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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e0]当愤怒线变成爽文
　　作者：天宫惊蛰
　　文案：
　　从零开始的异世界生活同人
　　肃清王菜月昴获得了魔女的馈赠，再一次重生。
　　而这一次，他决定换种方式宣泄自己的愤怒。
　　“因为是弱者，所以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拷问。”
　　“那么，就让你们看看，世上所有弱者的愤怒集合在一起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可怕吧。”
　　菜月昴受。
　　本文又名rebirth
　　内容标签： 强强 重生 少年漫
　　搜索关键字：主角：菜月昴，莱茵哈鲁特，塞西尔斯，赫利贝尔，奥托 ┃ 配角：re0 ┃ 其它：re0愤怒线
　　一句话简介：扭转悲剧，获得幸福
　　立意：扭转悲剧，获得幸福


第1章 新生
序之章
　　浓烈得仿佛就连坚硬的骨头都要灼烧成灰烬的大火，点燃了整个夜空。
　　腥臭的烧焦味弥漫在鼻尖，烘烤着全身的感官。
　　那开在腰腹侧的伤痕和来自喉咙收紧的力道，正一点点夺去他的生命。
　　菜月昴仰面躺倒在地，看着眼前漫天的血红，眼皮沉重得好似千斤石块压着，身体不断地下沉，犹如被沼泽吞没。
　　然而最后，这份能够拯救他的血红最终也失去了那艳丽的色彩。
　　他的眼前闪过了无数的画面碎片，有人在他的耳边絮语呢喃着。
　　‘昴……’
　　各种不同的声音呼唤着他的名字。
　　那是跨越世界的奇迹，又或者该说是魔女的强求，本该毁灭的生命获得了新生。
　　——当然，为了将扭曲、胆怯、卑劣、暴虐的肃清王拉回正轨，魔女们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力气。
　　不知道是谁的祝福，悄然地融入了菜月昴的身体里。
　　他是在国境线的边缘苏醒的，身旁没有任何人，只有寒冷的凛风穿林呼啸而过的声响。
　　为了不被冻死，菜月昴在冬天第一场大雪降临之前抵达了卡拉垃基。
　　也同时以这个南方联邦国度为土壤，建立起了自己的第一个据点。
　　其之一
　　菜月昴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极尽奢靡的天花板。
　　圆穹状的天花板是用有价无市的矿石整块打磨而成，并且还雕刻上了这个世界特有的浮雕，看上去如同罗马的建筑一样恢弘庄严。
　　而这样近乎于一个篮球场的宽敞房间，仅仅只是菜月昴一个人的卧室。
　　菜月昴醒来后坐在软的几乎能够陷下去的大床上发了会呆，随后便拿起了床头放着的黑色和服与亮橙色围巾。
　　偌大的卧室里仅有他一人，菜月昴不允许女仆靠近他，这大概是上一辈子的梦魇所带来的恶习，即便他记得不太清楚了，但依然无法改正。
　　换好衣服走出卧室，菜月昴走向了万魔殿，那里正是他接见外客的地方。
　　高大的兽人悄无声息地从影子里冒了出来，走在了他的身边。
　　“早上好，昴兄。”手里握着烟杆、眉眼细长的兽人语气沉稳地向菜月昴问好。
　　“早，赫利贝尔。”菜月昴看着一片黑白视线中唯一有着色彩的兽人，脸上神情微缓，颔首致意。
　　原本作为护卫的兽人赫利贝尔应当走在身为统领的菜月昴身后，但是菜月昴却不允许护卫走在自己的身后。
　　不是他不信任赫利贝尔，那些记忆碎片已经告诉了菜月昴赫利贝尔是可以放心信任的人，但只要有人站在他的身后，菜月昴就毛骨悚然，几欲作呕，控制不住想要把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干掉的冲动。
　　即便有了魔女的馈赠，那些跗骨之疽依然如影随形深埋在菜月昴的大脑深处，时不时地就冒出来扰乱他的思绪。
　　“早呀老大~”
　　蓝发的剑客笑嘻嘻地站在下一个走廊拐角处，理直气壮地朝着菜月昴打招呼。
　　“早，塞西尔斯。”
　　面对着自己死了不少次才顺利从波拉吉亚挖角的剑士，菜月昴还是应了一声，不过他的表情淡淡，全然没有打算用热情的态度好好拉拢塞西尔的模样。
　　毕竟这个嬉笑着的蓝发剑客眼中只有他的剑，能够把他从波拉吉亚挖出来，还是菜月昴从记忆碎片中找到了他所渴求着的事物，以此为条件获得了塞西尔斯的效劳。
　　得益于魔女的馈赠，菜月昴可谓是未卜先知、眼光深远，但是以他那普通人类的身手，几个小混混也能夺走他的性命，所以为了保护好自己那颗拥有着无数异世界知识的大脑，菜月昴需要保镖和护卫。
　　和嫉妒魔女莎提拉给予的死亡回归相比，这一次魔女们的馈赠略略有些不同。
　　菜月昴拥有着不同世界线自己的记忆，在他触及到关键词、或者见到了熟悉的面孔时，便会以视频回放的形式在他的脑内播出，在这期间外面世界的流速是停滞的，菜月昴不必担心在这期间自己会遭受到攻击。
　　不仅如此，魔女的馈赠甚至还包含了各个世界线菜月昴死亡后一段时间的记录，这种外挂配合着他的死亡回归，堪称无敌的大杀器。
　　有几次菜月昴的死亡发生得实在太快了，就连他本人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有了这个‘回放’功能，他可以在脑海里无数次地重现死亡前的记忆，从中找出当时的自己没有发现的线索。
　　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个世界未来的发展，也非常明白哪些人是可以拉拢的，哪些人是可以信任的。
　　比起原本这个世界线无能愤怒的自己，菜月昴眼中的世界总算是多了一点色彩。
　　不过菜月昴自己也不明白，直到他死后也履行了忠诚，与前来讨伐自己的莱因哈鲁特同归于尽的赫利贝尔恢复了色彩也就罢了，为什么就连最后干脆开溜的塞西尔斯也恢复了色彩？
　　难不成是因为他对剑的执念不曾说谎吗？又或者他已经确定了塞西尔斯在完成他的夙愿之前不会背叛自己，所以才保持色彩吗？
　　菜月昴都有点搞不懂自己的大脑是如何判定的了。
　　今日前来万魔殿的客人，可是菜月昴花费了不少心思才弄到手的人。
　　跪在菜月昴面前的，是在原本这个世界线最后给了他一刀的灰发商人，但是在其他的世界线里，他作为菜月昴的友人乃至于敌人所展现出来的才能，恰好是此刻的菜月昴所需要的。
　　“呀，你好啊，奥托·苏文先生，我是菜月昴，算是你新任的主人？不过你的价格可真贵啊，那个叫做拉塞尔·费洛的商人狮子大张口，把你卖了一个好价格呢。”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菜月昴的指间翻转着一枚金币，一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在在某个世界线里拯救了‘自己’无数次的‘友人’，微微地笑了起来。
　　没有菜月昴花大价格把奥托囤积的卖不出去的油收购，奥托因为无法偿还债务，而成为了拉塞尔·费洛的奴隶。
　　拉塞尔·费洛作为露格尼卡王都商业行会的会计师，却拥有着能够参与露格尼卡王都财政里表的手腕，在得知奥托成为了他的奴隶后，菜月昴便使唤着赫利贝尔带着人手把奥托赎了出来。
　　“您可真是说笑了，在下区区一介奴隶，没力气也不能打，根本不值几个钱，一定是拉塞尔那个贪婪又愚蠢的家伙故意抬高了价格！”
　　奥托狡猾地为自己辩护着，把黑锅推到了拉塞尔的身上，最好能够让这个看上去就来头很大的黑发少年把拉塞尔干掉，以泄他心头之恨。
　　“噗哈哈哈哈——”菜月昴抱着肚子大笑了起来，偌大的殿堂里只回荡着他一个人的声音。
　　第一次见到说着说着就自顾自大笑起来的人，就算是能言善辩的奥托也不由自主地在这份诡异气氛里闭上了嘴。
　　站立在大殿两侧的都是各个国家颇有名气的战士，当然，最为重要的是，站在这个黑发少年身旁的兽人与剑客，是卡拉垃基最强的礼赞者赫利贝尔，以及波拉吉亚九神将之首的青色雷光塞西尔斯，这两位超脱了常识的强者从服于这个少年，光用金钱是不可能让他们俩服从的，这也更加说明了，高座上那个看上去瘦弱的黑发少年，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他们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杀气弥漫在四周，一旦奥托有什么不轨的举动，恐怕下一刻他就会人头落地。
　　“你很好，如果我说，我将你从奴隶身份中赦免，并且给你足够的资金、人手、情报，你有把握把拉塞尔那家伙拉下，取而代之吗？”
　　奥托为菜月昴这异想天开的话语目瞪口呆，他当然恨拉塞尔，但哪怕是他也清楚，让自己沦落为奴隶、呼来喝去的拉塞尔·费洛可不是能够轻易撼动的存在。
　　“我欣赏你的聪明，也欣赏你的识时务，和拉塞尔不同，我尊重奥托君你，并且也十分需要你的智慧来帮助我。”
　　菜月昴站起了身，在塞西尔斯的挑眉与赫利贝尔的注视下，走到了奥托的面前。
　　他解开了奥托身上奴隶的项圈，还给了奥托自由。
　　“金钱、地位、尊重、权利、力量……乃至于改变世界的历史，你渴求的一切，都可以在【昴星社】找到。”
　　“所以加入我们吧，奥托君，成为我的力量，也为了你的野心！”
　　奥托定定地凝视着菜月昴，他的脸上没有了方才好似假面一样谄媚的笑容与讨好，他开口问道：“你就不怕我把拉塞尔取而代之后，把你踢开吗？”
　　菜月昴笑了起来：“【昴星社】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踢开的存在，况且……如果你真的将拉塞尔取而代之，也不会不明白【昴星社】的价值。”
　　坐在价值连城魔石铸就王座上的黑发少年，看上去纤细而瘦弱，眼底下是明显而浓重的青黛色。
　　华丽的王座是黑色的，他身上的和服也是黑色的，环绕在脖颈处的橙色围巾是唯一的亮色，神情郁郁，既不像是那种有大将之风、以人格魅力吸引部下的人，也不像是有大野心，要不择手段去实现的人。
　　如果在大街上擦身而过，谁也想不到他便是在短短一年间便得到了礼赞者与九神将之首、将名为【昴星社】的结社发展到无人敢直面其缨的幕后统领者吧。
　　“我在露格尼卡也耳闻过，【昴星社】的主人有着点石成金的能力，这待遇实在是诱人，我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奥托脑海快速思索了一番后，叹了口气，举起了双手表达了自己的臣服之意。
　　“不过可否容我冒昧问一句？”
　　“你说。”
　　得到了优秀策士的菜月昴现下心情还算好，便随口应道。
　　“阁下建立【昴星社】，又招徕这么多奇能异士，目的应该不仅仅和我一样，为了赚大钱过上好日子吧？”
　　奥托跪坐在地面厚实的魔兽毛毯上，仰头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新雇主。
　　“唔唔，这倒是个好问题，算起来你好像是第一个问我的？啊，好像又不是第一个……算了，这也不重要。不过目的就那么重要吗，大部分的人都是为了生存而生存，为了活下去就已经宛如溺水的人一样连水草都可以死抓着不放，哪里有那么多功夫去想其他的呢？”菜月昴自言自语絮絮叨叨了不少，说了半天才总算是说到了奥托想要知道的问题上。
　　“啊，抱歉啊奥托君，这个是我的坏毛病，总是喜欢说些没有关系的废话。”
　　“——现在我回答你，我是为了改变这个数百年来都不曾变化过的世界，而建立的【昴星社】啊！”
　　在这一刻，那个看上去普通而平凡，甚至与这个奢华到极点的殿堂格格不入的黑发少年，散发出了犹如流星陨落一般绚烂的光彩，不容置疑地盖过了殿内所有强者的光辉，强势而霸道地闪耀着。
　　让奥托犹如被当头棒喝，心跳如雷，口干舌燥，目眩神迷。
　　这便是日后那位王与其深谋远虑的策士宰相记入史册的相逢之日。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是以愤怒线菜月昴为基准，融合了各条线路菜月昴记忆的混合型（？）菜月昴，一如标题是爽文线路。
　　总之是一篇ooc的爽文
　　菜月昴，唯一一个惨到我忍不住给他写同人的后宫男主，不愧是你【。】


第2章 恶犬
　　其之二
　　和上一世不同，菜月昴花费了一些金钱，买下了几个小国边缘地区的土地，以各种不同的名字得到了这些国家的封号。
　　他菜月昴也是走在路上得被人行礼、受人尊敬的伯爵了。
　　光是有保镖还不够，菜月昴需要更多的人手来作为根基，而去往这些领土进行巡视与演讲，让领土的居民知道自己是能够改变他们生活、乃至于命运的统领者，是十分有必要的。
　　和那些非得让菜月昴死上几次才能刷到的战士们相比，只要能够提升他们的衣食住行便懂得感恩、知道回报的村民们实在是好太多了。
　　所以哪怕【昴星社】有不少成员都不明白为什么菜月昴将这些泥腿子看得这么重要，也无法改变菜月昴分毫。
　　本来，【昴星社】就是以他为中心建立起来的结社，效忠于他个人而并非组织的强者们也无权置喙他的决定——况且，事实已经证明了，每一次菜月昴看似鲁莽荒谬的决定，总能够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带来不可思议的结果。
　　塞西尔斯吊儿郎当地跟在菜月昴的身旁，脸上挂着笑眯眯的表情，缀在嘴角的黑痣给他增添了别样的魅力，他偶尔地朝目光黏在自己身上的村庄少女挥挥手，让那些涉世未深的少女们被他俊美的面庞与不羁的风度吸引得发出了不少骚动，但是当她们的目光落到了菜月昴的身上，便只有敬畏与静默了。
　　虽然明白这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是伯爵，天然的阶级距离让她们不敢随意接近，表达亲昵，但塞西尔斯可也不是什么善类，凭什么就能得到这样的欢迎关注？
　　“所以说帅哥还真是占便宜啊。”菜月昴啧了一声，加快了脚步。
　　对于塞西尔斯而言，菜月昴哪怕是用上跑的，他跟上也犹如闲庭信步。
　　蓝发的剑客跨个几步便追上了把自己抛在身后的菜月昴，兴致勃勃地追问道：“老大你这是在嫉妒吗？不过老大你虽然没有我这么帅气，钱财和权势也能吸引来不少可爱的少女吧？”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是那种根本吸引不到女性，只能用特殊手段才行的可怜虫啊。”菜月昴瞪了身旁的塞西尔斯一眼，口吻冷淡地说道。
　　“哪里哪里，老大你怎么可能是可怜虫呢哈哈，明明老大你可是轻而易举地就把我给钓上来了呀，就这一点来说，老大还是很有魅力的！”
　　塞西尔斯爽朗地笑了起来，他穿在身上的藏蓝色和服松松垮垮地系着腰带，在快步行走时胸襟滑开，散发出来的荷尔蒙足以令人脸红心跳。
　　哪怕菜月昴已经熟知塞西尔斯的性格，也还是被他理所当然的口吻和完全没有意识到的傲慢给梗到了。
　　波拉吉亚九神将之首塞西尔斯性格和其他九神将不一样，非常地简单，一言以蔽之，便是开朗坦率、极度自恋。
　　但倘若被他表现出来的开朗坦率欺骗，便会落到和前去招徕他的菜月昴一个地步，被拔剑砍杀、人头落地好几次。
　　就算知道了塞西尔斯的执念是完成天剑，如何站到塞西尔斯的面前让他听完自己的拉拢而不是立刻拔剑就砍，也花费了菜月昴不少脑细胞。
　　毕竟如果和强大的战士帝国波拉吉亚的权势与领土相比，菜月昴能够打动塞西尔斯的实在太少了。
　　一听到塞西尔斯说自己’轻而易举‘地把他钓了上来，菜月昴嘴角抽了一下，肚子里的火气不知不觉地就积聚起来了。
　　塞西尔斯的开朗坦率也可以说成是不懂读空气，极度自恋也能解读为我行我素、目中无人，倘若不是因为塞西尔斯拥有着极强的剑术与战斗力，就他这个性格，恐怕早就被套麻布袋暴打了。
　　“是啊，因为我答应了你，让你有朝一日可以和莱因哈鲁特以剑厮杀，生死相博。”菜月昴冷笑了一声，“不过现在看来，目前的你就算和莱因哈鲁特打上一场，也完成不了天剑。”
　　塞西尔斯也笑了起来，不过那亮蓝色的眼瞳里却流淌着冰冷：“哎呀呀，明明用‘这个’把我钓过来的可是老大你啊，现在告诉我说完成不了——欺骗戏弄我的代价，老大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塞西尔斯明明是在笑着，他眼中锐利的杀气已经快要从眼角流出来了，此刻还未拔剑相向，已经足够表明塞西尔斯多多少少还是被菜月昴驯服了一些。
　　不要小看这暂时的忍耐，哪怕是波拉吉亚的那位阁下也未能做到让塞西尔斯可以忍下不立刻杀人的地步。
　　已经从菜月昴影子里冒出身体、手拿苦无的赫利贝尔在塞西尔斯露出杀气时，便将黑发的主公护在了自己的身后，目光森然地盯着塞西尔斯。
　　“塞兄，注意你的措辞。”
　　“我还没有说完啊。”菜月昴被赫利贝尔保护着，怼塞西尔斯怼得更加理直气壮了。
　　“我的确答应过你要助你完成天剑，但如果问题在你的身上，也不能怪我欺骗戏弄你吧？”黑发的少年吐了吐舌头，朝青色雷光做了个鬼脸。
　　“问题在我的身上？”
　　塞西尔斯讶异地瞠大了眼睛，乍看上去颇有几分童真的可爱，方才紧张的气氛逐渐消散了。
　　“这话怎么说？”
　　剑术痴塞西尔斯又一次被菜月昴的话钓住了。
　　“剑道剑道，那意味着一定要有道。唔……就用莱因哈鲁特举个例子好了，他的道很明显是英雄之道，虽然也因此他根本是名为英雄的容器，但将‘道’比作一座高山的话，毫无疑问他走得比谁都远。”
　　“如果有朝一日他能够放下身上背负着的那些重担，恐怕会变得更强吧。”
　　“我可是一心一意地追寻着天剑啊，又有哪里比不上他？”塞西尔斯皱起了眉头，脸颊也鼓了起来。
　　菜月昴打了个寒战，毕竟不是谁都能够承受起青色雷光这近乎于撒娇的模样。
　　“那么你的道是什么？除了变得更强以外。”菜月昴不客气地说道，“剑磨得再锋利依然还是剑，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握剑的人吗？”
　　塞西尔斯眨了眨眼，把玩了一下自己的鬓发，随后坚定地开口说道：“让我的剑更快速、更有威力，能够撕裂天空劈开大地，一剑便能决定命运——这即为天剑！”
　　“那你为了达成天剑，做了些什么？”
　　这一次塞西尔斯回答得很快：“砍人！”
　　旁听的赫利贝尔忍不住抖了抖自己的烟斗，本想说些什么，但他很明智地维持着自己忍者的人设，没有出声掺和进这一场论道之中。
　　“你在想什么啊塞西尔斯，你追寻天剑的道路不可能完全只有这种程度吧？有的阶段只需要埋头努力就能跨过，但是有的阶段可不会这样。就好像登山，在陡峭多风的地段，你反而不得不背上一些重物，通过险壑时才不会被刮来的烈风吹倒。”
　　菜月昴翻了个白眼。
　　说实话，如果不是塞西尔斯对菜月昴那仿若未卜先知般的奇特之处稍有了解，按照他以往的性格恐怕早就拔剑将这么说话的菜月昴的头颅砍下来了。
　　——毕竟，菜月昴是他活到现在第一个，有希望让他达成天剑的人，而对方向自己诉说的这些话语，也并非毫无含义。
　　“瓶颈瓶颈，你想要突破，总得拿东西突破吧？从没有拿起过又何谈放下，本就空荡荡的瓶子又怎么可能倒出东西来？”
　　见塞西尔斯还一脸懵懂不解的模样，菜月昴啧舌，又举了个例子：“最典型的便是露格尼卡的剑鬼，他爱上了前代剑圣，并且因为这份爱获得了远超于原本自己的力量。”
　　“改变你那把除了自己空无一物的剑，去寻找你可以为之爆发热情的存在，然后将其放在你的剑上，化为能够让你变得更强的力量。”
　　“总而言之——去给我修心啊笨蛋！”
　　“可以让自己爆发热情的存在吗……”塞西尔斯若有所思。
　　他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好一会，随后舒展眉眼，兴高采烈地对菜月昴宣告道：“那我就把老大你放在我的剑上好了！毕竟我还挺喜欢老大你的！”
　　说完他还用力地点了点头，以示自己的坚定。
　　菜月昴，能够把连金钱也买不到的强者当工具人来用的昴星社幕后boss，也有被自己麾下工具人当成工具人的一天啊。
　　“……”菜月昴闭上眼睛，拉了拉身旁扶着自己的赫利贝尔的手臂，心平气和地问道：“我可以扇他一耳光吗？”
　　赫利贝尔权衡利弊后，沉稳地回答道：“如果我和塞兄打起来的话，恐怕会两败俱伤——况且他的脸很厚，昴兄你打了会手疼。”
　　赫利贝尔是认真地在回复菜月昴，不过以黑发主公的力量，说不定他扇塞西尔斯一耳光，反而会把自己的手打得脱臼。
　　最为关键的，以塞西尔斯的性格，如果被打了耳光，是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的，到时候赫利贝尔为了保护菜月昴，一定会与塞西尔斯打起来。
　　菜月昴与赫利贝尔都看得出来，塞西尔斯只是刚好听到了菜月昴提出的意见，而恰好在场的人中菜月昴又符合条件，所以才说出这番完全没有经过脑袋的话。
　　“算了我懒得管了。”菜月昴权衡了一下利弊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放弃了打塞西尔斯一耳光的诱惑。
　　“反正答应你让你和莱因哈鲁特生死厮杀的事我会做到的，就算无法彻底突破你应当也会有所收获才对。”
　　在闲聊的途中，他们已经来到了目的地，三人同时默契地停下了交谈。
　　看着聚集在自己领地宅邸前来者不善的人马，菜月昴脸上划过了一丝冷笑，而塞西尔斯与赫利贝尔的目光与神情也变得锐利起来，尽管表情并未发生多大的改变，但身上的气息与方才轻松斗嘴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们走在菜月昴的身旁，犹如出鞘的两柄长短兵，将会威胁到黑发主人的危险斩断。
　　王和他的恶犬们，正在巡视着麾下的领土。


第3章 无双（修）
　　赫利贝尔绕过那满地散乱的纸张，看着没有坐在书桌上，而是盘腿坐在地上的菜月昴，叹了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皱巴巴的大氅，给单薄嶙峋的黑发主公披上：“就算铺了毯子，不注意的话小心会着凉的。”
　　菜月昴轻哼了一声，并未拒绝兽人的动作。
　　他将手中无人能够读懂的纸张抖了抖，抬眸看向了赫利贝尔：“有什么事？”
　　菜月昴的书房是严令禁止任何人进入的，在这间书房里，无数让人胆战心惊却又为之心向神往的事物悄然诞生，让【昴星社】以锐不可当的姿态将势力触角伸进了四大国。
　　这些荒诞离奇的、几乎是要将人的世界观彻底打碎重组的新观点与新事物，让那些古老悠久、自诩高贵的家族们感到颤栗的戒备与警惕。
　　于是他们更加垂涎菜月昴那脑袋中超乎时代情报与知识，无数的间谍、杀手与雇佣兵被派往了【昴星社】。
　　他们被给予的任务是要么掳走【昴星社】的主人，将他囚禁起来满满挖掘其脑袋内价值连城的知识，要么便偷走其书房内的文件，只要上面记载了哪怕一种知识，也足够让他们欣喜若狂了。
　　然而在塞西尔斯与赫利贝尔，以及那些被菜月昴以各种手段搞到手的护卫们保护下，至今无人能够得逞。
　　而这充满了无数人迫切想要一探究竟秘密的书房里，唯有菜月昴与他允许之人才可踏入，赫利贝尔算是第二个，大概也是除菜月昴后的唯一一个。
　　赫利贝尔摸了摸自己的烟斗，斟酌了一番后开口道：“最近不是推出了几部……小说吗？”
　　在说到小说时，赫利贝尔明显不太熟悉这个词汇，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昴星社】的护卫队中，有人似乎很喜欢，所以问到了我这里，想知道后续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哦，原来是想要追更啊，竟然拜托你来问，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了。”菜月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赫利贝尔和塞西尔斯作为两个大国公认的强者被人所敬畏着，塞西尔斯因为本身的性格熟悉他的人不会不长眼地套近乎，而赫利贝尔虽然在【昴星社】聚集的强者中甚至算得上性格好，但因为其兽人的身份以及被菜月昴信任的近侍，往日被雇佣的护卫们对他也是尊敬却疏离。
　　能够拜托赫利贝尔来询问小说后续，足以证明他们的确是很喜欢菜月昴弄出来的小说了——至于为什么不拜托同为人类的塞西尔斯，菜月昴十分理解，如果不是因为塞西尔斯实力强大，他是绝不会自讨苦吃去接近青色雷光的。
　　为了发展昴星社，菜月昴插手了各个领域，这些发售的小说便是向文娱领域发展的一项手段。
　　这个世界的娱乐项目少得可怜，精彩一些的游乐项目都只向贵族开放，赌场也没有菜月昴原本的世界那么花样百出，就连歌剧院也基本是给贵族欣赏的。
　　如此大的商机，菜月昴怎么可能放过？
　　不过底层人民大部分不识字的确是一个问题，但这也并未难倒菜月昴，在他的故乡有一种叫做落语和漫才的娱乐活动，即便是不识字的人，只要能够听懂语言，也可以从中获得快乐。
　　他由此获得灵感，将自己以前看过的轻小说套路总结了一番，编出了几个故事，交给了奥托去办理，务必要让这种新的娱乐方式风靡四大国，在昴星社旗下的酒吧、饭馆、咖啡屋请专门的人士在台上讲述故事，通过收取观众的茶水费与赏钱进行赢利。
　　菜月昴有自信这些故事会受欢迎的，毕竟这些套路可是经久不衰，哪怕是在信息化的现代社会，也颇有市场。
　　菜月昴只是提出了一个大概的构思，将其完善的自然是已经成为了内务官的奥托，这名灰发的商人并未辜负菜月昴的期待，甚至利用这个机会建立了情报网从过往的客人口中套取了不少情报。
　　只是居然让麾下的护卫骑士们都为之入迷，看来效果比菜月昴想象的还要好。
　　菜月昴轻笑了一声，因为长时间坐在地上工作，他的嗓子沙哑至极，眼睛底下也有睡眠不足的青黛色：“后半部分已经在写了，让他们等一等吧——顺便告诉他们，这世上能够写出后续的人也只有我，让他们更加尽职尽责保护好我。”
　　说这话时他的表情平淡而漫不经心，丝毫没有为那在四大国掀起了惊涛骇浪、备受欢迎的小说出自己手而感到欣喜。
　　赫利贝尔原本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他只是将叹息吞入喉中，又认真地叮嘱了一番：“昴兄，即便是工作也请务必关注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了，还有其他事么？”菜月昴明显一副听过就忘的神情，甚至已经在赶人了。
　　在宽大外氅的包裹下，显得他的身躯愈发地瘦骨嶙峋、纤细空荡了。
　　赫利贝尔忍住了想要询问菜月昴到底有多久没有好好睡一觉的冲动，转身离开了这间充满了无数价值千金秘密的书房。
　　菜月昴抓起了放在哟手边的一叠纸，喃喃自语着：“看来奥托干得很不错，可以尝试着在这一块加大力度与投资。那几个故事也快要完结了，也该考虑养几个写书人了……对了，下一个故事，就写一个家人都死掉的平民少女是如何被边境伯爵英雄救美，然后带入宅邸里成为了女仆的故事好了。女仆并不知道，其实她家人的死亡伯爵是知情的，而他之所以救下平民少女，其实是因为他是魔女教的信徒，为了复活心爱的魔女而将少女作为了替身与祭品。”
　　灰姑娘的故事到哪个世界都有市场，就和平凡宅男只要穿越世界就能建立起后宫一样有看头。
　　菜月昴列出了好几个在故乡大受欢迎的题材，准备到时候交给奥托找来的写手进行大批量创作，里面自然也添加了不少私货。
　　“至于结局嘛……”菜月昴冷笑了一声。
　　“这种渣男当然该追妻火葬场啊，然后再给女主角配一个深情的男主角，烧掉渣男的魔女教福音书，让他失去领土、人民，以及爵位，最后在悔恨之中孤独死去。”
　　要素齐全，狗血飞天，结局感人，应当会很受欢迎。
　　等到这些故事俘获了更多的忠实读者，下一步便可以进行2.5次元舞台剧化，并且利用周边捞金的步骤了，舞台剧的人选也得慎重，这关系到之后的偶像与明星的布局计划。
　　菜月昴作为现代社会层出不穷营销手段的广大韭菜一员，对如何让目标人群心甘情愿地、甚至还兴奋地高喊着“赶快地拿走我的钱包”这种事胸有成竹，这个淳朴天真、老实单纯的世界住民们是不可能抵挡得住他的营销风暴。
　　“总之就是现代知识开无双。”菜月昴自言自语之后，又嗤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还是这个世界。
　　“真没意思……”他向后倒在了绵软厚实的魔兽地毯上，恹恹地叹了口气。
　　这种魔兽生性凶猛、极难捕捉，偏偏皮毛柔软厚实，且自带清洁与防御的功能，在市面上甚至可以卖到一尺数金的高价，但是在菜月昴这里，却成为了垫脚的地毯。
　　明明过得极度奢华惬意，菜月昴此刻却分外地思念着现代社会自己那张小小的床，然而他却不敢去想，自己穿越之后，父母会如何。
　　哪怕是最幸福的那条世界线的菜月昴，也不敢去仔细思考这件事。
　　“不知道现在奥托把事情办得如何。”
　　菜月昴用其他的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以免自己的心态受到影响。
　　如果说莱因哈鲁特是从武力上阻止了每个世界线‘菜月昴’计划的守护者，那么奥托大概便是从智慧上让菜月昴也感到棘手的人物，甚至在这条原世界线上，奥托还是给了自己一刀、夺得了mvp的刺客。
　　菜月昴非常清楚奥托的能力与智慧，所以把罗兹瓦尔交给了奥托去解决。
　　他把罗兹瓦尔手中有福音书、深深地迷恋着强欲魔女、并且是不断夺取子孙后代的□□才存活至今的情报告知了奥托，让他利用这些情报将罗兹瓦尔彻底拉下深渊。
　　而这一日的到来也不会很久了。
　　“嘛，如果奥托也不能解决的话……”菜月昴眯起了眼睛，“该插手王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下


