们近几年也有跟沧海和青山基地交流各方的实验进展，并且大体的方向是已经确认的。”萧黎道。
　　“那，不知这几位教授为什么会不辞万里来到风神？”吴辉露出和善的笑容，“你们来这里会不会太冒险了，毕竟外面现在危险未知啊。”
　　“那倒没有。”萨维德一脸自来熟，没见外。他看桌子上的水没人动过，于是端起来抿了一口。
　　这个人的嘴唇已经干燥起皮，眼睛满是红血丝，可看起来依旧精神十足，已经没他刚才自嘲的迟暮样。
　　“因为沧海最近不太平啊，”萨维德感慨又遗憾的摇摇头，“沧海待遇太差了，我们是没日没夜的工作，还讨不来一个好处。”
　　“而且最近基地里总有人莫名其妙感染，除此之外所有人都神神叨叨的，我们实在害怕极了。所以才来这儿。”
　　“啊，不过你们别担心，我们已经通过所有手段检查了，你们铁面无私的守卫亲自看着的，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又让我们在外面待了几个小时才放我们进来的。”萨维德啧声道，“沧海基地要是有你们这么严密，或许就不会出现信息素感染者了。”
　　萨维德这人一开口，就掌握了话语的主导权，他滔滔不绝讲个不停。
　　晏39的人都没法插进去。
　　好在他们现在也不着急讲什么重要的。
　　查尔斯在旁边用手肘拐了拐他，萨维德回过神来：“啊，言归正传。”
　　他道：“有关于信息素这一点，一直以来都是我们沧海在做实验，并且已经取得明显进展。”
　　“我们此次前来也是给你们带来一个好消息。”
　　他们一直警惕猜疑的事情就这么被萨维德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余妄小脑袋瓜搜索词典：[久别重逢：朋友或亲人在长久分别之后再次见面。]
　　余妄[冷漠]：谁跟你久别重逢，我跟你不熟。
　　啊，小白鼠和医生，大概也只有医生会觉得跟小白鼠见面是个愉快的事情叭


第57章 疯狂试探
　　萨维德脸上始终带着笑意，这样稳操胜券的模样让他们跟着一同冷静。
　　“请说。”有点恭敬的意思。
　　萨维德双手撑着头，看着风神的人员：“我们已经明确知晓有关信息素感染的事情，如同晏39的各位在通讯中同我们猜测那样，因为人类出入荒野频繁，使这种感染途径在人类身上变得明显。”
　　他仿佛讲故事一般把这个重磅消息说出，并且露出了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容：“但并不是无药可救的。我们早在二十四年前便从A-P获取了最重要的样本——类母虫信息素。”
　　萨维德的眼珠在每个人脸上飞快转过，像是在观察他们的神情，又像只是确保每个人都听清他的发言。
　　他发音缓慢：“这类信息素会散播在空气中，无知无觉的感染生物。随着异种近年来的进化，这种感染概率变得更高了。你们应该有所发现才对。”
　　萧黎对上他的目光，点头道：“他说得不错。我们的却是在畸形异种身上采取到了这类信息素。我们的验证结论才在近期得到证明。不可否认——我们暂且称它为‘类母虫信息素’——只有这种信息素能通过空气媒介感染人类。”
　　更深层的含义便是，他们此前一直无法找到达到这个融合度标准的样本，以至于无法验证结论。
　　“冒昧打断你们，我想问一下，”这个人是湖的管理者之一，沃德中将，他疑惑道，“那为什么此前你们没有把这个情况告诉湖呢，啊，你别在意，我的意思是我们不是签订协议在研究方面资源共享吗？”
　　“再一说，我们外城分所出事的时候可没有畸形异种出现啊。”沃德看起来很困惑的样子。
　　可谁都知道能当上一个基地最重要的管理者绝对不会如同表面看起来那么傻。
　　至少沃德这不合时宜的困惑样子看起来愚蠢极了，吴辉在旁边恨不得踹他一脚。
　　披着可爱人类的皮下是只蠢狐狸，话语中无形的矛头又指向沧海基地。
　　因为沧海基地执行队的队员层到过哪儿住了一段时间，而且当时还有一个目前来看‘疑似信息素感染’的Omega。
　　萨维德对平静下的暗涌视而不见，他认真思考着，然后回答：“啊，这个应该是感染时限的问题吧。”
　　“你们应该想到才对，如果恰好有人感染，回来的时候没有被检测出来，并且这个人已经被带到研究所，那么也不是不可能的。”
　　萨维德好像把这个皮球又踢到了中间。
　　不只是沧海的徐昊，还有可能是风神的徐娅。风神的带带着先入为主的观念想到了这一层意思。
　　如果萨维德的嘴里马上说出徐娅这两个字，在座的人恐怕在不知不觉中绷紧的神经会立马断掉。
　　但萨维德没说。他不认识徐娅。
　　“再回答你另一个问题。”萨维德这话不算回答，他反问“你们有把这些事情告诉城民吗？”
　　沃德下意识反驳：“可是晏39和湖跟城民根本不是一回事！”
　　“是啊，城民可没有我们这样的技术和能力。”剩下的人有一小半附和着沃德，“告诉我们应该会让人类整体的研究方向确认下来吧？”
　　“不不不，亲爱的。”萨维德笑着否认，“可是我们当时对于这个方向也没有任何把握啊，甚至于我们得到类母虫信息素样本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那对我们就像梦一样，我们实在不敢把这种看似浮光掠影的东西大肆通知给你们。”
　　“何必计较这么多呢，现在也还不晚！”
　　“这项研究我们整整进行了二十多年，可还是没有完全成功。类母虫信息素样本不太稳定，并且太珍贵了，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有得到第二个。这并不是从简单的畸形异种身上获取，那是母虫，懂我意思吗？母虫！所有感染的源头。而且，就算告诉你们，我们也没有能力复制出一管一模一样的信息素供你们研究啊。反倒是更让你们日夜不安，不是吗？”
　　萨维德好像有点激动起来的意思。他的身躯微微颤抖，眼睛睁得像个玩偶，显然亢奋着。
　　这种时候沧海来的研究人员掌握着他们及其所需的情报，这足够他们在风神力获得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信任。
　　按照湖的德行，这点微不足道的信任大概率会让他们留下。
　　如同余妄那样，一边防备一边利用。虽然不会完全接纳，可也足够了。
　　或许被收留的人还得感恩戴德。
　　“我明白您的意思，您不必太过激动。”萧黎看着他，又跟身边的孔教授对视一眼。
　　他们在思考，在疑虑。果真如沧海所说，信息素不稳定不敢轻易下手，可即使这样，凭借他们制作驱散装置的经验，这也应该不难才对。
　　萨维德这话对外面的人来说十有□□挑不出毛病，可晏39的人心里清楚得很。
　　如果类母虫信息素样本不稳定，那么它跟其他信息素就不能混为一谈。
　　或许结构上有所不同，可，他们从未见过不稳定的信息素。
　　既然是来自感染源头的东西，那一定十分危险。
　　萧黎发现他没法说服自己，这不至于二十四年都搞不出来一个东西来。
　　查尔斯推了推脸上的眼镜，他是个Ba，脸上的黑眼圈比晏39的Alpha看起来还要重些。
　　他替萨维德补充：“非常抱歉，我们赶来的时候情况紧急，没能带出这些东西。包括一些很重要的，所在保险柜里的绝密资料。”
　　他顿了顿，吴辉拉长了声音：“所以——”
　　查尔斯：“可能需要贵基地遣人前往沧海一趟了。”
　　唐明哲听闻，眉心的肌肉小幅度的抽了下，他在极力克制着脸上的表情，让自己脸色显得不那么难看。他下意识往身边看去，刑止已经离开，他身边的座位是萨维德。
　　唐明哲转回头，不乱看了。
　　执行队从建立以来，跟别的小队一样，虽然都是特别行动小队，但是从没有做过正常的任务。
　　什么叫正常，比如深入敌营安装爆破装置，营救等等。
　　啊，他们会费心费神去异种群里安炸。药吗？落在异种里的人能等得到他们的营救？就连两个月前的异潮来了，南荒野哨兵塔的收复工作都是底下的特战组完成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希望他们的任务跟往常一样，只需要搞一搞异种。哪怕异种越来越聪明，但也比人好。
　　唐明哲烦躁的翘起了腿。
　　他不想接这个任务。如果湖答应，肯定会派他们。
　　不过好在湖前来参加这次‘聚会’的人没有立即做出回应，吴辉带头岔开话题：“所以你们沧海到底发生了什么？”
　　萨维德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些不情不愿的，带着点害怕不被接受的语气道：“基地变得很乱，已经没有规则可言了。”
　　“周围的人像是集体进入了易感期，暴躁得没有人性。但我们检测，仍旧找不到这奇怪的来源。”
　　“别怀疑我们好吗，我们来的时候里里外外都消毒了，你们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把我们带去检查！”萨维德脸上的从容在这一刻全部破碎，露出里面的恐惧。
　　他眼里的血丝让他的眼睛看起来随时会爆掉，整个人成了只惊弓之鸟。这转变让他们觉得怜悯。
　　他身后的几个沧海来的也纷纷露出悲痛神情，让他们不忍心再继续问。好像谁再问，再疑惑就是个把可怜人开膛破肚的无情凶手。
　　“我感到万分抱歉，喝口水吧。”吴辉向他们道歉，毫不犹豫。
　　“没事，没事。”萨维德低声道，他拿着水喝了一大口。
　　“那么，我们换一个话题吧。虽然您觉得时间宽裕，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不容浪费的。请您谅解。”萧黎好像注定要做那个恶人了。可恶人的开口让他们明白现在并不是可怜别人的时间。
　　可怜别人，那如果后面发生了什么，刚好差那么点时间，谁来可怜他们呢？
　　“没事，您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
　　“好。那么，我们想请问您，认识一个青年吗？他刚刚跑出去，我想你们应该打过照面了。”萧黎说着，一边在纸上写着什么。
　　“看到了。”萨维德回忆状，“很漂亮乖巧的一个Omega，不过我并不认识。他怎么了？”
　　“是嘛，那有些遗憾。我们还没告诉过你这个人的情况吧，”萧黎完全的语气态度模棱两可，他像是完全把这里当成了和一只样本交流的地方，他对着样本在研究，在发言，只不过样本会说话，身边多了一些人旁听。
　　萧黎支起一只手，这动作让他看起来随意懒散，是个非常放松的姿态。他对萨维德说：“这个Omega的信息素不会吸引异种，它就像一团空气。我们本以为这会对我们的研究有所帮助，可最后我们发现，他融合在Alpha信息素里面——当然是有超高匹配度融合的。可就像我前面所说，它像空气，融合在Alpha信息素里面没有一点作用，像是失去了它本身的作用。这种信息素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是否会有一些研究价值呢？”
　　萧黎抬眼看了他几秒，随后空闲的右手转着笔，时不时在纸上画两下。
　　他身后的助手分神瞄了几眼，只能在那记录册上看到几条无意义的线条。
　　助手皱眉，萧博士这时候还在开小差！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差点把自己绕晕的一天。矛盾点太多这后面都没细纲了，全靠我脑子记！可把我嘚瑟的[bingmeiyou给你们理一下
　　1.沧海的逃命逃到风神来了且两手空空，只带了几个脑子和重要情报2.风神对于沧海你为啥要来，你基地发生啥了，你有情报为啥不早告诉我的疑惑询问，并且对于你不告诉我的原因持怀疑态度。虽然能理解，但是不接受。
　　3.沧海的表示我虽然没带什么来，但是我希望你们能考虑一下去拿那个珍贵样本，你信我[卖惨QAQ4.萧黎表示，不戳你痛处了，咱们聊点别的吧，所以你认识余妄吗？
　　简单版
　　沧海：我带着诚意投奔你们了你们信我啊！
　　风神：？
　　沧海：信我！#￥%……
　　风神：！
　　沧海：嘤qaq
　　风神：【信任度2/100】
　　同意收留[此条消息是湖所发，与其他人员没有任何关系。]


第58章 满分默契
　　刑止站在门外，刚好听到这句话。
　　他的大脑还没有做出反应，或许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他站在那儿，露出小半张脸看着里面。
　　然后，几乎瞬间，垂在腿侧的手就被轻轻握住。
　　晏39淹在湖里，炎热的夏天也不需要开冷气，呆久了甚至有种想出去晒太阳的想法。
　　余妄的温度跟这里融在一起，刑止觉得像是有张被冰水浸透的毛巾裹着他。
　　刑止看过去，余妄朝他摇头。
　　可刑止现在很冷静，如果他想上去揍人，不会因为余妄一个拉他的动作就停下的。
　　他不想进去了，于是还未完全暴露在门口的身体移开，他在门外默不作声的低头。
　　可能是Omega的体温天生就低一些，他把余妄的手握紧，抬到嘴边，像是万分虔诚的亲吻，然后呼出热气给他暖着。
　　他想看余妄无理取闹不那么理智的样子，至少让他觉得余妄除了他刑止还有别的东西在意。现在的感觉，就那么见鬼的不真实。
　　他忍住了想要猛踹身后门板的冲动。
　　刑止像是失去伴侣颓靡又烦躁的大猫。但他的伴侣分明好端端并且十分乖巧的站在他身边。属于余妄冷香的信息素还飘到了他鼻子里。
　　他听到那叫萨维德的开口：“可能会有用。不过按照你的话来说，如果没能跟别的信息素混合，特性无法提取，那我个人认为这是废……没有任何价值的。”
　　“不过我们也可以往这方面尝试一下。”萨维德没有把话说死，他就像是个介于学者和专业人员中的混子，满嘴都是更加无用的，科学所用的‘严谨’词汇——可能，也许，似乎，个人认为。
　　“他最好下来告诉萧黎不需要你，不然我可没法保证他在基地呆得舒坦。”刑止扯着嘴角，靠着墙，把余妄的手拉到自己后腰，这个人就被迫扑了个满怀。
　　余妄稳住身形，顺势也抱着他：“你得让人把他看紧点，最好告诉上将。”
　　“对。”刑止轻轻咬着他的嘴唇，声音又粘成一片，“还不能让他过得太闲，太自由。来了就是做事的，执行队能养闲人，但是晏39可不养。”
　　这个姿势余妄只能微微仰头，他试探着回应想让自家Alpha高兴些，但很快就成了刑止单方面索取。
　　他轻轻嗯了一声，说不清是在附和刑止刚才的话，还是跟猫咪舒服的呼噜一个意思。
　　“所以说，那个稀有的类母虫信息素样本真的那么重要？我们如果在荒野找另一只畸形真的无法替代吗？”
　　萨维德像是有些咬牙切齿，极力平静着语气：“母虫信息素的完整性是你们所无法想象的。如果你们实在不信任我，想要准备浪费更多的时间去寻找一只合适的样本，那我无话可说。”
　　“反正我现在在风神，要完大家一起完。”
　　他的话似乎让周围的人都惊住了。
　　“抱歉。”风神的人显得谦卑有礼。
　　他们道：“那请问您是否知道些，有关我们黑市与你们沧海的交易呢？”
　　“什么？”轮到萨维德惊讶了，“什么交易？”
　　“就是，有关于Omega信息素提取液制作强效诱导剂的交易。”萧黎的身份从一个研究人员变成了审讯员。
　　“啊？那是……那是从你们这里获取的？”萨维德愣住了，“可我们需要的只不过是多样性的信息素，我们把这件事告诉沧海高层，他们解决，我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
　　“万分抱歉，这是我所知道的全部。我为我们基地的疯子向你们道歉。”萨维德踉跄着站起来，向他们重重鞠躬。
　　“那倒不用，请坐吧。”萧黎在他做完这动作后慢悠悠的补了一句。
　　……
　　会议室的人散得差不多，沧海的人被带去休息，只有风神主要的几位管理留下来。
　　萧黎把记录册往前一推，上面的扭曲线条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几条疑问
　　余妄来自沧海，且接受过他们的实验，萨维德说不认识余妄。
　　黑市与沧海长久交易，抛去萨维德所说的多样性采样，其他的信息素不知所踪。
　　沧海十二四年做不出一个实验。
　　第一条直接就被刑止否决：“他撒谎。”
　　于是接下来的几条疑惑直接作废，萨维德在他们心里完全不存在信任的可能。吴辉几乎是立即就派了信得过的人去监视。
　　只是有关类母虫样本的信息，他们还是下意识信了。
　　萧黎觉得只有这件事是真的。
　　“所以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们无法通过现在的东西检测出被信息素感染的人吗？”长桌的另一边，有个执行队的捂着头，一副被绕晕的样子。
　　“是啊，我们是不是真的要去沧海？”
　　“终于最后的结果，果然还是人类与人类一战吗？”
　　“……你不要一脸哀痛的说这种话，出门会挨打的。”
　　萧黎没有打断他们，他在思考要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等到执行队的自己调和了气氛，他才解释：“你可以把感染源看做一个调色缸，中心混合最完美的就是类母虫信息素样本，周围的未完全混合，介于每一种颜色细微过渡中的就是其余异种的病毒。这些都是组成中心颜色的一部分。”
　　“然后，我们判断人类是否感染，需要一个标准。信息素感染的标准，这一部分我们能观察到的颜色并不能达到。”
　　“有一些不互通的地方，但某种意义上来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好像明白了。”他们道。
　　萧黎点头：“还有什么疑问吗？”
　　在看到众人摇头后，他也起身离开，准备去休息了。
　　刑止目送他，然后回过头，看着吴辉：“现在到您的发言时间了，吴上将。”
　　“让他说吧。”吴辉拍了拍身边的沃德。
　　被抽中发言的人猛然清醒：“啊，六个月了，没跟沧海有合作！”
　　他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这意思就是，确定让我们去了？”刑止桌下依然牵着余妄，身边的小队员面不改色，想要把手抽出来，可刑止没给他这个面子。
　　“等等，如果沧海的知道他们逃走的人来风神了，那我们去他们那儿，会不会那什么，有点挑衅啊？”吕阳道。
　　沃德陷入沉思：“我们会问清楚的。”
　　“但是你们还是要去。”另一位湖的管理者不容拒绝道。
　　“……”
　　“好的，我们明白了。”几位队员回答。
　　接着刑止听他们谈论了其他的矛盾点，虽然他本人觉得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走神，可是他还是一个字没听进去，好在就是些没什么实际证明手段的猜测。
　　后来，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完全就不一样了，刚才说过令人胆战心惊，脊背发凉的‘真相’好像被全忽视。
　　即使心跳还有些快，脑子还有些懵，他们都迅速恢复了平常的状态。
　　“队长，执行队不把害怕和烦躁表现出来。”余妄在嘈杂中对他说。这是他们不成文的规矩。可以有，但尽量别有。
　　这道声音就像无论背景多么战火缭乱，它也能本着极端冷静和理智突破重围，然后轻轻柔柔落在他耳边。
　　这好像还是余妄第一次叫他队长，他连唐明哲都没叫过。
　　多种情绪混在一起让刑止有些飘：“嗯，很明显吗？”
　　余妄只是转头看着周围，刑止不明所以跟着看过去，刚好就看到几道眼神从他这儿移开。
　　几个小队的说说笑笑，时不时往他这儿看一眼。
　　刑止是真沉着脸，但是没把Alpha的信息素露出来。
　　队员们明显就是想往他身上引话题把他带出来，但是又怕他更加烦躁。
　　原因，有了伴侣的alpha强了，也更弱了。
　　这时，外面探进一个脑袋，宋璇看着里面的人，敲了敲门，等到他们都安静下来，才开口：“我们这边要给执行队的队员做一下检查，你们现在方便过来配合一下吗？”
　　“方便方便，马上就来！”几个小队的队员们疯狂朝唐明哲挤眉弄眼。
　　唐明哲则笑着说他们脸抽了。
　　刑止看着他们勾了勾嘴角，然后，他拉着余妄起身，往门外走去。
　　他说：“那我们今天可能回不去，只能去吃食堂了。”
　　“没关系。”余妄回答。
　　……
　　检查倒是很全面，抽血抽信息素一个不差。
　　顺便刑止又看到那位夏助理，这位助理站在工作台前摆弄着针筒，看来又是他抽信息素。
　　在看到刑止的时候，这位助理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余妄转头看着他，又看了看其他人，发现他们都是一脸莫名其妙。
　　呵。刑止在心里冷笑。晏39的人都这么无聊吗？
　　他伸手在余妄脑袋上揉了揉，然后坐好，小声跟夏助理说：“打。”
　　说别人呢，他也一样无聊得很。
　　队员们没听到，夏助理对于刑止的行为很满意，他白大褂一挡，队员也看不见刑止的样子。
　　这时候，有别的人员过来把余妄带走了。
　　他是个omega，要分开检查。
　　很快信息素液体就被提取出来，刑止这回是真没感到一点疼痛。
　　人生都惬意了。
　　他悠然坐在一旁，脸上带着其他队员觉得毛骨悚然的笑意，鸡皮疙瘩瞬间遍布全身。
