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当嘤嘤怪进入逃生游戏》作者:从0 文案: 一向运气不太好的南曲穿书了。没关系,穿书她认了,穿进逃生游戏里她也认了。 可这摆脱不掉的嘤嘤怪设定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当猛鬼忽然出现,吓得众人惊慌失措时,南曲撸起袖子冷笑:丑东西,连老娘都敢吓唬,吃我铁拳! 于是她放开嗓子大吼道:“嘤嘤嘤,你竟然吓唬人家,人家要打你惹!” 南曲:……艹(一种植物) 被惊得身形一滞的猛鬼:? 众人:??? -  作为颤栗游戏内部人员的唐慎,任务是在游戏里扮成玩家之一,想方设法地使绊子给他们增加游戏难度。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直到他遇到了那个一开口就嘤嘤嘤的女玩家。 唐慎:“去那边看看吧,好像有线索。” 南曲:“嘤,人家不要一个人去嘛~” 唐慎:决定了,第一个弄死她。 后来—— 南曲:“嘤嘤嘤。”   唐慎:……难道我其实是个变态?否则怎么会觉得她可爱? 内容标签: 强强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南曲,唐慎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嘤,人家也不想这么说话鸭 立意:永不屈服 第1章 拼图1   漆黑的宿舍里,南曲屏着呼吸,脸色发白地坐在门后,浑身颤栗不止。   隔着那薄薄的门板,她可以清晰的听见走廊上传来重物被拖动的唰唰声,和一道沉重的脚步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正一点点向这边走来。   就在一分多钟前,她亲眼看到它活活拧掉了一个玩家的脑袋。   而现在,它来找她了。   -   半个小时前,本该在被窝里睡觉的南曲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推了几下,还没睁眼,就听一个男人轻轻喊了几声:“醒醒,妹子,别睡了!”   与此同时,一阵杂乱的说话声钻入她耳中。   “这是什么地方?我刚刚从电梯里出来,怎么就跑这儿来了?!”   “这里好像……是一座学校?”   “都安静一下,听我说!”   最后这一声,正是南曲身边的男人所发出的。   与此同时她揉着眼坐了起来,随即一愣。   时间是深夜,天空中挂着一轮皎洁的圆月,光线还算良好。   她看到自己正坐在一片操场上,附近站着几个人,远处矗立着几栋建筑物。   那些建筑隐匿在黑暗里只剩下轮廓,却不难看出来,这里应该是一座学校。   南曲愣了愣:这场景和那些人说的话,怎么感觉这么熟悉?   “大家听我说,你们现在进入的是一个极度危险的灵异游戏,我是参加过四场游戏的老玩家,为了积分而接了这场带新人的任务。”   那个男人高声说道:“我理解你们现在的心情,但必须提醒你们,别再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了,马上冷静下来——这绝不是什么真人秀或整蛊游戏!这里是真的会死人!现在,都先看看自己左手的腕表!”   他都是这里表现得最镇定的人,慌乱迷茫中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听从了他的话,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不知何时多出的一只黑色腕表。   下一刻,屏幕亮了起来,并发出滴的一声轻响。   紧接着,一段文字出现在了上面。   【新手试炼关游戏规则:在这座废弃高校里,藏着三十六张拼图碎片,其中每六张可以拼成一张拼图。每个玩家必须各自找齐一套拼图,并安全度过六小时。】   【任务完成奖励:积分x10,新手专属抽奖机会x唯一】   【任务失败惩罚:无(新手福利)】   屏幕右上角有一个倒计时,目前是五小时五十九分。   这段文字让大家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在众人的疑惑中,那个男人再次开口:“虽然规则里没提,但这个地方是一定有鬼的,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可别被活活吓死了。另外新手关有个福利,就是失败者不会死亡。”   “不过,完成游戏的玩家能得到唯一一次抽取永久道具的机会。如果失去这次机会,在今后的游戏里存活几率就会比别人低很多!”   “所以别以为没有惩罚就放松警惕!失去抽奖机会就是最大的惩罚!如果想活得久一点,你们就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完成游戏!”   他顿了顿,呼出一口气:“我能告诉你们的只有这些,每场游戏的规则都不同,只能靠你们自己摸索。时间不多,大家简单自我介绍一下就行动吧。我建议两人一组,会比一个人安全很多。”   此时的南曲,已经震惊得连眼睛都不会眨了。   从对方这一大段话中,她完全确信,这就是她昨晚才刚看完第一个故事的那本《颤栗游戏》。   她不由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感受到剧痛的同时,听见一道沉稳的女声说:“大家好,我叫林珏。”   林珏——书中女主?   南曲飞快看向她,随即又听另一个女生紧张地说道:“我,我叫张秋……”   等等。   南曲懵了一下。   这场游戏共有三个女玩家,按她所看过的剧情,除了这两个,剩下的就是……一个炮灰嘤嘤怪。   有多炮灰呢?就是台词除了自我介绍外,只有一句“啊”的那种。   那句“啊”在主角视角是从远处传来的一声惨叫,然后就成了一具支离破碎的尸体。   而直到这时,南曲才注意到自己正穿着一条华丽得有些夸张的裙子,身材娇小,皮肤白嫩,显然不是她本人的身体。   “……”   这就过分了吧?   不经同意把她扔这来就算了,还给安排了个这么炮灰的角色?   她可不想用死亡来验证能不能回到现实里去。   怎么办?   南曲的目光很快落到了林珏身上——想要活得长,得跟主角混。   这么想着,她便迈步向对方走去,心中已经想好了开场白:你好,我叫南曲,我们可以组队合作吗?   多么沉稳简洁的一段话,只要配上冷静淡定的表情,对方一定会把她当成面对危险丝毫不慌的大手子,并立刻点头同意——   在林珏的注视下,南曲站在了她面前,微微一笑,沉着冷静地开口道:“小姐姐你好鸭,我叫南曲,一个人好害怕,可以和你组队咩嘤嘤嘤……”   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到她身上,并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仿佛都在脑袋上顶了一个大大的:???   南曲:……   艹,这什么情况?连芯都换了嘤嘤怪的人设还在?!   林珏被惊得倒退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忙道:“不好意思啊,我也很想跟你组队,可这里刚好三男三女,男女搭配会更合适的。”   她说着转头望向距离最近的平头男。   而对方也立刻会意,赶紧道:“对对对,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那咱们俩就一起吧?”   林珏点点头,又冲南曲歉意一笑:“抱歉抱歉,我力气小,有些重活干不了,有个男性在会方便很多。你也找个男队友好吗?”   南曲:可我觉得他们不会想跟我组队的。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还是转头看向了剩下的人。   下一秒,那个老玩家就挪到了张秋身边发出邀请:“那我跟你一组吧。”   于是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颤栗游戏内部人员,顾业。   在原著中,他的任务就是当个“演员”,用各种方法给玩家增加游戏难度,俗称猪队友。   而他本来应该是跟女主一组的。   南曲嘴角一抽:不愧是我,一开口就改变了整个剧情呢。   呵呵。   顾业倒是不嫌弃,还冲她微微一笑:“就剩咱俩了,凑合吧。”   谁要跟你凑合啊!跟你一起比自己行动更危险好吗!   南曲连忙摇头:“哼,人家才不要跟你一起呢!”   ……请问游戏方能不能给她一卷胶带把嘴封上?   听她这话好像有重新分组的意思,老玩家王运赶紧说:“都过去六分钟了,别耽搁时间。我和张秋去前面那栋楼。对了,你们的腕表有手电功能,一会儿进了房子记得用。”   他说完就叫着张秋走了,林珏和平头男陆仁也向左边的一栋楼走去。   顾业笑眯眯地走向南曲:“小公举,没得挑啦,认命吧。”   “……”南曲不想再开口,用手分别指了指后面的两栋楼,示意分开走。   随后她咬咬牙,就大步走向了目标点。   走近后才看出来,她来的是宿舍楼。   整个大楼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就像一只趴伏的巨兽,张着大嘴静静等在那里,静候着猎物们自投罗网。   南曲站在外面,回想了一下书里的情节。   原著里林珏去的是综合楼,所以宿舍发生的事情作为读者是无从得知的。   但她知道一件事,就是有碎片的地方,周围必定有鬼。   鬼是无法杀死的,有特定活动范围,玩家死亡条件之一就是被鬼追击超过三分钟。   想要比较安全地拿到碎片,有一个破解办法,就是找到每只鬼所对应的物品。   比如女主在综合楼遇到一只画里的鬼,她就找到了一支油画笔交给它,成功争取到更多时间,拿到了碎片。   只是这地方的鬼怪不止一两只,宿舍楼里会有些什么鬼、该找什么东西去破解,都还是未知数。   所以剩下的就只能靠自己了,就算最后还是死路一条,也得全力试过以后才能死得瞑目。   南曲深吸一口气,低头打开腕表上的手电,便壮着胆子向那漆黑的大门走去。   手电光并不是很强,只能照亮前方两米左右的距离。   走了没几步,她踢到一颗石子,想了想把它捡起来,对着大门就扔了过去。   ——灵异小说看多了,难免害怕遇到最常见的开门杀。   下一秒,“咯”的一声怪叫,便从那黑乎乎的门内传来。   ……还真有。   那声音诡异又瘆人,像打着旋儿的寒风,一圈圈吹在南曲身上,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往后退了一步,盯着那黑漆漆的大门,刚鼓起的勇气一下子散了大半。   看小说是一回事,真要去直面厉鬼……还是不那么容易的啊。   忽然,一颗小小的东西出现在手电光线的极限范围内,并飞速向南曲砸来。   她眸光一凛,身体下意识地朝左侧微微一偏。   几乎同时,那东西从她耳边险险擦过!   ……好像是刚被她扔进去的那颗石头?   “啊!”   一道吃痛的轻呼声,猝不及防地从南曲身后传来。   她飞快回头,就见顾业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在她后方不远处捂着右肩部位一脸痛苦。   看她回头,他皱着眉问:“怎么忽然飞出颗石头来?”   “……”   南曲眨眨眼,一脸无辜:“人家也不知道鸭,真的好奇怪哦。” 第2章 拼图2   “是吗?”顾业朝宿舍那边看了眼,有些怀疑:“该不会是门口就有鬼吧?”   南曲心说你还挺聪明,口中却道:“应该不会啦,新手关没这么可怕吧?对了小哥哥,你怎么跟过来了,是要跟人家一起走吗?”   顾业笑了:“是的呀,人家就是想要黏着你呢。”   南曲:“……”   这家伙居然学上了,还笑得跟个傻子一样!   笑个屁!如果是他被迫当个嘤嘤怪,他还笑得出来吗?   她暗暗磨牙,迈步躲到了他身后去:“那太好啦,人家好害怕,你走前面带路好不好?”   顾业一步未动,满脸惶恐地反手抓住她的胳膊:“可是人家也很怕啊。”   ——他又不傻,这门里要没东西,她干嘛站门口不进去?   刚刚她躲石头那速度看着可不一般,一转眼又在他面前卖萌撒娇了,一看就是个想扮猪吃虎的戏精!   嘿,不就飙戏吗,他可是专业的。   顾业起了玩心,仗着自己力气大,做出一副胆小的样子推着南曲就往前走,口中道:“小姐姐别怕,你走前面,我在后面保护你!”   南曲的力气哪比得上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推到了宿舍大门口。   下一秒,一片湿漉漉的长发,连接着一张惨白面孔,唰的一下在她眼前倒吊下来。   那张脸像是在水里泡了好久,肿胀得像只气球。   有些地方的皮肤已经裂开了,露出里面黑红色的血肉来。隐约可见,有白色蛆虫在里面缓缓蠕动。   就连其中一只眼睛里,也挂着只扭动着的肥蛆。   而那双腥红的眼睛,刚好与南曲双目平视。   二者之间的距离,不到三厘米。   腥臭恶心的味道,冰冷粘腻的凉气,挟着令人绝望的恐惧感在一瞬间扑面而来。   南曲呆呆的站在那里与它对视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愣愣地眨了眨眼。   随后她开口问:“你额头上那个坑……是被我砸的吗?”   女鬼:……   直到对方因为太丢脸而捂着额头离开后,南曲才真正的回过神来。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看完全程的顾业目瞪口呆地站在她身后,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就算他常常出入各个游戏,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玩家,也从没见过在新手局就如此镇定轻松的女孩。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到的角度,南曲早已面无人色。   她的身体在颤抖,不受控制的、狠狠地颤抖。   心脏跳得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浑身上下的每一根汗毛都直立起来,双腿软绵绵的,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她终于明白,原来“吓死人了”这句话,并不单单是一种夸张的形容方式。   深呼吸了好几次,南曲才稍稍冷静下来,转过身,挪着颤巍巍的双腿走出了宿舍楼。   ——刚才她进入了鬼怪的范围内,而一旦在那里呆的时间超过三分钟就会触发死亡条件,所以必须先出来重置一下时间。   而且……   她看向身后那个跟着她出来的男人,见对方满脸都写着“无辜”两个字,心里的怒气顿时噌噌噌的往上涨。   刚才那情况,如果她胆子再小一点,也许真的就被活活吓死了!   如果可以,南曲是真想臭骂他一顿。   可她知道就算再怎么骂他,嘴里蹦出来也多半是“讨厌鬼”“大坏蛋”之类的词。   唉。   他现在就像块黏在她身上的炸.弹,随时可能要她的命,偏偏又无论如何都赶不走。   因为他的任务就是给别人拖后腿,他是绝不可能一个人单独行动的。   既然如此,那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早点死了。   反正他是游戏内部人员,死上一千一万次也不会真没命。   想到这个,南曲低头看了眼倒计时,对他道:“那只鬼好像也没多可怕嘛,小哥哥,没时间啦,我们快点进去找碎片吧!”   说完她抓住他的胳膊,拖着他就往里走去。   顾业被她拖着走,目光落在她后脑勺上,心中暗想,一个新人居然能有这心理素质?到现在还有心思演嘤嘤怪——刚才鬼出现的时候她可不是这么说话的。   有点意思。   于是进门之后,他脖子一缩,畏畏缩缩地抓住了南曲腰间的一点布料,满脸怯懦地躲到她身后:“小姐姐,这里真的好可怕,你一定要保护好人家啊!”   南曲:……?   保护你?我特么只想一拳揍死你。   她用力扯下他抓在衣服上的手,狠狠瞪了他一眼:“讨厌,再这样人家要打你了!”   ……   算了,她现在都想揍自己了。   深深叹了口气,南曲又看了眼倒计时,才道:“那我们就先在一楼分头找好吗?我去左边啦。”   说完她就向左侧跑去。   宿舍楼大门在正中间,上下楼的楼梯正对大门,左右两侧都是寝室。   她先从头到尾将两边的宿舍大概看了一下,想着可以先找杂物少的房间,但令她意外的是,在走廊尽头处,她看到了一间公共澡房,和与澡房正对着的卫生间。   南曲想到,之前她看到的那只鬼明显是因为水而死的,虽说它活动的范围并不仅仅局限于有水的地方,但澡房这种水多的地点出现碎片的几率说不定会更高一些。   既然有澡房,那肯定优先找它了。   她站在门口吸了口气,做足了再一次被女鬼吓个半死的心理准备,接着果断推门而入。   这一瞬间,一道阴冷的寒风迎面吹来,透过凌乱的发丝,她隐约见到一道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   原本寂静无比的澡房中,突兀地传来了“嘀嗒嘀嗒”的水滴声。   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一点诡异悠长的啜泣声。   氛围渲染得倒是不错,但在经历了一开始那恐怖的一幕之后,现在这点小动作根本吓唬不了她。   她只当做完全没看到那道黑影,抬起左手横在身前照明,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澡房里。   这里并不是常见的那种需要大家“坦诚相对”的大澡房,而是用木板隔成了许多小隔间,有些像卫生间的格局。   这无疑为寻找碎片增加了难度。   南曲一秒钟也不敢耽搁,上前推开隔间门,一间间飞快检查起来。   好在隔间内只有花洒和挂钩,找起来还算快。   而就在她推开第五道门的时候,外面走廊上忽然传来“啊啊啊”的一阵惊叫,随后就是一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南曲眼皮一跳,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紧接着,那身材高大的男人就像个受惊的小媳妇儿一样冲她扑了过来。   顾业:“啊啊啊,那只鬼冲我脖子吹凉气!好可怕啊!救命啊!”   南曲:“……”   演,您再接着演。   她无声叹息,低头瞥了眼倒计时,心中暗暗估算了一下,开口道:“检查隔间吧。”   说完她惊喜地发现,原来只要说这种字少的短句,她还是可以正常说话的。   随后两人便一左一右在各个隔间搜寻起来,直到倒计时距离三分钟时限还剩二十秒。   南曲停下动作,向门口走去,简短道:“去厕所。”   “好。”顾业应了一声,又打开了下一道门。   站在他看不到的黑暗里,南曲冲他竖了个中指,轻手轻脚地向宿舍楼外走去。   快到门口的时候,倒计时还剩五秒左右。   她这才加快速度,直接跑了起来。   可才跑出去两步,她就差点儿被从身后传来的声音给吓得摔下去——   “你不是去厕所吗?”   ……真是哔了狗了。   南曲一口气跑出大门,回头看去,就见顾业阴魂不散地跟了出来。   她看了他好一会儿,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是她想得太简单了,他应该很清楚这局游戏里的所有禁忌,根本不可能这么容易死。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找到碎片最重要,还是中途有机会再摆脱他吧。   ——那么,这个形容丑陋又恶心的溺死女鬼,应该需要什么东西呢?   南曲站在门外想了想,一分多钟后,再次走进宿舍楼。   刚走到左侧走廊处,那只浑身肿胀的女鬼便唰的一下闪现在她眼前,张开黑漆漆的大嘴,冲着她的脸发出一声嘶哑难听的怪叫!   随着它张大嘴巴的动作,那皮肤都胀得透明了的脸一下子又崩开了几条新的裂口,一些白花花的蛆虫和着黑色粘稠状的血液,争先恐后地从里面挤出来,刷拉拉掉了一地。   南曲面无表情的扇了扇面前腥臭的空气:“挡路了,让一下,谢谢。”   女鬼:???   南曲绕过她,就近走进了旁边的宿舍。   这所学校显然已经废弃非常久了,所有东西上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她四下看了看,皱皱眉,走向阳台,抓住窗帘用力往下一扯。   窗帘立刻被她拽了下来,上面的灰尘像下雨一样落了满身,呛得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一边咳她一边拿着布走出去,对因为大受打击而站在走廊上一动不动的女鬼问:“要这个吗?”   女鬼转过身来,愣了一愣。   南曲一本正经的开口:“可以用它遮住脸哦,女孩子嘛,当然要美美的呀,小姐姐你也不会喜欢现在的样子吧?”   女鬼腥红的眼睛眨了一下,那条钻在眼球上的蛆虫终于掉了下来。   “滴——”   一道提示音,从腕表上传来。   她低头看去,就见上面出现了一段文字——【获得溺死女鬼的好感】   只有简短的一句话,但南曲知道,它的出现就代表着三分钟的时限已经被延长到了六分钟。   从现在开始她有六分钟的时间寻找这只鬼管辖范围内的碎片,但时限结束后依然会被它追杀。   她不由在心里默默夸了林珏一番,要不是原著中女主冒险试验了这个方法,她也捡不了这个便宜。   澡房还没检查完,她看了眼时间,便向那边飞奔而去。   后方的黑暗中,顾业看着那道代表着南曲的灯光跑进澡房,挑了挑眉,抬起胳膊对着腕表轻轻说道:“小林,查一下这个叫南曲的,我怀疑有人帮她作弊。” 第3章 拼图3   在三次进出之后,南曲终于从一间宿舍里翻出了第一张碎片。   虽然宿舍内几乎是空置的,但还有很少量的物品存在,就像是学生们搬离的时候留下了不想要的东西。   而这第一张碎片,就是南曲从床下的一只臭袜子里找到的。   那个顾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再捣乱,反而跟她一起认真找起碎片来。   途中他还装傻问她为什么总是进进出出的,她也装作不知道他的身份,简单的说了一下。   找到第一张后两人一起上了二楼,顾业一边走一边问:“喂,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哟,语气终于正常了。   南曲看他一眼:“什么?”   “我们有可能会找到重复的,用不上的碎片。”   顾业道:“虽然也许可以跟其他玩家交换,但我觉得所有人都找齐碎片并活下来的几率很小,有可能到最后都没人找到我们需要的碎片。所以我们必须尽量多找一些,不止是找到六张就万事大吉了。”   南曲点点头,心想他居然还真在认真分析?这可不符合他的职业设定啊。   他又一脸严肃道:“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五十分钟了,我们按这个速度找下去绝对不行。”   南曲一脸单纯:“小哥哥,你说得对,你好厉害哦,我都没想到这些呢。”   ——我看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不过他说的确实没错,即使对她一个人而言,这速度都太慢了,更何况还有个“队友”。   “总之,从二楼开始分开找吧。”顾业说:“一人一边,找完会合。”   居然主动说要分开走?   这么反常,绝对有问题。   南曲怀疑他知道碎片分布的位置,分开走就是想一个人去把碎片找完藏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他的目的是干扰玩家做任务增加游戏难度,又不是为了杀人,游戏官方应该也不会给他这种扰乱正常游戏的权限。   两人很快上了二楼,顾业走向右侧,走了两步又回头冲她笑了一下:“祝你好运。”   南曲没说话,看着他走向第一间宿舍后,便也转身去左边走廊寻找起来。   在原著中,除了活动范围大的鬼魂外,也有范围很小的,可能只会在一间房或者多少米范围内出现。   前者代表区域内碎片很少,找起来比较麻烦,但危险性也不高。   即使触发了死亡条件,鬼杀人的方式也一定是慢吞吞的,可以给玩家不少逃脱的机会。   这是女主林珏在后来所有玩家会合后,通过大家的描述猜出来的。   每个人遇到的第一只鬼都只是看起来很恐怖,却并不危险。   这种设定更像是希望新手玩家能通过它来适应游戏,以及找出隐藏规则。   也就是说,从第二张碎片开始,游戏才真的变得危险起来。   南曲的行动也更加谨慎,小心地推开宿舍门,用手电往里照了照才走进去。   她一直注意着时间,在过去一分钟后这里都没出现任何与鬼怪有关的现象,便停下来去了对面的房间。   毕竟只是新手关,进入鬼怪的范围之后,即使它不现身也会出现点别的提示,让玩家知道这里有鬼,才好在三分钟时限内尽快离开。   比如她在一楼时,每次进入宿舍楼女鬼都会出现,哪怕是一闪而过。   既然第一间房没有任何情况,就说明碎片一定不在那里。   第二间和第三间,情况相同。   但就在南曲刚转身要出去的时候,一道白光忽然出现在门口,随即传来顾业的声音:“你这里怎么样了,找到了吗?”   这个人走路怎么都没声音的?而且说好的分开走,他这么快就过来了?   南曲叹了口气,问道:“怎么啦?”   “我那有只厉鬼,不过已经拿到碎片了,有两张。”   他说着摊开左手给她看,南曲见他手里竟躺着两张不同的碎片。   这么快吗?   南曲疑惑道:“可是才过去三分钟耶,你都找完所有房间了咩?”   “当然没有了。”   顾业笑了声,颇为得意地说:“我在第一间房就遇上了鬼,想试试它的活动范围,就直接去了尽头最后一间。嘿,运气还真好,最后那间房里就有两张碎片!我想那边不会再有了,就过来帮你一起找。”   你过来捣乱还差不多,所谓的分开走果然只是说说而已。   南曲心想,这么看来他可能真的知道碎片位置,否则怎么也找不了这么快,而且他这段说辞听起来也太假了吧。   不过她不能肯定他会不会私藏碎片,所以还是得防着,不能让他在这边单独行动,万一碎片被他藏起来,她可就要凉了。   她不动声色,走向他:“好的呀,那你跟人家一起去对面那间吧。”   “行。”顾业应了一声,转身率先走了过去。   南曲的手电光线打在他的背后,跟着他走了两步,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好像不太对劲。   她可以肯定,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就出现在他身上,但具体是什么呢……   她停下了脚步,正待细看之时,顾业却已经走出光线范围,推门进了对面宿舍,变成门口一道被光包裹的黑色轮廓。   也许是因为没听见她的声音,他转过身来,身形隐匿在手电后面的黑暗之中,连轮廓也几乎消失:“又怎么啦,小公举?”   语气听起来颇为无奈,似乎对他来说,南曲反而才是他甩不掉的麻烦。   南曲却没理会他,只是站在走廊里,皱着眉头沉默地想着什么。   她的目光从对面挪开,习惯性地看了看表。   黑色腕表上的倒计时还在一个数一个数地减少着,跳动得好像很慢,整个任务时间也还有五个多小时,看起来很充裕,却又让人感到一种抓心挠肝的焦虑。   忽然间,一点细碎的画面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腕表?   对……就是这个!   她猛然转身,拔腿就跑!   身后传来顾业充满疑惑的声音:“喂,你跑什么啊?”   直到跑回到楼梯口,南曲才回过头冲那团微弱的亮光喊道:“你他妈是个鬼,老子能不跑吗!”   话音才落,那团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漆漆的走廊里悄无声息,像是从没出现过任何“人”。   没错,那根本就不是顾业。   ——那个“顾业”拿碎片给她看的时候,用的是左手。   而当时他还开着手电,她看向他手心时,那道光一定照在他手里,否则以当时的距离她根本不可能看得那么清楚。   可在这场游戏中,所有玩家的腕表都是出现在左手腕上的,也无法被人为调换。   所以,这个“顾业”绝对不是真的。   那么它又是只什么鬼呢?   ——等等,她刚才冲那只鬼喊的那句话是不是突然变正常了?   南曲的思绪忽然转到了奇怪的地方,再一回忆,似乎当她在楼下被女鬼吓到时说的那句话也是正常语气?   难道在惊恐的情绪下她就可以正常说话?   言归正传——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刚才那只鬼,应该是镜鬼。   因为镜子里的东西,肯定和现实世界正好相反。   它用了和顾业一模一样的外表,却改变不了它本身的特性。   不得不说,对单独行动的人而言,这只鬼真不是一般的危险。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刚才有没有超过三分钟时限。   也许没有,所以对方只能看着她跑走。   但也许已经超过了,只是那个地方正好是镜鬼的范围边缘,她又跑得那么突然,它才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不管是哪种情况,那都着实令人后怕。   如果她没注意到那点异样,而是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寻找碎片上,跟着它走进那间宿舍,那么此时的她,就可能已经变成了另一种“碎片”。   现在回过头一想,其实它的破绽并不小,比如刚出现时说的那一段话。   只不过南曲当时以为是顾业在撒谎,并没有朝鬼怪身上想,差点儿就出了大事。   说起来,顾业怕是早就知道这里有只镜鬼吧,所以分开的时候才说了句“祝你好运”。   甚至于他故意提出跟她分开走这一点,应该也是为了方便镜鬼下手。   这算是故意挖坑呢,还是算用他的反常来当一种提示呢?   ……不用想了,肯定是挖坑啊。   南曲心中默默骂了他一句,定定神,便再次走向了宿舍。   镜鬼似乎也明白她不可能再上第二次当,于是非常干脆地变成了她的样子想给她制造压力——当然是浑身血淋淋的样子。   但南曲用的是别人的身体,再怎么鲜血淋漓对她来说这都是个陌生人,心理压力并没那么大。   于是在两分钟后,她就找到了第二张碎片。   剩下的两间寝室她也找了一下,一无所获。   最后就剩尽头的澡房和公共卫生间了。   南曲正想先去卫生间看看,却听空旷的走廊上传来了一道远远的脚步声,转头看去,就见一团手电光正向这边走来。   随后又听见顾业的声音在那边淡淡说了一句:“不约,谢谢。”   等人走到她面前,确定是真人后,她问道:“你刚才看见什么了呀?”   顾业从头到脚看了她一遍,露出一种微妙的笑:“它想色.诱我留在那儿——你猜它变成了谁呢?”   南曲:“???你看本宝宝干嘛?”   不是,现在的鬼这么没职业道德的吗? 第4章 拼图4   二楼剩下的澡房和卫生间被两人检查完毕,在去往三楼的时候,南曲得知顾业也已经找到了一张碎片。   而算起来,在整个二楼搜索的过程,加起来也没超过十分钟。   虽说能够这么轻松的原因是因为南曲看过原文,并不代表她自己玩得有多好,但她还是非常开心。   她觉得只要小心一点,这局游戏她应该是可以顺利通关的。   最重要的是,也许游戏一完成她就能回家了——因为《颤栗游戏》这本书她只看过第一个单元,于情于理,都没道理让她永远待在这里面吧?   “这次还分开走吗?”   走上三楼,顾业停下来问道。   南曲收回思绪,摇了摇头:“还是一起吧,人家一个人真的好害怕哦,嘤嘤嘤……”   说完她就咬了舌头——居然一分神把这事儿给忘了。   顾业星星眼:“好的鸭,那你要继续保护好人家哦。”   南曲:“……”   幼不幼稚?   而且,他现在问她要不要分开走,就更说明在二楼时他是故意挖坑让她跳。   如果她的队友是个正常玩家,或者她根本没有队友,那么在遇到镜鬼变成的其他玩家时,她都不至于那么放松警惕,差点就死在那里。   这个人跟在她身边,确实太危险了,必须把他彻底甩掉。   南曲心思一动,想起刚刚才去过的那个地方,心中有了主意。   她指指左侧走廊:“小哥哥,人家想先从这边开始。”   宿舍楼内的布局都是一样的,右侧走廊有十间寝室,左侧则是八间,尽头处两间是澡房和公共卫生间。   顾业耸耸肩,率先走了过去。   南曲紧跟在后面,和他一前一后进了宿舍。   这次运气似乎不怎么好,他们一间间找完前面八间宿舍都没任何发现。   但在寻找碎片的过程中,南曲偷偷藏起了一样东西。   接下来就是卫生间了。   推门走进去的那一刻,在这栋宿舍楼内从没亮起过的电灯,忽然呲呲的响了两声,并闪烁起来。   当灯光亮起之时,一道红色身影软绵绵的吊在天花板上,低垂的头部被浓密黑发遮盖了大半,只有下半张脸清晰可见。   南曲看见,一条鲜艳的舌头从它嘴部垂下,长长地垂在胸前。   身上的红色连衣裙长至脚踝,再往下,惨白的双足之上,有红色液体一滴滴缓缓滴落。   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那条红裙子,是被血染成的。   灯光忽明忽暗,在南曲刚刚看清那只鬼的大概模样后,闪烁得越来越快,紧接着,电灯“啪”的一声爆出火花,一下子彻底灭了。   南曲啧了声,心说这游戏也太抠门了,这点电费都舍不得出。   旁边的顾业动了动,转过身来问:“直接进去呢,还是去找东西来?”   南曲半眯着眼躲过他腕表的光:“你已经知道要找什么了咩?真的好厉害鸭,人家好佩服你呀小哥哥!”   顾业:“……”   可能是这里太冷了吧,他觉得胳膊上稍微有点鸡皮疙瘩。   他道:“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剪刀之类的吧,因为它吊在天花板上嘛。”   南曲挑了挑眉——好,去掉一个错误答案。   剪刀其实是看起来最有可能的一个东西,但他都这么说了,那肯定不对。   她想了想,转身去相隔两间的宿舍里翻出一样东西,犹豫了一下,还是到另一间宿舍拿了把生锈的剪刀。   以防万一,说不定他就是故意反其道而行呢。   顾业原本非常悠闲地双手环胸靠在墙边等人回来,但当看到南曲手里拿的东西后,一下子站直了身体,又惊又疑地沉声问道:“不是拿剪刀吗?你怎么拿了……一卷卫生纸?!”   最荒唐的是——卫生纸是正确答案。   可是,任何一个脑回路正常的人都不会在第一时间就想到拿这玩意儿来吧?   这个新人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他不信这是巧合,天底下哪有这种巧合?   她从头到尾的表现,都好像一早就看破了整场游戏的规则,要说她没作弊,他绝对不信。   可是几分钟前小林的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用文字方式发到了他的腕表上。   那上面说,南曲本名曲小楠,是真正娇生惯养长大的白富美玛丽苏,社会关系非常简单,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跟任何一个与游戏相关的人接触过,根本没有作弊的可能。   看到那段文字的时候,顾业还在想也许是他错怪了她。   可是现在……   她要是没作弊,他就把别人恶作剧送给他的那一大碗折耳根全吃了!   南曲只见眼前的男人脸色不善,那双眼睛就像警察看犯人一样紧紧盯着她,于是立刻明白,她这卷纸拿对了。   至于为什么拿卫生纸,是因为她以前听爷爷讲过一个厕所里的,关于要红色的纸还是蓝色的纸的鬼故事。   当时她年纪还很小,听完以后就说:“爷爷,这只鬼是不是自己忘了带纸,上完厕所出不来,又不好意思跟别人说,才暗示人家她只有红色和蓝色的纸,让别人借卫生纸给她啊?”   爷爷立刻就被她逗笑了,还被奶奶臭骂了一顿,说他老吓唬孩子。   南曲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又忙收回思绪,拿着东西进了卫生间,借着手电光走过去,将纸递给了女鬼。   腕表上弹出好感提示后,顾业才带着一脸的怀疑走进来。   南曲怕他拿走碎片,赶紧飞快地寻找起来,也一直盯着他的动作,见他去拿什么,就抢先一步过去。   最后是从一个装满卫生纸的纸篓里翻出了碎片。   接下来,才是最要紧的部分。   南曲看看时间,从卫生间出去又进来,对顾业道:“小哥哥,你先去澡房找碎片好咩,人家好想上个厕所……”   顾业心想,这么大一只女鬼就被你给无视了?你还上厕所?   这特么能是普通新人应有的心理素质吗?那个小林做事也太不靠谱了。   他走出卫生间进了对面的澡房,心不在焉地随手拉开隔间,装作在找碎片的样子,心里却在想着,等游戏结束后他要亲自去查一查,就不信查不出来。   忽然间,身后的澡房门发出“咯吱吱”的一阵响,在他回头看去的同时,那道门“嘭”的一声,紧紧关闭起来!   他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迅速冲向那边。   却在同一时间,门外传来一阵金属碰撞声,显然是有人在外面锁门!   等他赶到门边伸手去拽时,便已经拉不开了。   整个宿舍楼里的所有门,除去澡房外都是无法从外部上锁的。   只有澡房,是由宿管在每晚特定时间后落锁。   而这里的锁,是最老式的那种锁扣。   只要把锁扣扣起来,再在上面插上某样东西,就能把人关在里面。   ——她一定是早就计划好的!这到底是个什么新人啊!她是不是有毒!   门外,南曲满意地拍拍手,笑得无比灿烂,连语气都温柔可爱了许多:“小哥哥,你就乖乖待在里面等游戏结束叭,真是没办法鸭,你好讨厌哦,人家真是非常不喜欢跟你一起走呢。”   顾业磨了磨牙,却故作无辜道:“你千万别开这种玩笑啊!你要不想跟我一起组队,我出来以后就去隔壁那栋楼好吗?你把我锁起来我就做不了任务了,不就是学你说了几句话吗,我道歉好吗?”   回应他的是南曲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他叹了口气,抬起手腕打开腕表:“小林,再给我查,仔仔细细地查!”   对面传来的回复是:“哈哈哈哈唐哥你也有今天!居然被新人坑诚这样!我一定要保存这段视频发朋友圈哈哈哈哈哈哈……”   南曲走到楼梯口,看着上下楼的两边楼梯,想了想,选择了下去。   再待在这里的话,估计她接下来的时间里就得一直听见顾业砸门的声音了。   反正隔壁男生宿舍应该没人去,而且她时间充裕,只差三张碎片而已,完全来得及。   她下了楼,在一楼遇到那只用窗帘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溺死女鬼时,双方还“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一路走到男生宿舍内,她在走廊见到了一只只有上半身在地上拖行的男鬼,犹豫两秒后就直接上了二楼。   一楼的碎片只有一张,范围那么大,找起来很麻烦,还不如直接从二楼开始。   然而,等她走上二楼,找到第三间宿舍的时候……却发现那道门怎么都推不开。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抵住了门,不想让人进去似的。   鬼会做这种把玩家拒之门外的事吗?   南曲心中生疑,觉得可能是有玩家躲在里面,刚想敲门出声说点儿什么,却忽然感觉自己的左手腕上传来了一阵非常轻微的震动。   她低头扫过那些文字,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玩家张秋长时间未参与游戏(十分钟内处于同一地点没有有行动),触发审判者惩罚。各位玩家注意,审判者为无解厉鬼,其杀戮不止针对违规者,请遭遇审判者的玩家尽快逃离。】   下一秒,一道沉重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位置传来。   南曲下意识转头,却只能看见一片浓重的黑暗。   只是那声音,分明就在她眼前几米之外,而且,越来越近。 第5章 拼图5   它会无视她,先去杀死那个犯规的玩家张秋吗?   ——不会。   从它出现的这一刻开始,所有玩家,都是它的猎物,谁也不能幸免。   那,跑吗?   不,不可能跑得掉。   它过来的方向堵住了她逃离的路,要逃跑,就等于朝它脸上撞。   躲吗?   在她身后,只是一段通往各个寝室的走廊。   在这么短的距离下,不论她躲进哪一间寝室,都一定是在它眼皮子底下进行的,绝对不可能躲得掉。   它只要往门口一站,她就彻底没了生路。宿舍窗户也是有防盗栏的,她就算有勇气跳楼,也没有那个机会。   前有猛鬼,后是死路,南曲被夹在中间,听着“嗒、嗒”的沉重脚步声,一点点向她逼来。   她眼前仍是漆黑的,那东西隐藏在黑暗里,连一点儿轮廓都没露出来。   她看不到它的样子,只听见那一声声脚步渐渐靠近,就像是催她走上黄泉的一道催命符。   豆大的汗珠霎时从额角滚落。   时间不多了……南曲盯着眼前的黑暗,猛一咬牙,做出了一个既大胆又无奈的决定。   她侧过身,跑进对面的宿舍里,再转身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奔向了对面那间被人从里面抵住的宿舍!   借着冲刺的力量,她左侧半边身体狠狠撞在了宿舍门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而那道门,嘎吱一下,出现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赌对了!门后抵着它的,果然是每个宿舍里都有的那张大木桌子。   张秋是个女生,宿舍里能搬动过来抵门的只有桌子。   上下铺的铁架床虽然也能挪动,但那会发出很大的动静,她是想在这里躲起来,当然不会再弄出那么大动静告诉别人和鬼她在这里。   而这,现在成了南曲唯一能够活下去的希望。   她的余光中,已经出现了一点模糊的高大畸形的轮廓。   还有一股非常刺鼻的血腥味渐渐弥漫开来,味道浓得好像这条走廊都已经完全被鲜血给染满了一样。   但她一眼也没转头去看,因为她知道,一旦看到它的模样,她就再也不会有任何反抗的力气。   她只能拼尽全力地将门上出现的那条缝隙往里推,在一阵阵桌角摩擦的声响中,门缝很快开到了能挤进一只脚的大小。   但就在这个时候,她明显感觉到里面传来了一股与她抗衡的力道。   毫无疑问,一定是张秋!   此时此刻,她们就像是两个单脚站在石柱上的人,四面皆是无底深渊,而这根石柱,也只能容得下一个人。   “不要……不要进来……求求你快走,快走开啊!”   张秋懦弱惊恐的哭声,夹杂着乞求声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而南曲的身边,一道夹杂着血腥味的粗重呼吸声,已经近得几乎盖过了张秋的声音。   她知道,最多再有两秒,它就会让她死得血肉模糊!   绝对不能死,更不能这么快、这么憋屈地死在这里。   求生的意志,在这一刻盖过了一切,让她不知从哪里爆发出一股极大的力量。   伴随着近乎嘶吼的一声大喊,南曲猛地一下将门推开了一小半!   侧身钻入门中的那一刻,脑后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回头看去,一把染满血液的斧头,穿透门板,深深砍了进来。   “是,是你!你为什么要进来,为什么要害我一起死!”   张秋在木桌的那一头抵着门,满脸泪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而她这种懦弱的哭泣,其实已经让她失去了一部分力量,才给了南曲推门进来的机会。   现在,她这句指责般的话,又给了南曲更加不会手软的理由。   ——什么叫害她一起死?不是她躲在这里什么都不做,才引来了这个“审判者”吗?   南曲心中既害怕又愤怒,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一脚跨上木桌,翻越过去站在了另一边靠近门的位置。   与此同时,审判者放开了斧头,徒手从外面开始推门。   它的力量与南曲比起来就像大人与幼儿的差距,南曲才刚刚关掉手电,就听木桌桌脚发出一阵难听的摩擦声,顶着张秋,猛地一下子就被推到了最大程度!   门板带着那把嵌在上面的斧头一起折过来,碰到南曲身上,也将她藏在了门后与墙边的夹角。   于是,推门而入的那只厉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桌子后面的张秋。   张秋惊恐地站在那里,双眼死死盯着它,浑身颤栗不止,脚下却连一丁点儿也没有挪动。   她的手电还亮着,南曲站在门后,清晰的看见了她的脸。   那张脸,充满了绝望,不甘,恐惧,怯懦,怨恨,后悔等等令人不忍直视的负面情绪。   她也看见,厉鬼“审判者”迈着极其沉重却并不缓慢的步子,从门外一步步走了进来。   从她的位置,只能看到它的背影轮廓。   它应该刚好和门一样高,体型非常高大,却并不像是个人形。   南曲一时看不出它到底是个什么形状,只能说,像是有人拿着一团橡皮泥随手用力一捏,然后摊开手掌,手心里躺着的那条奇形怪状的东西。   只不过这东西上面,长出了人类的手和脚。   它身上似乎也没有皮肤,在微弱的手电光下隐隐有些水光,想来那刺鼻的血腥味正是从此而来。   明明根本看不清楚它的样子,可即使只有这样的轮廓,南曲在看到以后,心中还是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浓浓的恐惧感,连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这应该不仅仅是源于那奇怪的外表,还有,它身上那种死神索命般的压迫感。   好在,此时它所针对的人,不是她。   张秋站在那个地方,俨然被吓成了一只乖乖等死的羔羊。   即使审判者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并伸出那双长有利爪的手抓住她的脖子,她也一动不动,唯有一声声颤抖的哭泣,和从腿间流下的尿液,才能证明她此时还有意识。   随后,利爪刺进了她的脖子,掰着她的头颅,一点点拧动……   南曲挪开目光,趁着这难得的时机,轻轻从门后出来,连手电都没开,转过身,拔腿便跑!   前方一片漆黑,她摸着黑边跑边打开手电,往前看上一眼就又立刻关闭。   她扶着栏杆几乎是滑着下到了一楼,可是正要往宿舍外面跑的时候,却一下子呆在了那里——   隔着一片黑漆漆的大厅,宿舍大门外有月光洒落下来,留下暗淡的亮光。   而借着那点光亮,她看到,原本应该开着的宿舍大门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些细细密密的竖条。   那是……门口的铁栅门被关上了。   下一秒,南曲飞快冲了过去,到了那里细细一看,顿时犹如被冰水泼了满身。   门真的被锁上了!那上面挂着的是一把U型锁,是她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的锁!   她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就是顾业,只有这个人会来干这种事。   但现在到底是谁干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她和一只无解的厉鬼锁在了一起。   艹。   说好的新手关简单呢?   南曲没有时间仔细考虑,唯有按着脑子里飞速闪过的念头去做。   她关掉手电脱下鞋子,将一只鞋扔到大门外,转身快步走回楼梯,跑上即将走到二楼的楼梯中部,将另一只鞋鞋尖朝下放在了那里。   而这个时候,她已经听见二楼走廊里传来了审判者的脚步声。   她不敢停留,连忙转身下楼,悄无声息地躲进了左侧走廊第一间宿舍之中。   躲在第一间,是以防万一。   万一它找过来了,她至少还有一点朝楼上跑的机会。   这间宿舍的门锁已经和其他的一样都锈得用不了了,她只能将门掩上,也没办法搬东西堵门,就那样背靠着门板,悄悄地坐在了地上。   周围一片漆黑,但隐约有血腥味从面前传来。   她知道,黑暗里还有一只鬼,那只在一楼的,只靠上半身拖行的男鬼。   所以,她还有两分多钟的时间。   这也许……是她最后的两分钟。   楼梯上,“嗒嗒”的脚步声隐约传来,伴随着南曲越来越快的心跳声,渐渐清晰。   她甚至能听出来,在那道脚步声之后,还有另外的什么声音跟着响起。   很快她就听清了——那是有什么重物被拖行的唰唰声。   不是属于斧头的金属声,那就是……张秋的尸体吧。   南曲的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左手放在大腿上,用力掐住了一块肉。   这一刻汹涌的恐惧感几乎让她丧失理智,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只有疼痛,才能稍微让她保持清醒。   “嗒——”   脚步声走下了楼梯。   她的心,也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那重重的脚步声,像击在她心脏上的鼓点,每一声,都能敲得她浑身战栗。   声音由远及近,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仿佛就在耳边。   一步,两步……忽然,它停了下来。   南曲的牙齿开始打颤,不受控制地发出咯咯的轻响。   她只好张开嘴,用嘴轻轻地呼吸着,心里不断祈求着对方能注意到大门外那只鞋。   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她的祈祷,那脚步声很快再次响起,冲着大门方向走去。   得救了!   它看到那只鞋,就会以为是她跑出去了以后关上了宿舍大门。然后它会打开门出去追人,而她就可以趁机逃出去了!   南曲心中顿时一松,浑身大汗淋漓。   可是下一秒,就在她眼前的黑暗中,那只只剩下上半身的男鬼,忽然发出一阵凄厉的哀号。   ——糟了。   哀号声尚未停下,大门位置的脚步声就忽的停了下来,两秒之后,再次响起。   这一次,是向这边走来。 第6章 拼图6   南曲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她面前只有一条路,就是趁现在还有机会,立刻出门向楼上跑——因为楼上还有好几层,可以多拖延一段时间。   所以,在那道脚步声往回走过来的第一声响起时,她便猛地拉开宿舍门,打开手电直接冲向了楼梯!   楼梯上洒满了粘腻的鲜血,她光脚踩在上面,一步一个血脚印。   上到二楼,南曲犹豫了一秒,随即蹲下来,用裙角在地上的一滩鲜血上抹了好几下,双脚也踩上去,故意踩了满脚的血。   这时候,楼下的脚步声已经踏上了楼梯。   她一咬牙,起身一步两三阶地往上跨,拼尽全力朝楼上冲去!   她能感觉到脚上的血正随着踩在地上的次数而逐渐变干,在上到四楼时,便无法在地上留下任何痕迹。   南曲只好弯腰用裙角在地上抹了两下,留下一小块痕迹,再加重脚步,跑上了五楼。   她能听得出来,楼下的脚步声大约还在二三楼左右。   审判者其实追得并不算快——这毕竟是新手关,它虽然见谁杀谁,但也不是完全不给玩家逃脱的机会。   如果不是宿舍大门被人锁上了,南曲早就把它甩掉了,根本不会陷入如此绝望的境地!   她没时间埋怨锁门的人,弯腰用全是鲜血的裙角在脚底下用力抹了几次,然后向着五楼右侧的走廊里跑了一段。   一道由清晰变模糊的脚印,就这样通向了走廊深处。   随后她又用裙子干净的部分擦了脚底,才放轻脚步,静悄悄地踮着脚走上了通往六楼的楼梯。   但她只走到三分之二,就在上半层楼梯的中部蹲了下来——这个位置,从楼下是看不到她的。   剩下的,就看老天给不给机会了。   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这表明审判者正一刻不停地向楼上走来,中途并没有停留在其他楼层。   南曲蹲在那里,心跳如鼓,却又并不是特别恐惧。   或者应该说,正是因为她太过于恐惧,才会产生出压制住这份恐惧的力量。   她悄无声息的潜伏于黑暗中,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大脑飞速旋转,竟忽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   脚步声,一点一点上了楼。   南曲听见它在自己的正下方越来越重,越来越近。   紧接着,它走上了五楼,并短暂地停下了几秒。   ——也或许没有几秒,只是一瞬。只是对于这一刻的她而言,度秒如年。   很快,它再次响起。   “嗒——”   “嗒——”   每响一声,就好像一双巨大的手在她的脖子上又掐紧了一分。   终于,她听见那声音越来越远,走向了五楼右侧的那条走廊!   有希望了!   南曲心中一松,身体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她在黑暗中蹲着转身,用手摸着阶梯,悄悄的向楼下摸索而去。   在这个过程中,她听见那只鬼打开了某道宿舍门并进去查看了。   于是在即将走到五楼时,她就停在墙边,等听出它走进某间房时,才悄悄转过楼梯,躲过它的视线下了楼。   她站起来,扶着楼梯继续小心前行,在几乎全黑的环境下像个盲人一样行动。   直到摸索着到了二楼,闻到那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时,南曲才停了下来。   她站在那里,心中默默祈祷了一句,接着转身,走向了之前张秋被杀的那间寝室。   ——希望它没拿走那个东西。   脚步声模糊得几乎听不见,南曲觉得现在还算安全,于是便打开手电,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当手电光线照射到那道门上时,她心中一下子大松,整个人都忍不住软了下来。   她靠在墙边,盯着那把仍然嵌在门板上的血迹斑斑的斧头,嘴角扯出一抹淡笑。   这就是她的生路。   她吸了一口气,立刻行动起来。   拔下这把斧头,颇费了一番力气。   南曲双手拿着它,走下楼梯,快速赶到了被锁住的宿舍大门边。   这道门是从两边推拉开合的铁栅门,由于只是用在宿舍,所以它本身的质量就不是特别好,经过时间的冲刷后更是锈迹斑斑,有的地方看起来已经朽了。   她之前无法徒手将这道门弄开,但现在,她手里有一把无比锋利的斧头。   只要对准每行之间的连接处,就一定能把它弄开!   只不过留给她的时间很少,顶多一分钟而已。   先不说一楼这只鬼会不会忽然大叫,就算它很安静,斧头砍到门上也会发出响声,楼上那只鬼会立刻发现,并迅速赶来。   连接处是呈十字型交叉固定在两条铁栅上面的,共有四个连接点,她至少要弄掉上面两道,让它们吊下来,才能从中间挤出去。   但她的体力消耗很大,左臂也在之前撞门的时候受了伤,所以这不一定能在一分钟内做完。   可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也是近在咫尺的一条生路!一旦错过,她可能就再也没机会了。   南曲站在门边,找到门上看起来最脆弱的连接部分,盯着它看了几秒,才鼓起勇气,双手将斧头高高举起,重重砍下!   “嗙”的一声巨响,犹如寂静夜空里忽然炸开的一道惊雷。   连接处松动了一些,但还需要再补几次。   南曲没有去听楼上的动静,全身心放在眼前的门上,再次举起斧头,又重重抡下!   之前就撞伤的左臂忽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她脸色一白,却也只能咬牙继续。   她的力量果然还是太小了,连续四次之后,就连举起斧头都让她的胳膊开始发抖。   而头顶,脚步声开始逐渐清晰。   南曲咬住下唇,发出一声闷哼,用尽全力抱起斧头,“咣当”一声又砸在了门上。   与其说是她在砍,倒不如说是她抬起斧头,再用斧头自身的重量往下砸。   因为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甚至举起斧头时,胳膊上的肌肉都像是被针扎一样的疼。   只是跟活命相比,这算不了什么。   一次,又一次,她已经不知道挥起了多少下斧头,终于,第一道连接处咔的一声,掉落下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可能已经在三到二楼。   一滴汗水滚进了南曲的眼睛里,疼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她却连擦拭的空隙也没有,仍拼命抡着斧头,再一次次重重砸下!   “嗒——”   一道清晰无比的沉重脚步声,从她身后不远处传来。   毫无疑问,审判者已经来到了一楼,与她之间,只隔着一个不到二十米的小厅。   南曲不敢回头,也不敢有丝毫停顿,即使明知道背后有一个越来越近的索命厉鬼,她能做的也只有站在这里。   一步都不能挪!   要么死在这,要么打开门。   ——转身再跑上楼去迂回已经毫无意义,因为她要往楼上跑,就必须扔下斧头。   而审判者,肯定会捡起它,不会再给她下一次使用的机会!   快点!快点开啊!   南曲红了眼,高高举起斧头,猛地发出一声大吼,“嗙”地一声砍了下去!   “咔擦”一声轻响,伴随着金属摩擦声,第二道连接处,终于掉下。   南曲将斧头朝门外一扔,侧过身子就急忙往外挤!   与此同时,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停在了她的身后。   从门里钻出去的那一刻,南曲的裙子被一只丑陋而又巨大的手抓住了。   那股力量非常大,甚至把她也往回拖了过去。   她捡起斧头,回头看了一眼,直接朝裙子割了下去。   布料轻而易举地被割开,露出了她内里的一条纯白色内裤,同时也甩开了那只代表着死亡的手。   惯性让她往前一跌倒在地上,又连忙爬起来,抓着残破的裙摆拼命往前跑去。   直到她跑过女寝,跑回操场,再跑到远处的教学楼里,才终于敢停下来,坐在楼外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原来一直都在颤抖。   而前方,微弱的月光下,似乎有个人正向她走来。   她第一反应就是起身逃跑,随后才发现那是个正常的人影,并不是那只鬼。   紧接着对方打开了手电,一边走过来一边开口问:“那边的人是谁啊?我是王运。”   王运?   南曲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是那个唯一的老玩家。   也就是……带着张秋一起组队的人。   可是张秋已经死了,而在她死之前,是一个人偷偷躲在寝室里的。   那么身为她队友的这位老玩家,当时为什么不在她身边?   而且,大家都忙着找拼图,他怎么会在外面?   南曲心中生疑,也立刻警惕起来,却不动声色地开口道:“是人家啦,刚刚人家遇到一只鬼,它一直追杀人家,嘤嘤嘤……王运哥哥,人家好害怕鸭……”   这次她倒是没忘了嘤嘤怪的设定,但却是故意这么说的。   有时候,披着这样的人设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王运听到她的声音,加快脚步走了过来,用手电对着她从头到脚照了一遍,一脸惊讶道:“天,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南曲低下头,假装抹泪:“顾业哥哥跟人家走散了,我一个人遇到了厉鬼,好可怕啊嘤嘤嘤……”   王运凑得更近了点:“你找到碎片了吗?”   南曲抬头,一脸天真:“找到了鸭,人家已经有两张了呢!”   说完,她就看见王运的眼睛亮了一下。   他伸手来摸她的头,露出一脸微笑:“看不出来,真厉害啊。你别害怕啦,之后你就跟着我,我保护你啊。”   确实有问题。   南曲面色一喜,又犹豫道:“可是……那张秋小姐姐呢?” 第7章 拼图7   “她啊,十几分钟前被一只鬼给吓跑了。”   王运叹着气道:“我们本来是在这边教学楼里找拼图的,没想到她被鬼吓得拔腿就跑,我看着她是往对面去的,找完碎片后就想过去看看,免得她出什么事。谁知道我才刚走到女寝门口就蹦出那么一个提示,我怕遇上审判者,就跑去旁边的综合楼了,遇到了林珏和陆仁。”   顿了顿,他问:“你搞成这样,该不会是遇上那只审判者了吧?”   南曲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黑夜给了她最好的表演舞台:“不是啦,就是女生宿舍里有只特别特别吓人的鬼,人家身上的血就是它弄的。顾业哥哥和我分头找拼图,遇到鬼以后我想去找他,却发现他不见了,人家就赶紧跑出来了……”   她觉得还不太够,又大哭道:“王运哥哥,你说顾业哥哥是不是嫌人家烦,才偷偷一个人离开那边了呀嘤嘤嘤嘤嘤……”   王运嘴角抽搐了两下,似乎还做了做心理建设,才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没事没事,都过去了,别哭了啊。他不带你我带你,你先冷静一下,然后咱们一起去找拼图好吧?”   南曲收声,啜泣着点了点头,低头将烂掉的裙子两边抓起来栓了个疙瘩,挡住了露出来的身体。   她余光始终注意着王运,心中暗想,在原著里这个嘤嘤怪曲小楠,好像一开始就是和王运组队的。   在大家开始寻找碎片后,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女主就听见了她的惨叫。   而在这场游戏里,这么巧,跟王运组队的张秋,也死了。   虽然王运刚才的说法没什么明显的破绽,但南曲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难道他是为了抢走队友身上的碎片,才故意把人给害死了?张秋就是发现了他的企图,才独自一个人跑到男寝去藏起来?   可结合原著看,这根本说不通啊。   因为在书里曲小楠死得很早,完全没有时间去找拼图,如果王运的目的是这个,至少也要等她找到两三张再下手吧?   那除了这种原因,还能有什么?   南曲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只在心里暗暗警惕着,开口道:“好了王运哥哥,人家不哭了,找碎片最重要,都快过去一个半小时了,我们走吧。”   “行。”王运指了指她后面的教学楼:“就从这儿找起吧,之前我找过一二楼,我们从三楼开始找就行了。”   南曲乖乖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走上了楼。   王运边走边问:“对了,你知道三分钟这个隐藏规则吧?”   他说得非常模糊,显然是在试探。   南曲回应道:“知道的,是顾业哥哥试出来的。”   她毕竟活了一个多小时了,身上还有拼图,要说连这个都不知道也太假了。   王运听完点了点头,又问:“那他的拼图也不少吧,连你都有两张了——对了,你的拼图呢?”   南曲眨眨眼,一脸天真地说:“在身上呀。”   他是想让她摸出来看看吧?她就不接这个茬。   果然,紧接着,王运便停在楼梯中央,转身道:“我也没见你身上有地方能藏东西啊?”   南曲嘿嘿一笑,像是故作神秘似的没说话。   他就有点着急了,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两张拼图来,对她道:“要不你拿出来,我们拼一下看看这拼图上到底是个什么图案?”   这目的表现得可太明显了。   难道就因为她是个嘤嘤怪,他就觉得她没长脑子吗?   既然如此,那她可就不客气了。   南曲面露犹疑,吞吞吐吐道:“那,那先上楼,去教室里人家再拿,这里不方便哒。”   王运心想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但还是点了点头,带着她上了三楼,随意向右一拐,进了第一间教室。   也不知该说运气好还是不好,刚一进来,二人就感觉到一阵扑面而来的阴风。   而教室天花板上的几台风扇也陆续转动起来,发出嘶哑的金属摩擦声,仿佛随时都会旋转着掉下来,削掉他们的脑袋。   南曲便刚好找了个借口,说把这间教室找完再拼图。   王运心想两个人找肯定比一个人快,便点点头,二人一前一后从教室两端寻找起来。   南曲是从后往前找的,在寻找的过程中故意把桌椅搬得乱七八糟的,将整个后门区域都给挡住了。   在这个过程中,她还找到两支钢笔,塞到了裙子腰带里藏着。   她分心得厉害,这里的碎片便理所当然地被王运给找到了。   两人走出教室,王运就有些急切地说道:“现在可以了吗?说不定我们运气好,这五张刚好能拼出一张图呢!”   南曲故作扭捏,低着头,脚尖非常矫情地在地上磨了两下:“可是人家把东西放在……比较**的地方啦。你一定要看的话,可以先进教室去把门关上,等人家拿出来了再叫你吗?”   王运皱了皱眉:“怎么这么麻烦啊?你到底放哪儿了?”   “就……”南曲双手抱胸:“这里了啦。”   王运:“……”   真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奇葩。   他叹了口气,转身进了教室,顺手就关上了门:“那你快点儿啊,这里面可是有鬼的。”   话音未落,他就听见门外传来了金属锁扣的响声。   一时间他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两三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连忙伸手去拉门,却只拉开了一道缝隙。   他顿时气血上涌,大喊道:“你这是干什么!赶紧把门打开!这里面有鬼,别开这种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啦?”南曲站在门外,面色冷淡,语气却甜腻得让人直起鸡皮疙瘩:“人家可是很认真的想问你,你参与这场新手游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下一秒,她就听到里面传来往教室后面奔跑的脚步声。   她嘴角一勾,转身跑向后面,抽出钢笔慢悠悠地插上了锁扣。   直到这时,王运还在里面搬那一堆挡住了路的桌子。   “别费劲了啦,”南曲笑呵呵地开口说:“人家也不想让你死哒,就是想问问你,张秋小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目的,应该不是为了拼图碎片呀?”   里面奋力搬桌椅的声音停住了,过了两秒,才传来对方冷沉下来的一句话:“没想到你还挺聪明,是我大意了。”   南曲挑挑眉,没出声。   他又道:“我当然是为了拼图了,否则还能是什么?这场游戏的目的不就是找够六张碎片吗?”   “不说实话,你就在里面陪鬼玩叭。”南曲向后退了两步:“再给你十秒钟哦,要么破开门冲出来杀我,要么,人家可就走啦。”   说完,她就低头看着腕表开始倒计时。   “十,九,八……”   “等等!”王运磨了磨牙,眼神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门,仿佛把它当作了外面的那个人:“我可以告诉你,但你真的会开门让我出去吗?”   南曲嘻嘻一笑:“你要先从门缝下把碎片塞出来,然后我把它们藏起来再放你。否则,门一开你就会动手,是不是呀?人家一个弱弱的女孩子,怎么打得赢你呢?”   “草。”王运低骂了一声,又犹豫了一会儿,眼看着腕表上的时间一点点走过,最终咬牙道:“好,我告诉你!这场游戏算我栽了,大不了我不要那个成就积分就是了!”   他吸了口气,快速说道:“你们新人不知道,在这个叫做‘颤栗游戏’的系统里有积分成就奖励,而其中一个奖励最丰厚,做起来也最难的,就是【唯一幸存者】这个成就!”   “它的要求是,在任何一场游戏结束时,还活着的只有唯一一个玩家!”   他说到这里,气得又吸了一大口气,才接着道:“这个成就不管游戏难度是多少都可以获得,但在其他游戏里,大家都是有经验的老玩家,各有各的手段,想要获得成就并不容易。只有新手关……所以我们有一些缺积分的人,就会接这种带新人的任务来刷积分。”   果然不是为了得到拼图这么简单!   南曲眯了眯眼,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缺德。   “刷积分”三个字听起来多轻松多简单啊,可它背后的却是一条条新人的命呢。   也就是说,在原著里,曲小楠就是被他所杀了?那她今天也算是为“自己”报仇了?   她想了想,问:“那男生寝室的大门,是你锁的吗?”   王运连那个最大的秘密都说了,这点小事也就立刻承认了:“是,我知道你和顾业,还有张秋都在宿舍楼,就把男女宿舍门都给锁了,没想到你竟然在外面。”   南曲心道,诶嘿,这大概就是运气吧。   他居然刚好错过她跑进男寝以及被审判者追杀的部分,否则他就绝不会这么容易被她给骗了。   “我现在都告诉你了,可以开门了吧?”王运恨恨道:“已经过去一分多钟了!”   南曲语气甜甜的:“那你要把拼图先塞出来哦,人家怕你出来会杀我呢。”   王运被关在里面,没有办法,只能认命地走到前门,将三张拼图碎片全塞了出去。   南曲拿到东西,满意地看了看,笑眯眯道:“现在人家要告诉你一件人生哲理——陌生的人话,不能轻易相信的呀。王运哥哥,你就在里面跟鬼玩吧,撒哟啦啦。” 第8章 拼图终   南曲一路从楼上跑下来,也不敢停留,直接跑向了左侧的综合楼。   综合楼里有林珏和陆仁在,万一王运在一分钟多内想办法弄开门跑出来了,也不敢当着另两人的面杀她。   不过,他多半是没机会了。   到了综合楼下南曲没急着进去,先把拼图都拿了出来——其实碎片是放在弄开线头后的腰带夹层里的。   王运一定想不到,而加上他那三张,她已经有六张拼图了。   之前为了显示自己比较“柔弱”,她骗了他说是有两张。   南曲蹲在地上将拼图一张张放好,发现其中两张是重复的。   能拼出来的四张,大约可以看出完整拼图的样子——是校园俯瞰图,这在原著里也提过,上面并没有什么特殊线索。   而此时距离倒计时结束,还有四个多小时。   不出意外的话,这局游戏就稳了。   南曲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的心也终于得到了放松的机会。   她在外面坐着歇了歇,还赏了会儿月,等了将近十分钟也没见王运出现,才慢慢悠悠地离开这里,朝一直没人去过的食堂走去。   食堂旁边还有办公大楼,足够她找上一会儿的了。   只不过,她在食堂里找得正起劲呢,一抬头却冷不丁地看到大门口站着一道黑影。   这一瞬间,她几乎以为是那只“审判者”又追了过来。   但是紧接着,对方就迈步走进门来,并开口说了一句:“你倒是一点儿不担心队友的死活啊?”   南曲:“……”   这家伙怎么还在?   顾业打开手电,大步走了过来,灯光快速地照了她一下,啧啧两声道:“你不是挺能耐吗?怎么搞成这鬼样子了?”   南曲转身接着去找碎片,口中道:“小哥哥,你要是想来嘲讽人家,大可不必哦。虽然是挺狼狈啦,但人家还活得好好的……”   “哗”的一声轻响,她嘴里话还没说完,就忽然被一片柔软的布料兜头罩了下来。   南曲下意识转身后撤了几步,同时一把扯下头上的东西,警惕地看向顾业,以为他气得要对她动手了。   可当光线照到对方身上的那一刻,她看到他的上半身……没有穿衣服。   她愣了愣,低头一看,才注意到自己手里捏着的是一件衬衣。   顾业嗤了声,语气十分不善:“嘤嘤怪,还是把你那破裙子遮一遮再嘴硬吧。”   这倒搞得把他锁起来的南曲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不好意思地把衣服栓在了腰间。   又顺便说了一嘴:“身材不错鸭小哥哥。”   顾业:“是比你好。”   南曲:“……”   她被呛得不爽,回道:“看来你对你的罩杯很自信呀。”   顾业:“……”   神特么罩杯,他果然就不该给她衣服!   剩下的时间,就是一成不变地找碎片了。   直到还剩最后半小时的时候,林珏和陆仁在操场喊了两声,二人才走过去会合。   看到南曲身上的那些血迹,以及看起来很疲惫的状态,陆仁忍不住问道:“你们是不是遇到审判者了?”   南曲摇摇头,没说话。   林珏则问:“看到王运了吗?也不知道张秋是不是已经死了。”   南曲眨眨眼,茫然道:“没看见呀,我们在食堂找碎片的时候看到通知,说张秋小姐姐违规,引来了审判者,可是后来既没有见到她,也没见到什么审判者呢。”   顾业在旁边看她一本正经地说瞎话,那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看着可十足十的是个傻白甜。   他不禁回想起了之前小林传过来的那段视频。   那是从她遭遇审判者开始,到最后逃出去的画面。   那冷静果决又拼命的样子,跟老玩家比起来都不遑多让,跟现在的弱鸡样简直判若两人。   他觉得,这新人也不见得只是作了弊,可能本身也确实有一定的实力。   “先不等他们了,你们的碎片齐了吗?”   林珏皱着眉,叹了口气:“我们这边虽然不止十二张,但有不少重复的,陆仁那里还差一张才能凑齐,如果你们有多的,或者差了哪张我们有的,不知道能不能换换?”   南曲闻言,将碎片都拿了出来,除了自己凑齐的一套外,还剩下四张:“人家这里有多的,用得上就拿去吧。”   陆仁便有些激动地声凑上来看了看,惊喜道:“就是差这张!太好了,谢谢你啊妹子!”   他说着顿了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真对不起,之前分组的时候我还有点瞧不上你,怕你拖后腿……没想到……嗨,要是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全力帮你!”   南曲笑了笑:“还是别有机会啦,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可不会是什么好情况鸭。”   林珏也有点不好意思了,犹豫了一下就走过来,为了之前没答应跟她组队的事情而道歉。   南曲不太受得了这个,毕竟这两人根本就没错,换了她自己也不会冒险跟一个那样的嘤嘤怪组队。   她这会儿拿出拼图,也不是出于善意或者想帮谁。   其实她一直不是个善良热心的人,甚至可以算得上冷漠。   有时候帮助别人并不是因为她好心或者想让对方回报,而是因为这世界上有一种叫做“道德”的东西,敦促着她去做正确的事。   总之,四个人的拼图都被完整地拼合好了。   腕表上的时间一分一秒地倒数着,很快就走到了0。   到最后结算时,王运和张秋那一对都没有出现。   中途陆仁想跟三人商量去找找他们,才一开口,林珏和南曲就异口同声地说了两个字:“不去。”   二人说完愣了愣,相视一笑。   他们就留在操场上,等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刻,一道提示音从四人手腕上同时响起。   【游戏结束】   【恭喜各位玩家顺利完成新手试炼,获得奖励:积分x10,新手专属抽奖机会x唯一。】   【请玩家在离开游戏后自行打开腕表中的商城功能进行抽奖。】   而南曲的屏幕最后,还有一段文字——   玩家南曲获得成就【虎口脱险】,奖励积分x10。   她愣了愣,刚想看看旁边林珏的消息,就忽然脑袋一晕两眼发黑,在一阵失重感之后,眼前的场景瞬间转变。   这是一间……以粉色系为主的大卧室。   入目第一眼所见的,是一张看起来就非常软和的大床,上面一整套粉色系被盖和枕头,床头则放着大大小小好几个不同的布偶。   地面铺着毛茸茸的白色大地毯,将整间房都给铺满了。   墙纸,沙发,床头柜等,皆是不同深度的粉色和白色——明明都是粉的,可看起来一点也不俗,反而透着一种高级感。   旁边还有一道磨砂隔墙,门半开着,一眼就能看到那边的一长排衣物和堆满东西的梳妆台。   毫无疑问,这是一间十分少女心的公主风卧室。   但这……不是南曲的房间。   看到这一切的那一瞬间,她的心就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显然,她没有回到现实里,而是来到了曲小楠家。   虽然她家非常普通,远远比不上这里,可那里有她的父母。   她忽然穿进书里来,在那边应该算是失踪了吧?   爸妈找不到她,会不会着急得生病,甚至……   南曲有些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扫过腕表,赶紧打开了它——说不定这里面有能让她回去的办法。   屏幕立刻亮起来,像智能机一样出现了几个选项。   商城,手电,计时,联络人,以及我的账户。   手电和计时不用多说,她先看了眼联络人,见上面还分为“好友”和“上局游戏玩家”两个选项。   在上局玩家里,包括死在游戏中的张秋和王运名字也有。   这是因为新手局不会真正死人,他们虽然死在了里面,但游戏结束后又会活过来。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个老玩家“刷积分”的好地方。   “我的账户”里面,分了积分,道具卡和成就三个选项。   南曲的积分有20分,成就达成一个。而这个成就后面还显示了“1次”,也就是说它也是可以重复达成的。   道具卡她现在还没有,里面就是空的。   于是她打开了商城。   三个分类立刻出现:官方商城,心愿专区,以及玩家黑市。   虽然她最感兴趣的是最后一个,但她首先点开的是心愿专区。   因为这四个字,让她看到了回家的希望!   而它也确实不负所望,在点开之后,那上面便显示着一段话:玩家可在此处添加心愿(点击添加按钮并说出自己的愿望),完成心愿需消耗积分,系统将在玩家说出心愿三分钟后给出所需积分数。   南曲看了眼那个加号,几乎迫不及待地点了下去:“我要回到我原来的地方去,我是南曲,不是曲小楠!”   “系统正在测算中,请稍候……”   她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代表着正在进行中的圈圈,每一秒都过得极慢。   终于,屏幕上一跳,出现了新的页面。   【心愿一:回到南曲所在的世界。】   她眼皮一跳,手指放在上面顿了顿,才点击下去。   下一秒,心愿单被展开。   【回到南曲所在的世界,所需积分3000,已有积分20,已完成20/3000。】   三千?!   南曲心头一沉,她这一场游戏险象环生,最后才得到20分而已,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凑够三千分?!   在凑够之前她也许就先死在游戏里了啊!这简直是在开玩笑!   她愣愣地坐在那里,盯着屏幕上那个数字,不甘心地数了好几次。   过了好久,她才怏怏的叹了口气。   也许……也许正式关卡给的积分比较多呢?   南曲只能这么安慰着自己,并点开了商城界面。   立刻,在右上角就跳出一个宝箱,上面标了个红色的“1”。   看到小红点就想去点,大概是当代青年共有的习惯。   于是她就立刻戳了下去。   随即,一个放大的宝箱出现在屏幕中央,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恭喜!正在抽取您的永久道具卡…… 第9章 厉鬼之手   宝箱一点点打开,一张卡牌从中冒出,随即占据了整个屏幕。   南曲盯着卡牌上画着的青绿色鬼爪,第一反应是:完了,一看颜色就知道这是张R。   于是她不太报希望地点了一下,卡牌立刻翻转过来,出现了一段详情介绍。   【厉鬼之手】:在正式游戏中,鬼物都是玩家无法直接接触的灵体状态。   带上这张道具卡,你就可以对鬼物进行物理攻击,比如给它一拳。   但要注意,本卡片仅提供物理搏击机会,不可增长玩家实力。   攻击厉鬼时,要做好被它一拳打爆脑袋的心理准备哦。   ……   一时之间,南曲竟然说不上这道具卡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反正对她而言其实没啥用,除非她从现在开始赶紧去练空手道。   她点了关闭想先看看商城,却在这时候,一张画着鬼爪的道具卡凭空出现,悬浮在她面前的空气里。   这玩意儿居然还有实体?   她伸手拿下来的同时,腕表里响起“滴”的一道提示音。   【新手引导——道具卡的使用】   “请玩家将已拥有的道具卡插入腕表下方的卡槽内进行激活。注意:道具卡需在游戏开始前插入卡槽,游戏内不可激活或更换。”   看完这个,南曲才注意到腕表下方还有一道卡槽。   而那句“游戏内不能激活或更换”,就是说每局游戏只能使用一张提前放好的道具卡。   玩家不能进游戏后再看情况更改道具,有可能带进去的道具卡会在整场游戏里都用不上。   不过,反正她现在只有一张道具卡,暂时也没有不知道放哪张好的烦恼。   她把这张卡插到了卡槽里,见屏幕上出现“已激活”三个字,就不再管它,打开商城看了起来。   官方商城下共有三个分类。   一个是“道具卡”,下面又分了防御、进攻、治疗三个小类。   南曲看了一下,这里所有的道具卡,都是只可激活一次的。   就是兑换后只能在一局游戏里使用,出来后就作废。   即使是这样,它们的价格也非常地高。   售价从一千积分到两百积分不等,最便宜的也要两百。   她看完这些,才知道新手们抽取的永久道具卡是多么珍贵难得。   商城的另外两个分类,是“复活卡”和“组队卡”。   复活卡能让人在游戏失败后免于死亡,同样它也只能激活一次。   南曲心想,如果激活它后进了游戏,但那局游戏又成功完成了,这东西不就白白浪费了吗?   而它居然还卖一千五积分一张!   组队卡倒是很便宜,十积分一张,是唯一不需要激活的卡片。购买后点击使用,可以从好友里选择一个人组队进行下一场游戏。   这需要征得对方同意,如果对方不同意,这卡片会作废,积分当然也不退。   整个官方商城就是这样了。   接下来,南曲点开了她很感兴趣的“玩家黑市”。   点开之后,开头就是一行大字:玩家黑市——玩家自由交易区。   下属也有三个选项,资料区、赏金区、道具区。   她先看了看道具区,里面的内容并不多,都是交易道具卡的帖子,都是求购的,出售的几乎没有。   而赏金区……   她一点进去,所看到的第一条帖子标题就吓了她一跳。   【重金求大佬杀一名游戏内名字叫“肖樟”的玩家!!!内附详情!】   南曲点开看了看,见帖子最下方附了个附件,是五百点积分包。   完成这个悬赏的人,就会得到这五百积分。   而帖主最后说,不管是游戏杀,还是现实里杀,都算。   这不就是……赤.裸裸的买.凶.杀人吗?   南曲又往下翻了几个帖子,除了要人命的,还有悬赏求人家真实信息的,仿佛拿到信息后要自己亲自过去干点什么。   “赏金区”内几乎全是这种令人不适的贴子,她便退出去,打开了“资料区”。   这边就好多了。   【出售幽灵医院攻略手册,2积分一份,禁二传。】   【求购各种攻略,内详,有的速来】   【出一份不完全成就攻略,本人亲自收集,已有八十多种成就完成方式,10积分一份】   【造福新人,免费新手攻略,内详】   南曲下滑的手停了下来,点开了那个新手攻略。   它科普了一下除去新手关外,每场游戏的结算奖励。   基础奖励积分一直是固定的,分为B,A,S三等。   B级就是混子类的,对本场游戏没什么贡献,表现平平,甚至有可能拖了大家后腿,但苟活到了最后的,奖励是10积分。   A级是有所贡献,不拖后腿,表现一般的,奖励15积分。   S级,做得最好的,贡献最大,甚至是领军型人物,奖励20分。   而不管表现得多么好,即使是以一带十,这个玩家也只能得到20分,没有更高的基础奖励。   不过,玩家的积分来源一直就不仅仅是这个基础奖励。   更多的是来自于各种各样隐藏在游戏内的成就。   这些成就有的非常无厘头,你根本想不到那会是个隐藏成就,做完之后也没感觉,但结算时却会有意外收获。   帖主例举了几个最常见的成就:   躺赢狗,幸运儿,探险家,虎口脱险,全村的希望等等。   这些他都没详细解释,但字面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而其中那个“虎口脱险”,正是南曲在新手关达成过的成就。   帖子里还说,在第一场游戏开始前,系统会给新人玩家们一个是否需要捏脸的提示。   他的建议是一定要捏一张和本人完全不同的脸,再给自己取个听起来很真实的假名。   想到赏金区的那些现实寻人的帖子,南曲就觉得这位发帖人真的是个大好人。   另外就是关于游戏开始时间的,说是每个月一次,进入游戏后现实时间会静止,不管在游戏里过了多久,外界都不会前进一秒。   而游戏失败的玩家,就永远死在了游戏之中,现实里的这个人将会彻底失踪,成为无法破解的悬案。   南曲心想,据说全球每年都有两百多万人口失踪,其中会有多少是因为这个游戏呢?   帖子到这里就结束了,她退出去想要再看看别的,却发现屏幕右上角多出了个提示气泡。   气泡是个人形轮廓,下面标了个红红的“18”,有点像社交软件的未读消息。   她随手点开,先看到是一条“上局游戏玩家林珏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往下一看,一条陌生人消息的分类下,名叫王运的玩家发了一大堆夹杂着***的文字过来。   南曲直接把他拉黑了,同意了林珏的好友申请,又看到还有一条陆仁的。   加上好友后谁都没说话,就只是互相扩了个列。   她正想接着看黑市,却听见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并伴随着一道中年男人的轻喊:“小姐,早餐已经做好了,请您下楼用餐。”   南曲一愣,忍不住感慨,这灵异小说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玛丽苏文?   她低头看看自己,见身上的裙子是完好无损的,才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从内到外都透露着“管家”气质的男人。   楼下餐桌旁还站了个笑眯眯的保姆,光是客厅就比普通人的家还大。   餐桌上摆满了各色餐点,中西餐都有,色香味俱全,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住的是个皇帝呢。   ……说实话,这种一夜暴富的感觉是真爽。   而此时此刻,另一边的唐慎已经查完了关于曲小楠的所有资料。   上局游戏里,他伪装成一个叫顾业的玩家,被这个“新人”结结实实地坑了一把。   他真不信她会是个普通的新人,尤其是游戏前半段她的表现,明显就是已经知道隐藏规则的样子。   可是,他看完了她的所有资料,就像小林说的一样,没有异常。   她进入游戏的原因也和其他玩家没什么不同,是系统随机选中了她——这是不可能被人为操控的。   在她的资料里,关系网也十分简单,查不出任何东西。   难道他这次真的得把那碗折耳根全吃了?   刚想到这里,小林就贱兮兮地凑了过来,嘿嘿一笑:“唐哥,我上网查了,麻辣凉拌折耳根,折耳根冰淇淋,折耳根卷饼,折耳根鲜榨汁,你想要哪个?”   唐慎:“……”   他回头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沉声道:“我出去一趟,你看着点其他人。”   -   南曲吃完早饭洗漱好,就被家里的专属司机开着豪车送进了一所看起来非常牛叉的贵族大学。   从车上下去的那一刻,她恍惚间觉得自己的名字应该叫南·樱雪舞灵·玛丽·曲,并且应该拥有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连落下的眼泪都是钻石。   但这一切都不存在。   唯一存在的,是一个骑着摩托车从她身边擦过去的大帅哥。   对方停下车,冲她迷人一笑:“曲小楠是吧,我叫盛堂,交个朋友怎么样?”   南曲:“……”   他左耳为什么没戴紫色耳钉?   “盛堂”见她嘴角直抽搐,心中暗想,一个月之内,他一定得查出她作弊的证据。   查不出来,就从她嘴里套出来。   身为队长,那个透露内部信息给玩家,破坏游戏规则的成员,他必须要揪出来。 第10章 你就是鬼1   一个月的时限,很快就走到了头。   唐慎没想到的是,他不仅没有查出任何南曲作弊的蛛丝马迹,甚至连跟她搭上话的时机都少之又少。   一开始她还来学校,能让他找到机会接近她,或者不远不近地观察,后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被他缠烦了,干脆请了长假。   ——改去报了个空手道培训班。   最后他不得不暂时放弃,回到家里认命地吃下了一碗新鲜的凉拌折耳根。   而南曲对这一切全然不知。   她从那所只为社交关系而存在的贵族学校请了长假,转头就报了个培训班,每天以自己所能承受的最高强度锻炼,只希望能在最短时间取得最好的成果。   每次累得受不了时,她就会想想远在另一个世界的父母,和那不努力就绝对得不到的三千点积分。   她还把黑市里的那份成就攻略买了下来,一有空就看。   其中有些是非常极端的成就,就像那个“唯一幸存者”,但也有一些比较温和好做的。   她全都记了下来,只要有机会,就一定想办法完成。   这一个月时间,就这样既忙碌又充实地度过了。   第一次正式游戏的时间,很快来临。   游戏时间都是在早上九点,而这次提前半个小时,南曲就收到了消息。   因为在第一次游戏开始之前,新玩家都拥有一次改变自己在游戏中外形的机会。   这个捏脸系统可就比那些网游厉害多了。   南曲一点击“修改”,面前就立刻出现了一个跟自己等比的实体人模。   她可以像捏橡皮泥一样在上面揉捏拉扯,按照自己的想法随意进行修改,就连身高也可以通过屏幕上的拉杆调节。   她其实很想捏一个冷酷无情的大佬,但又想了想,在游戏里显然是她这种弱鸡嘤嘤怪的玩家比较不惹眼,万一有什么事,人家首先针对的也肯定不是她。   相反,那种一看就很牛叉的人物,要么会被人抱大腿,要么被迫成为领导者,或者第一个被人针对。   于是她修修改改,花了二十几分钟捏出了一个比现在的样子看着更弱鸡更楚楚可怜的小软妹。   之后她从衣柜里挑了身行动起来稍微方便点的T恤短裤换上,又等了两分钟,进游戏的时间便到了。   当腕表上的时间从八点五十九跳到九点整的那一刻,南曲眼前一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两秒之后,她眼前的场景,就从粉色公主房,变成了一座破破烂烂的泥坯房。   周围还站着……七个玩家。   南曲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同时他们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加上她,总共三个女性,五个男性。   年纪从十八到三十之间不等,每个人的外表看起来都经过美化,也无法从他们的衣着上判断出工作和性格。   她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周围的环境上。   在玩家们所站的这座泥坯房前有一小片院子,背后是座不算高的小山,前方则是田地。   院子左右两边都有通往其他地方的路,右边被一小丛竹林挡住了,左边可以看见隔壁相隔不远的另一座房子。   这无疑是个很落后的小村子。   那这次的游戏规则是什么?   刚想到这里,玩家们的腕表就同时发出“滴”的一声轻响。   大家几乎一起抬起手臂,纷纷低头看向了屏幕。   【游戏规则:找出藏在玩家中的鬼】   【在你们之中隐藏着一只鬼,请在五天之内找出它。每天夜晚,鬼会杀死一名玩家。每天上午八点,玩家有一次投票机会,可匿名票选出一位嫌疑最大的玩家。被投票最多的一位将会死亡,平票则无人死亡。】   【玩家可通过每日帮助村民完成某些事情来获得线索,线索每日仅有一条,随机刷新在不同村民处,所有玩家共享。】   【游戏完成方式:提前找出鬼,或游戏时限结束。】   到这之后,南曲的屏幕上出现了一段分隔符。   【请注意,以下为玩家一人可见内容】   看到这句话,南曲心中咯噔一声,一下子沉到了底。   【你就是这场游戏里的鬼,请小心隐藏好自己的身份。玩家全部死亡,或游戏时限结束,则获胜。】   ——艹。   南曲的眼角抽动了一下,故作从容地放下了手臂。   她不敢再多看一秒,因为大家都清楚,鬼的规则一定比其他人长,花费更多时间去看,会很容易引起别人的猜忌。   可这也太倒霉了吧!!!   哪有新人第一局正式游戏就当鬼的!她这是要以一己之力跟七个玩家作对啊!   而且……这些人跟她无怨无仇的,她却得杀了他们,这也太那什么了吧?   对了,说到这个,规则上并没有告诉她鬼杀人的方式是什么。   总不能让她自己提着刀去砍人吧?   “这么短一段规则,怎么有好几个人看了那么久?”   一个外形明显照着一位流量明星捏出来的男玩家慢悠悠地说道。   说话间,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在其中三个人脸上多停留了片刻。   被他多看了两秒的一名壮汉顿时怒了:“内涵谁呢你?老子就想多看几遍规则不行吗?连规则都不摸透后面怎么玩?!”   那人笑了:“别跳脚呀,我就随口一说,也没别的意思。反而是你现在这急着澄清的样子……”   壮汉冲他瞪眼道:“我呸,你他妈还真是个节奏大师!刚开局就搁这儿乱带什么节奏!”   南曲趁机弱弱道:“小哥哥们别吵架呀,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的,我们先自我介绍一下好不好嘛?”   明星脸瞥了她一眼,嗤笑一声没说话。   壮汉却多看了她几秒,随即憨憨一笑:“我叫韩大壮,妹子你呢?”   南曲心想,这柔弱的嘤嘤怪人设还真好用。   她道:“人家叫司晓萌,大家好鸭~”   话音未落,旁边的妹子就像是被口水呛了一下,疯狂咳嗽起来。   大概是因为女人最了解女人吧。   另一个男人这时啧了声,冷眼看着南曲道:“我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不会是以为自己这样很萌吧?”   “她就是很萌,怎么地?!”   ……南曲还没说话呢,韩大壮就帮她怼上了:“老子就觉得她萌,你要是不喜欢就把耳朵堵上!”   南曲:大哥,不至于,不至于,这是真的不萌啊。   而且他表现这么好,她怎么能好意思杀他?   “算了。”   那个怼南曲的人说:“我懒得搞什么无聊的自我介绍。游戏规则说了,每天线索只有一条,还随机刷新在不同的村民那儿,有空在这瞎扯,还不如赶紧去帮村民干活。”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像是在找认同。   南曲和其他两个人都点了点头。   他看到她同意他的说法,挑了挑眉,似乎有点意外。   紧接着,他又说道:“不过我们之中有只鬼,所以大家最好是两人一组行动,互相监督对方,以防那只鬼拿到线索后刻意隐瞒。”   “你说得对,”一名外表酷酷的女玩家赞同道,“现在自由分组吧。”   韩大壮立刻凑近了南曲:“晓萌妹子,我跟你一组怎么样?”   跟谁组队不是组呢?   她点点头,笑眯眯道:“好的呀,刚才谢谢大壮哥帮人家说话啦。”   韩大壮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其他人也都分了组,接着左右各两队,向不同方向走去。   南曲跟韩大壮穿过右边的竹林,见后面还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溪水上搭了条短石桥,再往前走一段路,才到了下一户人家附近。   明星脸和那个表情很酷的女玩家也走的这边。   走近那户人家,看到屋檐下坐着一个老太太时,那两人就加快脚步越过了他们,先一步赶了过去。   韩大壮跟明星脸有冲突,却没有跟上去抢,反而平静地看到那两人跑远了。   等距离远了之后,他神神秘秘地冲南曲招了招手。   南曲疑惑地凑近了点,就听他压低声音一脸激动地说:“亲人啊!我可算是见到跟我一样拿了【嘤嘤怪】这张道具卡的玩家了!”   南曲:???   所以他并不是被她的魅力所折服,而是以为她拿到了跟他一样的道具卡?!   对方开始疯狂吐槽:“你是不知道啊,那张卡一用上,我说话就变得跟个弱智一样!一口一个小哥哥,人家,嘤嘤嘤,我踏马都要听吐了!那卡就用了一次,我就再也不敢用了!我宁可不要道具卡也不想再带它啊!”   他委屈道:“还是你们女生好,虽然听起来是恶心人了点儿,好歹长得漂亮,还能中和一下是不?我特么一大男人,怎么就抽到那么一张卡啊!”   南曲:你才弱智,你才恶心人!人家明明超萌超可爱的好不好!   ……   算了算了,她也不能这么睁眼说瞎话。   韩大壮就在她复杂的心情下开始了诉苦之路,说到在上次游戏里被所有男玩家当傻子,又被所有女玩家当变态的经历,他差点儿没哭出来。   南曲安慰他吧,就等于骂自己。   于是她只能一路沉默,偶尔叹口气,没想到叹着叹着就被他当成了知己。 第11章 你就是鬼2   南曲和韩大壮在前面找到了一个帮村民剥玉米粒的活。   两大箩筐晒干的玉米,他们必须得全部剥完才行。   再往前的一家是要他们去地里除草,说是有好几亩土地,估计也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做完。   相比之下,坐着剥玉米反而是比较轻松的那个。   两人就各自坐着张小板凳,动作生疏地开始干起活来。   南曲低着头,手里动作不停,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着另一件事。   ——这局游戏,她应该怎么玩?   她注意到,在那两段游戏规则中,其实有一个漏洞可钻。   人类方完成游戏的条件是找出鬼或者等游戏时限结束。   而她作为鬼的获胜条件,是其他玩家全部死亡,或者游戏时限结束。   也就是说,假如在整个游戏过程中都无事发生,所有人一起活到了最后,那么双方都将是胜者。   在票选的规则中,也有平票就无人死亡这一条。   这明显是一条两全其美的路,只要人鬼齐心,大家就都可以轻轻松松地活下去。   可是——   其他玩家,并不知道鬼的获胜规则是什么。   她不可能自己跳出去告诉他们,毕竟人心难测,有很大概率,在她自曝身份的第二天就会被其他人投死!   既然这条路堵死了,她剩下的选择中,趋向于和平的还有一个。   就是她什么也不说,只要她不杀人就行了。   在每天都无事发生的情况下,玩家们就不知道该投谁,大家依然可以商量着投出平票。   可问题是……玩家们每天都可以从村民这里拿到一条关于鬼的线索。   他们一定会根据线索去推测谁是鬼,一旦心里有了怀疑对象,那就绝不可能相安无事。   即使没有什么线索,在他们的日常相处中也可能发生摩擦,进而故意针对对方——不管人家是不是鬼,就是要把人投死!   反正投票是匿名的,还不是想怎么投就怎么投?   南曲想着想着,就觉得头疼得很。   不可预料的情况实在是太多了。   她如果想尽量保证自己活下去,最好的办法还是跟着游戏规则走,该杀人就不能手软。   只有玩家数量越来越少,每天能完成的村民任务才更少,说不定到后面忙碌一天都找不出线索来。   至于要杀谁……   南曲觉得,首先就得杀了那个叫她好好说话的——当然了,不是因为私人恩怨。   到目前为止,他是玩家里表现得最聪明的一个人,逻辑条理很清晰。   这样的人越早死越好,否则等后面线索多了,她一定藏不住。   唉。   也不知道那些线索到底是什么样的?应该不会明显到直接点明性别年龄之类的东西吧。   她越想心里越沉重,总觉得头顶上就悬着一把随时会掉下来的刀子。   也许这第一局游戏,就是她的最后一局游戏了。   南曲甚至怀疑这是来自顾业的报复,否则为什么刚第一局游戏她就拿了这么难的任务?   想到他,她又多了个疑虑——新手局里有游戏工作人员混进去捣乱,那么在正式游戏是不是也有?   虽然连续两局碰到顾业的可能性不大,但不管是不是他,只要有工作人员混在玩家里,那这场游戏就会更麻烦。   只是不知道,那个人是在给人类拖后腿,还是为她这只鬼添麻烦?   可千万别针对她了,她都已经在1V7了啊!   “妹子,你这手劲儿不太行啊。”   韩大壮面前堆了一大堆玉米芯,语气委婉地提醒了南曲一句。   南曲收回思绪,加快了点速度,面上不好意思道:“大壮哥哥,其实人家是有点怕虫子,那些玉米虫真的好可怕鸭!”   韩大壮闻言,了然地点点头:“噢,你们女孩子确实都怕那东西。那这样,我找几根没虫的给你,你剥好了我再给你挑。”   南曲笑眯眯道:“谢谢你呀,你人真好!”   韩大壮挠挠头:“嘿,我怎么觉得现在听习惯了,你这么说话还挺可爱的?那技能卡果然就适合给妹子啊,不知道有没有人肯跟我换一张……”   南曲其实有点好奇,这么奇葩的技能卡的作用到底能是什么,可她作为一个“拥有”这张卡的人,实在是没办法问。   难道能靠嘤嘤嘤把鬼给恶心死?   ——还是想点儿正经的吧。   她想活下去,除了晚上杀死一个玩家之外,还有一件事非常重要。   就是逃过早上的匿名投票。   而想要让自己没有嫌疑,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别人有嫌疑。   南曲瞥了旁边的韩大壮一眼。   ……这种恶毒奸臣即将陷害忠良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其实他是目前最容易被针对的一个人。   刚开局他就和两个玩家产生了小摩擦,只要再做点手脚,明天那两人就有很大几率投他。   就像狼人杀游戏一样,在第一天结束后就能找到狼人的几率是非常低的,村民们通常都会在一连串的“我是好人,过”之中,随便挑出一个来把人投出去。   在这场游戏里,明早有很大可能也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既然要投,那肯定要优先投自己讨厌的人了。   不过跟狼人杀不同的是,在这场游戏里只有南曲一只鬼。   她任何异样表现都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绝不能自己出头带节奏。   具体该怎么做,她现在是一点儿谱都没有。   就这样烦恼着,时间慢慢到了中午。   发布任务的村民管了他们俩的饭,是红薯蒸干饭和一道清炒白菜。   南曲心想,之前玩家们出现时旁边的那座房子是空的,看来他们接下来的几天生活就是在其他村民家吃饭,晚上就回那座房子去住。   所有玩家都住在那里,倒确实很适合让鬼杀人。   但有那么多人在,她要怎么动手?   系统到现在都没告诉她鬼是怎么杀人的,难道要等到半夜才说?   她心里有点没底,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怪怪的。   心不在焉地吃完饭,两人又开始和那一堆玉米做斗争。   就在还剩下最后几根玉米的时候,南曲瞥见远处有个玩家跑了过来,老远就冲他们喊道:“喂,找到线索了!你们赶紧过来啊,等人齐了再说!”   韩大壮起身就走。   南曲拿着剥了一半的玉米,心里突突直跳,紧张得一时没有跟上。   而就在她扔下玉米,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要转身离开的时候——   那位村民从堂屋里走了出来,看看外面的情况,开口问:“你们要去哪儿?”   南曲闻言,脚下一顿,回头想要回答,却看见他脸色微沉,明显不太高兴。   她顿时眼前一亮:要是玩家得罪了NPC,会不会影响接下来的线索?   前方已经走远的韩大壮停了下来:“晓萌妹子,赶紧走啊!”   南曲回头道:“你先过去吧,人家上个厕所就来!”   看着韩大壮走入远处的竹林,南曲坐下来,用最快的速度剥完了剩下的几根玉米。   NPC的好感度嘛,能刷就刷。谁知道会不会触发隐藏成就呢?   最终有没有成就她也不知道,只是那位村民送了她一小袋子炒花生吃。   她拿着东西赶回去的时候,其他玩家都已经到了。   为免让人生疑,她挥了挥手里的塑料袋,笑说:“有花生吃啦,人家要走的时候那位村民伯伯非要给的。”   没人接她的话,只有韩大壮笑呵呵地说:“看来咱们也没白帮他干那老半天。”   “人到齐了,就别废话了。”   那个明星脸男人说着,目光投向了另一边的两位玩家。   其中一个是之前被南曲的话搞得直咳嗽那位女玩家,另一个相貌平平,没给人留什么印象。   此时,女玩家说道:“我叫柯青,和队友张淼接了个灌溉农田的任务。做完之后,村民给了我们一条……好像完全没用的线索。”   “他说,这村子里以前发生过两场命案,第一次死的是个十岁的小女孩,第二次死的是十五岁的少年,少年杀了小女孩,小女孩的父亲杀了少年。”   张淼道:“就这样,没了。”   没了?   玩家们同时陷入沉默与迷茫之中。   南曲却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条线索,似乎看不出什么指向性的东西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都在针对这句话做各种各样的猜测,但到了最后也没得出什么能指向某个玩家的结果。   晚上,八个玩家连饭也没得吃,就住进了那黑漆漆的空房子。   经过商量,他们决定也不分房间住了,所有人一起睡堂屋,每两人一组轮流守夜。   这对南曲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但也在她意料之中。   她倒也不怎么担心,因为系统不太可能真的让她拿刀子去杀人,否则还不如让她直接投降得了。   她觉得应该会像狼人杀那样,只要她指定要杀的人就够了。   可是,令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她等啊等,等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色发亮——也没有收到任何提醒她动手的消息。   于是第一天夜晚,就这样平静地在她焦急的等待中结束了。   在南曲的疑惑茫然和担忧之下,最后一轮守夜的两个玩家,一一来叫醒了其他人。   她靠在墙边,佯装出刚睡醒的迷糊样,看着他们安然无恙地醒过来,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这游戏到底怎么玩?难道真的是要她徒手杀人?当着这么多玩家亲自动手?   开什么国际玩笑?!   “啊——”   突然,一道尖叫声,猝不及防地惊了南曲一跳。   她猛然回头,只见柯青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面色惊恐地看着眼前那个玩家,不可置信地说道:“他,他死了……七窍流血!” 第12章 你就是鬼3   不只是七窍流血。   他脸色青白,浑身僵硬,眉毛上还浮着一层薄薄的冰霜。   看起来就像是……人死以后尸体还被放进了冰箱里。   这个人原本是侧着身面向墙壁方向睡觉的,直到柯青叫他起床时去晃了晃他的肩部,却发现手上的触感硬得有些不正常,才掰过他的身体,发现他已经死去。   他的存在感并不强,在这场游戏里,甚至没有在大家面前留下一个名字。   只有他的队友崔止才知道一点情况:“他叫赵文林,昨天跟我一起做了上山砍柴的任务。”   崔止,就是游戏开始时怼过南曲说话方式的那个玩家。   此时,他就坐在尸体旁边不到一米的地面上,皱着眉说完了这句话。   柯青此时还有点惊魂未定,坐在队友张淼身边,抱着胳膊低低地说道:“对不起啊大家,我这是第一次正式游戏,第一次看到死人……”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   每个人的眉头都微微皱着,目光要么盯着尸体,要么盯着自己身边的某样东西,显然是在沉思。   南曲也和他们一样在想着事,但她不知道,她想的和他们想的是不是一件事。   ——她在想,她到底是不是鬼?   如果是,那为什么她没有收到杀人的提示,昨晚却死人了?   会不会每个人都收到了自己是鬼的消息,但他们之中却只有一个人是真的?   杀人的那个,才是真正的鬼吧?   这是现在最大的可能性,大概也是唯一的可能性。   但是……   就算真的是这样,也没有哪个玩家会第一个站出来,冒险说出这件事。   不过,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鬼,还是很让人松了一口气。   她不想杀死任何人,也不想玩1V7这么刺激的游戏。   那么,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看看在等一下的发言里能不能找出某个人话语中的漏洞,来确定谁是真正的鬼。   片刻后,崔止率先开了口:“都别沉默了,现在是七点三十五,还有二十五分钟就要投票了。先来捋捋情况吧,要是有人发现昨晚谁有异样的,也一定要赶紧说出来。”   他顿了顿,接着道:“从十一点到早上七点,我们四组人轮流守夜,第一组是舒愿和明兴。”   舒愿是表情冷酷的女玩家,明兴就是那个明星脸。   “第二组是司晓萌和韩大壮。”   “第三组——就是我和死者赵文林。”   “我和赵文林守夜的时间,是从三点到五点。”崔止的目光看向最后一组的柯青和张淼:“也许其他两组不知道,但五点钟我们俩叫醒了第四组的两个人,所以他们很清楚,在这个时候,赵文林是活着的。”   柯青点了点头:“是,但我们没有……”   “先别解释。”崔止打断了她:“鬼杀人没那么麻烦,也许只要跟系统指定想杀的人就够了,是不需要做出什么惹眼动作来的。我说时间线,是为了找出赵文林的大概死亡时间。”   “那么现在,请大家仔细回想一下,在五点到七点之间,你们有没有发现任何一点异样?尤其是两个守夜的,好好想一下,哪怕是谁睡着睡着翻了个身也要说出来。”   隐约之间,崔止成了这里几名玩家中的领导者。   大家都开始低着头回想起来,南曲却在他的话里抓到了一个漏洞。   ——谁说鬼必须要在人死的那段时间里行动呢?   也许它可以在夜晚来临的那一刻就指定要谁死,却限定了另一个死亡时间。   这么做也不是没有必要,因为如果人死得太早,其他人就会在半夜爬起来开始讨论谁是鬼。   而讨论时间越长,当然对鬼就越不利。   南曲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崔止,心中暗想,难道他就是真正的鬼吗?   还是说他只是忽略了这种可能性?   她想着想着,忽然有点想打呵欠,差点儿要张嘴的时候,她反应过来,抿了抿唇将它忍下去。   因为这时候哪怕是一个呵欠,也能引起别人的猜忌。   ——那么她该不该说出这件事呢?   南曲想,如果说出来的话,她很可能会被鬼注意到,这个险不能冒。   她相信,想到这个漏洞的人绝对不止她一个,但到此时还没有任何人出声提醒,也许正是出于和她相同的担心。   一旦表现出一点点超过其他人的聪明冷静,就很可能成为下一个被杀害的人。   不过……为什么昨晚死的是一个毫无存在感的玩家,而不是崔止或者明兴这两个更惹眼的?   “我昨晚睡得迷迷糊糊的,倒是听到过有人说要去上厕所,但我不知道是几点。”   第一个发言的人出现了,是韩大壮。   紧接着,柯青就说道:“是我,那会儿是三点多,就是赵文林守夜的时候,我不是一个人去的,我叫醒了舒愿陪我去。”   舒愿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于是众人再次沉默。   十几秒后,崔止说道:“还有五分钟就八点了,大家都没想到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玩家们彼此看了看身边的人,陆续摇头。   他叹了口气,按着太阳穴道:“那要不要商量一下怎么投票?规则上说平票就不会有人死,现在又没有找到鬼,为了避免有人无辜死亡,大家愿意投出平票吗?我们可以编个号,从一到七,每个人都挨个投给自己的下一个号码,怎么样?”   南曲听完,心里更怀疑他就是鬼了。   这个办法乍一看好像是挺不错的,然而他忽略了一个最大的问题——投票是匿名的。   就算所有玩家都遵照这个规则,但那只鬼绝不会遵守。   它只要悄悄把票投给某个玩家,那么就会出现一个零票和一个两票。   两票的玩家,就死定了。   当然了,如果投票结束后会公布每个玩家的票数,情况就不一样了。   因为按编号轮流投给下一个人的话,那零票玩家的上家就是鬼了。   所以在这第一天的投票环节里,鬼应该会愿意老老实实投票,免得突然暴露身份。   “可以,就这么办吧。”   舒愿顶着一张很疏远的脸,淡淡地出声同意了这个办法。   “我不同意。”   明兴慢悠悠地举了下手,活动着脖子说:“这是匿名投票,就算所有人坐在一起,系统也一定有办法杜绝大家看到其他人的投票过程。万一有人看别人不顺眼,故意投别人的票怎么办?依我看,没必要搞这种虚头巴脑的事情,大家爱投谁投谁不好吗?一只鬼也没办法左右别人的票数高低不是吗?”   他扫了崔止一眼,接着道:“再说了,有平票这种办法的话,之后大家再怀疑谁都不敢说出来了,否则当天就得被对方故意投死。”   说完他扫了眼腕表:“啊,时间快到了呢。不管你们怎么样,反正我不参与,只投自己怀疑的对象。”   还剩最后十几秒。   崔止抓了下头发:“这,我倒是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我也是刚刚想到这种办法,提出来跟你们商量而已,可别因为这个就怀疑我啊。”   “放心吧,不至于。”   明兴这么说着,却又笑了一声——笑得崔止眼皮一跳。   南曲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转了转,心想目前确实是崔止表现最明显,可问题是,哪有鬼会这样自找死路的?   他的逻辑虽然是那种不太经得起推敲的,但作为短时间内的第一想法来说倒也说得过去,毕竟现在也没时间让他仔细推敲。   总之……虽然他有嫌疑,但并不像是真的鬼。   这才第一次投票而已,那只鬼是不太可能冒头的。   她还在想着,腕表就忽然发出一阵轻轻的震动。   低头看去,屏幕上便跳出了投票界面来。   最开头就是一行大字:【匿名投票,投票界面仅玩家本人可见,每位玩家投票选项的排序皆不相同】   果然,就像明兴说的,即使所有人坐在一起,他们也看不到别人到底投了谁的票。   下面还有个投票倒计时,总共三分钟。   屏幕上除了六个玩家的名字外,还有一项选择是弃权。   南曲的目光在那些名字上一一划过,最后,落在了弃权二字上。   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谁是鬼,万一随便投了某个人就害了别人的命……   今天就先弃权吧。   不过得再等等,因为其他人都还在考虑。   过了一分半左右,终于有人放下手臂抬起了头。   南曲这才选择了“弃权”。   界面瞬间从投票页面退了出来,回到了待机页面。   她看着腕表,不由想起了昨天看到的那段规则,它在看完之后就不见了,但她还是记得很清楚。   再回忆一遍吧,说不定能从里面看出什么来——   【请注意,以下为玩家一人可见内容。】   【你就是这场游戏里的鬼,请小心隐藏好自己的身份。玩家全部死亡,或游戏时限结束,则获胜。】   几秒之后,南曲愣在了那里。   她终于知道了——难怪从昨天起她就觉得有什么事情怪怪的。   奇怪的地方,不就是这条仅鬼可见的规则内容吗?   它说:请小心隐藏好自己的身份。   可它没有说,你需要在每晚杀死一名玩家。   所以,其实她真的是鬼!是隐藏在玩家里那只真正的鬼!   但她的任务里,从始至终就没有要她杀掉任何一个人!   她唯一的任务就是隐藏好自己是鬼的身份而已!   还好她没有傻到在以为所有人都是鬼的时候脑子一热把这件事说出来!   不过,那赵文林——又是被谁杀的? 第13章 你就是鬼4   【在你们之中隐藏着一只鬼,请在五天之内找出它。每天夜晚,鬼会杀死一名玩家。每天上午八点,玩家有一次投票机会,可匿名票选出一位嫌疑最大的玩家。被投票最多的一位将会死亡,平票则无人死亡。】   在这段所有玩家都能看到的游戏规则中,有这样一句话:“在你们之中隐藏着一只鬼,请在五天之内找出它。”   它清清楚楚地表明了,在玩家里只有一只鬼。   如果南曲真的是鬼,那赵文林就不应该是被鬼所杀。   可是下一句,却又是“每天夜晚,鬼会杀死一名玩家。”   这里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矛盾,又似乎隐藏着什么让人一时半会儿捉摸不透的东西。   南曲想,她可能还是被规则骗了,她并不是鬼,其他人也看到了那条鬼的规则。   而规则这么写的目的,就是要让大家在发现“我没有杀人,怎么还是死人了”之后,依然坚定地相信自己就是鬼,是需要隐藏好身份的鬼。   所有人都觉得:原来我自己就是鬼,那在这场游戏里我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投死其他玩家,而不是去找关于鬼的线索。   那样一来,这场游戏就从一只鬼VS七个玩家的一对多游戏,变成了每个玩家各自为阵的单人游戏!   当然,除了这种可能性外,也不是没有别的。   比如南曲真的是玩家里唯一那只鬼,而杀死赵文林的鬼,不一定就藏在玩家里。   她不知道哪种猜测比较靠谱,也没有机会去深想。   因为,三分钟的投票时间,已经结束了。   七个人的腕表同时发出“滴”的一道提示音,所有人齐齐低头,看向了屏幕上跳出来的一行文字。   【投票结束,经统计,明兴为本次投票数最多的玩家。很遗憾,你被淘汰了。】   这个投票结果,着实令人意外。   下一秒,明兴爆发出一道极其惊恐的大叫:“不可能!不可能!你们在搞什么?!哪个没长脑子的傻逼投了我?!”   南曲抬起头,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却只在他们脸上看到了不可置信的惊讶和意外,仿佛谁都没有把票投给他似的。   除此之外,他们的表情下还隐约藏着一点点庆幸,尤其是之前发言有问题的崔止。   这是很正常的一种反应——虽然有人即将死去,但还好那个人不是自己。   南曲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应该也和他们一样,只不过她看不见而已。   这时候,韩大壮弱弱地说了一句:“我弃权了,没有投票。”   “我也是。”舒愿也开口说道。   南曲赶紧跟上:“一样。”   接下来,柯青,崔止,以及张淼,前后相差不过一两秒,也都说出了同样的话。   可是,这就太有趣了。   如果没有人投票给明兴,那难不成是系统随机从零票玩家里抽取出来的?   然而规则早已经讲明了,平票是不会死人的。   他们之中显然有人在撒谎,比如崔止。   南曲刚想到这里,就听见明兴声嘶力竭地大吼道:“他妈的,你们就是一群骗子!老子是投了票给崔止的!如果你们都弃权了,现在死的人绝对不会是我!你们之中,至少有两个人给老子投了票!等着吧,就算我死了,我变成鬼也要来找你们报……”   话未说完,他身体忽然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从头到脚,就连眼睛都瞪圆了没有再眨动。   南曲以为他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被抹杀掉了,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明兴僵直了几秒之后,又动了起来。   他的双手一起抬起来,伸向了自己的双眼。   看到他的举动,玩家们一下子站起来好几个,无比吃惊地看着他。   有人想要上前阻止,却在迈出半步后又犹豫着停了下来。   明兴脸上的表情是惊恐的,手里的动作却狠厉而又冷酷。   他一声声地叫着“不要,不要”,手指却完全没有停顿地放在了眼眶上,然后向内抠入……   南曲转开了脸,随即就听见一道惊天动地的凄惨大叫从相隔不到三米的地方传来。   她闭了闭眼,不忍地抿着唇,完全不敢去看。   这种自己杀死自己的场面,远比某个玩家被鬼怪杀死要恐怖得多。   而且,她可以看着张秋被审判者杀死,是因为她知道张秋还能活过来。   但这个明兴,不仅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就连死法都如此恐怖。   “杀了我!帮帮我!”   挖去双眼的明兴倒在了地上,任由鲜血从他双眼流出。   他撕心裂肺地惨叫着,在这之中的某个间隙,用足了勇气和力量,嘶声喊出了这样一句话。   现在一刀杀了他,是对他最大的仁慈。否则他就只能躺在那里,等着流血而死。   南曲很快听见了有人跑出去的声音,她回头看去,只看见韩大壮的背影。   很快,他又跑了回来——手里多了一把割草用的旧镰刀。   那是挂在屋外墙壁上的,昨天来时大家应该就都注意到了。   他拿着镰刀跨进门槛,却又在看到满地打滚的明兴时犹豫了。   站在那儿缓了几秒,他终于迈步上前,高高举起镰刀,对准对方的太阳穴位置,重重挥下!   当镰刀刺入明兴的头部时,柯青发出一声尖叫,猛地冲出了房子。   韩大壮的半张脸上溅了血,从下到上,由多至少,让他看起来就像被什么魔物附身一样,显得有一点恐怖。   然而却正是他,解救了痛苦的明兴。   明兴在镰刀刺入的那一刻就瞬间没了动静。   他安静地躺在血泊里,那双鲜血淋漓的空眼眶被眼皮遮盖着,看起来没有太过于渗人。   韩大壮蹲在他身边,扯起他衣角上一块干净地方擦了擦脸,才开口道:“都别愣着了,帮忙把尸体抬出去埋了吧。”   房子后面就是座小山,埋尸体倒是很方便。   游戏给他们安排这样一个地方,不会就是为了这个考虑的吧?   于是,张淼和崔止以及韩大壮三个男人,两个人各背一具尸体,剩下一个拿挖坑的工具,很快上了后山去。   南曲本来也想跟过去帮忙,却被舒愿叫住了:“那个女生不知道跑哪去了,我们先去找她。”   之前柯青是朝右边跑的,两人便一起去了村子右边找人。   舒愿看起来是个话少又不好接近的大佬,南曲和她虽然走在一起,却完全没有跟她说话的意思,就怕自己开了口人家不搭理,那得多尴尬。   但她没想到,走了没多远,舒愿就主动问她道:“你对今天的投票结果怎么看?”   南曲愣了愣,如实道:“还没来得及仔细想呢,投票一结束就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情,人家现在都还惊魂未定,心里好害怕呀嘤嘤嘤……”   舒愿顶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非常冷酷地斜睨了她一眼,淡淡道:“恶心,再嘤我就揍你了。”   南曲:“……”   那人家也不想的呀。   呸!怎么连自己的心理活动都开始嘤了!   她努力正色,想了想,慢吞吞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憋:“那,你,有,什么,想法,咩?”   ……到最后还是学了声羊叫。   舒愿扶了下额:“算了,你还是嘤吧。”   南曲笑了一下。   对方呼出一口气,撇开头一边去看路过的房屋和田地,一边说道:“有两个人投明兴,崔止算一个,另一票是谁?”   南曲一脸无辜:“不是人家啦,人家是真的弃权惹,小姐姐你是不是怀疑人家家鸭QAQ。”   ——没错,故意的。   舒愿往旁边斜跨了两步,淡淡道:“我怀疑柯青。”   南曲挑了挑眉。   这倒也不是毫无根据,毕竟她是唯一一个突然跑掉的。   可以解释成看到死人被吓坏了,也可以理解成怕自己演技不过关暴露身份,所以干脆以惊吓为理由跑走了。   其实在惊恐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跑走反而是一种奇怪的行为。   难道她不怕落单之后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吗?越是恐惧,就越应该和大家待在一起才对吧?   就像看恐怖片的时候,一个人看和一群人一起看,那恐怖程度就是完全不同的。   南曲这么想着,心念一转又怀疑起舒愿来——她这算不算是在带节奏?   一下子,柯青和舒愿两个人,在她心里嫌疑都变大了。   但她没表现出来,只一脸疑惑地问:“为什么呀?”   舒愿却不说了,抬手往前一指。   田埂上,柯青蹲在那里,低垂着头,像是在哭。   两人走过去的时候,她抬起头抹了下眼泪,慢慢站了起来。   南曲见她眼眶通红,身体也在发颤,看起来是真的很害怕。   但这种表象,就是最不能相信的东西。   “对不起,还麻烦你们来找我……”柯青啜泣着说:“我在新手关里就是跟着老玩家混过来的,那局游戏也没有死人,所以我真的好怕好怕,即使知道迟早会看见死人,还是……”   “别说了,没人在乎你的感受。”   舒愿表情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先去找他们,再分组去找村民拿线索。”   柯青愣了愣,垂下头轻轻点了点。   活着的玩家,还有六个人。   南曲和韩大壮都还活着,柯青和她的队友张淼也都没事,只有舒愿和崔止,一人失去了一个队友,刚好重组成一队。   大家直接分成三组去找村民了,完全没有谈论关于投票的事情,因为谁都知道不会有人承认。   之后的大半天,六人都在平淡而劳累的农活中度过了。   直到下午两点多钟,南曲和韩大壮完成了挑水的任务。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们得到了今天的线索——   村民说:“那个父亲不光杀了少年,还把他的尸体搬到雪地里藏了起来,发现的时候,他的尸体都冻成了冰块。” 第14章 你就是鬼5   不光杀了人,还把人藏在雪地里,尸体冻成了冰块。   这一条线索,从村民口中说出来的那一刻,就像一道炸雷般在南曲心中劈下。   ——昨晚被鬼杀死的赵文林,除了七窍流血外,还有两个特征:浑身僵硬,眉毛上挂着冰霜。   这死状虽然称不上与“冻成冰块”一模一样,但表现出的状态却是相近的。   也就是说,赵文林和村民口中的那个少年,死法相似。   那么杀掉他们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南曲觉得,之前她的那两个猜测,在这条线索出现以后,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不是规则在给玩家挖坑,让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鬼。   是杀人的那只鬼,根本就不在玩家之中!   最令她细思极恐的一点是,如果那只鬼真的是“父亲”,并且在杀死玩家时用的是杀掉“少年”的方式,那或许表明,隐藏在玩家中的某一个人,所代表的身份正是“少年”。   而这个人,有很大概率就是南曲。   因为从规则上看,其他人的任务都是找出玩家之中的那只鬼,这可以与“父亲”和“少年”的故事串成一条完整的线:   “父亲”与“少年”有仇,所以一定要杀了对方。   他在玩家之中寻找着仇人的身影,却因为无法确定到底哪一个人才是,所以只能随意挑选一个下手,造成其他玩家当了“少年”替罪羊的后果。   玩家们为了自身安全,只好努力去找出他们中的“少年”,将其指认出来,才能结束这场噩梦。   按这个逻辑,“少年”明显就是南曲所代表的这只鬼。   不过这样的话,她可真是太难了——毕竟这就表示,即使她是“鬼”,也一样会被那只鬼杀掉。   直到这时候她才明白,原来任务要求她“隐藏好自己的身份”,并不单单是针对玩家。   ……这种一会儿“我是鬼”,一会儿“我可能不是鬼”,又一会儿“卧槽我真是鬼”的转变,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实在是刺激得让人有点受不了啊。   “妹子?”   韩大壮伸手在南曲面前挥了挥。   她回过神,忙问:“怎么啦?”   “我说他们就在前面。”韩大壮笑问:“你想啥呢这么专心?”   二人得到线索后,就立刻来找其他两队人了,此时正在去找人的路上。   南曲抬头一看,见舒愿和崔止两人就在前方不远处,已经看到他们了,正加快速度走过来。   看样子这两人都做完村民的任务了,否则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她这么想着,也没忘回答韩大壮的问题:“人家是在想,这条线索虽然让我们知道赵文林的死法和少年的死法相似了,可是它也没有给我们关于鬼的提示呀?”   韩大壮皱了皱眉,点头道:“我也想不明白……等会儿大家会合了再一起商量吧,人多力量大嘛。”   片刻后,双方碰了头,又一起去找到了柯青和张淼。   找到人的时候他们也刚完成任务,还打算去继续做下一轮。   之后六人找了个地方坐下商量。   最先开口的是张淼:“这两天得到的线索根本就没什么用,只不过是告诉我们鬼杀人的方法和它杀死那个少年的一样而已。我实在想不明白,这线索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   在他看来,鬼只有隐藏在玩家里的那一个,所以这条线索对他而言就没什么用。   “也许是说……鬼是个男人?”柯青弱弱地说道。   韩大壮瞪了瞪眼:“嘿,你这么说我可就要怀疑你了!如果线索指向性这么明显,那系统还安排女玩家进来干什么?我倒觉得刚好相反,鬼就是个女的!”   他顿了一下,看向南曲:“当然了,晓萌妹子除外,她肯定不是鬼。”   南曲:……   要是在现实里,有个这样的朋友倒是很不错。   韩大壮说完,崔止就嗤笑了一声:“我说,撩妹也别跑恐怖游戏里来撩啊。你以为她顶着这张脸,现实里就有这么好看哪?”   南曲故意恶心他:“呀,谢谢小哥哥夸人家好看鸭。”   崔止给了她一个白眼,她就冲他做了个鬼脸。   “好了,”舒愿挡在两人中间,淡淡说道:“也许线索不是给我们的,而是给鬼看的呢?”   此话一出,其他人都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包括南曲。   其实她也觉得,这线索对普通玩家来说真没什么用,倒比较像是专门给她看的。   但她没想到,舒愿居然能想到这个?   “你,这是什么意思?”崔止问了一句。   舒愿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只是猜测,没有根据。”   韩大壮摸了摸下巴:“如果我是鬼的话……那我听到这条线索后会怎么想呢?”   他沉吟片刻,皱眉道:“这好像也没啥意思啊。”   舒愿站了起来:“我去村里四处看看——规则说村民每天只给一条线索,但并不表示在其他东西上找不到线索。”   简直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崔止连忙说道:“那我也去,一边找一边思考那两条线索,比干坐在这里强多了。”   南曲也跟着表现了一下:“人家也要去,说不定真的有别的线索呢!”   其他人自然也不会闲着,于是再次按两人一组的模式开始在村子里到处寻找起来。   可是这种漫无目的的寻找,更像是在浪费时间。   村民不给线索,玩家也进不去别人的家,只能在村子里到处走走,或者上后山去看看。   这样下去要是能找到线索就奇怪了。   而且南曲根本不会认真去找,毕竟就算找到线索了,对她也是有害无利。   就这么一直到晚上,三组人都陆续回到了他们住的那座空房子去。   堂屋地面上有一大滩干涸的血迹,大家不愿意待在这,就换到了旁边的房间。   六人围成一圈,坐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每人都开着手电,光线由下而上照在他们脸上,像极了一场恐怖夜谈会的现场。   这气氛让人有些紧张,柯青咳嗽了两声,开口问:“大家想到什么了吗?有没有人知道鬼是谁了啊?”   “哪有这种好事。”崔止抓着头发,沉声道:“依我看,就别光想着依靠线索了,那是真不靠谱,有时候也得靠直觉。不如大家说说自己怀疑的对象,有理由最好,没有也无所谓。”   南曲眼皮一跳,忙说:“不要,现在说这个的话,反而会帮到鬼哦。”   虽然她自己就是鬼,也明白谈论这个其实帮不到她。   但站在普通玩家的角度就不同了。   他们以为是玩家里的那只鬼在杀人,那么在他们说出自己想法之后,今晚死的那个玩家所说过的怀疑对象,就会变成嫌疑最大的人。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正常来说鬼不会傻到直接杀死刚怀疑过自己的人,反而会选择杀掉另一个人来祸水东引。   但鬼也可能按这个逻辑来反其道而行。   这样一来,依然是所有活着的玩家都有嫌疑。   所以崔止现在的提议,对找鬼是没有任何帮助的。   这是一个即使南曲不说也一定有人会提出来的事情。   与其让别人提,还不如她先来,至少它能稍稍给她降低那么一点嫌疑。   崔止被南曲提醒之后沉默了片刻,随后点头道:“是我没想那么多,以后我有什么想法还是多想想再说出来好了,真是对不起大家。”   南曲心想,这人老是提这种不靠谱的提议,该不会是游戏方安插进来的演员吧?   她不由多看了他两眼,又听舒愿说道:“既然没话说就早点休息。今天从十一点开始到六点结束,第一组守三小时,剩下两组各两小时,六点之后叫醒所有人。没意见就挑吧,谁来第一组?”   虽然第一组要多守一小时夜,但现在大家还不困,而且之后能一口气睡到六点,比中途换班的要舒服很多。   最终定下来的是,柯青和张淼第一组守夜,南曲和韩大壮第二组,舒愿崔止最后。   南曲昨晚就几乎没睡,偶尔迷迷糊糊睡过去一下,又很快会醒过来,生怕错过系统要她杀人的信息。   今天白天怕引人怀疑,她还强装精神,现在早就困得不行了,才躺下没几分钟就睡了过去。   中途被柯青叫起来换班的时候,他们把舒愿和崔止也叫醒了一下,免得不知不觉的就又死了人。   之后再次换班,大家都还安然无恙。   只是这最后两小时,除了守夜的两人外,其他四人也都没再睡着。   毕竟这一夜就剩最后一点时间了,每个人都怕今晚死的人会是自己,谁还能睡得过去?   大家就靠在墙壁边,闲说着一些有的没的,慢慢地度过了这段时间。   到六点钟的时候都还无事发生,六个人全都好好的,没有任何异样。   崔止说也许到七点才算一晚上,于是他们又接着撑了一个小时。   可是……到了早上七点,外面的天都亮了起来,依然还是无事发生。   所有玩家都不可置信地把时间看了好几遍,许久之后才确定——   这一夜,他们居然平安度过了!!!   “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昨晚没死人?”张淼一边说,一边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柯青也拍了拍脸,满脸都写着担心这是一场梦的忧虑。   南曲皱着眉,在短暂的惊讶和轻松之后,心中产生了浓浓的疑惑:昨晚鬼为什么没杀人?   这根本是没有理由的,不管鬼是玩家还是NPC,都不应该在第一晚需要观望的时候杀人,而第二晚却放过了他们。   除非……那只鬼想要杀人,也需要玩家触发某种条件?   就像新手关那样,玩家在范围内超过三分钟之后鬼才会杀人。   如果是这样,那在这局游戏中的杀人条件就是,在第一天发生过的,第二天没有发生的某件事……   南曲单手撑着下巴,目光游离在面前的泥土地面上,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遍这两天的经历。   很快,一段画面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难道,鬼的杀人条件竟然会是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抱歉,今天外婆来我们家了,下午比较忙,更新就晚了   然后本章留评发小红包~ 第15章 你就是鬼6   村里远远传来一些此起彼伏的鸡叫,天色越发的亮了起来。   不论怎么看,此时都与“晚上”二字没有任何关系。   而距离投票的时间,还有不到一小时。   至此,所有人彻底确信,他们真的平安地度过了一夜。   除了疑惑之外,大家也都显出了几分轻松。   在如此氛围下,柯青就兴奋地提了一句:“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而且昨晚鬼没有杀人,不如我们投票的时候也都弃权吧?这样今天就没人会死了!”   其他人都没有回应,过了片刻,舒愿说道:“我弃权。”   崔止想了想,举手道:“我现在没有怀疑对象,也只能弃权。如果随便乱投别人,害死普通玩家的话,玩家人数越少,自己也会越危险。所以我也想提醒一下大家,千万不要无根无据地去投别人。”   剩下的人都默默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弃权的提议。   但这表面上的“弃权”,他们到底会不会真的照做,还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在大家都选择弃权的时候,如果有人投了别人一票,那这个人就必死无疑了。   其实南曲觉得,站在其他玩家的角度看,如果没有特别怀疑的对象,弃权就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六个人活着,今晚的死亡概率就是六分之一,总比五分之一好吧。   她也希望他们可以弃权。   因为她计划在投票结束后将自己猜测的那个鬼的杀人限制说出来。   当然,她不会一个人全部说出口,只会开一个头,引导其他人想到那种可能,再在今天进行验证。   如果那是真的,那很可能从今晚开始到游戏结束,都不会再有人死。   只要鬼不再杀人,其他玩家也就没必要再投票了,因为游戏规则是五天时限结束也可以获胜。   之所以选择投票之后,是因为她担心现在说出来会太惹人注意,成为众人之中的焦点。   眼看着就要投票了,给他们留下太深的印象并不是一件好事,万一有人脑子不好以为她在带节奏什么的,那她真是要死不瞑目。   目前,今天的投票方式都已经说好了,但距离八点还有四十多分钟。   于是崔止去捡了一块小石头,在泥坯墙上将这两天得到的线索一字字写了下来,然后坐在前面,盯着它一直看。   其他人也都望着那边,似乎还想从中找出点什么信息来。   南曲也看着那些字,心里却在默默地想着,等投票结束之后自己应该怎么开口引入那个话题。   渐渐的,时间一点点走到了八点整。   所有玩家的腕表一起发出提示,大家纷纷低下头,在看清屏幕上的文字之后,很快就点下了各自的选项。   南曲选了弃权,抬头一看,见他们也都陆续抬起头来,神情也都很轻松平静。   看起来,确实是大家都选了弃权。   三分钟的投票时间,才用了不到十秒就结束了。   而投票的提前结束,也代表了公布时间的提前到来。   六个人的腕表,齐齐发出了“滴”的一道提示音。   南曲低头,看向手腕上亮起来的屏幕。   下一秒,她瞳孔猛地一缩,震惊得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她想到过可能有人不会弃权,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今天被投出去的人,竟然会是……   【投票结束,经统计,韩大壮为本次投票数最多的玩家。很遗憾,你被淘汰了。】   韩大壮——这个名字,刺眼得让南曲忍不住用力眨了好几下眼睛,只希望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可不论她看了多久,那三个字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最终,她脖子僵硬地转过去,看向了自己身边的那个大个子。   他还在盯着腕表,连眼睛也没有眨动一下。   过了许久,他才终于抬起头,眼神迷茫而又无助地扫过众人,颤声道:“是不是因为我昨天杀了明兴,你们就投我?”   “我没有,我可以发誓我真的弃权了!”崔止抬起手,急急忙忙地说道:“我说过,不能乱投别人!到底是谁干的啊!”   “是鬼!肯定是鬼投的!”柯青神色无比懊悔:“都怪我!我没想到……它昨晚都没杀人,今天怎么会投了一个!早知道这样的话,我就不会提这种建议了!”   她话音刚落,舒愿却冷笑了一声。   这笑声来得突兀,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落到了她身上。   在众人的注目下,她神色冷淡地说道:“我早料到鬼会投票,所以也投了某个人一票,想做成平局。而我这一票,不是韩大壮。”   沉默。   长达十秒的沉默。   随后,崔止发出一声惊喝:“你他妈开什么玩笑?!那就是说,投了他的人至少有两个?!”   “不,不可能吧……”柯青惊慌地看看众人,眼睛里明显透露出对每个人的怀疑。   到了此刻,所有人之间,都不再有任何一丁点儿的信任。   “让我说两句,没时间了。”   突然,韩大壮开了口。   他的表情看起来冷静了许多,比昨天死去的明兴要镇定不少:“我先说我信任的人吧,晓萌妹子绝对不会投我。然后……”   他转向南曲,努力笑了一下:“这两天我一直跟你待在一起,我没时间了,你帮我回忆一下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是不是无意间找到了能威胁鬼的信息……帮我报仇鸭,嘤嘤嘤。”   他说完看了下时间,猛地站起身来,大步跑向门外。   到了门口,他回过头,语气平静,却透着一种惨烈:“都别跟出来。”   南曲没有跟出去,甚至连站起来的精力都没有。   她只在一片寂静中听见韩大壮跑到了屋檐下,随后发出一声闷哼。   屋子里的其他人也都没有动。   此时此刻,大家都仿佛变成了能拿影帝的最佳演员。   如果舒愿没有撒谎,那在除去南曲外的剩下三个人里面,就有两人是投了韩大壮的。   可现在,那三人的表情却都是如出一辙的惊讶和疑惑。   有一种可能,是舒愿投了韩大壮一票,又故意这么说,让他们三个人嫌疑倍增。   可是相应的,舒愿的嫌疑就会变得最大,而且一次得罪了三个玩家,明天她还能活吗?   所以……她没有撒谎的动机。除非她是这场游戏里的官方“演员”,那撒这个谎才情有可原。   南曲心里有些不舒服,只随意想了这么一下,就扶着墙壁站起来,走出了屋子。   踏出房门,她的余光就扫到了左侧屋檐下躺着的一具尸体。   ——那把昨天扎进明兴太阳穴的镰刀,此时正深陷在韩大壮的脖子上。   他身体周围已经流了很多血,旁边的墙壁也有喷射状的血液,使这个现场看起来十分血腥。   南曲一步步走过去,看到他躺在血泊里,眼睛还不甘地睁着。   但即使再怎么不甘,他也选择了自我了断。也许……这比明兴那样的死法要爽快得多吧。   南曲在他身边蹲下,伸手将他的眼睛合了起来。   她的眼前也有些模糊,用手背一抹,便抹下了一行水渍。   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们甚至说好了等游戏结束要加个好友。   在帮村民干活时,有时候他看她累了,会让她歇着他自己做,还学过嘤嘤怪给她看,逗得她肚子都笑痛了。   就连最后……他快要死了,也还在帮她说话,那么笃定地说她肯定没有投他。   南曲看着他的尸体,这两天来相处的一幕幕一下子在脑子里闪了个遍。   有人走了过来,她转头瞥了一眼,看到鞋子就知道来的人是舒愿。   随即,对方那始终轻轻淡淡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埋了吧,还有正事要做。”   南曲垂下脑袋,苦笑了一下,用胳膊抹了抹眼睛,深吸一口气,才起身道:“好。”   张淼和崔止帮了忙,大家一起将韩大壮的尸体埋到了后山。   在这个过程中,几乎没有人说话。   倒不是因为惋惜或者兔死狐悲之类的感情,而是因为,现在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信任可言,看谁都像是在看鬼。   埋完尸体以后,又到了该去找村民做任务的时候了。   而今天的人数变成了单数。   崔止说:“虽然现在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大家彼此间都不信任了,但我们还是不能单独行动,原因还是那个——以防鬼得到线索以后私藏。所以……司晓萌你自己选吧,跟哪队?”   现在的分队是崔止和舒愿,柯青和张淼。   崔止舒愿这组,两个人的存在感都不弱,而另一组则正好相反。   柯青虽然因为胆小而稍微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但张淼却一直像个影子一样,几乎没怎么发过言。   南曲的目光在四人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说道:“那人家就跟着柯青小姐姐这组吧。”   舒愿嘴角一扯,点点头,转身便走了。   柯青笑了笑:“好呀,那我们今天去村尾那边吧,那里地少,我可不想在太阳底下除草。”   南曲也笑了:“没错没错,晒黑什么的,最讨厌了啦。”   她心里还是很难受,但她不能表现得太在意韩大壮的死活,这不利于找出凶手。   或者说——鬼。   昨天,她已经在得到线索后几乎百分百地确信自己就是唯一的那只鬼了。   可是,在今天投票时却有人投了韩大壮。   不管舒愿是否撒谎,哪怕就是她在撒谎,也至少有一个人是投了他的。   而韩大壮在这两天时间里,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奇怪的举动能导致别人以为他是鬼。   他是没有嫌疑的,可疑度远比崔止要低得多,甚至连柯青都比他高!   可是偏偏被投出去的人是他。   普通玩家,即使因为怀疑某个人而想投票,会跳过崔止舒愿柯青,投到韩大壮身上去吗?   还是说,投票的人,是真正的鬼?   总之,关于那个杀人限制,她是决不能轻易说出来了。   万一真的还有别的鬼,她说出来就是自找死路。 第16章 你就是鬼7   行走之间,南曲的脚步有些虚浮。   她前方相隔几步的位置,走着柯青和张淼两个玩家。   而她自己身边却是空荡荡的,那个憨厚可爱的韩大壮,再也不会跟她说话了。也不会再有人故意走在阳光那一边,用自己的身体帮她遮阳。   她听见前面两人在小声谈论着今早投票的事情,言辞间似乎都对投票结果感到非常的惊讶。   他们好像在怀疑舒愿,认为就是她投了韩大壮又故意那么说,好让大家彼此猜忌。   但是张淼很快否定这个猜测:“她又不是笨蛋,如果是她投的,只要闭嘴不说话,装作无辜的样子就够了。她说出来,不是在给自己增加嫌疑,故意找死吗?”   柯青沉默了几秒,说:“也说不定她就是猜到我们会这么想呢?”   张淼道:“不……这太冒险了,如果我是鬼,一定不可能做这种事。尤其是在大家还没有怀疑到她的时候,根本没必要这么冒险。”   听着他们的对话,南曲眼睛微微一眯,一缕不久前产生过的念头,再次划过脑海。   舒愿很可能就是“演员”。   她还要细想,前面的柯青却忽然停下脚步回头道:“晓萌,你跟我们一起走呀,别一个人在后面。你也别太难过了,这游戏里……总要有人死的。”   南曲收起思绪点了点头,笑说:“是呀,也许下一个就是我了呢。”   柯青笑了笑:“不会的,说不定我们今天能找到关键线索,直接把鬼找出来!”   南曲不耐烦进行这种没营养的对话,便嗯嗯了两声。   倒是张淼又跟柯青聊了起来,话题转到了村民的线索上。   张淼这个人在跟大家一起待着的时候很没有存在感,但没想到单独和柯青在一起时话还是挺多的。   而且他条理清晰,说话不紧不慢的,有一种很值得人信任的感觉。   如果不是今天跟了他们这组,南曲都不知道张淼是这样的人。   她心想,其实游戏里的每一个玩家,都是值得仔细观察和研究的。   虽说总人数只有八个,但到现在为止,除了韩大壮,她对其他人的了解都停留在最浅显的程度。   比如从崔止的发言里得知他是个骨子里很自以为是而且急需别人认同的人,所以他在想到什么可行的办法后不会仔细推敲就迫不及待地说出来。   舒愿则是个看起来我行我素,很有想法的人。她不太发表意见,但又曾经在跟南曲单独相处的时候说过那种疑似带节奏的话。   而柯青,除了表现出的胆小外,几乎没什么性格体现出来,似乎属于没有主见,跟风的那一类。   张淼,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在众人面前说的话屈指可数。可私底下话并不少,逻辑也在线。   南曲将这些情况慢慢捋了一遍,又在心中排出了目前对四人的怀疑度:   崔止>柯青>舒愿>张淼。   张淼的嫌疑也许会在今天之内往上攀升,因为他并不是个内向的人,也不笨,却不在大家面前发表意见,这一点让他显得像是在故意降低存在感。   而舒愿,在南曲看来,并不像是鬼玩家,反倒像是……游戏方的演员。   之前她跟她说过怀疑柯青,那可以看作是普通玩家的疑心。   但今天投票结束后那番话就实在是很奇怪了。   就像张淼说的,如果她是鬼,没必要说那番话,否则明天投票死的就是她。   就算是普通玩家,说出那些话也会被当成鬼看待,而且大家都知道了她会为了“做成平局”而投一个玩家,那其他人就会担心她会害死自己,于是反过来投她。   不管怎么看,舒愿明天都是死局。   要不是抱着寻死的念头,谁会蠢到当众去说那些呢?   如果不是“演员”,南曲真的想不到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做——活腻了吗?   她想着想着,三人就走到了一家村民屋前。   这里的任务是为屋前那一片地松土。   三人接下了任务,各自扛着锄头走进地里,从三个方向开始往里挖起来。   南曲一边挥锄头一边接着想刚才的事情。   如果把舒愿看作演员,那么她今早那番话就应该是故意在增加游戏难度,这不代表她真的投了某个人一票。   按说演员是不能直接左右玩家生死的,她很可能是投的弃权票,然后用那番话让大家以为有两个人投了韩大壮。   实际上,是一个。   这倒是一种说得通的猜测,否则很难解释为什么会有两票投他。   韩大壮唯一做得惹眼的事情就是杀掉了痛苦的明兴,虽然看起来很恐怖,但他明明是在做好事。   而鬼不会多此一举去杀一个已经注定要死的人,所以只要玩家长了脑子,就不该因为那件事而投他。   怎么想,都顶多只有一只鬼会投在玩家里最人高马大的韩大壮才对。   于是又绕回了从头到尾困扰着她的那个老问题——在这场游戏里,她到底是不是唯一的鬼?   如果是,那投韩大壮的就不是鬼,而是普通玩家。   普通玩家投他干什么?总不会是手抖点错了吧?   那如果不是,鬼会是谁?   