第4章 抱枕
　　菜月昴的势力已经越来越强盛，他的随口一言便一步登上常人所无法理解的顶点，他所说的众多知识的一角，吸引了在野的有能之士，那些从无有人知晓的知识与文化，开拓文化的才干，带来了大量的兴奋，并且将他更加捧上了绝无仅有的地位。
　　而他对麾下的领民那份慈爱与怜悯，更是让他被感恩涕零地赞颂，最终，他被给予了‘肃清王’的称号。
　　只是和原世界线中那带着恐惧、厌恶、与战栗所称呼的肃清王不一样，这一次加渚在菜月昴身上的这个名号，是带着尊敬、信任、敬仰与希冀的。
　　肃清王，是肃清这世上一切的不幸与原罪，让污浊黑暗的世界涤荡一清的王者。
　　而菜月昴知道兜兜转转这个称号依然归自己的时候，倒在王座上大笑起来，他笑得那么用力，令他的肚皮都快要酸痛了。
　　只是这大笑声并没有持续多久，便犹如被掐灭的烛火骤然消失了。黑发的少年手抚着额头，面无表情地喃喃道：“只是改变了一下手段而已，竟然就有这么大的改变啊。”
　　“我要回房了，看来接下来会更加忙碌啊。”
　　丢下这句话的菜月昴从王座上跳了下来，赫利贝尔跟了上去，在走廊中为嫌弃天气热而将外氅扔开的菜月昴重新披好了外衣。
　　菜月昴皱紧了眉头，又将外氅拂开：“不用了，我不冷。”
　　赫利贝尔看着他苍白的面色，以及触碰到的冰冷肌肤，那句一直深藏在心底的话语脱口而出：“昴兄，你到底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在这一瞬间，气氛仿若被冻结了一般陷入了死寂，菜月昴的眼瞳犹如出鞘的利刃一般淬着毒液，要刺入赫利贝尔的心脏。
　　不知道过了多久，菜月昴才慢悠悠地说道：“就算你得到了答案……又能怎么样？睡不着依然还是睡不着啊。”
　　菜月昴无法安稳地入眠，即便魔女们已经将那些纠缠着他的梦魇退却，从深渊污浊之中阴魂不散的噩梦却依然时不时地找到空隙攻击着他脆弱的神智。
　　无法安然入眠带来的后果便是睡眠不足，而睡眠不足引发的心悸、疲惫、易怒让菜月昴本就不稳定的心性愈发地摇摇欲坠，能够忍到现在，已经是菜月昴从各个不同世界线中的自己汲取力量、努力之后的结果了。
　　如果真的可以那么轻易地就安然入眠，那赫利贝尔也根本不会发现这件事了。
　　他轻哼了一声，继续道：“帮不上忙的话，就还是请不要说这种废话了。”
　　或许是因为知道赫利贝尔不会背叛自己，菜月昴的口吻也愈发地随意了，他说完想要关上书房的门，但是，门却被堵住了。
　　赫利贝尔挤了进来，当他站到了菜月昴的面前时，黑发的少年恍惚发现兽人除了身型高大得可以将自己彻底笼罩住外，对方脖颈和胸口上的毛绒还看上去柔软而有光泽，能够想象得到手摸上去时的光滑温暖的触感是多么的美妙：“如果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我会竭尽全力去做，只要能够让你好好休息。”
　　在这一刻，往日里被菜月昴强行压下去的负面情绪、疲惫、歇斯底里的寂寞与绝望统统从心底不堪的最深处翻搅了出来，犹如喷发的火山一样涌出了要将自己与他人都一并摧毁吞没的恶意岩浆。
　　菜月昴忽然揪住了赫利贝尔的衣襟，用力地将高大的兽人拉下，踮起脚将自己苍白的脸贴近了对方，然后伸出鲜红的舌头在赫利贝尔鼻尖上湿漉漉地舔了一下。
　　赫利贝尔愕然地睁大了原本一直眯着的眼睛，那原本该骇人无比的暗金色竖瞳此刻瞪得溜圆，齿间叼着的心爱烟杆差点就要掉到地上了：“昴兄，你……”
　　然而菜月昴的动作并未就此停止，他顺着那颀长的狼吻一路向下游移，将触碰到的短毛全部舔湿成一缕一缕，随后又用舌尖故意在那锋利的犬齿上轻轻地滑过。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不该发生在单纯主从之间的亲吻。
　　“如果我说……我需要你用这种‘献身’的方式，来帮助我呢？”
　　菜月昴嘴角的弧度歪曲着，好似斜挂在夜空之上的惨白新月，是充满了错乱的癫狂与悲凉的嗤笑。
　　他紧盯着赫利贝尔的眼睛，此刻脆弱的人类与强大的兽人立场被颠倒，黑发的人类少年才是那个紧追不舍的猎手，而赫利贝尔狼狈地想要移开眼睛，却被黑发的主公眼底那份摄神夺魄的狠绝与果然如此的轻蔑牢牢吸引，无法动弹。
　　这到底是挑衅还是故意恶心赫利贝尔，头脑犹如煮开的沸水一样咕噜咕噜冒着气泡的菜月昴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但是这份在内心中翻滚着、搅动着的恶意与愤怒，让他继续口不择言地吐出了不该说出的话语：“要向这样一副恶心的、瘦弱的、没有一丝美感的男人身体‘献身’，你做得到吗？做不到对吧？那就不要许诺得那么轻松惬意！不要再让我生出不必要的期待和希冀！”
　　“你知道……这到底有多残忍吗？！”
　　菜月昴不管不顾地宣泄着一直以来的负面情绪与怒火，揪着赫利贝尔衣襟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泛起了青白的色泽。
　　菜月昴的胸膛因为激动的情绪而不住地起伏着，以赫利贝尔的身高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到那大敞着的衣襟口属于黑发少年那苍白冰冷的肌肤与隐约可见的嶙峋肋骨。
　　——昴兄好像又瘦了。
　　赫利贝尔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他小心地收起爪子上尖锐的指甲，抱起了在自己怀中颤抖着的黑发主公，一下接着一下地抚摸着那硌手的背脊，冷静地开口道：“在下不会辜负昴兄的希望与期待——需要在下怎么做？”
　　菜月昴原本发热的大脑好像被当头浇下了一桶冰水，他瞠目结舌地低头看着将自己抱在臂弯之中的赫利贝尔，明显地发愣起来。
　　过了一会，菜月昴才回过神，带着狐疑和试探地开口道：“你到床上躺下。”
　　赫利贝尔是一个忍者，训练自然也包括床上那档子事，对于忍者来说，必要的时候向主公、向敌人献身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虽然大部分这种情况只会发生在女忍之中，但男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赫利贝尔抱着菜月昴往那张容纳七八个成年人也绰绰有余的大床走去，小心地将怀中纤薄的少年放在那犹如云朵般柔软的床褥之中，随后自己脱下鞋履也踩了上去。
　　刚一踏上去就好似要彻底陷在其中一样，赫利贝尔的体重压得床榻抖三抖，让坐在上面的菜月昴也不由得颤了颤。
　　赫利贝尔解开了腰间的系带，脱下了上衣外褂，露出了精壮结实、被褐色的毛发覆盖着的胸膛，正当他准备把裤腰带也解开时，听到了黑发主公慌慌张张的阻止之声：“够了！就这样可以了！”
　　明明提出来要‘献身’的是菜月昴自己，此刻他的表情慌乱，苍白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了一丝血色，就连那总是暗含着讥讽与疲惫的琥珀色眼眸也蒙上了一层水雾，这让他多少看上去有人气了不少。
　　赫利贝尔从善如流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然后在菜月昴的瞪视下将自己放倒在了床榻上。
　　“我已经躺下了，昴兄。”
　　看着那恼羞成怒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赫利贝尔难得感到了微妙的愉悦与兴奋——这可糟糕了，难不成他真的有这方面的兴趣？
　　菜月昴脸色红一阵青一阵，像是要啃食着赫利贝尔的肉一样盯着惬意舒展身躯的兽人，又像是在懊恼作茧自缚，将自己推到了如今这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菜月昴沉吟了良久，最后才一咬牙爬到了赫利贝尔的小腹上。
　　久不见阳光的苍白肌肤陷入了兽人腰侧的深褐色短绒中，肤色的对比莫名得透露出了让人喉头滚动的色气。
　　他故作傲慢地扬起下巴，抓住了兽人胸口上的绒毛，口吻刻薄地说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啊，赫利贝尔。”
　　如果菜月昴说这番话时那压在赫利贝尔心口上的手掌不颤抖得那么厉害，这番话大概还有些威力。
　　这样色厉内荏的菜月昴，不知为何让赫利贝尔觉得非常地……可爱。
　　如果不是觉得他可爱的话，那么此刻在心底弥漫开来的怜惜与柔情，又是因何而起？
　　“既已许诺，绝不悔改。”
　　赫利贝尔最终只是这么道。
　　菜月昴此刻是真的意识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可恶……明明只是个毛茸茸而已……”
　　菜月昴深埋在骨子的毛绒控在此刻重新冒出了头，他咽了咽喉咙，却无法控制住自己下意识地去触碰赫利贝尔胸口那光泽柔顺的毛发。
　　“咕噜噜……”
　　菜月昴不愧是毛茸茸大师，仅仅只是被摸了几下，赫利贝尔便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喉咙里本能地发出了呼噜声，下巴也无意识地去蹭着菜月昴的手腕。
　　黑发少年不知不觉中也沉浸在了这顺滑的毛绒触感里，他的指尖轻轻地梳理着毛发，再按照生长的方向一下接着一下地捋动着，从兽人下巴处的短毛，再到胸口，最后是结着细短绒毛的小腹，每一处都被他仔仔细细地抚了一遍。
　　“……昴兄……那里、还是别碰……”赫利贝尔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你是我的护卫，我哪里碰不得？”
　　菜月昴一听这话，原本消散得差不多的怒气又重新汇聚了起来。
　　赫利贝尔越是不让他碰，他就越是要碰，而且还花样百出，使出了自己迄今为止锻炼出来的撸毛茸茸技巧，把赫利贝尔逼得不得不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身体也开始颤抖个不停。
　　“哼哼，这下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菜月昴得意洋洋地宣告了自己的胜利，他觉得还不够，便俯身去扳开赫利贝尔捂着脸的手。
　　然后他看到了一双竖瞳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这才让黑发的少年察觉到了不对劲。
　　微微张开的狼吻露出了尖锐的犬齿与臼牙，在齿缝之间有晶亮的涎水滴答淌出，濡湿了嘴边的绒毛，赫利贝尔喉中吐出来的热气落在了菜月昴的手臂上，让冰冷的肌肤战栗地起了一层小疙瘩。
　　——危险。
　　明明兽人看上去那么无害，但是此刻黑发少年的背脊却蹿上了一股寒意，浑身的细胞都在颤抖着鸣响了警笛。
　　此刻在他身下的不是温驯忠实的毛茸茸护卫，而是饥渴得发出腹鸣之声的猛兽。
　　菜月昴在察觉到这一点时，仿若落入了冰窖一样浑身都冻住了，动弹不得。
　　人类在遇到危险和猛兽时，通常会有三中反映——逃跑、战斗和冻结。
　　这是经过漫长的进化演变而来深藏在基因之中的程序，而此刻的菜月昴身体本能地选择了僵止不动。
　　“真是……别露出这种害怕的表情啊，昴兄。”
　　直到一只毛茸茸的手拂过了他眼角，含着叹息的沉稳声音响起，才让空气重新流动。
　　“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赫利贝尔拭去了菜月昴眼角无意识因为恐惧而淌落下来的泪水，他深吸了一口气，并拢腿，试图藏起自己起了反应的部位。
　　“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昴兄。”
　　“因为我是你的恩人？”
　　菜月昴回过神，冷静尖锐地反问道。
　　“不仅如此，还因为我在乎你。”
　　赫利贝尔认真地回复道。
　　“……”被堵了回来的菜月昴沉默了一会，随后将头埋在了赫利贝尔的胸口，手也抱紧了兽人的身躯。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成为我毛茸茸的抱枕吧！”
　　恶声恶气这么说着的菜月昴故意收紧了自己的手臂。
　　从左右手沦落到抱枕的地位，赫利贝尔十分平静，他轻轻地摸了摸怀中少年的黑发，沉稳地开口道：“在下的荣幸——请好好地休息吧，昴兄。”
　　不知为何，明明被噩梦缠身，明明耳畔总是会出现各种让他头痛欲裂的声音，但是此刻的菜月昴，却真的一如赫利贝尔所诉说的那样，陷入了安静祥和的黑暗之中。
　　毛绒绒的，抱着睡觉真的很舒服……
　　至于第二天守在房门外的塞西尔斯，看到了抱在一起睡觉的两人又是如何大呼小叫、愤愤不平，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塞西尔斯：我也想加入！


第5章 讨伐
　　露格尼卡的王选在进行两年后落下了帷幕，最终是由安娜塔西亚成为了新任的国王，与此同时，【昴星社】也成为了遍布四大国地下世界的最大结社。
　　菜月昴手托着下巴，昏昏欲睡地看着眼前的使者神情谄媚地献上了一筐又一筐纯度极高的魔石。
　　菜月昴看了塞西尔斯一眼，蓝发的剑客心领神会，开口描绘道：“红色与蓝色偏多，不过往伸出看去黄色和绿色也多……看起来满整洁的，还真是机灵。”
　　他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道：“是吗，很不错的诚意，我收到了。不过你很眼熟啊……啊，我记得你。”
　　跪在他脚下不远处的金发男人便是曾经将奥托变成奴隶的拉塞尔，菜月昴将奥托买到手后，又反过来利用奥托将拉塞尔拉下了原本的位置，而奥托也不是省油的灯，面对着让自己沦为奴隶的拉塞尔下手狠绝，这几年拉塞尔的资产大缩水，人脉也不如以前好使了。
　　不然这种深入到【昴星社】总部，与危险面对面起舞的事情，是绝不可能由他来做的。
　　拉塞尔咬紧了牙关，心里已经咒骂了王座上的黑发少年几千几万遍，但不管心里如何咒骂，他面上依然恭恭敬敬、将心思藏得滴水不露，甚至还表现出了谄媚的惊喜：“王上竟然能够记得卑微的在下，实在是让在下受宠若惊，欣喜若狂啊！”
　　菜月昴露出了轻蔑的笑容，而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奥托也嗤笑了一声，即便没有多说一个字，但是那神情还是深深地刺伤了原本骄傲自满的拉塞尔。
　　拉塞尔当然看到了奥托，几年前还得跪在他的脚边摇尾乞怜、乞求他的奴隶摇身一变竟然成为了昴星社尊贵无比的内务官，这样也就算了，在他手里发展出来的商路和商品竟然把他的商会压了下去，还不断地抢占他的客户与商业伙伴，令他焦头烂额，让拉塞尔不得不如此屈辱地跪在对方的面前。
　　菜月昴扬了扬手，奥托便带着其他的护卫将那几箱魔石迅速地抬了下去，送往了宝藏室。
　　“你的诚意我收到了。”
　　拉塞尔见菜月昴看到魔石后神色舒缓，便趁机继续道：“殿下请稍等！在下送来的礼物可不仅仅只有这些魔石啊——”
　　“哦？”菜月昴挑了挑眉等待着拉塞尔的后续之音。
　　拉塞尔嘴角勾起狠厉的笑容，他迅速地后撤，随即，白光大作，吞没了整个会客室，将其粉碎。
　　“露格尼卡王国，对于肃清王的蛮横行径，予以如下回礼！”
　　“【剑圣】家系，莱因哈鲁特·冯·阿斯特雷亚。”
　　在那道耀眼的白光之中，红发蓝眸、丰神俊秀的剑圣现出了身形。
　　在那一刻，赫利贝尔与塞西尔斯同时挡在了菜月昴的身前，拔出武器对准了不速之客。
　　赫利贝尔会下意识地保护自己菜月昴并不意外，但那个被自己钓来的塞西尔斯竟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冲上去，这点倒是让菜月昴觉得奇怪了。
　　不过这并不影响菜月昴接下来的行动。
　　“哟，莱因哈鲁特，你竟然会用这种方式出现……还真是让我惊喜啊。”菜月昴轻笑着抬起手朝着红发的剑圣打招呼。
　　“昴……！”莱因哈鲁特握紧了手中的剑，他看向菜月昴的目光悲伤而难过，就连那清朗的声音听上去也是那么的让人心碎。
　　“不过……你果然还是黑白没有变啊。”
　　“黑白？什么意思——”莱因哈鲁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追问道。
　　菜月昴忽然愤怒地大吼道：“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身为‘英雄’容器的你明白什么啊！”
　　他的声音是那么地痛苦，是那么地用力，以至于变得嘶哑刺耳起来。
　　他嫌恶地看着眼前灰白黯淡的剑圣，内心嗤笑着自己为何还抱有幻想。
　　明明早就应该知道了，莱因哈鲁特在自己的心中已经失去了颜色，但菜月昴不知为何还是期待着这一次或许会有所改变。
　　明明、明明赫利贝尔，甚至是塞西尔斯都恢复了颜色啊！
　　菜月昴像是失去兴趣一样，目光从莱因哈鲁特的身上移开了。
　　菜月昴手托着下巴，因为刚刚发了一顿火，身体都没有力气了，他整个人都恹恹地缩在了王座上，伸手拍了拍塞西尔斯的肩膀，淡淡道：“塞西尔斯，你可以动手了。”
　　说完这句话的菜月昴朝赫利贝尔伸出了手，而兽人则将他抱入怀中，准备撤离这个危险的战场。
　　“诶诶~~老大你不留下看看吗？好歹我也算是为你而战呀？~~”塞西尔斯歪头道。
　　“屁的为我而战！你分明只是为了自己吧？”菜月昴毫不客气地反驳：“算了，用这个把你钓上来的我也没资格说你。给你制造的这个机会可是相当昂贵的，别给我浪费了。”
　　“我不是很懂，不过谢了老大，把我从波拉奇亚钓过来——这个劲敌我就心怀感激地收下咯！”
　　塞西尔斯腰间两柄利剑微微出鞘，邪剑村雨与梦剑正梦倾泄而出的寒芒便几乎要灼伤人眼。
　　“等等，昴——我还没有说完！”
　　莱因哈鲁特想要去追上离开的菜月昴，但是他的去路被塞西尔斯拦下了。
　　“哎呀，可不能让剑圣你追上去啊——没看到我们家老大对你没兴趣了么？紧追不舍的男人可是非常地令人讨厌的哦？”
　　塞西尔斯眉眼弯弯，但是他手中的动作却是充满了杀之美感。
　　穿在脚上的草鞋被脱了下来，两把魔剑业已出鞘，塞西尔斯的双眸之中闪现的是昂扬至极的战意。
　　莱因哈鲁特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塞西尔斯阁下，我们已经交手过了吧？再战斗也只是无意义的——”
　　“不对哦。”塞西尔斯认真地打断了莱因哈鲁特，“仅仅只是‘交手’是不够的，老大和我说了，真正的突破就在生死之间。”
　　“我也想试一试，把老大放在剑上的我，和以前只有剑的我到底有什么不同。”
　　塞西尔斯已经接受了菜月昴所说的那番话，因为那的确如此。
　　塞西尔斯迄今为止的人生之中只有剑，而他也愿意为了‘剑’付出自己的一切。
　　但是菜月昴告诉他了，他是握剑的人，而不是真正化为了剑。
　　现在这个检验自己产生了怎样变化的机会已经送到了他的面前，塞西尔斯是绝不会错过的。
　　而另一边，赫利贝尔抱着菜月昴正疾走在回廊之中：“昴兄，就这么把莱因哈鲁特交给塞西尔斯没问题吗？莱因哈鲁特暂且不提，塞西尔斯可不是会中途停手的人啊 。”
　　“啊啊，没问题，接下来我已经安排好了。”
　　菜月昴像是失去了对莱因哈鲁特的兴趣，整个人都恹恹的窝在了赫利贝尔毛茸茸的怀中。
　　“为了达成目的，我这边可是也付出了超多的东西啊，真是让我肉痛。”
　　露格尼卡之所以发起讨伐，是因为知道了搞死罗兹瓦尔的人是菜月昴——或者说，正是菜月昴告诉了他们这件事的。
　　然而菜月昴早就做好了准备，于露格尼卡的王都埋下了钉子，时刻为他传出露格尼卡的情报。
　　一旦露格尼卡决定借此发起讨伐，那么菜月昴已经收买好的贵族与人脉，便会将罗兹瓦尔拥有魔女教的福音书，从四百多年前活到了现在，并且妄图杀害龙来复活自己的老师强欲魔女这件事公之于众，并且以此在露格尼卡掀起政治斗争。
　　由此带来的舆论危机，可不是露格尼卡那些顽固的老古董们可以轻易平息的，想必会有一些新兴的贵族登上王都的政治舞台，当然也会有一大批老眼昏花、已经不适合执政的老人下台。
　　菜月昴站在道德制高点，又有其他三国明里暗里的协助，这次的讨伐不过是为了让莱阳哈鲁特能够有正当理由离开露格尼卡，来到自己面前的手段而已。
　　也幸好登上了王位的是安娜塔西亚，用足够的金钱和道理就能打动，不然的话菜月昴还真的得头疼一阵子。
　　现在莱因哈鲁特应该已经收到了让他停手的消息，而波拉奇亚的人大概也已经将塞西尔斯带走了。
　　然而其他的国家趁火打劫的可能性不是没有，所以菜月昴除了用利益将他们绑上了自己这艘船外，还和他们打了个赌——以自己能够让剑圣变回普通人类、以后减少对他们国家的威胁，说服了其他三国。
　　这对于建立了‘莱因哈鲁特法’的其他三个大国来说，不管菜月昴成不成功，都是个稳赚不赔的生意；对于成为了女王的安娜塔西亚来说，既能够打击贤人会威信，巩固自己的权利和地位；而对于塞西尔斯来说，能够和被剥夺了各种加护，仅仅只有剑技的莱因哈鲁特战斗，更是血赚。
　　这么看来，唯一亏了的只有为了达成目的而大出血、甚至连用魔矿石造就的昂贵会客室都被毁得一干二净的菜月昴而已，或许还要加个莫名其妙被当成筹码进行交易的莱因哈鲁特。
　　不过把原世界线中，充满了血腥与死亡的讨伐肃清王相比，用一笔高昂到不可思议的钱财去买来这次的“讨伐”放水，其实应该还是菜月昴赚了。
　　——毕竟，没有什么比自己的生命更有价值的东西了。
　　钱没了还可以再赚，但是命没有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留言呀，这个冷圈没有留言真的太难让人写下去了……
　　尤其是我手头其实还有新文要写……