　　“我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不，只有刑狗信息素的臭味。”
　　“需要打麻药吗？”夏助理温声询问。
　　“会很疼吗？”蒋毅对此很敏感，不疼就不要麻药了。
　　“会有一点，但是你们队长就能忍下来。”
　　“那就不要了，要那玩意儿做什么。”蒋毅手一挥，露出后颈的腺体。
　　然后刑止捂着嘴，看着被夏助理遮住的人脸上开始变红，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最后硬生生忍了下来。
　　夏助理还十分贴心在他身边停顿几秒，直到蒋毅充血的脸完全褪下才走到工作台放下那管信息素。
　　执行队总在奇怪的地方拥有百分百的默契，比如现在。
　　“疼吗？”秦虹问他。
　　“不疼。”蒋毅笑得灿烂。
　　被欺骗的人在被针扎的时候猛然察觉，真的是阴谋。
　　但转念一想，我疼了后面的狗A们也得疼，不然太便宜他们了。
　　这个观念由，凭什么前面几个遭罪后面的大部分就不遭罪，变成了最后反正都要结束了，那就全体一起遭罪吧。
　　最后一个人上去的时候，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神态怪异得像感染者，那人是个新入队的队员。这时候被他们吓得像个刚分化进军区的可怜小伙。
　　“没事没事，别担心。”他们假兮兮的安慰着。
　　那队员将信将疑，埋头露出腺体，在夏助理扎针的一瞬间，僵硬开口：“卧槽？！”
　　刑止和周围的队员终于忍不住张口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太年轻。


第59章 出尔反尔
　　最后挨针的队员生无可恋：“你们真是瞒得太好了。”
　　“夏助理太过分了。”
　　随后的检查中他们一直在说这个话题，结果谈论到最后，夏助理突然告诉他们，其实刑止是上了药的。
　　场面一度有点尴尬。
　　队员们不敢相信队长居然伙同晏39坑自家队员，于是他们正色：“队长，我们不管，等我们这次任务结束你剩下的点数不能给余妄了，你得请我们吃东西，要你自己做的。”
　　刑止看着夏助理，发现这个人说完话就溜走了。
　　原来晏39的人比执行队还心黑。
　　刑止要拒绝，他怎么可能在有余妄后还把点数拿去养别人？就算只是一顿饭都不……几个小队的队员看着他的眼神好和善。他们眼里的光芒是刑止至今为止所见到最温柔的，好像只要他说不，那他今天就不可能走出这个房间。
　　他被威胁了。
　　刑止到嘴边的话硬生生一转：“好啊。”
　　开什么玩笑，他基地Alpha一哥能屈能伸，今天不能伸以后加倍伸。
　　吴辉通讯告诉他们事情确认完，萨维德说已经制造了去青山的假象。而沧海到青山要五天车程。
　　现在物资正在清点，他们已经向沧海说明荒野最近的情况，让沧海执行队一起去荒野看看是什么情况。
　　明天就要启程。
　　等到余妄出来的时候，其他人已经检查完，去楼上的房间休息了。
　　刑止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余妄隔着玻璃门，推开后走出。
　　刑止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一会，余妄检查的时间似乎比他们慢。
　　他脸色很苍白。
　　刑止站起来向他走去，自然的握住他的手，发现比刚才还要凉。
　　“你怎么这么冷？”刑止有些担心，即使这里温度确实低，但余妄的手也不该冷成这个样子。
　　就像是在寒冬中冻了一个小时。
　　“没事。”余妄摇摇头，声音发虚。这个摇头的动作像是把他自己摇晕，刑止看到他原地踉跄，然后就要倒下。
　　他慌忙接住，让人靠在自己怀里：“你这叫没事？”
　　“唔，有点困。”
　　刑止觉得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余妄这个样子显然不叫没事，但是如果他有情况，晏39不会一声不吭，不会检查不出来。
　　怀里的人几乎要闻不到信息素，当然这可能是由于贴着腺体贴的原因。
　　刑止心中一跳，脑子中突然就冒出一个猜测。
　　他把无力的人往上搂了搂，伸手轻轻撕下腺体贴。
　　没有味道。
　　腺体狰狞的伤口上有几个微红的小点。余妄反应慢了一拍，伸手捂住的时候刑止已经看清楚了。
　　刑止将他搭不上力的手拨开，重新贴好腺体贴，然后直接将他抱起来。
　　说着什么心态好，刑止觉得自己的心态一点不好。
　　他现在的脸色沉得可怕。
　　余妄一副要睡着的样子，却强打精神睁眼看他。
　　刑止冷声：“闭上眼睛。”
　　余妄又盯了他几秒，嘴唇无声的动了动，最终听话的闭眼。
　　他走得很急，以至于路过餐厅的时候里面的队员还大声问他怎么了。
　　刑止没想到，真没想到晏39瞒着他。
　　明明说了他们不需要余妄协助，明明说了余妄没有作用。那为什么这萨维德来了之后，就那么几句话，瞒着他偷偷抽取腺□□？
　　腺□□关乎到信息素，过量抽取会引起信息素枯竭，严重的话余妄就废了，还有可能死亡。
　　虽然他知道晏39的人肯定下手有轻重，但现下的情况看起来他们就是往极限逼近。
　　刑止在生气晏39的出尔反尔，也在生气余妄跟他们一起瞒着自己。
　　湖的上部分温度正常，空间中各处的窗户中透进阳光，印在不同位置的墙或地面，让人觉得晃眼。
　　他走到一扇门前，便有守卫过来替他开门。
　　刑止一言不发，走进房间后还在克制自己动作的力度。
　　他往后一靠，门锁落下发出清脆声响。
　　湖里的休息室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如果不是没有栅栏的窗户和门，还有较为舒适的柔软床垫，这里几乎就是监狱。
　　刑止走到床边，把余妄轻轻放下去，起身的时候却被拉住了。
　　喊着困的人努力睁着眼睛，拉着他衣袖的手指似乎轻轻一抬就会掉下去。
　　“我不走。”刑止顺势躺下，把他抱着。
　　“你别生气。”余妄说，“真的没事。”
　　“你看，他们只是拿了几管腺□□，我不用留下来，明天还是跟你一起走的。”余妄的话含糊不清，像是随时要睡过去。
　　刑止眼里满是心疼，刚才蹿出来的怒火早就被扑灭了。
　　他还能去找晏39的人闹不成，当然不可能。
　　他只能担心，心疼，不安。
　　刑止觉得Alpha也没什么好的，既不能帮自家Omega疼，也不能帮他清理一切烦心的存在，他一直是个Alpha人类，一点也不强大。
　　没有帮忙就算了，之前还让他一直担心被赶走，让他哭，让他惧，唯独没有让他开心笑过。
　　刑止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跟余妄是怎么相遇相识的。
　　“我是不是很没用。”刑止声音沙哑，他用力抱着余妄。
　　“没有。”余妄轻轻开口，“为什么这么说，这些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余妄用力疏清自己的脑子，他太困了，问着刑止信息素的味道让他很安心。
　　他想睡个觉，但如果他睡着了，刑止一定还在胡思乱想。
　　这个Alpha从被他激怒的那一刻开始就彻底乱了。
　　余妄费力的伸手抚上他的脸，够上去吻了一下：“你只要抱着我，陪我睡个觉吧。”
　　余妄的声音越说越小，刑止看着他的眼睛慢慢闭上，就像死去的蝴蝶。
　　大脑突然空白，随后看到余妄缓缓起伏的胸腔和绵长的呼吸，才缓过神来。
　　他几乎要被吓死。
　　刑止的手心全是冷汗，他差点以为晏39要暗中除去余妄，差点以为爱人要死在他怀里。
　　他缓了好长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余妄只是睡着了，因为被抽取太多腺□□。
　　刑止的心还在狂跳，他放松着自己，像小孩子抱着最心爱的玩具那样抱着余妄。
　　这是余妄第一次让他陪着，第一次开口，第一次请求。
　　刑止肯定会答应。
　　即使他刚才差点疯掉，现在也要答应自己的Omega，陪他睡个好觉。
　　他不会离开余妄。
　　余妄闭上眼睛，闻着几不可闻的冷淡花香。
　　一觉醒后，余妄还是没有恢复过来。只能说精神稍微好了些。
　　刑止骂骂咧咧的去晏39拿了些药，回来给他喂下。
　　而据晏39的人说，腺□□被抽取太多，配合药物恢复时间也要三到五天。
　　刑止忍住了当场质问的冲动。
　　……
　　执行队整装出发的时候，余妄理所当然还在睡觉。
　　抛开发情期神志不清的行为，余妄都表现得很理智。
　　刑止像是隐隐触到易感期似的，自己黏上了Omega。
　　余妄靠着枕头——一个刑止千方百计从湖顺来的——睡得正香。
　　刑止就偷偷抽出枕头，让他枕着自己的腿。
　　前座的队员一脸绝望，又开始了，刚刚才吃过早饭，又要开始吃狗粮。
　　还是掺了油那种毒狗粮。
　　他们甚至开始希望老天再掉两个实力可以媲美Alpha的Omega，好让这个队伍不再成为刑止一个狗撒狗粮的地方。然而这是不可能的。队员们叹了口气。
　　蒋毅打开车窗，想往外看看，顺便吹吹风。
　　结果刚打开一个缝，就被刑止一个枕头按在头上：“关上！”
　　alpha队长声音还放得很轻，怕吵到人。
　　蒋毅顺手把枕头抱在怀里：“好好好！”他依依不舍的抬上车窗。
　　能干嘛，只能睡觉了呗。
　　刑止低头，余妄睡得很安稳……但是这个词形容太奇怪了。他就像极端贫血那样，吃下去的辅助药物没什么作用，让刑止忍不住抱怨。
　　他们到沧海要一天多，余妄在这段时间还不能恢复过来，那么他就要安排人看着了。
　　刑止胡思乱想，暗骂晏39看起来正人君子，原来不止心黑，手也黑。
　　明明知道他们马上就要出任务，还让重要的队员失去战斗力。
　　刑止懊恼，他搞不动晏39。
　　沧海基地在西方，要经过山脉和森林。
　　刚出基地的时候，刑止就感受到了外面的不同寻常。
　　即使靠近基地的地方，因为有驱散，而不会有过多异种靠近，死寂是正常的。可是他就是感受到一丝异样。
　　哨塔的人探出头跟他们打了招呼，二三小队的狙位无聊地大声跟他们对喊了几句，类似吃饭了吗，吃的什么。
　　车辆开远后便再也听不到声音。
　　唯一的活物，除他们外唯一的声音。
　　刑止的手轻轻搭在余妄身侧，目光偶尔往下瞟，更多的时候是在看着窗外。
　　两个月前他们有注意到东入口外的森林越靠近基地，越茂密，像是深入，然后延续的绿色在某个节点突然断掉。
　　现在，他只能看到路边的草丛，可是这些草丛也异常茂密。
　　刑止死死的盯着它们，终于发觉，它们不只是越靠近基地越茂盛，它们植株的方向也在向基地微妙的倾斜。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没脱鞋！


第60章 沧海基地
　　他们停下休息的时候，刑止叫醒了余妄。
　　他睡了一天，也一天没吃东西了。
　　余妄睁着眼，感受着后脑勺下温温软软的人肉垫子，思考着为什么他又睡在刑止腿上了。
　　余妄迷糊着，刑止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引来这人瑟缩的眯了下眼。
　　“起来吃饭咯，小余妄睡醒了吗，队长的腿枕着舒服吗？”这时，蒋毅从远处过来，扒着车窗，把吃的递了进去。
　　“醒啦，晚上好呀余妄！”他一看余妄醒了，伸手在他眼上方晃了晃打招呼。
　　然而刑止接过食物后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
　　Alpha队长不耐烦：“去去去，做你的事去。”
　　“队长，小气！队长，老陈醋！”蒋毅一脸愤恨，捂着手，在看到刑止的和善笑容后身形一晃，消失在了车窗前。
　　没人打扰后刑止才满意了：“起来吃饭了宝贝儿。”
　　余妄挣扎着坐起来，小小打了个哈欠，他背对着刑止。每次在外人面前有点亲昵的行为都会让他害羞，轻微反应是耳尖染红，严重了就躲起来不见人了。
　　现在是轻微反应，刑止过去咬住他的耳尖，往哪儿吹了口气，余妄抖了一下变成了中度反应。
　　余妄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刑止好像从里面看到了点警告的意思。
　　“没人看到。”刑止摊手，笑着说，“要我喂你吗？”
　　“不用。”余妄拒绝，接过他手里的食物，却见Alpha一脸无赖：“那你喂我吧。”
　　“……”余妄下不了这个手，他选择无视。
　　当然刑止也没真指望余妄会喂他。
　　刑止拿起了放在角落已经半冷的另一份食物：“我要不要叫几个人跟你一起呆在外面？”
　　他犹豫着开口。
　　“什么？”余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就是，他们向你开枪那件事。”刑止看着他，“我忽然想起来，那你跟着我们一起去，会不会有危险？”
　　余妄听闻，埋头吃了一口，他对这件事的不上心全在这个动作里了。
　　好像在无声嘲讽刑止，你才想起来。
　　“不会。”余妄咽下嘴里的食物，淡然开口。
　　“理由呢。”刑止道。他不应该把人带来的。这阵子过得太舒适脑子都不好使了。
　　“直觉，我想跟你一起去，我会把脸遮好。”他像是早有准备似的，从怀里拿出个口罩。刑止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拿的，谁拿给他的，口罩上印着个骷髅牙槽。
　　乖乖的小朋友突然就变成了冷漠杀手。
　　“可以吗？”余妄对上他的眼睛。
　　“那你跟好我，不准单独行动。”刑止嘱咐。
　　“不会的。”余妄把东西放进包里，然后继续吃饭。
　　……
　　沧海基地的地理环境跟风神差别很大。风神三面背山，而这里则三面都是荒原。
　　从很远的地方开始地上就没有植物了，地平线尽头一眼可见，连太阳沉下去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们也能看到沧海外的哨塔和沧海基地本身。
　　两天的路程，他们没有在期间发现任何一只异种，就好像，异种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
　　他们抵达沧海的时候是正午，太阳很毒，照在脸上像要活生生撕一层皮。
　　沧海的检测确实比风神水，他们只是走了个过程，沧海的守卫就放他们进去了。
　　魏雨泽和余妄眼尖，不动声色的看着检测室的几个册子，然后找了机会凑到刑止身边，对他摇头。
　　Alpha队长一下就明白了，这意思是没有卓轩一行人的记录。
　　所以这次他们不仅要拿到信息素样本，还要搞清楚十二四年前和之前黑市跟沧海的事情是怎样的。
　　并且，这里的守卫确实不像是知道有关这些事情的样子。
　　至于目前信息素感染的情况，晏39的阻断剂已经优先给他们备好，每人两只，用了个小盒子放在上衣的包里。并且在出基地的时候就注射过了。
　　前来接引他们的是沧海二小队的徐昊一行人。
　　“好久不见啊。”徐昊跟他们打着招呼。
　　态度友好得像是变了一个人。
　　上次除了刑止之外，一小队是没有跟他们见过面的，只是从刑止口中得知这个人性情已经完全变了，现在看到，一小队的都是满脸莫名。
　　不掐架还真有点不习惯。
　　想归想，他们还是跟着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兄弟，近来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徐昊见他们就像见自己兄弟姐妹，“这位兄弟怎么了？这么热的天还戴口罩，不怕捂坏了？”
　　“没事，他有点小感冒，不用管他。”
　　“那行，快走吧，饭都给你们备好了。”
　　执行队的面面相觑。
　　这个基地跟风神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风神的车辆紧紧跟随沧海，朝着基地内部行驶。
　　“想得起来这些地方吗？”刑止揽着余妄的肩，让他去看，余妄只是摇头。
　　沧海没有把区域像风神一样分隔开，所以其中只是以街道划分而不是高墙。沧海只分了内外城，并且内城中枢机构被军区护在里面。
　　这个时间街上的人很少，周围皆是老旧的大楼，窗户里有人影闪过，大概人们都在家里休息，因此并不热闹。
　　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的。
　　沧海军区。
　　进入这里就说明他们的任务已经开始了。
　　下车后，徐昊带着他们往沧海的中心基地走去，这里同样也有一片真空带，而沧海的建筑就不像风神一样淹在水里。虽然它有一部分却在也在地底。
　　“其实我们最近外出也没发现什么，确实要出去看看。”徐昊跟他们闲聊，“做个路线吧，你们这回想往哪边走？”
　　“你们最近去哪儿了？我们放了个长假，还没出去看过。”
　　“啊，有去过更远的西方。”徐昊回答。
　　“可以往南北这两条路看看。”风神的队员思考着说。
　　被太阳晒了一会儿，他们就已经汗流浃背，身上的信息素多多少少都跑了出来，于是进门的时候就被全身无死角了喷满了信息素阻断剂。
　　要去往他们谈事的地方，得穿过中心基地结构复杂的空间。
　　刑止虽然不止来过一次，但还是无法形容沧海中心基地建造的……神经病。
　　他是这么认为的，但是身边的人无一例外都觉得这构造很独特。
　　除了开头一小个被挡结实的空间和几条通道，里面的视野很快变得开阔，仿佛整个建筑都能看到。头顶有纵横交错的通道，脚下是偶尔有水泥与玻璃混在一起的地板，他们下方是很大的空间，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在其中忙碌。那是沧海研究中心。
　　就这么大喇喇暴露在外来者的视野里。
　　下面的人像是感受到有人来了，往上看了一眼，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后又低头继续。
　　然而，只有一个人，一个女人。她一直盯着风神队员走动的方向，目不转睛。
　　刑止没敢看余妄，他怕这个人认出余妄来了。
　　不仅是他一个人注意到了异样，徐昊则是直接开口。
　　“有什么事吗，谢博士？”徐昊往下面招手，声音不大，但在这个空间里足够让下面的人听清。
　　那个被徐昊称作为谢博士的女人摇头，然后给他们挥手，转身离开了。
　　“没事，估计就是最近太累了。”徐昊对他们抱歉笑笑。
　　“是啊，研究人员们很辛苦的。”几个队员接上话，气氛一片融洽。
　　可是每个人心里都在疑惑，这根本不像萨维德所说，毫无秩序的样子。
　　相反，从他们来到沧海到现在，没有发现一点令人不适的因素。刑止身边还有两个视力超群的，可他们都没发现。
　　当然也可能是不稳定因素被基地清理干净了，但是这里的人反应如果不是正常，那就是漠然。
　　刑止的脚步渐渐放缓，他退到余妄身边。
　　余妄正在打量这里。
　　“在看什么？”刑止问他。
　　“有些熟悉。”余妄道。
　　刑止怕他看多了想到不好的回忆，于是轻轻在他手心捏了下：“别太在意。”
　　沧海为他们准备的饭菜很丰盛，以至于他们怀疑沧海的研究方向不是要怎么除去异种，而是在异种横行的世界怎么好吃好喝。制定路线并不花费太多时间，而他们在这个空隙过后，按照一贯的作为，会抓紧时间休息，调整状态，然后在第二天就出发。
　　面前摊着地图，两个基地的人员正在讨论去哪些典型地方，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
　　这件事交给了唐明哲他们，刑止本人则在角落装模作样。
　　顺便思考，如果一天无法拿到样本查清所有想知道的事情，那么他们是否需要兵分两路，安排几个人装病骗骗人，留在这里搞特别作战。
　　当然他个人还是希望能搞点什么岔子，全员留下还是最安全的选择。
　　所以这个事情要怎么搞？
　　正当他想着的时候，突然想起一阵敲门声。
　　“请进。”
　　门打开，是刚刚那个叫谢博士的女研究员。近看，能看到她眼角明显的皱纹。
　　她带着口罩，看不清容貌，刑止注意到她的时间在这里扫了一圈，最后放在沧海一小队队长的脸上，道：“高执，麻烦您出来一趟好吗，我有点事找您。”
　　“很着急吗？”那个队长询问。
　　“不算是，您可以先忙，我只是来跟您说一声，免得待会儿找不到人。”她眉眼弯了下，好像是抱歉的笑。
　　然后，她的目光往余妄身上停顿了两秒，随后退出。
　　高峰注意到了，他也转头看着余妄，半晌，严肃的表情转而咧嘴一笑：“这兄弟眼光挺个性啊。”


第61章 是失败品
　　余妄只是用余光看他，然后继续垂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沧海基地认识什么人，多给一个眼神他都怕对方会认出他。
　　不过这些人也没打算在他身上浪费时间，高峰一句调侃后继续跟他们讨论。
　　“厕所在哪儿？”余妄歪到刑止身边，小声问他。
　　“出去左转第一个分叉往右尽头。”刑止无意识的回答他，念完一长串后才猛然回过神，问他的是余妄。