这场游戏,到现在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都已经死了三个人,她却连自己是不是鬼都无法确定。   捋清思绪后,南曲也没什么可继续深想的了,便埋头努力干起活来。   而在这十几分钟之后,张淼忽然捂着肚子痛苦地说道:“不好意思,我突然肚子痛,得去下厕所……我快去快回!”   南曲看见他跑向不远处村民的房子,跟对方说了两句话,在村民的指引下跑向了房子另一端的后侧。   “我们每天只能吃一顿饭,他可能是胃痛了吧?”   柯青有点担忧地说道,“我肠胃也不太好,希望别出什么问题,我可不想成为游戏里第一个肚子痛死的人。”   南曲为她这不算幽默的幽默笑了一声。   柯青却不放过她,又道:“晓萌,你话好少啊,不怕别人怀疑你吗?”   南曲心说我要是话再多点可能大家都会被恶心得先把我投死好吗?   再说,她虽然发言不多,但说的都不是废话,相比之下张淼比她更有嫌疑吧。   但她不想跟柯青说这么多,一是没心情,二是自己这说话方式真的挺烦人。   于是她只摇摇头,回答道:“天生的没办法鸭。快别说啦,我们加油干活,早点拿到线索呀。”   说完她就一锄头挖了下去,翻起一块湿泥,看见那上面挂了条断成两节却还扭来扭去的蚯蚓。   如果人类也有这样的生存能力就好了。   “你别嫌我话多,我就是……太害怕了。”   柯青却好像没察觉到南曲的情绪,依然一边干活一边说着话。   她顿了顿,见南曲没搭话,又问:“那你有没有怀疑的人啊?我现在最怀疑的就是舒愿了。”   好歹不是说废话了。   南曲想了想,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她:“虽然大家都很可疑,可是人家想不到该投谁,所以都弃权啦。规则里说,只要游戏时间结束也能获胜,其实也没必要非得投谁的呀。”   柯青点点头:“这么说也是,可是你不投别人,别人也会投你啊。如果可以的话,玩游戏最好还是积极一点,找出鬼肯定比靠幸运撑过五天要好,万一幸运的是别人呢。”   南曲噘了噘嘴,一脸自己很没用的样子:“可是,人家脑子笨,就是不知道该怀疑谁。小姐姐,那你明天要投舒愿吗?”   柯青耸耸肩:“不知道啊,如果今晚我没死的话……”   她顿住了,又笑了笑:“也不一定啦,张淼说如果舒愿是鬼反而不会这么做,所以我想先看看今天的线索。”   南曲点点头,握拳道:“那就加油干活儿吧!”   说完她就开始努力挥锄头,免得柯青再跟她闲聊。   其实她也很想知道今天的线索是什么,但又很担心这条线索会指向自己。   这次柯青倒也不说话了,和她一起努力地挖地,不时被挖出来的蚯蚓吓一跳,发出一点轻轻的惊呼。   二人顶着烈日,晒得满头大汗,一点点松完了大半块地。   而这个时候,南曲意识到了不对劲。   已经二十分钟了——去上厕所的张淼还没有回来。   她停下动作,转头看向了柯青:“张淼还没回来,要不要去看看?”   柯青一愣,看了眼腕表,皱眉道:“天呐,我一直在想鬼的事情,都没注意时间。他好像去了十分钟以上了吧?怎么这么久?”   “二十分钟了。”在新手关里,南曲养成了经常看腕表的习惯,时不时就会扫一眼,所以比较清楚。   “这么久?!”柯青惊了一下,赶紧放下锄头道:“那我看看去!”   南曲应了一声,留在地里接着锄地。   不管怎样,村民的任务是一定要完成的。   剩下的部分也不多了,即使张淼肚子痛得无法再干活,她和柯青也只需要再花几分钟就能做完。   只不过……   就在南曲一锄头挖入泥土的那一刻,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道尖叫声。   那“啊”的一声又尖又利,明显是来自柯青!   南曲心中咯噔一声,扔下锄头转身就朝那边跑。   绕过屋子,第一眼,她就看到了跌坐在地,脸色惨白的柯青。   在柯青面前,是一间破旧茅房,房门虚掩着,隐约有粪便的臭味从里面飘出来。   南曲快步上前,口中问:“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柯青脖子僵硬地一点点转过来,神情无比惊恐地看向她:“死,死人了……张淼他,他死了!” 第17章 你就是鬼8   张淼的死状不是很好看。   这个游戏里的村子比较落后,用的还是老式旱厕。前面是蹲坑,后面是粪坑。   他的尸体就在粪坑里,身体淹没在下面,只有半个脑袋露了出来。   而最令人恶心的是,现在是夏天,粪坑里全是白花花的蛆虫,甚至有些都爬到了地面上来。   总之,这是一具谁也不愿意去捞的尸体。   柯青被吓得软绵绵地坐在地上,浑身上下都在抖,南曲扶了她两次也没能把她扶起来。   于是只好让她先留在这里,自己去向接任务的村民说明了情况,再去找舒愿和崔止。   那两人的活也还没干完,听说死了人,崔止立刻便丢下农具要走,被舒愿拦了下来:“先跟村民说一声,等下回来接着做。都快完成了,现在放弃不划算。”   崔止一拍脑门儿,赶紧跑去找村民了。   舒愿神色淡淡地望着他跑走的身影,向南曲问:“具体怎么回事?”   南曲闻言,收回打量的目光和心中的怀疑,摇摇头说:“还不清楚呢,他说肚子痛……”   她简单说完经过,崔止也回来了,三人便一起赶向现场。   到了地方,那两人推开茅房门往里看了看,便也退了出来,表情都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崔止有些紧张地问:“那个尸体,要捞起来吗?”   看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希望能得到“不捞”的回答。   舒愿没回答,转头看向南曲。   南曲朝那虚掩的门看了一眼,就看见好几只苍蝇在那嗡嗡嗡地转,不由想起了之前她进去时一不注意踩得噼啪作响的蛆,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开始嗡嗡响了。   ……要不然,就让他先待在那儿好了?反正人死灯灭,他自己也感觉不到了是吧?   可是——   南曲清了清嗓子:“可是,我们不用弄清楚他是怎么死的咩?”   “这就不必了吧,”崔止说:“不是被粪水溺死,就是被沼气毒死……啧,他也太惨了!”   舒愿这时候已经退离了茅房附近,站到了距这边二十米以外的地方去,明显也不打算捞人。   南曲即使有那个想法,一个人也办不到。   她道:“那大家先继续做任务找线索叭?等晚点儿我们再商量一下呀。”   她说完,旁边一直低声啜泣的柯青哭声渐响,断断续续地哭道:“张淼,他,他人那么好,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他怎么就掉下去了啊!呜呜呜……”   崔止咳了一声:“你们不是说他肚子痛来上厕所吗,估计是蹲太久腿麻了,站起来的时候重心不稳就掉下去了。唉,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再想了,先走吧,走吧。”   这地方真是臭不可闻,他迫不及待的想赶紧走。   南曲又去扶了下柯青,对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状态已经从一开始的惊恐变成了悲伤,双腿不抖了,总算是站了起来。   从茅房离开时,南曲看见那个发布任务的村民还坐在房子前面的空地上捆柴火。   她想了想,走过去问道:“大叔,之前你有没有听到茅房里有什么动静啊?”   而对方却只是抬头看了她们一眼,便又低下头,一言不发地继续忙碌。   她又问了一遍,仍然没有得到回应。   看来这些村民除了发布任务、给线索和提供一顿午饭之外,根本不会给玩家任何帮助。   于是两人又接着去松土,由于柯青状态很差,几分钟的工作,她们却花了二十来分钟才做完。   而这坎坷的任务,却没有给她们换来线索。   午饭时间也到了,两人坐在桌前,却都没什么胃口。   毕竟张淼的死法确实太恶心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又少了一个人。   今天是第三天,但到明早才是第三次投票,他们却已经只剩下四个人了。   南曲心里有些担心。   那个杀人限制要是猜对了还好,如果错了,那今晚可能还会被鬼杀一个人。   四分之一的概率,也许就是自己。   不过,再怎么没胃口,她还是努力吃下了两碗饭。   虽然完成任务之后村民会给一点花生红薯之类的东西,但正经的饭一天就一顿,如果不吃饱,之后可就没力气面对突发状况了。   柯青大概也这样想,一边抹眼泪一边吃着饭,还为南曲夹了次菜。   吃过饭后她们去找了崔止舒愿,那两人的任务也完成了,没有线索。   于是这个下午,两队人又接了别的任务,继续干活。   由于南曲担心线索会对她不利,所以下午干活的时候磨磨蹭蹭的,整个下午才做完一个灌溉任务,而且没有得到线索。   直到天色渐暗,时间到了晚上七点多钟,舒愿崔止那边做完三个任务,才终于拿到了今天的线索。   “少年死后,父亲也自杀了。据说,从那以后少年的鬼魂就在躲避着父亲鬼魂的追杀。他会附身在普通人身上,和别人待在一起,让父亲的鬼魂无法找到他的踪迹。”   ——当南曲听到这条线索的时候,心里那股缠绕了三天的疑惑,终于彻底散开。   这线索,明显是说给鬼听的。   它非常浅显地告诉了鬼:没错,你就是唯一那只鬼,而且你不用杀人,只需要隐藏好自己的身份,不要被“父亲”发现。   至此,她可以完全确信,自己就是玩家里唯一的鬼!   而村民所提供的线索,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给玩家看的。   那含糊不清的游戏规则,彻底地愚弄了他们所有人。   可是……另一个更大的疑问,紧随而至——   既然她才是唯一的鬼,那又是谁投死了韩大壮?   除了鬼玩家外,其他玩家有什么理由要去杀一个他那样没有嫌疑的人?   “你们对这条线索怎么看?”崔止重重地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柯青茫然地睁大眼睛,轻轻摇了摇头:“我不太确定……这是说,其实我们之中有两只鬼吗?”   “人家觉得不是这样啦。”南曲开口道:“应该是,隐藏在玩家里的鬼代表‘少年’才对吧?它是为了躲避‘父亲’追杀才躲进人群的,这只鬼是不会杀人哒,因为人越多越对它隐藏自己更有帮助呀。”   “而那只代表‘父亲’的鬼,不会是玩家的。”   她歪了歪头,一脸单纯:“很简单呀,因为游戏规则明确写着,‘在你们之中隐藏着一只鬼’呀。如果不止一只,就不会这么明确地写出来啦!”   她说完,就看见崔止愣了一愣。   紧接着他急忙问:“你还记得清所有规则吗?!”   南曲点了点头:“人家记忆力很好的!”   她说着,去捡了石头来,在地面上将那段所有玩家可见的规则一字字写了下来。   “在你们之中隐藏着一只鬼,请在五天之内找出它。每天夜晚,鬼会杀死一名玩家。每天上午八点,玩家有一次投票机会……”   写到这里,她就停了下来:“剩下的大家都清楚,就不用写了吧?”   最关键的,也就前面这两句。   这是她一早就想清楚的东西,但在其他玩家那里,却只能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所有人沉默地盯着那段话,看了好几遍。   之后,柯青轻轻说:“就是说,杀人的鬼,和藏在玩家里的那个,不是同一个吗?”   “妈的!”崔止骂了一句:“原来连规则也会骗人!咱们可真被这坑爹玩意儿害惨了!”   舒愿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慢吞吞地说:“那么,投死明兴和韩大壮的人,是谁?”   她说话间,目光从三人身上慢慢扫了过去。   崔止眼神闪躲了一下,看起来有点犹豫,两秒后举手投降般说道:“好吧,我承认我第一次投票的时候投了明兴。当时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我怕他投我,所以就投他了。但韩大壮这事儿我真不知道。”   他顿了顿,问舒愿:“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真投了票?投的谁?”   舒愿看看他,笑了声:“这个,还是明早再说比较好。”   这时候,柯青去拿了村民给的几根烤玉米过来分给大家,声音小小地问:“天快黑了,你们有没有想到,昨晚那只杀人的鬼为什么没杀我们呢?”   南曲看了她一眼,沉默着没有说话。   即使现在确定自己是唯一的鬼了,不必担心说出后被鬼杀掉,她仍不想把它说出来。   反正如果猜得没错的话,那今天就没有人触发。   ——她觉得其实也不用她说,至少舒愿很可能已经知道了。   那死亡禁忌就是……接受了之后,却没完成村民的任务。   在第一天时,除了得到线索的柯青张淼,和为了成就而做完任务的南曲,以及她队友韩大壮,剩下的两组人都是没有完成任务的。   他们得知已经找到了线索,就没再接着做那没有意义的任务。   死去的赵文林,正是这四人其中之一。   第二天,当南曲和韩大壮拿到线索去找另外两组人时,他们都已经做完了任务。   而当天晚上,没有死人。   吃着又干又硬的玉米,众人又讨论了会儿,没得到更多结论,便商量着休息了。   这一次,两组人每三小时一换,轮换着守夜。   南曲这一晚睡得比较沉,因为她觉得虽然还不能确定这个杀人限制是否准确,但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今晚就不会再有人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就在这一晚,最后一名男性玩家崔止——死了。 第18章 你就是鬼9   时间是凌晨三点十六分。   负责十一至两点之间守夜的南曲和柯青,此时已经入睡了一个多小时。   虽然明知道夜里有可能会死的危险,但白天的农活和张淼死亡的意外,已经让人心力交瘁。   别说是认定这一晚不会死人的南曲了,就连胆小的柯青也不□□稳地睡了过去。   而就在她们睡了一个多小时后,舒愿忽然将两人都叫醒了。   南曲被她叫醒,睁眼就看见她蹲在自己面前,神情严肃,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下一秒,舒愿便开口道:“崔止死了,在外面。”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平静,听起来仿佛是在说“我饿了要吃东西”一样稀松平常。   南曲一时没反应过来,打了个呵欠后,才猛地一惊:“你说什么?!”   舒愿知道她这意思不是没听清,便起身看了眼已经呆坐在一旁的柯青,随即迈步走向门外。   三人目前所住的房间位于堂屋左侧,这座泥坯房子没有院墙,从屋子里出来,前面是一块供屋主晾晒粮食的小平地,再往前就是道路和田地了。   房子整体是横向一长排,右侧有突出的一间猪圈,猪圈旁便是用了木板进行遮盖的粪坑,坑边向另一端的茅房内部有所延伸。   而崔止的尸体,就倒在距离茅房门不足两米的位置。   今夜月淡星稀,南曲从房中走出来时,只能隐约看见那一道倒在地上的人形黑影。   柯青紧随而出,双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像是非常害怕的样子,稍稍缩着脖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侧。   哪怕是这样,走近尸体的时候柯青还是发出了一声惊恐的低呼。   ——因为那具尸体的脑袋,碎裂得几乎已经不成形了。   舒愿站在旁边,打开腕表手电,让光线直直照在了整具尸体上。   南曲这才得以看清,尸体脚部对着茅房方向,而脖子以上血肉模糊。   那像是被什么重物一下下地砸在脑袋上造成的,整个五官早已变成了一片烂肉,没一个还在它该在的地方。   透过那些艳红的血和碎成渣的肉,头部白森森的骨头也清晰可见。   整张脸都朝内凹陷下去了,看起来像极了末日片里那种被人一棒子打爆了头的丧尸。   如果不是尸体身上还穿着崔止的衣服,恐怕谁也不敢认定这具尸体就是他。   恰在此时,一阵夜风拂过,扫动了不远处的几棵柏树,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清凉得让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南曲感觉到抓着自己胳膊的那双手抖得十分厉害,转头一看,就见柯青神情惊恐得像是马上要晕厥过去。   她想了想,开口转移了大家在尸体上的注意力:“舒愿小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舒愿看了看她,淡淡说道:“他说要上厕所,过了五分钟还没回来,我走到门口,就看见这边倒着一个人。”   “没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吗?”柯青的语气里带着哭腔。   舒愿还是看着南曲,缓缓摇了摇头。   南曲又低头看了下尸体,心道看来那个关于杀人限制的猜测,完全错了。   她闭了闭眼,开口道:“先回房间再说吧。”   这里躺着那样一具尸体,很影响思绪,而且旁边还有个低声哭着的柯青,那隐隐约约的啜泣声有些让人烦心。   她说完就挣开柯青的手,先转身回了房。   坐在铺了一层毯子的地上,从头到尾,将一切再过一遍。   首先,白天得到的线索已经告诉南曲,玩家中的鬼唯一要做的就是隐藏自己的身份别被发现,而规则又明确表明,玩家里只有一只鬼。   所以她确实是那个鬼了,杀人的鬼并不在玩家之中。   以这个为前提,再从头开始想,就会发现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最先死的人是赵文林,他无疑是被鬼所杀。   在他死后的第一次投票阶段,崔止发表了一段乍一听有点道理,细想却很有问题的发言,于是被明兴当作了鬼看待。   明兴含糊其词,没说怀疑崔止,更没表示要投对方。   可崔止心里担心,反过来投了明兴。   通过明兴后来的发言可以得知,他确实投了崔止一票。   ——那另一个投明兴的人是谁?   当时那种情况,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明兴和崔止之间很可能是会互投的,只要某个人再在其中一方加上一票,那就会形成二比一的局面,导致一方死亡。   明兴的发言大约是希望有人跟他一起投崔止这个可疑对象,但他并没有明确表示自己要投崔止。   可能是因为当时崔止的嫌疑确实很大,他觉得没有必要细说也会有人跟吧。   而崔止这个当事人,则一定会因为担心明兴投他,不顾一切地反投回去。   所以在这二者之间选一个人的话,如果想要其中一个人死,最稳妥的选择就是跟崔止投明兴!   那么,既然其他人都不是鬼,又是谁,在第一次投票时就做出了这种近似于“刻意谋杀”的行为?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普通玩家里,有一个人从一开始就在蓄意杀人?!   南曲想到这里,瞬间愣住了。   她抬头看向剩下的两个女玩家,心里的怀疑越来越浓。   在那之后度过了一个平安夜,鬼没有杀人。但第二天投票时,却有人投死了韩大壮。   他的嫌疑在当时是非常低的,而且前一晚是平安夜,按说玩家们心情都比较放松,不应该随意乱投别人。   那不管舒愿有没有撒谎,都确实存在着蓄意杀害韩大壮的人,一个或者两个。   再之后死去的,就是张淼了。   张淼死在白天,当时的情况南曲几乎全程都清楚。   唯一没有亲眼所见的部分,就是他很久没回来,柯青跑过去找他的那段时间。   那整个过程也就两分钟左右。   大家都将他的死定性为了意外——蹲得太久腿麻了,起来的时候重心不稳,掉进茅坑窒息而死。   可是,如果不是意外呢?   那唯一有可能办到这一切的,就是单独接触过张淼的柯青?   南曲快速看了对方一眼,暂时先记下了这个疑点。   至于今晚死去的崔止,应该是鬼杀的。   因为舒愿身上很干净,完全没有血迹。   崔止那死法,看着像是被重物狠狠砸了数次脑袋,如果是舒愿干的,那身上一定会溅上不少的血。   此时,在这间仅靠大家手电光线照明的阴暗房间内,柯青依然在小声啜泣。   从游戏开始到现在,她始终表现出了胆小怯懦而又无能的模样。   舒愿也一样,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似乎根本什么都不在意,就连她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否则也不会说那些话了。   如果在这两人之间,真有一个在蓄意杀害别人的人存在,会是谁?   都不像,又都很像。   人类是最善于伪装的动物,想要透过表象看穿她们的内心,恐怕只有心理学家能够做到。   南曲垂下眼睛,目光随意落在左手腕的腕表上,当视线扫过腕表下方的凹槽时,她忽然一怔。   ——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她竟然一直遗忘到了现在!   技能卡……每个通关新手关的玩家,都可以抽到一张的技能卡!   这明明是刚进入游戏时韩大壮就提到过的东西,可是随着游戏的进行,她竟然完全把它给忘了!   她自己的卡是厉鬼之手,一张可以让她直接触碰到灵体鬼魂的卡。   在这场游戏里,她到现在连鬼都没见过,它毫无用处,所以完全被抛在了脑后。   可是,别人的卡不一定没用啊!   南曲刚想到这个,就听舒愿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柯青,你就是鬼吧。”   柯青的啜泣声顿住了,愣了两秒,她抬头惊讶地看向对方:“你,你说什么?我怎么会是鬼!”   舒愿低笑了声,目光扫过南曲,道:“今晚,不,应该说昨晚,那几根烤玉米,是你拿给我们的吧。”   柯青脸上多了几分茫然和愤怒:“你到底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那玉米说村民给我们的东西,晚上大家没饭吃,我把玉米分给大家有什么问题?”   “崔止去上厕所,是因为肚子痛。”   与她的愤怒相比,舒愿还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而张淼死前,也是因为腹痛才去了茅房。你和他是队友,有的是机会给他食物。”   柯青气笑了:“那你是说,我给他下毒了?外面的东西又带不进来,我还能随身带泻药吗!你这么冤枉我,你才是鬼吧!”   舒愿微微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技能卡啊。”   南曲一愣——技能卡?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   中午吃饭时,柯青也给她夹过菜。   难道说有那样的技能卡,可以让每个吃过她递来的食物的人都肚子痛?   可她到现在也没腹痛过,那是每次只能选择一个人中招?   张淼已经死于上厕所发生的意外,在短时间内不能再让南曲以同样的方法死去,所以柯青只是在她身上用了技能,却没有发动?   可是,光是肚子痛,也不能肯定张淼就会死在厕所里啊。   除非……在那两分钟里,柯青过去做了些什么。   两分钟的时间,够吗?   还是说那技能卡最终本身就会杀死别人,根本不需要再做什么?   “开什么玩笑!天底下哪有那种卡!”柯青又气又急,伸手就去掏卡槽里的技能卡,口中道:“我马上就拿给你们看!我的卡是辅助类的,可以救治受伤的人,根本不可能用来杀人!”   可是,她掏了半天,却完全没法把卡弄出来。   “别装了,”舒愿站起来,看着她徐徐说道:“道具卡在游戏内不可激活或更换,当然取不出来,你会不知道吗?” 第19章 你就是鬼10   “如果非要扯上技能卡的话,那你呢,还有她呢——”   情绪激动的柯青扬手一指,指向了南曲。   “照你那么说,谁都可能有那种技能卡,也不一定需要给别人食物才能触发!你怀疑我,我也一样怀疑你!”   她一边说,眼泪还一边往下流,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舒愿却丝毫不受这情绪的影响,只稍稍挑了下眉,看着南曲道:“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怀疑她,你当时不置可否,不知道现在怎么想?”   南曲低下头,避开了她的目光。   怎么想?能怎么想?   这两个人都一样有嫌疑,偏偏又没有任何一条可以百分百指向她们的线索。   可是今天这一次投票,她必须要选出一个人来。   到底该选谁?谁才是那个从一开始就在蓄意杀人的人?   那人的目的是什么?为了那积分奖励丰厚的唯一幸存者成就吗?   还是担心自己活不到第五天,所以想提前解决掉其他人?这样的话,一个个杀下去,总能杀到鬼玩家。   可是这也太冒险了,如果那人稍有暴露,就会被其他人先投出去。   或者——对方有足够的信心,在投票之前杀掉剩下的某个人。   只要再死一人,剩下两人投票结果就只能是平票,对方便不必担心被人投死。   南曲目光微沉,手指轻轻缩紧了几分。   时间是凌晨三点三十五分,距离投票时间,还有四个多小时。   四个小时,已经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既然大家互相不信任,不如现在就别待在一起。”   舒愿没得到南曲的回应,在沉默了一分钟之后,如此说道。   南曲闻言,抬头看向她,正与她的视线对上。   会是她吗?   “好,那就分开待着吧!”   柯青忽然站了起来,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愤怒地说道:“如果是我害人,我就不会拖到投票的时候去,今晚就会把你们全杀了!所以只要你们活到了八点钟,就证明不是我干的!司晓萌,现在谁在带节奏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劝你离她远点!”   她说完,转身就往门外跑,拉开门往右一拐,消失在了视线死角。   南曲想要阻拦,开口喊了声“等等”,柯青却没有停下。   她赶紧跑到门口,只见一道人影伴随着晃动的手电光,跑入了右侧最边上那间房。   她皱了皱眉,转过身看向舒愿,但因为双方位置的变化,导致光线无法照到对方,只剩下了一团刺眼的光。   此刻,对她而言,舒愿就像是潜伏在黑暗里的猛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阴森森地注视着她。   她不由往后退了一步,一条腿跨过了门槛。   紧接着,舒愿的声音传了过来:“别担心,真不是我。”   那声音还是清淡平和,仿佛有一种让人心平气和的力量。   南曲冷静下来,看着屋内说:“人家觉得还是三个人待在一起更好呢。”   这样的话,当其中一方动手时,剩下两人还能反抗。   2V1,胜率总比1V1更高吧。   “我无所谓,总之,我会投她。”舒愿说。   南曲的另一只脚也跨出了门槛,才问:“上次投票,小姐姐你投了谁呀?”   “柯青。”舒愿说道:“我早就说过怀疑她,当然是投了她。”   其实是多此一问。   反正不管对方的答案是什么,南曲都不敢相信。   现在,一切都陷入了僵局。   那个害死韩大壮的凶手就在二人之中,她想帮他报仇,这也是他临死之前希望她做的事。   南曲不禁暗想,如果实在不知道谁是凶手……那就投舒愿。   因为舒愿外表干练身材高挑,看起来不太好对付。   万一她先投了柯青,剩下舒愿和她两个人,她多半打不过对方。   想到这里,南曲忽然转身,快步往右侧走去。   既然这场脑力游戏的最后有可能要靠武力完成,那么现在她就应该赶紧给自己找一件武器。   而在这边的墙角处,还扔着韩大壮用过的那把镰刀。   “你去干什么?”   身后传来舒愿的问话声,她没有回答。   嗯?镰刀呢?   南曲脚下一顿,站在屋檐下那滩早已干涸的血迹旁边,微微一愣。   这血迹是属于韩大壮的,大家准备埋尸体时,是崔止将镰刀取下来,随手放在了旁边墙角那儿搭着。   而这个地方……现在空无一物。   身后,风将树叶吹得唰唰作响,仿佛某种怪兽嘶哑狡诈的狞笑。   南曲的后背,忽然爬上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她迅速转身,将后背靠在墙壁上,目光无比警惕地看着周围,生怕有什么人举起镰刀向她冲来。   ——镰刀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在谁手里?   不,柯青和舒愿的衣服都和她一样是简单方便的T恤和牛仔裤,没有能藏下这种东西的余地。   如果是她们谁拿走的,那一定不在她们身上,而是藏起来了。   不过……   前面三小时是自己和柯青在守夜,两人寸步未离,柯青没有任何机会来拿它。   有机会拿的,是后来守夜的舒愿或者崔止。   崔止已经死了,镰刀也不在尸体附近。   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南曲转过头,向左望去,只见一道手电光与暗淡模糊的轮廓正站在那边门外。   虽然看不清楚,但她知道,对方一定正在看着她。   舒愿就是那个人吗?   ……不对。   她怎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是因为没睡醒吗,今晚怎么把问题想得这么复杂?   所有的猜测和怀疑,其实全部都可以暂时放下。   只要思考一个问题就好——   如果舒愿是想要杀掉大家的凶手,那么在崔止死后,她为什么要叫醒南曲和柯青,而不是趁着两人还在睡觉悄无声息地把她们都给杀了?!   放弃那绝佳的机会,来赌一个不确定成败的结果,这根本不合理!凶手绝不会是她!   那就是……柯青吗?   南曲看向右侧,最尽头的那间房关着门,隐约有一些光线从门缝间泄了出来。   到这里,一切似乎都已经很明显了。   不管柯青身上的疑点是多还是少,只要证明舒愿不是那个人,那就只能是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南曲心里仍然有一种迷茫感。   明明凶手已经浮出水面,可她并没有拨云见日的豁然开朗,反而像是……跌进了迷雾弥漫的危险山谷。   仿佛还有什么东西躲在她看不清的迷雾中,伺机而动。   心里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   这里除了舒愿,柯青和她三人,已经没有玩家了,既然舒愿不是那个人,就只能是柯青,为什么她会觉得差了点什么?   因为柯青演技太好了吗?   仔细想想,张淼的死法也太过意外了,意外得根本不像意外。   虽然网络上也时有跌入旱厕而死的报道,但那是在十几亿人之间偶有发生。   这里只有八个人就发生了一起,会不会太过巧合?   那么如果张淼不是意外死亡,有机会杀他的不就只有柯青吗。   等等等等……这里有一个问题。   张淼死的地方,当时是什么样子的?   一个又大又深的旱厕,前面搭着几块板子充当蹲坑,背后并没有遮挡物,一不小心就会跌落下去。   张淼的尸体就在那里面,双眼瞪得很大,冒出来的半个脑袋上爬满了蛆虫。   周围的坑壁上,有一些粪水飞溅的痕迹,应该是他掉下去的时候溅起来的。   可是——   挣扎的痕迹呢?   南曲想到这个,震惊得微微张开了嘴,仔细回想着当时看到的那个现场。   坑壁上没有任何人类的手印,甚至连粪坑里……都还有着形状较完整的粪便!   张淼确实没有挣扎过!   也就是说,他在跌进厕所里之前,就已经死了!   真的是柯青吗?   如果只是把尸体从上面推到旱厕里,那两分钟就绰绰有余了!   有了技能卡的存在,她用某种方式杀掉张淼,也是有可能的。   也许在下一次轮到南曲和柯青守夜的时候,对方也会用同样的办法杀了她,再去杀死另一个睡梦中的玩家……   南曲想到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驱散了心中那一点异样的感觉。   她看了看那间从门缝透出微光的房间,微微一想,便迈步走了过去。   目前看起来,就是柯青无疑了。   除非有哪个玩家拥有死而复生的能力。   她又回头看了眼不远处那具尸体。   一个可能有点匪夷所思的念头,突然蹦了出来——这面目全非的尸体,该不会其实不是崔止吧?   后山埋了明兴韩大壮和赵文林三个人,韩大壮身材高大,尸体不能利用,但另外两人和崔止身形倒是很像。   如果挖出尸体换掉衣服,再砸烂尸体的脸,也不是不行……   南曲的脚步在柯青门前顿住了:“小姐姐,人家想去后山看下尸体,你要去吗?”   “尸,尸体?”柯青说着,拉开门,一脸疑惑道:“这么晚了,为什么要去……我不去,我害怕。”   南曲早猜到她会拒绝,点点头说:“那你要把房门关好哦。”   说完一转身,跑向了另一头的舒愿。   舒愿倚靠着墙壁站在那里,看着她跑近,开口问:“怎么了?”   南曲:“陪人家去趟后山好不好嘛?”   ……这种时候这撒娇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舒愿低笑了声:“走。”   山就在房子后面,随便从哪儿都能爬上去。   南曲拿着把铁铲,和舒愿一起很快赶到了掩埋尸体的地方。   十几分钟后,三具尸体的脸,都从泥土中露了出来。   血迹干在脸上的赵文林,两眼空洞的明兴,以及……韩大壮。   ——猜错了。   茅房外那具尸体,真的是崔止。   这果然只是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啊。   “你觉得除了我们之外,还有玩家活着?”   返回房子的路上,舒愿轻轻问道。   南曲扯了下嘴角:“事实证明人家猜错惹。”   舒愿只嗯了声,没再说话。   回去后,南曲又去看了看崔止的尸体。   抬头起身的时候,她的目光再次从柯青所在的那间房门口扫过。   下一刻,微微一愣。   和之前不同,那门缝间……完全没有光。   她慢慢站起来,叫了舒愿一声,接着快步走向那头,口中叫到:“柯青!”   没有回应。   她又重重拍了两下门想再叫一下,可那门却被她一下子给拍开了。   伴随着吱呀呀的响动,手电光线照进了一片漆黑的房间。   光线尽头,地面上有一双白皙纤长的腿,从黑暗中露出来。   南曲愣愣地抬起腕表向前照了照。   一滩蜿蜒的血液,满是鲜血的上半身,以及柯青瞪大双眼惊恐无比的脸,一下子跳入眼帘。   她身子一晃,差点被震惊得连站都站不稳。   开玩笑的吧……?   这个嫌疑最大的人,就这么死了?   “怎么了?”舒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南曲心中一惊,迅速回头看向她:“柯青死了!”   在上山之前,她还跟柯青说过话,而舒愿是和她一起离开的,除非有什么远程杀人的手段,否则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可她要是真有那种手段,自己也不可能现在还站在这里。   而且……   南曲看了眼那道被自己一拍就开了的门——离开前明明提醒过柯青把门关好的,如果是远程手段杀人,这里应该是密室状态才对。   她不太可能不栓门的,毕竟这里只剩她和一具尸体了,她那么胆小,怎么会让门开着?   “进去看看。”舒愿说了一句,越过南曲跨进了门。   南曲也跟了进去,随着距离渐近,一切都在手电光下更加清晰。   柯青的脖子上和心口都各有一道刀口。   脖子是被划拉了一刀,皮肉外翻,周围有些碎肉沫。心口处的那道是刺进去的,伤口看起来只有一寸多宽。   看到这样的伤口,南曲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把带锯齿的镰刀。   “怎么看?”舒愿问。   南曲盯着柯青的脸,沉思了两秒,开口道:“只剩一种可能了。”   她看向舒愿,慢慢道:“张淼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专栏预收求收藏鸭——   《死亡周刊[无限]》-   左青的父母五年前在家中离奇失踪,她成了最大嫌疑人。   在警方接连不断的猜疑调查下,她发誓要找出真相,可用尽所有方式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唯一可疑的,就是父母卧室里那一沓她从未见过的《死亡周刊》。   直到那一天——   “您好,有您的快递。”   左青打开门,空无一人的门口,静静摆放着一本崭新的《死亡周刊》。   空白的书中,只有扉页写着一句话:恭喜您成为书写者,请为无聊的神明写下一段精彩的报导吧~   -   有人说,得到它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罪恶之人,一种是倒霉的人。   左青却觉得,她是第三种:幸运的人。 第20章 你就是鬼终   这听起来也许比崔止活着更加匪夷所思。   但在那些死去的玩家里, 只有崔止和张淼,还有活着的可能性。   因为不管有什么技能卡,投票环节出现在玩家腕表上的那些名字不会骗人。   如果是先前死去的某个人死而复生, 那相应的,对方的名字也一定会在投票选项里。   而上次被投死的韩大壮,早在游戏开始时就说过他的技能卡是【嘤嘤怪】,他没带这张卡, 可能用积分去兑换了商城的, 可商城的卡南曲都看过了, 虽然五花八门多种多样,却没有类似能让人有两条命的那种。   除了韩大壮, 今天就只有张淼和崔止了。   崔止的尸体还摆在外面,那就只剩下距离这里很远的张淼——看柯青的死状, 也许连崔止都是被张淼杀的。   “张淼?”舒愿挑了挑眉:“他为了假死, 跳进了粪坑里?”   南曲摇摇头:“人家不确定啦。但你听过一句话咩,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不可思议, 也是真相哦。”   舒愿耸了下肩,回头向门口望了一眼:“那现在怎么办?”   “分开待着, 让他来好啦。”南曲笑了一下,忽然拔高音量:“一定是你!你用技能卡杀了柯青小姐姐!人家不要再跟你待在一起!”   话音未落,她转身就跑出了门, 接着飞快跑入隔壁房间,在用手电照了一圈屋子后, “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如果除了她们两人之外真的还有个人活着, 那么那个玩家, 一定不敢把时间拖延到投票阶段。   因为一旦到了那个时候, 她和舒愿就可以投他两票,让他被规则杀死,功亏一篑。   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对方一定会有所行动。   即使她们俩一直待在一起,他也必须动手。   而她们的分开,对他来说就是个天大的机会。   两人之间,南曲的外表看起来显然是更好对付的那一个。   他不会让她等太久的。   那么接下来……   南曲的目光在房中转了一圈:这里只有一套桌椅和一张床。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小心控制着手电光的方向,轻轻地行动起来。   腕表上的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四点半。   南曲关掉了手电,站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静悄悄地等待着那个不知到底是否存在的第三个人。   门外也很安静,她一开始听见过舒愿的脚步声,似乎是进了与她相隔一间堂屋的另一边屋子。   在那之后,周围就完全静了下来,即使贴着门往外听,也只能偶尔听到一点点风声。   就这样,她一直站在那里,直到五点。   忽然间,那沙沙的风声里,多了一点轻微得几乎令人无法察觉的动静。   南曲顿时精神大振,警觉地听着那声音,一点点的向这边靠近。   随着距离接近,那声音大了许多,才让她听出来,那是脚步声。   她咬了咬牙,心想对方马上就要踹门了,却没料到下一刻却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叩叩叩”的三声响,像敲击在她心里的鼓点。   南曲没出声,外面的人也没有出声。   ——柯青的门就是这么打开的吗?   她听到敲门声,以为是南曲和舒愿回来了,在紧张和恐惧之下,没有确认就打开了门。   而迎接她的,就是一把锋利的镰刀。   所以她的姿势是脚部靠近门口,往后仰面倒下。   这么一想,外面那具崔止的尸体,也是面朝着茅房门的方向,像是刚要走进去就受到了正面袭来的攻击。   也就是说,张淼当时就躲在厕所里,不管谁要去上厕所,都会猝不及防地受到迎面一击!   崔止不是被鬼杀的,那个鬼杀人的限制,她并没有猜错。   所以这场游戏……明明可以用一种更和平的方式结束。   “叩叩叩”,敲门声又响起来。   南曲依然未动,目光朝门缝下扫了一眼,看到了淡淡的手电光。   她知道,马上对方就要踹门了。   这门是木头的,门内的锁也是根木头栓子,只要多用点力,很容易就能被人踹烂。   而且,她根本没把门栓好。   才刚想到这里,下一秒,“嘭”的一声巨响就从门外传来!   木门抖了抖,发出一阵破碎的嘶叫。   “嘭!”   又是一下,那没怎么插好的木栓,“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房门瞬间打开!   门外月光下,一道明显属于男人的身影冲进屋来。   下一秒,一张床单从他的左上方劈头盖下!   ——南曲在门边搭了桌子站在上面举着床单,在他进来的那一瞬间用力盖住了他的头。   紧接着,趁他伸手去扯床单时,拿起旁边的椅子,“啪”的一声狠狠砸在他脑袋上!   对方惊叫一声,动作明显迟缓许多。   南曲却毫不迟疑,跳下桌子,对着他的命根子就是一脚!   还不够,再补一脚!   杀猪般的惨叫声,在第三脚踹过去的时候一下子戛然而止。   那脑袋上还蒙着床单的男人,身子猛地一斜,重重倒在了地上。   他手里的镰刀也早就掉了,此时此刻,他的双手都捂在下面,整个人几乎蜷缩成一只被煮熟的虾。   早已赶到的舒愿此时正站在门外。   南曲打开手电朝她照了照,见她露出了一脸“深有同感”的古怪表情。   舒愿咳了声:“先绑起来。”   南曲笑了笑,低头又踹了他一脚,才扯下他身上的床单来绑人。   床单扯掉的一瞬间,那张露出来的脸,真是一点也不让人惊讶。   相比于张淼的死而复生,南曲更惊讶的地方在于——他身上虽然有血,但并没有粪水之类的东西,连一点臭气也闻不到,就好像他掉进粪坑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绑好人之后,南曲才察觉自己的身体上有点疼。   她低头看了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肚子上多了一条长长的伤口。   伤口并不深,应该是刚才张淼蒙着脑袋乱挥镰刀时不小心划过去了。   她随便擦了两下就不再管,捡起地上那把染了好几人血的镰刀,坐到了被五花大绑的张淼面前。   舒愿坐在另一侧,靠着墙,脑袋稍稍偏过来,面色淡淡的看着南曲。   南曲与她对视了一眼,接着将镰刀尖端挪到张淼大腿上,笑眯眯地问:“小哥哥,是你害死了明兴,韩大壮,崔止,和柯青,对吧?”   甜得发腻的声音和嗲嗲的语气,配上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脸,怎么看都与可怕联系不上。   可是张淼却抖个不停,脸色发青,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用那种看恶魔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嘶哑地说出一句:“是我。”   他现在疼得不行,可脑子还算明白,知道乖乖配合才能少受罪。   否则……她要是再来一脚,他就得口吐白沫。   “为什么呢?你已经知道鬼杀人的限制惹,只要告诉大家,就能一起活到最后一天,不是咩?”   “我……我需要积分,很多积分。我的妻子还在医院,医生说最多还有三个月……我要完成心愿……”   南曲一愣。   她想过几种可能,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既然游戏方默认了这种玩法,她也不会去评判他的对错。   只不过,他害死了韩大壮。而韩大壮的遗言,是要她帮忙报仇。   所以,她不评判他的对错,那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对是错,也不需要谁来评判了。   “你的技能卡是什么?”舒愿忽然问。   张淼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睛说:“替身人偶。”   这四个字就够了,不需要再解释它的详细用法,也足以让两人明白一切。   那个死在茅坑里的,从头到尾就不是张淼本人。   他先利用投票机会投死了两个人,又用替身制造了自己的死亡,然后躲在暗处伺机而动,杀死一个又一个玩家。   短短四个字,让南曲眼前的迷雾终于彻底散去。   技能卡——一定要记住这个东西,在今后的游戏里更加注意它,不要再上这种当。   “你打算怎么办?杀了他,还是投票杀他,或者,放过他?”舒愿看着南曲,问道。   南曲笑了:“当然是投票啦,人家这么柔弱,怎么敢杀人呢嘤嘤嘤。”   杀人不过一刀捅进去的事,倒给了他个痛快。   投票就不一样了。   当时明兴惨死的那一幕,到现在还是她心里的阴影。   为了那个可爱憨厚的韩大壮,她也不能让他死得那么轻松。   至于他重病的妻子……关她什么事呢?他杀人的时候也没想过其他玩家的家人呀。   主意已定,南曲困意袭来,打了个呵欠,看看时间,离投票都还有两个半小时。   这时候,她听见舒愿说道:“想不到你不光胆子大,连鬼都不怕,还挺心狠手辣。那几脚要是再重点,这人就已经死了。”   南曲闻言,眼皮一跳。   连鬼都不怕?   这局游戏里,到现在也没见过鬼吧?   她眯了眯眼,盯着对方的眼睛问:“你该不会……是顾业吧?”   舒愿:“顾业是谁?”   南曲摇摇头:“不是就好啦,那个又丑又笨还阴险狡诈的家伙,不提也罢。”   舒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南曲一会儿一个呵欠,为了抵抗困意起身在屋里走了一圈又一圈,终于熬到了天亮。   当八点来临的那一刻,腕表准时震动起来,提醒着玩家们开始投票。   屏幕上还剩三个选项:张淼,舒愿和弃权。   南曲抬头看了舒愿一眼:“小姐姐,你不会投人家吧?”   舒愿头也没抬地按了个选项,完全没搭理她。   南曲撇了下嘴,投了张淼。   而被五花大绑的张淼,根本没有投票的能力。   他躺在地上,毫无生气地流着眼泪,显然已经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只是他的表情并不是恐惧和不甘,而是悲伤与痛苦。   南曲知道,他是在担心他的妻子。   三分钟的投票时间,在他的眼泪中渐渐走到了尽头。   三人的屏幕上准时出现了预料之中的投票结果——张淼被淘汰了。   他还有一分钟的时间。   南曲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几秒,转身走出房间,绕过房子,爬上了后山。   三具尸体静悄悄的掩埋在泥土底下,永远也不会再醒来。   她走到韩大壮旁边,默默地坐了十分钟。   起身离开的时候,她回头看着那堆蓬松的新泥,轻轻说:“你知道咩,人家没有用什么奇怪的技能卡,本来就是这么说话哒。你才弱智,你才恶心人!人家明明超萌超可爱的好不好!”   回到下面房子的时候,张淼已经变成了一具血淋淋的尸体。   他死得很难看,比明兴的死状还惨。   舒愿搬了张小凳子坐在屋檐下面,云淡风轻的样子和这里的三具尸体格格不入。   南曲去找了些床单来,把尸体都给盖上了,才说:“人家想睡一觉。”   舒愿点点头,指了指尽头的房间:“那门没坏,锁上睡,我不进去。”   她是个聪明人。   其实南曲确实担心对方会忽然想干点什么刺激的事,所以根本不敢安心睡觉。   听她这么说,她就放心了。   她锁了门,躺在铺了被褥的地上,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由于游戏还没有结束,她担心不做村民任务也会触发死亡条件,所以睡醒后就赶紧叫上舒愿去接了个任务做。   这一夜便如此平安度过了。   第二天一早,在投票时间即将来临时,南曲提议道:“我们都互相投对方吧,这样和一起弃权一样,都是平票,不会死人。”   之所以要互相投,是因为现在就她们俩了,如果南曲选择弃权,而舒愿投了她怎么办?   反过来,对方也不见得信任她。   所以最保险的方式就是互相投。   舒愿听她这么说,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默默点了下头。   八点钟一到,两人同时抬起手臂,看向了屏幕上的选项。   只剩下对方的名字和弃权两个选项了。   南曲点下了舒愿的名字。   两秒之后,投票时间提前终止。   紧接着,“滴”的一道提示音响起。   结果已经注定是平局了,没什么好看的。   她十分随意地扫了眼屏幕,随即大惊——   【投票结束,经统计,舒愿为本次投票数最多的玩家。很遗憾,你被淘汰了。】   什么玩意?!   南曲飞快抬头看向对面的舒愿,却见她挑了下眉,神色平静:“我从来没投过任何人,懂了吗?”   她说完,没等南曲反应过来,就起身走出了房间。   南曲起身追过去的时候,只见她已经走进堂屋,一转身,“啪”的一声合上了门。   门没栓上,一推就能开。   南曲却没有去推门,只隔门问道:“小姐姐,你真是顾业?”   里面沉默了半晌,传来一句清冷的女音:“再叫一次小姐姐,下局你就去地狱模式。”   “噗。”南曲没忍住,爆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她才问:“那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呀?”   没人回应。   下一秒,腕表发出“滴”的一声响。   【游戏结束】   【恭喜玩家顺利完成本次游戏,经系统评估,获得20点积分奖励!】   最后还有一连串的文字不断跳出——   玩家南曲获得成就【完美脱逃】,奖励积分x50。   玩家南曲获得成就【唯一幸存者】,奖励积分x500。   玩家南曲获得成就【言出必行】,奖励积分x20。   玩家南曲获得成就【终结者】,奖励积分x30。   整整四个成就跳出来,看得人一阵眼花。   没等她仔细研究,就忽然一阵头晕目眩。   随即,眼前的场景一下子切换回了那间粉红色的公主风卧室。   南曲站在原地适应了片刻,才让自己的情绪从高压状态脱离出来,切切实实地回到这个轻松安全的世界。   她走到沙发坐下来,高质量的柔软沙发轻柔地托住了她的身体,让她整个人在一瞬间就完全软了下来。   她开始回想刚才那些成就。   完美脱逃这个不用说,肯定是指她以鬼的身份完成游戏了。   唯一幸存者也不用多说。   那个言出必行……南曲稍稍想了一会儿,才想到它应该是指她接受的村民任务全部都完成了。   最后一个“终结者”,乍一看好像是某部很出名的电影。   它指的大概是她抓住了张淼,终结了他继续杀人的计划。   话说回来,唯一幸存者这个成就还真是不一般,完成一次就给了整整五百点积分!   她要回到自己的世界,所需积分是三千,如果再来五次……   算了,还是别异想天开了。   总之,她现在的总积分已经有六百三十分了。   现在……南曲想确认一件事。   她打开腕表,点进联络人,找到了“上局游戏玩家”这个选项。   手指悬停在上方,她却犹豫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按了下去。   除了她之外的七个玩家的名字,全部出现在了列表之中。   可是,它们却无一例外的都是灰色。   南曲看着“韩大壮”三个浅灰色的名字,用手指戳了戳,想要点进去试着给他发消息,却无论如何也点不开。   他是真的死了,永远被埋在了那座后山上。   -   一座装修华丽的四层别墅大厅里。   “唐哥,穿女装的感觉怎么样啊?”   林霄贱兮兮地凑到唐慎旁边,挤眉弄眼的,一副欠揍相。   唐慎斜睨他一眼,冲另一边回头喊道:“小李,今年之内小林的角色都排成女性。”   小李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好的!遵命!”   “喂喂喂!”林霄急了:“唐哥,这太过分了吧!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唐慎扯了下嘴角:“偷偷改我角色性别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错了?”   林霄撇嘴:“嘤嘤嘤,小哥哥,不要这样对人家嘛~”   唐慎挥了挥拳头:“赶紧滚。”   林霄:“你对那个嘤嘤怪可不是这么说的!”   “人家比你强多了。”   唐慎脑海中闪过南曲的样子,神色稍正,沉声道:“她应该可以活到十场游戏之后,希望她不要像我们一样……”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而房间里的所有人,忽然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   片刻之后,林霄哈哈一笑,打破沉默:“你们说我下一场游戏扮个穿金戴银的贵妇怎么样?”   说着,他翘起兰花指,清了清嗓子,尖声尖气地说:“年轻人,跟着我,你就不用努力了哦。”   唐慎啧了声:“你这不是贵妇,是太监。”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那短暂的低迷气压,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见气氛轻松起来,林霄也不搞怪了。   他坐到唐慎身边,压低声音问:“那这次情况怎么样,她没作弊?”   像那种几个小时的短暂游戏,他有时候会旁观,但这种耗时几天的,谁也没那耐心去看,他只偶尔扫上两眼,所以并不知道这次游戏里发生的事情。   唐慎摇头:“没有,也许是我错了,应该没人帮她。”   “确定吗?”林霄说:“这毕竟事关我们所有人的命,还是小心点好。”   如果在他们这群人里,有某一个人帮助玩家作弊并被系统察觉的话,那他们整队人全都会死。   所以,一旦有疑似的情况出现,就必须小心查证,揪出那个人,在系统察觉前先将人除掉,才能保住其他人的命。   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不仅需要花费很大功夫去查,还可能因为怀疑自己的队员而使他们心存芥蒂产生隔阂。   可是又必须有人去做,就只能是唐慎这个队长。   他回想了一遍这次游戏里的经过,心中暗道,应该确实是他多疑了,虽然她在新手关表现很奇怪,但这次却没有那种情况。   总的来说,她这一局游戏的表现没有新手关那么厉害。   当然了,最后那几脚还是非常吓人的。   当时他光是在一边看着,就觉得身体某个地方一阵发凉。   -   两天之后,南曲在网络上看到了一起离奇失踪案件。   失踪者是个北方大汉,据说,当天早上九点,此人和平常一样乘坐了114路公交车前往公司上班,汽车上的监控也确实拍到了他上车的影像。   可是,不论警方看了多少遍,都没能看到他从车上下去。   他就那么离奇消失了,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警方表示,此人很有可能是在车上进行了变装,趁着人多挤下了车,故意失联。   在视频里,失踪者的父母哭泣不止,不断请求知情者提供线索,也希望“离家出走”的儿子可以在看到视频后自己回家。   在那对父母的眉眼之间,南曲隐约看到了一点韩大壮的影子。   只有她知道,他回不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除了偶尔关注一下网上哪里又有人离奇失踪的新闻外,南曲的日子依然是一成不变的。   她每天都去培训班努力训练,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   教练不知内情,在一众学院面前夸她练习起来像在拼命一样,殊不知她还真是在拼命。   通过这次游戏,她意识到了那个幸存者成就的巨大好处,想来在今后一定还会遇到那种玩家。   而不是每一个杀人狂都像张淼那么好对付,不练好防身手段,总有一天会死在别人手里。   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不愿意闲下来。   一旦空闲下来,她就开始想家,想父母。   明明待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吵架,她甚至还搬到了外面去住,就怕听妈妈唠叨。   还有妈妈做的菜,味道非常普通,有时候很咸,有时候又很淡,一点也不好吃。   可不知道为什么,即使吃着保姆做出的无可挑剔的美味,她还是好想吃妈妈炒的菜,哪怕是她最讨厌的青菜也好。   南曲很怕陷入这种悲伤的低气压里,这会让她在很长时间里都提不起任何精力。   所以她一直尽量让自己忙碌着,一刻也不想闲着。   而这也带给了她一定的好处,比如在同阶段的培训班里,她已经没有对手了。   教练说,按她现在的水平,一对一的与普通男性对上,胜算非常大。   于是南曲信心倍增,更加勤奋地练习完了这一个月,很快迎来了第二场游戏。   坐在房间里,她有些紧张地看着腕表上的时间一点点走向九点,心中不断祈祷,这一次千万别再是上局那种游戏。   如果再来一局,她就要买防脱洗发水了——如果能活着出来的话。   屏幕上,最后一秒钟很快跳跃过去,变成了九点整。   熟悉的眩晕感如约而至,让南曲差点儿倒下去。   随后,她真的倒下去了。   ——以坐着的姿态进入游戏,身下的东西却消失不见了,所以她坐了个空,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没等她站起来,一阵既喜庆又有点刺耳的声音就传入了耳中。   这是……唢呐声。   与此同时,一只手伸到她眼前。   南曲顺手拉住,站了起来,一边看向对方一边说:“谢谢。”   下一秒,她就呆了一呆。   面前站着的,是个白衣束发的古装公子哥儿。   她连忙看向周围。   目前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古镇上的街道,两旁店铺全都开着,好多身着各种古代装束的人站在道路两边,中央留出了一条宽阔的大道。   人们热热闹闹地议论着什么,每个人的目光都在向左边看。   南曲也看向那边,远远的,只见一顶大红花轿正从镇子口缓缓而来。   前面是一对敲锣打鼓的送亲队伍,那喜庆刺耳的唢呐声正是从那边传来。   不得不说,这乐器确实不一般,她刚才还完全没看见送亲队伍的时候可就先听见声儿了。   此时周围的人说话也都提高了音量,像是在呐喊一样进行对话。   南曲隐约听见什么“员外”,同时注意到自己身上也穿着一套古代服装。   不过不是电视剧里那种仙气飘飘的,而是一身粗布麻衣。   她不由又看了眼身边的男人——他会是玩家吗?   还有其他玩家又在什么地方?这里人太多了,又都是古代服装,实在是不太好找啊。   想着,她又低头看了看手腕,见腕表还格格不入地戴在手上,却没有出现任务提示。   看来任务暂时没有发布,也许要先过一段剧情?   那应该就是这段成亲的剧情了吧?   南曲抬起头,和其他看热闹的人一样开始望着那顶花轿。   随着送亲队伍的接近,那吹吹打打的声音越发嘹亮,仿佛有两只音箱对着人的耳朵放音乐。   但这曲子确实非常喜庆,再加上周围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使这气氛越发显得欢快了。   南曲也深受感染,不知道怎么的就兴奋起来了,跟着旁边的人一起瞎起哄,喊着“白头偕老”之类的祝福语。   之后她才知道,原来是送亲队伍后面有人在撒铜钱,哪里声音喊得大,撒下的钱就越多。   等那队伍一过去,人们就一哄而上捡钱去了。   南曲又看了看腕表,仍然没收到任务。   她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随手捡了几个铜钱往腰带间一塞,就跟着花轿往前走了。   没走几步,她听见有人议论道:“王员外家这排场可真大呀!娶的是哪家的女儿啊?”   “嗨,这谁知道啊。就连茶馆那个包打听,前天儿有人去问,他也只摇头呢!”   “连他也不知道?啧啧,怎么娶个妻都如此遮遮掩掩的!”   “管它呢,咱们有喜钱捡不就好了?”   那两人说着,就忙忙碌碌地挤进了人群里去。   南曲心想,他们说的话可能藏了什么有用的信息,得好好记着。   “怎么不走了?”一道男声从身后传来。   她回头看去,见是先前那个拉她起来的男人。   顺着他的胳膊往下看去,却只见到又宽又大的衣袖,看不见是不是有腕表。   她只好试探着问:“玩家?”   对方点了点头,撩起袖子给她看了眼。   南曲这才放心:“人家还以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其他人呢,一个人真的好迷茫鸭,嘤。”   “……”   好不容易收起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他说道:“你好,我叫张浩。”   南曲点点头:“人家叫司晓萌,小哥哥你好鸭。”   张浩嘴角抽动了两下 :“我还好鸡呢。”   南曲:“……”   你以为你很幽默吗?   张浩抬了抬下巴:“走吧,先跟上花轿,边走边说。”   两人在人群中艰难地往前挤着,耳边时不时就会传来一些议论声。   有人说,王员外家这次娶亲,会大摆三天喜宴。   除了府上供给宾客的喜宴外,外面也会摆上十八张桌子上流水席,镇上所有人,上至富户下至乞丐,凡是愿意的,都可以免费入座吃酒。   唯一的条件就是对王员外家说一句吉祥话。   有人问,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王员外怎么忽然如此大方了?是不是作孽太多,遭了什么报应?   当然谁也给不出具体的答案,只躲在人群里纷纷称是,骂那王员外不是个东西。   南曲凑上去问了句:“他怎么不是个东西呀,做了什么坏事咩?”   其他人听见她说话,回头又诧异又疑惑地打量了她一阵,跟看怪物似的。   南曲暗暗叹了口气。   大概这群被设定为古代人的NPC有生之年从没听过人说话的时候“咩咩”叫。   好在还是有人愿意搭理她的。   一位有些肥硕的中年妇人说:“姑娘,你是外地来的?连王员外家的事儿都不知道?”   南曲点点头,不敢再说话。   旁边的张浩开口道:“大婶,我们是途经此地,恰好遇上有人娶亲。”   “难怪瞧着眼生。”那妇人压低了点儿声音,说:“这王员外啊,年轻的时候每年都要纳上好几房妾侍,还有无数通房,可那些妾侍自从进了府,就再也没一个活着出来的!有人说啊——他吃人!还专挑水灵的小姑娘吃!”   她说着顿了顿,一脸善意地看着南曲道:“小姑娘,像你这样模样俊俏的可得小心,千万别让王员外瞧见了,当心他把你绑回去吃了呀!”   她说话就说话,还故意做出诡异的语气,明显就是想吓唬人。   南曲就十分配合地作出惊恐的神情来,满足了她那点恶趣味。   于是妇人一高兴,又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总结就是,这个王员外今年已经六十三了,年轻的时候有很多妾侍,而且是每年都纳妾,纳进去的就没活着出来的。   而且他对佃户和府上下人非常苛刻,曾活活打死过好几个仆人。   他三十多岁才得一儿子,那儿子也随爹,不是个好东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这次成亲的,正是这个儿子。   至于嫁给他的那姑娘,镇上还真没人知道她的来历。   除此之外暂时就没有更多信息了。   南曲和张浩谢过妇人,便又跟上队伍,一路走到了镇上最气派的那户人家门外。   大门口悬挂的牌匾上,写着金光闪闪的“员外府”三个大字。   大片红布从大开的门内延伸而出,将外面的一大块空地都给铺满了,看起来着实大气。   之后,花轿停在了大门外,一群人浩浩荡荡从府中出来,当头那人高大英俊,一袭红衣,胸前还挂着朵大红花,一看便知道是新郎。   接下来应该还有踢轿门跨火盆什么的环节,南曲从来没亲眼见过,正看得津津有味呢,忽然感到腕表传来一阵震动。   她刚想低头去看,却见张浩仍站在那儿一动未动,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腕表的消息。   难道只有她收到了?   她等了两秒,见对方还是没动,便小心地往后退了几步,躲进人群里,才低头看去。   【单人任务:从左侧小巷绕至员外府偏门,并顺利进入府内。】   单人……任务? 第21章 成亲1   任务下面有个倒计时, 总共限时为十分钟。也是到了此时,她才注意到腕表上显示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半。   进游戏的时间是九点,而进来后肯定没用上这么久, 所以这场游戏内的时间并不是从九点开始计算的。   南曲想着,又确认了一遍任务描述,抬头看了看前方的张浩,见他没注意她这里, 便悄悄挤在人群里, 向员外府左侧的街道走去。   还没走几步, 她忽然听见人群中有人疑惑道:“哎?那新郎……我看着怎么不像王瑞生啊?”   她不由停顿了一下,一边看向新郎那里, 一边注意听着人们的对话。   她看见人群中有好些人都面露疑惑,对着新郎远远地指点着, 看来不光是某一个人有这种感觉。   几秒后, 另一人道:“嘿,他真不是王瑞生!眉宇间看着有几分像,可王瑞生不如他高大正派, 面露邪光,一看就与此人不同啊!”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新娘子不知道是谁家的,新郎还换了人……”   接下来就是些没影的胡乱猜测了。   倒计时一秒一秒地减少着,南曲不敢再多听下去, 奋力挤过人群,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较空旷的地方来。   她顺着员外府的外墙往前走了一会儿, 才看到围墙尽头的小巷。   此时, 这里也有一些人在进进出出。   和看热闹的那些不同, 在这边进出的, 一看就是府里的仆人杂役。   有人从外面背着柴火往里走,还有人拉着装了满满一车的蔬菜,有搬桌椅的,也有搬盘子碗具的,显然都是在为这一场将要持续三天的喜宴做准备。   他们身上虽然都穿着平时的衣服,但每个人胳膊上都系了条红布,用来表示府里有喜事。   南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觉得跟他们的也没什么明显差别,都是一样的麻灰色布衣,差的也就一条红布了。   这里这么多人进进出出的,混进去倒是很容易。   如果有人问起,只要说光顾着忙,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红布弄丢了就好。   她扫了眼那辆停在巷子里的,装满蔬菜的三轮车,见无人注意,加快脚步快速走了过去。   此时正有人一趟趟地把车上的蔬菜搬进府里去,她趁着那人搬了东西转身进去以后,也赶紧搬了一小筐,埋着头就往眼前的小门里走。   这比想象中还要容易,完全没人注意到她,她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混进了府里来。   只是当她跟着前面的人把蔬菜堆放到厨房外面以后,有个妇人忽然叫住了她:“喂,你……怎么看着这么眼生啊?”   南曲心里早就编好了说辞,闻言不慌不忙地说道:“是的呀,人家只是临时来帮忙的啦。你难道不知道咩,员外府这几天大宴宾客,担心忙不过来,特意在外招了些短工呀。”   那妇人哦了声,表情茫然地点了点头就走开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信了,还是被她这粘腻恶心的语气给弄晕了没反应过来。   南曲心想这地方不能久留,四下看了看,就向着不远处的小径走去。   刚好沿途的花草树木上都绑了红绸装点,她走到偏僻的地方便扯下一条来系在了自己胳膊上。   到这时候,她才有时间看看任务提示——   【单人任务完成,请玩家耐心等待。】   这……等待什么?   南曲皱了皱眉,心想难道每个玩家都有个这样的单人任务?   等到所有人用各种方式混进员外府之后,大家的公共任务才会发布?   应该是这样吧,毕竟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单人游戏,否则就不会出现张浩这个玩家,而是只有她一个人了。   既然如此,那她现在先去前面看看好了。   员外府非常大,从厨房出来再经过一道小门后,外面就是一片漂亮的花园,中间还有人工湖和湖心亭。   在这里她就远远听见了人们喧闹的动静,以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她循声而去,一路上忙碌的下人身影由少至多,她混在里面,很快走到了一个院子里去。   露天的院子里搭起了棚,里面摆满了桌椅板凳,桌面上已经放置了各色水果点心,还有不少客人坐在那儿说话。   南曲低着头从另一端的门洞穿过去,又走了一小段路,就远远看见一群人正急匆匆地走在对面的走廊下。   令人奇怪的是,在那群人的最前方走着的,明显是背着新娘的新郎。   他背了那么大一个人,脚步却走得非常疾,像是身后有什么怪物在追赶他一样。   而他后面跟着的几个仆人也都一样,追着他的脚步走得两脚生风。   那些人都低着头,可能是因为距离太远的关系,南曲在他们身上完全看不到半点喜气。   应该还没有拜过堂吧?从她进府到现在也没过几分钟,拜堂仪式可没这么快。   难道是吉时还没到,等会儿才开始?   可这就不该让新郎背着新娘走了,因为还没拜堂,不算真正的夫妻,不能这么亲密。   那这是怎么回事呢?   南曲心里十分疑惑,四下看了看,见这附近没什么人,便远远的跟了过去。   那一行人很快穿过走廊,消失在了墙壁另一面。   她稍微等了下才跟上去,见走廊那里开了一道门,贴着门边往那边望去,只见又是一片小花园,中央开了一条石板路,前方可见两座独立小院。   新郎等人急匆匆走向了左边那座院子,守在门口的下人等人走近后立刻打开了院门,人一进去,下人就把门给关了。   而站在门口的下人是面朝这边的,虽然现在没注意到走廊这边的南曲,但她也不敢再往前走了。   她悄悄看了一阵,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心想不如再去前面看看,说不定能遇上几个玩家。   想到这里,她转身就要离开,可刚转过头,就看见远处又走来了一群人!   她心里一惊,赶紧回头,越过那道门,往走廊另一边走去。   走到走廊转角处,南曲回头扫了一眼,才看清这次过来的一群人全是女性。   最前面的是个富态的老妇,看着有五六十岁的样子,穿金戴银,打扮得十分贵气——这穿着和年龄,估计应该是那位王员外的老婆,也就是正妻。   她旁边的其他人则是些下人打扮,但都穿得比南曲之前看到的那些人好很多。   这一群人,也是从那道门走过去了。   她都不用再跟上去看,也知道她们肯定是去了那座院子。   那里一定藏着什么秘密,可在任务发布之前,她不敢轻举妄动。   循着热闹的声音,南曲去了前门附近。   虽然新郎新娘都不在,但大门这里依然热闹非凡。   进门之后的一片院子也搭了棚和桌椅,但档次看着比后面那院子要高,坐在这里的宾客各个穿金戴银,一看就非富即贵。   南曲本想混在正往桌上上菜的下人堆里,找机会从他们口中打听点情况,没想到她目光随意一扫,竟然就在那群坐在院中的宾客之间看到了张浩!   在古代,红色代表喜庆,黑白就是丧葬。   他穿着件白袍子跟来参加葬礼似的,也不知道怎么混到喜宴上去的?   站在大门口的管家难道连这都不管?   这时候,张浩正端着杯酒,跟旁边的人碰了下杯,不知说了点什么,抬头喝酒时,目光一转,看到了南曲。   两人目光对上,他放下酒杯冲她扬了扬眉。   南曲这会儿的身份是员外府的下人,而对方是客人,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交流,一个眼神之后,就各自移开了目光。   “喂,你这没眼力的,杵在这儿干什么呢!”   忽然,一道凶巴巴的低喝声从身后传来。   南曲飞快转过身,只见一个横眉怒目的男人瞪着她道:“大家都快忙坏了,你还在这儿傻站着?!赶紧去上菜啊!”   “……”要不是为了任务,真想给他一拳。   她叹了口气,认命道:“人家这就去惹,不要这么凶人家嘛,嘤嘤嘤。”   男人满脸的怒意一下子僵在了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抓了抓脑袋:“那个,那你要是累了,不做也行,就是别被人瞧见……”   南曲:……   他居然脸红了?!   这就是嘤嘤怪对直男的杀伤力吗?   这可真是——太特么好了!   南曲眯了眯眼,捂着心口道:“小哥儿,人家是真的好累,心口还有些闷闷的,很不舒服,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好难受呀,你能不能带人家找个地方坐会儿呀……”   此时她的表情:QAQ。   对方眨了几下眼,嘴巴一下子咧开老大:“好好好,不舒服就得歇着!走,我带你找个没人的地方坐着,你的活儿我帮你干了……对了,你叫啥名儿啊,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司晓萌这种名字用在这里估计不太合适。   南曲甜甜一笑:“人家叫秋香。”   那人傻笑:“嘿嘿,你名字可真好听!”   南曲又问了他的名字,得知他叫旺福。   慢慢闲聊着,他领着她走向了一块较偏僻的角落。   南曲见这里没人,话锋一转,满脸好奇地问道:“小哥儿,人家刚来府上什么都不懂,有件事情好想知道哦,可是问了好多人他们都不肯告诉人家,你可以告诉我咩?”   “我要是知道就告诉你。”旺福那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脸都快笑烂了,看她那眼神仿佛遇到了此生挚爱。   南曲问:“为什么今天成亲的新郎,不是王瑞生少爷呀?”   话音未落,旺福的脸色骤然一变!   他飞快捂住了她的嘴,同时做了个“嘘”的手势,接着回头警惕地四下一望,见周围没人,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松开南曲,压低声音说:“难怪他们不告诉你,这个事,你可千万别再问了,小心招来一顿板子!”   看来他确实知道!   这么好的机会,她可不能就这么放过。   南曲想了想,一脸委屈地抓住了他的袖子,轻轻晃了晃:“可是人家真的想知道嘛~”   语毕,她突然有点想吐。   但旺福却十分受用。   他叹了口气,一脸“我还能拿你怎么办,还不是只能宠着”的表情,轻声说:“那我告诉你,你别说出去啊——少爷最近啊,被鬼给缠上了!他现在虚弱得连床都下不了,当然不能亲自出来接亲了!” 第22章 成亲2   员外府上的少爷被鬼给缠上了?   虽然对早就知道会有鬼出现的玩家来说, 这算不上特别重要的消息,但有人说,总比自己慢慢查要好。   南曲想要接着细问详情, 旺福却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只摇头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真假都不知道呢。你听了便是,可别与旁人说。员外有令, 要是抓到府里有谁胡乱说话的, 就要乱棍打死他!”   南曲只好作罢, 坐了会儿就回了前院去。   刚到那边,她就感觉到手腕上传来一阵轻轻的震动。   【本次游戏任务:三天内, 查出员外府上的秘密并解决。时限内若未能查出真相,则游戏失败。】   一分钟后任务消失, 屏幕上多了一个倒计时, 此时显示的时间是71:03:52。   南曲回想了一遍任务描述,确定这次没给她挖坑,才抬头看向宴席那边。   张浩刚好起身离席, 转过身来看到了她,冲她使了个眼色。   南曲微微点头, 又回身往没人的地方走。   张浩远远落在后面,像散步一样跟了过来。   任务的发布就代表着所有玩家都已经进入了员外府,现在他们要做的, 就是想办法找到其他玩家。   因为这次的任务明显是大家一起合作完成比较好的,每个人找到的线索拼合在一起, 也许很快就能凑出真相。   如果单独行动, 三天时间未必足够。   走到没什么人的地方后, 南曲停下来等了等。   等到张浩走近, 她刚要开口告诉他打听到的消息,却听他先一步说道:“我听说,王瑞生——就是今天真正的新郎,被鬼给缠上了,虚弱得下不了床,所以连接亲都是找人替他来的。”   南曲:“……”   她问:“人家也刚查到了这个,小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张浩道:“同桌喝酒的人告诉我的啊,一桌人都在议论这事儿。”   ???   所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难查的秘密,谁都能轻松知道?!   也就是说游戏一开始就没打算瞒他们这事?   那她刚才在旺福面前……   南曲扶额,果然是她想太多。   那嘤嘤怪的设定哪有什么魅力,其实就是个累赘,除了让她当个哑巴外啥用都没有!   人家穿书穿出个金手指和霸道总裁,就她穿了个寂寞和一群厉鬼!   “怎么了?”张浩见她表情奇怪,不禁问道:“你知道的跟我不一样?”   南曲转移话题:“一样一样,人家是在想该怎么找到其他玩家啦。”   张浩想了想,说:“咱们把袖子挽起来亮出腕表,到处走走就行了。分开走吧,可以顺便查一下府里的情况,半个小时后不管有没有找到人都回这里来会合,怎么样?”   南曲点点头,两人便分头行动起来。   要找人,首先就要朝人多的地方走。   她先回那宴席上慢慢逛了一圈,之后发现有人在往前面的房子里端菜,她就去了那边。   到了才知道,原来这边的屋子里还摆了几张喜宴,客人看样子比外面那些身份更加贵重。   但是,她注意到其中坐在最中央那张桌子上位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道袍,与其他客人格格不入。   这人中等身材,油光满面,坐在那里一直朝自己碗里夹肉吃。   而周围的客人对他似乎非常尊敬,不时的有人端着酒过去敬他。   南曲走近听了一下,隐约听见敬酒的人问道:“大师,不知您何时得闲,能否为我看看家宅风水?”   那大师眯着眼抿了口酒,慢悠悠地说:“明日一早,你派人来接我便是。”   对方感恩戴德般谢了又谢,满足地退了下去。   一会儿又有人来求大师帮忙看面相寿数财运的,大师看看他们的脸,又看看手相,说出一通万金油的话,那些人便千恩万谢地掏出大包银子塞到他手里。   这时候有人注意到了南曲,奇怪地看了她几眼,她不敢再多留,赶紧退出去了。   出了门她刚要离开,却见左前方一棵树后面站着个女生。   对方歪着头,从树后面探出半个身子来,向她招了招手。   南曲看看四周,见大家都在忙碌,没人注意,便飞快走了过去。   一到那里,对方便说道:“你是玩家吧?我看到你的腕表了。你好,我叫白桃。”   啊,又到了最讨厌的认识新人环节。   南曲叹了口气,做足心理准备才说:“人家叫司小萌,小姐姐你好呀。”   白桃眨巴了几下眼睛,欣喜地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哇,你好可爱呀!我好喜欢你啊!脸捏得这么可爱就算了,连说话都好萌好萌啊,语气就跟我家的小团子似的——它是我养的猫,跟你一样超可爱的!我跟你说……”   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的?   南曲一脸懵的被她夸了一大通,好不容易找到个间隙插进话去:“那个,小姐姐,我们先去找其他玩家吧?”   白桃这才止住话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挽着南曲的胳膊边走边说:“我这人就是话唠,特喜欢说话,尤其是看到喜欢的人就停不下来。对了,我之前进游戏的时候身边还有个玩家,他也装成了下人,现在在前院干活儿,我们先去找他啊。”   南曲嗯了声,问她道:“那你知道王瑞生的事情吗?”   白桃点头:“知道呀,听说他被鬼缠上了,下不了床,连接亲都是他堂哥来帮忙的。”   ……果然谁都知道。   南曲在心里叹了口气。早知道她就不白费那功夫了,还把自己给恶心了一顿。   忽然,一名下人模样的男人从外院跑了过来,口中大喊道:“吉时快到了,新郎新娘拜天地啦!各位宾客可随小的前去观礼!”   话落,周围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南曲和白桃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藏入人群中,跟着他们一同去到了喜堂上。   堂内地方不够大,已坐满主人的亲戚,其他人便只能在外面远远看着。   两人悄悄往前挤了挤,没一会儿就看见新郎新娘到了喜堂。   新郎还是之前南曲见过的那位,新娘也像先前那样蒙着盖头,只是这次是自己走出来的,没让人背着。   而堂上,此时正坐着一对老夫妇。   其中的老妇也是南曲之前见到过的那个,她旁边坐的则是一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显然就是那位王员外了。   此人又胖又丑,往那一坐肚子都快掉到椅子上去了,就像一团软得快要融化了的肥肉。   因为距离的关系,南曲无法看清他的具体样貌,不过肯定不可能好看。   随着一声“吉时已到”的高喊,新郎新娘站在了王员外夫妻面前,两人手中各持红花的一端,在“一拜天地”的唱喝声下,一起转身,对着门外拜了下去。   接着又是二拜和三拜,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平静,中途没有发生值得注意的事情。   直至礼成,一对新人在喜庆嘹亮的唢呐声中离开,也无事发生。   这好像就是一场普通的婚礼,没有让南曲和白桃得到任何线索。   在众人渐渐散去之后,白桃找到了那个她认识的男玩家,单书。   对方所知道的情况,比南曲她们俩要多了一点。   他说,在他混进员外府之前,他在外面看完了整个接亲的环节。   ——跟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完全不同,那新郎上去掀起了花轿帘子,然后在旁边一个疑似媒婆的人的帮助下,直接把花轿里的新娘子背了起来,什么也没做就进了府。   外面围观的人都议论纷纷,每个人都明显觉得这情况非常古怪,所以可以确定那不是这地方特有的风俗。   但要以此推导出什么来还是比较困难的。   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跟着南曲去她之前看到新郎背着新娘进去过的那院子看看情况。   现在人们都已经上桌吃喜酒了,下人便没那么忙碌了,到处都是人。   他们一路躲着人走,花了将近十分钟,才好不容易走到了那附近。   可还没等他们走到廊下那道门去,就看见有几人从那里面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这几人都是年轻女性,全穿着丫鬟服饰,出门之后看到不远处的南曲等三人,脸色纷纷一变,就跟见到了鬼似的。   但很快带头那个就恢复了镇定,还昂着头走过来,冷声喝问道:“你们都是干什么的?不去前面伺候,跑到这儿躲懒来了?这里也是你们这些粗使能来的?当心我禀了老夫人,把你们这些懒货全给发卖了!还不快滚!”   三人被她一通骂,却又不敢还口,只能低声下气地认着错,赶紧转身跑走了。   但没走多远,他们就在视线死角处躲了起来,远远地看着那群丫鬟离开。   这时候,南曲注意到,丫鬟之中位置靠后的一个,怀里正抱着一包什么东西。   那东西外面用布裹得很严实,完全无法看清里面是什么,只是根据她的行动可以推测出那东西虽然看着是一大团却并不重。   她想了想,对白桃和单书说道:“三人一起行动太扎眼惹,人家跟上去看看,你们先去前院,找一个穿白衣服的玩家叭,他叫张浩。”   白桃点点头,跟单书走了几步,又回头不放心地说:“那你一定小心啊!”   南曲不禁心中一暖,感觉跟在上局游戏里的体验简直天差地别。   眼看着那群丫鬟走远了,她小心地远远跟了上去,看见她们穿过一片小竹林,又顺着偏僻的小道一路走到了一道小门前。   之前呵斥南曲三人的那个丫鬟转过头,仔细地四下察看了一下周围。   好在南曲反应过,及时蹲下躲在了花圃后面。   对方没有看到人,就回头小声说了点什么。   紧接着,怀里抱着东西的丫鬟稍稍松开手,打开了那只大布包。   下一刻,南曲便看到了那里面一大团鲜艳的红色。   ——是喜服!   而且那衣服上面还放着凤冠,也就是说,这不是新郎穿的那套,而是新娘的嫁衣!   她们神神秘秘的,把嫁衣拿这里来干什么?   几秒之后,南曲的这个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另一丫鬟从袖口里掏出什么长条状的东西来,埋头摆弄了一会儿,用手挡着上端,将它凑近了那件嫁衣。   没一会儿,一簇火苗顺着嫁衣迅速蔓延起来。   她们在烧嫁衣?   南曲皱了皱眉——烧新郎官那件还情有可原,可她们烧新娘的干什么?   而且,这大婚当天烧喜服,怕也不太吉利吧? 第23章 成亲3   火红的嫁衣在烈焰下很快化作了一团灰烬, 连带着那顶凤冠,也被烧得焦黑一团,再也看不出之前的华丽。   几个丫鬟将灰烬归拢在一起, 其中一人转身到靠近小门的墙边拿了个小铲子在草丛里挖起泥来,应该是早就准备好了工具。   在那之后,黑漆漆变了形的凤冠和嫁衣灰烬便被一起埋到了泥坑之中。   带头的那个丫鬟蹲在旁边用手掌大力地按压了几下泥土,又从旁边扯了大把的青草扔到上面去盖住, 才满意地站起来, 抹着额头的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最后她还对其他丫鬟警告了一通, 南曲见她们似乎快要往回走了,便先一步溜了。   走远后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 远远看见那群丫鬟果然都走了回来,才放心地离开这里, 去前院找张浩等人。   不过没等她走到约定地点, 就在半途遇到了他们。   白桃一见到她就跑了过来,问道:“怎么样?你没被她们发现吧?”   “没有。”南曲等张浩和单书走近,才接着说道:“她们把新娘的嫁衣烧惹。”   “嫁衣?”白桃愣了愣:“你没看错吧, 要烧也该烧新郎的那件喜袍吧?不过,就算是别人帮王瑞生接亲拜堂, 他们也不用急着烧喜服啊,这太不吉利了。”   南曲便详细说了一下,三人听完后, 张浩皱眉道:“难道是冥婚?那个王瑞生不是下不了床,是已经死了?”   单书说道:“我也这么想, 可能就是人死了, 才要把新娘的嫁衣烧给他吧?毕竟也不能把人杀了, 让人下去陪葬吧?”   白桃道:“这个可能性很大哎, 我们就先顺着这个思路查吧,去看看那王瑞生到底是死是活!”   于是四人稍作商量,决定分成两组行动。   白桃和单书想办法混到喜房附近,去查查那个王瑞生的情况。   南曲和张浩则先回烧毁喜服的地方确认一下,然后一边找线索,一边找其他玩家。   因为在对过时间后发现,他们之中最后一个进入员外府的人是单书,时间是十一点左右。   而任务发布的时间是十一点十七分。   所以在他进来后,至少还有一个玩家是在他后面,十一点十七分左右才进来的。   说好之后,南曲就和张浩去了丫鬟们掩埋嫁衣灰烬的地方。   这个地方很偏僻,一路走来,周围连个路过的下人都没有,路边的花草也不知多久没修理过,草长得很深,花却开得很差。   而正是因为它偏僻,丫鬟们才会到这里来处理那件嫁衣吧。   一开始南曲还以为那道小门是员外府通往外面的一道后门,但走近之后才发现,那门上落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锁,透过木门上破裂的缝隙可以看见,在门后面的并不是府外的小巷子或者街道,而是一片荒废已久的院子。   院子里长满了杂草,其中一些几乎快有一人高了。   它们遮挡住了南曲的视线,她只能隐约看到那里面似乎还有房子。   这时候张浩也挖出了那顶变形的凤冠,以及下面灰烬中的一些未烧完的衣物碎片。   除此之外,坑里并没有别的东西。   而且南曲之前看得很清楚,丫鬟们烧掉的只有一件衣服,而不是男女两套。   确认坑里没别的东西后,二人又把坑填了起来。   张浩也凑到门缝前看了看,沉声说道:“这种地方一看就很神秘,很可能藏有点儿什么秘密,我们得进去看看。”   南曲看了眼早已被铁锈堵住的锁孔,道:“那我们只能翻.墙啦。”   这附近没什么可以借力的地方,但墙壁也并不是很高,如果两人合作,还是能过去的。   张浩点头道:“我先帮你上去,你再拉我一把。”   南曲先去附近看了一圈,确定没人在周围活动,才跑回来,在张浩的帮助下开始爬墙。   她先踩着他的大腿抓住了墙壁上沿,接着他抱住她两条腿将她往上送了一段,她再抬腿攀到上面,过程很顺利地爬到了墙壁上去。   最后她趴在上面,垂下手,协助张浩上了墙。   转身从墙上跳下去的时候,南曲才将门后的这一切看清。   小门进来后就是一片还算宽敞的平地,只是现在已经长满了杂草。而周围有着三座房子,正面那座最大,左边的那座修得很长,几乎要和正面的连在一起了。   右边的要小些,在房子一侧的杂草丛中还能看出有一口老井和一堆不知道放了多久的柴火,估计这房子应该是厨房。   两人大概看了一下,张浩便道:“我去左边,你去前面。”   南曲点点头,艰难地拨开杂草,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方的房子走去。   在这种地方连走路都有点困难,那些杂草乱七八糟地生长着,稍不注意就能把人给绊一跤。   南曲走得很小心,每一步踩下去和抬起来的时候都会先稍微试探一下才下力。   可就算这样,当她走到一半的时候,还是因为踩到了什么东西,收脚时重心略微不稳,导致自己摇晃了两下,差点儿摔倒。   她刚站稳,又听张浩问道:“你刚进游戏就摔了一跤,现在还来?打算靠它通关呢?”   南曲:“……”   她回头瞥了他一眼:“人家是踩到了什么东西,它圆滚滚的,像是木棍之类的……”   说话间,她弯下腰,拨开了眼前那一片半人高的杂草。   下一秒,一截脏兮兮的、沾满泥土的骨头,便赫然映入眼中。   南曲的目光顺着它,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一只落在骨头旁边的,几乎快要嵌入泥中的骷髅手。   这是……人类的手臂?   她刚刚就是踩到了这个。   南曲后背一阵发凉,往后退了两步,才说道:“张浩小哥哥,这里有人骨,嘤。”   ……   她是真有点怕,倒也不是怕这节骨头,而是因为这游戏里不知道有些什么鬼,万一她因此冒犯了某只鬼而被对方追杀,那她可就要凉了。   只是她没想到,心里的那点儿害怕,突然转化成了一声“嘤”。   其实她比较想说:卧槽,这地上有人骨!   唉。   “你可别嘤了,我感觉这比看到白骨可怕多了。”   ——来自张浩的补刀。   南曲挑眉:“嘤嘤嘤嘤嘤!”   “……”   张浩咳了声,两腮一鼓:“好了啦,不要玩惹,赶快进房子里看看去叭~”   南曲:“……”   她不得不同意张浩的说法——确实比那根骨头可怕。   暂时放下那骨头不管,她接着往前面的房子走去。   两分多钟后,终于顺利穿过草丛,来到了房子门外。   房门前有一块地面是铺了石板的,虽然缝隙间也长满了草,但还不至于影响行动和视线。   南曲站在外面大致看一下,这座房子外表看起来很大,但却只有中间一道门,有点怪怪的。   她快步走向那道大门,见它只是虚掩着,便稍稍站到一侧,轻轻推开了门。   伴随着房门开启,厚重的积灰一下子飞扬起来,犹如撒了漫天的面粉,瞬间让周围都变得一片朦胧。   南曲连忙后退,用力扇着眼前的灰尘,过了好一会儿才捂着鼻子往里面走去。   很奇怪——这里面是三张大圆桌,周围摆满了椅子。   这可不是古代房屋应有的布局。   除了桌子外,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散落在地上,有碎掉的瓷片,筷子,绳子,布料等等。   屋子左右两边各开了一道门,但只有门洞,没有门板。   站在这里就能一眼看见那两间房里的局部情况。   它们布局十分相似,都有着一张大通铺。   南曲走近一看,才发现通铺的对面还摆着两张单独的床,屋子里另有一只大柜子,柜门半开,里面装着些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物。   都是女款,质量很差,跟她身上这衣服差不多,甚至其中一些还补了补丁。   她不禁想,难道这个院子是给下人住的?   可是很快,她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进入员外府之前,那个妇人不是说过,王员外以前纳过很多妾,但进门的就没活着出去的么?   也许这个地方,是那些妾住的呢?   毕竟是进门就没活着出去的,待遇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   院子里那根手臂的主人,多半也是个女人吧?   南曲皱着眉,将两个房间都看了遍,而另一间里和这边几乎没有差别,都是通铺和小床,再加上一个放了女性衣服的柜子。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张浩的问话声:“你那边看完了吗?什么情况啊?”   南曲转身出去,又听见他说道:“我这里是一排大通铺,还有几张小床,和一些女人的衣服。”   这要说没什么古怪,那才是奇了怪了。   纳妾不是为了享乐也是为了生子,而王员外却只有一个儿子。   如果是为了享乐,这些妾也不至于被集中关在这么个地方养着,就像是圈养起来的一群猪。   可既非享乐,又不是为了生儿子,那他纳这么多妾干什么?   难道真像那位妇人说的一样,王员外吃人?!   她不由想起了那个肥头大耳的王员外,他看起来还真像是肉吃多了。   带着满腹疑问,南曲和张浩又去看了下右侧那座房子。   这边倒是正常,就是间厨房,旁边连接了一间茅房。   院子里的古井边还有掉在地上的竹竿和绳子,应该是供她们晾衣服用的。   从这就足以看出来,她们住在这个地方时是没办法随意进出那道小门的,吃喝拉撒都得在这里解决。   看完房子,二人再回到南曲踩到人骨的位置,将周围的草处理了下,渐渐从深深的草丛里,找出了一具近乎完整的骸骨。   它的大部分都是埋在泥土里的,也不知道是原来埋在下面,后来被雨水冲刷出来了,还是本来倒在地上,后来渐渐被泥埋起来的。   总之,看整具骸骨的大小,这应该就是个身形娇小的女性。   它面朝下倒在那里,一条手臂略微向前伸展——就是南曲踩到的部分。   南曲盯着它看了一阵,冒出一个念头:“小哥哥,你说,那些进了门就没再活着出去过的妾,会不会都被埋在这下面呢?” 第24章 成亲4   事实证明, 没有。   南曲和张浩从厨房找来锅铲,在院子里挖了十几分钟,除了石头和草根外别无他物。   虽然目前这里已经有一具骸骨存在了, 但这并不足以证实他们的猜测。   到现在为止这里能找的也差不多都找到了,时间不等人,二人只能先离开了这里。   翻.墙出去后,他们商量了一下, 决定还是先按计划去找其他玩家。   与此同时, 白桃和单书已经查到了喜房的所在。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 喜房正是之前南曲看到假新郎背着新娘进去的那座独立院子。   那院子门口连朵大红花都没有,实在看不出任何喜庆感来。   门外还有个守门的下人, 可能是因为最重要的时刻已经过去了,现在他正坐在门边打瞌睡。   不过即使是这样, 他们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进去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白桃望着那边想了一阵, 打了个响指道:“我有办法了,不过只能我一个人进去。”   单书点点头:“我可以在外面望风,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大喊, 我一定去帮你。”   二人简单交流了一下后,白桃跑向厨房, 趁着下人们还在忙碌着给宾客上菜,混进去端了几盘,又回了喜房那边去。   单书藏身在距离走廊不远处的一块假山后面, 白桃经过的时候,二人飞快对视了一眼。   接着她便独自走向了走廊另一面的喜房。   从廊下门洞穿过去, 再从小花园间的石板路走过去, 便很快能抵达。   当她走到三分之一的时候, 门口的下人就注意到了她, 打着呵欠站了起来,一直盯着她走近。   白桃在他的注视下,一边挺直了腰背往前走,一边暗暗提醒自己千万别心虚。   要是露出一丝丝的心虚来,就有可能引起对方的怀疑。   她脚步加快了几分,很快走到了门口,还没说话,那下人就先开口问:“你是谁,送饭菜怎么送到这里来了?”   白桃微微一笑,紧张得满手心都是汗,但语气还算平稳:“我本来是在厨房帮忙给客人们上菜的,刚才端着菜在半路上遇到了老夫人,她叫住我说担心少爷房里的菜凉了,叫我把这些热的拿来。如果少爷不吃,就再问问他和新娘子想吃些什么,好吩咐厨房现做。”   她的语速很慢,一边说着,一边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当说到“少爷”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验证王瑞生到底是死是活的办法之一,但也不排除这个下人并不知道内情的可能性。   “这样啊,那你进去放下就赶紧出来吧。”   下人神色未变地说道。   白桃微微一愣,见他转身推开了院门,赶紧迈步走了进去。   她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暗想,看来人多半是还活着了。   否则即使这个守门的不知情,也该早就收到过不让人随意进来的指令。   是她猜错了吗,这不是冥婚?   抬头看去,这院落中的所有房屋都紧闭着门,而且只有正屋门口挂着一朵大红花。   她疾步穿过院子,走向那紧紧关闭着的房门,站在门口,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才伸手敲了敲门。   下一秒,一道略带惊慌的问话声便从门内传来:“谁啊?”   是个女人的声音。   白桃埋下头道:“我是来给少爷送饭菜的,这是厨房新出锅的,还热着呢。”   房里安静了片刻,才传来一声:“就放那儿吧,等会我去拿进来就行了,你赶紧走。”   进不了门……   白桃犹豫了一下,一咬牙,硬着头皮说:“可老夫人交代了,要奴婢看看少爷的情况,好去向她回禀。”   房里又是一阵安静,但在这份安静中,还隐约有一点轻微的咳嗽声,听起来像是男人的。   这么说,王瑞生确实还活着。   虽说不算百分百肯定,但至少已有八.九成把握。   白桃心想,既然已经查到了,而且又实在进不去,那就先到这里好了。   正打算放下东西离开,她却听见里面响起了脚步声。   脚步声匆匆走过来,“吱呀”一声拉开了门。   房里的女人身着一件略显凌乱的丫鬟服饰,长长的头发披散着,仿佛才刚刚起床一样。   白桃愣了一愣,对面的女人也微微一愣。   随后她狐疑地打量了白桃一阵,皱眉道:“老夫人让你来的?你是在哪儿做事的?”   白桃暗道不妙,对方明显已经起了疑。   但事已至此,她就是转身就跑也来不及,只要人家一声大喊,她很快就得被抓起来。   她只能把头垂得更低,继续往下编:“奴婢是在厨房做事的,今天府上事多,老夫人一时找不着人使唤,恰好奴婢就在旁边,便遣了奴婢过来。”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那丫鬟打扮的女人眯了眯眼,目光中透露出明显的怀疑。   下一秒,白桃的手腕被她猛地抓了起来。   “走,跟我去见老夫人!”   话落,白桃心里咯噔一声,一下子慌了神。   她双手一松,手里托着的食盘和上面的几盘菜便全都往前倒去,“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其中一些是擦着女人的身体掉下去的,在对方身上留下了一大滩油渍。   女人惊叫了一声,松开白桃的手腕,同时“啪”的给了她一巴掌!   “没用的东西!端个盘子都端不稳,惊扰了少爷你十条命都赔不起!”   她话音还没落,房里就传来了一连串急促又响亮的咳嗽。   女人脸色大变,狠狠瞪了白桃一眼:“给我在这儿跪着!”   说完她转身就跑进了屋子里,几秒后传来一道轻柔的声音:“少爷,您还好吗?快喝口水……”   现在不跑是傻子!   白桃转身就跑,拉开院门头也不回,一溜烟地跑出了廊门。   不远处躲着的单书听见动静探头一看,见到是她,连忙问道:“怎么了?被发现了?”   白桃脚下不停,低声道:“先跑再说!”   二人跑到了厨房,混在那一群来来往往忙碌不停的下人里,白桃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南曲正在前面宴席附近人最多的地方闲晃,希望能尽快找到别的玩家,却看见白桃和单书端着盘子给人上菜来了。   那二人也很快看到了她,三人没作交流,只是陆续走向了与这里相隔一面墙的一片小树林。   之后南曲先说了下她和张浩的发现,白桃也将她查到的情况一一说了出来。   听完,南曲皱眉道:“那会不会,新娘才是那个已经死了的人捏?单书小哥哥是看到她被背下花轿的,人家也看到她被假新郎背进了房子呀。”   白桃啊了声:“可是后来新娘不是出来拜堂……啊,不对,新娘是蒙着盖头的,我们根本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啊,就算换个人去,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顿了顿,又道:“这个可能性很大,如果不是新娘有问题,刚才王瑞生咳成那样,新娘肯定会照顾他,那丫鬟何必急急忙忙地跑进去?而且她衣衫不整还没梳头,说不定扮新娘的人就是她呢!”   单书笑了:“照这么说,那今天这场婚礼,根本就是假新郎和假新娘拜堂成亲了嘛。”   “也不一定哦,”南曲说道:“一开始人家不是看见老夫人也去了那座院子吗,也许当时真正的新郎和新娘就在那里秘密拜了堂,外面这一场只是掩人耳目的啦。”   “可是,那王瑞生好歹是员外的儿子,这一家人看着又不缺钱,他们有必要跟一个死人结冥婚吗?”   单书说道:“如果反过来,王瑞生死了,娶个活生生的老婆结冥婚我还能想通。”   白桃道:“所以这就是我们这次游戏的任务目标啦,下一步就是查清楚这个问题。”   南曲想了想,说:“也许可以从那个道士身上下手哦。”   在一群非富即贵的宾客里,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道士,还被奉为主座,这本身就足够奇怪了。   如果再与王瑞生被鬼缠上的事情,以及冥婚联系起来,就不难得出一个结论——   王瑞生被鬼缠上后,王家得到了这位道士的指点,对方给他们出了个主意,最终形成了今天这场怪异而又热闹的婚礼。   所以,他们下一步可以考虑从道士身上去查。   不过那道士明早似乎就要去帮别人看风水,所以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而且,现在南曲心里还有一个疑问。   王瑞生被鬼缠上,疑似冥婚,上锁院子里的白骨,以及王员外那群有来无回的小妾,它们之间有关系吗?   她正想着,忽然见树林外远远走来了一个男人。   那人穿着件青白相间的长袍,手里还拿着把折扇,慢慢悠悠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而且,他的目光是望着他们三人的,脸上还挂着一抹笑意。   南曲的视线顺着他的脸往下看去,落在了他微微露出一截的左手手腕上。   ——第五个玩家,终于出现了。   “怎么都皱着眉头呢,看来进展得不太顺利啊。”   他停在树林外,眯起眼睛微微一笑:“我这里倒是查到点东西——王瑞生刚过门的妻子,是三天前上吊自杀的,死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三个多月的身孕。” 第25章 成亲5   王瑞生其人, 正如一开始进入游戏时,那位妇人告诉南曲和张浩的一样。   王员外在三十多将近四十岁时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从小就当宝似的捧在手心里, 他要什么就给什么,闹出再大的乱子也帮他解决。   于是,王瑞生就顺利成长为了一个不学无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纨绔子弟。   在大街上的人一看到他出现, 就会像看到瘟神一样立刻四散而逃, 甚至有些人连摊子都不要了也一定会躲开他。   而这镇上被他祸害过的女孩也不少, 看到谁家的女儿漂亮,他就会想方设法地去骚扰人家, 据说还曾命令家丁在光天化日之下掳走过几个姑娘。   姑娘们后来又被送回了家,只是在这方圆百里内, 恐怕再也嫁不出去了。   即使如此, 也没有哪个女孩会站出来指证他。   王员外家大业大,还和知府有交情,连县令都让他几分, 所以他们王家才敢在这镇上作威作福。   而且在古代对女性而言,就算她们是受害者, 事情爆出来后受到辱骂和指责的也都是她们。   所以到了后面,镇上稍有姿色的女孩就连门也不敢出了。   但在四个多月前,有一家做小生意的商人搬到了这座镇上来。   那家的女儿初来乍到并不知道这里的情况, 在出门买东西时,便遇上了王瑞生。   可是, 和之前的那些姑娘不同, 王瑞生也许是厌倦了强掳强上, 这次居然装起了正人君子。   那姑娘也是天真, 在王瑞生离开后,将别人对她的提醒都当成了耳旁风。   具体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总之,三个多月前,她怀孕了。   她曾找去过王家,连大门都没能进。   很明显,王家人对于这个女孩,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不承认不接纳的。   而这种丑事,对他们自己家来说也是很丢人的,所以不敢宣扬,以至于连镇上的人都并不知情。   后来她就吊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带着三个多月的胎儿。   就在那天晚上,王瑞生被鬼缠上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白桃问道。   第五个玩家——齐行挑了挑眉,慢悠悠道:“难道你们进入游戏的时候,没有听见镇民提到一个叫包打听的人么?”   南曲一愣,随即想起游戏刚开始时,她在一片喧闹中听见的那句话——   “就连茶馆那个包打听,前天儿有人去问,他也只摇头呢!”   对啊……这句话所表达出的意思,是包打听闭口不言只摇头,而不是他不知道。   可在当时,这句话的后面紧跟着的是一句:“连他也不知道?”   所以她也下意识的曲解了那句话的意思,把那整段对话当作了这场游戏的故事背景介绍,根本没把怎么放在心上!   难道说,这个人是去找包打听问出了这些内容?   南曲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心想自己果然还是差得太远了。   如果以后能像他这么细心,生存的概率一定能提高不少。   “包打听……”单书出声道:“我听到过这个人,但我听到的内容是,就连他也不知道啊。难道,你是去找他问出了这些?”   齐行低下头,轻笑了声,笑声中仿佛带着些微的傲慢。   但人家就是有这个资本,毕竟在五个玩家里,只有他抓住了那个细节,并成功查到了关键线索。   他道:“游戏里出现过的一切,都有可能成为决定你是死是活的关键。你们最好是打起精神,不要再忽略任何一点细节。”   虽然他略显高傲的态度确实有点让人不爽,但他还是给了他们一个忠告。   南曲想了想,问道:“不是说有人问过包打听了么,他什么都不肯说呀,小哥哥你是怎么问出来的呢?”   齐行看向她 ,嘴角一勾:“从地上捡一把铜钱,去铁匠铺买一把菜刀,再到茶馆找包打听。我问他的第一个问题是,你猜我手里这把刀,能不能第一刀就要你的命?”   他顿了顿,笑问:“你猜他会怎么做?”   南曲愣了愣,不由得在心里暗夸了他一声聪明。   本以为他注意到可以去找包打听这一点已经很厉害了,却没想到,原来那些掉在地上的铜钱,也可以成为这个环节的其中一环!   果然,就像他刚才说的一样,不可以忽略游戏里的任何一点细节。   而且除此之外,还需要一些胆量。   毕竟拿着菜刀威胁NPC这种事,一般玩家根本就不敢去做。   “那个,冒昧问一句,你经历过多少场游戏了啊?”白桃的眼神里已经多出了几分钦佩。   齐行手里的扇子唰的一声打开了:“这很重要吗?不如先来说说,你们这里都发现了些什么。”   南曲不太想开口,往后退了半步,让白桃和单书将他们查到的一切全都说了一遍。   其中关于王瑞生和那个新娘的信息,他们这边甚至都还没查明,就已经由齐行查清楚了。   不过这也说明,即使没有玩家注意到包打听那条线,他们也能在员外府里查出这个线索来,只是花的时间会更多。   齐行不知道的,就是南曲和张浩在那上锁的院子里发现的一切。   目前那个信息和冥婚这件事似乎还完全联系不起来。   总之,他们的下一步,就是将整个冥婚事件的来龙去脉全部弄清楚。   正商量着呢,齐行却看了眼腕表,开口道:“好饿啊,还是先吃饭好了。吃完饭后我需要去那座院子亲眼看一看,晓萌给我带下路,没问题吧?”   南曲点头:“当然可以鸭。”   她也想看看,他是否能从那里发现什么她没注意到的线索。   而且跟着他也许能学到许多的东西。   虽然他稍微有点傲慢,但正因如此,他会很乐意在众人面前展现他的实力,那他就是个最好也最合适的老师。   这样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   于是南曲和白桃两人便去了厨房,装作给客人们上菜的样子端走了一些饭菜,四人找了个偏僻地方快速吃了。   张浩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吃完饭后南曲去前院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只好先和齐行往小院走去,找人的事和调查道士,就交给了白桃和单书。   南曲领着齐行走向了那座上锁的小院,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即将抵达之前,齐行才打破了沉默。   而他说出口的话,立刻就让南曲心里一惊。   他说:“你为什么不用心愿功能,改掉这个嘤嘤怪的说话方式呢?”   南曲怔愣了好几秒,才问:“你怎么会这么问呀?”   齐行偏头看着她说:“你不是自愿这么说话的吧,难道我猜错了?”   南曲更加惊讶了,心里简直怀疑他的技能卡是拥有读心的能力。   于是她在心里暗骂了他一句,可他却又没什么反应。   “也不用这么惊讶吧?”   没等她开口,齐行便说道:“其实从你的表情就能看出来,每说一句话都很艰难的样子,偶尔还皱着眉毛,怎么看都像是……有人拿了把刀在身后逼你这么说话似的。”   不愧是他,其他人可都没看出来过。   难道他是什么微表情专家?所以才格外注意细节,更容易发现别人没发现的东西?   南曲想问,又觉得他不会回答。   比如之前她问到与这场游戏相关的内容时,他立刻作了答,而当白桃询问无关的问题时,他却没有回答。   “到了,你还进去吗?”齐行停下脚步,打量了一下前方的小门和围墙,随即大步走到门口,拿起那把生锈的锁看了看。   南曲紧跟过去:“人家也还想再进去看看,也许之前遗漏了什么呢。”   齐行闻言,低笑了声,也不知是不是看穿了她真正的想法。   他放下铁锁道:“这锁锈得太厉害,确实打不开了,只能翻.墙。”   南曲不禁好奇:“如果没锈这么厉害,难道小哥哥你可以打开它咩?”   “开锁这种技能啊,有条件还是练一练比较好。”他转身走向旁边的墙壁,口中道:“虽然不一定派得上用场。”   他停在墙边,将衣袍下摆撩了起来,露出里面的长裤,半蹲下来对她道:“过来,你先上吧。”   再次翻入院中时,所看到的景象与上一次已经略有不同了。   院子里被南曲和张浩挖出了坑,那具白骨周围的草也都被拔得差不多了,看起来一片狼藉。   齐行一落地就啧了声:“这里至少十年没人打理过,如果不是恰好踩到白骨,我们也许就错过这条线索了。”   南曲心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所以她还是很有实力的。   齐行首先去的是厨房。   他没有立即进门,而是先在外面仔细观察了一下整个房屋,然后才走进去,并且在检查完房子内部的一切后也没有离开,还绕着屋子走了一圈,一边走,一边用手指关节在墙壁上敲动。   南曲看他的行动,立刻明白了他是在考虑这里会不会有密室。   虽然这是在电视剧里也曾见过的桥段,可是在看到齐行的举动之前,她和张浩却根本没有想到这一茬。   跟人家的差距也太大了。   不过这么说来,那地面……   这里的地面都是用砖铺起来,说不定下面也能藏东西。   “这里的地面都是砖铺的吗?”齐行走到门口,回头问。   南曲一愣:“是呀。”   她能想到的,齐行早就想到了啊。   她现在心里简直是想原地拜师。   “啊,这可是个大工程。”齐行有些头痛地扶额,随后说道:“那就等天黑以后叫上大家一起来吧。”   他说完就离开了厨房,又去检查了下水井。   水井这边南曲和张浩倒是都看过了,本来还想去井底看看的,但里面还有水,他们又都不会游泳,只能暂时作罢。   此时,齐行站在水井前弯下腰,眯着眼盯着里面看了半晌,又捡了块小石头扔进去试了下水深,接着回头问道:“你说过,这里有很多衣服是吧?”   南曲点头:“是呀,怎么啦?”   “你不会游泳?”他不答反问。   “不会……”   “唉。”齐行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去给我找套衣服来,最大号的。”   南曲惊讶道:“哇,小哥哥,你要下去咩?”   “那不然呢,等晚上?”齐行乐了:“你知道这游戏有鬼吧?晚上下水,你们是不是怕水鬼找不着替身哪?”   南曲:“……”   她也没说等晚上啊,只是因为他愿意穿女装下井而觉得有点惊奇罢了。   不过这游戏动不动就会死人,为了活命而穿下女装,其实也算不了什么。   她没反驳齐行的话,转身去了距离较近的正房那边,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件最大号的衣服。   齐行接过以后就进了旁边的厨房,关上门花了几分钟时间,再开门出来的时候,即使南曲早就做好了准备,也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最大号的女装穿在他身上也跟裹粽子似的,还露了两条毛腿在外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他倒是坦然,迈着大步就走到了井口前,将井口上打水用的绳子缠在腰上绑了起来,一边对南曲说道:“你看着时间,我下去后如果两分钟没冒头,就往上拉。”   南曲点头:“放心吧小哥哥,除非有鬼顺着绳子爬上来,否则人家一定全力拉你。”   他扬眉: “你这么说话我可放不下心。”   话落,他却一脚跨进了井口,踩着内壁凹凸不平的石块慢慢往下滑去。   南曲在上面轻轻拉着绳子,随着他的下滑而一点点往下放,就怕他不小心一脚踩空了直接掉下去。   这个过程花了将近八分钟,齐行终于到了水面。   他停在那里,脚踩着两块凸起的石头,抬头对南曲喊了一声:“我下去了!”   南曲回了一句,他便一跃而下,跳进了那昏暗污浊的水中去。   这水有点深,跳下去后,他一头扎进去,水面上就只剩下了涟漪。   南曲轻轻托着绳子,感觉到绳索一直都在往下拉。   在大约被拖动了一两米的长度之后,它终于停了下来。   她有些紧张地盯着水面,不时又看一眼腕表,见时间越来越接近两分钟,不由担心起来。   握着绳子的手缩紧了些,眼看着还差十几秒就要两分钟了,南曲忍不住地想要提前往上拉一拉。   而就在这个时候,井里传来哗啦啦一阵水声,她赶紧看向那里,只见齐行终于从水里冒出了头,正浮在水面上一边大口呼吸一边用手抹眼睛上的水。   他眯着眼睛甩了甩头,眉毛也皱了起来,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   南曲连忙问道:“要拉你上来吗?”   “拉吧。”   齐行回了一声,然后摸到边缘,踩上砌在井内的石块,在南曲的协助下慢慢攀了上来。   这个过程非常困难,因为井里没什么可以放开来借力的点,而且齐行浑身都湿透了,踩在石块上也很容易脚滑。   南曲在上面用了很大的力气拉他,勒得双手虎口处都冒出了血点。   等人上来,二人都累得坐在地上喘了一会儿气。   齐行还凑到她身边,扯着她的袖子擦了擦眼睛,才总算舒服了点儿。   他说道:“下面确实有尸骨,但只有一具,旁边还有两块大石头,估计以前是绑着石头沉下去的。”   南曲惊讶道:“那是沉尸,还是活人啊?”   “这我可看不出来。”齐行说:“我只知道它已经在下面很多年了。”   他说完站起来回厨房去换了衣服,又找了另一件女装把头发擦了擦。   之后二人到另外两座屋子里都看了看,还把放衣服的柜子也挪开检查了后面的墙壁,暂时没有新的发现。   于是他们也没有再多留,离开这里去找白桃他们了。   但白桃和单书还没找到,南曲就先看到了在花园里和一名丫鬟聊得正欢的张浩。   张浩这张脸捏得挺好看,在这个游戏里穿上古装束着长发,有一种白面书生的气质,确实很招异性喜欢。   此时他面前那个丫鬟,就正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那就是张浩?”齐行远远的盯着他,低声问道。   “是呀。”南曲说:“我们还是先不要过去吧,也许张浩小哥哥正在打听什么重要的信息呢?”   她说完才发现,齐行已经往前迈出了半步,似乎正准备上前。   闻言,他动作一顿,收回脚步点了点头:“就在这里等他吧。”   南曲不禁觉得奇怪,这个齐行明明是个观察入微心思细腻的人,怎么会准备在这时候过去?   她正疑惑着,又见花园另一端的小径那头走来了几个下人。   “看来喜宴已经吃得差不多了。”齐行看了眼腕表:“下午的行动,恐怕会比较麻烦了。”   因为喜宴散了,下人们又回归了各自的工作岗位,会有不少人四处走动,很容易让人注意到举止奇怪的玩家们。   就连此时,两人也立刻走到了树边去,借着枝叶和树荫稍微减弱他们的存在感。   而那边的张浩似乎也注意到了远处的下人,在两分钟之后终于结束了聊天。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就朝前院方向走去,没发现南曲和齐行。   齐行拉起南曲就跟了上去,脚下走得飞快,像是在追什么逃犯似的。   南曲有点跟不上他的速度,连叫了他两声,他却像没有听见。   那目光一直都落在张浩身上,始终没有转向过其他地方。   好奇怪,难道他们认识?   南曲不再叫他了,小跑着跟着他一路往前。   好在张浩走得不快,双方之间的距离很快便拉近了。   在相隔还有二十多米远时,张浩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了过来。   随即他停在那里,目光从齐行牵着南曲的手上一扫而过,挑了挑眉:“哟,怎么,你们这是在恐怖游戏里一见钟情了啊?”   南曲:“……”   很明显齐行是嫌她走得慢。   齐行松开她,往前走了几步,盯着张浩说:“你好,我叫齐行。”   他的目光犹如一颗钉子般,死死定在张浩脸上。   张浩却只是微微一笑,神色自如道:“你好,我是张浩。你头发还是湿的,下井了吧,查到点什么了吗?”   齐行又看了他几秒,才缓缓垂下眼皮,嘴角划过一抹淡淡的笑,看起来有一点点苦涩:“没什么,井里有具尸骨而已。你,找到另一个玩家了吗?”   齐行也不是最后一个进入员外府的人。   他收到单人任务的时间比南曲还要早,刚进游戏没几分钟就有任务了,但他在完成进入员外府的任务后又出去了——去找了包打听。   所以最后一个玩家,到现在还没出现。   其实按南曲和张浩,白桃和单书这两组玩家进入游戏时的情况看,那第六个人一开始应该就在齐行身边。   但他说当时没有发现周围有玩家,而任务又来得很快,也没来得及仔细找人。   张浩摇头:“没找到,所以我干脆来找线索了。反正如果还有玩家,人迟早会出现,找不到就算了。”   南曲便问:“那小哥哥你刚才跟丫鬟聊了什么呀,人家都乐得合不拢嘴惹。”   “打听了一下王员外的事情。”张浩说:“这丫鬟不知道以前的事情,但她说现在王员外只有一位正妻,就是那位老夫人,没有别的妾侍。王瑞生应该也是她亲生的,因为她和王员外一样对他特别宠爱。”   “你们试过用商店里的心愿单,复活某个人吗?”   突然,齐行没头没尾地问出这样一句话来。   南曲一愣,既迷惑又茫然地看向了他。   而他却看着张浩。   张浩也明显懵了一下,才摇头道:“没有……那怎么了?跟我们的任务有关系吗?”   齐行摇头:“没关系。我试过,但它告诉我,那个人还没死,不能复活。于是我改了心愿,要找到他。”   南曲:吃瓜.jpg   张浩笑了:“你该不会在说我吧?”   “上局游戏结束后,我的积分足够了,就兑换了这个心愿。它告诉我,在我的下一局游戏里,就能见到他。”   齐行沉声道:“那个人不是单书,他没那么沉闷。而除了单书,目前就只有你了。”   张浩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你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是我?我可从来没见过你!应该是还有个我们没找到的玩家吧……”   他笑得半眯起来的眼底里,却隐约闪过一抹狐疑。   难道真的,会是他认识的人……吗? 第26章 成亲6   张浩——或者应该叫唐慎, 有着和普通玩家完全不同的身份。   他必须在每一场游戏里扮演不同的人,和其他玩家一起参加游戏,却又不是他们的队友, 而是一个专门拖后腿,增加玩家们存活难度的邪恶反派。   如果有任何一个玩家知道在游戏里还有他们这样的存在,那么那些人,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弄死他们。   而就像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同样, 也没有人知道, 他们就和那些游戏玩家一样,都不是自愿的。   一旦违逆了游戏, 等待他们的也同样是死亡。   甚至,玩家们在游戏结束后还能回家生活一个月, 度过一段相对舒适的日子。   可他们却连自己原本是谁都不知道。   以前的记忆都被抹去了, 就连各自的名字也是游戏系统所取。   他们被系统称为“员工”,还分了很多个小组,唐慎就是其中一组的队长。   但与其说是员工, 他觉得“工具”两个字更合适。   一群没有过去,也看不见未来, 还不得不做着违心事的工具。   而没有过去的他们,也无法再回忆起任何一个以前认识的人。   他看着眼前那个名叫齐行的玩家,却无论如何也感觉不到半点的熟悉。   不论是长相, 声音,还是名字, 他都没有丝毫印象。   可是他知道一件事——这场游戏里, 总共有六个玩家, 那个还没出现的第六个玩家, 是个女性。   也就是说,除去齐行本人外,只有他和单书两个男人了。   对方很肯定要找的人不是单书,那就……只有他了。   齐行是谁?他自己又是谁,值得对方这么大费周章来找他吗?   “算了,也许真的是第六个玩家吧。”   齐行抹了下脸,神情难掩失落,与之前略显傲慢的样子大有不同。   唐慎心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问。   他当然想知道真相,想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真名叫什么,与齐行之间有什么关系……   但他不能问,否则一旦被系统检测出员工和玩家有纠葛,他和齐行都活不了。   游戏想要杀了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可是,南曲问了——   “小哥哥,到底怎么回事呀?难道在游戏里死亡的人,其实并没有死吗?”   她想起了韩大壮。   也不是没想过用那个心愿单许愿让他复活,但是,在父母与一个只相处了几天的玩家之间,她只会选择前者。   那心愿专区并没有限制一个人只能许一个心愿,但存积分回家是她目前最大的心愿,如果要复活某个人,那她回家之日就更是遥遥无期了。   她一直特别害怕,在她回去的时候父母已经不在……   所以她只是动了念头,却连试也没去试过。   现在听了齐行那番话,她就忍不住期望着韩大壮也还活着。   当然,除了这个念头外,还有一个——如果死去的玩家其实没有死,那她也不用太担心游戏失败会被抹杀这件事了吧?   然而,齐行接下来的话彻底打破了她的美好想象。   “不,他是一个特例。”   他说道:“我在第四次游戏里就死了,是他许愿复活了我。由此可见,玩家的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但在他进入游戏失踪之后,我许愿时得到的提示却是人没死,不能复活。”   这……   南曲的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这个人是在第几次游戏失踪的呀?”   齐行沉默了一下,才道:“十三……别说这个了,先去做任务。”   他的情绪有点低落,南曲也不好再往下问。   她看了看张浩,见对方也低着头只顾往前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心里不禁越发的奇怪。   现在也就等着第六个玩家出现了,到时候,应该就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毕竟齐行是靠着心愿功能进来找人的,那人就百分百在这场游戏里,这一点绝不会错。   “分开走吧,目前只有道士一条线,但这远远不够,我再去找下别的。”齐行出声道。   南曲便也说:“那我们都单独行动好啦,现在喜宴散惹,大家一起走太容易让人起疑,一个人更方便。”   张浩点点头,看了眼腕表:“现在是下午一点半,我们这次就在六点再会合吧,到时候去哪儿见?”   “那座废弃小院怎么样?”齐行说。   “好。”   就这么说定了,三人在花园便直接分开,开始各自行动。   南曲一边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暗想,现在府里其实还有好些地方他们都没去过。   比如王员外和他老婆的住处,以及书房,库房,下人房之类的地方。   道士那边有白桃和单书在查,如果她再过去,可能反而会给他们添乱,那不如就去那些地方看看好了。   她想着,四下张望了一下,就向着先前一直没踏足过的方向走去。   走了十几分钟后,她远远地看到了一座外形气派的大院子,而此时,正有一群人朝那院子里走去。   虽然距离很远,但她还是很快认出来,那群丫鬟簇拥着的正是年近六十的员外夫人。   她停下脚步,看着她们逐渐走进那座院子,消失在门内。   南曲望着那道门,皱眉想道,说起来,这员外一家还真是非常奇怪啊。   按说他曾经纳过那么多妾,总该有几个怀孕的吧?难道是这位夫人以前一直不许妾侍生子,给她们喝了药?   可是,即使一开始是这样,但在她自己久无所出的情况下,就由不得她不愿意了吧。   镇民说,王员外是在三十八岁那年才有了王瑞生这个儿子,那员外夫人肯定也就是在三十多才怀孕生子了。   可古人结婚又很早,十几岁就成家了,从成亲到生儿子中间,愣是隔了快二十年?   要知道,在古代人看来,传宗接代可是一件天大的事。   上至皇家下至揭不开锅的穷苦百姓,都拼了命的想多生几个儿子。   员外夫人多年无所出,王员外不休妻另娶就不错了,她怎么会还有权利不让妾生孩子?   不管那些妾到底是不是真像外面传的那样被王员外给吃了,至少也会纳几个质量不错的来传宗接代吧?   除非……这位夫人有着某种令王员外不得不畏惧和退让的本事。   是娘家背景硬,还是抓住了王员外的什么把柄?   不过,这怎么想着想着,好像跟冥婚这件事越离越远了?   南曲摸摸下巴,沉思片刻后,转身走向了一开始混入员外府的那道偏门。   虽说府内的喜宴结束了,但外面的流水席还正是热闹的时候。   员外府外面摆上了很多桌椅,凡是对府上说一句吉祥话的,不论是有钱人还是乞丐,都可以入席免费吃一顿。   这流水席要持续整整三天。   所以在南曲快要走到偏门那儿的时候,附近的下人就多了起来,而外面传来的喧闹声也大得彷如闹市。   她走出门,就看见了从巷子旁边一直摆到大街边去的一桌桌喜宴。   虽然饭菜规格肯定比不上里面那些,但每张桌子此时都坐满了人,后面还有围观排队的,一旦有人吃饱了起来,又立刻会有人补上。   南曲混进人群里,将手臂上绑的红布取下来塞到了衣服里,瞬间就变成了一个普通镇民。   由于这喜宴是王家办的,现在周围的人们谈论的大都也是王家的事,她站在人堆里,竖着耳朵仔仔细细地听着那些人的对话,生怕遗漏了什么信息。   “那鱼看着还挺不错……”   “嗝,我快撑死了。”   “王员外这可真是大手笔。”   “嘿,王家少爷成亲,怎么知府大人没来呢?”   “你们看那要饭的,吃就算了,怎么还偷呢……”   “……”   在这一连串的废话里,南曲抓住了其中似乎有所帮助的一句——“怎么知府大人没来呢?”   之前齐行在包打听那里得到的消息中,其中就有提到过,王员外和知府有交情,所以连县令都得让着他,他们王家才敢在这镇上作威作福,无法无天。   那么王员外和知府之间的交情,是朋友关系呢,还是有点什么别的隐情?   如果是朋友,今天这场掩人耳目的婚礼,知府应该会来参加才对吧。   毕竟平时王家背靠着知府这座大山没少乱来,如果关系不够硬,知府怎么可能一直罩着他们?   啧,这还真是越理越复杂。   南曲在人群中找了找,注意到了左边的几个中年妇女。   她们此时正在说话——通常这样的人物,是最喜欢八卦的。   南曲向她们挤了过去,听见她们正在议论那新娘到底是哪家的女儿。   听说花轿是从镇外来的,天还没亮就停在了离镇子不远的小河边上,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接来的。   这些信息不重要,因为南曲已经知道这是一场新娘早就死了的冥婚。   所以她趁机插话说:“新娘子家里一定很富有吧,否则怎么能与王家结亲呢?”   虽然那几个妇人都不认识她,但就像小区楼下的大爷大妈们一样,认不认识不重要,只要坐在一起了,那就能聊。   此时几人都看了她一眼,立刻有人接话道:“那也不见得。王家虽说有钱,可这些年恶名在外,哪家肯把女儿嫁过来?便是咱们这些穷人家也绝不肯的,否则那王瑞生也不会到现在才娶上妻了!”   “这么说也有道理啦。”南曲尽量让自己说的话不那么嗲,免得惹人讨厌:“那当年的王员外娶妻……该不会也是如此吧?”   一名妇人打量了她一阵,笑说:“看你年纪尚小,怕是不知。当初这王员外家住王家村,家中贫困已到了无米下锅的地步。这位夫人哪,就是与他同村的。成亲时二人破衣烂衫的,连套嫁衣都拿不出来呢!”   南曲一听,不由面露惊讶:“那他们怎么会富到现在的程度呀?”   那妇人撇撇嘴,说道:“这便是无人知晓的事儿了,若是让咱们都知道了,岂不每家人都富了?他王员外哪有那样大度!”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我却是听人说,他似乎是受了高人指点。”   至于是什么“高人”,她就说不上来了。   另外三个妇人也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却都说不出所谓的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倒是说包打听的师父或许知道。   他师父就是上一任“包打听”,年老退休之后这徒弟就继承衣钵,成了现任包打听。   南曲心想,难道她也该拿把菜刀去找包打听了?   正盘算着要不要回员外府厨房里去偷把菜刀,她的手忽然被什么人一把抓住,她下意识地想要动手,那人却拉着她往人群中挤去。   与此同时,她听见一道女孩清亮的声音:“原来你在这里呀,我找了你好久呢!”   话落时,南曲也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这是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年轻女孩,但是对方牵着她的那只左手上,带着一只黑色腕表。   ——第六个玩家是个女孩?   南曲第一时间就想起了齐行的那番话,看来他要找的人,就在单书和张浩之间了。   “你好,我叫于素!”女孩拉着她走到较宽松的墙边去,才松开她的手,又伸手来和她握手。   南曲和她握了握:“人家叫司晓萌,你好呀。”   于素嘴角不自然地扯了两下,眼神里闪过一点点古怪,才勉强露出笑脸:“我刚才正在打听消息,就看见你跟她们在那聊天,看着格格不入的,走近一看,果然看到了腕表。”   南曲都习惯别人这样的反应了。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问:“你一直都在外面咩?我们在员外府一直没有找到你呢。”   “不,进去过一次。”于素说:“十一点多一些的时候……大概是十分左右吧,我接到了混进员外府的单人任务,估计你们也都一样吧?我进去完成任务之后,马上又收到了一条任务消息,大家应该都是一样的内容。   “我想,既然已经有玩家在府里查了,那我干脆就去外面查好了,毕竟外面那么多NPC,肯定不光是设置出来凑热闹用的。”   南曲点点头,心想要不是进府没多久就看到了假新郎背新娘的那一幕,也许她也会选择出去找找线索。   “那你们现在查得怎么样呀?”于素问道。   南曲大概说了一下,听完后,于素说道:“我这里冥婚的部分和你们重复了,不过我有查到,那个让王家富裕起来的高人,是一个道士。我刚才有听见你和那几个大妈谈这个,其实这不是什么秘密啦,只是包打听一向都在茶馆里,而去茶馆的都是些男人,这些女人的消息可就没男人灵通了。”   又是道士——会是这次被奉为座上宾的那位吗?   看来关键部分,现在就在白桃和单书身上了。   现在还早,南曲和于素商量了一下,又分头在外面搜罗起消息来。   剩下的时间里,南曲又将王员外和夫人之间的情况打听得更清楚了些。   据说那两人成亲后过了半年左右,员外夫人就怀孕了,他们同村的人都知道这事。   但是在孕期三个多月以后,王家不知为何发了一笔横财,直接搬出了王家村,在这镇上买了座四合院,还买了几个丫鬟。   后来员外夫人就没再露过面——也可能是露了面也没人注意,毕竟那会儿他们就是一对普通夫妻,镇民又不是他们村里的熟人,谁也不会在意他们。   总之,明明应该十月怀胎生子的员外夫人,却根本没有生孩子。   而王家就在那段时间里越来越富,小院子换大院子,后来还捐了个员外做,修建了现在这座镇上最大最气派的员外府。   至于王家和知府的交情被众人所知,就是在他当上员外之后。   那时有人报案,说自己家的女儿做了员外小妾不到半年就失踪了,却被知府亲自出面敲打了县令一番,导致此事不了了之了。   后来自然就没人敢再招惹王家,但还是有人为了钱而把自己的女儿卖到员外家去做妾,哪怕明知道她们会有去无回。   除了从附近镇子村子里纳来的妾之外,王家还买了通房丫鬟,并且花钱从较远的地方去买女孩过来做妾。   她们无一例外都是年轻姑娘,最大的也不会超不过十八岁。   而这些人进了员外府,就像进了一个无底洞似的,一进去就被吞了,再也没出来。   据说,就连乱葬岗都没有她们的尸体。   所以就有人开始传言,说王员外吃人,还专挑年轻漂亮的女孩吃。   正好那王员外一年胖过一年,长得比圈里的猪还肥,就更坐实了这个传言。   王家停止纳妾,则是在生王瑞生之前两年的时候。   有人说,他们家作孽太多了,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姑娘,所以老天爷惩罚他们,不给王家留后。   而王家就停止了残害女孩,吃斋念佛了两年,才终于有了王瑞生这个儿子。   南曲听完不禁想,如果作了那么大的恶只要吃斋念佛两年就算偿了债,那这佛也太假仁慈了。   总之,从这些真假未知的信息里,她得出一个结论,就是知府和王家之间绝对不是有交情这么简单。   先不论真假,“员外吃人”这么大的事情,传得街知巷闻人心惶惶的,县令是绝对应该调查的。   不管调查结果怎么样,都该有个消息。   可是这些年却什么都没有——也就是说,知府力保王员外,导致县令根本连查都不敢查。   而在王员外发迹之前,他和他老婆都只是王家村的普通村民,连饭都吃不起,根本不可能与知府那样的大人物有交情。   如果有,知府也不至于让自己的朋友吃不上饭吧?   这么推算下来,王员外突然发财的事情,也许就和知府有关。   只是这种事情就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了,恐怕就连包打听也打听不到。   南曲本来还想去找包打听试试,但找到茶馆的时候,却听老板说包打听早就收拾东西走了,说是要离开镇子几天,雇了马车跑的。   ……不用说,肯定是被齐行的菜刀吓的。   所以他这条线目前是走不通了,只能再另想办法。   时间也差不多了到了晚上六点,她回到员外府,和已经等在外面的于素一起进了府,又走了十几分钟,才赶到废弃小院外。   此时其他玩家全部都在了。   这场游戏的六个玩家,第一次齐聚在了一起。   看到于素之后,齐行的脸色稍稍变化了一下。   而南曲注意到,他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身府上下人穿的衣服穿着,另有一套正被张浩拿在手里。   白桃有些丧气地对刚来的南曲和于素说:“我们那边暂时没什么收获,那道士跟王员外住在一个院子里,周围好多下人,根本没办法靠近……我们打算等天黑以后再试试。”   张浩耸耸肩,道:“我什么都没查到,闲逛了半天。”   齐行看了他一眼,才说道:“我去下人房偷拿了两套衣服,之后听一个下人说,他的朋友在王瑞生身边伺候,五天前起夜时,好像听到了王瑞生房里有小孩的哭声。”   “小孩的哭声?”于素惊讶道:“难道他不是被女鬼缠上,是被新娘肚子里的孩……不对啊,新娘不是三天前死的吗?难道她死前就流产了?”   齐行不置可否,只陈述道:“第二天,员外夫人下令让人在房子周围放了涂上毒药的食物,说野猫半夜叫得太吓人,跟小孩子哭一样。”   他说完后,南曲和于素也说了下在外面打听到的情况。   二人知道的内容几乎一致,没什么出入。   说到包打听卷了包袱离开镇子的事情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到了齐行身上。   齐行却笑了:“跑就跑吧,我问过了,知府的事,他可能真不知道。”   为了查出这个信息,他把包打听的手放在桌上,一菜刀砍在了手指缝隙间,吓得对方当场尿了裤子,却还是发着抖流着泪说不知道。   要么是说出那件事会有比死更可怕的后果,要么就是他真不知道。   不管是哪种原因,他们都肯定撬不开他的嘴了。   信息归总之后,大家混到厨房去吃了点东西,接着便等着天黑后的行动了。   至于晚上藏身的地方……目前看来就只有旁边这座没人会来的院子了 。   他们在墙壁上垂了条绳子,内部搭了桌椅,好方便来回翻越。   之后就一边在院子里寻找更细微的线索,一边等待着天黑。   而就在这个过程中,南曲和白桃发现厨房左侧靠墙壁的地上,有几块比较松动的砖头。   她们将其一一撬开,稍微挖了几下泥土,就挖出了一只黑漆漆的坛子来。   它深陷在泥巴里,但坛口就在上面。   玩家们没有把它挖出来,就直接打开了上面用布包了一层又一层的封口。   当那封口被揭开的一刻,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一下子窜了出来,直冲脑海。   那味道难以形容,是一种能辣眼睛的恶臭。   整个厨房都在一瞬间被熏得臭不可闻!   最前方的齐行和单书最惨,被臭得转身就干呕了起来。   南曲便捂着鼻子将手电凑近过去,照亮了那口黑漆漆的大缸。   ——一颗披头散发,面色惨白的头颅,唰的一下抬起头来。   血红色的双眼,隔着坛口,死死地盯住了她。   南曲猝不及防对上这么个东西,吓得连头发根都竖了起来。   她下意识大喊了一声:“卧槽!有鬼啊!!!”   与此同时,一拳就对着那张脸砸了过去!   只听“咔擦”一声轻响,她反应过来收回手时,那女鬼的脸竟多了个凹陷的深坑。   看完全程的其他人:???   南曲:“那啥……嘤嘤嘤?”   “嘤个屁,还不快跑!”   张浩一把拽起南曲 ,拉着她就往外围墙那边跑。 第27章 成亲7   随着张浩的一声大喊, 其他人陆续反应过来,拔腿便跑。   好在之前他们已经在墙边搭了桌椅,此时一个接着一个地飞快翻上围墙,很快便跳到另一侧, 头也不回地往远处跑去。   一路穿过小径, 跑到相隔百米的另一边, 众人才纷纷回头望去,见没什么东西追过来,便都松了一口气。   此时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天色几乎黑透, 附近并无路灯或灯笼之类的东西, 只有微弱的月光用以照明, 周围黑漆漆的,使那些高高低低的花草灌木都好像变成了一道道外形各异的鬼怪。   白桃惊魂未定地抓着身边于素的手, 低声问道:“那只鬼,应该不会追过来了吧?”   齐行道:“攻击厉鬼应该算是触发了死亡条件吧。但它的活动范围似乎只在院子周围, 所以不用太担心, 只要这位连鬼都敢揍的大佬不再靠近那边就行了。”   其他人的目光全都望向了南曲。   南曲尴尬地笑了两声:“人家家又不是故意的,都怪那只鬼吓唬人家啦QAQ”   众玩家:“……”   张浩叹了口气:“可别人家人家的了,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敢动手挑衅鬼的玩家。”   南曲:“嘤。”   “噗。”于素没忍住笑了出来。   先是很小的一声, 接着就完全憋不住了,虽然还是努力压抑着,但那颤抖的肩膀和捂肚子的动作……   其他人不知道是觉得好笑还是被笑声感染的, 也突然陆续跟着笑了起来。   南曲扶额, 在这一片笑声里, 感觉自己应该向他们收点儿钱。   “晓萌啊。”白桃比较有良心, 过来揽住了她的肩。   接着说道:“你知道你刚才揍鬼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话音未落, 于素学道:“卧槽!有鬼啊!”   白桃笑得发颤,一边拍着南曲的肩说:“现在再嘤已经晚了!你就别装了,明明是个女汉子,硬装什么萌妹啊?”   南曲:“……”   她清清嗓子,硬着头皮道:“人家这叫反差萌,你们懂不懂呀,哼。”   白桃朝空气挥了一拳,口中嗲嗲道:“哼,看我嘤嘤怪一拳一个女鬼!”   于是又是一阵欢快的笑声。   南曲觉得自己就是来搞笑的。   她叹了口气,把话题强行掰正:“时间不早啦,大家不去找线索咩?”   五人脸上的笑意依然没散,但总算是开始谈起正事来了。   齐行说:“既然院子里已经有鬼出现了,大家暂时就别过去了。还是按之前说好的,分头行动,该找员外找员外,该找道士找道士。”   六个人之前就说好了分成三组行动,一组找道士,一组摸去那胖子员外房里,另一组则去王瑞生那儿。   除此之外,员外夫人那边,书房库房之类的地方也不能错过。   员外和夫人不是住在一起的,两座院子之间还相隔了两道墙,中间有上百米的距离。   玩家们会先去查最重点的三人,之后再去这些次要的地方。   不过说是分成了三组,但道士和员外住在一个院子里,所以这两组人大部分时间都会在一起行动。   而在分组时,齐行曾提出要和张浩一组,张浩果断拒绝,并表示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当场选择了南曲。   一旁吃瓜的南曲突然插在两人中间,在齐行锐利的眼神下,感觉自己仿佛就是个负心的渣男。   不过她当时觉得那一幕似曾相识,是自己在新手关时曾经历过的。   本着自己的痛苦也要让别人感受一下的恶趣味,她立刻和张浩组了队。   其实也确实是出于任务需要,像之前翻.墙时那样的情况,如果是两个女生一队,那她们可不会进去得那么轻松。   总之,最后三队人的分组情况就是按进入游戏时的那样,南曲和张浩,白桃和单书,齐行和于素。   白桃和单书下午一直负责着道士那条线,所以现在依然归他们。   南曲和张浩则选择了王瑞生。   分好队伍,大家便立刻行动起来。   齐行,于素,白桃和单书四个玩家稍稍分散着,尽量靠近路边的树木建筑之类的东西走,借着阴影遮挡身形,小心翼翼地一点点靠近了那座主院。   员外的院子门口还挂了张牌匾,院名取得很滑稽,叫“长生阁”。   可看他那身材,能活到现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们悄悄地摸到长生阁外面,远远看见那院门下挂着两盏红灯笼,而院门紧闭,周围没有人影。   守夜的下人应该在里面,院门是从内部栓上的。   四人低声商量了一下,接着便绕至院子一侧的围墙,由两个男性撑着白桃,让她一点点地从墙上冒出头,先观察院中的情况。   片刻之后,白桃用手对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二人又将她轻轻放下。   她压低声音道:“大门里面坐着个下人,正在打盹。前面和左边的屋子都亮着烛光,估计就是员外和道士住的房间了。看样子人还没睡,房里肯定还有伺候的下人,怎么办?”   齐行想了想,说道:“既然这里有道士……那就给员外弄只鬼。”   与此同时,南曲和张浩已经走到了王瑞生的院子附近。   白天院门外守着人,除了白桃外其他人都没有靠近过,直到此时,南曲才看见那院子的名字叫“万寿居”。   现在院子附近都没有人,但院门紧闭,估计里面有守夜的。   不过,王瑞生这冥婚的事情瞒得很好,府里上上下下估计都没几个人知道。   而为了继续隐瞒下去,他这院子里也肯定不会有太多人。   估计也就一个守夜的,还有个近身照顾他的丫鬟。   想要混进去也不是特别困难,因为这里闹鬼,是众人皆知的事。   南曲把头发散下来,取下绑在手臂上的红布折了几下含在嘴里假装舌头,然后站在院门口找了找阴森森的感觉,对贴着墙躲在旁边的张浩做了个手势。   接着,她抬手叩响了院门。   声音并不大,控制在能让守门人听见,却不会被房里人听见的程度。   等了几秒,门口就传来一道压低的询问声:“谁啊?”   看来这个下人也怕声音大了会影响主人的休息,这倒正合了南曲的心意。   她不说话,又一次缓缓地叩响了门。   不轻不重的,慢吞吞的三声。   门内的下人似乎有点慌了,声音里带着一点颤抖:“谁,到底是谁啊……”   南曲怕他吓得不敢开门,对旁边的张浩使了个眼色。   只要他说句话,装作是某个奉命来找王瑞生的下人,那里面守门这个不光不会再怕,反而会因为刚才的害怕而立刻打开门。   然而,张浩一脸茫然地看了回来,还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干嘛?”   南曲:“……”   她懂了,这人不是蠢就是演员。   其他人不知内情,也许会觉得他就是个猪队友。   但南曲作为看过原著知道游戏有演员的人,又已经连续两局游戏碰上了,所以第一时间她想到的就是这个。   等等——如果张浩是演员,也就是游戏方的员工,而齐行要找的人就是他的话,那是不是说明……游戏员工,就是在游戏里失败的某些玩家?!   她面露惊愕,含在嘴里的“舌头”都差点儿掉下来。   不过她又很快回过神,收回思绪,拿下红布,再次叩响了门。   这一次她出声说道:“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呀!夫人担心少爷,让人家过来看看呢!赶紧开门呀,人家还等着去回话呢!”   虽然已经尽量压低嗓音让声音变得严肃,但听起来还是有一些甜腻。   但这样的语气却恰到好处,因为它不论如何都与阴森恐怖的“鬼”联系不上来。   于是,里面的下人稍稍松了一口气,说了句:“那你怎么不出声啊,吓死人了。等着啊,我这就开门。”   在对方说话时,南曲飞快将红布含回嘴里,并微微垂下头,让头发挡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   而那双眼睛却向上翻着白眼,直视着前方。   为了加深恐怖感,她还打开了手电,让光线从下方照射上来 ,把自己的脸照得和电影里的厉鬼一样。   拔动门栓的声音很快传来 ,随着“吱呀呀”一阵轻响,眼前的这道院门一下子拉开了大半。   那下人就站在门后,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那张恐怖诡异的脸。   惨白的面无表情的脸上,一条长长的舌头直吊到了胸前。白色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他,仿佛马上就要动手将他撕成碎片!   他盯着她,愣愣地看了三秒。   忽然两眼一翻,“扑通”一声就原地晕了过去。   南曲放下手臂关了手电,扯下红布道:“这也太顺利了吧?”   本来她预计的是他会被吓得惊声尖叫转身逃跑,再由外面的张浩将其打晕拖走。   ——虽然张浩派不上用场了,但把人吓走了也行,毕竟府里所有人都知道这里闹鬼,人人避之不及,也不会因为他的尖叫而引来什么人。   