第6章 疑惑
　　早在拉塞尔前来送魔石的时候，菜月昴便让奥托带着其他不够强、只会白白送命的护卫们先撤离了，顺带去查探下与莱因哈鲁特一同前来讨伐的联合军队在做什么。
　　毕竟也不能排除掉那些国家故意撕毁约定，弄假成真，趁机把他这个肃清王的势力拔除，抓住他这个祸首，然后软禁在某处榨干他剩余价值的可能性。
　　不过奥托既然平安与他汇合，那么便代表着菜月昴切实地用利益将他们绑上了自己的这艘船。
　　已经与部下汇合了的肃清王看着打得震天动地、估计会被毁掉三分之一的堡垒，深深地叹了口气：“塞西尔斯真的好贵啊。”
　　菜月昴向着毛茸茸的保镖和自己的内务官抱怨道。
　　哪怕是已经提前把昂贵的财物转移了出来，看到自己精心打造的险要堡垒被弄成这个模样，还是会心疼的啊。
　　“不过现在总算是钱货两讫了，如果没有那个不听人话的麻烦性格，塞西尔斯还是挺好用的。”
　　奥托翻了个白眼，口吻不客气地说道：“难道不是因为我们的王总是喜欢花这种没必要的钱么？”
　　菜月昴看了骑在地龙背上极速前进的奥托，扁了扁嘴：“是我的错觉吗，奥托你越来越胆大了啊……明明只是个奥托而已，就给我像个奥托的样子啊。”
　　“如果我的王不总是把棘手的任务全部压到我身上、而且毫不留情地榨干我，我大概会更尊重你一点。”
　　早就摸清了菜月昴脾性的奥托，可不会被这样的话语打击到。
　　“既然这么有精神和我斗嘴……看来四大王国的联合军已经搞定了啊。”
　　菜月昴点了点头，把自己埋在了赫利贝尔背上的毛绒之中。
　　他现在很疲惫，能够达成现在这个结局，菜月昴还是死了两回，现在精神已经到了极限，需要毛绒绒来抚慰自己的心灵。
　　“好了，我们该转移到新的据点了，领民们应该已经在等着我们了。”奥托看到菜月昴疲惫的模样，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利落地向其他人下达命令。
　　没有人问为什么菜月昴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放弃了用巨额资金、大费周章建立起来的堡垒据点，他们信任着自己的王，信任着王会肃清这世上的不幸与不公，所以将自己的性命与未来寄托在了肃清王的身上。
　　菜月昴最后看了一眼夜色之中的堡垒，朝着那光芒与震响最甚处勾起了唇，悄无声息地说道：‘我们稍后见，莱因哈鲁特。’
　　——堡垒之中，原本华美的会客室已经破败不堪，墙体倒塌，一片断壁残垣的破败模样，与片刻之前的精致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在这之中，唯一还站着的只有剑圣莱因哈鲁特与青色雷光塞西尔斯。
　　拉塞尔早就在这两个超出常识的强者交手之前便溜之大吉了，傻子才会去追有礼赞者护在身边的肃清王，这种事有几条命都不够用。
　　莱因哈鲁特从未受过如此严重的伤，他的加护在这个地方被遏制住了，不仅如此，对手还是波拉奇亚九神将之首的青色雷光，敌人的剑技已经是超越了人类可以触及的极限。
　　那闪电般的刀光处处致命，带着冷冽无声的杀机与灼热沉重的力道，和莱因哈鲁特以前曾经与青色雷光切磋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如果说塞西尔斯以前的剑是那么地轻巧而迅疾，那么此刻他的剑却是沉重而迅猛得让莱因哈鲁特甚至后退了几步，避其锋芒再去接他的剑招。
　　“……塞西尔斯阁下，你的剑和以前的不一样了。”莱因哈鲁特神情凝重地握着龙剑对蓝发的剑客说道。
　　“是吗？如果连你也这么说，那看来我的剑是真的不一样了。”塞西尔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的衣衫上都是被龙剑割出的痕迹，鲜血泅染了靛蓝色的和服。
　　哪怕是被剥夺了所有加护、仅剩下剑招的莱因哈鲁特，塞西尔斯也没有占到上风，应对得依然很吃力。
　　“老大果然说得没有错啊，嘛，毕竟是能把我钓住的老大嘛。”塞西尔斯笑了起来。
　　“感受到了吗，除了一直有的渴切以外，我在剑里加入了嫉妒哦。”
　　莱因哈鲁特并未回答，但这并不影响塞西尔斯的自言自语——他本来就是不听人说话、我行我素的性格，而这一点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对跨越那堵墙、完成天剑的渴望，以及……对你的嫉妒啊。”
　　“对我的、嫉妒？”
　　眼前的青色雷光，到底在说什么？
　　莱因哈鲁特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话语。
　　“啊，不要误会了，不是对你剑术或者加护的嫉妒，而是……为什么老大这么地关注你呢？而且啊，明明都有了我、有了赫利贝尔先生，却还是想着你，这一点，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服气啊。”
　　“就算他刚才表现出了对你失去了兴趣，但是啊，老大的性格真的超——反复无常的，说不定哪天就又对你产生了兴趣呢？管钱财的内务官说了，老大的身边，只能养一个擅长剑术的强者，这不就是说……”
　　塞西尔斯深深地叹了口气，“我随时都有可能被老大解雇么？”
　　塞西尔斯不曾考虑过莱因哈鲁特拒绝菜月昴的可能性，正因为如此，他才感受到了要打败莱因哈鲁特的那份迫切。
　　如果他不够强的话，自己在肃清王身边的位置，便会被红发的剑圣所代替。
　　“不过啊，我也没有想到，仅仅只是这份嫉妒而已，竟然就让我的剑又快了不少、又锐利了不少，果然老大说的是正确的啊。”
　　“我现在，满脑子只想着该如何打败你，然后回到老大的身边啊。”
　　青色雷光的嘴角弯出了一个邪气至极的弧度，那个笑容就好像是被圈养起来已经饿到了极点的猛兽——不，或者该说成是野兽更贴切——被松开了箍在脖子上的项圈，但下一刻，即将被他吞噬殆尽的不仅仅是敌人，还有将凶残、冷酷的野兽豢养起来的主人。
　　“仅仅只是嫉妒，便能让我改变到这个程度……那么其他的情感，应该会让我变得更强，然后彻底地跨域过那堵墙吧？”
　　笑眯眯的塞西尔斯，握紧了手中已然出现了裂痕的梦剑与邪剑，再次朝着莱因哈鲁特攻去。
　　……
　　“呼……”莱因哈鲁特的脸颊与身体上都是剑伤与鲜血，疼痛第一次如此鲜明地撕裂着他的身躯。
　　对面的塞西尔斯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两柄魔剑已经断裂，身上已经布满了剑气与尘砾划破的伤口。
　　倘若菜月昴在这里看到了最后，那么他便会发现，这个塞西尔斯是真正地用尽了全力与莱因哈鲁特交战，甚至不曾留下逃走的力气。
　　也因此，莱因哈鲁特所受的伤也远比旧世界线的重。
　　“啊啊，你真的是怪物啊。”
　　塞西尔斯吐出了一口疲惫的浊气。
　　“不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吧？我可没有真的打算在这里被杀掉啊——”
　　塞西尔斯喃喃自语，莱因哈鲁特调整完呼吸，准备再一次辟出龙剑时，露格尼卡王国的讯息便一如塞西尔斯所说的那般到来了。
　　莱因哈鲁特皱起了眉头，从塞西尔斯的话语里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查看了这枚加急的信件，在看到里面的内容时愕然地睁大了眼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塞西尔斯摊了摊手，在急速地撤离时丢下了一句话：“看来老大还是成功地买下了你啊。”
　　没有错，这才是菜月昴这些看似血亏无用的计划中唯一的目的——买下莱因哈鲁特·冯·阿斯特雷亚，虽然明确来说并不是买，但实质上用这个词来形容并没有错。
　　当代剑圣的确是很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但是菜月昴提出来的‘让莱因哈鲁特从剑圣家系的诅咒中解放出来’，‘让王国的政权彻底地掌握在女王的手中，而不是让女王成为贤人会的傀儡’等建议也非常地有吸引力。
　　前者对于将莱因哈鲁特视为友人的尤利乌斯效果拔群，而后者则让安娜塔西亚颇为意动，毕竟谁都不愿意自己发号施令的时候，一群该退位让贤的老人在指手画脚、挑三拣四。
　　况且以商人起家的安娜塔西亚也有自己的算计，莱因哈鲁特对露格尼卡王国的忠心毋庸置疑，既然如此，让莱因哈鲁特待在菜月昴的身边，说不定可以得到更多那超脱的知识与极具价值的技术。
　　露格尼卡前来讨伐菜月昴用的理由是‘杀害边境伯罗兹瓦尔’，其他的三国不过是趁机捞好处而已，但是在菜月昴的布置下，这个联合军人心涣散、彻底溃不成军。
　　莱因哈鲁特站在万魔殿的废墟之中，盯着手中的信件，仿佛要把那白纸黑字的信纸盯出花来。
　　信件是安娜塔西亚发来的，里面说的是讨伐内情有变，已有明确证据证明罗兹瓦尔是魔女教潜伏在露格尼卡的间谍，此次讨伐的正义与道德已经不复存在了，命莱因哈鲁特迅速收手，并且跟在肃清王菜月昴身边，贴身保护他五年，以作为赔罪。
　　莱因哈鲁特呆愣在原地。
　　这一切都太过蹊跷了，罗兹瓦尔忽然身败名裂、被人杀害，本来无人知晓是谁动的手，但忽然之间有人知道了菜月昴是凶手，于是又定下了这次的讨伐——然而现在又爆出了罗兹瓦尔是魔女教的信徒，菜月昴的所作所为是行正义之事，毕竟魔女教给世界带来了那么多的痛苦。
　　这样一来，菜月昴在罗兹瓦尔的宅邸养伤，却忽然又逃走，跑到了卡拉垃基建立起结社也有解释了，恐怕是发现了罗兹瓦尔的魔女教教徒身份，所以才会建立结社集结力量，最后将罗兹瓦尔一举消灭。
　　而塞西尔斯最后那句“成功地买下了你”更是如同一根刺一样扎在了莱因哈鲁特的心脏上。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目前唯一能够给他最快解惑的，恐怕就只有菜月昴了。
　　莱因哈鲁特长呼了一口带着铁腥味的浊气，迈开步伐，朝着泛起了鱼肚白的东方前进。
　　加护告诉莱因哈鲁特，他所寻找之人就在这个黎明方向的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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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剑圣
　　罗兹瓦尔的确是死了。
　　因为梅札斯领名下的村民中了诅咒全部死去，由此罗兹瓦尔失去了自己的领民与边境伯的爵位，也因此艾米莉亚自动失去了竞争王位的资格。
　　艾米莉亚甚至还未来得及展现自己的能力，实现她的理想，就遭受了如此重大的打击，只能茫然无措地在空旷的宅邸里闷着。
　　罗兹瓦尔丢失了领地与爵位虽然损失很大，但这根本比不上失去蕾姆拉姆这两姐妹带来的打击。
　　“真是怀念的景色啊。”
　　菜月昴看着眼前熟悉的华美宅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空荡的脚步声回响在这个宅邸之中，这次菜月昴带来的部下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其中最为强大的，自然是礼赞者与青色雷光。
　　赫利贝尔的潜伏与暗杀能力虽然很强，但是若要论及正面对战，无人是塞西尔斯的对手。
　　所以菜月昴再一次地站到了罗兹瓦尔的面前：“哟，该说好久不见了吗，罗兹亲？”
　　用着曾经亲昵的昵称，站在月光之下的菜月昴面庞一半落在了璀璨的银辉中，另一半却被落地窗投下的阴影所吞没，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
　　“这可真是……”罗兹瓦尔勉强提起精神，他紧盯着菜月昴，异色双瞳闪现着冷冽的光。
　　“拉姆呢？拉姆在哪里？”
　　罗兹瓦尔想要知道和菜月昴一同消失的女仆踪迹。
　　“——”银光闪过，那是比一瞬的闪电还要更加快速的斩击。
　　直到罗兹瓦尔听到了有什么落在地上的闷响声，随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右臂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倘若不是他本能地防御了一下，恐怕落地的就该是他的人头了。
　　“塞西尔斯，我还没有说话，不要随便出手。”菜月昴捂着头叹了口气，略带不满地说道。
　　“诶？是这样吗？我明明察觉到老大你对这个小丑很不满了诶？”塞西尔斯笑眯眯地回复道，但他却乖乖地暂且按捺不动。
　　菜月昴的目光转到了利用魔法阻止伤口继续出血的罗兹瓦尔的身上。
　　“现在我问，你答。”
　　菜月昴的目光冷漠而平静。
　　“指使菲鲁特去偷走艾米莉亚王徽的雇主是你吧？也是你雇佣猎肠者去杀害菲鲁特和艾米莉亚的吗？”
　　“哦？你竟然查到了这个地步？”
　　在罗兹瓦尔说完这句话后，他的另一只手也被塞西尔斯斩断了。
　　“老大刚才可是说了啊，他问，你答，没有意义的回复是不被允许的哟？这一点就连我这种不会听话的人都知道耶？”
　　塞西尔斯甩了甩自己的爱刀，将剑刃上的血甩落在了那昂贵的地毯上。
　　“呃咕……”罗兹瓦尔的额上渗出冷汗，他强力支撑着自己不露出疲态，只是这都是徒劳无功的。
　　“回答我，罗兹瓦尔。”
　　菜月昴的声音冷酷至极。
　　“哈哈哈……你都已经查到了这个地步，还需要我回答吗？”
　　罗兹瓦尔口鼻间弥漫着鲜血，他笑出了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
　　“果然是你啊。那么，你拥有的福音书藏在哪里了？”
　　“福音书？没有那种东西。”
　　罗兹瓦尔心中一惊，这件事他并未告诉任何人，为何菜月昴会知道？
　　“虽然早就知道你是这种人了，不过亲身体会到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恶心啊。”菜月昴叹了口气。
　　“虽然我是很不愿意用这种手段，但如果你执迷不悟的话，我也不会留手了。”
　　“——那个金发女仆为了让你重新振作起来，很努力呢。”
　　“你！！”罗兹瓦尔不可置信地看着菜月昴，然而那个在宅邸中说着笑话，看上去朝气十足的少年，此刻已经彻底蜕变成了运筹帷幄、并且冷静自持的王者。
　　“塞西尔斯，把女仆带上来，接下来的时间里，每隔30秒就砍断她的一根手指，砍完了她的手后就割耳朵，然后是鼻子和嘴巴。”
　　“好嘞老大~”塞西尔斯完全没有一点剑客的矜持自傲，完全是菜月昴说什么，他做什么。
　　“——我说！”
　　在塞西尔斯把女仆的第三根手指连根砍断后，罗兹瓦尔的防线终于崩溃了。
　　菜月昴知道了福音书的藏匿地点，并且仔细地问清楚了罗兹瓦尔今日行程的一举一动，随后微微地笑了。
　　“感谢配合，罗兹亲。”
　　在金发女仆满脸泪水的仇恨怒视下，在罗兹瓦尔失血过多的苍白脸色之中，甚至是在塞西尔斯与赫利贝尔的愕然目光下，菜月昴平静地朝这个已经疯了的小丑点点头，随后干脆利落地用赫利贝尔给他的苦无割断喉咙自杀了。
　　他带着自己想要的情报，回到了还未出发来到罗兹瓦尔宅邸的那日早晨。
　　坐在自己的那张大床上定了定消耗的精神，菜月昴命赫利贝尔偷走了罗兹瓦尔藏起来的福音书，随后又在附近的村庄大肆地宣扬着狗血替身白月光的故事，这便是一切的起源。
　　菜月昴不想让罗兹瓦尔那么干脆利落地死去，甚至死前还拥有女仆的尊重与忠心；也不愿意让他那知道自己就是他一直寻找的那个人，最后死得心满意足。
　　杀人诛心，他要彻底摧毁罗兹瓦尔的一切——一如他曾经对自己所做的那样。
　　菜月昴的计谋施展得很顺利。
　　罗兹瓦尔视为精神支柱的福音书不见了踪影，周围关于他是魔女教教徒的传言也喧嚣尘上，甚至已经影响到了出去采买的女仆。
　　宅邸完全变成了众人避之不及的污染源病原体，这使得宅邸里的人们更加地深居简出。
　　罗兹瓦尔已经无暇去思考福音书是谁偷走的了，他整个人都丢了魂一般，浑浑噩噩得犹如行尸走肉——失去了领土、人民、爵位、福音书、与最后的保险手段，又无法找到那个可以实现自己夙愿的人，边境伯罗兹瓦尔已经彻底废掉、堕入绝望了。
　　于是在这个时候，菜月昴满足而仁慈地给予了罗兹瓦尔死亡的安宁。
　　而罗兹瓦尔的死亡，促成了莱因哈鲁特的到来，与塞西尔斯的交手。
　　至于菜月昴是如何给出了足够而明确的证据——他穿越到异世界的那台手机，照下了罗兹瓦尔那本福音书的内容，录下了他自言自语时的只言片语。
　　擅长潜入的赫利贝尔是菜月昴的忠实部下，这是一切的前提。
　　现在，菜月昴即将得到莱因哈鲁特了。
　　虽然剑圣黑白无色，但这并不影响菜月昴把他当做工具人用。
　　毕竟在那些菜月昴惨败的世界线中，莱因哈鲁特大部分都是那个阻挠他的人，所以这一次，菜月昴要将莱因哈鲁特变成自己的人。
　　当莱因哈鲁特跟循着直觉加护，抵达到了菜月昴的所在之处时，他的进入并未被阻挠，顺利得不可思议。
　　或许是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再加上与塞西尔斯的缠斗消耗了莱因哈鲁特太多的体力，红发的剑圣见到了菜月昴时，也没有了不久前万魔殿相逢时的那份惊愕与讶异。
　　莱因哈鲁特湛蓝的双眼看着陌生的友人，发出了自己的疑惑：“昴……你究竟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这次的讨伐，还有边境伯到底是怎么回事？”
　　英俊至极的剑圣那眉眼悲伤的模样，只要是有良心的人大概都会感觉到痛。
　　但是菜月昴不在其列。
　　菜月昴叹了口气，淡淡地回复道：“罗兹瓦尔拥有福音书，想要弑龙获得龙血复活强欲魔女，你觉得他是什么？因为手里有福音书，他跟随福音书的指导，雇佣了猎肠者，让菲鲁特和艾米莉亚都差点间接死在他的手里。这次的讨伐露格尼卡本来是为了罗兹瓦尔复仇而发起的，但如果其他国家知道了你们为了魔女的信徒发起讨伐战争，恐怕国内会动荡起来，所以安娜塔西亚和我做了交易。”
　　“你的加护判断得出来的吧，我没有撒谎。”莱因哈鲁特听得出来，这是真话。
　　“塞西尔斯阁下说……你把我买下来了。”莱因哈鲁特声音低沉地说道。
　　“我不过是把能够说服安娜塔西亚女王的证据拿了出来而已，况且我可是受害者啊，想要一点赔偿不过分吧？”
　　菜月昴揉乱了自己的额发，轻哼一声。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
　　“我有引出魔兽白鲸，以及将那些潜伏的魔女教一网打尽的方法。”
　　菜月昴平静地说出了这句必然会让莱因哈鲁特留在自己身边的话。
　　昴说的都是真话。
　　正因为如此，莱因哈鲁特的内心在动摇。
　　“但是击败他们仅仅靠我和赫利贝尔、奥托还不够，魔女教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被消灭的存在。”
　　他是露格尼卡的剑圣，必须得保护王都才行……
　　莱茵哈鲁特咬紧了牙关，但是他滚动着的喉头泄露了他逐渐倾斜的心绪。
　　“我受够了魔女教，他们让我吃尽了苦头。”
　　菜月昴没有说谎，虽然那是其它世界线发生的事情。
　　讨伐魔女教是正义的行为，况且昴说得对，露格尼卡这次的确是错怪好人了。
　　“你看，王国连自己的边境伯是魔女的信徒、想要弑龙复活强欲魔女这件事都不知道，这让人怎么信任他们会保护好自己的国民？”
　　菜月昴站了起来，他缓步踱到了莱因哈鲁特的身边，微微抬头，看着表情动摇的莱因哈鲁特，缓缓道：“——我需要你，莱因哈鲁特。”
　　这句话仿佛是咒语一样，成为压倒莱因哈鲁特的最后一根稻草。
　　莱茵哈鲁特单膝跪在了菜月昴的身前，低下了他的头颅：“莱因哈鲁特·冯·阿斯特雷亚，愿为您驱使。”


第8章 回来
　　此次失败的讨伐而在露格尼卡王国发生的□□并未影响到这个在卡拉垃基与波拉奇亚边境线的村庄，村民们今日也迎来了清爽的早晨。
　　“走吧，莱因哈鲁特，我带你去看看这个地方。”
　　菜月昴对莱因哈鲁特说道。
　　此时的剑圣已经换下了那身纯白的骑士服，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穿上了和菜月昴身上的和服相似的款式。
　　这套衣服是菜月昴故意选的，没有任何花纹，材质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在莱因哈鲁特的身上偏偏穿出了潇洒与优雅。
　　“啧，果然就算是麻布袋，帅哥也能穿得很好看啊。”
　　菜月昴看着眼前即便穿着和服却没有半点违和感，依然俊美无俦的剑圣，悄悄地吐槽道。
　　黑发的肃清王率先走出了房门，亮橘色的围巾环绕在他的脖颈上，让他身上那套黑色的羽织显得更加深沉了。
　　这个村庄非常地有活力，那是莱因哈鲁特不曾见到的活力。
　　走着走着，莱因哈鲁特发现了熟悉的身影：“那是艾米莉亚殿下吗？”
　　银发的半精灵正神色温和地对围过来的孩子们说些什么，她的身边是扎着双马尾的金发小女孩。
　　“是啊，她也是被罗兹瓦尔利用的受害者，离开宅邸后又无处可去，我便邀请她到这里来了。”
　　菜月昴表情微微地僵了僵，他收回自己的视线，淡淡地说道。
　　这个村庄可谓是现代知识开无双的具体体现，只要愿意学、愿意干，总能在这里找到工作，而且各项福利措施也很完善，有免费的学堂，学堂甚至还包中餐，当然种族歧视也是被彻底禁止的。
　　“歌剧团前阵子才进行巡演，如果你要看的话，大概只能等一阵子了。”大概地介绍了一下自己一手打造起来的基地，菜月昴正准备带着莱因哈鲁特去农田附近逛一逛，意想不到的人从道路边的草丛里冒了出来。
　　“哟，老大，我回来啦！”
　　塞西尔斯好像是从外面旅游一圈又回来一样，没事人地朝瞪大眼睛的菜月昴挥手打招呼，头发上还挂着一片落叶。
　　菜月昴捂住了额头：“等下，你不是回波拉奇亚了吗？那位阁下竟然又把你放出来了？”
　　“因为我已经决定要追求老大，阁下也很支持我，所以我就回来啦！”塞西尔斯笑眯眯地说道。
　　说完这句话，塞西尔斯像是才看到了莱因哈鲁特一样，也打了声招呼：“呀，莱因哈鲁特君，看来我们果然还是成为同事了呢。”
　　“……”
　　莱因哈鲁特没有理会塞西尔斯，而菜月昴则打断了塞西尔斯：“我们的雇佣合同已经结束了，我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钓住你了。”
　　“诶？怎么可能没有呢！”塞西尔斯眨了眨眼，反驳道：“老大你这个人就可以钓住我呀！虽然内务官说只能养一个剑客，但是看在我还算好用的份上，老大你用私房钱养我嘛！保证物超所值！”
　　菜月昴不为所动，拒绝三连：“谢谢，太贵了，我不要。”
　　塞西尔斯睁大眼睛，终于有些急了。
　　他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破局之法——“那老大我倒贴你！不要钱！给口饭吃、给个地方住就行了！”
　　说着说着，塞西尔斯还自顾自地扳起手指头数起了自己的用处：“嗯……除了杀人和砍人外，我还可以给老大你暖床哦？毕竟有的时候赫利贝尔先生会被派出去执行任务，那个时候老大你就需要别人、比如我，来帮助你吧——”
　　“行了，不要说了！”菜月昴眉头皱起，当机立断地打断了塞西尔斯越说越不像样的话语。
　　“既然你打算继续为我工作（还不要工钱），我当然是大欢迎的。”
　　菜月昴暗暗地磨了磨牙根，朝莱因哈鲁特看了一眼，剑圣便体贴地先行离开了。
　　和不听人话的塞西尔斯相比，莱因哈鲁特真的善解人意到让菜月昴想流泪的地步了。
　　确认莱因哈鲁特走远后，菜月昴才看向双手插在袖子里笑眯眯看着自己的青色雷光：“你刚才说的话是认真的？”
　　“老大是说暖床的那句吗？当然是真的啦！”
　　“不是，我说的是你要追求我的那句话……”菜月昴捂着额头叹息，“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吗？”
　　“是全部哦！”塞西尔斯也回答得很快，他凑近了菜月昴苍白的面庞，那靛蓝色的眼眸犹如盯上了猎物的野兽一样要将菜月昴禁锢在瞳孔之中。
　　“况且啊，赫利贝尔先生也就算了，他的确很强大，对老大你也很忠诚，但是呢，为什么连那个小气又不强的内务官也可以？”
　　塞西尔斯说着这样的话，手捏住了菜月昴消瘦的腕骨。
　　“所以当然会疑惑的吧——我就不行吗？”
　　来自手腕上的体温很高，让菜月昴瑟缩了一下，但是塞西尔斯却连这点退缩也不肯让给他。
　　“这就是争风吃醋吧？又是没有体会过的感觉呢！”塞西尔斯顺理成章地握住了菜月昴的手，那生有薄茧的手指紧紧地和菜月昴冰冷苍白的手指毫无缝隙地贴在一起。
　　“虽然我没能打过莱因哈鲁特阁下，不过要是在老大的身上胜过他，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啊。”
　　“……你在波拉奇亚一定没有朋友。”菜月昴吐槽了一句。
　　菜月昴抬眸看了一眼光是牵手就浑身飘起了小花的青色雷光，内心也在动摇。
　　在犹豫片刻后，菜月昴干脆利落地选择了顺其自然。
　　要知道，为了兑现雇佣塞西尔斯时许下的承诺，他可是赔上了一座堡垒和不少的魔石，既然塞西尔斯自己又白送上门来，不要白不要——况且强大到这个程度的塞西尔斯，就算菜月昴想要拒绝，也不是那么轻易地可以拒绝得了。
　　“哈哈哈，不愧是老大，一语中的啊，所以老大你真的拿走了我很多个第一次哟！”
　　塞西尔斯嘟囔着什么‘人生第一次跳槽’、‘第一个把我钓住的人’、还有什么‘第一次害怕的蛋黄酱是老大发明出来的’之类的话，让菜月昴忍不住笑了起来。
　　虽然塞西尔斯有的时候不听人话，但是他本身自带的那种什么事都不算大事的轻松气质，让菜月昴被逗乐了许多次，心中的精神压力也消减了不少。
　　“不过老大，我很好奇，你把莱因哈鲁特弄到手后打算做什么呢？要知道他和我、赫利贝尔完全不一样，不是可以随便钓上的类型吧？”
　　“你和赫利贝尔哪里算是可以随便钓上的类型啊？”回想起自己是如何收服这两位强者的菜月昴嘴角抽搐着反驳道。
　　“至于莱因哈鲁特……”菜月昴平静地宣告道：“我说过了吧，我要改变这个世界的话，莱茵哈鲁特是个棘手的家伙，得把他拉到我的阵营里来，才能让我安心。另外……出于我自己的私心，我想要把英雄的部分从莱因哈鲁特的身上剔除掉。”
　　这是第一次讨伐时，确认莱茵哈鲁特在自己眼中黑白无色后，菜月昴临时追加的计划。
　　幸好有死亡回归这个能力，让他查漏补缺得很及时。
　　也算是给其他世界线的自己对莱因哈鲁特那份嫉妒与羡慕，以及打不过的愤怒出口气。
　　听到这里，塞西尔斯好奇起来：“这种事情，就算是老大你很难做到吧？”
　　“的确挺困难的，但是和杀掉莱因哈鲁特相比，也算不得什么。”
　　菜月昴回想起其他几个世界线站在自己对立面的莱因哈鲁特的难缠程度，他冷哼了一声继续道：“所以要想让莱因哈鲁特不再是英雄，让人们不再需要他，只有两种方法。”
　　“一是让这个世界成为不需要英雄也能通常安定运转的世界，二则是让人人都成为英雄。这样一来单独的‘英雄’则没有那么重要了。”
　　“因为这是‘正确’的事情，所以他不会拒绝我——也因此，我得到了他。”
　　“我要夺走他作为英雄的身份，让他再也没有拔出龙剑的理由，将‘英雄莱因鲁特哈’变成普通人，这下你满意了吗？”
　　菜月昴回望着塞西尔斯，反问道。
　　塞西尔斯摸了摸下巴，却是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道：“这对其他人的确是一场灾难的折磨，但是对于莱因哈鲁特而言，反倒是他的幸运吧？因为老大你把他从名为‘英雄’的空洞容器中救出来了啊……老大你果然对莱因哈鲁特阁下很特别啊，就算口里说着对他没兴趣了，但是身体却还是很诚实啊。”
　　“……塞西尔斯。”
　　“嗯？怎么啦老大？”
　　“不会说话的时候，还是闭嘴做个安静的美男子好吗？我谢谢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留言啊~~