　　然后一扭头，就发现身边的座位空荡荡，人已经不知走多久了。
　　余妄吃完饭一直在打盹，现在精神还好。
　　他顺着刑止指的方向去了厕所，洗了手任由水珠从垂下的手指尖滴落。
　　建筑里的温差跟外面太大了，他还是有点冷，或许也是因为腺体。液被抽太多的原因。
　　这里在地面之上，余妄出来便看了一眼尽头的窗户，外面的地跟太阳融成了一个颜色。
　　看一眼就觉得好热。
　　余妄收回目光，往回走。
　　紧接着，他便注意到前方有个人。
　　是那个谢博士。
　　女人站在他前方，目光复杂，一言不发。
　　余妄心底突升一股异样，他认识这个人吗？
　　他看着女人，有点疑惑。但很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跟执行队一样有超人的洞察力，他的目光在女人看来只是冷漠和疏离。
　　可是这个人刚刚应该离开了，余妄觉得，她可能是在等人。
　　女人转身走了，余妄有些不确定，他跟着走了几步，反正回去的方向差不多。
　　直到这个人在距离他不远处停下往后看，余妄才完全确认，她就是在等人。
　　等谁不重要，可能是执行队的任何一个，他只是恰好出现了。
　　所以余妄直接跟上。
　　他带着黑色骷髅牙槽的口罩像个要挟人质的恐怖。分子，不过沧海中心基地显然不像湖，这里没有巡逻站岗的守卫，因为这里身处军区，通讯器一喊，外面就能把这儿包围了。
　　余妄始终跟她保持着一小段距离，他有些警惕，不太理解沧海的研究人员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周围静悄悄的，楼道或者通道只有他们两个的脚步声，就连仪器装置的声音都微不可闻。
　　谢博士走入了一扇门。
　　这里是研究中心的下一层。
　　余妄站在外面打量，这间屋子很平常，就是用来休息的地方，甚至于，连一点能藏匿身形的地方都没有。
　　他的目光看过其中的角落，确认不存在任何威胁他的器械，他才迎着女人灼灼的视线抬腿跨进。
　　房门被虚虚掩上，没有关实。
　　女人取下口罩，露出一张跟他六七分相似的脸。
　　“过得好吗？”她问。
　　余妄对这张脸本能有点反应，他下意识觉得自己跟这个人可能有点血缘上的关系，可是在感受到熟悉的同时，他后退了一步。
　　没有亲近，只有莫名的厌恶。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没有回答。
　　谢博士抱歉的笑着，她自顾自接了一杯水：“我忘了，你大概谁也不记得。”
　　“不用怕，我只是想跟你单独说说话。”女人没有露出难过的表情，她比余妄表现得更冷漠。
　　但她问出的话让她显得没那么无药可救。
　　“你认识我。”余妄声音很沉。
　　女人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水：“是的，你或许应该在这时候叫我一声——妈妈。”她故意拉长语调。
　　原来他有亲人的，不是一开始就无父无母被抛弃。
　　但余妄很快反应过来，这跟被抛弃没什么不同。
　　这个自称是他妈妈的人，是研究所的博士。
　　余妄并不清楚这样机构中，这两个字有多大权重，但是，他知道这也许代表自己腺体上的伤口有她促成的一部分。
　　“我没有妈妈。”所以，余妄这么回答她。
　　不记得和没有没什么区别。
　　“没关系。”女人说，“你别误会，我只是太久没见到你，以为你溜出基地后曝尸荒野了。现在看到你活着让我觉得还有那么点真实感。”
　　“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跟一个分化成Omega的废物相认。”
　　余妄没有说话，他把手里的那杯水随手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
　　“记得把脸遮好，TS-9497S1A003，你是我养出来的，从小到大。”
　　“医生总对自己养出来的实验动物有怜悯心，我会装作不知道，但是失败品总被当做发泄物给成功品的。别被看到了。”谢博士非常好心的提醒道。
　　“什么叫失败品，是因为信息素没达到你们的要求吗？”另一个声音强行闯进，让人无法忽视。
　　刑止推开门走进，眼神不善的看着那个女人。
　　余妄两步走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别冲动。余妄是这个意思。
　　刑止没有理他，而是对着这个女人，蔑视道：“把他扔进荒野异种不会攻击他，你呢？把你扔进去你猜你会被多少异种撕成碎片？”
　　所以这女人怎么敢，把自己的儿子拿去做实验，反过来还说他是……
　　怎么会有这么无情的母亲。
　　反正刑止觉得，这东西只要让余妄不受到伤害，那么他就不是没用的。
　　要不是她是女人，刑止觉得这时候她已经挨揍了。
　　女人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她道：“你倒是新找了个好主人。”
　　“滚出去。”女人双眼怒瞪，浑身发着颤，“从基地，滚出去！”
　　刑止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这个女人忽然在他面前开始喊叫起来：“滚，滚啊”
　　她尖叫，双手挥舞着，把身边桌子上的东西都掀落在地，然后抓挠着头皮和脸。
　　这动静太大，外面的人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刑止拉着余妄夺门而出。
　　上去会跟来人撞到他们只能往下，还得避开有玻璃的地方。
　　刑止看着，只能往更深处躲一躲。
　　余妄跟着他踉踉跄跄，没走几步就双眼发黑，刑止只能一把抱着他。
　　在下了两层，完全看不到任何玻璃存在后，刑止才在旁边随意找了个房间进去。
　　计划完全被打乱了。
　　谁会想到那女人突然发疯，刑止有些担心，如果这人说了什么，那么执行队的处境就会变得非常糟糕。
　　房间里亮着一盏昏暗的灯，在感应到人进入后，它像年久失修，很久不曾见过活人似的，挣扎着伸展光线，闪烁两下后，这光源才让人清晰看清房间的一切。
　　是个存放物品的仓库，一股灰尘味儿，似乎很久没人进来过了。
　　还有些凌乱。
　　“你记不记得自己还答应了我什么事儿？”刑止靠着门板，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确认没人追下来，才把余妄放下，对他道。
　　刑止目光严肃了，余妄跟他对视两秒，理亏的移开目光，果断道歉：“抱歉。”
　　他记得，答应刑止跟好他，不乱跑。
　　刑止取下他的口罩，惩罚般在他嘴唇咬了一口：“小骗子。”
　　“她说她是你妈妈？”刑止犹豫着问他。这个问题似乎有点戳人伤口，而且刚好在那个女人说出难听的话后问出。
　　“也许吧。”余妄道，“我并不记得他。”
　　“你怎么谁都不记得。”刑止无奈。
　　“没有，”余妄这次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抬眼看着刑止，“我记得你。”
　　“那是不是证明，我在你心里是最重要的，是最深刻的，是最爱的？”刑止向他逼近。
　　在两人鼻尖快要挨到一起时，余妄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alpha笑弯了眼：“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我听她那话的意思应该是，对你还有点感情，不会把你回来的事情告诉别人吧。”刑止拿下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嗯。”
　　刑止稍微放下心。
　　听这女人的话，作为失败的试验品，似乎会被送到成功品身边。
　　可转念一想，失败品是信息素没有任何作用那么成功品呢？是向诱导剂一样有致命吸引力吗？
　　还好余妄逃出来了，不然会遇到什么真是难说。
　　刑止道：“你才不是什么废物，你这么棒，她可真是眼瞎。你不要因为她说的话在意，至少，至少我们一直都觉得你很厉害。”
　　“好。”余妄并没有太多反应。
　　刑止见怪不怪，反正他会听自己的，再不济自己一直陪在他身边，比那个把他当小白鼠的妈妈好得多。
　　两人在这个房间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
　　唯一值得深思的就是，这个房间应该真的很久没人来过，刑止开门的手蹭了一层灰，地面也留下了两人的脚印。
　　而这里堆积的物资是一些器皿。
　　盘算着时间差不多，刑止带着余妄回到了上面。
　　很顺利，路上没有碰到一个人。
　　虽然他很想现在就去记忆中的沧海内部探查一番，但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时机。
　　刑止回到那个房间的时候，人已经散了。
　　里面空空的，要不是走廊外往下能看到底下来回走动的研究员，他几乎就要认为这基地空了。
　　而刚才谢博士大声喊叫也没有引起什么奇怪的动静。
　　余妄凝神看着下方，随后朝刑止疑惑道：“他们为什么一直在动？”


第62章 深夜潜入
　　在余妄的认知中，研究人员不会像他们训练一样，或者是受伤后的复健，一直来回走动。
　　他们会守着自己的实验器械，记录着他看不懂的数据，要么就是停留在一个地方，将不同的试剂混合，然后观察反应，再记录。
　　这些人却一直在晃动，像是没什么目的性的。
　　就在余妄问完话，底下的人忽然回魂，大步走到工作台，弯下身，死死盯着上面的器皿。
　　刚才就像是一个人烦恼的踱步思考。
　　刑止一时也拿不准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因此没法跟余妄探讨这个问题。
　　“我也不太清楚研究人员们，说不定是个小怪癖。”就比如晏39的爱捉弄人并以此调剂枯燥的日常那样。
　　“会传染？”余妄罕见的用了疑问语气，尾调微微扬着，比刑止平时吊儿郎当还勾人。
　　太稀奇了，以至于他微微晃神。不过刑止立马回呼过来。
　　他这意思是，下面的人行为太相似，打哈欠传染似的死板。
　　刑止知识盲区了，他放远了视线，看着对面的玻璃板：“说不定怪癖就是一窝生呢。”
　　可能还有病，比如刚才那个女人。刑止在心里补充，没敢明说。
　　余妄：“……”
　　他长得像蠢吗？
　　“你们在这里啊。”徐昊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刑止和余妄镇定转身看他，心里却着实吓了一跳，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
　　“你们刚才去哪儿了，我们等了你们好久都没等到人。”徐昊皱眉。
　　“太久没来你们基地，有点迷路。”刑止抱歉道，“怎么了，你们接下来是准备搞什么活动吗？”
　　“啊，是啊。虽然知道你们现在可能赶路有点累，但还是想让你们跟着一起去过两招。免得下午睡过晚上失眠啊。”
　　徐昊诚意满满：“来吧，他们都等着呢。”
　　说完，他转身离开，还不忘招手让刑止他们跟上。
　　刑止是打算晚上才出来找找东西的……这变故让他的计划一乱再乱。
　　可能是俗称的点背又回来了吧。
　　他竟然一时不知道该夸这兄弟想的周到，还是该骂自己做什么什么不顺。
　　刑止只能跟上。
　　训练场在建筑外面，上面搭了个遮阳的东西，但温度依旧很高。
　　刑止意思意思待了一会儿，然后就拿余妄做借口，去了沧海准备的房间休息了。
　　他们没有去外面闲逛。
　　在所有队员带着一身臭汗回到房间的时候，刑止已经补了好觉。
　　等到队员们洗完澡他才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去串，在这期间缝缝补补，把手头的沧海中心基地还原了出来。
　　完美得他自己都想夸自己一句牛逼。随后地下两层的路线分配好，刑止就回了房间。
　　余妄还在睡，他甚至没有带一点别的Alpha信息素进来。
　　刑止更想夸自己了。
　　一点金光从窗外透进，正巧落在余妄嘴角。
　　白皙的皮肤和淡色唇色晶莹剔透的，软得不行。
　　刑止这会儿没事做了，距离吃饭也还有些时间，于是跟着侧躺在他面前，盯着人看，看着看着又不老实的凑过去。
　　alpha一靠近余妄就醒了。
　　人醒了他也用不着偷偷摸摸，刑止趁他没反应过来，双手撑在他身侧便吻了下去。
　　被吵醒的人从鼻子中呼出一口气，隐隐有些无奈。余妄伸手往他肩膀上锤了两下，又推了推，结果手被摁下人被亲了个够。
　　余妄莫名其妙。
　　“路线确认好了，一队去最后一层的最深处。”刑止埋在他颈窝，“考虑到你的情况，你要不要留在这儿做接应啊？”
　　“或者你还是跟六队一起？”
　　“我跟你一起。”余妄看着天花板，打断他，“我好很多了。”
　　“真没关系吗，”刑止笑，“不过你这回答就很讨人欢心，自己的人总要自己看着才放心。”
　　“那你记得可别再乱跑了，要是再不听话……”刑止故意拉长声音，没有说后半句。
　　……
　　夜晚。
　　中心基地没什么人进来，刑止他们甚至在白天都没看到其他管理人，更别说现在了。
　　好不容易把时间混到天完全黑尽，刑止久违的觉得紧张。
　　他拿了把枪，装好消音和弹夹，然后背着踏出房门。
　　实弹是备用的，他们的主要武器还是以刀和麻醉为主。
　　余妄跟在他身后，出去的时候就看到一小队的已经等在他房间外了。
　　通道内很安静，分叉口正巧看到其他小队离开的背影。
　　偷偷摸摸，安安静静，跟个鬼似的。
　　刑止挥手，后面的人便跟着小跑起来。
　　厚重军靴落在地板上，像是猎豹的爪子，靠着肉垫不发出一点声音。
　　昏暗灯光下地板反射出一点影子，人影一闪而过，彻底从通道中消失。
　　若非衣物轻微的摩擦，他们一定会有身边的人都消失只剩自己的错觉。
　　路上时不时会看到倒在地上的守卫，他们的脸在诡异光色中反射出同样颜色，蓝幽幽的。
　　刑止只稍微瞄了一眼，他们跟二小队在最后一层兵分两路。
　　档案室，资料室，重要物品贮存室，他们需要在门牌上看到类似字眼。
　　“滋啦。”通讯在这时候接通了。
　　刑止他们不得不分心去听。
　　因为通讯中的人说话声很小，稍不注意就被呼吸盖过。
　　那声音说：“六小队，一层。”
　　“这里的情况有些不大对劲，那些研究员还在这里徘徊，他们的行为看起来很僵硬，完全没有白天的协调。”
　　“我们使用麻醉了。”没有人回答他们，六小队自顾自的说着。
　　轻微的一声啪嗒，六小队走上前去将针管拔下，随后绕到研究所的储备室。
　　“三小队，二层。”
　　“特殊实验室，我们去看看。”
　　而刑止这边，也看到了资料室。
　　只是刚进去他们就听到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吕阳声音颤抖：“卧槽卧槽，要不是我们胆大来闯别人家的基地，我是真没想到还能看到这样的东西出现在基地里。”
　　“说明白点！”好几道声音跟着催促。
　　“噢噢噢，”吕阳接着道，“实验室蛮大的，但是里面特别乱，各种颜色液体飞溅，地上全是碎片。”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片尸体，落了一层灰，人都变成肉干了。”
　　“味道感人。”
　　那边顿了顿，刑止手中不停，在架子上翻找着有用的档案和资料，身边的蒋毅过来小声对他说，隔壁也是资料室，他们过去看看。
　　吕阳：“这里面好多容器，没坏的里面封着奇奇怪怪的异种。”
　　“怎么看都是爆发过一场动乱，但是为什么没人打扫这里？”三小队的几人分散开，开始在其中寻找有用信息，他说“太诡异了。”
　　“四小队，发现几间奇怪的屋子。上边写着编号，TS-，后面的看不清，像是给什么东西准备的住处。但里面的东西很奇怪，有床，也有我认不出来的东西。”
　　“还有编号dt……”
　　“五小队，我们这里好像是个实验场所。卧槽，他们真的在拿人做实验！”那边声音惊讶，忽然又变得疑惑，“可是，可是为什么，这绑在担架上的人被绑了多久啊！”
　　“这带子都化了。”
　　“嘶——！”干涩的声音。
　　“他动了！”
　　“噗嗤。”刀刺下的声音。
　　安静了。
　　“感染者吗？”唐明哲询问。
　　“应该是。”那边回答，“不知道被绑了多久，他们的身体都跟担架粘在一起了。好恶心。”
　　“我们翻翻实验记录。”
　　刑止这边手上的翻找速度加快，他本能感受到了一丝不安。
　　其实他们的房间也有死去的人，靠着架子蒙了一层灰，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不断从别的小队听到同样的消息，他们要是真的还以为沧海正常，那就是自己脑子不正常了。
　　“我好像，看到样本了。”六小队的人喃喃道，“但是这里围着很多人。”
　　“注意安全。”刑止小声提醒了句。
　　“明白。”
　　而这边，刑止几人换了个方向，终于看到沧海基地的事件记录册。
　　余妄也从旁翻出一本不知写着什么册子翻着。
　　他快速翻看，果不其然看到了二十四年前的那场行动。
　　风神基地和沧海青山共同前往高危区A-P寻找可用样本，他们在途中发现了畸形异种。
　　这册子上还画出了一个图，是畸形异种，但样子跟刑止所见到的不一样。
　　记录上说他们当时十分震撼，而且他们人多，物资也足够，于是跟那异种杠上。
　　他们扛着异种类似声波，又或是信息素影响的攻击，最终把它杀死。
　　一切都很正常。
　　直到刑止又翻了两页。
　　从这里开始记录者的字迹发生改变，变得扭曲又疯狂，要不是同样字丑，刑止还真没法认出来。
　　【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我突然不敢相信我们所遭遇的一切，这个世界究竟在向好发展，还是坏发展。这到底是浩劫，还是福音？我觉得我们一开始就错了，我们杀了神明，我们必须祈求它的原谅。我们还有自由的希望，这是……最简单的事情，我们得把这个希望带回基地，带给人们。】【他们为什么不认同？不……他们认同了，他们还是相信我们所说的话。所以，他们是同伴。】【成功……了，努力……值得。去……传播。】这里的字迹就算是刑止也看得困难，再之后就是曲线，完全无法解读了。
　　而这个日期，是最后一次人口调剂的时间。
　　“你们在干什么？”谢博士出现在他们身后。


第63章 你所知的
　　她是怎么悄无声息出现在这里的？
　　刑止的思维一下子被撞散，连同这间屋子里的其他两人，都没意识到这人是怎么出现的。
　　刑止转身看着她，脑子里抛开刚才的思索，想着是要击杀还是劈晕。
　　然后，谢博士皱眉看着他们：“不是让你们滚出基地吗？”
　　他们明面上还是来合作的呢，是她说滚就能滚的吗。
　　刑止因为她的反应迟疑了。
　　秦虹和余妄也呆在原地，没有轻易上前。
　　而这时，通讯里传来六小队的惊呼：“我们的麻醉出问题了？不可能吧我们出发前明明确认过的。”
　　“刚刚晕倒的人现在已经站起来了！”
　　四小队的声音也在后面响起：“外面有脚步声，守卫们也醒了！我们得快点，麻醉数量不够的！”
　　这才多久啊，刑止难以置信，一针麻醉够一个Alpha好好睡一觉了。
　　“你们不应该来，余妄。”谢博士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要不是这女人自称是他生物学上的母亲，刑止可能直接下手了。
　　他缓缓把资料放入怀中，谢博士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她的瞳孔在收缩，这反应很明显。
　　她在失神和聚焦中挣扎，余妄却没有等待，他一把拉着刑止，朝秦虹道：“走！”
　　下一刻，谢博士就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嘶吼，向他们扑来。
　　余妄把她撞开，出门的时候便看到隔壁房间的人拿着一叠资料出来，几人对视一眼，连忙跑走。
　　身后是压抑的喊叫，像在笑，也在哭。
　　刑止和余妄往后看了一眼，那女人在惨淡的光线下，僵硬的脸部扯着一个笑。她的手里拿着一把枪。余妄一摸侧腿，他的手。枪被拿了。
　　正当谢博士举起枪，他准备挡一挡时，那枪口的方向却突然一变，指着这个眼角已有皱纹的科研者。
　　因为有消音，听不到直击心脏的声音，可能看到直击心脏的场景。
　　血雾从太阳穴的另一侧喷出。
　　她倒下了。
　　自杀。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自杀？刑止他们都没有要杀她的意思，为什么她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身前的人影变得模糊，余妄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捏着身边人的手指用力，指甲好像也嵌到他肉里了。