没想到事情比想的顺利很多,这下人居然直接被吓晕过去了。   不过,身边似乎有个更刺手的人啊。   南曲看向张浩,挑了挑眉,低声说:“现在可以过来帮忙了咩,演员大哥哥?”   张浩一脸疑惑:“你在说什么呢?”   南曲笑了一声:“那人家就说明白点啦,把人拖进去绑起来堵上嘴,人家来关门——别耍花样哦,你也不想大家都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吧?”   张浩:“……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很乐意帮忙。”   这次居然这么快就被她看出来了,果然刚才就不该装傻。   可是,不这么做的话,他就得在别的部分捣乱。而一旦做得过火,就会导致玩家死亡。   相比之下,这降智的做法反而更好。 第28章 成亲8   关于演员这事暂时不提。   等有机会他倒要再让小林查查, 她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有玩家已经猜到了游戏有“演员”,并且传到了黑市的帖子里去?   毕竟,如果她只是单纯觉得他在演他们,而不是猜到了什么, 那就不会说出“你也不想大家都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吧”这种话来啊。   张浩一边想着, 一边将晕倒的下人拖进院子里, 南曲便小心地关上了院门,还给栓了起来。   他们脱下下人的外衣,用晚饭时在厨房顺来的一把尖刀割成几块,一部分用来绑人, 一部分用来绑了嘴, 剩下的就蒙在了他们俩自己脸上。   正屋那边的灯还亮着, 而且亮得有些过分,像是点了好多蜡烛的样子。   那窗户上贴了个大大的囍字, 被烛光从窗内照出来,在地面上投射出了一个更大的阴影。   南曲随意扫了一眼, 也没太注意看。直到二人向那窗户走去的时候, 随着距离接近,她才发现那囍字是白色的。   白天的时候白桃可没提到这个,所以它应该是晚上才贴上去的。   所以说, 今晚就是这场冥婚的两位主角的新婚之夜,说不准那新娘现在就躺在新郎床上“共度**”呢。   一边想着,两人一边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窗户旁边去。   窗户上面糊着一层纸。   南曲摩拳擦掌, 有些迫不及待地伸出食指, 放到嘴里舔了舔, 然后找了个偏僻的位置, 轻轻戳了上去。   ——这在电视剧里看到过无数次的场景, 她从小就想试试看,今天算是有机会了。   当然了,这样的机会不要也罢。   唾沫打湿了窗户纸,很快就破开了个手指粗的洞。   她回头看了眼张浩,才慢慢弯下腰,将左眼凑了过去。   从那个小小的空洞中,她稍稍窥见了房中的一些情况。   屋子里果然点了很多蜡烛,各种柜子上,椅子上,桌子上,能放得了蜡烛的地方,几乎全部都放了,就连地上都摆了不少。   南曲他们是站在屋子最左边的角落处的,从这里看过去,她只能看到正对着孔洞的部分就是床尾一侧,而床上罩着一张床帐,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所以无法看见床上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过她看到床边摆着一双男式的布鞋,鞋子后帮部分被踩了下去,跟拖鞋似的。估计这是王瑞生偶尔下床走动时会穿的便鞋。   除此之外,她能稍稍看到屋子右边坐着个人。由于视线被窗户纸挡住,她只看到下半截身体,那明显是个丫鬟。   看起来,屋里顶多就丫鬟和王瑞生两人。   至于那新娘的尸体是在这里还是被秘密送走了,目前就不得而知了。   南曲看完情况以后,转头看了眼张浩,本想叫他一起到旁边去商量下接下来怎么办,可一想到他的身份就觉得还是算了吧。   他不捣乱就挺好了。   她看看时间,自己独自考虑了下,决定进去直接。   留在这里等鬼出现倒也不是不行,但看到鬼也不见得能证明些什么。   如果不趁着夜里查出点有用的线索,那白天查起来就更难了,又得等到第二个晚上。   他们总共也就三天时间,除了查清楚员外府的秘密之外还要把 它解决掉才算完成,时间实在是紧迫。   于是,南曲拿出插在后腰的尖刀,与张浩对视一眼,并威胁般地冲他挥了挥刀子,就直接走向了门口。   张浩觉得她那动作有些好笑,无声地笑了一下,慢悠悠地跟了过去。   其实他现在只要出点儿声,就能破坏她的一切计划,甚至让她被抓个正着。   只不过,即使屋子里那丫鬟大叫起来,被附近的下人听见了,也不会有人过来帮忙的。   外面的人只会以为是她见鬼了,谁敢跑过来送死呢?   与其做那种没用的事,他还不如安静地当个吉祥物,跟在这位敢揍鬼的大佬后面划水就是了。   南曲走到门口,轻轻地推了两下门。   门果然是栓上的,但这种门并不结实,是可以强行破开的。   她直接敲了门。   寂静的夜晚,周围没有丝毫声响。这“叩叩叩”的敲门声就像砸进水池里的一颗大石头,一下子打破了所有平静。   房间里几乎立刻就传出一道惊惶的问话声:“谁……是谁啊?”   南曲掐着嗓子,用尖细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拖长了尾音说道:“夫~君~”   每一个字后面都飘着一点点颤音,在那尖细嗓音的衬托下,听起来诡异至极。   她还没说完的时候,里面就传出了一声更加尖利的大叫。   随即,一阵男人的急促咳嗽声也紧随而来。   在咳嗽声中,还隐约能听见他的问话:“夏荷……怎,怎么……”   “鬼!有鬼!少爷,有鬼!”   那叫做夏荷的丫鬟大哭起来,声音听着已经在床那边了:“在门外,就在门外……不是孩子……”   “不是孩子?”王瑞生喘息着,说话声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能一口气背过去。   南曲继续捏着嗓子叫:“夫~君~呀……”   话落,她眼神一厉,往后退了一步,接着一脚踹到了那门上去!   “嘭”的一声,整扇门立刻摇晃起来。   她停下来,又道:“夏~荷~开~门~我~不~杀~你~”   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倒是不会触发那嘤嘤怪的人设了。   她说完,门里的哭声,突然停顿了一下。   下一刻,一道脚步声从床那边传来,但听起来似乎走得很慢很犹豫。   王瑞生惊恐的声音响起:“你,你要干什么?!夏荷……咳咳,我不是说过,等这事结束,就娶你为妻吗……快停下……”   然而那脚步声在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就忽然急促起来!   很快,声音停在门口,“唰”的一下,门栓被人取下,哗啦一声就拉开了门!   几乎在门开的同时,丫鬟夏荷猛地往后一退,瑟缩到了门后夹角处,蹲在地上缩成了一团,闭着眼嚎哭不止。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跟我没关系,跟我没关系呀……你不要找我,少夫人,少爷就在床上……祝,祝你们百年好合啊……”   她连眼睛都没敢睁开一下,否则此时就能看清走进门的不是什么女鬼,只是一个披头散发蒙着脸的人类。   南曲先转头看了看床上那震惊得张大了嘴的王瑞生,见对方果然和之前的假新郎有一点点相像。   不过他现在要瘦弱很多,看起来也确实阴鸷不少,不像那个人一样身上有股正气。   南曲转身将门关了起来,对张浩说道:“小哥哥,你只要守好门别让丫鬟跑了就行,可以吗?”   张浩点了点头。   其实根本没这个必要,她手里拿着把刀,这怕死到能当场出卖少爷的丫鬟哪敢跑啊。   南曲拿着刀走向了王瑞生,直接在他的床沿坐了下来,将刀往他脖子上一架,开口道:“现在,把这场冥婚的来龙去脉都好好说清楚吧。否则,人家这刀子可不长眼睛的呀。”   ……呸,真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她甚至看见王瑞生脸上露出了几分迷茫,还好她及时让他的脖子感受到了刀刃的冰冷,否则没准他还以为她是来搞笑的呢。   好歹在这把刀的威胁下,王瑞生还是怕了。   只是他还什么都没说,就先张口狠狠咳嗽了一通,咳得头歪眼斜,仿佛要窒息而死一样。   在这时候,那丫鬟夏荷也终于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了。   她呆愣了片刻,抢着开口道:“我,我知道!我都知道!少爷说不出来我可以说,求求你们别杀我啊!”   她这番话明显把王瑞生气得不轻,他本来就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这下更是一口气没提上来,脸都憋红了。   南曲怕他死了惹来麻烦,用力在他背后拍打了几下,才让他缓过来。   与此同时,夏荷已经不管不顾地急急说上了:“事情是这样的……十天前,少爷睡到半夜忽然被冻醒,一睁眼就看见他身边趴着个婴儿……”   南曲认真听她说了几分钟,才听完整个故事。   原来王瑞生见鬼的时间还要更早些,在十天前,他就第一次见到了鬼,是个浑身青紫色,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婴儿鬼。   那婴儿也不伤害他,就是在他枕头边上哭。   他当时害怕极了,当即大叫起来,通房丫鬟夏荷立刻过来查看,在屋子里有了别人之后,他就渐渐安心下来,以为自己可能是做了个噩梦。   但事情很快变得严重了,第二天夜里,他再次被冻醒,看到了满床的婴儿。   每个都只有巴掌大。   它们将他团团围住,一声高过一声地不断嚎哭,声音又尖又利,像是要把他的耳膜给刺破一样。   这次夏荷也听见了,二人终于明白这并不是什么噩梦,而是真的见鬼了。   次日一早王瑞生就把这事告诉了父母。   王员外沉吟半晌,说让他先搬到另一个院子去住,之后又和员外夫人回房商量了许久。   从房里出来,王员外就说会派人去请一位高人来解决此事。   王瑞生知道家里能有如今的财富就是因为一个什么“高人”,所以听到父亲这么说他就稍微放心了点,当晚搬到了另一座院子里去住。   谁知道这天晚上,婴儿们不仅出现了,还变得更多。   整个屋子,被那些巴掌大的婴儿几乎填满。   它们爬满了整张床和整个地面,就连桌椅板凳都不放过!   每个婴儿的脸都是模糊未成型的,而它们全都用那样的一张脸对着他,张开那连牙都没有的嘴,尖利地不断嚎哭。   王瑞生实在承受不了那样的刺激,当晚就生了病。并且在之后的几天里,病情越来越严重。   直到三天之前,他父亲王员外找到他,说高人已经到了。   一名道士便来到了他房间里,四下看了一圈后,面色凝重地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我帮不了你们,还得你们自己解决。王少爷,请你好好想想,你近期可有对不住哪个姑娘?”   这话说得委婉,但王瑞生听明白了。   他很快就想到了最后一个被他睡过的女人——也就是这次冥婚的新娘知慧。   之后的事情他和夏荷都不清楚,只是当天晚上天黑下来的时候,王员外和道士又一起来了一趟。   他们说已经去找过了,那个姑娘已经自尽而亡,并且在前几天还曾流产。   于是事情就这么对上了。   道士便说:“要化解鬼魂的怨气,只能让他们结为夫妇。”   夏荷哭着说到这里,又道:“原本大师说要让少爷和少,少夫人今晚睡在一张床上,可少爷实在害怕,我就和外面守门的铁柱悄悄把少夫人搬到了隔壁那间房子里……”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不知从何而来,呼的一声,吹灭了房间里的所有烛光。   这整个屋子都是密闭的状态,除了南曲在窗户上戳的一个小孔外,没有任何地方可以透进风,更何况是这么大的风。   毫无疑问,它来得古怪。   南曲收回了架在王瑞生脖子上的刀,飞快打开手电,第一时间跑到了张浩身边去。   下一秒,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利哭声陡然响起!   借着手电光线,南曲亲眼看见了一群青紫色小婴儿凭空出现,在此起彼伏的嚎哭声中,迅速爬满了整个房间。   地上站不下了,其中几只竟顺着她的裤腿开始往上爬……   密密麻麻的鬼婴,顿时让这里变成了人间地狱。 第29章 成亲9   就连一群蚂蚁聚集起来一起搬东西的时候, 都会让人产生一种既恶心又怪异的感觉。   而当那群蚂蚁,变成了一个个皮肤青紫尖声大叫的鬼婴时,那种诡异感便成了无尽的恐怖。   尤其是,在其中一些正扯着自己的裤腿, 像猫一样往上爬的时候。   南曲腕表上的手电光向下照射着, 白色的光线打在其中一只鬼婴身上, 把它的皮肉都照出了几分透明感来。   它的眼睛没有睁开,只有一张嘴张得极大,哇哇地大哭大叫着,声音像汽车的急刹车声一样刺耳难听。   它的指甲也异常尖利, 抓在南曲的裤腿向上爬着, 如履平地。   南曲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即使知道它们只是哭不杀人,这上百个鬼婴挤在一起的画面也已经足以让人恐惧得浑身颤抖。   她站在那里, 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此时站着不动反而才是最好的选择,因为脚下密密麻麻的爬满了鬼婴, 它们几乎填满了整个地面, 让她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是要逃出这个房间。   如果这时候因为惊慌而没头没脑地逃跑,就一定会踩到它们, 到那时候它们可就不一定不杀人了。   她和张浩都只能站在这片鬼婴的海洋里,从一开始的惊恐无度,慢慢地一点点适应过来。   好歹是经历过两次游戏的人了, 见过的鬼怪不少, 受过的刺激也不小。   她深呼吸着, 很快冷静下来, 一转眼却发现夏荷不见了。   但她很快又看出来, 人不是逃跑了,而是吓晕在地上,被鬼婴彻底淹没了。   相比之下,床上的王瑞生反而要好一点。   他疯狂咳嗽着,整个人都缩到了床角里去,双手在身前不断地挥舞,断断续续地大叫道:“滚开!都给我滚开……我已经娶了,娶了那女人,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知慧,知慧,如果你在,就叫它走啊……”   无事发生。   新娘知慧的鬼魂,不知道是根本没在,还是不打算出现。   他只能躲在床上闭着眼睛,疯了一样地各种斥骂着鬼婴,偶尔又无助地嘶叫起来,或向南曲和张浩求救。   南曲并不理会他。   她的注意力,已经被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吸引了。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她注意到,此时已经爬到她肩膀上坐着的那只鬼婴,是个男孩。   毕竟都是群婴儿,身上也没什么遮羞布,她很容易看见。   而重点是……另一只还在顺着她的衣服往上爬的鬼婴,却是个女孩。   这些看起来才刚刚成型的婴儿,在长相上相差无几,让人根本无法分辨它们到底有什么不同。   一开始,南曲还以为“它们”其实就是同一只鬼婴分化而成的,目的是为了以数量来吓人。   刚才听王瑞生那话里的意思,显然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注意到鬼婴身上的这个不同之处后,南曲才终于明白,它们就是它们,不是它。   可是……   新娘子一个人,也不可能一次怀上这么多孩子吧?   “它们要闹多久啊?”   张浩凑到南曲耳边,大声说道:“如果闹得太大,员外肯定会派人过来!”   到时候就由不得那些下人不敢来了,再害怕也得过来。   而一旦有人来了,站在屋子里的两人就会被抓个正着。   南曲一直在想着鬼婴的事,经他一提醒才想到这茬,犹豫了一下后,她慢慢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坐在她肩膀上哇哇大哭的鬼婴。   当指尖触及到它的肌肤之时,一股仿佛碰到了冰块般的寒意瞬间传来。   这种寒意像是直接冰冻了她的神经,从指尖开始一路传到脑海,让人浑身上下都立刻充满了凉意,犹如自己被关进了一只大大的冰箱里。   但不管怎么说,能碰到就好。   其实抛去寒意外,触感与活人相差不大,软乎乎的。   鬼婴并没有攻击她,只是哭声稍稍一顿,接着又再次嘶叫起来。   南曲的心这才落了地,对张浩大喊道:“小哥哥,你跟在人家后面,我们先出去啊!”   说完,她先将身上爬的几只鬼婴抓起来放到了地上,接着弯下腰,将前方的鬼婴稍稍扒向两旁,再趁着那一点空档快速往前迈步。   张浩紧跟在她后面,如果来不及走过去,她就回头再来一次。   鬼婴和张浩之间,是单方面触碰不到的状态。鬼婴也爬到了张浩身上去,可是他却无法碰到它们。   不过即使这样,他也不能一脚踩进婴儿堆里去。哪怕双脚会毫无障碍地穿过它们,可对它们而言,这就是挑衅和冒犯,很容易触发死亡条件。   好在张浩当时为了守着门不让人逃走而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而在蜡烛熄灭的时候,南曲就迅速打开手电赶到了他身边,所以二人现在的位置离门并不远。   只是,短短几步的距离,在如今的状况下,也花了将近十分钟才顺利走到。   南曲慢慢地将门往里拉开了一些足够让人挤出去的空间,侧身让张浩先出了门。   就在她往外挤的时候,隐约听见王瑞生在后面大叫了几声,只是鬼婴的哭声太大,她已经听不见了。   当走出那道门的一刻,房间里的声音一下子小了不少。   那群鬼婴身上有一股非常奇怪的味道,不是臭味,反而有点像中药似的。它也不算难闻,只是当这味道浓到了一定程度后,闻起来就让人十分恶心了。   此时出了房间,闻到外面清新的味道,南曲脑子里萦绕着的那股闷闷的恶心感立刻散了大半,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张浩道:“走吧,趁还没人来。”   南曲跟着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房子。   在王瑞生住的卧室另一边还有间关着门没亮灯的房间,之前夏荷说过,新娘的尸体被她和铁柱搬到了隔壁房间。   ——应该就是这间了。   南曲迈步走过去,口中道:“来都来惹,看看再走鸭。”   张浩:“……”   好一个来都来了。   南曲也没管他有没有跟上,快步走到那间房门口,伸手一推就打开了门。   房间里隐约有点臭味。   她站在门口吸了吸鼻子,才抬起左臂横在身前,借着手电光慢慢走进门去。   随着深入,那股味道越发的明显了。   她这才闻出来,那是肉类腐烂的臭味。   这房间里能腐烂的东西……应该只有新娘了吧?   想到这一点,她才开始有点怕了。   一个人就这么进来了,她还真是胆肥。   南曲轻轻咳嗽了一声,忍不住回头望了望。   见张浩已经走到了门口,她心里稍微放松了点,又继续往前走去。   手电光只能照亮前方两三米的距离,她一时看不清房里的情况,只见前方有一张圆桌子,上面摆放着茶具,靠墙的地方还有矮榻和柜子什么的,显然也是做卧室用的。   她绕过桌子,又往前走了一点,终于隐约看到了床的轮廓。   再往前一步,床上那具模糊的人形,也渐渐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黑乎乎的人形轮廓躺在床上,乍一看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   可是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却表明了那绝不是个活人。   南曲停下了脚步,在身后传来的鬼婴嘶叫声下,脑补出了一些即将发生的恐怖景象。   比如等到她再靠近一点,那浑身腐烂的新娘就忽然睁开眼睛死死地瞪着她。   或者突然一下子坐起来,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再或者像僵尸一样给她来一口……   明明还什么都没发生,这些脑补出来的东西就先把自己吓了一跳。   尤其是后面还有那么多鬼婴凄厉诡异的配音。   她感觉胳膊上已经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里也开始直打鼓,心跳扑通扑通地加快了不少。   她甚至能预料到,稍后可能会迎来一场亡命大逃杀。   可是事到如今,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当然可以转身就走,可新娘身上也许就有着关键的线索。   不想上也得上,硬着头皮上。   南曲咬着下嘴唇,站在那里默默地给自己鼓着劲,才刚准备迈步,就听张浩在旁边问了句:“怎么,不敢过去了?”   南曲斜睨他一眼,抬脚便往前走。   两步之后,手电光就照到了那具尸体上。   尸体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丝制衣服,头发也被梳理得很好,只是脸上还画着浓妆。   整张脸像糊了面粉一样雪白,眉毛又画得极黑,嘴唇更红得像是要滴血。   腮红也红得有些过分,在脸颊上形成了两团略显滑稽的红团子。   光是看脸的话,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纸扎店里的那种纸人。   她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发生南曲想象中的恐怖状况。   只是,当南曲再近一步时,却发现她的身上有好几块腐烂的地方。   仅仅是衣服没有遮住的部分,就有脖子斜后侧,额头靠近头发的位置,下巴,以及露在外面的手脚。   南曲看了一阵后,让张浩往后退了退,接着伸手掀开了尸体的衣服下半截。   尸体的腹部立刻露出来,而那上面,有一大片深深的腐烂。   她皱了皱眉——这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知慧不是上吊自杀吗?那她脖子上的勒痕去哪儿了?   还有尸体的腐烂程度……   南曲吸了一口气,为自己的发现而震惊不已。   眼前这具尸体,根本不是上吊而死的人,甚至也不是死在三天前。   据夏荷说王员外是在三天前的晚上告诉王瑞生找到了知慧的,也就是说在她死的当天,他们就已经找到了她。   既然道士告诉了他们此事必须靠冥婚来解决,那么这具尸体就一定还有大用,是必须妥善保存的。   虽说这是古代,但保存尸体的方法也不是没有。   短短三天,绝不会烂成这样。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尸体到底是不是知慧?冥婚只是一个幌子吗?   那些鬼婴又是怎么回事?   南曲将疑问埋在心里,没再多留,将尸体衣服整理好,叫了张浩一声,转身离开了这里。   才刚走到院子里,她就隐约听见外面传来了一些人说话的声音。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关了手电躲到院门后面,南曲还伸手将门栓拔了下来。   随后,那些嘈杂纷乱的说话声越来越近,还有火光从门外透进来。   两人贴墙站着,无声无息地等待着他们走来。   片刻之后,外面的人停在了院门外。   即使有鬼婴的哭声在,南曲也能大概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就是互相推脱,谁都不肯过来当那个开门的人。   南曲和张浩隔着门一个对视,接着各自抓住了自己这一边的门把。   南曲左手抬高,伸出三根手指,又一根根弯曲下来,在第三根收起的同时,二人一起发力,“唰”的一下一起迅速拉开了门!   在外面的人看来,这扇紧闭的院门就是在无人的情况下,忽然一下子开到了最大。   就像是……鬼开的一样。   原本就因为恐惧而不愿意再往前一步的下人们顿时尖叫起来,不知是谁第一个逃了,其他人紧跟着就四散而逃,很快便只留下了满地照明用的灯笼火把。   南曲慢慢从门后探头看了看外面,见只有灯笼在静悄悄地燃烧,才松了口气从门后出来,和张浩一起快速离开了这里。   走远后他们稍作休息,又往员外夫人住的院子走去。   但才没走多久,二人就远远看到一群人提着灯笼正向他们迎面走来。   他们赶紧闪身躲到了旁边的花圃里去,在黑漆漆的夜晚,一蹲下就和花草融为了一体,不注意看绝对看不出里面有人。   所以说,晚上虽然有遇到鬼的危险,却更方便他们行动。   很快那群人就走近了,透过叶间缝隙,南曲立刻看清前方走着的那个人正是他们现在想去找的员外夫人。   她脸上挂着十足的焦急,一边走一边说道:“……快点,都给我再走快点!翠果,你先跑过去看看少爷……”   那被点名的丫鬟顿时吓了一跳,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声低呼,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一时也没做回应。   员外夫人脸色一变,怒道:“一群没用的东西!”   话落,她干脆自己小跑了起来。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努力地向着那别人避之不及的地方跑,除了母爱之外大概也没别的了。   看着她们远去,南曲稍稍犹豫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选。   是回头跟上她们,还是趁着员外夫人住处没人,混进去找线索?   她考虑了片刻,选择了后者。   其实也可以两人分头行动的,但这意义不大,因为张浩这个人不值得信任。   她从花圃里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枝叶,便向员外夫人的院子跑去。   这一次跑到近前,她才知道这座院子的名字叫“寿山阁”。   这名字还挺有意思,王瑞生住的院子叫万寿居,这里又叫寿山阁,看来他们王家人非常怕死啊。   南曲撇了下嘴,心想这院子里应该至少还留了个守门的,虽然院门打开,她也不敢随便往里闯。   她想了想,取下脸上蒙着的布,示意张浩躲到院子拐角处的一丛灌木后面,自己则往后退了几步,又故意重重地跑向门口。   跑过去后她大声敲了几下门,口中叫道:“有人吗?”   很快,一个身上披了件衣服的丫鬟,缩着脖子紧张兮兮地从旁边小屋子下面快步走来:“你是谁?怎么了?”   南曲一脸急切道:“少爷那里出事啦,夫人让府里所有人都过去呢!你快些去吧,院子里还有其他人的话也一起叫上,人家还要去通知其他人!”   “我,我也要去?”那丫鬟面露惊恐:“出什么事了?死,死人了吗?”   她说的是我不是我们,看来这里确实只有她一个人了。   南曲耸耸肩:“不知道呀,总之你先过去吧,现在人很多,别怕!要是去晚了,说不定其他人反而都散了呢!”   “那,那好……”   丫鬟怕得脸色都发白了,也没注意南曲穿的衣服根本不是内院丫鬟的,而是粗使下人的,通知别人这种事也轮不到她。   她被南曲那话一吓,就急急忙忙去放下披着的外衣,过来拉上门便跑。   而这时候南曲已经顺着路往右边跑走了,免得对方看到她等在门外而生疑。   等到丫鬟跑远,她才转回来,和张浩一起进了院子去。   为免对方半道上反应过来,他们进去后就栓上了门,接着快速走向里屋,先从员外夫人的房间找起。   梳妆台,衣柜,置物柜,多宝格,乃至花瓶内部,二人全部都翻了一遍。   南曲还记着齐行去找密室的一幕,于是也在房间四壁敲了敲,还挪开柜子看了后面和地上,却一无所获。   这就是间普普通通的卧室,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秘密。   不过在这方面她本来也没报多大的希望,毕竟这里跟废弃小院不同,是住着人的,而且还不少。   如果游戏非要在这里设置那种隐蔽难找的线索,那还不如直接让鬼无条件杀人好了。   总之,即使一无所获,也并不会让人觉得气馁。   这地方不能久留,二人找完之后立刻退了出去,并在短暂商量后,决定先去找白桃他们看看情况。   目前在王瑞生这边的线索应该都差不多找出来了,剩下的重点部分就在道士和员外那边。   两人很快赶了过去,院门紧闭着,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南曲看到院子名字叫“长生阁”,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王家人实在是非常渴望长生啊。   可他们做了那么多恶,还好意思求长生?   想到这个,她不禁又想起了废弃小院里发现的尸骨。   她忽然开始想,该不会是王员外真的吃了人吧,为了这个长生?   毕竟三个院子的名字都提到了长寿的意思,这很可能就是条线索。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因为时间关系没深入去想。   她上前去敲了下门,听见里面有道颤巍巍的声音小声问了一句“谁啊”。   那人根本没敢直接开门,应该是听到闹鬼的风声了。   不过,王员外不打算去看看自己的儿子吗?   南曲想到这个,开口道:“员外睡了吗?少爷那边又出事了,夫人想叫员外也过去呢。”   她不确定王员外还在不在院子里,说不定人家早就去了。   反正就这么试探一句吧,隔着门那下人也不知道她是谁,就算露馅了没什么好怕的。   然而紧接着,对方却把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贴着门缝在里面回答道:“别,别说了……今晚员外这里也闹鬼了,大师正在他房里做法呢,他现在走不开!”   那他的恐惧可能不是因为听到王瑞生那里闹鬼的消息了。   至于这里闹的鬼……是真的鬼,还是白桃他们四个干了什么?   南曲一时不能确定,又怕破坏他们的计划,只好先离开了。   剩下还想查的地方,是书房和库房。   库房钥匙估计只有主人和管家有,两人就先去了书房。   只不过书房对这家人而言其实就是个摆设。   它在一个单独的院子里,正屋是书房,旁边的屋子里则是些刀枪棍棒,另一边有琴,棋盘,和一些画卷,都落了灰。   院子很空旷,只有边上种了棵树,大概是方便练武什么的。   不过这院子里树叶落了一地都没人打扫,一看就知道是很久没人会踏足的地方。   看到这情况,南曲就知道这里多半也是白来了。   果然,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找完这里,也只找到一个早就空置了的暗格。   那暗格在书柜的几本书后面,开在墙壁上,大小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   以前应该是经常开关的,因为盖子上有磨损痕迹。但是现在里面空无一物。   南曲觉得这里曾经放的东西大概也是个重要线索,不过它都被转移了,可能在王员外房里。   而库房旁边有好几个守夜的下人,一时很难进去,两人就又去了趟员外院子那边,   这一次还隔了一段距离,他们就隐约看到四道人影小心翼翼地从院子左侧墙外陆续走了出来。   南曲和张浩连忙迎上去冲他们招了招手,对面的白桃也挥了下手,加快脚步走过来,面色凝重道:“先找个偏僻的地方再说,我们有大发现了!”   “那新娘根本不是王瑞生三个多月前骗上床的那个人!”于素压低声音,一边走一边迫不及待地说道:“这就是个骗局!狗员外连他自己的儿子都骗了!” 第30章 成亲10   王员外的住所长生阁地方很大, 白桃他们四个顺着围墙悄悄绕到了正房后面,把体重最轻的白桃送到了房顶。   白桃小心的掀开瓦片往下看了看,确定里面住的确实是员外之后,盖好瓦片只留了个观察用的小缝, 接着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那哭声拖得长长的, 声音也不是特别大, 透露着一种哀怨悲凉的感觉。   很快在员外房里伺候的两个丫鬟就先听见了,二人吓得抱在一起,边抖边哭。   至于王员外,也在听到声音后吓得一下子从床上滚了下来, 像个大肉球似的滚了老远。   接着他爬起来就大喊:“快, 快叫大师过来!”   于是住在一个院子里的道士立刻被叫了过来, 人来的时候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脸上隐约还有个红唇印。   而在道士进屋之前, 白桃就停了下来,只悄悄地看着下面。   她是站在齐行和单书两个玩家肩膀上的, 下方三个玩家也都把耳朵贴到墙上, 努力地去听里面传来的声音。   道士急匆匆走进门,先冲王员外使了个眼色。   他一来哭声就停了,员外心中大定, 也不怕了,立刻对下人们吩咐道:“你们都出去,走远点, 别在门口待着, 今晚不需要你们伺候了!”   下人们也各个如蒙大赦, 谁也没心思猜他们要谈什么秘密, 纷纷疾步离去。   听到脚步声走远了, 道士才问:“怎么回事?”   王员外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刚才闹鬼了!有女鬼的哭声,像是从头顶上传下来似的!你一来就,它就消失了。”   道士先是略显得意,随即又皱眉道:“女鬼……之前不都是鬼婴吗?难道连那些女人也都……”   王员外叹了口气,忧虑道:“我们以前做的那些事,莫非真到了该还债的时候了?”   “呵。”道士不屑地笑了声:“不过是一群孤魂野鬼罢了,过了今晚,少爷成了亲,一切便都解决了。”   王员外犹疑片刻,有些担心地问:“那莫霞,当真能护员外府周全?若是……若是她那里再出意外,可如何是好……”   “放心吧,只要贵公子今夜与她好好待在一起,必不会再有鬼婴找上他。”道士说道:“等到明日,莫霞便是这员外府的女主人,在此厉鬼面前,那些游魂野鬼就再也入不得员外府一步了。”   王员外又重重叹了一声:“我这心中慌闷不已,总觉得会出意外……”   道士斜睨他一眼,淡淡说:“你心中慌闷,不过是因为你太胖了。”   王员外刚端了水喝,闻言立刻呛了下,狂咳起来。那咳嗽的声音听着怪怪的,仿佛猪叫一样。   道士更觉好笑,发出一声轻轻的嗤声。   王员外也不知是脾气好,还是不敢招惹他,咳完以后也没跟他计较,只问道:“那个杨知慧家里,都安排好了吧?”   道士点点头:“这是自然。杨家夫妻只以为女儿是上吊自尽,再加上我让郎中告诉他们,杨知慧曾去找他看过诊,证实已有三月多的身孕,他们便也不敢再闹,担心丢脸。”   说到这里他嘲笑了声,又道:“他们还以为今日嫁进员外府的当真是杨知慧,一定要送了女儿最后一程。你可知,今日伴着花轿过来的那媒婆是谁?”   员外一愣:“莫非,是杨知慧的母亲?”   “正是。她帮着堂少爷把尸体背了下来,却不知那根本不是她女儿。”道士觉得格外有趣,说起来十分有劲:“还有轿夫之中,抬在左后侧那人,便是杨刚。”   王员外听完,咂咂嘴道:“这对夫妻倒是爱女如命。”   “是么?我看他们却是更爱钱。”   给了钱,就同意把女儿的尸体嫁进员外府,同意一个字也不往外说了。   而他们闭了嘴,那剩下的就都好办了。   “好了,今晚若是再有鬼来,你就暂且忍忍,明日便无碍了。”道士说着,打了个呵欠,转身就要离开。   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顿住脚步等了等,只听有人跑到了门口,先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老爷?”   王员外皱着眉道:“说!”   “少,少爷那里又闹鬼了,今夜似乎闹得格外厉害……”   那人战战兢兢的说完,屋里的两个人脸色齐齐变了。   下一刻,道士急急拉开门,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门外的下人吓了一跳,身子一抖就跪了下去:“小的不知,小的不知……”   “有人过去了吗?”员外费力地撑起身子,问了一句。   下人急忙道:“去了,夫人派了八个家丁过去,这会儿夫人也赶过去了!”   “那就好。”王员外松了口气:“只要先把少爷弄出来就好,你先下去吧!”   下人应了声是,又迟疑道:“您,您和大师不去吗?”   “废什么话!”员外抓起旁边的茶盅就扔了过去:“我的事你也敢管了?!滚!”   那下人便屁滚尿流地逃了。   道士看着人跑走,才关了门,回头皱眉道:“看来你的预感是对的,果真出了意外。”   王员外一屁股跌坐下去,喃喃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道士叹了口气,看起来有些头疼:“若是没猜错,应当是你儿子偷偷让人把莫霞的尸体搬走了,并未与之睡在同一张床上。”   “啊!”王员外吓得惊叫了一声,跟癞□□似的一跃而起,脸上的肥肉颤了好几下,瞪着一双老鼠眼说:“那,那怎么办?!我今日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不要乱来,他怎么会……完了,这下全完了!”   道士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此事,若惹恼了莫霞那只厉鬼,我便也帮不了你们了。此法本意是让王少爷娶了她做妻子,她便会一心一意护着你们王家,纵然有再多野鬼,她也能替你们挡下。可王少爷却……恐怕她现在也已怒了,还不知会生出多少麻烦来!”   员外脸色又是一变,目光闪烁了几下,像是有点怒意,可很快又忍下来,略显卑微地说道:“还请你先去看看情况再说,如何?”   道士瞥他一眼,看起来并不是很情愿,但最终还是点了头:“走吧,你也一道去看看。”   于是两人一同离开了长生阁,向王瑞生那边去了。   他们离开后,四个玩家也没有再听墙根的必要了,就悄悄走了出来,远远的看到了南曲和张浩。   六个玩家站在花园一角无人的地方,先由白桃仔仔细细将这些看到的听到的说了一遍。   他们说完,南曲也说了说王瑞生那里的情况。   到目前为止,似乎大部分线索都已经明朗了。   王瑞生被鬼缠上是真的,但缠上他的鬼并不是什么他三个多月前骗上床的知慧所怀上的孩子。   而今天他结这场冥婚的对象,也根本不是知慧,是一个叫莫霞的女人。   那个莫霞被道士称为厉鬼,说她和王瑞生结成夫妻之后,就能保住王家人不再受其他鬼魂的惊吓骚扰。   但这件事是瞒着王瑞生的。   王瑞生还以为今天和他成亲的那具尸体是知慧,根本不知道被换成了莫霞。   恐怕尸体脸上那浓厚得看不出原貌的妆,也有着掩盖其真实身份的目的吧?   还有,从道士的话里可以得知,是他买通了某个郎中去和知慧的父母说她怀了三个多月身孕,也就是说,知慧怀孕一事根本就是虚构的。   从而可以进一步推测——知慧不是自杀。   否则,她怎么能那么巧就死在员外和道士需要她死的时候呢?   所以这个故事应该是,王瑞生先被鬼婴缠上,王员外听闻以后找来了道士,这两人知道那鬼婴的来历,但为了掩盖真相,就一起计划这场连儿子都被蒙在鼓里的冥婚。   在他们找到这个办法的时候,就去询问了儿子最近一次伤害过的姑娘是谁,在这之后才去找到知慧,让对方“自尽而亡”。   ——不管王瑞生当时嘴里吐出来的名字是哪个姑娘,对方都必须得在这几天之内死去,而且都得是有孕在身,才能将鬼婴一事隐瞒过去。   线索捋清到这一步时,一直沉默寡言的单书骂了句脏话。   众人沉默了一阵,才接着往下捋。   首先,那些性别不同的,数量极多的鬼婴已经证明了它们绝不是王瑞生在外面奸.污姑娘所留下来的孩子。   而王员外和道士都在极力隐瞒真相,甚至不惜杀死知慧,欺骗儿子,让儿子迎娶一只厉鬼做老婆。   这一切都说明,那些鬼婴,真正应该找的仇人是王员外和道士二人。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婴儿呢?   它们的身形是差不多大小的,只有巴掌大,似乎都是在孕育到相近的时间时就发生了某种情况导致它们死去。   所以说,它们的死不是意外,也不是巧合,而是什么被计划好了的程序。   联系上外面传言的王员外曾经每年都纳妾,却从没有小妾活着出来这一点,大概就可以得出结论。   是王家人,使那些妾侍和通房们怀了孕,又在孕期到了一定时间之后,让其流产。   当然,让女人们怀孕的绝不会是王员外一个人,甚至他有可能都没有亲自去做过。府里那么多的下人,要找一群男人去跟女人生孩子并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靠王员外一个人也不太可能制造出这么多横死的婴儿,否则他也该精尽人亡了。   至于废弃院子里房子内部的布局,如果按这个猜测来看,也有合理的解释了。   通铺是给未怀孕的女人们睡的,另一边的单人床则是给孕期的女人睡的。   可能还有些男人一直住在里面防止她们自杀吧,也可能是她们并没有那么强的勇气去结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井水里那具尸骨上才会绑了石头,因为这会让她在跳下时没有后悔的余地。   那么最后剩下的一个问题就是——他们要那些婴儿来干什么?   一晚上去过王瑞生、员外夫人和王员外三个院子的南曲,很轻易地根据三个院子的名字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就是为了长生。   虽然不知道那些巴掌大的婴儿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人长生,但就像到了现代仍然有人认为吃胎盘大补一样,愚昧之人的想法,普通人是无论如何也搞不懂的。   也许是道士把婴儿们的尸体拿去炼长生不老丹了,也许是像现代人吃胎盘那样拿去炖了煮了,甚至包饺子吃了。   南曲觉得,被吃了的可能性比炼丹要大。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王员外那肥胖得像头猪一样的体型。   她又想起来,之前鬼婴出现的时候,她有闻到浓郁到令人作呕的中药味。   不过不论是炖着吃还是炼丹都用得上那些东西,所以无法以此作为判断。   而这最后一些内容也都是猜测而已,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六个玩家稍作商议,决定在明天天亮之后再去一趟废弃小院,看看里面是否还有线索。   比如今天挖出来的那个坛子,虽然盖子都打开了,但因为里面冒出只鬼的原因,大家直接跑走了,根本来得及看到除了鬼头以外的东西。   大家这一天也累得够呛,从早上进入游戏到现在都没休息过,于是在商量完之后,便要找地方歇息了。   废弃小院里有鬼不能去,他们就去了没人的书房。   于素,白桃睡得很快,单书和张浩也很快躺下睡了,但张浩还没睡着就被齐行给叫了起来,非要他去外面谈一谈。   南曲抱着吃瓜的心情,连觉都不想睡了,就坐在门口听。   这事齐行也没瞒着谁的意思,之前说出来的时候她本来也在场,所以他看到她坐在门口也没什么表示,只向张浩说道:“赵哥,你为什么还不肯承认?我是齐行啊。是不是你在那局游戏里失忆了,还是系统对你做了什么……”   “我真不是什么赵哥啊,”张浩打断他道:“在游戏里我用的假名张浩,但我本名是姓唐,不是姓赵。兄弟,你肯定是找错人了。要不你找单书问问?”   “不是他。”齐行说得非常肯定。   他吸了口气,沉沉说道:“不仅仅是因为他沉默寡言的性格,还有……你的眼神我很熟悉。包括一些小习惯,比如你吃饭的时候,会把不喜欢的东西先吃掉,再吃喜欢的,越到最后剩的越是你喜欢的。你跟我们说,好的东西就是要留到最后享受。   “你喜欢吃辣,讨厌别人吃饭吧唧嘴,所以今天我故意在你身边那么做过,而你确实在那时候皱了皱眉。   “你挑眉的神态都和他一模一样,还有走路的姿态。你应该知道,每个人走路的姿态都各有不同,可你和他是一样的。赵哥,你到底怎么了,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真的不记得我了,不记得我们的小队了?   “我们的小队叫吃鸡队,意思就是一定要在这个颤栗游戏里拿到第一活到最后的意思,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张浩——唐慎,静静地听着齐行说完了这一切,面色平静得仿佛只是在听一个无趣的故事。   可是他的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一般。   其实他自己也可以确信,齐行在找的人真的是他。   但他真的不能承认,甚至连一点点的暗示也不可以有。   否则他将害死齐行,害死自己,还有自己所在小组的每一个人。   游戏把他们分成员工小队,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互相牵制,一个人犯了错,全队都会受到同等的惩罚。   如果系统检测到他和齐行相认,想去探查自己的过去,那他一定会死,知道了内幕的齐行也会被灭口,而那些无辜的队员们,同样得和他一起死。   所以队伍里的所有成员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会犯了什么无法挽回的错。一旦发觉可能有人作弊,就一定要用尽一切方法去找出来,以免牵连其他人。   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冒着害死所有人的风险去和齐行相认?   唐慎心里闷闷的,难受得让他有点想吐。   可越是这样,他脸上的表情就越冷淡。   听完齐行所说的那一切,他甚至连一个字都没问,只淡淡地说道:“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那就这么想吧。总之我不认识你,也不会再和你谈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只想尽快完成这场游戏。”   “赵哥……”   “好困,睡觉吧。”他打了个呵欠,转身便走向房中。   走到门口时,他低头看向坐在门槛上双手托腮的南曲,看到对方那仿佛看透了一切的双眼,不由微微一愣。   再细看时,又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没有解决。   唐慎脚下一顿,转身就往外走:“突然想去趟厕所。”   齐行赶紧跟上:“我和你一起去!”   唐慎脚下顿了顿,却没说什么,疾步离去。   南曲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大门,才轻轻的叹了口气。   按前两场游戏都有演员的情况来看,这一局张浩的表现已经可以坐实他演员的身份了。   所以说,齐行要找的“赵哥”,是一个游戏方的工作人员。   可是按照齐行所说,那个人应该是个玩家,在进行第十三场游戏的时候失踪了。   玩家在游戏里死亡,就意味着在现实里失踪。   因此齐行许了复活对方的心愿,却发现那人没死,不能复活。于是他换了要和对方见面的心愿,才来到了这一场游戏。   既然他确定要找的人就是这个演员张浩,那就说明,在第十三场游戏里失踪的那个玩家,摇身一变成为了游戏方的员工。   从玩家,变成了专坑玩家的恶人。   至于张浩是被抹除了记忆,还是记得一切却出于某种原因而不能和齐行相认,她就不得而知了。   但齐行说,那位“赵哥”曾经用心愿复活过他,想必两人关系是不错的,如果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原因,他不会不承认。   看来,这颤栗游戏并不像她现在所看到的这么简单。   只可惜她当时看书的时候没多往下看看,说不定就能看到关于游戏的更多设定。   唉,现在想这些也没用。   南曲叹了口气,起身回了房间里去。   唐慎和齐行一前一后走到了茅房。   由于员外府上下人多,所以茅房也不像普通人家那样只有一个,而是分成了好几个隔间。   他率先进了其中一个,忍着臭味打开腕表,又怕出声被齐行听见,便用文字消息联系了林霄,让对方查一查是否有关于“演员”的消息泄露。   两分钟后就收到了回复,答案是没有。   黑市那些帖子里完全没有出现有关演员的信息,而他们又都知道,这个曲小楠是没有加入什么玩家自行组成的团体的,也没有与别的玩家来往,根本没有得知这些信息的渠道。   唐慎不禁疑惑不已,她到底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   她当时那句隐含威胁的话,就已经表明了她知道他有着不能让其他玩家知道的身份。   难道她有那么聪明?凭借前两场游戏就猜出来游戏里还存在演员这回事?   不像啊……如果她真那么聪明,上局游戏不至于玩到只剩她一个人的程度,这局游戏她也不会傻愣愣地去揍鬼。   她只是有点小聪明,却还没到能猜出真相的地步。   “赵……不是,哥,你是不是便秘啊?”   外面传来了齐行的声音。   虽然这话听着不像什么好话,但他的语气竟然是非常真挚的关心。   唐慎揉了揉太阳穴,开门走了出去,冷淡道:“回去吧。”   看到对方,他心中默默想道,等出去以后……除了曲小楠之外,他还要请林霄帮忙去查一查这个齐行所说的那个小队。   他自己不能和对方接触,最好连自己的过去也不要去查。   但如果是让林霄去查,就可以顺利避开系统的检测了。   因为这场游戏是他们小组负责的,游戏里的每个玩家,小组成员都有资格有权利去查。   就像在新手关之后他去查了曲小楠的所有关系网一样。   由林霄去查,不会触犯系统的禁忌,他也很有可能可以知道,那个“赵哥”到底是不是他。 第31章 成亲11   这一次的游戏和前面两次不同, 对玩家来说几乎没什么致命的威胁。   大家平安度过了一夜,而且各个都睡得很香很安心,不像南曲上一局那样提心吊胆的, 连觉都不太敢睡。   六个玩家陆续醒来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 南曲和白桃是最后两个。   她们从书房里一出去, 就闻到了一股饭菜香味,这才得知齐行一大早就跑去了厨房, 给大家都弄了饭菜来。   员外府的喜宴要持续三天, 所以今天厨房依然很早就忙碌上了, 吃食也特别多, 否则他们也吃不上这么好的。   齐行此时正坐在张浩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人家喝粥。   南曲多看了他几眼,默默回想了一下初次见到他时的样子。   那副略显傲慢,聪明细致的模样,现在是完全看不见了。   非要形容的话, 现在的他就像个亲眼见到了偶像的小迷妹一样。   南曲不禁有些好奇他在找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竟然会让他这么崇拜。   她想着, 便端了粥坐到了他们俩旁边去, 向齐行问道:“小哥哥, 你那个赵哥是什么样的人呀?”   齐行看了她一眼,想了想才说:“他聪明冷静, 也很善良。我在新手关就遇到他了, 他是接了任务去带新人赚积分的。我当时胆子很小, 几乎没做任何对任务有用的事,是他带着我通了关。出来之后我通过腕表联系他表示谢意, 就加了个好友躺列。后来过了一个多月, 他联系我问要不要一起组个小队共享资料, 说他那儿已经有三个人了,于是我们就成了队友。”   “后来我的第四局游戏,是和他组队一起去的。但是在游戏里出了点状况,在跟他分头行动的时候,我作了个死,死在了游戏里。”   齐行似乎觉得当时的自己也可笑,忍不住笑了一声,又说:“我也没想到还有复活的机会,后来赵哥说他觉得很抱歉,提出带我组队却让我死了,所以就用四百积分复活了我——还好玩家复活需要的积分并不是很多,我们推测应该是经历过几次游戏就需要几百积分。”   “在那之后,赵哥和另外一位大哥又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所以我才有幸能活到现在。”   齐行看了眼旁边的张浩,见对方面无表情不为所动,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一年前,赵哥进入第十三场游戏,没有再出来。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所以我立刻许了要复活他的心愿……后来的事你也听我说过了。”   说完,他看向张浩道:“如果你不是赵哥,那等游戏结束后能不能让我跟你见一面?”   张浩心中一动,却又只能摇头:“抱歉,我可不想暴露现实信息。”   齐行看了他一会儿,最终长长叹了口气,起身道:“那算了吧,我再想办法……”   比如让赵哥恢复记忆之类的心愿,如果许愿成功,不就说明他确实失忆了么。   “走啦,找线索去。”齐行说了一句,接着第一个离开了这里。   今天他们就剩下最后一点需要查明的部分了。   而那部分就在废弃小院里。   现在是大白天,南曲这个因为打了鬼而触发死亡条件的人也不用怕了,一行人就全都进了那里面去。   这时候坛子里散发出来的臭味已经散光了,齐行带头走到它旁边,打开手电将里面照亮。   随即,紧跟其后的南曲看到了坛子里的一切。   那是很多骨头。   肋骨,腿骨,颅骨……人类身上应该有的,这里的几乎都有。   但不同的是,它们都非常细小。   毫无疑问,这就是婴儿们的尸骨。   “艹。”白桃轻轻骂了一句,有些不忍地背过身去:“看来我们昨晚的猜测没错,王家人真的是把孩子们吃了!”   吃了肉,还把骨头都埋在了同一个地方。   “这么说,昨晚那只女鬼,应该是其中某个或者某些婴儿的母亲吧。”   于素叹了口气:“她死后放不下孩子,所以才会待在这只坛子里啊。”   南曲退出来,稍稍想了一下,说道:“可是好像还差了点什么……有个地方说不通呀。”   齐行回头看向她,扬眉道:“员外家突然发财的事,对吧?”   她点点头:“他们靠吃孩子也不能发财呀,人家觉得那位还没露过面的知府大人可能有问题哦。”   白桃嘶了一声:“对,这么一说,如果那个知府参与在事件里,倒是能说得通了。”   王家是突然发财的,而且在一开始买下四合院之后,他怀孕的妻子就没有生下孩子。   如果在这环节里加上知府和吃孩子,发财三个关键词,形成的故事就是知府花钱买下了他们那个未出生的婴儿,并且给了王家一笔好处,让他们从今以后成为他的“供应商”。   所以在那之后王员外开始纳妾,做上了风光的员外,还有钱修建了这么大一座宅院!   那些婴儿不见得是王家人自己吃了,更有可能是提供给了知府……   “应该就是这样没错了。”于素说:“故事可以完整的串联起来,也可以解释为什么知府要一直罩着王家,任由他们作威作福了。”   那个秘密交易在多年前就已经停下了,估计不是王员外为了生儿子,而是知府发现吃了那么多孩子也根本不能让自己长生不老。   但是王员外当时已经成了这里非常有名的人物,知府即使想杀人灭口也不容易。   再说王家肯定也留了后路,比如藏起双方的契约或者往来书信之类的用来威胁知府。   所以即使事情过去多年,知府也还得一直受他们牵制,保着这一家子在镇上胡作非为。   另外,王员外只有一个儿子,却没有任何一个庶出孩子的原因也找到了,因为他妻子知道一切秘密,他怎么还敢真的让小妾给他生儿子?   一旦员外夫人把一切说出去,参与其中的所有人都得一起凉。   总之,把知府加进来之后,说不通的地方就能说得通了。   而南曲昨晚不是还在书房找到个空暗格么,估计那里面以前就藏着知府的把柄。   为了保险起见,玩家们还是打算去把那东西找出来,这样才能完全确定他们查到的信息是否正确,否则万一出了差错,六个玩家怕是要全军覆没。   不过在找它的同时,另一件事也要一起做。   ——就是把知府弄到王家来。   他们的任务是要查出真相并且解决,而这个事件解决起来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帮王家把所有鬼解决了,要么反过来帮鬼把恶人解决了。   不管是从难易程度还是从人性上,大家都会选择后者。   所以,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先把知府给找过来。   而在这中间还有一件事很重要,就是为什么鬼找上的是王瑞生而不是王员外和员外夫人,以及那个道士。   道士这里还好理解,他可能真的有那么点本事,鬼不敢靠近他。   那王员外和夫人呢?   大家讨论之后,觉得可能是这两人当初也都吃过孩子,是罪大恶极的人。   不是有句话叫鬼怕恶人吗,那些鬼婴大概是根本不敢靠近杀害他们的人吧。   所以,等到真相百分百确定,而知府也来到了王家之后,剩下的事情玩家们不能交给鬼来办。   这一天,六个玩家分成了两队,三人负责在府里找那剩下的关键性证据,另三人则想办法去找知府。   齐行,单书和于素三个玩家留在了府里,因为张浩不愿意和齐行一组。   于是南曲独自从偏门出了员外府,挤过那些等着吃喜宴的人群,直接往镇口方向走去。   她一个人出来是试试看能不能离开这个镇子的,因为担心这场游戏有范围限制。   结果发现可行,她又快速返回了员外府。   至于张浩和白桃,则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留在府里弄钱了。   钱倒也很容易弄到,因为王瑞生住的地方昨晚闹鬼,人都已经搬到了别的地方去,但屋子里的东西还没收拾。   经过昨晚那事以后这院子周围也没人敢来,二人进去的时候毫无阻碍。   他们随便拿了几件玉器,出来后就到偏门附近去等着南曲,三人会合之后再去镇上的当铺把玉器换成了钱。   接着就是雇车赶往知府那里了。   从车夫口中,三人得知知府府衙就在距离这里半天多路程的知安城里,一来一回刚好一天时间。   不过他们出来就十点半了,便让车夫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   抵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三个玩家下了马车,走到紧闭的朱红色大门前,由张浩敲了敲门。   片刻后守门小厮就开了条门缝,在里面打量了他们一下,见三人衣着粗鄙,面露不屑道:“有什么事儿啊,咱们大人忙着呢!”   张浩看了南曲一眼,开口道:“我们是王员外府上的,奉员外之命来请知府大人过府一聚。”   听说是王员外的人,小厮的脸色好了不少,忙说这就去通传。   片刻后他又跑出来:“大人说了,最近公务繁忙,没空。”   “那麻烦你再去一趟好吗?”南曲说:“老爷说了,若是知府大人不肯去,就让我们告诉他一句话——当年的事情到了该了断的时候了。”   小厮面露狐疑,想了一阵才道:“那我再去一次吧。”   三人又在门口等了起来。   白桃有些担心:“应该不会有问题吧?那句话还挺万金油的。”   “如果我们猜的没错就没事啦。”南曲心里倒是挺确定的。   几分钟后,小厮再次开了门,态度更好了些,笑呵呵道:“请三位先稍等,大人说他处理完手里的事儿就同你们一道过去。”   白桃松了口气,转身就在台阶上坐下了,惹来路人们一阵侧目。   南曲看了看时间,也坐到了她旁边去。   等了十来分钟后,那小厮再次探头出来说:“知府大人已从西角门乘马车出来,马上就到,三位上车吧。”   南曲连忙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与白桃张浩上了马车。   没等多久,一辆看起来就很高档的马车徐徐驶来,驶到他们旁边时,那边的帘子掀了起来,露出一张肥头大耳的脸。   对方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南曲,皱眉道:“王员外就派你们来的?这马车……也不像员外府上的。”   南曲面不改色地撒谎:“老爷说了,此事隐秘,需小心行事。”   知府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点点头放下了帘子,随后从那边传来一句:“走吧,速度快些。”   那马车便立刻飞奔而去。   南曲他们这辆车紧随其后,即使在闹市里也没有慢下来的意思,惹得路人指指点点。   而知府的这番表现,也越发地证实了南曲他们的猜测。   与此同时,员外府里的三人进展得也非常顺利。   因为昨晚发生的意外情况,那道士今天没有离开员外府,而是和王员外一起待在王瑞生那边,从昨晚半夜过去就一直没回长生阁。   于素先过去,借口是王员外派她过来找东西,吸引了守门那个下人的注意力,另外两人就趁机把人打晕绑了,关上门便在屋子里一阵翻。   没花多少时间,他们就在王员外睡的那张床的床褥下面发现一个暗格,打开后看到里面有几封书信。   其中四封是来往信件,信封上都写着王员外亲启,信的最后虽然没有落款,但看内容就很明显能看出是知府写给他的。   在信里所提到的信息,和玩家们所猜测的几乎一模一样。   最后还有一封信信封是空白的,打开之后他们才知道,那不是信件而是一张契约。   契约上涉及到的共有三方,四个人。   王家夫妻,知府和道士。   内容大概是,王家负责为知府提供婴儿,为掩人耳目,需做成熟食之后再送往知府那里,以免在途中发生意外被外人察觉。   而知府需要先分三次在一年之内给王家三万两银子,之后每一年再给一万两,直到不再需要胎儿肉为止。   道士则是他们之间的中转人,也是一开始为知府和王家牵线,让他们达成这个秘密协议的人。   这份契约就是个保密协议,四个人都在上面签了字。   可是这同时也是一道保命符,保的是王家人的命。   知府签的时候 应该就猜到以后它会成为自己的威胁了,可是如果不签,那不论是王家张家还是李家,都绝不可能会帮他干那种丧尽天良的事。   三人把信件契约全收起来后就快速离开了,下午半天到处打听情况,从其他下人那里确定了道士今天绝对不会离开员外府。   等到天黑之后,南曲他们才终于赶了回来。   知府到了员外府,自然是要大开正门去迎接的。   三方会了面,互相一交流,知府才知道自己受骗了。   而相比于被骗过来这件事,他们此时最害怕的,是有人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秘密!   王员外当即下令让府里下人在全府范围内搜查,只要看到面生的一男两女就把人抓起来带去给他们看。   他命令完就又急匆匆赶往长生阁去找他那些信件,结果掀开被褥拉开暗格一看,却只见到个空荡荡的格子。   他当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知府也摇摇晃晃的差点儿站都站不稳。   在这之后,三人关起门来互相指责辱骂了许久,冷静下来后又赶紧商量对策。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员外沉着脸,冷冷喝道:“不是让你们都滚远点吗!到底什么事,快说!”   “此事关系到三位的生死,我看你们还是先开门再说吧。”   门外传进来的,是齐行那慢悠悠的声音。   在员外等人听来,就像是有人抓着他们的把柄来和他们谈条件的。   三人在房中互相使了几次眼色,最终还是知府底气足,上前去拉开了门。   开门的同时,他口中说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把东西还回来,不论多少钱,本官都可以给你们!”   话落,他就看到了门外的整整六个人。   最中央是拿着手臂粗的棍子面露微笑的齐行,旁边是拿着菜刀和尖刀的单书张浩,白桃也拿着棍子,南曲和于素拿了刀。   鬼是靠不住的,它们根本不敢靠近这三个恶人。   要解决这个事件,得靠人。   ——在这之前南曲还真没想过,有一天她居然会帮着鬼来对付人。   “你,你们是什么人?!”知府看到他们那阵势,猛地往后退了几步,面色惊惶道:“你们要干什么?想要多少钱?要多少本官都给!”   说着,他又扯着嗓子大叫道:“来,来人啊!有……”   “嗙”的一声,齐行一棍子就敲到了他脑袋上,打断了他没能喊出口的话。   有人第一个动了手,其他五个玩家也纷纷跑进门来,挥舞起手里的武器。   南曲一把抓住了想往外逃的道士,举起手里的刀想朝他脖子上扎,可动作却又顿了一顿。   她从来没杀过人,即使对方是大奸大恶的坏人,也不是那么容易下手的事。   而就在她犹豫的两秒之间,忽然,一道阴风从门外袭来,唰的一下吹灭了屋子里的所有烛火。   下一刻,一抹红色身影尖声笑着,自门外飞掠而来。   一掠而过时,一股浓到呛人的脂粉味钻进众人鼻腔中,而那身红色衣服……南曲看到,那正是一件火红的崭新嫁衣。 第32章 成亲终   因为惊愕, 所有玩家以及三个NPC都短暂地怔愣了一下。   随后,便不是怔愣而是不敢妄动了。   玩家们纷纷站在原处,既不敢转身离去, 也不敢继续攻击。   他们连话都没敢说, 只互相看了看身边的队友, 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房间里的温度在此刻也陡然下降了许多。   南曲才刚感觉到冰冷的寒意袭来,就见那脸蛋抹得像个纸人一样的鬼新娘忽地掠到了她身旁。   下一秒, 道士大叫道:“莫霞!莫霞, 快!帮我们杀了这几个……”   然而他话音还未落下, 南曲手里的刀便猛地扎进了他的喉咙。   在鲜血溅了满脸的同时, 她大喊道:“都别愣着了,错过……”   也许是此刻她心中的恐惧程度很高,就连说话也恢复了正常。   而其实她想说的是:都别愣着了,错过了这次机会就完了,杀了人赶紧跑!   不过她没来得及说完, 其他玩家便都已经动了手。   只是, 在他们动手的那一瞬间, 鬼新娘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啸, 忽地挥动了她的右臂!   宽大的红色袖子彷如血淋淋的翅膀, “唰”的一声展了开来。   齐行手里的棍子刚要打到王员外头上,单书手里的刀也差点儿就能刺进知府的太阳穴, 可就在这一刻, 他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阻隔了所有动作!   齐行武器一扔, 大喝道:“跑!”   所有玩家一起冲出了门。   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那鬼新娘竟也没有追出来。   仿佛她对他们根本不感兴趣。   就在大家疑惑之时, 一道清亮中隐约带着一点狠厉的声音从房中传来。   她说:“厉鬼如何, 游魂如何,我也曾是弱女子,又岂能助纣为虐……”   六个玩家皆是一愣,下一秒却见那鬼新娘瞬间移动到了王员外眼前。   之前已经被齐行一棒子打在脑袋上的王员外此刻正头晕目眩地坐在地上,忽然见自己一张雪白诡异的大脸出现在他眼前,他顿时吓得眼皮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知府拔腿就往外跑!   然而,那鬼新娘就忽的出现在大门口,他收势不及,一头就撞到了女鬼身上!   他被撞得往后跌坐在地上,浑身哆嗦起来,颤声道:“本,本官不认识你……冤有头债有主,别找本官,别找本官啊……”   鬼新娘居高临下地冷冷盯着他看了几秒,接着双臂一展,一股巨大的寒风便从她身后吹来,吹得她发丝狂乱,两旁的门板“砰砰砰”地撞个不停,屋子里稍微轻巧的一切都开始抖动,仿佛发生了一场地震!   寒风呼啸着,发出犹如厉鬼哭泣般的声音。   而这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显——   玩家们看到,一个个巴掌大的鬼婴,忽然从院子中缓缓涌现了出来。   它们哇哇大哭着,像潮水一般,纷纷向着那房间中爬去。   密密麻麻的鬼婴,数量之多,远比之前在房间里看到的要更加震撼。   它们如同迁徙的蚂蚁,在震天的诡异哭声里,井然有序地爬进了那扇门。   而站在院子里的玩家们注意到,原本没有牙齿的鬼婴,这一次却都长了满口尖利的獠牙   。   它们陆续爬进门,像去搬动某种大型食物的蚁群一般,纷纷向着王员外和知府两人爬去,在他们身上密密麻麻地爬了一整圈。   紧接着,原本已经昏迷的知府忽然醒来,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王员外也很快醒了,二人在那密不透风的鬼婴包围之下,此起彼伏地连连哀嚎。   鬼婴们的哭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令人胆寒的咀嚼声。   ——食物是什么,即使在外面的玩家们看不到,但在那两人凄惨的尖叫声中一切已不言而喻。   这个过程很快,可能不到半分钟,知府和王员外的叫声就已经消失了。   只剩下清晰无比的咀嚼声还在继续。   随后,鬼新娘再次发出一声尖啸,在一阵狂风大作之后,南曲等人看见,院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些女人。   数量没有鬼婴那么多,但却快要站满整个小院。   玩家们被她们完全淹没,跻身在其中,只觉得寒气扑面,却没感觉到什么危险。   他们开始观察这些女人,见她们每个人都蓬头垢面,穿着破旧的粗衣,身上伤痕累累。   有的人脖子上有很明显的勒痕,有的胸口浸了一大片血液,中央位置明显是个刀口。还有的少了半个脑袋,有的浑身肿胀发白,像是被水泡过很久。   各种各样的死法,在这群女人身上永远留存了下来。   她们一同出现在院子里,谁也没有朝六个玩家看上一眼,每个人的目光都在第一时间对准了那间屋子。   然而发出一声声轻若蚊蝇的呼喊。   “孩子,孩子……”   “我的孩子呀。”   “快到母亲这里来……”   那些声音,小得几乎完全被房间里的咀嚼声掩盖。   但是鬼婴们却不知为何,纷纷调转头来,一个个快速爬向院中。   鬼婴与女人之间一定有着某种看不见的联系,爬向院子里后,它们都径直爬向了其中的某一个女人,像是一开始就知道那是自己的母亲。   而找到母亲的鬼婴,脸上粘到的血消失了,嘴里的尖牙不见了,就连肤色,也从青紫色渐渐蜕变成得与活人一个样。   它们不再哭泣,反而抱着自己的母亲开始咯咯的低笑。   “这场面……我竟然看得有点感动。”于素低声说道。   白桃抿了下嘴:“这些孩子和女人真的都太可怜了。”   “可是,这剧情看着好像跟我们玩家关系不大啊。”单书说:“最后NPC也是被新娘解决的,我们像是在看戏……”   其他人都没说话,显然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但是齐行却说道:“不,关系很大。”   他看向满脸沾着血的南曲:“如果我没猜错,她那一刀就是关键。”   南曲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你是说,如果道士没死的话,新娘就不会这么做吗?”   齐行点头:“应该是这样,否则玩家在这局游戏里根本谈不上‘解决’两个字了。”   他话音刚落,院子里站满了的女鬼就忽然一下子向鬼新娘跪了下去。   她们跪在地上,冲着新娘便开始磕头。   而那鬼新娘的目光,却看向了南曲,接着一扬手:“你们应该感谢这几位恩人。岑自那狗贼在我尸身上下了禁咒,今夜来此便是助纣为虐屠杀这几位侠士的。若非那位姑娘出手,我连意识也无法恢复,更何谈帮助你们复仇?”   南曲闻言,心道自己这次真是无心插柳。   本来是想趁着女鬼对他们下手前先杀了这三个NPC,逃出去再去杀了员外夫人,游戏自然就结束了,他们也不用再怕被女鬼追杀。   没想到,道士一死,女鬼倒成了玩家这一派的。   这场游戏,竟然是玩家与鬼之间的一次联手。   白桃一阵后怕地拍了拍心口,道:“还好晓萌反应快,胆子也大,才能及时一刀杀了那道士!晓萌,我们的命可都是你救的了!”   南曲知道没她说的那么严重,就算当时她没反应过来,齐行这个经验十足的老玩家也会很快明白该怎么做的。   “是啊,真是太感谢你了!”于素也跟着说道。   单书点点头:“谢了,晓萌。”   “看不出来,这小个子还真敢杀人。”齐行轻轻笑了一声,“比我当初可好多了。”   南曲更不好意思了,她抹了下脸上的血,说道:“可是还有个员外夫人没解决呀,我们快点去吧,别让人跑了鸭。”   “对,差点把她给忘了!”   白桃说完,转身就往外跑,其他人也纷纷跟上。   南曲一边跑一边擦着脸上的血,好在现在天已经很黑了,再加上刚才长生阁里的动静太大,周围并没有任何一个下人的踪迹。   一行人很快跑到了员外夫人所居住的院落,也没人再管会不会惊动院子里的人,直接上去就拍门。   里面的丫鬟不知道情况,被齐行用一句“老爷那边出事了”就轻易骗开了门。   丫鬟看到门外一群手里拿着武器的人出现,其中一个还满脸血,顿时吓得呆在了那里。   六人也不理会她,径直跑向已经熄了灯的正屋,由打头的齐行一脚踹开门,众人一起闯了进去。   打开手电,六道光很快照亮屋中一切,他们跑入内间,那员外夫人和守夜的丫鬟才刚刚睡眼惺忪地坐起来。   “谁想试试?不犯法的。”齐行站在前面没有动,目光紧盯着员外夫人,话却是对着其他玩家说的。   与此同时,员外夫人浑身哆嗦着抱紧棉被,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们,想,想干什么……”   “我来!”   “我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是来自单书和白桃。   二人对视了一眼,单书对她偏了下头,两人一起走上前去。   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被拉进这种游戏里的人,总有一天双手会沾满鲜血。   南曲没有去看两人,只听见员外夫人越来越颤抖越来越恐惧的求饶声。   然后白桃深吸一口气,站在床前问:“那么,那些女人求饶的时候,你放过她们了吗?”   南曲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那刺眼的血液顺着掌心的纹路蔓延出古怪的花纹,仿佛要从缝隙间钻进她的血肉里。   令人反胃。   随着前方传来的一声短促惊叫,腕表发出了一道提示音。   南曲收回落在掌心的目光,翻转手腕,看向了屏幕。   【游戏结束】   【恭喜各位玩家顺利完成游戏,达成“全员恶人”成就,奖励积分x50】   【恭喜各位玩家顺利完成游戏,达成“一个不少”成就,奖励积分x50】   【恭喜玩家顺利完成本次游戏,经系统评估,获得20点积分奖励!】   接着是单人成就提示——   玩家南曲获得成就【瞎猫撞上死耗子】,奖励积分x20。   南曲:???   你才瞎猫!   “出去联系!”   最后她听见齐行这样说了一句,紧接着便眼前一花。   回过神来,她已经回到了粉嫩的房间里。   第一时间她就计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总积分,三轮游戏加起来,目前已经有770分了。   打开商城和黑市看了看,也没什么需要买的东西。   从黑市退出来的时候,她就看到自己收到了新的消息。   齐行,单书 ,于素 ,白桃四个人都发来了加好友的请求。   她一一同意后,收到了齐行的信息:“方便抽个时间在现实里见一见吗,我也联络了白桃单书和张浩,等你们回复。”   没等南曲考虑,他又发来一条消息:“如果见面的话,我们可以挑人多的闹市区域,你可以放心。”   南曲没有立刻答应,反问道:“见面的目的是什么?”   “还记得我在游戏里提到过的小队吧?”对方回复道:“我希望你们可以考虑加入。”   过了一阵,又来一条:“当然了,还有个原因,是我想见到张浩。如果只邀请他一个人,他一定不会同意见面,但如果有你们在,也许他会来。”   南曲看着这行文字,微微皱了下眉。   如果张浩真的是个游戏方的演员,那恐怕……不管去了多少人,他都不会去的。   不过这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她要考虑的是关于加入小队的事情。   她问:“加入小队的话,有什么好处吗?我需要付出什么?”   过了几分钟,齐行才回答:“如果你有加入的意向,我们再见面详谈。如果没有,那我也不会轻易透露小队的情况。”   这倒是应该的。   南曲盯着屏幕上的信息想了一阵,才注意到在齐行发来的消息里写的是“我也联络了白桃单书和张浩”,没有于素。   她忍不住问:“没有于素吗?”   “对。”齐行回道:“我们小队招人也是有门槛的。如果最后我问谁要试试的时候她也回答一声,哪怕最终没有动手,我也可以考虑。”   南曲懂了。   她回了句“我考虑一下”,关掉腕表就躺在了床上。   柔软的大床像一只温暖的手将她轻柔地包裹在其中,令她浑身的疲惫一下子散去了大半。   她盯着天花板上的花纹,仔细地考虑着加入小队的利弊。   想着想着,一阵困意袭来,她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醒来以后打开腕表一看,见齐行又发了条消息过来:“白桃和单书已经答应了,今晚之前等你回复。”   南曲翻身坐起来,打了个呵欠,慢慢回了一句话:“我也先听听看吧。”   过了十几分钟,齐行甩来一个联系方式,在南曲加了他之后拉了个群,白桃单书都在里面。   四个人在群里商量好了见面时间,地点定在了首都,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所在的城市。   这也是为了安全考虑,万一最后没谈拢也好全身而退。   见面的时间是在一周之后。   对于南曲而言这都不叫事,毕竟“她”家庭条件很好,又不用上学上班,想飞哪儿就飞哪儿。   谈好之后,南曲想了想,打开心愿专区,试着许了一个愿。   “我想得到一本以前看到的小说的完整版,它的名字叫《颤栗游戏》。”   这三分钟时间,慢得像过了一年。   随后,在【心愿一:回到南曲所在的世界。】这条心愿的下方,出现了第二条心愿。   【心愿二:得到《颤栗游戏》全本】   南曲一阵激动,急忙将它点了开。   随后心里又一下子凉了个透。   【得到全本《颤栗游戏》正版套书(晋江首发,盗文可耻),所需积分999999,已有积分770,已完成770/999999。】   一百万点积分!从现在开始攒,攒到老死也攒不出来吧!   她长按了一下这条心愿,直接选择了删除。   果然,想要钻心愿的漏洞拿到金手指根本就不可能。   还是老老实实做任务攒积分,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吧。   不过……等自己走了,这边的曲小楠会回来吗?回来之后的她,是不是还得继续参加那些恐怖的游戏?   一个真正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恐怕会立刻死在游戏里吧。   可是南曲也管不了那么多,她只担心自己回去得太晚,父母太久找不到她,一定会非常悲痛。   总之,她从始至终唯一的目标,就是要回到自己该在的世界。   南曲深吸了一口气,有些烦躁地起身去用冷水洗了个脸。   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她越发觉得不开心,干脆出门去散了会儿步。   之后的一周时间里,她仍然重复着之前的生活,锻炼身体,练习空手道,有空的时候看看各种灵异鬼怪类的怪谈和报导。   一周后,她准时坐飞机去了首都。   白桃单书和齐行从不同的地方过来,抵达时间当然也各有不同。   南曲到的时候,只有白桃先到了。   二人在群里互相说了下自己的穿着打扮,并约定了一个“接头暗号”,说好在机场外面的超市门口见。   白桃说她穿着方便跑路的运动套装,是黑白色的。   南曲在走向超市的半路上就看到左边有个女孩穿着黑白色运动套装正往超市走。   她赶紧加快脚步跟上去,轻咳了一声说:“嘤嘤嘤。”   ——这就是她们的接头暗号。   旁边有对情侣朝她看过来,表情怪异得仿佛看到了傻子。   南曲低下头没敢看回去,因为她也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司小萌!”白桃欢快的声音传来,接着一下子抱住了南曲。   南曲冲她笑了笑,压低声音说:“我们换个地方再说话呀,这里人好多,人家不喜欢。”   “走走走,去喝奶茶!”白桃牵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说:“没想到你现实里也这么好看,真的特别可爱耶,一点儿不比游戏里那张脸差!对了对了,我给你看我家的团子呀……”   她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给南曲看了那只雪白色的猫。   白桃外貌确实没有游戏里那么好看,是个大众脸,但性格非常活泼可爱。   也不用南曲说点什么,她一个人就能说上大半天,完全不会冷场或者尴尬。   两人的距离很快拉近了不少,即使连真实姓名都不知道,却感觉不到任何对彼此的防备。   二人在奶茶店里坐了半个多小时,单书也到了。   和游戏里普通的形象不同,他在现实里是个标准的大帅哥,留着平头,穿着最简单的T恤休闲裤,坐在店里却能引起不少女孩儿的侧目。   但他性格和游戏里却是一样的,闷闷的不太说话,只是偶尔会抿着嘴笑一下。   当然,可能也是因为南曲和白桃所谈论的话题他一个大男人实在没话可说。   时间快到中午了,齐行还没到,三人就找了个地方先吃午饭,期间也没说什么正事,后来等得无聊了,他们还组队开了把吃鸡游戏。   单书玩这游戏还挺厉害,以一拖二,在两个女生“敌人在哪?哪儿有人,我看不见”的喊声下一个人默默带她们吃了两把鸡。   之后齐行终于到了。   在游戏里,齐行的形象是个俊朗成熟的美男子,当他露出高傲的表情时,有一种令人有些不爽,很想揍他的感觉。   但在现实中,齐行的长相却完全是个萌萌的小奶狗。即使板着脸也再也无法让南曲觉得他是个神秘的大佬了。   依然很欠揍,但南曲和白桃都更希望能捏一把他的脸。   四个人会合后,直接打车去了距离最近的一个游乐园。   这地方人贼多,而且都各玩各的,谁也没空听别人在聊些什么。   他们找了个稍微空旷点的地方站着,便直接切入了正题。   首先齐行说的第一件事,就是他的游戏次数。   “你们应该都不知道,在游戏里死后再复活的话 ,就会从新手关再来一次,所以除去最开始的四次游戏经历外,我复活后到现在的游戏次数是十三次。”   南曲一愣:“上一次就是你的第十三场游戏?”   “没错。”他说:“赵哥在第十三场游戏的时候出事了,可想而知难度应该有多大。而我的前几场游戏也都很难,从来没有这么顺利简单过。我想,这次游戏之所以这么简单,就是因为我许的那个想要见到赵哥的愿望,它把我带进了他的游戏关卡里。也就是说……”   他停了下来,神色一肃,声音微沉:“游戏的难易程度,其实是玩家有机会去控制的东西。” 第33章 混乱世界1   齐行说到这个, 目的并不是和南曲他们三人商量具体应该怎么利用心愿来降低游戏难度。   而是要让他们看到,加入小队一起共享信息的好处。   如果只是从头到尾的单打独斗,那么他们所能得到的信息就只有自己摸索出来的, 和从黑市里看到的有限的那一点。   但要是加入了某个团体, 每个人都将自己获得的信息共享出来, 能得到的资料将成倍增长。   而且,就像发生在齐行身上的那件事一样, 认识一些朋友后, 如果双方关系很好, 那在意外死亡之后甚至还有可能会被拯救。   除此之外, 一起组队做任务也是一个好处。   对游戏次数多的人来说,和次数少的玩家组队,可以大大降低难度——这也是齐行向三人发出邀请的原因之一。   因为他看得出来南曲他们的游戏次数并不多,这对他们队里的老玩家而言就是一大好处。   不过这个组队其实是有限制的,组队玩家的游戏次数限制在三次以内, 比如五次游戏的玩家可以和八次的组队, 却不能和九次以上的组队。   齐行能和他们遇上, 都是因为那个心愿的原因。否则他们之间就像王者和青铜打排位一样, 是绝对排不到一起去的。   在这次谈话中, 南曲还得到一个信息,就是关于那个老玩家带新人的功能。   她一直没有在腕表的功能里看到有这个选项, 今天才知道, 它是在玩家进行过三次正式游戏以后开放的。   由小见大, 加入小队的好处显而易见。   齐行说,如果愿意加入的话, 他们需要付出的就是详细讲述自己经历的每一次游戏的内容, 包括最后获得了哪些成就。   成就会被统计归类, 做成一份攻略发给大家,以便在今后的游戏里遇上时知道该怎么去完成。   技能卡的功能也要说出来,同样他们也会得到一份资料表,是其他成员的技能卡资料。   这是为了让大家尽可能多地知道技能卡都有些什么样的种类,在游戏里才能更好地提防。   南曲觉得这也是应该的,比如第二局游戏里,如果她一早就能考虑到技能卡这个东西,也不至于被耍得团团转。   除此之外,加入小队的成员有两种选择。   一种是和大家住在一起,更方便沟通和行动。   一种是仍然住在自己家,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这也不影响游戏和共享资料,只是和其他人的感情会非常弱,遇到什么事儿不见得有人肯出手帮忙。   之后齐行说出了小队所在的城市,南曲得知那就在她“家”的隔壁市。   大概的谈话内容就是这些了,至于队里成员的详细情况,齐行没有轻易透露。   南曲白桃和单书也没有立刻做决定,谈完之后他们顺便就在游乐园里玩了半天,天黑时才找了个酒店住下,将在第二天一早给出答复。   经过一晚上的考虑之后,次日一早,三人都做出了加入小队的决定。   对南曲来说,这些人也成为了她在这个世界里第一次交到的朋友。   下了决定之后,四人互相报了真实姓名。   齐行用的就是他自己的本名,因为他在上一场游戏里是为了找人去的,假名用着反而不方便。   白桃的名字就是假名倒过来——陶白。单书的真名叫骆辛,和假名一样挺有特点的。   之后四人一起回到齐行房中,在听他讲述了成员概况之后,与小队里的其他人来了一场视频见面。   除了新加入的三人和齐行外,小队里还有十六个人,其中两个的游戏次数在十次以上,另外有五个六到十次的,剩下的则都是些和南曲差不多层次的玩家。   因为老玩家死亡的概率很高,按齐行所说,他刚加入小队时的那一批玩家现在已经全部都死了。   包括他在游戏里说过那个,和赵哥一起带过他的大哥,也早在半年前就失踪了。   他之前没有提过,但实际上他也许愿过复活这个人,同样收到了对方没死不能复活的提示。   而大家也从他的话中知道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这游戏根本没有终点。   如果不靠许愿来结束它,就只能一直在游戏世界中轮回,直至死去。   可是结束游戏所需的积分,高达一万。   假如按照每局游戏可得积分为五百来算,那就需要进行二十场。   二十场游戏啊,能活到最后的能有多少人呢?   至少到现在为止,齐行他们这个小队从没听说过有那么强的玩家存在。   所以,有一些玩家为了尽早攒够积分,便想出了刷成就的办法——进入带新人的任务里,杀掉所有玩家,靠那个唯一幸存者的成就来获取大量积分。   这个成就一次就能拿到五百积分,而且新手关任务难度也不高,是一个非常适合刷积分的方式。   最关键的是,在新手关失败也不会死亡。   这一点降低了很多玩家的心理底线,让他们一心想着“反正你们也不会死”,从而为了积分去大肆杀戮。   当然新手关也不乏有实力强大的新人玩家出现,可即使老玩家被反杀,他们也不会死。   齐行非常认真地提醒了南曲等人:“我们小队里严令禁止这种行为,虽然就算有人干了这种事我们也只能把人踢出小队而已,对大家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惩罚。”   他停顿了一下,才沉沉道:“我只能用赵哥曾经告诉过我的一句话来告诫你们:游戏想把我们逼成疯子,如果你想做个正常人,就决不能屈服于它。”   南曲不禁问道:“那位赵哥的事情,能稍微说一说吗?”   “他叫赵野,”齐行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们不认识他,我说得再多,你们听着都只是在听故事而已。总之呢,我这人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把他彻彻底底的找回来,哪怕永远存不够脱离游戏的积分。”   -   赵野,25岁,于第十三次游戏中失败。   从现实世界里消失的时候,父母尚在。之后一年之内,母亲因忧思过度,精神恍惚之下闯了红灯,被疾驰的车辆撞上,当场死亡。   赵父先失去儿子,又失去了妻子,开始长期酗酒,在儿子的忌日当天晚上,因酒精中毒死亡。死后三天,才被上门来找他的朋友发现。   赵野毕业于某知名大学,在校期间便开始自主创业,毕业后开了个小公司,在公司正稳步发展的阶段,被拉入了颤栗游戏。   在那之后,他选择了退出公司,将一切都交给了一起创业的两位好朋友。   他带着所有存款去到了另一座城市,在失踪后,警方从他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封留给父母的书信。   上面的内容很简单,让他们不要找他,也不要担心,他只是暂时想一个人去别的地方生活。   除此之外,他留下了一笔高达数千万的巨款,写明了是留给父母的。   可在调查中,始终无法查明这笔钱从何而来。   而后来警方也没有再查到任何关于他的新线索,就连附近几乎没有死角的监控也查不到他的踪影。在这个信息化时代下,他却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没出现。   案子被归类在了失踪里,在每年上百万的失踪人口中,他的消失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涟漪。   即使后来赵家父母相继死去,也只是引来亲朋好友的一阵唏嘘。   至于赵野在游戏中的表现,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查询不到。   关于他的信息只有很简单的一点,就是他在第十三场游戏中失败。   而从他的第一局到最后一局游戏的具体资料都查不到,更无法调取那些游戏的回放。   林霄将赵野的所有资料搜集出来的时候,看到那一张小小的蓝底证件照,坐在那儿愣了好半天。   直到传来敲门声,他才回过神,匆忙将资料塞到床单底下,才问道:“谁啊?”   唐慎的声音响起:“是我,齐行的资料和关系网查得怎么样了?”   虽然想查的是另一个人,但他们只能从齐行着手,才能合理的避开系统检测。   林霄眼神闪了闪,略一犹豫后过去开了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耸了耸肩:“还没查出来呢,唐哥,我这几天有点儿忙,可能还得一段时间。你,你不急着要吧?”   “没事,不着急。”唐慎拍拍他的肩,没多说什么,也不敢多说。   林霄也怕再继续说下去露馅,忙转移话题道:“那个曲小楠的事儿,你查了吗?她到底为什么说出那种话呢?”   唐慎摇摇头:“还是什么也没查到,不过我突发奇想看了她的心愿单,发现她的心愿很有趣。”   “啊?”林霄愣了愣:“我倒是忘了查这个,大家的心愿不都是摆脱游戏之类的吗?难道她不一样?”   “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唐慎走进门来,走向了林霄放在床边的电脑桌。   电脑就在床边,方便他平时躺在床上用。所以前面也没有座椅,是直接坐在床边的。   林霄的目光下意识往床单底下扫了眼,接着飞快跑过去,赶在唐慎之前一屁股坐在了那位置上。   唐慎挑了挑眉。   他咳了声,道:“那我来查查看啊……”   他说着,飞快调出“曲小楠”的资料来,找到心愿单一看,随即一愣:“不是曲小楠,是南曲……什么叫回到南曲所在的世界?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字面上看,确实是这个意思。”唐慎也不太敢确定,“虽然看起来匪夷所思,但我们所经历的这些游戏本身就已经够不可思议了,再出现点什么怪事也不是不可能。”   林霄震惊得半张着嘴,过了几秒又动手操作了几下,翻出一条被南曲删除了的心愿来。   他看了半晌,愣愣道:“颤栗游戏……一本小说?这什么意思?”   “不是小说和游戏恰好同名这么简单。”唐慎说道:“否则,完成它不会需要一百万点积分。”   如果只是一本普通的小说,非要用心愿来得到它的话,顶多十点积分就够了。   所以,他们完全可以认定,这本书和这个游戏之间……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   林霄呆了好半天,才说:“难道说,那本书写的就是这个游戏的故事?而她心愿里还有个什么原来的世界,是不是说她原来看过那本书,而后来不知道怎么用了曲小楠的身体来到了这里成为了游戏玩家?所以说,她之前在新手关像开挂了一样,就是因为提前知道游戏内容?”   他说到这里,突然大叫了一声:“卧槽!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唐慎的目光落在那“颤栗游戏”四个字上,沉声道:“虽然听起来很像编故事,但这很可能就是真相。”   林霄道:“可她在后面的两次游戏里,似乎没有提前知道内容的样子啊?”   “也许是因为她根本没看完那本书。”唐慎慢慢说道:“她许了想得到那本书的心愿,如果她已经看完了,也没必要再得到它。”   林霄仍然觉得不可置信。他抓了抓头发,半晌才说:“那要是真的,我们是不是……都被装在一本书里,被什么人看着?也许我们所在的空间低于对方,我们发生的一切都变成了一本书,供那边的人阅读解闷……”   “别说了。”唐慎站了起来,轻轻叹了口气:“下一场游戏我会继续跟着她,到时候找机会问个明白。”   林霄担心道:“直接问吗?会不会有风险?”   “她不是已经知道游戏里有演员了么?”唐慎倒不太担心这个:“如果她要说出去,现在恐怕全世界所有游戏玩家都早已传遍了。”   这么大的事情,一旦有人说出去,在游戏玩家中绝对人尽皆知。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保守这个秘密,但既然她没有说,那就不会说。   与其猜来猜去,不如找她问个明白。   -   在与齐行见面后的第三天,南曲回了“家”,继续着之前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   她考虑过了,暂时不打算搬过去和其他队友一起住。   等再过一两次游戏,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陶白也回了自己家,因为她可爱的小团子怕生人,不能跟那么多人一起住。   骆辛选择了搬过去,没多久就因为出色的游戏技术而跟大家打好了关系,不管男女都叫他“野王哥哥”。   一个月的时间依然过去得很快,南曲的第三次游戏眼看着就要来临。   也许是游戏刻意为之,每位玩家的游戏时间都是在同一天。   在游戏开始的前一天,团队群中的大家还讨论了一下要不要组队。   而由于担心遇到那种狼人杀一类的游戏,抽到不同身份导致队员互相残杀,所以小队有严格规定,队员之间组队只能是两到三人之间,不可以组成大团体去。   陶白问了骆辛和南曲,有希望他们仨一起组队进去的意思。   骆辛婉拒了,说等以后难度高了再说,现在组队反而束手束脚的,做什么都得考虑队友的安危,不利于游戏。   南曲觉得他说的挺对,陶白也很快想明白了,三人便都选择了单独进去。   于是第二天清早,玩家们都准时进入了各自的游戏。   南曲站在一条大马路路口,此时正是红灯。   在她身边站着几个一起等绿灯的行人,她目光略微一扫,只看到一个人戴着腕表。   两人的目光很快相触,对方冲她点了点头,并走近了点。   这是个很高大的男人,大约二十五六岁,看起来痞里痞气的,似乎不太好相处。   南曲刚产生这样的念头,腕表便发出一道轻响。   【本次游戏任务:生存,为期十天。】   【PS:在本场游戏中包含多种隐藏成就,请玩家们积极参与。】   南曲转头看了眼旁边的男人,见他也放下了手臂。   他看向她,斜扯着嘴角露出一道令人不适的“邪魅一笑”:“这次游戏看着好像挺容易啊,这世界这么正常,只是生存十天问题不大。”   说着,他声音有点哑了,便偏头往旁边地上吐了口痰,又伸出手来对南曲道:“你好,我叫……”   “大家看到了吗!这个人随地吐痰!”   “真恶心,这什么人啊!城市的环境就是被这种人给破坏的!”   “杀了他!”   “杀了他!”   “喂,警察吗?我报案,这里是Xx路十字路口,有人随地吐痰!”   “杀了他……”   南曲和这个男人都一下子愣在了那里,被周围那些人愤怒的情绪和话语吓了一大跳。   虽然吐痰确实是一件素质低下的事情,可是,他们口口声声的“杀了他”是什么意思?   那群情激愤的样子,仿佛这个男人不是吐了一口痰,而是当街杀了一个人。   “这,这什么情况啊?”男人傻了,有些呆愣地开口说道。   南曲一时也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唯一能做的决定就是:“你还是赶紧跑吧。”   男人闻言,飞快转头看看周围,接着掉头就跑。   可是令二人都没有想到的是,那些围观的人之中,竟然有好几个男人跟着他追了出去,一边追一边大叫道:“拦住他!拦住他!他随地吐痰!”   如果忽略掉最后一句,这就像是在追逐一个抢劫犯。   南曲呆呆地看着这一切,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忽然听见一阵警笛声远远传来。   与此同时,跑走的男人,在距离这里不到两百米的地方被人前后夹击,包围了起来。   那警车由远处飞快驶来,直接开到了那边去。   这边等红绿灯的人们纷纷跟着跑过去,南曲夹在其中,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干脆一起过去了。   到了那边,警车停下来,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下了车,在众人七嘴八舌的说明之下,其中一个人掏出了腰间的配枪。   枪.口对准了被包围在中间,仍然一脸懵逼的男人。   “就是你随地吐痰?”那警察冷冷地看着他问道,神情嫌恶,仿佛在看苍蝇。   “就是他!我们全都看见了!他太恶心了,快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除了南曲之外,在场的所有人居然整整齐齐地大叫起来,“杀了他”三个字在此刻简直变成了一句类似“加油”一样的口号。   男人被那黑洞洞的枪.口吓得腿软,也不管到底怎么回事了,直接开口认错求饶:“我错了!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随地吐痰了,放过我吧,对不起,对不起!”   “呵呵,道歉有用要警察干什么?”   “谁不知道你这种人啊,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现在放过了你,下次你肯定还会再犯!”   “放过他的话,怎么对得起清扫这座城市的清洁工呢?他们做错了什么要去清扫那么恶心的东西?”   “杀了他!”   “杀了他!”   “砰——”   一声枪响,猝不及防地响起。   男人还站在那里,脑袋上却多出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   南曲清晰地看到有血雾从他脑袋上瞬间飘扬起来,而他还张了两下嘴,才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啪啪啪……”   突然,有人开始鼓掌。   “杀得好!这种人就是该死!”   有人带了头,响亮的鼓掌声便齐刷刷响起来,仿佛他们刚看完一场精彩的表演。   南曲惊愕的目光从男人的尸体上慢慢往上挪,看到了一个正鼓掌鼓得格外起劲的女人。   她因为离得近,脸上溅到了男玩家的血,可她此刻却全然不在意,那张脸上挂满了兴奋到病态的大笑。   她旁边的人也一样。   每个人都在鼓掌叫好,明明地上的那滩鲜血,早已超过了那口痰对城市环境所带来的影响,但他们对此却视而不见。   而忽然间,又有人在掌声中说话了。   “你们身为警察,怎么能不等人解释就直接开枪杀人呢?”   掌声停了下来。   所有人目光一转,看向了说话的那个人。   那是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看起来模样很斯文。   他顶着众人的目光,淡定地说道:“万一人家是因为被痰卡住了喘不上气才不得不吐出来的呢?你们警察怎么能听大家一面之言就直接开枪?”   “对,没错!你们警察怎么这样啊!”   人群中又多了一道声音。   “就是,有点权利了不起啊?不把我们当人看是吗?”   “开除他们!开除他们!”   “开除他们!”   “……”   南曲有些迷茫。   明明还是刚才那些人,一个人都没有换过,怎么一转眼,他们又变成了这样? 第34章 混乱世界2   两位警察在众人整齐划一的口号之下, 飞快上了车,落荒而逃。   而那群人也没有散去。   他们拿出了手机,有的拍视频有的在打字。   南曲瞥了眼旁边那人的屏幕, 见他正义愤填膺地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写下来, 并发出他的诉求:“这些仗着有点小权利就不把公民当人看的社会渣滓不配当警察!我要求开除他们, 而且他们还应该为了胡乱杀人而偿命!”   “老铁们,你们看啊, 地上这具尸体就是刚刚被警察开枪杀死的无辜市民……”   “这些警察真是太过分了!我们的人权该由谁来守护?那些当官的是不是就只会收贿受贿贪赃枉法!”   一道道各种各样充满了正义感的发言, 在南曲耳边此起彼伏。   她呆呆的看着地上那个男玩家的尸体, 差一点产生了自己正在两个不同时空中交错往来的错觉。   这个世界不对劲, 非常非常不对劲。   而且,它很危险。   不久之前,这个已经变成了尸体的玩家还说过,这次游戏看起来很简单。   可是一转眼他就因为一口痰而惨死在大街上。   这次游戏不止不简单,而且还很困难。   南曲吸了口气,收回目光,不敢再在这里多留,转身小心地避开众人,走出人群,快速走向了空旷无人的地方。   她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犯了什么小错被人看见,然后像那个人一样引来杀身之祸。   疾步走到没人的地方去,她提着的心才稍稍放松下来, 接着开始回想游戏任务。   这次的任务是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十天——目前看起来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除此之外, 游戏里还有很多隐藏成就可以做,对于需要积分的她来说, 要是能做当然不能放过。   不过成就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是先解决活下去的问题。   南曲想了想, 摸了自己身上的所有口袋,却没有发现一毛钱,或者一张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   这就是问题所在。   想活下去,就需要食物需要住所,可她什么都没有。   而这里和正常的世界不一样。   如果是在正常世界里,她为了活命可以选择去偷别人的东西——虽然这是错误的行为,却能让她活下去。   可在这个地方,就连随地吐痰都能被一枪爆头,如果偷东西被发现……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现在怎么办?   南曲皱着眉想了一阵,接着抬头看了看四周。   她目前站在马路边的人行道边上,后方是一片绿化区,再往后有个小广场,之后是一栋没什么人出入的矮楼,像是办公的地方。   马路对面有一所占地面积很大的医院,医院左右两边是街道,再远些的地方可以看到影院等建筑。   毫无疑问,对面的人流量远比这边大多了。   南曲心里其实不太愿意去人多的地方,但现在她又必须得去。   她一定得先搞清楚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他们在什么情况下会杀人。   只有弄清楚这个,她才有可能活下去。   这个世界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优点的,比如在过马路的时候,所有人都会乖乖等红绿灯。   南曲在路口等着的时候,远远看见一辆白色厢式货车停在了男玩家的尸体旁边,接着下来两个穿着防护服的人将尸体装进裹尸袋,抬上车不知带去了哪儿。   地上只剩下了一滩血,相信再过不久就连它也会被清理干净。   那些起哄看热闹的人早就散了,他们看到了他们想看的,至于这个死者姓甚名谁,尸体会被拖到哪去,家人是否伤心,他们全都不在意。   包括那些警察,怎么会因为随地吐痰而直接开枪杀人呢?   如果这里的警方也和现实世界一样,代表的是国家律法,那是不是说在这里就连吐口痰也犯了死刑?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南曲叹了口气,见前面的人都开始过马路,便收回思绪跟着他们走了过去。   这个路口正对着那边的电影院,电影院紧连着十层楼高的大型商场,所以这里非常热闹。   南曲走到电影院外面便慢了下来,走几步停一会儿,观察着周围人的行动举止。   乍一看起来,这里和现实世界的人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该买东西在买东西,该你侬我侬的在秀恩爱,打电话的,吃东西的,玩手机的,听歌的,都是平常出门就能看见的那些普普通通的行人。   直到,一个推着婴儿车的女人出现。   她一只手推着车,另一只手上提着好几条装满东西的塑料袋,袋子里装满了蔬菜水果之类的东西,像是刚刚从菜市场出来。   南曲不知道这附近的菜市场在哪,但与商场相隔一条街的那边就是一片住宅楼,这个女人正是在往那里走。   而就在这时候,婴儿车里的小孩哇哇大哭起来。   这根本算不上什么事,谁出门在外没碰上过几个号啕大哭的婴儿呢?   可是,就在那孩子发出哭声的下一刻,所有人都停下了他们手里的事,一起看向了那个女人。   南曲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他们该不会连这么小的婴儿都不放过吧?   接着就听见有人指责道:“连个孩子都看不好,还带出来干什么?”   “这里是公共场所知道吗?赶紧让他闭嘴!”   “看你这样儿,你老公是死了吗?”   “不会带孩子就别生!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有你这种没道德的家长,才会养出那么多未成年杀人犯来!”   “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病啊?哭个没完,难道是得了绝症?”   “啧啧,这么丑的孩子也好意思带出门,长得跟个猴似的……”   女人顶着众人的指责辱骂,面色慌乱地把菜扔到一边,急急忙忙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得出来买菜,只能把孩子带上……”   她边说边蹲到婴儿车前焦急地哄着孩子,又是检查又是喂奶瓶,最后又把孩子抱起来哄了好一会儿,可那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一直哭个不停。   而在此期间,越来越恶毒的指责和辱骂仍然在继续。   比如:“连个孩子都哄不好,你这么废物,怎么不去死?”   “这孩子哭得可真烦人,要是我就干脆把他弄死得了!”   南曲站在人群后面,眼睁睁看着那个母亲红了双眼,流下眼泪。   在众人越发恶毒的咒骂声下,她用尽了一切办法去安抚孩子,但可能是因为那些恶毒的声音太大,孩子也被吓到了,反而越哭越厉害。   她明显开始崩溃了,脸上的表情从慌乱一点点变成了烦躁和狠厉。   终于,在一句“我要是生了这么个弱智,还不如一把掐死他呢!”的话语之后,女人“啊”的一声大叫起来。   这一声大叫成功使那些人暂时停了下来,而她在这短暂的寂静之中,忽然将孩子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都叫你不要再哭了啊!”   她哭着,大喊了一句,接着便猛地将孩子往地上摔去!   南曲目光一凛,忍不住喊出了声:“住手!”   女人的手停在了胸部位置。   与此同时,那小孩居然看着她的脸,咯咯的笑了起来。   虽然很快又有些要哭的意思,但女人再次把他高举又快速放下时,他便又笑出了声。   也许他只是想被妈妈举高高。   “嘁。”有人嗤了声,转身离去。   还有人在旁边拍了照,不知要编造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更多的人,朝 南曲看了两眼,才纷纷散去。   看到他们陆续走开,南曲也松了一口气,同时一阵后怕。   她不该喊那一声的,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万一因为那一声,导致这些人要杀了她,她该怎么办?   正想着,腕表忽然轻轻震动了两下。   【恭喜玩家南曲完成隐藏成就“母与子”,获得积分20点。】   这是……隐藏成就?   难道在这场游戏里,玩家想要获得成就,就要不断地对这类事情做出相应的反应,而不能冷眼旁观?   而且这次的成就居然直接在游戏里结算了,而不是在游戏结束时才出现……   “南曲。”   忽然,一道冷沉的声音从南曲身后传来,吓得她浑身一震。   被吓到的原因,是对方叫出了她的真名。   她迅速转身,只见那是一个容貌十分陌生的男人,全身上下除了手腕上的表以外,没有任何一点她熟悉的东西。   她不可能认识对方。   南曲往后退了两步,谨慎地问:“小哥哥,你是……”   “这游戏里的老熟人,”对方偏了偏头:“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吧?”   听到他前一句话,南曲立刻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每一局游戏遇到的玩家都是不同的,称得上老熟人的,就只有混在玩家里的演员。   虽然她不知道上一局游戏里的那个张浩是谁,但新手关和第一场里的顾业舒愿,应该是同一个。   南曲犹豫了一下,向不远处的长椅指了指:“那边吧,反正也没人会听我们说话的啦。”   “行。”   二人走过去坐下,唐慎便直接切入了正题:“我有一些事情想问你——你是不是,知道这个游戏的来历?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一本书?”   南曲被他问得一下子懵了,好一会儿才问:“书?人家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个?”   “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份吗?我看了你的心愿单。”   唐慎斟酌着用词:“有些事情我不能说,但你已经知道了。还有些我不知道的,你应该也知道。我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让我弄清楚真相,这对所有参与游戏的玩家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这话说得有点像在打哑谜,但南曲能听明白。   这个游戏方的演员,显然不是自愿为游戏而服务的。他甚至想要摆脱它,带着所有玩家一起。   这对南曲来说其实根本不重要,因为她只要攒够积分离开就好了,别人的命运,游戏的秘密,跟她都没关系。   贸然去做反抗游戏的事情,反而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她很自私地开始犹豫了。   唐慎没有催她回答,只是安静地靠坐在一旁,望着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路人,目光沉沉的不知在想着什么。   南曲低头看着腕表,过了两分钟左右,才抬头道:“其实人家真的什么都不清楚,小哥哥你找错人惹。”   唐慎转头看向她,微微笑了一下:“不肯说没关系,毕竟那对你也没什么好处。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他停顿了下,抬头望了眼天空,才道:“我们这些人,在每一局游戏里都存在。如果你愿意帮忙,那从此以后你每一局游戏里都有我,我可以保证不演你。”   “演别人?”南曲挑了下眉。   唐慎笑了声,耸耸肩:“生活所迫。”   南曲想了想,问:“可是人家所说的事情被游戏检测到的话,会不会直接把人家杀了呀?”   “最基础的规则游戏是一定要遵守的,你没有触发禁忌,就死不了。”   而在员工的规则中,也并没有“不能探知游戏来历”这一项,所以他倒不担心会因此触发什么。   之所以跟打哑谜似的说话,是因为游戏员工不能主动透露自己“员工”这一身份,他必须避开这个。   “人家再想想。”   南曲说着,低头默默考虑起来。   告诉他的话,从此以后在游戏里就少了个拖油瓶。   但其实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果不告诉他的话,那在今后游戏里,演员会不会记仇,可着她一个人疯狂坑,直到坑死为止?   她甚至怀疑对方刚才所提的那个“交易”就是个对她的威胁,如果她不说,他就坑死她。   ——也许是她小人之心,但这确实是一种可能,她不得不考虑进去。   不过说实在的,告诉他那本书的存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又不会少块肉。   只是她不太确定他有没有骗她,万一一说出来系统就把她抹杀了怎么办?   南曲几经犹豫,最后还是只对他道:“人家想过了,如果小哥哥你真的很想知道的话,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啦。可是人家不要在游戏里说这个,不如等游戏结束以后见面再说呀?”   唐慎闻言,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这样也行。”   这本来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站起身道:“既然如此,就赶紧起来去完成游戏吧。”   南曲跟着站起来:“你要帮人家吗?”   他笑了:“大白天的,你做什么梦呢?”   南曲:“……”   “我走了,一直跟着你的话就只能坑你了。”他说着便挑了个方向走,走了几步又倒回来:“你还是叫我顾业吧,有个固定的名字更好些。走了,好好活着,别死了啊。”   您可真会说话。   南曲撇嘴,看着他走进了不远处的商城里去。   两人谈话只花了几分钟时间,现在是上午九点半。   她看看四周,又过去继续着自己之前的行动。   那推婴儿车的女人早就不见踪迹了,周围的行人也换了一波,先前那差点发生的惨剧,就像泡泡一样“啪”的破碎消失了,完全没留下痕迹。   南曲站在来往的人群中,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的人戾气都好重,没来由地对一切都怀着深深的恶意,任何一点小事在他们眼里都会被无限放大,变成罪不可赦的恶行。   这简直比最吓人的鬼怪还要可怕。   她既没钱,又没身份,也丝毫不了解这里,要生存十天,实在是太困难了。   也许……解决的办法就是像刚才那样帮助某个人,然后在别人的感激之下提出请求,让对方帮忙?   南曲眼睛一亮,心想这倒也可以试试看。   可转念一想,那个女人被她阻拦之后,也没来谢她一声儿啊。   ……算了,现在不也只能这么试试看么。   不过她仔细想了想,在遇到那种事情的时候,还是得先在旁边看看。   如果是像刚才那种,大家虽然在起哄却没有报警的情况,她就可以去帮忙解围。   如果涉及到报警,那就说明对方确实犯了法,她就决不能去帮一个“罪人”,否则很可能会凉。   大致做好了决定,南曲就顺着商场外人行道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去。   走了几分钟,她忽然看见远处的人们似乎开始激动起来,一个个的全部涌向了同一个方向。   看起来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看到有人在跑,就跟着跑了起来,没多久就听见有人大喊道:“前面有人要跳楼啦!”   南曲立刻想到了隐藏成就。   她加快脚步跑向那边,顺着人流绕过前方街角,立刻看到了大片围观人群。   他们几乎都抬头看着这一侧商场楼上的位置。   南曲挤进人群,顺着他们的目光向上看去——在七楼的窗户外面,坐着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   “嘿嘿,今天这趟没白来,居然能亲眼看见别人跳楼哎!”   “兄弟,她上去多久了?”   “没多久,就几分钟吧。”   “啊,那她咋还不跳呢?等啥啊,等消防员来救她啊?”   “那谁知道,说不准就是个博眼球的,根本没打算死呢。”   “管它的,先拍个照发朋友圈!”   咔擦咔擦的拍照声从人群各个不同的方向接连传来。   南曲看到她旁边那个男人编辑了一条朋友圈,配上照片,文字写着“跳吧,一跳解千愁啊,别让咱们顶着大太阳在这儿等啊!”   她又听见有人开始喊:“你有啥想不开的啊?别想了,跳下来就完事儿! ”   但还有人喊:“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要死不知道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死,跳什么楼啊跳!万一你跳下来砸到别人怎么办?!真想死割腕啊,烧炭啊,吃药啊!”   “她才不会跳呢,她就是博眼球的,不信你们看着,再过俩小时她也不会跳!”   “你们看她还在玩手机呢,说不定就是在跟人炫耀她往那儿一坐就耍了咱们这么多人呢!”   “你到底跳不跳啊,我头都仰痛了!”   “快跳吧,快跳啊!等什么呢!”   那些声音,一字字清晰地钻进南曲耳朵里,彻底颠覆了她对人性的认知。   她有些受不了了,那种压抑的感觉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从看热闹的人之中艰难地挤出来,她跑进商场,想要赶向七楼。   可是电梯外面排了好多人。   她还离得很远,就听见他们在谈论那个跳楼的女孩,还说要上去近距离问问她为什么还不跳。   南曲咬咬牙,找到消防通道,打开门从楼梯开始往上爬。   这只是个游戏世界,一切都是假的,这些充满恶意的人只不过是游戏设置的NPC,根本不是真的。   就算那个女孩在他们的呐喊下真的跳了下去,死掉的也只是个假人,不是真正的生命。   她一直这么想着,可是心里还是很难受。   直到一口气爬上五楼,她才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难受。   因为在这个世界所发生的这些,都是现实世界里存在的现象,尤其是在网络上。   这个世界是假的,但人们的恶意是真的。   她忽然想起了一个早已经被遗忘掉的新闻,那个女孩就像这样坐在窗台上,下面是人们充满恶意的怂恿。   消防员已经抓住了女孩的手,却还是被她挣脱了。   当她落地死去的时候,人们发出了鼓掌叫好声。   这个事情一时成为了网络上的热议话题,可是一转眼,就再也没人记得了。   他们开始讨论其他的事情,在各个地方发出角度清奇的评论,网暴一个又一个的人,不论是普通人还是明星。   南曲不禁想,这场游戏里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虚拟的吗?   它似乎是真实世界的映射,只是把网络暴民从网上搬到了现实里而已吧?   真是令人不爽的游戏。   她一开始还觉得这个游戏世界不正常,可现在看来,明明是现实的世界就已经不正常了。   她喘着气,扶着栏杆努力地往上爬去,终于抵达了七楼。   还没推开消防门出去,喧闹的人声就已经隔着门传了进来。   依然是那样不堪入耳。 第35章 混乱世界3   “妹子, 有啥想不开的啊,要不你说出来?说出来就好受了。你想想你父母啊,你要是走了, 他们咋办?这些看热闹的人可不会在乎你这条命, 对他们来说, 你的命和蚂蚁的命没什么不一样。只有你的父母,你的好朋友, 才会真心的为你难过。”   “所以啊, 他们说什么你都没必要听, 只当是一群尖叫鸡在咯咯乱叫就好了。再说了, 这跳楼多不好看啊。这么漂亮一姑娘,怎么能死得那么丑呢是不?”   在一片令人作呕的恶毒话语中,南曲听到了这样一段截然不同的话。   她微微一愣,第一反应是这个世界的人还没有完全无药可救,但随即又想到那可能是个玩家。   她打开门走出去,首先看见了一片黑压压的脑袋,接着是一块块亮着的手机屏幕,屏幕里从各个角度拍摄着那女孩所在的方向。   也许是为了方便拍视频发朋友圈,很多人都没有说话,所以刚才那个人刻意提高的说话声就显得比较清晰。   只是当南曲出来的时候对方已经说完了,她没有看到到底是谁。   而那个坐在窗外的女孩,身子稍稍地偏着, 没有回头, 但余光可以扫到窗内——应该是怕有人偷偷摸过去把她拉下来吧。   那个人的劝慰似乎对她没起到什么作用,她面无表情地坐着, 风将她的头发吹得飘来舞去十分凌乱, 她也不去管它, 只盯着手里的手机,不知在看些什么。   也许她什么都没看,只是为自己的视线找个落脚点,免得往前望去就看到那高高的楼底。   她可能,也有那么一点点犹豫或者害怕吧。   她坐在那里,是在等一只能把她拉出深渊的手,而不是推她下去的人。   可是在她身后,甚至在下面的深渊里,都站满了想要让她跳下去的人。   他们用最恶毒最激进的话,化作一双双无形的大手,用尽一切方法地将她往下推!   在那成千上万只魔鬼的手里,那一只救赎的手就连伸都伸不到她眼前,更别谈要拉她起来。   南曲站在人群中,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似乎没有资格说他们不对。   她为什么上来呢?不是为了救人,是为了成就和积分。   如果没有足以诱惑她的利益,她会冷眼旁观,甚至担心殃及自己,而选择在第一时间离开这里。   奇怪的是,在这一场任务里,这个常常会杀死玩家的游戏似乎在做一些“正义”的事。   它到底是个怎样的游戏呢,为什么有时候那么邪恶,有时候又做这种让玩家来当“英雄”的好事?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并没有太在意,因为这样想下去根本没有意义。   南曲看看人群,硬着头皮开始往前面挤,从人缝中一点点地挤向窗口那边。   这时候,刚才听见过的那道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妹子,要不你先下来,咱们俩找个地方喝几杯?我跟你说啊,我这人其实也挺倒霉的,自小妈就没了,我爸给我找了个后妈,后来俩人生了孩子就没我啥事儿了,我在家跟个外人似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那后妈不喜欢我,老教唆她儿子针对我,母子俩把我当仇人。   “高考当天,我那弟弟把我准考证偷走烧了。我也没心思复读,反正成绩也不咋地。我就出去打工,遇到个女朋友花着我的钱给我买了顶绿色的帽子。最憋屈的是那哥们儿人高马大的,我还打不过。   “嘿,再往后吧,我他妈还得了个癌症,现在我这日子就是倒数着呢。你要有啥想不开的,咱们一起找个地儿互相诉诉苦,喝它个大醉把啥都忘了,明儿从头再来,成不?”   这次南曲看到他了。   是个二十六七岁的男人,留着蓬松的短卷发,侧刘海微微遮住了左眼,配上那自嘲的表情,看起来很有几分魅力。   他站在人群里,南曲看不到他的手腕,也不知到底是不是玩家。   不过在这个大家都不正常的世界里,这么正常的人至少有百分之九十概率是玩家。   他的位置离女孩不远但也不近,一边大声说着话,他一边朝窗口努力挤着。   但他的速度没有南曲快,因为她身型娇小,反而更容易钻空子。   再有他已经引起了女孩的注意,想要轻易挤到前面去救人并不容易,估计再往前一点就会被女孩喝止。   南曲刚想到这里,那女孩就回头看向了他,并大喊了一声:“别过来!”   他只好停下脚步,高高举起双手说:“别激动别激动,我不过去还不成么!”   趁着这个时候,南曲看到了他手腕上黑色的腕表。   果然是个玩家啊。   她不动声色,继续卖力向前挤去。   现在这样其实挺好,那个玩家吸引着女孩的注意力,她趁机悄悄摸过去,就有机会救到人。   只是周围恶毒的声音仍然在继续,楼下还有一些隐约的大喊声飘进窗户来,几乎都是一致的催促着女孩往下跳。   南曲有些担心在靠近之前女孩就跳下去了,于是咬着牙用了全力地朝前面挤,总算在两分钟后挤到了那个男玩家旁边。   之所以先找他,是因为凭她自己的力量绝对无法把女孩拉进来,万一情况不对,甚至有可能被拖着一起掉下去。   她抓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   男玩家顿时惊讶地看向了她,刚要发问,她便低声说了一句:“合作吧?”   对方一愣,接着看向她的手腕,恍然大悟,立刻点了头。   南曲这才向窗口走去。   这窗户外有一个装饰用的小平台,女孩坐在平台最边缘处,离窗口大约有五十厘米左右。   窗边也站满了人,其实只要这些人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伸手拉她一把,就能把人拉进来。   可是这些人都无一例外地在催促女孩往下跳——他们站得这么近不是为了救她,而是为了合法的“推”她下去。   女孩很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即使他们距离这么近,她也完全没有在意。   而南曲不声不响地挤到了这些人之中。   她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个男玩家往前稍稍挪了一些,此刻正紧紧盯着她。   两人视线交汇,他冲她点了点头,目光灼灼的,看起来很值得信任。   可南曲却紧张起来,双手都开始微微地颤抖了。   她用力握了握拳,又深呼吸了好几次,再次看向女孩的背影。   “到底跳不跳啊,我腿都站麻了!”   “你要是在炒作,你全家不得好死!”   “跳个楼都磨磨唧唧的,难怪你生活不顺到要自杀了!要不是怕犯法,我都想推你一把!”   南曲耳边,传来附近几个人清晰的说话声。   如果是自己,在已经想死的时候,有人如此充满恶意地在旁边辱骂自己,那她恐怕……也会彻彻底底的绝望吧。   不能再等了。   她咬咬牙,又回头看了那个玩家一眼,对他点了点头。   接着,挤到窗口正中间,在心里默数了三个数,与此同时将掌心在裤腿上用力摩擦了几下。   当数到三的那一刻,她毫无预兆地猛的向前一扑,双臂迅速展开合拢,一把抱住了女孩的腰部!   女孩发出一声惊叫,剧烈挣扎起来,并开始向前方倒去!   此时南曲几乎半个身体都在外面,又被对方身体的重量带着往外拉,几乎连站也站不稳,全靠着窗户卡着自己的身体,才没有立刻被拉出去。   但最多再有个五秒钟,她要是不松手,就得跟女孩一起掉下去。   值得庆幸的是,在她出手之后,周围的人发出一阵惊呼,一下子散开了不少,都往后退了一段——好方便拍视频拍照片。   而他们的散开给那个男玩家带来了很大方便,他几步跑过来,一把抓住了女孩的胳膊。   南曲双臂已经痛得像是脱臼了,当他拉住女孩时,她才感觉稍微的轻松了一点。   她开始用力往后退,男玩家也咬着牙往后拽着女孩,估计用上了所有力量,连脸都憋成了红色。   女孩奋力挣扎着,给他们的救援增加了很大难度,可是一点点的,他们还是将已经往外跌去的人拖回了窗台上。   她大哭着,咒骂着,骂他们多管闲事,又用手去掐他们的手背和胳膊,但他们始终没有松手。   直到把人拖进窗户,男玩家一转身关了窗,用身体挡在了窗口上。   女孩跌坐在地,撕心裂肺地号啕大哭。   南曲两条胳膊无力地垂在身侧,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她喘着粗气靠在墙边,剧烈跳动的心脏一点点恢复正常后,才听见周围传来“咔擦咔擦”的拍照声。   那些人往外退了退,在他们附近留出了个大约三米左右的空地。   所有人手里都拿着手机,有些连闪光灯都没关,不断地向他们拍着照,那刺眼的光芒闪动得让人眼睛都睁不开。   南曲干脆顺着墙壁坐在了地上。   然后听见一些杂乱的声音传过来。   “多管闲事!”   “呵,两个自以为是的傻逼,人家跳楼关他们屁事!”   “妈的,等了这么久,就给我看这?”   “散了散了,没得看了!”   “喂,那个想死的,要不留个联系方式,你下次死之前通知一下我啊?”   “□□妈,一群没人性的畜牲,赶紧给老子滚!”   最后这一句,是南曲旁边那个男玩家发出来的。   他靠在窗前,气得连眼睛都红了,歇斯底里地发出了一句极其愤怒的大吼。   可是谁也没听他的,甚至开始反过来骂他。   南曲看见他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都暴了起来,像是快要忍不住动手打人了。   她有点担心打人会触发死亡条件,连忙抓住他的手,摇摇头道:“小哥哥,别理他们,我们先走。”   说着她站起身,去拽了拽仍然在大哭的女孩。   男玩家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怒意,跟着南曲一起拉起女孩,两人也不管她到底愿不愿意,拖着她就往外走。   那些人见热闹没了,有些没趣地渐渐散开了,也没人阻拦他们。   不过现在离开商场还有些困难,下面聚集了更多看热闹的人,可能还等着骂他们这两个扫兴的呢。   两人商量了一下,从楼梯下到了六楼,找到楼层内的休息区,坐在长椅上暂时休息了一下。   女孩被他们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免得她再去寻死。   到这时候南曲才看了看腕表,见屏幕上多了一条成就提示。   成就名字是“救赎”,积分仍然是20点。   另一边的男玩家这时候也看了腕表,抬头问她:“收到积分了吗?”   南曲点点头:“小哥哥你呢?”   他嗯了声,道:“我叫尹开,你好。”   又到了这种令人尴尬的时刻。   南曲叹了口气:“人家叫司小萌,你好鸭。”   尹开:“……”   他沉默了半晌,才道:“你救人的时候我也没看出来你这么软萌啊。”   南曲抹了把脸,抬头看向天花板,欲哭无泪。   “对了,妹子,你到底为啥想不开啊,要不跟我们说说?反正你现在肯定死不了了。”   尹开向那女孩说道。   南曲也看向她,见她满脸泪水,想摸张纸也摸不出来。   两人等了片刻,她却没有说话。   不过情绪慢慢的好了一些,不像刚才那么激动了,只是默默的流眼泪。   于是尹开又向南曲说道:“这游戏可真有意思嘿。”   南曲笑了下:“是的呀,就像把我们放进了网络世界里似的。”   “嗨,我倒宁可这是网络世界,生活在数据世界里可不用吃饭。”他问:“你找着在这儿生活十天的办法了么?我现在都饿了,可完全不知道该去哪儿弄吃的。”   南曲看了眼他们之间的女孩。   之前她是打算趁着做成就的时候,请欠了她人情的NPC帮忙,但这个女孩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帮他们?   不过……她要是有家人呢?自家女儿要跳楼,被两个人救了,那他们总得表示一下吧。   南曲想着,就向她问:“小姐姐,要不我们送你回家吧?”   听到这句话,女孩总算有了点反应。   她泪眼朦胧地看了南曲一阵,才轻轻点了下头。   南曲和尹开对视一眼,一起扶着她站了起来。   在她的带领下,三人离开了商场,在行人们各种各样的目光和指点下慢慢走远。   过了两条马路后,女孩看向了前方的住宅小区。   那显然就是她家了。   此时她已经没再哭了,只是一直面无表情地沉默着。   二人和她一起走进小区,慢慢走到了其中一栋楼,上电梯后,女孩按了九楼。   走出电梯,他们在左边一间房停下来,女孩摸出钥匙开了门,接着站在门口等了片刻,垂着头嗓音嘶哑地说道:“进来坐吧。”   这是除了一开始对他们的破口大骂外,她第一次说话。   跟着她走进屋,南曲大概看了一下,见房子里似乎只有女孩一个人的生活物品,应该是独居。   进来之后女孩就去沙发上坐着了,不言不语的呆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成就积分已经到手,南曲和尹开已经没有必要再过问她的事情,但为了找个地方度过这十天,他们得继续关心她,最好说服她答应让他们暂住一段时间。   ——说到底还是有自己的目的,在他们身上根本没有不求回报的善意。   所以说啊,那些能够奋不顾身去救人的英雄们,默默无闻奉献着的好人们,是真的很伟大。   “妹子,我能倒点水喝吧?”尹开问了句。   女孩没动静,他就直接去饮水机那儿倒了三杯水,分别给两人递了一杯。女孩没接,就放在了茶几上。   南曲确实渴了,一口气喝完,才觉得喉咙里舒服了点。   三个人就坐在沙发上沉默起来。   女孩没赶他们走,可也不说话,他们俩也不好意思直接开口让人家留他们住。   就这么坐了一个多小时,尹开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大家都没出声,这声音就显得有点大。他尴尬地咳嗽了声,问女孩:“给点儿吃的成吗?”   女孩看了眼客厅一角的冰箱,没说话。   尹开倒是明白了她的意思,过去看了眼,拿出三个苹果来去厨房洗了,一人一个。   接着客厅里就只剩下了南曲和他两人啃苹果的声音,女孩虽然拿着,却一口也没动。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开口:“你们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总算看到了转机。   尹开说:“还好吧,就是普普通通的正常人。”   “嗯。”她应了声,又沉默半晌,再次开口:“你之前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尹开笑了:“当然是啊,我骗你干啥。我那爹,在我打电话跟他说我快死了的时候,他就哦了一声,然后你猜怎么着?”   女孩没接话,只是看着他。   他又看南曲。   南曲想了想,说:“他说没钱?”   尹开哈哈大笑,笑得直拍手:“厉害厉害,你可真聪明,还真猜对了!”   可是只有他一个人在笑。   女孩抿着嘴看着他,南曲则愣住了。   她只是想起网上看到过的段子,随口这么一说而已。   难以想象,如果自己的父母这么对她,她会有多伤心。   尹开虽然在笑,可他又真的不在意吗?   “不好笑啊?”   尹开也不笑了,用门牙啃了块苹果皮吐到垃圾桶里,又说:“也不是大事,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不都活得又苦又累嘛。要是每个人的一辈子都能变成一本书,那书里大部分内容都特么是苦逼的。”   他看了眼女孩:“大家都一个样,按部就班的,也没啥梦想。上学上班结婚生子,做牛做马供房供车供孩子,然后就老了,下一辈子孙再重复着活下去……嘿,再回头一想吧,这样的一辈子活着还真没意思。   可大家不都咬牙活着么,这生活再怎么无趣再怎么难,也不能低头啊。”   女孩嘴角扯了一下,也不知是苦笑还是觉得他这些大道理很可笑。   尹开话锋一转:“说了这么多啊,我其实就一个意思——妹子,商量个事儿,咱们俩能不能暂时在你家住个十来天的?”   女孩看向他,明显有点发愣。   道理讲了这么长一串,说到一半忽然开始求收留了?   这发展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南曲也没想到。   过了几秒,女孩点点头:“可以。”   南曲松了口气,跟尹开无声地说了句谢谢。   因为她进来后什么事都没做,全靠尹开一张嘴嘚啵嘚啵的说了这么多。   尹开咧嘴笑了下,又说:“那成,妹子你也别这么不开心了,我看冰箱里还有点菜,今晚本大厨给你做顿好的!对了,你叫啥名儿啊?”   女孩过了一会才说:“甘清。”   “啊,听起来挺好听啊,甘甜清澈,像溪水一样的。”   尹开这嘴是真会说。   总之二人就这么得到了一个住处,下午半天也没出去,怕他们走后甘清再做什么傻事。   而就是这半天时间,凭着尹开那能讲单口相声的嘴,成功让女孩说出了她的故事。   和曾经南曲在真实世界看到过的新闻几乎一样,都是在学校被老师性.骚扰,求助之后却没人帮她,导致她患上了抑郁症,又因为生病的事情,学校里传出了更多的风言风语,使她受尽了人们的嘲讽鄙夷。   不同的是,现实里那个姑娘最终还是跳下去了,而甘清被救了起来。   甘清也告了那个老师,却同样得到了情节太轻不足以量刑的答案。   谁也没办法保护她……应该说是谁都不想保护她。   所以她只能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说完这一切,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虽然情绪仍然很低落,可显然比之前好了很多。   两个玩家就稍微放心了些,晚上商量着明天还是要出去找找别的成就来做,毕竟这种机会不可多得。   可是,当第二天来临的时候,睡在客厅的两人却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叫醒。   打开门,门外穿着保安服的男人问:“你们家还有别人吗?楼下发现一具女尸,是不是你们家的人?”   二人一惊,转身就跑向甘清的卧室。   尹开率先推门而入,接着就看到了一间空荡荡的房间。   窗户大开着,白色窗帘被吹得飘飞起来,像两只轻盈漂亮的翅膀。   床上有人睡过的痕迹,被子很凌乱。   而此时上面还扔着一只手机,看样子像是被甘清拿着看过。   南曲走过去打开看了看,见它停在短信界面,上面写着一段文字。   “甘清同学你好,经调查,吴XX确有猥亵嫌疑,我们决定对其做出行政降级处罚——XX市教育局。”   短信时间是早上八点。   南曲低头看了眼时间:八点二十五分。 第36章 混乱世界4   改变不了的。   不论是在现实里, 还是在游戏里,结局都已经注定了。   那个名叫“救赎”的成就,在两人看到甘清鲜血淋漓的尸体后, 显得十分可笑。   周围已经聚集起了一些居民,和之前玩家所看到的一样, 他们开始指责这个跳楼的, 怪她把这整个小区的名声都弄臭了, 就连房价可能都要跟着跌一跌。   有人激动地打着电话, 跟那头的人详细说着自己此刻的见闻, 甚至屡次提到要开个视频通话给对方看看那具尸体。   一个不久前还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 没人关心她到底为什么死,也没人看到在她死亡的背后到底有些什么不可提及的阴暗。   在他们眼里,她变成了刺激和一大片点赞。   南曲和尹开站在人群里,沉默地看着一切,就像在网络上面对键盘侠的时候一样, 无能为力。   而之所以站在人群中,不是为了看热闹或别的什么, 而是因为这些人以及小区保安都不让他们走。   他们是最后和甘清接触的人, 而且甘清跳楼的时候他们就在屋子里,在查明真相之前,二人身上都有杀人的嫌疑。   二人倒也想强行逃走, 可要是那么做了,在别人眼里就成了畏罪潜逃,恐怕撑不过九天就得凉。   要知道这里的警察是可以随便开枪击杀犯人的, 就像一开始那个吐痰的玩家一样。   他们不敢冒这个险, 所以只好留了下来。   过了几分钟, 警车到了。   人群稍微散开了一点, 让几个警察走进来勘察现场。   另外有四个警察在保安的带领下上了楼,还有两个第一时间来到了南曲和尹开面前。   他们示意二人往楼上走,避开人群来问话。   而就在两人跟着他们走的时候,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叫道:“这女孩好端端的怎么会跳楼啊,我看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他们俩摆明了就是杀人犯!”   “对啊,我就是死者对门的邻居,我可从来没见过这两个人,他们可能根本就不是这女孩的朋友!”   “没错没错,他们嫌疑太大了,警察同志们一定要仔细调查,千万别放过他们啊!”   一前一后夹着南曲和尹开的两个警察回头朝那些人看了眼,又互相对视了一下,暂时没什么表示。   走在前面那个说:“先上去再说。”   乘电梯抵达九楼时,甘清家的门敞开着,门上已经拉起了警戒带。   他们没进去,就站在了门口。   其中一个警察仔细看了看两人,开口问:“你们跟死者是什么关系?”   “昨天刚认识,连朋友都算不上吧。”尹开说。   对方皱了皱眉,目露疑光:“据报案人说,你们是在死者家里过的夜。既然连朋友都算不上,她怎么会让你们在她家里住?”   南曲道:“这个事情说来话长啦,你们可以查一下昨天越华商场有人跳楼的事情,应该可以找到我们的照片的。”   尹开也说道:“对,当时就是甘清要跳楼,我们把她救下来了。不信你可以搜搜看,那会儿拍视频的人可不少。”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不屑地撇了下嘴,显然很厌恶那群人。   警察点点头,倒也没去搜什么,只是等着旁边那人把这事记下来,又接着问:“那么,把你们昨天和死者一起回来后到现在的所有经过,都仔仔细细地说一遍吧。”   南曲不喜欢说话,恰好尹开特能说,于是就由他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期间夹杂了不少废话,听得警察打断了好几次。   说完这个之后,警察一时也不知道该问什么了,就留了一个在外面,另一个套上鞋套进了屋去询问情况。   那警察站在二人对面,用锐利的眼神严肃地盯着他们看,也不说话。   尹开耸耸肩道:“这明摆着就是个自杀案,你要是看了视频就知道,昨儿个在场的起码得有三五百人,他们全想让她死,就咱俩想她活!咱们要是想杀她,昨天别救不就成了?还非得把人带回来再杀了她,惹上一身麻烦才舒服啊?”   对方闻言,想了想,总算掏出了手机开始摆弄。   很快南曲和尹开就听见他手机里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应该是在看昨天的视频。   他看了几分钟,似乎点开了好几个不同的视频,看到最后抬头扫了两人一眼,表情看起来稍微松动了一点。   之后他放下手机,对两人道:“目前看起来你们的嫌疑的确不高,但不论如何,你们都必须留下个人信息,方便我们问话。”   尹开看了南曲一眼,说道:“那成,你记下吧。我叫郝帅,电话号码是183……”   他报了一串数字,又看向南曲。   南曲会意,跟着瞎编了个名字和电话。   警察记完之后也没让他们走,三人就站在门外大眼瞪小眼。   过了几分钟,之前进去的那个人出来了,看了看南曲和尹开:“你们先留下联系方式,然后就可以走了,之后有问题我们会联系你们。”   “没我们事儿了啊?”尹开倒是一点不急,试探着问:“查出什么了?”   人家自然不会透露,沉着脸道:“少废话,我告诉你们,你们的嫌疑还没洗清,可别觉得这就完了!”   他说完就进了屋去,而留下的这个警察已经记下了联系方式,也就摆摆手让他们走了。   南曲和尹开这才坐上电梯下了楼。   电梯启动后,南曲还有点后怕:“小哥哥,你胆子也太大了,连警察都敢骗啊?”   尹开挑着眉一脸得意:“这不试试看么,我以前看电视里这种剧情都是这么搞的,嘿嘿,也没见警察拿手机试试看那电话能不能打通。”   真是角度清奇,不过好在是骗过去了。   两人下了楼,赶紧往外走,都想着接下来的日子千万不要再在这附近出现了。   而刚刚走出房子,他们就立刻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视线。   南曲转头一看,只见那些凑热闹的人这会儿都集中在这附近,全部都在盯着他们两人看。   紧接着,有人说话了。   “他们怎么自己下来了?警察呢?”   “这两人明显就是杀人犯啊,警察就这么把人放走了?开玩笑呢?”   “我看他们肯定是有后台啊!快把他们拍下来发到网上,让大家一起人肉他们,一定能查出他们的背景来!”   “对,往上一查就知道了,多半是俩官二代哟……”   “啧,现在这些警察,根本就是资本的走狗嘛!”   “警察不作为,我们这些普通人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大家一起发朋友圈曝光,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的丑恶嘴脸!”   “……”   一番议论,愣是把一件没影的事当场说成了板上钉钉的真事。   南曲都有点听傻了,反应过来后赶紧和尹开加快速度往外走。   而那些人则全部举着手机在拍他们,一边拍一边配音,各种添油加醋,把二人活活说成了有个好爹就连杀人都没事的官二代。   ——虽然那种事也确实存在于某些地方,但他们俩真不是啊。   他们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这个小区,也没有个目标,就随便找了个方向走。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二人走到了一条人比较少的街道上。   这附近都是有点老旧的小区,马路两边种了树,树后面是人行道,之后就是一排随处可见的各种店铺。   路上行人不是很多,两人一边走,一边低声商量着接下来的计划。   虽然甘清那里出了意外,但从那件事上,他们知道在帮完人以后确实是有机会去人家那里暂住的。   所以现在还是和南曲之前的想法一样,再找一个能收留他们的NPC。   “唉,还真别说,走了这么久,我都快饿死了。”尹开揉了揉肚子,做出一副站立不稳的样子来:“早上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上,可太惨了。”   听他这么一说,南曲也觉得有点口干。   她想了想,说道:“虽然弄不到吃的,但要喝水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鸭。”   尹开眼睛一亮:“怎么说?去哪儿弄?”   南曲道:“公共卫生间。”   “……”尹开面露嫌弃之色:“这也太那啥了吧?”   顿了顿,他又道:“算了,虎落平阳被犬欺,本官二代就勉为其难喝那么点……”   话没说完,忽然,一声“啊”的尖叫从远处传来。   二人循声望去,只隐约看见在距离很远的地方似乎正有一个女孩在被什么人追着。   而就在他们看过去的这短暂时间里,女孩已经被身后的人追上了。   紧接着,那个人高高抬起手臂又迅速冲她挥下。   虽然距离很远看不清楚,但显然他手里肯定有武器,而且很可能是刀。   两人面色一凝,对视一眼,拔腿便往那边赶去!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一直看着前方的情况。   于是,南曲看到了一个个从现场路过的人。   有个男人慢慢地从不远处走了过去,仿佛根本没看到他旁边正在进行的一切。   有个骑电动车的,慢下来朝那里看了几秒,又慢慢开走。   然后又有一个男的,站在了距离不远的地方,背着双手开始看热闹。   紧接着,又来了一个不知道在拍照还是拍视频的。   而那个正在行凶的人已经把刀扔了,此时正一拳一拳地打着地上的女孩。   女孩时不时发出断断续续的求助声和惨叫声,但声音正随着拳头的落下而逐渐变弱。   这个时候,另一边跑来了一位女孩。   她径直跑向那里,毫不犹豫地去出手阻止行凶者。   可对方转过头就连她也打了,把她打得倒在了地上。接着他又回头去打之前的女孩,而救人的女孩从地上爬起来,再次冲了上去。   在此期间,旁观的男人们仍然在抄着手旁观。   当南曲和尹开从他们身边跑过去的那一刻,她听见其中一个人正在说:“这女的肯定在外面给这男的戴绿帽子了,你看她那裙子短得,一看就是个不要脸的骚.货……”   南曲扫了他一眼,恨不得停下来一刀捅了他。   可是她不能,那既会触发死亡条件,又对目前的情况没有任何帮助。   ——前方相隔几米的位置,男人骑跨在女孩身上,目露凶光地打着她的头部。   女孩的胸前有一滩鲜红的血迹,躺在地上不知是昏迷还是已经死去,一点反应也没有。   旁边来帮忙的女孩大喊着“住手”“快来人帮忙啊”,可除了逐渐跑近的南曲和尹开外,谁都没有过来。   尹开率先抵达,一把抓住男人的后衣领把人往上一提,接着一拳挥过去,“嘭”的一声砸在他眼眶上!   男人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又格外愤怒地吼出一句:“老子杀了你!”   话落挥起拳头想要攻击尹开。   可是没等他拳头抡过来,南曲先一脚踩在了他脚背上,在他疼得动作一滞的时候抓住他的胳膊往下一扯,反手一个肘击打在他脸上。   他一下子没站稳,整个人都往下倒过来,于是她又一抬腿,膝盖准确无误地击中了他最脆弱的下腹。   男人顿时两眼一瞪,疼得呆在了那里,半晌才发出一点嘶声惨叫。   尹开顺势把男人的上衣一扯,将他按在地上,用衣服他他两只手绑了起来,一脚踩在他后背,让他趴在地上无法起身。   与此同时,南曲去查看了一下那个女孩。   她摸了摸女孩的脉搏,又去摸心跳,只摸到一手粘腻的血,却没感觉到任何一点点的心跳。   人死了。   “她,她还活着吗?”来帮忙的那个女孩走过来问。   她也受了伤,嘴角有些血,胳膊上也在摔倒时擦破了一大片。   南曲顺着她左手臂上的伤往下一看,只见到一根红色的幸运绳。   这不是玩家。   她和尹开对视了一眼,都有一些惊讶。   毕竟在这个世界里正常的人实在太少了。眼前这个,是他们看到的第一个。   女孩已经拿出了手机开始报警和打120,之后放下手机,忽然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南曲以为她受了什么重伤,赶紧弯腰去扶她,口中问:“小姐姐,你怎么样,是受伤了吗?”   