第9章 安眠（修）
　　塞西尔斯重新回归只引起了小规模的风波，随后又重新归于平静。
　　现在人人都知道肃清王身边有卡拉垃基的礼赞者，有波拉奇亚的青色雷光，而现在又多了一个露格尼卡的剑圣，可以说，这个世界顶尖级别的战力都聚集在他的身边，那副场面光是看着就让人激动而安心。
　　因为他们知道，肃清王和其他王国的掌权者不一样，是真正地将底层人民的哭喊与痛苦听入耳中、看在眼里的，这份强大的力量不会对准弱小的人群，而是向着那些压迫者与剥削者刺去。
　　“我们该去讨伐白鲸了。”
　　菜月昴把地图摊开，朗声道。
　　而忽然被召集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我们收到了有人目击白鲸出没的消息，就在这块平原上。”奥托认命地解释道。
　　“如果能够将白鲸消灭，不仅之后的商路彻底平安，而且还能够让【昴星社】的声望更进一步。”
　　“我已经让部下们向各国发出了讨伐令，如果有愿意一同征伐魔兽白鲸的人，可一同出发，吃住全包，并且还有赏金。”
　　奥托有条不紊地把计划罗列出来。
　　“毕竟托某个败家子的福，我们现在还得分出一部分的人手守在领地里，免得在外出讨伐的时候被偷袭了，现在又要去和魔女制造出来的魔兽硬碰硬，人手完全不够用啊！”
　　“我听出来你在讽刺我了，奥托。”
　　菜月昴吐槽道。
　　“不要那么小气嘛内务官阁下~”塞西尔斯笑眯眯地说道，“老大的命令可从来没有出错过哦？”
　　赫利贝尔抽了一口烟，紫色的烟雾从他的口中悠悠的飘出：“……昴兄，你决定好了谁留守，谁出战吗？”
　　莱因哈鲁特站在菜月昴的身边，在众人商讨时，他犹如雕像一样笔挺地站着，湛蓝的双眸在灯光下明灭不定，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塞西尔斯和赫利贝尔你们都在这里留守，我和奥托、莱因哈鲁特一起去。”
　　“昴兄万万不可！”这是皱起眉头竭力劝阻的赫利贝尔。
　　“凭什么又是剑圣阁下啊？我明明也很强啊！”这是觉得不公平的塞西尔斯。
　　“等下！我就不必了吧？我可是非战斗人员啊！？”这是精打细算的内务官奥托。
　　“就这么决定了。”菜月昴不容置疑地拍板道，琥珀色的眼瞳扫过了在场的人员。
　　会议结束后，赫利贝尔并未和其他人一起离开房间，而是留了下来。
　　“昴兄，并非是我想要置喙你的决定，但是此次讨伐魔兽白鲸，还是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为什么，莱因哈鲁特很强，有他在的话，就算是白鲸也不是对手。”
　　菜月昴淡淡道。
　　“不是白鲸，是昴兄你的身体——”赫利贝尔上前一步，他低头看着比自己矮小纤细太多的黑发少年，那股无处可去的焦躁与担忧让他体表的毛发不由得炸竖起来。
　　“有奥托在。”
　　菜月昴不为所动。
　　“但是奥托兄要管理讨伐队伍的各项事务运转吧？就算昴兄你再怎么依赖他的能力，这种时候还是少压榨他一点……”
　　赫利贝尔放缓了口吻，语重心长地说道。
　　菜月昴笑了起来，他从座位上站起身，手揪住赫利贝尔的衣襟，将他用力地拉下。
　　温热的呼吸吐在了赫利贝尔的鼻尖上，菜月昴盯着兽人的眼睛，距离近到只要肃清王再往前动一动，就能亲上礼赞者的鼻尖。
　　“赫利贝尔，你是真的在担心我，还是有别的什么小心思？”
　　赫利贝尔的喉头动了动，暗金色的眼瞳不知不觉中睁开了，倾泻出来的目光饱含着野性地凝聚在菜月昴的身上。
　　“在下……”
　　赫利贝尔艰涩地吐出不成调的话语，但是那破碎的声音却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服。
　　“果然是有小心思啊。”
　　赫利贝尔那被他说中心思的模样让菜月昴开怀大笑，他捧着兽人的狼吻，用脸颊轻轻地磨蹭着湿润的鼻尖与他隐藏在嘴巴下锐利的犬齿。
　　这样看上去，就好像菜月昴主动地将自己送到了赫利贝尔的利齿下一样。
　　“这个据点很重要，我把它交给你保护，拜托你了，赫利贝尔。”肃清王说出了无法让部下拒绝的话语。
　　“在下知道了。”赫利贝尔苦笑了一声，点点头。
　　“放心，在离开之前，我会好好地褒奖你这份忠心的。”
　　菜月昴微笑着说道。
　　“在下并不是为了这个而……”
　　“我知道。”菜月昴打断赫利贝尔道，“可是我想要了。”
　　他向着赫利贝尔伸出了手，发号施令道：“把我抱到床上去。”
　　赫利贝尔在心底轻叹一声，将瘦弱纤细的少年抱起，转移到了隔壁的卧房。
　　菜月昴的身体下陷在柔软的床褥中，他任由赫利贝尔逾矩地解开了身上的羽织，将自己的身躯从布料中剥出。
　　即便是在这种坦诚相见的时候，菜月昴也依然不习惯脱下脖颈上的围巾。
　　虽然这条世界线中自己的脖颈上不再有那样可怖骇人的深黑色掐痕，但是精神上菜月昴却依然下意识地想要将自己的脖颈掩盖保护住。
　　亮橙色的围巾就好像是母亲的子宫，坚固的盾牌一样，让他在这个黑白的世界里安心地被温暖包裹着。
　　“昴兄，你又瘦了……最近讨伐白鲸这件事让你精神消耗得太厉害了。”
　　赫利贝尔毛茸茸的手掌拂过菜月昴消瘦的胸膛，那嶙峋的肋骨清晰可见，轻轻按压下去，只能感受到那坚硬的骨头与覆盖在其中的薄薄皮层。
　　但实际上菜月昴此刻的这副模样，比起旧世界线中的自己已然要好太多，至少他除了骨头外，苍白的皮肤下多少还是有些肉。
　　而最为关键的睡眠，有了赫利贝尔与奥托的帮助，也不再那么紧迫地困扰着他了。
　　发展到这个地步，菜月昴或许也没有想到，又或许他其实猜到了，但却依然放任自如。
　　自从那次赫利贝尔向他袒露了心声后，菜月昴便不客气地将他真的当做抱枕来用了，但是兽人忍者又不是真的毛茸茸抱枕，他有体温、有脉搏、有心跳，这自然也意味着，当他被抚摸的时候，会有反应。
　　菜月昴的撸毛技巧是一等一的好，只是在撸毛茸茸的时候，肚子是重灾区，难免会碰到不该碰的关键地方，这对赫利贝尔来说简直就是生杀折磨。
　　偏偏他是个忍者，即便是这种情况也非常能忍，如果不是有一次菜月昴手滑直接摸到了底，恐怕还发现不了赫利贝尔到底忍得有多辛苦。
　　“哈。”菜月昴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他低头看着身体高温滚烫得几乎要把自己的腿根都烫红的兽人，开口道：“你的‘献身’，还真是彻底啊。”
　　被这么讽刺的赫利贝尔苦笑，就算有再多的理由，也无法掩盖身为部下的他对自己的主公有了亵渎的念头。
　　“十分抱歉，昴兄。在下的确失态了……我这就离开。”
　　菜月昴把试图潜入影子遁走的赫利贝尔拉住，缓缓道：“你答应我的事可还没有做到……抱枕的安眠效果没有以前好了。”
　　赫利贝尔微怔。
　　“或许，该换换新的方式了——我听说，在睡前消耗体力、出出汗，会更加容易入睡。”
　　在说这句话时，菜月昴暗示十足地轻轻用指尖划了划赫利贝尔的下巴。
　　“交给你了，赫利贝尔。”
　　而由此，菜月昴也发现了新的入睡方法，效果拔群。
　　赫利贝尔是第一个，奥托算是第二个意外，菜月昴本来没打算把塞西尔斯也拖下水，但是塞西尔斯自己送上门了，并且还用着“身体交丨合可以增进关系，说不定能够把老大你更加地融入我的剑上”这种理由，硬是挤上了他的床。
　　菜月昴没有拒绝，一是塞西尔斯的实力比他要强大太多了，二是因为赫利贝尔与奥托总有不在的时候——已经习惯了与人的体温彻底贴合的菜月昴，已经食髓知味，身体已经变成不和谁负距离接触就没办法熟睡的状态。
　　让人精疲力尽之后，可以安心地闭上眼睛沉入黑甜的梦境。
　　即便明知道这无异于饮鸩止渴，但菜月昴为了获得安眠，依然无法停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增加了一点


第10章 云集（修）
　　肃清王的招贤令响应者云集。
　　暴食魔女制造出来的魔兽白鲸可谓是令人闻之变色，因白鲸而死的人无法计量，就连前代剑圣特蕾西亚·冯·阿斯特雷亚也是死在白鲸口中，害怕畏惧白鲸的人有很多，但更多的却是发誓一定要将其首级斩下，血债血偿。
　　“他们都是勇士。”
　　莱因哈鲁特带着妨碍认知的斗篷，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带着尊敬地轻声说道。
　　露格尼卡的剑圣跟在肃清王身边的这件事只有安娜塔西亚女王和王都上层人士才知晓，也因此莱因哈鲁特不得不掩盖自己的身份。
　　“是啊，看来世人都苦魔兽和魔女教已久了啊。”
　　菜月昴依然穿着那一身深黑色的和服，戴着亮橙色的围巾，而这一套十分具有标志性的服饰，让来往的人很快认出了这便是发起了这次白鲸讨伐站的肃清王。
　　很快，有人便走了上来，手放在胸上朝菜月昴微微鞠躬行礼：“在下是威尔海姆·冯·阿斯特雷亚，感谢肃清王阁下的邀请，诛杀白鲸是在下的夙愿，如今终于能够得偿所愿了。”
　　威尔海姆的眼睛里隐藏着疲惫，恐怕遭遇了许多事情，但这名头发花白的老人神色却是坚定而锐利的。
　　威尔海姆原本是属于库珥修阵营，战乙女库珥修原本是最有可能登上露格尼卡王位之人，然而她在讨伐白鲸时陨落，留下了自己的第一骑士与未能完成夙愿的剑鬼。
　　因为被白鲸吞没，世人失去了对库珥修的记忆，就连她的部下也转投到了其他的王选者麾下。
　　威尔海姆只记得自己离开家族后加入了安娜塔西亚麾下，在听闻肃清王即将讨伐白鲸时，立刻放下了一切事物前来响应。
　　菜月昴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莱因哈鲁特，被妨碍认知的斗篷改变了容貌的莱因哈鲁特在他的眼中看上去就是个普通人，但就算是普通人的容貌，他也看得出来此刻剑圣的内心有多么大的震动——毕竟威尔海姆是莱因哈鲁特的祖父啊。
　　菜月昴朗声道：“白鲸吞噬了无数人的生命，甚至剥夺了那些人的存在，人人得而诛之。但毕竟是魔兽白鲸，或许各位会遇到难以言喻的危险，甚至会为此付出生命……所以应当是我来感谢大家愿意前来相助。”
　　肃清王的这番话真挚又贴心，让不少人内心妥帖不已，对此次的讨伐白鲸又多了几分战意与干劲。
　　虽然是短时间才发展出来的势力，但毫无疑问，菜月昴已经将肃清王这个称号坐实了，在这只讨伐的队伍中，他的权利最大，也因此，众人默认将最好的帐篷都留给了菜月昴。
　　在被炭火熏烤得暖烘烘的华美帐篷之中，菜月昴对着抿着唇的莱因哈鲁特道：“莱因哈鲁特，等我们遇上白鲸后，除非我让你动手，否则的话你不要出手。”
　　红发的剑圣从骤然见到了祖父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有些不解地歪头问道：“为什么？”
　　“我出手的话，就算白鲸也不足为惧。”
　　莱因哈鲁特认真道，“如此也不会造成更多的损伤。”
　　菜月昴当然知道这一点，其他世界线的自己曾经便是被莱因哈鲁特身上那多到可怕、并且强到离谱的加护弄得快要崩溃。
　　他撇了撇嘴，手托着下巴，翻了个白眼后瞥着剑圣道：“所以说啊莱因哈鲁特——你真的不懂人心吗？还是说你觉得这是最优解，才会说出这种话？怪不得威尔海姆不愿见你。”
　　‘不愿见’这个词汇或许还是菜月昴嘴下留情了，那更应该被形容为‘丢弃’……或者‘憎恨’。
　　莱因哈鲁特垂下了眉眼，嘴角溢开了一个苦笑，他大概也知道自己的缺陷，却没有任何头绪如何改变，如今忽然见到了祖父威尔海姆，他甚至有些感谢菜月昴提前让他穿上了认知妨碍斗篷。
　　菜月昴没打算给莱因哈鲁特解释这其中的理由，一来他已经将这个工具人弄到了手（虽然暂时只有五年的租期），二来则是因为莱因哈鲁特在他的眼中是黑白的，何苦花费自己的精力？
　　“是我的错。”
　　然而莱因哈鲁特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因为是我杀了祖母——”
　　“给我闭嘴！”
　　菜月昴忽然暴怒地打断了莱因哈鲁特。
　　“昴？”红发的剑圣不解地看着菜月昴，疑惑他忽如其来的生气。
　　菜月昴站起身，揪住莱因哈鲁特的衣领，那双琥珀色的眼瞳之中闪烁着让红发剑圣呆愣的火光：“那不是你的错！应该怪的是杀人的白鲸吧！”
　　话一出口，菜月昴自己反而先僵住了。
　　魔女的馈赠就是这一点不好，尽管能够让他未卜先知般地知晓那么多的秘密与情报，但与此同时，不同世界线自己的情绪也会一并地传来。
　　所以有时他才会嫉妒又憎恨莱因哈鲁特，有时却又心疼他，有时还会对他有着过高的期待……正是因为这复杂的情绪，让他看到莱因哈鲁特在自己的眼中还是黑白时，那股被背叛和欺骗的委屈与愤怒才更加严重。
　　在解决怠惰司教时，菜月昴都能对他产生单方面的友情，那么面对着这个曾经帮助过他良多、又曾经成为他最大阻碍的红发男人，菜月昴对他所抱有的情感复杂程度，甚至要超过了他一直憧憬着的艾米莉亚。
　　买下莱因哈鲁特，费尽心思把他留在身边，到底是出于将最强战力占为己有的心思，不让他和某几条世界线一样妨碍自己，还是出于别的更深情绪，菜月昴本人也不敢往下细想。
　　“总之，讨伐白鲸中你必须听我的话，我让你动手才能动手！还有，我可是你的债主，记得好好地保护我！”
　　菜月昴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懊恼于方才情绪泄露，便用生硬的口吻趾高气扬地想要掩盖方才的失态。
　　莱因哈鲁特并未被菜月昴趾高气扬的假象所骗到，他怔怔地看着菜月昴方才因为发火而微微泛起了一层红晕的面庞，心脏尖端传来了像是羽毛轻挠的痒意，让他甚至差点忍不住下意识地抬起手去捂住自己的心口。
　　“这是当然的，昴。”红发的剑圣用清澈而温柔的声音说道。
　　“不仅仅是在白鲸讨伐战之中，往后陪伴在你身边的日子里，我也会一直好好地保护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条世界线剑鬼没死，死的是库珥修
　　修改了一下猫耳伪娘的去处，菲利克斯不是和剑鬼一起来的，而是直接被昴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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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战斗（修）
　　菜月昴笑了。
　　他的嘴角弯出了一个歪歪斜斜的弧度，带着讥讽与嘲笑：“免了吧，安娜塔西亚把你借给我的租期只有5年，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随便地许诺啊，王国大英雄。”
　　方才温情的气氛被这句话所打破，犹如当头浇下了一盆冰水般哗啦啦地冻了个僵硬。
　　莱因哈鲁特并未生气，况且他的性格也并非是这么简单就会被激发起怒意的人。
　　他从善如流地说道：“我明白的，光是用言语想要获得信任并不是简单的事情，我会用行动来证明所思所想皆为一致。”
　　“啧。”菜月昴盯了莱因哈鲁特一会，发现自己的言语再怎么锋利如刀，也无法刺痛剑圣的心灵后，便放弃了这个费心费力还浪费口水的行为。
　　“我要睡了，明天还得继续赶路。”
　　菜月昴生硬地说出了这句话，赶人的意思很明显了。
　　“明白了，我会守在外面的。”
　　莱因哈鲁特颔首致意，站起身便向外走。
　　菜月昴没有阻止莱因哈鲁特，不如说让大名鼎鼎的剑圣为自己守门，他反而感到了一阵畅快的舒爽。
　　然而这份畅快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看着红发的剑圣消失在门帘之后，嘴角的笑容犹如流沙一般流逝。
　　赫利贝尔和塞西尔斯都留在了村庄据点里，而奥托因为他的能力菜月昴选择带上了他。
　　这一次的白鲸讨伐战除了为了将【昴星社】的名号打出去这一目的外，还为了收服剑鬼威尔海姆，以及菜月昴一年前救下来的猫耳美少年。
　　他要做的事情太过宏大又太过离奇，并非是伸出手便能触及的存在，况且菜月昴的头脑也算不得聪明，只能不断地试错然后找出最合适的道路。
　　菜月昴向后躺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上，明明身心俱疲，也知道应当闭上眼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然而他却偏偏无法如愿。
　　只要一闭上眼，那些记忆碎片跗骨之俎蜿蜒而上，化为肮脏泥泞的沼泽要将他淹没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睡不着。”
　　菜月昴面无表情地睁开了眼睛，眼底的青黛色愈发明显。
　　外面已经彻底黑下来了，除了负责守夜的人与偶尔发出噼啪声响的篝火外，再无其他声音。
　　虽然菜月昴感受不到气息，但是他知道莱因哈鲁特一定就守在自己的门外，如同一只忠心耿耿的狗，为他抵挡任何危险与威胁。
　　要在这种情况下把目前唯一一个可以让他入睡的奥托喊到帐篷里来，或者是自己过去，哪怕是菜月昴也做不出来这种破廉耻的事情，虽然他的部下或多或少都察觉到了肃清王与左膀右臂以及执政官之间纠葛的关系，但说破与不说破之间总归是有区别的。
　　况且奥托为了这次的白鲸讨伐，也连轴工作了数日，现在恐怕也疲惫得很。
　　为了部下的身心健康，菜月昴只能把失眠的痛苦自己咽下。
　　只是关心部下是一回事，对工具人便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菜月昴动了动，从厚实的魔兽皮裘里探出头，开口道：“莱因哈鲁特，你睡了吗？”
　　剑圣的回复很快响起：“我还醒着，昴君。”
　　菜月昴并不理会莱因哈鲁特到底是真的一直醒着，还是被自己从睡梦中吵醒了，他的笑容在黑暗里带着些许恶意的捉弄：“或许是有些紧张，我睡不着，你能给我唱首歌吗？”
　　莱因哈鲁特明显是怔了怔，因为他的回答过了一会才响起，带着些许羞赧：“我并不会唱歌……”
　　“没关系，随便哼哼也行。”
　　菜月昴大度地表示自己不介意。
　　莱因哈鲁特犹豫了一下，清了清嗓音，在不会吵到其他人的情况下唱起了歌。
　　听上去像是个安眠曲，由莱因哈鲁特清澈爽朗的声音唱出来，别有一番风味。
　　什么啊。
　　菜月昴缩在皮裘里面无表情地想着，莱因哈鲁特所表述的不会唱歌完全就是过度谦虚，以菜月昴听来在他的故乡去当个实力派的歌手也绰绰有余。
　　该说不愧是被世界爱着的男人吗，居然连哼歌也如此完美好听。
　　在莱因哈鲁特唱完一首歌后，菜月昴当机立断地让他停下，免得又勾起自己内心的嫉妒之火。
　　第二天的清晨平安地到来了，菜月昴在帐篷里把莱因哈鲁特使唤得团团转，没有半点暴殄天物的负罪心理。
　　“白鲸今晚就会出现。”
　　菜月昴手托着下巴，看着莱因哈鲁特的背影淡淡地说出了这句话。
　　莱因哈鲁特的身体顿了顿，他回过头看着菜月昴，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那么，我这就去通知大家准备。”
　　“嗯嗯，去吧。”
　　菜月昴挥了挥手，又补充了一句道：“记得我说过的话，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使出剑击。”
　　莱因哈鲁特虽然并不太明白明明菜月昴可以让自己单独解决白鲸却不让他出力，但隐约地也体会到了菜月昴这番举动是在为自己好。
　　或许这是人生中的第一次，莱因哈鲁特不是照顾人的那一方，而是被照顾的一方。
　　“我知道的，昴君。”
　　所以他漾开了笑容，如此回复道。
　　讨伐白鲸的队伍在平原上架起了魔导炮，并且整队列阵，等待着白鲸的出现。
　　菜月昴拥有了莱因哈鲁特这个大杀器，若不是他拘着，莱因哈鲁特、塞西尔斯与赫利贝尔甚至可以单杀魔兽白鲸，而他雇佣来的那些战士，虽然没有这三位开挂般那么厉害，但是也算得上是强中好手，比起其他世界线中库珥修麾下的战士与安娜塔西亚的雇佣兵团，更是强上不少。
　　只是如此干脆利落解决白鲸的过程并不是菜月昴想要的。
　　群众都是喜欢戏剧性的东西，没有观众，昴星社杀掉困扰了世界400年的魔兽白鲸难免有些欠缺不完美。
　　他特意召集那么多人一同前来讨伐，除了收买人心外，还为了将肃清王的名声更进一步扩散，而这些人便是最好的见证者。
　　菜月昴预测的时间非常准确，凌晨一点十分，魔兽白鲸那犹如空中堡垒一般巨大的阴影从夜空之中投下。
　　“白鲸已经出现！”菜月昴高喝道。
　　而奥托立刻跟上：“照明准备！大炮准备！各小队注意，以三三制分散进行攻击！”
　　这也是为什么菜月昴要带上奥托的缘故，奥托的统帅能力比他要强太多了，队伍的战斗安排交给他再合适不过。
　　照明弹将夜空照亮得如同白昼，在空中飞舞着的庞然大物额上生有尖角，光是那兽瞳便足足有三人高。
　　莱因哈鲁特与菜月昴共乘一匹地龙，他在白鲸出现时全身便已经调整到了最佳的状态，随时都能出手。
　　“去伤害白鲸，但是不能让它被一击致命——最后的一击，必须得交给威尔海姆，你的祖父，明白吗莱因哈鲁特？”
　　菜月昴回过头，盯着身后的剑圣一字一句道。
　　“他内心的仇恨与怒火，只有亲自手刃了仇敌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你固然很强，也很直率地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但是人类可不是那么坚定的生物。”
　　“去吧，和你的祖父一同讨伐仇敌，了结你们之间的心结。”菜月昴笑了起来。
　　——然后彻底地，将你的心脏与灵魂献给我。
　　莱因哈鲁特的喉头滚动了一下，在人造照明弹的照耀下，那双湛蓝的眼眸仿佛是翻涌着浪涛的大海，原本潜藏在最深处的情感，被菜月昴这番话如同风暴一样地翻搅了出来。
　　“以莱因哈鲁特·冯·阿斯特雷亚的名义起誓，我定将荣耀与胜利夺得献给你。”
　　莱因哈鲁特从地龙上跳了下来，只是在即将离开时，却担忧地回过头询问道：“但是对手是魔兽白鲸，倘若昴君要是受伤的话……”
　　莱因哈鲁特从未恐惧过什么，但是此刻他面对着并不是自己对手的白鲸，一想到魔兽有可能造成的后果，心脏便抽痛了起来。
　　被白鲸吐出的白雾所吞噬的人，会被世界遗忘，姓名、存在过的痕迹，犹如消散的白雾一般了无踪迹。
　　“我没那么容易死掉，你和威尔海姆尽快把白鲸解决掉，我就不会受伤。”
　　菜月昴扬起地龙的缰绳，朝着远处跑去。
　　等距离足够远了，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开口道：“我能够死亡回归——”
　　在话出口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被不可视之手抓住，剧烈的疼痛过后，菜月昴从死亡中再次复生。
　　虽然他自己闻不到，但是身上浓烈的魔女余香成功地将白鲸从天上吸引了下来。
　　比山峰还要庞大巨硕的白鲸在空中游动着，张开大嘴朝菜月昴扑来，然而很快它便被大炮与剑击、魔法所击中，体表皲裂绽开了无数血花。
　　这其中出力最多的便是威尔海姆与依然带着妨碍认知斗篷的莱因哈鲁特，一个是剑鬼，一个是当代剑圣，哪怕威尔海姆已然衰老，但是仇恨的愤怒之火激发出了他全部的力量，他怒吼着在白鲸的体表奔跑着，手中利刃深深地插入了白鲸的躯体里，肆虐了世界四百多年的魔兽发出了凄厉的哀鸣，身体不断地扭动摆荡着，试图将这些在自己身上作乱的蝼蚁给甩下去，让他们摔成血肉模糊的肉饼。
　　只是肃清王的队伍各个都是好手，并且很强大，而被菜月昴于一年前便救出来的青之治愈师菲利克斯则作为后援治愈着受伤的人。
　　这个失去了库珥修的记忆成为了一个破碎人偶的猫耳少年，被菜月昴救下后一直对菜月昴言听计从，他的治愈能力发挥了不少用途，为【昴星社】的扩张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作为杀手锏的菲利克斯这一次是以被召集的人员出现的，有威尔海姆在，他在这里也并不奇怪。
　　“嘛，毕竟绑定奶妈可是下副本必须的存在啊。”
　　菜月昴回过头，看着原本追逐着自己的白鲸眼睛的瞳色开始改变，并且发出了令人精神错乱的吼叫声。
　　他当机立断地传讯给奥托，让队伍以三三制马上分散，以保全自己性命为重。
　　“有点后悔了，果然还是应该让赫利贝尔或者塞西尔斯一起来的。”
　　菜月昴皱起了眉头，有些懊恼自己托大了。
　　虽然白鲸的吼叫精神攻击对肃清王麾下的强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召集而来的其他人员抵抗能力一般，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自残了起来，如果不是菲利克斯前去安抚，恐怕内部伤亡就不是这个数了。
　　莱因哈鲁特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虽然白鲸的吼叫攻击对他根本没有用，但是白鲸的确已经造成了大规模的伤害，如果此刻它再俯冲而下，地面上的人会成为瓮中之鳖，被尽数吞噬。
　　他举起菜月昴给他的剑，挥出一击，仅仅只是普普通的一击，便将浓烈的白雾劈出了一道清晰的空间。
　　“啊啊啊啊啊！！去死吧你这畜生！！”威尔海姆浑身都沐浴在了白鲸喷涌而出的血液之中，他并没有浮空的加护，仅仅只是凭借着剑击与惯性在白鲸的身上战斗着，然而他毕竟年龄已经老了，体力也远远比不上从前，没过多久便因为力竭而被白鲸甩落了下去。
　　莱因哈鲁特右脚后退，轻点地面，便犹如一颗炮弹一样直冲云霄，他看着犹如米粒一般从白鲸身上跌落的祖父，顾不得其他，将剑身平举于额前，大喊道：“请小心！”
　　威尔海姆向下瞥了一眼，认出了对方是肃清王身边的近侍。
　　在两人即将错过的一瞬，下落的剑鬼踩在了上升的剑圣举起的剑身上，莱因哈鲁特用力挥动，威尔海姆便凭借着反作用力再一次跃上了白鲸的背部！
　　虽然他与这位近侍并不熟悉，但是两人却是十分默契。
　　明明已经历经不少战斗了，莱因哈鲁特的心不知为何有些加快，他依靠着加护来到了白鲸的腹部，用力地给予了这头巨大魔兽致命的一击。
　　或许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与决裂的祖父并肩作战吧？
　　虽然是在他隐藏了身份的前提下，但莱因哈鲁特依然很感激菜月昴，是他让自己有了这样难得的体验。
　　莱茵哈鲁特一边挥出‘普通’剑招攻击着白鲸，另一边分出心神在肃清王身上，一旦白鲸的分体有了异动，他便以极快的速度返回菜月昴身边，保护他的安危。
　　毕竟追着菜月昴的是魔兽白鲸，莱茵哈鲁特从空中飞下，单手抱起肃清王，一边朝着正面扑来的白鲸攻击。
　　对于在场所有人来说，或许这是他们一生中最难忘、也是最漫长的一夜。
　　“——就是现在！出剑！”
　　莱茵哈鲁特立刻出剑，瞬间大气中的玛娜以他为中心急剧汇集，由此产生的风暴将他身上的斗篷也吹得烈烈作响。
　　菜月昴坐在剑圣的臂弯里，迎面扑来的烈风逼得他不得不搂紧了莱茵哈鲁特的脖颈，免得被剑击扬起的尘风掀翻在地。
　　而高空中的威尔海姆则趁机又给予了白鲸一记深攻，让魔兽皮开肉绽，再也无力浮空，向着地面坠去。
　　即便是魔兽白鲸，在剑鬼与剑圣的联手合击下最终也只能饮恨败亡，哪怕它分裂出了两头分丨身，菜月昴麾下的其他战士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早就将其牵制。
　　剑鬼站在白鲸如同山岳一般巨大的躯体上，使出了饱含着仇恨、愤怒、怀念、爱意的一击，将它的头颅斩下。
　　他的眼中热泪涌出，仿佛看到了爱妻特蕾西亚站在这片盛开着花朵的原野上，朝自己微笑。
　　“特蕾西亚……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新一天的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升起，将这片平原照耀着，为草地上盛开着萌黄色花朵镀上了一层美丽的金边，一如希望在熠熠生辉。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卡文了，所以迟迟没有更新
　　其实一开始我没打算写这么长的，而且这文也没法入v，写着写着一些bug还得改，真的挺劳心劳力的
　　所以大家的留言就是我的动力啦！
　　接下来就是打魔女教，顺便攻略尤利乌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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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休息
　　白鲸被诛杀了，但这并不是结束。
　　将白鲸的头颅运送上龙车，以及处理剩下的躯体部分，还有给手上的人治疗，安置好其他人员，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当然，这种后续事务全部都交给了奥托。
　　肃清王麾下的记者已经将讨伐白鲸的过程、结果以及照片编撰好，等到返回城镇后便会交给昴星社旗下的报社，大规模发行，并且发往四大国，让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知晓白鲸已经被【昴星社】所诛杀。
　　即便有菜月昴的先知，剑鬼与剑圣的联手战斗，失踪的、被抹灭掉的人员依然存在，剩下的人整理着心情，恢复着在夜晚消耗的体力。
　　威尔海姆已经将昨晚的战斗痕迹修整完毕，他来到了肃清王的面前，手放于心口，朝黑发的王者微微欠身：“感谢菜月殿下，终于让我完成了持续了十四年的夙愿，为我的爱妻特蕾西亚报仇雪恨。”
　　菜月昴摆了摆手，笑了起来：“哪里，也多亏了威尔海姆先生你势如破竹，我们讨伐白鲸才能如此顺利”
　　“十分惭愧，虽然老身不愿承认，但这幅躯体的确已经老朽，如若不是殿下这位骑士的帮助，恐怕老身无法如此顺利地斩杀白鲸。”
　　威尔海姆湛蓝的双眼看向了站在菜月昴身后、披着斗篷的青年，诚挚道：“所以，请允许老身向阁下表达最诚挚的敬意与感激。”
　　菜月昴嘴角弯了起来，他挑眉转头看着莱因哈鲁特，体贴地说道：“虽然威尔海姆先生这么说了，不过他毕竟是长辈，对于长辈还是要表明身份再接受感谢比较好吧？”
　　莱因哈鲁特的喉咙动了动，他口干舌燥，心脏跳动得比不久前讨伐白鲸时还要快——虽然对比他平常的状态只是跳动的速度加快了一些，但对于莱因哈鲁特来说已经足够激烈了。
　　哪怕面对着再可怕魔兽也丝毫没有颤抖的手，此刻竟然无法抬起了，去掀开本该轻软的斗篷帽檐。
　　如果莱因哈鲁特再懂人心一点，大概就会知道，这叫做近乡情怯。
　　但是莱因哈鲁特并未想过不掀开斗篷帽檐的选择，一来毕竟以他正直的性格做不出在菜月昴说出那番话后继续隐瞒身份，二来既然他的祖父，威尔海姆要向他表达谢意，若自己用这种模样接受，对于骑士、对于长辈来说都是不尊敬的无礼行为。
　　“若是阁下有其他的隐情，不必在意老身。”威尔海姆见状连忙道，毕竟他只是想表达谢意，并不是打算道德绑架，用这种方式逼迫他人做不愿意的事情。
　　“在下……”
　　他的声音刚出口，便干燥得连莱因哈鲁特本人都惊了一下。
　　红发的剑圣清了清喉咙，缓缓地继续道：“并非如此，只是在下担忧，您或许不愿意见我。”
　　威尔海姆愕然不解道：“这怎么可能——”
　　在看清楚那熟悉的红发蓝眸，以及俊美无俦的面容时，他句末的话音被吞没了。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被丢入了琥珀之中的松虫，缓慢地凝固着。
　　“……莱因哈鲁特，是你啊。”
　　威尔海姆的声音仿佛梗在了喉咙里，半晌，才吐出了这句话。
　　“……是我，祖父，许久不见了。”
　　莱因哈鲁特收回脱下斗篷帽檐的手，平静而优雅地朝威尔海姆欠身颔首致意。
　　菜月昴摸了摸下巴，插入了祖孙之间僵硬得可以建房子的气氛之中：“莱因哈鲁特在白鲸战中出了很多力，我也算是听闻过阿斯特雷亚家族一些事迹。虽然这话不该由我这个外人来说，但旁观者清这句话是我家乡流传了一句很久的话，哪怕这话并不中听，或许会让威尔海姆阁下你愤怒，但我还是要说。”
　　“把错误怪罪在一个孩子的身上，我想前代剑圣特蕾西亚也绝不会允许的，况且应该怪罪的是造成了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
　　“这家伙一直认为是自己杀害了他的祖母，至今还在为此内疚，并且将剑圣的责任全部揽过，还觉得为了家人要好好服务□□生把自己变成了英雄的容器。现在嘛，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不过总算是变得像人了一点。”
　　菜月昴话语里辛辣的贬低让莱因哈鲁特眨了眨眼，并未反驳。
　　威尔海姆微微苦涩地笑了起来：“菜月殿下说得对……这件事不是莱因哈鲁特的错，老身何尝不知道。作为一名丈夫，作为一个人类，我放纵了自己的愤怒与憎恨，做出了不合格、也是不该有的行为。”
　　他闭上眼，和爱妻特蕾西亚的相遇、相爱，以及失去她时撕心裂肺的绝望痛楚一一闪过，然而菜月昴说得对，他逃避了自己的责任，逃避了自己的亲人，逃避了本该承担的一切。
　　就算迁怒于莱茵哈鲁特，特蕾西亚也无法回到他的身边了，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他内心其实清楚地知道这件事。
　　或许今日在白鲸讨伐战中见到自己的孙子，与莱因哈鲁特并肩作战，正是上天给予他们解开彼此的心结，了结因果的机会。
　　“是我错了，莱茵哈鲁特。”威尔海姆朝自己的孙子鞠躬致歉：“特蕾西亚的死亡……并不是你的错。”
　　莱因哈鲁特有些哽咽，在此时他并非是那个完美无瑕的剑圣，更不是王国的英雄，而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年轻人。
　　“祖父，请快起身！您不必如此！”他慌忙地扶起鞠躬的威尔海姆，那惊慌失措的模样打破了【剑圣】完美高雅的假面，倘若王国其他的骑士看到这一幕，大概眼珠子都会从眼眶里掉下来吧。
　　这个手忙脚乱、满脸慌张的青年，真的会是那个泰山崩于前依然巍然不动的‘英雄’莱茵哈鲁特吗？
　　菜月昴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淡了下去，方才威尔海姆的话语在心头上留下了痕迹，剑鬼因为爱妻的死而迁怒孙子，而肃清王又何尝不是？
　　到头来他其实也不过是个双标的说谎者而已。
　　菜月昴内心嘲笑着自己，不打算再掺和这对祖孙感人的和解一幕，准备转身离开时，他被莱因哈鲁特抱住了。
　　“谢谢你，谢谢你……昴君。”有力的臂弯紧紧地扣住了菜月昴的腰身，因为身高差距他整个人都窝进了莱茵哈鲁特的怀抱中，甚至可以嗅到剑圣身上淡雅的香气。
　　明明他和周围其他成员一样经历了漫长的战斗与讨伐，身上却没有半点汗味与腥臭，
　　菜月昴被抱住的那一瞬间，身体被莱因哈特的气息彻底包裹住的刹那，布料下的肌肤上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出，让他的身体瑟瑟发抖了起来。
　　这并不是厌恶或者嫌弃，在皮肤下蹿动着的电流，菜月昴十分熟悉，那是在床榻上或者夜晚里，被他人深深拥抱时会产生的感觉。
　　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产生了异样，菜月昴恍惚地记起来，为了讨伐白鲸，他已经有许久不曾和人交枕过了。
　　原本没有什么，但是一感受到他人的体温如此鲜明靠近，食髓知味的躯体便被唤醒了那些销魂蚀骨的快意，与噩梦都被粉碎的畅快，令他多少有些难堪。
　　菜月昴不悦地挣开了莱因哈鲁特的怀抱，格外凶恶地瞪了他一眼：“不要随随便便抱上来！很恶心啊！”
　　“抱歉抱歉，因为太过感激昴君了，甚至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所以一时情急下才采取了这样的行动。”
　　莱因哈鲁特诚恳地连连道歉，看样子是恢复了往常的冷静。
　　“老身也需要致谢菜月殿下，若不是您，恐怕老身依然对莱因哈鲁特心怀芥蒂，继续错下去。”
　　威尔海姆也朝着菜月昴行了一礼。
　　“加上今日讨伐白鲸也多亏您的召集与援助，对您的感激用言语也无法表述……倘若菜月阁下您需要，老身为您赴汤蹈火、披荆斩棘也必定在所不惜！”
　　“我记下了，威尔海姆先生。”
　　菜月昴将方才的失态遮掩在礼貌的笑容下，他寒暄了几句后便告辞离开了，留下解开心结的祖孙俩进行交流。
　　肃清王浑身带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一路来到了执政官的帐篷里。
　　他把自己丢进了奥托的床上，执政官的气息还有部分残留在床铺上，他将头埋在还带着淡淡体温的枕头里，深深地吸了口气后，将手探入了和服里。
　　菜月昴咬着枕巾，断断续续的闷哼声溢了出来，模糊的水声越来越响亮，他身体颤抖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可恶……可恶！”菜月昴的眼神恍惚，因为迟迟无法得到释放，视野里产生了斑斓的色块，让他头晕目眩，几欲作呕。
　　“菜月先生，在这种时候你就该老老实实地向别人求助啊。”
　　一声叹息从帐篷外响起，菜月昴已经飘到九天外的神智多少被这道声音唤了回来。
　　“奥……托……”菜月昴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一般，他饱含着水汽的黑色眼眸费力地向上抬起，苍白的面庞上此刻充满了朝霞般的晕红。
　　“讨伐白鲸的后续事务我已经安排好了，如果有突发事件也有人接手。”
　　奥托脱下身上的斗篷，解开了系在衣襟上的领带。
　　“虽然没办法做完全套，不过让你的身体热度下来应该足够了。”
　　奥托伸出手想要去触碰菜月昴，只是明明已经身体热到发软的肃清王却是移开了头，往床铺里面滚过去。
　　奥托眼疾手快地把压住了被子，避免了在被子里缩成紫菜卷的肃清王滚到地上摔痛的凄惨结局。
　　“怎么了，不愿意？还是说……不想让那个大概耳朵也很灵敏的王国英雄听到？”
　　奥托手托着下巴，淡紫色的眼睛盯着所在被子里的菜月昴。
　　作为肃清王的左右手，同时也是菜月昴抱枕之一的奥托，他当然看得出来莱因哈鲁特和菜月昴之间的纠葛气氛。
　　“不是，和他没关系。”
　　菜月昴动了动，探出了半个头。
　　“那你在担忧什么？”执政官现在的模样完全称得上是以下犯上，他用臂弯将肃清王锁住，挑了挑眉问道。
　　“如果没有好好休息再纵丨欲，很容易猝死的啊奥托。”
　　菜月昴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你以为这是谁的错啊！”奥托吐槽道，“不过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可能放着这副表情的‘王’走出去让别人看到啊。”
　　他低头，将菜月昴眸色水润，就连苍白的嘴唇也染上了鲜红的模样映入眼中。
　　“放心，我不会进去的，免得真的猝死——【昴星社】的执政官居然死在了肃清王的身上，传出去实在是不好听啊。”
　　奥托轻轻地吻了吻菜月昴的眼角。
　　“这下你总没有意见了吧？”
　　菜月昴没有作声，只是悄悄地将拢得严实的被角掀开了一道缝隙。
　　而奥托便顺着那向自己敞开的缝隙，触摸到了肃清王温热的肌肤。
　　菜月昴身上的热度似乎也传递到了奥托的身上，他的汗水被这热意蒸腾而出，顺着额角沿着脸颊滑落而下，而他甚至腾不出手去擦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汗滴落到了菜月昴的唇边。
　　菜月昴浑身的皮肤都仿佛在温泉水中烫过了一般，浮现出了糖果般可口的色彩，因为高温与流汗，时不时地伸出鲜红的舌头舔吮着干燥的唇瓣，恰好将奥托留下的汗水卷入了口中。
　　菜月昴皱起了眉头，吐出了半截舌尖：“好苦。”
　　奥托轻笑一声，俯身含住了他露在外面的这半截舌头，轻轻地吮吸着，随后顺其自然地卷起纠缠，加深了这个吻。
　　执政官亲了半晌后，才满眼笑意与温柔地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肃清王的：“不过我尝起来是甜的呀？”
　　“你学坏了，奥托。”
　　“这都是您教得好哟。”
　　奥托笑眯眯地反驳道。
　　两人温存了一番，虽然并未做完全套，但是菜月昴被莱因哈鲁特引发出来的热意已经消散，唯有空气中残留的些许麝香味证明了方才发生了什么。
　　奥托就这么抱着菜月昴躺在床上，强压下来的连日工作的疲惫在此刻重新爆发出来，不知不觉间睡意袭来。
　　“我先睡一会……如果有事，记得喊醒我……”
　　奥托头靠着菜月昴的胸口沉沉睡去，这样看来倒不知道究竟执政官是肃清王的抱枕，还是反过来了。
　　而执政官不知道的是，在他熟睡过后不久，曾经被他提及的剑圣莱因哈鲁特站在了这顶帐篷前，那双湛蓝的眼眸凝视着闭合的门帘，面色沉沉。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亲总不可能被锁吧！！