　　刑止心中的疑问只会更多，他握紧了余妄的手。从他带自己，到自己带着他。
　　那个女人的刚才的行为，然他不由自主想到了徐娅，一边喊着自己队长，一边想要杀自己的模样。
　　想法一瞬即逝。
　　Alpha队长听着越来越靠近的声响，连忙问：“东西都拿到了吗？”
　　“拿到了拿到了！”
　　“找到的都拿了！”
　　“外面已经有人靠近了，你们注意点！”五小队藏匿在地上一层替他们查看视野。
　　“研究者们也朝你们下去了……不对，我靠他们爬上来了！”
　　“开枪！他们已经不是人了！”唐明哲厉声道。
　　五小队的人听这话愣了一下，他们从没想到有一天真的会走上跟人类自相残杀的路，但显然面前的家伙已经算不上人的范畴。
　　独属于异种和人类干涩骨骼中的怪异嘶鸣响彻这个空间，五小队心中警铃大作，来不及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拿出备用枪。支朝着袭来的人类感染者开枪。
　　楼道里挤满了人，见到人类如同见到猎物，争先恐后的扑来。
　　“我看看…我看看，原来你们在这里。你们想找什么来问我不就好了？”徐昊站在那群‘人’后面，有些苦恼的说着。
　　“作为你们被萨维德骗过来的小礼物。”徐昊脸上的笑容变得明显。
　　然而刑止他们却来不及思考，他一脚踹开扑来的感染者，随意扫了几枪，便把武器扔给了身后的余妄。
　　他从腿侧摸出刀，便直接上去肉搏了。
　　没有足够的枪，武器全放在车里，所以这十几个人有大半都得跟刑止一起近战。
　　他实在不敢想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也没工夫分神，他觉得在处理完这些感染者后，或许需要把徐昊带走单独询问，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拿着枪的人也明白这个道理，几梭子弹穿透这个沧海看戏人员的四肢，可是，他没有反应。
　　徐昊依旧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刑止反手握着刀，一手扼住与人类毫无区别的感染者，尖刃狠狠扎进他的大脑。
　　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冲向徐昊。
　　有感染者靠近，更多人从上面源源不断掉下来，可都没挨着人就已经倒下。
　　后背有人看着呢。
　　在刑止还没靠近徐昊时，这个奇怪的人鬼魅般往旁一闪，他被感染者淹没，然后，徐昊消失了。
　　“他跑了！”刑止喊道，他无法控制的被扑倒在地，地上尸体的血腥气直往他鼻子里钻，属于异种的腥臭和嘶吼将他包围，刑止猝不及防被咬了好几口，他的刀一刻不停，可还是来不及。
　　仅仅也就几秒的时间，身上的感染者被人踹开，有一双手把他拉扯起来。
　　刑止喘着气，瞬息中又护着把他拉起来的人，用肩膀狠狠撞开靠近的感染者。
　　太混乱了。
　　“赶紧上去！”有人吼叫着。
　　“赶快点上来！我们的子弹也不够了，他们马上要堵住出口了！”
　　“你们先出去把车开过来，停到窗下！”
　　“有异种，有异种，异种出来了！”玻璃和液体迸裂，无数石块从顶端砸下，巨大的异种出现在实验中心的场地里，地动山摇。
　　“为什么这里会有畸形异种？！”
　　“别废话赶紧走，出去再说！”
　　阴谋。
　　刑止心中一闪而过这两个字。那团阴云终于笼罩过来，在他们即将触及真相的时候。
　　没有时间浪费了。
　　三四小队已经冲上了更高层，时不时开两枪帮他们掩护，感染着们穷追不舍。
　　五六小队找准机会，从玻璃栈道飞奔到另一段，凌空一跳攀住不怎么牢固的挡板，然后翻身消失。
　　异种嘶吼，优雅的花香将每一寸空间占满，如同席卷的海水，想要将他们溺死在其中。
　　地面三楼。
　　通讯频道中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痛苦闷哼。
　　有谁倒下，又或者说有谁已经从那扇尽头的窗户中跳出。刑止看不大清，这样距离的干扰让他们无处可避。
　　感染者们即将靠近，畸形异种也在朝这边撞击。
　　这个地方很快就会成为废墟。
　　“楼要塌了，快跳下来！”
　　终于，他听到了代表希望的话。
　　刑止在奔跑中捞起一个倒在地上的队员，邻近窗口时又把身边的人往怀里护，那些石块全砸在他身上了。
　　余妄从他手里接过那个被异种干扰得神志不清的Alpha，往后背一甩，完全没给刑止说话的机会，他用力推着刑止，刑止险些没抓牢就这么掉下去。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队伍末。
　　刑止顺着窗沿下楼，腿在墙边一蹬，落在了车顶。
　　余妄紧随他一起掉在身边。最后一个人落下的时候，车子便马不停蹄的远离这里了。
　　这时候一颗照明弹被打上天空，刑止才发现，无数的感染者已经从外围靠近这里，他们想要出去，只能从‘人潮’中冲出。
　　他看到那栋建筑的窗户站着几个人，如同蜡像笑着目送他们。
　　情况交接的声音太过混乱，但是刑止的目的这一刻很清晰，他探进车里把余妄的狙甩了上去，自己也摸了一把，声音冷硬道：“把他们狙了。”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
　　刚才别的队员这么说。
　　就算他不信，可那么多感染者还能独处其中不受伤害，他们也绝非常人。
　　留不得。
　　余妄没有直接回答，他迅速架枪，趁着这一瞬的光亮瞄准了那人影的头部。
　　笑容僵硬，双眼无神，他们甚至没有躲，就被子弹击穿头颅。
　　但是刑止看到了，看到了其中一人在死前蠕动的嘴唇。
　　“没关系，我们是永生的。我们存在于任何地方，只要有风。”
　　直到出去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原来这座基地，已经被末日完全感染。
　　没有幸存者。尽管这令人匪夷所思。
　　子弹击碎了开启大门的按钮，在他们完全离开后又被一发子弹击中，完全报废，沉重的大门重重落下，运气不好的感染者被腰斩成两半。
　　透过高墙，他们看到那异种正露出一颗丑陋头颅盯着他们，宛如黑暗中的狩猎者，带着无尽的嘲讽。
　　“出来了。”刑止回到车内，风已经把他的眼睛吹得又干又涩，其中的血丝让眼珠看起来已经失去作用。
　　“都出来了吗。”他像是陈述。
　　余妄从车窗钻进来，带着一身冷气。刑止看着他，这人的脸色比他自己还难看。
　　“雷安德没出得来。”唐明哲说。
　　只有一个人，有点孤独了，刑止想，是不是等到事情全结束后，他们应该把这些没能回基地的人都找出来，然后烧成灰，带回去。
　　没什么意义还劳心劳神的事情。
　　余妄已经翻出了医药箱，小心翼翼的翻找着他的伤口。
　　手臂和身上开始像火燎一样，他才低头去看了眼，原来绿色的衣料都被染黑了。
　　看着有些糟心。
　　他索性把外衣脱下来，干涸的血痂黏在破开的布料上，扯下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带出更多血液。
　　余妄轻轻皱眉。
　　“有人挂彩吗，挂彩了就去车顶呆着。”刑止随口说着，侧身凑近余妄，仔仔细细检查，确认没什么伤后才放心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对他说了句没事。
　　“那怕是没人开车了。”不知谁含糊着回了一声。
　　“那看来大家情况都不好啊，是不是要变异种一起变得了。”刑止摇头笑道，“不过我家宝贝儿就没事，指不定最后就靠他了。”
　　“闭嘴。”余妄声音的透过电子设备清楚传到耳朵里。清清冷冷的，带着点不悦。
　　“哇，余妄，好凶！”
　　“对啊好凶！”
　　“原来余妄这么凶的吗？”他们都不敢拿这种语气喊刑止闭嘴的。
　　“凶个屁，你们瞎凑什么热闹！”刑止没好气的说。
　　“哇，队长，更凶！”
　　“玩上瘾了是吧？”刑止道，“精神很好？”
　　“还行还行。”
　　余妄正埋头仔细处理他的伤口，瘦长指节捏着酒精棉，好像伤口的刺疼感都因为清理的是这个人也减轻许多。
　　原来这就是‘办公室’恋情的好处啊，刑止想着，他还不想结束这段关系，于是从上衣口袋里摸出那管阻断剂，直接往脖子一扎，顺便祈祷这玩意儿还有用。
　　包扎很快就结束了，小队员丧气的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刑止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又是这幅样子，什么表情都没有，就看着他，就盯着他。
　　刑止抬手捏了捏他的脸，然后将他往后压了压，两个人顿时被前座遮住。
　　但刑止只是亲了亲他的脸，然后他轻声道：“没事，别担心。”
　　“我去车顶坐坐，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
　　他用力抱着余妄，想抽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也被死死抱住了。
　　刑止心中暗自叹气，多主动啊，现在却不是该这么主动的时候。
　　他近乎无情的掰开余妄的手指，温柔又深情的附赠了一个吻，然后才毅然决然翻了出去。
　　都不忍心去看他的眼神。
　　前方车辆顶上或多或少也坐着一两个，当然，他们车顶也还躺着一个。
　　刑止把怀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随后开口：“休息好了吗，休息好了来谈谈正事吧。”
　　通讯中接二连三的响起叹息，估摸着是趁着刚才的空档都把刚才拿出来的资料看过了。
　　前方一片漆黑，只有车灯照出一小块光亮，
　　有关于他们所有的疑问在这一刻都在那些资料上得到解答。
　　起因是十二四年前的那场特殊行动，沧海基地在获取样本的同时，对于未来所选择的方向也同样发生改变。
　　刑止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什么会这样，但生物的行为和思想本就是容易受到影响的。
　　他们在当年就改变了信仰。
　　这个结论得出于那张纸上的一句话‘我们杀了神明’，在之后刑止看到了其他的‘我们本该可以跟它们一同自由，是高墙禁锢了我们。’
　　‘我们本该有更多希望，是人类杀死了它们。’
　　‘我们本该沐浴在微风旭日中，高声歌唱。’
　　“……”
　　他们开始向异种祈求，刑止现在明白，他父亲死在那儿不过只是知道了真相，而周围散落的器具是用来祭祀的。
　　又或者说是那些异教徒的奇怪东西。
　　沧海基地在使用带回去的信息素样本进行试验，目的不是驱散，而是融合。
　　只要变成异种，那么就能更加自由的享受世界。
　　所以，所以基地里出现的那首怪异诗歌才会有思想悼亡这一句话。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怪异的人类感染者
　　萨维德骗了他们。
　　畸形异种根本不是类母虫信息素的来源。畸形异种是雄虫，真正产出感染信息素的是寄生在它身上的母虫。
　　那张图纸上清楚记录着这一切，母虫只有不到指甲盖的大小，非常容易被忽略。
　　雄虫使用自己的信息素诱导或震慑猎物，而母虫趁机夺取猎物的躯体。
　　加上萧黎所说，生物都在进化，这些寄生在人类躯体中的母虫理所当然在血肉中观摩人类的行为。
　　人们活着，它们潜伏在血肉中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人类的意识，人们死了，它们控制剩下的躯壳，以达到永生。
　　他们的实验至始至终是向着替换人类的信息素，使之与异种产生共鸣，又或者说，是将人类同异种化靠近。
　　成功品也会被母虫寄生，达到完美的状态，他们既可以在异种中来去自如，也可以使用信息素与之通感。
　　比如这其中的徐昊，萨维德，安塞尔。
　　再说余妄的母亲，或许她真的认出了余妄，或许最后那些怪异的行为是为了给他的儿子发出离开的信号，或许她最后还保持着人类的清醒，甚至带着作为母亲的爱意看着他离开，可都抵不过她被感染，被寄生。
　　不过这一切是不是异种捏造的都还有待定论。如果是，那这些寄生在人体二十多年的异种也未免太可怕。
　　而她所认为的失败品余妄，TS-9497S1A003，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失败品。
　　可在常人眼中，他是唯一一个成功品。
　　刑止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一开始，那个Omega就是信息素感染，一开始，被感染的人类就已经混入基地。而现在，完全被确认感染的人光明正大进入了基地内城，他们的离开不过是那群疯子借口进入基地的可怜借口。
　　原来火种从来就不是火种，风神的庇佑也从来不是庇佑。
　　火种只是一团导致他们方向出现偏差的烂肉，风神只是带来信息素感染的媒介。
　　人类自由的理想被这样实现，异种的目的现在才开始。
　　刑止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无法想象他们离开后基地会是什么样子。
　　通讯中安安静静，所有人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研究所的突发事件，还有基地教会最先出现的癫狂Ba。
　　他们的模样像极了被母虫寄生的人。
　　“看来我们没时间在路上休息了。”半晌，刑止憋出来这句话。
　　“但愿，我们还有回去的地方。”不知谁沉着声音说了这句。
　　那被放在药剂箱中的类母虫信息素正发着白色荧光，事实上，它也没有萨维德说的那么不稳定，反而柔和得不像话。
　　他们从一开始就被骗了。
　　现在，就连身边的人是否感染，他们都无法确认。
　　天边渐渐亮起，又逐渐暗淡，他们轮流开车，日夜不停，车辆飞速行驶在荒野。
　　终于，在仅仅间隔一天后，再次看到了荒野的变化。
　　异种再次出现，以朝拜之势跟着畸形异种，而它们前行的方向跟执行队一致。
　　刑止红着眼看着那边，他们绕过了好几个大小异潮，可在他们不知道的远方，不知道多少异潮抵达了基地。
　　有人握住了他捏紧的手，余妄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他身边。
　　“会没事的。”余妄少见的主动开口。
　　“嗯。”刑止点头，朝他露出一个笑，他感受着手里的温度，“快到基地了，你不准备一下吗？”
　　“如果情况很糟糕的话……”刑止脑中一闪而过基地第一次遭遇异潮的时候，那时余妄不在，那个时候从雾中逃出的先遣队的车辆一瞬间就被异潮坼裂成废铁。
　　刑止顿住了。
　　很糟糕的话要怎样呢，他看着余妄的脸，白净得根本不像该受这种累的人。如果很糟糕，也许只能一起死了。
　　“闭嘴。”余妄垂眼道，他伸手摸着怀里的巴雷。特·α。
　　“你最近怎么这么凶啊？”刑止伸出拇指和食指，把他的嘴角往上怼，“什么时候笑给我看看？”
　　余妄抬枪，将枪口戳着刑止的胸膛，刑止立马抬手，笑弯了眼：“投降，我投降。”
　　小队员小声回答：“不需要准备，情况也不会更糟。”
　　“如果我凶，你会离开我吗？”
　　来自灵魂的质问，刑止捂着嘴笑出声了：“肯定不会啊。你怎么这么可爱？”
　　可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
　　余妄从小就被他妈妈留在研究所做实验，根本不会跟外人有所交流，没长残都是上天保佑。
　　他所表现出来的，自己觉得可爱，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得开心想笑的东西……
　　心里又抽疼了一下。
　　余妄看着他这样子似乎有些不满，他像是在沉思，想了半晌把巴雷。特的枪托放在刑止眼前。
　　黑色的枪身被基地改得很漂亮，在尾端的正上方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刻了一朵小花，还有YW两个字母。
　　刑止不明所以：“这是你自己刻的吗？挺可爱的。”
　　余妄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似乎又冷了几分，他做好姿势，架着枪发泄似的往异潮那边开了两枪。
　　刑止立即举着望远镜去看，刚巧看到两只异种倒下。
　　“可以……”啊。
　　刑止挑眉，转头过来夸他，但猝不及防被一个吻封在嘴唇里。
　　余妄发狠似的吻他，让他这个没脸皮的Alpha突然愣住。
　　唇齿辗转间有些湿气落在紧贴着的脸部皮肤上，炙热的呼吸又将它们蒸干。
　　刑止安抚的顺了顺他的后背，把人连着怀里的枪一同抱着。
　　他有些不明白，但随后反应过来，这是在改他吻枪的习惯吧。
　　刑止夺回了主动权。
　　作者有话要说：我居然真的写了二十万，难以置信。
　　-谢谢宝贝！
　　感谢在2020-04-30 20:59:28￣2020-05-02 00:0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执拗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找到了
　　刑止留恋的用鼻尖在他脸上碰了碰，然后把人赶回了车里。
　　一刻就够了，只需要美好那么一刻。
　　基地的高墙已经出现在视野中，连同一些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异种攀附在高墙上，他们只能看到一个个小点，把灰色的水泥墙涂成了暗黑色调。
　　每靠近一点，他们都会感受到轻轻的震颤，这来自远处畸形异种的移动，从地面到车辆，再从车辆汇聚到血肉里，跟着脉搏一起鼓动，像是融在心脏里，又像是要跟着血液一起将躯体土崩瓦解。
　　他们担惊受怕，生怕路上绕不开异种，生怕将要靠近基地却因为异种的原因在停滞在外，可这些担心都没有发生。
　　刑止很愁，好端端一个Alpha被生活折磨得憔悴，当然大家脸色都很难看。即使有充足时间休息但因为各种内因外因都没休息好。
　　他们抵达基地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这一晚的天空阴沉，厚重的云层中不时迸射出一点闪电，空气潮湿，他在车顶待了一会儿浑身上下就觉得粘在一起了。
　　信息素样本被放在了其中一辆车上，上面坐着目前为止都是轻伤的队员，当然，还有个绝对的安全人士。
　　余妄其实不太愿意，被刑止叫着换车的时候还装着听不见，可不管装聋还是说不，刑止都没有一点动摇。以至于，余妄好像有点生气。
　　那辆车被围在中间，朝着基地已经残缺的大门冲了过去。
　　高墙内侧，没有灯光。
　　车灯的照射范围有限，他们只能看到大路两边近处的情况。
　　满目疮痍。
　　也是，基地的大门都破了，里面怎么可能还保持完好。
　　那些倒塌的建筑下淌出黑红液体，异种们在上面翻翻找找，撕扯着其中的肉块。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味道，令人发疯。
　　刑止抓着横杠，半跪在车顶，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那些东西。
　　“我的天，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吕阳按住自己头顶的帽子，声音干涩。
　　显而易见，他们离开的时候异潮袭击基地了，而且没有人能够阻挡。
　　“我们还有两个小时才能到湖，那些异种会不会在前方？”
　　太忧虑了。
　　目前在他们周围的异种零零散散的，可是他们身后也不断有异潮正在往这边赶，前后夹击么。
　　“大概率会有，指不定发觉我们在哪儿埋伏着呢。”
　　“进车里吧。”唐明哲简单提议。如果异种埋伏那么呆在外面是很危险的，他们要逃，车开的不稳，外面的容易受伤。
　　“我就不进去了，外面视野好些，有什么不对我在外面跟你们看着。”刑止稳住身形，抬枪瞄准向他们袭来的异种，但还没扣下扳机，那异种就已经倒下。
　　“我也在外面。”周峰也道。
　　后面有没有说话刑止没注意，他只看到前方车里探出车窗的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余妄正很认真专注的射击试图靠近他们的异种。
　　在他回过神的时候，频道里已经安静了不知多久了。
　　“联系不上湖。”唐明哲道。
　　可没有时间给他们仔细思考基地内城到底发生什么，因为匍匐在远处，他们一直以为是建筑废墟的影子突然站起。
　　随着一声嘶吼，强烈的负面情绪直接将他们击溃，车辆失控的在地面滑行，随后又被强行稳住。