女孩摇摇头,拍拍心口说:“不是不是,我就是现在才反应过来,觉得有点害怕……”   南曲心中一叹,自愧不如。   她和尹开是为了成就积分和接下来几天的食物住处才做这些,而这个女孩却不是为了任何东西。   她不禁看向不远处那两个指指点点的男的,又想起之前那些冷漠地路过的行人,一时不知这个女孩生活在这里到底是好是坏。   “要不要先帮她止血啊?”女孩担忧地看向地上那个女孩。   南曲收回思绪,轻轻道:“她已经死了。”   “啊……”女孩愣了愣,过了几秒才说:“我要是再来快点,说不定……”   “你可别想这乱七八糟的了。”尹开打断她:“看看旁边那俩废物,他们可比你先到多了!”   女孩摇头:“大家都是普通人,遇到这种事难免害怕,也不能怪他们。”   尹开嗤了声,冷笑道:“呵,这凶手拿着刀就算了,可刀都早扔了,他们怕什么?怕看不到人死吧?”   “别说这些了,人都死了……”女孩叹了口气,说:“还是得多谢你们赶过来了,否则他说不定会转身来攻击我。我叫向晴,你们呢?”   “尹开,”尹开指了指南曲:“晓萌。”   他说完看向南曲:“怎么办?”   南曲明白他在问什么,便道:“脱了他的裤子把人绑路灯上就走吧。”   他们不能在这里等警察过来,毕竟甘清那的嫌疑还没完全洗清呢,又跟警察撒了谎,再在警方面前露面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尹开想了想:“也行。”   裤子更结实,而且没那么大弹性,绑上人就没办法挣脱了,他们才能走得安心点。   于是两人合力脱了凶手的长裤,将他拉到路灯杆子上绑了起来。   向晴看着他们的举动,疑惑道:“你们有什么急事吗?不等警察过来吗?”   “不等了,咱们这是学雷锋做好事,不能留名儿。”尹开胡咧咧着:“万一他们非要给咱颁个见义勇为奖可就麻烦了啊。”   他一边说一边在绑人,龇牙咧嘴地用着力把人绑得特别结实。   弄完之后他扯了几下,觉得肯定没问题了,就冲南曲歪了下头:“好啦,雷□□,咱走吧。”   南曲:“……”   “等等,”向晴说:“要不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再联络啊。”   “行,你记下号码,156……”   尹开又胡诌了个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号码,还没忘补充道:“我手机扔家里了没带出来,我妈腿脚又不方便,万一她听见声音过去接电话摔了就麻烦了,你先别打过去啊,过俩小时再打。”   完了他叫上南曲就走,走远之后才一阵乐。   南曲无奈道:“人家小姐姐那么好,是这世界里难得的好人,你干嘛要逗她呀。”   “嗨,就一小恶作剧嘛。”   尹开完全没放心上,说完拉着南曲紧走几步拐过街角,才神秘地掏了掏裤兜:“你看这是什么?”   一只钱包。   “嘿嘿,刚才那杀人犯裤兜里的——没想到吧,打怪还掉金币呢。”   他说着打开钱包看了看,见里面有薄薄一叠红钞票,高兴得牙都露出来了:“这下可不用挨饿了,走,先找个地方吃点儿去。”   “这儿还有银行卡身份证……”尹开把钱揣到了兜里,又翻了翻别的东西,对南曲说:“要不咱们再试试卡?万一密码是生日,剩下这几天可就好过了。”   这倒是个好机会,可就是有点危险。   两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就这么算了。   这城里到处都是监控,在这吐口痰都死刑的世界里,他们可不知道盗用别人银行卡会不会被五马分尸。   万一事情闹大了,运气好的话能在牢里度过剩下的日子,运气不好就直接凉了。   这个险还是不能冒。   反正现金有六百多块,他们不乱用的话,其实也足够接下来几天吃喝的了。   至于住的地方,实在不行就在公共区域坚持一下,比如各种公园,自助银行之类的。   两人便只留下了现金,钱包和其他东西全扔在了垃圾桶里。   这时候一辆警车从旁边开了过去,看样子就是朝向晴那里去的。   他们又走了段路,穿过十字路口,到了一条热闹的步行街,找了家面馆吃东西。   这面馆里还有电视机,两人坐下的时候正在播时事新闻。   在等面的时间里,他们看到了关于昨天甘清跳楼的新闻报道。   在最后的一段视频里还出现了他们,不过面部被打了码,所以他们也不用担心面馆的人认出来。   伴随着视频的播放,有一段旁白声音在介绍着甘清的身份和她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最后视频结束时,定格在了她和南曲尹开一起走出商场的画面。   旁白说希望这位女孩从今以后不要再产生厌世的念头,这个世界很美好,不应该因为一点小事就脆弱得去寻死。   “一点小事”和“脆弱”这几个字,已经完全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而那句“这个世界很美好”,则可笑得让人忍俊不禁。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到底凭什么说这种话啊? 第37章 混乱世界5   吃着面的时候, 南曲和尹开才看了下这次获得的成就,积分奖励仍然是不变的20点。   虽说每次成就给的不多,但这样累计十天倒也不少了, 两人对此已经十分满意。   可是这个下午,他们即使去了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也没遇上下一个成就。   在天黑之前, 两人去超市买了最便宜的毛毯和蚊香, 花露水, 然后到最近的公园, 在凉亭里过了一夜。   即使准备了这些, 他们睡得也并不好,但能熬一天算一天吧。   早上七点多两人就醒了——因为公园里已经出现了来锻炼身体的人。   收拾好东西,他们继续坐在凉亭里啃面包,一边商量接下来往哪儿走。   最后尹开说:“我觉得去地铁上试试也行,只要咱们买票进了站不出来, 一整天都能在里面坐地铁,爱坐多久坐多久。那里面人多, 我们上去后一个车厢一个车厢的走, 肯定能碰上不少的事儿。”   南曲也觉得可行,两人当即起身准备前往地铁站。   可就在他们走出凉亭的那一刻,一道尖锐的惨叫声忽然从公园内传来, 听起来距离两人不远。   公园里绿植较多,凉亭周围都是树木,只有一条小道通往中央的广场, 所以他们的视线受阻, 一时无法看到那边的情况。   两人只能立刻朝那边赶去, 而在绕过附近这片一人多高的树木之前, 他们首先就看到了一个惊慌失措地朝这边跑来的老头。   这人至少六七十岁,穿了套白色功夫装,显然是来晨练的。   而此时晨练的效果也体现得淋漓尽致——他跑得非常快,而且还很稳。   双方接近的时候,尹开一把拽住了他,大声问:“怎么回事?你跑什么?”   “杀人了!杀人了!是混乱日!”   老头大喊着,用力扯开他的手,往旁边的矮树林里一钻,在树枝刷拉拉的响动中飞快逃远。   与此同时,前方仍有此起彼伏的叫声传来。   声音很混乱,但明显有“救命”和“杀人了”这样的字眼。   听起来事情很麻烦,不像昨天那个当街行凶的那么简单。   南曲拉了尹开一把,一起躲进了树林里。   稍微往里走了一点后,他们躬着身体朝着前方尖叫声传来的方向悄悄走去。   很快,透过细密的树叶,二人隐约看到了外面的情况。   首先吸引了南曲目光的,就是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人,紧接着她又看到了好几个,在目之所及的范围内共有五个同样打扮的人。   他们都戴着一模一样的面具,而且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染血的斧头。   其中一个人正挥舞着斧头追逐着几个人,另外四个小丑则都守在小广场四周,将所有妄图逃离的人拦在了里面!   地上已经有好几具尸体了,左侧的那个小丑甚至还用一只脚踩在尸体背后。   在早上这个时间点,公园里几乎只有锻炼身体的老人,所以那些死去的,和正在逃窜的,全都是些年纪较大的人。   被围在中间的活人还有六个,此时他们就像一群被猫追逐戏耍的老鼠,惊慌失措地大叫着不断绕着那小广场奔逃。   而后面手持利斧的小丑就是那只凶残的猫,他不急不缓的,甚至还哼着歌,慢吞吞地走在后面,显然已经把这些人当成了囊中之物。   这对于南曲和尹开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知道这里一定有积分可拿,可是两个赤手空拳的人,似乎也拿这五个小丑没有任何办法。   如果现在冲出去,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自取死路。   “嘭”的一声,又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倒在了地上。   那一片不算大的广场上此刻已经布满了血迹,还有很多在追逐中形成的血脚印。   南曲看着那血腥的一幕,一时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也许趁着他们没发现,赶紧离开这里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毕竟为了一群离开游戏就会消失的NPC去以命相博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更何况强弱已经很明显了,他们俩根本斗不过那群人。   这时,尹开凑近南曲耳边,压低声音轻轻的说:“我们兵分两路,我先出去引开其中几个,你看准时机往另一道跑,跑到大街上应该就没事了。别怕,等我引开人以后,剩下的估计不会追你,不过总比现在好,也许这些老头儿里能有那么一两个逃出去的。”   他说得很坚定,像是已经决定了要去做。   南曲低声问:“那小哥哥你怎么办?万一他们追上你惹,你打不过他们的!”   “放心吧,他们手里有武器跑不快的。”尹开说:“再说了,我大学的时候还是学校里的短跑冠军呢!”   他顿了顿,又问:“你怕吗?要是怕就换个计划,我引开一部分人之后,你顺着树林悄悄穿过去,他们应该发现不了,就是这样的话你可能没成就。”   南曲犹豫了两秒,咬咬牙道:“不用惹,就按之前的来叭。”   畏首畏尾的,即使这次活下去了以后也得死。   尹开都不怕,她这个后出去的有什么可怕的?   “行,那就说定了。”尹开低声说道:“没时间了,再拖下去人都死光了……下午两点在公园门口会合。”   他说完,轻轻转了个身,从树林里悄悄往右边挪了一段,让自己处在那几个小丑的包围圈之外,然后一下子跑出树林,跳到小径上,冲那群人高喊起来。   “喂,一群孙子,你爷爷在这儿呢!有种的就跟着爷爷来啊!”   说完,他还做了个竖中指的动作:“欺负一群老头儿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就来杀了你爷爷我啊!废物,废物,五个傻逼废物!”   话音未落,守在右侧这条小径尽头的那个小丑便已经转身向他跑去!   尹开却没有动,冲他做了个鄙夷的表情,又道:“才一个啊?你们就是五个一起上也杀不了老子知道吗!一群没种的东西!”   说完这些,那小丑已经跑到了他面前不足一米的位置,并已将手里的斧头高高举起!   尹开一转身,顺着小径飞奔而去。   他尽力了,能引走几个就只能看天了。   南曲躲在树林里,为他捏了一把汗。   两秒后,她看到中央那个追逐老人的小丑停了下来,并冲着另外一个小丑说了句什么——在老人们的尖叫声中她实在没听清楚。   总之,在他说完之后,那个小丑耸了耸肩,便跟着向尹开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于是堵住四周的小丑一下子少了两个,也为老人们打开了两道缺口。   除了这边的树林外,另外三个方向都是没什么遮挡物的,此时他们仍然能看见正在追着尹开往外跑的两个小丑。   所以,有一条路是没人的。   老人们立刻向着那无人看守的方向狂奔而去,可剩下三个小丑却很快超越了他们,并一前两后的将他们夹在了中间。   也许这些人想要速战速决了,前面那个人喊了一声什么,接着就挥起斧头,砍向了最前方的老人!   南曲知道时候到了。   她这里也已经没人了,于是就直接钻出树林,高声喊道:“这儿还有个人呢!一群没长眼睛的废物!你们敢来吗?”   她不敢说太多,怕又不小心嘤嘤嘤了,这样挑衅了一句后,转身就朝左边的路上跑去。   公园四个方向都各有一道门,左边那道,是离这个位置最近的门。   而尹开所跑去的是正门,距离稍微要远一点。   他做了最危险的事情,却还把最近的逃生通道留给了相对安全一点的南曲。   南曲跑了十几步就远远看到了大门,可身后却并没有传来脚步声,反而是那群老人仍然在尖叫。   她停了下来,回头一看,果然没看见任何一个小丑跟着她追来。   这可不行,做都做了,总要有点收获。   她扫了眼路边草地,捡起块鸡蛋大的石头来,转身往回跑去。   很快,她又再次看见了那些小丑,以及被他们虐杀的老人——在这短短时间里,已经死了两个,并且有一个正倒在地上,被骑在身上的小丑一下一下地往脖子上砍。   到处都是血……这个地方,简直快要变成了人间地狱。   南曲看准时机,对着一个正要追上老人的小丑扔出了石头。   准头不太行,石头从小丑前方飞了过去,但这也成功引起了那人的注意。   她吸了口气,大喊道:“真是没用的垃圾呢,除了杀这些跑不动的老人,你们什么都不敢做事咩?连人家一个没有武器的女孩都不敢来追?你们也太好笑了……”   剩下的话没说完就被她咽了回去,因为那个小丑已经转头向她追来。   南曲连忙转身就往大门跑去。   而正如尹开说的一样,小丑们手里的武器影响了速度,所以在短时间内对方并没有追上她。   她一口气跑出了大门。   之前进入公园的时候,她和尹开就是走的这道门,所以她很清楚,这门外是条大街,对面有长长的一排商铺,以及一个很大的菜市场,人流量很大。   跑出大门的那一刻,南曲心中便在想,只要跑到人多的地方,即使那些人只会冷眼旁观,那个小丑一定也不敢再追她太久。   因为旁观的人也是会报警的,就像之前男玩家吐了痰的时候一样。   可是……当她跑出公园,来到大街上,看清外面的情况时,心却一下子跌入了谷底。   ——对面的街道上,正在发生着和公园里相同的事。   此时此刻,这里就像帮派火拼的时候一样,十几个拿着各种武器的男人正在追杀着入目所见的所有人。   地上已经倒了好多人,有的重伤了,躺在地上直抽搐,有的则完全没有动静。   到处都是血,尖叫恐慌,在这条街道上迅速蔓延。   中央的马路上还有一些停得乱七八糟的车子,仔细一看会发现,车胎几乎都是爆开的,车门有的被打开了,有的则是玻璃被打破了,上面还有很多血。   南曲看清眼前的这一切,愣了一愣,随即在身后渐渐接近的脚步声中拔腿就跑。   这个世界怎么了?为什么一觉醒来就乱成了这样?   警察呢?之前杀那个男玩家的时候不是刚一报警人就来了吗?为什么现在这里这么乱也没见一个警察出现?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南曲一边狂奔着,脑子里一边乱糟糟的冒出这些念头。   随后她又把它们压下去,开始考虑现在最重要的问题。   怎么解决那个小丑?还有,她前面不远的地方也有别的疯子正在杀人,她甩开小丑之后,能保证自己不被那些疯子盯上吗?   她的目光从两边的一切东西上快速扫过,希望能从那些物件上找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来。   可是地上只有死人,垃圾,血液,残肢,和内脏。   南曲从一具肠子掉出肚子的尸体上跨了过去,接着转头往后一看,见那小丑扔在紧追不舍。   她喘了口气,看向旁边的一家面馆。   面馆开着门,拴着围裙的老板倒在店门口,鲜血从屋里流出来,在门前形成了一大片不规则痕迹。   不能再接着跑了,至少得有个武器。   南曲咬咬牙,转身奔向了那家面馆。即使是卖面食的,店里也一定有刀。   老板的尸体堵在两侧的桌子中间,刚好堵住了门,南曲只能一脚踩在他背上跳过去,跑向了最里面的厨房。   进去后才发现,厨房里还有一具半个脑袋都被打破了的女尸,而尸体旁边掉了把染着血的菜刀。   她赶紧捡起来,但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时间再往外跑了。   那个小丑很快就会追过来,即使她现在出门不会跟他撞上,却会大大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再过一会儿,因为女性天生在体能方面的弱势,她很可能被他追上。到时候连体力都没了,她就只能等死。   而且,现在也是个难得的机会。   南曲看了眼女尸,把菜刀柄咬在嘴里,迅速将女尸拖到了厨房门边,并用尽全力让她立起来靠在了门口一侧的墙壁边。   而她就站在尸体后面,紧紧握着菜刀。   在剧烈加速的心跳跳动了将近三十下的时候,一道脚步声跑进了面馆,在稍微减速后慢慢的跑向了厨房。   南曲的所有注意力,此刻都集中在了那脚步声上。   当听到它停在厨房门口时,她也同时在地上看到了一道从外面投射进来的人影。   下一刻,寒光闪闪的斧刃率先探进门来。   她屏着呼吸,左手紧紧抓着尸体背部,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一点鞋尖,从门外探进来,轻轻落了地。   随即,男人左侧的肩部跟着露出了一点点。   南曲可以想象得到他此时的动作,一定是身体微微前倾,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想要先探头看看门边是不是有什么埋伏。   她不能让他看清楚。   于是,在他挂着面具绳子的左耳从门口露出来的那一刻,她猛地一下将尸体朝他推了过去!   对方手里的斧头是向前举起来的,尸体从这边落下去,就直接打到了斧头上,同时吓了那个人一大跳。   他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立刻挥动斧头要砍,可尸体把斧头打得向左歪了下去,这极大的延缓了他的动作!   机会稍纵即逝,南曲侧身而出,用尽全力的将菜刀横向划过了他的喉咙!   那一瞬间,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刀刃有一种像是割进了一块猪肉似的感觉。   而对方,在此之后居然还举起了斧头。   可是下一刻,他的喉咙上就破开了一条长长的豁口。   鲜血一下子喷涌而出。   南曲躲避不及,被喷了一身。   紧接着,戴面具的男人只发出“呃”的一声,便重重的倒了下去。   南曲躲到墙后面,才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无力地滑到了地上。   旁边倒着两具尸体,自己也浑身都是血,恐怕整张脸也都没能幸免于难。   那浓浓的血腥味令人作呕,让她连喘气都有点难受。   坐了大概三分钟,她就撑着墙壁站了起来,在厨房水龙头洗了把脸,才稍微好受一点。   擦干净脸,她看了一下腕表——   【恭喜玩家南曲完成隐藏成就“击杀面具狂人”x1,获得积分30点。】   她愣了愣,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这个成就不止提高了10点积分,还可以重复完成。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前两天的那些事,还比较像是一个网络世界的现实版,可是今天,这里简直成了暴徒的天堂,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没有法律没有道德的暴力世界。   等等……其实昨天他们遇到的那个当街杀人的事件,也是一个暴力事件。   难道说,那就是序曲?   在从网络世界彻底转变成暴力世界之前,他们先遇到了那一起比较普通的杀人案,而在那之后的次日,这里就会完全转换?   昨天的那起案子,就是游戏对玩家的提示吗?   她想到这里时,突然听见一道“滴”的提示音响起,但不是来自腕表。   很快她找到了声源——是女尸裤子口袋里的手机。   南曲连忙掏出来打开它,刚好尸体也在,就用指纹解了锁。   刚才收到的是一条短信。   【混乱日再次降临,请所有公民尽量待在家中不要外出。混乱日将在两日后结束,届时政府会对一切罪恶之人做出应有的惩罚。】   混乱日?   南曲皱皱眉,立刻打开浏览器搜索了一下。   【混乱日:不知从何时起,世界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偶然发生一些混乱的事。所有的普通人都有可能在混乱日化身成为恐怖残忍的杀人犯。每当此时,即使是政府部门也乱作一团。因此在混乱日来临时,所有人都应该在第一时间找到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直到结束。】 第38章 混乱世界6   “……请大家不必恐慌, 尽量待在家中不要出门。”   “下面请看本台记者从现场发来的报导。”   “在我市多次出现混乱日的情况下,相信各大医院已经早就做好了收治病人的充分准备。请问唐主任,目前医院大概能收治的人数总量是多少呢?”   南曲将手机的声音调到最小, 打开了一条上一次“混乱日”之后的新闻报导。   视频里,记者和一位穿着羽绒服的中年女性坐在一间看起来很安全的房间里, 正向对方提出问题。   然而, 在这个问题结束后,那个中年女人却并未回答,只是无措地看了摄像头。   短暂而又尴尬的沉默之后,记者再次开口问:“那么请问现在大概收治了多少伤患呢?”   对方抬了下头,伸手去摸手机:“这个我目前不清楚……我打电话问问。”   “不用不用, ”记者背对着摄像机, 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再次抛出第三个问题:“请问关于暴徒的收押问题是否已经解决?”   “这个……这个是有人专门负责的,我不是很清楚。”   记者冷笑了一声:“那么, 最后一个问题——请问你是猪吗?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 你是怎么当上这个主任的?靠关系?”   她说完转身面向镜头,还翻了个不屑的白眼:“作为本市‘混乱日’主管部门主任,这位唐主任在面对记者提问竟然如此一问三不知!希望有关部门严肃调查此事, 给广大民众一个合理的解释和处置结果!”   南曲:???   这个世界的记者这么秀的吗?   视频到这里就切了画面,开始从多个监控镜头播放“混乱日”的现场视频。   在那些视频中, 就和南曲现在看到的差不多, 有很多人拿着武器肆意屠杀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不过在后半段的其他视频里,就成了一些拿着武器的人在空旷的大马路上游荡,企图寻找一个猎物。   而没有受到混乱日影响的普通人则都关门闭户待在了自己家里, 直到结束。   也就是说, 混乱日的来临时没有先兆的。   一开始人们并不知道那一天会出事, 所以照往常那样外出活动,才导致很多人受伤和死亡。   在反应过来之后,家家都关门闭户待在了家里,那些屠杀者找不到能够伤害的人,就只能在街上乱逛,直到混乱日结束。   南曲大概搞清楚了这些,把手机指纹锁改成了自己的,揣在身上,然后取下小丑的面具洗干净晾在了一旁。   她暂时可以待在这面馆里面,虽然外面还有很多尖叫声和狞笑声不时传来,但因为面馆门口倒着的那具尸体,暴徒们会以为这里的人都已经死了,不会再进来找猎物。   现在这厨房里有食物有饮水,还比较安全。   如果只是她一个人的话,甚至可以一直在这里面住下来,直到混乱日结束。   但南曲有点担心尹开。之前他一个人引了两个小丑出去,外面还有这么多暴徒,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身上应该有某种可以自保的道具吧,否则也不会真为了那么点积分出去拼命。   她只能这么想,因为现在她也没办法出去找他。   两人跑走的方向是完全相反的,街上又那么混乱,他可能早就已经跑得很远了,她这时候漫无目的地过去找人,简直就是送死。   不如等到下午约定好的时间去公园门口,如果尹开还活着,应该也会过去会合。   于是南曲就在厨房里等待着,期间想起了甘清,打开手机搜索了一下,看到一条昨天晚上发出的新闻。   那上面说,甘清的死亡一案已经排除他杀,因为在她的床头柜上找到了遗书。   经过对比,确认是她本人的笔迹。而遗书的内容没有被完全公开,只是其中有一段被截取了出来。   “住在我家的两位不是坏人,我是自杀的,与他们无关。”   据说这句话是之后加在遗书末尾的,在落款前面的空白部分。由此可见,她早就写好了遗书,只是临时补了那么一句。   而这句话被截取出来,是官方在回应网络上关于警方放走一男一女两个嫌疑人的质疑,可大家并不买账,就在这条新闻下面也全是各种阴谋论。   南曲叹了口气,放下手机在厨房里翻了点儿吃的出来。   冰箱里冻的都是生肉,蔬菜和调味品,她找了一阵才找出了一盅加在面里的熟牛肉,吃了一点,剩下的拿袋子全装上了。   而时间慢慢的走到了下午一点半。   她看了看晾了许久的小丑面具,见它已经干了,就在外部抹了些血,将它戴在了脸上。   又捡起斧头试了下,感觉确实太重了不趁手,便扔在一旁拿起了菜刀。   菜刀上的血不多,她又故意沾了一些上去,这样会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个暴走的杀人狂。   早上她就发现了,那些暴徒之间并没有互相攻击,全都在追逐普通人。   所以伪装成他们的同类出去一定会安全得多。   而且到了现在这个时间点,外面都已经没什么动静了。   估计没逃掉的人都死光了,而能逃掉的也全都躲回了安全的地方去。   这个时候街上应该只剩下游荡的暴徒了吧,如果不伪装一下直接出去,就会像是一头不小心撞入狼群的羊羔一样立刻被围杀。   戴好面具,拿上菜刀,还把袋子里的牛肉塞到了衣服口袋里,南曲深吸一口气,从厨房走了出去。   一走出厨房门,她就看到了在街对面有一个正在往左边走的男人。   他右手拿着把又长又大的刀,刀背搭在肩膀上,嘴里吹着欢快的口哨,左手上……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南曲和他之前隔着一条大马路,对方并没有注意到她,慢悠悠的晃荡着走出了她的视线范围。   而南曲站在面馆里想了想,又转身进了厨房。   她捡起斧头,将那个小丑的右臂摆正,接着挥起斧头一下一下地砍了上去。   花了很大力气,她才终于砍下那条手臂,接着抓起那只手,大步走出了面馆。   人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在离开了人体之后都会显得特别恶心,就连头发和指甲都一样。   而南曲现在,不仅抓着一条断臂,还在一边行走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挥舞玩弄。   从一个暴徒身边走过的时候,她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还好有面具挡在脸上,即使表情上有点紧张对方也看不见。   双方擦肩而过,无事发生。   南曲松了一口气,稍稍加快了脚步。   道路两旁加起来大约还有十几个暴徒,其中两个正在一扇卷帘门前用力地砸着门,估计那里面应该躲了人。   而其他的暴徒似乎都在逐渐离开这条街。   毕竟,这里除了他们之外已经没有别人了。   地上有很多尸体,少说也有三到五十人。   尸体的情况都很血腥,那些暴徒显然不光是为了杀人,还为了享受那个将人折磨至死的过程。   南曲的视线因为面具而受阻,偶尔会一脚踩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要么是内脏要么是鲜红的肉块。   此时这个地方简直就像是个电影里丧尸横行的末世。   她一步步快速走着,在不知看到过多少尸体,踩到多少血以后,总算看到了公园的位置。   时间是下午一点五十三分,距离约定好的两点只差几分钟。   南曲走到这边的公园大门口,四下望了望,没有看到尹开的踪影,便又从这道门进去,从公园内部走向对面的大门。   这个过程她走得很小心,虽然那些小丑不太可能至今还留在公园,但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快要到中央那个小广场的时候,她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一个老人。   而到现在为止,她只收到那个杀死小丑的成就,没有拯救老人们相关的成就,想来他们应该是全死了。   南曲继续往前走,果然又看到了四散在各处的其他尸体。   她看看周围,见四下无人,便直接跑了起来。   一口气跑到之前尹开离开时的这道大门,南曲见附近空荡荡的除了尸体外什么也没有,心中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虽然说好的是两点钟,可这又不是上下班,尹开总不会掐着点才来吧?   她又看了看时间,心想他也有可能被什么事耽误,那么她就在这里等到两点半好了。   如果到时候他还是没来,她就只好自己一个人行动了。   这么想着,她便走到公园大门内部的墙角边坐了下来。   她就坐在那里,眼看着时间一点点从两点变成了两点二十五。   尹开还是没有来……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他人挺好的,而且聪明勇敢,还有一点玩世不恭的洒脱。如果就这么死了,也太可惜了。   南曲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出公园门,靠在墙边站了一会儿。   附近的暴徒比刚才少了,仅有远处稀稀拉拉的还有两三个。   两点半。   她看了看表,见周围没人,便捡了块小石头在墙上用力刻下了一句话:“下午五点我会再来。”   写完一回头,目之所及处仍然无人靠近。   她扔下石头,看了看街道对面的一排店铺,并走向了其中一间小餐馆。   由于混乱日来得突然,但时间比较早,所以大部分餐馆都是开着的,而像服装店之类的地方就都还关着门。   南曲找不到能替换的衣服,只能穿着一身染血的衣服躲进了空荡荡的餐馆里去。   她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消毒柜上面放着些杂物,其中有手机充电器,于是她躲进杂物间,又拿出手机来看了一下。   大半天的时间过去,最危险最慌乱的时刻已经结束,有许多人都躲回了安全的地方去,有那闲心上网了。   所以关于这一次混乱日的情况,在网络上引发了热议。   有人从楼上拍摄了大街上杀人的现场视频,有人呼吁政府尽快找出“混乱日”的产生原因,从源头上把它消灭。   还有人幸灾乐祸,说反正人口这么多,多死一点也好。   除此之外,还有拍摄短视频的博主为求关注而扮成暴徒的样子跑到楼下杀人现场去直播的,结果因为他只拿手机不拿武器杀人而被识破,为大家直播了一场真正的死亡秀。   而在下午四点半的时候,有一条寻找志愿者的博文登上了置顶榜。   这是一条由政府部门发布的志愿者招募公告,希望有能力的各位伸出援手,组织起来一起控制和抓捕暴徒。   由于情况紧急,报名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打官方电话,一种是自己赶往距离最近的医院,在医院和其他志愿者会合后,再分为医护和救援两大类,医护留在医院抢救伤者,救援除了去各个地方找伤患之外,还要尽可能的抓捕暴徒。   这对玩家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暴徒等于三十点积分呢。   而且有其他人一起行动,自己的安全也能得到保障,不用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的了。   南曲有点心动,看了下时间,离五点也没差多少了,便走出杂物间,远远的朝对面的公园大门看去。   紧接着她心头一松——那里站着一个男人,穿着和尹开一模一样。   她连忙向那边走去,而对方也在她走出餐馆之后看到了她。   尽管还戴着面具,但衣服没换,所以很容易认出来。   此时这条街道上已经没有暴徒了,尹开抬了抬手示意她停下,自己大步走过马路,和南曲一起回到了餐馆内。   往里面走了一段,两人坐在了柜式冰箱后面,尹开才开口说:“没想到这地方突然就乱成了这样,我都担心你已经死了,你没事儿吧?”   南曲摘下面具摇摇头,问:“你知道混乱日咩?”   尹开道:“乱七八糟的听人喊了几声,具体的不清楚,你知道吗?”   南曲便拿出手机给他看了看。   尹开看完,皱着眉头说:“哎,那照这样儿的话,咱们头两天是网络世界,这接下来两天是混乱日,是不是之后也每两天有个别的什么玩意儿啊?”   最好不要吧。   南曲叹气:“先不管这个啦,我们要不要去做志愿者呢?一个暴徒三十点积分,如果能杀十个的话……”   “三十积分?”尹开问:“啥意思?”   南曲一愣:“人家上午杀了一个戴小丑面具的暴徒,得到了一个三十积分的成就,那个成就还能重复获得呢。小哥哥你没有咩?”   尹开拍了下脑袋:“我特么……我没机会杀他们啊。那俩小丑跟着我追了半天,到下午一点多我才把他们彻底甩开,可那地方离这儿太远了,我就没赶在两点钟回来。原来杀那些暴徒还有积分可以拿啊。”   从早上七八点被追到下午一点多……   南曲惊讶道:“你真的有绝症吗?”   尹开挑眉:“如果脱发算的话,那就有。”   南曲:???   他乐了:“不是,你还真信我之前跟甘清说的那些啊?那不是我怕她寻死瞎编的么!”   南曲:“……”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尹开笑了一阵,看看时间,说:“那什么,既然有积分拿咱们就别等了,搜一下附近的医院,赶紧过去吧。”   找到位置后,两人顺着人行道往前,一边走一边找电动车。   看到有停在路边的电动车后,他们直接走进正对着车的那家店铺,很容易就找到了放在柜台的钥匙。   之后骑车赶往医院,只花了不到半个小时时间。   医院里灯火通明,而在通往医院的马路上,不时的就有车来来回回,并有人从车上抬下病号。   南曲和尹开走过去,看见大门旁边有个报名点,过去编了两个名字登记上,就被安排到了第六小组里,还都分到了一把防身用的刀。   每个救援组负责着不同的区域,他们加入之后立刻赶往六组所在区,但在抵达之前,两人就先在路上遇到了正与一名暴徒打斗的志愿者。   为了积分,他们迅速赶去加入,并在志愿者说话之前,一人一刀刺在了暴徒身上。   结束后,两人看了下提示,却见积分奖励变成了15。   之前的两次共同合作,他们都得到了成就和完全的积分,这次却是一人一半。   不过也还好,毕竟两个人联手比一个人安全,完成的速度也更快。   抵达第六组所在区之后就更安全了,他们还领到了对讲机,哪里有暴徒其他人都会通知一声。   于是上半夜南曲和尹开都没有停歇,不断地到处找暴徒刷积分。   直到累得没劲了,他们才回到六组志愿者暂时居住的宾馆去睡觉。   这一晚上南曲总共得到了105点积分。   第二天就没那么多了,因为志愿者们都非常尽力,进展十分顺利,大部分暴徒都被抓捕或者杀死,只有很少的部分还在外面游荡。   所以这一天下来,只有90分。   不过他们也该知足了,两天时间里差不多赚了两百积分,以前的那几局游戏哪有这好事。   当天晚上,二人还得到了一份志愿者酬金,钱不多,但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错了。   而最爽的是宾馆今晚也免费供志愿者使用,所以他们不用睡大街。   南曲醒来的时候,前一天还寂静无声的街道,又一次热闹起来。   她走到窗边看了看,见外面到处都是行人,即使路上还有没拖走的废车,没处理完的尸体和血迹,但那些人却似乎完全不在意。   总之,好像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吧。   南曲稍稍松了口气,恢复之前的状况总比出现越来越大的灾难要好。   她洗漱了一下去找尹开,敲了门对方却没反应,估计还没起来。   于是她自己下了楼,想着先去对面早餐店买点儿吃的。   可才走出宾馆门,还没走几步,一对迎面走来的老夫妻便叫住了她。   这对夫妻的年纪应该都在六十岁以上,头发花白,还长了些老年斑,身上的衣服虽然干净却补了很多的补丁,看样子家境可能不太好。   那老奶奶叫住南曲,颤巍巍地伸手来抓住了她的胳膊,低声道:“小妮子啊,我和老伴儿来城里看孙子,钱给丢了,我们好饿,你能不能行行好,给我们买点吃的啊?我先谢谢你,祝你长命百岁……”   南曲:“……”   这么老的骗术,现实里都见多了,她还能在游戏里上当吗?   她往后退了两步,从老奶奶手里扯出自己的手臂,笑说:“真不好意思鸭,人家身上只有两块钱,只够买个包子吃的呢。爷爷奶奶是丢了钱咩,人家帮你们报警好不好?”   她说着就去摸手机,而那两人脸色微变,转身就走。   嗨,这么大年纪了,干点什么不好非要出来骗钱。   南曲看着他们走远,这才过了马路去买早餐。   结完账,她回头见那对老夫妻还在远处拦着别的女孩说话,不由叹了口气。   那个女孩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穿着件校服背了个书包,这么早出来应该是去上学的路上。   她看起来有点抹不开面拒绝,被老人拉着手臂也不敢挣开,站在那一脸为难。   在南曲过马路的时候,女孩对两个老人指了指这边的包子店,应该是要带他们来买包子吧。   可那老太太却摇了摇头,指向了另一个方向。   那是位于两片楼房之间的小巷子,既偏僻又脏乱,虽然能看见那里面也有店铺,但一般也没人会去那种脏兮兮的地方吃东西。   而老太太似乎认准了要吃那边的,一边跟女孩指,一边就拉着她往那里走。   旁边的老大爷也跟着在说什么,两人一前一后,颇有点把人架着走的意思。   南曲走到宾馆门口的时候,和他们刚好碰上,听见那老太太说:“就那家,又便宜又好吃!闺女,你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女孩弱弱的被半拖半拽着往那儿走,口中道:“要不我给你们钱,你们自己去吧,我上学要迟到了……”   “不行不行,你给我们钱,别人还以为我们是骗钱的呢。”老大爷说:“我们不要钱,就要点儿吃的。你进去帮我们付了钱就能走,行不闺女?”   宾馆前台坐着的中年妇女望着他们,眼神里透出一种看好戏的色彩。   南曲脚下一顿,转头一把拉住女孩:“人贩子,别去。”   中年妇女撇了下嘴,无趣地收回了目光。 第39章 混乱世界7   “人贩子?”尹开咬了一大口包子, 含含糊糊地说:“这种套路我倒是在网上看到有人说过,没想到这地方也有啊。那你救了人,拿到成就没?”   南曲摇摇头:“没有, 那应该只是个巧合吧,否则这成就就来得太容易惹。”   她刚说完, 服务员就来了, 问两人是否要再续住。   他们两人那点钱,哪住得起一百块一晚上的宾馆,便收拾收拾离开了。   现在这个世界已经恢复了正常,两人就按照之前说好的计划,去了距离最近的地铁站。   一路走来, 街道上到处都还可以看见在混乱日被破坏的建筑设施以及车辆, 地上一片片的鲜血也还没被清理掉, 甚至还有残肢掉落在犄角旮旯里没被收走。   而路上的行人们,也许是对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了吧, 谁都没有过多的反应。   可这其中还是有些古怪。   即使混乱日不是第一次发生, 可每次都会有人受难,要么死要么重伤,或者变成了暴徒。   那么那些人的亲朋好友们呢?难道一个都不出门吗?否则这些行人之中, 怎么也该有一小部分是悲伤的吧。   但谁都没有那样的情绪,好像前两天发生的事情没有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任何变化。   两人就在这样的疑惑中, 渐渐走到了地铁站。   正是早高峰期间, 地铁站内外都有不少人,二人还排了一会儿队才取到票。   而就在这个时候,后方的人群中忽然出现了一点骚乱。   两人连忙挤过去, 透过人群间的缝隙看见有人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 靠近那周围的人们纷纷后退, 以那个人为中心空出了一大片区域。   骚乱声也停止了,所有人就那样围绕成一个圆圈,默不作声地看着。   既不像之前那样摸出手机去拍照,也没有抱怨和指责声,但同样没有任何人对此做出点别的什么反应。   他们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往后退了一段,也许是担心靠得太近会引起什么麻烦。   不过,很快就有人行动起来了。   ——人们开始逐渐恢复之前的行动,有人去排队买票,有人走向闸机去刷票。   这是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   明明地上突然倒下了一个人,可是大家却都像是没看见一样,仍然在继续做着自己的事。   这简直比之前的指责辱骂和拍照行为还要吓人。   如果不是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有一点反应,南曲几乎都要以为只有自己能看见地上那个人了。   她抬头和尹开对视一眼,在对方脸上也看到了同样的惊疑。   不过现在没功夫细想了。   他们走过去蹲在那人身边,查看了一下他的情况。   呼吸还算正常,看不出什么明显的问题,似乎只是突然昏倒了。   尹开掐着他的人中,对南曲道:“你在这看着,我去叫这里的工作人员来。”   他说完就快速跑走了,南曲留在这里又尝试着掐了两次人中,没想到第二次还真把人给弄醒了。   很快尹开也带了人过来,而醒来的男人表示他只是早上没吃饭,可能是低血糖。   工作人员拿了常备的饼干和糖水和他,他吃了一些后就渐渐缓了过来。   南曲和尹开也在这期间悄悄看了腕表,发现完成了新的成就,积分仍然是20点。   在这之后,二人到卫生间附近稍微商量了一下,都认为他们目前所在的这一天,是不同于前四天的另一个“世界”。   前两天是网络世界,之后是混乱日,而今天人们的表现与之前截然不同,每个人都无比的冷漠。   上了地铁后,过了两个多小时,二人遇到了下一个成就。   一名长相斯文,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青年男子,正在摸他面前的女孩的屁股。   其实在这个时间,地铁上并不那么拥挤,虽然有很多人站着,可彼此之间只要愿意,都至少能隔出一人多远的空间。   就在这种情况下,那个男人肆无忌惮地猥亵着女孩。   女孩戴着眼镜,把头垂得很低,表情十分痛苦,却紧咬着嘴唇不敢出声反抗。   而周围的其他人,也正如之前发生的情况一样,对此视而不见。   他们不是没看见,尤其是面对着女孩坐在她前面那两个人,以及站在他们左右两边的人。   可是他们没有任何反应,冷漠得像一具具行尸走肉。   尹开抓住年轻男人的手,上去就给了他一拳,直接把他打倒在了地上。   南曲跟着踢了他两脚,至于其他人,都往旁边退了退,沉默地看着这一切。   他们倒也不是面无表情,有一些人脸上就明显带着看好戏的神色。   只是他们不会对此做出更多反应,既不批判也不阻止,不知道是怕惹祸上身,还是单纯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总之,直到两人把那地铁色狼打得鼻青脸肿,在到站时将人扔出地铁之时,也没人对此发表点什么意见。   如果这是一个故事,那么他们所扮演的就只是旁观者的角色。   就像……当某个人被别人霸凌欺辱的时候,那些明明看见了,却默不作声的人。   其实,世界上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占大多数。   只是当它被放大,被毫不遮掩地摆到明面上来以后,就显得格外诡异和令人气愤了。   下午两人又遇到了一对在地铁上吵架的夫妻。   他们吵得很厉害,最后男人对女人动了手。   毫不意外,其他人对此漠不关心。   当南曲和尹开上前阻止的时候,还被那男人骂了一句:“我们夫妻俩的家务事,你们两个外人插什么手?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尹开揍了他一拳,嘿嘿一乐:“我还是第一次见人自己说自己是耗子的。”   男人的脸被打肿了,尹开本来还想让他跪下给老婆道歉认错,但南曲阻止了他。   这是一个在外面就敢动手打老婆的家暴男,可以想见,他受的屈辱越多,回去以后他老婆就会遭更多的罪,他们管得了这一次却管不了之后的事,除非这个女人愿意立刻和他离婚。   这是这一天的最后一个成就,除了吃东西和上厕所外,两人在下午六点多才真正离开地铁站,搞得连站在路上都觉得地下在动。   他们下车来到的地方已经是城市边缘区域了,到处都充斥着一种“老子马上要拆迁了”的破旧感。   而在这种地方,管理还不如城中心那么严格。   花了一些时间,他们找到了不需要身份证登记的破旧小旅馆,价格为六十块钱一间双人房。   尽管房间里的一切看起来都不怎么干净,老板的态度也非常差,但好歹是不用睡露天公园了,他们对此还算满意。   第二天两人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去拥挤憋闷的地铁了,就沿着街道慢慢地逛了下去。   他们看到了当街行窃的小偷。   前面的女孩背着挎包,低头在玩手机,挎包搭在后腰部位一甩一甩的,而后面就跟着个直接用手去开拉链的小偷。   这小偷行窃明显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当拉链拉开之后,他就拿了把镊子去夹里面的东西。   这一切,除了南曲和尹开外,女孩一路经过的那些商铺、另一边马路上等红绿灯的汽车车主,至少其中有一半人是看在眼里的。   可是依然没有人出声提醒女孩,直到那只钱包落到小偷手里,尹开和南曲一前一后拦住了他,那低头玩手机的女孩才惊觉此事。   小偷恨恨地看了两人一眼,扔下钱包说道:“你们给我等着。”   话落,他转身就要跑。   南曲看准时机一脚伸出去,一下子就将他绊倒在地,然后尹开又踹他一脚:“还想去喊人呢小畜生?怎么着,干脆别回去了,打个电话把人都叫过来呗,有多少算多少!”   南曲掏出手机:“公平一点,大家一起叫人呀。”   然后她就按下了110,把屏幕翻过来,凑到小偷面前问:“你们有多少人呀,人家好叫他们多来几辆车。”   小偷眼角抽搐了几下,连忙求饶。   而那女孩早在他们动手之前,就飞快地跑远了。   电话还是要打的,打完后两人又把人衣服裤子都脱了,像之前那个杀人犯一样绑在路灯杆上,就离开了这里。   附近店铺的人全程都在看着,什么也没做。   这一次南曲和尹开倒是能理解他们,毕竟都是在这里长期做生意的人,而这小偷明显还有同伙,如果他们插手,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他们的冷漠或许都是有理由的,只是玩家站在另一个角度看事情,会觉得这样的世界十分令人寒心。   今天的运气也不太好,这是二人这一天里唯一的成就。   而到了明天,这世界又会发生新的转变。   晚上两人都有点焦虑不安,担心明天再出现像混乱日那种情况,或者比那更严重的情况。   他们便把屋子里能搬的都搬到了门口去堵住门,连其中一张床都抬过去了,尹开晚上就睡在那张床上,连人带床一起堵门。   然而这么大阵仗之后,第二天清晨,他们从窗户往外看了下,却见外面和昨天一样,一片平静,无事发生。   两人松了一口气,挪开东西下了楼,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楼下老板的电视机里传来一道声音。   “……近两年来,从某选秀节目出道的歌手陈某,因一段姿势不太好看的舞蹈视频而广受众人非议。其中一些人,出于调侃的目的而将这段视频做成了一段略显惊悚的血腥视频。而今日有消息称,陈某正计划于近日对这些PO主提起诉讼。”   “网友们表示,这显然是小题大作。一位偶像歌手竟因为大家的调侃而恼羞成怒,实在是既可笑又幼稚的行为!如果不是陈某自己做出那么令人喷饭的舞蹈动作,又怎么会招来全网抵触呢?他应该检讨一下自己,并约束粉丝,而不是对一群无辜的网友咄咄相逼!”   南曲停下脚步看了看电视屏幕,见上面正放出一张陈某的照片。   那上面的男孩,也就十九二十岁的年纪,看起来既帅气又充满活力。   至于血腥视频,这上面并没有放出来。   可是,把一个人P成鲜血淋漓的样子,真的只算是调侃而已吗?   他被人恶意P成那样,难道不应该维权吗?   明明是一个没有任何问题的正确行为,怎么在这条报导里,就好像他在做什么极度可笑的事情?   伤害他的那些人在这里成了正义,而仅仅是想保护自己的他却又遭到了他们的新一轮嘲讽。   所以,今天的世界是什么?   ……颠倒黑白吗?   “妈的,有完没完。”尹开抓了抓头发,叹气道:“我最讨厌这样的事了。”   南曲也轻叹了一声,开口道:“先去吃点东西吧。”   得有一点时间来消化一下,否则他们很难不对这个黑白颠倒的世界生气。   刚才那还是在电视上看到的,之后现实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亲眼看到后一定会觉得很气愤的。   他们在对面的早餐店里吃了油条豆浆,商量了下今天的计划,决定还是坐地铁回市中心去。   在地铁上也许可以遇到点什么事,而市中心人流量大,遇到成就的概率也比这个破旧的边缘地带高很多,等到晚上再赶回来过夜就行了。   他们立刻行动起来,赶往城中心商业街区,并在那里做了一个成就。   不知道是运气不好还是怎么样,这一天也就拿到了这20点积分。   第二天也一样只找到了一个成就。   它发生在两个相邻的店铺之间,其中一家看不惯另一家生意好,于是冒充多种身份打工商投诉电话,想出各种理由去举报,一次次地给对方找麻烦。   另一家在得知是他们背后捣乱后,就前去跟他们说理,愤怒地表示:“你们家生意能做到现在这样,还多亏了一开始我们帮着你们,可你们现在竟然反过来屡次举报我们?你们可真是一群白眼狼!”   那家人却说:“举报你们怎么了?谁让你们惹到我们家了?谁让我们家就是人多呢,早晚把你们家举报到封店!”   旁边有人帮腔:“你看不惯你也去举报啊,真是烦死你们这些卖饭的人了,一点小事闹得人尽皆知的烦不烦啊?”   “就是啊,你要是不服你就举报回去,反正你们谁家封了都不关我们事,别吵得这么大声,烦死人了!”   “互相举报不好吗,我们路人可不关心这个。要我说,还不是你们家自己有问题?”   “对对对,要不是你们家店有问题,你们用得着怕被举报吗?”   “就是就是,肯定是你们店有问题!”   “……”   于是,被屡次举报,遭受了许多麻烦的那一家店,反而成了被众人指责和抹黑的对象。   南曲和尹开是唯二帮他们说话的,可惜的是,他们两人的声音被淹没在那大量人声中,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被指责的店家默默关了店。   这些颠倒黑白的人不会知道刀子扎在身上有多痛,因为还没有轮到他们。   而在这一天之后,新的世界——这场游戏的最后两天,也即将到来。   为了保险起见,二人临睡前还是堵好了门。   不过,早晨醒来后,外面的世界依然是正常的。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的。   直到南曲打开那只从尸体上拿走的手机,并点开一个总在更新时事热点事件的APP。   置顶的标题就一下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某富豪子弟因说脏话侮辱好友,于近日被判处死刑,其父倾家荡产为其赎命。” 第40章 混乱世界终   走下旅馆楼梯的时候, 前台坐着看电视的老板叫住了他们。   之前这是一个脾气很差,脸色更差,态度极其差的中年男人, 而现在,他看着南曲和尹开, 笑得非常热情温和。   他说:“抱歉两位, 麻烦你们过来补一下登记表,否则就不能再住在我们这里了。”   两人对视一眼,尹开上前说:“可我们没带身份证出来,直接写上去可以吗?”   老板依然笑得很灿烂,却摇了摇头:“这恐怕不行啊, 没有证件我不能给你们登记的, 一旦被查出来, 这可是死刑啊。”   死刑……   走出旅馆,尹开压低声音说:“果然是严法世界。”   最后两天, 这个世界的特点就是法律极其严格。   那个富二代因为辱骂朋友就被判了死刑, 就连无证入住宾馆,也是死刑。   ——这和一开始那个因吐痰而被枪杀的男玩家其实有点相似。   “接下来怎么办?”尹开说:“我感觉这两天是最危险的,稍不注意就会犯死罪, 要是再遇上什么事,我可不敢再上去打人了。”   南曲想了想, 说道:“既然是严法世界, 那我们要完成的成就一定就和对抗这种法律有关啦,这确实非常危险,人家觉得, 不要做这两天的成就好不好?”   其实尹开心里还是有点不甘心的, 但仔细算算这次游戏得到的积分已经不少了, 而现在很明显这最后两天的成就很难做,如果过于贪心,或许会得到更多积分,但也或许会丢掉性命。   他叹了口气,点头道:“现在也只能先这样了,那咱们去找个合适的地方住好了,好好待着度过这最后两天就完事儿。”   于是两人买了点食物和水,便沿着街道闲逛起来。   在这期间,他们看到了一个因为喝醉酒而睡在路边的男人。   他可能是醉得太厉害了,以为自己睡在家里,所以他不光是躺在路边,而且还把衣服撩了起来,裤子也脱了一大半挂在膝盖部分。   在二人路过的时候,看见旁边有个女人一脸惊慌地在打电话报警。   南曲隐约听到了“暴露狂”这样的字眼。   两人便在距离不远的地方站了会儿,见警察来了之后直接给那个人戴上了手铐。   其中一个人在将他拖上车的时候,一边使劲一边咬着牙说了一句:“希望你在被处死的时候也能睡得这么沉!”   果然,又是死刑。   这件事更加坚定了南曲和尹开不做成就的想法,即使在之后的路上看到了大概是成就的事情,他们也远远躲开了。   这一天两人真的什么也没做,只是漫无目的地到处晃了一天,最后在天黑时进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厅。   这种地方是可以过夜的,只要忽略掉店内服务员屡次投来的怪异目光就行了。   最后一天他们同样是这么度过的,在餐厅过完了最后一夜之后,二人花光身上的所有钱点了一桌东西,一边吃一边等待着游戏结束。   毫无意外的,腕表上出现了结束的提示。   这一次南曲算是消极游戏了,所以基础积分只获得了最低的10点。   不过,在这几天的成就上面她共得到了405分,加起来就有了415点积分了。   离开游戏后,她算了下总分,已经达到了1185分。   虽然距离三千分还差了将近三分之二,但总算是能看到一些希望。   这时候她收到了尹开发来的消息,两人加了个好友,便没再聊天。   他们两人都知道,游戏结束,在游戏里形成的合作关系就跟着土崩瓦解,连维持的必要都没有。   而南曲也在游戏里问过他要不要加入他们的团体,但尹开表示他还是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的,所以拒绝了。   两人便没了再联系的理由,就成了好友列表里互相躺列的一个名字。   再说南曲存够积分就会离开这个世界,跟别人保持良好的社交关系也没什么用,说不定等她走后曲小楠还会回来,到时候还给人家添麻烦。   她叹了口气,翻到上局玩家的列表,有些惊讶地看到了列表中的十六个玩家名字。   其中有几个已经灰了,但大多数都还亮着。   她看着那些名字,微微皱了下眉——本来想联系一下顾业的,但她这才想起来他没告诉她这局游戏里用了什么名字。   看来只能等对方联系她了。   正想着,屏幕上忽然跳出了一个新提示。   【恭喜玩家南曲获得助力新人权限:帮助新人度过新手关,您将获得大量积分奖励!助力入口已开放,请点击桌面图标“助人为乐”查看详情。】   她都差点儿把这事忘了。   看到这提示,南曲连忙退回桌面,立刻看到了那个新出现的图标。   滑稽的是,图标上是两只手握在一起的姿势,乍一看就跟个中老年表情包一样。   她扯了下嘴角,点开它,屏幕上就出现了一段文字说明。   “本功能可供玩家们提前预约,您只需在页面内选择帮助新人的时间,当游戏开启时,将被自动送入新人关卡。   新人关卡开启时间为正式关卡前一分钟,在游戏内的时间将不会影响现实时间。因此当您完成助力新人的任务之后,仍需要在一分钟后进入属于您的正式关卡。   请注意:在新人关卡即使游戏失败也不会死亡。但作为老玩家,竟然输在新手关,这是一件既可耻又可笑的事,因此我们会对您进行积分扣除。具体扣除数量与玩家在游戏内的表现相关,最低10分,无上限。”   南曲啧了声,对最后这段话有些惊讶。   之前可没人说过失败会扣除积分这件事,她还以为真的完全没有惩罚。   不过,跟命相比起来,扣除积分确实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吧。   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南曲过去打开门,管家便对她微微一躬身,缓缓说道:“小姐,外面有位年轻男性找你,他说是你的同学。”   年轻男性?   外地的齐行和骆辛是不可能的,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她忙问:“人呢?”   “因为无法确定他的身份,不能随意让他进来,所以人正在院门外等候。”   管家说完,南曲就立刻跑下了楼。   跑出房子大门,隔着长长的石板路,她一眼看到了站在铁栅门外面的那个人。   ——有点眼熟。   紧接着,她想起了这张脸,一边走向他,一边问:“人家是应该叫你盛堂,还是顾业呢?”   唐慎闻言,微微一笑,低声说:“还是顾业比较好听。”   “好吧。”南曲打开门:“去外面谈还是要进来鸭?”   “你不怕我进去以后会害你吗?”   南曲侧身让他进门:“你都能找到人家家门口啦,要害人家还不容易咩?”   她领着他直接去了二楼房间。   关上门后,一句废话也没说,便进入了正题。   南曲说:“顾业小哥哥,人家和你之间没有仇怨,你应该不会在知道真相以后对人家不利吧?”   唐慎笑了笑,又正色道:“我来这里冒了很大的风险,一旦出现什么意外状况,我和我的一些朋友都会死。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拿他们的生命开玩笑。你所知道的东西,也许对我们而言非常重要,所以请你一定要坦诚相告。”   南曲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说道:“人家知道的也不是很多,而你也许会觉得这是在编故事,但其实……”   她一口一个“人家”的,非常艰难而且令人厌烦地用这种矫揉造作的语气将一切都详细说了一遍。   这个过程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因为她所能告诉对方的其实也没有很多。   简单来说,就是在另一个世界的她,睡前看了一本名叫《颤栗游戏》的小说,就稀里糊涂地进了这样一个游戏。   唐慎仔仔细细地听完她说的每一个字,然后低头捏了捏眉心,轻轻叹气道:“这确实有些不可置信。不过,这个游戏的存在本身就足够匪夷所思了,我愿意相信你说的话,而且非常感谢你告诉我这些。”   他站了起来,认真说道:“那么我就先走了,以后应该不会再麻烦你。”   说完他往门口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顿住脚步回头道:“对了,我们定个暗号吧,简单点,就用顾业两个字。如果之后的哪次游戏我没去找你对暗号,就说明我不在那里。到时候你要多加小心,因为在我们这些人之中,有一部分是非常变态的。”   南曲一怔,点了点头:“好的,谢谢你鸭。”   唐慎忍不住笑了一声:“再提醒你一下,你还是早点把这说话方式改了吧。到了游戏后期玩家们都不简单,他们可不吃这套,反而有可能从一开始就针对你。”   “……”南曲实在舍不得动积分,不过还是应了一声:“好,人家会考虑一下的。”   唐慎说了句再见,便开门走了出去。   南曲纠结了一阵,才打开腕表许了个改掉嘤嘤怪人设的心愿。   完成心愿所需的积分是三百点。   只要她按下那个“完成”的选项,从今以后就能正常说话了。 第41章 谋杀1   三千积分, 任重道远。   在只有1185分的情况下,还要拿出三百分去换这个心愿,实在是让人很难点下那个按键。   可是顾业说的没错, 别说是其他玩家了,就连南曲自己都觉得这么说话很麻烦,尤其是在需要跟NPC对话的时候。   比如那次的古代背景下, 她必须小心斟酌用词, 才能在跟NPC说话时稍微减弱那不合时宜的说话方式。   也许在以后的某一次游戏里, 这确实会对她带来生命危险。   所以,在几分钟的犹豫之后, 南曲还是按下了那个完成键。   在那一瞬间, 她隐约感觉嘴里突然出现了一股极其浓郁的苦味,可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 那味道又迅速消失了,使她有些怀疑那是她的错觉。   过了两秒,她试着张嘴说了一句话:“我叫南曲, 你好……卧槽, 真的正常了!”   可是突然有点不适应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说, 能自由自在地说话的感觉真是美妙啊。   此刻她不禁产生了一种,长期束缚在身上的枷锁被一下子解开了的感觉。   没多久,齐行那边跟她联系了一下,说团队中有一个成员失踪了。   “失踪”意味着什么, 大家都心知肚明。   那个成员是不久之前齐行在新手关招进来的, 这次游戏是他的第四场。   不是每个人都有被人复活的机会,这个人死了, 大家都有些惋惜, 但也仅限于此。   而在惋惜过后, 大家又花了半天时间各自总结好自己这次游戏里发生的事情和成就,上传到了群文件之中。   南曲把所有的文件都看了看,发现其中游戏次数在六次以上的,这次游戏里死亡人数几乎都达到了一半以上。   至于齐行,在他的第十四场游戏里,只有他一个人活着出来。   游戏内容并不是多么烧脑的,只是好像那里面的鬼怪杀人条件特别古怪,而且非常容易被触发,触发之后即使有技能卡也很难逃脱,特别不讲道理。   就连现在,齐行将整个从他的视角所知的游戏复盘之后,仍然不太清楚其中两个玩家的死因。   他的状态也很差,有些精神消耗过度的样子,在整理完游戏信息之后就立刻去睡觉了。   过了三天他才稍微缓过来,在群里和大家各种吹牛,好像已经完全恢复了似的。   但骆辛私下和南曲陶白说,这其实都是装出来的。   齐行心里非常担心下一场游戏会死,又舍不得花大量积分去购买复活卡,因为一张就需要一千五,甚至超过了完成游戏能得到的积分数目。   而他明明很怕,却还在大家面前故作轻松,以免负能量影响到其他人的心情,导致他们在游戏中出现失误。   所以南曲听骆辛说了,也只当不知道,没和齐行提起过。   很快,一个月时间又一晃而过。   上午九点,那熟悉的眩晕感准时出现。   南曲眼前的场景迅速切换,但在看清环境之前,她首先就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颠簸,像是在坐车。   随后,她就发现自己果然是坐在一辆小轿车里的。   她坐在后排,能看见前排司机的侧脸,看起来是个中年男人。   这辆车上只有他们两个。   她偏了下身子,尽量朝司机的左手那边看,可因为位置关系,始终没能看见。   不过,应该不是玩家吧。   如果玩家被传送进来的时候正在开车,那么这车即使没翻,也至少会乱晃几下,不会开得这么顺。   她看了眼腕表,见没收到任务提示,便开口问道:“还有多久到啊?”   司机闻言,微微抬了下头,“大约还有二十分钟。”   南曲想问这是去哪,又觉得不太妥当,一时想不到该怎么套话,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   ——这一次游戏和冥婚那次一样,她穿着游戏安排的衣服,而不是进入游戏前自己穿的那一套。   现在,她身上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连衣裙,一字领,袖口有荷叶边。   脖子上还戴了条宝石项链,如果是真正的宝石,那应该价值不菲。   在旁边的空位上有一只小巧精致的手提包,一定是她的。   她拿过来打开看了下,见里面装着一只手机,一些化妆品,卫生纸,创可贴,以及一把折叠小刀。   这刀折叠状态下也就一根食指的长度,上面镶嵌了一颗小小的宝石,不过谁会在刀上嵌宝石呢,它应该是假的装饰品。   除此之外,在手提包内侧的小口袋里,她翻出了一张名片。   名片是翻页式的,外面仅有一个小小的庄园图标,翻开它,内部是一幅简画的地图以及文字地址,下方有个手写的名字,杜景。   文字地址显示,那是一座名叫“盛景”的庄园,一看就知道它的主人是杜景了。   很明显,南曲此次正要去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任务还没来,她抬头看向窗外,只见两旁都是些茂密的高大树木,只有中间这一条路不知通往何处。   前方的道路有拐弯,被树木遮得严严实实的,直到车子开过去,她才看见,再往前笔直前行一小段之后有一扇算是装饰用的大门。   大门之后,虽然还是有些树木,但却没外面这么密集了。   车子到了那里就停了下来,司机下车去打开了那道虚掩的大门,又上车继续往里开。   开了没多远,前方就出现了一片农田,另一侧则是一排低矮的房子,远远可以看到一些奶牛在屋外闲逛。   再往前一些,景色变得优美起来,道路两旁是一大片看起来像是精心修剪过的绿植,而道路尽头,是一座高大豪华的别墅。   穿过绿植之后,还有一片美丽的花园,后面则有一块宽阔的平地,左右各一组喷泉,中央是一条通往别墅大门的路。   车子停在外面的同时,别墅大门轻轻打开,一名身着管家服饰的青年男人走出门来,并一步步走向了南曲这辆车。   就在南曲以为他要恭恭敬敬地行个礼,然后邀请她进门的时候,对方瞥了她一眼,冲别墅方向抬了抬下巴:“尊贵的客人,欢迎大驾光临,先生暂时不在,请先进去休息片刻。”   那语气急促还透着点儿尴尬,仿佛觉得这么说话有一点丢脸似的。   南曲目光往下一扫,就看到了对方手腕上的腕表。   而下车的同时,她的腕表忽然震动了一下。   ——看来这次的任务是单人的,她没当着这个玩家的面去看。   等他领着她走到客厅里落座之后,才趁着放手提包的功夫看了一下。   【早上9:25分,进入盛景别墅】   而此时时间是09:26。   南曲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次的游戏,可能是个剧本杀。   只是和剧本杀不同的是,她是顺着时间线在行动,而不是一开始就拿到整个剧本。   剧本杀……还是挺好玩的。   不过有点麻烦的是,如果不是在一开始拿到整个剧本,那在所有玩家都知道这是一个“剧本杀”游戏的情况下,凶手要怎么才能摆脱大家的视线独自行动去杀人,并且在杀人之后完美隐藏自己的身份?   南曲皱紧了眉头,心中暗暗祈祷起来。   千万别分配到凶手身份,她可真没那脑子啊!   “你好,我叫官嘉。”管家打扮的男玩家坐在了南曲旁边,耸耸肩道:“这次游戏应该是剧本杀吧,我拿到了管家身份,而你是除了我之外第一个出现的玩家。”   南曲张了下口想要说话,可心念一转,就把快到喉咙口的话咽了下去,接着重新开口说:“你好鸭,人家叫司小萌,小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虽然这么说话是有点烦人,可万一她是凶手呢?   这傻白甜的样子说不定能迷惑其他人,让他们觉得像她这样看起来就很笨的人根本不可能是凶手。   ……万万没想到,当她终于摆脱了嘤嘤怪的设定之后,居然主动变成了嘤嘤怪。   官嘉在南曲说完话之后嘴角就抽了两下,接着轻咳了声装作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接着说道:“我估计死者就是那个叫杜景的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咱们每个人都有杀害他的动机和嫌疑。”   南曲面露担忧:“其实,人家之前虽然听说过剧本杀,但从来没玩过呢,小哥哥你好像很熟悉的样子鸭,可以教教人家咩?”   官嘉咽了下唾沫,一脸为难:“其实我也不太懂,等其他玩家来了再看看吧。”   南曲继续努力:“嘤,你不愿意教人家,是不是讨厌人家了呀?QAQ”   “……”官嘉站了起来:“差点忘了,我是管家,我去给你倒水啊……”   话音未落,大门处传来了一道悦耳的门铃声。   官嘉如蒙大赦地松了口气,赶紧往那边走去,与此同时看了看腕表,应该是收到了提示。   南曲在后面憋着笑,随后也跟着收到信息 。   【早上9:30分,见到杜景的弟弟。】   现在时间是九点二十八,看来她不用跟出去。   片刻后,官嘉领着人来到了客厅。   就在时间跳动到九点半的那一刻,她看到了身份是杜景弟弟的第三个玩家。 第42章 谋杀2   “你们好, 我叫肖迪。”   第三个玩家是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走进客厅就热情地和南曲与官嘉打了招呼。   南曲好奇地说道:“你好呀,我叫司小萌, 你知道自己在这局游戏里的身份是什么吗?”   肖迪一愣,摇头说:“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们俩的,一个是管家, 一个是杜景的老同学。”   南曲这才知道自己的身份竟然是这个。   看来至少在短时间内, 他们只能从别人的剧本里得知自己的身份了。   不过, 在后期游戏应该会完全告诉他们的。   “那我的身份是?”肖迪问。   官嘉说道:“杜景的弟弟。”   “噢。”他拨弄了下刘海,又扯扯自己的衣角, 笑说:“看来我是这土豪的穷亲戚啊。”   他身上的衣服是很普通的短袖T恤, 在袖子靠近身子的地方还起了点球,而且黄色的衣服稍稍泛着白, 像是洗过很多次了。   按理说,杜景这么有钱,他的弟弟怎么也不至于混得这么差吧?   ——肖迪的杀人动机很可能已经暴露了。   当然, 其他人也绝对各有各的杀人动机, 迟早会一一暴露出来, 这算不了什么。   现在就开始疑神疑鬼的也没用,南曲想了想提议道:“这里太大了,我们可以趁现在去各处看一看,熟悉一下环境。”   官嘉为难道:“我不能走, 一会儿肯定还有人来, 我要是不去接他们可能会触发死亡条件。”   肖迪起身说:“那我和晓萌先去啊,等会回来估计其他人也都到了, 要是我们有什么发现可以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南曲看了眼官嘉, 道:“我们分开走吧, 能节约很多时间呢。”   肖迪点头:“也行……那我去二楼吧。”   南曲便留在了一楼。   官嘉没说话,只是坐在大厅里看着两人离开。   南曲知道他心里可能已经在怀疑他们了,因为在这种游戏里,单独行动就很容易让人生疑,尤其是提出要单独走的她。   不过到了后面每个人身上都一样有嫌疑,像这样在开局时单独行动过的小事,其实也就算不上什么了。   而她之所以要单独走,是为了去找纸笔来记时间线。   当然不是她的,是其他人的。   她自己的时间线随时可以查看——之前游戏里的规则和任务都会在玩家看过之后消失,但这一次多了个复看功能,只要点进去就能全部看见。   可别人的时间线,就没有人会老老实实地告诉其他人了。   她得找东西记下来,在之后也许会派上用场。   之所以瞒着其他人,是怕所有人都和她一起记录下去——万一她是凶手呢,那她的时间线当然是越少有人知道越好了。   虽然迟早会有人想到要记录这个,但越晚越好,总比现在就开始要强。   再说,如果她不是凶手,她瞒着其他人进行记录,也就瞒住了凶手,可能有机会记下凶手想要隐瞒的时间点。   但每个人应该都会有一段别人不知道的时间点去做出某种让人生疑的事情,这样一来才会形成每个人都有嫌疑的局面。   否则如果大家都没嫌疑,只有一个人有,那岂不是开局就直接大结局了么。   南曲一边想着,一边在一楼中四处查看起来。   这座别墅的客厅是挑高式的,客厅右侧连接着开放式餐厅,里面有一张铺着白色餐布的长餐桌,餐桌四周围绕着十几张红色餐椅,桌上还摆了花瓶熏香之类装饰的东西,看起来十分整洁。   这没什么可看的,毕竟她现在又不是来找线索破案。   粗略扫了一眼,她就走向了客厅与大门之间的长廊右侧那间房。   轻轻一拧门就开了,而这不出所料是一间卧室。   卧室门口有衣帽架,上面挂了件黑色西装——跟官嘉身上的那件一样,这大约就是管家房。   她往里走了几步,看到一张双人床,一个衣柜,一套放了书本笔筒和台灯的桌椅,以及一个小书架,床头柜上一边放着台灯,另一边放了花瓶,走近一看,插在花瓶里的白玫瑰是假花。   这房间不大,一眼就能尽收眼底。   南曲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翻开桌上的一只笔记本,在最后几页里小心地撕了两张,又拿了支圆珠笔,全放进了挎包里。   目的达到,她想了想,干脆在管家房里稍微翻找了一下。   毕竟官嘉也是个玩家,肯定是嫌疑人之一,如果是事先计划好的谋杀的话,说不定现在能找出点什么可疑的物品来。   不过大概看了一圈后却没什么发现,她也不能在里面待太久,因为官嘉就在外面看着呢。   于是她走出门,对不远处坐在客厅里的官嘉说:“小哥哥,这里是你的房间呢。”   官嘉挑了下眉:“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南曲摇摇头,他又打着哈哈说:“你该不会留了什么在里面陷害我吧?哈哈哈哈。”   看似在开玩笑,实际上是在试探。   南曲心知肚明,却恍然大悟道:“对哦,这游戏还可以陷害别人的耶,小哥哥你怎么想到的鸭,你是不是有这个计划呀?”   官嘉:“……算了,你赶紧把一楼逛一圈儿吧。”   南曲一脸傻白甜的笑,走向了走廊正对面的另一间房。   这里也是一间卧室,不过衣柜里挂的是女性的黑色过膝裙,看样子是女仆住的地方。   但南曲发现房间里有些地方已经开始积灰了,似乎有一段时间没住过人。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9:43分。   从进入别墅到现在也有将近二十分钟了,别墅内的工作人员除了管家外谁都没有出现。   而这房间又好像挺久没住人了,看来是出于某种原因,这里只剩下了一个管家。   不过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因为在别墅两侧还有通往后方的小径,也许那里有单独的房间给佣人住。   南曲快速看了下就走出房间,走向相邻的另一间房。   这一间应该是客房,它比管家房精致宽敞得多,除了华美的装饰和舒适的家具外,墙上还安了壁炉。   再旁边,是一道紧闭的白色小门。它和墙壁颜色相同,如果不是上面有个金属把手,一眼扫过去根本不会发现这里有道门。   南曲拉开它一看,只见后面是一条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门内的墙边有电灯开关,不过她还没看完一楼,就没往下走。   这扇门的另一侧又是一间装修格局完全相同的客房,再另一边就是一楼的卫生间了。   卫生间一进去,靠墙的位置就是两台洗衣机。正对面则有两道门,右侧门内又有两个隔间,都是厕所,左侧则是浴室。   南曲趁着这个机会进了隔间里,将官嘉和肖迪的时间线写了一下。   虽然目前没什么值得记录的,但记下来也没什么损失。   再往旁边走,就是一间很大的厨房了。   而厨房这种地方,竟然也和那间女佣房一样落了些薄灰,只有冰箱还算干净。   冰箱里存放着一些速食罐头和饮料,还有点不太新鲜的苹果,以及叶子都蔫了的青菜。倒是冷冻室里冻了不少肉。   不过除了这些外,旁边的立式橱柜里放了一大堆的方便速食,泡面,方便饭,小火锅什么的都有,玩家们短时间内应该饿不着。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点,明明拥有这么大一座庄园,杜景的厨房怎么只有这些东西?而且还没有厨师保姆之类的佣人。   ——难道他的经济状况出了什么问题?   厨房隔壁是健身房,里面有两台跑步机,瑜伽垫,沙包,甚至有一面攀岩墙。   这就是一楼的所有房屋了,而通过健身房的一整片落地窗,南曲可以将别墅后面的大部分情况尽收眼底。   首先是一块泳池,旁边放着两只沙滩椅,泳池里还有浮椅,旁边有块平坦的草地,其中一侧有篮球架。   在它们周围隔着一条小径的那边,则是一大片花圃。   花圃外围有座房子,大约是园丁房。不过,花圃看起来稍微有点凌乱,短期内没有修剪过,可能园丁房里也没人。   看样子在这场游戏里,大约除了送玩家来的司机和一个死者外不会有别的NPC出现了。   南曲走出健身房的时候,刚好看见官嘉从客厅走向通往大门的长廊。   她往外走了几步,就察觉到腕表震动了一下。   【上午10:00,见到焦灿和庞佑】   紧接着,官嘉打开门,迎进了一男一女两个人。   男人穿着简单的T恤牛仔裤,女人则是一条红色连衣裙,长卷发,很漂亮。   走进客厅后,那个女人率先说道:“大家好,我叫焦灿。”   闻言,官嘉和南曲便对视了一眼。   ——腕表上提示的,竟然和她自己报的名字是一样的。这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她已经得知了自己在这局游戏里的名字。   否则就像肖迪一样,他的身份是杜景的弟弟,可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报出来的就是玩家们自己取的假名。   南曲和官嘉也是这样,她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所扮演的人叫什么名字。   “怎么了?”焦灿见两人面露疑色,开口问道。   官嘉问:“你知道你在这局游戏里的名字了吗?”   焦灿愣了一瞬,点点头:“知,知道啊,我的提示里写了,你们不知道吗?”   两人一同摇头。   而那个男玩家庞佑却疑惑道:“我也知道啊,这不是一开始就会提示的吗?”   官嘉惊讶地挑了下眉:“那你们的提示是怎么写的?”   焦灿和庞佑对视了一眼,然后说道:“就是一句‘你叫焦灿,正在前往盛景山庄’啊,你们没有这样的?”   庞佑也说:“我也是这样的。”   南曲问:“那你们一起来的?是不是认识呀?”   焦灿耸耸肩:“不认识,我们两辆车一前一后没隔多远,就干脆坐了同一辆过来,路上好交流下情况嘛。”   “可能根据分配到的身份不同,我们收到的提示从一开始就不一样吧。”官嘉没再深想,说完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便由南曲讲了讲一楼的房间布局。   正说着,去了二楼的肖迪从走廊栏杆那儿往下喊了一句:“嘿,来人啦?我马上下来啊!”   他飞快跑了下来,又是一段简短的自我介绍。   南曲接着讲完了一楼布局,肖迪正要说二楼的,官嘉就忽然看了下腕表,然后走向大门。   其他人的腕表也同时震动了一下,在这种情况下也没必要避开别人了,大家便一同低头看了看。   【上午10:21分,见到杜景的好友。】   片刻后,官嘉带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个男人的外形很不错,穿着清爽的淡蓝色衬衣,黑色休闲裤,脚上是干干净净的皮鞋。   他的脸也捏得挺帅,配上自信满满的神色,一眼看着就像个事业有成的人。   进了客厅后,他先看了大家一圈,接着笑说:“大家好,我叫谭镇,是本轮游戏里的侦探。”   “啊?”肖迪发出一声惊讶的轻呼:“这游戏还设置了侦探?”   谭镇轻轻一笑:“这样不是更好吗,嫌疑人少一个,游戏难度就小了不少。不过,我的压力就比较大了。”   “你怎么证明你是侦探?”官嘉忽然问道。   谭镇一愣,随即笑出声来:“这还不简单么,等游戏正式开始的时候系统肯定会统一发布任务的,到时候不就知道有没有侦探了?再说,游戏都还没正式开始,情况未明,我现在撒谎装侦探对我有什么好处?”   肖迪低头摸了摸下巴:“说得有道理欸,他确实应该不会冒险撒谎的吧。”   官嘉笑了下:“我只是提出一个疑问,也不是说他在撒谎啊。”   “不知道人到齐了没有?”焦灿转移了话题。   这个问题大家都不知道答案,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当然也不能空等。   在听完肖迪说完二楼布局后,谭镇提议除了官嘉外其他人再到处看看,不过这次不能单独走,得分组。   五个人,只能分成两组。   因为他还不知道一楼布局,所以跟南曲一队。   两个一起过来的玩家焦灿和庞佑组了一队,肖迪可怜巴巴地落了单。   随后他拉着南曲的胳膊晃了晃,一脸委屈地说:“晓萌姐,人家跟你们一队好不好?”   可能是因为捏脸好看的关系吧,他这萌卖得一点儿也不讨厌。   于是他们三人组成一队,先去了地下室。焦灿和庞佑则去了肖迪没去过的三楼。   地下室里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堆放杂物的,另一部分是发电机之类的设备,不过没有使用,应该只是放在这备用的。   这里根本没什么可看的,三人就去了别墅后方的园丁房。   在此期间,南曲把一楼布局跟谭镇说了一遍,也没忘提到女佣房和厨房的灰尘。   园丁房不算大,但也不小了,可能也不仅仅是园丁住的,因为这里有三间卧室,其中两间是双人间,布置都比较简陋,里面有人住过的痕迹,却没留下什么东西。   总之,这也没什么值得深究的。   也许他们现在做的一切都是在浪费时间。   这时候,官嘉的声音隔了老远传过来。   三人出去一看,见他在厨房后窗那里对着他们招手大喊:“有新情况了!先回来吧!”   他们连忙赶回去,而就在别墅内的焦灿和庞佑则早就到了。   等他们赶到,官嘉就说:“刚才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杜景说他正在赶回来的路上,估计还有三个小时能到。他还问他的五位客人到了没,让我先给你们分房间。不算我的话,你们刚好五个人,看来是没有别的玩家了。”   “啊,这还不错。”肖迪十分乐观,笑眯眯地说:“这样的话,猜到凶手的概率就是五分之一啦。”   其他人可没他这么心大,五个人就已经很困难了。   官嘉又说:“还有三个小时,我们中午得自己解决了。厨房里有东西,你们看是煮饭还是吃方便速食吧。”   焦灿叹了口气:“虽然这里景色不错,不过我们又不是来度假的,随便对付一顿就行了。”   她说完又道:“我先去厨房看看好了。”   说着她就快步走了过去。   “我去趟卫生间。”谭镇说。   “那咱们先去选房间呗?”肖迪有些兴奋地说:“你们不知道,二楼主卧可豪华了,可惜咱们住不了。不过客房也挺好的,比一楼的要好些,还有电脑呢。”   官嘉无奈道:“你不会还想在这儿玩电脑游戏吧?”   “嘿嘿,反正也没什么事,混时间啊。”   “还是先想想房间怎么分吧。”南曲说:“最好是两人住一间,互相监督。”   她话音才落,腕表就传来一阵震动。   与此同时,官嘉摇头道:“这恐怕不行。我接到的电话里,要求我为你们每个人提供一间客房。”   而这本来也在南曲的意料之中。   剧本杀的精髓就在于每个人都有作案的时间和嫌疑,如果大家住在一起时刻看着彼此了,那这场游戏就无法进行下去。   所以她提出两人住一间这个提议,只是提前洗刷自己嫌疑的一点小动作。   现在,她装作去厨房拿水,与从厨房出来的焦灿擦肩而过,走到冰箱旁边之后,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11:05分,选择二楼左数第三间客房作为你的卧室。】   ——果然,不光强制分离,还强制了住哪间房。 第43章 谋杀3   南曲走出厨房, 准备依照指示上楼去自己那间房的时候,肖迪也看了看腕表,接着毫无防备地直接说了出来:“咦, 居然还指定了要我们睡哪间房。我得去二楼左数的第一间客房住了。”   已经从卫生间出来了的谭镇看看腕表,说:“我的指示还没到。”   “我也没有。”庞佑说。   官嘉则说道:“我应该不会有这个指示了,管家房一直都在。唉, 凭什么你们都是客人, 就我一个得当佣人啊。”   肖迪乐呵呵地说:“那么, 请这位佣人稍后把我的午餐送来房间里吧!”   官嘉瞪了他一眼:“别以为你年纪小我就不好意思揍你。”   肖迪笑着往楼上走,看到面朝楼梯的南曲, 便问了句:“晓萌姐, 你也要进房间了吗?”   南曲点点头:“左数第三间。”   “太可惜了,隔了一间呢。”肖迪说:“那我们一起上去吧。”   二楼除了一个挨着主卧的书房外, 其他的都是卧室。   整个二楼呈回字型,上楼之后正对着的是一块宽阔的空间,靠近栏杆的位置有一套沙发和茶几, 对面墙壁上挂了一幅很大的壁画。   左边三间客房, 右边一间客房, 然后是书房、主卧。而背后那一面的房间,据肖迪说是钢琴室。   那么,左数第三间,应该是从左往右数的第三间吧——那就是靠近楼梯这边的房间了。   这位置其实挺不错的, 左边另外两间房的人要下楼的话, 她应该都能听到动静。   这么想着,她就和要去左边尽头客房的肖迪一起走向了左侧。   而就在她即将走到卧室门口的那一刻, 她身后的肖迪忽然压低声音, 几乎是用气音, 低低地说了两个字:“顾业。”   南曲浑身一僵,还没反应过来,对方便已经越过她,快步走向了尽头的房间。   她回过神,朝他看了一眼,又连忙看看腕表,见时间刚好到了11:05,赶紧开门走了进去。   进了房,完成了指示,她才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完全没想到,肖迪居然是顾业。   官嘉是一早就被排除了的,因为在两人独处的时候他也没表露身份。   在剩下的三个男性里,她以为顾业在谭镇和庞佑之间,却怎么都没想过会是跳脱活泼的肖迪。   这可太让人意外了,或者应该说他演技好,她一点儿也没在肖迪身上看到顾业的影子。   收回思绪,南曲吸了口气,开始打量起房间内部来。   之前肖迪已经介绍过二楼的情况了,不过亲眼看到才知道,这里确实比一楼的客房要好不少。   除了和一楼一样的壁炉外,这里多了书柜酒柜,还有看起来很高端的电脑,新鲜的插花,漂亮的挂画,电冰箱,以及两只柔软舒适的单人沙发。   独立卫生间也是有的,而一楼却只有外面那一个公用卫生间。   南曲大概看了下,顺便记了大家的时间线。   其他人那里暂时没什么可注意的,就是在她收到进客房的指示之前,焦灿在十一点左右进了厨房,很快又走了出来。而谭镇也在同一时间去了趟卫生间。   也许真的是单纯的行动,也可能是收到了指示,想要找个借口单独去看。   总之这些要先记下来,等之后可以提问让他们解释。   她写完以后想了想,又出门下楼去。   刚一开门,就看到了来二楼的另外两人。   庞佑和焦灿。   他们一边说着话一边朝这边走过来,在看到南曲后还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   然后二人一起走到了第二间房外,焦灿打开了门,庞佑也跟着往里走。   南曲有点奇怪:“你们分到了一间房吗?”   庞佑一愣,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的指示还没来呢。只是听肖迪说了,就好奇二楼的客房到底有多好,跟着上来瞧瞧。”   说着他往里走了两步,随即传来他的啧啧声:“这确实比一楼豪华啊,希望我也能分到二楼来。”   焦灿笑了一声:“我可不希望这个,我就希望别分到凶手身份!还是下楼去吧,我指示都完成了。”   南曲看了眼时间,11:08分。   她记了一下,然后就关门下了楼。   焦灿和庞佑紧随其后,三人刚下来,肖迪也很快下来了。   谭镇去了趟三楼,下来的时候拿了两瓶红酒和一些杯子,说:“三楼有个调酒室,就是酒的种类比较少。我拿了两瓶红酒,大家要不要喝点儿?”   “我还未成年,我就不喝了。”肖迪坐到南曲身边,说完看向她,表情颇为埋怨:“小萌姐,你下楼都不叫人家一起。”   知道他真实身份之后的南曲:“……别卖萌,我有点想吐。”   肖迪:“嘤嘤嘤,你欺负人家。”   “……”南曲站起来换了个位置。   官嘉嘴角抽了抽:“这孩子可能脑子不太行。”   “我来点儿酒吧,就一小点。”焦灿说道。   庞佑没喝:“我就算了,这地方的酒说不定有毒,毕竟大家都是为了杀人来的。”   谭镇挑挑眉:“我可是侦探,难道会下毒杀你们?”   “不是说你,谁知道别人会不会偷摸去下了毒呢?”他说:“总之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于是就只有谭镇和焦灿稍微喝了一点儿。   趁这个时候,官嘉清了清嗓子,说:“不知道大家对剧本杀了解多少?要不我跟你们说说?”   肖迪笑眯眯道:“好呀,麻烦官嘉哥了。”   南曲瞥了他一眼——这人可真会装嫩啊。   “剧本杀呢,在平时我们玩的游戏里,就是开局的时候每个人就会得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完整剧本。”   官嘉说:“其中包括和死者的关系,恩怨情仇,整个故事的大背景,玩家自己的身份之类的。然后就是最主要的时间线了,每个人都能先花一些时间看看自己在故事发生时的完整时间线。”   “从一些小事,到关键时刻的行凶手段什么的都能看到。看完之后,玩家会得到提示,说你就是真凶,请隐藏身份,或者请找出真凶,再或者是请推断你自己是不是真凶,如果是,请隐藏你的身份,如果不是,请找出真凶这样的。”   “一般来说……”   官嘉看了眼谭镇:“在线上的剧本杀游戏里是没有侦探的。不过大家应该听说过一个综艺节目吧,在那个节目里是永远存在侦探身份的。剧本杀游戏其实也算是被这个综艺带起来的——所以我们这场游戏里有侦探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那我说说游戏环节吧,剧本杀里,大家看完剧本之后就可以开始搜集第一轮的证据了,因为剧本上会写着一些其他玩家的事情,大家就可以根据那个,选择先去搜自己所怀疑的对象。”   “在综艺里搜索完后会有第一轮线索归纳和圆桌讨论,线上游戏里是各自公开搜集到的可疑线索,然后直接进行二轮搜证。既然我们这里有侦探,估计是按照综艺的游戏方式来,会有第一轮圆桌讨论。   讨论完了是侦探单独投票给某个嫌疑人——我不知道我们这游戏是不是也这样啊。”   “讨论之后呢,大家的嫌疑会有加重和减轻,然后再各自去搜自己最怀疑的地方,进行二轮集中讨论,之后侦探单独一对一问话,同时其他人可以继续找线索,最后就是每个人挨个投票了。”   官嘉说完,停顿了一会儿又补充道:“在综艺里,投票正确的数目大于错误的数目才算玩家获胜,否则就是凶手逃脱。而在线上游戏里,每个人的结果是独立的,其他人的投票结果不影响自己的胜败。我觉得,我们这场游戏规则应该是后者吧,否则万一有人投错,除了凶手之外我们就得全军覆没。”   “那可不一定。”肖迪语态轻松地说:“这游戏又不是什么善类,它害死的人可多了,就算让我们全死了我们也不能拿它怎么样啊。”   官嘉坐得离他比较近,伸手就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你再乌鸦嘴信不信我去找根针来缝了你的嘴!”   “不好意思,”谭镇放下酒杯起身道:“离开一下。我的房间指示来了。”   他说完就往二楼走去,而二楼只剩下右侧的一间客房了。   楼下,焦灿说道:“那个综艺我倒是看过不少,游戏没玩过。没想到第一次玩就是真人版的。”   “我玩过几次,可是好难啊。”肖迪说:“我同学也不喜欢,还是吃鸡更有意思。”   剧本杀,南曲也只玩过不到十次,主要是那游戏里玩家素质参差不齐,她遇上两次猥琐男,游戏不好好玩,一直开黄腔,十分恶心,于是就卸载了。   不过基本的玩法她还是记得的。   至于他们说的那个综艺……她也看过。   这就是一件微妙的事情了。   她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而这里是在一本书里,可她和书里的人都看过同一个综艺节目。   是因为写书的作者和她在一个世界的原因吗?似乎也只能这么想了。   这念头很快被她驱散了,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谭镇上楼去了一下立刻就下来了,而这时候庞佑也看了看腕表,并嫌弃地撇嘴道:“倒霉,怎么就我住楼下啊?”   官嘉:“知足吧,我特么还住简陋的管家房呢。”   这么一听倒平衡了,庞佑乐了下,站在门口看看时间,才推门进了靠近走廊的那间客房。   进去后他也立刻出来了。   肖迪去拿了几罐饮料出来一人给了一个,但大家一时没了可谈的话,显得有点安静。   南曲坐在沙发上,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心中产生了一点淡淡的疑惑。   这里这么多人,也都不是笨蛋,怎么没人提出要记录时间线呢?   看来他们应该都和她想法差不多,各自悄悄地记录着,谁也不肯说出来。   这时候,她的腕表震动了一下。   她不露声色地去拿饮料,借着开易拉罐的机会,快速扫了一下屏幕。   【这些人都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你跟他们无法沟通,选择回到房间休息,并表示将在12:00下楼吃午饭,希望管家能为你做一桌可口的佳肴。】   没有时间提示。   她看完又看了看其他人,没发现有在看腕表的。   其实她根本不想回房间,那很可能会错过一些比较重要的剧情。   不过提示已经出现,就由不得她了。   还有最后那一句……   南曲看了眼官嘉,硬着头皮站起来说:“我要回房休息了,十二点再下来吃午饭。管家先生,希望你能做出一桌合我胃口的可口佳肴。”   说完她赶紧上了楼,留下几人满头的问号。   只有官嘉懂她的尴尬。   因为在游戏一开始,他就被迫说了一段对白。   南曲回到房间后十分无聊,呆了几分钟就尝试着出门,可才把手伸到门把上,就收到一句提示:   【警告!剧情发展期间请勿做出违背剧本设定的行为!】   虽然没写违背以后会怎么样,但她并不想试试看。   她只好回到房里,想了想,打开电脑搜索了一下那个综艺,并随意打开一期看了起来。   大约五分钟后,她听到了有脚步声走过来,接着旁边的屋子响起了开关门的声音。   时间是11:30。   南曲记在了纸上。   很快,又一道脚步声响起,也是往左边走来的。   她关掉电脑声音仔细听了听,听见那开关门的声音有点模糊,并不像旁边那间房的,所以肯定是肖迪回房了。   之后便没了动静,南曲看了会综艺,很快就到了十一点五十多分。   她关了电脑稍微等了等,在十二点准时开门。   与此同时,她听见旁边的门也打开了。   回头一看,只见焦灿和肖迪都走了出来。   肖迪冲她挥了挥手:“嗨晓萌姐,等等我,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啊。”   南曲默默叹了口气,突然有点想念那个话少冷漠的舒愿。   焦灿一边走,一边低笑道:“看来他很喜欢你啊,要不要发展发展?现在可流行年下了。”   南曲嘴角抽了抽:“他还没成年呢。”   肖迪听见了,一边往这走一边挤眉弄眼地说:“那我要是成年了,你就愿意发展发展了吗?”   南曲:“……”   他还要不要脸啊。   “晓萌姐,你不说话可就是默认了啊。”肖迪走到她面前,还给了个wink:“那我出去以后就联系你呀。”   南曲不太想理这个戏精,又觉得不说话就输了,于是扬眉道:“好啊,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游戏是可以捏脸的,我在现实里的年龄还要再大那么一点点。”   她顿了顿 :“也就比游戏里大十几岁,还有个八岁的儿子,你不嫌弃吧?”   “八岁啊 ……”肖迪皱了皱眉,露出一副苦恼的神色。   三人往楼下走去,焦灿看热闹不嫌事大:“怎么啦,嫌弃啊?”   肖迪摇头:“我是在想,那他以后是叫我哥哥呢还是叫爸爸呢?”   话落,南曲脚下一滑,差点从楼梯上直接滚下去。   ——还是他脸皮厚,玩不过玩不过。   楼下,谭镇和庞佑已经在吃东西了,一个吃泡面一个吃自热米饭。   而官嘉正把一大盘热腾腾的水饺端出厨房。水饺也是冰箱里速冻的。   他看到下楼来的三人,叹了口气:“我真不想搞这个,可我收到了给你们准备午饭的指示,真倒霉。过来尝尝吧,说不定没煮熟。”   肖迪殷勤道:“晓萌姐你等等我,让我先尝尝,万一没熟你吃了会拉肚子的。”   南曲叹了口气。   然后就看到他一个接着一个地“尝”,一大盘水饺眼看着就空了老大一块。   官嘉反应过来,一把拍他筷子上:“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不许吃了!”   肖迪嘿嘿一笑,拿了两只碗给南曲和焦灿一人分了一份。   吃完东西官嘉这个管家又得去洗碗,南曲去帮了忙,之后大家稍微坐了会儿,就到了一点。   这时客厅里的座机响了起来,众人一惊,全部都转头盯住了它。   紧接着,官嘉过去接起电话,听了一阵,答了声“是”。   放下电话后,他说道:“都准备一下,死者要登场了。”   这话说得有点搞笑,但听到的玩家们却笑不出来。   官嘉过去提前打开了大门,站在门口望着远处,静静地等待着。   两分钟之后,他喊了一声:“看到车了,有三辆!”   又过了一分多钟,三辆汽车抵达别墅,官嘉赶紧走向打头那辆,帮对方拉开车门,并接过一只公文包。   下车的男人西装革履的,打扮得十分正式。   他的年纪也只有二十多岁的样子,嘴唇上留了一点小胡子,可看起来并没有显得更成熟,反而有那么几分……奸诈。   明明长相还是很英俊的,但他的眼神里始终透着一股精光,像是个精于算计的商人。   不过他的神态又有点疲惫,似乎很劳累。   后面两辆车上也下来了几个人,穿着都比较普通。   那些人下车之后,就都到后备箱去取东西了,拿出各种蔬菜肉类来,大包小包地提着。   官嘉正疑惑地看着,就听见杜景说了一句:“带他们去厨房。”   声音稍微有些无力,大概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   官嘉愣了下,连忙应是,正要走时,又听他问:“人都在的吧?”   官嘉答道:“都在的,在客厅里。”   杜景闻言点点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一点古怪。   接着又很快收回目光往里走去,官嘉则带着那群人跟在后面。   其他玩家坐在客厅里,收到了见到杜景的提示,没一会儿便看到了他,以及后面包括官嘉在内的五个人。   在杜景走过来的过程中,他们都陆续站了起来。   而他停在茶几对面,目光一一扫过他们,落在最旁边的南曲身上,有些不确定地说:“你就是……林琪吧?”   南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但她知道焦灿不是,于是便点了头。   “其他人我都认识。”杜景一个个看过去:“杜尔,焦灿,谭镇,还有……”   看到庞佑的时候他愣了一下,像是一时想不起名字了。   庞佑便自己说道:“庞佑。”   “哦,”杜景点点头:“你们好,感谢大家愿意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我这里。”   其他人一阵沉默。   南曲看看他们,开口问:“你叫我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她语气并不好,因为他们来这里可是要杀了这个人的,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很差,能心平气和地说话才奇怪了。   听到她的问题,杜景抿了抿嘴唇,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关于这件事,还是晚宴的时候再说吧。我请了一些非常专业的厨师,今晚他们会为大家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他说完,看向谭镇:“大侦探,跟我上楼谈谈吧。”   谭镇有点意外地挑了下眉,随即点头答应。   在其他人疑惑的目光下,两人上了楼,并走进了书房。   官嘉从厨房出来,快步走过来问:“怎么回事?”   “谭镇跟杜景进去了,不知道要谈什么。”焦灿说道,“不过我们听见杜景叫他大侦探,看来他还真是个侦探,没撒谎。”   “唔,”官嘉想了想说:“那杜景请一个侦探来,是要请他帮忙调查什么事件吗?”   南曲说:“我记得之前谭镇来的时候,提示我的是‘见到杜景的好友’,可能他们本来就是朋友吧。”   “也是。”官嘉耸耸肩:“别想了,一会儿他们出来就知道了,谭镇总不会瞒着我们吧。刚才我带人进厨房,有没有错过点什么啊?”   肖迪说:“没什么啦,杜景说晚上请我们吃大餐呢。不过……你就别想了,你是个管家,只能站在旁边流口水。”   官嘉磨牙:“你这小孩怎么这么欠揍呢?”   肖迪昂首道:“我都十七了,你才小孩!”   南曲心道:戏精,早晚得翻车。   “那咱们下午干点什么?我想找杜景套下话。”焦灿说:“至少让我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吧。”   她话音才落,南曲便感觉自己的腕表震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肖迪低头看了眼腕表,并发出“哟”的一声,开口道:“不用套话了,这不是来了么。” 第44章 谋杀4   下午一点十五分, 每个玩家都不约而同地离开客厅,各自回到了房间里。   进屋关了门之后,南曲才坐下来仔细地看自己的剧本。   这一次发给玩家们的, 是一段关于身份的详细介绍。   “你叫林琪,今年25岁,是个骨子里很自卑,却表现得十分高傲的女人。你高中肆业,后从事导购工作, 并在工作中偶遇一位毫无素养的暴发户, 在对方的追求下, 你最终选择了嫁给金钱。”   “你曾是杜景的初中同学,从初一到初三都在一个班。你还记得非常清楚, 在初二那年, 他率领一群小弟开始了对你的霸.凌, 而原因仅仅是当年你的脸上长了较多的青春痘,看起来不太好看。”   “吐口水、扒衣服、拍视频、强迫你对着镜头下跪, 甚至性侵……那段记忆成为了你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导致你成绩一落千丈, 从全校前三名的优秀学生一下子变成吊车尾,并患上了抑郁症。   后来你的中考理所当然的没考好,进了一所最差的高中。在高一下学期,因为越来越严重的抑郁症而出现自杀倾向, 最终不得不退学回家治疗。”   “如果没有杜景,以你的成绩一定能考上理想的重点高中,然后升入最好的大学, 最后成为一名社会精英, 靠自己的努力当个不需要依靠任何人的女强人——这正是你从初中时期就一直幻想的未来。”   “而杜景毁了这一切, 导致你不得不做一个毫无前景可言的底层导购,甚至最后为了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而选择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土包子暴发户。”   “嫁给他之后,你总觉得人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你,再加上与老公毫无共同话题,你的婚后生活一直非常令你郁闷,抑郁症也有复发的迹象。这一切都使你感到难过,因为你应该有的生活根本就不是这样!这全都是杜景的错!”   “心中的怨恨,在你偶然得知了杜景如今正过着炊金馔玉的富庶生活时,一下子达到了顶点。”   “你无数次想象过亲手杀了杜景的场景,即使是在梦里也曾多次梦到。而当杜景突然向你发来邀请的那一天,你知道,实现这件事的机会终于出现了……”   【从现在开始,将提前十分钟给予玩家一段情景的完整剧本,请玩家在仔细阅读后,严格遵照剧本行动。】   下午一点半,一段从一点四十到下午五点的剧本线完整地出现在腕表中。   这次没有严格的时间限定,只是写了在这段时间内南曲应该做的事,只要在五点之前完成就好。   在这十分钟里,她仔细记了一下,就下了楼去。   下去的时候一楼庞佑正准备上楼,而官嘉走出房间后向厨房去了。   庞佑和南曲在楼梯上遇到,对方笑了一下,问:“去哪儿啊?”   南曲说:“有点口渴,来找点喝的,你呢?”   “我去钢琴房看看……我会弹钢琴。”   然后两人擦身而过,一上一下各自去做自己的事了。   在剧情中他们俩是只说了几句话的陌生人,也没什么可多聊的。   南曲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正传来一些人的闲聊声,说这家主人很奇怪,明明这么有钱,可家里却连佣人都没两个,厨房都积了那么多灰。   然后不知是谁说了句:“说不定是做生意失败,要破产了呢!那些有钱人不就是这样,表面看着光鲜,说不定哪天就破产上新闻了。”   南曲这才想到,其实她完全可以上网搜一下杜景的名字,这样就能知道他的很多信息了。   她走进门,在里面帮忙打扫的官嘉便抬头问:“怎么啦?”   “来拿点喝的,口渴了。”   “地上有点湿,你别进来了,我给你拿。”官嘉问:“想喝什么,有碳酸饮料,还有果汁。”   “果汁吧。”   官嘉拿了一瓶,一边走过来给她,一边顺手拧开了盖子,递给她后问道:“你也收到这个下午的剧本了吧?”   南曲点头:“收到了,我这个下午就是下来喝水,然后去后面花园逛一逛什么的,都是些小事。”   官嘉叹气道:“你们这些客人也太爽了,我今天整个下午就一件事——在厨房打下手。”   他表情太可怜了,南曲没忍住笑了一下。   又说了两句闲话,二人就听见楼上传来隐约的钢琴声。   虽然听不太清楚,但曲调很优美,看来庞佑是真的会弹钢琴。   南曲回到客厅的时候,看到二楼的焦灿开门出来了,站在走廊上往钢琴房看了看,又看到了一楼的南曲,便问了一句:“谁在弹钢琴啊,还挺好听的。”   南曲道:“是庞佑。”   “哟,看不出来啊。”焦灿说:“我过去看看,你来吗?”   南曲摇摇头:“我去花园里走走。”   “行,那你一个人小心点。”   说话间,二楼右侧谭镇的房门打开了,他走出门,对二人点了点头以示招呼。   南曲有点想问他和杜景说了什么,可离得比较远,不太好开口。正想上楼去的时候,对方先说话了:“我知道你们肯定想知道那件事,三点钟大家一起来我房间说吧。”   于是南曲就先去了花园那边,顺着小径慢悠悠地逛起来。   系统规定,在花园散步的时间不得低于半小时。   可这真没什么可看的,姹紫嫣红的花固然美丽,但现在谁能有心情在这里赏花呢?   况且还顶着大太阳。   她走出花丛,到旁边一棵绑着秋千的树下坐了下来,想就这样坐着等到时间结束。   而就在她坐了大约五分钟之后,远远看到有人从别墅那边走了过来。   看身形不是她熟悉的人,应该是杜景。   他走了几步后抬头往这里看了一眼,接着加快了脚步,像是专门来找她的。   南曲有点意外,并趁着对方走过来的时间,快速回想了一遍自己的人设,在他走近时,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仇恨的目光。   杜景看到她的脸色后,脚步顿了一下,但还是走了过来。   他停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开口道:“林琪……我们谈谈吧?”   南曲冷哼一声,冷冷道:“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杜景沉默片刻,长长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今天请你来,就是想向你郑重地道一声歉。当年我们年纪都还小,是我不懂事……”   “别,”南曲打断他:“少拿年纪小不懂事当借口,你这根本就不是道歉的态度!滚开!”   杜景被她这么骂了一句,脸上的表情显得有点尴尬,却硬着头皮留在这里没有走。   他的手搓了搓裤缝,低下头说:“好,你别生气,是我错了。年纪小不能当借口,当年做出那些伤害你的事,唯一的原因就是我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恶……林琪,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些年,那件事也一直是我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我总是会想起它,后悔得直流眼泪。”   他吸了口气,又说道:“其实我早就想跟你正式道歉了,可我一直没有勇气。这一次,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做个了断。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因为我这样的人不值得被原谅。我只希望你能给我机会让我补偿你,不论是金钱还是别的什么……只要你开口,我一定想办法满足你。拜托了,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好吗?”   南曲冷冷地盯着他,看起来像是气得很厉害,但其实她心里却在想,既然自己是来杀人的,那就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这个时候应该给他一个台阶下,表现得好像原谅了他那样。   她想着,便开口道:“好啊,我给你机会。不过我还没想好要什么,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现在,你可以走了吗?”   杜景笑了一下:“好好好,我先走了,林琪,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   他说完还鞠了下躬,才转身快步离去。   南曲看着他走远后,低头看了下表,也起身慢吞吞地往回走了。   在她下午的剧本里没有提到杜景会来跟她说话,但那段要求她来逛花园,还限制了时间的部分,明显就是为了这个剧情服务的。   现在剧情结束,时间也快要到了。   她慢悠悠地走回去,见肖迪抱了只篮球出来,正往草坪上走去。   他也看到了南曲,冲她招了下手。   这里没有其他人在,他也不戏精了,拿着篮球一个人在那里玩投篮。   南曲站着看了一阵,才想起谭镇说过的话,走过去问道:“谭镇叫我们三点钟去他房间,你知道了吗?”   肖迪停下来,回头道:“知道了,我刚刚去健身房里拿篮球,他就在里面。”   健身房也就是这后方正对着的落地窗里面,但窗帘全被拉上了,南曲看不到。   她闻言还是回头望了一眼,然后点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一会儿记得过去,别让大家等。”   “你还真当我十七岁啊?”肖迪笑了一声。   这个时候他看起来倒是有了几分顾业的影子。   南曲耸耸肩,转身回了别墅。   时间还不到三点,一楼客厅里也没人,她就先去了自己的房间,想要用电脑查一下杜景这个人的资料。   像他这么有钱的人,很可能在经营公司之类的,应该能查得到。   她要进去的时候,旁边房间的焦灿大概听到了动静,开门朝这边看了看,笑问:“回来啦?”   南曲点点头:“我想查一下杜景的资料。”   焦灿一愣:“啊,对哦,我都忘了咱们这次可以用电脑!”   在之前的游戏里别说电脑了,能有电灯用就不错了。   “那我也去查查。”焦灿说着就要进屋。   南曲叫住她:“庞佑呢,还在钢琴房吗?”   焦灿摇摇头:“不太清楚,估计在房里吧,不然就是去三楼了。”   南曲低头看了眼时间,两点三十二分——她记了一下,这个时间点,焦灿在自己的房间里,肖迪在外面,谭镇在健身房。   官嘉应该还在厨房,因为她刚才在楼下隐约听到了厨房传来他的声音。   现在只有庞佑的行踪不明,不过她想先查资料,就暂时不管了。   她回到房间打开电脑,输入杜景的名字后,立刻就搜出了很多内容。   其中有“全国叫杜景的人有多少个”、“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怎么解释 ”、“某某学院-杜景”等等乱七八糟的。   直到她翻到第三页,才出现一条“盛景庄园的主人杜景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神秘?”   这是一条问题,下面有两个答案,但都没实质性的内容。   于是南曲又搜了一遍“盛景庄园”四个字,出现的是关于庄园的情况介绍,以及一条很久以前发布的招聘信息。   之后她翻到一条最近发布的帖子,楼主说她是在盛景庄园里做女佣的,虽然是当别人的仆人伺候人,但月工资在一万左右,别墅主人又经常不在,所以她对这份工作非常满意。   可是从她发帖前三个月开始,杜景就拖欠了她和其他一些人的工资,直到最后把他们全部辞退,整整三个月的工资只发了一万五。   他们也没办法,只能认栽走人,所以发帖来吐槽一下那抠门的老板。   后面她在回复别人的一层楼里提到了一句话,引起了南曲的注意。   她说:“我们都还算好的了,那个管家最惨。老板把我们都辞退了就留着他,还扣着他工资一直不发。前几天我听别人说,他自己在外地贷款买的房都还不起月供了,只能让他妈先打点钱应急,谁知道他妈去银行的路上被车撞了,人当场就死了……就这样他还在那家干活呢,杜景不给他结工资,他又舍不得不要那几个月的钱直接走人。唉,真是太惨了。”   南曲把这段话仔细看了两遍,牢牢记了下来。   也许,她已经在无意之间找到了官嘉的杀人动机。   明明是来找杜景资料的,没想到却查到了这个,还真是无心插柳。   虽然没怎么查到杜景,但也算没白费功夫。   她看看时间,见快到三点了,就关了电脑出门去。   走到谭镇门口时,她看见他的门是打开的,便一边敲门一边往里看去。   谭镇听到声音回头道:“请进。”   南曲走进去,看到他正在看一本小说。   他晃了晃书,笑说:“《无人生还》,从旁边书房里拿的,打发一下时间。”   接着肖迪、庞佑、焦灿、官嘉四个人陆续来到了这里。   最后进门的官嘉看大家都到齐了,就在进门后转身锁了门。   五个人有的坐床沿有的坐沙发,都等着听谭镇说话。   谭镇喝了口水,开口道:“你们都知道我的身份了,我是一名侦探。我和你们不一样的是,我在游戏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来到这里的目的。”   “我的目的也和你们不一样——从已知这是剧本杀的情况来说,我知道你们都是来杀人的。而从剧情方面来说,我被杜景邀请过来的原因也和你们不同。”   “我想,这个下午,除了管家以外,其他玩家应该都单独见过杜景吧?”   他停下来看了看众人。   其他玩家互相看看彼此,都有点无奈地点了头,只有官嘉一脸不忿:“怎么什么都没我的份?”   谭镇笑了一声,接着说道:“虽然他没单独见过你,但是在我这里,你也被他提到了。”   焦灿问:“他说了什么?”   “其实,我是受了他的委托,来调查一件事的。”谭镇正色道:“他说,从两个月前开始,他就觉得有人想杀他。先是在吃苹果的时候,发现苹果里面藏了一根针,后来走在马路上差点被掉下来的花瓶砸死,过马路的时候差点被闯红灯的车撞上,甚至当他坐着自己家司机开的车时,那司机居然开着开着犯了困,直接把车往桥下开,要不是他及时大喊了一声,很可能当时就没了命!”   “事后司机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今天就是特别容易困。他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就带司机去做了个检查,发现司机血液里有安眠药成份,而当天司机吃的是外卖。”   “他更加怀疑有人故意要杀他,所以委托了我来帮他调查。”   官嘉说:“这么说,他把这些人和你一起邀请到这里的原因是……他觉得那个人就在我们之中?”   “我靠。”肖迪说:“他不久前还来跟我道歉呢,说他对不起我什么的,居然全是假的?!”   焦灿皱眉道:“他也来找我道歉……其他人也一样吧?”   南曲庞佑都点了点头。   官嘉扶额:“又没我的份。”   南曲说:“反正也不是真心的,有没有那句话都无所谓。”   “那还有别的吗?”庞佑看向谭镇。   “没了,”谭镇说:“他就是要我多观察一下你们,看到底是谁最有可能,然后再针对性地进行调查。”   南曲想了想,问道:“那么,他应该告诉了你关于我们这些人的事情吧?比如大家跟他之间到底有什么仇。”   谭镇却摇了头:“这倒没有,他只说你们过去都和他有点恩怨,是有可能想杀他的,具体什么事儿他真没说。他说有点难以启齿,不如等查到到底是谁干的以后,他再告诉我那个人的事,至于其他人就不提了。”   “这样啊。”官嘉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先顺着剧情走。”   其他人一时无话。   可能是怕说多了会漏点什么不该说的出来吧。   于是很快大家就散开了,各自继续着自己的行动。   南曲之前不知道庞佑的行踪,所以多注意了一下他,见他打算往三楼走,就问了一句:“你去楼上干嘛呀?”   庞佑说:“楼上不是有个电玩室吗,里面有VR游戏机,可好玩了。”   刚好肖迪就在旁边 ,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庞佑哥,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晓萌姐,咱们一起去玩啊!”   南曲眼角抽了下,转身就回了房。   今天下午的剧本里,有一段就是让她待在房间闭门不出,这个时间限制在一小时以上。   现在还不到三点半,时间充足。   不过一时间她也没别的事可干了,不如就多看会儿电视好了。   等到五点钟剧本结束,下一阶段的剧本又会发布,在那个时间最好还是待在自己房里,才方便阅读。   所以她在房里看了一个多小时的综艺,在四点五十准时收到了下一阶段的剧本。   而这一阶段的剧本,就是她在这次游戏里的重中之重。   她必须要去做一件事……一件用来谋杀杜景的事。   当她看到这件事的那一刻,她就立刻起身出了门,没有等到五点。   小心地轻轻打开门走到走廊上,除了隐约能听见一楼厨房里传来的动静外,看不到任何一个人的身影。   ——大家这时候肯定都还没看完剧本。   也许现在就是她最好的机会。   她远远看了一眼对面杜景的房间,接着轻手轻脚地向那边走了过去。   要去到那里,她必须经过谭镇的门口。   南曲几乎连气都不敢出,极其小心地一步步走着,没让自己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来。   一步,又一步。这短短的一段路,让她走得分外艰难,额头都冒出了汗水。   只要能顺利走过去……哪怕杜景就在房间里,她也能找得到机会。   可是,就在她走到书房外的时候,“咯嚓”一声,谭镇的房间被打开了。   他开门走出来,看到站在外面的南曲,一挑眉:“过来干嘛的?”   南曲暗叹一声,开口道:“太无聊了,我来书房找本书打发时间。”   谭镇嘴角一扯:“我可以给你推荐几本。”   南曲只好进了书房,在他的推荐下拿了本《希腊棺材之谜》。   她回到房间,把书放在一旁,接着把没读完的剧本仔细看了一遍。   没关系,反正她还会有机会,在其他人的剧本里,一定会给她留单独行动的时间。   而且迟早每个人都会下手,即使谭镇看穿了她刚才的行为也不是什么大事。 第45章 谋杀5   下午五点二十分, 南曲再次离开房间,看到了正从杜景房间出来的官嘉。   他出来时轻轻带上了房门,然后转身看到南曲, 远远对她笑了一下。   南曲走到楼梯口等了等他,低声问道:“杜景在房间里?”   “对。”官嘉停顿了下,又说:“我刚才去问他大概什么时候吃晚饭,他说既然中午你们都没吃好,那晚饭就早点, 七点的时候就开始。”   南曲点点头:“那厨房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官嘉道:“差不多都备好了, 汤也早熬上了, 就等着我确认了晚餐时间以后好做菜呢。”   二人说着话走下楼的过程中,肖迪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几分钟之前, 南曲在房里曾听见有人在走廊上经过, 应该就是他了。   官嘉看到他出来, 挑了下眉,立刻问道:“你去厨房干什么?”   肖迪一抬手, 将手里的红苹果轻轻抛起来又接住,“咔”的咬了一口:“拿东西吃啊, 我好饿。管家大叔,咱们什么时候开饭啊?”   官嘉:“你叫谁大叔呢……七点开饭,快了。”   “那我先回房间打游戏去了。”   他说着就往楼上走了,官嘉盯着他走远, 压低声音对南曲说:“你说他是不是到厨房下毒去了?”   南曲笑了下:“应该不会吧,厨房那么多人,他怎么动手脚?”   “那不一定啊, 总有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官嘉说:“总之小心一点吧, 晚上吃饭的时候别吃他不碰的东西。”   “好。”   反正小心点没什么坏处。   她跟着官嘉进了厨房, 此时那几个厨子都坐在里面休息,案台上摆满了各种已经处理好的东西,就等着下锅做成菜了。   官嘉进去以后便对他们说道:“杜先生说晚餐最好从七点开始,现在差不多可以开始做了吧?”   几人点点头,又纷纷起身行动起来。   而官嘉也去洗了个手:“我也来帮忙,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   其中一人便道:“你帮忙看着汤吧,米饭也可以焖上了。”   他应了一声,跟着他们忙碌起来。   南曲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看了一下,就离开了这里。   出去的时候,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去找杜景。   这个阶段的剧本时间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她还有很多时间,不必这么着急。   刚想到这里,她就听到后面有开门声传来,回头便看见庞佑走了出来。   他笑了下:“在这儿发什么呆啊?”   南曲叹了口气:“有点无聊,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庞佑说:“我也是,所以正准备去钢琴室弹会儿琴呢。杜景家这琴是真好,那一台就得几十万吧。”   “这么贵?”南曲随口接话道。   庞佑向上指了指,问:“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她摇头:“还是不了,我在客厅里坐会儿,你去吧。”   “行,那我走了。”庞佑说着就上了楼,南曲则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五点三十五。   她在客厅里百无聊赖地坐着,在庞佑开始弹琴后的大约三分钟左右,焦灿听到声音,过去听了一会儿,在一曲结束后出来回了自己房间。   之后官嘉从厨房出来了。   他有点惊讶:“你怎么在这儿坐着,不无聊吗?”   南曲耸耸肩,不答反问:“你怎么出来啦?”   官嘉撇嘴:“现在厨房用不上我了,他们还嫌我挡路,就把我给赶出来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几句,楼上弹够了琴的庞佑就下来了。   几分钟后,谭镇也离开房间来到了楼下。   在六点半的时候肖迪也出来了,焦灿这才跟着下了楼。   之后六个人就全都在客厅里待着了,直到六点四十多,官嘉去厨房帮忙把晚餐用餐车推去了餐厅里。   在那张长长的餐桌上,各色美味摆了满满一桌。   每一样都是分成了单独的小份,摆在六张椅子面前。   六点五十多分,官嘉上楼去叫下了杜景。   除了管家身份的官嘉之外,其他人都落了座,杜景坐在上方主位上,三个男玩家坐左边,两个女玩家坐了右边。   虽然桌子看起来很西式,但这顿晚餐其实做的都是中式菜。   坐下之后,杜景问了一句:“有人要喝酒吗?红酒白酒都有,我叫管家去拿。”   谭镇道:“不必了,来点饮料就好。”   “管家。”杜景瞥了官嘉一眼。   官嘉低下头应了一声,抬头时对着他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   其他人看在眼里,都忍不住笑了一下,只有杜景莫名其妙。   接下来,就是一场沉默的晚宴。   南曲一开始还注意着肖迪,想着只吃他在吃的那些东西,但很快发现他每一样都吃得津津有味,便放心地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一桌晚餐确实做得很好吃。   只是对于还没有完成剧本任务的人而言,就没那么香了。   南曲慢吞吞地吃着,在七点半的时候,杜景站起来,对大家说道:“在这里,我要郑重地再向大家道一次歉!感谢你们愿意来这里见我这个罪人,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真的希望时光能倒流,让那一切都不要发生!”   他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晚了,我只想说,请大家好好看着吧,我一定会为我犯下的错赎罪的!”   南曲心想,这是当然——你马上就要拿命来赎罪了。   而在说完以后,杜景对着大家深深的鞠了一躬,最后说道:“为了不影响各位的食欲,我就先回房了,大家请随意。”   他说着就离座往楼上走去,在走到楼梯的一半位置时,又停了下来对官嘉说:“管家,去把书房的书桌整理一下,我稍后要去办公。”   官嘉不情不愿地回了声是,跟着他就上了楼。   杜景进了卧室,官嘉则去了书房。   南曲想了想,埋下头默默地吃着东西。   过了十分钟左右,她放下碗筷起身道:“我吃完了,先回去刷个牙。”   焦灿也起身道:“我们一起上去,我也吃好了。”   两人一同上了楼,各自回到房间。   南曲真的回来刷了个牙,然后站在镜子前,做了一件事。   随后她转身回到卧室,拿起那本从书房拿来的小说,开门走了出去。   楼下,其他人还在餐桌上坐着,不紧不慢地吃着东西。   她出来的动静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三人都抬头看了过来。   南曲冲谭镇晃了晃手里的书,笑说:“大侦探,谢谢你给我推荐的书啊,可惜我看了一会儿连人名都记不清,实在是不适合我。”   谭镇哈哈一笑:“确实,这些外国人的名字太难记了。”   南曲左手拿着书,拧开门把手,进了书房。   官嘉正在整理书桌上的东西,抬头看了眼南曲,又低下头去,一边干活一边抱怨:“你们一个个都吃饱了,我还饿着肚子干活呢。”   南曲笑了声,把书放到书架上,转身说:“要不要我帮你?早点弄完你就能早点吃饭了。”   管嘉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马上弄好了。”   “行吧,那我走啦。”   南曲说完就往外走,伸手将门拉开后走了出去,没有关门。   她又回头望了眼官嘉,才下楼去了客厅。   她已经想好了,从现在开始,到这个阶段剧本结束,她都要待在这里,看着别人的一举一动。   三五分钟之后,官嘉下了楼,去厨房吃晚饭。   庞佑,肖迪和谭镇则都陆续吃完了,庞佑回了房间,肖迪去了厨房,谭镇先去厨房拿了点喝的,然后回到了房间。   焦灿一直待在房里没出来过。   片刻后那些被杜景请来的厨师们离开了别墅,被早已等在外面的车接走了。   八点十分,杜景进了书房。   此后除了吃完饭回房的官嘉外,没有人出现。   南曲因为好奇而去了趟厨房,看到肖迪在里面煎饺子。   他见南曲进来,说了一句:“刚才我哥没吃多少东西,我煎点饺子给他拿过去。”   南曲闻言,差点笑出来:“你在这里面下毒了吧?”   肖迪嗤了声:“怎么可能,我能这么明目张胆吗?”   他说完就拿了一个煎好的饺子自己吃了:“怎么样?”   南曲不想理他了,拿了瓶矿泉水回到客厅。   八点四十,肖迪离开厨房,明目张胆地去敲门送饺子了。   他很快出来,而在八点四十五分,杜景离开了书房,回到他自己的房间。   他并没有把饺子从书房里端出来,也不知道吃了没有。   现在眼看下一阶段的剧本要发布了,南曲起身回了房。   八点五十分的时候,下一阶段的剧本提示准时出现。   这一次的剧本只有一个小时,而且在她这里也只有一件事,就是让她待在房间里哪里也不去。   南曲知道,这一个小时之后,真正的游戏就要开始了。   为了听清外面的动静,她没有看电视,而是搬了椅子坐到门口附近,一边注意着外面的声音,一边将其他玩家身上值得注意的事情写在了纸上。   几分钟后,她想了想,干脆把屋里的灯也关掉了。   这样一来,屋子里就很黑,而外面走廊上是亮着灯的。   如果有人走过来,再怎么小心地不发出声音,她也能从门缝下看到一点影子。   就这样,在九点十五分左右,她看到了一点点模糊的影子从外面缓缓走过。   静悄悄的,完全没有声音。   这个人是谁?是之前一直没怎么行动的焦灿,还是肖迪?   明明只是隔着一扇门而已,她却不能开门去看,否则就违背了剧本规定。   她只能在屋子里默默地猜测着,并静静等待杜景的死亡。   九点二十五分,那道影子再次从门缝下缓缓走过。   南曲站起身,悄悄地将耳朵贴到旁边的墙壁上,凝神屏气地仔细听了一阵。   可是这墙壁的隔音效果本来就不错,再加上对方刻意放轻了声音,她什么也没能听到。   只能这么干等着了。   南曲搬回椅子,打开电脑看起电视来。   很快,时间就到了九点五十分。   而这一次,她却没有收到任何提示。   很显然……那限制他们行动,指挥他们务必去做某件事情的剧本,已经彻底结束了。   十点整,楼下客厅里的座机电话忽然狂响起来。   而得到解放的玩家们几乎在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就不约而同地一起跑向门口,打开了房门。   楼上的四个人都到了栏杆旁,看着从一楼管家房出来的官嘉去接起了电话。   “喂您好,盛景庄园。”   “杜先生在楼上,请稍等,我会告诉他给您回电。”   “好的,再见。”   三句话结束之后,他放下话筒,抬头看了一眼众人,接着深吸一口气,走向了二楼。   其他人的目光都随着他而动,接着反应 过来,大家一起跟在了他的身后。   现在这个剧情的设定,显然是要让管家因为那个电话的事情去找杜景,成为尸体的第一发现人。   虽然没有强制性的规定,但其他玩家都没有破坏这段剧情,全都跟在他身后,即使是距离最近的谭镇也没率先过去开门。   官嘉拧了下门把手,咔哒一声,房门便被打开了。   主卧比其他卧室要大一些,进门先是一个小客厅,有壁挂电视,冰箱等设备。   客厅左侧才是卧室,此时卧室门开着,不论是客厅里还是卧室里,电灯都是打开的。   而客厅里没有尸体,那么,人应该就在卧室里了。   可是当大家走进卧室时,却发现这里也同样没有人。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觉得这有些出乎意料。   这时候,谭镇指了指卧室左侧的磨砂玻璃门:“卫生间的门是打开的。”   官嘉走在最前面,于是第一个走了过去,往里一看,沉声道:“在这里——浴缸里。”   下一秒,所有玩家的腕表一同发出“滴”的一道提示音。   这毫不掩饰的提示声,代表着发布的任务是无需 对其他人隐瞒的。   【本轮游戏任务:请各位玩家仔细思考自己是否为杀死杜景的真凶,如果是,请隐藏自己的凶手身份,如果不是,请找出真凶。】   【游戏规则:在你们之中有一位侦探,请大家齐心协力,共同找出凶手。你们有24小时用来破案,24小时后,每位玩家均需在腕表上投出你所认为的真凶名字。】   【普通玩家获胜条件:投中真凶即可获胜,与总票数无关。】   【真凶获胜条件:低于三票即可获胜。】   “啊……”   谭镇放下手臂,叹了口气,眉头深锁:“你们的获胜条件是什么?我这个……有点难度啊。”   “我们是投中真凶就行了,你是什么?”焦灿问道。   谭镇啧了声,眉头越发皱紧了:“得有超过三票投中凶手我才能获胜。这也太难了吧,万一那个凶手为了获胜而杀人呢?”   确实有这个可能,因为真凶获胜的条件是低于三票就行。   只要在投票之前,凶手杀掉其他玩家,只留一两个人,或者干脆全杀光,那ta就稳赢了。   而且杀光其他人还有个幸存者成就,光那个成就就能拿五百积分!   不过……要做到这样也是有难度的,其他人又不是案板上的鱼肉能呆呆地等着ta去杀。   “别这么快就泄气啊,大家不找线索吗?”肖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好想去搜我可爱的晓萌姐的房间呢。”   南曲:“……”   谭镇长出一口气,捏了捏眉心,说道:“那这样吧,我是侦探,你们都先听我的。我来给你们分组——晓萌和官嘉……”   “我我我,我和晓萌姐!”肖迪举着手激动道。   南曲:“你可别坑我了。”   肖迪一脸委屈:“人家这么聪明,哪里会坑你呀?”   “我跟官嘉一组。”南曲挪到官嘉身边去。   “我和庞佑吧,”焦灿说:“我跟他一早就是一起来的。”   谭镇点点头,看向肖迪:“你就跟着我吧。”   说完他又道:“晓萌和官嘉就搜焦灿庞佑的房间,焦灿和庞佑搜肖迪的,以及死者房间,我和肖迪搜晓萌他们俩的,没问题吧?”   “可以。”大家都点头同意。   不过在那之前,他们还要一起先检查下杜景的尸体。   杜景的尸体在浴缸里,整个人都泡在里面,也不知是溺死的还是死了以后才被扔进来的。   官嘉和庞佑把人弄了出来,为了方便抬到了外面客厅里去。   接着就是各种细致的仔细检查。   可是这里毕竟没有专业的法医,就连扮演侦探的谭镇,也只是扮演了这个角色,并不具备专业侦探的知识和能力。   最后焦灿提议用电脑搜一下溺死的症状,可搜出来的那种特征是要在特定情况下才会出现的,并没有出现在这具尸体上。   除此之外,整具尸体都没有明显外伤,完全没有被人袭击过的痕迹。   所以说,他要么是被溺死,要么是被毒杀,没有刀杀和重击类的可能。   粗略检查完后,大家就开始了第二阶段,搜身。   当然,一无所获。   如果是刀杀或者重击,还有可能找到血迹,但毒杀却可以做到不留任何痕迹。   至于溺死,要实行这个计划的凶手,也会提前换好衣服再去,不可能傻到穿着**的衣服出现在大家面前。   总之,在玩家们的身上并没有搜出任何可疑的线索来。   接着大家便分组行动,开始互相搜索其他人的房间。   南曲和官嘉先去了焦灿的房间,把每一个地方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而整个房间都十分整洁干净,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过,当南曲去翻焦灿的手提包时,却在里面看到了一样有点奇怪的东西。   ——是一张指甲盖大小的存储卡。   可惜这里没找到读卡器,所以一时无法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内容。   南曲抽了两张抽纸把卡包起来揣进口袋里,和官嘉一起去了楼下庞佑的房间。   这间房比较小,东西也更少,两人找了一圈,一无所获。   最后南曲突然想到庞佑去过两次钢琴房,便叫上官嘉去了那里。   在这里,还真让他们找到点东西——就在那架钢琴内部的琴弦下方空隙间,放着一瓶小小的白色玻璃瓶。   看到这东西的那一刹那,两人就不约而同地说了两个字:“毒药!”   事实也正是如此。   就在瓶子的标签上,写着它的名字和功效。   名称:真的很毒   使用方法和药效:可口服或用注射器打进人体内,口服后十分钟毒发,注射后立即见效。   “立即见效……”官嘉说:“如果我们能找到注射器,就说明这个毒药应该是最后使用在杜景身上的东西了!”   “再找一遍?”   “好。”   两人说干就干,又把庞佑的房间仔细搜了一遍,却还是没有发现。   此时,距离发现死者的十点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其他两组这时候也搜得差不多了,谭镇站在二楼走廊上大喊了一声:“都找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先共享一下线索再接着找啊?”   在任务发布以后,系统就没有再对他们的行动进行任何限制。   所以他们不需要按照剧本杀的规则去做,想什么时候讨论就什么时候讨论,想找多少次线索就找多少次线索。   六个人在一楼客厅的沙发坐了下来,从最左边的焦灿庞佑一组开始说起来。   焦灿首先把一只小玻璃瓶递给了谭镇:“这是一瓶毒药……不是从肖迪那儿找到的,奇怪的是,它是在死者杜景的房间里找到的,就在床头柜里放着。”   谭镇接过去读了一下:“这东西名字叫‘它有毒’,什么鬼名字……用法是直接喝下去,然后就会陷入昏睡,在昏睡状态中死亡,不会感受到任何痛苦。”   “对,”庞佑点点头,道:“不过,你们仔细看看,它是从来没有开过的。”   玻璃瓶外面有一层塑料封口,如果要打开瓶盖的话,就必须撕掉这一层才行,而它现在完全没有毁坏。   “还有一样东西。”焦灿说着,又递给谭镇另一样东西:“这也是在死者房间发现的,在客厅电视柜下面。”   那是一个类似于条码扫描器一样的东西,下方有手柄和按钮,手柄上面一点的位置贴着说明。   “毒物探测器……”谭镇念道:“本产品具有探测毒药的功能,只要按下按钮,将光线对准你所怀疑的地方,如有紫色呈现,则表示此物有毒。”   肖迪啧啧两声:“在这局游戏里,它可是神器啊。”   “我们已经试过一次了。”   焦灿说:“在死者房间的门把手上,就出现了紫色反应。” 第46章 谋杀6   “门把手有毒?”潭镇笑了一声:“这还真是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庞佑问:“要不要现在先验一下大家?”   谭镇想了想, 说:“还是先接着说别的线索吧,等把所有线索汇总之后再一样样来。”   “行。”庞佑看了肖迪一眼,说道:“在肖迪的房间里, 我们没发现什么东西,但在电脑上登陆着他的社交帐号,我们在邮箱里发现了一份邮件,内容是……催他赶紧还钱的。在那封邮件里,显示他欠了对方二十万块钱。”   他说完, 大家的目光就都看向了肖迪。   肖迪耸耸肩, 一言未发。   焦灿接着说:“然后这是杜景的手机, 设置了数字密码,而且没办法用指纹解锁, 可能等会儿我们需要想一想怎么打开它。我们这组的情况就是这些了。”   接下来是坐在他们旁边的谭镇和肖迪一组。   谭镇说:“我和肖迪, 在晓萌房间的手提包里找到两样东西——一张记着大家时间线的纸和一把小刀。不过死者身上没有刀伤, 这把刀可能只是表明了她有杀掉杜景的意图。同样她的手机也在,是指纹锁, 我们俩没办法解锁,只能先拿下来了。”   他把手机摆到了桌面上, 看了南曲一眼。   南曲轻轻笑了下,没有说话。   “然后我们在官嘉房间的书桌上,同样找到了记着大家时间线的纸,还发现了一份夹在书页里的合同, 以及一张照片。”   他说着就把东西都摆了出来。   “这份合同是官嘉和杜景签的,内容是说,在半年之内杜景不会再给官嘉发工资, 但半年之后, 会一次性给二十万。”   谭镇看向官嘉, 说道:“至于这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女性,你自己解释一下吧?”   官嘉扫了眼照片,开口道:“她是我母亲,不久前因为车祸去世了。我留着她的照片就是为了想她的时候拿出来看看,这只是儿子对母亲的怀念而已,这没什么问题吧?”   南曲闻言,转头看向他:“那么,她为什么会出车祸呢?”   官嘉低头:“就是过马路的时候被醉驾司机撞了。”   南曲点点头,没有再继续往下问。   现在是汇总线索的阶段,其他的部分等会儿再慢慢说。   “官嘉房里没找到手机,我们这也没别的线索了。”   谭镇最后说完,看向了南曲。   南曲伸手从口袋里摸出被卫生纸好好包着的存储卡:“这是在焦灿房间里发现的,没有读卡器,我们不知道内容是什么。她房间里只有这个比较可疑,庞佑房间里则什么疑点都没有。”   官嘉接着拿出那瓶毒药来:“不过,我们去了钢琴房,在钢琴琴弦下面发现了一瓶毒药。”   他看了庞佑一眼:“今天什么人去过钢琴房,就不用我说了吧。”   大家都跟着看向庞佑,他挠了下头,咧嘴干笑了一下。   谭镇接过毒药看了看,皱眉道:“这个毒药有口服和注射两种用法……一会儿我们再上楼去检查一下尸体,看有没有针孔。现在,就先把已有的线索一件件整理好吧。”   他首先看向肖迪:“从你开始吧,你的催债邮件是怎么回事?”   肖迪扯扯那起了球的衣服:“我可穷了,在外面负债好几十万呢,总共加起来得七八十万吧。催债的是其中一个债主,说白了就是高利贷啦。”   “这不是重点,”官嘉无奈道:“我们想知道的不是你欠了多少,是你为什么欠了这么多债?”   肖迪挠了下头:“就是赌博什么的嘛。”   “赌博?”谭镇笑问:“所以你是想杀了你哥哥,好继承他的遗产去还债和赌博咯?”   肖迪吃了一惊:“开什么玩笑啊,七八十万而已,我有必要杀人吗?我哥可有钱了,这点钱对他来说就是拔根腿毛的事儿。我只要多缠他几天,他肯定会帮我还债,我怎么可能为了这个就杀人呢?”   虽然他说得信誓旦旦,但其他人显然并不相信。   官嘉说:“看你这穿着,可不像有个愿意帮你还债的大款哥哥啊。”   “这有什么。”肖迪乐呵呵地说:“我之所以穿成这样,那是给债主们看的。他们见我这么穷,也不敢一直逼我,否则我要是一个想不开去死了,他们一分钱都落不着是不是?”   “这游戏为什么少了那么重要的一条规定……”   官嘉叹了口气,往沙发上一靠:“就是那条只有真凶可以说谎,其他人必须说真话的规则。”   谭镇看了看他,又扫了众人一圈,说:“大家也都配合一点啊,虽然我们没有这条规则,但你们也都知道,24小时内找不出真凶的话,我们就都完蛋了。”   “我们也想全说实话啊。”庞佑说:“可现在线索太少了,谁能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凶呢?”   沉默了几秒后,谭镇说道:“也是,那就先继续吧,一会儿再整理下时间线,慢慢捋清楚以后再说。”   他看了眼肖迪,然后看向南曲:“轮到你了,说说吧。”   南曲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用指纹解了锁递给他:“关于那把刀我没什么可说的,死者身上根本没有刀伤,而且刀子这么小,顶多用来削个水果而已,怎么可能杀得了人。至于手机,你们自己看吧,我什么都没动过。”   手机里其实也没什么东西。   谭镇低头翻了许久:“这是谭镇发的短信,三天前,内容是询问林琪是否收到了他寄来的邀请信,愿不愿意到这里来。”   “这联系人里面有一大堆的张太太李太太,相册里也全是和其他女人的聚会合影。”   “在社交软件里也有很多各种太太的好友,另外有一个备注是……‘土包子’的人,应该是你老公吧?”   他看向南曲。   南曲咳了一声,点点头:“是的。”   “聊天记录里,他一直在对你说各种暧昧的情话,而你的回应似乎非常冷淡。而且,在你的相册里一张和他的合影都没有,再加上这个有点恶意的备注,看来你对这个老公好像没什么感情呀。”   谭镇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像是在审问犯人一样。   南曲笑了下,说:“没错,我不喜欢他,嫁给他就是因为他有钱。可我老公又不是杜景,这跟今天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目前看起来确实没有关系,不过这也算是值得在意的信息嘛。”   谭镇说道:“除了这些,她手机里就没什么东西了。总而言之,这就是个生活过得很奢侈,整天都在享乐的阔太太。然后,官嘉,你说说吧。”   官嘉一愣:“我没什么可说的了,那张照片我解释过了。”   “合同呢?你们怎么会签这种合同?”   “就是杜景欠了我四个来月的工资没给,”官嘉撇嘴:“我找他要过好几次他都没给我,最后他主动提出跟我签这个合同。我平时一个月的工资是一万五,再给他干半年,加上之前没发的,就是十五万,他多给我五万,那我肯定会答应了嘛。”   “只是这样吗?”南曲问:“在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你就没有需要用到钱的地方?”   官嘉笑了:“我天天住在这里,吃穿住都包了,还能有什么地方用到钱啊?”   听他这么说,南曲就知道他是打算隐瞒下去了。   虽然当面戳破别人的谎言有点不太好,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真凶,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   她吸了口气,开口道:“其实我之前上网查杜景资料的时候,无意中查到了一点关于官嘉的东西……”   她说到这里,官嘉的脸色就稍稍变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过来。   等她说完,官嘉无奈地苦笑道:“没办法,这都被查到了,我就不装了。没错,那帖子上说的是真的,我母亲就是在去银行的路上被车撞死的。”   “那么,这就是你的杀人动机了?”谭镇挑眉。   官嘉看了眼他:“是。不过呢,在场的哪个人没有杀人动机呢?你们知道就知道吧。”   谭镇点点头,看向焦灿:“该你了,我觉得你就没有撒谎的必要了,因为书房里就有读卡器,我们可以立刻上去看。”   焦灿房间里只有一张存储卡。   她吸了吸鼻子,犹豫片刻,才说道:“这卡里是一些视频和照片。我是杜景大学时期的女朋友——不过在那同时,他还有其他好几个女朋友。这件事我当时是不知道的。”   “你们也都懂的,成年人谈恋爱嘛,**的难免做点什么少儿不宜的事。那都是你情我愿的,可我没想到,他居然安了摄像头偷拍,甚至有几次还哄骗我用眼罩蒙着眼睛,说这样更刺激,结果他就趁那个时候近距离拍我的视频!”   “最恶心的是,这些视频他并不是自己留着,而是偷偷发布到了一个黄□□站上。视频里给他自己打了码,我的脸却露着。”   “那个网站是个比较大型的,而且据说服务器在国外,所以不会那么容易被查封。因为这个,知道这网站的人也特别多,而其中就有不少我们学校的。有人恰好看到了我的视频,还把这事说了出去,越传越广,甚至还有人保存了视频到处发给别人看!”   “后来各种群里,贴吧里,都在讨论这事,就连女生们和学校老师都知道了。我走在路上,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我实在受不了,还曾经想过一了百了死了算了。”   焦灿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就是这样了,这就是我的杀人动机。这存储卡,是这次我来以后杜景给我的,他声泪俱下地跟我道歉,说让我自己把它们销毁了。”   谭镇点点头,道:“为了保险起见,存储卡里的内容还是得看看。不过介于你说的那些内容……我们就不看了,让晓萌去确认一下就好。”   “可以。”南曲应了一声。   “那么,”谭镇看向庞佑:“接下来就是你了,目前的最大嫌疑人。”   庞佑笑了声:“我现在没什么可说的,那瓶毒药确实是我放在那儿的,但我没用过。而且你们也没有找到我的杀人动机。”   “不说?”   “不说。”   谭真扯了下嘴角:“行吧。那就先验一下各位身上有没有毒物反应吧。”   他拿起了毒物探测器。   官嘉说:“这个是没什么,可我们刚才都在到处搜线索,说不定什么时候身上就碰到毒药了,你这会儿验出来也没用。再说了,下毒时间离现在已经挺久了,谁还不会洗手啊?”   谭镇笑了笑,说:“是这样没错,可验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说不定就能有特别的发现呢?”   官嘉点点头,站起来走到茶几前的空地上:“那就从我开始吧。”   谭镇走过去,拿着探测器从他的头部开始一直扫描到脚底,没有放过任何地方。   而在这期间,从官嘉的衣摆位置,手掌上都测出了毒物反应。   官嘉说:“死者的门把手上有毒,而我是尸体的第一发现人,门是我打开的,手上有毒很正常。至于衣角上,可能是用手整理衣服的时候碰到了吧。”   这是说得通的,即使还有别的可能性,在发现确切证据前其他人也无法凭空怀疑他。   然后是南曲。   她身上很干净,只有手指尖稍微有一点点反应,而这一点,可以用在钢琴房碰过的毒药瓶来解释。   肖迪身上也非常干净,完全没有毒物反应。   不过南曲这时候想起了那盘煎饺,提出要检查一下它,于是她和官嘉这两个已经被检查完了的人就一起上楼去书房把饺子端了下来。   之后,整盘煎饺在探测器的光线之下,泛起了幽幽的紫色荧光。   见状,所有人都看向了肖迪。   而他却一脸惊愕:“怎么会这样?!这探测器有问题吧?我之前还吃了一个饺子呢!晓萌姐,你不是亲眼看到我吃的吗?”   南曲道:“可我后来就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我走之后下了毒。”   肖迪泄气地躬下身子,露出一脸“随便你们怎么说”的表情:“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了,反正我没下过毒。”   “你也不用说了,”谭镇笑说:“反正怎么说我们都会怀疑你。”   下一个是焦灿。   她的手掌上有一点毒物反应,据说是在搜查死者房间的时候碰过门把手。   总之都是门把手。   最后是庞佑,他身上完全没有,和肖迪一样干净。   