第13章 改变
　　莱因哈鲁特虽然与威尔海姆解开了心结，但毕竟横在十四年时光中的陌生与疏离尚存，再加上威尔海姆毕竟年事已高，精力不比年轻，昨晚酣战了一夜，也需要休息，莱因哈鲁特也惦记着方才菜月昴表现出来的异状，与祖父告别后匆匆地来寻菜月昴。
　　但是当他找到了菜月昴的所在之处时，他听到了帐篷里传来的模糊声响。
　　那喘息声他绝不会认错，正是方才让他担忧不已的菜月昴，而另一道声音莱因哈鲁特也并不陌生，那是【昴星社】的执政官，也是此次白鲸讨伐战的调度负责人。
　　虽然菜月昴与奥托都是男性，但莱因哈鲁特向来认为只要两情相悦，性别与种族其实并不那么重要，他还会真诚地为他们送上祝福。
　　然而站在帐篷外，听着肃清王断断续续的喘丨息，时而拔高音调，还有那清晰被过于灵敏的耳朵捕捉到的肌肤摩擦声音，莱因哈鲁特仿若置身于火炉之中，灵魂与心脏被从里到外地炙烤着。
　　莱因哈鲁特甚至可以单凭里面的声音，在眼前描绘出帐篷之中的两人到底在做些什么。
　　他‘看到了’菜月昴因为亲吻而微微眯起的水润双眼，还有那吐出急促喘息的苍白嘴唇被吻红时显露出来的艳丽；‘看到了’菜月昴是如何被取悦得头颅高昂起，双腿在床榻上磨蹭抖动，肌肤与被褥擦过时发出了悉悉索索的细微声响；因为快意的肆虐，菜月昴是如何扭动着腰肢无声地暗示着抚摸他的人加快速度……
　　正直的骑士不应当窥探他人的隐私，莱因哈鲁特应该立刻转身，一如来时悄无声息地离开，然而他的双脚仿佛生了根，无法挪动分毫。
　　直到里面的声响渐弱，平稳的呼吸声传出时，莱因哈鲁特便明白了他们大概是已经入睡了。
　　再站了好一会，他的双脚才终于解除了冻结，可以移动了。
　　莱因哈鲁特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竭力平复下了急促的呼吸——明明在与白鲸对战时，他的呼吸都不曾乱过，现在却凌乱得失态。
　　他不会祝福他们的，莱因哈鲁特绝望地想着。
　　他做不到真情实意地祝愿他们获得幸福。
　　莱因哈鲁特拖着沉重的步伐，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帐篷，苦笑着离开了。
　　实际上奥托也没能睡多久，因为负责封锁平原的另一披人马已经赶过来与他们汇合了。
　　骑着地龙前来的正是隶属于安娜塔西亚女王麾下的私人佣兵团，为首那名身着白衣骑士服、紫发金眸、俊秀端丽的男子，正是安娜塔西亚的信赖近侍，有着最优骑士之称的尤利乌斯。
　　在他们前来讨伐魔兽白鲸时，尤利乌斯便带着佣兵团封锁着这片平原，以免有商队或者其他人员误入，被白鲸所伤，必要的时候还会前来支援【昴星社】，一同对抗白鲸。
　　毕竟讨伐白鲸这件事对于这片大地的人们都是大有裨益，安娜塔西亚仗着把莱因哈鲁特‘租借’给菜月昴的这份人情在，在这份足以传世的功劳里分了一杯羹去，不过因为她把握的分寸极好，也不是不出力白占便宜，况且接下来不少事情菜月昴还得仰仗这位新任女王，所以便同意了这次的协力。
　　莱因哈鲁特在看到尤利乌斯时愣了愣，犹豫了一下还是迎了上去。
　　虽然他在威尔海姆的面前被迫掉马了，但在人前他依然披上了认知妨碍的斗篷。
　　“尤利乌斯，是安娜塔西亚陛下派你来的吗？”
　　紫发的最优骑士并未认出眼前斗篷之人便是自己的好友，但他毕竟是安娜塔西亚的第一骑士，知晓女王与肃清王之间的交易，再略一推断，便认出了眼前之人。
　　“正是如此，我等是前来迎接成功讨伐了魔兽白鲸的英雄们。”
　　尤利乌斯从地龙背上跃下，略带激动地拍了拍数月不见的好友肩膀。
　　莱因哈鲁特重逢故人，原本沉重的心情略略松快了一些，只是当尤利乌斯提起“不知肃清王殿下在何处？我们毕竟是女王陛下的部下，得前去谒见才符合礼节。”
　　莱因哈鲁特面色白了白，细长的睫羽颤动着，经过了一番心理挣扎后，他才重新露出了得体的笑容：“昨晚讨伐白鲸时耗费了太多的心力，此刻正在修整，我先去通报一声吧。”
　　“那便麻烦你了。”尤利乌斯点了点头，为了避免好友身份泄露，特意隐去了莱因哈鲁特的名字。
　　莱因哈鲁特重新站在了帐篷前，他深深地吐了口浊气，不自然地清了清嗓音后才开口道：“昴君，安娜塔西亚陛下的部队前来拜见。”
　　里面没有声音，他耐心地又重复了几遍，很快帐篷中便有了动静。
　　“知道了，我等会就出来。”
　　先睁开眼睛的不是向来难以入眠的菜月昴，而是被惊醒的奥托，他当然听出了帐篷外的声音是属于王国剑圣的，意识到这件事必须得肃清王去做才行，所以他推醒了菜月昴，又指了指门外。
　　菜月昴难得浅眠了一会，又被吵醒，心情算不上好，但是这种情况又必须他本人上，咋舌一下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穿好了和服，准备去见客了。
　　莱因哈鲁特后退了一步，身着黑色和服环着亮橙色围巾的肃清王掀开帐篷门帘走了出来，而他身后跟着的是衣襟系带歪了的执政官，在门帘飘动间，他还嗅到了残留在空气中的麝香味。
　　他垂下眼帘，声音轻柔地说道：“他们已经等在外面了。”
　　菜月昴与奥托都没有问为什么莱因哈鲁特知道肃清王在执政官的帐篷里、而不是他自己的那顶华美帐篷中，而莱因哈鲁特也没有问，为什么肃清王与执政官会两人独处在帐篷之中迟迟不出现。
　　莱因哈鲁特与奥托一左一右地跟在菜月昴的身边，一路上并未说话，就连寒暄也无。
　　除了浑然不在意的菜月昴外，聪慧的奥托与敏锐的莱因哈鲁特都明白，有什么东西已经被改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出差，工作又忙……太累了……
　　这篇文打完魔女教，攻略完（？）尤利乌斯，再解开心结，就能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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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秘密
　　尤利乌斯见到菜月昴时，将手放在心脏上，欠身鞠躬，表达了自己的尊重与敬意：“安娜塔西亚女王陛下第一骑士，尤利乌斯·尤克里乌斯，拜见肃清王殿下。”
　　“安娜塔西亚竟然把你这个最优骑士派来了？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啊。”
　　菜月昴开口第一句就是在挑刺。
　　虽然已经改了很多，但是肃清王也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
　　尤利乌斯不卑不亢：“在下蒙友人们抬爱，赠与了这个称号，但在下认为，名号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言行是否一致，是否心怀正义。”
　　“哼，还是老样子，优秀又无趣的家伙。”
　　菜月昴撇了撇嘴。
　　尤利乌斯并不记得自己见过肃清王，但他也明智地并未出声询问，虽然言语中带着嘲讽，但是尤利乌斯从肃清王本人的口吻里听得出来，他并不是真的在贬低自己。
　　所以他微微一笑，朗声道：“多谢阁下的夸奖。”
　　尤利乌斯前来，除了帮助受伤的人员治疗修整、将他们带回可以慢慢养伤的城镇外，还为了另一件事——讨伐魔女教。
　　而这也是为什么安娜塔西亚会继续和菜月昴合作的缘故，魔女教和魔兽一样，已经成为了世界的痼疾，让世人痛苦恐惧，可以说这世间发生的许许多多灾厄，都因魔女教而起。
　　菜月昴固然拉拢收服了世间罕见的强者们，但是魔女教的司教们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哪怕是这个世界最强者莱因哈鲁特，对上魔女司教们也会捉襟见肘。
　　别的不说，单就强欲司教雷古勒斯所具备的权能，哪怕是拥有世界意识的宠爱、无数加护的莱因哈鲁特也只能与他五五开。
　　白送上门来的帮手菜月昴不会拒绝，他和魔女教的还有一大笔账要算。
　　昴星社的成员们将没收白鲸的头颅搬上了地龙车，身躯的另一部分则交给了尤利乌斯带来的另一批佣兵，他们会将这一部分的血肉运往王都，之后安娜塔西亚到底是用来研究还是震慑，那也不关菜月昴的事情了。
　　运送着白鲸头颅的龙车回到了据地之中，当天村庄中便举办了盛大的宴会。
　　深受白鲸伤害的人数不胜数，解决威胁世界四百年的魔兽被彻底解决掉，这的确是一件值得普天同庆的喜事。
　　菜月昴被拥在最首位，前来举杯感激他的人数不胜数，不仅仅是据点的村民，还有一同加入了讨伐队的其他成员，当然，帮忙封锁商路的尤利乌斯一行也在其中。
　　篝火燃烧得非常旺盛，欢声笑语不断，莱因哈鲁特却注意到了菜月昴并未动过面前的食物分毫，只是在不断地喝着杯中的酒。
　　“昴，空腹喝这么多酒对身体不好，还是先吃点东西吧？”莱因哈鲁特端起一盘烤得香气四溢的烧肉，递给了菜月昴。
　　只是还不等肃清王开口，一直待在菜月昴身边的赫利贝尔却是看了红发的剑圣一眼，而青色雷光则挑了挑眉，惊讶地开口道：“哎呀，莱因哈鲁特阁下，你是新来的所以不知道，老大不会接过其他人递过来的食物哦！”
　　用这种理所当然的炫耀口吻说出这件事，也的确是塞西尔斯做得出来的。
　　莱因哈鲁特垂下眼帘：“抱歉，昴……我并不知道这件事，是我失礼了。”
　　塞西尔斯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莱因哈鲁特阁下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更多哦！所以还是先好好地跟在我们这些前辈的后面学习一下比较好哟！”
　　赫利贝尔叹了声气，吐出了一口紫烟：“塞兄，拿出点作为前辈的气度吧，不要刁难后辈——好歹这几年里莱兄要和我们一起共事啊，把关系弄糟糕了，头疼的可是昴兄啊。”
　　“诶？这种程度可算不上刁难吧？况且我很怀疑到底能不能刁难住拥有龙剑的剑圣啊哈哈哈。”
　　塞西尔斯笑眯眯地回复道，满脸毫不在意。
　　“我累了。”
　　菜月昴却是皱着眉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他站起来转身就走，丢下一句淡淡的话：“招待这些客人的工作就交给赫利贝尔和奥托，我要回去休息了。”
　　塞西尔斯眼睛一转，也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劲瘦的腰身：“那我护送老大回房吧，剩下的就交给你啦赫利贝尔阁下~”
　　菜月昴在这里拥有绝对的主导权，况且没有人胆敢、也不愿去强留已经表现出疲惫的肃清王以及成功讨伐白鲸的英雄，是以他的离开只引起了小小的动静，随后很快又被音乐、美酒与佳肴所覆盖。
　　莱因哈鲁特的身份毕竟引人注目，所以他依然披着那件妨碍认知的斗篷隐藏身份。
　　威尔海姆已经下定决心要弥补自己的过错，也要弥补这十四年来对孙子不闻不问的关心，在宴会上他问起了莱因哈鲁特的近况，也问起了他是否有心上人。
　　“剑圣的职责的确很重要，但是能否找到心爱的喜欢之人，为之战斗、倾尽一切，对你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或许是想起了特蕾西亚，威尔海姆的眸色在火光之下显得格外地温柔。
　　“或许那个人可以改变你，让你体会到更多不曾感受过的一切。”
　　莱因哈鲁特愣了愣，他的目光落到了不远处闪耀着的篝火上，那温暖的橘色光芒和某个人的眸色十分相近。
　　“我……不太懂什么是喜欢，祖父您当时是如何确定自己喜欢……祖母的呢？”莱因哈鲁特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向自己的祖父倾诉了内心的疑惑与迷惘。
　　提到了特蕾西亚，威尔海姆沉默了半晌，才哑着嗓音开口道：“想要保护她，想要怜惜她，想要更加贴近、了解她，想要她不受到任何伤害，想让她一直快乐幸福下去……为此，我将她从剑圣的沉重职责与名称中解放了出来，那是我一生之中做过最正确也是最自豪的事情。”
　　莱因哈鲁特静静地听着威尔海姆讲述起剑鬼与剑圣相遇的故事，即便这个故事他其实早有耳闻，但是从当事人的口中听到的更为生动，且富有感情。
　　“男人就该为了心爱之人突破自己的极限，奉献自己的一切！”
　　喝得有些醺醺然的威尔海姆拍了怕莱因哈鲁特的肩膀。
　　“菜月阁下不仅仅是我的恩人，还是一位十分出色的人，我认为他是值得信赖的，或许在你迷惘的时候，也可以寻求他的指引。”
　　指引吗？
　　祖孙俩的谈话并未持续太久，作为讨伐白鲸的得力战将，威尔海姆很快被前来祝贺的人们包围，莱因哈鲁特无奈地让开了位置，忽然心中一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热闹的宴会。
　　虽然他现在内心的确充满了迟疑的迷惘，但是思及方才菜月昴因为疲惫而提前离场，莱因哈鲁特又为此刻自己的冲动而感到了些许懊恼。
　　自己不该如此失礼的，况且昴已经有了自己的伴侣……正直的骑士不该夺人所爱。
　　他或许应该把内心的这份奇特的心情好好隐藏，以免造成昴与奥托阁下的困扰。
　　就在他打算转身离开这里时，他的耳朵捕捉了似曾相识的声响，那细微的动本该被宴会的吵闹声音彻底盖过，但是对于莱因哈鲁特来说却仿若耳畔炸起的响雷。
　　莱因哈鲁特的血液在那一刻再度被冻结，如同站在那位名为奥托执政官帐篷前的僵硬再次袭击了他。
　　但是那位灰发的执政官此刻应当还在宴会上才对，那么此刻和菜月昴在一起的又是谁？
　　“塞西尔斯……嗯……”
　　一个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名字落入了莱因哈鲁特的耳中。
　　什么？
　　在那一刻莱因哈鲁特的大脑一片混乱，响起的嗡鸣声让他差点泄露了自己的气息。
　　昴和那位奥托君……才是伴侣不是吗？那又为何塞西尔斯会出现在这里？
　　莱因哈鲁特大脑中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混乱地冒了出来。
　　声音比帐篷的那次更加激烈，很明显塞西尔斯对待菜月昴并不是如奥托那般温柔，但是黑发少年那吃痛的呵斥声里带着的快乐与愉悦，就算是莱因哈鲁特也能听得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剧烈的心情震荡下，红发的剑圣甚至没有发现礼赞者的靠近，直到赫利贝尔停在他身外的十米处，莱因哈鲁特的感官才发出警报，让他恍惚地回过了神。
　　咬着烟杆的高大兽人眯着细长的兽瞳，叹息一般地吐出了一口紫烟：“如果你真的要在昴兄的身边待上五年那么久，迟早会知道这件事的。”
　　“所以我们本来也没想瞒你，只是这事还得让昴兄本人来告诉你。你这么快就知道了，的确是出乎意料。”
　　“他们……两位，都是昴的，情人吗？”
　　莱因哈鲁特艰难地吐出最后那个词汇。
　　情人。
　　这个词语和身为波拉奇亚最强者的青色雷光联系在一起，便让人毛骨悚然了，更别提那个塞西尔斯竟然愿意成为一个男人的情人，还同时和别人共享。
　　作者有话要说：
　　尤利乌斯这个别扭的男人简直卡死我了……
　　不过现在总算是写好了！