　　刑止死死抓住车顶，咬牙看着远方，那畸形异种站起来足足有一栋大楼高，它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冲了过来。
　　死亡好像就在眼前。
　　“绕开，快绕开！”
　　地动山摇中，几辆装甲车完全散开，他们在异种带来的震颤中摇晃不止，分散的时候又被其他试图靠近的异种逮到。
　　他们脸色痛苦，强忍着汹涌的恶心和崩溃阻止异种贴近。
　　连同筋骨都快要散架。
　　余妄也顾不得什么命令，他的这辆车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他的存在，所以受到的影响没那么大，此时还能稳住，但已经跟其他车拉开了一段距离。
　　余妄翻上车顶，半跪着换了□□给他们掩护。
　　“速度远离！”
　　“右后方有异潮靠近，数量不明。”
　　“前方通过D-G2区，我们在建筑群里绕一绕！”
　　“来不及了。”
　　畸形异种已经到了他们跟前，刑止反身坐在车上，估计着异种的眼睛位置就是一顿扫射，弹道轨迹似乎变慢了，他只能想到余妄那辆车是唐明哲在开，于是他道：“唐明哲，你那车能不能再看快点？”
　　紧接着，所有神志不清只是凭借本能阻止危险靠近的队员们便听到一声巨响，他们立刻回魂。
　　“刑止！”然后，便是余妄的惊声叫喊。从来没有这么大声说过话的余妄此刻像是要把嗓子扯裂。
　　同样呆在他身边的四小队队员连忙拉着他，生怕他现在就从飞速移动的车上跳下去。
　　刑止所在的那辆车被异种扑翻，Alpha队长直接被抛出，他在地上翻滚，侧翻的装甲车几乎挨着他的身体蹭过。
　　浑身都散了架，只有剧痛，还有余妄的喊声。
　　他好歹没伤着脑袋，刑止也顾不得车里的人，他挣扎着起身躲开迎面而来的血盆大口，狼狈的逃进了身旁半栋大楼。
　　黑暗中他感受不到其他的气息了，没有光源，鼻子也无法在这么浓烈复杂的情况下分出哪里有移动的异种。
　　他的身躯在发热，粘稠的血液顺着指缝流下，也感受不到空气的流动。
　　刑止喘着气将自己藏匿在一个狭隘角落，然后解决了跟随进来的小型异种。
　　最后，他在其他队员紧张的呼喊声中笑着道：“喊什么，还不赶紧滚远点？”
　　虚弱又无力。
　　车里的人肯定是出不来了，他在这里只有一个人，没有更多的弹药。畸形异种和紧随其后的异潮马上就要到来。
　　“……”
　　在刑止说话之后，原本着急的队员们似乎更加绝望。
　　刑止还没有死，但是他们却不能回头去救人了。
　　余妄全身都在发抖，但除了刚才惊慌失措的喊了一声后，他再也没出声。
　　身边拉着他的队员试探着松手，余妄确实没有冲动得要从这里跳下去的意思。
　　那队员也看不见余妄的脸，只好一边注意，一边射击。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车里的兄弟有些惨。”
　　“嗯，别担心。”刑止说着，那畸形异种又是一声嘶吼，刑止被彻底震晕过去，没声了。
　　而他们已经彻底借着这点空档远离畸形异种，无边黑夜中，只有这几辆车打着车灯踽踽独行。
　　“余妄，余妄，余妄你听得见吗？”有人喊他。
　　余妄刚才那一嗓子好像把声带喊坏了，他回到的声音沙哑地不像话：“听得见。”
　　“前面的入口围着异种，你……”
　　“知道了。”他冷硬的打断说话的人，随后调整好姿势，盯着前面聚集在一起的异种。
　　那群异种在有同类倒下后便意识到有人类靠近，他们的速度更加敏捷，余妄平复着波动的心，替他们扫着漏网之鱼。
　　子弹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少，而他们也原来越靠近内城区域。
　　……
　　执行队从基地离开不到三个小时。
　　萨维德便从湖里借口溜出，他们去了教会，与之后被放出的安塞尔会面。
　　监视他的人这么告诉吴辉的时候，吴辉还在思索他们想要做什么。
　　但那名监视者直接告诉了他们后续。
　　教会中突然涌出一群身着白色长袍的人，这些人见人便杀，而凶器是已经异种化的利爪。
　　监视者死在了现场。
　　即便吴辉第一时间下达指令转移，但还是没来得及。
　　基地内部出现无数感染者，混杂着信息素，瞬间感染了大半人。同时，荒野哨塔也接收到异潮来袭。
　　他们迫不得已放弃最外城和教会的区域，退守到了A-D和A-F。
　　内城只剩一半。
　　直到执行队终于从无数异潮中突破重围，废铁一般的通讯器发出垂死低语，两方的联络才勉强接通。
　　赶上了。
　　但是，执行队剩下的人都留在了高墙顶上，他们淋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下的大雨，向吴辉说明获取到的情报。
　　有人给他们搭了雨棚，可地上早就湿透了，一踩一脚水。
　　余妄侧首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跟着前来接引的人员，带着信息素样本和那些资料小跑着离开。
　　脑子有些麻木，余妄跟着那个人，听着他叨叨絮絮的讲述基地发生的一切，又听着唐明哲所汇报的情况。
　　他来到晏39的临时实验场地，稀里糊涂的把东西一股脑塞过去。
　　但是余妄这一刻却觉得自己毫无真实感，宛如一个旁观者，好像来到这里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看东西都是飘的。
　　他在原地木楞的站了一会儿，刚才带他来的人这时候也忙自己的，扔下他没影儿了。
　　余妄无措的转着头，目光在来往的人员里看着，突然，一个女人也看到了他，那女人慌忙跑过来。
　　“你是以前唐明哲那个队的！”宋璇一下就认出了他。
　　女人声音太细软了，外面的大雨把她的声音盖得朦朦胧胧的。
　　余妄点头，他想起来在晏39的时候，刑止只给他看过，说这个人是唐明哲喜欢的人。
　　所以他接着开口：“唐哥…在外面。”
　　他的声音完全不像个正常人，嘶哑难听，一开口连余妄自己都愣住了。
　　宋璇似乎松了口气，她怀里还紧紧抱着记录册，纸上卡着的笔将那一叠纸压出凹痕。
　　“我联系不上他，谢谢你。”宋璇往后面看了看，又抬头看着余妄，青年额头的发丝被雨水浸湿，一缕缕的贴在皮肤上，还在往下滴水。
　　余妄没有告诉她具体情况，宋璇也没有去问。
　　但姑娘看着他的样子，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说了句稍等，然后跑到一边拿了毛巾和一杯热水，还有两片治疗嗓子的药。
　　“谢谢。”余妄接过东西，犹豫着问她，“如果样本有用，需要多久才能出结果？”
　　他脸上全是水，恍然间看着十分脆弱，像是朵雪夜里的白花，在天亮后雪融化却又坚韧的样子。
　　宋璇道：“大概五到十个小时。”
　　“谢谢。”余妄喃喃道。
　　宋璇被人叫走，余妄也没理由还留在这里，他浅浅抿了一口热水，将药片吞下，然后把杯子和毛巾往桌上一扔，转身又冲入雨幕。
　　狂风带着雨水砸在脸上，余妄浑身发冷。
　　这个时候他们的通讯里已经没有人说话了，余妄开口：“我们能申请到弹药吗。”
　　“可以……”那边回复，随后反应过来，“你要想干什么？”
　　“我要去找他。”余妄抹了一把眼睛，有点酸，有水进去了，但是抹了一下好像更酸涩了。
　　“你想跟着一起去送死吗？”那边回答，“我们以为你应该更冷静的。”
　　毕竟那样的情况下刑止早该被异种分食。
　　“我很冷静。”余妄完全不接受他们的说教，“我要去。”
　　“我自己去，给我两把枪，还有子弹。”
　　余妄跑的气喘吁吁，但他本来不会因为这点运动量就累的。
　　可是这样呼吸能让心脏安静点。
　　他来到高墙底部，沿着梯子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大门没有开，外面全是感染者和异种，他们是从垂下的绳子攀上来的。
　　那些人打着强光，一圈圈扫着高墙，警戒得很。
　　执行队想劝劝他，可以等到出结果再去。可是转念一想，余妄又不会吸引异种，让他去也无可厚非。
　　可是，值得吗。
　　“东西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送到。”
　　这时，频道内传来另一道苍劲又疲倦的声音，吴辉一直没切断通讯，这话是他说的。
　　唐明哲烦躁的揉了揉头发，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把撩起的衣袖拉下，遮住了一条长长的伤口，然后站起身道：“要去的跟我走，不去的留在这里，过会儿有结果了把东西送来。”
　　“为什么？”余妄已经走到他们面前了，从雨中，从电子设备中，两道属于同一个人的声音同时出现。青年眉头微蹙，站在那里。
　　“因为大概率，我们已经感染了。”唐明哲不怎么想说话。
　　蒋毅扯着嘴角：“干等着不如找点事做，走吧。”
　　余妄轻声说了声谢谢。
　　明明可以放任他一个人去的。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些人愿意陪他一起疯，大概如同他们所说的那样，给自己找点事。
　　又或者说，这些毫无理由毫无逻辑的行为才是人本身的意义。
　　因为想做，所以去做了。
　　哪怕是找死，哪怕是发疯。
　　他没带手套，顺着绳子下去的时候手掌已经被磨破。
　　余妄落在车顶，踹翻下占着地方的异种，握着手里的枪将周围的碍事家伙全解决。
　　随后，这辆停下不到一个小时的车又极速移动起来。
　　打在地上的车灯都像一道闪电。
　　“说个好事，它们现在不把我们当食物了。”沉寂中，有人苦笑着说。
　　“那不挺好的，躲躲藏藏这么多年终于光明正大走出来了。”有人冷哼一声。
　　“那你说我们现在被虫子控制了吗？”
　　“我哪儿知道，反正我现在觉得自己很清醒。”
　　“我会不会突然发狂把你们都杀了啊？”
　　“你醒醒吧，就凭你一己之力……不对，大家都感染了你肯定不会想杀了我们。”
　　“哈哈哈哈哈确实是。”
　　他们少见的从车里不知哪个角落翻出来一包烟：“破规矩了啊，队长你现在瞎了看不到。”
　　“我瞎了，我还被你们贿赂。”唐明哲跟着伸出手，顺利拿到了一根烟。
　　烟是奢侈品，基地的产量很少。
　　这一包还是他们每个人凑得点数偷偷换的，一直都没舍得抽过。
　　当然，队里不允许也是一个原因。
　　说的有些心酸。
　　余妄觉得心脏又酸又胀，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回去的路更加艰难，因为很多异种已然来到基地。
　　再次回到车辆侧翻的地方时，刑止进入的建筑已经摇摇欲坠，不少异种徘徊在周围。
　　余妄还没等车子停稳就跳了下去，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往前跑了几步才回过神没拿手电，余妄转身，眼前就抛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是他想要折返去拿的。
　　他抿着嘴，脚下再没有犹豫，打开灯便冲入黑暗深处。
　　地上有很多血，余妄加快了步伐，跟着血痕，最终在被楼梯挡住的角落里发现了刑止。
　　alpha紧闭双眼，胸膛的起伏极其微弱。
　　余妄愣了一下，随后扑过去跪坐在他身边，一手轻轻放在他胸口，一手探在他鼻息下。
　　刑止满脸冷汗和血迹，Alpha的锋芒尽敛，只剩下虚弱病态和狼狈。他从没见过刑止这副模样，原来人这么容易受伤的。
　　“刑止，刑止！”余妄喊着他，压抑的情绪找到了发泄口，他喊着，哽咽起来。
　　他身边没有异种，他也被感染了。
　　余妄的头一阵眩晕，眼泪直接滑落，所以他还是要离开自己吗。
　　刑止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他这模样，他好像还有点不清醒：“你不应该在这里，你应该回基地去。”
　　“谁让你过来的。”
　　见余妄只是喊着他的名字，刑止反应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这一笑直接牵扯全身，让他整个人疼得蜷缩。
　　手疼，腿疼，胸腔也疼。
　　哦，应该是骨折了，刑止想。
　　余妄紧张的看着他，刑止只是笑。
　　他是不是分不清现在的状况？
　　下一刻就听刑止满是笑意的开口：“你除了喊我，就没有其他的话对我说吗？”
　　刑止想抬手擦一擦他的眼泪，但手只抬了一半，就因为太疼举不上去了。
　　余妄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刑止的眼眶泛着红，他道：“别笑了。”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刑止还能笑得出来，为什么像个没事人一样的笑。
　　“我带你出去。”余妄喃喃。
　　alpha还是笑着。
　　“你他妈别笑了！”余妄抓着他的手，呜咽道。
　　他这么担心，这么害怕，这么不安，为什么刑止还要笑！明明他这时候就应该装作更可怜的样子让自己心疼他，而不是笑着故作一切都很好。
　　“可是我……就是想笑啊。”刑止用力起身，站着粘稠血液的残破躯体抱着他，Alpha咳嗽两声，然后吸气道，“我都想起来了，真好啊。”
　　“虽然我很不好，把你忘了，但是我从忘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的眼睛，还是放在你身上的，从来没有移开过。”
　　刑止强撑着一口气说完这些，便没声了。
　　余妄的眼泪又掉了出来。他说他想起来了，可是他现在被感染了。
　　他沉默着，把这个Alpha背着，一步步走出黑暗的大楼。
　　执行队的惬意坐在车顶上，好几个人影替余妄打着光。
　　余妄抬眼看着他们，这些人身后是在乱石中翻找食物的异种，身前是掉落满地的人类造物，头顶是不知何时散开乌云的璀璨星空。
　　夹杂着清冷花香的风吹过来，温度低得像是下过一场雪。
　　“刑止，基地里看得见星空了。”余妄喃喃道。昏迷的人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找到了？”他们点着烟，一点星火冒着缥缈的雾，像是随口一问。
　　“找到了。”余妄的目光从天空转移，落到车顶的模糊影子上。
　　他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用尽全力。
　　天空渐渐变亮，一点金色从废墟尽头的地平线透出，天空的颜色变了，红色和深蓝的渐变，这是黎明，不是黄昏。
　　然后，余妄听到总频道传来喜极而泣的声音
　　“成功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一路看到这里的老婆们。【后面还有番外，有些没讲的东西会在里面写出来！
　　第一次写这么长篇，果不其然好多东西偏离，人设都没能通过事件立起来，描写越来越干瘪【技巧这种东西果然还是太难了，点烟。jpg】。
　　然后又没有存稿天天生死时速赶稿，后面超级吃力。
　　写得过程总是痛苦超级难受尴尬觉得什么辣鸡玩意儿的，不过谢谢老婆们！因为你们陪着我才能咬牙写完这个故事，尽管他并不怎么好。但是我还是要大声喊一句：崽崽麻麻爱你！
　　爱你们！老婆们吧唧！
　　另外求一下固氮和无限流的预收，本章留言发红包呀！


第65章 [番外1]余妄
　　97年。晚夏。
　　余妄十三岁。
　　这是他出生的日子，尽管他并不知道生日是什么概念。但是墙壁上和自己床头的信息里写着这个数字。
　　等他反应过来那些人记录下的东西都是有用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在这个中心基地呆了多久了。
　　那些人记录的数字都是有用的，所以他看着那个数字，猜想着这一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但是没有。
　　没关系，反正他的记忆也不会记住任何，今天过完明天又是从零开始的一天。
　　余妄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纯白色的杯子将他的整个人都罩住，他缩在里面，只有一小团。
　　基地二层很冷，他只有一件单薄的衣服，完全缩在被子里还是在抖。
　　近处似乎有什么人走进了，他身上的杯子被掀开，余妄麻木的转动眼球去看。
　　一个女人站在他旁边，温柔的笑着。
　　他缩了一下，毫无血色瘦骨嶙峋的手腕被女人扣住，他被拉扯起来。
　　“余妄，跟我来。”女人的声音很温柔。
　　余妄也不知道温柔是什么概念，他只知道女人不会冲他大喊大叫，会在他疼完之后给他一小杯糖水。
　　小白鼠的用餐不会很差，他每天的食物都很美味，如果他与中心基地外的人味觉一样的话。
　　可营养还是跟不上。
　　余妄被拉着垂着头如同傀儡般跟着女人。
　　他全身都很僵硬，像是生锈的机器，走得很费力，但是女人拉着他的手很温暖，很用力。
　　“啊啾。”余妄小小打了个喷嚏，但是没有人理会他。
　　他来到一间很宽大的屋子，里面也有很多跟他同样大的小孩。
　　余妄甩了甩头，那些人一直在哭，一直在哭，声音却传不到他耳朵里，他也无法辨别那些人长什么样。
　　“余妄，真乖。”
　　有人用手放在他头上，轻轻拍着，顺着。
　　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余妄刚想抬头，便有人拉着他，让他趴在了一个白色的床上。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原来他叫余妄。
　　所以他现在又要被做什么呢。
　　橡胶手套在皮肤上的触感很特别，它本身是光滑的，但是却不能在皮肤上顺畅游动。
　　所以那个手指触及他的后颈时他就认出来了。
　　他费力的用余光看着周围，灯光好刺眼，原来他右边还有好多，好多床。
　　“啊啊啊啊”隔壁床的人撕心裂肺的叫喊，鲜血从他的后颈顺着留下，染红了洁白的床单。那个人挣扎着，但是手脚都被带子固定，所以都是徒劳的。
　　余妄发着呆，他是开心吗，他记得这里的大人们开心也会发出大声的音节，但是这音节有点区别，可能是这个人太开心了吧。
　　可是开心又是什么？
　　后颈上冰冰凉凉的，有人将他的手脚固定好，他没法动弹了。
　　余妄看着旁边的人被带走，染血的床单被随意扔到床下，然后又有一个眼睛掉水的人被带上去。
　　周围的声音太吵了，他头好疼。
　　余妄收回目光，闭上了眼睛。
　　有什么东西把他的皮肤划开了，刚开始一点痒一点疼，后来，这种感觉被无限放大，有什么温热的液体留下来了。余妄闻到一股腥甜，他下意识屏主呼吸，他不喜欢这种味道。
　　随后，是宛如把人撕裂成两半的疼痛，虽然他没有感受过人是怎么变成两半。
　　脑中空白一片，他全身没有力气，手脚无力的软在哪儿。
　　余妄张着嘴，只有胸腔在剧烈起伏，他发不出一点声音，也没有出声的意识。只有眼睛中掉出来了什么东西。
　　他又明白了，原来眼睛里掉出像水一样东西时，是这种感觉。
　　“他是不是死了？怎么没反应？”有人埋头，遮挡住了灯光。
　　余妄没有睁开眼，他濒死呼吸。
　　“没事没事，这小孩果真就跟别人不一样。这样都不吵不闹的。你说是吧，谢博士。”
　　“是啊，真乖。”是经常看望他的女人的声音。
　　余妄再次清醒的时候，已经换了一间屋子了，脖子被缠了什么东西，让他有些不适应。他躺在床上，见他醒了，有人上前，把他扶起来，往他手里又塞了一杯糖水。
　　他环视了一圈，好像只有他在喝水。
　　“你怎么总是给他喝这个？真浪费。”
　　“这不是太瘦了，不方便接下去的实验吗，我怕他营养不良，半途死了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行吧行吧，反正你生的，私心别太过就行了。”
　　“当然。”
　　有人的说话声，余妄抬起半阖的眼睛，忍着强烈的痛感，又仔仔细细看了整个房间，并没有那个女人。
　　可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更混乱的声音，透过玻璃窗，他看到有人当众变成了不是人的物种，余妄从没见过那样的生物。
　　紧接着，那个非人的东西就开始到处乱窜，他伤人了，但不是每一个人都伤。
　　然后，共鸣似的，无数人变得麻木，他们朝着这个东西跪下。
　　在那些跪着的人身上，颈侧的红点中，爬出了一只长长触须的虫子，虫子晃动它的触须，所有人都麻木的呆在那里。
　　过了多久，余妄不知道，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了。
　　他所见的最后一幕是，那些怪物无视了他，去啃食了身边的人。
　　他不想变成碎肉。
　　余妄第一次从心底冒出一个完整的想法。
　　但是他并不能做出实质的改变。
　　日子日复一日，一直很冷。
　　直到某一天，余妄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余妄的实验就这样吧，他就是个没用的失败品，什么都做不了！”