接下来,就是时间线的整理。   这个时候谭镇表示他房间里也记录了一份大家的时间线,他上楼去拿了下来。   然后南曲,官嘉和他的时间线放在一起做参照,开始进行梳理。   早上的前半段时间线都没什么可在意的,大家都在一起行动,所做的事情也都差不多。   而在之后十一点二十左右南曲被系统提示赶回了房间,直到十二点才出来吃午饭。   不久,焦灿和肖迪也上来了,和她一起在房间待到了十二点。   在这段她不知情的时间里,谭镇的时间线里表明,在十一点半庞佑走出别墅,到后面的花园去了一趟,十分钟后回来。   官嘉的时间线没有记录这一段,因为当时他接到了系统通知,必须履行管家的职责,进厨房去给大家准备午饭。   之后十二点南曲下楼吃饭,和大家待到一点多,见到了杜景。   在这之后,谭镇被杜景单独叫去了房间,而其他人接到系统发布的人物背景通知,各自回了房间去仔细阅读。   南曲一点四十才出来,当时庞佑正上楼去,而官嘉已经在厨房里了,等她从厨房出去的时候,焦灿在二楼表示要去钢琴房听庞佑弹钢琴,那时候大概也就一点四十五左右吧。   这个时候谭镇出了房间,并表示让大家三点钟去他房间。   之后南曲就按系统要求去逛花园了,并等来了向她道歉的杜景。   这段时间里,她是不知道其他人情况的。   而在谭镇的视角中,他是一点四十五下楼去了健身房,两点二十八左右说肖迪进来,从角落的筐里拿了只篮球出去。   这一段和南曲的时间线是能对上的。   她纸上记了这样一段:14:32分,谭镇在健身房,肖迪在外面,焦灿在房间里,官嘉在厨房。   两点半之后到三点的部分就是空白的了,她只知道谭镇在房间里等其他人过去,而由于谭镇在房里,他也没有这段时间线。   官嘉一直在厨房,不清楚外面的事情,整个下午几乎都没记录什么信息。   三点半到五点南曲在房间里,进去之前知道肖迪和庞佑去了三楼。   谭镇则记录着官嘉在厨房,南曲在房间,和焦灿在房间这样的信息,都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五点之后,谭镇记了一条关于南曲的:司小萌疑似要去杜景房间,我凑巧撞上,最后她去书房拿了本小说回房。   接下来,在南曲的记录里有一个重点——五点二十,官嘉从杜景的房间里出来了。   当时他说是去问杜景几点开饭的。   但是在得知门把手上面有毒的情况之后,他这一行为,也就变得格外可疑。   焦灿沉声道:“会在门把手上下毒的人,一定是很熟悉杜景的。因为ta必须确保杜景在触摸了门把手之后会再用手去接触食物或者做别的什么动作——比如那种习惯性咬手指或者在思考的时候喜欢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的小动作。   能知道他有某种小动作小习惯的,就只有经常和他相处的人了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就直直地看着官嘉。   官嘉和她对视了几秒,噗嗤一声笑了:“首先我根本没有下过毒,其次,当时可才五点多,我要是那时候就下了毒,还能让他活到晚上十点吗?” 第47章 谋杀7   “这可不一定, 如果是几个小时以后才会起效的□□呢?”   谭镇反驳了官嘉的话,但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而是说道:“先把疑点记下来,捋清时间线再说。”   接下来, 就是五点二十多分肖迪从厨房走了出来, 当时他拿了只苹果, 说是饿了来找吃的。   而厨房里那时候有几个厨师在, 他应该动不了什么手脚。   五点三十五,庞佑第二次去了钢琴房,相隔五分钟左右,焦灿也进去了,十分钟之后出来。   时间线理到这里时,官嘉皱眉道:“所以说, 这两个人先后两次一起待在钢琴房里?”   他看向焦灿:“你们俩该不会是串通好的联手作案吧?”   焦灿瞥他一眼,有点懒洋洋地说:“我们只是随机匹配进来的玩家,以前又不认识, 如果联手作案, 在我和他之间只有一个真凶, 那么另一个人为什么要包庇呢?”   官嘉低笑了声:“这你可难不倒我这个剧本杀爱好者了,在剧本杀游戏里也存在着帮凶的身份。也许在我们之中就有一个帮凶呢, 而帮凶的获胜条件是帮助真凶洗清嫌疑。”   焦灿无奈了:“你这说法也不是没可能, 我现在没办法解释, 只能说根本没这么回事。”   谭镇说:“好啦, 我们继续吧。”   再往后, 就是六点十五庞佑下楼, 六点二十谭镇下楼, 六点半肖迪和之前回了房间的焦灿下楼。   所有人都待在客厅里, 直到七点钟开饭。   在七点半杜景回了房间,而官嘉被命令去了书房整理书桌。   十分钟后,南曲上楼刷牙,又过了十分钟,她去书房还书。   在她出来五分钟后官嘉出来了,去了厨房吃饭,而庞佑和谭镇在这时候回了房间,肖迪去了厨房。   八点十分,杜景进书房,八点四十肖迪送煎饺进去,五分钟后杜景回到卧室。   再往后,就是南曲在九点十五分记录了有人从门口走过去,并在十分钟后走回来的信息了。   而在官嘉和谭镇那里则没有九点之后的记录。   整理完这些,其他三个人又补充了一下整个时间线上的空白部分,这些部分都有人可以佐证,几乎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所以,从时间线上来看,十一点半独自去了花园十分钟的庞佑,五点二十从杜景房里出来的官嘉,两次一起待在钢琴房的庞佑和焦灿,独自在厨房煎饺送给死者的肖迪,后来独自在书房待了二十多分钟的官嘉,以及最后南曲记录的九点十五分有人经过门口的那个未明人,就是目前嫌疑比较明显的。   谭镇盯着新记下来的信息,沉声问道:“焦灿,肖迪,九点十五分出门的,是你们两个之中的谁?”   肖迪翘起二郎腿,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十分放松道:“反正不是我。”   焦灿看了他两眼,皱眉道:“真的不是我,说不定……”   她停顿下来,看向南曲,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抱歉啊,我是觉得,这也不排除是你自己做了什么,又故意写下这种信息来误导别人。”   南曲点点头:“没关系,虽然我没这么做,不过这也是一种思路。”   “他们现在不会承认的。”官嘉慢悠悠地说:“大侦探,不如我们再去找找线索,这一次扩大范围,能想到的地方都找。只有找到无法辩驳的线索,大家才有可能说实话。”   谭镇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那这次还是按刚才的分组,不过不限制搜索地点,能想得到的地方都可以找,除了自己的房间。你们可以互相搜彼此的房间,但不能自己搜自己的。”   大家都点了点头:“明白了。”   “那这样,我们先一起去检查下尸体,因为这瓶毒药上有提到可以注射,我们得去找找尸体上有没有针孔。在我们找的时候,司晓萌去书房一趟,确认下存储卡的内容。”   谭镇停顿了一下,又说:“对了,还有这个毒物探测器,我和肖迪就负责用它扫描房间,你们两组负责搜集其他线索,怎么样?”   “可以。”   “没问题。”   于是所有人一起上了楼,南曲拿着存储卡去了书房,其他人则都去了死者房间。   而就像焦灿所说的一样,这张卡里,确确实实是那些内容。   她很快离开书房,走进死者房间时,正听见庞佑说了一句:“找到了,这里真的有针孔!”   死者的左臂肘窝内,有一处非常细小的针孔。   这个部分的皮肤本身也比较松弛,把皮肤绷紧以后大家才看清楚。   “既然如此,那这个就是最后的致死原因了。”   谭镇沉着脸看了众人一圈,目光落在庞佑脸上:“毒药是你的,那么,你就是真凶咯?”   庞佑扯了下嘴角:“我承认这东西是我放在钢琴房里的,但我也说过,我根本没用过它。如果你们不信,就请找出证据来,当然也可以等到明天直接投我,不过我不会为你们的失败负责。另外我还要提醒你们的是,这针孔也不一定是死者活着的时候留下的,也许人已经死了才被扎了这一针呢?”   他说完,南曲开口道:“我们现在可能应该先弄清楚一件事,就是死者到底是在泡澡的过程中毒发而死,还是有人把他搬到了浴室溺死。”   “溺死的可能性不大吧。”谭镇说:“那动静太大了,很冒险。”   南曲点点头,说道:“那这里就有一个问题了,如果注射毒药是最后一样用在死者身上的致死点,那么凶手是在什么地方给他注射的?如果杜景当时在浴室,那他不可能光溜溜地让凶手到浴缸旁边去见他,而是会穿上浴袍出去见人才对。”   “如果凶手是偷偷潜入房间,那么注射器不太可能扎在肘窝位置,因为浴缸头部是斜对着浴室门的,有人进去肯定能看见,所以双方必定会有打斗,不可能像现场这样不留痕迹。注射器也多半会扎在方便刺入的位置,比如脖子,胳膊外侧之类的地方。”   “再假如,凶手潜入的时候死者已经在泡澡的过程中毒发而死了,那尸体都滑进浴缸里泡着了,傻子都知道人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在尸体上扎针呢?”   南曲说完这些,停顿了片刻,见有人点头赞同,才接着说:“所以,要么是凶手注射毒药后把尸体搬进了浴室伪装溺亡,要么,注射毒药并不是最后一环,在这之后还有人进屋来把尸体——或者还没死的杜景弄进浴室去溺死。”   众人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她所说的话,过了十几秒后,官嘉率先开口道:“可是按照那瓶毒药的描述看,注射之后是立即死亡的,所以第二种可能性应该不存在吧?也就是说,是注射了毒药的凶手把尸体挪进了浴室?”   谭镇说:“看来应该是这样了……那么,晓萌你的意思是,这项工作只有男性玩家才办得到,可以排除你和焦灿了?”   南曲摇头:“不是,如果是拖行的话,说不定我和焦灿也做得到。我想说的是,凶手有什么必要把尸体搬进浴室去呢?伪装成意外溺死,逃脱法律制裁吗?如果是这个原因,那ta都已经下毒了,一旦尸检就会发现杜景不是溺死,这对凶手根本没帮助。”   “要是不谈法律,不谈尸检,只谈我们这场游戏的话,大家都知道我们之中有一个凶手,所以死者肯定不是意外或者自杀,伪装溺亡就更是多此一举了。凶手要做这项工作,就还得在死者房里多耽搁很久,ta就不怕后面还有其他玩家突然进去撞破,或者有人发现ta不在房间里吗?”   “所以,我觉得,注射毒药的人和把杜景弄进浴室的,不是同一个人。”   她说完之后,其他人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片刻后,谭镇说:“但也有可能杜景在泡澡时,其他人下的毒药已经开始发作了,他躺在浴缸里动弹不得或者没了知觉,而这时候注射毒药的凶手才进来给他致命一击。”   “对,这样也说得通。”南曲说:“那么我们就先找到其他人的谋杀方式吧,然后就能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了。”   谭镇拍拍手:“好了,大家行动起来吧。”   南曲想了一下,先和官嘉去了三楼。   三楼有专门的游戏房,里面不止有庞佑说过的VR游戏机,还有桌上足球和两台很大的游戏机。   能藏得了东西就是两台游戏机了,可是它严丝合缝的,每颗螺丝都拧得好好的,也没有可以直接打开的部分,所以不太可能有人藏了东西进去。   旁边还有婴儿房保姆房,都是空的,另外还有一间画室,一间私人电影房。   由于东西比较杂乱,两人分别进了画室和电影房,分开进行搜索。   但是花了二十多分钟找完,却一无所获。   官嘉有点泄气地叹了口气,问:“接下来去哪儿?”   南曲想了一阵,才说道:“我还有一件比较在意的事情,就是关于杜景房间为什么没上锁的问题。”   谭镇之前说过,杜景是在接连遭受了各种危险之后,认为在他们之中有人想要杀了他才把他们叫到这里来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就算平时睡觉不锁房门,今天晚上也肯定会锁好吧?   那么,是有人敲开门进去了,还是……拿钥匙悄悄开门进去的呢。   如果死者身上没有针孔,可以说他是在之前就中了玩家们下的毒,一个人在房间里毒发而亡了。   但既然出现了针孔,就表明绝对有人进过他的房间。   敲门进去的话,杜景的卧室外面还有个客厅,他在卧室里,甚至可能在浴室里,那外面的人敲门,要是动静不够大,他肯定听不见。   而要是动静大了,至少相隔一间书房的谭镇一定会听见。   所以,用钥匙开门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而钥匙……   南曲盯着官嘉,问:“你是管家,你应该有所有房间的钥匙吧?”   官嘉一怔,然后挠头道:“应该有吧,可我虽然是管家身份,却没有管家的记忆,我也不确定啊。反正我身上肯定没有,要不然去我房间看看?”   于是二人下楼去了管家房。   在开局不久的时候南曲来过这里,但当时她只是粗略看了一下,撕了纸就走了,没敢待太久。   这一次,她却可以仔细地慢慢翻找了。   不过,没找多久,她就在管家房衣柜内部最下侧的抽屉里,看到了一大串的钥匙。   钥匙大约有二三十把,全都被串在一个铁丝拧成的圈上,一拿起来就叮铃铃地作响。   它们有的外形相差很大,有的则一模一样,但每把钥匙上面都贴了一张标签,写着它所对应的房间。   两人到床边坐下,一把把地翻看下来,发现从后面的园丁房,一直到进入庄园后所见的牛棚钥匙全都在这里。   其中当然也包括他们每个人的卧室了,但是翻到最后,他们都没有看到主卧的钥匙。   官嘉不由低骂了一声:“卧槽,这特么不是诬陷我么,钥匙在我这儿不见了,那不就等于是我干的了!”   “不,如果是你干的,钥匙就会放回来才对。”   南曲想了一阵,说道:“这串钥匙虽然放在比较隐蔽的地方,但之前谭镇和肖迪找的时候肯定不会错过它,可他们却完全没有提起过。”   “那是肖迪干的?”官嘉皱眉道:“肯定是那小子!他们俩找线索一定也跟我们一样,就算在一间房也是各找各的不可能一直粘在一起行动,所以只要他看到钥匙以后不出声立马把抽屉关了,甚至根本就不开这个抽屉,那正忙着找其他地方的谭镇也绝对不会知道!”   “有这个可能。”南曲说:“这样的话,那他就是在九点十五分从我门外走过去的那个人了吧。”   即使钥匙是在白天被拿走的,但也只有晚上要动手的时候才有机会用。   这样一来,范围还能缩小不少,像他白天去过的地方就没藏钥匙的可能。   而玩家们在事发后很快搜了身,所以钥匙也不在他身上,不会被他带到别的地方去藏起来。   那么,大概也就锁定在卧室客厅,或者再加上一个他会路过的书房三个位置了。   两人先去了肖迪的卧室,将所有能藏得下钥匙的地方都找了一遍。连垃圾桶都翻了。   最后南曲注意到了卧室里的壁炉。   它是燃气壁炉,里面放有用陶瓷纤维为主要原料制成的“木头”,燃烧时会发红发热,但永远不会耗尽。   外表看起来就和燃木壁炉是差不多的。   南曲走到壁炉前蹲下,打开腕表上的手电功能,照着内部仔细找了下,很快,就发现了一点可疑的东西。   ——不是钥匙,是纸张燃尽后留下的灰烬。   而且那灰烬已经被弄碎了,一小块一小块的,完全看不出原来该有的样子。   肖迪是在这里烧过什么东西了……   “说不定是毒药包装纸什么的。”官嘉猜测道。   之后两人又去了书房,到的时候焦灿和庞佑正在里面翻找。   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因为书房里有很多书籍,又都是书脊冲着外面,要是有人在书页里夹了东西,他们根本没办法从外面看出来,必须得一本本地翻。   即使是这样,还可能翻找完所有书籍后却什么都找不到。   南曲和官嘉见他们已经在做了,觉得不能让四个人都耽搁在一个地方,就下了楼去客厅。   与此同时,谭镇和肖迪两人正在探测死者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并在好几样东西上都测出了毒药。   杜景身上倒是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因为他被水完全淹没了不知道多久,身上的毒药大概早就被泡没了。   客厅很大,但能藏东西的地方很少。   南曲和官嘉找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官嘉说:“我觉得我们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找到钥匙或者注射器,有其中一样就行,真不知道凶手把东西藏哪儿了。”   南曲说道:“可惜现在天太黑了,我们也没办法去花园里找线索,说不定庞佑中午在那里做过什么。”   庞佑作为那瓶毒药的拥有者,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一个人,他去过的地方也是必须仔细寻找的。   不过一想到那么大片花园随处都有可能被扔了毫不起眼的线索,南曲就觉得有点头疼。   现在只能希望,在天亮之前发现关键线索,不要让他们去那一片花“海”里找东西。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听到了她的祈祷,两分钟后,谭镇从书房走出来,对一楼的二人大喊道:“过来一下,我们有发现了!”   二人上了楼,谭镇立刻用检测器去照射了书房的门把手:“你们看,这是外部,上面出现的紫色痕迹比较浅。再来看里面的把手……看到了吗?这一片紫色都快亮得刺眼了!外面的,甚至杜景那里的,都可能是从这里沾过去的!也就是说,没人在杜景的门上下毒,下毒的地方是书房。”   南曲看向官嘉,默默挪远了一步。   官嘉却一脸冤枉道:“晓萌,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没在这地方下毒啊!”   “别急,还有呢。”谭镇又说,“除了这里外,还有一个毒物聚集点。”   他转身走向书桌,抬头看了其他人一圈,才打开检测仪,照向那张书桌上放着的东西。   那上面有文件夹,也有堆放成一沓的文件。   而当光线照射上去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东西,都瞬间亮起了浓浓的紫光。   谭镇沉声说:“这里绝对被人下过毒,而且量很大。”   他说完,大家的目光都落到了官嘉身上。   他愣了愣,有点焦急地辩解道:“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今天进出书房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南曲沉默了几秒,才说道:“会在书房下毒的,肯定是知道杜景会来书房的人了。管家是知道杜景的习惯的,所以很可能早就知道他每天晚上会去书房办公,因此提前带着毒药过去,趁着整理的时候涂抹在文件上……当然,我也有嫌疑。”   “在七点半的时候,杜景亲口说过他要去书房。而在那之后,似乎只有官嘉和我进去过。虽然我只是放了书就出来,但毕竟是去过了。”   她说完,又道:“对了,检测一下我拿来的那本书吧?看看那上面有没有毒药。我来的时候左手拿着书右手开的门,进去之后屋内有官嘉在,不可能当着他的面拿出毒药来往资料上抹——只能抹到门把手上。   即使这样,我也必须提前把毒药涂在手上再过来,而外面的门把手只有轻微毒物反应,至少我进门的时候右手肯定没有涂毒。但我左手拿了书,如果毒药涂在左手上,现在那本书上也一定会有毒物反应才对。”   她说完,谭镇就到书架前去找到了那本书。   拿下来用检测器一扫,上面就出现了一点乱七八糟的淡淡紫色斑纹。   南曲一愣,问道:“焦灿,庞佑,这本书你们是不是碰过了?”   焦灿摇头:“没有,我还没找到这边来呢。”   庞佑也跟着说:“我也没碰过。”   肖迪笑了一声,语态轻松道:“晓萌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主动坦白的呢!”   南曲挑挑眉,看了焦灿和庞佑一阵,才缓缓道:“可是,如果这毒药是被我的左手弄上去的,那它的浓度即使不超过内部的把手,也应该相差无几,而不是像这样乱七八糟模模糊糊的斑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有的人应该心知肚明。” 第48章 谋杀8   官嘉说道:“嗨, 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检测一下周围其他书的痕迹就知道了。”   谭镇点点头,拿着检测仪走到放着这本书的位置,没有去碰其他书籍, 直接用仪器对着它们扫描起来。   而在那些书上, 却完全没有痕迹。   焦灿呼出一口气, 说道:“这算是证明我们的清白了吧?”   南曲看了她一眼, 大步走过去从谭镇手里拿过那本《希腊棺材之谜》,打开书开始迅速地翻页。   几秒之后,她动作一顿。   ——在书的大概三分之二位置,露出了一张薄薄的皱巴巴的纸。   南曲没有直接去拿,转身示意谭镇用检测器测了一下,果然出现了大量荧光紫。   接着谭镇转身从桌上抽了张抽纸垫着, 才把纸拿起来,翻到背面一看,见那上面写着一些文字。   一包毒药:无色无味的粉末状毒药。   口服后, 会在三小时后口吐白沫而死。   “口吐白沫。”谭镇看着南曲说:“尸体上没有这个症状, 他的口腔内部我们也检查过, 没有白沫存在。如果这是你用的毒药,你现在就可以承认了, 因为它绝不是致死的原因, 可以排除你的凶手嫌疑。”   南曲却看向官嘉:“这毒药应该是他的。”   官嘉一愣:“你怎么知道?”   “因为庞佑和焦灿根本不知道我之前还回来的书是哪一本。”   她说:“我拿着书来书房的时候, 焦灿在房间里, 庞佑在餐桌上, 从那么远的距离, 他绝对看不清这本书的名字, 而书的封面是很普通的黑色, 他也不可能根据封面图案来找到它。那么,知道我拿的是这本书的,就只有推荐它给我的谭镇,和正在书房里的你。”   官嘉听完,笑了两声:“哈哈,你说得没错,这是我的。现在承认也没关系了,反正这毒药不是杀死杜景的东西。我认领了它,反而还能给我降低嫌疑呢。”   谭镇笑说:“对,可以稍微降低一些,但也不能排除。”   “为什么?”官嘉皱眉:“我进书房是在晚上七点半,毒药毒发时间是三个小时也就是十点半,可我们是在十点钟发现了尸体!”   “那么五点二十以后呢?”谭镇说:“晓萌看到你当时从死者房间里出来,也许你是在那个时候,下毒在了死者房中,而书房里的一切都是故布疑阵。”   官嘉:“……”   他抓抓头发:“刚才是谁说下毒的地方在书房不在卧室的?”   谭镇耸肩:“我只是不能放过任何一种可能性罢了。”   官嘉无语道:“行行行,你是侦探你说了算!可我要是在五点多下了毒,我就不确定我是不是凶手了,怎么可能这么坦然承认东西是我的?”   谭镇只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显然并不会因此改变态度。   南曲说:“那么,这书上的毒药就是官嘉藏这张说明的时候弄上去的了,是为了把嫌疑陷害给我才选了这本书吧。”   官嘉嘿嘿笑了两声,有点不好意思道:“没办法嘛,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凶啊。”   现在他可以完全确定了,才会这么轻易地承认。   不管别人怎么猜疑,他自己很清楚地知道他下毒的时间确实是在七点半,就抹在这些资料上。   正如焦灿之前所猜测的,在他得到的信息里,身为管家的他知道杜景有个习惯,就是在阅读和思考的时候,特别喜欢咬大拇指指甲。   不是把指甲啃下来那种,只是用牙齿无意识地轻轻咬着指尖部位。   所以在杜景的手指上,也没有发现参差不齐的指甲。   至于门内把手上的毒,可能是他离开的时候碰上的,也可能还有杜景出门的时候沾上去的。   “你们有没有发现……”   焦灿忽然说:“在我们五个人之间,有一个人到现在还几乎没什么嫌疑。”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是看着南曲的。   “在我们的时间线里,她单独行动的时间并不多,要么是待在房间里,要么是在随时会有人出现的客厅里,唯一一次单独行动,就是下午去过一次花园。可是,在花园里不太可能有机会对杜景下毒吧?”   “除了这个之外,还有一点,在我们四个之中,我和官嘉,肖迪三个人的杀人动机很明显,而庞佑虽然还没找到动机,却找到了属于他的一瓶毒药,同时也是目前最可能致死的毒药。只有在司小萌那里……我们只发现了一把不是凶器的小刀,和手机里那些无关紧要的信息。这信息甚至没办法让我们推测出她的杀人动机来。”   她看看大家,最后问了一句:“你们难道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她的嫌疑显然隐藏得比其他人更深。”   谭镇说:“也许关键线索在花园里呢?现在庞佑和晓萌都独自去过花园,一个是嫌疑最大的,一个是动机嫌疑都不明的,所以明天天亮之后,我们必须去那里找一找。”   “那现在呢?”肖迪看了眼腕表,打着呵欠说:“都快凌晨一点了,我好想睡会儿。”   谭镇看向其他人:“你们要睡会儿吗?”   “我觉得睡觉还是必须睡的。”官嘉说:“熬夜之后人的脑子会变得迷糊迟钝,这对于破案绝对是不利的。”   “可我们只有二十四小时……”焦灿叹了口气:“如果花几个小时去睡觉,剩下的时间能够吗?”   “这样吧,想睡的就睡,不想睡的接着找。”谭镇说道:“不过呢,大家不能再回自己房间去,就先在……这间女佣的房间里休息吧。”   最后,就是肖迪和官嘉两个人先去睡了,剩下的人接着找线索。   由于刚才焦灿提到的问题,现在他们的重心似乎转移到了南曲身上,在散开之后那两人就直接去了南曲房间找线索。   谭镇问南曲:“你目前比较怀疑谁呢?”   她摇摇头,反问:“你呢?”   他撇了下嘴,缓缓摇头:“完全没有头绪。”   南曲问:“有件事我想问你一下,之前你和肖迪检查管家房的时候,有看到一串钥匙吗?”   “钥匙?”谭镇愣了愣,随即一拍脑门:“对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我当时看到了,但是没放在心上,现在听你这么一问才想起来,那钥匙说不定也是条线索……怎么了?主卧的钥匙真的不在吗?”   “对,我们怀疑是肖迪拿的,但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反而找到了他那里有一烧过什么纸张的痕迹。官嘉怀疑,那纸是毒药包装或者说明。”   “太复杂了。”谭镇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说:“我现在有点头晕,可能也应该去睡一觉。”   他说完看看时间,说:“我眯一会儿就起来,这探测器你先拿去用吧。”   说着他轻轻走过去推开女佣房的门,随便找了块空地直接睡在了地上。   此时肖迪和官嘉都睡在床上,已经没位置给他了。   南曲坐在客厅里想了一阵,上楼去了焦灿的房间。   既然管家的钥匙之前是谭镇看到的,那么他们关于肖迪隐瞒线索的猜测就错了,钥匙也很可能不是他拿的。   九点十五分从她门口经过的,如果不是肖迪,那就是焦灿了。   她走上楼向着焦灿房间走去,在经过自己的房间门口时,见那两人正在找床垫底下。   听到脚步声,焦灿回头看了一眼,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了?”   南曲回答道:“谭镇要睡会儿,我想去你的房间看看。”   对方点了点头,她便走向了焦灿房间。   房里的东西不多,之前该找的也都找过了,也就壁炉内部没注意过,现在她进来首先找了那里,却没发现什么东西。   接着她又仔细翻找起其他地方来,包括抽屉下方都摸了一遍。   同时她也不停地使用着毒物探测器,但也没什么收获。   另外,可能是游戏故意设定的,这别墅的窗户都打不开,所以可以排除有人在作案后把东西扔出去的可能。   如果别墅里找不到,那就只有白天自由活动的时候才会有人到外面藏东西了。   南曲趴下来,打开手电,看向了黑漆漆的床底下。   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随后是庞佑的声音:“有发现吗?”   南曲起身看向他,摇头道:“还没有,你怎么过来了?”   “就是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他一边关门进来,一边问:“床垫下面找了吗?衣柜用不用搬开看看?”   她想了下,说:“之前检查过,不过再看一次也好。”   于是两人一起搬开了重物,将犄角旮旯的位置都仔细看了看。   庞佑累得出了点儿汗,他坐在床边抹了一下,叹气道:“真是完全没有头绪啊,那些毒药啊,凶器啊,都被藏到哪儿去了?”   南曲当然回答不上来。   “我之前看过一个新闻,说有个囚犯的菊花里藏了手机什么的东西,你说会不会……”   他拖长了尾音,随即停下,接着一下子站起来:“那个,我觉得吧,虽然玩家们不太可能在身体里藏东西,可死者呢?”   南曲一愣:“这个……太重口味了吧。”   “要不要去看看?”庞佑说完,又摇头:“不不不,还是算了,我去叫个男人来吧,你可能不太方便。”   之前杜景的尸体从浴缸里捞出来的时候就是全.裸的,官嘉和庞佑把尸体弄出来后就在他下身盖了张浴巾,后来检查尸体的时候,到了那部分南曲和焦灿也都回避了。   而现在,南曲却说道:“没关系,我们去吧。”   庞佑的这个想法,确实太恶心了一点,可她不能否认,这确实是有可能发生的事。   她一直找不到的钥匙,甚至是用来杀杜景的针筒,都不是什么特别大件的物体,要藏进人的身体里也不是难事。   说不定还真的就在那里。   二人离开焦灿的房间,一前一后走向了对面杜景的房间。   而在走过南曲房间的时候,里面的焦灿叫住他们问:“去哪儿啊?”   南曲正要说话,庞佑却先开口道:“我们怀疑尸体身上还有线索,正要去看看呢。”   焦灿有些意外:“尸体身上还能有什么线索?我们不都找过两次了么?”   “仔细点总没错嘛。”庞佑说着就继续往前走了。   南曲跟着走了几步,听见焦灿追来:“那我也去看看,你们想到什么了?”   庞佑道:“说不定凶手被把凶器藏在死者的身体里——我是说从后面塞进去。”   “啊?!”焦灿脚下一顿,脸色变得有点难看:“不,不可能吧?你们怎么会这么想……”   而前面两人并没有再回答,因为已经到了。   庞佑在房间里找了找,拿起一支细长的钢笔,走到尸体旁边蹲了下来,回头看看二人,沉声道:“那我可就动手了啊。”   “等一下,”南曲走过去,用毒物检测器看了一下他手里的钢笔。   万一这笔是什么证物,被用来做这种事就不太好了。   见笔上面没有任何反应,庞佑便用力翻过了尸体,使其背部朝上趴在了那里。   此时尸体已经出现尸僵了,硬邦邦的像块雕刻成人形的木头。   而随着尸体的侧翻,他上面盖着的浴巾也滑落下去,露出了他白花花的屁股。   庞佑咳嗽了一声:“还真是有点恶心,我突然下不去手了……”   “要不我来?”南曲问。   他笑了一下:“没事儿。”   然后他吸了口气,就伸手去掰开死者的屁股,然后将钢笔一点点捅了进去。   直到最后只剩不到两厘米在外面,他才停了下来,皱眉道:“不对啊,好像没碰到任何东西。”   焦灿一愣,随即笑说:“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人在这里藏东西,这也太恶心了!”   “至少排除了一种可能性。”   庞佑回头笑了一下,接着将钢笔抽出来,一脸嫌恶地要扔进垃圾桶里去。   南曲心念一动:“我再测一下看看。”   她打开探测器,让光线照射在了钢笔上。   紧接着,一点点紫色的光斑立刻出现。   “这……”焦灿愣在了那里。   庞佑说:“难道这里面真藏了东西?可我什么都没感觉到啊。”   南曲没说话——她现在有点想吐。   她转身走远了几步,吸了两口气,才说道:“也许里面还藏着东西,但也可能是之前藏过,后来被人拿走了。因为东西上有毒药,所以在死者体内残存了一点,就被带出来了……”   “那是什么东西,会不会就是毒药?”焦灿说道。   毒药,钥匙,或者凶器,都是有可能的。   但毒药的可能性会小一些,因为检测到的毒物反应非常弱,钢笔上只有像蚂蚁那么大的小小几点,如果不仔细看甚至会忽略。   不过,如果毒药外面有密封的玻璃瓶什么的,就另当别论了。   现在的问题倒也不是猜里面藏过什么,而是找到那个藏了东西又取走的人。   既然把东西藏在那种一般人想不到的地方,肯定就是为了避免事后搜查的时候被人发现,所以东西一定不会太早拿出来,至少在大家第一轮搜查的时候还在里面。   第一轮,是庞佑和焦灿负责的死者房间。   ——会是庞佑自己干的吗?不太像。   其他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想到那种地方还会藏东西,要不是他提出来,南曲绝对不会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如果是他藏了东西在里面,那他大可以一直藏着,或者拿出来找机会扔了,何必要说出来给大家提供新思路呢?   焦灿的话也许有可能,但她能否轻易搬动这具尸体,在不引起同屋的庞佑怀疑的前提下取出里面藏匿的东西?那风险会不会有点大?   而在这之后,第二次留在死者房间检查的是肖迪和谭镇。   肖迪也许可以做到,可是,他是顾业啊,一个即使失败也不会死的“玩家”,有必要玩这么狠吗?   但南曲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摒弃他作为顾业的身份,单从角色上来考虑。   九点十多分,有人从南曲这边经过,住这边的只有焦灿和肖迪,所以肖迪确实是有可能干这件事的。   而要塞东西到别人那个地方,对方肯定是处于昏迷或者死亡的状态下。   肖迪的煎饺里有毒——不管他怎么说,那饺子都是他亲手端进去的,而且在他之后没有其他人进去过,只有杜景在里面待了五分钟。   所以有机会下毒的只有肖迪自己。   也许这部分毒药只是迷惑大家的□□,可至少证明他的毒药应该是延时的类型,否则他不敢下在饺子里,万一杜景那时候吃了就死了,后面还怎么玩?   而用着延时生效的毒药,就根本不能确定人什么时候会死,那他怎么敢进去做那件事——有这个必要吗?   如果毒药是延时的,那他必须提前下药,就没必要在九点之后出门,把东西朝人家那地方塞了。   除非,他的毒药也和庞佑的一样,有两种用法。   ——难道真是这样?庞佑说他没用那个毒药,可死者身上又确实有针孔。   要是庞佑没有撒谎呢?用注射器的会不会是肖迪? 第49章 谋杀9   凌晨一点二十分, 楼上的三人听见了楼下传来谭镇的喊声。   下面睡觉的肖迪和官嘉也都出来了,六个人在客厅再次齐聚, 而谭镇在五人的注视下,拿出了一只注射器。   他看着大家,沉声说道:“这是在女佣房间里找到的,就在床底下。我当时睡着觉翻了个身,睁开眼刚好能看到床底,因此才注意到了这个。”   官嘉说:“女佣房……我们确实还没去找过。”   确切地说,除了最怀疑的那些地方之外,其他位置他们都还没有去找。   谭镇看向庞佑:“这东西, 是你藏在里面的吧?”   庞佑此刻的脸色十分奇怪, 显得特别的震惊和不知所措。   其他人见到他这样的表情, 心中所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在心虚和害怕。   可是,南曲转念一想,这注射器又没藏在什么隐蔽的地方,被发现是迟早的事,他有必要这么震惊慌乱吗?   而就在她产生这个疑问的同时,庞佑开口说道:“不, 这不是我的, 我从来没有用过这个东西。一定是你们刚才进房间的时候扔进去的——是官嘉或者肖迪。”   谭镇摇摇头, 看着他缓缓道:“别狡辩了。那种可以注射使用的毒药是你的,而住在一楼有机会进女佣房的也只有你和官嘉,但官嘉用的毒是书房那种,根本用不上注射器, 只有你……”   “女佣房又没锁门, 谁都能进得来。”庞佑打断他的话, 却只说出了这句听起来很苍白无力的辩解。   众人一时沉默下来,过了片刻,官嘉开口道:“庞佑,我愿意相信你。不过你至少也要拿出点诚意来吧,我看你现在这样子,倒有点像是不想再挣扎了,要乖乖等死似的。”   庞佑却笑了一声,说:“你错了,我可不会死。你们别忘了,这次游戏的规则,普通玩家的获胜方式是自己投中凶手就行,与其他人的投票结果无关。既然我不是凶手,那即使你们所有人都投我,我也不会死。只要我自己找出凶手,保住自己的命就行了,至于你们,爱怎么怀疑我就怎么怀疑去吧。”   官嘉嗤笑:“你少说得这么云淡风轻的,虽然普通玩家的投票结果互不干扰,但我相信凭你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找出真凶的。那看似互不干扰的规则,其实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每个玩家都有嫌疑。如果不同心协力一起去排除各自杀人的可能,那么所有人都会一直撒谎隐瞒真相,制造越来越多的□□,让真凶越来越安全,最后谁都别想查出凶手!”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不过,你要是真觉得自己不是真凶,那你现在到底在隐瞒什么呢?”   庞佑低下头,沉默片刻,才说道:“好吧,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该消极游戏。但我现在确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凶,有些事情我还不能说出来。我唯一可以告诉你们的就是,那瓶毒药和这支注射器,我都没有用过。”   “算了,这么说下去根本讨论不出什么结果来。”   谭镇开口道:“这样吧,我们重新换一下组,这次我和庞佑一组,肖迪跟焦灿,怎么样?”   庞佑撇了下嘴表示无所谓,焦灿也只好点了头。   官嘉打着呵欠说:“这觉也没睡几分钟……现在估计也睡不着了,咱们继续找吧。”   南曲见庞佑和焦灿似乎都把楼上那事忘了,忙开口将刚才三人的发现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肖迪皱着眉一脸嫌弃地离他们远了一点:“你们怎么会想到去查那种地方的?也太恶心了吧?”   南曲说:“是……”   “我和晓萌在房间里搜查的时候突然想到的,也就那么一试,没想到真的有所发现。”   庞佑忽然开口,打断了南曲尚未说出口的话。   她微微一皱眉,脑子里迅速闪过之前他们一起走向死者房间时与焦灿之间的对话。   ——那个时候,庞佑说的就是“我们怀疑”,而不是“我怀疑”。   现在,他又急急忙忙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就像是……生怕她嘴里会说出他的名字一样。   明明是他想到的,而且这么匪夷所思的想法都能找出一点线索来,这难道不是一件很自豪的事情吗,他怎么会怕被人知道?   不过,如果是怕被别人知道,那他又为什么告诉她,不怕她知道?   还是说……他瞒的不是大家,而是他们之中的某一个人?   南曲的目光,随即落到了焦灿身上。   这两个人之前是一组的,白天的时候也有三次单独相处的时间,两次是在钢琴房,一次是在来到庄园之前的车上。   如果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假如,焦灿是使用注射器的那个人。   他们可以在来的路上就商量好计划,然后在琴房进行准备工作,焦灿带着注射器过去,从庞佑那里拿到毒药,再由她注射到死者体内……   接着,她再把注射器藏到死者身体里。   而在这之后,庞佑却出于某种原因想要让其他人发现注射器,于是他故意来找到南曲,借她的手,含糊其词地让焦灿以为那是南曲想到的,然后再一起去找出注射器来。   可问题是,要是这样的话,那注射器为什么不在死者体内了呢?   是被焦灿事先找机会取出来拿走了?   那庞佑又为什么要协助焦灿杀人,之后又引导她去找出凶器?   南曲摇摇头,挥去了这个想法。   解释不通的地方太多了,这不太可能是真的。   “还是接着找吧,这一次大家就把整个别墅翻个底朝天再说。”官嘉叹了口气,对南曲说道:“我打算去地下室看看,你和我一起吧?”   另外两组队友互换了,但他们两还是一组,得一起行动。   南曲点头,和他一起走向了地下室。   下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二人花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将一切检查完,并且什么都没发现。   此时南曲也开始犯困了,一个接着一个的呵欠接连袭来,连脑子也变得晕晕乎乎的,有点混沌不清的迟钝感。   她本打算找完地下室出去就稍微睡半个小时,但上楼之后,官嘉又提议要去花园后方的园丁房检查一下,她就把话咽了回去,和他一起出了门。   才到门外,谭镇又叫住了他们,让南曲把手机解锁一下,想再仔细检查一遍。   之后南曲和官嘉就去了园丁房,一路上也打开手电稍微看了看两边的花丛,但在那茂密的枝叶遮掩下,他们几乎连下方的泥土都看不清楚,更别说是里面藏着的东西了。   如果有人在这里扔了什么,那实在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   二人很快走到园丁房,打开所有电灯,四处搜查起来。   没有找到什么值得怀疑的东西,但官嘉注意到了放在后面仓库中的几台割灌机。   他把东西搬到了客厅里,有些无奈地说:“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得用这个了。不过用它总比空手去找要好一点。”   南曲回头,望了眼那一大片的花草,忍不住又一阵头疼。   从这里看过去,别墅里灯火通明,几乎每一间屋子都亮着灯,只有一间是黑漆漆的,显得格格不入。   而那间房,正是谭镇这个唯一没有嫌疑的侦探的。   南曲盯着那里看了几秒,开口道:“侦探的房间,是不是从来没人检查过?”   官嘉一愣:“对,对啊……他是侦探嘛,又不是嫌疑人,检查他的干什么?”   “也许有人偷偷进去藏东西呢?侦探的身份是游戏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就知道的,就像现在这样,谁也不会去搜他的房间,所以那里才是最适合藏证据的地点。”   “走走走!”官嘉直接往回走去:“确实是这样没错,咱们赶紧回去看看!”   二人回到别墅里的时候,焦灿和肖迪正在一楼检查另外一间空置的卧室。   他们没有停留更没有交谈,直接去了二楼谭镇的房间。   此时谭镇和庞佑并不在二楼,应该是上了三楼去。   两人进了门后,南曲想了想,把门关上了,才和官嘉仔细地搜查起来。   而这一次,已经很久没有找到有效线索的他们,很快有了大收获。   才开始搜查不到三分钟,南曲就从衣柜下方的空隙间找到了一只关了机的黑色手机。   两人没有过多研究,收起手机接着找,没想到又在衣柜顶部的最内侧找到一只空的小玻璃瓶。   这只瓶子,外观和在钢琴房找到的那只十分相似,只是上面所写的文字描述截然不同——   名称:让你睡,你就得睡   使用方法及效果:口服后半小时内产生困意,并很快昏迷,持续八个小时。注射使用后立即生效,使用效果同上。   “卧槽!”官嘉惊愕道:“这特么也是注射使用的?!”   南曲眯了眯眼:“而且它还是空的。”   她不知道钢琴房里那瓶剧毒是否被使用过,但这一瓶里面装的东西,确确实实的不在了。   难道,这才是庞佑用过的毒?   此时,房间还没被找完。   得到这样的线索,南曲仿佛看到了曙光,困意顿时散得干干净净,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他们更加仔细更加卖力地搜索着,希望能够再找到一点有力证据。   而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声音一顿,又加速走向这边,随即门把手被人快速一拧,伴随着房门被人推到墙边的“砰”的一声响,谭镇出现在了门口。   他看到房里的两人,眉头一皱:“你们在我的房间里干什么?”   官嘉激动道:“侦探,我们找到线索了!你房间里居然有一只手机和一瓶迷.药!”   谭镇一愣,立即问道:“手机?在哪儿找到的?”   官嘉答道:“衣柜下面,关了机,还不知道是谁的。”   “哦……”谭镇点点头,说道:“那我和你们一起找。”   南曲看了看他身后:“庞佑呢?”   “下来的时候他说他困了要睡会儿,我让他就睡楼下客厅沙发上,免得他搞小动作。”   谭镇一边说一边走进来:“还有哪些地方没找的?”   官嘉说:“还多着呢,床,书桌,电脑,壁炉,挂画,沙发,地毯,还有花瓶什么的,都还没找。”   “这么多?”他道:“那我们分开找,尽快找完了再下去告诉其他人。”   他说着就去了床边,一边拆枕套一边说:“到底是谁把东西往我这儿藏的……是庞佑吧?”   在大家的时间线里,下午两点半的时候,南曲的记录里包含了其他人的所在地,唯独少了庞佑。   她当时还问过焦灿庞佑在哪儿,而焦灿也并不清楚。   庞佑自己说的是,他去了三楼玩VR游戏机,但他到底什么时候去的,去了多久却没人能证明。   而他这部分时间线的缺失,是从两点开始的。   在一点四十他去了钢琴房,一点五十不到,焦灿也过去了,后来她说,她听了一首曲子就走了,那大概花了十分钟。   然后她回到房间里,没过多久钢琴声就消失了。   所以大概在两点左右,庞佑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谭镇是在一点五十下楼的,他告诉大家三点去他房间之后,就去了健身房,而官嘉在厨房里,肖迪还在他自己房间中,南曲去了花园。   所以这个时间段,庞佑是可以避开大家自由行动的,甚至有机会进入谭镇的房间去做点什么。   此时谭镇首先怀疑到他头上,也算是很合理的猜测。   他抖开被子,用手一点点仔细摸了下,又扯下被套抖了几下,然后检查床单,再双手抬起下方的床垫,往下看了眼,放下去,绕到另一边再抬起看了看。   最后他趴下去看了床底下,说道:“床这里没东西。”   此时南曲检查完了墙上的挂画和壁炉,以及花瓶,同样没有收获。   官嘉也仔细检查了别的东西,最后他们确定,这间房里能找到的东西就是那两样了。   于是三人离开这里,下了楼去。   谭镇回头望了一眼屋子,关掉灯合上门,跟在二人身后走了下去。   庞佑正在沙发上睡觉,由于灯光太亮,他拿毯子盖在了头上,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官嘉过去推了推他:“喂,快醒醒,咱们找到新线索了。”   谭镇则去叫了焦灿和肖迪过来,然后首先拿出手机道:“这是你们谁的东西?乖乖承认,或者咱们一个个的试指纹。”   他一边说一边就给手机开了机,很快屏幕上就出现了解锁画面,是指纹锁和密码两种锁。   等了几秒,没人说话,他便将手机递给旁边的官嘉:“从你开始试吧。”   官嘉接过来,正要将手放到感应处,却听庞佑开口说道:“不用了,给我吧。”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落到了他身上。   他叹了口气,苦笑道:“这都被你们找到了。”   说话间,他轻松地解开了锁。   随即,屏幕上出现的画面立刻引起了众人的一阵惊讶。   官嘉惊愕道:“我去……这是什么意思?!”   肖迪啧啧两声:“你们可太会玩了,居然藏得这么深?”   南曲也惊讶地挑了挑眉,目光从庞佑身上,挪到了焦灿脸上。   ——手机屏幕上的壁纸,正是这两人的亲密合照。   他们不是陌生人,而是一对情侣。   谭镇立刻开始检查手机内容,很快就从社交软件里找到了二人的聊天记录。   最新的这一部分,正是关于杜景的。   【焦灿:那个畜牲居然还敢用那些视频要挟我![图片]】   图片是一张聊天截图,从对话来看,是杜景和焦灿的。   杜景向她发出邀请,希望她能来盛景庄园一趟,说来了之后会把视频文件亲手交给她。   这在焦灿看来,当然可以理解成:我手里可有你的视频,你敢不来吗?   所以焦灿在回复时骂了他一顿,然后表示会去,但要带上男朋友一起。   大概她是害怕独自过来会受到什么伤害。   而杜景也表示欢迎,并询问了一下她男朋友的名字。   焦灿所回复的是:庞佑。   于是南曲想起来,在杜景刚见到庞佑的时候,曾说不出对方的名字。   毕竟是个陌生人,即使从焦灿那里知道了名字,一定也会很快遗忘。   并且另一个被大家忽视良久的疑点,此时也终于得到了解答。   ——焦灿和庞佑同乘一辆车来,并不是因为他们中途遇上了,而是从一开始,他们就在一辆车上!   再回到聊天记录上。   在那条截图之后,是焦灿表示她这次一定要亲手杀了这个差点毁掉她的畜牲。   而庞佑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她很久,直到焦灿说要和他分手。   庞佑似乎很爱自己的女朋友,在对方的分手威胁下,他不仅没有再往下劝,甚至还表示会协助她一起杀了杜景。   “看来我之前猜的确实没错啊,你们之间,就是凶手和帮凶的身份吧?”官嘉慢悠悠地说道。   “不,你错了。”   庞佑抬起头,指了指桌上那瓶刚找到的迷.药:“大家先仔细看看这个药的功能吧。”   还没看过的肖迪和焦灿都看了一下。   庞佑继续说道:“你们知道这药瓶为什么空了吗?不是被用光了,而是里面的药水被我换到了另一个瓶子里——没错,那瓶可以注射使用的毒药瓶子里,装的其实就是这个东西。”   “聊天记录你们也都看到了,从那上面你们就能知道了,我是非常非常爱焦灿的,她要杀人我也一直在劝她,怎么可能帮着她杀人呢?我之所以答应帮她,目的就是为了参与进去,用迷.药替换掉她的毒药。”   “我们之间的沟通确实是在钢琴房里进行的,而那瓶毒药一开始是在焦灿那里,我是在来别墅的路上才从她手里拿到的,用帮她保管的理由。然后我找机会换掉了毒药,真正的毒药被我冲进了下水道。”   “之后,她拿着注射器来钢琴房,从我这里弄走了一管假的毒药。也就是说,杜景身上的针孔,确实是她造成的,但是那绝不是致死的原因,因为她打进去的只不过是一管迷.药而已。”   “我本来呢是打算在十一点半那次,趁着去花园的时候把这药瓶和手机都扔进花丛里,但我刚要行动就收到提示,说所有随身物品都只能藏在屋子里,不可以扔在外面,并且连聊天记录什么的也不能动。没办法,我就在下午把东西藏进了绝对不会有人怀疑的侦探房间里。”   他苦笑了一声:“没想到他的房间你们也没放过。”   “你,你换了毒药?”焦灿满脸写着愕然:“我还一直以为我就是真凶呢!既然你知道我用的不是毒药,你为什么一直不说出来?如果你早点说,就可以排除我的嫌疑了,甚至还有你的,少两个嫌疑人难道不好吗?”   庞佑扯扯嘴角:“系统提示我,只有找到关于这件事的证据以后我才能说,我也没办法啊。”   “等等……”南曲问:“既然你们是情侣,那为什么不是分到一间房,而且就连杜景也从来没提到你们之间的关系?难道说,这游戏是在帮你们隐瞒身份?”   庞佑有点意外地点了下头:“你这么快就想到了,脑子还不错嘛。对,我们俩从进入游戏的时候开始,就比你们多知道一些东西,而且隐瞒情侣关系也并不是我们的想法,是游戏要我们这么做。所以它也必须给我们分配不同的房间,否则当时你们就一定会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不过也不是那么完美的,”焦灿说:“比如我们一起来到这个地方,而且系统给你们的提示是我们俩的名字,而不是和杜景之间的关系。还有一点,就是在我第一次去我的房间时,收到的信息是庞佑必须和我一起进去。”   南曲立刻想起了那个时候,系统强制每个玩家住了哪间房,她正在楼上房间时,焦灿和庞佑一起上来了,她还很疑惑地问了他们是不是分到了同一间。   当时庞佑说他是想来看看二楼的卧室有多好——在现在看来,这个借口其实有点扯。   只是后来每个人的专注于自己的剧情故事,南曲也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没有人注意到,在那些细节里,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大秘密。 第50章 谋杀10   “好……那既然我的嫌疑排除了, 之前我没有说完的事情,现在也可以说出来了。”   焦灿说道:“先前在讲我的杀人动机的时候我只说了一半, 当时我深受视频问题的困扰,非常想要以死来解脱,而就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庞佑,他对我特别好,是他拯救了我。”   “我之所以想杀掉杜景,其实就是想彻底了结那件事,也了结缠绕了我这么久的阴影。而我最后同意庞佑协助我杀人, 是因为我觉得, 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了共同的秘密, 今后不管发生什么,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分开。也就是说,我想借此永远把他留在身边。”   南曲问:“那,九点十五分从我门口经过的人,是你吗?”   “没错。”焦灿点点头。   谭镇问道:“你进去的时候杜景是什么情况?既然你的毒药是注射即死的类型,那你在注射之后就应该立刻发现自己的毒药没起作用才对吧?”   焦灿无奈地笑了一下,说道:“我本来是打算借口有事要和杜景谈, 再趁他不注意偷袭他。可我过去时就发现他躺在沙发上昏迷不醒了。我当时还以为他已经死了, 专门试了他的呼吸, 然后才下的手。不过,我毕竟是第一次杀人,心里真的特别紧张害怕,所以在注射以后我立刻就逃出去了, 根本没顾得上再去看他是不是死了。”   她说完看了庞佑一眼:“早知道我当时说什么也该再看看的, 就不用提心吊胆这么久了。”   “那管家的钥匙是在你那儿吗?”南曲问。   焦灿摇头:“不, 我去的时候门没锁。”   她神态轻松下来,靠在沙发上长出了一口气:“洗脱了嫌疑的感觉真好啊。”   “那么,现在的嫌疑人,就剩下你们了。”   谭镇看向南曲和肖迪:“虽然官嘉的嫌疑还不能完全洗清,但目前最可疑的显然是你们两个。尤其是司晓萌,关于你,别说是杀人方式了,就连杀人动机都还不明朗。你的线索被隐藏得这么深,看起来倒像是游戏给凶手玩家的一份关照啊。”   南曲挑了下眉:“不是我隐藏得深,而是你们还没有找到。”   她停顿了一下,将话题引回了庞佑身上:“还有,我看你们现在好像忽略了一件事,认为焦灿洗脱嫌疑了之后,就连庞佑也跟着没有嫌疑了是吗?可是,不久之前官嘉和他对话的时候,他回答时说过一句话——他说,‘我现在确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凶,有些事情我还不能说出来’。”   “如果他只是协助焦灿的话,那他应该从一开始就百分百肯定自己不是凶手才对,那又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官嘉连忙点头:“对,没错,他确实这么说过!”   “这……”   庞佑想要说点什么,但南曲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不管有什么理由,他确实说过这句话,那他的嫌疑就不能这么被抹去。而既然他身上还有嫌疑,他说的话我们就不能尽信,包括刚才他和焦灿这段自白。我们不能排除他们合作撒谎的可能,也许表面看来是他协助焦灿,实际上却是焦灿在协助他杀人呢?”   “啊……”焦灿皱眉:“那你的意思是,我的嫌疑依然不能被排除咯?可你真的完全是想多了,根本就没那么回事儿,我和庞佑的情况就是我们刚才说的那样,绝对没有一句假话的!”   南曲笑了一下,看向谭镇:“侦探,你觉得呢?”   谭镇想了片刻,点头道:“虽然目前是没有确凿证据,可庞佑的确说了那句话,所以……”   “我当时那么说,就是为了隐藏我和焦灿的秘密而已啊。”庞佑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恕我直言,你们要一直这么疑神疑鬼的话,这案子恐怕永远都破不了了!”   “总之,各有各的判断吧。”谭镇说:“这手机我还要再仔细检查一下……对了,晓萌的手机我不久前也重新看过了,这次我挨个翻了她社交软件上的好友,发现了一点小问题。”   他拿出那只手机:“她的好友里面除了各种各样的阔太太以外,还有一些做销售行业的人,销售的东西都是些女式的珠宝首饰衣服什么的。上一次我看到那些人,还以为是因为她经常去买这些东西才加了熟悉的导购。但我这次发现,她有几条炫富的朋友圈,是仅对这些人可见的。这个问题,你能解释一下吗?”   南曲毫不在意地说道:“我就是故意在她们这群穷人面前炫耀,让她们嫉妒我,满足一下我的恶趣味而已。”   “是吗?”谭镇又问:“那么另一个问题,你的通话记录都是一群太太,偶尔有你老公,可通讯录里却有父母的电话,也就是说你父母还健在,那你为什么从不和他们联系?   对了,还有,不论是通讯录还是社交圈,你的联络人似乎都是些富太太,按你之前所说的,你是为了钱嫁给你老公的,也就是说你以前并不富裕,这群太太肯定就是在你婚后才认识的了。那你婚前呢,上班的时候,读书的时候,难道都没任何一个值得加为好友的人?”   南曲面不改色,慢慢说道:“我不和父母联系,是因为他们看我嫁得好,总是找我要钱,我觉得他们很烦,所以不想联系。至于好友?以前认识的那些同学朋友什么的,跟我现在的社会地位可不在同一阶层,留着他们干什么?等他们向我借钱吗?”   谭镇盯着她看了一阵,有点无奈地挪开了视线。   他明知道她在撒谎,可就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眼下还没找到确实证据,他根本无法逼她说实话。   这个时候,官嘉却忽然开口问:“对了,在她手机里有他老公的资料吗?如果有姓名什么的,也许我们可以上网查一下啊——就像她之前查我那样。”   谭镇扬眉:“我还真把这个给忘了,有的,她老公叫李富贵。”   “……”焦灿乐了一声:“这还真像个土包子。”   当即,众人上了二楼,谭镇就近选择了去南曲的房间,进去之后便打开电脑查了起来。   叫李富贵的人多不胜数,但当他在关键字加上“林琪”以后,立刻就搜出了有效信息。   原来李富贵是在多年以前靠一张彩票发财的,后来就靠那笔钱做起了KTV的生意,再加上请了专业的理财师帮他投资什么的,所以渐渐的越来越富,成了他们当地首屈一指的大富豪。   他年纪也不轻了,已经快要五十岁了,和二十多岁的林琪相差甚远。   即使如此,以他的财力也根本不缺女人。   在搜到的信息里并没有提及他和林琪到底是怎么认识,怎么成为夫妻的,只是有消息说林琪在嫁给他之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导购员。   他们已经找到了这样的信息,南曲只好承认:“我以前确实是个导购,后来为了提升社会地位才选择嫁给了李富贵。所以好友列表里那些导购,都是我以前的同事。我这个人很爱慕虚荣的,也特别怕被别人看不起,留着她们还单独分组炫富,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们看到我现在过得有多好。”   “可是这跟杜景又有什么关系?”焦灿皱眉问:“你不是杜景的老同学吗,那你和他之前的仇恨,应该和你老公没什么关联吧?怎么我们找到的线索反而是和你家庭有关的?”   谭镇说:“爱慕虚荣,喜欢炫耀的话,留着老同学们的联络方式来炫耀岂不是更好么。可你连一个都没留着,看来……在学校里的日子有点不堪回首啊。再结合杜景与你之间老同学的关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杀人动机,和学生时代发生的事情有关,对吗?”   南曲笑了一下:“这个问题,还是等你们找到线索再说吧。”   “可我们现在差不多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官嘉苦恼地叹了口气,神情有些疲惫。   “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有一样东西没查啊。”   肖迪这时候揉着眼角,慢悠悠地打了个呵欠,说道:“之前这对小情侣找到了死者的手机,可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没有针对它进行过任何调查哎。”   “手机?”庞佑一愣,随即才想起来:“对啊,不是还有死者的手机吗?侦探,手机呢?”   最开始第一次搜查的时候,焦灿和庞佑两人就找到了这只手机,当时他们拿出来交给了谭镇,还说等会要想想怎么打开它。   但是谭镇接过去后随手揣进了口袋里,然后大家又一直在提问和回答,以及捋时间线,没想到就这么把它给忽略了。   现在肖迪提起来,它才终于重新回到大家的视线。   ——其实南曲还记得它,但她知道,在别墅里找不到她的线索,那这只手机里就肯定有,所以希望先确认自己是凶手的可能性有多大,然后再去打开手机。   至于手机能不能打开,这一点根本不用担心。既然它出现了,那就肯定存在打开它的方法。   不过现在这事被肖迪提前提起了,她也只能现在就努力去找了。   “手机还在我包里……我一直揣着,居然还给忘了,实在是不好意思。”谭镇这才摸出手机来放在茶几上,说道:“这手机只能用密码解锁,大家先前搜集线索的时候有看到什么可疑的数字吗?”   “可疑的没有,杜景的身份证复印件倒是看见了。”官嘉说:“不是在搜集的时候看到的,我是,咳,七点半去下毒的时候,在书桌抽屉里看到的。”   “生日吗?”谭镇问:“那生日是多少?”   “不记得,得上去找出来看看。”   于是官嘉和谭镇一起上去了一趟,很快拿下一张纸来。   谭镇输入进去生日,眉头一皱:“不对,密码错误。”   “要不试试后六位?”焦灿提议道。   他又试了试:“还是不对啊。”   “那生日倒过来呢?”   “……这有可能吗?谁会这么设密码啊。”谭镇有些迟疑,“再错几次就要锁屏了。”   “没事,试试吧,这复印件既然放在那儿,那它就有可能是线索,除了用在手机密码上,别的我也想不到了。”官嘉说道。   谭镇只好点头,倒着将六位数生日输入了进去。   而下一秒,屏幕一闪,竟然真的进入了待机界面。   官嘉笑了声:“嘿,还真是!快看看快看看!这家伙手机里肯定老多线索了!”   “先看短信!”焦灿说:“晓萌的手机里不就有一条和杜景的短信吗,也许之前或者之后还有别的,但她自己删了。”   于是谭镇点开了短信,接着,众人首先看到的就是一连串的催债短信。   关于杜景经济状况出问题的事情大家也都猜到了,于是直接往下翻去,翻了两三页后,才终于看到了正常的短信。   而除了与“林琪”的之外,还有和“杜尔”,谭镇之间的。   当谭镇点开林琪的信息之后,南曲的杀人动机,也终于在一条条短信中暴露无遗。   她自己的手机里,只留下了一条杜景问她愿不愿意来盛景庄园一趟的,其他的全都删了。   但在杜景这里,所有的信息都还留着。   其中就包括“林琪”对杜景的辱骂质问和嘲讽,以及她的反问:你是不是忘了你以前对我做过什么?不是让我给你下跪吗?不是号召所有人一起欺负我吗?怎么现在这么低声下气了?这可不像你啊杜景?   看到这些之后,甚至都不需要南曲再说什么,大家也全都明白了。   而再往后,则是肖迪的。   之前所有人都以为,肖迪想杀杜景,是为了继承哥哥的钱。   但看到短信内容后他们才明白,原来真相完全不是这样。   而是杜景的经济出了问题,便想方设法地东拼西凑到处借钱去填补空缺,作为他弟弟的杜尔,自然也被他求过。   但他不是求杜尔借钱,而是求他去借钱给自己,甚至还让杜尔借了一大笔的高利贷。   在此期间,他一直哄骗杜尔说只是缺钱暂时周转,很快资金运转正常了就能把钱还上,并且还会单独给杜尔一百万作为报酬。   可他承诺的时间一拖再拖,杜尔屡次催他还钱,他一开始还好声好气的,后面态度越来越差,最后甚至翻脸不认人,告诉杜尔他没钱,那钱永远还不上,反正高利贷是杜尔自己借的,叫他自己去想办法还!   而那笔钱利滚利的,早已经破了千万大关,根本不是杜尔能够还得上的。   毫无疑问,这才是肖迪的杀人动机。 第51章 谋杀11   谭镇退出了短信界面, 一边去翻相册,一边说道:“现在,所有人的杀人动机都已经明朗了。目前所缺少的, 就是肖迪和司晓萌, 也许还有庞佑, 三个人的杀人方法。”   “我们在肖迪那里看到过一张被烧毁的纸, 不知道是什么。”官嘉说道。   大家便都看向肖迪,他却耸耸肩:“就是随便烧了张纸而已啊,没什么。”   没找到证据, 他是肯定不会说的。   谭镇叹了口气:“就先这样吧,我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要不大家还是都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干活,否则脑子迷迷糊糊的对破案没有好处……就拿三个小时来睡吧。”   他看了眼腕表:“现在是凌晨两点,大家就在女佣房和那间空客房睡觉吧, 五点钟起来继续。”   “也行。”官嘉说:“年纪大了,还真有点熬不住。”   南曲现在倒是精神,她见谭镇站起身把手机揣回了口袋里,连忙说道:“这手机还没看完呢,我想看看, 要不你们先睡, 我随便翻翻再休息。”   谭镇一愣, 笑说:“我是打算进房间去躺着翻线索的, 不是就这么算了。我看你还是早点睡吧, 这事交给我就行了。”   听他这么说, 南曲便觉得他应该是在提防自己, 怕她趁着翻手机的时候耍什么花样。   她只能点头, 进了空客房里面去。   肖迪跟着进来了, 把衣柜里的一些衣物抱到地上铺了一层,将就着躺了上去。   焦灿随后过来,和南曲一左一右睡了大床。   南曲躺在柔软的床上,一时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一闭上眼睛,今天发生的那些事情就不断地在脑子里来回放映,就像一场循环往复的电影。   她控制不住地想要从那些事里面抠出点儿什么细节来,而且越是回忆,就越是觉得这一切都透着一种古怪。   到现在为止,出现的毒药,除了钢琴房那只瓶子里原本应该装的东西以外,其他的都是延时发作的毒药。   官嘉的是三个小时后,肖迪的,既然敢下在饺子里端进书房,那必然也是延迟的。   而自己的……同样是延时毒药。   假如庞佑和焦灿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不是凶手,甚至能够证明焦灿的清白,他就根本没必要一直隐瞒着不说——即使游戏要求他在大家找到线索以后才能说,他也完全可以把证据藏在很容易被找到的地方啊。   明明只要说出来,就能一下子排除掉他们两个人的嫌疑,使找到真凶的概率变成三分之一。   那么他到底出于什么目的而隐瞒呢?   恐怕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自己,也对杜景下手了。   并且,他隐瞒着焦灿杀人的真相,目的就是为了让她混淆视线,以免大家排除掉她的嫌疑,这样才能使他自己这个“凶手”更加安全。   也许他不是真凶,甚至他自己也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凶,但在这种不确定的情况下,多一个嫌疑人他就多一份安全。   所以,他应该是打算隐瞒调换毒药的秘密直到能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凶手为止。   照这个思路捋下去的话,庞佑就是动手谋杀杜景的人之一,不是协助焦灿的帮凶,而他说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凶手,就说明他很可能和大家一样用的是延时发作的毒药。   至此,官嘉,肖迪,南曲,庞佑,四个人用的全都是类似的毒药!   剩下的焦灿,用的东西甚至连毒药都算不上。   不过,按焦灿所说,她当时去给杜景注射“毒药”的时候,人是躺在沙发上昏迷不醒的。   而她针筒里那个被换掉的药,是即时生效,并且药效能持续好几个小时的迷.药。   那么在她动手之后,杜景就只能乖乖躺在沙发上直到被其他人下的毒药给毒死了。   然而,事实确实,他的尸体并不在沙发上,而是在浴缸里被发现。   他自己是不可能在焦灿下手之后再去洗澡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把他弄进了浴室。   而且,这个人绝对就是真凶。   因为要把人弄进浴室,就需要搬动对方,这个期间会有长时间的身体接触,不可能不知道被搬动的那个是活人还是尸体。   那个人会是谁?   是庞佑吗?他不一定是真的不能确认自己是不是真凶,也许他就是,但他必须伪装成不能确定的样子。   或者,是肖迪吗?还是……官嘉?   南曲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她自己没有这么做。   只可惜,这一切都建立在焦灿和庞佑刚才没有撒谎的基础上。   如果能确定他们没有撒谎,那么大家就可以据此推定出真凶肯定是把人搬去浴缸的那个,这样一来,其他下毒的玩家,就都能敞开来说实话了。   只要大家都说实话,那真凶很快就会无所遁形。   可是要怎么才能确定那两人是不是在撒谎?   ……迷.药的话,倒是有个办法。   南曲忽然想到这个,一下子翻身坐起来,趿拉着鞋就往门外走去。   地上的肖迪似乎还没睡着,这不大的动静就让他坐了起来:“你去哪儿?”   南曲说:“我想试试瓶子里装的到底是毒药还是迷.药,注射器最好也看看。”   虽然谭镇房间里那只是空瓶子,但瓶子底部还有少量残余的液体,并不是干巴巴的空瓶子。同样,注射器使用后也应该有一点残余才对。   不久前她看注射器的时候,也看见里面有水珠,只是不能确定它是不是被清洗过。   总之,如果庞佑真的换了药,那真正的毒药肯定是直接被冲进下水道了,所以现在两只瓶子里的液体都是迷.药才对。   如果其中有一只瓶子里的是毒药,那就说明庞佑在撒谎,他们注射的不一定是迷.药。   “怎么试?”肖迪也站了起来。   南曲道:“先去找侦探再说吧。”   她说着走到门口打开门,本想去女佣房找侦探的,却发现对方还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手机。   而在她开门出去的那一刻,谭镇像吓了一跳似的猛地抬头看了过来,随即揣回手机,问道:“怎么出来了?”   南曲觉得他的行为有点奇怪,不由问了一句:“你发现什么了吗?”   谭镇摇头:“没什么大发现,只是我没想到你们会出来,突然听见动静被吓了一跳。你们怎么不睡了?”   “我想拿钢琴房和你房间那两瓶药还有注射器用一下,去试试它们到底是毒药还是迷.药。”   “啊?”谭镇愣了:“你不会要喝吧?!”   南曲笑了出来:“当然不是了,你是不是忘了,这庄园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的生物存在。”   肖迪挑眉:“你是说,那些牛?”   “对,不过除了牛以外,还需要一些蚂蚁。”   她说:“那瓶还剩很多的药倒可以让牛服下试试看,可另一只空瓶里就只剩残余在底部的一点了,即使是毒药可能也毒不死一头牛,所以我想找蚂蚁试试。”   “可是,”谭镇说:“蚂蚁被迷晕了或者被毒死了,咱们也分辨不出来啊。”   南曲答道:“但那两种药口服之后起效的时间差是不一样的。毒药是在口服后十分钟毒发,迷.药却是半个小时。我们不用分辨蚂蚁是死是活,只要知道它是在什么时间倒下的就行了。”   谭镇又皱眉:“这可不一定有用,毕竟蚂蚁和人类相差太大了……”   “试试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嘛。”肖迪笑眯眯地说:“侦探先生怎么一直推三阻四的,该不会是不愿意破这个案吧?”   谭镇笑了声:“不愿意?我可是比任何人都希望能赶紧找出真凶的!”   他指指桌上放着的那些东西:“要试就试吧,东西都在这儿了!”   “关于药效时间问题,我们也有办法试出来的。比如先把那瓶多的药给牛喝一点,用来验证它是毒药还是迷.药。   如果是迷.药,再把那药水给蚂蚁喝一点,看同样的药在蚂蚁身上是多长时间起效。假如它十分钟起效了,那就再把注射器里的和空瓶里的给别的蚂蚁试试,起效时间相同的话,就证明所有的都是迷,药,要是时间更短,那就是毒药。”   南曲一边说,一边拿注射器仔细看了看,在推进杆上端发现了一些水渍,心中猜测这多半是被清洗过,但还是打算试一试。   然后她去叫醒了官嘉,让他和谭镇一起守在客厅里,避免有人对这些东西动手脚,之后与肖迪二人一起赶往庄园外围的牛棚,去牵牛过来。   从别墅到那里的路挺远的,两人摸黑过去,虽然一直小跑着,但来回还是花了半个小时。   回来后也没歇息,他们叫官嘉和谭镇帮忙,把小半瓶药水灌进了牛嘴。   也许是药灌得有点多,这么大一头牛,也仅仅花花二十多分钟,就倒地不起了。   不过他们都听了它的心跳,发现它确确实实只是昏迷了,并没有死去。   而在等待药水起效的这段时间里,南曲和官嘉去花园找了十几只蚂蚁。   她将纸杯剪浅,将那瓶只剩底部一点的药水滴在其中一只杯子里,另外两只分别是被证实的迷.药和注射器里好不容易才甩出来的一点水滴。   肖迪在旁边协助,用保鲜膜封住三只纸杯上方,让蚂蚁只能待在里面。   接着便是枯燥乏味的等待。   蚂蚁并不是一进去就跑过去喝药水的,但“水”是三只纸杯里唯一的东西。   所以过了一会儿,装着注射器液体的那只里的蚂蚁率先爬到了水滴前。   南曲开始计时之后第三分钟,旁边迷.药杯子里的那只蚂蚁也爬到了水滴前。   又过了五分钟,最后那只杯子里的蚂蚁也终于动了。   第一只蚂蚁,在十分钟后没有发生任何状况。   第二只,在第十三分钟时,倒在了那里——这杯子里的药水是迷.药,所以对于蚂蚁来说,它的生效时间是十三分钟左右,估计会有一点差异,但不会太大。   而第三只蚂蚁,比第二只晚了五分钟才喝水,现在暂时没有出现任何异样。   不过毒药的发作时间对人类来说是十分钟,比迷.药快了二十分钟,那么,对蚂蚁而言,现在其实已经应该生效了才对。   虽然似乎已经足以证明些什么了,但他们还是在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这时候庞佑出来了,看到外面的四人后咦了声,走过来仔细一看,明白了他们的举动,便也搬了单人沙发过来坐着,不声不响地等待。   这枯燥乏味的等待,却让南曲一点儿困意都没有产生。   她心中有些激动——一旦证实这件事,那他们离真相就又近了一步。   五分四十五秒之后,第三只蚂蚁倒了下去。   与被证实喝了迷.药的那只,相差只不过几十秒。   而第一只喝了注射器液体的蚂蚁还活着,什么异样都没有。   ——注射器绝对被人仔细清洗过了,而那两只玻璃瓶里,装的也一定都是迷.药。   至少在替换了毒药这件事上,庞佑真的没有撒谎。   “这可以证实焦灿注射的确实是迷,药吧?”官嘉说:“其实他们在这事儿上撒谎也不值得,因为一旦被发现他们在撒谎,那承认了注射过毒药的焦灿就肯定是真凶没跑了。”   庞佑长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说:“终于证明我的清白了,我和焦灿先前说的那些,确实都是真的。”   “要不要叫醒其他人?”肖迪起身问。   谭镇摇头:“我看还是让他们再睡会儿,之前说好的睡三个小时呢。”   南曲也没说什么,只是心里还对之前那件事有点怀疑,于是开口说:“侦探,我现在可以看看杜景的手机了吧?你们都在这儿坐着,我肯定不可能搞什么小动作。”   谭镇摸出手机:“那我们一起继续看好了,我刚才已经看完了图库和社交软件,现在咱们再看看购物软件上的订单信息。”   “可那两个地方我们还没看过,”南曲盯着他说:“我也想看看。”   谭镇扬眉:“怎么,你不相信我?我可是侦探啊。”   官嘉有点懵,问南曲道:“怎么啦?你连侦探都怀疑啊?”   “不不不,我只是好奇杜景这种富豪的社交圈是什么样的,所以想看看。”   南曲说完,谭镇冷笑了一声,然后将手机塞给了她:“你要看就看吧,这上面只有一条杜景下杀人订单的信息,但我们并不知道他要杀的是谁,我觉得对这个案子没什么帮助。”   南曲接过来,首先打开了社交软件。   出乎意料的是,杜景的好友列表里只有很少的几个人。   有杜尔这个弟弟,有谭镇这个侦探朋友,还有个李律师,以及一个没有备注,昵称是“心想事成”,头像是一朵大红花的人。   在跟李律师的聊天记录里,杜景咨询了高利贷欠债方面的问题,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而杜尔这边聊天记录,就是杜尔单方面发过来的辱骂,最后一段是杜景叫他来庄园一趟的消息。   南曲看了谭镇一眼,在剩下的谭镇和“心想事成”之间,选择了谭镇。   然后,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是一片空白。   官嘉见状,疑惑道:“你们俩没在这上面聊过?”   谭镇道:“这多正常,现实里经常见面,有事就打电话,谁还会在网上闲聊?我和他是朋友,又不是一刻也分不开的恋人。”   南曲没说话,退出来点开了最后那个人的对话框。   下一秒,映入眼帘的两句对话,让她心中一惊。   【杜景: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这个人,凭你的能力,应该杀得了吧?】   【心想事成:五十万,先付十万定金,事成之后付全款。三天后动手,一个星期内保证完成。】   聊天记录的时间,是8月5号。   而今天——根据手机上显示的日期,是8月7号。   聊天记录里,只有这两句话而已,没透露出任何关于那个即将被杀的人的信息。 第52章 谋杀12   “杀人订单……他要杀谁?”   官嘉皱了皱眉:“侦探, 你刚才说这个信息对破案没有帮助,我倒觉得帮助大得很。我以前听说过一句话,在众多拥有杀人动机的人之中, 被死者直接威胁到生命安全的那个, 才是最等不及要动手的!我想, 如果我们查出杜景要杀的人是谁,这个案子就能破了!”   谭镇反驳道:“说得轻巧,这上面可没写他要杀谁,单凭这两句话怎么找?”   “要不, 试试给对方发个消息?”庞佑忽然提议道。   他话音才落, 不远处的客房门打开了, 焦灿睡眼惺忪地走出来, 迷迷糊糊地问道:“你们怎么没睡啊?”   庞佑连忙说道:“刚才他们试过了我们的药, 已经确认这里装的都是迷.药不是毒药了。先不说我, 至少你的嫌疑确实可以排除了。”   “真的?”焦灿闻言, 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加快脚步走过来坐下:“那我还有一件事也应该说出来了。”   她停顿了一下, 才说道:“其实,其实那个什么……杜景身体里藏过的东西,是我放进去的。”   “啊?”南曲忍不住发出惊讶的声音。   她实在没想到,那居然会是焦灿做的。   焦灿脸红了红, 低头说:“我塞进去的就是那支注射器, 可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会出现在一楼的女佣房。你们俩去尸体那儿找的时候我还吓了一大跳, 没想到……”   南曲看了庞佑一眼,说道:“其实是庞佑告诉我那里也有藏了东西的可能, 是他叫我和他一起去找的, 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在那里藏东西。”   “庞佑?”焦灿一愣, 随后恍然大悟,看着庞佑说:“我把注射器藏在那里的事情就只告诉了你!我知道了……你果然就像晓萌猜的那样,也对杜景下手了吧!你想找出注射器,就是为了混淆视线,让你自己的手段隐藏得更深!”   庞佑吸了口气,有点无奈地说道:“现在焦灿可以洗清嫌疑了,同样我的嫌疑也就瞒不住了。我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没办法。不过,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   他说:“也许你们会怀疑我和焦灿之间还有什么更深层的秘密,但我自己很清楚,我确确实实调换了她的毒药,所以她说的话我是肯定相信的,至于你们,就只能看你们自己心里的判断了。”   “基于她说过的那些话,我可以确定,杜景的死因是被人从客厅沙发弄进了浴室里去溺死或者怎么样的,总之凶手肯定是把他搬进浴室里的那个人。而我的杀人方法,是下毒。所以,我能肯定我不是凶手,那我也不必再隐瞒下去了。”   他停顿了下,说道:“我是在下午两点十分左右对杜景下的毒,当时你们大家都按剧本在不同的地方行动,而我也按剧本去了三楼。”   他在三楼的时候,杜景上来找他了。   杜景对他说,自己很对不起焦灿,焦灿是个特别好的女孩,希望庞佑一定好好对待她照顾她什么的。   而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庞佑在三楼的调酒室里拿了瓶酒,说要和杜景喝一杯。   他转身倒酒时,就把毒下在了杜景的酒杯里。   之后杜景离开了,他把开过的酒瓶灌了些水,又放回了架子上。   那酒架上面放着很多酒,它混在里面并不显眼。   至于毒药的包装纸,他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藏,便塞到了木质柜台的缝隙之间。   “不过……不久前我不是和侦探一起去了三楼么,可我没在那个地方看到包装纸,难道你们谁已经找到了,却没有拿出来?”   庞佑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众人。   其他人也互相看看彼此,目光中都透露出一点茫然和怀疑。   “我是真没有。”官嘉首先翻出两只裤袋。   南曲说道:“我们可以再做一次全身搜查,不过在这之前,庞佑你可以先说说你的毒药是什么功能吗?”   庞佑点点头:“我的毒药是七个半小时之后发作的,我在两点十分让杜景喝下,它发作的时间就应该在晚上九点四十左右。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时间,因为在十点钟我们就发现尸体了。”   “如果杜景是自己在浴缸里泡澡的时候毒发而死,那我这种毒药就很可能是致死的原因。我怕我真的就是凶手,所以除了隐瞒以外,还引导司晓萌和我一起去找焦灿的注射器,想着之后再用点办法把嫌疑都引到她身上,比如在适当的时机去侦探房里拿出手机让你们看到聊天记录——当然那迷.药瓶子不会让你们看到。”   “这样的话,你们就会根据聊天记录和钢琴房毒药瓶子上的介绍,认定凶手是焦灿,不会怀疑到我身上来了。不过,之前听到焦灿说,她下手的时候杜景是昏睡在沙发上的,我就知道凶手不是我了。”   “只是当时你们还很怀疑我和焦灿是在联手隐藏更深的秘密,我百口莫辩,也就没把这些说出来。现在都证实焦灿注射的确实是迷.药了,我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快速说完,又道:“至于杀人动机,其实很简单。我不想让我心爱的女人变成杀人凶手,但我也同样不想让她一辈子活在杜景的阴影里,所以我瞒着她购买了另一种毒药,一边假装配合她的行动,一边用我自己的方法去除掉杜景。这样一来,即使东窗事发,杀人的也只是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由于只是角色设定,所以这番深情的话被他说得面无表情,而听到这话的焦灿也毫无感情。   听完之后,官嘉开口说道:“也就是说,你当时本来是想让我们发现死者身体里的注射器的,而不是提前拿走了它?那它会是谁拿走的?那种地方……一般人也想不到的吧?”   “这也是让我非常震惊的事情。”庞佑说:“倒不是说其他人想不想得到,而是,为什么会有人把它拿出来以后又一声不吭地放到了女佣房里去?而且,注射器还被仔细清洗过,已经完全看不出它是从那个地方被取出来的了。”   他说到这里,之前用手拿过注射器的几个人都觉得有点想剁手。   南曲把手搭在沙发上,一下一下的轻轻搓着,口中道:“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么能够拿走注射器的人,就只有在我们去检查尸体之前接近过他的人了。”   虽然所有人都一起检查过尸体,但当时整整六个人都在场,不论是谁都无法动什么手脚。   之后则是焦灿和庞佑一组的第一次搜查,他们两人负责的是杜景房间和肖迪房间。   假如他们说的是真话,那在这一次搜查里,两人是没有动过注射器的。   而在那之后,第二次搜查,是不限制地点的,分组和之前不变。   当时焦灿和庞佑在书房找线索,那地方东西太杂,他们翻找得很慢,几乎一直都在那里没去别的地方。   在杜景房里的,就是谭镇和肖迪。   就是在这次搜索完之后,便发生了庞佑带着她,和焦灿三人一起去尸体找线索的事情。   也就是说,能在这之前拿走那件东西的,只有谭镇和肖迪。   ——当然,这是建立在庞佑和焦灿没撒谎的前提下。   如果他们没撒谎,那拿走东西的就是肖迪或者谭镇。   谭镇……他是侦探,应该是最希望赶快找出真凶的人,他怎么会反过来增加难度呢?   倒是肖迪,比较有理由干这种事。   “现在我有个问题啊。”官嘉开口说道:“如果庞佑没有撒谎,那么根据现在找出来的证据,就是我——三小时发作的毒药,焦灿——迷.药,庞佑——七个半小时发作的毒药,还有肖迪——饺子上的毒药,这些都一一对应上了,唯独缺了一个人的。”   他说着,就看向了南曲。   其他人的目光,也全都落到了她身上。   “既然我们的杀人手法都对出来了,那搬动杜景到浴缸去溺死他的……似乎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吧?”官嘉目光锐利地看着她,像是正在审讯着一个犯人。   南曲在众人的注目下,轻轻叹了口气:“我不能说出我的杀人方法,也不能给你们提示,这是游戏规定。其实我很希望你们能快点找到那条线索。”   话到这里便停住了,连一句简单的提示她都不敢说出口。   在她收到的游戏要求里,特别提醒了她绝不可以泄露自己的杀人手法,和任何关于它的信息,即使是一句含糊不清的提示,也会导致她受到惩罚。   她只能等着他们发现。   发现那一条,明明就近在眼前的线索。   不过……不管他们能不能发现,至少她自己很清楚,她的杀人方式是下毒,她不是那个溺死杜景的真凶。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那个人还能是谁呢?   五个人对应了五种不同的毒杀方式,可杜景的死却不是因为这些东西,而是被人拖进浴缸溺死。   在他们之中,必定有人在撒谎。   肖迪目前的嫌疑还很大,因为关于他的线索只查到了一盘下了毒的饺子。   另外就是庞佑,他说的话不可尽信。即使关于焦灿的那部分是真的,关于他自己的那部分也很可能是编造的。   他说不定就是因为知道焦灿用的药能让杜景昏迷,才放心大胆地选择了在她之后潜入房间溺杀对方,而不是去用什么毒药。   甚至还有焦灿……虽然她注射给杜景的是迷.药没错,但这也不能保证,她在注射完以后没有再做点别的什么举动。   比如,她注射后发现杜景根本没死,于是当即选择把人拖进浴室去杀死。   ——这个猜测其实有漏洞,杀人的方法那么多,她也没必要费那么大劲把那么重的成年男人搬到浴室去。   不过既然存在这种可能,就不能抛下不管。   总而言之,所有人说的话做的事,都能找得出让人不敢完全相信的点,最终一切都得靠每个人自己的感觉。   玩家们可以选择相信某个人,也可以选择谁都不信。   而目前来说,南曲比较愿意相信焦灿。   这样的话,她最怀疑的人就是庞佑了。   但如果庞佑也没撒谎呢?   五个人,五种毒,那第六种截然不同的手法,又出自谁的手?   ……第六种?   这里的玩家,总共不是六个人吗?   南曲抬头,看向了谭镇。   他是侦探,有着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身份——就像是第六种杀人手法一样,和前五种截然不同。   可他是侦探啊,是负责统计和领导大家一起来完成这场游戏的人。   如果说有谁是完全没有嫌疑的,那就肯定是他了!   就连之前的游戏规则上,也提到了侦探的存在……   “要不,我们就先再互相搜一下身吧?”焦灿开口提议道。   谭镇拍拍手说:“好,大家开始吧。”   还是和之前一样,南曲和焦灿互相搜彼此,而另外三个男玩家也轮流搜查。   南曲展开双臂,任由焦灿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注意力却完全放在了另一边。   谭镇就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微微皱着眉头看着男玩家那里,仿佛在沉思。   就像谁都没打算去检查侦探的房间一样,搜身的时候,也没有人会把侦探一起算进来。   “你这个项链……”   焦灿的声音,一下子拉回了南曲的思绪。   对方伸手拿起了她项链上的那颗大大的宝石,接着翻转过来看向背面,眉梢意外的轻轻一扬:“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原来你这项链……居然是可以打开的!”   宝石坠子的背面,有一个小小的精巧开关。打开它,内部便是一个很小的空间。   这颗宝石坠子,其实就是个可以随身携带的秘密盒子。   南曲说不上是该轻松还是该紧张。   她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焦灿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   终于,她的杀人方法曝光了。   焦灿看了南曲一眼,展开纸条,低头念出声来。   “名称:这玩意儿是毒药,用法:口服,只需一点就能毒死一头大象。药效:服用一小时后开始产生困意,并很快陷入昏睡状态,此状态持续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后,毒发身亡。” 第53章 谋杀13   “你是什么时候下的毒?”谭镇目光锐利地看着南曲, 沉声问道。   南曲淡淡说道:“下毒时间是在七点五十左右,就涂在书房门内侧的把手上。我把毒药弄在左手手心里,从书房出去的时候握住门把手就沾上了。当时为了防止毒药被书沾没了, 我只用了手指拿书没碰到手心, 所以我很笃定在那本书上没有沾到毒药,才会提出让你们测毒物反应。   不过, 我下毒的时间和方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杜景是在八点十分才进的书房,所以他中毒的时间,按最早的算, 也应该是在九点四十毒发——和庞佑的毒发时间一样。”   其实准确地说, 官嘉的下毒时间也应该推迟到八点十分以后,因为杜景接触到毒药的时间是在这之后。不过官嘉那个毒药发作时间就在三小时以上,已经超过死者死亡时间了, 所以之前大家直接按七点半算都没关系。   南曲却必须抠这个时间, 否则那个毒发时间就非常微妙了。   “现在的重点是……她的杀人方法居然也是下毒?”   官嘉皱眉道:“如果我们每个人都是毒杀, 那杜景到底是怎么进浴缸的?”   “先互相搜完身再往下谈吧?”南曲说:“别忘了杜景的手机也还没翻完。”   “对对对, 赶紧的。”官嘉说着, 就拉过肖迪搜起来。   片刻之后,五个玩家之间的搜身都结束了。   庞佑走到谭镇身边坐下, 说道:“接着看手机吧, 确定没有关于那个杀手的别的信息了吗?”   谭镇摇摇头,刚要把手机递给庞佑,却听南曲说了一句:“可是还有一个人没被搜啊。即使是侦探, 身上也有可能带着什么线索吧?”   谭镇脸色一变, 一下子站了起来, 盯着她问:“你这是怀疑我了?我可是侦探, 我身上怎么藏着线索?”   南曲眨眨眼:“你干嘛这么凶呢,这样就好像真的藏了什么东西似的啊。”   “那啥……”官嘉出声道:“侦探应该是不用查的吧,毕竟游戏规则里明确提到了有侦探,这也不像狼人杀那样会有狼跳预言家,否则这时候真正的侦探早就出来了。他肯定是唯一的侦探,这不用怀疑了吧?”   “还是一起查吧。”焦灿走到南曲身边,挽着她的胳膊说:“有时候你们男人呢,也得试着相信女人的直觉。”   谭镇笑了一声:“真可笑啊,我一个带领你们破案的侦探,现在居然成了嫌疑人?”   南曲挑眉:“侦探先生,你可别搞错了,如果你的获胜方式真的像你之前说过的那样,有三票以上投中凶手才行,那就不是你带领和协助我们破案,而是我们在帮你找真凶。我们的获胜方式都只是找出真凶而已,你不配合的话,最后倒霉的只会是你自己。”   焦灿说:“如果我是迫切想要破案的侦探的话,那么一定会全力配合大家解决所有疑问和猜忌。我实在想象不出,你现在这个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   谭镇看了她们两人一阵,脸上的笑意缓和了一些,语气也好了不少:“我只是觉得有点不舒服,没想到我一直全力破案,现在却忽然被你们给怀疑上了。好吧,既然你们想搜,那就搜好了。”   他走向她们,展开双臂站在二人面前。   焦灿转头和南曲对视了一眼,正想动手,另外三个男玩家就都陆续围了过来。   官嘉说了一句:“还是我们仨来吧,你们看着就行。”   于是,三人对谭镇展开了一阵详细的搜查。   但是很快,他的全身上下就都被找了个遍,什么也没有发现。   谭镇挑着眉看着南曲,慢悠悠地说道:“看来你的第六感根本靠不住啊。”   南曲笑了下:“你错了,这不是第六感,是合理的猜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规则里说的是,在我们之中有一位侦探,但并没有说,这位侦探是没有杀人嫌疑的。”   “啥?”官嘉一愣:“还能这么想啊?你这脑洞也太大了,哪有侦探是凶手的剧本杀啊……”   南曲看向他:“焦灿和庞佑的情侣身份就是系统帮忙隐瞒至今的,否则在分房间的时候就已经露馅了。既然系统会帮他们隐瞒关系,那为什么不会在规则里误导我们呢?你们从头仔细想想,这位侦探难道真的一点疑点都没有?”   在她开始对谭镇起疑的时候,就想起规则里确实提到了有侦探的存在,本来是想用规则来打消自己的疑虑,可仔细咀嚼那段文字后,却发现了那里面极有可能存在着一个文字陷阱。   毕竟她曾经就经历过一个规则中充满陷阱的游戏世界,所以现在抓住这一点之后,她越想就越觉得难以安心。   反正大家都在互相怀疑,而如果谭镇真的是侦探,那么即使被她怀疑了,也一定会为了破案全力以赴,不必担心两人闹出矛盾后影响进展。   因此,她稍微考虑一下之后,就直接把自己对他的怀疑表现了出来。   当然,她也没指望能从他身上找到什么线索。   “我觉得你的怀疑还是有道理的。”焦灿说道:“既然存在这个可能性,那就绝不能忽略,我们得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侦探,最好把跟他有关的所有地方都再仔细搜查一遍。”   南曲说:“还有个问题,关于注射器的。如果焦灿和庞佑没有撒谎,那能在我们搜尸体前拿走注射器的就是谭镇和肖迪。而后来,注射器是谭镇从女佣房里拿出来的。”   庞佑举起双手说:“我不知道是谁拿的,反正肯定不是我!要知道住在一楼的就我和管家两个,我要是拿了注射器肯定不会藏在女佣房啊,这不是自己陷害自己吗?再说,我和焦灿在一起行动,即使拿了出来也没机会清洗得这么干净。”   焦灿说:“我就更不可能了,这是我自己的凶器,我当然巴不得藏得越严实越好,它留在死者体内,难道不比扔到女佣房床底下隐秘安全吗?而且,我就算拿出来了,或者根本一直就在身上,也没机会下楼去藏啊。”   尸体发现后,大家很快搜了身,然后开始第一轮搜查。   当时焦灿和庞佑负责的是二楼的死者房间和肖迪房间,确实没有去过一楼。   后来第一轮讨论时,所有人都集合在客厅里,他们也没机会单独去女佣房。   第二轮时,二人更是一直待在书房里,也没下来。   倒是谭镇和肖迪搜过官嘉的房间,下来了一楼,而且后来这两人还因为犯困而进了女佣房睡觉。   他们俩都是有机会藏东西的,尤其是去睡觉的时候,不论是肖迪还是谭镇,都能轻而易举地把东西扔到床底下。   还有……那消失的主卧钥匙。   谭镇说过,在搜查官嘉房间的时候,是他看到了那串钥匙,但没有注意是否缺少了主卧的那把。   一点点回想起来,有关于他的疑点便一丝丝地浮现了出来。   另外还有,庞佑说他藏在三楼的毒药说明不见了。   从他下毒的两点十分算起,在这之后的时间线里,从这段时间到三点半之间都是没问题的,但就是从三点半后面,有一段空白。   南曲只记得肖迪和庞佑一起去了三楼——当时是庞佑率先往上走,肖迪跟了上去,如果他不跟去,那庞佑应该会去处理这张说明。   另外焦灿回了房间,官嘉进了厨房,南曲也回到了房间里,一直到五点剧本出现。   所以三点半到五点之间,她不清楚其他人发生了什么,在官嘉和谭镇的记录里也没有写。   这段时间,除了肖迪和庞佑一直待在一起之外,其他人都有机会上三楼去拿走那张毒药说明。   而这个“其他人”,当然也包含了谭镇在内。   “现在一切都还是猜测,先找到确凿的证据再说吧。”庞佑开口说道。   “那接着看手机好了。”焦灿说着,将手伸向了谭镇。   谭镇无奈地撇了下嘴,把手机交给了她。   在翻看手机的同时,南曲的目光落到了茶几上那瓶没有被开过封的毒药上面。   这是从死者杜景的房间里找到的,就在他的床头柜里。   由于它没有开封,所以一直没有成为大家的关注点。   可是,杜景为什么要放毒药在身边呢?   他不是很怕死,还为此请了侦探来帮他调查凶手吗——仔细想想,这竟然完全是出自谭镇之口。   其实,谁都不知道谭镇来到盛景庄园的原因和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和杜景之间的谈话是关起门来单独说的,之后虽然他集合所有玩家告诉了他们原因,可那全都是从他一个人口中说出来的。   即使他说的没有一个字是真相,大家也完全听不出来。   假如……杜景找他来,根本不是为了请他帮忙调查什么呢?   毕竟在大家的系统提示里,收到的是见到杜景的好友,而不是见到侦探。   越是想下去,南曲就越是觉得谭镇身上也像其他玩家那样充满了疑点,完全有可能是疑凶之一!   还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就是那个毒物探测器了。   杜景身边有这么个神器存在,那他怎么不拿出来用呢?   今天大家都对他用了各种各样的毒想杀他,只要他拿探测器一扫,就会立刻发现问题,根本不用死。   可是面对一群恨他入骨的人,他竟然粗心大意到完全没使用探测器。   除非,他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那么,床头柜里这瓶没开封的毒药也找到合理的解释了,还有他吃饭时说过的要赎罪的那番话。   “确实没什么可疑的地方了。”   焦灿的声音打断了南曲的思绪。   她说:“这通讯录里都是些什么先生、老总、大哥的,通话记录里也没可疑的号码,除了谭镇一天前的记录外,就是那些张哥李哥王先生李经理了。”   南曲现在心里实在是太怀疑谭镇了,所以在听到这番话的第一时间,她就忍不住说道:“你打给谭镇那个号码试试看?”   焦灿一愣,看了她一眼,低头按下了通话与免提。   紧接着,手机里就传来一道提示对方已关机的声音。   “就算没关机也没用的,”谭镇说:“你们已经搜过了,我身上没有手机,我从进游戏起就没有手机。”   这里没手机的也不止他一个人。   他揉了揉额角,有点头疼地说:“你们与其花费精力查我这个毫无嫌疑的侦探,还不如赶紧行动起来再仔细去搜查一下,说不定还有我们没发现的线索隐藏在别墅里!这次最好连我的房间也一起搜,仔仔细细地搜,免得你们疑神疑鬼!”   焦灿自己把手机揣着了,起身道:“当然要查啦,刚才不就是在你房间查出的线索么。”   “不管怎么样吧,这一次大家还是两人一组。”谭镇说道:“你们可以随便去查自己怀疑的地方,没有任何限制。希望能在天亮之前再找出点儿线索吧。”   “那我就去侦探的房间啦。”焦灿问肖迪:“你跟我一起去?”   肖迪无所谓的嗯了声,又看了看南曲,便和焦灿一起上了楼。   “我们就找一楼的这些房间和客厅吧。”谭镇说着看向南曲:“你不是怀疑我么,可以去我房间和焦灿他们一起找找看,说不定还真能找到点儿什么呢。”   南曲却一脸抱歉地笑说:“真不好意思,人家也想找一楼呢。”   不久前大家都进房间休息了,只有谭镇一个人留在了客厅里。   而在那之前,谭镇是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帮”她和官嘉找线索。   当时南曲还没有生疑,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当时他的反应就透着些古怪。   比如,在他刚进门听说他们找到了手机和迷.药的时候,他首先问的是手机在哪儿找到的,并且对迷.药毫不在意,完全没有过问。   然后他就提出要帮忙一起找了,还第一时间选择了去找床。   如果,他当时询问在哪儿找到手机的原因,是害怕他们找到的是另一只手机呢?   另一只,被他藏在床那里的,属于他的手机?   那么,在他找床的时候被他偷偷藏起来的手机,之后又会出现在哪里?   只能是一楼了吧。 第54章 谋杀14   “真是莫名其妙。”   谭镇有些生气地坐了下去:“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怀疑侦探的!我现在很怀疑, 是你这个凶手实在骗不下去了,只好把嫌疑使劲往别人身上扯。”   “就当是这样吧。”南曲也不和他争辩,说着就直接走过去拿起沙发靠垫检查起来。   官嘉站在那儿犹豫了一下, 似乎并不怎么怀疑侦探,但他又和南曲是一组, 见她已经开始行动了, 也只好跟着在客厅里找起线索来。   庞佑看谭镇坐在沙发上不愿离开,不由劝说道:“侦探, 破案要紧。你如果没有嫌疑, 他们怎么怀疑都没关系,何必为了置气影响任务?还是说, 你真有什么心虚的事情, 所以怕他们查?”   谭镇垂了下眼睛, 才起身道:“走吧, 去查司小萌的房间。”   南曲看了他一眼,低下头认真仔细地找着所有可疑地方。   沙发缝隙,靠垫内部,花瓶里面, 地毯下面……所有能藏东西的位置, 一个也没有放过。   找完客厅,二人又去了旁边的餐厅。   餐厅里没多少能藏东西的地方, 两人一边找着, 官嘉一边低声问:“你是真怀疑侦探,还是故意这么说, 好让真凶放松警惕呢?”   南曲动作顿了一下, 朝他看了眼, 说道:“你玩过多少剧本杀啊?”   “啊, 怎么突然问这个?”官嘉一愣,想了想说:“这我可不记得了,反正玩了挺久,怎么也得上百个剧本吧。”   “所以你的思维被限制了。”南曲说:“我就是怀疑他,而且越细想就越怀疑。如果你不愿意跟我一起耽搁时间,不如我们去找焦灿他们商量一下,你和她换一换。”   “不不不,我可没这么说啊。”官嘉摇头道:“可能你说得对,我的思维被限制了。不管在综艺里还是在游戏里,我都没见过侦探会是凶手的,所以觉得你脑洞有点大。不过这也不是耽搁时间,我们又不是只找有关谭镇的线索。”   说话间,餐厅就被搜查完了。   南曲直起身环视四周,确定所有地方无一遗漏。   到此,暂时没有任何发现。   这也在意料之中,毕竟如果真凶是谭镇的话,冲着系统在规则里帮着他制造假身份这一点,就可以想象得到关于他的线索一定很少。   那么,这线索会在哪里?   一开始应该就在谭镇的房间里,就在南曲和官嘉搜查的时候,他以帮忙的理由在二人眼皮子底下把东西拿走了。   然后大家都到了楼下,所有人进房间休息,只有他留在了客厅里。   虽然在这种时候他是有机会上楼藏东西的,但要控制着不发出声响,这个过程就会需要很长时间,极有可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所以东西还是藏在一楼比较安全。   如果不在客厅,那会在哪里?   管家房,庞佑的房间,或者厨房,健身房,卫生间。   南曲看了一圈,先去了卫生间,然后是厨房。   卫生间能藏东西的位置不多,找得很快,但厨房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找起来就很慢了。   而就在厨房即将被找完的时候,南曲和官嘉二人,隐约听见楼上传来了焦灿的喊声。   他们听不清她在喊什么,便从厨房跑了出去,才听到她在喊:“都过来一下,我找到钥匙了!”   闻言,两人对视一眼,快速往楼上跑去。   与此同时,谭镇和庞佑一组也从南曲房里出来,双方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焦灿站在谭镇房间门外,手里捏着一把银色钥匙,开心地说道:“就是它了,这上面还贴着主卧的标签呢!”   “在哪儿找到的?”庞佑率先问道。   焦灿看了谭镇一眼,说道:“就在侦探房间里……”   她说着,抬起手往背后的门指了指:“在门上面,用一点透明胶带粘着。门缝和门框不是严丝合缝的,所以能塞得下一把钥匙,以我们的身高也看不到这个位置。要不是我搭了把椅子想检查吊灯,余光扫到一点反光物的话,可能很难被找出来!”   “先过去试试能不能打开死者的房门吧。”庞佑提议道。   一行人走向杜景房间,路上南曲看了看谭镇,见对方神态轻松,像是根本就不在意这东西似的。   很快,经过测试,他们确认了这把钥匙的确属于这道门。   随即,庞佑便看向谭镇:“你要不要解释一下?还是让我们休息一天,到时候直接投票?”   谭镇有点意外地挑了下眉:“这有什么可解释的?虽然钥匙出现在我的房间,但不代表是我的东西啊。就像之前的手机和迷.药,都在我的房间里,可它们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看来晓萌说的没错,你确实有嫌疑,我们不能因为你是侦探就百分百相信你!”官嘉盯着他,沉声说道:“这钥匙到底是不是你拿的?如果你一直嘴硬不承认,那我们到时候可就直接投你了!”   谭镇还没说话,焦灿又开口道:“现在仔细一想,你的疑点还真是不少。”   她说:“晓萌那里记录了我九点十五分从她门前经过的信息,而你那边却什么都没有。我不信你一个侦探会这么粗心大意,竟然完全没察觉有人从外面经过!如果你不是真凶的话,除了我之外,至少还有一个人会从你门前走过去才对,一来一回的就有四次了,你居然一次都没发觉?这可能吗?”   谭镇看了众人一圈,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看来,你们现在全都在怀疑我了?既然这样,那我不管说什么都没用了。我怎么解释,在你们看来都是在撒谎狡辩,那我没什么可说的。”   庞佑道:“你就是承认了?”   “玩崩了,玩不下去了吧?”官嘉说道。   谭镇笑了声:“我懒得和你们吵,你们被真凶带节奏带得飞起,我还能说什么?”   “对了,话说我们到时候投票的话,是从大家的名字里选一个人来投,还是怎么样啊?”   焦灿说道:“如果是从所有疑凶的名字里选一个,那么如果谭镇是假侦探,他的名字就会出现在列表里,即使我们什么证据都没发现,看到他的名字也会知道他肯定有问题吧?在那种情况下,就拿我来说,就算我之前怀疑的是另一个人,等我看到他的名字之后,也会觉得是我猜错了,真凶肯定是他啊!”   官嘉啧了声:“我也肯定这么想。这样的话……那这场游戏的破案过程岂不是完全没有意义了?”   南曲点头,赞同道:“对,虽然现在我最怀疑的是他,但就算证明他有嫌疑,也不能完全确认就是他。”   即使投票的方式有可能是由玩家们自己填上怀疑对象的名字,他们也不能干等到最后一刻去依靠投票方式来判断真凶是谁。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依然要尽全力去找证据。   “那这间房你们找完了吗?”庞佑问。   焦灿说道:“差不多了,不过既然有发现了,大家要不再仔细找一遍看看?”   于是,除了谭镇外,其他五人都进了房间,又从头找了起来。   南曲首先去的就是床那里,因为那是谭镇之前第一时间去找的位置。   官嘉明白她的意思,也跟着过来了。   枕套,被子都早已经被拆开,他们很快查看完,又抬起床垫去检查下面。   两人先从左侧抬起床垫看了看,又去右边从右侧抬起来看,然后官嘉趴下去查看床底,南曲则去检查床头靠板前后的缝隙。   找完之后,一无所获。   官嘉起来在床尾坐了一下,对她说道:“即使有东西,上次也肯定被他拿走了。要是当时咱们多注意一下就好了,现在还哪儿找去。”   是啊,可能东西之前藏得并不隐秘,但被谭镇拿走了,现在他们就算把这里翻了都找不出来。   她站在床头,低头默默回想着之前在这房中所看到的有关谭镇的行动,一时却想不出什么来。   当时大家都在认真找线索,虽然是处在一间房里,却并没有过多在意别人的行为,现在回想起来一片模糊。   难道线索就这样断了吗?   可是一楼她也仔细找过了,就算谭镇把东西拿走了,他也得再找个地方藏啊。   ……到底会藏在哪里?   “床垫上面你们看过了吗?”庞佑这时候走了过来,说道:“我看过一些剧情是在床垫上面划一条口,把东西塞进去的。”   官嘉努嘴:“被褥都被我们掀到地上了,再小的口子也该看到了。”   “还有一个地方我们忘了。”   南曲盯着床垫与床头之间的缝隙,皱眉道:“这一面我们还从来没看过。”   抬起床垫时,他们都是从左边或者右边去抬,床头那一方,在抬起来时他们站在左右两边看不见,放下去时它又和床头靠板合在了一起,更是看不见。   而他们也忽略了这个位置。   官嘉闻言,叫了庞佑一声,两人一用力就把床垫往后拖了一段出来。   站在旁边的南曲率先弯腰看向那一侧,并用手一点一点地按压着。   官嘉从床的另一边走过来,和她一左一右仔细地检查。   几秒后,南曲在侧面与下方的连接处,发现了一条大约五六厘米的整齐划口。   她伸手进去,立刻碰到一块冰凉坚硬的东西。   ——是手机。   黑色的智能手机,处于关机状态。   “我靠。”官嘉抬头大喊:“找到了,这里有一只手机!”   与此同时,庞佑跑向门口,一把拽住谭镇的衣领将他拖了进来:“现在该你说说了吧!”   这时候南曲已经开了机,正在等待开机动画结束。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屏幕上,那短短的开机动画,此刻显得无比的漫长。   当锁屏界面终于出现的时候,庞佑迫不及待地抓起谭镇的手,让他用指纹去解开了锁。   南曲首先点进了短信里。   在杜景手机里,也有和谭镇的短信记录,只不过那里只有一来一回的两句。   杜景发给谭镇的是:你明天过来一趟吧。   谭镇则回了个:好。   而此时,在谭镇的短信里面,除了这两句之外,上面还有着一连串的信息。   谭镇:考虑得怎么样了?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杜景:你别逼我。   谭镇:看来你是要钱不要命了,我警告你,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一个最后期限。过了8月7号你要是还没下决定,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这条信息的发送时间,是8月1号。   而看到这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立刻想到了杜景手机里的那条杀人订单。   接下来,杜景的回答是:好吧,我会好好考虑,你可别乱来,否则你什么都得不到。   谭镇:当然。   之后就是8月6号,杜景先发了一条短信给谭镇:我想清楚了,再多的钱也带不进坟墓里去,当然还是自己的命重要。我可以把庄园给你,但我希望你能给我留一点钱,让我去国外生活,从此以后咱们互不相干。   谭镇:呵呵,毕竟朋友一场,你自己留一百万,够了吧?   杜景:你明天过来一趟吧。   谭镇:好。   这是所有的记录,而在谭镇手机里,就只有最后两句。   事到如今,一切终于真相大白。   焦灿惊讶道:“所以说,你今天来这里的原因,根本不是为了帮杜景调查什么想杀他的人,而是为了他的庄园?!”   “你也太会编谎话了吧?”官嘉皱眉道:“居然编出杜景请你帮他调查凶手的谎话来骗我们,亏我还信了你那么久!”   庞佑说:“其实仔细想想,他之前跟我们说的那些,确实都是他一个人说的,杜景可从来没提到过!大家都很清楚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杀了杜景,他靠这个来编造那个谎言是真很容易让人相信呢。”   “而且他侦探的身份并不是假的,”南曲说:“我是说,他在这个剧情里所扮演的人物职业的确是个侦探,所以杜景叫他上楼的时候,喊的是大侦探,这进一步让我们确认了他的身份。就连游戏规则里提到的侦探,也不算是在欺骗我们了。”   “真是好大一个坑啊。”焦灿揉着干涩的眼睛感叹道。   官嘉看向沉默不言的谭镇:“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谭镇耸耸肩,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你们都发现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我想说,我进去杀杜景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死了,你们信吗?” 第55章 谋杀15   “……我不信, 这怎么可能?”焦灿的目光在其他人身上转了一圈,又落回谭镇身上:“你的身份隐藏得这么深,如果不是晓萌提醒了我们, 说不定到投票的时候我们都不一定能知道你是假侦探!游戏帮你制造假的侦探身份来迷惑我们,肯定是因为考虑到你这个真凶要以一敌五, 所以才给了你这么大的优势啊!”   官嘉道:“再说,你如果不是真凶,有什么必要隐瞒自己的身份?一早直接说出来不是更好吗?”   庞佑跟着说道:“你所谓的侦探获胜方式也是你自己编的吧, 你的获胜方式,难道不是低于三个人投了你的票么?”   谭镇的表情十分无奈:“你说的那是真凶的获胜方式, 可不是我的。至于我为什么不一早说出来, 是因为我很清楚自己不是真凶, 我进杜景房间的时候他早就已经死在浴缸里了。   既然我不是凶手, 系统又给了侦探的假身份,那我借着这个身份,既可以让六个嫌疑人变成五个, 又可以让你们大家都配合我去找真凶,这不是比我自曝身份然后大家互相怀疑来怀疑去的更好吗?”   他看了南曲一眼,继续说道:“你们可以想一想,即使我在十点发现尸体的时候就告诉你们我是假侦探, 我也是来杀杜景的, 但我进来杀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死了, 你们会相信我吗?不会吧。你们会像怀疑其他人一样怀疑我, 说不定还会直接认定我是最后一个进去的,肯定是真凶!”   焦灿沉声道:“你少编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如果你一早说出来, 说不定我还真能相信你, 可是现在嘛……我觉得你就是真凶无疑了!”   “先别激动呀,”肖迪坐到床边,打了个呵欠:“我们也得给人家说话的机会嘛。”   南曲看他一眼,向谭镇问:“那么,你就先说说你和杜景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谭镇点点头,到旁边的沙发坐了下来,才说道:“你们现在还不知道杜景是做什么的吧,他年纪轻轻的,到底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其他人都摇了摇头。   虽然在书房里有一些杜景签了字的公司文件,但经过他们上网搜索,发现这个公司只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根本不可能带给他这么高的收入。   “他做的是违法犯罪的买卖,名下开的那些小公司,都是用来洗钱的。”   谭镇说道:“我是个侦探,又跟他是朋友,所以慢慢的查到了一些眉目。他所做那些事儿,都是写在刑法里的东西,一件件算下来,足够判他上百次的死刑了!”   “所以你就用这个威胁他?”官嘉问。   谭镇点头:“没错,我抓住了他的把柄,就威胁他让他把钱和庄园都给我,否则就去揭发他。他陆续给了我不少钱,但我知道他不止那点家底——包括现在你们看到的庄园,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他好像连请佣人的钱都没有了,可实际上他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就是想让我以为他已经很穷了,好就这么收手。我却没这么好骗的,至少这座庄园我是一定要拿到手的。”   庞佑说:“他昨天发信息叫你来这里,结果你今天来了之后,发现他其实根本就不打算把庄园给你,所以你一气之下,就决定要杀了他,对吗?”   官嘉打了个响指:“对对对,他的杀人动机和我们大家都不一样,我们跟杜景是长期累积的仇恨,早就提前做好了谋杀他的准备,都可以带上毒药什么的过来。但谭镇不同,他是求财来的,不会像我们这样提前想着要杀了杜景!所以……我们可以用毒药,而他却只能是临时起意,用别的方式杀人——比如用浴缸溺死杜景!”   谭镇盯着他看了几秒,才开口道:“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那确实不是我做的,我根本没动手。不过我知道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我也没指望你们信,我只能说,你们最好不要把精力都集中在我一个人身上,而忽略了真凶。”   “庞佑说他在三楼调酒室里藏了毒药说明,那东西是你拿走的吗?”南曲开口问道。   谭镇皱眉:“我没有,我很怀疑到底有没有那种东西的存在——七个半小时后发作的毒药,你们听起来不觉得怪怪的吗?这个时间点卡得可太好了不是吗?光是七个半小时这个毒发时间就够奇怪的了。   而且你们大家都清楚,每个人动手下毒的时间其实是有一个大概的范围的,并不是被系统强制规定在某一分钟下毒。偏偏庞佑就算得那么准,在两点十分让他喝了下去,卡在了九点四十这个不早不晚的时间点。你们就不觉得,这像是他在得知了大家的情况之后现编出来的东西吗?”   庞佑笑了声:“你现在可别把话题往我身上扯,现在最有嫌疑的人可是你。你说你没拿我的毒药说明,大家会相信吗?”   “当然不会完全相信,可也不是完全不信,对吧?”谭镇说道。   大家沉默了一下,南曲开口问:“今天杜景单独叫你过去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谭镇看了看她,说道:“他想从我口中套出我掌握的那些罪证藏在哪里,我没有上当,一个字也没透露。他又求我给他多留点儿钱,别赶尽杀绝,我没有同意。结果他恼羞成怒,告诉我说他已经找好了杀手,如果我再不把东西交出去,那个人就会杀了我。”   “于是你就察觉到了危险,觉得必须趁杀手行动之前先杀了杜景?”官嘉说:“雇主死了,杀手拿不到佣金,就会终止行动了,对吧?”   “不对啊,那按这么说的话,你可以直接报警吧?”焦灿说道。   谭镇笑了下:“报警,哪有那么简单?我已经拿了杜景很多钱,一旦报警,不仅杜景会死,我也会进监狱,而且那些财产都要被收缴,等我出狱后就是个一毛钱也没有的穷光蛋,那还不如杀了杜景,反正以他见不得光的身份,他家人根本不会报警,说不定还会高兴呢。”   他说到这里看了肖迪一眼。   肖迪扬眉一笑:“那是,他死了这庄园就是我的了,卖掉以后肯定够还债了,还能有一大笔余款呢!”   南曲开口问谭镇:“那么,那把钥匙就是你用的吧?”   谭镇点头:“是。我是趁着今天下午大家各自单独行动的那会儿去管家房里拿的。”   官嘉问:“焦灿说,她进去的时候门没锁,是你提前开的门?”   “没错。”谭镇承认得很爽快:“我在九点零五分就去开了门,当时我其实就想进去杀人,但刚轻轻打开门,就听见客厅里传来杜景的声音,好像是在跟什么人通电话。我担心我这时候进去动手的话,电话那头的人会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就先回去了,但没有再把门锁上。”   主卧房门进去之后还有个小客厅,而进门的位置有隔断,在客厅里的人是看不到门口情形的,杜景在里面打电话无法看到有人悄悄开了他的门。   “九点零五分?”庞佑看向焦灿:“跟你就差了十分钟。”   焦灿点了点头:“这就能说通他为什么是昏倒在客厅沙发上的了,估计他当时就是在那里打电话,然后就昏迷了。”   “可杜景的手机里没有这个时间段的通话记录。”南曲说道。   官嘉道:“他那里有座机,可能用的是那个。”   谭镇看了大家一圈:“总之,我能说的就是这些了,你们到底信谁,就看你们自己的感觉了。”   众人沉默了下来。   事情到现在变得越来越复杂,根本不是一场普通的剧本杀游戏。   天都已经亮了,可嫌疑人不减反增,从五个变成了六个,剧情也越发地扑朔迷离。   虽然有些人杀人的方式是毒杀,可说到底,也没人能保证他们只是用了毒,没在后面潜入进去对杜景再做点什么。   每个人都只能站在自己的角度,确定自己是不是真凶,却无法保证别人是不是。   所以,即使除了凶手外大家都在说实话,也没人敢轻易相信。   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五个人都还有着或大或小的嫌疑。   南曲坐在一边,目光一一从五名玩家身上划过。   焦灿,庞佑,谭镇,官嘉,以及肖迪。   肖迪是顾业,是个游戏方的演员,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能拿到真凶身份。   而且目前关于他的线索也不多,找到了杀人动机,和下过毒的煎饺,以及什么纸张被烧毁后的残留灰烬。   官嘉,似乎是现在嫌疑最低的一个人。他的毒药下在书房里,毒药说明也在那里面,按毒发时间来算,他肯定不是真凶。   焦灿的话,她注射到杜景体内的应该是迷.药无疑了,因为那是庞佑按剧本设定替换掉的东西。   但在那之后呢,她说她注射完之后就急忙离开房间了,可这只是她一面之词而已。   也许在她的剧本里,她在动手后发现杜景没死,于是将人拖进了浴室伪装成溺亡呢。   还有庞佑……就像谭镇刚才说的一样,庞佑关于下毒的那番说辞,也是完全没有证据的,就连毒药说明都不知道在哪里,谁能证明他说的是真是假?   谭镇就更是可疑了,系统帮助他伪造了侦探身份,把其他人骗得团团转,差点就完全忽略了这个人作案的可能性。   站在以一敌五的角度来看,游戏这样帮助处于弱势的他才是比较合情理的事情。   而且他杀人是临时起意,没有类似于下毒的方法,那么在杀人的时候伪装成意外溺死确实很有可能。   总之,目前来看,南曲唯一比较能够相信的,只有嫌疑最小的官嘉。   而唯一能够百分百信任的人,只有她自己而已。   这时候,官嘉叹了口气,打破沉默:“在我玩过的游戏里,很多时候到了投票阶段真相也还是虚无缥缈的,我们通常只能选择一个自己认为最有嫌疑的人去投,而不是在游戏过程中就找到确凿的证据。我想,这场游戏多半也是这样,到了最后,能不能获胜还得看自己的第六感。”   “第六感……”庞佑揉了揉太阳穴:“我可不愿意相信这个,我要再找找线索去。尤其是我那张说明,我一定得把它翻出来。”   他说着就直接在谭镇房间里找起来了。   南曲想了想,起身道:“我去肖迪房间再看看好了。”   官嘉跟着走过来:“我还是和你一起吧。”   于是大家又一次按照之前的分组行动起来,重复着枯燥的搜索工作。   南曲觉得,在这一次之后,别墅里能找到的东西大概也就全齐了。 第56章 谋杀16   肖迪的房间在之前就已经被仔细搜索过了, 就连壁炉里的纸灰都被发现了,实在是很难再找出什么遗漏的地方来。   此时南曲和官嘉推门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床, 还有茶几旁边翻倒的垃圾桶,以及散落的少量垃圾。   就连那些垃圾,他们先前也看过了。   只有一些卫生纸, 一个被啃得坑坑洼洼的苹果核,一只被捏扁变形的可乐易拉罐。   官嘉走向那边,轻轻一脚将易拉罐踢到茶几旁边, 有些苦恼地说道:“我感觉这里也找不出什么线索来了……这场游戏比我想象中的难太多了。我现在才知道, 在那些剧本杀游戏里手指轻轻一点就找出关键线索来的设定有多么不合逻辑。”   在那些游戏里, 只要玩家选择自己怀疑的地方, 比如客厅,比如某个人的房间, 然后手指朝这个选项上一戳, 就能蹦出一条线索来, 再戳一次,又蹦出一条。   就好像那些犯人都是蠢货,犯案后不知道处理证据, 一定要堂而皇之地摆在那里让人去查一样。   而这一次的游戏里, 即使大家被规则限制只能将证物藏在房子里,他们也各自在这上面下了功夫, 尽量把线索隐藏了起来, 还有些藏在别的地方,即使找出物证, 也不知道该对应哪个人。   不过……游戏难道不是规定每个人都不能毁灭证据的吗?   南曲之前想处理掉毒药说明的时候, 就被系统提示过不能销毁。而庞佑想把东西藏到外面, 也被提示只能藏在别墅里。   她想到这里,问官嘉道:“你之前试过销毁自己的证据吗?”   官嘉愣了愣,点头道:“试过,但系统提示我不能销毁,不管是合同,照片还是毒药说明,我都没办法销毁掉。”   “大家应该都是这样的才对。”南曲皱眉道:“可是,肖迪为什么可以烧掉那张纸呢?”   官嘉眨了几下眼睛,又挠挠头:“也许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或者,他烧掉的只是一张废纸。”   “对……我在想,那壁炉里的东西,可能只是障眼法。”   肖迪随便烧掉一张什么纸,让大家误以为他烧了毒药说明,而真正的说明,可能还藏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   “快找快找!肯定能找着!”   官嘉说着,立刻就开始行动,就近从沙发找起。   南曲环视了房中一圈,走向衣柜,仔细寻找起来。   然而,找完整个房间后,他们却一无所获。   官嘉和她对视了两秒,重重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没有啊。”   南曲垂下头说:“再去厨房找找看吧。”   今天晚上肖迪去过厨房,毒药也在饺子上,说不定装毒药的东西是被藏在厨房里的。   而就在两人转身要走的时候,南曲的目光从茶几边一扫而过,看到了那只捏扁变形的易拉罐。   她停下脚步,盯着它问:“那只易拉罐内部,检查过吗?”   这一次和之前那次,负责搜查沙发这边的都是官嘉,她并没有去查看过垃圾桶里的东西。   官嘉一呆,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不少:“没有……难道在这里面?!”   他说完迅速过去拿起易拉罐,顺着它被捏扁的地方反向用力去捏,想要让它重新鼓胀起来,但花了好一会儿时间也没能成功。   南曲说道:“反正我们要去厨房,带上它过去,拿厨房的刀弄开它好了。”   官嘉点点头,两人飞快下楼直奔厨房而去。   此时谭镇和庞佑正在厨房里面翻找着,两人进去后,还没打招呼,官嘉就直接去拿了菜刀,一点点用力割开了易拉罐。   随后,一张有些湿润的纸张,就从里面露了出来。   易拉罐里残余的液体让它湿了一点,但上面的字迹并没有因此模糊,完全不影响阅读。   官嘉拿着它,读道:“名称,杀人必备良药,用法及效果,口服后十分钟内即陷入昏迷状态,持续一小时,一小时后毒发而亡。”   “这是哪儿来的?”庞佑连忙问道。   南曲看向他:“肖迪房间里的。”   “这不对啊。”官嘉说:“这药是服下后十分钟就会陷入昏迷,而根据时间线,肖迪送饺子是在八点四十,杜景八点四十五从书房回卧室,没带饺子出去,那就按最晚的时间算,他也应该是在八点四十五服毒,八点五十五就应该昏迷了才对!”   他转身面向谭镇,盯着对方说:“可是这位假侦探之前却说,他在九点零五分潜入杜景房间时,听见杜景正在客厅里说话!”   谭镇皱眉:“可我没撒谎,我说的是真的!九点零五分的时候杜景绝对是在跟人通话!”   “座机上的通话记录有人查吗?”南曲问。   庞佑摇头:“没用的,那部电话上面一条来电记录或者拨出记录都没有,不光是九点多的,以前的也没有。”   谭镇说:“杜景是干违法勾当的,那些通话记录被他自己删掉很正常!也许这部座机本来就是专门用来联络那些人的呢?”   “可是,没有通话记录,就不能证明你说的是真话。”官嘉说道。   谭镇气笑了:“你们是不是没脑子啊,我编这个谎话有什么用?焦灿是在九点十五分以后过去的,当时主卧根本没锁门,否则她就进不去。而钥匙在我这里,我肯定是在她之前去开了门,你们又觉得我是溺死杜景的真凶,那如果不是杜景那里有什么情况,我在九点零五分不就直接动手了么,有什么必要开了门又离开,等到后来再去杀他?”   庞佑想了想说:“这话也确实有道理……他都承认是他开的门了,没必要再编这么个没用的谎话。也许问题在那盘饺子上,杜景可能根本没吃,所以他没有昏迷。”   谭镇哼了声:“我所说的话,跟司小萌的毒药才是可以对应上的。”   杜景接触到南曲的毒药是在八点十分,之后可能在几分钟内就不经意入了口,而这毒药是在服下后一小时内产生困意并很快昏迷,所以恰好在九点十分以后,杜景才会昏迷过去。   谭镇在九点零五分听到杜景打电话,而焦灿是在九点十五分经过南曲的房门口——以当时她那小心翼翼行走的速度,走到杜景房间的时候应该是在十八分甚至二十分了。   南曲的毒药在这期间已经发作,所以当焦灿进去的时候就会发现杜景是躺在沙发上昏迷不醒的。   而且这个毒药的效果是产生困意之后才昏迷,并不是突然昏厥过去,因此杜景有足够的时间放好座机话筒,不会让现场乱糟糟的引人怀疑。   ——如果谭镇没撒谎,那么这样整理下来,他和南曲焦灿三人的时间恰好对得上。   现在的问题是,谁也没办法证明杜景到底有没有吃那些饺子。   官嘉想了想,说道:“我得找那小子去,现在关于他的线索都出现了,他必须从实招来,到底有没有在别的地方下毒。”   庞佑说:“那你们俩先去,我先把厨房找完再说。”   于是南曲和官嘉离开厨房,上楼去找肖迪。   因为在谭镇房间的收获颇丰,焦灿觉得还应该仔细检查,所以仍然在这间房里翻找。   看到两人过来,焦灿停下手问:“怎么了,又发现了吗?”   官嘉将那张纸拿给焦灿看:“是肖迪的东西。”   肖迪挑了下眉,慢吞吞走过来。   官嘉看着他说:“说说吧,有没有在别的地方下毒?还是说,你直接去把人给溺死了?”   “我可没有,你别冤枉人啊。”肖迪一脸无辜道:“我真就只在饺子上下了毒,因为我并不是那么迫切地想让他死,他毕竟是我哥哥嘛。我下毒在饺子上,就是带着一种听天由命的心态,如果他吃了,是他命不好活该,如果他没吃,那就算了呗。   再说,你们下午不都单独跟他谈过了么,他和我谈话的时候跟我承诺了,一个星期之后就会把这庄园挂牌出售,等拿到钱立刻给我还债,剩下来的部分,不管有多少,都和我五五平分。他都这么说了,我杀他的**当然就更低了啊。”   “一个星期后出售吗……”焦灿说:“之前杜景手机里跟那个杀手的聊天记录,对方不是说一个星期内解决掉谭镇吗,看来杜景是想等谭镇死后卖掉这座庄园了。”   官嘉盯着肖迪说:“你可要想好了啊,如果你不是凶手,就别再继续撒谎隐瞒,还有什么没说出来的赶紧告诉我们,只有这样大家才能一起活下去!”   肖迪打了个呵欠,慢悠悠地说:“真的没有呀,你再怎么问我都没有。我和你,还有晓萌姐一样,都是随缘杀人——把毒放在那儿,他能吃进去就吃,吃不进去也就算了,不是吗?如果你们怀疑我,那我也可以怀疑你们下的毒药只是障眼法,真正的杀人方式是潜入杜景房间溺死他咯。”   官嘉抱住了脑袋:“哎哟,你们到底谁在撒谎啊!我头都要裂了!”   早上八点整,分散开找完了所有地方的三组人再一次到客厅里会合。   而除了之前官嘉和南曲找到的肖迪那张毒药说明之外,其他人一无所获。   六个人坐在客厅里,沉默地看着其他人,既不知该说点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能怎么办。   一切都陷入了僵局,每个人身上的嫌疑依然存在,谁都不能完全证明自己的清白,又没有任何人找决定性的关键证据。   这场游戏,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人死亡。   可它的难度在南曲看来,却比之前不停死人的那一场要困难好多。   到现在她还对凶手毫无头绪,顶多是有最怀疑的对象,却无法肯定地说一句这个人绝对是真凶。   她甚至觉得,即使一直不停寻找下去,直到投票时间,大家也根本找不出决定性的线索。   相比于游戏帮助谭镇伪造侦探身份来说,不设定关键证据去证明某个人的真凶身份,才是对凶手最大的帮助。   也只有这样,凶手才能玩得下去,不至于被某条线索直接秒杀。   所以,南曲认为这场游戏里的线索也就是目前这些了,不太可能再找出什么有力证据来。   剩下的,就全凭大家的猜测和推断了。 第57章 谋杀17   “再搜一次身吧。”沉默良久之后, 谭镇开口说道,“这次搜身之后,就没必要再捆绑着一起行动了, 大家自己找自己的,或者去睡一觉,再整理一下思路什么的。”   虽然他现在是嫌疑最大的人,但他说的没错。   到了现在,单人行动其实比组队更合适了。因为在组队搜查时, 虽然是两人在一个地方寻找线索,却不是找同一个位置,有时候两人会背对背离得很远,不排除有人趁机转移物证。   单人行动的话, 那些自己没有亲自找过的地方,反而可以去仔细找找了。   在那之前先搜个身, 也能防止有人现在身上就藏着想要转移的证据。   于是六个人互相搜了对方后, 便各自行动了起来。   南曲暂时没有去找线索,这件事重复了太多次, 她实在不想这么快再去一次。   她从官嘉房里拿了纸和笔出来,坐在客厅里, 先整理了一下自己没有亲自搜过的那些地方, 然后标注了主次, 打算稍后就按这个顺序去找。   同时她也注意着其他玩家的行动,借着一二楼之间开阔的视野, 记下了每个人第一次进入的房间和第二次去往的地方。   因为在这个过程里, 就很可能有人在进行物证转移。   然后她翻开新的一张纸, 将目前已知的一切简短粗略地写在了上面。   就现在来看, 她最怀疑的对象是谭镇和庞佑。   焦灿虽然也有注射后再把杜景拖进浴室溺死的可能, 但是她从自己门前经过的时间是九点十五和二十五,总共才十分钟。   在行走的过程里,焦灿肯定是非常小心谨慎的,所以会花掉至少一半的时间。   然后进入杜景房里,注射毒药,藏起注射器,再把人从客厅拖进浴室溺死,这一切必须在五分钟之内完成,还要保证自己身上不要弄到水。   而那浴缸,还不一定是之前就有水的。   即使是杜景自己之前放好了水,对焦灿来说要在五分钟内完成这些事情也并不容易。   首先客厅离卧室里的浴缸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杜景是个高个子正常体型的成年男性,焦灿要把人弄过去的话,就只能用力拖行或者慢慢地背过去,光这个过程就需要不少时间。   要确认已经彻底溺死了杜景,也至少要一两分钟吧,五分钟时间怎么算都有些勉强。   再说,与其耗费这么大的力气做这个,她为什么不就近拿一块靠垫捂死他呢?   因此南曲觉得焦灿是真凶的可能性不大。   庞佑最可疑的地方,就是关于他杀人方法的部分,全都是他的一面之词,连一点点证据都拿不出来。   毒药被下在酒里给杜景喝了也就算了,他的那张毒药说明也至今没出现,所以这很有可能是他自己编造出来的谎言。   谭镇的疑点就不必说了,连系统都在帮着他伪造身份,实在是可疑至极。   现在还有一个关键的东西就是那支注射器,焦灿说是藏在了杜景体内,可它却出现在了一楼女佣房。   这到底是谁拿走的?庞佑和谭镇,在这上面都有动手的机会,而庞佑是唯一一个知道焦灿把注射器藏在那里的人。   也不能排除谭镇在检查尸体的时候自己发现了这件事,所以二人都有可能。   之前大家都没问关于注射器的事,等会儿可以去问问了。   南曲用笔在这两个人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凶手应该就在他们之间了。   现在缺少的,就是一个可以确定真凶的线索,或者说,是真凶的某个破绽。   南曲想了想,收起东西,起身上了二楼去找焦灿。   焦灿刚刚才下了楼一趟,拿了毒物探测器说要去杜景房间里看看。   看到南曲过来,她回头指了指放在沙发上的探测器,说道:“我刚才用它试过了,座机的话筒上确实有物反应,至少在杜景手上触碰到毒药之后是肯定拿过它的,具体时间就没办法确定了。”   南曲这才想起,他们之前竟然忘记了这只探测器的妙用。   ——也就是说,谭镇在这件事上也许没有撒谎。   “不过我刚才问了谭镇,他说之前在三楼用探测器扫描的时候,没有发现调酒室里有毒物反应。”   焦灿皱眉道:“庞佑说,药是直接往酒杯里下的,酒瓶上面肯定没碰上,而酒杯又在他们用过之后就被清洗了,所以查不出来也很正常。我现在实在不知道到底该不该信他。对了,你是来找我吗?”   南曲点头:“我是想问问你,之前和庞佑单独相处的时候,他有没有什么比较奇怪的话或者举动?”   焦灿叹了口气:“这个我也回忆过了,可完全没发现。你现在是比较怀疑他吗?”   “他和谭镇一半一半吧,你呢?”   “我现在还是倾向于谭镇,理由你也清楚,我就不说了。”焦灿笑了笑,说:“我现在还在想啊,既然杜景当时在沙发上躺着,那凶手把人弄过去的时候,是拖行的还是扛过去的?杜景手上是有毒药的,如果人被扛过去的话,那在过程中他的手会不会碰到凶手的身体,把毒药弄到对方身上呢?”   “这一点现在已经没办法去验证了。”南曲说:“我们已经在各处翻找过很多次,身上都难免碰到毒药。”   焦灿嗯了声:“是啊,太可惜了。还有,杜景在被溺死的过程中可能也因为迷.药的关系而完全没有挣扎反抗过,因为浴室里挺干净的,水一点都没撒到外面……如果他挣扎过就好了,说不定我们还能从谁手臂上找出被他抓伤的痕迹呢。”   南曲心想,自己的那个毒药和焦灿注射的都是具有让人昏迷的作用的,即使肖迪那个杜景没吃,她们俩的药也足够让他跟头死猪一样了,他要是能醒过来挣扎几下那才奇怪。   “唉……要是再找不出新的突破,咱们就真的只能盲猜一个了。”焦灿苦恼地坐了下来,伸手撩了下头发。   目前能找的线索应该都集齐了,根据线索来看,嫌疑人基本可以确定是庞佑和谭镇,那就是二分之一的胜率。   ——如果游戏还设置了毫无根据的反转,比如最终凶手是官嘉或者肖迪,那这场游戏就完全是在坑玩家,因为它并没有提供这两人的其他线索。   所以,庞佑和谭镇,二分之一的概率应该没跑了。   如果这是一道普通的选择题,那么选谁都可以,反正大不了就是错一道题而已。   可是,这是一道并不普通的送命题,谁都承受不起选择错误的后果。   即使胜率有一半,也没人愿意冒着个险。   哪怕到投票前的最后一秒,他们都不能坐以待毙。   南曲想了想,问道:“杜景这里,浴室里的浴袍,衣帽间的衣物之类的东西,你们有测过毒物反应吗?”   焦灿一愣:“我之前和庞佑一组的时候倒是没测过这些,后来谭镇和肖迪不是拿探测器到处测了一遍么,但他们没提过这些,要么是没测要么是没发现什么吧。”   南曲心想谭镇和肖迪两个都是不靠谱的,最好还是现在再测一次。   她刚要说话,焦灿已经拿起探测器说:“那咱们再测一下吧,眼见为实嘛,现在就算去问了他们,我们也不敢相信的。”   两人先从浴室开始扫描起来。   门把手上是有毒物反应的,分不清是在十点钟官嘉带头进来时沾上的,还是之前凶手过来的时候沾上的。   杜景的牙刷毛巾之类的东西都很干净,因为他七点半就回了房,估计是先洗漱过了,之后再去书房,带回来的毒药自然不会沾到这些。   不过水龙头上面稍微有一点,可能是他洗过手,也可能是凶手。   接下来就是浴袍了,两人将它展开,一点点地仔细探测过去,却并没有任何反应。   接着是浴缸上的开关,那上面也有一点反应,不过同样无法分辨是凶手还是杜景自己留的。   二人将这里的东西都测了一下,然后又去了衣帽间。   过去的途中,南曲问道:“你进来的时候杜景还穿着白天那身衣服吗?”   焦灿摇头:“不是,他穿的是睡衣,一套灰色的丝质睡衣。”   说话间就到了门口,焦灿首先就用探测器试了一下,发现那道虚掩的门上有一些毒物反应,不过既然杜景换过衣服,那他碰了这道门也是理所当然。   进去之后,她们首先查了杜景白天穿的那套衣服,然后一件件检查其他的。   过程中,南曲问出了目前比较关心的那个问题:“那支注射器,你真的是藏在杜景身体里的吧?”   焦灿尴尬了几秒,才点头:“是的,这么丢脸的事情我不会骗人。我还记得我塞进去的时候注射器里还有一些残余毒液,估计就是往里塞的时候毒液挤压出去了,所以注射器被人拿走后,那里面还残留了一些毒药,才会被你们测出来。”   “你觉得是被谁拿走的?”南曲问:“还有,那上面的针呢?我们找到的只有针筒部分,针头在哪儿?”   焦灿蹙眉道:“这个我可不清楚,当时我是连针头一起塞进去的,可能对方拿出来的时候脱落了,还遗留在里面呢?当然也有可能是被藏起来了,不过有什么必要藏起来呢?”   既然注射器都被发现了,那藏着针头有什么用?和针头一起被发现,或者只发现针筒,都没什么差别吧?   南曲看向焦灿:“会不会是在对方拿出来或者清洗它的过程中,不小心被针头刺伤了?他担心我们看到针头会想起去检查大家身上有没有针孔,所以干脆藏了起来?” 第58章 谋杀18   “怎么这么快又要搜身?”   客厅里, 谭镇皱着眉头颇为不满地说道:“大家才分开多久啊,有什么好搜的呢?”   焦灿说道:“这次不是搜身,是要找伤口。注射器虽然出现了,但针头至今不知道在哪儿, 我和晓萌刚才商量了一下, 觉得有可能是凶手被针头伤到了, 所以才把它藏了起来。现在我们就想找找大家身上有没有那种比较细小的伤口。”   “针头……”官嘉抓了下头发:“这可能性是不是太小了?我觉得吧,多半是藏它的人拿着带针头的注射器不太方便, 所以才把它给卸下来单独藏了。”   “这倒也是一种可能。”焦灿点点头赞同他的说法,又道:“不过,稍微检查一下也没什么不好吧?”   “那行吧。”官嘉说道:“既然是找针头的伤, 那应该就是胳膊到手指之间, 找起来倒也不麻烦。”   南曲却说:“最好还是加上大腿部分,焦灿说她藏注射器的时候是连针头一起的, 那么转移注射器的人在拿出它之后, 总要藏在身上才能转移的。大家的衣着都很简单, 就只有裤兜能藏得了,也许在这过程中针头会刺伤那个人的大腿。”   “这么麻烦啊。”肖迪一脸不情愿:“人家才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脱裤子呢,好害羞哦。   ”   众人:“……”   焦灿扶额道:“现在就行动吧, 你们男生去女佣房,我和晓萌去客房。”   她话音才落,却听一道声音说道:“不用了,那针头是我藏起来的。”   ——说话的人,是谭镇。   他手里捏了一瓶矿泉水, 手指无意识地按压着瓶身, 口中说道:“注射器也是我找出来以后转移到一楼女佣房来的。我和肖迪一起在死者房间检测毒物的时候, 肖迪去翻别的地方了, 我拿着探测器检查尸体时发现了杜景体内藏了东西,于是趁肖迪没注意把东西拿出来,借口上厕所去卫生间洗干净了,然后在去女佣房睡觉时,把它扔在了床下面,装作刚刚发现的样子。”   当时还没有人怀疑他侦探的身份是假的,所以一直没有人搜过他的身,他想要在身上藏东西实在非常简单。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庞佑问道。   谭镇看向他,偏了下脑袋:“这不是很简单么,因为注射器藏匿的地方太隐秘了,我觉得你们很难想到去找那种地方,所以就把它转移出来让它尽早出现,免得耽误破案时间。”   “骗鬼呢你,”官嘉啧了声:“你要真是这个目的,那就直接在发现注射器的时候叫我们过去不就得了,有必要那么麻烦的把它转移出去?”   谭镇笑了下:“好吧,其实我当时还有一个想法——那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钢琴房发现的毒药瓶子里装的是迷/药,而那毒药的用法就是可以注射使用,所以我认为这支注射器肯定是庞佑的东西。在死者体内发现它的话,你们觉得庞佑会承认那是他的凶器吗?   而且他当时一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状态,我们怎么怀疑他他都只是无所谓的样子。我把注射器转移到女佣房,这被他藏匿在死者体内的东西就忽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了他旁边的房间里,他再怎么淡定也会因为惊愕而露出些破绽吧?这绝对比直接在杜景那里找出注射器的作用要大,不是吗?”   “你可真会说啊。”庞佑冷哼了一声:“说的所有话都是一副在全心全意为大家好的样子,看来你为了编造这些借口费了不少力气呢。”   “是不是借口,等投票结果出来以后自然就知道了。”谭镇拧开水瓶喝了口水,慢吞吞说道:“反正我说再多你们也不可能信,那我就不白费口舌了。现在注射器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就散了吧。”   “等一下,”焦灿问:“如果你不是做贼心虚,那么在我们已经知道你是假侦探以后,你为什么没有主动告诉我们注射器是你拿的?要不是我们打算检查针孔,你是不是到最后一秒钟都不会说出来?还有,那针头被你藏在哪儿了?”   谭镇放下瓶子站了起来:“我不说你们不也问了么?再说,注射器对破案没有任何帮助,不管是谁拿走的,即使你们在某个人身上找到了针孔或者细小的划伤痕迹,你们也根本不能因此断定那个人就是真凶,不是吗?比如现在,你们知道它是我拿的了,那你们敢现在就去休息,等着最后投票给我吗?既然这样,我有没有主动告诉你们又怎么样?”   “至于针头……”谭镇朝厨房方向歪了下头:“在冰柜冷冻室的一块猪肉里。”   话音才落,官嘉便第一个快步走向了厨房。   大家陆续跟进去后,谭镇指了指其中一块猪肉:“把贴在上面的那部分掰开,就能看到了。”   猪肉的形状是不规则的,边缘部分一些比较薄的肉会折过来贴在上面,经冷冻之后变得十分冷硬结实。   官嘉按谭镇所指的位置,用力将那部分冻得积上了冰渣的肉掰开来,在一阵窸窸窣窣的轻微响动中,很快露出了被藏在内部的针头。   他用力将针头□□,不禁感慨道:“你们还真是脑回路清奇,怎么都能想到往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藏东西啊?”   焦灿咳了声,有点尴尬。   谭镇却笑了:“明明是你们找得不够仔细,就别瞎找借口了。我看呐,趁着还有时间,大家赶紧再到处找找吧,可别再忽略了这种近在眼前的线索。”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出去。   其他人沉默了两秒,也陆续离开厨房。   “接下来去找哪儿啊?”焦灿小声问南曲。   南曲摇摇头,看了眼时间,说道:“我实在太困了,先睡半个小时去。”   焦灿道:“行……那我先去找线索,要是找到了可疑的东西第一时间告诉你。”   官嘉站在客厅想了想,出门去了泳池那边。   肖迪则慢吞吞地逛了起来,根本就没认真在找线索——像极了网络游戏里的演员。   南曲到客房调了个半小时的闹钟,两眼一闭,不到一分钟就睡了过去。 第59章 谋杀19   半个小时的睡眠并不足以让人清醒多少, 南曲醒来后去洗了把脸,出门就刚好看见官嘉从健身房走出来。   官嘉见到她,耸耸肩道:“一无所获。”   二楼传来了一点轻微的响动, 像是有人在搬东西, 看来大家都还在尽量去找线索。   南曲问他:“谭镇在哪儿啊?”   “他和庞佑在一起呢, 现在应该是在……三楼吧。庞佑说想找他那份毒药的说明。”   官嘉说:“这俩人里面肯定有一个是凶手, 让他们捆绑着行动最合适了。”   南曲点点头, 又问了他还有哪些地方没去看过, 得知书房没人之后,便独自去了那里。   书房确实太复杂了, 每一本书里都有可能藏着线索,找起来非常麻烦。   她走近书架, 一边翻找着, 一边默默回想着关于三楼的情况。   一开始是谭镇上楼去拿过酒,但当时杜景还没回来, 庞佑也没上去过,更不可能提前把毒药说明藏在那里,因此这一个时间点是可以忽略的。   之后便是庞佑独自在三楼待过一段时间了, 按他所说,他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下了毒,并藏起了说明。   然后是庞佑和肖迪一起上三楼玩游戏——之前庞佑说过了, 肖迪是一直和他在一起的,应该不可能有机会去拿走藏起来的说明。   不过, 在这段时间里,谭镇到底在哪里就没人知道了。他自己的记录并不能作数, 而其他人各自在不同的地方, 都没有看到他。   他是有机会趁这个时间去三楼动手脚的——只是这里有个疑点, 他怎么能知道庞佑在三楼调酒室里藏了东西?   再往后就是杜景死后的搜证环节了。   第一轮搜证时大家找的是彼此的卧室以及死者房间,没人去过三楼,而第二轮搜证时,南曲和官嘉去过三楼。   如果庞佑没有撒谎,那么在这个时间段里,能够找到并且藏起毒药说明的,就只有官嘉一个人了。   但根据已知线索,官嘉的嫌疑几乎可以排除。   在这之后,就是第三次搜查时,当时身份没有暴露的谭镇和庞佑一起去了三楼。   “咦,你在书房啊。”肖迪的声音传来。   南曲收回思绪回头看去,对方则笑盈盈的走了进来,走到她旁边的书架,抽出最上层的书来一边翻,一边问她:“知道凶手是谁了吗?”   南曲笑了一下:“如果知道的话,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而是在睡觉了。”   “时间可不太多了。”肖迪看了眼腕表,又偏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回书页上:“至少,有最怀疑的对象了吧?”   南曲看向他,盯着他低垂的侧脸,笑问:“应该不是你吧?”   肖迪笑了声:“很遗憾,不是我。如果是的话,这场游戏你们就输定了。”   南曲:“……为什么有些人明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   他把书放了回去,转身靠在书架上,看着她说:“隐瞒线索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可惜这场游戏里的每个人都只知道在这上面费劲,包括那个自认为剧本杀经验很丰富的官嘉。”   南曲挑了下眉,与他对视着,没有说话。   她心想,肖迪这句话,算是在给自己提示吗?   他在告诉她,这场游戏里的每个玩家都只知道隐瞒线索,官嘉也是这样——也就是说,官嘉的时间线是没有问题的,那就可以彻彻底底地排除他的嫌疑。   官嘉的嫌疑排除,就证明他说的都是真话,那么庞佑所谓的那张藏在三楼的毒药说明,就绝对不是官嘉偷拿的。   