第15章 交谈（增加）
　　“他们？”赫利贝尔重复了这个量词，随后纠正道：“应该是‘我们’。”
　　莱因哈鲁特理解了赫利贝尔这句话的意思，肃清王的情人并不仅仅只有执政官和青色雷光，还有眼前的这位礼赞者。
　　赫利贝尔玩味地看着莱因哈鲁特骤然瞠大的湛蓝双眸，以及微微苍白起来的面容，忍不住叹息地笑了起来：“真没想到，在有生之年我竟然可以看到传闻中的剑圣这种表情啊。”
　　“昴是自愿的吗？”逐渐恢复平静的莱因哈鲁特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他没有问青色雷光或者礼赞者是不是自愿的，因为这两者都是世间罕有的强者，若非自愿，又怎么可能成为谁的情人？
　　但倘若反过来的话，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菜月昴虽然有着肃清王的名号，但是本身实力却并不强大，就连路边小女孩的力气或许都要比他的大，能够将礼赞者和青色雷光都收服，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自己驱使，所要付出的代价一定是高昂到难以想象的。
　　金钱当然不可能驱使得动这样的强者，那么菜月昴付出的一定是莱因哈鲁特难以想象的代价了。
　　……比如，身体？
　　像是看穿了莱因哈鲁特内心的混乱与不解，赫利贝尔苦笑了一声道：“此刻你的内心大概有很多疑问，不过啊……昴兄的确是自愿的，我们也是。”
　　“具体内情不该由我来说，反正莱兄你早晚会知道的，但是我也不希望有奇怪的流言传出去，虽然昴兄不在意，但是我不允许任何会伤害他的可能。”
　　赫利贝尔的目光锐利得好似出鞘的刀刃，在月色下闪着寒芒。
　　“虽然我并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再来分走昴兄……但倘若有能够将他拉出来的可能性，我甘之如饴。”
　　赫利贝尔留下这样奇怪却又悲伤的话语，融入了影子中消失得了无踪迹了。
　　菜月昴睁开了眼睛，昨晚和塞西尔斯的胡闹虽然让早上起来的身体很酸胀，但是那全身心都想停留在柔软床铺上的慵懒惬意却是他极少体会得到的，简直让他骨头都懒得不想起来了。
　　他的小腹上还压着一只手臂，肌理分明，形状优美，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一看便知道是强者的手，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上手摸一摸。
　　而这个强者光着身体趴在他的颈窝上呼呼大睡，那头漂亮的靛蓝色长发有些凌乱地散在了枕头上，衬得那张俊美却又孩子气的脸愈发地秀气乖巧了。
　　青色雷光塞西尔斯，虽然是个美男子，但是自身的气质与那杀伤力极强的剑术，传出去的更多的还是他的恶名。
　　而现在这个被公认为波拉奇亚九神将最强杀器的男人正躺在菜月昴的身边，光着身子抱着他呼呼大睡，若是被他人看到了，恐怕世人的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脱落下来了。
　　菜月昴闭着眼睛小憩了一会，但是极差的睡眠质量使得他一旦醒过来，就难以再次入眠。
　　心平气和地躺了一会，菜月昴忍无可忍地睁开了眼睛，艰难地从塞西尔斯的熊抱中抽出一只手，捏住了他的鼻子。
　　“醒来了就别装睡了。”肃清王哑着嗓子冷冷道。
　　青色雷光依然闭着眼睛，人却撒娇一样将头埋在了软乎乎的被子里：“难得我终于又和老大睡一起了，再多躺会嘛。”
　　菜月昴只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是塞西尔斯身上热烘烘的温度熏得他浑身熨帖极了，冰冷的身体都因此温暖了起来。
　　“那你接着躺，我要起来了。”
　　肃清王没好气地说道，在塞西尔斯的怀里扭动着想要脱身。
　　塞西尔斯扁了扁嘴，睁开眼睛，偷偷亲了亲菜月昴的发旋，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随后松开了箍着黑发少年的手。
　　菜月昴被褥之下的身体同样也未着寸缕，胸口又添加了不少新的红痕，眼角微红，大概是昨夜哭出来的，这样的模样看得菜月昴自己心烦意乱，拿起一旁的羽织套住了自己。
　　在羽织之下的纤弱消瘦身体，与一旁从床上起身的塞西尔斯修长且肌理分明的劲瘦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将扎着头发的发带取了下来，那一头如同绸缎一样漂亮的蓝发在窗外投来的阳光下闪烁出了点点辉芒，波光粼粼如同大海一样。
　　随后塞西尔斯嘴里咬着发带，手抬起来将头发一把捋起，将其扎在了脑后，纤长的睫羽微微颤动，背脊上的蝴蝶骨随之振翅，在阳光下他的肤色几近透明，这副模样的九神将青色雷光简直美得可以入画。
　　只是那出现在他背脊上明显的血红抓痕，明显成为了破坏这幅美景的败笔，而造成了这数道抓痕的罪魁祸首菜月昴，没有半点暴殄天物的愧疚。
　　数次推开又黏糊蹭抱上来的塞西尔斯，菜月昴抹了把脸，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准备先去填饱肚子。
　　塞西尔斯洗漱穿戴得很快，菜月昴才走到门口，他就跟了上来。
　　宽敞的客厅里已经坐了两个人，赫利贝尔与莱因哈鲁特都坐在雪白的大理石餐桌边，他们的面前只摆着两杯热茶，看样子已经等了一阵子。
　　菜月昴微微挑了挑眉，他坐在主座上，开口道：“你们不必等我，可以先吃。”
　　赫利贝尔吐了口紫烟，并未回复，而莱因哈鲁特则是微笑着道：“我想要等昴一起。”
　　其实倘若奥托在的话，他也会等待着菜月昴一起，只是他这段时间加班实在是太累了，所以到现在还在睡。
　　早餐很快被女仆送了上来，只是和其他那些贵族一份份的不一样，所有香气弥漫令人食指大动的菜肴都是一整盘一整盘端上的。
　　赫利贝尔、塞西尔斯都习以为常地从盘子里取用了自己要用的分量，菜月昴却是兴致缺缺地用叉子卷着餐盘里的煎蛋，直到他们都吃了一口后，菜月昴才慢悠悠地切开一块蛋白，放入口中。
　　和胃口好、姿态又优雅的莱因哈鲁特不同，赫利贝尔与塞西尔斯的用餐姿态就随意多了，而比他们吃得更不雅观的，则是菜月昴。
　　虽然用不雅观来形容也不太对，但是比起其三人，菜月昴歪歪扭扭坐在椅子上，手托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往嘴里放食物，没嚼几下就吞下肚，很快又放下了餐具。
　　莱因哈鲁特看着那只被动过几口的菜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担忧的话语脱口而出：“昴，这段时间你忙得厉害，还是多吃一点吧？”
　　菜月昴难得睡了个好觉，再加上白鲸讨伐战也顺利完成了，虽然腿根和屁股还有点酸痛，现在心情还算不错。
　　心情一好，胃口也多少好了一点，所以在听到莱因哈鲁特这么劝说时，菜月昴想了想还是给了个面子又吃了几口。
　　莱因哈鲁特长呼口气，塞西尔斯眸色微动，而赫利贝尔并不意外。
　　一顿饭吃完，赫利贝尔极有眼色地拉走了塞西尔斯，留下菜月昴与莱因哈鲁特两人独处。
　　菜月昴一看就知道赫利贝尔在打什么主意了，他差点要笑出声，内心极为嘲讽地想着自己什么时候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了？
　　莱因哈鲁特的确是好用的打手和工具人，但菜月昴并没有打算把剑圣也拖上自己的床。
　　一来是他还不信任在自己眼中依然是黑白的莱因哈鲁特，二来则是没有必要。
　　同性之间的关系在这个世界虽然有，但同样是不被推崇与认可的，莱因哈鲁特若是不愿意，菜月昴难不成还能强迫他硬起来吗？
　　没错，菜月昴到现在还认为赫利贝尔、塞西尔斯、奥托愿意当他的‘抱枕’，是因为他用利益、名声、恩情、以及这个世界所没有的新奇之物作为利益交换。
　　不然的话，又如何解释心高气傲的他们竟然会愿意与自己这个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的同性同床共枕？
　　而塞西尔斯口中所说的喜欢，也被菜月昴一笑了之，不以为然。
　　像他这样一无是处、胆小自卑的家伙，根本没有半点值得被人欣赏的地方。
　　他是利用了死亡回归作弊的卑怯者，他们所喜欢的，拥有未卜先知一般沉稳强大的肃清王是建立在流沙之上的海市蜃楼。
　　“看来你已经发现了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菜月昴淡淡道，“虽然知道你嘴巴很严，不过就算说出去也没有关系，反正我也不在意。”
　　比起虚无缥缈的名声，还是睡眠更加重要。
　　况且名声和民意这东西实在是太好操作了，从大信息时代社会穿越而来的菜月昴，相当清楚该如何运作。
　　“为什么？是因为昴你本来就……喜欢男人吗？”
　　莱因哈鲁特问得很是艰难。
　　还是说……你在以身体为筹码交换了什么？
　　这句话哪怕是莱因哈鲁特也下意识地知道不能问出口。
　　“喜欢男人？”菜月昴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失控地大喊道：“怎么可能啊！”
　　突然暴怒的肃清王下意识地环住了自己的肩膀，破碎的情感与记忆极快地从大脑闪过，不等他抓住便如同雾气般流逝了，但毫无疑问，那是足以让菜月昴整个人格被彻底改变崩毁的痛苦与绝望。
　　“答案很简单，我忍受不了女性的碰触，但是若我想要获得足够的睡眠，却又必须和人共枕。”
　　菜月昴冷漠地开口道。
　　女性柔软纤细的手指带给他的只有恐惧与窒息感，那娇软的身躯与修长的大腿只会让他犹如堕入冰窟一般恐惧得瑟瑟发抖，别提起反应了，菜月昴不立刻让塞西尔斯砍了她们的头已经是忍耐过后的自制了。
　　“觉得很恶心？很下贱？不过就算你真的讨厌也没办法，给我好好忍着吧——别忘了你可是得赔偿我的损失，我是你的债主，在你的债没有还完之前，都得留在我的身边啊！哈哈哈哈！”
　　菜月昴嘴角扭曲着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听上去是那么地歇斯底里与古怪可怖，就连他自己都厌恶得不行，恨不得堵上耳朵。
　　但是莱因哈鲁特没有露出震惊与嫌恶的表情，他只是忧伤又担忧地凝视着菜月昴，那双湛蓝的眼眸中流淌着的是让黑发的肃清王停止了笑容的怜悯。
　　“我永远不会这么做的，昴。我不会讨厌你，不会觉得你恶心，更不会觉得你下贱。”
　　莱因哈鲁特轻轻地说道。
　　“我想要帮助你，我想要治愈你，我……想要了解你，昴。”莱因哈鲁特站起身，靠近了菜月昴。
　　“请告诉我，你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这一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在罗兹瓦尔的宅邸中，到底遇到了什么？”
　　菜月昴的眼睛睁大了，瞳孔却是缩成麦芒大小，苍白的面容上布满了震惊。
　　不仅仅因为莱因哈鲁特的话语，更因为他触及到了自己内心中最不愿碰触的部分。
　　“别靠近我！”菜月昴凄厉地呼喝着，因为消瘦而越发凸起的颧骨充满着鬼魂一般的苍白，然而嘴唇却是被他自己咬出了如同鲜血一样的殷红：“我遇到了什么关你什么事！这种追根问底的行为真的让人很烦啊！你以为你是谁啊！知道了又怎么样？真觉得自己都能救下来吗？！”
　　菜月昴在莱因哈鲁特掀开了自己丑恶的嘴脸，已经笃定对方不会因此而离开或者伤害自己的肃清王，看着眼前黑白的剑圣，只觉心脏翻搅着冰冷粘稠的毒汁，让他冷冷地盯着莱因哈鲁特，盘算着该如何动手。
　　但是动手的代价太大了，况且就算付出了代价也不一定真的可以能够将莱因哈鲁特这个开了挂的家伙干掉，其他世界线的菜月昴已经充分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我并非万能。”莱因哈鲁特犹如扎根于大地之上的苍松，清朗且巍然，只有那双湛蓝的双眼泛起了被风拂过的涟漪：“更不是谁都能救的强大之人。”
　　虽然这话从莱因哈鲁特的口中说出莫名的讽刺，但他说出的这番话却是真心实意的。
　　“但是……我会竭尽我的全部，我的一切，来帮助昴。”
　　——只要你一天还是露格尼卡的剑圣，你就做不到。
　　菜月昴本来想说出这句话，但是在看到莱因哈鲁特那张即便黑白却也依然俊美无俦的面容时，话被他重新咽了回去。
　　他像是想到了新的回复方式，嘴角勾起了恶意的笑容：“既然你这么肯定，那就来证明吧。”
　　“证明？”莱因哈鲁特微微一愣，随即眼睛微亮地询问道：“昴希望我怎么证明？”
　　虽然方才菜月昴不让莱因哈鲁特靠近自己，但是现在他却自己主动地绕过宽敞的餐桌走到了红发剑圣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莱因哈鲁特，随后猛地将手撑在了剑圣背后的椅背上，将对方圈在自己的臂弯里，形成了一个壁咚——或者该说椅咚的姿势。
　　菜月昴逼近着莱因哈鲁特，嘴角上挑：“和我上床，这你也做得到吗？”
　　虽然美化的用词也不是说不出来，但菜月昴是特意选择这样粗俗的词语，可以看到莱因哈鲁特变化的脸色就更如意了。
　　莱因哈鲁特沉默了一会，就在菜月昴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冠冕堂皇劝慰他的话语时，剑圣缓缓开口道：“我想要和昴结合，但并不是用这种方式……这种情形。”
　　“我喜欢昴，想要和昴一直在一起。当然，如果能够和昴结合，我会很高兴，但如果不行……我也会努力地祝福昴。”
　　“所以请不要……不要说出这么悲伤的话。”
　　莱因哈鲁特开始说得有些磕绊，后来越来越顺畅，他将自己的真意与心情全部灌注在了自己的话语中，想要传递给菜月昴。
　　菜月昴仿佛被当面浇下了一盆滚水，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犹如看着洪水猛兽一样盯着莱因哈鲁特好一会，根本说不出什么话来，最终他只能好似逃跑般仓皇地离开了餐厅。
　　或许是莱因哈鲁特的那番话实在是让菜月昴心神激荡，他有好几天都没有理会红发的剑圣，哪怕是看到了也当做空气一样无视。
　　但莱因哈鲁特并不理会菜月昴对自己的冷漠与无视，他依然每天准时地出现在了肃清王的房门口，执行着自己护卫的责任，风雨无阻，从未迟到。
　　赫利贝尔和奥托也曾隐晦地询问过莱因哈鲁特，到底他是触及到了什么才会让肃清王这么对待他。
　　要知道，肃清王为了招徕强者，明面上的礼仪与尊重是从未少过的，对莱因哈鲁特的这种态度着实少见。
　　“我只是……想要问出昴离开露格尼卡之前，到底遇到了什么，才会让他变成现在这样，甚至……让他的眼睛看不到我的颜色了。”
　　面对着肃清王左膀右臂的询问，莱因哈鲁特面容诚恳地说道。
　　与菜月昴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若是没有发现他的精神状态与眼睛出了问题，莱因哈鲁特干脆也不需要再拥有双眼了。
　　“倘若想要解开昴的心结，就必须弄清楚这一切。”
　　莱因哈鲁特的手在不知不觉中紧握成拳。
　　他想要知道为什么，想要知道为什么自己在他的眼中是黑白无色的，想要知道该如何才能治愈菜月昴那颗破碎的心。
　　“艾米莉亚殿下所知道的不多，那位贝蒂小姐又不愿意和昴以外的人说话，但是我大概可以推测出部分。”
　　出声的是奥托，他叹了口气，淡淡继续道。
　　“他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曾经交付出去的信任被无情地践踏与摧毁，程度之深，让他差点无法再相信他人了。再按照我收集到的其他情报，伤害昴的那个女仆，早在几年前就死在了森林里。”
　　“在我和他相遇的时候……昴兄说过这种话——他说‘就算看上去再怎么真诚，会说谎的人就是会说谎。或许在转身之后，刚刚还露出笑容的人就会毫不犹豫地伤害你。’”
　　赫利贝尔缓缓地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部分，补充了菜月昴从露格尼卡来到卡拉拉基后的情报。
　　“昴病了，他病得很严重，虽然看上去好像恢复了，但这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奥托苦笑着说道。
　　“我、赫利贝尔先生、加上塞西尔斯，也只是勉强拉住他不往更深处坠落，但是想要将他拉出来，光凭我们几个的力量是不够的。”
　　奥托看得很清楚，他们都是在菜月昴成为了‘肃清王’之后才认识了他，但是莱因哈鲁特不一样，不管是菜月昴对他的态度，还是莱因哈鲁特认识在成为肃清王之前的菜月昴，都让他们看到了另一个希望。
　　“虽然我不希望有更多人和我分享老大，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旁听的塞西尔斯开口道，“比起我自己，我更不希望老大死掉……所以啊，莱因哈鲁特阁下，老大的事，也拜托你了。嗯，又是难得的情绪啊，不知道这种情感应该叫什么？”
　　“那应该叫做悲伤和担忧吧。”
　　奥托吐槽了一句。
　　莱因哈鲁特缓慢地吐息着，胸口盘踞着的烦闷浊气被呼出体外，冰冷的空气进入了他的喉咙。
　　他拥有无数的加护，是世人敬畏的剑圣，然而此刻他却手足无措、茫然迷惘。
　　魔法可以治愈人类的身体，但是又该如何将一颗破碎出无数缝隙的心彻底粘合好？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少复制了一段，造成了情节不通顺，现在补上！


第16章 围剿
　　讨伐白鲸过后，肃清王的领地过了一段安详和平的时光。
　　在这期间肃清王的名声越发地响亮，不少人慕名而来，尤其是他带来的那些娱乐项目和商品，小说、歌剧、舞台剧不仅大受欢迎，而创办的学校更是让人打破了头皮也想要入读。
　　——毕竟不是哪所学校都能够让剑圣、青色雷光、礼赞者作为老师进行教导的，况且有菜月昴那些异世界知识在，这些学生受到的教育绝不是可以小觑的。
　　或许一些平民并不知道这些强者的名号，毕竟这些强者好像与他们生活在两个世界，但是那份强大的气势却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仓库里堆满了利用先进的耕种方式种出来的粮食，金灿灿的谷粒收获时，村庄的农民们在那一刻全都感激地跪倒在地，一边流泪一边高喊着肃清王的名字，感激着他带来的一切。
　　尤利乌斯已经成为了露格尼卡与昴星社进行交易合作的代表人，让自己身边的第一骑士与菜月昴会晤，也看得出来安娜塔西亚对昴星社的重视了。
　　尤利乌斯之所以会成为这个代表人，除了安娜塔西亚与菜月昴的交易的确只能交给他经手外，还为了他的友人莱因哈鲁特和菲利克斯。
　　虽然尤利乌斯并不知道菲利克斯是什么时候、又是如何加入了肃清王麾下的，但尤利乌斯已经隐约嗅到了肃清王在盘算着什么。
　　而莱因哈鲁特因为种种原因留在了肃清王的身边，尤利乌斯尽管相信友人不会做出违背骑士道与正义的事情，但掌控着露格尼卡王国的贤人会可不会如他这般信任友人。
　　尤利乌斯每一次过来，便能感受到友人的变化，他为莱因哈鲁特的变化既感到欣喜，又感到担忧，欣喜于莱因哈鲁特逐渐地产生了改变，有了人情味，担忧于他所有的感情变动，都是为了那个肃清王。
　　尤利乌斯已经不止一次地听到过莱因哈鲁特对菜月昴的推崇与赞扬了。
　　倘若再这么下去，哪怕尤利乌斯相信莱因哈鲁特不会背叛王国，但是贤人会与其他的高层，却不一定还能对莱因哈鲁特保持信任了。
　　一把有了自己思考的剑，哪怕再强大，也只会让握着剑的人害怕是不是有朝一日剑刃就会对准自己的喉咙。
　　而莱因哈鲁特，就是那把被他们怀疑即将失控的利刃。
　　至于肃清王，尤利乌斯对他的第一印象却是宛如流沙一般脆弱的人，不管是那单薄的身躯，还是那闪烁的神情，都容易让人联想到转瞬即逝的雾光。
　　但哪怕是心怀警惕的尤利乌斯也不得不承认，肃清王是独一无二的，不管是他的人民，或者是那些充满奇思妙想的商品，还是那些匪夷所思的法令，都让这片土地散发着其他王国不曾有过的、且令人惊叹的活力与希望。
　　就连他的侍奉者，安娜塔西亚也对菜月昴称赞有加，半是惋惜半是扼腕地遗憾没能在菜月昴尚在露格尼卡的时候将其收入麾下。
　　“要是能够得到他，咱的经费和财政报表可是要比现下好看数百倍啊！”
　　和贤人会斗智斗勇的安娜塔西亚手撑着下巴，叹息道。
　　友人和侍奉者对菜月昴都有如此高的评价，尤利乌斯对肃清王产生好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往往好奇，便是沦陷的第一步。
　　越是了解，尤利乌斯便越是心惊，菜月昴从猎肠者的手中救出了王选者菲鲁特与艾米莉亚，作为救命恩人被带回了罗兹瓦尔的宅邸，然而正是因为如此，菜月昴的人生就此发生了巨大的转折。
　　梅扎斯领麾下的人民死于一场蹊跷的诅咒，而罗兹瓦尔也因此被剥夺了边境伯称号，成为了女王的安娜塔西亚想要调查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点，要感谢这是个魔法世界，有各种奇特的加护。
　　所以，尤利乌斯也因此得知了，一切的开始起因于蓝发女仆蕾姆的死亡，而菜月昴因为身份可疑，被蕾姆的姐姐拉姆当做了魔女教的教徒，而他慌不择路的逃跑，更是增加了这份可疑，拉姆则不死不休地追逐着他，最终造就了肃清王的诞生。
　　“被那样追杀的话，是个人都会跑的吧。”
　　尤利乌斯轻叹一声，虽然菜月昴身上有疑点，但他已经证明了自己并不是魔女教教徒，反倒是拉姆侍奉的边境伯罗兹瓦尔谜团重重，身份存疑。
　　尤利乌斯持续观察着肃清王，但是肃清王却也并非是那么好接近的，暂且不提一直侍奉在他左右的青色雷光与礼赞者，哪怕是没多少战斗力的内务官也相当难缠，尤其是在交易合同的分成与漏洞上，哪怕是安娜塔西亚也对奥托的狡猾与滴水不漏赞叹不已，甚至动了挖角的心思。
　　而莱因哈鲁特虽然并不会阻止尤利乌斯去接近菜月昴，但是尤利乌斯总不可能当着友人的面做出这种事——他并不愿意让莱因哈鲁特误会什么。
　　只是这么一观察，尤利乌斯敏锐细心地发现了肃清王与他的随侍们以及内务官之间纠缠不清、暧昧不明的关系，最为糟糕的是，他的友人莱因哈鲁特也陷入了这难以脱身的泥沼之中。
　　所以在又一次的会晤中，尤利乌斯寻了个访友的理由，找到了与莱因哈鲁特单独谈话的机会。
　　“莱因哈鲁特，你和肃清王的关系，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国对你的态度越来越晦涩不明，你不该在这种时候还站立于危墙之下。况且肃清王并不是一名好伴侣，他或许还和其他的部下有着不明的关系……”
　　尤利乌斯苦口婆心，充满着对友人的担忧。
　　“尤利乌斯，多谢你的关心。我和昴……一时半会解释不清。其他人对我的态度亦无须在意，我问心无愧便好。”
　　莱因哈鲁特温和而坚定地回复着自己的友人。
　　“至于昴和其他人的关系……我很清楚，并且是在知晓的情况下，也依然想要和昴在一起。”
　　尤利乌斯瞠目结舌，他不解地连连摇头：“我不明白……或许肃清王的确拥有奇特的魅力，但他真的能够让你宁愿如此折辱自己，也要与他在一起吗？这不符合骑士道……”
　　“这并非是折辱。”莱因哈鲁特认真地说道，“是我心甘情愿。”
　　“昴是个很温柔的人，我喜欢上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况且尤利乌斯也看到了吧，在他的麾下，所有的人民都充满了活力与希望，这里的人们获得了应有的尊重与公平，不管身份地位的差别，哪怕是奴隶也可以获得自由，找到自己的价值。这里是举世罕有的乐土，而创造了它的亦是举世罕有的人。”
　　莱因哈鲁特在诉说着这一切是，湛蓝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爱意与自豪让尤利乌斯顿时说不出话了。
　　“骑士不应当夺人所爱，但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救人。”
　　莱因哈鲁特抬眸看了一眼动摇的紫发友人，自觉今日说得太多了。
　　或许是尤利乌斯的关怀，又或许是莱因哈鲁特遇到了自己也无法解决的问题所带来的迟疑与懊恼，让他不由自主地透露出了一些讯息。
　　“抱歉，让你担心了，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与决定，也希望尤利乌斯你能够支持我。”
　　尤利乌斯看着坚决的莱因哈鲁特，他叹了口气，微笑了起来：“当然，我会支持你的——倘若遇到了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一定要告诉我，吾友啊。”
　　听到这句话，莱因哈鲁特也露出了笑容：“谢谢你，尤利乌斯。”
　　倘若那些暗地里说莱因哈鲁特是不懂人心的怪物的人们，看到了此刻的莱因哈鲁特，那么一定会推翻自己的认知，因为红发的剑圣眉梢、眼底、嘴角都镌刻着柔和的恋慕与情思，让人看到了都忍不住心里发痒，嘴里泛起了想要和他一同微笑起来的甜蜜。
　　和友人的叙旧虽然已经告一段落，但是属于安娜塔西亚与菜月昴之间的合作尚未结束。
　　因为不久以后肃清王即将带着自己的部下与队伍，去往水门都市，与安娜塔西亚见面。
　　在那里，他们将守株待兔，抓捕终于露出了蛛丝马迹的魔女司教们。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发布了……