　　“你们在他身上浪费了这么多物资，真的真的太令我生气了。”
　　“别再说了，我们不能在这种没用的废物身上浪费时间！”
　　“你忘了吗，我们的目的是与神同化，而不是被神无视。”
　　“闭嘴吧，我不想再听你说任何话，就这样，等他分化之后把他送给神子，我们的神子理应纵乐。”
　　“……”
　　那个人看他的眼神厌恶失望，反倒是女人平静极了。也许是平静吧，他也看不清。
　　原来他叫余妄。
　　04年，深冬。
　　基地里好像很热闹，应该是有客人来了，那些从别的基地来的人，他们来的时候这里的人就会很高兴。
　　外面基地的人也会像这里的人那样身体里长出虫子吗？
　　也会这样喜怒不定吗？
　　余妄走在通道里，他垂眼，胸口和手臂一片青紫，还有脖子，脖子也很疼。
　　但是他看不到，没有人可以看到自己的脸和脖子，也看不到身体里面的内脏和虫子。
　　嗯，别人也看不到他们的内脏。
　　他刚刚结束一个小实验，他虽然是这里人口中的废品，但是他们还是在拿他搞别的实验。
　　当然，他如果恰好遇到神子，就会挨一顿打。
　　被推到冰冷的墙边，掐着脖子和腰，明里暗里，数不胜数。
　　这个时候那些人就会呵斥神子离开，所以那些人，拿他做实验的人其实是好人。
　　因为他们从没有对自己大喊大叫，也不会很生气的对待他。
　　他一个人回房间，他记得这条路，没有人跟着他。
　　可能因为他很乖，他也不会朝别人喊叫。
　　啊，如果这条路上不遇到神子，他就能很安全的回到房间。
　　但是外面太吵了。
　　他没有听过这么吵闹的声音，可是他觉得不难听。
　　余妄看着似乎毫无尽头的路，他转了身，往外走去。
　　他想去看看。
　　以前他时不时也会到上面两层去，那些人也不会管他，毕竟在他们眼里这是对小白鼠的一点宠溺。在这个试验场地，小白鼠怎么蹦跶他们都会容忍，并且一直持有兴趣。
　　余妄往前走着，他这一刻是清醒的，哪怕只有这一刻能看到外面的情况，也许一个小时后就忘了，但是没关系，他只要看到这一刻就够了。
　　整个通道只有他一个人，外面的声音似乎小了点。
　　他缓慢的走着。
　　那些声音不会等他，他走着这么慢，还没到地方那些声音可能就不见了。
　　他到中心实验场地的时候，果然没听到那些声音了。所以他又转身，准备回去。
　　但没有想到，路过第一个岔路后，那边走过来一个人。
　　“诶，你是这里的什么人？你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儿？”那个人问他，结果房间里的异种似乎没有关好，在他路过那个房间时，异种跑了出来。
　　这个人被扑倒在地。
　　他会变成碎肉。
　　余妄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人，这是军队穿的迷彩作战服，他还带着一个帽子。
　　他很高，比余妄不知道高了多少，就算倒在地上整个人都像要把这通道的宽度抵满。
　　腿也很长，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很结实。余妄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他的手臂色彩斑斓，像个调色盘，他很喜欢。
　　嗯，调色盘这个词是从神子的口中听到的，他不太理解，但是应该没错。
　　但是他的手臂没有那个人粗，所以他的力量也不会有那个人大。
　　军队的人很厉害的，他们每次来总会强硬的带走几个人，实验中心的人根本不会说什么。
　　所以眼前的人可能也很厉害。
　　余妄觉得自己应该走，他听不懂这个人嘴里在喊什么，但是他被扑倒了，似乎还起不来。
　　余妄本能的走过去，他走得还是很慢，身上生锈的骨节从来就没有好过。
　　他慢慢靠近，那异种也开始变得茫然，等到他走进的时候，异种像是对着空气撕咬，完全莫名其妙起来，异种嗅着空气，慢慢退回了房间。
　　房间里还有没吃完的碎肉呢。
　　这个男人好像没受伤，他紧紧皱眉，上前把那门关了。
　　余妄看着他，他觉得这个人应该很凶，他长得很凶，所以在男人转过头来打量他的时候，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是生锈的骨骼太不争气了，他差点摔倒。
　　男人拉住了他，顺手把他抱了起来。
　　他茫然的看着这个人，好像是个Alpha，军队里强悍的人都是Alpha。
　　这个人抱着他把他带到另一边，低着头神情凝重。
　　余妄觉得有点困了，他身上好暖，比被窝里还暖。Alpha身上都很暖和，那些抱过他的神子们也是。
　　但是神子们会打他。
　　身上开始疼了，余妄身体突然僵硬，这个Alpha会打他吗？
　　应该是没有的。
　　应该不会。
　　余妄听到他问：“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这里会出现怪物。”
　　Alpha换成了温柔的笑容，他轻轻用手捏着自己的手臂，很小心。是跟研究人员不一样的小心。
　　所以他不会打自己。
　　余妄呆愣的看着他，这个Alpha的眼睛很好看，他从来没有见过琥珀色的眼睛，里面好像藏着太阳。虽然他见过太阳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是刑止眼里，这个小小的未分化人类看起来可怜极了。身上简直是皮包骨，浑身上下都是伤。
　　刚才异种突然出现后看着这个人的反应，他是怀疑这个人的，但是如果说，余妄很重要，那他绝不会可能会出现这样被人凌虐的伤。
　　但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麻木得让人心疼。
　　归根结底，他没死在这儿还是这个人的功劳。刑止瞬间想明白七七八八。
　　余妄的手被他拉起来，这个人要微微弯腰才能跟他对视。
　　Alpha握着他的手：“这里这么冷，你为什么不多穿一点？你还不穿鞋，踩在地上不冷吗？”
　　余妄又低头去看，他真的没有穿鞋。
　　可能是因为刚刚做完实验出来太疼了不清醒……借口，他一直就没清醒过。
　　那些研究人员也没有提醒他。
　　紧接着，眼前晃了起来，他再次被人抱着。
　　这个Alpha问他：“你住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余妄缓慢的眨着眼睛，然后抬起手指着一个方向，这个人就抱着他开始走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着，在该转弯的时候扭转。
　　路不是很长，但是Alpha不知道为什么走的很慢。
　　他说：“你一直在这里吗，有没有出去见过太阳和星星？”
　　“太阳很温暖，你应该多晒晒太阳，你太没气色了。”
　　“你脖子上有纱布，是受伤了吗？”
　　等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他才被放在床上。他没有遇到神子，真好。
　　但是Alpha也没有离开，他扫了一圈屋子，目光又不对了。
　　余妄看着他，他能从这个人身上闻出点味道来，有点像实验的时候那些人偶尔涂抹在他身上的透明的水，那个水冰冰凉凉，冷得他发痛。
　　但是这个味道比那个好闻，不会很冷，只是香，还有一点辣喉，带点温度。
　　余妄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Alpha找了个小盆，里面已经烧好了热水，他还在叨叨絮絮说着什么，然后是一张浸透热水的毛巾就蒙脸罩了过来，顺着他的脸，脖子，手臂，滑到脚。
　　暖呼呼的。
　　余妄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指着自己的床头，刑止刚才翻找东西的时候就看到了，他低低笑了声：“嗯，我知道了，你叫余妄。”
　　“我叫刑止，”Alpha对他说，他眼睛是弯着的，这才是应该是开心的情绪。
　　毛巾被扔回水里，又浸湿，拧干，往他脸上擦着。
　　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余妄觉得自己这一刻很清醒，恍惚中他又想起来，这个声音就是他听到的那个。
　　他反应似乎有些慢，很久后，他鬼使神差的开口喊了一句：“刑止。”
　　常年没有说过话，他的声音冰冷又沙哑，音量如蚊。
　　但是Alpha听到了，他说：“对，就是这个发音。”
　　等到余妄想要再喊喊他的时候，刑止已经离开了。
　　屋子里还开着灯，他坐在床边坐了很久，久到好不容易回暖的体温又降了下去。
　　刚刚来过人了吗？
　　余妄看着地上溅落的水，若有所思。
　　第二天，今天他没有事，不用外出。
　　试验后的两三天都没人管他的，只会有人按时送来食物，等到下一顿饭的时候再把餐具替换。
　　他缩在被子里，实验后的两三天都是他睡觉的时间。
　　太疼了，不会想动弹。
　　所以刑止再次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发现。
　　这个人坐在他床前，没说什么话，他不清醒的看着，这个人也沉默的让他看。
　　被子里露出的眼睛黑白分明，明明很漂亮。
　　余妄眼也不眨，看了好久，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昨天出现过。
　　他居然想得起来。
　　太难得了。
　　“刑止。”余妄觉得自己好像失控了，他问，“外面是什么样的。”
　　“外面，有很多绿色的植物，遮天蔽日。有山，有水，有树，也有花。”刑止想也不想就回答。
　　“外面很差，但也很好。”
　　“带我去看。”余妄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
　　刑止只是怜悯心作祟，所以才又来看看他，当然他可能也有从这个可怜家伙身上套出什么话的想法。
　　但是这一刻他是真的想让他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好啊，但是现在不行。”但是刑止不能带他出去，所以他说，“等到下次我再来的时候，我就带你去看看。”
　　“你要走了。”余妄道。
　　“对啊，我要走了。明天就要走了。”刑止对他说，其实他应该很聪明。
　　“但是你只来看了我两次。”
　　刑止笑了出来：“我来看了你四次。”
　　小家伙完全把他当熟人了，这谈话仿佛他们很熟。所以刑止推测他没什么朋友，毫无戒备心。
　　但实际上他们没说过什么话。除了今天。
　　刑止猜测他接受的实验，会对脑子有点副作用，因为他中间两次来的时候余妄没有什么反应，看虽然眼睛落在他身上，但是却一直发着呆。
　　小可怜。
　　余妄不看他了，说不清有些难过：“我想出去。”他喃喃道。
　　随后，余妄又想起来一些事情，他最近想起来的东西好像很多。
　　他倏地坐起来，把刑止小小吓了一跳。
　　余妄打量着他的五官，凌厉，很凶，跟他对视有些害怕，但是这个人没有伤害过他。
　　他来自别的基地。
　　座椅和床隔着一小段距离，可是没有关系，余妄探过身，一把抱住了他。
　　尽管手臂酸疼，尽管嘴唇还有伤口，他还是死死抱着这个Alpha。
　　温暖的气息一下将他包裹，他吻了上去。
　　alpha的嘴唇也是温热的。
　　刑止根本没有想到这个人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单身三十年的Alpha如遭雷劈。
　　他初吻没了。
　　余妄感受到他紧绷的身躯，但是别的神子拥抱他的时候明明笑着很兴奋。
　　但是余妄还是说着：“我让你开心，你带我出去。”
　　刑止无法理解余妄的逻辑。
　　谁会喜欢一个营养不良的未分化人类啊？
　　刑止尴尬的瞥过头，把人从身上扒下来。心却如坠冰窟，小家伙不是喜欢他，只是想出去吗。
　　等等他考虑这个干嘛，可是心有点难受。
　　“好啊，我带你出去。”刑止道。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他根本没法把人从沧海带走。
　　完蛋。
　　余妄眯着眼睛，刑止再看向他的时候，他的颈侧已经留下一道鲜艳的红色。
　　伤口撕裂了，他一声不吭。
　　“我会回来找你的。”刑止说道。
　　然后他就走了。
　　余妄独自呆在床上，平静的心久违的跳快了，他可以出去了吗？
　　但是第二天余妄没有等到他。
　　他出去的时候正巧听到他们要走的消息。
　　余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只知道那个人要走了。
　　他听说基地中间隔很远，所以他也有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没有被欺骗的愤怒，只有被抛下的恐惧。
　　他不想再见到怪物。
　　所以他溜了出去。
　　余妄自己也不明白，他很轻易的就混上了他们离开的物资车。
　　没人把他找出来。他藏得很好。但还是被发现了。
　　那个人没有把他送回去。
　　他在路上教自己玩枪。
　　对了，他把他的狙给自己了。
　　Alpha在路上说，他的位置不适合玩狙，这狙是基地按照他的习惯改的，其他人用不惯。如果自己能用，那就送给自己了。
　　没有人知道他对自己说这个。
　　因为他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认识自己，不然自己会被送回沧海基地里。
　　枪归自己了。
　　刑止夸了他。
　　他还在枪托上用刀刻了一朵小花，还有自己名字的字母。
　　余妄浑浑噩噩的跟着他们，宽大的迷彩作战服在他身上显得不合身，他有点累。
　　在车里睡着了。
　　余妄从没有睡得这么沉稳过，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少天。
　　但是醒来之后，他发现在沧海基地的事情他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刑止的那句‘好啊，我带你出去’。
　　余妄眼睛看到的事物清晰很多了，到晚上的时候他还记得早上的景色是怎样的。
　　这些人都很好，食物很好吃，毯子很舒适。
　　后来，他遇到了突发情况。
　　刑止受伤了，回到他们基地后，他被人带去检查。
　　那个地方似曾相识的冷，但是他没有任何感触。
　　没关系，哪怕只有他一个人。
　　等到他再次回到刑止身边的时候，余妄突然感受到了窒息。
　　刑止不记得他了。
　　他跟所有人谈笑，过后看到自己会跑过来问自己叫什么，多大，想不想去一队。
　　他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有人让他远离这个人，少跟人接触，否则就把他送出荒野。
　　没关系，只要能留下来。
　　他不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了，他只是想留下来。
　　……
　　刑止这个梦做得很长，长到他醒来之后还心有余悸，分不清现实。
　　他睁开眼的时候外面天气晴朗，景色陌生，让他无法辩清自己到底是在那里。
　　然后，一个人过来遮住了光线，用手轻轻覆在了他眼前。窗帘被拉上。
　　“余妄？”刑止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一杯插着吸管的糖水被放到他嘴边，那只手从他眼前移开，余妄坐在他面前。
　　刑止张口慢慢喝着。
　　“阻断剂成功了。”余妄开口，“但是作用不太稳定。感染迟的没有救回来……但是你安全了。”
　　眼眶都红了，像个小兔子。刑止喝完了水。
　　“基地也救回来了，你不要担心。”
　　他想坐起来，但全身好像被固定，他无法动弹。稍微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不要乱动。”余妄沉声道。
　　“好啊，我不乱动。”刑止勾着嘴角，“那么现在，我的Omega准许我笑了吗？”
　　余妄略有不满的看着他，他岔开话题：“卓轩他们根本没去沧海，他骗了我们所有人，他们只是把守卫杀了，然后就回了基地。”
　　刑止打断他：“这些不重要，我现在一个卧病在床的Alpha，什么都管不了。”
　　“我只想好好拥抱我的Omega，好好亲吻他。”
　　“你说对不对？两次把我从异种中救出来的小英雄？”刑止满是期待的看着他，“现在你不用吻那把枪了，你想吻就直接来吻我好了。现在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离开你了，你看我现在根本跑不掉，只是你不嫌弃我就好。”
　　话音未落，余妄俯身下来，轻轻抱着他用嘴让他闭嘴。
　　alpha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刑……”
　　“……”
　　“砰。”
　　唐明哲气恼的关上了门，没眼看。


第66章 [番外2]执行队能力测评
　　“队长！”蒋毅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我们可以进来吗？”
　　正在屋子里腻歪的刑止恨不得出去把人揍一顿，烦人玩意儿，难道他说不可以这群家伙就不会来了吗？
　　喊那么大声就是故意的。
　　刑止麻了。余妄被吓得立马抬头，看都没看他就去开门。
　　他躺了一个月每天的乐趣就是缠着余妄索吻，这群人隔三差五就过来打扰，等他能动了非得罚……啊不是，是恢复训练直到他们有所进步为止。
　　刑止抬眼，他们原来的住处还回不去，这里地方小的要死，客厅和卧室挤在一间屋子。
　　余妄一开门，十几个Alpha就挤进来把这占满了。
　　“你好呀余妄，吃饭了吗？”蒋毅笑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余妄点头，接过东西说了声谢谢，然后往旁边退了一步，等他们都进来了才把门关上。
　　刑止就好奇了，余妄这些懂事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总不可能是唐明哲教的吧？
　　“队长你怎么还不好啊！”
　　“队长你怎么还躺着啊！”
　　“队长快起来陪我们训练啊！”
　　“队长没有你陪我们训练的日子都不香了！”队员们锤着腿又开始嚎了起来。
　　“……？”他都还没开始赶人呢，这群崽子就开始了。
　　“干什么，三天两头往我这儿跑，每次都是这几句，我说你们是不是皮痒得很？”刑止咬牙切齿，“就算来的时候带了东西也别想抵掉训练！”
　　“那倒也不是，吴上将比你训得严格多了，我们还是想要你回来。”他们收敛了姿态，说得像是那么回事了。
　　刑止心道他不知道吗，吴辉人老了跟不动训练，他跟啊。
　　他刑止每次罚队员哪次不是跟着一起跑的。
　　“嘿嘿，我们今天其实也不是想来打扰你的，我们就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唐哥去湖申请了。等你好了你们要互相发狗粮，我们就是来贿赂你，到时候别太过火，你记得咱们的兄弟情，轻点虐。”
　　执行队的委屈死了，几十个Alpha全是单身。他们下一个任务就是去荒野安装驱散，清理异种，湖还下令说可以让晏39的跟着一起出行，就当是随行军医。
　　淦哦，两队情侣谁他妈吃得消哦。
　　刑止哦了一声。
　　唐明哲去申请他不是很意外，因为宋璇没有不同意，现在事情全解决了，他没理由还拉扯。
　　余妄坐回了他身边，给他扇着风。
　　“那唐明哲人呢？”刑止又问。
　　“后头呢，不知道在纠结什么。”二小队的队员满脸不明意义的笑。
　　刑止挑眉，接着，曹操就到。
　　唐明哲推开门走了进来，他绷着脸，在一屋子的Alpha见证下，对余妄道：“我欠你一个道歉，对不起，余妄。”
　　唐明哲没说具体是什么事情，可大家都心知肚明。
　　余妄愣了一下，眨着眼睛不知道该怎么接。昔日队长跟他道歉，这来的很突然，他转头看着刑止，刑止只是笑。
　　然后他又看着唐明哲，余妄大概从没想过还有别人会跟他道歉，他生硬的回了句：“没关系。”
　　小队员的声音恢复得七七八八了，说的话也少了很多疏离感。
　　人一多他屋子特别吵，本该是开心的，但刑止开心不起来。
　　就他一个伤得最重。
　　委屈巴拉的。
　　刑止整整从夏天躺到了冬天。
　　得亏他Alpha一哥的强悍加持，才好得那么快。
　　这个期间里，执行队配合其他小队把基地外城收复，安装了驱散装置，那些异种只能徘徊在很远的地方蛰伏。
　　但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在全员伤好后，训练要恢复大半个月，他们才会再次去外面执行任务。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那该死的能力测评。
　　刑止的伤刚刚好，是的，真的只是刚刚好。