其实,即使肖迪不说这些,南曲也根本不觉得官嘉有嫌疑。   就算官嘉是五点二十下了毒在杜景卧室门把手上,但杜景从卧室出来是七点,在那之前他是不会碰到门把手上的毒药的,所以算起来毒发时间最早都会在十点左右,而十点时他们都已经发现杜景的尸体了。   “哎哟,这里的书找起来太麻烦了,有线索的可能性也太小了,我就不找了。”肖迪说完,对南曲挥了下手就往外走。   南曲看着他离开,想了想,还是加快速度翻找起来。   他最后这句话也许是在告诉她这里没有线索,但他的身份可是专门拖玩家后腿的演员,她怎么敢轻易相信他的话?   反正现在,她也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线索了,那么在哪儿找都是一样的。   慢慢的,时间一点点走到了中午。   楼下有人喊了一句什么,南曲快速翻完手里的书,走出门便听见焦灿在喊道:“大家先来吃点东西吧!从昨晚到现在都还没吃呢!”   肖迪正从二楼楼梯往下走,一边走一边说笑道:“吃东西?不怕有人下毒呀?”   “这里有包装完好的速食,大家自己弄自己吃,谁能下得了毒呢。”焦灿把毒物检测器拿了起来:“如果要泡面的话,可以用它先测一下热水壶。”   “我就不麻烦了,”已经在一楼的谭镇说道:“拿包方便面干吃就行了。”   他说完去了趟厨房,出来时双手**的,还伸到焦灿面前去让她测了一下,见没有毒物反应,才拿起一包泡面来。   官嘉便也说道:“我也随便吃点儿就是了,现在最要紧的是破案,吃什么都不重要。”   于是大家都坐在一楼啃方便面就矿泉水,一边吃一边说了下这段时间的发现。   结果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谭镇看了眼旁边的庞佑,说:“那所谓的毒药说明,我们翻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找出来,你们说它是长着翅膀飞走了呢,还是根本就不存在呢?”   庞佑皱眉,语气有些不善:“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的,不就是想说那东西是我自己编出来的么?我编这种这么容易被拆穿的谎话有什么用?”   “容易吗?”谭镇冷笑了声:“到现在为止,不也没被拆穿么。只要没有证据表明你在撒谎,大家就只能怀疑你,永远不可能拆穿你。”   庞佑吸了口气,像是在极力压抑怒气,好一会儿才说:“我不想跟你吵,事实真相到底怎样,等到投票结束后自然就会知道了!反正我确定我不是真凶,其他人的嫌疑也都没你大,今晚我一定投你!”   谭镇放下吃了一半的泡面,昂起头斜睨着他:“彼此彼此咯。我倒要看看,你这场游戏能不能活着出去。”   官嘉按了按太阳穴,无奈道:“吵架解决不了问题,大家都没怎么休息,你们就别吵了,吵得人头疼。”   谭镇扯了下嘴角:“行吧,我也懒得说了。反正玩家的获胜方式只是找出凶手就够了,我已经确定了凶手是谁,你们愿不愿意信我都和我没关系了,我何必再浪费口水。”   他说完仰头喝了一大口水,然后起身就进了对面的女佣房,口中道:“我先睡觉去了,投票前再见!”   “呵,”庞佑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那我也睡觉去了,你们爱投谁投谁吧,但我奉劝你们一句,要是想活着出去,就跟我一起投谭镇!”   话音未落,他也大步走向了女佣房,但很快又停下来,转身走向旁边的客房去了。   “嘭”的一声关门声后,客厅里就剩了南曲他们四个面面相觑。 第60章 谋杀20   官嘉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们也太难了吧……”   焦灿揉着干涩的眼睛说:“我可真羡慕他们, 现在就能睡觉了。”   肖迪不言不语地揉捏着方便面,发出嚓嚓的轻响声。   片刻沉默后,官嘉问:“你们还找线索吗?还是我们先商量一下投谁?”   “再找找吧, 还有九个多小时呢。”焦灿说:“等七八点的时候再商量也不迟, 万一又找到什么重要线索呢?”   “行, ”官嘉仰头把剩下的泡面渣都倒进嘴里吃了, 拍拍手起身道:“那我就先去三楼看看吧。”   焦灿道:“我也去。”   南曲书房还没找完, 吃完东西就继续去翻书了。   肖迪跟逛大街似的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 但说是在找,其实只是随手翻动几下。   整个书房被找完的时候,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两点半。   而南曲终于能够确定,肖迪没有演她, 这里是真的没有别的线索了。   同样, 官嘉和焦灿也都没找到线索。   三人再次会合时,都有一点焦头烂额的感觉。   眼看着投票时间越来越近, 他们却还在两个嫌疑人之间摇摆,根本无法确定凶手到底是谁。   焦灿目前还是认为谭镇嫌疑更大,因为他是在之前搜证时去过三楼的人, 有机会拿走庞佑的毒药说明。   而官嘉却认为庞佑也很有嫌疑,毕竟到现在那所谓的说明都还没被找到,大家也都知道那些证据无法被毁灭 , 如果它真的存在,肯定就藏在别墅里的某个地方, 不可能找了这么久还没发现。   肖迪则什么也说不出来,一副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的样子。   南曲也没有发表意见, 虽然心里稍微有了点模糊的猜测, 但那仅仅只是猜测, 完全没有根据。   她不敢随便乱说,怕带乱他们的思路,反而影响结果。   万一她说的是错的,而他们又信了,跟着她做出了错误选择,到时候就不光是自己死,还会害了别人。   坐了一会儿后,她上了三楼去。   上楼之后直接走向了调酒室。   这里面有一面靠墙的酒架,上面摆满了很多种酒类,酒架前面是吧台,旁边有用来放杂物的木制柜台。   现在柜台上放了一瓶之前被开过的酒——就是庞佑所说的那瓶他和杜景喝过一些,然后被他灌了水又放回去的酒。   除此之外,屋子里还有几张靠边摆放的桌椅,以及冰箱,音响,和没有使用的摇头灯,这些大概是为了方便在家里开派对而弄上的。   之前官嘉检查调酒台那里的时候,南曲就是在检查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这一次一进来,她就直接去了酒架,拉来一张椅子,站在上面从最上排开始往下一一仔细的检查。   她对此倒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这地方大家都找过了,如果有被开过的酒瓶,或者一些特殊的迹象,那早就有人发现了。   所以当找完之后一无所获时,她也并不怎么失望。   只是,这个猜测就只能是猜测了,无论如何也得不到证实或者否定。   南曲坐下来歇了一下,感觉头有点疼。   过了几分钟,她下了楼,回到自己房间里睡了一觉。   这一次她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后感觉头疼的状况有所缓解,但距离投票时间却越来越紧迫。   而她现在却不那么着急了,就像官嘉说的,这场游戏不会给他们过于明确的线索去证明某个人是凶手。   找了这么久都没发现新的线索,恐怕是真的已经彻底没了。   在那两个人之间,她只能依靠现在已有的一些蛛丝马迹,去选择更加可疑的那一个。   至于最终到底能不能活下来……她真的完全没办法笃定。   说白了,这一次它就是一场赌命的游戏。   南曲躺在床上想了一阵,又渐渐的犯困了,干脆调了闹钟又睡了一会儿。   直到下午六点,焦灿来叫醒了她,叫她到客厅里去一起商量。   她和焦灿下去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在等着了,庞佑和谭镇也都在。   现在他们倒是不吵架了,就是互相瞪着彼此,仿佛随时都要动手打起来似的。   官嘉坐在两人之间隔着他们,等到南曲和焦灿下楼,他就赶紧说:“人都到齐了,线索也找不着新的了,没必要再继续找下去。大家好好说话,商量一下投票的事情吧!”   “我肯定投他,这不用说了。”谭镇盯着庞佑说。   庞佑哼了声:“我也一样。”   焦灿坐了下来,叹气道:“我打算投谭镇。”   谭镇向她看了过来,眼神冷冷的:“我劝你想好再说,这事可关系到你的命。”   焦灿被他的态度激火了,可能本来没这么肯定的,现在却气恼道:“我想得可好了,今天就非投你不可!”   谭镇问官嘉:“那你呢,你不会也这么傻吧?”   官嘉皱皱眉,说道:“我现在是比较怀疑庞佑,可是……”   “我到底有什么可疑的了!”庞佑捂住了脸,无奈至极地长叹了一口气:“肯定是谭镇这个凶手趁我不注意把我的毒药说明给拿走了,我现在真是浑身有嘴都说不清!”   “你可别冤枉我,我哪有机会去拿你那东西?我……”   谭镇本来想说点什么,但又突然停了下来,摆手道:“算了算了,反正我不是真凶,即使所有人投我我也不会死,何必跟你们解释那么多!”   “你还是说说吧,”焦灿说道。   谭镇看了她一阵,吸了口气说:“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想说我去三楼的时候是和庞佑一起去的,如果他在三楼藏了那么关键的证据,他会不抢在我前面去占据那个位置以免被我找到吗?既然我先一步去了吧台那里,他也肯定会跟过来想方设法地不让我找到那个东西才对,我怎么可能在他眼皮底下拿走线索藏起来?他又不是瞎子,我也没那么大胆子!”   焦灿质疑道:“可是在这之前,三点半之后,你有一段时间是可以单独行动的,我们都不会知道你到底在哪里。”   谭镇挑了下眉:“没错,我当时是有可能瞒着你们偷偷去三楼。问题是,那个时候你们谁知道庞佑对杜景下毒了,而且毒药说明被他塞在了木柜台那里?你们知道吗?不可能知道的吧?那我又怎么可能提前知道?既然我都不知道那里藏了东西,我要怎么去拿走它?”   “你总有办法知道的,系统都帮你造假身份了,透露你一点别人的线索不也很正常么!”庞佑反驳道。   谭镇撇嘴:“我和你说不清,你这个人太浑了,我没什么好说的。这游戏也不像现实世界里警察抓犯人那样要讲证据,你们就算没有证据也可以随便怀疑任何人,甚至还可以胡搅蛮缠地非要说某个人就是凶手,我实在懒得再辩解了,完全是浪费精力。”   官嘉用力抓了抓头发:“这他妈太伤脑细胞了吧,我实在是不知道你们谁在撒谎啊!我要是有个读心术的技能卡就好了!”   “就算有,在这种游戏里肯定也会禁用的。”肖迪无情的说道。   官嘉整个人往沙发上一靠,死鱼般瘫在了那里:“算了,我也不想挣扎了,等着投票好了。”   焦灿也揉着眼睛说:“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必须得歇会儿才行。”   南曲因为刚刚睡了一觉,现在精神倒是好了不少,只是这别墅能找的地方也都找了好几遍了,她也不知道还能去哪里找。   于是大家都暂时没有行动,在客厅里待了一会儿。   后来又陆续从那种低迷的状态恢复过来,纷纷再次投入了搜查之中。   可是,直到最后时刻的来临,也没人找到任何线索。   九点五十五分,六个玩家都面色凝重地坐在客厅里,无比紧张地等待着投票时间的到来。   官嘉握着拳头说:“万一投错了,咱们就下辈子见了。”   “我可不想死啊,我上个月才和男神在一起,”焦灿无比焦虑地将手心在裤子上摩擦着,“我喜欢了他五年,好不容易才追到手,要是就这么死了……我真是死都不瞑目。”   “你们到底想投谁啊?”肖迪问了一句。   没人回应。   也许他们两也和南曲想的一样,都不想用自己的想法去左右别人,担心带错了节奏。   再说,这毕竟是一场自己选对了就可以获胜的游戏,并不是所有的想法和猜测都需要告诉别人。   沉默中,大家纷纷低下了头,看着腕表上的时间一点点走向晚上十点整。   当59跳动到00的那一刻,六名玩家的腕表同时发出“滴”的一道提示音来,同时,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新的界面。   【投票时间到!请填写你认为最有可能是真凶的玩家姓名。投票时间限时两分钟,倒计时已开启。】   在那下面是一段空格,屏幕下方已经出现了虚拟键盘,只要打上那个怀疑的人的名字,再点击投票按钮,这格外煎熬的一天,就会立刻结束。   南曲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五个玩家,深吸一口气,低头打出了心中早已想好的那个名字。 第61章 谋杀终   “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们, 谨慎做决定。”   谭镇第一时间输入了某个名字,身体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沉声说道。   此时, 焦灿已经输好了一个名字, 但手悬停在投票按钮上, 迟疑着没有按下去。   与此同时,庞佑也投好票了。   他和谭镇两个人,毫无疑问是互相投了对方, 根本不需要任何纠结犹豫。   南曲则是和焦灿一样打好了名字, 却没有按下投票按钮。   此时此刻, 他们的目光全都落到了谭镇和庞佑身上。   因为现在就是定生死的时候了,那个真凶的心里一定非常紧张, 也许这心情会体现在他的脸上。   然而, 至少表面上看,这两人的表情都很平静很轻松,像是完全不在意投票结果。   有一瞬间南曲几乎认为是他们想错了, 可能真凶根本就不在这两人之间。   时间一秒一秒的,既慢又快的倒数着。   焦灿咬了咬牙,低声说了句“老天保佑”, 然后按下了投票。   官嘉见状, 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投出了自己的一票。   还剩二十秒。   南曲低头看着屏幕上的那个名字, 以及不断减少的倒计时,忽然抬起头问了一句话:“谭镇, 你喜欢喝酒吗?”   当对方转过脸来看向她的那一刻, 她终于按下了投票按钮。   最后, 肖迪微微一笑, 快速输入了一个名字,投出了六人之中的最后一票。   腕表上的画面顿时转变。   玩家们的脸色,也跟着一起转变。   【恭喜您投中真凶,顺利完成本次任务!游戏结束,将给予玩家十分钟解惑时间,倒计时结束后即结算奖励。】   这一次和以往的游戏不同,在结束之后居然还给了大家十分钟时间答疑解惑。   然而这十分钟,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生命的倒计时。   这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突如其来毫无预料的死亡,远比提前通知之后用钝刀子磨肉般的方式杀掉他们要仁慈得多。   就像现在,那两个玩家的脸色便难看得堪比放在冰箱里冻了好几天的死人。   ——谭镇,和焦灿。   从大家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现在的结果是,南曲,官嘉和庞佑三个人投了谭镇。   肖迪不清楚,但估计是故意投了错误选项,因为他的身份特殊,不能左右投票结果。   官嘉的表情是庆幸和欣喜的,尽管刻意压抑着,却还是很明显。   南曲对这个结果有些吃惊,因为焦灿明明说过要投谭镇的,怎么最后又改投了庞佑?   而官嘉之前却说更怀疑庞佑,投出来的却是谭镇。   谭镇如死鱼般靠在沙发上,连眨眼的频率都慢得出奇,完全没有要说话或者发泄之类的**。   焦灿则是在短暂的呆滞之后,无声地哭了起来。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这十分钟的解惑时间,就在他们的沉默中度过了一半。   南曲本以为这段时间都将在沉默中过去,但焦灿却哽咽地开了口:“你们的理由……说说吧,让我,让我死得明白一点……”   官嘉看了眼南曲,开口道:“我觉得,即使游戏不会给我们明显指向某个人的证据,也一定会在发生过的事情里存在指向真凶的蛛丝马迹。所以我从头到尾仔细回想了一遍所发生过的所有事情,找到了那一条蛛丝。”   他停顿了下,看向南曲:“也就是,早上十一点十分左右,谭镇曾上三楼去拿过红酒的那件事。”   听他这么说,南曲轻轻点了下头。   看来他和她一样,都是找到了这一个切入点。   “早上怎么了……他,他下毒了吗?”焦灿哭得吐词不清,眼泪掉落的速度比抹掉的速度还要快,但似乎思维还算正常。   南曲坐到她旁边,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官嘉继续说道:“不,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拿了酒。但游戏为什么要在杜景回来之前给我们留那么多时间呢,又为什么要强制我们做一些根本没必要去做的事?比如我,被强制要求去接你们每一个人进门,而晓萌,被强制要求说了一番趾高气昂的话然后回房间关了半个多小时。   我相信在你们之间也有类似的情况,只是对我们这些旁观者来说不是那么容易被看出来。但游戏强制我们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呢?是为了符合我们的人设啊。”   官嘉说:“我是管家,所以我必须去接你们进来,也必须待在厨房帮忙干活。晓萌是嫌贫爱富的暴发户妻子,所以她看不起我们,宁可自己回房间待着,甚至离开时还要命令我给她准备丰盛的午饭……那么你们呢?在你们身上,又被强制做了什么符合人设的事情?”   他看向早已面如死灰的谭镇,沉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他被强制要求去做的,就是拿酒来喝。在他的人设中,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嗜好——喜欢喝酒。”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南曲:“这就是晓萌刚才为什么突然问他是不是喜欢喝酒的原因。十一点多的时候,他被强制去拿了酒下来当着我们的面喝,就是游戏在告诉我们这个人爱喝酒。”   “而一个爱喝酒的人,在下午三点多那会儿,是不是就有充足的理由上三楼调酒室里去拿酒喝呢?”   “我相信在当时,谭镇并不知道调酒室里藏了东西,他只是按照系统的指示去三楼拿酒,然后才发现了那里藏着的毒药说明。也许是无意中看到的,也许是他在收到指示的时候就知道调酒室肯定有什么问题,所以到了之后刻意找过——我觉得是后者,因为同样在三楼的庞佑和肖迪都不知道他去过,他很可能是故意放轻了脚步声。”   “总之,我怀疑谭镇的原因,就是基于他曾在十一点多去拿过酒这件事。”   “至于庞佑……虽然因为找不到毒药说明而有很大的撒谎嫌疑,但在他的行动中,我没有发现什么暗指向他的证据。”   “那么即使拿酒这件事再怎么微不足道,它都可以成为促使我投谭镇一票的理由。在我看来,投他的胜败的几率是大于二分之一的,所以我只能赌他。”   他说完这些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半,只剩下最后两分多钟。   焦灿听着听着,眼泪便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等到官嘉说完,她的表情稍微发生了一点变化,变得有些……愤怒。   她看向南曲,咬着牙问:“你也和他一样,是想到了这个细节,才投了谭镇吗?”   南曲点了下头。   下一秒,焦灿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那你们他妈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不说出来?!明明有那么多的时间,有那么多机会让你们说,可你们为什么一个字都不说?!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南曲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声道:“因为你之前说过,你一定会投谭镇,我不知道你会临时改变决定。而且,那只是我的猜测,没有确切的根据,万一猜错了害了你们怎么办?”   焦灿闻言,微微一愣,又苦笑一声,看向官嘉:“那你呢?你不是说你更怀疑庞佑的吗?!”   官嘉低下头说道:“我当时话没说完,我想说的是,我现在是比较怀疑庞佑,可关于谭镇的疑点也不少,所以还需要考虑。没说完,庞佑就把我的话打断了。在那之后搜查的时候,我对整个游戏过程进行复盘,才想到了谭镇去拿过酒这件事……   至于后来为什么不说,也是因为你早就说过要投谭镇了,我担心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我的想法后,谭镇会因为怕死而选择在投票前先杀了我们。”   直到此时,谭镇才稍稍缓过神,看了官嘉一眼。   而时间,已经只剩下最后三十秒。   就在这个时候,玩家们的腕表震动了起来。   南曲低头看去,便见屏幕上出现了一段视频。   是谭镇的画面。   首先是他推门走进三楼调酒室的,在拿了酒之后,他转身放到吧台上,似乎想拿开瓶器,然后就到旁边的木柜台上寻找,这才发现了那张卡在缝隙间的纸。   然后,是他拿着纸回了自己的房间,并开始在房间内四处乱转。   没过多久,他走进了卫生间,在短暂的思索后将目光对准了浴缸上方连接的花洒。   最后,他拧开花洒,将里面残余的水弄干之后,把毒药说明塞到了那里。   “艹。”看完这段倍速播放的视频之后,官嘉忍不住发出一声低骂:“找了这么多遍,还是忽略了这些管道!”   没等其他人说话,大家的游戏结算就蹦了出来。   【游戏结束】   【恭喜玩家南曲顺利完成本次任务,获得积分奖励x20。】   玩家南曲获得成就【观察入微】,奖励积分x30。   玩家南曲获得成就【破译者】,奖励积分x50。   玩家南曲获得成就【正确选择】,奖励积分x200。   这一局游戏,得到了三百点积分。   刚好把上次许愿改掉嘤嘤怪人设所花费的三百分赚回来。   “对不起,我不该冲你们发火……”   南曲一阵晕眩,眨眼之间便离开了那个世界。   再次看到熟悉的卧室时,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倒在那柔软的床上好好地休息一整天。   随即,离开游戏时隐约听见的那句话就蹦进了脑子里。   那是焦灿说的,算是临死前的最后遗言。   南曲打开腕表看了看,见她的名字已经变成了灰色。 第62章 三十天1   齐行“失踪”了。   这一次的游戏, 他没有再出来。   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南曲就连忙收拾东西往那边赶去。   好在团队所在地就在隔壁市,没花多少时间。   在赶往那里的途中, 南曲试了试用许愿功能许下让齐行复活的心愿,但却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 跳出了一条目标没有死亡, 无法复活的提示来。   而不止是她,团队里的其他人也几乎都试验过了, 得到了一模一样的结果。   南曲犹豫了一阵, 找到上局玩家列表里的肖迪, 给他发过去了一条消息:在吗,有件事我想请教你一下。   可直到抵达团队所居住的地方, 也没有收到回应。   也许这个“肖迪”离开游戏后就只是一个亮着的名字而已了。   团队成员们的情绪都非常低迷, 大家几乎都哭过, 又对此毫无办法,只能沉默地坐在那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过了许久,骆辛开口道:“大家再试试别的许愿方式吧,比如要立刻见到齐行,让齐行回到这里来之类的。”   “我已经试过了, 我说希望齐行立刻出现在我们面前,”名叫龙韬的男人说道:“可是……那条心愿所需的积分是一万。”   大家手里的积分,多的就像南曲一样有一千多点,少的则从一两百到六七百不等。   即使集合所有人的全部积分, 也根本凑不到一万分。   于是, 剩下的又是长久的, 悲哀无力的沉默。   在这一片沉默中, 只有无奈的叹息声偶尔响起。   他们的悲伤和无奈不仅仅是出于对齐行的感情,还有对自己未来的担忧和绝望。   似乎,如果只是好好的去完成游戏任务的话,他们绝对会在凑够积分之前死在游戏里,根本不可能攒够脱离游戏所需要的积分!   在齐行之前他们也已经失去过好些成员了,游戏次数从第十一场到十五场不等,这些人的消失,仿佛就是在告诉活着的玩家:你们的命,都不长了。   那一个月一次的游戏,就像是生命的倒计时,顶多一年半的时间,就能让一个人从这世上彻底消失。   对于齐行的消失,除了对他的惋惜和悲痛之外,每个人都难免还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沉重的气氛就像顶在大家头顶的一大片乌云,遮天蔽日地压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南曲感觉腕表轻轻震动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惊讶地发现竟然收到了“肖迪”的回复:“见面再谈吧,你定个地点时间,我很快到。”   南曲愣了愣,思索片刻定在了明天下午,在她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虽然她现在来了这边,但很快就要回去,不会久留。   这一次大家暂时也没心情整理上局游戏的资料,南曲在这里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返回家中。   下午,她提前半小时赶往咖啡馆,选了最偏僻的位置,等待着顾业的到来。   然而,到了约定的时间,他却没有出现。   又等了将近一小时,他都没有来。   南曲心里不由有点担心,怕自己跟他联络的事情会害他遭到游戏方的惩罚。   不过转念一想,她和他之间并不熟悉,他应该不太可能冒着生命危险来跟她见面,既然提出见面再说,估计是能肯定这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才对。   那么他今天迟迟没有出现,是被什么意外的事情绊住了吧。   南曲看了眼时间,又等了十来分钟,便起身结账离开了这里。   也许她根本不该联络他,因为她想问他的事情,与游戏内部的秘密有关。   她想知道,那些在游戏里失踪的玩家去了哪里?既然人没死,为什么会消失呢?   冷静 下来想想,这件事她确实不该问他。   回到家里,南曲便给他发了条消息:我们还是别见面了,这件事我不该找你,很抱歉,希望没给你造成不好的影响。如果收到信息请回复一下,我有点担心。   等了片刻,没有回应。   南曲只好把这件事先放到一边,开始整理上局游戏的相关资料,并阅读其他人上传的那些。   骆辛的上一局游戏比较有意思,是进入了一个“完美世界”,那里的人对什么都要求完美,包括人类。   他们用基因技术培育优良的孩子,而那些出生后有缺陷的,都会被无情地处理掉——比如脸上有雀斑的,或者不那么聪明的,脾气暴躁的,等等等等。   而骆辛,就成了那个世界里不完美的一个人。   他开局时是和其他几个不完美的人躲在一起的,游戏任务是存活一个月。   稍微有点像南曲的第三局游戏,但难度比她的还要高很多。   晚上十点多,她准备休息的时候,终于收到了顾业的回复。   对方简短的回了一句:没事,抱歉,发生了点事情,暂时无法见面。   字越少事越大,南曲不知道他那里发生了什么,也不好细问,便回了句小心。   之后,这一个月时间里都无事发生。   很快,她就迎来了下一场游戏。   齐行的消失,在这一场游戏来临之时带给了大家更大的压力,团队群里也没人聊天说闲话,大家都只是简单地发出了“小心”“加油”等字眼。   南曲吸了口气,将手机扔到床上,心情沉重的等待着时间的到来。   很快,熟悉的眩晕感袭来。   下一秒,一股难闻的恶臭味首先钻进了鼻腔,紧接着便是一阵难以忍耐的饥饿无力和疼痛,让她一下子就跌坐在了地上!   坐下去的同时,她感觉到了地上铺着一层稻草。   随即,眼睛适应了昏暗的光线,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这应该是一间牢房。   此时她正面对着一排细密的铁栅栏,可以看到上面有道铁门,门上缠绕着数圈铁链,然后是一把大大的铁锁。   牢房内十分阴暗,她只能隐约看到对面相隔两米左右的走廊之后也是一间相同的牢房。   地面上全都铺满了干草,但已经受潮了,发出难闻的异味来。   牢房左侧的墙角边还有一只木桶,散发着粪便的气息。   南曲饿得胃部发疼,又闻到那些混杂的臭气,忍不住低头干呕了几下,与此同时才注意到自己的穿着。   与其说是“穿着”,倒不如说是裹在身上的一片布。   那一片破破烂烂的,黑得反光的布,从她的胸部以上开始裹住身体,堪堪遮挡住了大腿。   上面也没有任何纽扣之类的东西,只有两条用稻草拧成的麻绳,胸口和腰部各缠了一条,勉强捆着这张布没让它掉下去。   而在这片布所没有遮挡住的地方,几乎随处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   有的已经结痂愈合,有的却还裂着口渗着血,发出一阵阵的抽疼。   除此之外,她的脚踝上还有一条铁链,铁链另一端连接在墙壁上钉着的一个大铁环上。   全身上下,除了一片勉强遮羞的破布外,就只有玩家们的腕表了。   就在这个时候,腕表发出了一声“滴”的轻响。   南曲抬起手腕时,扯动了肩膀后面的一道伤口,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后她看到了这一次的任务。   【任务:存活三十天。】   【请注意,本局游戏共有十位玩家,若最终完成游戏的人数达一半以上,将获得额外奖励。】   生存任务吗……还有额外奖励?   这个奖励就先不管了,最重要的是自己能不能生存下去。   现在首先要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南曲看了看连接在脚踝上的铁链,见它倒还算比较长,便尝试着走到门口去看对面和外面的情况。   在距离铁栅栏还有半米左右的时候,铁链达到了极限。   不过这个距离也足够她看清对面的情况了——在正对着的那间昏暗牢房里,隐约可见一道蜷缩在墙边的人影。   而它的左右两侧,也一样是相同的牢房。   再远点的位置就被墙壁挡住了,她趴下来爬到门口,才看见更远的地方也全都是牢房!   光是能够看得见的,就多达十间。再加上自己这一排,至少有二十间这样的牢房!   如果每间房里都有人的话,那这里就关着二十号人,却静悄悄的完全没有人发出声音。   除了自己刚才拖动铁链的声音之外,她竟什么都没有听见过。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现在是什么状况?她的处境是不是很危险?该怎么逃离这里?还是只要在这儿乖乖待着就能度过三十天?   不可能会有那种好事……估计想要活下去的话就必须逃离这里吧。   可是现在连这里到底什么情况都没弄清楚,她也不敢贸然做出点什么举动。   如果要逃的话,首先要解决的就是脚上这根链子。   扣在脚踝上的这头是有一把锁锁住的,墙上那边的铁环却是和铁链连在一起,像是铸造的时候就连接好了。   最好是想办法直接打开这把锁,否则会非常困难。   说起来,这牢房里没看到食物和水,估计会有人定时专门送过来,也许那就是逃脱的机会。   南曲刚想到这里,便听见远处传来了一阵像是厚重的铁门被人缓缓打开的声音。   下一秒,原本称得上寂静的牢房里,炸开了此起彼伏的哀嚎和尖叫!   那些声音里,清晰的含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绝望。 第63章 三十天2   南曲注意到, 对面牢房里的那道人影动了动,飞快的将自己藏进了更深处的阴影里,蜷缩成更小的一团, 在墙角里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她觉得自己最好也像他一样做。   她连忙往牢房深处退去, 和对方一样缩在了墙角里。   这个动作让她身上的伤口更加疼痛起来,其中几道伤都流出了血,但和自己的命相比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此时她才注意到, 原本非常昏暗的走道上稍微明亮了一些, 应该是刚才打开的那道门外面投进来的光线。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沉沉的大吼声, 盖过人们的哀嚎和惊叫, 从门那边传来:“谁他妈的再出一点儿声音,老子现在就先宰了他!”   话音还未落下,牢房中的所有声响就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刻的寂静,几乎达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 仿佛刚才那些声音全部都只是南曲的一场幻觉。   而这样极度的安静,也使接下来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了——   “这个,三十六岁,九十斤!”   “这一个, 五十五岁,六十八斤……嫌老?呵, 她便宜啊!”   “来,这个年轻, 二十二岁, 还是个女的, 怎么样?”   “贵……”   ——这个另一个人的声音,有点小听不太清楚。   然后之前那道声音又说道:“又嫌贵了?我看你不如就买那个三十六的男人!”   似乎另一个人又说了什么,紧接着传来一阵金属响声,以及一道男人惊慌的惨叫声。   那惨叫声渐渐远去,很快消失了,最后大门一关,牢房内再次恢复了黑暗和平静。   南曲听见隔壁的铁链响动了几下,心中暗想,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刚才进来的,是来买他们这些人的吗?   买去干什么?当奴隶吗?那为什么要提到多少斤?   对方提到斤数时的语气,总给人一种……好像他在贩卖什么家禽家畜一样的感觉。   难不成,被关在这里的人,其实就是被卖给某些人当食物的?   这个念头一产生,南曲心里就一阵恶寒,还有点反胃。   她摇摇头想要赶走这个想法,可是一想到刚才这些被关着的人发出的那种绝望又恐惧的声音,她就忍不住想,这个猜测很有可能就是事实。   而很快,她就有了验证这个想法的机会——   一个小时之后,位于右侧的那道厚重铁门再次被人打开,随后传来了车轮滚动的声音。   南曲看到对面牢房里的人影站起来跑向了门口,但没几步就倒了下去,干脆手脚并用爬到了门口来。   此时她才看清,那是一个枯瘦的年轻男人,两颊都瘦得深深凹陷了,全身未着寸缕,肋骨根根分明,乍一看,甚至有点像一具风干了的尸体。   他努力把头伸向栅栏之间的缝隙里,偏着头朝门那边看,干枯得像树枝一样的双手伸到外面,不断地抓着空气,口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奇怪声音。   与此同时,周围其他的牢房也发出了一些动静。   南曲见对面那个人这次没有害怕得躲起来,心想应该没什么危险,便也走向门边,才看到对面左右两边牢房里的人也都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那边,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到来。   而那车轮滚动的声音时断时续,大约是每到一间牢房前就会停一下的样子。   南曲猜测这很可能是分发食物的,所以这些人才会如此期待,一点儿也不害怕。   随着距离渐近,一阵香味从右侧走道上传来,让她忍不住吞咽了几下口水。   她很快看到了那辆车,以及推车而来的两个人。   那是一辆手推两轮斗车,她看不见里面装了什么,只能看到腾腾的热气冒出来。   斗车由一个人推着,另一个人则走在旁边,在停在牢房门口时负责发放食物。   斗车旁边挂了一些重叠在一起的一次性塑料餐盒,但它们看起来非常肮脏,显然不可能是“一次性”的。   那个人就拿起餐盒,然后用斗车内的大勺子舀出一些汤水,从铁栅栏间塞进牢房里。   这是里面的人就会趴在地上着急地双手去接,接过来后便迅速往嘴里喝,仿佛得到了天赐的美味佳肴。   南曲看不清舀进餐盒里的有什么东西,不过,她已经清清楚楚的闻到了肉香味。   尽管周围都散发着各种各样的恶臭,但对于处在极度饥饿状态下的人来说,那股香味可以很快盖过一切,令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吃到它。   可是,尽管她的状态非常不好,但她的思维还是很清晰的。   牢房里这些人,怎么可能会有能吃上肉的待遇?   并且,这顿食物到来的时间,是在之前那个人被带走的一个小时之后。   这实在是不得不让她多想。   很快,那推车到了南曲对面的牢房。   在旁边那个人弯腰去拿餐盒的时候,她看到了他腰部挂着的一大串钥匙。   她盯着看了几秒,就发现推车的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正在奇怪地看着她。   她不动声色地将视线落到了那只餐盒上,目光随着餐盒的移动而移动,装作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它的样子。   而就是这时,她看到了餐盒里装着的东西。   ——那是……一只似乎没剩下什么肉的手掌。   人类的手掌。   扑面而来的浓郁肉香味,让南曲的胃酸疯狂往上涌,她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当着那两个人的面呕吐。   随后他们来到了她这里。   负责分发食物的那个人先朝她看了几眼,那眼神明显是冲着她的胸部看下来的。   然后他挑了挑眉,回头去给她盛“食物”,拿大勺子在车斗内搅动了好一阵,慢慢地弄出了一根长长的骨头来。   骨头上连着些筋,和非常少量的肉。   他把它放在餐盒里,又舀了两下,舀出一些肉渣来,塞进了铁牢。   南曲很想装作饥饿难耐的样子埋头去吃,可当她低头的那一刹那,却在餐盒里看到了一截小手指。   她实在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干呕,又连忙咳嗽几声,总算是混了过去。   等到那两人推着车离开,她赶紧端着东西回到牢房内部阴暗的地方来,把东西往旁边一扔,捂着嘴干呕了好一阵。   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个三十六岁的中年男人被买走之后,就被剔掉了身上的肉。而剩下来的这些大骨头边角料,就熬成一锅,成了牢里这些人的食物。   最令她反胃的是,对面那个男人,此时正抱着那只人手啃得津津有味。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为什么会有这种人吃人的地方存在?甚至还能把人类当做肉一样的进行买卖?   这太危险了,她必须快点逃离这里。   否则,要么变成别人的盘中餐被分食殆尽,要么就得在那之前活活饿死!   可是怎么才能逃出去?她被铁链拴着,光是这就很难解决,而周围还有那么多被关着的人,即使她逃出牢房,其他人看到她跑出来也肯定会吵闹着求她帮忙,或者大喊大叫把管理人招来!   绝对不能冲动,必须要先想好怎么做之后才能行动。   她的身体状况也很差,浑身都没什么力气,胳膊腿明显细了好多,虽然比对面的那个男人要好一点,却也瘦得有点不像人样。   如果强撑着不吃东西的话,估计很快她就连最基本的行走都会变得困难。   别说是要逃出去了,怎么拿到钥匙都还是个大问题。   钥匙肯定就是刚才那个人身上的那一大串了,她想要得到它,至少要把这个人解决掉才行。   希望这个人还有单独行动的时候,如果每次都是和另一个人一起来送东西,那她就得以现在这种状态杀掉两个健康男人,这根本就不可能办到!   南曲看了眼旁边那碗“食物”,偏开头揉了揉脸。   她慢慢的呼吸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从头开始思考。   首先,她最好能弄到一件武器,一件能够出其不意地杀死对方的武器。   否则以她的身体状况,是绝对敌不过对方的。   即使这条铁链能缠绕住那个人的脖子,她都没有力气把人勒死。   武器……这牢房里除了一只装了粪便的木桶之外,就只有满地的干草,有什么能当武器的?   片刻后,发放食物的车返回来,离开了这里。   等到那厚重的铁门被关上,南曲正低头沉思着,就听见牢房门口的铁栅栏轻轻的被敲响了几下。   她抬头一看,见在最右侧的位置,有一只手伸了过来。   那是左手,而且手腕上有一只黑色的腕表。   南曲先是一愣,随即惊喜地快速走向门口,压低声音道:“玩家?”   这是她第一次出声,直到此时她才知道自己的嗓音有多么沙哑,像是好久好久没有喝过水了。   “对……”那边传来一道女孩的声音:“我一直没听见你这边传来像其他人那样的声音,就猜应该是个玩家,所以试试看。真是太好了,知道有个玩家在我旁边,我现在轻松了不少。”   南曲苦笑了下,她居然还能说出“真是太好了”这种话,这恶心阴暗的鬼地方,根本没任何一件事称得上“好”吧。 第64章 三十天3   “你情况怎么样?我身上有好多伤口, 后脑勺上似乎被人打过,肿了一块,特别疼, 还有点晕。”   旁边女孩用最低的声音说道。   南曲简单回应道:“我还好。别闲聊了,我们要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   “对……那个分发食物的人带着一串钥匙,你看见了吗?”   “看到了。”南曲停顿了一下, 低声道:“我们各自想想办法吧,之后再商量可行性。”   对方应了声, 她们便各自回到牢房内部, 不再交流。   而在返回的时候, 南曲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地上那只餐盒上。   那根长长的白色骨头倾斜着装在里面, 透明餐盒内漂浮着混浊的汤水,以及一些令人作呕的肉渣和一截手指。   除了那只装着粪便的木桶和拴着她的铁链外,这是这间牢房里唯一的东西了。   如果需要某种武器的话,她只能使用这三种东西。   正想着, 厚重铁门被打开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随即,一道男声大喊道:“把你们的饭碗都放到门口去!妈的, 一群畜牲, 还要老子来伺候你们!”   他还在骂骂咧咧的, 而牢房里几乎没有传来什么动静。   南曲这才想起来, 刚才她和隔壁的女玩家说话时,似乎看到对面的男人把餐盒放到了门口去。   看来这些“原住民”都很懂这里的规矩, 根本不需要那个人下命令。   她忍着恶心感端起餐盒,想了想,把大骨头拿出来藏在了稻草下面, 又把里面的汤水倒进木桶里, 最后将餐盒放回了门口。   很快, 那个男人从走道上经过,偏头看了她一眼,快速走到了牢房尽头。   他从那边开始一间间的把餐盒收了回来,除了他的脚步声和腰间钥匙晃动的声音外,整个牢房完全没有别的任何声响。   南曲坐在最内侧的角落里,抱着膝盖沉默地低头思考着。   送食物来的时候,外面是两个人,而收餐盒的时候,就只有一个人,而且正是带着钥匙的这个男人。   这无疑是极好的机会,错过了这一次,还不知道下一次要等到什么时候。   也许要相隔三五天,也许更久。   因为根据牢里这些人的反应来看,他们显然都已经饿得非常久了,这种人肉汤不是每天都能喝得上的。   不过,即使如此,南曲还是什么都没做。   她坐在那里,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收走餐盒,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大门再次关上。   她不知道下一次机会要等多久,但她知道,她还没做好逃脱的准备。   过了片刻,南曲去翻出了那根埋在稻草里的骨头。   这应该是人类的上臂部分,不是特别粗,也没腿骨那么长。   它是一整节的,两头关节部位都在,上面还连接着非常少量的筋肉。   南曲用力将它在地面上摩擦了一阵,让那些肉被磨掉,然后抓着其中一端试着挥舞了几下——不行,不论是它的重量,还是南曲的力气,都无法在第一时间打死那个男人。   想把它当棍棒一样使用是肯定行不通的,再说即使是真正的棍棒,她也没有信心在浑身无力的状态下一棒子打晕对方。   如果有刀,或者别的什么尖利的东西就好了……   南曲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骨头,忽然想到,她可以将它弄裂,用尖锐的骨头当武器!   想到这个,她立刻拿着它朝旁边的墙壁上用力砸了一下。   也仅仅只有一下,因为她马上发现,这动静 实在是太大了。   虽然这里的牢房至少有二十间以上,可是几乎没有任何人发出响动,她制造出的声音就大得像打雷一样,肯定很快就会引起外面的人注意。   她也不知道,那扇门后面是不是时常有人在看守的。   “你在做什么?怎么这么大动静,小心一点呀。”旁边传来女玩家的问话声。   南曲皱着眉应了一声,坐到墙角,拨开旁边地面的稻草,拿着骨头开始在地上磨了起来。   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地面是粗糙的水泥地。   但即使如此,想要把骨头磨成尖利的武器,也绝不是一件简单轻松的事。   只是现在她别无选择,唯有一试。   再说,目前对于这个地方的情况她一点都不了解,根本不敢在短时间内贸然行动。准备武器的这段时间,刚好可以用来了解情况。   她看了看腕表,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半。   从这个时候开始,一直到晚上八点多钟,都没有再发生任何事情。   经过半天时间,骨头被磨损了不少,但距离“尖锐”两个字还相差甚远。   而南曲也越来越没有精神了,浑身乏力,饥饿难耐,嘴唇也干得起了一层皮。   吃的东西就不说了,至少她需要喝点儿水,否则恐怕很快就会因缺水而死了。   她甚至想,如果没人送水来,下一次分发食物的时候,她也必须要强迫自己喝一口人肉汤。   前提是,要能活到那个时候。   这时,牢门那里发出一点轻响,南曲便放下骨头走了过去。   现在整个牢房里几乎是一片漆黑,别说是外面了,就连她自己这间牢房内部的情况她都看不见,行走时也是摸索着墙壁在行动。   虽然手上有腕表,可以打开手电,但看起来她和隔壁的女玩家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不用它。   到了门边,南曲问:“怎么了?”   “你想到办法逃出去了吗?”对方低声问道。   南曲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正在试着把骨头磨成武器,你呢?”   她不敢说太多,因为这里太安静了,万一别人听见了她们的对话,为了生存而告发她们的话,那就什么都完蛋了。   “骨头?”对方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我这里也有一截,原来还可以磨成武器……我本来打算拆了那只木桶来做武器的。你磨得怎么样了,可以用了吗?”   “还不行,至少还要一天时间吧。”南曲说道。   “那我等下也试试,等我们准备好武器,就往外逃吧,这个地方我一秒钟都不想待了。”   南曲沉默一阵,说:“还有一天时间可以好好计划,现在不用这么急。”   “也是。”对方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只是太难受了,又饿又渴,浑身疼痛,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没什么力气……我觉得我很快就要死了。”   南曲自己的感受也和她差不多,只好说道:“别担心,我们最迟后天就能逃出去。”   她说得非常笃定,但内心想法却并不像语气中的这么肯定。   这话也不知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安慰她自己。   “对了,还没问你的名字呢。”女玩家说道:“我叫何雪,你呢?”   南曲想了想,回答道:“赵千,千万的千。”   这只是个临时编造的名字,用了百家姓开头的“赵钱”谐音。   她不想再用“司晓萌”这个名字了,因为她已经摆脱了那个说话方式,也不必再刻意卖萌。   “希望我们有机会在离开游戏以后加个好友。”何雪那边传来一点动静,似乎是她靠在了铁栅栏上。   南曲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只嗯了声,过了几秒又道:“那么,我回去继续了。”   “好,我们一起加油。”   不到十点钟,南曲就实在无法再坚持下去,浑身乏力地倒在地上睡了。   也许是因为身体状况实在不好,在这种处境下她还是很快睡着了,并且一觉醒来时,已经到了早上九点。   之所以醒过来,还是因为外面传来了些响声。   她听了一阵才明白,原来是那个男人进来了。   扶着墙走到牢房门口附近,她趴下来将头靠到栅栏上,努力往右侧走道上看了会儿,就见那个男人一手提着桶走进了视线范围之内。   他停在一间牢房门口,把桶放下,弯腰伸手到桶里去,伸出手来时,手上就多了一只盛了水的碗。   然后他把碗探进牢房,里面的人就像狗一样咬住碗的边沿,大口大口地开始喝水 。   而还没等对方喝够,男人就用力扯出碗扔回桶里,继续向下一间走去。   南曲见状稍微放心了点儿,有水喝的话,至少还能多活几天。   很快男人就提着桶来到了她这里。   南曲之前就发现,这个人明显是个色胚,在分发食物时和回收餐盒时目光都在她身上停留过。   现在也一样,他舀了水递进来,等着南曲喝完了一整碗才收回去,甚至没有急着走,还站在外面盯着她看了几秒,才转身走开。   似乎他在何雪那边的时候,也停留得稍微要长一些。   这也许就是她们的突破口。   可即使她们是毫无反抗能力的被囚禁者,而对方手里还有钥匙,他也根本没想过要开门进来对她们做点什么。   拴在脚腕上的铁链不够长,无法让她直立地站在铁门旁边,想要抵达这个位置,她必须趴下来借着身体的长度才行。   但趴在地上,隔着铁栅栏,是根本没可能杀死这个人的。   所以,如果要逃,就得想办法引他开门进来才好下手。   南曲心想,也许单单只是好色这一点是不够的,可要是,她或者何雪倒在牢房里一动不动的装死呢?   他这个负责看守的人,应该会开门进来查看她们是不是还活着吧? 第65章 三十天4   下一个要考虑的, 是牢房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逃出眼前的铁栅栏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难的是之后怎么彻底逃离出去。   那道厚重的铁门后面是什么样子的?   会不会她们一打开门,就立刻被一大群人堵住, 然后当场被杀,剔骨削肉,成为那些人的食物?   太多隐患没有解决,太多问题需要考虑, 即使骨头已经被磨出了尖利的角,也想好了如何引那个男人进牢房,南曲依然不敢贸然行动。   而就在这一天下午,铁门再次被打开,又重复了一场昨天那样的人肉买卖。   这一次被买走的,是那个五十五岁的人。   听声音应该是个男性,在被拖走时奄奄一息地哀求了两句,很快就没了声响,不知是吓晕了还是认命了。   这件事情加深了何雪的恐惧,因为她离那道铁门的距离比南曲要近。   大门刚刚关上没多久, 她就到门口来找了南曲, 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紧张和忧虑:“我好害怕,我不想再等了。我觉得那些买家很快就会走进来挑中我……我宁愿一刀被捅死, 也不想像头肉猪一样连死后还要被人吃!赵千,不管你怎么想,今天晚上我就要行动了。   如果你愿意,我们就一起,如果你不愿意我就自己行动。你放心, 就算我失败了被抓回来, 我也不会透露关于你的一个字。”   听她说完, 南曲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她倒不担心何雪被抓以后会不会为了自保而供出她,她担心的是,不论何雪成功还是失败,这一次行动都会使对方加强对整个牢房的管理。   到时候,南曲再想逃的话,就难如登天了。   而她现在隔着厚厚的墙壁,根本没办法阻止何雪的任何行动。   所以,实际上何雪完全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   她要么跟何雪一起行动,要么,就坐在牢里等着何雪给她惹来一场灭顶之灾。   她只能尝试着劝说道:“现在我们还有很多事情都没弄明白,就这么鲁莽行动的话,可能会……”   “我觉得这不叫鲁莽,这是果断。”何雪打断她,说道:“你也听见那些人说的话了吧?昨天和今天出现的那两个买家,之所以选择了三十多岁的男人和这个五十多岁的,原因是他们买不起更好的!   如果,下次来这里的是个很有钱——当然也许是用别的东西交易,总之,万一是个买得起最好的‘东西’的人呢?他们不会在门口停下来,肯定会往里走,你怎么敢保证明天我们不会死?也许不用明天,随时都有可能!”   南曲听得出她情绪很激动,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连对面牢房的人都稍微有了点动静。   她只能安抚道:“那我们也不能说做就做,至少要有个简单的计划吧?现在是六点左右,我们八点以后再说行吗?到时候天应该也快黑了,逃出去后趁着夜色还能躲过追捕,一定比现在行动好。”   听到这话,何雪才稍微冷静了一点,沉默几秒后说了一个“好”字。   南曲心里这才轻松一些,回到牢里开始思索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其实想要在了解清楚所有情况以后再行动是肯定不可能的,毕竟她们都被关在这里,没有途径可以去查探清楚。   南曲想试试跟左边牢房的人沟通一下,也许能从那个人嘴里打听到一点情况,然后再想办法。   但她走到牢房门边,探出手敲了好几下隔壁的铁栅栏,那边也没有任何回应。   而之前那个看守送水来的时候,明明还在那里停留过。   也就是说,她隔壁的人要么是状态差到无法沟通,要么就是不想理会她。   南曲只好返回牢房内侧,盯着藏在稻草下的骨头,眉头紧锁。   如果得不到更多信息,那么她和何雪就要在这样一无所知的状况下往外逃了。   这是最冒险的选择,她实在不想这么做。   假如非要做的话……就只好在这里制造一场混乱了。   她们对外界情况全然不知,如果能制造出一些混乱,倒还有可能趁乱逃出去,否则光凭她们两个头铁地往外冲,成功的几率实在太小。   南曲思来想去,觉得只有这个办法还算可行,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她暂时没跟何雪商量,因为对方现在似乎有点崩溃了,还是让她先自己冷静一阵再说也不迟。   而在这一个多小时之后,铁门再次打开,紧接着就传来了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看来,他们今天的“食物”已经做好了。   南曲拉起铁链,悄悄往前走到牢房的前中部分,然后调整姿势,轻轻趴在了地上。   她听着那车轮响声时停时走,一点点越来越靠近了她这里。   车轮声和脚步声都消失了,停在她的牢房门口。   南曲稍微动弹了一下,做出努力想要爬向门口去拿东西的样子。   紧接着,她就听见其中一个男人说了一句:“这个好像生病了,再观察一下,不行就挪到最前面那间去,尽快脱手,死了就不好卖了。”   南曲稍稍抬头看去,见说话的是那个负责推车的,而负责发食物的男人嗯了声,转身舀了汤水,弯腰放到了牢房门口,两人便往下一间去了。   等到声音稍远,她才把餐盒拿进来,又转过身背对走道方向趴在牢房最里面,这样的话外面的人就会以为她正在吃东西了。   而这个时候,南曲听见了隔壁何雪牢房里隐约传来的哭声。   ——对于本来就处于崩溃边缘的她来说,此时送进牢房来的这顿人肉汤,无疑是彻底地将她击垮了。   南曲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自己就再也没有任何劝说何雪的机会了。   她低下头看了眼面前的餐盒。   那里面,漂浮着一块指甲盖大的碎骨头,一些恶心的浮油和能数得清的肉渣,以及一根诡异的卷曲状毛发。   她忍不住干呕了两下,赶紧挪开视线不敢再看了。   不知道何雪那里分到了什么,竟然会让她崩溃到直接哭了起来。   片刻后,那两个人推着斗车离开了这里。   大门刚刚关上,何雪就大声喊道:“赵千!我有话跟你说!”   她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哭腔,而且还这么大声地喊叫,显然是已经有点丧失理智了。   南曲心中一沉,一个可能不太好的想法忍不住在心底一闪而过。   ——也许她不应该和何雪合作,这个人会拖后腿。   她摇摇头甩开这个念头,快速走向门口,低声问:“怎么了?”   “你知道他们给了我什么吗!”何雪咬着牙,声音虽然比刚才低了点,但也没小多少。   在安静的牢房里,她的说话声显得非常大,导致好几间牢房里都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但她似乎毫无察觉,仍用那样的音量往下说道:“是眼珠!人的眼珠啊!这个鬼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待了,等会儿那个人来收东西的时候……”   “别说了!”   南曲不由提高音量打断了她的话,心中渐渐有了点怒意。   这个蠢货,刚才那句话就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这种人心理素质太差了,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这关来的?   跟何雪做队友绝对不是个正确的选择,一旦碰上这种情况,她的情绪很快就会不稳定,导致本来有把握的事情也被她拖累得危险重重。   ……可是事已至此,就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南曲已经想好了,如果这次顺利逃出去,就立刻和何雪分开。   哪怕自己一个人走,也比和她一起要安全。   想到这里,她压低声音开口道:“我想好了,一会儿我们就行动。我的身体状态应该比你好,武器也弄好了,一会儿就由我来动手,你什么也不要做。如果我失败了,你就找机会把你那里的武器扔到我的牢房里来,别让他们在你那儿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   南曲要自己亲自动手,不是因为勇敢或者什么舍身为人的大义,只是因为,她并不相信何雪。   与其把自己的生死交到对方手里,不如自己用命来拼一次。   何雪听到南曲的话以后,总算是冷静了一点,低声说道:“那你要小心啊。”   南曲默默叹了口气,口中道:“我会的,稍后你最好提前把餐盒放到门口,背对走道别让人看到你的脸,免得对方从你那里看出蛛丝马迹。”   “好……”   南曲不想再说什么,退回了房间内部,将餐盒中的汤水倒进了木桶中。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晚上七点四十六分,那道厚重铁门被打开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南曲注意到,铁门打开后也并没有多少光线投进来,里面还是黑漆漆的,只能隐约看见一点模糊的轮廓。   但是随着脚步声渐渐接近,她看到了一些火光,随后发现那个男人这一次是举着一只火把走进来的。   这情况,有点奇怪。   看那两人的穿着,这很显然是现代背景,可是既然是现代,那他为什么不是用手电筒之类的东西照明,而是像个古代人一样用火把?   正疑惑间,那人走到了她的门口,停下来稍微往里照了照。   南曲低着头趴在地上,纹丝不动。 第66章 三十天5   “啧。”   牢门外, 男人低低的发出一道声音,随后脚步声再次响起。   但很快就停了下来,并传来一阵钥匙碰撞的声音。   南曲心中微沉,右手藏在身体下, 紧紧的握着那根尖利的骨头。   开锁声, 铁链声, 吱呀的开门声, 一道道清晰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紧接着就是对方的脚步声。她听到他一步步地向她走过来,那火光也随着他的接近而越来越亮,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清晰的感受到。   然后,似乎有一道阴影挡住了她的脸部。   在轻轻的衣物摩擦声响起后, 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她的肩膀,想要把她侧趴着的身体掰正。   南曲的心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心脏因为紧张而怦怦直响。   但她没有任何时间能用来调整自己的心绪了。   就在她的身体随着对方的动作而转过来的那一刻,她瞬间睁开眼, 在看准他眼睛位置的同时, 飞快抬起右手,猛地一下刺了过去!   男人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 在看到南曲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愣了一下, 等他反应过来时,那尖利的骨头已经刺到了眼前!   他做出了想要闪躲的动作,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骨头刺进眼睛的下一刻,他侧身闪避的动作才刚刚做出来。   随即,钻心蚀骨的疼痛, 让他浑身瞬间僵直, 紧接着便要张嘴发出惨叫!   南曲手快地用左手捂住了他的嘴, 同时再次用力将骨刺狠狠地朝他眼眶里扎了下去!   男人只发出“唔”的一声,就浑身一僵,彻底没了动静。   南曲却不敢就这么放松——杀人不补刀,就是个在电影里只能活个一两分钟的傻炮灰。   她抓着骨刺,一脚踹在男人心口上,将他踹倒在地,然后双手握着骨刺冲着他的喉咙狠狠地刺了好几下!   直到那个部位成了一片血肉模糊的碎肉,她才敢停下来,抹了把脸上的血,喘着粗气捡起钥匙串开始找自己脚上镣铐的钥匙。   这钥匙串是分成两个小串,又一起串进一个铁环中的,虽然上面没有标注哪串用在哪儿,但肯定是一串开外面的锁一串开人们脚上的锁。   因为之前他们买卖过两次人,都是选中的当场就把人给弄走了,所以钥匙一定随身带着。再说这些钥匙上同一个编号的都有两把,只能是对应同一间牢房的两把锁了。   只是,钥匙上面的标签只贴了牢房编号,而南曲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编号是多少。   此时,男人之前拿进牢房去的那只火把早已经掉在了地上,而地面上铺满了稻草,现在已经快速燃烧了起来。   她回头瞟了一眼,没有管它,而是快速跑向门口,到铁链极限后趴到地上,借着身体的长度让自己的上半身从打开的牢门钻出去,然后打开手电,照向牢房上方和两侧。   很快她就在牢房右侧看到了个“10”的编号,左侧则有个“12”。   不确定哪边才是自己的,她只好一个个地试。   不过也算运气好,在试到第二把10号钥匙的时候,脚腕上的锁便咔的一声打开了。   她松了口气,转身跑到尸体旁边扒下了对方的衣服套在身上。那是件并不干净的格子衬衣,好在比较大,能遮到大腿部位。   而这个时候,牢房中的火势已经逐渐蔓延开来,引起了周围几间牢房的人注意。   旁边的何雪早在南曲探出身体看编号的那时候就开始催促她了,现在南曲也不敢耽搁,一自由就立刻过去放了她出来。   与此同时,她往右侧的大铁门开了眼,见那道门还大大的敞开着,但外面黑漆漆的并没有什么光亮,也没看到什么人。   她也不敢托大,放出何雪后就跑向那里,探头往外看了眼,只隐约看到那是室内,但远处黑漆漆的,显然没有人。   于是她直接把门关了,再回头一间间地去给其他人开锁。   原本那些牢里的人有些躁动,多少发出了些动静,但在她开始开门之后,这些声音便很快消失了。   只有何雪急急地说道:“走啊,我们快走!管这些人干什么,我们会被发现的!”   南曲没空跟她说话,急急忙忙地开完一间又一间。   何雪一直跟着她,皱着眉不解地说:“你这是干什么?你想把他们都放了?你是不是傻啊,这么多人一起跑肯定会闹出很大的动静,被那些人一发现我们就完蛋了啊!快停下,我们走吧!”   南曲仍在接着开门,她急得跺脚:“好,你不走,那我就一个人先走了!”   她说完就真想往外跑,南曲没看她,一边开锁一边沉声道:“想死就跑吧,不想死就去引火,把其他牢房一起点燃制造混乱。”   何雪脚下一顿,回头看着她,稍微迟疑了一下,接着一咬牙,转身跑向了那间燃烧得越发厉害的牢房。   南曲呼出一口气,用最快的速度迅速开着门。   在这个过程中她才知道原来有几间牢房是空着的,而这里的总人数,加上她和何雪是十六个。   不过,除了她们两,这里居然没有别的玩家了。   状态稍微好点的还有三个,两个是男性,一个是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女。   因为南曲放出了所有人,他们都知道这是自己逃脱的机会,所以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不该有的动静,都安安静静地跟着她,甚至有人开始帮忙放火。   不过,有个六十多岁的老爷爷已经到了动弹不了的程度,即使南曲开了锁,他也只能绝望地躺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他们。   最后在大家跟着南曲开始走向那道铁门的时候,其中一个状态还不错的男人停在老人的牢房门前,略微犹豫了一下之后,走进去将人背了起来。   南曲回头多看了他一眼,然后开口道:“大家如果想活着逃出去,就尽量都小心一点别发出声音。我会走在最前面带着你们,如果被他们发现了,你们就四散开来分开逃,这样还能有逃脱的机会。想想被关在这里的下场吧,千万别因为害怕就当场投降了!”   有几个人点了头,更多人是处于恐慌和紧张之中。   南曲可以从他们的表情里看出恐惧和期待,显然没有任何人是不想逃离这里的。   她抓紧骨刺,第一个走向大门,尽量小心地将它拉开了。   腕表的手电光立刻照射出去,照亮了眼前很小的一片空间。   这点亮光不能给她带来多大的帮助,就连不远处的情况都无法看见。   不过根据所见范围内的地板和白色的墙体,就足以看出这是室内了。   她走出门,加快脚步径直往前走了一段,何雪也跟了上来,打开手电和她一起照明。   两道光线加起来,能见范围就稍微大了一些,于是他们很快对这间房内的布局情况有了些了解。   这里面有一套非常破旧的皮沙发,茶几边放着热水壶,上面则有点倒扣的杯子,这些东西都很干净,肯定是至今有人在使用的。   地面上有血迹,墙角放着些刀子棍棒之类的武器,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   南曲拿了一把三十多厘米长的砍刀,并示意其他人也拿个武器,在原地等待。   然后叫何雪关了手电,自己也关上以后,走向左侧的一道门,轻轻地,一点点拧开了门把手。   里面漆黑一片,什么情况都没有。   “不是这里。”   这个时候,背着老人的那个男人走到南曲身边,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是前面那道门……我记得被抓进来的时候,在进铁门之前的那一道门是直走的,不是转弯。”   南曲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慢慢关上门,和他一起走向前方的门。   途中她就在想,看来自己的选择确实是对的。   这些和她们一起被关在这里的NPC才是拥有记忆的原住民,她和何雪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个地方,而其他人知道。   如果这个男人不提醒她,她说不定还要冒险往错误的路线里面闯一闯才能试出对错。到那时,也许早就被那些人给发现了。   走到前方的门口,南曲握住把手,还没开始拧动,就隐约听见外面传来了一点说话声。   她心中咯噔一声,看向身后的男人,低声问:“你确定是这边吗?”   男人皱着眉,稍微想了下才说:“我们被抓来的时候都是蒙着眼睛的,我只是听见了他们开关门的声音,感觉得到是直行还是拐弯。我记得在进铁门之前的这道门,是没有被他们拖着拐弯的。”   南曲沉默了一下,心中有些发沉。   虽然早就料到外面肯定有人,但她也想过,大家都被锁了两道锁了,又全都饿得半死不活的,对方根本没有必要再安排人严密看守。   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太妙。   “怎么办啊?”何雪走了过来,有些着急地问道。   南曲想了想,道:“看来只能冒险试试了……左边的房间应该是空的,大家先一起进去躲起来。”   “然后呢?”何雪皱眉道:“等着外面那些人睡着了再往外跑吗?我早就说了不要带这些人,光是我们两个的话,哪有这么麻烦啊!”   南曲默默叹了口气,觉得跟她解释都是在浪费口水。   她看向那个男人,轻声说:“走吧,先把老人放进去,然后我还需要你做一件小事。” 第67章 三十天6   躲进那间漆黑的屋子之后, 南曲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一间厨房。   这里面弥漫着一股非常难闻的臭味,像是血腥味里夹杂着肉类的腐臭,闻起来令人作呕。   她打开手电在屋子里四下照了照, 很快发现了臭味的源头。   那是一只很大的蓝色垃圾桶, 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骨头, 面上最显眼的, 是一只被啃得干干净净的手掌。   就在垃圾桶旁边, 有一排案台,墙上挂着斧头砍刀剔骨刀之类的东西, 案台上则布满了新新旧旧的血迹,以及一些稀碎的肉渣或者骨渣。   地面上也是血迹斑斑的, 旁边墙壁上还挂了几条防水围裙,都散发着一股恶臭。   除此之外这里面还有绑人用的十字架,架子下面有很多血。   不难想象,那些人被绑在上面像死猪一样被削肉剔骨时的残忍一幕。   有个胆小的女孩哭了起来, 但她又立刻捂住了嘴不敢再出声。   南曲见那个男人把老人放到了地上,便上前对他说道:“等一下你走到门口, 大喊一声着火了,然后立刻回来躲好。”   男人点点头:“好,没问题。”   她便又对其他人低声说道:“到时候,你们就必须安安静静地躲着,不要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明白吗?”   看他们点头,她继续道:“我会贴在门边听外面的动静,在适当的时候我会开门出去, 但你们不要跟过来, 等到我叫你们跑的时候, 就尽力往外逃!如果中途发生意外的话,你们也不要害怕,还是要拼命逃出去,只有这样才能有活下去的可能,总比束手就擒等着被他们吃了要好吧?”   那些人都没有说话,大部分面色凝重,表现得非常紧张。   南曲也不是什么领导人,这时候没办法用一番演讲去鼓舞他们,只说道:“如果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行动了——你叫什么名字?”   她问那个男人。   对方愣了下,道:“胡伦。”   她点点头:“好,胡伦,看你的了。”   胡伦抿了下嘴,可以看出还是有些紧张的。他双手紧紧握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身走向门口。   与此同时,南曲关掉了手电,周围一下子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只听门轻轻的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两秒之后,胡伦的声音像炸雷般高声响起:“不好啦!着火了!”   下一刻,他合上门,低声道:“好了!”   南曲就站在门后位置,闻言摸索着贴到门边,侧耳细听起来。   外面很快传来了一些动静,那些声音越来越清晰,明显可以听出是人略带慌乱的说话声。   随后,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速度很快,一听就知道是在奔跑。   同时,有一些淡淡的光亮从门缝下面透了进来,更加证实了那些人已经跑进了外面的房间。   那些人在跑向牢房的同时还发出了喊叫声,声音比较杂乱,隐约能听出“真的着火了”“怎么回事”“好大的火”“保辉在哪儿”之类的话。   那个保辉多半就是指看守牢房的人了。   他们当然要找他,否则没有钥匙开门,那些被关在牢里的人可就全都得活活烧死了。   而且现在牢房里的火势一定非常大,他们没有必要再弄水去灭火,所以也不用担心有人会往厨房里来。   南曲听着那些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铁门那一侧,轻轻开了一点门,往外看去。   牢房内的火光已经能够把外面照亮不少了,她刚好看见一道身影跑进了铁门,而在那之后,屋子里没了任何人影。   就在此时,牢房中传来一声大喊:“不对劲!这牢里好像没有人啊!”   同一时间,南曲已经开门冲了出去。   她用嘴咬着之前拿到的那把长刀,以最快速度冲向了那道铁门。   当她跑到门口的那一刻,正好与发觉不对想要转身出来的一个男人近距离对上。   两人之间不到一米。   而在这个人之后,是马上就要跟过来的其他敌人。   好在,对方完全没料到会在转身之后看到她,因此而怔愣了那么一下。   趁着这个时机,南曲一脚踹过去,将他踹得往后倒退了两步!   紧接着,她上前拽住铁门,用最快的速度把它拉了过来!   在铁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刻,里面的男人伸手抓住了边缘,用力地往里拉去。   拼力气南曲肯定是拼不过他的,她干脆松了右手拿下长刀,一刀砍向他的手指!   这一刀用足了力气,虽然没能将手指直接砍断却也没好多少。   就在对方发出一声惨叫的同时,南曲左手一用力,“嘭”的一声将门彻底合上!   门上挂着把打开的锁,这显然是之前那个看守进去收餐盒的时候打开的。   而在从牢里出来的时候南曲就看到了它,否则也不敢这么冒险。   她迅速将锁扣上,转身大喊道:“好了!快跑!”   下一秒,门内便传来疯狂拍打铁门的声音。   她也不敢多留,毕竟那锁并不是特别牢靠。   看到何雪开门跑出来的时候,她也拔腿就跑。   其他人紧跟在她们后面,胡伦还是背着老人,因此落在了最后面。   跑出那道门后,外面是一个更大的房间,应该说是像厂房那种,一个非常宽阔的空间。   地上燃着两个火堆,旁边还有飞行棋扑克牌之类的东西,但没有人。   火光不足以照亮整个空间,大家一时不知道该往哪儿跑,于是分散开来,朝三个方向去找门。   南曲正在寻找着,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一道哗啦啦的铁门响声,回头一看,就见何雪正在用力打开一扇很大的门。   当门开到一个人足以穿过的时候,何雪便跑了出去,站在门口四下看了看,回头喊道:“赵千!快出来!”   南曲挑了下眉,心中有点无奈。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都急匆匆的赶到了门口附近,但到了那里之后,他们却只是把门拉得更开了。   随后所有人都留在那里,回头来看着南曲。   门外,有朦胧的月光投射进来,一轮圆月挂在雾蒙蒙的空中,有几分迷离的美感。   人们站在大门左右,像是列队一样看着她,谁也没有先往外跑。   南曲愣了愣,一边快速跑过去,一边说道:“大家快逃吧,出了这道门,一切就靠你们自己了。”   直到她跑出去后,其他人才跟着跑了出来。   而这个时候,看清外面情况的她,却有点呆住了。   她猜到过这个世界肯定发生了什么,否则那些人不至于买卖人肉。   可是,当她亲眼看到外面像荒漠一般的世界时,仍然忍不住为此震惊。   一眼望去,目之所及处,竟然寸草不生。而脚底下踩着的,是数不清的黄色沙砾。   远处有着一些高高低低的沙丘,还有几处明显看得出是建筑倒塌后的轮廓。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轻微的刺鼻气味,却又说不上这到底是个什么味道,也许是,像塑料被烧焦以后的气味。   “别发呆了!赶紧走啊!”何雪急急地拉了南曲一把,说道:“我们往左边走吧……你看那边建筑物好像多点,一定会比较容易逃!”   南曲看了她一眼,摇摇头:“我们也分开吧。”   说完,她转身就往右边跑去。   地上全是沙子,跑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排足迹,但她对此毫无办法。   何雪在后面喊了她两声,见她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停顿,一咬牙,跟了上来。   胡伦远远看了几秒,开口道:“大家都快跑吧,小心点别再被抓了!”   说完,他也跑向了右边。   其他人分散开来,有的往前有的往左,也有的跟来了右边。   南曲跑了一段距离后回头看了看,见何雪远远跟在后面,不由皱了下眉,刚想加快速度甩开她,却又看见了一道背着人的人影在何雪后面。   她迟疑了下,停下来等了等。   她不想跟何雪一起走,但胡伦是个可靠的聪明人,最重要的是他是原住民,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可以告诉她。   南曲想找个地方跟他谈谈,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具体情况,之后再跟他分开——毕竟他选择了帮助那个老人,而她并没有这么好心,不愿意带着个连动也不能动的累赘。   很快何雪追了上来,喘着气说:“你为什么不等等我……我们都是玩家,一起走不是更好吗?任务规则也说了,存活一半以上有奖励,我们一起走的话,肯定比单独行动的存活几率要高啊。”   南曲没忍住说了实话:“跟你一起的话,可不见得。我觉得你是个累赘,只能拖后腿。”   何雪愣了愣,随即脸色一变,愤怒道:“你说什么?!我怎么就累赘了!我还觉得你圣母呢!这一群人就是些无足轻重的NPC罢了,明明我们两个人可以轻松逃出来的,你偏要救他们!结果呢,他们有人跟你说一个谢字吗?!”   南曲笑了声:“至少人家没有在发现出口的第一时间,连喊都不喊一声其他人,就自己先逃出去。别说这么多了,总之我不愿意跟你一起走,你要么现在自己离开,要么等会儿跟我一起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情况以后再走。” 第68章 三十天7   等到胡伦过来之后, 南曲和他,以及没有离开的何雪一起又走了一段路。   一边走,她一边直接跟他说:“我对这附近的情况不是很了解, 一会儿找到合适躲藏的地方以后, 能不能麻烦你跟我们说说?”   胡伦立刻答应了:“当然可以,如果不是你, 我根本没有逃出来的机会。你不用和我客气, 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就好……别再往前走了, 朝那边吧。”   他抬头朝右前方望了眼, 示意二人朝那边走。   然后说道:“再往前没多远是交易场, 虽然现在应该没人,不过还是避开比较安全。”   “交易场?”何雪问道。   胡伦愣了下,似乎觉得她不知道这个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不过他也没多问, 解释道:“自从世界变成这样以后, 附近活下来的人就在公共地区圈出了一块适合用来交易的位置, 用来互换物资……包括像我们这样的‘菜人’。”   “菜人”这个词南曲是知道的,在古代饥荒时候就出现过。人们没有东西吃, 就干脆买卖起了活人, 并将这些人称为菜人。   “在交易场有个规定, 就是进入那个范围之后, 不管在外面有什么恩怨, 都不能在那里面动手。除了我们这种‘货品’可以被买卖或者当场屠宰之外, 其他人是不可以发生任何打斗的。否则, 动手的双方以后都无法再和其他人进行交易。”   胡伦继续说道:“这个交易场附近应该有大约六个据点, 人最多的是二十多个, 最少的可能在五六人左右吧, 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我们赶路的时候要小心点,别一不小心闯到别人的据点附近,否则……还是和之前一样的下场。”   南曲问:“那我们为什么会成为菜人?分类的依据是什么?”   胡伦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了句:“你……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啊?”   南曲摇摇头没说话。   他便不再多说,回答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依据,如果是独行侠,自己能生存下去就是人,被别人抓起来了就是菜人。如果是团体成员,受伤了,生病了,或者本身对团队没有贡献的,也迟早会成其他人的食物。但是呢,有的人即使自己很差,可在团队的高层有他们的家人或朋友的,也能保住一席之地,在团队里混吃混喝,虽然待遇不会太好,但不至于被吃掉。”   “不过也不都是这样,也有那种即使是家人也一样会被吃掉的——就像以前的易子而食。总之,具体情况有很多,没有详细的分类依据。”   南曲又问:“那你是哪一种?”   胡伦笑了下:“我原本是一个团队里的人,三天前和另外两个队友出来找物资,被埋伏了。那两人已经被买走了,只剩下我。可能因为我体质比较好,看着像是能卖高价的,所以被排在了后面。”   南曲是在倒数第二间牢房遇到他的。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何雪开口问道。   胡伦诧异地转头看向她,满脸都写着震惊与不可置信:“你们,你们不可能连这都不知道吧?”   两人都沉默着没说话,这也确实没办法回答。   过了几秒,他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说道:“那都是……应该十年前的事情了吧。一开始是什么病毒爆发,就像末日电影似的,人们感染了一种治愈率为0的病毒,一旦感染,24小时内必死,所以在很短时间内全世界都死了好多人。当时各国专家除了研究治愈方法外也在寻找病毒源头,最后却发现那不是人为的,而是来自自然界的某种未知病毒。   有传言说,那是被封印在冰川里的远古病毒,因为全球变暖冰川融化而被释放了出来,但这没有任何证据,到现在也只是这么一种说法。   总之,那时候病毒已经严重到各国都封国了,城市,甚至农村都被封闭了起来,别说是运送食物进城了,就连有田有地的农村都无法做到自给自足。没多久,首先就是城里人陷入了饥饿和病毒的双重恐慌里。更麻烦的是,网上还有消息说那种病毒会通过水传播,搞得人们人心惶惶,连自来水都不敢用。   后来为了生存,大家不顾禁令纷纷冲上大街,开始抢夺各种物资。虽然一开始还有军方可以镇压,但也没压住多久,毕竟没吃没喝的,跟被枪杀比起来反而是枪杀死得更轻松。”   胡伦说到这里顿了顿,长长的叹了口气,像是回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过了片刻,他才继续说道:“后来全世界都陆续出现了各种□□,尤其是那些公民持枪合法的国家,乱起来非常快,非常麻烦。而那正是病毒最喜欢的情况了,拥挤的人群,混乱肮脏的环境,简直太适合它传播了。很快,那病毒就大肆扩散,短短几天死了无数人。最后X国率先做出了个错误的决定——炸毁病毒扩散得最严重的几个区域。”   南曲皱了皱眉:“那就是要包括里面的活人一起炸死了?”   “对。”胡伦说:“公布这个决定的时候,其他地区的人大都没什么反应,可能还都比较庆幸吧。只有少数人因为自己有朋友或者家人在那些地区而想要反抗,可也没成什么事。于是一些地区就那样被炸毁了……”   再后来,病毒还是在传播,炸毁那些地方只是短暂地延缓了它的大肆扩散。   “最令人气愤的是,在其他国家都在努力控制病毒的时候,这个国家的人却打着民主的旗号肆意妄为,连戴个口罩都觉得是在限制他们的所谓自由,说白了就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小人。正是这些自私的目光短浅的人,导致病毒传播得非常迅速,即使其他国家再怎么努力,还是没能躲过去。”   “在之后的两年里,死了无数的人。”   胡伦的声音轻了一些,眼神中闪过一抹悲伤,然后又提起精神来,说道:“专家始终没能研究出有效的治疗方案,反而是病毒杀人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有些人从病发到死亡,不过两个小时。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各个国家最后统一做出了决定,通知所有地区的人类在限定时间内赶往指定的地区,然后炸毁那些城镇。”   他说:“现在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以前就是个热闹的小城市。现在却只能看到一片残垣断壁了。再后来,那病毒不知不觉的竟然就彻底消失了。不知道是活着的人体内出现了抗体,还是它真的突然没了。不过,紧接着又出现了别的问题——各种动物开始死亡,植物陆续枯死,地面开始沙漠化,短短三年,地面上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大家都在说,这一定是地球对人类的惩罚。它受够了这些在它身体上面为非作歹的人类,所以用了这样的方式想要毁灭这群害虫。否则,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解释地球上发生的这一切。它来得太快了,快得都不像是真实的。”   何雪问:“你说动物死亡,植物枯死,那现在,人们岂不是完全没有东西吃?所以他们才开始吃人吗?”   “倒也不全是。”胡伦说:“后来又渐渐长出了一些奇怪的植物,跟之前我们见过的那些不太一样,像是变异了,但还能吃。   至于动物,是真的几乎没有了。剩下的就是些蟑螂老鼠之类的动物,虽然也有人吃,但那东西既恶心又不管饱,数量也很少,并不是那么容易找到。”   他看了看两人,又转头瞥了眼背后奄奄一息的老人,轻轻说:“相比之下,反而是人类这种动物数量最多,最容易找到,也最能管饱。”   南曲心中一叹,对接下来要经历的一切感到两眼一黑。   何雪这时候走近了一些,对她低声说道:“赵千,你也听到了,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的难度一定很高,我们还是别分开吧?两人一起行动,好歹有个照应啊。”   南曲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你可以去找其他玩家,最好到交易场里找,在那里没人会对你动手。”   她觉得,以何雪之前的那些作为,如果遇到危险,她不仅不会跟自己互相照应,还有可能随时丢下自己就跑,或者在背后捅刀子。   与其带着一个不喜欢的人在身边,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走。   何雪听了南曲的话,皱皱眉,脸色变了两下,像是有些生气,但最终并没有发作。   南曲也不想管她的情绪,想了想,向胡伦问:“那么这附近有水源吗?”   以牢里的经历来看,这个世界应该没有很缺水。   胡伦点头:“有的,再往前走十几分钟就有一条小河。除了它之外,人们也会自己挖水井,还有以前的农村,现在虽然荒废了,但里面的井还在,把井里的沙土挖出来下面就全是水。   不过,如果你想弄水的话一定要非常小心,因为这附近的那些团体都是到河边来取水的。一旦被他们发现,他们就会像猎狗一样追着你,直到把你抓住为止。” 第69章 三十天8   一阵风吹过来, 卷起周围的沙尘,迷得人有些睁不开眼。   南曲虚着眼睛,捂住口鼻, 轻轻咳嗽了两声。   “最好找个地方躲起来, 每天晚上都会有这种大风,很难赶路的。”胡伦说道。   何雪担心地问:“躲在这附近的话,会不会被那些人找到啊?”   胡伦摇头:“应该不会了,这风一起来,我们的脚印很快就消失了, 他们找不到的。再说,就算他们出来找我们, 也肯定会分头行动, 来的只会有两三个人, 我们不见得打不过。”   南曲看了看四周, 见右前方没多远就有一片废墟,能看得出来那应该是被炸毁的楼房。   立在那里的墙体至少还在二层楼以上, 所以一楼是可以暂时躲藏的。   她指了指那边, 胡伦点点头,三人便一起走了过去。   废墟之上覆盖着厚厚的沙土, 走近之后南曲才看见,那楼体上的窗户早就全破了, 破旧的墙壁上还有一条裂缝,也许要不了多久, 这仅剩的一层楼也会塌下来。   而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在房子内部也积了厚厚的沙土, 并且内部空荡荡的, 没有任何东西。   这原来应该是居民楼, 留下的这一层有两套房,但连外面的防盗门都不知道被什么人拆走了。   他们随意进了左边那间,踩着厚厚的沙子到处看了下,才在最里面的卧室里看到一张床。   整个屋子除了这个,就什么都没了。   胡伦把老人放到了床上,沉声道:“凡是能用的东西,都已经被大家搜刮干净了。这些地方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人,连耗子洞都不会放过,肯定没什么好东西留着,我们也不用费力去找了。”   何雪舔了下嘴唇:“至少要找个能装水的容器吧,我又饿又渴,好像喝水。还有这个老年人,再不吃点东西的话,恐怕马上就要死了。”   胡伦看了眼老人,眉头皱了起来:“容器是很难找的,因为附近据点的人都会去河边取水带回据点,取水的时候又有跟其他团体打起来的危险,所以大家每次都带上所有能装水的东西,好尽量少去河边。相应的,他们对容器的需求也比较高,因此这附近的容器肯定都被搜刮干净了。”   “那怎么办……”何雪转头看看周围,轻轻叹了口气。   胡伦说道:“如果只是喝水的话,可以自己去河边喝个够。要是想带走,那目前来看,就只能脱下衣服浸水带回来,再拧出来用了。”   闻言,南曲不由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一开始那张裹在身上的布已经被她扔在牢里了,现在穿的,是那个看守的衬衣。   衬衣上面有很多血,尤其是衣领到胸前的位置。   那些血还没有干透,黏糊糊的贴在肌肤上,令人十分不适。   而最令人不适的,是她浑身上下就只有这么件衣服。   何雪比她还惨,就像她之前那样,身上裹着一片刚刚能遮羞的布。   胡伦更甚,浑身连一根布条都没有。   之前在路上时大家一直在说话,注意力也都在这个世界的情况上,还不怎么觉得。现在胡伦提到衣服,倒是有点尴尬了。   床上的老人反而是他们之中最好的一个,身上穿了破破烂烂的长衣长裤,虽然烂了好几个洞,但至少不该露的地方都没露。   也许正是因为他年纪大又太瘦弱,所以那些人才留下了他的衣服,让那些买家不会一眼就看到他突出的肋骨。   这时候胡伦也意识到了尴尬,想了想,向老人询问道:“我能用你的衣服吗?如果同意的话就眨两下眼睛。”   老人很快眨动了两下眼,还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胡伦便脱了他的上衣围在腰上,勉强挡住了关键部位。   然后他说道:“如果要喝水的话,最好现在就去。外面在吹大风,其他人不会挑这个时间出来的。我们过去还能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   于是三人离开这里,顶着风沙在胡伦的带领下向着小河走去。   这个时候外出是真的很困难,那些沙子被风吹得飞扬起来,时不时的就往人眼睛里钻。   那风还越来越大,吹得人呼吸都有点困难。   而对他们来说,竟然在这个时候外出才是最安全的。   胡伦还是背着老人,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方喝到足够的水。   在这途中,南曲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一个问题,并开始提防起胡伦来。   ——她在想,这个男人能活到现在,还拥有一个还算健康的身体,显然不可能是只吃草活下来的。   那么,他也吃过“菜人”吧。   而他对附近这么了解,他的团队肯定也不远。   万一他起了歹意,借口带她们找水,却把她们带向他的团队,那她们可就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了。   之前她的注意力一直在这个世界的情况上,没能怎么静下心思考,竟到了现在才想起这个来。   而后来,事实证明是南曲想多了。   胡伦带着二人一路往前,走了二十多分钟,就看到了一条河。   在大风之下,许多黄沙被卷进了河水里,导致它目前并不是很清澈。   但他们根本顾不了那么多,三人一赶到河边,便趴下来喝了个够。   老人不怎么能动弹,是胡伦捧着水给他喝的。几次下来,他似乎也稍微有了点精神。   口渴的问题终于得到解决,南曲顺便捧起水洗了下衣领和身体。   而胡伦则走远了些,去附近找吃的。   南曲没敢耽搁太久,稍微清理了下便跟了过去。   何雪跳进了水里,想要仔细清洗一下身体,但见两人都走了,也只好紧跟着过来了。   几分钟后,胡伦停在小河上游的一株黑色植物旁边,把老人放在地上,对南曲说道:“运气不错,这是苦味草,可以吃的,就是味道像药一样苦,所以大家都这么叫它。”   南曲过去看了一下,觉得它看起来很眼熟,可她又从没见过黑色的草,也许它就是以前的某种普通植物变异了吧。   只是这里只有这么一株,四个人分显然不足以果腹。   胡伦已经将它连根拔了起来,撕下几片叶子递给南曲:“这东西是吃不饱的,我们通常都把它含在嘴里,偶尔咬一下,那苦味可以让我们感觉不那么饥饿。”   南曲接过来,却没有立刻吃。   然后他又拧下所有的草根,喂给了老人。   老人的嘴无力地蠕动了许久,才艰难地吞了一口。   胡伦说:“这草根不苦,而且比草叶分量大多了,也许他吃了这个能暂时活下来。”   这时候何雪也到了,他又给了她几片叶子,她试着吃了一片,立刻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苦得立刻吐到地上,又趴到河边喝了好几口水。   胡伦笑了声,自己含了一片,说道:“我们再顺着河走走吧,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别的。”   南曲见他自己吃了,心中对这“苦味草”的戒心才敢放下来。   三人又走了一阵,却没再发现什么能吃的东西,便商量着离开了。   这时风沙已经小了不少,似乎今晚的这一场就要彻底结束了。   不过就算它停了,他们再返回之前那个房子的意义也不大。   商量之后,他们决定穿过河岸,往前再走一走。   路上,何雪问胡伦:“这里的植物这么稀少,为什么还有那么多活人,他们总不能全靠着吃人活下来吧?”   胡伦回答道:“外面的植物是稀少,但这是因为那些团队都把植物生长的地方给圈进他们的范围里了。那些人选择据点位置的时候并不是凭建筑物来的,而是尽量选在有大量植物的地方。   主要是,这些植物不能人工培育,之前我们那边有人移栽过,可惜从来没养活,更别说要大量培育了。”   何雪担忧道:“啊……那我们要是想找吃的,岂不是必须去别人的据点里弄?”   “不,一般来说,大家都是在交易场里互换的。”胡伦说道:“能够用来交易的东西有很多,锅碗瓢盆,服装布料,卫生纸,圆珠笔等等,当然最吃香的是武器了,各种刀具就不用说了,要是有枪.支什么的,一杆枪就足够换半个多月的食物了。”   他停顿了下,又说:“还有一种交易……是那个‘人肉’交易。”   他刻意加重了那两个字,让南曲和何雪一听就明白了这个人肉并非指吃人的意思。   “现在这个世界,女性非常少,尤其是年轻漂亮的。有些女孩,甚至大妈,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做些生意。她们在交易场里穿着暴露,或者干脆不穿,就在里面到处闲逛,如果有人看上她们,就出一些物资去交易。”   “不过就算这样,这些女性也很难活得长久。”胡伦说:“虽然有少数人会精虫上脑,但大多数人还是把活命看在第一位的。有时候呢,还有人跟她们交易完后就躲在交易场附近,等到那里没人了,看到她们出来后就追过去抓人。”   “嘶……”何雪吸了口气,皱眉道:“这也太狠了!可他们没有想过吗,如果世界上女性越来越少,人类迟早会完蛋啊!”   “人类?”胡伦轻笑了声,像是觉得她这话非常可笑,“我们这样的人,还管得了什么人类是不是会灭绝么?我们自己能活下去就谢天谢地了!” 第70章 三十天9   找到一个躲藏的地点之后没多久, 外面的风沙就彻底消失了。   此时还不到晚上十二点。   老人昏睡了过去,胡伦也找了个角落的位置睡了。   南曲睡不着,便叫何雪去睡, 她先来守夜。   而何雪却不敢答应,犹豫了一阵才低声说道:“我怕我们睡觉之后你一个人走了。赵千, 我觉得我们一起行动挺好的。   你看那个胡伦,他是原住民, 懂得比我们多多了, 像是在哪儿找植物, 哪些东西可以吃什么的他都清楚。如果没有他, 你就算在路边看到植物也不敢随便吃的吧?”   南曲看了她一眼,只说道:“你如果不睡, 就自己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要打扰我想事情。”   何雪觉得自己是热脸贴了冷屁股,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忍了几秒后,终于忍不住了, 咬牙说道:“赵千, 你是不是真以为自己挺牛逼的?我好声好气的跟你说了那么多遍, 是希望活下来的人多点让我拿那个额外奖励,你以为是我在求着你让你保护我吗?   别以为你在牢里做的那点事就能让我对你感恩戴德!是你自己非要抢着去做的, 就算没有你, 我自己也一样能办到!”   南曲低头揉了揉眼角, 轻轻叹了口气,想了想, 起身走出了屋子。   真是躲也躲不过啊, 她只想安静地考虑一下接下来要怎么才能活下去而已, 何雪却非要跟她吵,实在是又麻烦又浪费时间。   算了,还不如现在就直接走了好,反正本来也没打算跟她待多久。要不是想从胡伦那里多了解点情况,一早就该分开了。   而且,对于胡伦她也不太放心。   越是了解这个世界,她就越觉得胡伦不太对劲。   虽然他到目前为止没对她们做什么危险的举动,可他救助老人这件事,就已经够让南曲怀疑的了。   这不是和平时代,也没有任何道德法律的约束,人和人之间不仅是在互相厮杀,甚至还想方设法地要吃掉别人的肉!   在这个时代背景下,胡伦的那种善良显得格格不入。   再说,他的身体还挺健康的,又是附近某个据点的成员,在人吃人的末日里活了这么多年,要说他只靠吃那些变异植物生存,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信。   南曲宁可相信胡伦带着老人是为了把对方当储备粮,也不信他是真的想要帮助老人。   她不想冒险一直跟他待在一起,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后悔也来不及。   现在既然还有机会做选择,那就趁早离开。   南曲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废墟,抬头四下看了看,便向左前方走去。   现在外面没了飞扬的风沙,天上挂着朦胧的月亮,蓝黑色的天空中还点缀着点点星光,地面上几乎无遮无拦,稍微一抬头,就能看到那极其美丽的广阔夜空。   如果不是肚子饿得咕咕乱叫,前路一片迷茫,那么此刻所见的一切,一定是足以让人沉醉的美景。   南曲走了一段路,回头望了眼,见自己身后留下了一连串浅浅的脚印。   不过倒也没关系,这里距离他们逃出来的地方已经够远了,那些人不可能追过来。   又走了几分钟,她看到了被黄沙掩埋的一片废墟。   在那废墟边上,长着一簇半人高的植物。   它和之前那种苦味草一样都是黑色的,上面还结了粉红色的果子,样子很像圣女果,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南曲站在它面前,低头盯着果子看了一阵,吞咽了好几下口水,却忍住了没有去摘它。   她挪开视线,绕着废墟走了走,见其中一侧的碎石砖块像是被人搬动过,在废墟间掏出了个一人高的洞口,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于是她打开手电小心地往里走了几步,看里面什么都没有,就立刻退了出来直接离开了。   那果子应该是不能吃的。   这里距离河边还不算远,废墟也有被人搜寻过的痕迹,那么废墟旁边长的这株植物不可能没人发现,如果能吃的话它早就没了。   片刻后,南曲进了一个勉强能躲得下人的废墟,坐在里面安静的思考起来。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她还得在这个世界生活一个月,如果单凭每天晚上到处乱逛去找那么一点植物来吃的话,恐怕撑不到十天就没命了。   足够果腹的植物,都被那些团体控制了,她要是想吃饱,恐怕只能去别人的据点弄食物,或者到交易场跟人交易。   问题是她这里没有任何能够用来交易的东西,就连之前在牢房那里拿的刀,也在关铁门的时候被她扔在地上了,没有拿出来。   那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在这些废墟里仔细找找有没有能用得上的物资,好去和别人换点儿吃的。   不过,光是找物资就已经很困难了,更何况她现在还是个手无寸铁的女人。   如果她就这样带着某些东西去交易,那恐怕在她走出交易场的那一刻就会没命。   这是一个根本无法解决的大问题。   怎么办好呢?难道她也要想办法去抓个落单的人来吃吗?   如果能杀掉一个人,藏起对方的尸体,偶尔在饥饿时吃一点,那么度过一个月或许不是多大的问题……   只是对现在的她来说,吃人这件事,还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障碍,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头皮发麻,几欲作呕。   但南曲也很清楚,如果真的走投无路了,就算是吃人,她也必须去做。   就像之前被关在牢里的人一样,当看守给他们分下人肉汤的时候,他们不都吃得狼吞虎咽,恨不得把骨头上的每一粒肉渣都吃掉么?   人吃人的情况为什么存在,就是因为真的有人敢吃啊。   也许很快她就会放下底线,融入这个世界环境里,像他们一样为了生存不择手段。   这是最坏的情况,也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她必须尽早行动。   否则再过两天,她的体力在饥饿下彻底流失了,就只能像那个无法动弹的老人一样等着被别人吃掉了。   南曲坐在一片黑暗的阴影之下,慢慢开始考虑,该怎么样杀掉一个人。   她在废墟里找了一阵,没能找到能当作武器使用的东西,最后只能选了块趁手的碎石,在旁边的水泥块上一下一下地磨,让它变得尽量锋利一点。   半个多小时后,她从废墟里走出来,继续向前走去。   一眼望去,这个地方和真正的沙漠也相差无几,除了多了些隆起的废墟外,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   南曲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地钻进废墟之间去寻找物资,希望能找到任何一样能够派得上用场的东西。   但找了好几处都一无所获,唯一找到的是一株苦味草。   她把整棵草连根拔起,带进其中一处废墟,坐在角落里皱着眉头全部嚼碎吃了,连带着泥沙的根也没放过。   不管怎样,虽然它极其难吃,可吃完之后肚子里总算有了点东西,让她感觉好受了不少。   她想了想,觉得不能再接着往前面走了。目前她所知道的水源只有那条小河,再走下去的话要喝水就太麻烦了。   再说,漫无目的地行走,也是很耗费体力的事情。   南曲休息了片刻,打算再去左前方那个能看得见的废墟堆找一找,然后就往回走。   而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走向那堆废墟的时候,竟远远看到左侧稍远的地方有一道跌跌撞撞的人影。   南曲连忙跑到废墟后面躲起来,稍稍探头朝那边看去,见那似乎是一个身材瘦高的女性。   她似乎是右腿受了伤,跑的时候歪七扭八的,偶尔还会趔趄一下。   人是朝着南曲所在的这堆废墟跑来的,随着距离渐近,南曲稍微看清了点,见她身上穿着一件染了鲜血的白色T恤,下半身是略显肥大的牛仔裤,衣服裤子都极其不合身,仿佛一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南曲看着她渐渐跑过来,默默握紧了手里那块锐利的石头。   她想,也许自己未来的食物,就是对方了。   这是一件残忍又血腥的事情,还透着让人难以忍受的反感。   南曲知道,一旦她真的去做了,就算再回到现实世界里,这也会成为她一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可是,她想活下来——就像这个末日背景下的其他人那样,无所不用其极地活下来。   石块在她手心里咯得生疼,她紧盯着已经与她相隔不到二十米的那个女人,内心的纠结挣扎,在对方一点点靠近的时候通通抛在了脑后。   管不了那么多了,吃不吃的先不说,至少不能让人就这么跑了。   等她再近点……就动手。   对方腿脚不方便,自己还拿着武器,应该不会有问题。   南曲这么想着,将呼吸尽量放缓了下来,眼看着那个女人跑到了废墟旁边。   双方的距离,大概还剩六七米。   只要她再往前走一点,就可以动手了。   南曲咬着牙,低头扫了一眼手里的石块。   那最锐利的一角露在外面,像一颗恶魔的尖牙。   而就在她这一扫而过,再次抬头的一刹那……一道不算明亮的手电光,忽然亮了起来。   南曲不由眯了下眼,随即发现,对方正抬着左臂,开始借着手电光打量眼前的废墟。   ——这居然是个玩家。 第71章 三十天10   杀死游戏里的NPC, 与杀死活生生的玩家,毕竟是不一样的。   南曲将手里的石块往身后藏了藏,并后退几步, 主动出声道:“你是玩家吗?”   话刚出口那一刹那,对方就惊了一下,猛地倒退了好几步, 浑身充满戒备地朝这边看过来。   她的手电光有点遮挡视线, 让南曲看不清她的长相。   过了几秒, 她放下手臂, 松了口气道:“看来你也是玩家了……我刚从一群人手里逃出来,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玩家。先别多说, 那群人可能会来追我,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说着又看了看废墟, 见这里没什么能躲藏的地方, 便急急地要再往前跑:“你跟我一起吧, 虽然我还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不过看样子有队友肯定比一个人的存活率要高!”   南曲看了看她身上那套明显属于男性的宽大服装, 点点头,和她一起往自己来时的方向跑去。   由于之前已经在废墟间搜寻过了, 南曲知道有哪些地方适合躲人, 所以很快就带着对方找了个合适的位置。   在这期间, 两人交换了姓名,这个女玩家的名字叫邓多。   躲进废墟之间后,南曲才从她口中得知了她的经历。   她其实和南曲何雪差不多,都是被人囚禁的“菜人”。   只是南曲这边, 那个团体是把他们囚禁起来卖给其他人, 而邓多却是那些人即将要吃的食物。   因此, 邓多是被绳子捆绑在一间单独的屋子里的,不像南曲这边有专门的牢房。   她说:“我刚进游戏的时候除了我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也和我一起被关着,不过那不是玩家。他的状态比我差很多,可能那些人怕他死,就先把他给拖出去了。我当时还不知道他被拖走是要被吃掉的,只听见外面时不时的传来惨叫声。直到后来,有个人拿了东西给我吃。”   拿来的东西,是一颗煮烂了的人头。而她手脚都是被捆绑着的,所以那个人还打算喂她吃。   邓多说道:“我当然不会吃了,他就把东西扔在地上出去了。之后我意识到很快就会轮到我,于是用地面一直磨绳子,花了很长时间才磨断。”   她说到这里给南曲看了看她的手,那上面确实有很大一片磨出了血的伤口,看着就很疼。   “后来我假装自己还被捆着,故意发出一些□□声,让外面的人以为我有哪里不舒服,进来查看。等人进来,我就说我很想喝水。”   她先是咬住碗边假意喝水,然后趁其不备猛地一头撞向对方,当碗掉在地上摔破之时,迅速捡起碎片割开了对方的喉咙。   而她的右手食指,中指,以及拇指上也都有一条整齐的伤口,可以看出她没有撒谎。   她脸上身上都有血迹,衣服裤子则是从那个男人身上扒下来的。   “之后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往外逃的时候发现外面没有别人,相邻的一间房里有呼噜声,猜测其他人应该都睡了,只有那一个人负责守夜。看外面这跟末日一样的情况,估计他也不是为了守着我才没睡觉的吧。”   南曲听完,心想看来两个玩家的难度和一个玩家的难度是有点差别的。   不过相对的,自己这边可以从其他原住民那里了解一些世界背景,而邓多没这个机会。   “你呢,我看你身上还有血,也是杀了看守逃出来的吧?”邓多问道。   南曲便简单说了下自己这边的情况,之后又把这个世界的情况跟她说了下。   邓多听得眉头皱了起来,等南曲说完,她便说道:“早知道我逃走的时候应该带点东西,我有看到他们房子外面有一大片黑漆漆的植物,当时还觉得奇怪,因为我从没见过那种奇怪的植物。”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下,过了几秒又说道:“我在想,如果我们想撑过一个月,是不是应该去占领一个别人的据点?或者想办法从那些地方弄点东西出来?”   之前南曲没有深想过这条路,因为她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不敢冒这种险。但如果有合适的队友一起,那就另当别论了。   邓多能够一个人逃出来,就说明她并不弱,是可以合作的对象。   南曲赞同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只是我们只有两个人,不是那么容易办到。要么再增加点人手,要么就想出一个风险最小的计划来。”   邓多看了看她,说道:“你之前提到的那个玩家何雪,听你的描述似乎是个靠不住的人,反而是NPC胡伦可能比较有用。虽然这个人也可能是危险人物,但我们不妨试试看?毕竟关于他的危险一面都是猜测,还没有实证,只要小心点提防着他就好了。”   南曲点点头:“对,如果要增加人手的话,可以找他试试。不过,我不知道他会不会选择回他自己的据点去。”   “总之先去问问看?”邓多提议道:“如果不行的话,我们就再找找其他玩家,想必大家不会分散得太远,花上一两天时间来找,总能找到一个吧。”   “行。”南曲说道:“那事不宜迟,现在就过去,再晚说不定他就已经走了。”   两人便走出废墟,向胡伦和何雪躲藏的位置走去。   好在南曲离开的时候风已经停了,地上还留着脚印,否则在这样四处都差不多的环境下也许还会迷路。   路上二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把何雪排除在外。   毕竟大家都是玩家,而且在这场游戏里活下来的玩家多了还有额外奖励。   同时她们还觉得,既然何雪能活到这一场游戏,应该也有某些过人之处。   顺着脚印走回那边的时候,胡伦就靠坐在废墟外面,没等南曲和邓多走近,他就看到了两人并迅速站起来回头喊了何雪一声。   之后他才看清过来的人是南曲,松了口气往前迎来,口中道:“你去哪儿了?我们都很担心你。这位是……”   “我叫邓多,你好。”邓多笑了下,伸手和他握了握:“我们回来,是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什么事?”这话是何雪问的,她问完顿了顿,目光落在邓多手腕上,又道:“你也是玩家?”   这话让胡伦迷茫了一下:“玩家……是什么?”   “什么玩家不玩家的?”邓多挑了下眉:“这位小妹妹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是被吓傻了还是没睡醒?”   南曲及时开口道:“我们回来是有事要商量,直接说正事吧。”   邓多看了何雪一眼,偏头问南曲:“真就这么说吗?”   虽然之前商量过了,但见面之后何雪的表现,让邓多的想法有点动摇。   她居然完全不顾这里有个NPC在场,就直接提了“玩家”这种话。   这到底是说话不经大脑,还是根本就没有大脑?   邓多不禁也产生了和南曲之前一样的疑惑:她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而没等南曲回答,何雪就皱眉道:“你们什么意思?有什么话要瞒着我跟他说吗?别忘了我们才是一伙的!”   南曲不由轻叹了声,说道:“还是直接说吧——我们回来是想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合作,到别人的据点拿些食物,或者直接占领对方的据点。”   她说着看向胡伦:“当然了,你说不定会选择回你自己原来所在的据点去,你可以拒绝我们。”   胡伦闻言,却苦笑了一声:“不,我不会回去的。你也许不知道,每个据点之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有某个据点抓了其他团体的人,那么在抓走以后都会告知那人的团队,提出交易,如果对方答应做这个交易,就可以用一些物资把人救回去。可是……很显然我们那边的人没有这么做。   现在别说我不想回去了,就算我想回去,他们也不会接纳我。因为他们放弃我了,一定会担心我回去之后向他们报复。如果我回去,那多半也是被吃掉的下场。”   他停顿了下,目光坚定地说道:“我愿意跟你们一起做这件事,而且我觉得,如果有机会,最好是直接占领据点。只是偷物资的话,即使当时得手了,那些人也会再找到我们报仇。我们人太少了,人家还有武器,到时候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邓多点头:“有道理。可是以我们这点人手,要占领别人的据点一定很不容易。应该没有哪个据点人数和我们差不多的吧?”   “据我所知,最少的是南边的一个小团队,只有六个人。”胡伦说道:“有时候他们还得去交易场换物资,而要去做交易,至少会是两三个人一起去,还必须带着最好的武器,否则很容易半道上就被别人埋伏。如果我们挑这个时间段动手,其实有一定的把握。”   “好,那我们就先针对这种情况制定计划。”邓多看向南曲 :“你觉得呢?”   南曲也点头:“可以的,不过人家那么小的队伍能活到现在,实力恐怕不弱,我们的计划必须周全才行。” 第72章 三十天11   白天, 他们留在废墟里,哪儿也没有去。   商量计划的同时,四人利用合适的石块一点点地凿磨出了可以用来盛水的简单容器, 虽然装不了多少,但总比完全没有好。   他们还想再制作些简单的武器,但除了石头外很难找到可用的东西,就连想制作石斧的木头柄都没有。   在那些废墟间还有点钢筋, 只是它们都深深嵌在水泥里,凭双手既无法折断也无法弄出来, 只能放弃。   最终四人只能找了些边缘锋利点的石块, 磨好后当做近身武器使用。   邓多比其他三人好一点的是,她逃出来的时候把那块瓷片揣在了兜里,所以除了石头之外她还有一块锋利的瓷片可以使用。   而光是做这些东西, 就花了一整天的时间。   不过即使不弄这些, 他们白天也不敢出去, 因为很可能会碰上其他据点的人。   这一天之后, 南曲等人的体力明显又弱了不少。   就算只是站起来走动一下,她都觉得双腿发软。   于是, 四人商量后决定,明天就先施行计划的第一环。   如果不这么做,以他们目前的身体状况,就别谈要去打败别人了,恐怕只是送上门去让人家吃。   晚上, 四人便离开废墟,趁着还没起风, 先到河边喝了水, 给老人带了一碗回去, 之后又向邓多逃出来的那个据点方向走去。   在距离据点十分钟左右路程的位置有一堆废墟,四人躲到废墟内,轮班休息,度过了一夜。   半夜时吹起的风沙将他们的足迹彻底抹去,谁也不会注意到这里有人。   第二天一早,阳光升起,照耀在金黄色的大地上,一些沙子反射出细微的光泽,美得如同一片黄色的海洋。   只是南曲他们没有任何心情欣赏。   四人躲在废墟里,悄无声息地从各个能观察到外面情况的缝隙往外看着。   现在是早上七点半,时间还算早,但如果那个据点的人要出来,就一定会尽早,而不是等到中午烈日炎炎的时候。   因此,南曲他们只等了二十多分钟,就远远看到四个人的身影出现在远处。   其中两个人一起推着辆两轮的板车,另外两个人之中,有一个背着杆枪,另一个握着一把大砍刀。   板车上用布盖着什么东西,显然那就是他们要去交易的货物。   那四个人看起来还挺轻松的,一边走一边说着话,似乎并不担心会有人突然出现拦路抢劫。   毕竟,他们手里还有把枪。   在现在这个世界,谁敢跟持枪的人作对呢?   废墟中藏着的四人互相看看对方,也没有傻到在这时候直接冲出去。   而他们原本的计划,也不是莽撞地往外冲这么简单。   他们只是静静地看着,等那几人推着货物慢慢走远,消失在远处的废墟后面,再也看不见。   这时,邓多第一个开口道:“成功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值得冒险试试。”   胡伦点头:“同意。”   “万一失败怎么办?”何雪说:“他们那边可是四个大男人,还有枪!我不想冒这么大的险,为什么不选胡伦说的那个人数很少的据点呢?”   “本来也没把你计划进去。”邓多毫不避讳地翻了个白眼,语气不善地说道:“我觉得你就应该跟那个老爷爷一起躺着,这就是你最大的用处。”   何雪脸色顿时一变,愤怒道:“你什么意思?我们还没动手呢,你凭什么这么羞辱我?!”   邓多挑眉,偏过头斜睨着她,不屑道:“我可没羞辱你,我说的是实话。其实我一直很想问你,你能活到现在,全是被别人带的吧?”   南曲在心里补了一句:也说不定是个演员呢。   “你少看不起人了!”何雪猛地举起了手里的石块,眼神狠厉地盯着邓多道:“要不要试试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邓多嗤了声:“你冲动鲁莽没脑子,可我和你不一样。现在打起来,只会影响我们的计划。我和你不同,不会为了争一时之气拖累其他队友。”   “不就是怕了吗你,光会说有什么……”   “何雪你能不能闭嘴?”胡伦开口打断了她。   他眉头微微皱起,沉声道:“我们的计划还没开始,你就已经在泼冷水了,至于我们为什么要选择这边而不是别的据点,是因为在这个据点到交易场之间的有现在供我们躲藏的这堆废墟!没有这堆废墟我们就无法得知对方出来了多少人!换了另一个,你往哪儿躲?躲沙子里去吗?   我觉得邓多说得对,你还不如和老人一起躺着的好!或者如果你觉得我们在送死,你也可以自己离开,不必跟我们一起来冒这个险!说实话,要是没有你,说不定我们还更安全!”   何雪的脸都白了几分,愣愣地听着他说完后,好一会儿才低下头说:“走就走……你们别以为,我离了你们就活不下去!”   她说完就要往外跑,却又被南曲一把抓住了手腕。   何雪看了她一眼,咬牙道:“放开我!我知道你们三个都嫌弃我,觉得我在拖累你们,你之前不还想丢下我们自己离开的吗?回来找我们也就是为了拉拢胡伦而已,根本没考虑过我吧?既然这样你还拦着我干什么?!”   南曲觉得自己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   她叹了口气,说道:“大家都别吵了,我们现在在同一条船,必须齐心协力才能活得下去,不能在行动之前就先起内讧,这样的话,注定是会失败的。我能理解何雪的想法,她的疑虑也没错,对方有枪,我们确实很危险,这一点你们不也都知道吗?能不能都心平气和一点,别再吵了,有这个时间好好准备一下接下来的行动不好吗?”   她说完拍了拍何雪的肩,安抚道:“你说话也太心直口快了,大家都知道有危险,但我们已经计划好了,也都愿意冒这个险,你可以不参加,但不该泼冷水,是不是?”   何雪抿着嘴,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好吧,是我说错了话,我道歉。”   邓多冷哼了声,并不想就这么和解。但她很快看到南曲递过来的眼神,愣了一愣后恍然大悟,随即微微换了表情,说道:“行吧,我也有错,我不该那么说你,我道歉。”   胡伦见状,也跟着说:“那我也道歉,大家和好吧,都别再吵了。本来人就够少了,要是连心都散了,那就真活不下去了。”   何雪神态微缓,转身往里走了回来。   与此同时,南曲长长的松了口气。   其实她站出来做这个和事佬并不是因为多么想留下何雪,而是因为对方现在确实不能走。   何雪知道他们的所有计划,要是因为对他们的愤怒而离开,那她有可能会为了生存和报复而把他们的计划告诉对方。   虽然这想法可能有点过于阴暗,但万一成了真,那他们就真的死定了。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至少在他们行动之前,何雪绝对不可以走。   与其撕破脸把人囚禁起来,当然不如好好安抚她一下,让她暂时乖乖听话。   这段小插曲就这样算是过去了,之后虽然气氛有些不好,但至少没有再发生争吵。   过了片刻,见时间差不多了,南曲,邓多和胡伦三人就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何雪依然躲藏着。   三人往前走了一段,在左侧的一片废墟后面躲了起来。   这个位置地形较高,可以清楚的看见远处的情况。   半个多小时之后,他们就远远看到了之前见过的四个人推着板车往回走来。   当距离渐渐接近后,三人互相看看对方,点点头,从废墟后面走了出来。   首先,是南曲往前跑去。   紧接着,是故意一瘸一拐地奔跑的邓多。   她的脚踝处确实有伤,不过在经过一天多的休息后已经好多了,并没有现在所表现出的这么影响行动。   但这是一个很好的示弱方式,可以让那边的四个人在警惕的同时选择暂时观望,而不是直接向她们进行攻击。   等到两人都跑出一段距离之后,胡伦才最后从废墟后面追了出来,同时口中大喊道:“站住!给我站住!”   南曲跑在最前面,一边跑,一边大喊:“救命,救命啊!”   与此同时,那边的四个人已经纷纷戒备起来,各自抽出了自己的武器,背着枪的人也端起了枪,正向她瞄准。   南曲没有直接朝他们跑,而是往前偏了大约五十多米,仿佛既要躲避后面的追杀,又要绕过那四个人一样。   她后面的邓多,因为“腿瘸”的关系跑得慢了不少,还一不小心跌了一跤,等她爬起来时,胡伦距离她已经只有二十多米了!   南曲回头看了眼,却没有返回去帮她,而是继续向前方落荒而逃。   在旁人看起来,就像胡伦正在猎杀这两个毫无反击之力的女人。   终于,那四人之中的三个动了。   除了守着板车的人之外,另三人飞奔而来,一个跑向南曲,另外两个冲向了后面的邓多和胡伦。   与此同时,南曲听见持枪的那个人大喊了声:“全都不许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眼看着就要抓住邓多的胡伦,闻言身体一僵,猛地站直身子,高高举起了双手。   而追上南曲的那个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阵,偏头吐了口口水,得意地笑道:“嘿,送上门来的食物?今儿什么日子,还能遇到这种好事!”   “老大,这女人不是从我们那儿逃走的那个么!”另一边,一个男人冲持枪的那个喊道:“她身上穿的还是老三的衣服呢!”   邓多闻言,转头就朝他脸上吐了口口水,恶狠狠道:“没错,就是我!你们最好现在就放我和那个女人走,否则,我这次杀光你们!” 第73章 三十天12   “等等, 这个男的也挺眼熟啊。”   持枪的男人,将枪.口对着胡伦,扬眉道:“我以前应该是见过你吧?哪个据点的?”   胡伦举着双手,盯着他说:“我是胡兵那边的, 这次是出来找物资的。不久前我遇到了这两个女人, 准确说是前面那一个。她说要跟我做交易, 谁知道外面还藏了一个人。我把衣服脱光以后那女人把我衣服裤子全给拿走了, 还好我及时发现跟着她们追出来!”   听他说完,对方四个人都不由笑出了声。   手拿长刀架在邓多脖子上的男人说道:“像你这种笨蛋,胡兵也敢要?我要是她们, 今天就不会偷你的衣服, 而是要你的命了。”   邓多冷笑了声。   胡伦低头抿了下嘴,看向自己面前持枪的男人:“放我回去行吗?这两个女人都是你们的了。”   对方挑了挑眉,脸上绽开十分温和灿烂的笑容, 却说道:“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在胡兵那里值多少物资吗?”   胡伦脸色顿时一变, 惊恐而又慌张地急急摇头:“别, 别这样!胡兵根本不会舍得拿东西来换我的!我在那边只是个底层而已……”   “那你在我们这边, 可就是足够吃上好几天的口粮了。”男人慢悠悠地说着,食指也缓缓搭在了扳机上。   那黑漆漆的枪.口, 正对着胡伦的头部。   胡伦怕得脸上的肌肉都颤动起来, 就连说出的话也带着颤音:“等等, 等等,给我个机会行吗?我们, 我们可以商量的……我也可以加入你们啊!对我来说在哪个据点不都一样吗?刚刚他好像说这个女人杀了你们的人, 我, 我可以填补这个空缺啊!”   他顿了顿, 见对方没说话,又急忙继续说:“或者还可以这样,我加入你们,但我还是回到胡兵那里去,帮你们做内应!难道你们不想吞并他们,得到大量物资吗?我跟着胡兵已经很久了,我很清楚他们有些什么物资,也知道藏在什么地方,我还可以从内部给你们开门,等我守夜的时候直接把你们悄悄放进去,一口气把他们全灭了!这样难道不比杀了我更好吗?”   他的这番话,成功让对方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虽然只是细微的一点点,但这无疑是让他心动了。   那人仍然没有放下枪,在短暂的迟疑后,盯着胡伦问:“我怎么知道你可不可信?如果你回去以后出尔反尔把我们的计划告诉胡兵,再来个将计就计,死的不就是我们了吗?没错,那些物资确实让我很心动,但我觉得,为了安全起见,还是把你杀了吃掉更合适。”   胡伦道:“不不不,你们完全可以先试着用我跟胡兵做交易,如果他同意了,你们就能得到想要的物资,如果他不同意,那么他对我来说就是见死不救的仇人了!我有什么必要再帮一个仇人?这样的话,即使我不能回去给你们做内应,可我还能画下胡兵那边的地图,告诉你们他们的人员和物资情况,让你们有机会找到机会吞并他们,不是吗?”   他说完,对方皱起了眉头,似乎正在思考可能性。   旁边用刀架着邓多的男人这时出声道:“老大,不能信他的,说不定这一切都是胡兵那边的计划,他就是被胡兵派过来骗我们的!”   胡伦闻言,笑了一声:“你刚刚还说我蠢,现在我看你也没好哪儿去。如果这是胡兵和我的计划,那么这两个女人也肯定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了吧?可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使你们相信了我,她们也只能被当作食物吃掉不是吗?她们再蠢也不会蠢到用自己的命来设这个局吧。”   与此同时,南曲被身边的男人用刀挟持着走向了这边。   邓多身边的男人还想反驳胡伦的话,但张了张嘴却一时想不到要怎么反驳,便只能闭嘴了。   沉默数秒之后,持枪的男人开口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把人带回去,跟其他兄弟们商量一下再说。”   说完,他举着枪围着胡伦绕了一下,用下巴朝前方点了点:“往前走,举着双手,敢做任何小动作我立刻毙了你!”   而南曲和邓多这边,为了方便行走,那两个人也都走到了她们身后,用长刀从后面架在她们脖子上。   三人都被控制着走在最前面,打头的是胡伦和持枪的男人,然后是南曲,再是邓多。   只剩下一个人推着堆放物资的板车,落在了十几米远的后方。   一行人便这样慢慢地向着对方的据点走去,前前后后,在黄沙上留下一连串乱糟糟的脚印。   南曲盯着走在自己前方距离大约两米左右的男人,手指垂在身侧,紧紧的抓着衣袖。   随着大家的行动,搭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刃时不时的就会在皮肤上刮一下,她能感觉到那个部位有些刺痛,应该是已经有了伤口。   但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她甚至完全不在意这把刀和身后这个人。   因为她很有信心,凭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训练,完全可以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夺下他的刀,甚至反手杀了他。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前面那个人手里的枪。   所以现在,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到来。   她的呼吸稍微有点沉重,因为心里多少有些紧张——如果被枪挟持的是她,也许还好点。但现在是胡伦,她会忍不住担心他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   不过其实在计划的一开始,就注定了是胡伦来做这一切,而他当时非常坚定地表示他可以办到。   南曲吸了口气,垂眸瞥了眼肩膀上明晃晃的长刀,轻轻舔了下嘴角,再次望向前方,紧盯着那个持枪的男人。   一分钟,又一分钟,终于,他们经过了一块埋在沙子里的大石头。   再往前走了十几步之后,一切终于发生了。   ——胡伦噗的一声向前跌去,面朝下倒在了地上。   这猝不及防的状况,顿时惊得他身后的男人迅速用枪对准了他!   同时,后面两个男人也立刻加重了刀子的力量,刀刃往里一陷,南曲马上感觉到了一阵疼痛。   两秒之后,无事发生,前方的男人才反应过来胡伦只是摔了一跤,于是沉声说道:“赶紧起来!少跟我耍花招!”   胡伦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才刚稍微站起来,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他背对着对方,叹气说:“不好意思啊,突然有点头晕,可能是之前追这两个女人的时候跑得太厉害了,你能扶我一把吗?”   “我看你是在耍什么花样吧?”男人举着枪对准他的头,往前走了一些,稍稍侧身站在了胡伦身边,枪.口几乎快要顶着他的脑袋:“自己爬起来,赶紧的!”   胡伦无奈,双手往地上撑了一下,看起来有些艰难地缓慢往起站。   而那把枪,也随着他的动作缓缓上升,始终对着他的头部。   胡伦站起来的时候,身子又晃了晃,仿佛还要再倒下去似的。   对方仍然没有碰他一下,只是非常警惕地举着枪,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时候,胡伦终于站稳,转头对他笑说:“好了好了,继续走吧。”   话音未落,他猛地往下一埋头,同时飞快抓住枪杆,用尽全力地朝左侧掰去!   与此同时,“嘭”的一声枪响在他耳边炸开!   他感觉到了耳朵上传来一阵剧痛,却来不及做任何考虑,死死抓着枪,整个人一下子扑到对方身上,压得他往后倒去,两人顿时在地上滚做一团!   而就在胡伦之前话音落下的时候,南曲和邓多也都立刻动了。   按照心中早已设想好的动作,南曲腰部用力,向后一个肘击,同时借着这个动作在腰部回转的时候,双手准确地抓住了对方持刀的手臂,顺势向前一拖,将其手腕向外部猛地一拧!   在对方发出一道惨叫声的同时,他手中的刀子无力地脱手而落,被她飞快抓在了手中!   没有任何停滞,她回头看也没看地砍出了一刀!   这一刀,从对方的头部斜劈了下去。   坚硬的颅骨没有因这一刀而碎裂,但他的右眼却没能躲过一劫。   他的整张脸变得无比血腥,在钻心的疼痛下,捂着脸发出了一阵极其尖利的嚎叫!   南曲见他暂时没有威胁了,便不再管他,第一时间冲向前方扭打在一起的两人。   这个时候,胡伦和对方正你来我回地在地上翻滚扭打,两人的手都还紧紧抓着那把枪。   胡伦的任务,就是阻止对方再开枪,只要拖到南曲或者邓多过来就好,并不需要真的把它抢过来。   而那个男人此时却无法再依靠任何人,只能拼尽全力地去抢枪。   因为,那推着板车的第四个人,此时也被邓多阻拦在了后面,根本没机会上前帮忙。   在胡伦和对方的混战中,对方找到机会开了一枪,但那枪太长了,枪.口延伸到了身体外侧,没能对胡伦造成任何伤害。   此时,南曲赶到。   男人在慌乱中见到她拿着刀赶过来,脸色更是大变,非常果断地松开了枪,用力翻身而起,转身就想逃跑!   可是,还没等他迈出第一步,南曲已经一刀砍在了他的后背上。   他发出一声惨叫,破口大骂。   而南曲毫不迟疑地横刀挥向他的脖子,唰的一下,刀刃深深陷入了脖子中,一时竟拔也拔不出来。   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瞪大了眼呆呆地站立了两秒,才轰然倒下。   鲜红的血迅速在金黄的沙子中蔓延开来,汇成一副诡异的图画。   事情还没有结束。   南曲拔下长刀,随即跑向邓多,和她一起将剩余的残兵一一解决。   之后,胡伦把枪递了过来:“我知道你们对我其实不是完全信任,这把枪还是你们拿着吧。”   南曲一愣,接过了枪,却说道:“之前我们确实有点担心,但今天这个计划,你完全信任了我们,所以我想我们也应该相信你了。”   因为他信任她们,相信她们一定能打过挟持她们的人,所以他才敢动手牵制持枪的人。   而如果她们失败,等待他的只会是死亡。 第74章 三十天13   在这个世界处理尸体, 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南曲邓多和胡伦三人将尸体上的衣服裤子全扒光了,各自选合适的穿上,然后就地用沙子把他们埋了起来, 血迹也都被盖住。   随后, 三人推着板车, 以最快的速度往左边离去。   这个方向就是他们在逃出来之后经过的路径, 因为始终没有遇到任何敌人或者大小据点, 所以他们知道这边是比较安全的。   同时对这边的情况, 他们也稍微有点了解,早就想好了夺走东西后往哪里藏。   很快,他们便将板车推到了一片废墟前。   这片废墟占地很大, 外围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建筑物碎块, 虽然被黄沙掩埋了大半,但仍有一部分突出在外。   在里面的部分, 有半间房子的空间被旁边的墙体撑了起来,看起来岌岌可危, 可至少暂时没有塌下来。   三人停在板车无法再往里推动的地方, 这才掀开了车上的布, 开始将上面的东西朝屋里搬去。   车上的东西在半途中他们就稍微看了一下。   其中有两捆将近一米高的黑色植物, 胡伦说那叫竹草, 因为它从发芽到长成,只需要两天多的时间, 就像竹子一个昼夜就能长一米多高一样迅速。   至于味道, 当然是不怎么样的。不过由于它生长迅速,交易所需的物资也比较少, 足够供一些人吃饱, 所以很受欢迎。   除此之外, 板车上还有两件边角开始脱线的毛衣,一颗透明包装的融化得非常厉害的糖,以及一些,被晒干的肉条。   这些肉乍一看之下有点像风干的腊肉,颜色深得发黑,大多是瘦肉,只有很少的一层肥肉。   即使大家对它的来历心知肚明,但在第一眼看到的那刻,南曲仍是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把这些东西搬进屋子里面之后,三人又一起将板车埋在了一块突起的碎石旁边,由于担心晚上的大风刮走黄沙,他们特意埋深了一点。   做完这些,三人才各自抽了两根竹草,坐在屋子里大口大口地将它吃掉。   这味道大概就跟生吃芹菜一样,但比芹菜的味道更冲人。不过他们实在饿得厉害,竟也不觉得多么难吃。   每根竹草的高度在一米左右,茎干有食指粗细,水份含量还挺高的,两根吃下去,南曲终于觉得空荡荡的肚子里稍微有了点东西。   现在还称不上吃饱了,甚至她还感觉有点饿。   只是他们不能耽搁太久,还要去叫何雪,再把那个老人带过来。   这些物资也不能就这么摆在这里,三人只好分头行动。   南曲留在了这里,负责用黄沙把东西全部埋下去,胡伦去背老人过来,邓多则去找何雪。   由于废墟内部也积了许多沙子,南曲的工作并不麻烦,只要在屋子里挖坑再把东西埋下去就够了。   短短十分钟,她就做完了一切,靠在墙角等着两人回来。   而没过多久,胡伦一个人回来了。   他皱着眉大步走进来,手里还捏着一条有些眼熟的裤子。   他抬头看了南曲一眼,沉声说道:“他……没挺过来。我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我就把他埋在了那里。”   南曲沉默了一下,点点头:“也许那对他来说是种解脱吧。”   “你不好奇我当时为什么救他吗?” 胡伦走到她对面的墙角坐下来,问道。   南曲便顺着话问:“为什么?”   胡伦指了指被他放在一边地上的那条裤子,说道:“因为他身上的这套衣服。在这个世界里,能穿得上这种衣物的,一般来说只有那些有团队的年轻人。他们有能力生存下去,用各种办法弄到衣服裤子,不至于光着屁股到处跑。但像这个老人这种年纪的,显然已经没有为团队做出贡献的能力了。”   他叹口气,继续说道:“所以我当时猜测,也许他是某个大团队首领的家人,才能得到这么优渥的待遇。我本来希望他能开口告诉我点什么的,如果真是我猜的那样,那我们只要把他送回去,就至少能从对方手里得到一点物资。如果运气好,还能在那里挣到一席之地。谁知道还没等他说话,就这么死了。”   南曲听完这些,才终于明白了他“善良”的原因,心中对他的那些疑虑也终于打消了。   她就说,在这种世界里怎么可能有平白无故的善意?   她对胡伦最大的不信任,就是来源于他做了这件不合常理的善事。而现在,胡伦算是给出了一个很合理的解释。   “对了,我在想,我们的计划其实是可以变通的,对吧?”胡伦开口说道:“不一定非要去攻击人数最少的那个据点……”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沙沙响的脚步声。   胡伦立刻停下话头,和南曲对视一眼,迅速站起身来拿起武器。   下一刻,邓多跑了进来。   两人松了口气,继而又发现回来的竟然只有她自己。   南曲连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邓多喘着气摇头:“我不知道,我回去找她的时候发现里面是空的……外面有脚印,乱糟糟的。”   “那里有血迹什么的吗?”胡伦问道。   “没有,”邓多说道:“我顺着那些脚印走了一段,是往右边去的,但方向不是那个据点,应该不是那些人。我也不敢再往前走,就回来找你们了。”   她停顿下来喘了两口气,接着看了看两人,问:“你们,会去找她吗?我先表个态,我是绝对不会去的。如果你们要去,我们就在这里分开,给我三分之一的物资,枪你们留着。”   “我不去。”   南曲说道:“在我们今天冒着生命危险来抢物资的时候,她没有帮过任何忙,如果她没有失踪,那么现在她就在享受我们用命换来的东西。假如她还在,我们不会忍心看着她饿死,一定会分食物给她。但她不在了,我们也没有必要去找一个对我们来说完全是累赘的人。”   听她这么说,邓多忍不住笑了出来:“太好了,你和我的想法一样。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不论是你或者胡伦,再或者是我被抓走了,其他人都不要去救。我们只要在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一起合作,努力活下去就够了,没必要搞得好像必须要有大义似的为了拯救别人而牺牲。”   胡伦笑了声:“我喜欢这个提议。说实话,不自私的人,在这个世界根本活不到今年,早就灭绝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邓多说完就停了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们有人会用枪吗?”   南曲摇头。   胡伦说道:“我之前倒是学过一点,在病毒爆发的第二年。当时世界已经乱了,武器没现在这么稀少,有个大哥教过我用枪,只是我没条件练习,知道怎么用,却没办法瞄准。”   邓多说:“会就够了,其实这枪用处也不太大,里面就剩三颗子弹了,平时大概他们也只是用来吓唬人的。”   “对,”胡伦说:“大家要是真打起来了也都是用刀,还有像我们之前那样用石头的。这些年子弹成了非常稀缺的东西,不到关键时刻没人会用枪。”   南曲看向他:“那么等到行动的时候,你就负责拿枪吧。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胡伦愣了愣,说道:“我是在想,我们也不一定非要对人最少的据点下手,计划是可以变通的。比如,我们可以利用那只板车,和那四个人的衣物。”   南曲想了想,问:“你是说,制造两个据点之间的矛盾?”   “没错!”胡伦蹲下来,抹平面前的黄沙,用手指在上面画了起来。   “我们现在在这个位置……这边是交易场,这里就是我们今天拦截的四个人所属的据点,就标注为A吧。下方没有别的据点,距离A据点最近的是上方一个大约十人左右的团队——B。另外就是另一头,我们俩逃出来的那个做人肉买卖的地方C。其他的据点距离稍微要远些,比如在A后方大约半个小时路程的地方就有一个,但以它的位置,是不太可能瞒着A据点杀掉对方的人又拿走物资的。所以我们现在最好是在B和C之间做选择。”   “据点之间那个不成文的交易规矩,就是我们可以利用的东西了。”   如果其他据点抓了别人的人,必须告知对方,提出交易条件,如果对方不同意,那被抓的人才能由抓捕方自己处理。   “只要我们能栽赃到另一个据点上,那么这‘失踪’的四个人,就会成为两个据点之间的大矛盾。至少,失去了物资和一把枪的A据点,肯定会找对方要个说法的。”   邓多皱着眉说:“而我们,就可以在双方约谈或者开战的时候趁虚而入,直接攻入老巢?”   胡伦嗯了声:“我是这么想的,你们觉得可行吗?A据点现在已经少了四个人,他们的人数应该也不多了。他们这边不管是为了物资还是为了要人,都会去和对方谈谈的,至少也得去三五个带着有威慑力武器的人吧,那么在他们的据点里防守一定很弱。”   “再细化一下,我觉得可行。”邓多看向南曲。   南曲沉吟片刻,道:“不管到底要不要做,现在事不宜迟,先把东西弄过去再说,否则再晚点就来不及了。”   A据点的人见自己的人迟迟不回肯定要出来找,要是在他们找向其他据点范围的时候没有发现属于他们的东西,那这个计划就胎死腹中了。 第75章 三十天14   然而这个计划, 最终还是没能成型。   三人将更多的黄沙弄进来掩埋好物资之后,就立刻行动起来,拿上其中一件毛衣, 挖出外面的板车, 准备将东西弄到之前南曲和胡伦逃离的那个据点去。   为了避免中途遇上其他人,他们刻意从另一方绕了路, 沿着之前逃出来的路线往回走。   可才刚出来走了不远, 前方便突然传来一阵枪声。   首先只是一道, 紧接着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就像炮仗一样噼里啪啦的。   三人对视一眼,无须言语,扔下板车调头就跑。   而在他们跑了没几步的时候, 忽然, 一道“轰隆”的炸响猛地传来,声音大得如惊雷一般。   南曲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了眼,只见右上方, 大概是交易场的位置, 迅速冒起了滚滚浓烟。   刚才那道炸响,听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三人不敢停留,一口气跑到附近的废墟里躲起来。   胡伦低声说:“交易场里肯定出大事了!现在子弹越来越少, 至少在最近三年时间里, 我都没听见过这么多的枪声!而且,刚才似乎还有炸.弹?”   “看来我们的计划只能终止了。”邓多说:“反正也不急在一时,我们的物资还够吃一段时间,等风波过去再看情况吧。”   胡伦沉声道:“其实我有点担心。对这里的人来说, 那个交易场的意义不仅仅是用来交换物资的。大家为了从对方手里得到需要的东西, 才制订了不能在交易场动手的规矩, 也因此延伸出了抓到对方的人之后要先做交易然后才能自行处置的不成文规则。如果它毁掉了的话,维系在各个据点之间仅存的那一点规则也就没了,到时候这里一定会大乱。”   大乱,不论是在哪个时代,对哪个处境的人而言,都不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像南曲他们这种挤在各个团队之间艰难存活的“蝼蚁”。   “那现在怎么办?”邓多问了一句,但没有等人回答,又说道:“等到天黑以后我们再摸过去看看情况吗?”   南曲说:“如果下午三点之前能安静下来的话就这么做吧。那边动静这么大,估计所有据点都会派人过去的。”   “那我们说不定可以趁这个时候去据点里干点好事。”邓多挑了下眉,“有时候做人不能太谨慎,该拼就得拼。”   胡伦想了想说道:“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去A据点好了,它距离最近,刚损失四个人,据点里估计也没几个了,要是再派人出去看情况,可能只剩一两人了,是我们的好机会。”   “走。”南曲说道。   三人一拍即合,离开这里以最快的速度绕行回到藏匿物资的地方,挖出武器后赶到何雪失踪的那个地方,再次躲了起来。   这个位置是最好观察A据点的,虽然不能亲眼看到里面的人出来,但如果对方有人要去交易场,必然要从前面的空旷地带经过,除非那些人喜欢绕远路。   不过对方不像南曲他们需要隐藏自己的踪迹,毕竟大家都知道各个据点的位置,绕路这种事对他们来说没什么意义,所以一旦去往交易场,势必会选择最近的路线。   三人就在这堆废墟里躲了起来。   进来的时候南曲也看到了外面的那些乱糟糟的脚印,和邓多说的一样。   废墟内部也有凌乱的痕迹,但因为太乱了,反而让她不知道这些痕迹是别人造成的还是之前他们在这里弄出来的。   总之,何雪是彻底不见了,四周没有血迹。   南曲不知道她之后会怎么样,也许能从敌人手里逃出来,也许,成了别人的食物。   但那都跟她没有关系了。不管何雪怎么说,一开始确实是自己把她从牢里放出来的,也是她关住了那群敌人,让大家得到了逃跑的时间。   南曲并不欠何雪的,相反,是何雪欠她的。   在这个危险重重的世界里,她可没有必要只因为对方同样是玩家的这个身份,就非要救人不可。   她收回视线,从废墟间的缝隙里朝外面望去。   地面的黄沙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刺眼,一眼看去满目都是黄色,看得人有点眼花。   目之所及处没有任何活物,甚至连一点动态的东西都没有。   而远处的枪声,也已经在他们过来的途中就停止了。   从南曲现在站的位置也看不到交易场的方向,不过进入废墟之前她回头看过,这边也能看到飘上天空的浓烟。   因此,A据点的人既然因为距离关系没听见枪声和爆.炸声,也肯定会发现交易场上方的浓烟。   况且南曲觉得,那一声巨响声音非常大,他们多半还是能听得到的。   只是不论是哪个据点,都不会在第一时间就急吼吼地往交易场赶去。   毕竟出现了那么大的动静,是个人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不经过准备是肯定不敢贸然过去的,他们又不是什么赶去看热闹的路人群众。   “坐下等吧,我估计还得好一会儿呢。”胡伦说道。   邓多随即开口:“还要再商量下具体的计划,总不能看到人过去就直接往人据点里冲。”   于是三人坐下来,一边观察外面的情况,一边小声商量了下之后的行动。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看到远处出现了三个男人。   走在最后面的那个人身上背了把枪,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长刀,正快速向着交易场的方向走去。   废墟中的三人互相看看彼此,陆续悄悄站了起来。   他们看着那三个人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远处的废墟堆之后,也没有急着马上出去,多等了几分钟才离开这里,向着据点那边走去。   三人之中,邓多是最了解那个据点布局的。   那个地方的屋子是后来搭建起来的,跟这些废墟不一样,显得规整很多。   具体有几间房邓多也不确定,只知道是平房,没有第二层。   