第17章 洪水
　　坐在和式的餐厅里，菜月昴犹如回到了自己家一样自在悠然，他难得也换下了那套深黑色的羽织和服，穿上了纤长的月白色浴衣，当然，那条亮橙色的围巾依然顽固地环绕着他的脖颈，只是肃清王的穿衣风格无人胆敢、也不会置喙。
　　莱因哈鲁特穿着天青色的浴衣，微风从他敞开的衣领拂过，令他有些不习惯地拉了拉衣襟。
　　奥托穿着浅灰色的浴衣，与他的发色交相辉映，只是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正双目呆滞地看着期待已久的大餐居然都是生的，举起的筷子不知道如何下手。
　　“噗哈哈哈哈，这菜要这么吃才行啊。”菜月昴难得心情不错，看到奥托这幅模样，便主动地向众人示范起来该如何吃这顿特色大餐。
　　赫利贝尔本来就是卡拉拉基人，自然不需要菜月昴示范，至于塞西尔斯，早就很有眼色地夸赞起来了：“老大好厉害呀~真是博学多才！”
　　估计是从波拉奇亚的那位文森特阁下学来的如何提升好感的一百种方法，只是塞西尔斯用起来效果可见一斑。
　　安娜塔西亚作为宴会的邀约人，自然也前来了这里，随行的还有她麾下的佣兵团，以及王国骑士团。
　　“毕竟咱已经是女王了嘛，出行的安危也必须得小心了。”
　　安娜塔西亚笑眯眯地吐了吐舌头，秀美的面容上满是可爱的狡黠。
　　两大势力的统领者见面后先是彼此沉静地对视了一眼，随后菜月昴轻笑了一声，将身体向后靠在了椅背上：“这一次倒是大手笔，看来我们想到了一块去了啊。”
　　“毕竟魔女教相当难缠，想要多找一点帮手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安娜塔西亚眉眼弯弯，从容地坐在了菜月昴的对面。
　　“完全赞同啊。”
　　菜月昴也笑了起来。
　　“还真是会使唤人啊，那位肃清王。”
　　在这家温泉餐厅的不远处，波拉奇亚的文森特阁下带着自己麾下的九神将坐在榻榻米上，摇晃着手中的陶瓷酒杯。
　　菜月昴特意在这个水门都市里集齐了魔女司教们所渴求的事物，并且拉拢了波拉奇亚的文森特与露格尼卡的安娜塔西亚这两位统领者，将一切的可能性都考虑进去，甚至在他们吃饭的期间，水门都市的居民已经被秘密转移了，留下的全部都是身怀武力、训练有素的人员。
　　“阁下，我们真的要和他们合作吗？”
　　波拉奇亚的战士看向了他们的王。
　　“嘛，毕竟肃清王之前也算是给了不菲的彩礼，况且怎么说我们都是塞西尔斯的娘家，现在肃清王身边的人都很出挑，如果我们不给他撑撑腰的话……”文森特叹息了一声道，“我怕以塞西尔斯的性子，没过多久就会被难得喜欢上的人给甩掉。想想看吧，现在的塞西尔斯就足够难搞了，失恋后的他我更是无法想象啊……”
　　其他的几位九神将回想起塞西尔斯的性格，也顿时沉默了起来，很难不赞同他们阁下的观点。
　　安娜塔西亚拉拢的是卡拉拉基，毕竟她发家就在卡拉拉基，魔女教的肆虐影响到了商团的买卖，况且有胆色的商人嗅到了发战争财的机遇，当然不可能不来分一杯羹。
　　毕竟只要有百分三十的利润，就足够他们铤而走险，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践踏法律，而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们甚至可以卖出绞死自己的绳索。
　　也因此，聚集了露格尼卡、波拉奇亚、卡拉拉基三国同时出动的魔女围剿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一如菜月昴所预料的那样，魔女司教犹如嗅到了诱饵而来的老鼠，汇聚于此。
　　强欲，暴食，愤怒，□□，魔女教中的四位司教在这个以傲慢魔女提丰的尸骸建立起来的都市里现身了。
　　“那个愤怒司教就交给你了，莉莉安娜。”
　　菜月昴转头对自己麾下的歌姬命令道。
　　“诶诶？这么危险的人物居然交给我解决吗？！”娇俏可爱的歌姬顿时睁大了眼睛，不过她在看到了随行的骑士们时，又松了口气：“嘛，老板放心吧！这件事就交给我莉莉安娜吧！托老板的福，我的曲库可是增加了不少啊！”
　　歌姬莉莉安娜不仅音色优美，舞姿出众，而且还拥有着传心加护，可以将自己内心的情感传递给周围的人，对付拥有同种权能的愤怒司教是再合适不过了。
　　菜月昴还派遣了不少部下来掩护莉莉安娜，并且让菲利克斯也一同随行，一定要活捉暴食司教。
　　暴食虽然也很难缠，但是倘若不告知他名字，主动权就掌握在围剿方这一侧。
　　若是要论及权能，强欲是所有司教之中最难对付的存在，哪怕是莱因哈鲁特也得死上一回，所以菜月昴毫不犹豫地把强欲交给莱因哈鲁特对付。
　　为了将强欲司教引出来，同时也为了破解强欲司教的权能，菜月昴拜托了艾米莉亚也一并参战。
　　□□则有青色雷光与礼赞者拖住，等到解决了强欲后再让莱因哈鲁特与他们会合，一同击倒□□。
　　计划得很好，然而执行起来时敌人可不会按照计划里那样行动。
　　或许是世界线不同，魔女教的进攻十分猛烈，尤其是占领了市政厅的□□司教，哪怕是塞西尔斯与赫利贝尔联手，也只是暂时地将她拦下。
　　最糟糕的是，或许是他们发现了菜月昴的奇特，□□指使着自己麾下的阴兵打算掳走菜月昴，倘若不是剑鬼威尔海姆及时赶到，菜月昴恐怕就要落入那个金发司教的手中了。
　　然而□□司教控制的阴兵却是威尔海姆深爱着的妻子，特雷西亚。
　　“这可真是最糟糕的情况了……”看着对面凛然而美丽的前代红发剑圣，以及根本无法下手的白发剑鬼，菜月昴叹了口气。
　　护在他身前的除了剑鬼外，还有及时赶到的尤利乌斯等人。
　　暴食此刻并未出现，位于最近方位的尤利乌斯一行自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菜月昴与剑鬼陷入危险境地。
　　但是前有特雷西亚的阴兵把手，后头还飞来了两头可怖的黑龙，仅仅只靠剑鬼、尤利乌斯和菜月昴带来的其他部下，恐怕难以应对。
　　毕竟，特蕾西亚可是前代剑圣，对她抱有尊敬与敬仰的人不在少数，这也更加动摇了军心。
　　而就在此时，水门市的阀门被打开了。
　　或许是赫利贝尔发现了菜月昴此刻的窘况，奔流而来的洪水暂缓了一触即发的危机，阻挠了追兵，但同时也让菜月昴落入到了冰冷的水流中。
　　身上的羽织浸满了水以后沉重得好似石头一样，拖着菜月昴往冰冷且撑不见底的水底沉去。
　　没有怎么锻炼过的躯体疲惫不堪，空气不断地从胸腔里被水压挤出，菜月昴的眼前发黑，力气也逐渐地流逝，似曾相识的窒息感袭上他的大脑，在这个瞬间，菜月昴忽然想到了自己的那句话。
　　“溺水者攀草求生。”
　　然而此刻没有一根稻草可以让他抓住，去拼命地求生，或许这便是他的终结了？
　　没有死在数不胜数的追杀下，也没有死在毒杀里，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洪水之中，这样的结局对成为了肃清王的他可谓是十分讽刺。
　　在逐渐模糊的视线之中，有金色的光落下来，随后温柔地笼罩住了他，滚烫的温度从肃清王消瘦的手腕传来，菜月昴看到了一抹紫色环绕住了自己。
　　尤利乌斯将浑身湿透的肃清王从急湍的洪流中抱出，见菜月昴呼吸已经微弱下去，顾不得其他，连忙按压着他的胸膛，并且唇对唇地将新鲜空气吹入黑发少年的口中。
　　“坚持住！”
　　“……咳咳。”被按压胸膛且人工呼吸急救了一番后，菜月昴吐出了涌入口鼻的水，发出了沙哑的咳嗽声。
　　他的黑发被水打湿后贴在了面颊与额头上，溺水令他的脸色愈发地苍白，但是被尤利乌斯碰触过的嘴唇却是鲜红得如同鲜血溢出。
　　他的面容看上去更加稚嫩青涩了，至少尤利乌斯都恍惚了一瞬，无法将此刻的菜月昴与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肃清王画上等号。
　　对，如果要说的话，此刻满脸是水的肃清王，就好像是一尊已经有了裂缝的玻璃雕像，脆弱得让尤利乌斯甚至不敢把手放开，生怕一动对方就会破裂成无数块碎片。
　　作者有话要说：
　　尤利乌斯的场合来了！


第18章 质问
　　“你不要紧吧，菜月昴阁下？”尤利乌斯下意识地加大了自己的力道，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真的令对方真的破碎了。
　　“咳咳……你没有眼睛不会看吗？”菜月昴恶声恶气地哑声道，然而流逝的力气与冰冷的身体除了让他说出这种虚张声势一样的话语外，并无更多的威力了。
　　“抱歉，请您暂且用这个忍耐一下。”尤利乌斯利用微精灵将自己身上的斗篷烘干，随后将干燥的斗篷披在了单薄的菜月昴身上。
　　斗篷包裹着菜月昴瑟瑟发抖的躯体，顿时让他温暖了不少，所以他并没有拒绝尤利乌斯的好意，而是默默地拢紧了斗篷。
　　“看来我们都被分开了。”
　　尤利乌斯站在高处环顾了四周，低声地说道。
　　“莱因哈鲁特那边已经将强欲司教解决掉了，虽然他逃走了，不过恐怕也被这一波洪水给吞没了。”
　　菜月昴联系上了莱因哈鲁特，得知了与强欲的战况。
　　而莉莉安娜与菲利克斯也顺利地将愤怒司教活捉，没有造成更大的影响。
　　暴食司教尚未出现，□□司教已经开始命令阴兵与制造出来的怪物们在城市中肆虐了，现在所有的兵力全部都朝着□□司教所在的市政厅汇集，尤利乌斯当机立断有了决策——他也必须尽快赶到市政厅去！
　　只是在这个随时都有黑龙、怪物与阴兵出没的战争时刻，不管于公于私，尤利乌斯都不可能把手无缚鸡之力的菜月昴丢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他快速地低声道了一句“失礼了”，随后将菜月昴抱入怀中，迅速而隐蔽地谨慎向着伫立在视线之中的市政厅奔去。
　　不过还不等他们赶到市政厅，他们便和准备带着商队货物撤离的奥托等人相遇，并且久久不曾现身的暴食司教也终于现身了。
　　“好饿啊——好饿啊！不管吃多少都不够啊！吃、嚼、吞、咬、啃、啮——咬下、嚼烂、暴饮、暴食！”身型奇特矮小的暴食司教古怪地吃吃笑着，看着在场之人仿佛是宴会上自取自用的菜肴一样，盘算着从那一盘开始吃起。
　　“果然出现了啊！！”奥托咽了咽喉咙，立刻用加护驱使着拉车的地龙们加速避开了暴食的攻击。
　　“啊啊，是你，是你！”暴食的目光忽然盯上了一旁的肃清王，他面露奇特的神情，身躯摇摇晃晃地向着菜月昴迈来，然后在下一刻速度骤然加快，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与武技袭向了菜月昴。
　　尤利乌斯立刻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在菜月昴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的瞬间，挺身而出挡下了暴食的攻击。
　　“有我在，是不会让你伤害到他的！”
　　“呐，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是魔女教大罪司教，暴食莱伊·巴登凯托斯。”
　　暴食司教眼睛转动了一圈，盯着面容俊秀的紫发最优骑士，尖锐的牙齿缝隙里滴落出了饥饿的涎水。
　　“我乃尤利乌——”尤利乌斯按照骑士道正准备报上自己的名字时，一双冰冷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你是笨蛋吗！果然是笨蛋骑士吧！”菜月昴气急败坏地对着尤利乌斯的耳朵大喊道，他费力地踮着脚，几乎整个胸膛都贴到了尤利乌斯的背脊上。
　　“不是都说了不能告诉这些大罪司教名字吗！尤其是暴食司教！”
　　尤利乌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与肃清王接触，而对方说出的这番话倒也推翻了之前建立起来的印象。
　　比起易碎的玻璃人偶，此刻的肃清王倒是鲜活生动了不少。
　　“抱歉，菜月昴阁下，是我失态了。对于这位暴食大罪司教，还是战胜了之后再堂堂正正地报上名号吧。”
　　尤利乌斯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金色的瞳眸坚定而冷冽地锁定住了暴食司教。
　　除了尤利乌斯与奥托之外，肃清王麾下的人员都是数一数二的强者，再加上暴食司教权能发动的弱点已经被广而告之，只要小心避开剩下需要对付的便只有其吞噬无数武者得来的武技与身手了。
　　只是很快战况有了新的变化，之前被突如其来的洪水打断了攻击的阴兵特蕾西亚再次出现，菜月昴转移了战场，与剑鬼和及时赶来的莱因哈鲁特联手应对遭受控制的特蕾西亚。
　　“如果她真的是你的妻子，那她绝不会舍得伤害你！”菜月昴看到剑鬼依然下不了手，他拉住了想要出手的莱因哈鲁特，高声大喊道：“仔细想想看，特蕾西亚真的会伤害你、伤害她的亲人吗？！她的灵魂或许被困在了这幅躯体里，此刻你该做的是将她从大罪司教的控制中救出来！”
　　白发老人身体一颤，深受震动，他看向面容如同一滩死水的特蕾西亚，闭上了发烫的双眼，再次睁开后，露出来的是属于剑鬼威尔海姆的目光。
　　“抱歉，特蕾西亚……我这就让你重获安宁。”
　　剑鬼举起了剑，深吸一口气，对准了爱妻。
　　在最后的最后，他再一次地打败了特蕾西亚，对着濒临死亡时摆脱了□□司教控制的妻子，流着泪向她说出了早在几十年前就该说出口的话。
　　“我爱你，我一直爱着你啊，特蕾西亚……”
　　剑鬼泪水纵横，紧紧地抱住了怀中早已冰冷的妻子尸体。
　　另一边暴食司教战场上，用罗兹瓦尔的睿智之书当做诱饵的奥托时不时扔出的高纯度魔石给暴食司教造成了巨大的阻碍，虽然没能将其彻底斩杀，但依然重创了暴食司教，给他的进攻带来了不少阻挠，尤利乌斯与雇佣兵团团长里卡多的联手更是让暴食司教连连败退，甚至被击倒在地。
　　只是很可惜，就在众人以为已经将暴食司教彻底解决，已经开始欢呼庆贺起来时，躺倒在地停止呼吸的暴食司教忽然暴起，他完全变了个人一样，双眼冒着贪婪且饥饿的怒火朝着紫发的最优骑士冲去。
　　最优骑士的名字已经被他记住了，强大而狡猾的大罪司教竟然会装死来骗取敌人的真名，也足以说明他的确是被逼到了生死关头。
　　尤利乌斯的胸口被暴食司教的手掌击中，随后谜一样的失落感席卷而来。
　　“啊~多谢款待了！”在那声音的最后，尤利乌斯的意识不知为何开始远去，最后陷入了彻底的昏暗。
　　而□□司教被莱因哈鲁特与塞西尔斯、赫利贝尔三人联手斩于剑下，哪怕是强大如□□司教，对上这三名世间罕有的强者也只能饮恨剑下。
　　这一次的围剿战活捉了愤怒司教，消灭了强欲与□□司教，虽然让暴食司教逃走，但重伤了他之后恐怕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无法出来作恶了。
　　然而讨伐队也有伤亡，最优骑士尤利乌斯甚至被暴食司教吞噬掉了存在，尊重他的弟弟、重视他的友人、所效忠的主君，都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失去了主君的信任，失去了最优骑士的称号，就连存在也被彻底抹灭，被他们当做陌生人来看待是非常痛苦的经历。
　　此刻的尤利乌斯仿佛空荡荡的幽魂，茫然地问着视线内出现的一个又一个人，他们认不认识自己，然而得到的答案却是一次又一次地让他失望了。
　　被忘却了存在、失魂落魄的最优骑士依然被妥善地安置在了避难所里，身上的伤口也被包扎治愈，然而被世界遗忘的孤独与绝望却始终在蚕食着他的理智与骄傲。
　　尤利乌斯坚定地行走在骑士道的路途上，严格要求着自己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士，而他也确确实实地做到了，可是现在现实将他打入了黑不见底的深渊，无法挣脱。
　　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再认识最优骑士尤利乌斯了——除了一个人。
　　“安娜塔西亚和你弟弟约修亚都不记得你了，你的家族大概也是如此。身为女王的安娜塔西亚有种种顾虑，恐怕你暂时没办法和她一起回去露格尼卡了。”
　　肃清王坐在了尤利乌斯的面前，对他这么说道。
　　“毕竟他们都不记得我了，不信任我也是理所当然的。”尤利乌斯勉强自己朝菜月昴微笑以表达谢意，犹如面具一样将自己重重复杂且软弱的心绪掩盖起来。
　　“抱歉，我应该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和困扰吧？”
　　如此无能的模样，简直丑陋得就连他自己都不忍直视，最优骑士苦笑着心想道。
　　尤利乌斯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他莫名地不想在肃清王面前展露出自己的软弱，然而那份自己依然能被谁记住的感动与欣喜，却又促使着他向唯一脑海中还留有自己存在的菜月昴倾诉着此刻内心的激荡与悲痛。
　　看着眼睛失去了神采、却依然强行掩盖的最优骑士，菜月昴顿时气打从一处来，上前就扯起了对方的脸颊。
　　“你打算别扭自怨自艾到什么时候？！我所认识的最优骑士可不是这种程度的打击就会一蹶不振的弱者啊！”
　　尤利乌斯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呆呆地抬头看着整个人气势都不一样的肃清王，只能单方面地听着菜月昴的数落。
　　“你的剑呢？不是还挂在腰间吗！还是说你失去了存在后，就打算一并抛弃掉自己的骑士身份吗！？”
　　菜月昴厉声呵斥着，一字一句都犹如急促的暴雨击打在尤利乌斯的心头上。
　　“……当然不是。”尤利乌斯用沙哑的声音轻轻说出了这句话。
　　“大声一点，我听不到。”
　　菜月昴盯着紫发的最优骑士，步步紧逼。
　　“当然不是！就算大家都失去了对我的记忆，我也不会抛弃掉骑士的身份，我……我会继续践行骑士道，保护弱小、铲除邪恶！”
　　“这才是我知道的最优骑士。”菜月昴小声地啧舌后，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朝尤利乌斯伸出了手。
　　此时盘踞在水门市上空的云层已经散开，温暖明亮的太阳光洒落下来，恰好有一道光柱笼罩在了菜月昴的身上，为他的黑发与羽织镀上了一层金辉。
　　尤利乌斯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仿佛雷鸣般急速跳动，身体比大脑更先一步动起来，在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握住了那只向自己伸出来的手。
　　这一刻尤利乌斯除了眼前的肃清王以外，什么都没有想，在握住了那只比看上去还要冰冷消瘦的手后，最优骑士恍惚地明白了莱因哈鲁特为何会留在菜月昴的身边了。
　　脆弱与坚韧并存，智慧与胆怯共行，这让菜月昴散发出了一种让人无法忘怀和拒绝的魅力，只想要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驱散他眉宇间的烦扰，保护他脆弱的躯体，温暖他冰冷的双手。
　　尤利乌斯愣愣地看着比自己矮小不少的黑发少年，心脏几乎快要跳出自己的胸膛，甚至已经忘记了眼前之人是肃清王，更是好友莱因哈鲁特的恋慕之人。


第19章 沦陷
　　虽然围剿大罪司教的成果很明显，但是伤亡也非常重。
　　尤其是□□司教制造出来的怪物，在她死后更是不知道该如何让这些人们复原了。
　　而雪上加霜的是，身为露格尼卡新任女王的安娜塔西亚意识沉睡，代替她行动的是名为多娜狐的人工精灵。
　　为了解决众多的问题，去往贤者之塔被提上了日程——而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围剿魔女教中出了大力的英雄，也就是肃清王菜月昴。
　　“真是有趣，我记得在不久前，我还是需要被讨伐消灭的□□，结果现在就成了大英雄？而且还被安排去攻略贤者之塔……我记得那算是露格尼卡的禁地吧？有趣，真是有趣。”
　　菜月昴眉眼之间都写着讥讽，他披着厚实的羽织，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椅背上。
　　“这次围剿战我们的战力没有遭受损害，名声也已经打响，该拿到的好处都到手了，我们没必要掺和后续的事情，并不划算。”
　　奥托沉吟了一番，如实地报出了自己的看法。
　　“昴星社可不是露格尼卡的下级，没有必要听从他们的——况且我不信任那个人工精灵，如果贤者之塔真有她说的那么厉害，露格尼卡王国的人怎么不自己去攻略？里面绝对是危机重重，估计是拿我们去探路呢。”
　　“嘛，我反正听老大的。只要老大一声令下，把眼前的敌人全部砍掉就是我的使命。”塞西尔斯手放在腰间，眉眼弯弯地说道。
　　“风险和收益是相对。”赫利贝尔简明扼要。“昴星社也有人员被变成了怪物，被夺走了存在与名字。”
　　莱因哈鲁特手握成拳，他看着菜月昴坚定地说道：“我会成为昴的剑与盾，为你披荆斩棘。”
　　而被众人注视着的菜月昴沉默了些许，他看向了莱因哈鲁特，淡淡地说道：“想要我去攻略贤者之塔也可以……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我要进入梅札斯领。”
　　露格尼卡的王选才刚结束，他们的新任女王便意识昏睡，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人工精灵，露格尼卡当然是想方设法唤醒女王，是以菜月昴的这个要求，在经过贤人会讨论后，最终同意了。
　　只是时间限定在了半个月内，并且能够进入的范围只有前边境伯梅扎斯领的区域，不允许踏出这个范围。
　　菜月昴答应了，随即昴星社上下开始运作着，整装好一切物资，直接朝着梅扎斯领前进。
　　郁郁葱葱的森林遮天蔽日，茂盛得都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了。
　　“赫利贝尔，你带着其他人在这里等我。”
　　进入圣域之前，赫利贝尔被菜月昴勒令停止跟随。
　　“……如果昴兄你这么决定的话。”
　　兽人原本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他顺从地垂下头应道。
　　进入了这个名为圣域之中的全部都是人类，半兽人、兽人都在原边境伯爵的宅邸里等待。
　　被众人忘却了存在无处可去的尤利乌斯，跟在了唯一记得自己的菜月昴身后，也一同进入到了圣域之中。
　　“什么人！？”在通过无形的结界领域后，低沉的咆哮声响起，一道金色的身影极快地从树梢上闪过，然而很快被塞西尔斯眼尖地打了下来。
　　那道身影虽然被击中，但是矫健地在半空中旋转回身轻盈落地，一双碧色兽瞳盯着这一行不速之客。
　　“把王国的许可证交给他，奥托。”菜月昴从地龙车上走出，吩咐着自己的内征官。
　　名为加菲尔的兽人少年警惕地打开了许可证，顿时毛都竖了起来，牙齿紧咬，隐约可以听见他在发泄不满。
　　有了这个许可证，在圣域的法蕾莉卡所持有的辉石，自然也顺理成章地落入了菜月昴的手中。
　　加菲尔兽瞳扫过被两大强者护在身庞、脆弱得自己一只手就能撕碎的黑发少年，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哈——既然你们有许可证，又这么不自量力，老子当然不会阻止的。”
　　“跟我来——坟墓在这边。”
　　“昴，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莱因哈鲁特察觉到了些许睨端，他看向肃清王，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里是圣域，是强欲魔女死去后埋葬自己的坟墓。”
　　菜月昴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的遗迹，缓缓地说出了这个惊天秘密。
　　“如果想要攻略贤者之塔的话，就必须要通过圣域的试炼。”
　　“况且，我拖了这么久，也该来了。”这一句话菜月昴几乎是含在口里呢喃，没有人能听清楚。
　　但实际上，此刻的菜月昴，却是在畏惧害怕进入圣域，去挑战试炼。
　　没有人催促着肃清王马上就去挑战试炼，毕竟强欲魔女虽然威名掩藏在了嫉妒魔女的阴影里，但依然被冠有魔女之名，不是等闲小觑的存在，自然得多加准备。
　　至于圣域守护者加菲尔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恶言恶语，也在塞西尔斯的面前败退，就连奥托也忍不住说出了原来塞西尔斯正确的用法该这么做的话语来。
　　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加菲尔只能狠狠地瞪着这些不速之客，如果他知道日本风俗的话，或许还会在自己家门的背后放上一把扫帚，好尽快把这些恶客从自己的家乡赶走。
　　菜月昴坐在自己的帐篷里，他双手环抱着自己，近乎催眠一样对自己呢喃道：“没问题的没问题的没问题的……”
　　然而他心知肚明，以自己这样摇摇欲坠的心理状况，就连圣域第一关恐怕也通过不了。
　　“昴君，我可以进来吗？”帐篷外传来了尤利乌斯的声音，打断了菜月昴的自我催眠。
　　菜月昴允诺了尤利乌斯的进入。
　　紫发的最优骑士步入这间华美而舒适的帐篷，定定地看了肃清王一会，忽然轻声开口道：“昴君，你其实并不想进入圣域试炼吧？”
　　被一语道破内心的害怕与畏惧，菜月昴顿时瞠大了眼眸，随后目光不善地瞪着尤利乌斯。
　　“不要说得好像很了解我一样，让人不快啊。就算我的确是不想进入试炼，难不成你还有别的方法？”
　　“如果我没办法通过试炼的话，就没办法去通关贤者之塔，而你所侍奉的主君也得身体被人工精灵接管，一直沉睡下去。”
　　“我已经询问到了获得试炼资格的方法，昴君，不用这么急切地逼迫自己也可以。”
　　尤利乌斯诚恳至极地说道。
　　“我会陪着你一起面对。”
　　尤利乌斯的这番话让菜月昴愣了愣。
　　的确，强欲魔女艾姬多娜的试炼只要是被选中的人都能够参与，虽然其他的世界线只有菜月昴通过了第一试炼，而艾米莉亚则通过了全部三个试炼，但并不代表其他人类无法获得资格。
　　倘若是其他世界的菜月昴大概会立马开始呛声，说出“所以呢？你是想让我夸奖你吗？那这可真是厉害啊，需要掌声鼓励吗？”这类的话吧，但是对于已经习惯说敬语的肃清王来说，他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最终也错过了讽刺的最佳时机。
　　吵过架的人都知道，当时机过了后，哪怕想到了再好的回复方式，也只能内伤地忍下去。
　　但不可否认，在菜月昴逼迫自己去面对不想面对的困难时，有人对他说可以不必逼迫自己，可以放慢脚步，这对他来说造成的心灵动荡是言语无法形容的。
　　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吗，逃避可耻却有用。
　　但是获得了新生的肃清王，如果真的选择了逃避的话，那么他也不过是重复旧世界线自己的过去，菜月昴不想这样。
　　“还真是会讨人欢心啊你，这也是骑士的必修课吗？”菜月昴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原本沉重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我所言所语皆出自真心。”尤利乌斯将手放在胸口上，微微欠身。
　　“你倒是变了很多啊。”菜月昴忽然抬眸看着最优骑士，语气古怪地说道，“若是以前的你，根本不会对我说这种话——你看我的目光，简直就像是在防备要把你好友叼走的狼一样。”
　　在听清楚菜月昴说了什么后，尤利乌斯的脸轰地一下红了，他抿了抿唇，目光游移，随后深吸了口气，无奈地说道：“那时是我不对，对你多有误解。也幸好现在还来得及，能够让我弥补犯下的过错。”
　　“你没什么过错，为好友着是骑士的美德。”菜月昴摆了摆手。
　　尤利乌斯闻言抬起头，定定地看了肃清王一会，脸上的苦笑并未消散：“不，我犯下的错误不仅如此……”
　　与菜月昴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内心仿佛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在告诫着自己菜月昴是好友的恋慕之人，自己不该横刀夺爱，而另外的部分却质问着自己，公平竞争，又有哪里违背了骑士道？
　　尤利乌斯心乱如麻，理智知道自己不该深陷这团乱麻之中，但是看到菜月昴皱起的眉头、沉下的嘴角，他却本能地想要抚平他的眉峰，让菜月昴重新绽放欣喜的笑容。
　　这是喜欢吗？尤利乌斯不知道，或许他所纠结的问题再过一段时间便会自然而然迎刃而解，又或许穷极他的一生也解不开。
　　直至此时此刻，尤利乌斯才明白了为何当时莱因哈鲁特在自己劝阻的时候，会露出那种神情了。
　　只有深陷其中的人才知道内里的甜蜜与痛楚。
　　而现在，尤利乌斯也要成为这无法挣脱的织网中的一员了。
　　作者有话要说：
　　15章少复制了两千多字，造成了情节不通顺，看过的小天使们可以回头再看下~