　　他蹲在训练场地旁边，眼巴巴瞅着余妄，他躺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可以站起来，就告诉他要准备能力测评！
　　刑止痛心，什么事情都没来得及干就开始锻炼了。
　　为啥啊，因为测评点数下降要被吴辉扣点数啊，他被扣了就不能给余妄买好吃的了啊。
　　他看着周围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其他队员，暗自叹了口气。
　　玩锤子，基地alpha一哥地位不保。
　　余妄顺手在他头上拍了两下。
　　被自己的Omega用这种方式安慰……刑止觉得自己更可怜了。
　　旁边的队员盯着他一个劲笑，阴恻恻的。
　　他怕不是要被篡位，然后失去地位接受一顿毒打。
　　“队长，你丧着脸做什么？你平时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准备获胜发言了吗？”
　　“你是怕被余妄篡位吗？”
　　“放心吧，就算被他篡位你也还是上面那个。但你估计地位没了，趁着现在好好讨好余妄呗？”他们笑着打趣。
　　“你说得对。”刑止突然抬头，对那人道。
　　AO不可逆啊，余妄当了队长他这面子往哪儿搁啊！
　　然后刑止站起来，一把抱住余妄，好像又瘦回去了，养肥好难。
　　刑止感慨了一句，在他颈窝蹭着：“余妄，你放个水呗。”
　　余妄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脑袋，像是欲拒还迎的做做样子：“……不。”
　　“为什么啊？”刑止拉长嗓音。
　　余妄跟他解释：“一队的点数会掉。”
　　刑止乐了，捧着他的脸欢欢喜喜亲了一口，把人弄得满脸通红。什么一哥地位，让了让了。
　　“？？？余妄你够了吧，你居然在帮刑哥考虑点数问题！”二队的心态崩了，“所以你要用尽全力了？完了啊！”
　　“唐哥你努努力，把余妄挤下来啊！”
　　“唐哥…你们唐哥也废了。”周峰轻咳一声，淡笑道。
　　不想接受事实的二队队员崩溃大叫：“啊！队长，你的江山这辈子怕是打不下来了！对不起，都是我们没用！”
　　“你说得对。”唐明哲点着头。
　　“？？队长你变了！”二队难以置信，引来众人一顿嘲笑。
　　虽然是冬天，但是今天没有下雪，地面还算干燥。
　　就是有些冷，等到一系列测试下来之后，他们只剩下累和热了。
　　刑止几乎要吐血。其他队友偶尔有恢复训练，情况比他好得太多，就连余妄，状态都比他好。
　　前面的训练基本上是没什么休息时间的，直到最后一个测试时，才有短暂的几分钟喝口水调整状态。
　　刑止这几分钟就光顾着抱着余妄不撒手了。
　　“好累好累啊。”刑止抓紧时间发狗粮。
　　“喝点水。”余妄勾着脚把地上的水瓶挑起来，递到他面前。
　　“喝什么水不想喝。”刑止在他身上蹭，满脸的汗水带着信息素全蹭他身上了，“想回家，想亲你，想抱着你睡觉。”
　　偏偏余妄可爱的不行，乖乖给他当架子，站得笔直一步不挪:“好。”
　　其他人看着简直又好笑又可怜。
　　“余妄你别这么宠着队长啊，你看看他都成什么样了，我们还开着通讯呢！”
　　“什么，你们偷听我们讲话还有理了？”刑止倒打一耙，混不讲理。
　　“队长，过分了，不带这么玩的！”
　　“……”余妄有点无奈的样子，“刑止……”他喊了一声。
　　刑止就不跟别人说了，但他也没关通讯：“你叫我什么？宝贝儿现在在外面你该叫我什么？”刑止凑近他耳边，Alpha身上冒着的热气直往他脸上喷。
　　“队长。”余妄忍不住捂着脸。
　　“诶真乖！”刑止又往他脸上亲了一口，响亮的‘吧唧’出现在每一个队员的耳麦里。
　　“……”说着外面叫严肃自己还不是叫着别人宝贝儿，啧。
　　队员们受不了了，摇头喊着：“刑队，赶紧过来最后一个测评了！”
　　“走吧。”刑止靠在余妄肩头，揽着他腰的手臂猛地手里，把人带着转了好几圈才放下。
　　余妄颤抖着吐出一口气，慌乱的想掩饰通红的耳朵和脸颊，但是根本没用。
　　唐明哲冷眼：“幼稚。”
　　刑止微笑：“你柠檬。”
　　最后一个测试房间，是用玻璃完全隔离出的，其中放了枪靶的障碍物。
　　来了，执行队的不人。道测评——信息素耐力测评。
　　要求人员在这个房间呆满五分钟，并且根据自身能力选择射击或是障碍训练。
　　只要完成其中一项，并且待满五分钟就可以得到满点，完成越早有加点，超过八分钟不得点。
　　刑止确信前面的训练就是为了衬托最后这个有多魔鬼，而且莫得Omega的Alpha在这项结束后都是苦兮兮的扎抑制剂。
　　他们还被预备役的围观过，那些崽子看了纷纷表示心疼，一心疼就连着哈哈了好久。
　　刑止拉着余妄跟着过去，却被吴辉拦了下来。
　　每次的测评上将都是来监督的，但这会儿他后面两个警备员已经笑弯了腰。
　　“干嘛啊老吴。”刑止有点不安。唐明哲也觉得莫名有点慌。
　　只有余妄不明所以：？
　　吴辉对他们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他什么都没说，当其他队员半死不活带着一股Omega的甜味出来打抑制剂的时候，内里的通风装置迅速抽掉了Omega的信息素，唐明哲被人丢了进去。
　　这家伙在里面明显愣了，然后缓缓捂住了脸。
　　执行队的缓了缓，随后开始凑热闹瞎起哄：“唐队，里面啥味儿啊！”
　　“唐队你为啥一个人进去啊！”
　　“唐队感觉怎么样啊！”
　　“老吴，”刑止捶胸，“你告诉我，你让我们单独进去，你是不是要害我！”刑止差点给他跪下。
　　唐明哲组装部件的手都在抖。这才一分钟。
　　“怎么可能，我心疼你还来不及呢。”吴辉摊手，然后拍了拍他的肩，“别紧张，正常发挥就可以了。”
　　这时间还是很宽裕的，但是唐明哲好几枪准头不达要求，硬生生拖满了五分钟。
　　他走出来，看着吴辉：“上将，你告诉我，你这浓度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没有。”吴辉摆手。
　　“没有？”唐明哲沙哑着嗓子，反问一声有看着刑止：“好自为之。”
　　“我先走了。”他按着太阳穴，在一片哄笑中退场。
　　然后是余妄。
　　余妄完全不懂，因为他上次来的时候还没分化，这个训练被换成了其他的。
　　直到信息素出来的一瞬间，他意识到了基地在搞什么鬼把戏。
　　这是刑止的信息素。
　　余妄僵在原地，他觉得身体突然开始发热，就好像刑止整个人连同他的信息素一样包裹着他。
　　浓度太高了。余妄不自觉皱眉。
　　他看着桌上的枪。支部件，开始组装，他的手很稳，但是呼吸不稳。
　　装完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信息素的浓度更高了。
　　余妄眼角被激得绯红，他对信息素本来就敏感，没分化的时候就能问出别人的味道，这下属于刑止的信息素更是一股脑钻入脑子。
　　余妄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眼前全是刑止。
　　他不可避免的在这里产生了一点别的想法。
　　“余妄，还好吗？”
　　“余妄快冲！余妄加油！”
　　“余妄快把队长从一哥位置上挤下来！你可以的！快快快！”
　　“余妄怎么感觉反应不大啊？”
　　“刑队你的信息素是不是对他没反应，他Omega评分不是比你高吗，你真的能满足余妄吗？”队员们趴着玻璃板看热闹。
　　“是啊是啊，卧槽余妄这也太快了！？”就在他们还在跟刑止说话时，眨眼之间，余妄就组装好了枪，对着靶子连点，几秒之内就完成了固定和移动的测评。
　　“我靠。”他们更怀疑了。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刑止对他们道。这种满是不信任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余妄蹲在地上，挨满了五分钟后，平平静静的走出来了。
　　步伐稳健，一点都不带飘的，相比之下，唐明哲可能是真的打不下一哥的位置了。
　　余妄刚出来就被刑止抱住，凑近了才知道，余妄身上全是他的味儿。
　　“老吴，心机！”刑止瞪大了眼睛。
　　吴辉继续摆手，脸上的骄傲根本藏不住：“没有的事。”
　　“原来是对象的信息素啊。”队员们恍然大悟，然后，看着被吴辉亲自踹进测评的刑止集体露出微笑。
　　执行队在看热闹这点上的默契就你妈离谱，刑止回头看着玻璃板后面整整齐齐一排人，整整齐齐一排白牙就他妈头皮发麻。
　　优雅花香从通风口进来了，刑止揉了揉鼻子，他选障碍测评。
　　障碍测评比前面的难，更长，只要他动起来，就不可能被影响到。刑止自我催眠。
　　他跑动起来，感觉一切ok。
　　然后就是吃瓜队员们的喊话：“队长你怎么回事，你怎么没反应的！”
　　“对啊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余妄啊，他都腿软得站不起来了，你怎么还跑得这么快！”
　　“你对他信息素没反应啊队长，等会出来怕余妄怕是要难过了吧！”
　　“队长！持久可以啊！”
　　“？”他们在说什么鬼话，刑止差点失误没攀过那块板子。
　　本来他觉得他是可以的，但是听着队员的话分了心，再加上越来越浓的信息素。
　　他口鼻里全是余妄的味道，心跳越来越快，这致死量让他觉得要疯了。
　　“啊！”刑止发泄似的喊了出来，越过最后一个障碍物，在队员们的笑声中，连吴辉都没看就把余妄从地上抄起来带走了。风一样，众人简直要笑死，这五分钟都还没到他就跑出去了。
　　他们的房间搬到训练上的宿舍里了。两人一间，关上门拉上窗没人进得来，隔音还好。
　　刑止用力带上门，把余妄往床上一扔，然后就去拉上了窗帘。他没开灯，屋子就显得昏暗，两人的信息素悄然占领整个小空间，迷离又暧。昧。
　　两人的眼睛都红着，一个要狂，一个要欲。
　　刑止走过去挤在他腿间，擒着他的下颌，喘息越加粗重。
　　“余妄。”他喊了一声，声音嘶哑目光灼灼。
　　余妄整个人都要燃了，Alpha自己散出的信息素比测评室里的更具有攻击性和威胁性，他本能的有点害怕，往后缩了缩。
　　直到被逼到墙角。
　　刑止眯着眼打量他，他好像很享受把猎物逼到死角的过程。
　　大概每个Alpha遇到Omega的时候都会暴露出一些内心的小黑暗，比如现在。
　　余妄完全困在他身下，只能微微仰视，刑止的目光不用看都能感受到骇人。更别提他现在靠得这么近。
　　两颗心脏挨着，心跳甚至盖过了呼吸。
　　余妄睁着逐渐湿润的眼睛，最终抢先刑止一步，揪着他的衣领迫使Alpha低头，与他相拥相吻，像是要把自己的Alpha吞入腹中。
　　同时到来的，还有两个人的发。情期。
　　余妄的反应一直都跟别人不一样，他不习惯说话，自然也不习惯发出声音。
　　这一点没法改，刑止也不要求他改什么，反正余妄怎样他都喜欢。
　　靠墙支撑的人手臂无力的搭在他肩上，嘴唇红润微张着小口喘气，眼尾的红痕最漂亮，眼睛蒙上水雾，像是轻轻一眨里面就会掉出眼泪。刑止觉得他会溺死在那双眼睛里。
　　“我可以…一直跟你吗。”余妄突然开口。
　　“你只能跟着我。”刑止想也没想。
　　余妄伸手抚上他的嘴唇，然后微微抬眼：“标记我。”
　　“……”
　　他等来余妄清醒的对他说这句话了。
　　alpha简直要失控。
　　索性就失控好了。
　　……
　　余妄紧紧闭着眼，眼睫颤抖，一声呜咽后腺体被犬齿狠狠咬下，又深又用力。
　　他深深的呼吸着，情难自禁的喊着刑止的名字，随后又死死咬紧牙关，发出不成调的音节。
　　……
　　“所以呢！这次的测评完全不计点数的，只当是模拟？！”
　　“搞什么！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告诉你还有什么意思。”吴辉笑着把自己的水杯推到刑止面前，“火气重，喝点冷水冷静一下。”
　　“再说了，你五分钟都没待满，这分数拿出来丢人吗？”
　　刑止心态崩了：“所以那个浓度你是故意的！”
　　“也不算是吧，模拟的浓度就是要比真实的高啊。”
　　得，还是故意的，刑止仰头叹了口气，一脸愤恨的吴辉房间里出去了。
　　转念一想，他还是赚的那个。
　　刑止看着面前等他的余妄，自然的拉着他的手向了训练场。


第67章 [番外3]信息素
　　晏39表示，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这种还能看到异种的好机会的。于是，这次出行他们跟着出来了四分之一的人。
　　剩下的在后续的清理中也会跟着出来。
　　而且因为现在情况不同了，随行的人里还有晏39的Omega，是的，刑止点名道姓，就那个宋璇。
　　混入了其他奇奇怪怪的人，他们的任务变得像出来游玩一样。
　　晏39的很好奇执行队在外面遇到异种的各种事例，一边问着他们怎样打异种，怎么逃，又在哪儿遇到其他其中，一边盯着路边的异种给他们科普这些植物本该是什么样，但就算是变异了融合在一起，植物也是很美的。
　　刑止和余妄看着萧黎指着的那片草丛，褐色，深绿的枝条互相缠绕，像是刚刚开始织的编织物，隐隐有围成一个圈的趋势。
　　两人沉思，晏39的审美他们无法理解。美就算了，走进一闻那味道简直了，刑止没当众中吐出来都算是给它面子。
　　虽然但是，那些他们以为消失的异种其实是重新藏了起来，就藏在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绿色牢笼里。
　　现在仔细看看，只要有建筑和植物的地方，绿色牢笼尤其显眼，一眼看过去能找到好几个。
　　这些植物在为异种最后的存在争取。
　　不过有什么用呢。
　　他们清理了基地圈外迟迟不肯离开的异种，然后朝南荒野前行。
　　毕竟南荒野有着更多的城市，它还靠近a-p。
　　“看，下雪了。”刑止找了个毛毯盖在余妄身上，还弄了个玻璃瓶给他装热水暖手。美名其曰，余妄是狙位，他的命要靠余妄看着，所以手冻僵了可不行。
　　刑止从窗外把手收回来，上面几块毛茸茸的白色，余妄刚盯着看了没两秒，这几片雪就被车内的温度暖成了水。
　　他顺手把那点水点在了余妄的鼻子上。
　　“雪是什么味道的？”余妄打了个喷嚏，把鼻子上的水抖了出去，他伸手捂着鼻子，揉了揉，然后道。
　　“你可以试试。”刑止又带进来一点雪，等它融化后把水往余妄脸上弹。
　　余妄反射性闭了闭眼，后看到刑止一脸笑，于是把身上的毯子往他脸上一扔，热水瓶也不要了，自己麻利的滚到了车顶上。
　　雪真的很大，风也很冷，每一片雪都有指甲盖大，车顶已经有薄薄一层白色了。
　　余妄伸手去碰，软的，很冰，捏紧了就变硬了，他轻轻拢了一把雪在掌心，低头细细看着。然后放了一点在嘴里，没什么感觉，一点冰凉后就化了。
　　“咳，”刑止在车顶边缘露出一个头，他强忍笑意，“看到了吗，小小的有形状的叫雪花。”
　　余妄缓慢的转头看他，他把衣领又往上拉了拉，拿出了那个骷髅的口罩带着，不理人了。
　　幼稚行为被alpha看到，难为情。
　　冬天大概对所有生物都有一定的制约，比如那些还翠绿的植物，虽然没变枯黄，但是叶子掉了不少。
　　牢笼看起来就像只掉了羽毛的斗败公鸡。
　　冰天雪地，废墟是孤寂的，钢筋水泥顶着雪是灰败白色。
　　萧黎看着外面，询问：“你们要去哪儿，不会这么一直开下去吧？”
　　“前面，看到那个笼子了吗，我们就去那儿。”
　　萧黎点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牢笼，真的很高大。”
　　“对啊，好奇妙啊，”宋璇抓着唐明哲的手，眼睛亮亮的，“我们知道有的植物会绕着它身边的树木，或者墙，架子攀爬，但是这么多不同种类的植物，共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向上，然后到达同一个高度，一起停下，汇聚，交接。”
　　“我们也是。”唐明哲道。
　　所有人都是。
　　“所以有没有人想趁着现在视野好进去玩玩的？”刑止已经开始准备装备了。
　　难得现在不用顾忌什么，异种在冬天行为迟缓，直接用诱导器也没关系。更何况有什么不对他们就开驱散，除了自己操作不当会受伤，安全是真有保障。
　　“好啊，我早就想去试试了。”
　　“冲冲冲！”
　　“浮躁，东西带好了吗，带好了就出来。”
　　“驾驶位有人要去吗？要去的话你们商量看看跟谁换。”
　　短暂两分钟交流，他们各自选好了位置。
　　狙位有点懒得动的样子，意思意思就在车顶了，除了余妄跟魏雨泽。
　　一队两个狙位，不争风吃醋怎么可能，当然，魏雨泽就是闲得无聊想逗逗人。
　　刑止带着人直接冲进了牢笼，萧黎在车座里抱着驱散拿着望远镜紧张兮兮的。
　　余妄跟魏雨泽比试似的狂奔进身侧一栋大楼，没有刻意放轻的脚步很快惊动了里面的异种。
　　仅凭直觉，冒出火舌的枪都没放在眼前，快到只有一个呼吸，这间屋子的异种就悉数倒下。他们的眼神没分给彼此，直接奔上楼梯，魏雨泽紧随其后，找准机会撑着扶栏两下跳了上去，局势扭转。
　　十一楼。
　　对于牢笼是一个绝佳的好位置。
　　确认没有任何异种跟上来后，两人选了个房间，迅速架枪。
　　“所以这枪是队长的，我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魏雨泽微微侧头看他，故意在通讯频道里说，“本来队长是想把狙给我的，但是这手感太差了，我就没要，最后便宜你了。”
　　余妄抬眼，面无表情的看着魏雨泽，哦了一声。
　　耳麦里好几声隐忍笑意，刑止一边躲闪扑来的异种往里突进，一边还要分心辣鸡队员给他挖坑。
　　人一下就麻了：“余妄你听他瞎说，我没有想把枪给他，他也没挨过枪！”
　　“小魏你真不怕死啊，你还记得……”雷安德，啊，雷安德在沧海没出来。那人止住了声音。
　　“所以你现在是跟魏哥洗脱嫌疑，不让我揍他吗？”余妄现在是个莫得感情的质疑机器，他瞬间岔开了话题。
　　“我不是！”刑止拉长了声音。
　　“队长你跟余妄说实话吧，骗他的后果更惨噢。”魏雨泽眯着眼睛，笑道。
　　“对啊，队长我们都有目共睹的，那天还是个晴天，魏哥拿了你的狙试了两下后来好几天没找回手感。他当时差点以为自己废了哈哈哈哈！”
　　“余妄你要信我，信我！”刑止在雪中滚了一下，这里的雪都是臭的，“别信他们，我可以解释！”
　　“所以是真的咯？”余妄把眼睛放到倍镜前，声音冷的让刑止脊背发凉。
　　他抽空往后一看，远处大楼一点反光，他觉得自己被锁定了，有可能一枪就GG的那种。
　　“唉。”刑止就地一站，对着那个方向张开双臂，“来吧，只要你开心，只要你解气，怎样都行。”
　　肉食动物对猎物暴露出要害。
　　一声枪响，刑止觉得耳边有破风声，接着身后便倒下一只异种。
　　“傻逼。”余妄轻轻骂了一声。
　　刑止却对他打了个手势：真棒，爱你。
　　结果后衣领就被唐明哲拉住了：“掉队了你回去自罚吗？”
　　“罚，罚啊，”刑止笑着后退几步，其他队员已经往前走了好一段距离了，“我罚你们肯定也要跟着罚。”
　　“你们商量罚不罚呗。”
　　“刑狗。”
　　“狗就狗。”
　　其实他们是不爱装消音的，有时候就想听听枪响的声音，看着异种应声倒下很有成就感。
　　但是慢慢的就变了味。
　　“五点，两只——砰砰。”
　　“刑止往左——砰。”
　　“三点死角一只——砰。”
　　“林哥死角三只——砰砰砰。”
　　“……”
　　其中还有车顶上的狙位，不过他们觉得自己就是跟大佬当背景的。
　　两个人一声接着一声报数，魏雨泽恶劣的拉长嗓音，试图扰乱余妄的注意力。
　　结果就被刑止骂了：“魏雨泽你好好说话！没吃饭吗有气无力的！”
　　那边只是笑，他们都分不清笑声到底是从哪方传来的了。
　　“没想到啊，”萧黎被吵得头疼，“执行队原来想培养一下节奏感。”
　　这枪声都被他们玩出花来了：“原来你们执行队出任务是这样的。”
　　刑止进到了牢笼深处，他们从没有进过这么深的地方，于是放慢脚步，上下打量。
　　头顶的藤条中有一个个绿色的球，像是某一类异种的巢穴，于是刑止把胸前的摄像头对准了那个地方，这样车里的晏39成员们也能看到了。
　　这里像是另一个世界，粗壮藤条拔地而起，没有草丛。藤条代替了树木，不算拥挤，地面上的厚厚积雪也没有异种踩过的痕迹。
　　一千米开外的地方了。
　　他们还能听到枪声，但异种目标是不是这里他就不清楚了，余妄跟魏雨泽应该是为了不影响他们所以自己开了频道互相干扰。
　　刑止还蛮想旁听的。
　　“有花诶。”刑止在一颗藤条边发现几颗白色的花朵。
　　“哪儿呢哪儿呢，我也要看！”几个人跟着来到他身边。
　　刑止笑骂一声，走到花丛旁边，鼻子凑近了些，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余妄的信息素。
　　他看着这花笑了，原来余妄的信息素是这种花。好惊喜啊。
　　“开的不错啊，没想到这里还有花。”
　　“这是冬蔷薇，毛茛科植物，这一类的植物都有毒。”萧黎看着小屏幕，跟他们说道。
　　身边的队员要去折，刑止却抢先一步，把花折下来插在衣服胸口上。
　　“啧。”队员们摇头。
　　他们继续往里走着，这里就看不到异种了，于是刑止当机立断，打开诱导器。