屋子前面出了大门就是一片长满植物的地,再往前有环绕在据点四周的沟渠。   那沟渠有两米多深,宽度也在两三米,就像古时候挖在城外的护城河一样把据点保护在了里面。   邓多从那里逃出来的时候,就因为天色太黑了而掉了进去,也正是这个原因,她的腿才会受了伤。   这件事之前她没有提过,因为先前他们也没打算到这个据点去。   在计划要对这个据点下手的时候,她才把详细情形说了一下。   当时她掉下去后,首先是从下面绕到了据点后方部位,然后用手刨挖深沟旁边的泥土,本来是想在上面挖出能够踩脚的浅坑,然后像攀岩那样爬上去的。   但是下方的土质太松软了,上面又有一米多的高度全是泥沙,所以最后她是将下方的泥沙挖下来,使上面的沙子掉落下来堆积出一个坡度,才逃出来的。   如果没猜错的话,在对方据点内部应该有用来搭在沟上供他们自己人通行的“桥梁”的,当外出的人要进去的时候,需要由里面的人搭上桥,否则就只能从沟里爬过去了。   这确实是个很好的防护手段,如果据点里时刻有人看守着的话,就根本没人能悄无声息地在短时间内潜入进去。   像现在,即使南曲他们确认据点内只剩下一两个人了,也不敢贸然跳进沟里往里面爬,否则等他们掉下去之后,里面的人可以很轻易地杀了他们。   基于这一点,三人简单的商量了一个计划。   在到了对方据点附近的时候,他们就停了下来,确保处于对方无法从据点内看到的地方。   然后,南曲和邓多一起,猫着腰小心地从远处绕行,绕到了据点另一侧,只留了胡伦在原地。   胡伦心里默默估算着时间,在两人离开三分钟之后,举起枪,将枪.口朝向天空,扣动了扳机。   “嘭”的一声,子弹出膛,飞快地射向远方。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南曲和邓多都听见了枪声。   此刻她们正位于据点右后方,与据点之间相隔了十几米,趴在地上,静悄悄地盯着那边看。   枪声穿进了她们耳朵里,自然也就让里面的人听见了。   而且紧接着,胡伦还大喊了一声:“别跑!”   这道话音落下之后不到一分钟,南曲和邓多看见据点大门内跑出了三个人。   那三人都拿着武器,其中一个有枪。   他们在门外暂时停顿了一下,其中一人指了指胡伦所在的方向,说道:“声音是从那边来的!”   “快点过去,不知道是不是老刘他们出事了!”另一人说着,就急忙往前跑了一段。   在穿过那片植物区之后,他弯腰从地上搬起了一块厚木板,搭到了深沟上面,接着第一个跑过去,直接跑向了胡伦那里。   与此同时,胡伦再次高喊:“妈的,让你站住,没听见吗!”   光是听声音的话,就好像他是正在追着什么人。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也紧跟着跑了过去。   随后,据点内一片平静。   南曲趴在地上往前挪了挪,看到据点大门那里空荡荡没有别人。   ——如果据点里还留了人的话,那剩下的人一定会在门外等候,好第一时间确认发生了什么事,做出相应的反应。   那枪声在离他们据点这么近的地方响起来,里面的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还毫不关心地留在屋子里吧。   所以,由此可以确定,这据点里多半是没有人了,即使有,可能也是行动不便的老弱病残。   而据点后方因邓多而塌陷的泥沙已经被修复好了,两人也没时间再弄一次,这宽度也不是她们可以保证能一次跳过去的。   于是在短暂的等待之后,她们一起爬起来跑向了那块搭好的桥梁。   那据点大门敞开着,仿佛在迎接她们的到来。 第76章 三十天15   南曲和邓多飞快搜了一下据点内部, 只在之前囚禁邓多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被绑着的男人。   对方正处于昏厥状态,看起来情况十分不妙,是根本不需要在意的人。囚室外面的墙壁上挂着几条用布条绞成的绳子, 她们拿了两条放到大门内侧的墙边。   囚室旁边还有间武器库, 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刀子,但已经没有枪了,子弹倒是有十几发。   两人没有细看,很快回到大门那里,一左一右贴近门边, 握着长刀开始静静地等待。   过了大约五分钟,她们模糊的听到了一些说话声。   “……就放了我吧, 交易场那边说不定出大事了, 这时候挑起据点之间的矛盾肯定不是明智的选择啊。再说, 你们不是已经知道我在追的那个女人是你们这里逃出去的那个吗?我能说出她的样子和服装, 肯定没撒谎啊……”   “闭嘴吧你!自己送上门来还想全身而退?”   “如果交易场真的出了什么事,你正好可以用来让我们多敲胡兵一笔, 这时候放了你,你当我们傻?”   “还有,他手里这把枪,我总觉得像是我们的。你们看枪杆上这划痕……这不是小张上次把枪掉地上磕到石头的时候弄的吗?”   声音越来越近, 连沙沙的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你能别把枪抵在我后脑勺上吗,我瘆得慌……”   这时候, 胡伦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大门内,南曲和邓多对视了一眼,同时悄悄举起刀来。   ——这句话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 如果他说了这一句, 就表示他正走在队列最前方, 而且身后紧跟着就是持枪的人。   当然他们还定了别的暗语,以应对不同的情况。不管他是走在第几个,都有相应的话可以提示南曲她们。   而眼下,这句话让房间里的两个人顿时明白了外面的情况。   她们静悄悄地立在门后面,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一道人影率先被阳光投射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   那影子高举着双手呈投降状,显然只能是胡伦了。   很快,一只脚踏进了门。上方的裤子,正是她们所见过的胡伦穿的那一条。   两人因此而没有行动,默默看着胡伦高举双手第一个从门外走了进来。   胡伦目不斜视,像是完全看不见她们一样,慢慢往内部走去。   随后,抵在他脑袋后面的枪杆露了出来,然后是托着枪的手。   南曲和邓多对视了一眼,对方点了下头表示她先动手。   就在那个人的第一只脚,以及第二只扣在扳机上的手露出来的那一刻,邓多手起刀落,“唰”的一下用全力从上至下砍在了对方的手臂上!   猝不及防之下,那人的整条手臂顺着力道往下滑了一段,但在这一瞬间,伤口的疼痛感甚至还没传入脑海,他尚还处在怔愣之中。   在这同时,南曲一脚踹出,将他的胳膊踹向邓多那一边,使枪.口彻底偏移了胡伦的身体。   邓多则再次挥出一刀——对方刚感受到胳膊上的剧痛而发出惨叫,这一刀就狠狠砍在了他的喉咙上,让那惨叫声在最高点戛然而止!   这个时候,后方的另外两人已经反应过来,迅速拿起武器便要反击!   外面的第二个人身上背着从胡伦那里拿到的枪,但当他举起枪时,才想起来之前检查过,这把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而此刻,胡伦却已经拿到了第一个人手里的枪,并举枪朝向外面二人,冷声道:“别动!”   邓多说道:“如果乖乖配合,我们不会杀你们!现在把你们的武器扔到地上,踢过来!”   那两人看着黑漆漆的枪.口,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久久没有行动。   几秒后,胡伦将枪对准了其中一个人的脑袋,沉声说道:“我给你们五秒钟时间,再不配合,我就打爆你们的脑袋。”   这话终于唤醒了呆愣的两人,他们的脸上流露出深深的不可置信和恐慌,因为他们很清楚,如果被抓,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下场。   可是紧接着,南曲开口道:“放心吧,我们不吃人。”   那两人又是一愣,对她这句话明显不是很相信。但在片刻的犹豫后,他们对视一眼,还是无奈地选择了放下武器,然后将它们踢了过来。   之后,二人举起双手,投了降。   其中一人这才开口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哪个据点的?我们跟你们有什么仇吗?”   胡伦之前说过,这些据点之间虽然会互相抓捕对方的人,甚至把人吃掉,但他们几乎不会去别的据点攻击对方,除非双方有深仇大恨。   毕竟,一旦开了互相攻击据点的先例,那么接下来肯定就是各个据点之间你来我往的混战,谁都不可能讨到好处。   因此,这个人才会这么问。   闻言,邓多说道:“我们没必要回答你们任何问题。现在双手抱到脑后,转过身蹲下来!”   那两人无奈,只好照做。   随后,南曲和邓多拿起先前放在门边的绳子,上前将两人手脚都捆了起来,再将人押进囚室关起来。   到这个时候,似乎这个据点已经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但他们不敢放松,因为对方还有三个人去了交易场那边,随时有可能回来。   为了自己能够生存下去,他们需要继续埋伏,将剩下的人全部解决。   他们把囚室那两人的嘴都堵上了,怕另外几人回来时提前听到动静。   大门口的尸体拖进了左边的屋子——那是一间简陋的卧室,地上铺了些东西用来睡觉,一张床都没有。   另外旁边还有间库房,放着食物衣服和容器之类的物资。而水就在外厅里,用一口大缸装着,还有大半桶。   藏好尸体后,门口黄沙上的血迹也很容易就处理掉了,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外面的木板没取下来,否则那些人回来的时候会叫人去搭桥,如果没人出去,他们就会产生怀疑。   就这样,南曲等人再次埋伏在大门内,静静等待着其他人的归来。   然而,从中午一直等到日落,外面都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眼看着就要天黑了,三人商量了下,认为那几人很可能在交易场那里出了什么事,不会再活着回来了。   否则以据点到那边的距离,他们都足够来回好多趟了,怎么会到现在还不出现?   于是三人决定轮流守在门边,其他人则可以先在旁边休息。   从晚上九点开始,首先看守的是邓多,南曲和胡伦就在离她很近的地上铺了衣物睡觉。   等到十二点,再由南曲接替,胡伦和邓多休息。   而在凌晨一点左右的时候,外面又刮起了阵阵大风。   原本月光还算明亮,可以看清很远的地方。但这风一起,黄沙漫天,就连十米左右的地方都看不清楚了。   仿佛起了大雾一样,所有东西都变得模糊不清。   还有很多沙子被吹进门来,坐在门边的南曲首先遭殃,没一会儿就浑身都是沙了,连鼻子里都积了一些。   邓多这时醒了一下,对南曲说:“这么大的风沙,他们应该不会回来了,要不然把门关上吧,你也能舒服点。”   南曲想了想,摇头道:“还是保险一点好,我没事。”   “好,那我接着睡了。”邓多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翻个身就睡着了。   这几天他们一直处于又饥又渴的状态下,也没怎么休息够,现在一切终于有了着落,因此都睡得很香。   南曲听着外面呼呼刮着的风声,坐在门边也不由犯起了困。   她不受控制地闭了两次眼睛,反应过来后赶紧站起来走动了几圈。   就在她从厅内走回门边的时候,目光不经意地向门外一扫,紧接着便浑身一震。   ——前面的黄沙里,好像有道人影闪过!   那个位置在据点之外,但似乎就在沟渠附近。   所有的困意顿时消失了,她飞快转身去摇醒两人,压低声音说道:“快起来,好像有人!”   “他们回来了?”胡伦一下子清醒了,迅速站起来拿起来搭在旁边的枪。   邓多也立刻拿起长刀,脸上的困意顿时消失,只剩下满目沉静。   三人马上躲到了大门两侧,严阵以待。   南曲心中暗想着,那三人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怎么到现在才冒着这么大的风沙回来?   这会儿也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等下只能看到人进门的时候再动手了。不过自己这边是猝不及防的偷袭,问题应该不大。   而就在她刚刚这么想着的时候,忽然之间,一道高亢响亮的喊声,忽然在外面响起——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你们的同伴在我手上,我知道里面还有三个人,不想死的话,就立刻给我出来投降!”   南曲眉头一皱,不详的感觉一下子袭上心头。   从这句话里不难听出,对方是把他们三个当成了原本守在据点的三人。   可既然他知道是三个人,那就应该是之前去交易场的三人,或者其中之一,把信息告知了这个人。   也就是说,对方有备而来,目的就是趁着人少,来占据这个据点!   因此,他们肯定会带上压倒性的人数和武器,不会给敌人任何反杀的机会!   明白了这一点的胡伦,当即骂了一句脏话。   他站在南曲身后,轻声说道:“我先出去看看情况,你们躲在这别露面,搞清楚状况再说。”   话毕,不等回答,他便放下枪,举起双手,慢慢走出了大门。   下一秒,他刻意提高的声音传入了南曲和邓多耳中。   “我艹,这么多人?还都有枪,至于吗?”   这句话,如同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浇在她们身上。   很多人,而且都有枪——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了。 第77章 三十天16   “你们是哪儿的人?”门外, 胡伦疑惑地盯着正前方的一个男人,沉声问道:“不是附近据点的吧?”   此刻,据点周围, 至少在视线范围之内的位置,每隔一米左右距离就站着一个敌人。   他们全都拿着各种不同的枪,站在呼啸的大风中纹丝不动, 严阵以待。   面对这样一群人, 不论怎么看, 自己这边都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 在附近的这些据点之中,绝对不存在这么强大的团队。   胡伦轻轻叹了口气,回头道:“出来吧, 我们没机会的。”   南曲和邓多对视一眼,无奈的从门后走了出去。   亲眼看到对方的人数后,两人直接将刀扔在地上, 和胡伦一起举起了双手。   在这种情况下,早点投降才是最好的选择。至少这样还有可能在死之前找到反击的机会。   “怎么是两个女的?”   对面, 正前方的一个男人出声说道。   听声音,他就是之前喊话的那个, 也只有他手里没拿武器。   在他左右两边略后方还有两个人, 隐隐像保镖似的护着他。   毫无疑问,他就是他们中的老大了。   这时他左边那人正好开口说:“老大,那三个人不是说据点里也是三个男人吗?这是什么情况?”   过了两三秒,他挥了下手:“管他男的女的, 带回去再说。动手!”   紧接着, 那些人便陆续向这边靠近, 似乎是要进屋里来拿东西。   其中几人拿了绳子将南曲他们三个绑起来, 押到了那个男人面前去。   直到此时,南曲才看清对方的样子。   他看起来三十岁上下,脸上有一道从额头左边斜拉到右脸上的狰狞伤疤,浓眉大眼,一看就是个狠角色。   只需要一眼,南曲等人就能看出来,这个敌人和之前他们杀死的那些,完全不在同一水平线。   “啧,看来你们在这儿过得很不错嘛。”男人打量了南曲和邓多一阵,开口说道:“细皮嫩肉的,可真不像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   “老大,看来咱们这次运气不错啊,白天抓的那个女的也挺不错!”   闻言,南曲眉头轻轻一皱。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就是何雪了。   “再好也轮不到你。”旁边另一人说道:“这仨女的都挺好,肯定归老大啊!”   邓多看了看南曲,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   “别废话,把人带出去。”   刀疤男发话了,那两人便住了口,叫了人把他们往据点外面押去。   出去后南曲才发现,在那令人睁不开眼的风沙里,竟然停着好几辆小卡车。   他们被押上了其中一辆,有两个人就留了下来看守,其他人陆续将据点里的物资搬了过来。   邓多和南曲坐在一起,期间小声地问了一句怎么办,立刻就被看守呵斥了,三人便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各自默默想着办法。   很快,被南曲他们关在囚室里的两个人,以及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也都被带了过来。   所有物资全部搬上了车,随后车辆便启动了,不知是开往什么地方。   车子开得很慢,旁边的看守们也一直紧紧盯着他们,完全没有放松过警惕。   这导致南曲等人没有任何做小动作的余地,一旦三人稍微动弹一下,立刻就会被对方紧盯着看。   实在没有办法,他们只能乖乖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了下来。   南曲他们被押下车,见外面的风沙已经停了,而他们眼前,是对南曲和胡伦来说很熟悉的老地方——正是两人之前逃出来的那个据点。   据点前面总共停了六辆车,此时正有一些人从房子里出来,有些去迎接他们的老大,有些则过来帮忙搬物资。   当那些人看到南曲和邓多时,目光都炙热起来,仿佛要黏在她们身上一样。   很显然,对女性而言,这里的危险比同样身为俘虏的男性要大得多。   南曲只觉得自己头上仿佛悬着一把随时会刺下的利剑,让她冷汗直冒。   之后,有人把他们带进了那片牢房区域。   牢房那里还有明显的烟熏火烧痕迹,门口的大铁门已经不见了,想必是在南曲他们逃跑之后就被毁掉了。   而牢房内部,除了更加肮脏之外,倒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毕竟都是铁栅栏,即使是火烧过了也都还好好的。   不过,这一次被关起来的人,可就没有单人间的待遇了。   ——当南曲等人被押进来的时候,首先见到的就是一大片被关在牢里的人。   那些人灰头土脸的挤在进门右手边第一间牢房里,看到有人进来,纷纷抬头看向这边,又在看清楚是有人被押进来的时候不约而同地露出失望之色。   接着有人打开牢门,呵斥着胡伦和另外两个男人走了进去,重新锁好门后继续押着南曲邓多,并拖着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往里走。   再往里的牢房则关着受伤的人,有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还有些缺胳膊少腿,或者身上有枪伤的。   那个男人就被扔到了这里面。   感觉就像是,单独给了他们一间用来等死的牢房。   不过准确地说,不管是健康的人还是这些伤者,现在似乎都在等死。   南曲和邓多继续被押着往前走,到了右边的第三间牢房。   第一眼,她们就发现这里关的全是女性。   而且,紧接着两人就看到了坐在最里面角落处的何雪。   她们两也很快被关了进去,而在进去之后,她们身上的绳子就被解开了,可以自由活动。   南曲数了下,加上她和邓多,这里总共有八个女性。   其中有两个衣着还算整洁,应该是之前生活在据点里的。   另外三个则骨瘦如柴,仿佛只剩下一副骨架连着皮肤,堪堪保着性命。   南曲和邓多进去后,何雪抬头看到了她们,轻轻的嗤笑了一声,冷声问道:“我失踪以后,你们找过我吗?”   邓多盯着她的眼睛,毫不示弱地回以轻蔑的冷笑:“你自己想想,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我们去找你?”   何雪扯了下嘴角,转开脸淡淡道:“别找借口了,你们就只是自私自利,怕死而已。”   邓多还想跟她理论,南曲拉了拉她的手,摇头道:“别管这种小事了。”   邓多闻言,点点头,冲何雪冷哼了声,和南曲走向了没人的地方。   此时两人终于有机会商量对策了,可是说了半天,却什么有用的计策都没有。   对方人太多了,少说有五六十个人,而且装备精良,不光有大量枪支,连汽车这种罕见的东西都有!   想要在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走,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说来说去,最终二人也只得出了一个结论:见机行事。   只能等,等到自己认为合适的机会,拼上一命。   之后两人便放弃了无用的思考,干脆躺下来休息,养精蓄锐,节约体力。   早上八点多的时候,牢房大门那边传来一阵声响,紧接着南曲她们听见有人大喊道:“所有人抱头蹲下,背向门口!谁要是敢不听话,今天老子就剁了他吃肉!”   牢里顿时骚动起来,女牢中的人们也纷纷开始行动。   南曲和邓多依言蹲好,两人心中都一阵发沉,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坏事。   过了片刻,有人过来开了门,又抓过她们的手用绳子一圈圈牢牢绑在身后,拉起她们,走出了牢房。   出去的时候南曲看到,前两间牢里的男人们也都不在了。   女性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押出大牢,走进了之前被用作厨房的那间屋子。   此时这里已经不再是厨房了,而是那个刀疤男的单人房间。   在现在这个世界里,他过的日子可以称得上是让人无比羡慕的。   屋子里有很多的衣物铺垫成厚实的床供他睡觉,桌子上放着茶水和肉干,甚至还有供他解闷的魔方玩具。   南曲等八个人被一一带到他房间里,站成了一排。   而他则从床上坐起来,翘着二郎腿一个个看了她们一阵,接着伸手朝何雪,南曲和邓多三人点了点:“三选一,你们觉得哪个好?”   南曲身后负责押她过来的男人笑说:“老大,这三个看长相就知道是不同滋味儿的,你就挨个试试呗。”   刀疤男看了他一眼,神色微正:“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这些女人虽然是由我先挑,但我挑过之后,剩下的都是给你们的。我徐刀可不会睡兄弟们的女人!”   南曲闻言忍不住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随后,徐刀站起来,走向了她们。   南曲是站在最边上的,他先走到了她面前,微微弯腰近距离地看向她的脸,接着走向邓多,最后是何雪。   三个人,被他像货物一样看了个遍。   南曲不由庆幸,好在还只是看脸,没把她们扒光了带过来。   这时,何雪忽然开口了:“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此话一出,徐刀显然有点愣了,挑了挑眉,破有兴趣的问:“想问什么?”   何雪一脸平静地看着他:“跟你睡过的女人,下场是被杀了吃肉,还是跟着你,一直做你的女人?”   徐刀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   他哈哈大笑着问道:“如果是一直跟着我,你要怎么样?”   何雪也笑了,语气无比的坚定:“那我就自愿跟着你,直到我死。” 第78章 三十天17   南曲和邓多有些愕然地抬起头看向了何雪。   一同露出惊讶表情的, 还有徐刀。   随后他盯着她的眼睛,颇有兴趣的问:“你自愿不自愿的,对我来说有什么不同吗?”   何雪脸上的笑容依然未变, 微微昂起头来,自信而坚定地说道:“当然有。我自愿跟着你,就不会搞那么多幺蛾子,不想逃跑, 也不会试图杀了你, 不会反抗你,甚至可以迎合你。我不会郁郁寡欢, 可以乖乖听你的所有吩咐,像妻子恋人一样照顾你的生活。而你也不用因为担心我逃跑而把我锁起来, 对你来说当然省心又省力。”   她说完, 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不闪不避,显得真挚极了。   徐刀与她对视着, 过了几秒,轻笑出声:“这么听起来, 好像是挺不错啊。”   似乎他下一秒就要答应了,可他却忽然看向一侧的南曲和邓多,话锋一转:“那么,你们两人有什么表示么?”   邓多冷笑一声,昂起头高傲地说出一句话:“滚你妈的。”   南曲心中一惊,担心她因一时泄愤而死在这里,连忙开口转移话题:“何雪, 你好好想清楚, 如果他真的会把女人一直留在身边, 现在就不需要重新选一个了!”   徐刀的目光从邓多身上扫过,落在了南曲脸上。   他嘴角挂着一些意味不明的微笑,似乎并不把邓多那句话放在心上,丝毫没有透露出气愤的神色。   他就那样淡淡的看着南曲,过了一阵,才开口问:“何雪是吗,你觉得,这个女人说的话是真是假?”   何雪这才转过头看了南曲一眼,随即轻轻一笑:“我只相信你说的,其他人说了什么并不重要。”   话音未落,徐刀哈哈大笑起来。   那道狰狞的伤疤随着他的表情而蠕动着,像一条趴在脸上的大毛虫。   他看向何雪,开口道:“好,就是你了。”   语毕,他随手一挥,指示手下们将其他人全部押送出去:“其他的都带下去,按老规矩来。”   南曲等人立刻被身后的人用力一扯,强行转身押向门外。   而她们眼前这一道门,就像是通往地狱更深处的大门,门外,有一群饥肠辘辘的恶鬼正垂涎三尺地盯着她们,等待着将她们分食殆尽。   南曲的手心冒出了一些冷汗,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许,像何雪那样做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在她还没有从屋里走出去的时候,她就已经听见身后传来了衣物被扯碎的声音,和何雪故作娇嗔的叫声。   这样的事情,她是做不到的。而她也绝不可能在双手被绑在身后的情况下迅速反杀徐刀。   既然没有反杀的机会,那么假装顺从这一招是肯定不能用的,否则只能乖乖做个任人□□的玩偶。   南曲等人陆续被押出了房间,而她们身后的门并没有关上,即使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她仍能听见后面传来何雪的声音。   不过很快那声音就被外面大厂房中的呐喊声取代了。   那边似乎有很多人,一声声乱糟糟的喊声不断响起,有人喊着“上啊”,有人喊着“快打他”,乍一听像是在进行什么比赛似的。   而随着前方的大门被打开,南曲也终于看见了那里的情况。   与她所想的不同,这间大屋子里,只有少数男人正坐在各处休息。   那些呐喊声是从屋子外面传进来的,大门敞开着,她看到了一些密密麻麻的身影围在外面。   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最前方押着她们过来的男人就停了下来,对屋子里正坐在角落间看书的男人喊了声:“深哥,老大选完了。”   那男人闻言,目光从书页上微微一抬,扫过一众女性,接着收回视线,淡淡说道:“最后一个。”   南曲眼皮跳了一下。   她就是最后一个。   邓多飞快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有些担心的情绪。   南曲抿抿唇,轻轻说了句:“小心。”   其实这个状况已经比她想的要好了。   她之前很担心,在徐刀选完之后剩下的人会被那些男人们“共用”。现在看起来似乎还是一个个让人选,情况可比预想的好多了。   而且这个“深哥”,看起来是个比较斯文的人,身材并不像徐刀那么强壮,至少还有一搏的机会。   南曲正想着,负责押她的人就抓着她的胳膊直接拖向了对方。   她回头看了眼,见邓多和其他人又被带往了对面的另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选了邓多。她们是这几个女人里面状态最好的,自然也会在那些人之前被挑中。   南曲正看着,忽然被用力往前拖了一下。   她连忙回头,只见自己已经被带到了那个男人面前。   押她的人这时候便离开了,只剩下她呆站在对方眼前。   而那人却连头也没抬,平静的目光望着书页,慢慢悠悠地翻了篇。   南曲自然高兴,趁着这个时机双手开始小心地拉扯手腕上的绳子,希望能有机会挣脱,哪怕是能慢慢的把它弄松一点也好。   这个时间里,屋子外面仍然有人们的呐喊声传来,嘈杂无比,听起来像是在角斗场一样。   就这么站了大约十几分钟后,缠绕在她手腕上的一条绳子被她好不容易拉到了手掌下面,再努努力应该有机会穿过去。   偏偏就在此时,男人打了个呵欠,合上书抬头看向了她。   他目光澄澈,容貌清秀,看起来是个与徐刀完全不同的人。   “站着不累吗?”他看着她,朝旁边的地面偏了下头,示意她过来坐下。   南曲犹豫了下,走过去靠墙坐着了。   这样对她也有好处,双手藏在后面更容易操作,站在那里反而容易被经过的人发现。   “我叫陈深,”他说道:“你的名字呢?”   南曲心中对他充满敌意,但他的态度又如此温和,让她不禁产生了一种也许可以他会帮忙放她走的错觉。   所以她没有沉默,配合的回答道:“赵千。”   陈深点点头,脑袋靠在墙壁上,稍稍偏向她这边,声音不轻不重的问:“怕吗?”   南曲想了想,发挥起了这张刻意捏出来卖萌的脸的优势,略微睁大眼睛,稍露惊恐之色:“怕。”   陈深笑了起来,伸手把她脸上凌乱的头发往旁边拨了下,轻轻说道:“可惜,再怕我也帮不了你。我们这里的规矩,是高层可以单独挑选女人,但在用完之后,会扔给其他人随便怎么用。除了徐刀可以单独留下一个女人之外,其他人没有这个权利。”   他停顿了下,满意的看见南曲的眉头稍稍皱起来,知道她心里更担心了,才轻轻一笑,语气温柔的说道:“我唯一可以帮你的,就是在他们动你之前杀了你。如果你需要,现在就可以告诉我。”   南曲心中陡然一跳,盯着他的眼睛,一时分不清他是个好人还是个爱好杀人的变态。   过了几秒,她才说道:“我不想死。”   陈深对此并不意外,只说:“那么,不要反抗。否则……你听见外面那些声音了吧?想不想去看看?”   南曲迟疑了一下,点头。   他便站了起来,随后还弯腰拉了下她的手臂,协助她站起来。   两人一同走出大门之时,南曲才发现,原来牢里那些男人,全部都被押到了这里来。   此时俘虏们在沙地上跪成了一长排,也有一些因为身体原因而趴在地上的。   在队列的两端各有一个持枪的人看着他们,别的人则都在前方围成了密密麻麻的一圈,呐喊声正是那些人发出来的。   人群另一头的地上铺了一大片布,布中间划分了一条黑线,分界线两边都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食物也有用具。   旁边坐了两个人正在说话,他们面前还摆着纸和笔。   南曲很快在跪着的人里看到了胡伦,而他并没有注意到她,目光正死死盯着人群。   陈深带着她往人群内走去,那些人见到他来,都很快挤开了一些缝隙,让他们轻松走到了最前方。   紧接着南曲就看到,在人群的包围中,是两个赤身裸.体,浑身鲜血淋漓的男人。   此刻,他们正像野兽一样扭打在一起。   看到这些,南曲早已明白,原来这些人是在用俘虏下注玩赌博游戏。   那两个俘虏在他们的呐喊声中拼尽全力地殴打着对方,除了拳脚之外,连牙都用上了。   其中一个翻身压在另一个身上时,一口咬掉了对方的耳朵。   那人疼得鬼哭狼嚎,在翻滚中又被击中下腹要害,彻底丧失了反抗能力。   而得了优势的男人也不敢放松,一脚又一脚地往他下面踩。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那人的下半身很快变成了一团烂肉。   不知何时,这个人双目圆瞪,口吐白沫,完全没了生息。   男人们的汗臭味口臭味,和现场的血腥味混在一起,加上那潮水般热烈的欢呼呐喊,让南曲不禁有些想吐。   她偏开头不想再看,陈深见状便带她转身走了出去。   直到回到屋里,他才说道:“那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消遣方式。规则是车轮战,活到最后的那个人就会被放走。如果你不愿意伺候他们,反抗了他们,那么就算你是女人,也会被扔到那个地方去。我不觉得你能活到最后。所以我说,如果你想活下去,就不要反抗。” 第79章 三十天18   摆在南曲眼前的, 是三条路。   让陈深杀了自己,或者找机会尝试着逃跑,再或者,不要反抗, 生不如死的活下去, 撑到这场游戏结束。   而在这三条路中, 却只有第二个, 才是她唯一可以做的选择。   她沉默了一阵,看向又一次拿起书来的陈深,开口问:“你什么时候会把我交给他们?”   陈深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 又将目光落回文字上,慢慢的说:“三天之内,随时都可以。”   也就是说,看他的心情, 随他高兴。   可是对南曲来说,肯定不可能在他这里留这么久。   因为一旦他要对她做什么, 她就必须要立刻反抗。   “如果你是想逃走,我可以给你三天时间。”   忽然, 陈深轻轻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闻言, 南曲不由一愣, 好一会儿才问:“你愿意帮我?”   他转头看向她,嘴角淡淡一扬:“别误会,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在这么多双眼睛下逃出去。”   他轻叹了一声, 后背靠到墙壁上, 缓缓说道:“现在的日子太无趣了, 我需要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不过呢, 我只会帮你争取这三天时间,不会再有任何别的帮助。”   南曲听他这么说,心中压着的大石头好像一下子轻了不少。   虽然实际问题还没有解决,但至少她有了更多的时间去观察,去寻找这个团体中的漏洞和缺陷,找到一个逃离的办法。   只是……   她犹豫了下,还是开了口:“再多帮我一个忙可以吗?我的朋友……”   “另一个女的?”   她没说完,陈深就打断了她,“别傻了,她是别人挑中的人,我的手可伸不了那么长。”   南曲喉咙里的话便哽在了那里,随即又道:“那外面的男人呢?我有个朋友跪在外面,那不是车轮战吗,你能不能想办法让他上场的顺序往后排?”   陈深听完,扬了下眉,想了想说:“按规矩,越强壮的人就会越先上场,否则那些老弱病残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说到这里,他忽然话锋一转,说了一句看似毫不相关的话:“你想出去走走的话,我可以带你到附近逛逛。”   话音未落,南曲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她故意露出迷茫之色,过了片刻才恍然大悟般地说道:“哦……好,好,我想出去!”   陈深放下书籍,起身带着她再次出了大门。   这一次两人是向跪在地上的那一排人走去的。   其中有一些受了伤的生了病的,此时都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似乎不必等到上场,光是天上的太阳就能把他们烤死。   而胡伦则和大多数人一样,笔挺的跪在那里,脸上写满了仇恨和不甘,眼底里却蕴藏着对死亡的恐惧。   南曲走在陈深前面,带着他慢慢走向了胡伦。   随着距离渐近,胡伦也终于注意到了渐渐靠拢的身影,这才将盯着人群方向的目光收回来,在看到南曲的一瞬间诧异无比。   南曲和他对视着,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接着身子往前一跌,正好在他前面摔倒在地。   趁着这个时机,她低声飞快的说道:“装病,越弱就越晚上场。”   胡伦一愣,随即快速点了一下头。   还没来得及说声谢,南曲已经在陈深的搀扶下站起来,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   离开这里后她也没敢回头去看,怕被人看出异样来。   总之,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了。他到底能不能活下去,就只能看他自己了。   片刻后,南曲再次和陈深返回屋子内,刚进门时,就看见徐刀和何雪一起走了出来。   徐刀赤着上半身,脸上还在挂着一种十分暧昧的欢愉感,丝毫不加掩饰。   而何雪已经换了一套衣服,是合体的女式长裙,干净整洁,上面连一块补丁都没有。   她也没有被绑住双手,此刻正一脸幸福地挽着徐刀的左臂,身体贴在他胳膊上,显出小鸟依人的模样。   只是在她露出来的锁骨位置,有一道明显的咬痕,看起来像是被咬出了血。   由此可见,她跟着这个男人也并不是那么好过的。   南曲轻轻叹了口气,正要挪开视线不去管她,对方却向她看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一下子产生了对视,随后,何雪微微一笑,侧过头贴在徐刀耳朵边不知说了声什么悄悄话。   紧接着,徐刀也看向了她这边。   他先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陈深,然后拍拍何雪的手背,两人一同走了过来。   陈深见状便往前走去,对徐刀笑了笑。   徐刀则笑问道:“怎么样,这个喜欢吗?”   陈深回头看了看南曲,点头道:“很不错。”   “哈哈,我看也是。”徐刀说道:“之前几次让你挑你都看不上,不是嫌瘦就是嫌老,这次女人质量这么好,我就猜你应该会选一个!”   陈深笑了下,没有说话。   徐刀又拍了拍他的肩:“如果喜欢,就一直留着吧。”   陈深这才开口:“不行,还是得按规矩来。”   “规矩?规矩不也是我定的吗?我让你留着,他们谁敢说个不字?”徐刀昂了昂脑袋,语气十分高傲。   陈深却道:“正因为是你的定的,才不能破坏。一旦开了先例,这些人以后可就不好管了。”   徐刀闻言,哈哈一笑:“好,说得好!不愧是我最看重的好兄弟!”   他又放低了点音量,偏头往后面房间示意了下:“这里下午才搭棚呢,你要是喜欢,就先把人带去去我房间弄吧。”   陈深以拳抵唇轻咳了声,摇头道:“不用,我不着急。”   “好吧。”徐刀叹了口气,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别总是跟我这么客气,咱们俩这关系,哪至于这么生疏的?”   陈深笑了下,没有回话。   徐刀便道:“行了,我跟小雪去外面看看,房间随便你用,要是需要就去啊。”   说完,他带着何雪向门外走了。   何雪与南曲擦肩而过时,回过头来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南曲垂下头没去看她,直到脚步声远去,才和陈深走向之前坐的角落。   坐下后,陈深拿起一支圆珠笔有一下没一下的转动起来,过了几分钟,忽然开口道:“你跟那个女人,有什么仇吗?”   南曲想了想,摇头:“算不上有仇,不是朋友。”   “可我看她是把你当仇人了。”陈深笑了一声:“她现在可是龙头老大的女人,得罪了她,你还要想逃出去,不容易啊。”   南曲随口说道:“那么看在这地狱难度的份上,你再多帮帮我?”   “求人不如求己。”他只慢悠悠的拒绝道。   南曲早就知道他不可能再多帮她什么了,毕竟那是要冒生命危险的事情。   帮她逃跑,就等于得罪了团队里的所有人,相当于划上了“叛徒”的标签,那他在这个团队里就再也待不下去了。   所以他绝不会再多帮她什么,能给她三天时间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   南曲不多纠缠,转了话题问:“你们是从哪里过来的?不是这附近的据点吧?交易场那边的爆炸,是不是也跟你们有关系?”   陈深也挺无聊的,乐于跟她聊天解闷,便回答道:“爆炸确实是我们干的,我们团队一直没有特别固定的住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搜罗到足够的物资,而不是定在某一个范围之内坐吃山空。当然了,我们搜罗物资的方式,就是去掠夺别人的。   每到一个地方,肯定会尽快占领周边的所有据点,就像这次一样。只有速度够快,才能一网打尽。如果给了其他人喘息的机会,那么轻则是有一部分人逃走,重则被对方反击而造成损伤。”   南曲点点头,心想这种掠夺方式虽然对其他人而言十分残忍,但对他们自己人来说,却的确是最好的生存方式。   毕竟这个团队的人太多了,想要每个人都顿顿吃饱就需要大量的食物,这不是光凭在废墟里搜索物资就足够的。   她想了想,又问道:“之前我听见你叫徐刀的名字,不像其他人那样叫他老大,而且他对你好像也不错,你们该不会什么亲戚吧?”   陈深闻言,可能觉得有点好笑,一下子乐了。   他低低的笑了一阵,才说道:“你知道徐刀的父母是什么下场么?”   说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被他吃了——他的父母,是在末日来临之后,他第一次吃掉的人类。”   话音未落,南曲的后背瞬间爬上了一层鸡皮疙瘩。   徐刀那张恐怖而又丑陋的脸,一下子变得更加的令人畏惧。   “他对我不错,是因为我救过他的命。”陈深说道:“而且,我算是帮他出谋划策的人吧。他是个冲动的人,需要一颗冷静的脑子帮他处理一些情况。而我,只是恰好有这样的利用价值。”   “那其他人呢,他们为什么都那么听他的话?”   “这个嘛……”陈深神秘一笑,把食指贴在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不要问,我也不会说。” 第80章 三十天19   屋外的欢呼呐喊声还在继续, 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就在他们的呼喊之下浑身血淋淋的画上了句点。   而房子内,南曲通过和陈深的聊天, 又得知了一些关于这个团队的信息。   接下来他们会在这里暂时住上一段时间, 花点功夫去四处搜罗附近的物资, 等到差不多找完了, 就再次出发, 前往下一个地点。   他们没有特定的目的地,走到哪里就算哪里。   这一次也是一样, 在到了这附近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人类群居的痕迹,并趁夜偷袭了最南边那个小据点——也就是南曲他们最开始计划中的那一个。   袭击据点之后, 他们从对方口中逼问出了这附近的大概情况, 这才有了今天交易场直接被炸毁的事情。   炸掉交易场这件事进行得既迅速又隐秘, 在里面人最多的时候他们引爆了炸.弹, 导致当时在场内的大部分人直接死亡,侥幸存活下来的也都负了伤。   之后他们再过去收割,很容易就解决了那些人。   接着,分成小队埋伏在各个据点到交易场的路线上,等到那些据点里的人过来时, 就直接将其活捉或者当场击杀。   最后就是“清扫”各个据点了。   南曲邓多和胡伦三人就纯属是误打误撞,过于倒霉。   他们的小计划, 偏偏跟这些人的大计划碰在了同一天, 导致三人直接被包围在据点里, 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早一天或者晚一天, 事情就绝不会是现在这个发展。   可惜, 事已至此, 没有时光倒流的机会。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 外面的呐喊欢呼声渐渐停了下来,一些俘虏又被陆续押回了牢房去。   南曲坐在墙角边,大概数了一下,剩下的俘虏还有二十多个。   其中有一半左右都是负伤或者生病的,看起来状态非常不好。   而胡伦也是被人拖进来的,整个人处于一种看起来迷迷糊糊的状态,看起来仿佛生了什么大病一样。   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强壮男人。   他走路时趔趔趄趄的,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眼神也有点迷离——这应该就是已经上过场,并且获胜了的人。   陈深说:“中场休息的时间到了。下一次比赛,最早也在明天。”   南曲问:“为什么不一次比完?”   他笑了下,脑袋靠在墙壁上,歪着头看着大门口方向,目光随着刚刚走进门来的徐刀一点点挪动着,口中淡淡说道:“猫儿抓到老鼠之后,也不会立刻吃了它啊。”   南曲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徐刀和何雪一起走了进来,在他们后面的是抬着俘虏尸体走进来的其他人。   徐刀冲这边挥了下手,露出一道灿烂的大笑。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他脸上的肌肉扯动起那条狰狞的疤痕,使这个笑容显得既丑陋又恐怖。   陈深以一个点头回应,便收回了视线,轻轻道:“等下就要吃午饭了。我们每天两顿,中午有肉,晚上吃植物。”   南曲闻言,下意识的皱了下眉。   陈深见状眉梢一扬,有些惊讶地说道:“现在居然还有人会在听到吃肉两个字以后皱眉的?怎么,难道你活到现在,没吃过人肉?”   南曲不想惹他生疑,否则恐怕连这三天期限也被收回。   她只好说道:“当然不是,我皱眉是因为肚子疼。”   陈深并未深究,这也不是一件多值得在意的事。他点了下头,便不再说话。   南曲一时也没什么想问的了,只默默看着那些人走进来,在各个地方三五成群的坐下来开始说话。   其中不乏有人朝她看过来的,那些邪恶的目光赤.裸裸的,完全不加掩饰。   对他们来说,她就是一个很快就要被他们肆意□□欺辱的“东西”而已。   当然除了她之外,另一边的邓多也承受着相同的事情。   由于大家都还处于一个公共场合中,所以目前邓多那边和南曲一样都还暂时安全。   只是,从之前陈深和徐刀的对话中就能听出来,他们今天下午就会开始搭棚,给大家搭出相对私密的空间。   南曲也问过陈深了,他说“棚”其实就是用布和少量的木材钢管之类的东西混杂着在这间大房子里隔出一些小空间而已。   既不隔音,也算不上完全私密。   到时候,要是选择邓多的那个男人要对她做点什么,可就麻烦了。   不管邓多是反抗还是忍耐,那都是一个非常难以度过的过程。   甚至在如此不私密的空间里,她就算有机会反过来杀了对方,也会立刻被其他人发现,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性。   不过,南曲现在自身难保,也没精力管那边的事情了。   在各种不怀好意的视线下,她只能低着头让自己的思绪沉下去,开始尽力思考接下来该做的事。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而且他们都是精力充沛状态良好的成年男性,不管在外置装备上还是在自身体力上,都远超过了她。   她要在这样的人堆里逃出去,现在看起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也许……她应该更有技巧一点,而不是直愣愣的往外逃。   ——制造内部矛盾,在他们之间搞分裂,让他们狗咬狗怎么样?   南曲想到这里,抬头看了眼身边的陈深。   对方因为无聊,此时又拿起了那本书。但他没有在看,而是用圆珠笔在空白的扉页上慢悠悠的画着画。   南曲很快看出来,他画的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是这附近的据点分布图。   之前胡伦简单的在沙地上面画过一点,所以她认出来了。   陈深说过,徐刀是个冲动的人,而他就相当于为徐刀出谋划策的脑子。   也就是说,也许在这个团队的组建和发展上面,他的功劳是比徐刀这个老大要多很多的。   徐刀,在他眼里会不会就是个受他指挥的工具人呢?   先前在徐刀和陈深的那段简短对话中,南曲隐约觉得,徐刀有点像是在试探陈深,而陈深却又十分刻意地在避嫌。   也许这只是她的错觉,不过如果她是徐刀的话,团队里存在着陈深这样一个对自己地位有威胁的人物,心里多多少少都会忌惮和防范,担心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篡位”了。   而陈深,不管是不是有这样的心思,他在徐刀面前都必须表现得格外规矩,不能有任何仗着自己地位比其他成员高就肆意乱来的举动。   比如那个只有徐刀才能单独留下一个女人的规矩,即使徐刀主动为他破例,他也绝不可以真的点头答应。   否则,三天之内他必死无疑。   那么,如果想要分裂这个团队,从陈深身上下手是否可行?   准确的说,应该是从徐刀身上入手。   这个团队,其实就像是古代王朝的缩影。坐在王位上的那个人,不管他的性格是什么样的,都必然会有一个共同点——多疑。   因为每个王者,都会害怕自己的位置被人夺去。   即使身边的得力助手表现得再怎么忠心耿耿,在他心里都一定存有一丝疑虑。   只要抓住这一点将它放大,让徐刀对陈深产生怀疑甚至是杀意,那么陈深,就只能被迫反抗。   南曲相信,如果陈深说的都是真话,那在底下那群人之中,一定有一部分是不服徐刀,反而服陈深的。   这样一来,两个敌对的派系就成立了。   等到他们混乱之时,她再趁乱逃走……   或许这个想法有一定的可行性,可她只有两天多的时间,足够吗?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陈深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南曲收回思绪,摇摇头没说话。   “有点无聊,随便说点什么吧。”他说道:“要不然,谈谈你这些年是怎么活下来的?”   南曲心中一跳,立刻便开口拒绝了:“还是你说我听吧,我没什么可说的。”   她根本没在这里生活多久,对这个世界完全不了解,要是瞎编的话很容易出现漏洞,反倒惹得陈深不满。   陈深闻言,想了想,就为她的闭口不言找到了合理的借口:“看来你也吃了不少苦,往事不堪回首吗?”   南曲扯了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算作默认。   于是他便随便说了起来,从病毒开始蔓延之初,一点点的慢慢叙述。   南曲并没有认真听,虽然时不时的在点头,但她心里想的却是,一定要找到这些人存放武器的地方。   既然他们可以在交易场动用炸.弹这种东西,就说明对他们而言那并不是独一无二需要好好保存的东西。   所以有很大的概率,在他们的库存中还有炸.弹。   她可以一边进行那个比较复杂的分裂计划,一边找它,做个两手准备。   只要拿到那个东西,她甚至可以把这个地方夷为平地。   到时候看情况使用,总能找到逃脱的机会。   而且分裂计划和炸.弹也许还可以共存……   “你在听我说话吗?”   陈深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南曲立刻看向他:“不好意思,我在找我那个朋友,有点担心她。”   陈深看了她几秒,笑了笑:“自身都难保了,就别管别人了。这个世界,只有冷血的人才能活得长久。”   南曲面上露出不太赞同的神色,心中暗想,她要是能和邓多配合,逃出去的几率不是更大一些么?   还有一件事……除了她们三个女性之外的其他玩家呢?   在这个团队之中,或者那些俘虏里,会不会有别的玩家存在? 第81章 三十天20   时间一点点到了中午。   南曲看到几个人抬了一具尸体出去, 在屋内看不到的地方不知做了些什么。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外面传入了阵阵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用盆子端着满满的熟肉走了进来, 而最后一个人则端了一盆带着肉的骨头。   也许是出于某种恶趣味, 那盆子最上方,端端正正的摆着一颗粘连着烂皮烂肉的人头。   南曲扫了一眼就转过头来, 不知道该开口向陈深要点植物吃, 还是硬着头皮把那种肉吞下去。   这时候,打头的第一个人将肉端向了徐刀那边,而第二个人,则快速走向了他们这里。   肉香味随着对方的靠近而越来越浓郁, 即使明知道那是由什么肉所发出的味道,南曲还是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不过,被香味诱惑是一回事,要将这种东西吞进肚子里,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深哥, 你先挑。”那人把盆子放到陈深面前, 笑说道:“这是刚刚才死的,死之前运动了那么久, 肉质可好了, 肯定好吃。你看这块,全是瘦的,就它吧?”   陈深刚想点头, 忽然又看向了南曲,开口道:“你觉得哪块好?”   南曲正被那个人说的这番话恶心得想吐, 忽然被他这么一问, 一股反胃感顿时涌了上来, 喉头都冒出了酸水。   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慢慢将目光落到那盆肉上,两秒之后随手一指:“这个吧。”   “那就这块。”   陈深说着,转身把书拿起来,随意翻开一页,“撕拉”一下扯了张纸下来,又去拿了那块肉,放在纸上稍微包裹了一下。   在他做这些的时候,那个人把盆子端了起来,说道:“等徐哥那边选完了,我就让人把骨头拿过来让她先选啊。”   这明显是在指南曲了。   陈深微微点了下头,对方便转身走开了。   “我分你一半吧。”   人一走,陈深就这么说道。   南曲心中无比抗拒,不由自主的就连眉毛都轻轻皱了一下。   看着眼前这块被煮得发白,似乎和猪肉没有太大差别的肉块,闻着那几乎钻进了每一个毛孔里的肉香味,她却只觉得恶心想吐,恨不得一把抓起它,将它扔到九霄云外去。   可她却只能故作淡定地摇头,平静的说道:“我胃不太舒服,已经疼了半天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吃点植物,不想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陈深闻言,略有点意外的看了她一阵,随即点头道:“好,你在这里等等,我去帮你拿,想吃什么植物?”   南曲愣了下:“竹草吧。”   她总共就知道竹草和苦味草两个名字,而肯定没有人会想吃那苦得让人想哭的东西。   陈深很快拿了竹草回来,而南曲却有点奇怪了:“现在这个世界的通信几乎只能靠人口口相传了吧?在这个地方它叫竹草没错,可你们刚从别的地方来,怎么也把它叫竹草?”   陈深笑了下,把两棵草放在一边,示意她转过身背对他,一边给她解绳子,一边说道:“世界变成这样已经好几年了,又不是最近才这样的,统一一种常见植物的名字有什么奇怪的?反倒是你,问出这种问题才奇怪。”   说话间,绳子被解了下来,南曲的双手终于得到解放。   她活动了下麻木发疼的双臂,从他手里接过竹草,埋头便吃了起来。   陈深见她只顾吃东西没再说话,便也拿起肉块吃起来。   南曲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别人吃人肉。   陈深表情非常平静,吃得也非常快,大口大口的迅速啃咬咀嚼,不到三分钟就解决了整块肉。   乍看之下,仿佛他是在吃什么值得他狼吞虎咽的美味。   但实际上,陈深却擦着手说:“其实吃人肉也没那么难,只要放空脑子不要去想,用最快的速度把它吃掉,也就不会觉得恶心或者有负罪感了。你也可以试试,光吃植物可不够维持体力的。”   南曲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他分明是早就看出来她没吃过也不敢吃人肉。   她默默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这时候,从徐刀那边出来的男人端着一盆子人骨向这里走了过来。   陈深问她:“要试试吗?”   南曲抬头往那边看了眼,目光一抬就刚好对上盆里那只人头上的空洞双眼,头皮都有点发麻了。   她连忙摇头,低下头又咬下一大截竹草。   陈深便朝那个人挥了下手,示意他不要再过来。   南曲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谢谢啊。”   陈深嗯了声,说:“快点吃吧,吃完还要把手绑起来呢。”   于是南曲放缓了速度,慢吞吞的咀嚼起来。   陈深偏着脑袋盯着她下巴看了一阵,又好笑又无奈地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有点像骆驼吃东西的样子?”   南曲却不管他怎么说,反正就是要尽量拖延时间,至少让自己的双臂多舒展一会再说。   陈深大概也觉得有趣,不再催促,让她足足拖延了半个多小时。   而就在她被重新绑好绳子的时候,徐刀从屋里出来了。   他用力拍了拍手,清脆的巴掌声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嘈杂的屋子里一下子完全安静下来,每个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   下一秒,所有人几乎同时站起身来。   只有南曲还坐着,而陈深站起来的速度也没别人那么快。   他站起来后瞥了南曲一眼,微微摇了下头示意她不用起来,紧接着就听见徐刀说话了。   “兄弟们,我说几句话啊。这上午半天,大家休息得也差不多了,接下来是不是该按老规矩,开始干活了啊?”   他说完就停了下来,等待着其他人的回应。   沉默了两三秒之后,人群中不知谁高喊了声:“对!老大放心吧,咱们马上就开始搭棚!”   徐刀笑了两声,接着说道:“好,那大家就赶紧行动,早点收拾好了才好慢慢享受嘛!等干完活儿,今晚大家吃烤肉!”   闻言,顿时有一部分人发出了欢呼声。   其他人被带动起来,很快开始重复的高呼四个字:“老大万岁!”   南曲坐在墙边,身边是站着的陈深,前方还有几个人,把她和徐刀之间阻隔得谁也看不见谁。   她只能抬头看着陈深,见他正随着人群的呼喊声一起张口。   可是,却只是张口,似乎没有发出声音。   这么敷衍——看来陈深对徐刀确实没有百分百的忠心。   她收回视线,朝周围其他人看了看,随即目光一顿,落在了与她相隔三米多外的一把水果刀上。   那把刀子在一团破布旁边,其中一半被布盖在了下面,而它们又都是放在墙边的,看起来完全不会引人注意。   它的主人应该就是这时候站在前方高声呐喊的那个男人了。   再看别的地方,左上方地上躺着一把十厘米左右长的刀,右前方有把剪刀,再远点的位置,墙边立着把二三十厘米的长刀……   至于枪.支,这里是一把都没有,应该是统一收在什么地方集中管理的。   不过,这些胡乱摆在地上的武器,已经足以看出来,这个团队的人对他们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精神也格外松懈。   虽然在人数上依然是个大问题,但至少南曲知道她有很多机会可以拿到武器了。   此时,随着徐刀的一声“开始吧”,人群立刻散了开来。   人们纷纷向屋外走去,房子里很快就空了大半。   陈深正要转身跟南曲说点什么,忽然,徐刀冲他走了过来,并喊道:“陈深,咱们出去转转去,来这儿这么久了还没熟悉周围环境呢。”   陈深惊讶了一瞬,立刻点了头:“好啊。不过这个女人……”   “这么多人在,她还被绑着,敢跑不成?”徐刀一把揽上陈深的肩膀,说着就把人往外带去。   南曲看着二人走出房子,消失不见,过了许久都没有动。   现在她不能乱来,因为根本不可能就这么跑掉。   在没有把握的时候,做冒险的行为不叫把握机会,也不叫拼命一搏,而是白白送死。   她只静静坐着,看着那些人进进出出,脑子里思考着怎么样才能在徐刀和陈深之间制造矛盾。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后,她的余光扫到有人向自己走了过来,回头一看,竟是何雪。   她一边快速走向南曲,一边四下张望着像是很怕被别人看到,等到走近之后,立刻压低声音说道:“赶紧起来,我放你走!”   说着她就掰过南曲的身体要去解开绳子。   南曲却用力抗拒着,沉声道:“我不走,别解绳子!”   “为什么?”何雪皱眉:“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徐刀说要去外面看看附近的情况,没个把小时回不来!你趁现在逃走,一定能行的!”   南曲把后背紧紧靠在墙壁上来阻止她解开绳子,目光沉沉的看着何雪,半晌才问:“如果机会这么好,你怎么不走?”   何雪急了:“因为我根本就不想走!我愿意跟徐刀一起生活下去,反正也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而已!我知道你们和我不一样,你们肯定会想办法逃出去。可那实在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丧命,我只是想帮你们一把……”   “你都说了一不小心就会丧命,”南曲平静的看着她,慢慢说:“难道你不怕,我被抓的时候告诉他们是你放了我吗?到时候,你也得一起死。”   何雪挑了下眉,似乎对这话有一点意外。   过了好一阵,她才问道:“你真的不走?”   南曲叹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睛,反问道:“你不是来放我的,是想杀我才对吧?” 第82章 三十天21   “好心当成驴肝肺。”   何雪站直了身子, 站在坐在地上的南曲面前,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她,神情冷漠的说道:“我只不过是看在大家都是玩家的份上想救你一命而已。别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那么自私自利!好, 既然你愿意留在这里让这些恶心的男人玩弄,我他妈也不会再管你了!你就好好祈祷自己能在那么多人手底下活过一个月吧!”   她说完, 便满脸怒意地转身就走,大步走向了这间大屋子的另一边角落。   那边,邓多正独自坐在地上。   南曲看着何雪的背影渐渐走向对方,过了几秒, 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在想,果然就跟她之前想的一样, 何雪能够活到现在, 确实有她自己的优点。   放得下尊严, 又狠得下心。   这一次她过来示好,实际上就是希望南曲和邓多能真的傻乎乎的往外逃, 然后被那些人提前杀死。   这样的话,在这团队中被俘虏的女人们之间,就只有她一个是质量最好的了。   不, 或许应该说, 她会成为这个世界里外在条件最好的女人。   因为其他女性在多年的末日生活中都已经饱经风霜,即使不是瘦弱不堪,外表也肯定比实际年龄大了很多, 肤色蜡黄,身材干瘪。   所以只要南曲和邓多一死, 她就是这个世界最好的女性了。   如此一来, 她就不需要担心徐刀丢弃她, 或者因为腻烦了而杀掉她。   她是想要用二人的死, 换她这一个月平安无恙的生活。   不得不说,何雪虽然脑子不是太好,但确实够狠。   她的狠也不单单是针对其他人,还包括了她自己。   就像之前,她知道自己不能独自生存下去,所以可以放下脸面一而再地劝南曲不要和她分开,可以在明知道大家都不喜欢她的时候依然跟他们待在一起,直到被徐刀他们抓回来,甚至愿意主动献出自己的身体,只要能活下去。   南曲看见她走到了邓多面前,像刚才那样快速蹲在邓多身边,伸手要去给她解开绳子。   而邓多也和南曲一样,立刻将身体靠在了墙壁上,神情冷肃的说了点什么话。   最终何雪用力跺了下脚,转身一脸气愤地快速走回了房间去。   在进去之前,她猛地回头看了眼距离比较近的南曲,那眼神冷得像一把刀子。   南曲不由皱了下眉,隐约有些担心她再用别的方法来添乱。   她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了邓多那边。   对方也正看着她,两人目光交汇,互相点了点头。   她们俩处于屋子的左右两个墙角,相隔了得有五十来米,不太好交流。   而且虽然现在大部分人都去准备东西搭棚了,可他们是有进有出的,时刻都有人在,她们也不好随便走动,否则肯定会立刻引起别人的警惕。   没过多久,那些来来回回的人将所有东西都搬进了房子里来,并立刻开始动手,在各个地方搭建起棚子来。   第一时间就有两个人搬了东西到南曲这边来帮陈深搭棚,这显然也说明了他在这里的地位仅次于徐刀之下。   那两个人一边搭棚子一边说着话,南曲往旁边挪了点,看似神魂游离的靠坐在墙边,实际上却在认真听着他们的对话。   在这个没有消遣方式的世界中,他们的谈话也只能围绕着身边发生的事情。   首先说的当然就是上午那些“比赛”了,其中一人还炫耀自己赢到了一把漂亮的匕首。   随后话题自然而然的从上午那些死人身上转到了徐刀许诺的烤肉,又从烤肉转到了烧火所需的材料。   他们开始有点愁苦,叹息着说也不知道还能吃多久熟食,那些木材塑料什么的,恐怕也用不了几年了。   其中一人又道:“唉,算了,想这些干什么?咱们不都是活一天算一天么,说不定燃料没用光,我们就先死了呢。”   于是两人又不再谈这种令人不悦的话题,但因为话题中断,一时没想到什么想交流的,他们目光一转就看到了旁边坐着的南曲。   因此,新的话题就成了女人。   “哎,你说,老大那个女人到底好在哪儿啊?”其中一人压低了声音说:“我怎么觉得她没外面这两个好呢?你也看见了吧,先前她跟着老大出来时那样儿,好像真把自己当女主人了似的,脖子都快伸到天上去了,看着可真欠揍!”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另一人低声道:“我听押她们进去的小李说啊,是那女的主动说愿意跟着老大,是自愿的。自愿的那不是省心省力么,老大肯定也不想麻烦。再说,杨哥那边那个,当时在屋里直接骂了老大一句呢,别说是被挑中了,老大没当场杀她就不错了!”   “骂老大?骂了什么?”   “这你可别跟别人说啊,要是让老大知道咱们传这个,怕是都得没命!”他说着,四下看了看,凑到对方耳朵边小声说了一句。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南曲见状,心中暗想,他们对徐刀的态度还真有点奇怪。   连私底下也是一口一个“老大”的,看起来很敬畏的样子。可在得知别人辱骂他们的老大之后,反应却是发笑,而不是气愤和维护。   所以,他们对他应该只是畏惧,没有几分尊敬吧。   之前她问过陈深,为什么这些人都听徐刀的,而他只是神神秘秘的说不要问,他也不会回答。   难道只是因为徐刀很强,强到这么多人都怕他,不敢违抗?   她正想着,又听旁边一个人说道:“深哥这本书都快翻烂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新书看看。”   “嗨,这都多少年了,那些书肯定早就被人拿去烧火了,哪还能留着让咱们去找的?”   “反正帮他留意一下吧,要是真找到了,他肯定高兴。”   “那可不用你说,要是能找到,我一定给深哥带回来。哎,这架子有点歪,再弄一下……”   南曲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觉得这个团队里的事情似乎和自己想象的很接近。   他们对陈深,是比对徐刀要尊敬很多啊。   很快棚子被搭好了,二人拍拍身上的灰尘,其中一人看了看南曲,对她说道:“进去待着吧,免得深哥回来还以为我们不让你进去呢。”   南曲便依言钻进了小棚子里,那人放下前方的厚布,就让这个棚子成为了一个小小的封闭空间。   由于本来就搭在光线不太好的地方,里面就更黑了,除了从缝隙间透进来的光外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   不过,坐在这里面却隐约让她觉得有了一丝安全感。   至少再也不用被那些过往的男人用色咪咪的表情盯着看了。   而且这棚子也不隔音,她虽然坐在里面,却能清晰的听见周围的人说话。   因为可能从他们的对话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所以接下来的时间她都在仔细听着。   过了一会儿,陈深和徐刀回来了。   南曲首先是听见外面的人大声喊了“老大”和“深哥”,过了一阵陈深就掀开帘子进来了。   他把帘子卷起来夹在上面,让棚里明亮了不少,然后走到南曲身边坐下,靠在墙边没说话。   南曲看见他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发生了点什么不好的事情,也没开口问。   两人就沉默着坐了十几分钟,之后陈深叹了口气,拿起旁边的书来,无意义地随手翻阅起来。   南曲的注意力依然放在外面那些人的谈话上,反正他不说话,她也就没什么可闲聊的,有那时间不如多听点信息。   从那些人的闲聊中,她得知他们团队其实一直都是有在收人的。   只不过前几年条件宽松,只要是个健全正常的男人就可以进,现在条件却很苛刻,绝不轻易再招人。   似乎这跟物资有关系,又好像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南曲猜测是有人反叛想自己当老大之类的。   那些人并没有提及这个,她只是从他们讳莫如深的态度里这么猜想的。   她正想着,忽然听旁边的陈深轻轻叹了口气。   她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目光看着书页,便没说什么,又仔细去听别人说话。   没多久,陈深又一次叹气。   她再回头,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道:“你这接二连三的叹气,是在引诱我问你出什么事了吗?”   陈深还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书,嘴角却扯了起来,露出一抹淡笑。   他说:“是有一点让人烦恼的事情。”   南曲挑了下眉:“你要是想说就一口气说出来,不想说就憋着,别一句一句的让我问。”   陈深吸了下鼻子,有点无奈地抬起头来:“行吧。我怀疑,是那个女人在徐刀身边吹了枕边风,刚才他叫我出去,又在试探我是不是对他忠心。”   南曲有点意外:“何雪?她针对你干……”   她本来想问针对他干什么,可转念一想,也许她针对的不是陈深,而是自己呢。   毕竟她现在就在陈深身边,而徐刀之前又说过,陈深可以把她一直留着,不必按规矩交出去。   那如果陈深在徐刀那里不再可信,跟着陈深的自己,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何雪……确实是个狠人。 第83章 三十天22   慢慢的, 一个个独立的小棚子被搭建了起来。   那些人多是两三人同用一个,只有极少数的人拥有专属于自己的空间。   陈深是一个,邓多那边是一个,另外还有两三个南曲并不认识的。   弄完棚子之后, 一些人留在房子里开始打牌, 还有些出去了, 南曲也就没了偷听他们谈话的机会。   而陈深心里有事,简单跟她说过之后就沉默着想着什么, 并没有再和她说太多的话。   南曲便也安静地坐在旁边, 默默思考着怎么抓住这个机会。   其实倒也没那么复杂。   虽说何雪的根本目的是要铲除南曲和邓多这两个有可能跟她“争宠”的女性,但在这个过程中,她倒是做了南曲所期望发生的事——挑起徐刀和陈深之前的争端。   南曲心里大约有了谱, 坐了会儿后开口打破沉默:“我想上厕所。”   陈深收回思绪看了她一眼, 想了想说:“我去看看里面有没有能用的地方吧。”   他立刻起身出了棚子,走向与大屋子相连的房屋。   过了一会儿他出来说道:“要不然就去牢房最里面那间吧, 现在只有开头两间关了人,没人会看见的。”   南曲正希望这样,闻言点点头, 起身道:“谢谢你,麻烦你了。”   陈深笑了下:“没事,我也不敢让你跟男人们一样去外面沙地上解决,否则要是被那些人看见,我也保不了你。”   他跟在南曲后面带着她往里走去,从门口进去后,正对着的就是牢房大门, 右侧则是陈深和何雪的房间, 左侧还有道门, 安安静静的显然不是用来住人。   而在外面这间屋子里,堆放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像锅碗瓢盆,雨布棉被之类的都有。   南曲猜想左边屋子多半就是放武器什么的地方了,只是门口也没人守着,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虽然陈深说徐刀是个冲动的人,但应该不至于心大到不让人看守武器库吧——这个她暂时没办法弄清楚,因为陈深很快带她穿过了房间,走进了对面的牢房。   也许是笃定了这些人肯定不可能从他们手里逃出去,即使都是没有被捆绑的状态,这里也没留人看守,只是牢门上了锁而已。   南曲往里走的时候,偏着头仔细看了看两间牢房里的人,在第二间找到了胡伦。   第一间关的是比较健康的,第二间是虚弱的。胡伦被分到这里,说明他已经骗过了他们,只要不出意外,明天就可以晚点上场,有机会活下去。   走过第二间牢房之后,陈深就停了下来,说道:“里面的牢门都是打开的,你自己过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南曲点点头,却看着他没有动。   过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笑了下:“我忘了,你手还绑着呢。”   他似乎不担心南曲做什么,说着就毫不犹豫地解开了绳子。   南曲也确实做不了什么,除非她不想活了。   片刻后,她乖乖回来,转过身让陈深重新绑好了绳子。   出去时路过徐刀的房间,两人都听见屋子里传来一阵属于何雪的笑声。   但是很快,这笑声就被一阵清晰的尖叫声所掩盖。   那尖叫并非来自里面,而是最外面那间大房子。   声音凄厉悲惨,光是听上那么一声,就让人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阵浓浓的绝望。   而在这声音之下,还隐约有一些男人们乱糟糟的呼喝和大笑。   南曲和陈深原本正往外走着,在听到这些动静后,陈深顿时停下脚步,沉声道:“等会儿再出去吧?”   南曲却加快了脚步往外走,心中隐隐有点担忧,怕那尖叫是邓多发出来的。   陈深见她走得飞快,只好也紧跟上来,一起走出了门。   从门内出去后,首先看到的就是东一块西一块挡住了视线的棚子。   南曲什么也看不见,只听见声音正是从邓多那个方向传来的。   她心中狠狠一沉,明知道即使过去也帮不上任何忙,却还是下意识地往那边跑去。   在各个棚子之间绕来穿去,花了好一阵,她终于抵达了叫声所在的地方。   首先看到的,就是一群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男人。   这里大约有二十来个,把传出惨叫声的女人结结实实的围在了里面,让南曲完全看不见内部的情况。   其中几个男人裤子都脱了,正一边看着里面,一边做着辣眼睛的恶心动作。   而在这时候,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让南曲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她看到,在其中一个挽起袖子的男人左手腕上,戴着一只黑色腕表。   与她的一模一样。   她瞬间停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之前她很想找到其他玩家。   她想过,如果还有别人混在这个团队里,那么至少看在额外奖励的份上,他们不帮忙也不至于反过来对付她们。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连玩家也会跟着那些人一起干这种事!   这个世界是疯狂的,所以连来到这里的玩家,也都跟着变成了疯子吗?   人群内的惨叫声仍在不断传来,声音越来越激烈。   南曲心情复杂地闭了闭眼,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能力阻止这一切,唯有心中一阵阵的抽着疼。   “赵千。”   忽然,邓多平静的声音从斜后方传来。   南曲一愣,迅速回头,就见她正靠坐在两个棚子之间的墙壁处,安然无恙。   邓多冲她笑了一下,只是笑容也有些勉强。   显然此刻身边正发生的这件事也给她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你以为是我吗?”她站起来走向南曲,问了一句。   南曲点点头:“还好不是,不过……”   即使是NPC,这一幕也让她心里很不适,忍不住为那个女人而愤怒,难过。   邓多看了眼南曲旁边的陈深,低声说道:“放心吧,我暂时安全,倒是你,没问题吗?”   南曲并不避讳,直说道:“陈深人挺好的,我运气不错。”   邓多闻言笑了下,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给咽了下去,转而说道:“何雪之前来找我,说要放我走,我觉得她不安好心,你要小心点。”   “好,你也一样。”   两人没再多说,南曲很快跟着陈深回了他们那边。   女人的惨叫声和徒劳的呼救声很快就弱了下去,到了后来,便只剩下男人们恶心的喘息声,和令人作呕的肆意大笑,他们甚至毫不避讳地议论着“长短”“快慢”等话题。   这大概是南曲这辈子听过最难听的声音了。   她斜靠在墙边把整个身体都朝向另一侧,也努力的去想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可那声音却如鬼魅般如影随形,清晰无比的朝她耳朵里钻。   此时此刻,空前的绝望和悲哀,几乎包裹了她整个心脏。   她觉得自己就像渺小的蝼蚁,面对这仿佛要把她拉入地狱般的险境,完全无力反抗。   也许她唯一能算上“反抗”的,就是请陈深杀了她,让她死得痛快一点。   过了大约两个小时,那边的动静才慢慢消失了。   南曲沉默了许久,对陈深说道:“如果三天后我还没逃出去,就麻烦你动手了。”   陈深看了她一眼:“吓到了?”   “嗯,有点。”她没有逞强。   陈深点了下头,不再说话,埋头撕了张纸,飞快地折叠起来。   南曲的目光就落在他手上,一次次深呼吸着,让自己的思绪慢慢回到正事上去。   不过还没等她开始想,陈深忽然将叠出的东西放到了她面前的地上。   那是一只纸折的青蛙——叠得很丑。   他用手指在青蛙屁股上按了一下又快速松开,那青蛙就往前跳了一次。   他又按了两次,抬头对南曲说:“送你啊。”   南曲:“……”   虽然他人好像是挺不错的,但这种哄小孩的方法并不能让她觉得安心。   她苦笑了下,点头道:“谢谢了。”   慢慢的,外面天色也暗了下来。   徐刀和何雪从屋里出来,并吩咐大家可以开始弄晚上的烤肉了。   于是那些发泄完□□的男人们行动起来,将几具早上死去的尸体搬到外面,开始干活。   其他人也陆续带上东西出去了,有拿毯子的有拿扑克牌的,打算在外面围着篝火玩。   几乎所有人都在往外走,很快屋子里就没人了。   陈深不想不合群,对南曲说道:“我们也出去吧,我不能不合群,否则在团里待不下去。我也不能把你单独留在里面,你只能跟着我一起出去了。”   他给她的待遇已经够好了,南曲自然不可能拒绝,便跟他一起往外走去。   出门前,她往对面看了眼,见那个女人正赤身裸.体地趴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她停了下来,回头看向陈深:“如果她还活着……”   “那明天会有下一轮。”   陈深看着她的眼睛,脸上的笑容淡去,轻轻说了一句:“如果我是你,我会希望她活着。”   南曲愣了一下,摇头道:“我知道,她活着对我们更好,因为那些人有地方发泄**,对我和我朋友的威胁就会小一点。可是,你只会站在理性的角度看待这件事。只有女性才会真正心疼女性——我还是希望她死。”   陈深笑了出来,点头道:“随你吧,我给你两分钟。”   南曲抿抿唇,目光随意往地下一扫,就看到两把武器。   她走到一把匕首前蹲下,用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抓起它,走向了那个女人。   女人面白如纸,浑身都有大大小小的淤青和红肿,双目紧闭,嘴唇干燥惨白,上面还有很多血迹,像是被人狠狠咬过一口。   南曲蹲在她面前,隔得很近,却看不出她到底是死是活。   她用脚尖碰了碰女人的胳膊,轻轻叫了起来:“你还活着吗?”   随后,对方的眼球似乎转动了下,过了几秒,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南曲心中却更沉重了些,艰难的开口道:“我可以杀了你,如果你想的话,就眨两下眼睛。”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对方的眼睛便眨动了两次。   下一秒,眼角滚落出一滴泪水,混着脸上淡淡的血迹划向鬓角。   南曲咬了下嘴唇,转过身,将刀尖对准她的脖子,双眼一闭,用尽全力刺了下去。   她喘了两口气,才松开手,又去抓起女人的手,将它搭在匕首旁边,让这一幕看起来稍微有一点点自杀的样子。   能骗过去就骗过去,骗不过去也没什么。   她只是想以此来试试那些人到底有没有把他们的武器放在心上,因为匕首来自距离女人十米之外的地方,而这女人根本没有必要去那个地方拿武器,又爬回原地来自杀。   陈深站在不远处看着南曲做完这些,默默带着她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搭起了五个火堆,人们分别在火堆前围坐起来,火光映得他们红光满面的,各个看起来都笑呵呵的,气氛非常好。   月亮也升起来了,漫天一闪一闪的星星,在远处与大地连成一片,看起来美不胜收。   这一切都显得十分和谐美好,仿佛他们只是一群外出野营的普通年轻人而已。   可是,那些架在火堆上的烤着的人腿,胳膊,以及旁边木桶里装的人头,却将这所有的美好尽数打破,让这场面一下子变成了恐怖片。   两人走出去,很快徐刀就在一个人最少的火堆前站起来冲他们挥手。   南曲听见陈深轻轻的叹了口气,却又无可奈何地带着她走了过去,还要强装笑脸的打招呼。   旁边的人给他们让了位置,想让陈深坐到徐刀旁边。   但南曲却在这时候率先挤到中间,直接就坐了下去。   陈深见状一愣,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在她旁边坐下。   这样一来,这里就变成了徐刀左边是何雪,右边是南曲,然后才是陈深了。   南曲刚刚坐下,立刻便感受到了来自左侧的两道视线,一道是奇怪和惊讶,另一道则带着些许凉意。   她一回头,果然对上了何雪冰冷的目光。   随即,她冲何雪微微一笑,开口道:“小雪啊,你还记得两个多月以前吧,当时咱们也这么烤过肉吃呀。刘大壮把最好的肋条肉全给你了,我们其他人都好羡慕呢。”   何雪的脸色顿时大变,声色俱厉道:“你在胡说什么?我们总共才认识几天,哪来的什么两个多月前?刘大壮又是什么东西?你是疯了还是想污蔑我?!”   南曲一愣,立刻看向了徐刀,接着露出恍然之色,一脸歉意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介意让徐哥知道这个,我还以为大家都跟刘大壮一样,能接受……”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何雪的脸都气变形了,并很快大吼道:“住口!别再胡说八道了!”   南曲身子一抖,两眼微微瞪大,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整个人都往后缩了缩。   ——正好让半边身子躲到了身边的徐刀身后去。   何雪见状更气了,不经大脑地就骂出了一句:“臭□□,你到底想干什么?!跟我抢男……”   说到这里,她才反应过来,连忙住了嘴,脸色铁青地哼了一声,双手去挽徐刀的胳膊,嘤嘤道:“老公,她污蔑人家!你千万不要相信她呀,我跟她才认识几天而已,根本没什么刘大壮,都是她编的!”   南曲心中冷笑:在她面前嘤什么呢嘤。   她把脑袋埋低了点,轻轻吸了下鼻子,语气弱弱的说道:“徐哥哥,小雪说的没错,是人家记错惹。人家不是故意说这些的,只是下午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可怕惹,人家被吓坏了才这么口无遮拦的,你千万不要怪小雪呀,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嘤嘤嘤嘤嘤……”   何雪:“……”   她忍了忍,磨牙道:“徐哥,你听出来了吧,她就是个绿茶婊!”   南曲不反驳,只是一个劲的低声嘤嘤嘤。   徐刀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何雪,沉声道:“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把人家都吓哭了!跟个疯婆子似的大吼大叫的,真是丢人现眼!再这样就给老子滚进去!”   嘿。   南曲没忍住笑了一下,又赶紧调整表情,用委屈的语气说道:“徐哥哥,别生气呀,不关小雪的事,都是人家的错,不要因为我破坏了你们之间的感情呀……”   “噗。”   旁边的陈深一个没憋住,笑出了声。   他咳嗽两下掩饰过去,开口道:“徐刀,算了吧。”   徐刀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不过是个女人而已,还横上了,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啊!不好好教训教训她,以后岂不是要骑到老子头上来?”   南曲抬头,一脸慌张地摇头道:“不,不会的,小雪人很好很温柔的!以前她跟着刘大……嘤,人家还是不说话惹。”   陈深实在忍不住了,把脑袋偏到另一边,偷笑起来。   “老公,她真的是胡说的!根本就没有那回事啊!”何雪急得要死,想要骂南曲又不敢,想学她那样装柔弱,却又因为刚才已经大吼大叫过而不好使了。   她完全陷入了被动,被南曲污蔑得百口莫辩,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她现在越是解释就越是像真有那么回事。   在短时间内,她唯一能想到的招数就是效仿南曲,再把脏水给泼回去。   于是她开口道:“明明是你跟着刘大壮,被他和几个手下一起玩了不知道多少次,现在居然还想污蔑我!你就是看准了我没有证据,想污蔑我让老公嫌弃我,然后你才好上位是不是?!”   南曲弱弱的低头,整个人都缩成了小小的一团,吸了吸鼻子,小声说道:“是,就是这样的,是人家错了,嘤嘤嘤……”   完全不反驳,反而一口承认了。   这是何雪万万没想到的。   而她承认得这么爽快,听在别人耳朵里可就是委曲求全,甘愿背这口黑锅的意思了。   何雪就这样把自己越抹越黑,愣是找不到办法洗干净。   她气得直咬牙,牙根都磨疼了,却再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来挽回,只能憋着一口气狠狠地瞪着南曲,恨不得一口把她给咬死。   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南曲悄悄用胳膊碰了下陈深。   对方叹了口气,无奈地开口放了个□□:“好啦,都别说了,不管是真是假,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徐刀,来打会儿牌?”   徐刀虽然心里对南曲说的那些话有点在意,但他很清楚在这个世界能生存到现在的女人不可能还有干干净净没跟过哪个男人的,所以很快把这事抛在脑后,同意了陈深的提议。   何雪,徐刀和陈深三个人就玩起了斗地主,南曲没这个一起玩的资格,只能坐在旁边看。   趁着这个机会,每当徐刀打出好牌或者获胜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发出“哇,徐哥哥好厉害呀!”“这样都能赢,徐哥哥太聪明了鸭!”这样恭维吹捧的话。   徐刀对此很是受用,而何雪则恨之入骨。   而南曲的目的,根本就不在徐刀身上。   她见仇恨拉得差不多了,就挪回了陈深旁边,时不时的夸一夸。   没多久,烤肉的香味飘散出来。   她开始盯着火堆上那条被烤得发黑的人腿,眼睛一眨不眨地看。   等到他们注意到一直在吹彩虹屁的人好久没出声了的时候,南曲脸上已经挂上了眼泪。   ——其实是一直盯着火光,加上烟熏,才流出来的。   此时她坐在陈深这边,位置是与徐刀斜对着的,因此第一个看到眼泪的人也正是他。   徐刀见她哭了,愣了一下,主动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   南曲低下头,蔫蔫的说:“人家一想到再过几天也会变成这样的食物,就好害怕……”   陈深闻言,眉心一蹙。   直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她在做什么。   她不是在勾引徐刀,想取代何雪。而是想挑起他和徐刀之间的矛盾。   并且,不是从他们两身上下手。   她故意激怒何雪,就是因为何雪会为了杀她而在徐刀那里吹枕边风,把他也连带进去一起对付!   这明明是在给他挖坑,而他居然还傻乎乎的帮到了她?   下一秒,他果然听见了预料之中的那句话——   徐刀说:“之前我就说过了,让陈深把你留着就行了嘛。”   陈深眼皮一跳,几乎立刻开口:“不行的,还是那句话,这是规矩,不能因为我一个人破坏。”   南曲低下头,悲伤的说道:“没关系,人家不会为难陈深哥哥的。只希望在那之前,可以先死得痛快一点。”   她停顿了下,叹气道:“真羡慕小雪呀。之前我们被徐哥哥挑的时候我还不愿意,直到今天下午看到那个姐姐被大家……人家真的好后悔,早知道当时就好好表现惹。”   何雪气得牙痒痒,实在没忍住开口了:“后悔也晚了!你要是想死得痛快点,我现在就送你上路!”   南曲:“嘤嘤嘤……”   徐刀对何雪冷喝:“你给老子闭嘴!” 第84章 三十天23   “你再敢说一个字, 今晚老子就把你发下去!”   一场看起来有些可笑的闹剧,在徐刀恶狠狠的一句威胁之后终止了。   徐刀其实并没有表现出对南曲有什么兴趣,他对何雪的怒火不是因为南曲的挑拨, 而是因为何雪的暴躁易怒, 以及她根本不听他的话。   在这个世界里, 尤其是在徐刀这种上位者眼里, 女人只不过是他们的玩物而已。即使他会暂时把何雪留在身边, 也不代表她就拥有比别的女人更高的地位。   她唯一能得到的“殊荣”,就是只需要伺候他一个男人罢了。   可在刚才,她像极了一个泼辣的悍妇, 并且在徐刀的第一次喝止后,又出现了第二次。   更过分的是, 这一切都是当着几乎所有手下的面的。   这样的话, 那些人难道不会在心里想,他们的老大居然留了个泼辣凶恶的女人在身边吗?   这是对徐刀地位的挑衅,对他的羞辱。   所以他根本不在意南曲那番表现到底婊不婊,他只在意身为他女人的何雪的表现。   很明显, 他不满意。   不过呢, 就算再不满意,他也不可能提出把何雪跟南曲或者邓多做交换这种事情, 能做的就是要么忍, 要么把何雪直接交给那群手下去。   因为不管他再怎么是老大, 也没有跟手下抢人的道理。   而他肯定不会舍得就这么把刚到手的女人甩出去, 否则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甚至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很难找到下一个外表身材抵得上何雪的女人了。   南曲也正是抓住了他的心理, 才会做出今晚这些举动。   她坐在陈深略后方的位置, 半个身体淹没在他的影子里, 目光不时看向一旁的何雪,偶尔也会收到对方投来的眼刀。   很快,那些火堆上烧烤着的肉就陆续熟透了。   徐刀首先得到了一大块大腿肉,那肉被切割下来时,散发出一阵最原始的肉香,竟让南曲的肚子不由自主的咕咕叫了几声。   周围很热闹,听到这声音的似乎只有旁边的陈深。   他看了南曲一眼,在接过他的那块烤肉之后,撕下一块来凑到了她嘴边。   她条件反射的往后一仰,整个人都倒在了沙地上。   陈深笑了一声,一边看着她一边将肉塞到了他自己嘴里,一口一口慢慢的咀嚼起来。   他没有扶她起来的意思,南曲有些艰难的侧着身子借腰部的力量坐了起来,紧抿着嘴,与他对视。   她知道,他这举动就是个小报复,报复她给他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不过……南曲笑了一下,心中闪过一个令人愉悦的念头。   “怎么,有肉给你还不吃?”徐刀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这是在问南曲,语气非常疑惑。   她眼角一跳,低声道:“我不舒服,不想吃东西。”   “呵,吃了肉不就舒服了?”徐刀摆摆手,示意对面坐着的一个男人:“给她割一块最嫩的。”   说着他又向陈深道:“要不然把她绳子解了吧,谅她也不敢跑。”   南曲立刻转过了身,将双手伸向陈深。   陈深也没什么可拒绝的,便立刻解开了她的绳子。   双手双臂终于得到解放,南曲缓缓把胳膊向前挪了点,就发出一阵酸麻。   她皱着眉还在适应,那边的男人又用碎布包了块烤肉递到了她面前。   实在推拒不了,她只能先接了过来。   其实如果不知道这是人肉,至少闻起来是真的很美味,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咬上一大口。   哪怕是知道,南曲在恶心的同时也隐隐有点想尝试一下的感觉。   但她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打破这道底线,除非她实在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维生,否则绝不能吃它。   好在她的位置在阴影处,可以在低头假装吃肉的时候用手撕下一块扔到她和陈深之间的空隙处,然后悄悄埋了。   大约一小时后,附近渐渐起了风,大家便收拾收拾灭了火回到了屋子里去。   回去的时候南曲才看到坐在身后那堆火旁边的邓多。   她的状态还行,手上的绳子也被解开了,看来选了她的那个杨姓男人似乎也不坏。   也许陈深和那个人都是是游戏特意安排的温和型NPC吧,会给每个玩家一些时间,让她们有机会想办法生存下去。   屋子内点燃了两只火把,一左一右,将大大的房间照出微弱的亮光。   陈深回去后舀了盅水,到门外快速漱了口,回来就直接铺开毯子闭眼睡了,全程把南曲当成了隐形人。   而她的双手又已经被绑上了,大门口那里还坐了几个守夜的,即使陈深不管她,她也不可能跑得掉。   她就坐在旁边,听着周围其他人的动静渐渐变小,直至消失。   片刻之后,陆续有呼噜声响起来,此起彼伏的,令人烦躁。   不过久而久之,这声音就出现了催眠的效果,让她也慢慢产生了困意。   就在这时,旁边躺着的陈深却轻轻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看向她,目光一片清明,明显就没睡着过。   隔着一层棚布,再加上与火把相距较远,帐篷里黑乎乎的只能隐约看到一点,他的眼睛就在这片黑暗中闪闪发亮。   南曲偏着头与他对视了片刻,忽的弯下腰,趴到他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别摆出一副我利用了你的样子,现在是你在利用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她说完要起身,陈深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让她保持着贴近的姿势,并压低声音开口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利用你?”   南曲笑了声,“这是你的好机会,与其屈居人下,整天战战兢兢地应付徐刀的试探,不如干脆解决了他自己当老大,不是吗?”   陈深把脑袋往后挪了点,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我可没这么想过。”   “如果你没有,就不会静观其变了。至少回来之后,你会警告我不要这么做。如果你说了,那我肯定不敢继续,因为你掌握着我的生杀大权,随时可以把我交出去。”   她顿了顿,慢慢道:“你只是在等,等着我和何雪给你创造一个‘被迫’反抗的机会,才好让你的反叛做得名正言顺。”   “是吗?”陈深只说了两个字,语气听起来意味不明。   像是在自问自己心里到底是不是真这么想的,又像是被看破心思以后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也许你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但没有合适的契机。而我们的出现,给了你这样的机会。你一开始就想利用我们,所以才给了我三天时间,对不对?”   南曲又道:“其实你是不是利用们,我根本不在意,你大可以明说。我只要活下去就够了。你和徐刀的争斗对我而言是一件好事,我乐见其成。”   陈深却不再说话,只是松开了她。   南曲重新靠回墙边,也没有再出声。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困意来袭,她便也躺下去睡了。   虽然现在处境危险,但事情已经稍微有了点眉目,而何雪也不可能大半夜从徐刀床上爬起来出来杀她,所以这一晚南曲反而睡得比之前安稳。   一觉醒来时天都亮了,周围还有些不高不低的人声。   南曲动了动发麻的胳膊,勉强坐起来,才发现身上盖了条脏兮兮的薄毯。   她愣了下,回头看去,却见陈深已经不在棚里了。   她稍微想了下,起身走出棚子,见只有几个人在朝大门外走,大部分人都还睡着。   趁着这个时候,她悄悄走向了旁边的房门。   微微弯着腰,那些乱七八糟的棚子就能挡住门外那些人的视线,让她顺利走进房中。   她第一时间看向了徐刀的房间,见房门还关着,小心的走过去在离门很近的地方听了听动静。   在这同时,她的目光望向对面那间紧闭的门,想了想,迈步走了过去。   房门没有上锁,看起来那里面不太可能放着贵重东西。   像武器什么的,就算没人看守,至少也要上把锁吧?   南曲觉得自己可能找错了地方,但已经到了眼前,她还是想打开看一眼。   她用肩膀轻轻一顶,门就吱呀一声开了,而里面黑乎乎的,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南曲正要进去,却听身后徐刀的房间传来一阵何雪的笑闹声。   她飞快闪身进门,将门合上,悄悄的贴在门后听了一阵。   那声音听起来……似乎,徐刀的体力还不错吧。   南曲心想至少十分钟之内他们肯定不会出来,稍稍放了心,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下,才略微看清楚房中的东西。   ——房间里,挂着许多具尸体。   在黑暗里,这些人形轮廓被高高挂起,像一条条腊肉般吊在空中,悄无声息,却恐怖至极。   南曲一阵头皮发麻,喉咙里差点溢出一声惊呼。   过了几秒她才冷静下来,暗道怎么这么多尸体却没发出什么血腥味?   不过这也不重要,她小心地绕开,在房间里四下看了看,却只见到一堆堆晒干的植物,和别的乱七八糟的物资。   那些东西被堆放在最角落的地方,另外还有一些新鲜的植物,其中正有南曲昨天吃过的竹草。   看来陈深正是来这间屋子给她拿的食物。   可枪,支炸.弹之类的东西都不在这里。   南曲已经得知了这个情况,不敢多留,立刻转身走到门口,仔细听了下外面的动静,确定没人之后连忙走了出去。   她停顿了下,走向了牢房深处。   因为紧张,她现在身上有些汗,感觉额头大概也有细汗,担心就这么出去会被人怀疑,再加上很久没上厕所,确实也有点想去一趟,便借着这个时间让汗水干透,才往外走去。   而这一耽搁,在她出来时,徐刀的房间门已经打开了。   南曲从门口走过,余光一扫,只见徐刀一个人躺在床上,赤着上身,神情餍足。   不知道何雪去哪儿了,是去外面找她或者邓多了吗?   她这么想着,却听徐刀房中传出一句话:“站住。”   南曲脚下一顿,转身看向门口,等了片刻,就见徐刀走了出来,盯着她问:“你怎么是从里面出来的?进来干什么?”   那语气充满怀疑,还带着一丝危险气息,仿佛只要回答得有一点问题,他就会立刻杀了她。   南曲直直的回视着他,不闪不避,开口答道:“人家是去牢房里上厕所了,昨天陈深哥哥叫我去那里用的。我一早起来就没看见他,又实在憋不住,只好自己去了。徐哥哥,人家是不是做错了,你不要这么凶呀,人家好害怕……”   徐刀见她说着说着好像又要嘤嘤嘤了,赶紧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道:“行了行了,没事了,你出去吧!下次要上厕所叫陈深一起,不要一个人进去,憋不住也给我憋着!”   南曲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转过身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走出房门,她才松了口气,表情顿时冷下来,加快脚步往回走。   而才走了几步,她就看到了正朝这边来的何雪。   来的方向正是邓多所在的那边。   何雪看到她,冷哼了一声,快步走过来,在她耳边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我已经想明白了,你就是想激怒我,让徐刀讨厌我,才好取代我,我偏不上当!反正陈深也不肯留你,你就等着两天之后被这些男人玩死吧!”   南曲听完,却一下子笑了出来。   她一个字都没说,但这奇怪的笑点却让何雪脸色一变:“你笑什么?我看你真是疯了!”   南曲笑意更深,过了好一阵才慢慢悠悠的说道:“那我们就等等看,两天后被交给那些人的是你还是我咯。”   说完,她深深看了何雪一眼,又回头扫了眼身后的房门,绕过她往回走去。   何雪被她这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唬得愣在了那里,只用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远去,一时却忘了再去问个清楚。   片刻后,一股莫名的危机感从心口袭遍全身,让何雪的手脚一阵发凉。   她确实是准备什么都不做了,等到两天后再看情况。如果陈深把人交出去了,那自然最好。要是没交出去,她再借这件事挑拨陈深和徐刀的关系,也肯定能解决干净。   可是,赵千刚刚那些话,又让她不敢就这样干等着了。   何雪脑子里快速回忆了一遍之前短暂的相处,最后不得不承认,不论是赵千还是邓多,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邓多她还没那么了解,可赵千她却是从游戏一开始就遇上了的。   这个人能很快想到用骨头磨成武器,又独自一个人解决了看守拿到钥匙救人,并且当时就放了把火为后来引导那群人进牢房做铺垫,还因为救了胡伦,从而很快得到了不少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再后来,她和邓多也可以为了获得生存物资去拼命。   她肯定是个狠得下心干任何事的狠人,绝不可能乖乖等着两天后被交出去!   她到底要干什么?她想到了什么样的办法?   何雪心中焦虑不安起来,远远的往那边看了一眼,想了想,转身快速回了徐刀房间。   她完全不知道对方的计划,唯一能做的就是看好徐刀,不要给他们单独接触的机会!   不过……她忽然想到,刚才赵千过来的方向,不正是屋子那边么?而且刚才离开的时候,还专门回头扫了一眼房门。   那里面住的人可只有她和徐刀,赵千总不可能是去牢房里逛吧?!   难道是徐刀刚才跟她承诺了什么,所以她才那么胸有成竹?   何雪心中一阵发凉,急急忙忙地跑回了房间去。   徐刀刚把衣服穿好,见她着急忙慌的跑进来,又想起刚才南曲柔弱的样子,不由有点心烦,开口问了一句:“急冲冲的干什么?”   何雪听出他语气不好,心里咯噔一声,更加确定了徐刀和赵千刚才一定是进行了什么秘密谈话。   她很想开口问,可是话到嘴边又不敢问出口。   她只能露出笑脸,上前挤出温柔的声音说:“人家是想回来帮你穿衣服嘛。”   徐刀挑了下眉,没说话。   屋外,南曲回到棚子边,见帘子被卷了起来,而陈深正坐在里面。   她调整神色走进去,默默坐了下来。   陈深瞥她一眼,问:“去哪儿了?”   “上厕所。”   “是吗?”语气听起来并不相信。   南曲看向他:“要不你进去看看?那地上还湿着呢。”   陈深:“……”   他沉默了一下,咳嗽一声道:“刚才何雪来找你了。”   “我知道。”   陈深道:“她劝我说,最好早点把你交出去,留得越久越是祸患。”   南曲:“哦。”   “我在考虑。”他看向她的眼睛,神情认真道。   南曲笑了:“你撒谎的时候总喜欢盯着别人的眼睛,好像很希望借此让别人相信你似的,不知道徐刀有没有注意到这个?”   陈深愣了愣,叹了口气。   过了几秒,他才说道:“难怪你一个女人能活到现在,而且居然还在抢夺别人的据点,确实和其他依附男人的女人不一样。”   南曲心想在这个世界她可不一定能活八年。   但她口中却道:“既然你觉得我厉害,那么跟我合作不好吗?这种没用的试探就不要再来了。”   陈深没有回答。   南曲又道:“我饿了。”   他起身往外走去:“等着。” 第85章 三十天24   上午南曲终于找到了和邓多交流的机会。   团队中的一半人, 包括陈深和选了邓多的那个人,都被徐刀叫上一起出去了,说是要去附近搜寻物资, 并熟悉周边环境之类的。   南曲猜测可能他们还想找找更远处有人的据点, 一个个的把它们吃掉。   总之,算得上管事的人, 只留下了个叫王猛的, 其他的就是些普通的手下。   南曲就趁着这个机会和邓多坐到了一起。   邓多简单说了下她的情况:那个男人叫杨诚, 跟陈深不同的是, 他是非常忠于徐刀的,可以说是徐刀在这个团队里最值得信赖的人了。   他之所以不动邓多, 原因也十分简单——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   当然这种不喜欢只是一种取向,而不是等同于讨厌。   所以他不动她,甚至还同情她,愿意给她三天时间让她选择是要死还是拼命一搏。   总而言之,就是被抓过来的玩家,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而得到一些生存的时间。   同时, 在两人得到的理由中, 也藏有她们求生的关键。   南曲这边的陈深, 是一个处处被徐刀处处防着, 表面上很受器重却又被忌惮的“二把手”,只要抓住这一点,那么不论是他自己真有野心, 还是因为一直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而被迫自卫反抗,最终的结果都是要和徐刀反目。   至于邓多那里, 据她说, 经过观察她认为杨诚之所以对徐刀那么忠诚, 正与他的取向有关,也就是说他应该是暗恋徐刀。   如果她要从杨诚身上找到突破口,那就一定是利用这件事了。   不过她暂时还没想到要怎么做,而在听了南曲的情况后,她干脆放弃了杨诚,打算跟南曲合作。   两人正要详细讨论的时候,何雪却从屋里出来了。   她老远看到她们在一起,立刻冷笑了一下,接着大步走过来,站在二人面前,冷声道:“你们是在商量怎么逃出去吧?”   两个人都没说话,只看了她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她等了片刻,见她们不肯答话,哼了声,在二人面前蹲下,压低声音说道:“我可以帮你们逃出去。”   南曲和邓多对这句话的第一反应就是完全不相信。   邓多听完还笑了出来,慢悠悠说:“之前已经来骗过一次了,没成功。现在居然还来第二次,你当我们跟你一样蠢吗?”   在意料中,接下来肯定是何雪气急败坏地骂她们不识好人心了。   然而实际上,何雪却一改常态并未生气。   她吸了口气,沉声道:“我是认真的。我想过了,现在这样闹得鸡飞狗跳的对谁都不好。我们都是玩家,我也不想为了活下去就对你们赶尽杀绝。但你们要是留在这里,肯定会对我造成威胁。所以我想帮你们逃出去。你们逃走后就赶紧跑,跑得越远越好!”   “逃?”南曲笑了一声,看着她说:“谁说我们要逃了?”   何雪皱眉:“你就别死鸭子嘴硬了,我可不信你们俩会坐以待毙!”   南曲眼睛都笑弯了:“不不不,你恐怕是误会了,坐以待毙的可不是我们。”   她一愣:“你什么意思?”   南曲却看了何雪一眼,两人一个对视,很有默契的一起笑了。   这莫名其妙的反应,让何雪心里一下子又没了底。   什么叫坐以待毙的不是她们?不是她们还能有谁?难道是她自己?   明明现在可以自由行动的是她,被反绑双手的是她们,怎么好像她才是那个应该着急的人?   她感觉心中有点七上八下的,仿佛自己正站在一块摇摇欲坠的石头上,四周都是万丈高崖,而这两个人,就站在另一头的安全地带看她什么时候往下掉。   何雪不由慌了,又不愿意在她们面前表现出来,当即起身迅速往回走去。   她那急匆匆的背影,看起来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等到人走远了,邓多才笑了一声,低声说:“这招对她还真好使。不过,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打算帮我们了?”   南曲道:“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是不敢把命押在她身上的。”   “对,最好还是按原计划来,不要让她这个不确定因素破坏了。”邓多想了想,“那接下来,要不我也像你那样去假装勾搭一下徐刀?让何雪再着急点,赶紧行动。”   “别,这样反而不好了。”南曲摇头否定了,又低头想了一阵,说道:“要逼她行动,不能光靠这一个办法。我想到一点,不知道可不可行……”   她凑到邓多耳边,用极低的声音细细说了一下。   此时房子里还有少数人在打牌,有人注意到了她们在咬耳朵,并盯着看了几秒,又回头去跟身边的人说了什么。   南曲和邓多都看见了,却没有停止,反而故意延长了时间,让更多人看到。   很快,留在据点管事的王猛也注意到了,立刻过来喝止了她们:“你们嘀咕什么呢?谁让你们坐到一起的?赶紧分开,回自己的地方去!”   两人露出惊慌之色,对视一眼又急忙低下头各自应了声,飞快往自己的位置走去。   这模样自然让王猛产生了怀疑,他看看两人,接着随意选了一个大步跟上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冷声问:“你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邓多只觉胳膊一阵发疼,皱起眉回头道:“王哥,我们只是在说想上厕所,可杨哥和赵千的深哥都不在,我们憋得有点难受……”   王猛却记得她们刚才慌张的表情,对此并不相信,手中力道加大了几分:“再不说,老子现在就给你扒光了扔到兄弟们面前去!”   胳膊顿时疼得像被铁钳夹住了一样,邓多更是故意放大了这份痛楚,“啊”的一声惨叫出来。   声音之大,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众人纷纷看向那边,开始窃窃私语。   王猛被这么多人盯着,顿时有点不自在了。   而邓多更是出声大喊道:“王哥,不管之后怎么样,至少我现在还是跟着杨哥的!你怎么能这样!”   议论声一下子更大了。   王猛赶紧撒开了手,怒道:“你这是什么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你怎么了呢,我不就是抓了你的胳膊么!”   邓多低头发出哭声:“你说是就是吧,反正除了杨哥也没人会信我了……”   王猛感觉自己被泼了一身脏水,皱眉道:“你少给我胡说八道!什么叫我说是就是……算了算了,老子不跟女人吵,赶紧滚回棚里去待着!等杨哥回来我再跟他说,看他怎么收拾你!”   邓多不再言语,转身低着头默默进了棚子。   这边的南曲见她安全回到了里面,才转身钻进棚中。   快到中午的时候出去的人陆续回来了,而南曲也在此时意识到,早上离开时和现在回来时,那些人手里都没拿枪.支这种武器,只有刀棍之类的随身带着。   可他们既然这么多人一起外出,那就是做好了会遭遇战斗的准备,不可能完全不带枪。   也就是说,那些枪不在房子里,而在外面。   外面有他们之前开来的几辆卡车,所以武器应该就是存放在某辆车里的了。   这时陈深过来,在棚子外面跺了跺脚,将裤管和鞋子上的黄沙弄掉,又低头拍拍头发,才走了进来。   他钻进棚子,看了南曲一眼,问道:“没出什么事吧?”   南曲摇摇头,他又伸手在裤袋里一摸,攥着拳头伸出来凑到她面前:“猜对了就给你。”   她的目光顺着手臂看向他的脸,想了想说:“空的。”   “错了。”   陈深说着,摊开了手——是一块有深黄色花纹的小石头。   南曲挑了下眉,不知道这种东西拿来有什么用。   他过来坐下,沉沉说道:“在这块土地上已经很难见到这样的石头了。”   “那你留着串个项链好了。”南曲说。   陈深竟真的认真考虑了下,点头道:“也行,就是打孔比较麻烦。”   南曲:“……”   这种无意义的对话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她沉默下来。   陈深坐了会儿又拿着破旧的毛巾出去了,片刻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回来,刚一进棚子就皱眉问道:“你跟你朋友干什么了?王猛找我说,最好赶紧把你处理掉。”   “那个啊……”南曲笑了下,说:“她其实就是想上个厕所,跟我吐槽说你们再不回来她就尿裤子了。王猛非要以为我们在打什么坏主意。”   陈深对她这话并不怎么相信,但还是问了句:“那你要去吗?”   南曲点头:“好啊。”   她站起身率先出了棚子,可在出去的时候,脚下被棚边地面上的绳子绊了一下,“嘭”的一下直接摔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   屋子里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动静,连周围的声音都小了下来,仿佛想要听听看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陈深则赶紧把她扶了起来,见她裤子膝盖处都摔破了,透过洞口还能看到膝盖上的一片擦伤,严重程度完全不像是假摔。   他不由皱眉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双手都被绑着重心不稳了,还不仔细点看着路。”   南曲疼得嘶了声,被他扶着站了起来,咬着牙说:“没事,我们走吧。”   陈深就搀着她胳膊往牢房里走去,短短一段路却因为她一瘸一拐的速度而走了三分钟才到。   走到牢房中,他解开了她的绳子,看着她一步步扶着栅栏往里走。   可这时,身后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陈深回头一看,只见邓多跟在杨诚身后,正朝这边走来。   杨诚冲陈深笑了下,开口道:“好像不久前她们俩还因为上厕所的事情引起了王猛误会呢。”   陈深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眼已经走到牢房尽头的南曲,心中隐约生出一股好像又被算计了的感觉。   他现在却没办法细想,因为杨诚正在和他说话。   邓多也被解开了绳子,快步走向最内部的牢房。   南曲到了牢房里快速解决生理问题后,邓多刚好走进来。   她冲南曲眨了眨眼,走到最内侧的角落解了手,然后靠近她,压低声音问:“伤到了?”   南曲点头:“本来没想摔这么狠的,双手被绑着,有点控制不好。”   “没什么事吧?”   “就是皮外伤,虽然有点疼但不影响行动。要是逃跑的话,我一定比兔子跑得快。”   邓多乐了:“那就好……是不是该出去了?”   南曲看了眼腕表:“差不多了,一起还是分开?”   “一起吧,反正我扶你往外走也很正常,还能多拖点时间。”   于是邓多扶着南曲,从牢里出去,一步一步的走得极慢地向那边的两人靠近。   陈深和杨诚低声谈着今天外出的收获,等到两人过来后,四人才一起往外走去。   走出牢房,在快要经过徐刀门前时,南曲又往前一跌,差点摔下去。   虽然是“差点”,但在那一刻她还是“惊慌”的低呼了一声。   徐刀房中很快传来动静,在他们从屋里出去前,房门被人打开,何雪从里面走了出来。   听到开门声,邓多首先顿住脚步回头望去。   杨诚估计以为是徐刀,所以也很快回了头。陈深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走了,几乎算是强迫般的留了下来。   何雪的目光在四人身上来回看了两遍,才开口问了一句:“你们在干什么呢?”   话音还未落,邓多就立刻开口道:“上厕所啊!我和赵千都想上厕所,就碰巧一起了!”   她说得又急又快,而且还是在何雪的话音未落时就立刻回答的,这听起来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仿佛这是什么早就事先设计好的说辞,就为了应付这个问题。   尤其是在之前南曲和邓多那番古怪的表现之后,眼下这情况就更显得奇怪了。   何雪心中猜疑起来,眼珠子转了转,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走吧。”   杨诚皱了下眉,第一个往外走了。   出了门后,他对陈深低声说:“那个女人,还真把她自己当女主子了,你听到她那傲慢的语气了吧,就像咱们都是她的下人似的。”   陈深摇摇头没说话。   很快双方各自返回自己的位置,南曲走回棚中,故意夸张的皱眉,一脸痛苦的忍着疼靠墙坐了下去。   陈深老早就在旁边坐下了,侧目看着她慢慢坐下后,才低声开口道:“我又掉进你的圈套里去了,对吧?”   南曲懵了:“什么?”   他伸手在她脑袋上一拍:“装什么装?你故意摔倒搞出那么大动静,好提醒远处的朋友你要去厕所了,然后对方再叫杨诚带她去,我们四个就这么‘碰巧’在牢房里遇上了,不是吗?我和杨诚倒是没说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但看在别人眼睛里,可就不一定是这么回事了!”   他把碰巧两个字咬得很重,可以称得上是咬牙切齿了。   南曲也不装了,脑袋一歪露出笑脸来:“既然你发现了,那出来的时候怎么不跟他们分开走呢?我不跟你装傻,你也别再充愣了呗?”   陈深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阵,随后深深吸了口气,轻声道:“我现在,是真想把你留着了。要不然你别再乱来了,我去跟徐刀说让你留在我这里。这样的话,你就不用死了。只要我还有一天安稳日子,你也不会吃什么苦。”   南曲意外得眼皮一跳,愣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开玩笑的吧?”   陈深笑了:“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我只是觉得你和之前我们抓的那些女人都很不同,如果我需要找一个异性的陪伴,那像你这样的,就是我想要的。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说话算话,不会突然某一天就不要你了,除非是我死了。怎么样,你考虑一下?”   南曲:“……”   这特么是不是玩脱了?   她想了想,试探着说:“可我不想跟着一个屈居人下的万年老二。要么你带我离开这里,要么你就去当老大。”   陈深抿了下唇:“你还是再重新考虑一下吧。”   “……”南曲叹了口气:“那么,就请你继续遵守你三天的承诺,让我自己想办法逃走吧。”   陈深苦笑:“你那是自己想办法逃走吗?你那是在使劲给我挖坑,还当着我的面挖,挖完了逼着我往下跳!”   南曲道:“我看你跳得也挺高兴的。”   她顿了顿,接着说:“别这么怂兮兮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徐刀迟早会除掉你。在团队里那些人心里,对徐刀是忌惮对你才是尊重,他不可能一点都不知情。他现在不动你,也不是因为你还有用,而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理由,不是吗?”   陈深低下头没说话,但这显然是一种默认。   南曲继续说:“现在不管你乐不乐意,我和邓多,还有何雪,都把这个除掉你的理由送到了徐刀面前,你觉得他会不会顺手接下?   陈深和杨诚密谋造反,想要杀了老大徐刀取而代之,这个理由……”   “好。”   陈深忽然开口,打断了南曲的话。   他看向她,说道:“等我成功,你就留下?” 第86章 三十天25   最终南曲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陈深盯着她看了一阵, 便挪开了视线没有追问。   两人沉默地坐了半个小时后,他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这件事最好悄悄进行,不要闹到火.拼的地步。你对这个团队并不了解, 可能不知道, 事情闹得越大,我们失败的几率就越大。”   南曲闻言倒有些诧异,没想到他在没得到答复的情况下依然决定继续履行承诺。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惊讶,陈深低声说道:“我知道你说得没错,徐刀迟早会对我下死手。我不能就这么等死,况且, 正好还可以帮你们一把。换句话说, 我答应这件事不是为了你, 是为了我自己。所以, 关于你的事情,等我们成功以后再说也不迟。”   南曲点头表示明白,想了想小声问:“为什么事情闹大反而会失败?虽然我也希望悄悄进行,但对你这个说法有点好奇。”   陈深抬头看向掀着帘子的棚子外面,目光随着前方一个人的走动而缓缓挪动着,口中道:“大家之所以组成团队,甘愿受某个人的管束,成为一个需要听从命令的下属, 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生存而已。   你对有件事的误会很大,其实团队成员对领导者是畏惧还是尊敬一点都不重要, 就连他们自己也不在乎这个。对他们来说, 只要有个安安稳稳的生存环境, 只要领导者不会做出伤害他们或损害他们利益的事情, 他们就会永远服从对方,以求安生。对他们来说,徐刀就是个可以让他们的生活保持安稳现状的人。”   他看向南曲:“可是,一旦团队中发生叛乱事件,他们的安稳日子就会被打破,甚至会有不少人因此丧命。所以,相比于徐刀这个老大,成员们反而才是最讨厌团队中出现变故的人。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对徐刀心服口服,至少现在在徐刀的带领下他们过得还不错。   即使在你看来,他们似乎对我还算尊敬,可要是我打破了团队中的平静,他们之中至少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都会立马翻脸,并想方设法地解决掉我。这不是我的胡乱揣测,而是在这个团队中真实发生过的事。”   他没有细谈那件事,只是沉声说道:“总而言之,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果真想成事,唯一的办法就是悄无声息地解决掉徐刀,在不损害其他人利益的情况下迅速果断的完成领导者的替换。   就像我刚才说的,他们并没有那么在乎领导者是谁,只是需要一个站在最上面让他们安稳生活的人。只要我们速度够快,动作够小,他们就不会在徐刀死后出现乱象。”   南曲认真听完他说的一切,才恍然大悟。   从陈深的这段话里,她想起了以前看过的权谋电视剧。里面的太子见势不妙,悄悄杀掉老皇帝,再在“国不可一日无君”的呼声下“勉强”继位,之后即使有人生疑,却也只能默默压下,不敢与一国之君作对。   至于国家里的小老百姓,对谁当皇帝都不在乎,只要皇帝不伤害他们,不损害他们的利益,愿意为国家开疆拓土就足够了。   ——这个小团队,竟然就像是一个皇朝的缩影。   “还有一天多的时间,最迟后天一早,我就必须把你交出去。在那之前,我们要尽快完成所有计划。”   陈深低声说了一句,接着站了起来道:“中午了,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南曲不由又想起了那间屋子里挂着的那些像腊肉一样的人类尸体。   她等了片刻,陈深拿回一把植物来,其中有一根竹草,另外一些则是南曲没吃过的东西。   她不敢表现出对这些东西的陌生,低头默默吃了片叶子,随后感到口中一阵甘甜。   光凭这味道就可以猜到,这种植物在所有素食之中的地位一定很高了。   而陈深也拿了一棵同样的植物,掰下一段团成一团大口咀嚼,很快就解决了一顿午饭。   南曲则为了多放松会儿手臂,吃得非常慢。   他见状说道:“只要你不走出棚子,我可以不绑你,就怕你出去的时候被人看见。”   南曲连忙道:“那就在我出去前再绑起来吧?双手一直被反绑着真的很难受。”   陈深耸了下肩,点头道:“好,你自己小心别被看到了。”   她笑了下正要说话,一抬头却扫到徐刀正朝这边走过来。   南曲咳了声,低下头默默咬了口植物,慢慢的咀嚼着。   陈深很快也注意到了徐刀,看了她一眼,起身向棚子外走去,并朝对方问了一句:“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他站在棚子入口处,徐刀也就停在了那里:“嗨,能有什么事?我就是过来跟你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路线,下午不是还得出去么?”   陈深回头往南曲这里看了眼:“那我们去里面说?”   徐刀却道:“这有什么,她听了又不能提前去路线上埋伏咱们。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实在太怂了。”   陈深低头笑了下。   南曲对这话深以为然。   之后徐刀拿出了一张画满东西的纸铺开,跟陈深就在棚子里商量起来。   南曲坐在后面一边吃东西一边偷听偷看,努力记住了图纸上的东西,想着等之后逃出去了好顺着路线跑。   在两人的交谈中,她得知下午他们要往东边走,还是带一半的人。   外出的目的是摸清附近还有没有隐藏的小据点,顺便找找物资,往远处扩宽地图之类的琐碎事情。   谈完正事,徐刀卷起地图起身要回房间去,可却在即将走出棚子时忽然停下来,回头看似不经意地笑着说了一句:“对了,以后上厕所这种事还是分开去比较好,否则外人看了,还以为你们在趁机悄悄密谋什么呢。”   陈深露出一副没听懂的呆愣模样,随后一脸平静地摇头解释:“你是说我和杨诚吧,那只是凑巧碰上了,出来的时候又遇到了那个女人。徐刀,我们都认识多久了?你不会是被那个女人挑拨了吧?”   徐刀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说:“怎么可能呢!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哪是别人能离间的?不过呢,她也是怕你们俩被人误会嘛,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   等徐刀走后,陈深告诉南曲,外出查看附近的情况是他们每到一个地方驻扎下来后都会做的事,等到把环境都摸清楚了,就会安定下来,根据团队中物资的多少决定在这里停留多久。   一般来说,少的时候有三个月,多的时候能超过半年。   而这个地方的物资算比较丰富的,周围的威胁也都拔除了,所以应该会留很久。   临走前他低声交代:“我会考虑详细计划的,你在这里也好好计划一下,回头我们再商量。我不在的时候别乱来,万一把那些人惹怒了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毕竟在所有人的观念里,我们这几个领头的都不至于为了个女人跟他们翻脸。”   南曲认真点头应下,下午半天也确实没干什么,就留在棚子里默默思考着应该怎么做。   本来事情会更困难的,她还得想办法按计划去加深徐刀和陈深的矛盾,逼着他们发生争斗,才好趁乱逃跑。   但现在陈深已经答应配合,剩下的部分就可以省略了,只要想到解决徐刀的方法就好。   压在她心中的大石头因此不知不觉的就轻了一半,让她感觉胜利在望。   只是毕竟要解决的人是那个一看就不好对付的徐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虽然她也在思考计划,但她把更多的希望放在了陈深身上,因为对方肯定比她了解徐刀,说不定能制定出针对徐刀最合适的计策。   天快黑的时候,外出的队伍回到了据点来。   陈深很快进了屋,顶着一身黄沙掀开帘子往棚里看了眼,看到南曲坐在里面后,又放下帘子走了。   片刻后他再回来时已经洗了头,身上的沙子也差不多弄掉了。   回来之后也没说什么,背对着南曲换了干净衣服,躺下来歇了几分钟。   棚子附近有很杂乱的动静传进来,那是其他回来的人发出的声音。   在这种情况下显然不适合交谈,尤其是他们要谈的是一件不能让人知道的事。   所以南曲也没说话,静静坐在那里等待着。   而陈深没躺多久又坐起来了,问道:“需要上厕所吗?或者先吃点东西喝点水?”   她道:“先去厕所吧。”   这次是真的简简单单的上个厕所,两人没有耽搁,很快就出来了。   在返回途中,陈深让她在屋子里等了下,自己进了那间存放物资的房间,去拿吃的东西。   南曲还没等到他出来,却听见身后徐刀的房间门打开了。   徐刀大概是听见了外面的声音,所以开门查看的。   他看到南曲站在外面,挑了下眉,问道:“站在这儿干嘛呢?”   她没回答,陈深就已经拿着一把植物出来了。   见到徐刀,他笑了下说:“带她去解手,我顺便拿点晚饭。你吃了吗?”   徐刀也笑了笑,“吃了。你怎么光拿些植物,里面不是有肉干吗?”   “吃腻了,就想吃点素的。”   陈深又到屋子角落的木桶旁用一只石碗舀了碗水,走到南曲身边,冷下声音道:“走吧,回去了。”   南曲低下头,跟在他身后不急不缓地走了出去。   她能感觉到陈深一直在盯着他们,直到走出房门视线被阻断为止。   回到棚中,周围的嘈杂响声也减轻了不少。   陈深和南曲并肩坐着,压低声音说:“先吃东西,晚点再谈。”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有些人因为外出了一整天而累得开始睡觉了,剩下的人也就刻意放轻了动作,只有不远处一群人打牌时偶尔发出激动的声音。   直到这时候,他们两才有了交谈的机会。   不过为免被人听见,他们还是凑得很近,用最低的声音说着话。   陈深说:“徐刀那儿有把手.枪,其他的武器都被锁在外面大卡车里,钥匙在他手上。枪和钥匙他一向是从不离身的,睡觉时屋门会从里面抵住,也不可能趁他睡着的时候悄悄进去偷袭。再有,即使他不用枪,以他的体格也绝不是我们能对付的,所以我们不能硬碰硬。”   他停顿了一阵,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才继续往下说。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先下手为强,也就是制定一个一击必中的偷袭计划。这个方法必须得百分百可行,否则一旦失败,我们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南曲问:“那你想到了吗?”   陈深摇头:“没有,下午想了几种方案,都不太可行。又有别的事情一直分心,实在没办法好好想。”   “我也没想到,”南曲说:“今晚我会好好想一想的。”   她下午想过的办法都很快被推翻了,并没有想出什么万无一失的方法来。   实际上万全之策本来也不存在,不管多么周密的计划都肯定会出现意外。   只不过,至少要想出一个胜率最大的方式才行,总不能因为想不到就冒险将就。   陈深点了下头,无声的打了个呵欠,低声说:“不用太着急,还有一天时间,总能想到的。实在不行,我明晚会跟他说想留下你的。虽然他肯定会因此对我更加猜忌,但没有合适的理由他也不会这么快动我。”   “这可不一定,太冒险了。”南曲摇头。   他却笑了声,低低问道:“你担心我啊?”   南曲一愣,没说话。   其实她只是觉得他死了她会更惨,不过让他误会也没什么,说不定对自己更有好处。   不过……陈深只是一个NPC而已,好好走剧情不好吗,何必加这种感情戏呢。   她默默在心里吐槽着,却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陈深见她没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以为她默认了,反正没继续往下问。   过了一阵,他才道:“既然没想到好办法,那就先别商量了,我们今晚分别自己想想吧。”   “行。”南曲应道。   她说完就整理起已有的信息来,根据陈深所说,又把关于徐刀的信息补充得更完善了点。   而陈深挪到了另一侧堆放了个人物品的位置,倚靠着那些东西半躺下来,顺手从旁边拽下一截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细铁丝,一边皱着眉思索,一边用铁丝去缠绕他捡来的那颗小石头。   南曲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来,低头用手指在地上无意识的捻着沙土。   她之前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陈深只是NPC,而游戏绝不可能让一个NPC来为玩家解决关键问题,否则玩家们岂不是只需要以逸待劳,坐等躺赢了。   所以不管陈深的人设是不是聪明,游戏都会设定他想不出合适的办法,只能由她来。   现在主要情况是,不管徐刀有没有枪,都是个很难对付的人物。如果是陈深和徐刀赤手空拳搏斗的话,获胜的肯定是健壮凶狠的徐刀。   硬来绝对行不通。   所以,她需要利用徐刀的行事作风,团队中的某些人物,据点的布局,来想一个最简单最快捷也最安全的方法…… 第87章 三十天26   虽然陈深说过, 动静越大失败的几率就越高,但他所指的“动静”是明目张胆的反抗徐刀,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动静。   南曲花了一些时间, 想到一个有可能可行的方案。   而在这个过程中,身为不能提供关键方法的NPC陈深, 一直用一种看似在沉思的表情,摆弄他手里的铁丝和小石子。   南曲想到计划的大概雏形以后,就轻轻挪到他身边去,压低声音说了一下。   陈深听完, 想了片刻, 道:“还有别的方法吗?”   “可用的方法有很多, 但这个最保险。”她说:“我还想过,我可以假借不想被交给那些团员为理由去找他, 希望他把我留下,在期间主动撩拨勾引, 等把他骗上床再偷袭。”   “这不行。”陈深当即否决。   南曲点头:“是啊,别说我也不想, 就算真那么做了, 我也不一定能一击毙命,反而被他杀了。”   “我想过去物资房里放一把火, 因为徐刀的房间最近,他肯定会第一个发现并过去查看, 等他进门再偷袭。不过,在他前去查看的过程中可能会大叫, 把其他人引过去, 所以我们很容易暴露。”   陈深说:“相比之下, 你这个办法确实要好些。”   “既然这样, 那就商量下细节,按这个做吧。”南曲停顿了下,又道:“不过,明天会不会有赌博?”   陈深笑了下:“这个是小问题,只要大家继续外出就好。徐刀没提明天会不会出去,但我可以跟他提,他不会拒绝的。”   “那就好。”南曲说:“那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钥匙了。”   黑暗中,二人在周围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下,以最低的声音慢慢地将计划一点点细化下来。   这个过程花了一个小时左右,在确定好之后,南曲便放心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她就被陈深叫醒了,两人什么也没说,就直接去了牢房。   此时徐刀的房门是开着的,他们路过时陈深还主动跟徐刀打了个招呼。   徐刀正在床上躺着,看到两人后点了点头,只当是陈深带南曲去上厕所,没怎么在意。   两人便不紧不慢的进了牢房。   进门第一间牢房里,关押的还是那些状态较好的俘虏。只不过现在,他们其实也并不怎么好了,都蔫蔫的坐在那里等死。   第二间牢房中的俘虏则更惨,几乎全是躺在地上的,也不知是不是已经有人死了没被发现。唯有两人半靠在墙角边上,看着稍微好一点点。   在经过第一间牢房时,南曲不轻不重的咳嗽了几声。   走到第二间,她偏着头往里面扫了一圈,很快看到了侧躺在人群中的胡伦。   车轮战还没有结束,他只能躺在地上装病,才能让自己的位置靠后,得到生存下去的机会。   昨天团队中有一半人出去了,所以赌局也没继续进行,他就只好接着装下去,还不知道要装多久。   而因为南曲刚才咳嗽了几声,此时经过这边时,胡伦已经睁开了眼睛,与她对视了一下。   她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往门边靠。   也不知胡伦到底看见了没有,她就接着往里走了。   不过,等到返回时她看见胡伦的确已经挪到了铁栅栏旁边。   南曲心中稍松,走到那里的时候佯装摔倒,陈深则趁着扶她起来的时候,悄悄将东西塞了进去。   因胡伦身体靠在铁栅栏上,他将东西从边角处往里塞,便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但实际上,根本没人往这边看。   这间牢房里的人奄奄一息的,有的连眼睛都没睁开,谁还有功夫关注别人的动静?   给胡伦的东西,是一把匕首,和一张纸条。   胡伦一摸到匕首的时候,心里就是一惊,随即立刻将它塞到了衣服下面藏好。   之后他侧过身体,借着身子的遮挡小心的展开纸条,快速看了一遍。   纸条上只很简单的写了四个大字:今晚行动。   他看完之后连忙将它团成一团,想要找地方藏起来,但这里面又实在不好藏,便干脆把它给吃了。   南曲和陈深走出牢房后,她先一个人回了棚子,陈深则去徐刀屋里说了下今天继续外出的事情。   两人简单的谈了一下他就出来了,说今天由团队里昨天留下的一半人出去,但他和杨诚与普通成员不同,依然要去。   早饭过后,一行人便出发了。   南曲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去找了邓多,简单说了几句又被王猛看到,呵斥她回到棚子里去。   于是上午半天她几乎都独自待着,看着那些成员们说话做事。   中午外出的人们回来,陈深首先过来看了看她,见她好端端的坐着才又出去。   今天的午饭则不像昨天那么简单了,留在据点的一部分人拿出了一些早就收拾好的肉来,到外面用白水煮了,一人发上一小块。   不过虽然有肉,却并不像第一天那么多,每人大概是半个拳头大的一块,不足以填饱肚子,得加上植物一起吃才够。   陈深说,平时他们的伙食就是每隔一天能吃一顿肉,第一天吃得好是为了庆祝他们的丰盛收获。   吃完东西他们又出去了,而南曲则重复着上午的事情,默默等待着夜晚的来临。   时间越接近,她心里就越紧张。   看着天色越来越黑,她心里就忍不住越来越质疑这个简单粗暴的计划,非常担心中间出点什么意外。   可是思来想去,他们也只能这样做了。   晚上七点多钟的样子,外出的人们回到了据点,除了浑身黄沙外什么也没带回来。   陈深依然先回棚子看了眼,见南曲没事才去洗头,之后拿了吃的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极低的问了一句:“没出什么意外吧?”   “没有,按计划来吧。”   “好,”陈深道:“我进来时他们还在外面吃东西,估计还要几分钟。”   南曲吸了口气,低声说:“希望别出意外。”   陈深闻言,转头看了她几秒,抬起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别这么紧张,没事的。”   停顿了下,他又说道:“不过呢,要是真失败了,你身上的刀别忘了用。至少……能死得轻松点。”   南曲笑了笑,点头应下:“你也一样,可别被活捉了啊。”   他却说道:“我要是真被抓了,你有机会就跑,别管我。当然了,反过来我也不会管你。”   随便说了一会儿话,陈深又起身出了棚子,在外面张望了下,紧接着直接走向了里面的房间。   很快他拿了碗水回来,压低声音急急说道:“他们在准备东西了,再等两分钟我们就进去。”   南曲问:“徐刀呢?”   “他在房间里,门关着。”   陈深说完,两人就沉默下来。   南曲心里很紧张,他肯定也一样。   过了片刻,陈深开口道:“差不多了,走吧。”   南曲站起身来,感觉自己手心里已经积了一层汗。   好在他们心里的紧张都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陈深绑好了她的手,两人面色淡淡的离开棚子,不紧不慢地走向了牢房。   大家都知道,南曲和邓多的生理问题都是去牢里解决的。   对于他们进牢房这件事,已经丝毫不能引起其他人的在意。   而在二人走进屋子时,那两个负责给牢里俘虏送饭的人刚准备好东西要进去。   陈深叫南曲站在那里等等,拿着空碗往水桶旁边放,那二人还跟他打了个招呼。   他笑眯眯的回应了,说:“辛苦你们了,每天都要照顾那帮人。要是明天大家不出去的话,我就让徐刀赶紧把接下来的赌局弄了,免得那群畜牲天天麻烦你们,还浪费咱们的食物。”   其中一个人说:“是啊,牢里现在又脏又臭的,我是真不想进去!深哥你是不知道,那群半死不活的家伙连屎尿都拉在裤子里,真他妈恶心啊!”   陈深低笑了声,不再搭话,转身对南曲冷声道:“愣着干什么?往里走啊。”   南曲低下头,乖乖走向了里面的牢房。   这一次不用她刻意发出动静,一走到第二间牢房那里,就见胡伦正躺在靠近牢门的地方。   陈深跟在她身后走进来,但在走到这里时就叫她停下来,解开她的绳子道:“自己进去,赶紧出来。”   说完他又转身走到第一间牢外,对跟进来发放食物的两人笑说:“正好,我来帮你们一起吧。”   其中一人客气道:“别别别,深哥,你这都出去累了一整天了,这点小事咱们自己来就行!”   陈深却一把拿过他面前框里的植物,挑眉道:“就这么点小事,你们还怕我帮不上忙?别废话了,赶紧的,弄完了都好回去休息。”   那两人对视一眼,笑呵呵的道了谢。   陈深随即弯腰去拿框里的食物,看起来像是打算抱起一大把的样子,可就在这个过程中,他胳膊一扫,就将整个筐都给打倒了。   里面的东西一下子全散落在了地上。   他站在旁边,愣了几秒,随即懊恼道:“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唉,怎么就帮了个倒忙呢?本来想让你们早点弄完回去休息的,结果却……”   “没事儿深哥,这有什么。”其中一人当即蹲了下去,将地上切成小段的植物捧起一捧,直接从铁栅栏往牢里塞,口中道:“不就是从站着变成蹲着嘛,这些东西又不用清洗的,只要扔到牢里就行了,他们饿了自己知道过来捡!”   话音未落,就已经有个人过来捡了。   此时他们正在第一间牢房处,里面关押的人还有足够的精力自由行动。   而另一个人也跟着蹲了下来,将地上的植物捧起来塞进牢里。   陈深依然一脸的愧疚,叹着气蹲在最后面,将散落的少数植物往他们那边归拢,并说道:“真是太不好意思了,等明天一早你们先来我棚子一趟吧,趁那个女人交出去之前让你们俩先爽爽。”   二人闻言,眼睛都亮了一下。虽然嘴里说着这点小事根本不用在意,但还是急急忙忙的点头答应了。   这个时候,南曲已经快步走了回来,越过第二间牢房,眼看便要走到陈深这里。   位于那两人身后的陈深回头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下头。   紧接着,他装作要给她绑上绳子带她离开的样子,快速起身。   却在站起来后,将藏在身后的刀悄悄拔出,猛地刺向了距离最近的那个男人!   而南曲,早在回来的途中就已经把匕首握在了手里。在陈深动手的同时,她直接向背对着自己蹲在地上的男人刺了下去!   那二人本身就处于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再加上又是埋头蹲着的,猝不及防的,几乎是没有发出任何动静就立刻死在了他们的刀下!   紧接着,陈深迅速抬头,冲牢内的那些俘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并压低声音道:“别出声,我们会放了你们,他们的枪都在外面卡车里锁着,所有人几乎都在最外面的大房间里搭了棚子睡觉,棚子会阻隔他们的视线,你们完全可以尝试着逃出去!否则明天一早赌局开始,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那些人在短暂的呆愣后,全都凝神屏息,比之前还要安静。   陈深又继续道:“不过你们必须配合我,等我们两出去以后你们再往外逃,别让人发现是我们放了你们。”   在陈深说话的同时,南曲则从尸体上摸出了牢门钥匙。   她首先去开了后面第二间牢门,因为那些人几乎没有行动能力,不会立刻搞出大动静来。   牢门一开,胡伦就第一个跑了出来,神情激动地想要道谢。   南曲摇摇头阻止了他,并将钥匙塞到了他手里,低声道:“过五分钟左右再开,我和他要先出去。”   她说完,陈深便拉起她往外快速走去。   插在两具尸体上的刀子没有被□□,所以他们身上也没有溅到血迹,不必担心出去时被人察觉。   他们飞快走出牢房,又放轻脚步穿过徐刀的房间,接着恢复常态,回到了棚子里。   牢房之中一片安静,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等了几分钟,早已超过了南曲让胡伦开门的时间,里面依然没什么动静。   南曲和陈深都明白,那些人应该是不会冒险在这个时候直接硬闯的。他们会在里面稍微等会儿,尽量等到这些人睡觉以后再出来。   毕竟他们一直被关着,也不知道外面到底什么情况。   而南曲两人也不着急,这本来就在他们预料之中,而且,时间越晚对他们越有利。   两人便在棚子里静悄悄的等待着,只是帘子始终没有放下,他们坐的位置,也能一眼看到外面的情况。   渐渐的,那些外出劳累了一天的成员们吃饱喝足早早的开始休息。   剩下的部分声音也小了不少,又过了半小时左右,大部分人都回到各自的棚子里,周围慢慢安静了下来。   而屋中也仅剩下两只火把照明,黑漆漆的只能让人瞧见一些依稀不明的轮廓。   十几分钟后,在高高低低的各种呼噜声中,南曲隐约看到了一道轮廓从屋子里悄悄走出来。   她立刻碰了碰身边的陈深。   陈深顺手抓住她的手腕,示意她稍安勿躁,又等了几秒钟,门口负责守夜的人便嘶声大喊起来。   “兄弟们快起来!有人逃跑了!!!”   这声音打得犹如惊雷,哗啦一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黑暗中顿时传来各种各样的动静,乱糟糟的仿佛遭遇了大地震。   陈深也在这时候走了出去,大喊道:“怎么回事?!快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原本在这种情况下应该叫他们不要乱,以免伤到自己人的,可他却故意大声催促,导致本来就混乱的场面更乱了。   那些好不容易得到逃命机会的俘虏们听到这话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纷纷拼了命的往外逃。   混乱中,南曲沿着墙边过去抽下了插在墙上的火把,直接扔到距离最近的棚子上去了。   火焰遇到易燃物,一下子快速燃烧起来,很快就顺着棚布烧得越来越大!   而另一侧,邓多也已经趁乱做了相同的事。   由于她早上就得到了南曲的通知,所以在杨诚睡觉时,她却悄悄的用他放在棚里的刀割开了反绑双手的绳子。   现在两边的火把都引燃了大量燃烧物,使屋内的乱象越发的厉害。   与此同时,陈深早已赶往了内屋方向,做出一副想要去通知徐刀的样子。   但他还没进门,徐刀就已经胡乱穿着衣服快速赶来了。   双方在门外遇上,陈深急忙说道:“出事了,牢里的俘虏不知道怎么逃出来了!”   徐刀手里拿着枪,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越过他,对着前方涌动的人群眯了眯眼,接着扣动扳机,“砰”的开了一枪。   可惜,由于那边实在太乱,光线又极差,他甚至看不清到底谁是俘虏谁是手下,因此这一枪只能空放,用来示威。   但那些杂乱的声音,又将这枪声压下去大半,听在众人耳中就像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一样很轻微,根本构不成震慑的目的。   徐刀见没成功,转头啐了一口,三五步冲上前去,在人群中找出一个面生的,直接一拳揍了上去!   同时他口中高喊道:“兄弟们,全部给我抓了,一个也别放过!” 第88章 三十天终   越来越大的火光, 越来越浓的烟雾,将所有人都淹没在其中,乱七八糟的, 甚至有人敌友不分,打了自己人。   在这乱象之中,只有极少数人还没有乱。   比如胡伦,就趁乱找到了南曲, 而邓多也在放了火之后赶来与她会和。   