第20章 试炼
　　虽然称不上是鼓励，但菜月昴多少还是从尤利乌斯的话语中汲取了一些力量。
　　这种感觉就像是要通关一场游戏，就算自己失败了，也还有别人可以顶上，压力多多少少也有了缓解。
　　眼前由石块堆积而成的魔女坟墓就像是古希腊罗马的神殿一样，有着粗犷却又宏伟的美，菜月昴站在这座遗迹前，耳畔恍惚又响起了各种呢喃与呓语。
　　黑发的肃清王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浊气，在加菲尔冷冷的目视，与其他人担忧的注视下，踏入了这座自动发光的愤怒。
　　和菜月昴所料想的一样，他并未被拒绝，在进入之后浓烈的睡意涌来，他的身体摇晃了几下，最后倒地，意识被彻底吞没。
　　“叮铃铃——”
　　陌生而熟悉的铃声清脆地响动着，菜月昴从朦胧的睡意中睁开眼，看到的是同样熟悉而陌生的天花板。
　　他呆愣愣地任由闹铃响动着，瞳仁震颤着扫过了自己所在之处，多重的色彩绚烂地冲击着他的眼球，让他的大脑产生了短暂的眩晕。
　　贴着二次元美少女海报的墙面，放着漫画书和手办的书架，还有摆放着电脑的桌子，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而温馨。
　　——这是菜月昴的房间。
　　就在菜月昴不知所措时，他的房门被“砰”地一声踢开，戴着眼镜的高大男人哈哈笑着喊着：“早上好啊我亲爱的儿子！”
　　在看清楚对方的脸后，菜月昴认出了他正是自己的父亲——菜月贤一。
　　在这一刻无数种感情席卷了他的大脑，委屈、难过、愧疚、懊恼、歉意、害怕、高兴、感动、安心全部搅拌成了一团，沉甸甸地压在菜月昴的心头上，让他眼泪流得更快，就连呼吸都堵塞着喉咙一样，令他窒息不已，身体也好像化为了石像，无法动弹。
　　“别无视我啊！”
　　随着这一声，菜月昴便被菜月贤一锁在了手臂和□□。
　　“啊……”
　　不知道为什么，菜月昴就好像眼睛被灼伤一样发烫着，泪水不住地流出，不管他怎么擦都停不下来，很快他的眼角和鼻尖都通红一片，看上去有些惨兮兮的。
　　力度也好体温也好，全部都真实得让菜月昴的理智摇摇欲坠。
　　为什么会这么想要哭，这难道不是普普通通的一天吗？
　　像是察觉到了自己儿子的不对劲，菜月贤一放开了菜月昴，在看清楚满脸泪水的菜月昴后，菜月贤一愣住了，他连忙放开了菜月昴，将他扶了起来：“怎么了儿子？身体不舒服吗？”
　　菜月昴在听到这句话后，泪水流得更加厉害了，他的腰深深地弯了下去，将头埋在了自己的双手之中，身体颤抖得好像是秋天簌簌的落叶一样。
　　“爸爸……”
　　“现在该吃早饭了吧——诶？怎么了昴？”
　　他的母亲菜穗子正准备喊父子俩去吃饭，却看到了菜月贤一正手忙脚乱地想要为菜月昴止住眼泪，她愣了愣，马上走了过来扶住了自己的儿子：“你在哭吗？是身体不舒服吗？”
　　“啊啊……”父母温柔的声音并没有让菜月昴止住眼泪，反而让他哭得更加厉害了。
　　“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对咕呃起……”
　　菜月昴大概是自出生后第一次哭得这么大声、哭得这么用力，他的眼泪鼻涕全部混在了一起，哭得连声音都嘶哑得吐不出半个成型的词语。
　　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哭成了什么糟糕的模样，只是下意识地用含混不清的声音倾吐着自己的歉意。
　　等到菜月昴稍微冷静一点，将红肿的眼睛擦干净后，他的父母，菜月贤一和菜月菜穗子正一左一右地坐在他的身边，抱住了他。
　　“受了很多委屈吧，昴。”
　　“一定很辛苦吧。”
　　头发被温柔地抚摸着，背脊被怜爱地拍打着，菜月昴原本止住的泪水有了再一次决堤的迹象，不过这一次，他很好地忍住了。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犯下了很严重的错误，造成了很糟糕的后果……我不配当你们的儿子……我不配得到你们的爱……”
　　他的记忆正在慢慢恢复，菜月昴记起了自己为了安心，直接或间接地杀掉了不少人，按照莱因哈鲁特来讨伐自己的时候诉说的证词，因他而死的高达十二万人。
　　明知道自己行走在错误的道路上，菜月昴却依然渴求着活下去，而他最后为了逃避，选择让别人结束自己的性命，他是彻彻底底不负责任的胆小鬼与卑劣者。
　　比较起来，自己逃学、家里蹲，想要父母对自己失望放弃自己的行为，简直可笑得愚蠢。
　　所以……所以……
　　“要是你们不曾生下我就好了，这样的话我就不会成为你们的污点了！要是我不是你们的儿子就好了，那样的话……你们一定会更加幸福、更加快乐、更加轻松的！”
　　“请放弃我吧……我不配当你们的孩子……”
　　“昴你这个大笨蛋！！哪有父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菜月贤一面带怒容狠狠地举起手在菜月昴的头上种下了一个暴栗，一个还不够，他不解气地又砰砰两下在菜月昴的头上多种了几颗。
　　菜月昴捂着发疼的脑袋，呆愣愣地看着难得生气的父亲。
　　“昴，你一定又勉强自己了吧？毕竟……昴从小就是努力家呢，其实不用那么努力也可以的呀。”
　　菜穗子双手捧住了自己孩子的脸，手指轻轻地为他拭去泪痕。
　　“我们生下你不是想让你为我们做什么，而是想为你做什么，才生下你的。”
　　啊啊，这两人是自己的父母，这是他一生中最幸运的事情。
　　看着严肃而温柔的双亲，菜月昴张了张唇，由衷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你是说你犯了错误对吧？不管是多大的错误，既然你认识到了，那么就要去改正它，不是吗？”
　　菜月贤一语重心长地说道。
　　“哪怕我犯下的是，不会被任何人原谅的错误？”菜月昴声音干涩地问道。
　　“即便真的如此，昴你也不会是犯下错误却不知悔改的性子吧？而且不用担心，如果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爸爸和妈妈也会一直陪着你，和你一起去赎罪的。”
　　菜月贤一紧抱住自己的孩子。
　　“妈妈一直很担心昴你啊，因为你一直追逐着爸爸，想要什么都和爸爸一样，但是啊，昴有一半是我的基因，所以不需要所有事都和爸爸一样哦，只要一半有爸爸的帅气，另一半做昴你自己就好了。”
　　菜惠子抚摸着孩子的头发，目光温柔地注视着。
　　“……嗯。”
　　菜月昴将头埋在了双亲的怀抱中，手紧紧地抱住了这对世界上最好的父母。
　　“对了，说个愉快点的话题怎么样——昴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菜月贤一有心缓解气氛，便笑着这么提议道。
　　“你是中学生吗！？”
　　菜月昴下意识地吐槽道，虽然眼角带泪痕，但方才颓废哭泣的模样已然不见踪迹。
　　“阿啦，妈妈也很好奇呢，昴身边有喜欢你的人吗？是怎么样的人呢？”
　　“怎么连妈妈你也？！”
　　调笑归调笑，菜月昴的脑海里还是闪过了艾米莉亚的倩影。毋庸置疑，菜月昴是喜欢她的，喜欢她的容貌、喜欢她的声音、喜欢她的笑容，其他的世界线中，艾米莉亚毫无疑问是菜月昴心中的第一位。
　　可是对于成为肃清王的菜月昴，艾米莉亚的身影闪现出来后，却又逐渐地消失了，随即出现的是，那些陪伴着自己身边的人们。
　　“……除了爸爸和妈妈以外，有喜欢我的人出现了。”
　　菜月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轻声地说道。
　　“哦？那是怎样的人呢？”
　　菜月贤一感兴趣地追问道。
　　“沉稳可靠，狡黠聪明，开朗率直，强大冷静，优雅高贵……”说着说着，菜月昴自己都要不好意思了。
　　“那一定是非常棒的人吧，昴很幸福哦。”
　　菜惠子眼睛闪闪发亮。
　　“我觉得我和对方一定很合得来哦？毕竟，喜欢昴的人和我一样很有眼光嘛！”
　　“这是自吹自擂啊不要了吧我的脸都要红透了！”
　　菜月昴动作夸张地捂住了脸，过了好一会，他带着哽咽的声音才继续响起。
　　“是啊，都是非常棒的人……可是，我对他们却很差劲。因为自己被伤害过，因为真心被背叛过，就任性地认为那个世界所有人都是不可信的，只有利益才是永远的真实。”
　　菜月贤一皱起眉头，却并未说什么，而是沉默地、更加用力地搂紧了菜月昴的肩膀，给予正在颤抖剖析自己内心丑恶的儿子力量。
　　“但这是错误的……因为我用极端的想法去看世界，所以世界才会夺走我眼所有的色彩吧。”
　　菜月昴揉了揉眼睛，就算恢复了记忆，他的世界也不再是沉闷的黑白两色，绚烂的色彩展现出了它们本该有的模样。
　　“所以……我决定了，我不能再颓废下去，践踏他们的心意了。”
　　“他们？”
　　菜月贤一敏锐地从称呼之中察觉到了菜月昴想要隐瞒、却在一时情动下泄露出来的小小秘密。
　　“啊！不是的，这个、那个，其实原因是这样的——”就在菜月昴绞尽脑汁想着自己该怎么委婉地向双亲出柜，而且数量还不止一个时，菜月贤一摇了摇头，将手放在了菜月昴的肩膀上。
　　“不用紧张，不管昴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们的儿子啊！有机会的话，将你的恋人……们带回家看看吧，如果昴你喜欢他们，他们也喜欢你，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嗯，爸爸你说得对。”
　　菜月昴将胸口的闷气吐出，他抬起头，双眼变得坚定而有神了起来。
　　“我遇到了很多坏事，真心被背叛，信任被践踏，甚至一度想要放弃自己，就那么死掉……但是啊，我一直没有被你们放弃，一直都被你们爱着，如果真的自我放弃了，你们……会很难过的吧？我不想让你们难过，所以我会努力好好活着，然后努力地回到你们身边。”
　　菜月昴凝视着自己的父母，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接下来会出远门很长一段时间，要做的事情有很多，甚至还没有开头，大概做起来也相当地困难……但是我会努力开始去做的，从一开始、不，从零开始！”
　　虽然时间已经过了，但菜月昴还是换好了高中的校服，然后与父母享用了一顿美味的早餐——如果没有青豆就更完美了。
　　菜月贤一与菜惠子站在玄关，看着穿好校服提著书包的菜月昴，目光温柔。
　　“不用太勉强自己哦，昴。”
　　菜惠子轻轻地摸了摸菜月昴的脸颊。
　　“做你自己就好。”
　　“嗯，我知道了。”菜月昴笑了起来。
　　菜月昴凝视着目送自己的父母，随后他转过身，手指向天空，腰向一旁扭去：“我可是菜月贤一和菜月菜穗子的儿子，不管面前有多少困难，我都跨越得过去！”
　　“啊——差点忘了。昴，路上小心哦。”就在菜月昴的手握上了门把的时候，菜穗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温柔地说出了这句话。
　　这一句话，让菜月昴想起了穿越异世界之前的自己，为了逃避洗碗的可能，在离开家门去便利店时故意当做没听到，甚至连一句回复的话语也没有。
　　他的喉咙哽住了，费力地动了动，才终于将堵在喉咙里的自责和悲伤咽了下去。
　　“……我出发了。”他最后留给父母的是灿烂的笑容，深吸了一口气，拧开了门把，走出了家门。
　　家门之后的背景不是自己熟悉的街道，而是蓝天绿草一望无垠的平原。
　　在草原之上，银发的魔女坐在遮阳伞下，白色的圆桌上摆着一只茶壶，两只瓷杯。
　　“欢迎来到魔女茶话会，菜月昴君——或者我该说，恭喜肃清王通过了第一试炼，成功面对了自己的过去？”
　　强欲魔女艾姬多娜笑魇如花。


第21章 茶会
　　“果然是你啊——或者我该说，是你们？”
　　菜月昴在圆桌前坐了下来，将面前琥珀色的茶液一饮而尽。
　　饮下了强欲魔女的茶水后，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好了不少，一直紧绷着的心态好似被浸泡入了暖呼呼的温泉水中，整个身体都彻底地放松下来。
　　“你的强欲、挣扎值得表扬哦，昴君。”
　　艾姬多娜的笑声如银铃般动听。
　　“你的记忆很痛苦呢，吃了很多苦吧？不过已经没关系了哦，你的委屈、你的悲伤、你的愤怒我全部都知晓，尽情地向我哭诉、向我撒娇吧。”
　　银发的魔女目光柔和，身上的气质如同邻家漂亮温柔的姐姐一般让人鼻子发酸地想要扑入她的怀抱好好地痛哭一番。
　　菜月昴看着眼前完全是按照“这样的女孩子会很受欢迎吧”的模板扮演着的强欲魔女，耐心地等艾姬多娜说完后，他看着魔女，轻声说道：“谢谢你，艾姬多娜，不过可以让我见见其他人吗？”
　　艾姬多娜挑了挑眉：“这可是我们的初见面哦？一见面居然就想着‘全都要’，这样的强欲就算是我也要吓一跳了哦？”
　　“我想要见见她们，然后亲口传达我的感谢。”菜月昴笑了起来，“当然，你也包含在内啊，艾姬多娜。”
　　艾姬多娜愣了愣，随后她侧耳像是在倾听什么一样，在确定后微微地眯起了眼睛说道：“她们都同意了，看来你的魅力可不小呢。”
　　光芒汇聚，傲慢、愤怒、□□、怠惰、强欲、暴食，六位魔女再次齐聚一堂。
　　菜月昴站起身，朝着这五位帮助了自己的魔女深深地鞠躬：“虽然你们可能不知道……但我必须得感谢你们，感谢你们给了我第二次的新生，感谢你们没有让我的精神再次破碎，感谢你们让我意识到了，就算是同样的开端，也能够获得不同的结局。”
　　“还有，感谢你艾姬多娜，让我再一次见到了我的父母。”
　　魔女们看着朝自己鞠躬，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深深谢意与感激的黑发少年，有的颔首致意，有的轻轻一笑，有的不为所动。
　　“接下来我将要去攻略贤者之塔，为此我需要你的智慧，艾姬多娜。”菜月昴看向了不为所动的强欲魔女。
　　“你这是想要和我契约的意思？”艾姬多娜目光一亮，整个人忽然都活泼了起来。
　　“不，如果和你契约的话，我的确可以达到最好的结局，但是在那之前，我会死掉很多次吧？我啊，是真的很怕痛啊，而且我身边的人，也都会担心我的。”
　　菜月昴耿直地说道。
　　“我已经很对不起他们了，不能再继续伤害他们了。”
　　“所以，和我成为盟友吧——作为交换，我会努力地复活你，艾姬多娜。如果是渴望着一切智慧、并且也拥有他人望不可及智慧的你，应当知道这份承诺的力量吧？”
　　“哦？”虽然在知道菜月昴不愿意与自己契约，满足自己对死亡回归好奇心的时候，艾姬多娜的确兴致缺缺了，但在听到菜月昴提出了另外的交易内容时，她扬了扬眉，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看来你的确知道不少情报呢。听上去的确很有意思，全新的世界线吗，我也很好奇，以错误的开端获得重生的你到底能够走到什么地步——那就允诺这份交易吧，我的盟友。”
　　艾姬多娜向菜月昴伸出了手，而菜月昴也握住了她的手。
　　等到菜月昴从圣域中醒过来时，他的脖子上挂着湛蓝的宝石项链，那正是强欲魔女的信物。
　　——首先面对自己的过去，这便是圣域第一试炼的内容。
　　“看样子是通过了第一试炼了啊。”
　　菜月昴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圣域的试炼分为三个，分别是面对过去，正视现在，迎接未来。
　　菜月昴本以为自己通过了第一场试炼后便会离开圣域，然而很快睡意再次袭向了他——第二场试炼竟然马上又开始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绝对是艾姬多娜搞的鬼。
　　虽然第二场的试炼内容菜月昴已经从其他世界线的艾米莉亚口中得知了，但亲自去体验的时候，他所遇到的试炼却完全不一样。
　　艾米莉亚遇到的‘现在’试炼，是她与族人们美好而幸福地一起生活在森林里的幻象，唯有拒绝这幸福而甜美的假想世界，选择真正的现实，才能通过试炼。
　　菜月昴推测过自己会在幻象里看到什么，或许是自己没有穿越，被父亲开导，幡然醒悟后返回学校，然后按部就班地毕业、上班、结婚的画面；或许是所有世界线的自己最正确的那一条，和曾经崇敬的少女一同解决无数麻烦，成为所有人心中的那个大英雄的画面；又或许干脆就是自己成为了露格尼卡的新任国王，将遇到的所有女性统统折服，建立了幸福异世界后宫的画面。
　　如果真的是看到了这样的幻象，菜月昴虽然会很羡慕，会很渴望，但他不会选择停留。
　　因为他的未来，他的道路，其实早已注定。
　　然而出乎菜月昴意料的是，他所看到的‘现在’试炼，根本不是和艾米莉亚一样令人想要永远沉迷其中的幸福甜蜜。
　　他看到了自己成功地攻略了圣域，随后又通关了贤者之塔，拯救了无数人，而昴星社也成了一个备受人们关注与欢迎、人人都想加入的英雄结社。
　　为了不再继续践踏大家的心意、不再让骄傲的他们为自己所痛苦，菜月昴拒绝了所有人的求爱，将一切投入到了自己原本就计划好的事业之中。
　　发展到这里似乎一切都那么美好顺利，但是接下来，菜月昴看到了自己如愿以偿地在这个世界的人们心中播种下了赤色幽灵的种子，并且因此遭受到了这片土地上所有国家的疯狂扑杀。
　　封建君主制国家与资本主义制国家都痛恨着菜月昴唤醒了愚昧懵懂的人民，还将反抗的理念与力量教导给了他们，使得他们无法再维持高高在上的特权地位，无法继续吸吮着底层人民的民脂民膏来挥霍无度。
　　哪怕他的身边有礼赞者、青色雷光、剑圣和最优骑士，但他面对着的是这片土地实权国家整个上层的恶意，毫不留情的倾轧业已注定，世界将会被赤色的幽灵点燃星星之火。
　　他知道，自己的死会化为旗帜，成为立在这片土地上的丰碑，鼓舞着所有无名无姓的普通百姓继续反抗不平，肃清不公，所以他欣然地迎接了死亡。
　　这菜月昴的赎罪，为了曾经因为自己直接或间接死掉的那十二万乃至于更多的人们，菜月昴燃烧自己的生命，为他们开拓了一个可以通向没有阶级、没有歧视、没有饥饿、没有特权的平等自由民主世界的道路。
　　然而，在菜月昴死后，这个幻像世界依然继续运转着。
　　莱因哈鲁特离开了露格尼卡，露格尼卡将他定为叛逆之徒，他也不再拿起龙剑，带着菜月昴的尸体离开了，从此销声匿迹；最优骑士心灰意冷，解甲归田，不再过问王国之事；奥托则一人扛起了昴星社，他继承了菜月昴的意志，帮助着人民进行反抗，只是面容日渐苍白消瘦；塞西尔斯为了保护他失去了右手，即便菜月昴死去了，也拒绝回去波拉奇亚；赫利贝尔和塞西尔斯一样，留在了分崩离析的昴星社，沉默地成为了昴星社的利刃。
　　他们本该流芳百世，本该肆意潇洒，本该平安喜乐，却因为他而颠沛流离，因为他而背负上沉重的负担。
　　菜月昴如愿以偿地点燃了世界，如愿以偿地赎清了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但是他却伤害了那些爱着自己的人。
　　“……这就是‘现在’的试炼？”菜月昴双手圈住了自己，牙齿因为发抖而不住地磕碰在了一起。
　　“是也不是。”艾姬多娜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看着这片被改换的天地，微微地笑了起来。
　　“这是根据你心中的打算，所推算出来的‘现在’，以及即将发生的‘未来’哦。毕竟你是我第一个盟友嘛，所以我偷偷给你放了点水，让‘现在’和‘未来’的试炼同时进行，也可以节省你的时间，不是吗？”
　　艾姬多娜的话语让菜月昴怒视着她，内心抓狂地想着这家伙果然是恶趣味的魔女！
　　“你把两关合成一关，这要我怎么通过啊！？”
　　“不要这么生气嘛。”艾姬多娜笑眯眯地说道，“现在来试炼的也不仅仅只有你呀，那个紫发的骑士好像很担心你，所以现在也进入了圣域接受试炼——啊，他已经通过了‘过去’试炼了。”
　　“啊——对了，他在另一边的茶会里，询问着我为何你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看来是他的那个剑圣好友告诉了他你的改变呢。”
　　“不准告诉他！”菜月昴一听顿时炸毛了，他试图拉住坏笑着的艾姬多娜，但是强欲魔女怎么可能被他制住，身躯化为点点荧光，又在另一处重新汇聚。
　　“因为对方真的很真诚，而且说话有礼貌又长得帅气，女孩子很难拒绝他嘛。”
　　艾姬多娜轻笑了起来，那可爱娇俏的模样十分可爱，不过看在菜月昴的眼中则完全是魔女的恶笑。
　　“所以你告诉他了？”菜月昴眼睛瞪得溜圆。
　　“所以我直接让他看了。”艾姬多娜理直气壮地说道，“如果你继续在试炼里待着不出去的话，他看到的会更多哦？”
　　“啊啊可恶！！快把我放出去啊！”菜月昴被艾姬多娜这么一吓，想要和他们划分界限的念头全都没了，
　　“配不上他们又怎么样！反正他们认定了我，我也认定了他们，绝不会把他们让给谁！未来这种东西算什么，绝对改变给你看！！”
　　菜月昴咬紧牙关，怒吼出声，就在他这句话尘埃落地后，眼前的幻象轰然破碎，景色化为了斑驳的方块，唯有艾姬多娜站在一片褪去的雪白之中，朝他神秘地微笑：“恭喜你，通过了最后两关试炼，解放了圣域呢。”
　　菜月昴天旋地转，骤然的失重感袭上他的大脑，眼前被黑暗所笼罩。
　　“果然是性格恶劣的魔女……！”菜月昴捂着眩晕的脑袋醒了过来，只是很快他发现自己并未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而是靠在了尤利乌斯的胸口，身上还盖着他的骑士外套。
　　菜月昴张了张口，本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尤利乌斯近在咫尺的面容，本想说出的话统统融化在了喉咙里，滚烫的温度一路从耳根一直烫到双颊上。
　　“昴，你醒过来了啊，真是太好了。”或许是光线暗淡的缘故，尤利乌斯并未注意到菜月昴的不对劲，他还沉浸在方才试炼中强欲魔女让他看到的画面之中，令他痛得几欲流泪的酸楚与心疼占据了尤利乌斯整个脑海。
　　尤利乌斯失态地将额头贴在了黑发少年的额头上，环抱着菜月昴的臂弯用力得几乎要将对方揉入自己的怀抱。
　　他带着隐约的哽咽之声呢喃着：“抱歉……真的抱歉……不会再让你遭受那些事情了……我会保护好你，所以……拜托了……请不要一个人扛着……”
　　温热的泪水滴答滴答地落在了菜月昴冰冷的脸颊上，又好像是直接透过血肉打在了他的心尖上，让那颗埋藏在胸腔里的器官剧烈地跳动着。
　　“哭成这样，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帅哥骑士了啊。”菜月昴喉咙里像是堵着毛茸茸的羽毛，吐也吐不出，吞也吞不下，他伸出手，指腹拂过尤利乌斯的脸，为他将泪水拭去。
　　“为我高兴一下吧尤利乌斯，我通过圣域的试炼了。”大概是因为试炼多少消耗了精神与体力，菜月昴此刻有些眷恋尤利乌斯怀抱的温暖和温度，竟有些不想要起身了。
　　尤利乌斯的泪却是越来越多，他的头同样也是越压越低，几乎把脑袋埋在了菜月昴的颈窝中，柔软的鬓发挠动着黑发少年的耳侧，如同羽毛般直接挠动着他的心脏。
　　菜月昴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他动了动，试图提醒依然抱着自己的最优骑士：“再不出去的话，奥托他们会担心的。”
　　尤利乌斯如梦方醒，他顾不上擦去自己眼角的泪痕，小心地将菜月昴扶起，或许是方才的试炼真的耗费了不少精力，菜月昴没有拒绝，和尤利乌斯一起搀扶着向外走去。
　　在步出圣域时，菜月昴感受到了阳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晒得他暖洋洋的，他下意识地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等到适应了这份光亮后，菜月昴才缓缓地睁开已渗出几分泪意的眼睛，怔然而贪婪地看着新鲜绚烂的世界——色彩重新回到了他的眼中。
　　奥托、塞西尔斯、莱因哈鲁特都在外面紧张地等着他，看到菜月昴平安无事出现后，塞西尔斯直接迎了上来询问他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莱因哈鲁特早就贴心地递上了掺着蜂蜜的温水让他解渴，而奥托在确认菜月昴通过了第一试炼后，长长地松了口气，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真是一群笨蛋。
　　菜月昴看着他们为自己的一举一动牵动心神，在内心这么吐槽着，嘴角却轻轻地上扬，划出了温暖的弧度。
　　阳光正好，而他新生的未来才刚要起航。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
　　感谢大家的一直支持，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正文也有将近7万多字，作为冷门来说算是我写得多的了OTZ
　　全文一共10万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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