　　其他队员屏息等待。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
　　周围终于有了动静。
　　头顶，脚底，开始晃动。那些绿色小球里探出一张尖锐的喙，地面耸立露出带着倒刺的甲壳。
　　刹那间，他们就被异种包围。
　　“日。”有人愣着骂了一声。
　　他们不约而同看着刑止：“是我们飘了，敢带着队长进牢笼还敢让他开诱导器。”
　　“啊！”他们迅速后撤狂奔起来，后面的异种一见猎物逃走，也没有再观察，直接追了上来。
　　雪被踩得嘎吱嘎吱响，他们大吼：“队长你反思一下，为什么你又踩着虫窝了！”
　　“你自己也反思一下，为什么你又知道我踩虫窝了！”他们一边跑着一边往后扫几枪。
　　“那还用说吗，你这个，你，刑队是异种派来的卧底吧！”
　　“那你们还不是跟着我跑啊！”
　　“你们闭嘴吧！”
　　“哇啊啊前面也来了！”
　　“感人，余妄救我！”刑止捂着耳麦喊道。
　　“太感人了，小魏救我！”秦虹学着刑止的语气跟着喊。
　　刹那间嚎叫此起彼伏，各队的找各队的狙，实在没人喊的就求晏39一会先给他们打阻断剂。
　　坐在驾驶座上的队员捂着脸：丢人。
　　余妄跟魏雨泽对视一眼，按了按眉心，叹了口气：“跑快点。”
　　两人放弃比试，转而对着那异种群开枪。
　　执行队全员都在，这点异种还是不在话下的。
　　尤其是余妄跟魏雨泽，这两人找了个好位置，他们扫不到的死角这两人全解决了。
　　弹无虚发。
　　一边拉扯，一边清扫，几分钟后两拨虫窝就死得干干净净，没有人一个人受伤。
　　运动舒服了，他们也不往里走，直接出来准备休息休息喝口水。
　　余妄低头，看着枪托上的字母，看了片刻，然后收了枪，跟着魏雨泽从建筑外的藤蔓上翻了下去。
　　“比得怎么样？”他们问魏雨泽。
　　“34。”魏雨泽笑着摊了摊手，“甘拜下风。”
　　“余妄你呢？”
　　“41。”
　　“厉害。”队员们对着他竖了个拇指。
　　余妄下意识找着刑止，他没看到人。
　　但是下一刻刑止就出现在他身边，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刑止就把他拉到死角，靠着车门。
　　刑止还在微微喘气，他勾着嘴角把胸口的花放到余妄的面前，献宝似的：“我找到了。”
　　“听到了吗，萧黎说是冬蔷薇。”
　　余妄接过那花，闻到了熟悉的花香，这就是他信息素的味道。
　　原来就是这种花。
　　感觉有点奇妙。
　　冷冷的，优雅馥郁。白色的小花在他手里转了转，他听到刑止说：“其实还不太准确。”
　　“我觉得不完全是这种花香。”
　　余妄看他：“嗯？”
　　“是下雪时的冬蔷薇。”刑止鼻尖抵着他的鼻尖，两人呼吸交缠，Alpha在他嘴上啃了一口，沉声低笑，“又冷又毒，引我过来死在你身边。”他双手搂着余妄的腰，把人困在怀里耳鬓厮磨。
　　“被你毒死的。”刑止又缠上去吻他。
　　“刑止！”一声吼叫把刑止吓了个激灵，队员们故意喊着，“下次说这么恶心的话之前把通讯关了！你不嫌丢人我们还臊得慌！”
　　“靠。”Alpha队长哭笑不得，余妄懒懒的抬眼看他，玩味似的，但眉眼温柔极了。
　　与温柔不同的强势是他不管其他队员的打搅，右手一抬搂着刑止的脖子就把他重新压下来。
　　朔雪寒风都是温情。
　　作者有话要说：车什么的…陷入沉思，我放lofter[id沉槐]？不出意外两个车，啥时候写完啥时候放。
　　啊，别相信我的车技就行。
　　后面应该还有一篇番外，就正式结束了。有想看的可以评论，我尽量满足，写得差那就……莫得法了【跪地忏悔


第68章 [番外4]如果没有怪物
　　小家伙有点惨。
　　瘦瘦小小的一个，被小流氓按着揍，一点不反抗，也不大喊大叫。
　　刑止正巧休假，吃了宵夜跟队员们一起回家的时候在路边巷子里捡到的他。
　　他当时还背着书包，附近刚好有一所高中，刑止猜想他就是那所高中的学生。
　　本以为挨打就很可怜了，结果刑止跟队员们过去呵斥的时候发现，这人还是个Omega。
　　更惨了。
　　这人倒在地上发抖，眉目清冷，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连眼神都没给救他的执行队员们。
　　他浑身散发着一股优雅花香，冷淡又馥郁，两种矛盾的结合，这让刑止觉得这香味来自有毒的花。
　　面面相觑后，刑止还是决定把人带回去，因为这人明显处在发情期，留他在外面不是他们的做法。
　　“队长，你这说不定，会发展出意想不到的事情啊！”蒋毅拍手道。
　　“你看，黑夜，小巷，发情期。Omega在最危难的时候被Alpha拯救，以身相许，浪漫！”林朝烨附和道。
　　“少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刑止颔首，往林朝烨腿上踹了一脚，“去买抑制剂，搞快点。”
　　他家就住不远处，几分钟就到了。
　　是队里分配的房子，大家都住在周围，刑止站在门前，支使队员给他开门，等林朝烨把抑制剂拿回来，他就门一关把队员们全赶了出去。
　　alpha家里理所当然是alpha信息素的味道。
　　余妄被他放在沙发上，十分难受的缩着。刑止把他书包放在一边，注射了抑制剂后，才翻了翻他的书包。
　　小家伙叫余妄，十八岁。
　　刑止打了个哈欠，看着余妄渐渐平稳下来，然后才把他放到了自己床上。他自己则转身去了沙发。
　　第二天。
　　刑止醒得早，起来的时候小家伙还在睡。
　　他就出去买了早餐回来，回屋的时候人已经醒了，听见开门声还被吓了一跳。
　　“没事吧，身上还疼吗？”刑止把冒着热气的豆浆放他面前。
　　余妄防备心没那么重，大概是看到他挂在晾衣架上的迷彩服了。
　　“谢谢。”他接过吃的，小声道。
　　声音很有识别性，刑止坐了下来，问他：“你怎么跟别人闹矛盾了，要不要报警？”
　　余妄摇头：“你叫什么。”
　　“刑止。”
　　“你不问我叫什么？”
　　“余妄。”
　　仿佛只是平静生活的一个小插曲。
　　余妄在他这儿休息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他走的时候刑止才发现，原来他不是隔壁高中的，他是隔壁大学的。
　　不过这事情很快被他抛到脑后，他得抓紧时间享受假期，不然指不定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吃烧烤小龙虾喝啤酒。
　　完，又馋了。刑止喝着豆浆砸吧砸吧嘴。
　　执行队放假完全没有规律，比如这次回队一个月，放了两天。
　　他回到家的时候看见门把手上别着一朵枯萎的玫瑰。
　　他惊了，他身边的队员也惊了。
　　“队长，你快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人暗恋了？”
　　“别把队长这种人都有人暗恋，那喜欢我的岂不是从门口排到楼下！”蒋毅自夸。
　　“？你还真的就挺自觉的，暗地里想揍你的确实能从门口排到楼下。”林朝烨摇头。
　　他们住六楼。
　　刑止拿过那朵玫瑰，能看出来它本身应该是白色的，只是现在变成了花干。刑止顺手往蒋毅头上一敲：“脸大如盆。”
　　接下来的一天，他出门吃饭，又在地上看到了一只新鲜的白玫瑰。
　　中间一点粉，还沾着露水，惹人心怜得很。
　　刑止拾起，把它拿回房间，找了点水养了起来。
　　“队长，所以不会真有人喜欢你了吧。”蒋毅看完全程，“你知道是谁？”
　　“不知道。”刑止摇头。
　　“那你干嘛把花捡回来？”
　　“想捡就捡了呗。”
　　“……无法反驳。”
　　刑止回队后果不其然被上头找了。
　　吴辉劈头盖脸骂他：“说了不要在外面乱惹人，要是别人知道你执行队的来害你怎么办？”
　　“啊？你就不能长点心啊！”吴辉拔下一个笔盖，朝他扔去。
　　刑止委屈，他接住：“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顺手英雄救美而已！”
　　“你还给不给我点隐私了，这事你都知道！”
　　“况且人家也没做什么啊，不就报答表达感激送了两朵花吗。”
　　吴辉把电脑转过来，上面的监控显示明明白白，被他救的小家伙隔三差五在他家门口溜达，有时候是看看，有时候是靠着门坐着，然后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然后刑止的脑子里就再也听不进去吴辉的话，他浑浑噩噩从办公室出来，浑浑噩噩跟队员们做了今天的训练，浑浑噩噩吃了饭倒在宿舍的床板上。
　　嘶，心里好像有点悸动。
　　刑止揉着胸口，手上似乎还沾着那朵玫瑰的香味。
　　他怕不是要栽。
　　但是人家说不定只是表达感激呢？但是谁表达感激送白玫瑰啊。
　　乱了乱了。
　　这次有半年。
　　任务时间久到他都忘记了内心的那点悸动，时间这么长，人家肯定把他忘了，早就追求别的Alpha了。
　　刑止在任务里受了点伤，所以直接回家，没跟队员们出去打牙祭。
　　为什么直接回家，因为这个房间上一个被分配的是他父亲。
　　是个还算安心的地方。
　　回到他家这片区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楼道里也黑黝黝的，可能是灯坏了，只有电梯有点光。
　　刚拐弯走到家门口他就觉得不对劲，他家门口好像坐着什么人。
　　刑止摸出手机，开了手电，心好像忽然被人捏了一下。
　　小家伙又是一身伤，但是这次自己跑来了。他应该很难受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昏过去了。
　　他怎么就被赖上了呢？
　　刑止想着，但是感觉还不算差。
　　他摇摇头，叹口气，认命般把人抱进了屋。
　　余妄睡得不安稳，一直拉着他的袖子不肯撒手。
　　刑止只好把外套脱了才有机会放下他的背包，他把灯调暗，找了医疗箱给自己的腰腹的伤处理好，接着才走到余妄身边，给他处理他身上的伤。
　　啧，长得这么乖，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忍心下手打他的？他还是Omega呢。
　　手上的伤口冒着血，还是被刀划的。这细皮嫩肉看着就疼。
　　刑止给他缠好绷带，一抬头就撞他眼里了。
　　然后刑止立马严肃起来，指着他道：“下次再被人打就揍回去，不然就报警，再不济跑远点。受伤了别往我这儿跑，去医院知道吗？”
　　“我又不是经常回来，耽误伤算什么事？”
　　余妄看着他眨了眨眼，一副我疼成这样你居然现在还在教育我的委屈。
　　刑止被他这样看着只觉得不自在，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饿了吗，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有。”
　　“说。”刑止把衣服从他手里扯出来，然后穿上。
　　余妄挣扎着坐起来，只说了一个字：“你。”
　　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刑止凝神看他，“花你送的？”
　　余妄点头，看来是真对他有点意思。
　　刑止拍了拍他的头：“专心学业，以身相许就不用了。”
　　他下意识拒绝了，对啊，谁不是下意识拒绝啊，接受才有鬼了。
　　余妄垂头，有点难过的样子。
　　他一言不发，转身走了。
　　看着他身形不稳，刑止怪心疼的，但他也没去拦，身份立场不一样，他拿什么去拦。
　　可怜他一个快三十的Alpha单身到现在，唯一一个邂逅……算了，不敢想。
　　想那么多不如实际点。
　　余妄一连很久没出现，刑止又归队了。
　　他最近听说军校那边有个好苗子，吴辉都被哄着去看，夸奖不错，等到人一毕业就搞到执行队来。
　　刑止冷眼看着他们扯。
　　但他还是被吴辉拉着去了，为啥？因为他是执行队一队队长，过去选人的。
　　可是这种大热天他发誓就算他是Alpha，也只想开着空调在宿舍睡觉。
　　“哥，吴哥，你车里能不能把空调开大点啊？”刑止抱着冰水，冰水都快不冰了。他们从训练基地到军校要开俩小时，他已经坐了半小时了，但是他只觉得越来越热。
　　路边的树上蝉都在惨叫，对，是惨叫。
　　快被热死的他听什么都是惨叫。
　　吴辉摇着扇子，看着驾驶座的警备员：“你是不是忘开空调了？”
　　“哦，对啊，对不起对不起。”
　　刑止麻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几辆车一路开进了训练场，这边人很多，好像是搞得什么什么能力测评赛。
　　执行队的一下车，别的学校来围观比赛的小姑娘们就开始疯狂尖叫，吓得他们赶紧拿了帽子和口罩出来。
　　“啊啊啊小哥哥们好帅啊！”
　　“我听说测评赛每次都会有特别小队来选人，这是执行队的吧！”
　　“我死了我可以！”
　　刑止伸手挡着脸，心想有时候长得帅也是错。
　　他提着一瓶全冰的水，跟着吴辉走到了阶梯下。他趴在栏杆上，已经不想挣扎了。
　　但是他的队员们在挣扎，努力维持着执行队的形象，刑止给他们竖了拇指，并且表示下周训练量减去十分之一。
　　“那个，就那个，你看看行不行？”吴辉有点高兴，指着一个地方拐着刑止，“你看有没有你年轻那股劲？”
　　“您这话就不对了，”刑止睨视过去，“你应该说有没有你年轻那股劲，我才多大啊你就跟我谈年轻，我可年轻了。”
　　可正当刑止看着那个人后，他尾调一转：“卧槽？”
　　“卧槽？”一队跟着来了一句，“这不是那天那个小孩吗？”
　　底下正在测移动靶，已经到了一千五百米的区间了。那个小家伙站得笔直，端着枪神情专注严肃，英姿飒爽，一把狙就敢连点，关键是游刃有余得很。
　　刑止着实被惊艳到了……等等，他们知道他是个Omega吗？
　　刑止疑惑的跟队员对视，几人皆露出震惊。
　　“我就说很好吧。”吴辉轻轻拍着手。
　　所以这情况吴辉还不知道？
　　“alpha吗？评分多少？”刑止问他。
　　“超过75，比你还厉害，怎样？”吴辉眼里全是赞赏，再容不下刑止了。
　　刑止摸摸鼻子，拧开水喝了一口，刺激啊。
　　他们学校的黑马天天在外面跟别人打架，还是挨揍那个，而他实际上是个Omega，还喜欢他们的教官。
　　对，刑止猛然想起来，他还当过他们这一届的教官。
　　有点意思啊。
　　紧接着是格斗测评。
　　吴辉跟着他们绕了小半圈，换了个场地。
　　看台上的姑娘们一直在喊，搞得他们都不想是来选人的了。
　　其实以前是没这么多人的，可能是因为这匹黑马太好看了，所以城里没课的女孩们都来围观。
　　余妄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他跟在队伍末端和记录员一起进了场地。
　　明明除了那张脸，他就是全场最不起眼的那个，但比赛一开始全场就只剩下他了。
　　姿势干净，爆发力很强，速度也在平均之上。
　　三两下就把对面比他高一截的Alpha摔倒。真漂亮。
　　刑止看得目不转睛，真是个好苗子。
　　“要吗，要去执行队吧，不去的话可惜了。”
　　“要了。”刑止勾了勾嘴角。
　　余妄毫无疑问接近满分。
　　就连最后一个信息素耐力测评都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女孩们尖叫冰山禁欲男神，拿着手机的手都在抖。
　　刑止心想有影响还得了，Omega会对Omega的信息素产生影响吗？显然不会。
　　他好像抓住了一个把柄。
　　“好久没回学校食堂了，怎么着，来都来了，咱们去吃一顿？”
　　“走呗。”刑止手一挥，“来来来，老吴请客！”
　　“臭小子。”吴辉笑着敲了下他的头。
　　等他们谈天谈地的出来，就只剩刑止一个人了。吴辉遇到了老朋友，跟着去喝茶，其余人说要出去玩，刑止没那个兴趣。
　　他溜达到训练场，这时候上面已经没人了。
　　刑止看了一会儿，终于找到机会取下了口罩，他抹了抹脸，又去买了一瓶冰水。
　　傍晚的风很凉快，下午有多热，傍晚就多惬意。
　　刑止感慨青春，青春美好，青春……打架。
　　又给他遇到了。
　　某栋教学楼底下的走廊，一个Alpha揪着余妄的衣领，在他耳边恶狠狠的说着什么。
　　余妄本人冷眼看着，最后轻蔑的扯了一下嘴角，乘其不备把他撂倒按在地上。
　　这力量，哪儿有半点被人摁着打的样子……
　　小骗子。
　　刑止抱着手在哪儿看了一会儿，见余妄还准备动手，他便故意弄出了点声响，走了过去。
　　开玩笑，军校打架，被逮到了就完了。
　　刑止可是有深切体会的。
　　那Alpha一看见刑止，准确来说是看到了他的肩章，然后瞪大双眼一溜烟跑了。
　　余妄扭头，眼里露出点惊慌，本能也想跑，但却被刑止一把揪住衣领，扯了回来。
　　“站住，跑什么跑？给我站好了。”刑止憋着笑，一瓶水在颈侧轻轻锤着。
　　他故作严肃，拉长了声音，余妄一动也不敢动，甚至不敢抬眼看他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刑止问他。
　　余妄耳尖染了一层红，最后一缕橘红的光透过绿叶照在他脸上，像是雪后的第一缕太阳，不期而至的惊喜。
　　余妄沉默了半晌，最终，在刑止没反应过来时跑了。
　　一眨眼人就没了，跟蒸发似的。
　　刑止终于笑出了声，他都还没开始吓唬人呢，这到底是胆子小还是害羞啊，他摇摇头，晃晃悠悠回家了。
　　当然路上出了点意外，衣服没换导致被人认出来，挨了一刀子。
　　嗐，谁让他们替湖卖命呢，单独行动暗地里受伤简直家常便饭。这么一想起来余妄还真不能随便要过来吧。他胡乱想着。
　　刑止打电话叫人把袭击者带走后，看着地上洒出的饭菜，没心情再去买一份了。
　　他擦了擦手上的血，往家的方向走。
　　索性是天黑，没人看得出来。
　　可他刚刚从电梯出来，就被人拉扯进黑暗的楼道。
　　有个带着他无法忘记信息素味道的家伙把他抵在墙壁上，劲挺大，撞得刑止嘶了口气。
　　“怎么着，把柄太多被我抓到了来灭口的？”刑止任由他抵着，没一点反抗。
　　楼道没有光，伸手不见五指，刑止却准确凑到他耳边沉声戏弄。
　　小家伙喘着气，也勾着凑到他耳边，沙哑着嗓子道：“我现在的成绩够追求你了吗，教官。”
　　还真是他带过的。
　　“你确定你这是追求我，而不是威胁我吗？”
　　“是威胁，蓄意引诱和威胁，直到你接受我的追求。”余妄蛮不讲理的抚上他的嘴唇，恶狠狠吻上去。
　　“你怎么这么凶？”刑止揽着他腰的手一个用力，身位调换，笑道，“一个Omega这么凶，怪不得人家要揍你。”
　　“他们不知道我是Omega，知道我是Omega的只有你，跟你的队员。”余妄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支白玫瑰，放在两人脸庞，“我就算是发情期，也不会是挨打的那个。”
　　一点花香顿时让气氛变得暧。昧，Alpha的呼吸骤然加重。
　　“这是你的信息素？”
　　“不是，我信息素的花有毒，所以送你白玫瑰。”
　　紧接着一阵优雅花香直直冲入鼻息，刑止头晕目眩，当然还有个原因可能是一直没管还在流血的伤口。
　　又或者说是这人本身就处于发情期，故意跑来勾他。
　　“我接受你的追求，”刑止轻笑，“你现在松手吧，再不松手白玫瑰就变红玫瑰了。”
　　余妄松手，跟在刑止身后进了他家的门。
　　刑止坐在沙发上看着给他处理伤口的人，一顿感慨。
　　这么低劣的手段啊。
　　那群小混混肯定是他找的演员，第二次的伤指不定自己搞的，掉马是个意外，然后他就这么栽了。
　　啧。
　　这事不能讲出去，讲出去有点丢人。
　　然后，然后余妄就在他家赖了下来，刑止至今搞不明白他究竟哪儿那么多时间从军校溜出来。
　　现在管理都这么轻松了吗？
　　当然，这些事他都替余妄藏得好好的，毕竟他现在是这个小骗子的共犯。
　　小骗子还在发情期，眼睛湿红湿红的：“所以你第一次遇到我的发情期也是故意算好的？”
　　余妄仰视着他，默认了。
　　刑止叹气，他这个一哥好单纯啊。
　　Alpha流连在他腺体上，最终是对送上门的Omega无法抗拒，犬齿深深嵌入。
　　烈酒和雪日的冬蔷薇信息素密不可分，清醒又迷醉，恍惚沉沦。
　　如果他们生活在异种不曾出现的世界。
　　余妄会在学校为了接近刑止拼命努力，刑止结束任务后，也会跨越大半个城市，在一天落幕后的夜晚，赶上夏天的风，去到他学校，牵着他的手一起离开。
　　等到余妄进了执行队，他们就一起出任务，一起在无边的黑夜狂奔。子弹和汗水作陪，硝烟和火光渲染，下沉的星空和地平线的破晓引路，队友就是后背，生死就算归途。
　　是战友，也是爱人。
　　我要与你在长夜相依，一起拥抱黎明。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本我要去固氮扑一扑[问就是头铁]，然后再回幻耽！
　　老婆们有缘再见！后续还有什么会放wb
　　mua￣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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