之前一起合作过去的三个人, 此时终于又重新聚在了一起。   他们也没交谈, 跟着南曲就往陈深那边去。   陈深则一直盯着人群里的徐刀,寻找着最合适的时机。   看到南曲他们过来,他知道时候到了, 连忙露出慌乱的神色, 向徐刀所在的地方挤了过去。   南曲冲邓多和胡伦使了个眼色, 三人也随即行动起来,将徐刀附近挡路的人弄开,趁乱朝他身边挤。   徐刀此时正抓着一个俘虏打,不仅夺过了对方的刀,还将其打得鼻青脸肿少了半条命。   只是,正因如此,他的注意力大半都放到了那人身上去。   陈深隐没在人群中, 随手抓起身边一个男人,也不管那到底是俘虏还是团员, 一拳打在对方脸上, 扭过他的手腕, 轻松抢下一把匕首。   他将人往旁边一推, 抬头看向徐刀。   此时, 对方正背对着这边,将一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男人推向身旁的团员,一边寻找下一个,一边大喊道:“把他关回去!”   陈深扫了眼身边的其他人,挥拳佯装着战斗,脚步一点点靠近了徐刀。   徐刀弯腰将一个正在跟团员缠斗的俘虏一把抓了起来,挥起铁拳就重重砸在了对方下巴上。   那人仅仅受了这一下,就露出迷离的神色来,像是已经被打懵了。   但徐刀没有就此停下,他又一脚踹在对方腿上,在其激烈的惨叫声中一拳接一拳地往肚子上揍,同时口中不停的发出难听的辱骂!   在这期间,火势沿着满地的棚子越烧越大,从屋子两侧开始,飞快地蔓延向整个空间。   而偏偏大门附近是俘虏最多的地方,大部分人都在那里打成了一团,场面极其混乱拥挤,使屋子里的人一时无法往外躲。   因此,大多数人都聚集在中央没有被火势殃及的地方,还有少部分人跑进了里屋去弄水,想要浇灭大火。   烟雾缭绕,人头攒动,徐刀就在中央那堆人中间,和其他大多数人一样,奋力为了抓捕俘虏而战斗。   他骑跨在一个人身上,冲着那个人的脸吐了口口水,接着扬起拳头,“砰”的一声砸在了对方脑袋上。   一下,又一下,他仿佛打红了眼,用尽全力地击打着对方,像是要把人活活打死一样。   此刻的他根本没有察觉到,陈深正悄悄靠近他的身后。   就在他刚刚举起拳头要往下挥的时候,忽然,后背猛地传来一道冰冷的刺痛!   下一刻,痛觉消失,连带着他体内充沛的力量,也像流水一样瞬间流逝。   徐刀高高举着没有挥下去的拳头,一下子僵在那里,仿佛化做了一具雕像。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个动手的人已经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里。   过了几秒,他发出一声怒号,一把甩了手里的俘虏,站起身转过头也没看地就挥出了拳头!   那把刀子还插在他身上,而且整个刀身都彻底没入其中。可他居然还保持了惊人的战斗力,那手臂挥出的速度和力量,一看就知道十分恐怖!   只不过,他这一击打中的却是一个团队中的普通成员。   对方被打中了头部,直接就倒在了地上。而手里还握着一把刀——如果是他,那他手里就不会有刀了。   徐刀皱了下眉,痛苦得面色狰狞。起初被压下的痛觉,现在却又渐渐回笼,痛得撕心裂肺。   他的嘴里明显出现了血腥味。这也预示着,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不甘心。   徐刀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凌厉如刀的目光四下来回扫动着。   周围的人太多了,挤来挤去的,他甚至根本不知道捅了他的人到底是谁。   可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他咬紧牙关,将溢到嘴边的血死死含在嘴里,仔仔细细的看着周围的每一张脸。   除了俘虏外,熟悉的面孔有很多,都是在他统领下的那些成员,还有,那两个跟着陈深和杨诚的女人。   而其中,还有更加眼熟的人——陈深。   他混在人群里,连看都没朝这边看一眼,只是满脸焦急地在往前方挤,像是急着要去抓俘虏的样子。   可是这一瞬间,徐刀却觉得,一定是他。   要说理由,大概就是长久以来的猜忌,已经让他习惯了第一时间怀疑这个人。   没有任何迟疑,拼着最后一口气,徐刀抽出枪来,抬起手,对准了陈深的背影。   在嘴角溢出鲜血,视线开始模糊的那一刻,“砰”的一声,子弹出膛,飞快的穿过人群,直直射向了对方的后背。   直到看见那颗子弹准确无误地击中,徐刀才双眼一闭,重重倒下。   与此同时,隔了几个人,南曲眼睁睁看见陈深中枪倒了下去,瞬间就淹没在人潮中,生死不明。   她怔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用尽全力推开前方挡路的人,飞快赶往他身边。   赶到之时,正好有个人踩了陈深的左手一脚。   而陈深趴在地上,对此毫无反应。   她心中一急,急忙上前按住他背后的伤口,趴到他身边大喊道:“陈深,你怎么样?!千万别死啊!”   陈深的右脸贴在地上,左脸也沾上了好多灰尘,看起来虚弱极了。   他的眼睛半眯着,听到她的声音后,努力地睁开了一点,扬起一个笑脸,张开嘴轻轻的说了什么,却因为四周的吵闹声而让她一个字也没听见。   南曲急了,将耳朵贴到他嘴边:“我没听见,你说什么?”   “我说……右边裤子口袋里……有东西送你。”   南曲一愣,抬头看向他:“都这时候了你说什么废话呢?你振作点,撑住了千万别死啊!我马上给你止血!”   “走!”他用力摇了下头:“我活不成了,快走……再晚,来不及了。”   一句话,用尽了他所有力气。   南曲看见他的眼睛开始缓缓合上,更加按紧了那道伤口,口中叫道:“陈深!别闭眼睛,你撑着啊!”   可他却完全闭起了眼,再也没有睁开。   南曲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随后感觉有人拉了自己一把。   她回头,看见邓多焦急地冲她说了句什么,却一个字都没听见。   但对方的举动唤回了她的理智,她立刻放开陈深站了起来,跟着邓多往大门口跑去。   跑了几步,她才想起什么,又连忙回头跑向陈深,伸手在他裤兜里一摸。   ——一块用铁丝在表面缠绕出漂亮花纹的小石头,静悄悄的躺在她的手心。   南曲不由眼眶一润,将它用力一攥,最后看了陈深一眼,跑向大门。   到了现在,火焰已经快要蔓延至整个房间,先前一直在打斗中的人们见情况不对,终于暂时停了手,全部都在往外跑。   南曲他们趁着这个机会顺利无碍的跑出来,在她的指引下迅速向南跑去。   直到跑出上百米远,她才回头望去,见那边火光大起,像是已经烧着了整个房子,也不知要烧到什么时候。   她将手伸进口袋里,捏了捏那颗小石头,转过头,脚步再也没停下。   一个NPC而已……死了就死了吧。   她不断的这么想着。可是渐起的风沙却迷了眼,让她忍不住的想流眼泪。   “徐刀是死了吧?”   半夜一点,三人躲进了一处废墟之中,邓多心有余悸的问道。   南曲“嗯”了声,靠坐在黑暗的墙角边,手指轻轻沿着小石头上的铁丝纹路摩挲着。   杀掉徐刀的人是她。   在那一片混乱中,陈深将刀交给了她,并率先走到了徐刀前方去。   这样一来,在她动手的时候如果情况不对,他就能吸引徐刀的注意力,为她争取一些时间。   在她得手之后,立刻转身钻进了人群,而陈深也朝相反的方向走了。   可是她实在没有想到徐刀会那么强悍,在中了一刀后居然还能强撑着对陈深开枪!   当时她以为对着心脏位置捅下去就够了,即使因为没有拔刀而让他多活片刻,他也肯定得死。   而且如果拔刀的话,既不能保证徐刀当场死亡,还会耽搁一些时间,使身上有枪的他有机会转身直接用枪射杀她。   为了保险起见,在之前的商讨中,他们就说好了要在捅完刀子就立刻撤退。   可如果早知道这会害了陈深,她当时一定会冒险拔出刀子再补一刀!   而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后悔也已经晚了。   南曲闭上眼睛,心中不断的提醒自己这只是个游戏NPC,不是真实存在的人物,他的死只是一份数据的消失,她不需要为此伤心愧疚。   “接下来怎么办呢?”邓多问了一句。   南曲过了几秒,开口说:“之前我看过他们的路线图,南边是那些人来过的方向,即使他们团队没散伙,也不会再往这边来了。”   邓多哦了声,又道:“那我们天亮后再往前走走?”   “可以,这边应该也能找到植物的。”胡伦说:“那些植物不能移栽,搜集物资的人为了以后的生存也不会把它们连根拔起直接毁了,即使割掉了一茬,还会有下一茬。只要别再出现什么危险,咱们就能弄到吃的。”   而正如他所言,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三人就找到了一片生长得还不错的竹草。   他们就近找了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住下,用石头弄出了容器,在晚上绕行至小河,装回了不少的水。   两天后,外出割植物的三人曾看见几辆卡车远远的开过去,却没有再开回来,似乎是离开了这里,不会再回来。   找了个夜晚他们悄悄摸回那个基地附近看了下,见那边一片狼藉,被火烧得乌漆麻黑的,完全没有活人的踪影。   他们想着也许能找到些有用的物资,就过去找了下,在灰烬中找到一些武器。   而内部没有被烧到的房间里,能拿走的都被拿走了,只剩了些乱糟糟的垃圾。   在翻找的时候,徐刀房中的邓多忽然开口叫了南曲过去,对她指了指地上破碎的一条裙子。   那裙子十分眼熟,南曲一看就想起来,它正是之前穿在何雪身上那条。   不过当时它非常干净,完好无损,现在却破碎得像一块抹布。   “你看,这裙子像不像是被人暴力撕开的?”   邓多低头看着它,轻轻问了一句。   南曲没说话,叹了口气。   之后的日子过得艰苦却平静,那些逃出来的人们暂时没有组建成团队,也不知道都躲在什么地方,只有在取水的时候会偶尔碰上一两个。   双方自然是互相忌惮的,谁也不跟谁说话。   总之,这场游戏所规定的三十天的时间,慢慢的总算是熬了过去。   在游戏结束的那一天,南曲和邓多眼睁睁看着胡伦从她们面前消失,随后便收到了游戏结束的提示。   【游戏结束】   【恭喜玩家南曲顺利完成本次任务,获得积分奖励x20。   玩家南曲获得成就【末日求生者】,奖励积分x200。   玩家南曲获得成就【逃脱囚笼】,奖励积分x100。   玩家南曲获得成就【大善人】,奖励积分x50。   玩家南曲获得成就【NPC的赏识】,奖励积分x100。   【获得NPC赠予奖励:守护之石x1】   【由于存活玩家不足一半,未能获得额外奖励。】   对这一连串的信息,南曲还没来得及细想,便一阵眩晕回到了现实里。   第一时间,她就察觉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什么东西。   低头看到的那一刻,不由愣在了那里——居然是那颗石头。   它上面缠绕的铁丝纹路在两头收拢,于最上方勾出了个可以用来穿过绳子的孔洞,而此时不知怎么多出了一条红绳将它穿了起来,并且还挂在她的脖子上。   南曲伸手将它取下来,手心刚一触碰到石头,一段信息便忽然在眼前浮现起来。   【守护之石:来自NPC的赠予,可抵挡一次致命伤害。】   什……么?   这是,一个可以抵挡致命伤害的道具?!   南曲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这些文字。   这游戏里居然还存在着这种类型的道具?不是需要插进凹槽的道具卡,而是真正的道具?!   这怎么可能呢?   就算黑市上面没有人提起,那齐行他们怎么也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南曲连积分都顾不上算,连忙拿起手机想通过群聊问问其他成员知不知道这回事。   可急急忙忙打了几个字上面去后,她指尖一顿,又全给删了。   不用再问了,她可能已经知道原因了。   首先,NPC赠予道具这种情况肯定不多见,能得到道具的人就很少。   其次,谁会把自己拥有能救命的道具的事情拿出去宣扬呢?   就拿这个石头来说,抵挡一次致命伤害,就意味着多了一条命啊。   越是到了后面游戏就越困难,谁不想得到一个不会与道具卡冲突的保命道具?而且它还不像商城里的复活卡那样,不仅价格昂贵,而且只能使用一次,哪怕在那局游戏里没用上也会作废。   像这么好的东西,就算同在一个团队里,也没人能确定其他人不会觊觎!   南曲冷静下来,放下了手机。   ——正如她此刻所做的选择一样,其他得到了道具的玩家,也一样全都选择了隐瞒吧。   她吸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低头仔细看了看那块石头。   在游戏里的时候她没有怎么好好看过它,因为一看到它就会想起死去的陈深。   而现在它成为了一个可以保护她的重要道具,同时也让她对陈深更加怀念和愧疚。   其实她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们的出现,陈深完全没必要这么着急的对徐刀下手。他可以有很多时间去计划去布置,最后想到一个完美的方案顺利解决掉对方。   甚至他还可以选择离开,不要跟徐刀作对。   所以归根究底,害死陈深的就是她们,尤其是她。   可是……他却在死前送了她这么重要的东西。   哪怕游戏已经结束,明知道他只是个没有生命的NPC,她还是觉得愧疚。   等等……   南曲忽然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盯着手心里那颗石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用力眨了眨眼睛,才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看错。   ——那铁丝勾勒出来的纹路,弯弯绕绕的,乍看就像是一朵从侧面看过去的花朵,可以看见中央的两条细长花瓣,以及两侧稍短的斜向花瓣和下方连接在一起用来托住石头的底座。   可是,如果把这四瓣花瓣和底座连在一起看的话,就会发现……那居然形成了一个字,一个“业”字!   顾业的业。   是他吗?陈深是顾业?!   可如果是他,为什么他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他不是会混在玩家里吗,怎么会成了NPC?说好的暗号也完全没跟她说?   还说说这只是巧合,那就真的是花瓣,不是什么文字?   南曲脑子里乱糟糟的冒出好多个疑问,过了许久她才冷静下来,打开腕表去翻联系人。   可是之前她并没有加过顾业玩家身份的好友——估计就算加了,在下一局游戏后也会发现那成了灰名。   而这局游戏中,她从头到尾没碰见过“顾业”这个玩家。   她看了上局游戏玩家列表中的九个名字,除了何雪和邓多外,别的一个都不认识。   不过,在这个过程中她倒是发现了另一件事:何雪的名字还亮着,没有死在游戏里。 第89章 假面晚宴1   就在南曲为了顾业一事而百思不得解的时候, 房门忽然被管家敲响了。   隔着门,她听见他说道:“小姐,楼下有位年轻人找您,说是您的好朋友。”   南曲闻言, 连忙问:“他是不是叫顾业?”   一边说话, 她一边快步过去开了门。   但管家却摇头道:“不, 他说他叫吴铭。”   无名……这假名取得也太随意了。   南曲不再多问, 点点头就下了楼。   半途中她才想起石头道具还捏在手上,又不知道来的人到底是谁,便藏进了裤袋里。   走出大门之后, 她很快看到了外面站着的一个年轻男人。   那人有着一张很显年轻的娃娃脸, 浓眉大眼,肤色白皙, 留着微长的中分, 是现在很受妹子们喜欢的扮相。   但南曲绝对不认识他。   此时对方也看到了她, 老远招了招手轻喊道:“你好, 我是唐……顾业的朋友!我是顾业的朋友!”   南曲闻言,立刻加快了脚步走过去,低声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找个别的地方谈?”他看看四周,神神秘秘地说道:“组织上说了,咱们的情报绝不能让小鬼子们截获!”   南曲:“……”   这怎么又是个戏精。   两人就近去了公园里, 在工作日的早上里面人很少,他们找了个偏僻点的长椅坐下, 才开始谈起正事。   “我叫林霄, 你是叫南曲吧?”对方说道。   南曲一听这话, 就知道他跟顾业确实是一样的人, 否则不可能知道她的真名。   她点了下头, 又问了一次:“顾业怎么了?上次我找他约好了见面,但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没有出现,后来就失去联系了。”   “他……”林霄眉头微微皱着,叹了口气:“他消失了,就在玩家游戏结束的第二天下午。”   南曲刚要开口,他就打断了她:“我知道,那是你们约定见面谈话的时间。在那之前唐哥……就是顾业,他跟我提过要去见你,但是他出去以后没多久,忽然给我发了条信息,说出了点意外要去处理,估计暂时不会再回来了。”   “出去后没多久?”南曲回忆了下,说道:“那这么说,最后收到他信息的是我了。他是在晚上十点多回了我一条信息,说暂时无法见面,在那之后就没信了。”   听她说完,林霄抬手用力抹了抹额头,苦恼道:“我一直在找他,可始终没有消息。今天冒昧来找你,是想问问你在今天刚结束的游戏里有没有碰到他?”   虽然他是这么问的,但语气听起来似乎并没有报多少希望。   南曲犹豫了下,下意识伸手按了按右边的裤袋。   随即她念头一转,想道:或许这上面的花纹,本身就不是给她看的呢?   她迟疑了几秒,咬牙摸出了守护之石,捏在手中让对面的林霄看:“我也不知道遇到的人到底是不是顾业,那是个NPC,他送了我这个道具,上面的铁丝是他自己缠的,你看像不像个业字?”   林霄一愣,反应过来后就像看到了美食的饿狗一样猛地向前一扑。   南曲被他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抢东西,都准备好了要动手了,却见他只是双眼发亮地死盯着石头看。   好在这附近没什么人,否则光他这动作幅度就足以让人侧目了。   很快,他激动地用力点了好几下头:“是,是他!肯定是他!你说是NPC送你的道具对吧,花纹还是他亲手缠上去的?如果只是为了给你道具,直接给石头就行了,没必要加这种花纹的!再说了,NPC也不会随便把道具给出去,他给你这个可能就是为了告诉你他的身份!”   南曲愣了愣,问:“那他怎么不直接说他是顾业?”   林霄目光闪了闪,想了几秒说:“唐哥从玩家变成NPC了……这绝对是游戏对他的惩罚。他不说,就是因为他不能说吧。”   “惩罚?”   “是,肯定是惩罚!”林霄猛地抬头看向她的眼睛,说道:“其实上次唐哥跟我商量过一个事情,是有关于你和其他玩家,还有我们所有人的。那天我们商量之后他本来就想联系你,但你恰好先联系他了。偏偏在你们见面之前,他就消失不见了!这绝对是游戏察觉了他的行为,把他变成了一个只能照剧本走,不能表诉真正心意的NPC!”   南曲一愣:“那是什么事?你,你要是现在跟我说了,你会不会也那样?”   林霄没说话,低头咬了咬牙。   过了几秒,他抬头盯着她,沉声道:“我来都来了,可不能就这么走,唐哥还等着我救他呢!你听好了,我们解救大家的办法,就是……”   忽然,他话语一顿,整个人瞬间僵在那里。   他的嘴巴还张开着,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睁着,就像在这一眨眼的时间里变成了一座雕像。   下一刻,他的眼睛里,流出了两道鲜红的血液。   紧接着,鼻子,嘴角,乃至耳朵,全都开始流血!   南曲浑身一震,猛地起身抓住他的双肩,一边摇晃一边喊了两次他的名字。   可他毫无反应,并且连身体都变得十分僵硬,仿佛……被放在冷冻室里冻了半天的肉。   南曲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   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拿手机打急救电话。   而就在她伸手去摸手机时,才察觉自己手里还拿着那颗石头。   她低头看了它一眼,来不及多想,飞快展开红绳就把它套到了林霄脖子上去!   守护之石,可以抵挡一次致命伤害……   可那是游戏道具,虽然在描述中没有限制必须在游戏内使用,但游戏道具怎么可能在现实世界里生效呢?   只是,在这一刻她唯有一试。   忽然,“咔擦”一声轻响,猝不及防地从那石头上传来。   ——南曲清晰的看见,那颗被包裹在铁丝内的石头,竟然出现了裂缝,并很快扩散得越来越大,直到整块石头四分五裂!   随后,林霄慢慢的眨了一下眼睛。   紧接着,他开始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出了许多细小的血点。   南曲稍微让开了点,既在等他缓过来,也在让自己缓过来。   守护之石居然真的在现实中生效了……显然,就是它救了林霄一命。   “找林珏!她是女主,一定可以帮到我们!”   林霄刚刚缓过一口气,便急匆匆地将没说完的那句话一口气说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他刚刚才死里逃生,此时他说完这句话后,没有再出现什么危险情况。   两人都默默等了十几秒,见无事发生,才齐齐的松了口气。   之后他道:“谢谢你,花了这么贵重的道具来救我。”   南曲耸耸肩:“这是顾业的东西,如果是他,不可能不救你吧。”   “是啊,唐哥人可好了。”林霄笑了下,只是满脸的血泪让他的笑看起来有点阴森可怖。   他伸手摸了下脸,低头看着满手的鲜血,说道:“既然我活下来了,接下来就由我帮你安排,让你和林珏进同一场游戏。啊,对不起,我还没问你愿不愿意帮我们这个忙呢。”   南曲想了想,问:“我见到她以后该怎么做?就算她肯相信我,愿意帮忙,她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吧?”   林霄挠了下头:“这个嘛,其实我也不知道……”   南曲嘴角抽了抽,无奈道:“那么,如果我把一切告诉她,会不会像你一样被游戏突然抹杀?”   “不会不会,它要杀你们的话,会在游戏里设定合理的危险来解决,不会这么简单粗暴。”   南曲:“那不还是会?”   “咳,那什么,如果你愿意帮忙的话,我下局游戏也会进去的,到时候我可以保护你们啊。”   林霄说道:“还有,这件事也关乎你自己,你现在的积分,应该是1655吧?距离完成离开这里的心愿还差将近一半,你真的有信心活到那时候吗?既然都是在游戏里冒险、拼命,那拼这一次又怎样?”   说完他又放低语气,软软祈求道:“小曲妹妹,就当我求你了,你看我们这么可怜,就帮帮我们吧?你也许不知道,我们这些人以前其实也都是玩……我不能再说了,会死的。总之,我拜托你了,只要你愿意帮忙,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都行啊!”   南曲对他哭唧唧的祈求并不感冒,但他先前说的那一段话,却是有些道理的。   到现在为止她的心愿积分才刚一半多点,而接下来的关卡只会越来越难。不管是谁,都没有相信自己一定能活到攒够积分时的信心。   现在有一个危险的机会摆在眼前,她也许确实应该冒险抓住它。   她想了一阵,道:“我会考虑考虑的,有联系方式吗,下次游戏开始前我给你回复。”   林霄连连点头,撸起袖子露出一只外表看起来跟玩家一样的腕表,朝南曲的腕表碰了碰,道:“加上好友了,你记得给我回复啊!我也差不多得走了……再次谢谢你,谢谢你用道具救了我,只要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你!”   他说完,把还挂在脖子上的守护之石取下来还给了南曲。   此时里面的石头已经破碎成了三块,只是外面有铁丝缠着,才没有掉下来。   南曲接过来握在手中,得到了新的描述信息。   【守护之石(碎):来自NPC的赠礼,已经失去效力了,可以当作纪念品。】   林霄先一步离开了公园,等到南曲出去时早已没了踪影。   在这之后,她才有空跟团队成员们在群里聊了聊。   这次,死了两个玩家。   一个是五次游戏经验的,还有一个八次的。   这两人是真的死了——有人尝试过许愿复活他们,结果这个心愿很快就出现在了心愿单里。   群里气氛再次低迷下来,大家都没怎么发言,只是陆续上传了自己的游戏资料。   南曲又拿腕表看了下,翻到了好友列表新加上的林霄,和从新手关之后就一直躺列的林珏。   说实话,要不是林霄提起,她都把这个女主给忘了。   现在一想,他和顾业商量的办法说不定真的有效,毕竟故事是围绕女主展开的,想要改变剧情走向,也只能够靠女主吧。   不过,女主又能为此做些什么呢?   即便是主角,也不可能让这个可怕的游戏彻底消失吧。   南曲想了几天,也不知道见了林珏以后能做点什么,大概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一切告诉她。   在距离下一场游戏还有五天的时候,她给林霄发了消息,同意了这个计划。   很快,新的游戏便如期而至。   南曲一如往常,换了轻便舒适的衣服,在卧室中等待着,没多久,一阵眩晕感袭来,将她带入了一个全新的空间。   第一眼所见的,是眼前这座高大的,黑漆漆的古堡。   随后她才看向周围,见四周分散站着几个打扮得十分优雅高贵的玩家。   每个女性都穿着漂亮的礼裙,每个男性都身着合身的西装,像是来参加什么隆重的宴会。   而在他们的脸上,全部都戴着面具。   ——也包括南曲自己。   她看不到自己的面具,但见其他人的面具全都各不相同,有的是遮住全脸的,有的则是遮住上半张脸的,上面的花色五官也都不一样,有些精致漂亮,有些古怪滑稽。   南曲脸上是一张遮住整张脸的面具,不过做工似乎很好,一点也没让人觉得不适。   和她一样,其他人显然也都对各自的面具感兴趣,但大家也不是傻子,没人会莽撞地揭下来看个究竟。   直到任务发布。   【欢迎大家进入颤栗游戏,本次任务:参加为期七天的假面晚宴,不可缺席。】   这次的任务描述很简单,就这样一句话便结束了。   看完之后,很快有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取下了脸上的小丑面具,转过来自己看了眼后,笑道:“这面具做工还挺好的。”   见他取下后没事,其他人也陆续摘了下来。   南曲没急着管这个,先观察了下在场的女性。   这里的总玩家是十二个,女性玩家加上自己是四个。   另外三个女玩家的长相都是陌生的,一个甜美可爱,一个普通平常,还有一个看起来沉静冷漠。   南曲猜想林珏应该是后面两个之一,但一时也看不出是哪一个。   “走吧,先进去再说。”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开口说了一句,就率先迈向了前方的古堡。   其他人也跟了过去,期间都沉默着,没人跟别人交流。   这次的玩家人数稍微有点多,南曲走在靠后的位置,默默观察着那些人的行为举止。   不过没走几步,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玩家就慢了下来,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说道:“林珏是白裙子那个。”   南曲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眯了下眼睛:“我叫林达,不过你想叫我达令也行。”   “……”南曲低声道:“再胡说八道你就自己去找她吧。”   林霄吐了下舌头:“不敢了不敢了,我错了还不行嘛。你这次叫什么名字啊?”   南曲懒得再编,就继续用了上一场的:“赵千吧。”   林霄道:“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咱们还能见到唐哥,进去以后多注意下NPC啊。”   南曲点点头,没再做声。   因为此时,前方的玩家已经敲开了古堡大门。   那沉重的大门,是被里面的两个仆人一左一右拉开的。   随后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走上前来,目光扫过一众玩家,躬身行礼道:“欢迎各位大驾光临,主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说完他做了个请进的姿势,邀请大家进门。   所有玩家陆续走进古堡,穿过门厅后首先见到的就是一个布置得极其华丽的大厅。   几个面无表情的女仆垂手而立,厅内花香扑鼻,处处透着精致和高雅。   “主人早已为大家安排好了住的地方,请大家先随我来。”   管家一边说一边走向了大厅一侧通往二楼的楼梯。   一楼大厅是挑高式的,可以看到二楼的房间和走廊,但他们没有在二楼停留,而是去了三楼。   一上去,南曲就觉得三楼的布局显得有些奇怪。   楼梯上面是一条长长的,有些狭窄的走廊,房间在走廊两侧,门对门的有好几间。   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古堡中该有的布局,而像是……旅馆。   “三楼共有六间客房,请客人们自行分配。”管家拿出了六串钥匙,每串上面有两把。   这意思显然是要大家两人一间了。   南曲不敢耽搁,连忙向那个面容普通的白裙子女玩家靠拢,口中道:“你好,我叫赵千,我们两人住一间房可以吗?”   对方明显有些怔愣。   她捏了这么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平时估计也没人会第一眼注意到她,今天却有人第一时间来找她组队,她觉得惊讶也很正常。   不过,这里总共四个女玩家,总要两两一组的,她如果拒绝南曲的示好,还是要和别人组队,而且还得罪了一个对她表露善意的人,这对她没什么好处。   所以林珏很快点头同意了。   其他人也都就近跟身边的人组了队,从管家那里领了钥匙。   在大家准备开门进去看看的时候,管家忽然说道:“对了,有一件事要提醒大家。主人平时不太喜欢别人聚集在一起,所以除了宴会时间之外,希望各位不要都待在一个地方。”   “那你家主人在哪儿呢?”林霄大大咧咧的,根本不怕死:“不是说等候咱们多时吗,怎么咱们来了他还不出来迎接贵客?”   旁边有个玩家听他这么问,立刻就挪远了些,生怕被他殃及,死的时候连累自己。   那管家却神色不变,淡淡回应:“主人在忙,大家还是等到晚宴时再见吧。” 第90章 假面晚宴2   晚宴的时间, 是从八点钟开始,到十一点结束,共三小时。   管家说完这个就下楼了, 只剩下玩家们留在三楼。   大家也没多说什么, 直接开门进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林珏打开门之后给南曲分了一把钥匙, 两人没交谈, 先看了看房中的布局。   出乎意料的是, 这房间看起来很大。   进门首先是一个小客厅, 前方和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关起来的门。   客厅内布置得很漂亮, 桌上插了盛开的红玫瑰,使房间里飘荡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各种家具自然也都是上等的,所有地方打扫得一尘不染。   两人对视了一眼, 按照所站的位置,一左一右分别去开了两侧的门。   南曲这边是一间卧室, 但林珏打开的却是卫生间。   她转身去推开正面的房间,对南曲说道:“这里是卧室。”   南曲点点头:“看来是一人一间房了, 这里就像一套单独的两居室。”   像个两室一厅的合租公寓。   “我叫林玉,你呢?”林珏说道。   南曲犹豫了下,想要跟这位女主谈一谈, 却又觉得似乎过于着急了,便开口报上了假名。   之后为了保险起见, 二人各自进了卧室简单检查了一圈。   刚刚回到客厅时, 南曲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隐约传来,她过去开门往外看了看, 见有四个玩家正站在走廊上。   “……可人家都明明白白的说了除了宴会时间外不能聚在一起, 我可不想去尝试聚集的后果是什么。”   说话的人看到了南曲, 皱了皱眉道:“要通知你们自己通知吧, 我先出去了,免得一会儿大家全都待在这走廊里。”   “通知什么?”南曲问。   那人道:“就是通知大家赶紧四处走走,尽可能仔细的查看古堡的环境,找到求生线索。”   “哦……”南曲又问了一句:“谁提议要通知大家这个的?”   他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男人:“他咯,是他敲门把我们俩叫出来的。”   南曲看了眼那人,毫不意外地笑了一声。   这人正是林霄,混在玩家里专门捣乱的人。   不过,用这种让他自己显得像个蠢货一样的方式来捣乱,也真是够难为人了。   她收敛笑意,正色道:“这个没必要通知,大家不是新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等他们检查完房间,自然会出来的。”   “本来就是嘛。”那个男玩家瞥了林霄一眼,有些狐疑:“你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的蠢啊?要真这么蠢,也不能活到现在吧?”   林霄哼了一声:“明明是你们胆子小,反倒怪我蠢了,真是一群胆小鬼!”   他说完转身就往楼下走,其他人也没拦他。   剩余的玩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下,跟他住一个屋的玩家才重重叹了口气。   这叹息的意味不言自明,引得旁边穿着白色西装的男人忍不住发笑。   此时,南曲对面房间的门也开了,那个长相甜美的女玩家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看了看。   白西装男人连忙说道:“既然如此,大家就各自行动起来吧,别再等了。”   大家陆续离开,南曲跟对面的女玩家打了个招呼,就进屋对已经来到客厅的林珏说道:“我也要出去走走了,你去吗?”   对方想了一下,点点头道:“去,稍等。”   她说着就往自己屋里走去,而南曲也趁着这个时候回房间拿了放在床头柜的面具。   她的面具是一张白色的,在左半边绘有红色花纹,纹路从额头位置延伸了一些到右边,与其他人的面具相比起来显得有点过于普通。   现在也不知道这面具有没有什么用处,还是只用于在假面晚宴上使用。   总之,南曲是打算走到哪儿就带到哪儿的,免得离身以后出现什么意外状况,比如突然消失不见了或者被谁破坏了之类的。   而当她拿着面具走出卧室时,就看到林珏手里也拿着一张面具,显然刚才对方回房间的原因正是为了它。   两人对视一眼,笑了笑,便锁好门离开了三楼。   三楼楼梯旁边有一道厚重的铁门,看那位置,有点像是通往楼上的楼梯。   但它被一把拳头大的锁给锁起来了,大家只能选择往楼下走。   下到二楼时,南曲才知道这一层都是书房,画室,健身房,私人影院之类的功能性房间,没有主人的卧室。   一楼楼梯两侧伫立着两个女仆,她和林珏过去询问了下,得知一楼有厨房,小客厅,餐厅,家庭酒吧,以及一间休憩室。   另外厨房旁边有道小门,可以通往古堡后花园,仆人们的居所就在花园另一头,也包括管家。   虽然当南曲问起三楼那道铁门时女仆们闭口不言,但根据一二三楼都没有主人卧室这一点来看,那道门后面的四楼肯定就是主人房所在的地方了。   两人商量了下,从后门离开古堡走远了些,回头望去,将整座房子尽收眼底。   其中一楼二楼都非常正常,而在三楼的后窗位置,与古堡房顶之间却有着非常大的一段距离。   在那一大段墙面上,没有任何一扇窗户存在,仿佛根本没有第四层楼的样子。   可即便没有窗户,那从窗户上方起至少高达六米的墙面也足以让人生疑了,因为三楼的房屋很正常,绝没有用到这么多空间。   “也许要找机会打开门看看。”林珏低声说道。   南曲嗯了声,想了想说:“虽然宴会期间主人肯定会出现,但任务规定我们不能缺席宴会,所以也不能趁着那个时间去四楼。”   “先不着急,这才刚开始,摸清基本情况再说。”林珏说道,“目前来看这里没什么可值得细看的线索,我打算回房间待着,等晚宴时看看情况再说。”   目前看起来也确实只能这样了。   南曲也和她一起往回走去,到二楼时林珏表示要去书房找本书来消磨时间,她就跟着挑了一本。   而这也正是一个机会。   在林珏挑书的时候,南曲开口问了一句:“你以前有没有看过那种灵异小说啊,就是主角进入不同的游戏空间里求生的,跟我们这情况很像。”   林珏回头看了她一眼,摇头道:“你说的是网络小说吧,我一般看中短篇出版物,悬疑推理类的。不过,虽然我没看过,但之前听人提起过,没想到现实中居然也有那种事情。”   “还有更匪夷所思的呢。”南曲顺着话说:“我们现在的情况是现实里的人穿进游戏空间里求生,说不定还有现实里的人穿进某本书里去的呢。”   林珏挑了下眉,微微偏头道:“穿书题材的小说我知道,有点意思。”   她此时的外貌非常普通,可是一个小动作,一句普普通通的话,都透露着一股淡淡的大佬气息。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气质,会让人忍不住的对她产生信任和服从。   南曲猜想,即使她用了这样的脸,也总是能在与玩家们相处一段时间后成为大家的主心骨吧?   这种主角才有的光芒,是无论如何也藏不住的。   她笑了下,故意停顿了片刻,才开口像开玩笑似的说道:“那你说,我们现在会不会就在某本书里呢?说不定我们就是一本小说里人物,自认为自主进行的一切思想和行为,其实都是外面那个作者坐在电脑前面无表情地写下来的一行行文字。”   林珏拿出了一本书,转身看向她,目光幽深却平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过了几秒,她淡淡说道:“虽然你这个想法很有趣,但对我们的处境没有任何帮助。即便这里真是书中世界,我们又能做什么?难道一个由文字组成的角色,还妄想撕破书页钻出去,去往真实的空间吗?”   她停顿了下,露出一抹笑容来:“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我有预感,这场游戏任务看似很简单,但一定很危险。”   南曲也不好再往下说,随手抽了一本书,便和她一起回了房间。   接下来的时间二人便单独待在自己房里看书打发时间,直到中午时管家前来敲门,告诉大家午饭已经做好了,请他们下楼用餐。   不过,当南曲谨慎询问吃饭时大家能不能全都待在一起的时候,管家却转移话题,说道:“主人对诸位的到来非常开心,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了餐后甜点,希望大家尽情享用,不要客气。”   说完他行了个礼,就转身去敲下一间房门了。   林珏说:“看来除了晚宴之外,其余时间是一概不能齐聚的。你饿了吗?如果饿了就先去吃,我等你回来再去。”   南曲确实饿了,刚好这时候看到林霄出来,便一起下了楼去餐厅。   餐厅里摆了一张大长桌,另一侧则有四张能供两人使用的小圆桌,全都摆放在窗前,窗户开着,吃东西时就可以吹到外面含有花香的微风。   所有的餐食都摆在大长桌上,旁边放了盘子刀叉等餐具,是要大家自行取用的意思。   餐桌左边有一大块地方都摆满了甜点,全是装饰得十分漂亮的小布丁。   除了这个,倒没看见别的什么甜点了,所以它应该就是管家特意提到的东西了。   因为管家话里说过是主人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希望大家尽情享用,南曲就有些担心如果不吃会引起什么麻烦,于是在吃完主食后也吃了一点布丁。   说实话它味道确实不错,上面点缀的李子干也很甜。   除了林霄外,一同吃午饭的还有对门的女玩家,以及两个男玩家。   大家没怎么说话,都吃得很快,快速吃完后便陆续往楼上走,不时又有新的人下来。   南曲心里想着林珏还没吃,便也吃得比较快,只有林霄一个人慢悠悠的,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   等到南曲吃完最后一点布丁,擦了嘴起身要走的时候,他才说了一句:“小心点啊,这场游戏可不是让大家来享受美食的。”   她动作一顿,看了他几秒,点点头上了楼。   她想,林霄突如其来的提醒,肯定不是随口一说这么简单。   明明所有人都知道游戏里有危险,他这句话就是句废话,根本没有说的必要。   那他忽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今天下午就会发生什么危险吗?   南曲暗暗警惕起来,回到房间换了林珏下去。   她看着林珏出去后,才回到卧室取下戴在头顶上的面具,因无聊而拿起没看完的书接着往下看起来。   现在时间才十二点半,距离宴会开始还有很久,她甚至已经计划好了要睡个午觉。   不得不说,这场游戏目前看来似乎是她经历过的最轻松舒适的一个了。   十分钟左右不到,南曲就听见林珏开门回来了,发出一些动静后进了隔壁房间,屋内很快便又静了下来。   不过,她的目光落在书页上,心思却开始往林珏身上飘。   到底是该相处一段时间互相熟悉些了再说呢,还是现在就直接把一切全给说了?   这各有各的好处,也各有各的麻烦,她一时实在拿不定主意。   只是……先前林珏的那番回答,可称不上是个好开始啊。   南曲想到她的那句话,不由抬起头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外面大门忽然响起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南曲收回思绪,放下书走出卧室,一边走向门口,一边问了句:“谁啊?什么事?”   话落之时,她已经走到门后,正要伸手去拉门把手。   可下一秒钟,屋外却传来一道令人遍体生寒的声音——   “是我,林玉。我忘了带钥匙,麻烦你帮我开下门吧。”   刹那间,一层鸡皮疙瘩爬满了南曲全身,令她寒毛直竖。   她浑身僵硬地保持着要伸手去握把手的姿势,整个身体缓缓的,一点点往后转去,看向林珏的卧室方向。   林珏她……刚才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赵千?怎么了,帮我开下门啊。”   屋外,那道声音继续传来。   屋内,林珏紧闭的房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缓缓被人拉开。   一张平平无奇的熟悉面孔出现在卧室门口,她微微张大眼睛看着南曲,轻轻开口道:“不要开门,那肯定不是人!” 第91章 假面晚宴3   “叩叩叩……”   “嘭嘭嘭……”   屋外的敲门声, 由指关节的敲击,变成了大力的拍打。   伴随着这声音一起传来的,还有门外林珏略显焦急的喊叫——   “赵千?赵千?出什么事了?!快开门啊!你还好吗?”   这样的话语, 听起来就像是门外的人担心屋子里的人发生了什么意外。   而南曲就好端端的站在门边, 却不敢做出任何回应。   她浑身冷汗地侧着身子站在那里, 让自己保持在双眼可以将两侧同时看见的姿态下,呼吸粗重, 心跳如鼓。   她听着门外不断响起的声音,目光则死死盯着另一头卧室门口的林珏,脑子里既在极速转动, 却又空荡荡的无法做出任何有效的思考。   直到, 卧室门口的林珏迈步走了过来。   她一边走, 一边急促地说道:“外面那个肯定不是人, 快点过来,离门远点!”   南曲下意识往旁边撤了一步,半个身体便撞在了门上。   门外的拍打引起的震动,便随之传遍了她的身体。   “赵千!赶紧开门啊!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那焦急的喊声隔着大门不断往南曲耳朵里钻,听起来真实得不可思议。   而与此同时,门内的林珏, 依然在向她接近。   对方皱着眉, 面色担忧中带着些许焦急,一边向她快速走过来,一边说道:“我才是真的,不管你信不信, 总之一定要快点过来, 别待在门边了!”   双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也预示着南曲的危机越来越近。   如果门内的林珏是假的, 那她唯一逃生的路,就是打开眼前这道门跑出去。   可如果外面的才是假的呢,那这道门就是她的保护罩。   门……到底该不该打开?   就在这生死关头的一瞬间,因紧张和恐惧而混沌空白的脑子,忽然一下子清明起来。   ——南曲转过身,大步走向了屋内正朝她走来的林珏。   距离本就不远,三五步便走到了一起。   林珏见状,轻轻的松了口气。   南曲笑了下,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心有余悸地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   柔软的沙发在此刻让人非常没有安全感,但屋子里能坐的也只有它了,总不能坐在地上。   林珏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两人沉默着,一点声音也没出,就这样一起静悄悄地盯着那道门看。   屋外,几乎称得上是“砸门”的声音,以及“林珏”焦急的呼喊声,仍然在继续。   这情况至少持续了五分钟。   之后,随着“嘭”的一声巨响,一切都忽然安静下来,静得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那一声巨响,仿佛就是门外那只鬼因为没能得逞而发出的愤怒之声。   又过了两分钟左右,一直沉默着的屋中,才终于传来说话声。   林珏不轻不重的开口问道:“最后你是怎么判断的?”   南曲看了她一眼,道:“我觉得你不是会忘记带钥匙的那种粗心大意的人。”   林珏沉默了片刻,又问:“只是这样?”   南曲笑了下:“好吧,主要是,外面的那个‘人’又是敲又是喊的,旁边其他房间的玩家却没人出去查看和询问。”   仔细想来,从一切发生到她转身回沙发坐下,只经过了不到两分钟。   可是那短短的一分多钟,却漫长得好像经历了一个世纪。   “还好你没失去理智把门开了。”林珏呼出一口气,淡淡说道:“我当时都想冲上去把你打晕了。”   南曲闻言笑出了声,过了会儿说:“不知道是我触发了什么死亡条件,还是玩家们随机遇到的。”   “应该不会这么快触发吧。”林珏想了想,说道:“我个人觉得,开门才算是触发,但不代表开门后立刻会死。否则,如果是只有一个玩家在房里,一定会毫无防备地去给同伴开门,光是开门就被杀的话,这场游戏今天就能结束。”   “嗯……希望其他人别出事吧。”   林珏点了下头,但两人都没有出去知会别人的想法。   这同样的方法也不可能一次次用在不同的人身上,说了也没用。   林珏率先回了房间去,说要睡个午觉。南曲去倒了杯温水,定了定神,便也回房间去了。   看看书再小睡一会儿,一觉醒来时间就到了下午六点多。   她估计其他人应该是没出什么事的,否则也不会一直安静到让她睡了这么久了。   实在闷得难受,南曲带上面具出去了一趟,在古堡周围慢慢逛了一圈。   期间她陆续遇到了另外三个玩家,那三人还在仔细检查着古堡中的一切,像侦探一样细心谨慎。   看到他们的行为,南曲不禁为自己的咸鱼而感到汗颜。   只不过,先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让她明白了,这场游戏并不是探案解密那一类的,而是要经受住各种随时可能出现的死亡陷阱,顺利参加完七天晚宴。   当然,在这期间说不定能找到线索,让自己完美避开那些陷阱。但这线索也绝不会摆在明面上,大概率是在四楼。   她逛完古堡,又去后面花园里闲逛了一圈,往深处走了一段才发现,这古堡后面居然是道深深的悬崖,应该是游戏给他们的限定区域,以免玩家走太远。   她故意多待了会儿时间,再回到古堡时就已经是七点十几分了。   她走上三楼,见走廊上有六个玩家正在说话,其中一个正是林珏。   他们没有刻意放低音量,她一走近就听得很清楚。   “……总之,左边这三间房的人就在七点四十下午吧,右边的控制好时间,可以在五十分的时候就往楼下走,但一定要在八点的时候准时到一楼,绝对不能提前。”   “这也太谨慎了点吧?其实我倒觉得大可不必。”林霄说:“管家说的是主人不喜欢,又没说绝对不能待在一起,没必要这么在意吧。”   “这可关系到大家的命,也包括你的。”白西装男人说:“你就勉强配合一下我们,怎么样?我先谢谢你好了。”   “反正我愿意配合。”   “我也愿意。”   隔着房门,从门后面传出一声闷闷的回应:“我也可以。”   眼看大家陆续同意了,林霄也不好多说什么,点点头应了下来。   于是就此解散,众人各自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南曲跟在林珏后面进去,就听她说道:“谨慎一点也没坏处,可每场游戏里都有这种不怕死的,能远离就尽量远离吧。”   南曲闻言,心想在原著里既然明确写有关于游戏方演员的描述,那么身为女主的林珏就不可能一直被蒙在鼓里,现在应该已经早就知道这游戏里有“演员”了吧。   她刚说的这句话,似乎正是在提醒南曲要远离那些演员。   所以说,这个女主要么是心地善良,要么是对她产生了一定的好感,才会愿意委婉的提醒她。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让南曲心里松了口气。   现在看来,似乎已经到了可以说明一切的时候了。   只不过马上就到宴会时间了,此时拉着对方说那些显然不合适。   两人便在客厅里聊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等到七点四十的时候一起戴上面具下了楼。   她们这一组的房间正是在左边,而左右两侧都是男性玩家,正对面那间住着另外两个女生。   林霄那组在右边最外间,现在也还没到下楼的时机。   左边三组人是前后脚出发的,在走廊上就互相遇到了,但谁都没说话,默默的往楼下走着。   大家的面具也都没忘,有的拿在手里,有的已经戴上了,还有像南曲一样戴在头顶上的。   三组共六人,很快走到二楼,并从二楼楼梯一眼就望到了一楼大厅。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停顿了一下,用狐疑且惊诧的目光与身边的人对视。   ——明明就在不久之前,一楼还像他们刚来时一样,可此刻,那偌大的客厅却已经焕然一新。   中央空出了一大片舞池,两侧摆放着长餐桌,上面布满了各种各样的美味食物。后方还有一些小圆桌供人休息。   花朵,红酒,蛋糕,气球,蜡烛,色彩唯美的各种装饰物,将整个大厅布置得令人忍不住的发出惊叹。   但这都不是最引人注目的,整个厅内最吸引人的,无疑就是从二楼天花板垂掉下去,挂在一楼中央的那张巨大的面具。   那是一张……看起来十分古怪的面具。   它是纯黑色的,整张面具上没有任何一点装饰或者花纹,就是单纯的黑。   但面具上的五官,却呈现出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看嘴巴的弧度像是在笑,可却又给人一种好像很痛苦的感觉。   对面的灯光刚好从掏空的双眼位置投射过来,有些刺眼。   大家没有多看,纷纷埋头走到了一楼去。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发觉,那个管家正站在大厅内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在他旁边放着一台留声机。   他冲大家行了个礼,淡淡说道:“请各位暂时等待,距离宴会开始还有十六分钟。”   南曲问了一句:“那宴会的主人呢?”   “主人会在八点准时出现。”   “现在能吃东西吗?我早就饿了。”有个黑西装的男玩家问道。   管家的脸上露出一个十分表面的微笑:“请客人暂时忍耐,其他人还没到,现在进餐可是很失礼的事。”   那人耸耸肩,走到长桌边开始查看桌上的食物,一边看一边指点:“一会儿我要尝尝这个,看着可真不错。”   站在南曲附近的一个玩家叹了口气,轻轻道:“他这心态可真好啊。”   “是啊。”她随口应了一声。   其实只要回顾一下就会发现,随着游戏一场场的进行下来,玩家们的态度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一开始的游戏,大家进去第一件事就是互相自我介绍,而且总有那种吓得惊慌失措痛哭不止的。   现在呢,没有自我介绍了,也没人会情绪崩溃,大家都很冷静,即使算不上多聪明,也不会傻到去做蠢事,除了故意捣乱的演员。   可即便是这样……玩家们还是会在之后的关卡里陆续死去,或者失踪。   南曲不禁想起了齐行,那个在初次见面时就让她惊叹的老玩家。   就连他那样的都没能支撑到彻底摆脱游戏那一天。   她吸了口气,收回思绪,和林珏走到一旁的小沙发坐了下来,静静等待着晚宴的开始。   时间一点点的,慢慢走到了七点五十五分。   一楼的玩家们很快看到了二楼的六个人陆续走下来,带头的那个看了眼时间,就留在了楼上,和其他人一起观察着一楼大厅的情况。   等到七点五十九之后过了一阵,大家才慢慢下了楼,刚好到八点。   那个站在旁边的管家就像个掐着点的机器人一样,在时间刚跳到八点的那一刻,就非常准时地开口说道:“欢迎大家来到今晚的假面晚宴,宴会现在开始!”   语毕,他伸手将留声机唱臂抬起,放到唱片之上,紧接着便传来了优美复古的乐曲。   而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管家忽然发出的声音吸引的时候,却有一个男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二楼平台上。   “欢迎大家来到我的晚宴,希望诸位能够尽情享受这美妙的时光。”   这一道淳厚优雅的嗓音,才让大家注意到了他。   倒不是玩家们这么粗心,而是他出现的位置,是在大家背对着的那一方,也就是与楼梯相对的另一侧。   听到这声音,所有人齐齐转头往过去,才终于第一次见到这古堡主人的模样。   “模样”这个词并不准确,因为他脸上戴着一张遮盖了全脸的面具。   而那面具,与从二楼垂吊下去那张巨大的黑色面具一模一样。   他身材修长,穿着合体的黑色西装,搭在二楼栏杆上的双手也戴了黑色皮质手套,整个人除了脖子和耳朵之外,几乎没一块皮肤裸露在外。   因此,那部分的皮肤就格外引人注目,且在黑色基调下显得有点过分苍白。   他连名字也没有透露,在玩家们齐刷刷看向他之后,便慢悠悠地转过身,一步步顺着走廊往楼梯走来,口中缓缓说了一句:“请不要客气,无需在意我,让晚宴热闹地开始吧。”   没有人敢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违抗NPC,大家听他这么说,就纷纷行动起来,首先做的事就都是去拿吃的。   毕竟,他们可没有心情在这时候跳舞。   虽然都在挑选食物,但南曲却一直在关注着那位主人的动向。   她余光看着他从二楼慢慢走了下来,那双修长的腿一步步迈下台阶,举止优雅得像个大明星。   而到了楼下之后,他却只是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了下来,翘起一条腿,身子一斜,靠在了沙发上。   黑色面具完美地挡住了他的脸,可根据动作来看,他显然正在看着玩家们这边。   南曲相信大家此刻的感觉应该都和她一样——就像一群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正被某个专家观察着它们的一举一动。   在这种情形下,就连美食也显得不那么诱人了。   南曲放下刚夹了块蛋糕的盘子,端了杯果汁就坐到了一边去。   没一会儿林珏也过来了,她拿了点水果,摆到两人之间的小圆桌上,说道:“多少吃一点,体力不足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南曲笑说:“我等下会吃的,反正晚宴有三个小时,不着急。”   她现在坐的位置和那个古堡主人之间只隔了一条不宽的走道,可以先近距离观察一下对方,说不定还能套下话。   林珏大概也是带着同样目的过来的。   稍坐片刻后,南曲率先起身,坐到了男人对面的沙发上。   他此刻正用左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拳头撑着下巴,用懒洋洋的姿态看着大厅内的众人。   直到南曲坐下来,把装果汁的杯子放到矮几上,他才慢慢回过头看向她。   此时,距离已经够近了,顶多一米。   可是……南曲透过那张面具,却没有看到他的眼睛。   就好像,在那面具后面的只是一片黑漆漆的空洞,根本不存在着什么眼球,或者——脸。   南曲不禁愣了一下,被这样空荡荡的“视线”看着,感觉背后有点发凉。   “怎么了,是东西不合口味吗?”   那张面具后面,发出了一道温和的询问。   南曲抿了下嘴角,开口道:“我只是有件事很好奇,想要问你。”   “哦?”   他简单的应了一声。   南曲问:“你为什么要举办这场宴会呢?”   隐约间她好像听到对方笑了一声。   只是那声音似有若无的,也许是听错了也说不定。   过了几秒,他才慢悠悠的说了一句:“兴趣而已。”   完全是没用的回答。   南曲又问:“如果七天之内有人要离开,你会不高兴吗?”   “离开?”他这次是真的笑了一声,只是过于短暂,听不出是什么意味。   接着,他稍稍换了下姿势,将身体坐直了些,并说道:“这样……”   “啊!!!”   忽然,一道猝不及防的惊声尖叫,打断了男主人的话,也打破了整个晚宴上还算平静的气氛。   南曲一下子站了起来,朝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又听见那道声音大喊了一声——   “别吃了!这桌上的烤肉是人肉啊!!!” 第92章 假面晚宴4   烤得焦黄的肉块被摆放在雪白的瓷盘中, 红色酱汁薄薄的在上面涂了一层,配上周边点缀的蔬菜和花朵,显得美味极了。   尤其是那浓浓的肉香味, 光是闻到一点, 就令人垂涎三尺。   此时,所有玩家都围绕在一盘盘香喷喷的烤肉周围, 其中一个人还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而一个之前已经在吃烤肉的玩家,则面色复杂地抚着自己的心口,一副有点想吐,却又不肯接受现实的模样。   其他人几乎没什么特别的表现,因为到目前为止, 谁都没看出来这肉有什么问题。   只有那个高声喊叫,提醒了大家的玩家, 独自一个人脸色惨白地蹲在一旁, 双手抱着脑袋,像是极其痛苦的样子。   长相冷漠的那个女玩家,表现出了与外表截然相反的性格,在这时候走了过去, 蹲在他身边温声问道:“你还好吗?我们没看出来这肉有什么问题呀, 是不是你认错了?”   闻言, 他猛地一抬头, 双目瞪得极大,脑袋不停地左右摆动起来:“不,不……你们不懂的, 这是人肉, 这绝对是人肉, 不会有错!”   “可你总要说出个理由来呀, 它怎么就是人肉了?你吃到指甲了还是吃到头发了?”穿蓝色西装的玩家有点不耐烦地撩了把头发:“别做出一副胆小鬼的样子,站起来好好说话成吗?”   那玩家却不为所动,依然一脸痛苦地蹲在那里,嘴里低低说着:“这绝对是人肉,你们相信我……”   有人说:“所以它到底为什么是人肉,你发现什么了,总要告诉我们才能让人相信吧?”   他话音才落,南曲便开了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吃过人肉,所以能尝出来。”   “……”   大厅里一下子诡异地静了片刻,只有那个男人,在听到南曲的话之后崩溃地哭了几声。   不过很快,他身边的女玩家几句话就将他安抚下来。   过了一阵,才有人说:“反正不吃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就忍忍,吃别的东西吧?”   另一人点头附和:“对,说得没错,只是七天不吃肉而已。”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根本不是食物的事儿。”   白色西装的男人说着,回头看了眼一直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他们的男主人,压低了点声音说:“眼看第一天就要过去了,大家有什么发现吗?或者,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   南曲回头和林珏对视了一眼。   林珏点了下头,出声道:“你怎么这么问?是不是你遇到什么事了?”   对反嗯了声,道:“要不我们往旁边走走再说?”   自然没人会反对这个提议,就连情绪崩溃的男人此时也冷静了不少,在那个女玩家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看到这情况,南曲猜测这个女玩家带着的应该是某种可以安抚人心的技能卡。   她的名字,似乎是叫李灵。   所有人一起挪到了大厅内距离男主人最远的角落,感觉在留声机音乐的掩盖下对方应该听不到他们说话了,白西装男人才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   他的名字叫白息,中午他是和同住一间房的队友一起下楼去吃饭的,但他吃得快一些,就先一个人上楼了。   谁知道他拿钥匙开门进去的时候,刚一推开门往里跨了一步,就忽然从头顶上掉下来好多面粉!   那些面粉劈头盖脸落了满身,把他两只眼睛都给糊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他慌乱之下胡乱动了几步,又特别害怕会有生命危险,刚好他的技能卡是防御类的,想也没想就赶紧启动了技能。   趁着那个时候他赶紧擦掉了眼睛附近的面粉。   没想到的是,当他恢复视力的那一刻,竟然看到了满屋子的鸡蛋。   整个客厅里的地面上,密密麻麻的摆满了鸡蛋!   最令他后怕的是,在他脚边不到两厘米的位置就有一颗鸡蛋!   如果在他双眼被糊住时再多走一步,或者当时他那一步迈得再大一点,那么他一脚下去至少会踩碎两颗鸡蛋。   虽然不知道踩碎它会有什么后果,但那绝对不会是一件好事。   他说:“我赶紧退出房间想叫人,可刚走出门,就什么都消失了。身上的面粉没了,屋里的鸡蛋也没了,就好像都是我自己的幻觉一样。”   说完他后怕的叹了口气,直说自己是捡回了一条命。   南曲便也把自己这边发生的情况说了下。   她说得比较简略,但大家听完后都是又惊又怕。   随后长相甜美的女玩家——田天也说了一件事。   下午,田天因无聊而犯了困,便上床小睡起来。   就在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感觉身边的被子被人轻轻掀开了一些,接着身侧床垫往下一沉,就像是有什么人在她旁边躺了下来。   而她在外面是有同居男友的,像这样的状况本来就时有发生。   再加上刚经过一个月的现实世界,今天才第一天进入游戏,半梦半醒之间,她误以为自己还在现实世界里,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之后……她甚至还翻了个身,闭着眼睛抬起手臂朝身边抱了过去,想要钻进自己男朋友怀里睡觉。   谁知道,原本应该要搭到男友身上的那只手臂,却一下子扑了空,掉落在空荡荡的床上。   她这才猛然惊醒,吓得浑身冷汗,当即逃出房间去敲开了隔壁女玩家李灵的门。   她也不知道当时算不算是触发了什么死亡条件,整个下午都一直心慌意乱的,后来在李灵的帮助下才渐渐平复下来。   等到田天说完之后,便没有人再说了。   看来今天遇到这种情况的只有他们三个。   大家暂时安静了会儿,都拧着眉头在沉思。过了片刻有人开口道:“你们三个今天是不是做了什么跟我们不同的事情啊?”   于是南曲他们三个又说了下在遇到事件之前的行动,可不管是哪一件事,都是其他人也做过的。   包括中午吃的那顿饭,从菜品到最后的布丁,其他人也都吃了。   也就是说,单纯只是他们仨倒霉。   “看来大家都得小心一点,比如先跟自己同屋的玩家定个暗号,或者都把钥匙带好,即使是有人忘了带,另一个也别开门。”   “进出门也要小心,要是不小心被面粉泼了也别乱动,站在原地先看清楚了再说。”   “至于床上多了一个人这种事……大家自求多福吧,要不然就两人睡同一个房间,把床的位置占满,让鬼无处可占。”   虽然说得有点滑稽,到底也算是个办法。   玩家们又议论了会儿,却没能得出什么更确切的结果来,最后各自散开,找了地方自己琢磨或者担忧去了。   南曲也跟林珏找了个位置商谈起来。   感觉在三件事中,南曲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是最危险的,因为根本防不胜防。   如果当时林珏不在屋里,那么她必然会直接过去开门,不会考虑太多。   只不过这事应该没到开门杀的地步,毕竟南曲没有触发什么死亡条件,不至于一来直接就死了。   而另外两人遇上的情况,估计也都是一种“死亡条件”。   白息踩碎鸡蛋才会触发条件,至于之后会怎么死,则是后面的事了,肯定不会当场死亡。   至于田天遇到的事情,南曲和林珏现在也实在看不出来她到底是触发了还是没触发。   也许当时装做睡着了一直待到身边的“人”消失才是正确的,但也许一起躺着超过多长时间,才算是触发呢?   后来大家又聚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在短暂的交流后,穿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说了一句话。   “还有一点,白息那里不是出现了鸡蛋和面粉吗?我在想,会不会跟蛋糕有关系啊?”   好几个玩家的脸色瞬间变了。   其中一人慌张道:“可是,可是我们中午就全都吃了布丁啊……那东西是不是也要用到面粉和鸡蛋来着?”   “有的用,有的不用。”李灵说了一句。   “别说什么布丁了,晚宴才开始那会儿我还吃了蛋糕呢!”另一人慌了:“艹,要是早点知道你们遇上的这些事就好了!如果提前知道,我肯定不敢动那个啊!现在怎么办?我今晚会死吗?!”   “我,我也吃了……”田天说完这句话,感觉都快要哭了。   她不光吃了蛋糕,而且她自己还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触发了死亡条件。   感觉她真的是霉运之子了,什么倒霉事都被她碰上。   南曲心中也有点后怕——晚宴开始的时候她就去拿了蛋糕,要不是因为被男主人的视线盯着让她有点不舒服,恐怕她早就吃了。   不过,大家中午全都吃了布丁,如果这真的是死亡条件之一,那谁都逃不掉了吧?   这事说来说去也没什么结果,最终只能先散了。   之后众人便连蛋糕和布丁也不敢碰了,只拿了水果吃着,等待着晚宴结束。   南曲去拿水果的时候,专门看了看甜点位置。   蛋糕其实还剩很多,看起来大概是被吃掉了两三份的样子。反而是旁边和中午一样的那种布丁,可能是因为大家在中午就尝过了觉得还不错吧,所以剩下的不多。   至于被吃掉的时间,肯定是在众人得知白息所遇到的情况之前了。   在那之后,即使没有人开口提面粉和鸡蛋的事情,大家自己走到蛋糕面前的时候也肯定能想得到。   总之……今晚吃过甜点的人估计不少。   接下来,晚宴就在玩家们各种各样的表情和心情下无趣地结束了。   在十一点到来的前五分钟,一直坐在沙发那边根本没挪过位置的男主人终于站了起来。   管家关掉了留声机的同时,男主人开口说道:“感谢大家赏光参加本次晚宴,希望诸位今晚玩得愉快。明晚八点,还请大家准时参加,不要缺席才好。”   话落,他不紧不慢地迈步走上了楼梯,在玩家们的注视下一点点消失在楼上。   南曲非常想跟过去看看他到底是像凭空出现在二楼那样直接消失了,还是去了四楼。   但偏偏现在时间还没到十一点整,她不敢冒险提前离席。   等到十一点那一刻,大家几乎是瞬间一起往楼上冲去。   但很快有人想起不能聚集的警告,有两人就先留在了下面。   而三楼楼梯口那扇没有挂着锁的铁门,告诉了南曲答案:男主人应该是在楼上。   这就有点麻烦了。   他们要是想上楼去查看,就得趁着男主人不在的时候。可要是他不在,那门就是锁着的。   而钥匙显然是在他身上了。   南曲想起那张面具后面空无一物的黑暗,心中暗道,她怕是没那个勇气去偷他身上的钥匙了。   第一天,就此结束。   玩家们各自谨慎地返回了房间,每个人在进门时都注意看了看地上有没有出现鸡蛋什么的东西。   不过似乎并未出现异常。   南曲回房洗漱了下,本想跟林珏谈谈,但对方看起来一直在思考着什么,她这个想要去求人的也不好打扰,再加上时间都快十二点了,便只好作罢,等第二天再说。   这一夜,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   一觉醒来时,天色已明。   门外传来了管家敲门的动静,南曲打着呵欠走出去,才看见林珏已经收拾好在客厅里坐着了。   她见南曲醒了,回头笑了下,说道:“管家在通知大家下去吃早餐,你先去吗?”   南曲摇头:“你先吧,我脸都还没洗呢。”   林珏点点头,检查了下身上的钥匙和面具,便先下了楼去。   南曲去卫生间刷了牙,刚接了热水开始洗脸,就忽然听见一道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一听到这个声音,她第一反应就是有鬼。   不过很快,林珏就直接用钥匙打开了门。   南曲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站在卫生间门口,看见对方神色冷肃地大步走了进来,随即向她沉声说道:“楼下出事了,有点吓人。”   南曲一愣:“怎么了?”   林珏舔了下嘴角,有点艰难地开口道:“有人……被油炸了……”   “啊?”这一瞬间,南曲有点没能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林珏说:“厨房里,有一具被油炸过的尸体,面目全非,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第93章 假面晚宴5   一具浑身被炸得金黄的尸体, 悄无声息地躺在厨房的大案台上。   它的外表看起来甚至可以称得上“酥脆”,每一寸肉都炸得恰到好处,没有一点点发焦的痕迹。   厨房中还飘荡着一股浓郁的肉香味, 闻起来,就像是炸鸡的味道。   没有血, 没有乱七八糟的打斗痕迹,就连尸体也是直挺挺的, 看不出任何的痛苦和挣扎。   可是, 每一个看到这一幕的玩家, 都吓得面无人色,腿脚发软。   南曲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 就忍不住伸手扶住了门框。   稍微缓了一会儿后,她不由问出一句:“这, 真的是人吗?”   “是。”就站在案台不远处的白息说:“我们一开始也怀疑过是被故意做成人形的肉, 可是……”   他低头往那油炸尸体的一侧看了眼,正要继续往下说, 南曲却已经自己走了进去。   绕到案台另一边,她才看到在尸体右侧的大腿部分, 有一块肉被弄开了。   最外面那一层酥脆的部分少了巴掌大一块, 露出了里面的肉来。   ——那确实是一整块的肉,而不是用别的什么拼凑而成。   南曲嘶了声,往后退了两步,偏过头不敢再看。   此时,附近还站在三个玩家。   每个人的脸色都极其难看,眼睛里透着淡淡的恐惧。   其实说到底, 这也只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   对于已经在游戏里存活了这么多关的玩家们来说, 接触各种各样的尸体是家常便饭。   然而……这一次的尸体, 却难得的让所有人都觉得恐惧。   他们并不是怕它,而是怕自己也会以这样的方式惨死。   没有任何人想要感受被丢进油锅里炸熟的滋味。   好在,目前没有人因此崩溃。   随后陆续又下来了三个人,南曲往后退了一些给他们留出空间,每个人都上前细看过,然后露出如出一辙的惊恐。   而随着第三个人到场,一个大家都非常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出现了。   “这具尸体……到底是谁啊?”   此时此刻,每一间房的玩家都至少有一个到了场。   林珏先前上去通知南曲之后,又留下来挨个通知了其他房间的玩家。   可是现在每间房都有人下来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表示自己队友失踪。   大家互相看着其他人,皆是满面疑惑。   过了几秒,李灵开口道:“跟我一起的田天没出事,因为大家不能都在一个地方聚集,所以她现在留在了客厅里,等会儿我上去她再下来。”   “我的队友也没事啊……”深蓝色西装的男人说:“他也在客厅等着呢。”   “我接到通知的时候专门去敲了他的门,等他开门让我看到以后我才下来的。”   “我这边也没问题。”   “我们俩都在这里。”   玩家们陆续发言,将各自的情况一一说明。   而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十二个玩家一个都没少。   也就是说,这尸体根本不是玩家。   可是在得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大家并没有显得轻松多少。   毕竟即便不是玩家,也确确实实是有人用这么恐怖的方式死去了。   谁能保证,下一个如此死去的不会是他们呢?   “可是这人到底什么时候死的?昨晚我什么都没听见。”一个玩家说道。   南曲也完全没听到动静,不过现在他们也不知道人到底是被活活炸成这样的还是死了以后才炸的。   再说,谈论这个并没有什么意义。他们不是侦探,不是来解决这个杀人事件的。   其他人大概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都没有回应对方的问题。   沉默片刻后,有人道:“昨晚是烤人肉,今早是煎人肉,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大家还是先散了吧,自己小心点。”   他说完就先走了,其他玩家也都神色复杂地渐渐离去。   南曲没动。   她心里有一种感觉——这具尸体的出现,一定不会是为了吓唬这些玩家这么简单。   当其他人陆续离开后,厨房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她走到尸体旁边站定,盯着那看起来很“美味”的金黄色人体,越看越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具尸体的表面因为被炸得厉害,皮肉出现了收缩卷曲的情况,使它的胸部看起来不明显,根本分辨不出男女。   而下.体部分,也没有明显的器官,光凭肉眼无法看出到底是男□□官被割掉了,还是女□□官藏在了卷曲收缩的脆肉里面。   除此之外,尸体没有耳朵、鼻子、双手双脚。   也许是在炸制过程中这种小东西掉落了,也可能是在一开始就被割了。   不过……南曲却觉得,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就在她正盯着尸体出神时,林珏走了进来,问:“大家都上去了,你怎么没回去?死的这个是谁?”   之前林珏留在了楼上通知其他人,又担心那些玩家会全都下去,她就没有再下来。   南曲抬头看向她:“刚才大家说过了,玩家里没有少人。”   林珏愣了下,显然有些意外:“不是玩家?这怎么可能?不是玩家还能是谁?”   她的惊讶情有可原。   管家还活着,男主人也不可能这么早死了,否则接下来六天晚宴怎么办?   至于其他的仆人都是毫无存在感的点缀,就像屋子里摆的装饰品一样,不太可能成为事件中心。   再加上玩家们的一贯认知,下意识以为今天死掉的是玩家很正常。   而且……   南曲再次看向尸体缺失了鼻子的那张完全看不出长相的脸,沉声说道:“其实,也不一定就不是玩家。”   林珏快步走到了她身边,随着她的视线看向尸体,几秒后说道:“缺了一些部分?”   “对。”南曲说:“我在想,这些缺失的部分说不定是在掩饰什么。比如……”   “比如,从手腕上取下的腕表?”林珏转头看着她,目光微微一亮。   玩家们的腕表是无法被自行取下的,因为它的大小刚好与手腕贴合,不能穿过手掌。   但如果有人死了,再被人砍掉手掌,那它就能轻易地从手腕脱离出来。   那么,眼前这具尸体缺失的那些部分,到底是巧合,还是为了隐瞒其真实身份呢?   林珏皱了皱眉,声音低了一些:“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在那十个玩家之中……已经有一个不是人了?”   南曲点头,也压低了声音说:“毕竟昨天有鬼假装成你来敲过门,我觉得鬼怪装成玩家也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而且,我还怀疑,死去的玩家可能不止一个。”   “你是说昨晚宴会上的烤肉?”林珏想了一下,道:“这也有可能,因为昨天下午发生过几起灵异事件,也许有人在那时候死了,但被鬼怪替换之后的假玩家绝不可能说出自己遇到过什么事。”   南曲的目光挪回尸体上:“现在就先按照我们的猜想来往下查吧——假如真像我们猜测的这样,那么这具尸体就是一个玩家的了。虽然它现在看不出面貌和性别,但身材没什么变化,你有没有觉得它和谁比较相近的?”   林珏仔细端详了一阵,皱着眉摇头:“没有。说实话我对那些人还不太熟悉,没到能这样分辨出来的地步。”   即使已经一天了,可玩家们全部聚在一起的时间只有晚宴那三小时。   “不过,这很明显是个男的。”她说。   南曲表示赞同。   如果放在所有人身上来看,光看身形也无法这么轻易分辨男女。但如果范围只是玩家的话,它就可以确定是个男人了。   因为她们四个女玩家的身量都没有这么高大。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林珏问了一句。   南曲想了想,说:“我比较想试试找到死亡条件。如果是昨天下午触发了条件的人死亡,那这具尸体只能是白息,可我认为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   “对。”林珏淡淡道:“我猜,昨天白天触发了死亡条件的人,已经变成了晚餐桌上的烤肉。而这一具尸体所触发的,是另一种死亡条件。”   南曲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真希望我们的猜测是错的,否则按这个速度,根本用不了七天十二个玩家就死光了。”   林珏扯了下嘴角:“别担心,心态越差越容易出事。好了,我们开始行动吧。”   并没有再商量什么,二人便很有默契地做起了同一件事——翻找厨房里的所有物品。   南曲首先出去了一趟,向外面面无表情的女仆询问厨房昨晚的垃圾会扔到什么地方去。   而对方回答的,却是古堡后面的悬崖:“厨房当天的垃圾都会在晚宴结束后统一倾倒到悬崖下面。”   听到这样的答案,南曲不禁心中微沉。   因为这意味着,玩家们很可能已经错过了一条关键线索。   可惜昨晚她一心想着要看男主人是否去了四楼,忘记了应该去厨房走一趟。   抱着有些遗憾和后悔的心情,她回到厨房,一边翻找一边和林珏说了这事。   林珏听完只道:“既然已经没了,那就不要多想,专注今天这条线索吧。”   于是二人几乎将厨房翻了个底朝天。   最终的发现有:一把出现缺口的菜刀,两滴飞溅到冰箱与墙壁之间夹缝处的血液。   冰箱前面是一大块空地,铺满了深棕色瓷砖,其中一块瓷砖上,有着一条看起来很新的裂痕。   二人认为,这具尸体之前应该是被人放在这个位置砍断手脚的,所以有血溅到墙壁上,瓷砖也因为菜刀的挥砍出现了裂痕。   这证明了尸体缺失的部分的确不是自然掉落,也更加证实了二人的猜想。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弄清楚死亡条件了。   两人去书房找来了纸笔,接着分开行动,开始一间间地拜访其他玩家,询问他们昨天的一切动向。   因为昨天晚宴时大家有提到蛋糕的问题,而这一点目前看来还比较重要,所以包括每个人吃了多少布丁和蛋糕这一点也都一一仔细询问了。   当南曲拿着记录返回之时,林珏已经先一步回到房中,正坐在沙发上盯着笔记沉思。   她走过去将自己的记录摊开放在旁边,没有说话,默默的和她一起看了起来。   过了片刻,林珏忽然开口:“你听过一首国外的童谣吗?叫‘当亚瑟王统治这片土地的时候’。”   南曲一愣,摇头:“没有……跟童谣有关?”   “那你先听我说一遍。”林珏说着,便将那首童谣念了出来。   当亚瑟王治理这片土地的时候   他是一位优秀的王   他偷了三佩克大麦   为了做一个大布丁   王做的大布丁   塞满了李子干   还放进了一块大奶油   像我的两个拇指那么大   王和后吃了该吃的那份   吃了身边贵族们的那份,   还吃了那天晚上不该吃的那份,   第二天早上皇后被油煎了   “就是这样了。”   林珏轻轻皱着眉头,沉声道:“我们昨天吃的布丁,是有李子干的。而今天死的这个人……被油炸了。我也是刚刚去询问大家情况的时候才忽然想起来很久以前看过的这首童谣,我们的情况居然和它这么像。”   南曲在她念的时候,将童谣记录在了纸上。   她看了片刻,指着最后一段说:“这一段的意思,是有人吃布丁吃得太多了吗?”   “还吃了那天晚上不该吃的那份。”林珏说:“我觉得这一句话之前的那两句,是指我们中午吃的布丁。这一句则是指晚上。也就是说,昨天中午吃了两份以上,晚上还吃过一份的玩家……就是今早的死者。”   南曲看向记录着大家信息的笔记本:“我这边询问的每个人都说中午吃过布丁,其中有个叫辛然的吃了三份,但晚上没吃。我猜你那里也没有完全符合条件的吧?”   林珏摇摇头:“是啊,一定找不出是谁。”   毕竟,死者已经被鬼怪替换了。   而那个鬼怪,怎么可能对玩家说真话呢?   不过她们也不是非要找出那个人是谁,弄清楚死亡条件才是真正重要的事。   “现在的问题是,”林珏说:“这个死亡条件并不是那么难找到,所以我怀疑……它每天都会不一样。” 第94章 假面晚宴6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死亡条件跟童谣有关了, 如果接下来依然是童谣的话,那么越到后面游戏的危险性反而越小。所以我认为,之后不会再出现与童谣相关的杀人方式。”   林珏将身体朝沙发上重重一靠, 有些无奈地说道:“不过现在这么说可能为时尚早,毕竟今天才第二天,一切还不算明朗。总之, 我们的行动必须特别小心。因为许多童谣都很无厘头,一不小心就触发了。”   南曲点头,也不知还能说点什么。   关于死亡条件的调查,就到此为止了。   在短暂的沉默后,林珏说道:“重点应该还在四楼, 我想上去看看。”   南曲问:“想晚上去还是偷钥匙?”   她看了看她,摇头道:“这两个方法都太冒险了, 我有更好的办法。不过要等明天再说, 我还想再看看情况。”   南曲心道女主不愧是女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对了,早饭还没吃呢。”林珏站了起来:“我想去吃东西,你去吗?”   于是二人一起下了楼,去餐厅选了点素的随便填饱了肚子。   期间对门的田天也下来了, 看到两人坐在窗边吃东西,不由神色古怪道:“你们俩居然还吃的下去……那尸体可太吓人了。”   南曲对她笑了笑, 没说话。   林珏则问了一句:“你不是下来吃东西的吗?打算去哪儿啊?”   田天脸色有点不太好:“我心里太不舒服了, 想出去晒晒太阳, 随便走走。”   “好, 你小心一点。”林珏随口叮嘱道。   田天道了声谢, 便快步走出古堡, 消失在门外。   吃过东西后, 南曲和林珏很快上楼回房间了。   而就在她们要开门进去时,旁边的房门被人快速打开了,回头一看,是林霄从门内探了个脑袋出来。   他的目光直接看向南曲,挤眉弄眼地动了几下,又“啪”的一声把门关了。   林珏:“他什么意思?”   南曲干咳了声:“先进去再说吧。”   林霄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在暗示她赶紧行动。   其实就算他不这么做,她也准备要开口了。   因为现在调查中止,他们正处于无所事事的时候,正适合谈这个。   南曲跟在林珏身后进了屋,往客厅里走了几步之后,便直接开了口:“那个,林珏,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话音未落,前方的林珏猛然转身,目光锐利地盯住了她,冷声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她告诉南曲的,明明是“林玉”这个假名。   南曲回视着她,反问道:“你还记得新手关里有个想找你组队的女玩家南曲吗?”   林珏一愣,面露狐疑。   “我就是。”她说:“小姐姐你好鸭,我叫南曲,一个人好害怕,可以和你组队咩?”   林珏浑身一震,不由结巴了一下:“你,你就是那个玩家?!等等……那场游戏,后来发生了什么?”   显然,她还并没有完全相信。   南曲示意她坐下再说,两人走到沙发前落座,林珏很防备地坐在了离她稍远的地方。   接着,南曲便开口将那局游戏内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而随着她的讲述,林珏的神色也终于有所放松,只是依然保有适当的戒备。   等到南曲说完,她沉声道:“你说得没错,看来你的确就是那个玩家。不过……我们在新手关之后都换了一张脸,你怎么可能认出我来?”   南曲叹了口气,徐徐道:“这就说来话长了。顾业你还记得吧?新手关里跟我组队的那个男玩家。”   林珏点了下头。   “那么,关于游戏里存在着故意给其他玩家拖后腿的演员这事,你也知道吧?”   闻言,林珏微微有些惊讶:“你也知道?通常大家都只会以为是遇上笨蛋玩家了而已。”   “我知道得比这还多,甚至认识其中两个演员……”   南曲一点点的,开始将自己所知的信息讲述出来。   林珏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中途不论有多疑惑多震惊,都没有出声打断过她的话。   直到她说完一切,林珏才皱着眉沉沉道:“所以,你们是希望我能帮忙毁掉这个游戏?”   南曲喝了口水,叹息道:“如果可以的话当然……可是我们一直没想到能怎么做,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把一切告诉你。你要是愿意帮忙,我们再慢慢想办法。要是不愿意……也很正常,毕竟这跟你没多大关系,你没必要接下这些麻烦。”   “我需要考虑。”林珏道:“你说的话太匪夷所思了,我现在还不能接受。”   南曲起身,认真说:“那就麻烦你了,不论你考虑的结果怎么样,我都要先谢谢你。”   林珏问:“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就不怕说出这些会招来游戏的抹杀吗?”   “没办法啊……”南曲又叹了口气:“不论是挣扎求生攒积分,还是说出这个秘密,都是在冒险。我只是想拼一次。”   “好,我会好好考虑的。”   两人的对话便就此打住了,南曲回房间看了会儿书,一直到中午时分,管家再次过来通知大家下楼吃午饭。   今天的午餐依然有布丁,但和昨天不同的是除了它之外多了一些别的甜点,让玩家们有了选择的余地。   由于不能确定其他玩家会不会一起下去,为了保险起见南曲和林珏还是分开了,由林珏先去吃,等她上来后南曲再下去。   当南曲下去的时候,对门的两个女玩家都正在吃东西,另外还有林霄和白息。   林霄看到她来,就赶紧端了盘子坐到她对面,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南曲无奈的点了下头,他立刻就高兴了,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来。   而在他笑的时候,另一桌的田天却在哭。   她虽然尽量没出声,但时不时的还是会发出一点动静来。   跟她一起的李灵轻声安抚了几句,抬头看到南曲和林霄都在朝那边看,便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南曲想了想,起身过去问道:“田天这是怎么了?”   田天泪眼婆娑地看了她一眼,说话的却是李灵:“她今天又遇到情况了。”   “啊?”林霄发出意外的声音:“又遇上了?”   李灵叹了口气,道:“她上午出去逛了一圈,说是在后面悬崖边上看到一具爬满蛆虫的尸体。那尸体趴在地上,浑身血淋淋的。她吓得不行,跑回来想通知大家。刚好我在大厅里,就没让她上去,跟着她一起去悬崖看了。”   “结果呢?”林霄催问了一句。   “没有。”李灵淡淡道:“那里除了杂草和石头什么都没有。我还仔细检查过,地面也没有摆放过尸体的痕迹。”   林霄一脸同情地看了看田天:“你这也太倒霉了……”   田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南曲赶紧把他往后拉了一下,问了李灵具体位置,快速吃完东西便往那边去了。   林霄非要跟着她来,她警告了一句不要捣乱,就由着他跟来了。   今天是个阴天,温度刚好,还有些微风。   站在悬崖边,清风拂面,吹得附近的青草飘飘荡荡的,看起来赏心悦目。   只是,谁都没有心情在这种地方欣赏美好的自然风光。   两人先找到李灵描述的地方,仔细检查了一下,地面果然是什么痕迹都没有。   不过南曲没有就这么放弃,沿着崖边从左往右都走了一遍,最后才真正确认,这附近确实没有放置过尸体的迹象。   尤其是据说那尸体血淋淋的,如果真在这里放置过,地上肯定会有血迹。   看田天那惊恐的样子也不像是在撒谎,除非……她已经不是人了。   南曲站在悬崖边,想到这个,不由朝崖下望了一眼,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关于晚宴上那些烤人肉的线索被他们错过了,现在根本没办法查到任何可以证明其身份的信息,也无法得知那到底是男是女了。   所以现在,她必须对每一个玩家都保持怀疑。   南曲没在这里逗留,叫上林霄回了古堡去。   餐厅里又有两个玩家下来吃饭了,而田天似乎也平静了下来,正在默默低着头吃饭。   李灵坐在她旁边等候着,双手抱胸观察着其他人。   看到二人回来,她以眼神询问了下,见南曲摇头,她点了下头便收回了目光。   南曲和林霄则直接往楼上去了。   走到二三楼楼梯之间时,林霄放缓了脚步,落在南曲身后,轻轻的问了一句:“该说的都说了吧?她怎么回答的呀?”   南曲脚下未停,一边爬楼梯一边压低声音说道:“说了,她说会好好考虑,我看不出来她的想法。如果她考虑之后不愿意帮忙,我们就别纠缠了吧?”   说完,她却没听到林霄的回应。   又往上走了几阶,她忽然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不止是没有回应,还没有……脚步声。   一种不详的感觉瞬间袭来,南曲猛地回过头看去,却只见,身后是一片空荡荡的阶梯。   林霄……忽然消失了? 第95章 假面晚宴7   南曲几乎是倒退着回到了三楼的房门口。   她飞快地掏出钥匙打开门, 进门后“嘭”的一声重重关了起来。   这声音引出了屋内的林珏。   看到她脸色不对,林珏快速走过来,低声问道:“怎么了?”   南曲缓了一下, 才说:“我刚才跟林霄一起上楼梯,他走在我后面,突然就不见了!我不知道那到底是鬼伪装的,还是他真遇到了什么事。”   林珏皱眉, 一把抓起她的手腕, 拉着她向外走去:“去他们房间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走到林霄房门口, 快速地敲了好几下门, 很快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道回应:“来了来了,别敲了!”   说话的人是和林霄住一个屋的玩家。   几秒后对方打开了门, 看到外面二人后微微一愣:“敲门敲得这么急, 有什么事儿吗?”   南曲急急问道:“林达在吗?”   “啊?”他呆了呆, 伸手往后一指:“应该在他房间里吧, 你们找他吗?”   说完他转头就大喊了几声“林达”。   随后那边的卧室门被人打开, 林霄一脸懵地走了出来:“这是干嘛呀?又死人了?”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 南曲心中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冷汗直起。   如果林霄在这里, 那刚才和她一起吃饭, 一起去悬崖, 又消失在楼梯上的……是个什么东西?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林珏问道。   林霄挠了挠头:“你吃完饭刚走那会儿,我就跟着上来了啊,怎么了?”   南曲吸了口气,缓缓道:“所以, 跟我待在一起的那个是鬼了。”   “啊?到底怎么了, 赶紧说说啊?”站在门口的男玩家让开了些, 示意两人进去。   南曲摇摇头,就在门口简单地把事情说了。   听她说完,林霄倒吸了一口凉气,皱眉道:“啥玩意儿啊,我还活着呢它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冒充我?不行,我要下楼看看去,说不定它还顶着我这张盛世美颜在下面撩妹呢!”   其他人:“……”   林珏道:“我跟你一起去看看,赵千你就先留在这里吧,我们很快上来。”   南曲知道,她让她留在这边的意思是怕她刚才已经触发了死亡条件,那么有个别的玩家一起待着,总比一个人要安全。   于是他们二人一同下了楼,南曲则和那个男玩家面对面坐在客厅里,一时有些尴尬。   过了片刻,对方咳嗽一声打破了沉默:“那个,你叫赵千是吧?别太担心了,那不一定就是触发了死亡条件。”   南曲谢了一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到了现在,所有玩家的名字也没有人能记得完。   “我啊,我叫刘辰。”他搓了搓手,笑呵呵的问:“要喝水不,我给你倒点。”   “好啊,谢谢。”   刘辰就起身去倒了杯水过来,递给她时说道:“到现在十二个玩家还一个都没少呢,感觉这次的游戏没那么容易死人啊。”   南曲接过水捧在手里,没说话。毕竟她也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个活人。   在经历过刚才的事情之后她才知道,这场游戏里真的处处都布满了陷阱,绝对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   她之前之所以完全没怀疑林霄,就是因为在餐厅里他曾做出的行为——那本来是他们之间的秘密,除了他们三个人以外肯定没其他人知道。   可是,在后来上楼梯的时候,那个假林霄居然还再一次问出了只有他们才知道的问题。   这让她不得不怀疑,这场游戏中的鬼怪连大家心中的秘密也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这样的话,它要想混在玩家里瞒骗大家,简直轻而易举。   下楼的两人很快一起回来了。   林珏说:“之前林达在下面吃饭的时候,一起进餐的玩家们都早就回来了,你下去时看到的白息、田天和李灵都是后来才去的,所以并不知道林达早就吃完饭回来了的事。”   林霄接着道:“那本来就是针对你布的局,否则它不会偏偏变成我的样子。而且,那还是在需要一定前提的条件下才能办到的事。”   他的话其实没有说完,但南曲心里很清楚——她很可能已经触发死亡条件了。   “也别太担心,触发了也不代表躲不过去。”林霄安慰道:“即使已经触发了,也没有必死无疑的绝境。只要你足够小心,一定能逃得过去。”   实际上,此时南曲心里反而没有什么感觉,没有恐慌,没有担心,唯一有的一种感觉,似乎是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一时半会儿却又说不上来。   也不知道这是因为先前那些事情太没有真实感,还是死到临头时忽然对生命产生了的顿悟。   “那要不,先回房间吧。”林珏说:“接下来我不会出去了,我们俩一起待着,也能有个照应。”   南曲站起来,跟着她往回走去。   如果面前有一面镜子,她就会发现自己现在的表情平静得像个寺庙里的得道高僧。   回到房间后,林珏才诧异道:“你怎么这么淡定?一点儿也不怕死吗?”   南曲摇摇头扯出一丝笑意:“说不定是吓傻了,我心里还没反应过来呢。”   虽然这么说着,可她确实也觉得自己的状态有点奇怪。   像是根本没感觉到危机,整颗心里充斥的都是一种怪异的违和感。   “离晚宴开始还有六个多小时,我回房间拿下书。”   林珏看了眼腕表,快速走回房间,又很快拿着本书出来了。   南曲倒了杯温水捧在手里,感觉到掌心里蔓延开来的一抹温热,心里却还是恍恍惚惚的。   她闭了下眼睛,靠到沙发上,开始回想起今天中午下楼后所发生的一切。   所有经历如走马灯一样快速闪过,其中并没有多少值得在意的地方。   最大的问题,还是在那个假“林霄”身上。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南曲知道,死亡条件多半是已经触发了,否则那时候的假林霄完全可以想办法阻止她上楼,比如提出一起去某个地方找线索什么的。   她因为它的表现而没有怀疑它的身份,那正是它的好机会。   而它没有阻拦她上楼,也就是说死亡条件肯定达成了。   它会怎么杀她呢?在什么时候动手?   她如果一直和女主待在一起,会不会因为对方的女主光环而躲过一劫?   南曲这么想着,目光便落到了一旁正在翻书的林珏身上。   对方注意到她的视线,抬头看向她,笑了一下:“你要是太紧张,不如就在这里睡一觉?我在你旁边待着,有什么情况就叫你。”   南曲当然不可能在这时候睡觉了。   她摇摇头,笑说:“我就是有点无聊。”   “那你也看看书?昨天拿过来的看完了吗?”   “还没。”南曲说着站了起来,打算进屋去把书拿出来。   虽然现在也不是什么能够看得进去书的心情,但如果一直沉浸在紧张担忧里也不是好事。实在不行,她就只能靠看书来分神了。   她走回房间,推门进去径直走向床头柜,将放在上面的书拿起来,转身便要出去。   而就在转身之际,她的身影从旁边衣柜上镶嵌的穿衣镜中一闪而过。   她丝毫没有停留的走了过去,一步、两步、三步之后,脚下猛地一顿。   南曲抬起手,抓住了搭在耳朵上的面具绳子。   ——以防万一,每一次出门时,她和其他玩家都会把面具随身带上。   有人拿在手里,有人挂在脖子上,还有人像她一样戴在头顶上。   因为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她早已习惯了头上的这样东西,一时间竟忽略了它的存在。   而此时此刻,看到那一张斜挂在头顶的面具,南曲心中之前隐约产生的那种怪异感,也终于有了答案。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对劲感……其实就是因为面具啊。   因为——林珏出门时没有带面具。   不论是一开始在得知南曲遇到灵异事件后带着她去敲林霄房门的时候,还是后来她和林霄一起下楼去查看情况的时候。   这个细心谨慎的书中女主角,居然都没有带上属于她的那张面具。   这是林珏绝对不可能犯的一个大错误!   除非……她根本不是林珏。   南曲往后倒退了两步,盯着镜子里那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却仿佛看到的是一只顶着自己面貌的恶鬼。   如果,外面那个人不是林珏,那么这个林霄,又是真正的林霄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垂在身侧的双手轻轻攥起,指尖立即触碰到了掌心中粘腻的冷汗。   也许——那个消失在楼梯之上的,根本就不是林霄。   而是她自己。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那个“假林霄”会知道他们之间的秘密。因为那个林霄,从头到尾都是真的。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林珏为什么会犯那个不带面具出门的低级错误。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此时客厅里那个林珏,根本就没有面具这种东西吧。   南曲站在衣柜前,缓缓的转过头,看向虚掩着的卧室房门。   门缝之下,从外部投进来的光亮间,隐约有一道黑影。   那是……有人在门外挡住了光线的缘故。   那个“人”就站在她的房间外,无声无息。 第96章 假面晚宴8   又是一次相似的场景。一个在门内, 一个在门外。   不同的是,这一次显然更加危险。   南曲稍侧着身子, 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门缝下那道黑影。   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中,额头便渗出了一层冷汗。   怎么办?   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再想办法吗?   可要是,外面那东西现在就已经准备对她动手了呢——   不,似乎不是这样。如果它现在要动手,早就破门而入了。   想到这一点,她心中顿时一松, 肩部紧绷的肌肉一下子松垮下来。   她抓紧手中的书,用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液,转过身,故意加重脚步,一步步走向了卧室房门。   那门缝下面的浅浅黑影, 在她眼里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怪兽。   每走近一步,她的心跳就越发的狂烈, 仿佛浑身的血液都要被抽干了一样。   但她只能这样试试看——实在不行,还可以用她那张几乎落灰了的技能卡,在死前稍作挣扎。   一步,又一步, 从衣柜到门口短短不足十步的距离, 愣是被走出了一股慷慨就义的悲壮。   南曲努力压抑着越发沉重的呼吸, 目光死死盯着黑影, 毫不停留地走到了门前。   房门只是虚掩着的,甚至不用拧把手, 只要一拉, 就能立刻将它打开。   而此时此刻, 那道黑影仍然在那里。   她不能做任何停留,一旦迟疑,对方就会察觉到她可能已经有所发现。   所以她只能咬咬牙,用左手抓住门把手,做好了在开门之后一拳打过去的准备。   下一秒,门被猛地拉到了最大。   而门外,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或者其他东西的踪影。   唯有左侧的沙发上,林珏正舒适地窝在那里,静静看着手里的书。   无事发生。   南曲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在这一瞬间落回了肚子里,但也只是一瞬间。   因为那个最重要、最危险的问题,还根本没有解决。   ——如果这里的所有人,乃至这整个空间都是假的,她要怎么才能逃出去?   她走过去,在距离林珏不远的地方坐下,用余光小心的看了看对方,又很快挪开视线,翻开书页,佯装读书的样子,在心中默默思考起来。   根据刚才发生的情况来推定,到目前为止,她应该还没有触发死亡条件。   她只是被拉入了这个会导致触发的空间里,却还没真正到那一步。   否则刚才,门外的鬼影绝不会就那样消失。   那么既然没触发,就待在这里什么也不做,不就安全了吗——这种想法当然是错误的。   毕竟,每天晚上都有一个需要准时参加的假面晚宴啊。   如果她为了保命而一直待在这个鬼地方,那就一定会因为缺席晚宴而触犯男主人定下的规则,到时候必死无疑。   还是趁着现在有时间,赶紧找线索逃出这里才对。   关于这线索的方向,她目前没什么头绪,但与其坐在这里猜,倒不如一边行动一边琢磨。   想到这里,南曲合上书,站了起来。   林珏随着她的动作抬起头:“怎么了?”   “我要出去走走,待在这里只会越来越焦虑。”她用了符合此时自身情况的借口。   林珏便放下书说:“我跟你一起去吧。”   南曲摇头:“别了,万一我出了什么危险,岂不是要连累你吗?”   “没关系,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呢?”   林珏还是站了起来,说话时表情淡淡的,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南曲心想如果自己再拒绝就一定会显得很古怪了,于是只好点头答应。   由于她头上戴着的面具一直没有摘下,此时她也没有必要去拿,因此避免了这个很容易暴露自己的举动。   她们直接就出了门,在走向楼梯口的时候,她还忍不住想,如果再一次经过楼梯就回到正常世界该多好。   然而,在南曲走到楼梯上之前,却先因一个意外的发现而惊讶无比。   ——三楼楼梯口旁边,通往四楼的那道铁门,此时居然处于没有上锁的状态!   她记得很清楚,不论是早上还是中午她下楼去吃饭的时候,那门都锁得死死的。   也就是说,这扇在现实之中上了锁的门,在这个鬼怪的世界中却一直是开着的。   南曲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句话:危险和机遇是并存的。   而这把关键的锁,大概也是这个世界里给予玩家的一点生存提示。   如果玩家没有注意到面具的问题,这把异常消失的锁,或许能带来一点帮助。   南曲想趁机上楼去一探究竟。   再说,也许逃离的机会,就隐藏在四楼之上呢。   可是身边跟着“林珏”这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带着它上楼会不会太危险?   就在南曲站在楼梯口犹豫的几秒,林珏已经走到她前面,往楼下走了几步。   对方没听到脚步声,停下来回头望向她,微微皱着眉问:“不下去吗?”   没有时间了。   南曲一咬牙,指着那扇铁门开口道:“门没锁,我有点想上去看看,就是不知道男主人在不在上面?”   林珏扬了下眉毛,往回走过来,一边接近她一边说:“应该在吧,如果不在的话怎么会开门呢?你真想现在上去吗,要是被他抓住怎么办?”   南曲笑了下,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来:“这门上可没写禁止入内,它又没上锁,管家也没提醒过我们不能上去啊。即使男主人发现我了,我也可以说是因为好奇想来看看呀。”   她停顿了两秒,又道:“如果你担心的话可以留下,我自己去就好了。反正我已经触发死亡条件了,现在就当临死前的挣扎吧。”   林珏闻言,面露犹豫,过了片刻才道:“那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有个照应也好。”   “好啊。”   南曲表面笑着,心里却叹了口气。   她往前一步,伸手缓缓推开了那扇铁门。   门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厚重,不需要花费太大力气便被打开了。   它有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动,不过在它后面就是一道楼梯,那距离已经足够抵消这点声音了。   南曲看了眼林珏,就率先抬脚走了进去。   第四层的楼梯和下方不同,它两端都是厚实的墙壁,上方也只有非常微弱的亮光投射进来,导致整段路都非常阴暗。   南曲扶着墙壁快速往上走着,在快要走出去的时候才发现,楼上的光线来自前方走廊中间的一盏白炽灯。   那灯光非常昏暗,而且在整条又高又长的走廊上只有那么一盏灯,亮光被黑暗吞噬,仅能提供最基本的视野,让人不至于两眼摸黑。   她站在走廊入口处,借着暗淡的光线打量了一下整个四楼。   这一层楼似乎比下面三层要高一点,从楼梯口开始的走廊一直延伸到了最远处的黑暗里,应该是一条道通到了底。   在视线所能看到的地方,总共只有左右两边各一扇门。   门的位置大约在走廊中部,可能尾部还有门,也可能那门内就是连通半个四楼的大房子。   南曲回头看了眼紧跟过来的林珏,没说话,迈步轻轻走向了两扇门的位置。   她努力放低了声音,行走间悄无声息。   走到门口后,她看了看左右两扇门,一时不太能决定该开哪扇门。   说不定男主人就在其中一间屋里,她要是直接推门进去跟对方碰上,那岂不是尴尬了么。   想了想,她干脆随便选了右边的房间,抬手开始敲门。   “叩叩”的动静在寂静压抑的四楼上显得格外清晰。   南曲一连敲了好几次,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这样的话,就能确定男主人至少不在这边了。   如果真有人应门,她就装作因为好奇而上了四楼来的样子,应该不会有事。毕竟就像之前说的,并没有谁明确规定他们不能来四楼。   当然没人是最好的。   南曲看了眼林珏,便伸手去拧动了门把手。   咯哒一声轻响,黑漆漆的房门应声而开。   走廊上昏暗的灯光不足以照亮内部,那里面一片漆黑,就像被关了满满一屋子黑墨水。   南曲打开腕表上的手电,才借着它的亮光去找门内的灯。   可是,通常安排在进门位置的电灯开关,这里却并不存在。   手电照上去,只能看见一片漆黑的墙面。   南曲心中轻叹,只好借着微弱的手电光进了门,一点点沿着墙壁去查看。   首先是进门的右侧。   她顺着墙慢慢往前走着,不时调整腕表方向,将周围小范围的情况尽收眼底。   这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右侧是光秃秃的黑色墙面,左侧是空荡荡的一片黑暗。   南曲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在走了二十多步之后,抵达了房间的拐角位置。   什么都没发现,她心中有点失望,却也只能继续转身往前走。   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那是紧跟在后面的假林珏。   南曲默默叹了口气,心想真正的林珏可不会只是跟在后面,一定会和她分头行动,尽快检查完这些地方才对。   而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的腕表向左侧一扫而过,那一侧的黑暗被手电光迅速划破,又因腕表角度变化,很快隐没下来。   可是……即使是一闪而过,她还是看见了。   看见了那边黑暗之中,无声无息站着的一个人。 第97章 假面晚宴9   手电再一次被迅速转回了那个方向——那道人影, 仍然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它位于光线尽头处,那暗淡的亮光并不足以照亮它的全貌,仅仅是让人看到了一个明显的人形黑影。   可正是因为这样, 此时这一幕才格外瘆得慌。   南曲手臂上浮起了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她保持着照向对方的姿势, 僵在那里,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而对面也始终没有出现任何动静, 似乎正在那头的黑暗里静悄悄地注视着她。   这样的僵持维持了大约五秒的样子, 才被南曲的轻咳声打破。   她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轻轻开口道:“是古堡的主人吗?”   由于不知道男主人的名字,她只能这么问。   然而在等待了几秒之后, 对方却依然毫无反应,甚至连一丁点儿的呼吸起伏都没有。   于是, 之前因猝不及防看到黑影而产生的惊惶稍有消退, 继而产生了一些疑惑。   南曲犹豫了一瞬,便迈步朝对方走了过去。   两步之后,她微微一愣, 接着, 心脏怦怦狂跳。   ——其实, 那根本算不上是个“人”, 而是一具塑料模特。   当然, 普通的塑料模特并不会引起她这么大的反应。   南曲之所以感到恐惧,是因为那具模特身上……套着一张近乎完整的人皮。   人皮完美贴合在模特上, 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缺失的部分, 除了它的整张脸。   一眼看去, 她见到的就是一个其他部分看起来和真人几乎没有差别、却顶着一张塑料模特脸的“人”。   而最令人感到惊恐的是, 当她走近这具模特, 才借着暗淡的光线发现,在它旁边,还伫立着好几道一动不动的人影。   南曲有些艰难的吞咽了下口水,稍稍侧头看了眼身边的林珏,口中道:“这是什么情况?”   事实上她心里想的却是:这个假林珏,会不会就是这些东西之一?   对方摇了摇头,只说:“看起来有点恐怖。”   岂止是有点。   南曲舔了下嘴角,压下心中的强烈不适感,硬着头皮往前走去,直到那人皮模特面前。   她伸出手,去摸了摸它的表面。   虽然没有真正人体那么柔软温暖,但人皮的触感,却真实得不容半分质疑。   这确确实实,就是人类的皮肤。   南曲收回手,不自在地往衣角擦了擦,又走向旁边其他模特一一查看。   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这里总共有着十一具塑料模特。   而其中,有三具模特是没有穿人皮的。   这让她不得不得出了一个令人后背发凉的结论——在十二个玩家里,可能至少已经死了三个。   至于混在其中的东西,肯定是扒了塑料模特身上的人皮穿在身上,伪装成了人类。   那它们的脸……就是从真玩家脸上扒走的了?   像第一天晚宴上那份烤人肉的主人,他们连尸体都没见到,无法确认其脸皮还在不在。而第二个被油炸的玩家,都炸成那样了,自然也什么都分辨不出来。   虽然这还算不上是百分百肯定,但大概率如此了。   原来,“假面晚宴”居然是这么个假面。   南曲吸了口气,快速在脑子里将这些思绪整理起来,表面上却一点也不敢表露。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如果直接把这些人皮全毁了,它们是不是就不能再伪装成玩家了——可要是这行为激怒了鬼怪,她身后的假林珏会立刻要她的命。   “要不先出去吧,这也太吓人了。”林珏恰好在这时候开口说道。   南曲回头看了她一眼,心想另一间房还没检查,不如过去看看,一边看一边想。   这样想着,她就点了头,和对方一起离开了这里。   走出门的时候,她想起了古堡的男主人——将他和那十一具模特加在一起,刚好十二个。   玩家的人数也是十二个,如果每天死两个人,六天正好死光,全被鬼戴着他们的脸皮活动,第七天倒真成了完美的假面晚宴。   这一次林珏先走进了对面的房间。   而这边屋子内有灯,开光就在门口。   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一下子遇到明亮的光线,南曲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透过眼睛缝隙,她看到这整间屋子几乎全都是空的,只在正中间的地方,有着一个很大的玻璃罩。   透明玻璃内部是黑色的展台,走得近了她才看出来,那展台上端端正正的摆着一张漆黑的面具。   ——它实在太让人印象深刻了,她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戴在古堡主人脸上的那张。   此时它被摆放在展台上,像极了博物馆里陈设的贵重展品。   玻璃罩上有道小门,不足以让人同行,却可以用手伸进去拿出里面的东西。并且,它没有上锁,可以轻易被打开。   南曲站在前方,目光紧盯着里面的面具,像是在观赏这份藏品。   实际上她却是在想,这东西,或者隔壁的那些东西,哪一样才是逃脱的关键?   还是说要把它们结合起来一起用?   想到这个地方,南曲心中“噔”的一下,像是忽然受到了什么启发。   她转头看向林珏,开口道:“我们把它拿出来看看吧?感觉这东西对我们的游戏会有很大帮助。”   听到这话,原本站在她身边的林珏却非常抗拒地往后退了一步,摇着头道:“不,最好别这么做……它是古堡主人的东西,我们乱动的话,可能会触发死亡条件的!”   尽管她晃动脑袋的幅度比较快,南曲却还是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   她在怕这张面具,或者说这张面具的主人。   也是,这古堡主人作为假面晚宴的发起人,从出场时候那高傲神秘的样子就不难看出,他地位明摆着就比其他“客人”要高出一截。   这个“客人”,指的可不是玩家。   南曲觉得,自己应该是找到逃离这里的方式了。   她笑了一下,对林珏道:“你忘了啊,我已经触发死亡条件了。你最好往后退一退或者直接出去,我自己把它拿出来,免得殃及到你。”   她说完停顿了片刻,给足了对方离开的时间。   林珏却没动,盯着她道:“你疯了,不要命了吗?就算触发了也不代表一定会死,可你现在这么作死,那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南曲心道,这些鬼怪只能变成他们的样子,却完全不了解对方的性格啊。   真正的林珏不可能这样退缩,说不定会比她还要激进冒险。   如果到了这时候还不能确定这个林珏是假的,那么她还不如干脆死了算了。   她没再理会对方,一转身就拉开了玻璃罩上的小门,毫不迟疑地伸手探了进去,一把抓住那张面具,迅速往外抽来。   与此同时,她听见身后的林珏倒吸了一口凉气。   紧接着,是对方压制不住惊恐的一句话:“你先看吧,我出去等你!”   话落,急促的脚步声便渐渐远去。   而南曲连头也没回,注意力都在面具上。   这张面具摸起来十分冰冷,就像一直被冻在冰箱里一样。做工虽然好,却又不是什么特殊材质,感觉上可能跟他们玩家分到的面具是一样的东西。   可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明明只是一张面具而已,她握在手里时却隐约生出了一点莫名其妙的恐惧。   她摆摆头收回思绪,目光从面具上挪到了前方的玻璃罩上面。   接下来……就是赌命的时候了。   南曲吸了口气,将自己头上的面具取下来,用绳子系在了左臂上,再把黑色面具挂到了头顶。   然后,抬起右脚,猛地踢向了玻璃罩。   它随即向另一头倒去,很快落了地,发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动,碎成了满地大小不一的碎片。   南曲快速上前,在碎片中捡起一块大小顺手的,也没时间管割不割手了,拿着它就往门外走。   林珏就站在门外走廊上,因她速度过快,两人险些撞在一起。   紧接着对方看到了她头顶的黑色面具,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南曲见状,越发确定自己赌对了。   她只看了林珏一眼,就飞快绕过去,推开对面房门,打开手电以最快速度赶向那些塑料模特。   “你要干什么?!”   林珏惊惶的大喊声从身后传来。   南曲并未回应,连动作也没有停顿,十分连贯地举起玻璃碎片,“唰”的一下划向了第一个模特身上的人皮。   毁了它们……就能出去了吧。   戴着这张被鬼怪畏惧的面具,即使这么做,它们也不敢来杀她吧?   只听“呲”的一声轻响,眼前那道人皮的后背上,瞬间被划破了一条长长的裂口。   她再次举起碎片,快步冲向了前方第二具模特。   与此同时,“林珏”近乎疯癫的一声尖叫从身后传来,刺耳又牙酸,就像是指甲刮在了黑板上。   南曲皱了皱眉,却没有丝毫停滞,冲到第二具模特面前,再次划下。   可是,就在碎片即将划下去的那一瞬间,她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人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赵千,赵千!快醒醒啊!”   “她真没死吗?这都消失半天了,怎么会倒在楼梯上啊?”   “她能醒过来吗,不行就背着她赶紧下去吧,晚宴快开始了。”   “……”   在一道道有些模糊的声音中,南曲的太阳穴发出一阵刺痛,让她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哎,有动静,好像醒了!”   南曲睁开眼,就看到了林珏的脸。   以及这她后面,挤着的几个其他玩家。   这是……出来了吧? 第98章 假面晚宴10   时间是晚上七点五十八分。   南曲的右手缠着厚厚的卫生纸, 在林珏的搀扶下,与其他四个玩家一起走下了楼,赶在八点钟准时抵达了一楼大厅。   她的身体有一些奇怪的不适感, 像是劳累了很久的样子, 导致她有点站不稳。   下了楼之后,忽略掉管家和忽然从二楼书房里推门而出的男主人, 她直接去角落的沙发坐了下来,想稍微缓一缓。   不过很快其他玩家就全部围拢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向她询问情况。   南曲觉得好累,一时半会儿的不太想说话, 便摇头说:“让我先捋一捋,一会儿告诉你们。”   林霄从人群后面挤进来, 手里端着杯温热的水递给她。   她接过来喝了一口,同时听见林珏大声叫其他玩家先散开。   那些人倒也听话,很快就离开了, 只是都留在了距离不太远的地方, 并且一直在往这边看。   南曲闭了闭眼睛, 靠在沙发上休息了大概五分钟,才稍微感觉恢复了点精神。   其实她在那个鬼怪世界里的时候没做什么特别劳累的事, 而且直到成功逃脱的前一秒她都没觉得自己累。   只是回到这里之后,忽然就累得连走路都走不稳了。   这大概跟时间流速是有关系的。   在她和林霄一起上楼的时候,距离晚宴还有六个多小时的时间。   而她在那边总共待的时间也没超过一小时,可等到她出来时, 居然已经是晚宴即将开始的时候了。   不同的时间流速,应该就是造成她身体不适的原因。   同时她也终于明白了, 那个异空间针对她而生成的死亡条件。   其实就是阻止她参加晚宴, 让她因缺席而触犯规则, 最终导致死亡。   当然,在那边还有别的作死方式,会让她死得比错过晚宴更快,比如去破坏模特身上的人皮。   南曲缓过来以后,不禁觉得有些后怕。   如果她再晚点逃出来,恐怕就算离开那里,也难逃一死了。   “你现在好点了吗?”林珏见她脸色似乎好了一些,轻声问道。   南曲抬头往前方的古堡主人看了一眼,才说:“好多了。今天下午我失踪了吗?”   林珏:“是啊,林霄说他和你一起上楼来着,走着走着就看到前面的你忽然消失了。我们都以为是他碰上了伪装成你的鬼,所以一直在找你。”   ……的尸体。   毕竟对他们来说,那只鬼出现得太明目张胆了,怎么看都应该是真正的玩家死了它才敢这样。   不过现在人活着出现了,这话也就不必说出来了。   南曲按了按太阳穴,缓缓道:“我进了另一个空间里去,那边和这里一模一样。但我在里面待的时间其实不长,没想到一出来就到这时候了。”   林珏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现在能讲讲吗?”   她点了下头:“麻烦你叫其他人过来吧,我一起说了免得再重复。”   倒也不麻烦,因为其他玩家一直在关注这里的动静。   林珏只是抬高手挥了挥,他们就立刻围了过来,速度快得像一群去抢特价蔬菜的大妈们。   等到人员到齐,南曲抬头一一扫过他们的脸,动作慢吞吞的,却什么也没能看出来。   她思考几秒,选择隐去一些关键部分,简单说道:“我上楼的时候忽然被拉进了另一个空间里,那边也有和你们一模一样的玩家,一开始我被他们骗过去了,但后来发现了不对劲,就想办法逃了出来。”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之所以发现不对,是因为那边的玩家没带着面具一起行动。”   然后就这样停了下来。   周围的玩家们等待了好一阵,见她确实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了,渐渐的出现了一些议论声。   片刻,有人提高音量问了一句:“就这?你倒是展开说说啊!”   有人问:“你想办法逃出来了,那办法是什么?”   南曲很快摇头:“我不能告诉你们,因为每一次发生的情况肯定是不同的,我这次用的逃命方法,可能在下一次就是鬼怪安排的杀招。我只能说,在那边肯定会有一些跟这里不同的情况,或许是没有面具,或许是玩家跟之前不同的性格和行为,也或许是某件摆放在古堡里的物品……你们平时多小心一下就好。”   “别管什么杀招不杀招的,我就想知道详细情况!”刘辰——跟林霄同房间的玩家大声说道:“你别这么自私啊,多活几个人不好吗?你就先告诉我们,至于那到底好不好使,我们都是老玩家了,自己会判断的啊!”   “她不想说,你听不见吗?”   南曲还没开口,林珏已经先出了声。   她原本是坐在旁边的,此时慢慢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刘辰,淡淡说道:“既然都是老玩家了,我相信你们即使不知道她的方法,也能自己找到方法吧?还有——这是她拿命搏出来的东西,她有不告知你们的权利。反倒是你,没有指责她自私的资格。”   刘辰被她这么当众怼了,脸色顿时窘迫起来。   他可能并没有很想发火,但到了这一步如果就这么算了会显得他又怂又狼狈。   于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去瞪视林珏,一句饱含怒意的话眼看就要溢出喉咙口。   偏偏,就在他刚说出一个“你”字的时候,大厅里的音乐声忽然消失了。   玩家们同时一怔,紧接着齐齐转头看向了留声机所在的方向。   只见管家将唱针轻轻放到一旁,抬起头来,对玩家们行了个礼,笑盈盈道:“请诸位不要在晚宴上发生争吵,主人会不高兴的。”   他才说完,坐在旁边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古堡主人,就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是个人就知道,他才是这场游戏里的大BOSS,于是看到他起身,所有人就全都凝神屏气,没再弄出任何动静。   而这个人,就在大家的注视之下,泰然自若地走到餐桌边,拿了一杯红酒,又慢悠悠地坐了回去。   南曲见状不由暗想,这人戴着遮住了整张脸的面具,他要怎么喝酒?   还是说,今天有机会见到面具之后的那张脸了?   她不由想起了昨天看到过的那一幕,心下狐疑:那面具后面,真的有脸吗?   仿佛是在回应她的问题,男主人抬高手,抓住了面具最下方,并一点点往上掀了开。   所有玩家的眼睛,全都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那动作仿佛被放慢了一样,明明只是很短的一点时间,却好像过了很久。   很久,南曲他们才看到,从黑色面具之下渐渐露出来的一点下巴。   再往上,慢慢的,慢慢的,露出了一张轻抿着的嘴。   随后,他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左手就这样保持着掀开一点面具的姿势,然后用右手端起酒杯,优雅地轻轻抿了一小口。   再然后,面具盖下来,遮住了整张脸。   不论怎么看,这都不是一个值得大家如此关注的事件。   有人哑然失笑,收回视线有点尴尬地走向了餐桌,去挑选了些素食吃。   音乐声再次响起,其他人也动了起来。   由于南曲已经明确表示不想谈细节,而管家也提醒过他们不能争吵,所以那些人没再聚集在这边,只有林珏和林霄没离开。   林珏重新坐了下来,沉声道:“你今天没告诉他们细节,或许会被一些人记恨。”   “没事,出了这场游戏谁又还认识谁呢?”   南曲不太在意这个,对林霄招招手示意他坐到旁边,才压低声音说道:“你们都知道有鬼混在这些玩家里,我不告诉他们细节,就是不想当着鬼怪的面把这个秘密戳穿,以免遭到更强烈的报复。”   毕竟那么多个玩家,她又不知道到底谁是鬼,不可能专门避开它们只跟玩家通气。   所以在这场游戏里还真是要自私一点,先保住自己再说。   至于林珏,她是肯定信任的。   女主有不死光环,而现在是晚宴时间,规则说过不可缺席。那么这个林珏就绝对不可能是鬼。   而林霄,是个需要留在游戏里捣乱的玩家,也不会这么早就完成他的工作。   南曲笃定这两人是可信的,因此关于事件的详情,她也只会跟林珏说——林霄就没这个必要了,说了他也只会捣乱,不会提供有用的帮助。   当然这事也不适合在这里说,她只提了一句晚上回去再说,之后便和林珏去找吃的了。   餐桌上放了大量的素食,肉类只有几盘子被炸过的肉丸子。   丸子表面黄澄澄的,让人一看上去就会想起早上那具被油炸的尸体。   很显然,它是从头到尾一颗都没少。   晚宴就在大家百无聊赖的等待中渐渐结束了。   南曲和林珏回到房间,各自洗漱之后在客厅里坐下,才将下午发生的事情详细讲了一遍。   林珏听完之后想了一阵,皱着眉道:“不知道现实里的四楼,是不是也有同样的东西?你说可能已经死了三个人,那第三个又是谁呢?”   这两个问题,现在都得不到答案。   她也没等南曲回答,便说道:“还是等明天查了再说吧。谢谢你信任我,愿意把这些事都告诉我。”   南曲笑了下:“我这不是有求于你么。”   林珏也笑了,对这话不置可否,起身说:“不早了,先休息吧,你今天明显是累坏了。”   “好……”南曲也跟着站起来向自己卧房走去,走了几步停顿下来,对差点要进门的林珏说:“今晚可能会死人,小心点啊。”   “你也是。”   她们没提要一起睡什么的,因为从先前的情况来看,即使玩家们待在一起,鬼怪同样有办法下手。   那还不如分开睡,自在点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真的太累了,南曲回房后很快就睡着了,并且一觉醒来,就到了早上。   她没等来有人死亡或者尸体被发现的消息,却等来了林珏的邀请:“我要上四楼去看看,你要一起吗?” 第99章 假面晚宴11   之前南曲就听林珏说过她有别的上四楼去的办法。   但她没想到, 这个办法居然就是拿铁丝开锁。   她们俩像做贼一样站在楼梯边上,林珏弯着腰认真“作案”,她就在旁边望风。   好在林珏开锁的时间很快, 而其他玩家也并没有在这个不恰当的时间出现。   林珏开了锁后直接把锁头揣到了口袋里,冲南曲使了个眼色, 便率先打开门进去了。   南曲随后入内, 小心的将门关好, 两人对视一眼,快速往楼上走去。   途中南曲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想不到你还会这个。”   林珏说:“第一场正式游戏的时候我们被锁难住了,为了找钥匙差点死人, 出去后我就专门找人学了这个。”   “还有人肯教这个?”   林珏淡淡道:“只要钱到位了,就一定有。”   这大概就是金钱的力量吧。   说话间她们已经上了楼,南曲很快看出来,这里和她昨天进入的那个地方,至少外表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林珏回头看向她。   她往右指了下,示意昨天先进的是这边。   林珏点头, 二人放轻脚步走过半条走廊, 停在了门口。   由于是开锁进来的, 这次她们就没顾忌里面是不是有人了, 直接开门走了进去。   然而很快,她们就发现这里面完全是空的。   别说是穿着人皮的塑料模特了, 就连一小片塑料都不存在。   两人没多留, 又去了对面房间查看。   这边有电灯,打开后她们立刻看到了房间正中央的展台和完好的玻璃罩。   只不过……展台上是空的,没有面具。   二人从房中退出来, 一言未发地继续往前, 要去走廊的另一头看看情况。   这半边南曲昨天没去过——也好在她没去, 否则一定会错过晚宴时间。   她们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走到了走廊尽头,并看到了位于最边缘处的一左一右两扇房门。   林珏率先过去打开了左边的那间,用手电往里一照,按亮了里面的电灯。   看清里面的情况后,她“啧”了声,迈步往里走去。   南曲紧跟进去,发现这里是一间简单的卧室。   一张双人床,两只床头柜,衣柜,桌椅,以及一个独立卫生间。   实际上这个房间是非常大的,但里面就只摆了这些东西,看起来就像是有人在工厂空置的厂房中央摆了几件简陋的家具。   不过,在这简陋的摆设之下,卧室主人居然还很有逸致的在床头挂了一幅很大的肖像画。   而且,那画看起来十分诡异。   ——这是一幅肖像画,一眼就能看出来画里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微微抿着嘴巴,唇角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有着形状完美而挺拔的鼻子,以及漂亮的下巴轮廓。   可是,鼻子以上的眼睛部分,却完全是一片阴影。   那双眼睛,乃至整个上半张脸,都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黑雾,遮盖得严严实实。   而整幅画又是黑白色调的,当盯着它看上一会儿后,就会觉得它诡异得令人有些害怕。   即便如此,因为它可能是某种线索,两人还是多观察了一阵。   随后南曲视线下移,看到了床头柜上摆放着的一些小人偶。   它们的大小跟一个核桃差不多,形态各异,Q版造型显得憨态可掬,与这周围的情况存在明显违和感。   “有七个。”林珏出声道。   南曲点了下头,弯下腰凑近仔细看了看,随后说:“这柜面上还有点痕迹,可见之前这里摆放的应该不止七个。”   “我猜是十一个,”林珏说:“它的作用,就和你在那个世界看到的模特相似,是为了告诉玩家有鬼在代替他们这条线索的。”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会被拉入那边去,那么在这边肯定也得有相应的线索才行,否则其他玩家岂不就只能抓瞎了。   既然这是已知线索,两人就没多看,抓紧时间开始在其他地方搜寻起来。   但直到翻找完整间屋子也没再发现什么。   随后,她们推开了对面最后一扇门。   伴随着“嘚”的一声轻响,门内的电灯应声而开。   明亮的灯光瞬间穿破黑暗,使整个房间一下子亮如白昼。   二人尚在门口,便轻易看清了房中的大致情况。   只见屋中立着好几面一米多高的、薄薄的展示墙。   从她们所在的方向看过去,只能看清第一面墙,剩下的则叠在后面,只露出边缘一点部分。   南曲默数了一下,总共有五面。   最前方面向两人的,白色墙面十分干净,找不到任何一点多余的东西。   她们对视一眼,一起走了进去。   从第一面开始,一面面地往后看去。   而就在走过第四面,到达第五面墙的那一刻,两人齐齐顿住了脚步,并露出几乎相同的惊愕表情来。   ——因为她们看到,在这面墙上,居然展示着许多的人脸。   不是画上去的人脸,更不是面具。而是……真正的人脸。   它们都有一些不同程度的褶皱和破损,即使被努力铺平了贴在上面,也还是呈现出了扭曲古怪的样子。   每一张脸都被风干了,形态怪异地贴在那里,乍一看有些滑稽。   即便知道这是真正的人皮,也不能让两人感到害怕。   直到,她们发现这里的脸皮数量是十一张。   一个非常不详的念头,同时窜上了二人脑海。   林珏率先开了口,声音沉沉地说:“如果我没猜错,这些……是被那些鬼用过了,并且淘汰下来的人脸。也就是说,虽然不知道男主人怎么样,但这十一只鬼,全部、无一例外地得到了它们想要的。只不过这些脸不能用了,而我们这些玩家,就成了它们新一轮的目标。”   南曲吸了口气:“重点是,它们全部都成功了。”   这让她不得不去想,第七天的晚宴,到底意味着什么。   “也许,七天这个时限,不是为了让我们苟活到那一天,而是要在七天之内找到破解办法,躲过最后一天的杀戮!”   林珏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到了第七天,就不是每天死两个玩家这么简单了。不管在之前的几天里大家到底活下来多少,最后一天都会一起成为鬼怪的猎物,直到全军覆没!”   目前游戏还有个限制,就是每天死的人数不会超过两个。   这从先前少了四个的人偶也能看出来,前两天确实是一天死了两个玩家,一个也没多。   不过,就像南曲昨天逃出来了一样,其他玩家也同样有逃生的机会,所以不一定每天都能死两个人,也许会出现无一伤亡的时候。   而那些活下来的玩家,等到最后一天,就全都将面临大量鬼怪的袭击。   除非,在那之前找出应对方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至于这个方法,目前毫无头绪。   两人沉默了片刻,南曲开口说:“那我们先走吧?下去再说。”   林珏应了一声,二人随即离开房间,往楼梯那边走去。   就在即将走到头的时候,她们听见下方的铁门传来轻微的响动,随即是一阵脚步声。   二人对视一眼,急忙往回跑,就近躲到了左边第一间空屋子里去。   她们贴在门口听了会儿,听见那声音渐渐接近,并停在了门外。   “真的要进去吗?那个面具人会不会在这里啊?”   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轻轻响起。   南曲和林珏闻言松了口气,林珏直接拉开门,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就露了面。   差点因为开门的动静而出声的两个玩家看到是她们,及时压下了喉咙里的大叫。   林珏说:“男主人不在,我们看到门没锁就上来了,刚看完这一间,里面是空的。”   “那咱们一起?”对方提议道。   林珏却摇了摇头。伸手扶住南曲的胳膊:“她还有些不舒服,我先把她送回去再说。”   南曲:“……”   她作虚弱状,半靠着林珏,缓缓点了下头。   林珏不再废话,扶着她就往楼下走了。   那两人也没多耽搁,很快开始搜寻起来。   下了楼之后,林珏拿出锁头挂回门上,二人很快返回房间。   目前在楼上得到的信息不算很多,但非常重要。   而在得知了七天的死限之后,她们也实在是坐不住了,回房没待多久就又出了门,想找找有没有可疑的线索。   不过,在二人刚到二楼的时候,就看到白息和深蓝色西装的玩家从外面跑了回来。   他们一前一后进门往楼上跑来,神情明显有点慌张。   随后看到二楼上的南曲和林珏,白息脸色一变,脚步一下子顿在了那里,好像在迟疑到底该不该继续往前。   深蓝色西装的玩家也跟着停了下来,过了一阵,才迈步往前走来,并且在走动时目光还一直看着她们,仿佛有些忌惮。   见他们这个反应,林珏开口问:“你们是发现什么了吗?”   “没,没有!”白息率先说话,说完拉了把队友,越过她们大步往上走去。   等到二人消失在楼梯上,南曲和林珏才开始行动,走向二楼的那些房间。   进了书房后,林珏问:“你怎么看?”   “要么是发现了玩家里藏着鬼的事,要么,就是鬼在套路我们了。”   故意表现得这么慌乱,让她们明显的察觉他们在隐瞒什么,继而在对话中暴露出自己知道那个秘密,导致鬼怪对她们灭口。   这说不定,就是今天的死亡条件呢。 第100章 假面晚宴12   如同之前找过的时候一样, 二楼并没有出现任何值得在意的线索。   南曲和林珏仔仔细细的找完了一二两层楼,时间也刚好到中午。   她们随便拿了点吃的,一边吃一边走出古堡, 继续去四周查看。   古堡大门前方其实没什么可看的,出了门是一片草地,再往外有一条横向的公路, 更远的位置隐匿在蒙蒙雾气里,明确地告诉了大家不可以再往前走。   而后方值得注意的就是那处悬崖了。   二人很快走向了那边, 但还没走到目的地,就先看见了两个玩家从那边走回来。   那是两个男玩家, 虽然都很眼熟, 但南曲至今仍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对方倒是记住了她的, 因为昨天下午大家一起找过她。   待双方走近后他们就先打了招呼, 其中一个人欲言又止的,明显是有话要说, 可最后也只说了一句:“你们去悬崖边上看看就知道了。”   南曲和林珏便加快速度赶了过去, 很快在悬崖边看到了一堆散落的垃圾。   黑色塑料袋托在垃圾最下面,看起来像是被人撕开的。   而在那堆垃圾的上方,正摆着一只血淋淋的腕表。   “我还以为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林珏好笑地摇了摇头, 轻轻说:“都第三天了, 他们才知道这点信息而已吗?”   南曲说:“应该有人早就察觉了, 只是像我们一样, 因为不敢相信别人, 就不会说出去。”   林珏叹了口气,道:“算了, 这不重要, 我们要找的线索可不是这个。”   “接下来怎么做?”南曲没有头绪了, “该找的地方都找了,根本没什么发现。”   林珏想了想,说:“先回去待着吧,晚宴上看看情况再说。”   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实在找不到别的线索,总不能永无止境地在同一个地方找下去。   两人便返回了三楼,回去时看到通往四楼的铁门已经锁上了,应该就是那两个玩家下楼之后锁的。   她们商量了下,觉得最好还是不要去跟对方交谈比较好。   虽然那两人也有可能发现了她们没注意的线索,但同样还可能是鬼假扮的玩家,跟他们谈话的危险性比能得到新线索的几率要大很多。   下午半天二人就没出去了,一直待到晚上七点五十多分,才慢慢下楼去参加晚宴。   一楼大厅里,是和前两天没有任何差别的布置。   除了下楼时大家会多看一眼悬挂在空中那张巨大面具之外,对那些漂亮精致的装饰都已经没了兴趣。   管家说的话,和突然出现的男主人,也没引起谁的注意。   十二个“玩家”分散在各个地方,神态各异地待着。   南曲和林珏下午商量过想再仔细看一看男主人面具后面到底是不是没有眼睛,所以随便逛了一会儿后就朝他那边靠了过去。   两人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他转过头看了她们一眼,但面具后面却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到眼珠子。   林珏笑说:“你总是一个人坐在这里,不觉得无趣吗?为什么不和大家聊天呢?”   他沉默了几秒钟,才说道:“我喜欢看热闹,不喜欢凑热闹。”   而就在他说话的同时,南曲抬起胳膊看向腕表,貌似在看时间,却忽然按下了手电开关。   那光线直直地对准了对面男主人的脸部,一直盯着他的林珏,便在此时将一切看了个一清二楚。   下一秒,男主人偏头抬手一挡,有些不满地发出轻轻的一声冷哼。   南曲赶紧关了手电,连连道歉:“不好意思,真对不起,手误手误!”   男主人回头向她看过来,黑漆漆的面具后面是同样的一片漆黑,让人完全猜不透他此刻的情绪。   他也不出声,就用那双黑洞似的“眼睛”看着她。   持续了几秒的对视之后,林珏站起身,挡在了二者之间。   她向南曲伸出手,道:“别干坐着了,我们去拿点喝的吧?”   南曲顺势站起来,和她一起离开。   走远后,林珏低声问:“吓到了吗?我看你刚才都不动了。”   南曲摇了下头没说话。   其实她刚刚在和对方对视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这个男主人,有没有可能是顾业呢?   只可惜他出现的时间太少,又一直不言不语地待着,完全没有释放出任何信号来,让她丝毫不敢肯定。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重要,即使真的是他,他现在要做的也只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等待着他们想办法结束这一切。   她只是忍不住去猜而已,因为上一局游戏的陈深,给她留下的记忆实在太深刻。   几分钟后,黑色西装的玩家用力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也不用他再说点什么,大家就很默契地向他走去,一起在角落处汇成一团。   他看了看周围的人,沉声说道:“我就不废话了,直入正题吧——到现在玩家还一个没死,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其实,我们之中很可能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是有鬼替代了死去的人混在玩家里!”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惊讶地“啊”了一声,脸色大变。   田天往后跌了一步,按着心口道:“你,你说的是真的吗?这怎么可能呢?你有什么证据吗?”   南曲和林珏对视一眼,也跟着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来,慌里慌张地用怀疑的目光去看周围的人。   大家不约而同地往四周散开了点,做出一副互相防备的样子来。   南曲快速看了一圈所有人的反应,一时却看不出什么。   他们都表现得好像刚知道这件事一样,有的惊疑有的慌张,有人不敢相信。   其中有几个在演戏,又有几个是真实表现,就不得而知了。   “这件事我也刚知道不久,”黑色西装接着说:“今天早上我看到有女仆去扔垃圾,想起之前有人说过垃圾是在晚宴之后一起处理的,就觉得很奇怪,跟过去看了看,阻止了她把垃圾扔到悬崖底下,打开一看,就发现里面有玩家的腕表。”   “原来那垃圾袋是你打开的?”另一个玩家惊讶地开口说:“中午那会儿我和涂亚去了悬崖,就在那边上看到垃圾堆里面带血的腕表!”   说话的这个就是那时南曲和林珏遇上的二人之一。   黑西装点头道:“对,是我开的。我能告诉你们的也只有这个,希望大家都小心点,千万别被鬼骗了!”   其他人都纷纷点头,却没人发表更多的意见。   于是很快大家就散开了,而早上去过四楼的另外两个玩家,竟主动来找上了南曲和林珏。   其中一人说:“上午我们看完了整个四楼,有一些小发现。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线索,要不一起共享下?”   林珏面不改色道:“我们这边其实没什么,因为只去了第一间房,刚出来你们就到了。赵千当时不太舒服,我一个人行动也比较危险,就没再上去了,可能没办法跟你们共享什么。”   那二人闻言,互相看了看彼此,另一人耸了下肩表示:“那就打扰了。”   说完人就离开了。   不管他们有没有相信林珏这番话,她都明显表达了不愿意共享线索的意思,他们再问下去也没用。   等到人走远后,南曲才问:“你刚才看清楚了吗?”   林珏点头,远远望向男主人那边,低声说:“面具下面,确实没有眼睛。就像黑洞一样,连手电的光都没照进去。”   “那么四楼墙上那幅画,还真是他了。”南曲说道。   那幅肖像画,有鼻子有嘴巴,就是没有眼睛。   林珏想了想说:“明天再上楼看一看好了,感觉会有新发现。”   南曲点头:“我也这么想。”   林珏抿了下嘴,叹息道:“今晚还要死人,真是可惜了。”   听她这么说,南曲目光一转,看向了远处正在吃水果的一位男玩家——刚才回应黑西装的人。   如果死亡条件是她们所想的那个,他今晚可就危险了。 第101章 假面晚宴13   次日一早, 古堡里多出了一条暗红色的血痕。那是带着血的重物被拖拽的痕迹。   它从三楼的楼梯口开始,顺着台阶一路往下,颜色越来越淡, 直到消失在房子大门口。   南曲和林珏沿着它从楼上一直走到大门外, 却见它在门口消失, 没再多留一点痕迹。   所以, 又是找不到尸体的一次死亡。   二人没做停留, 转身回了房间, 注意着其他玩家的动向,等到差不多十点的时候,才再次出门, 前往四楼。   而楼梯上的血, 已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清理干净了。   林珏仍然把锁也带上了——这是为了防止有“玩家”趁她们上去时将门锁上。   到了四楼她们首先就去了挂着肖像画的卧室,想要看看人偶确认一下死亡人数。   然而在开门进去的那一刻, 两人的目光就首先被那幅画吸引,几乎同时露出惊愕的表情来。   只见, 在昨天还没有双眼的画像上, 居然出现了一只左眼。   就像那上面的黑雾渐渐散去了一半似的, 只剩右侧眼睛仍然被笼罩其中。   二人站在门口,愣了好几秒。   随后南曲先开口说:“嘴巴, 鼻子, 左眼, 三个器官,三天时间。”   虽然今天是第四天, 但晚宴目前只举办了三次。   如果, 每天死去两个人, 可以换来男主人长出一种面部器官……   或者说, 只要过一天,就能长出一种,与死亡人数无关?   两人同时迈步,走向了画像底下的床头柜。   距离稍近后,她们很快看清,在那上面端端正正摆着五个小人偶。   “五个……”林珏皱了皱眉,低声说:“看来昨天还是死了两个人。”   悄无声息的就死了,即使留下痕迹,也让人猜不透他们的死亡方式和时间。   南曲叹了口气,把萦绕在心里那个不太好的念头说了出来:“肖像画对应了我们进入游戏参加晚宴的天数,如果男主人每天长出一种器官,那么在今天晚宴之后,他的五官可就全都有了。”   她停顿了下,语气颇为沉重地接着说道:“万一……取消杀人限制的时限不是第七天,而是他拥有五官之后呢?”   林珏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她抿了下唇,低低说道:“我猜他的五官跟每天死去的人数有关。死两个人,等于一种器官。这样的话,要么我们今天阻止鬼杀人,要么尽快找到避难的方法。否则,明天很可能就是大家的死期。”   可是阻止鬼杀人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那些玩家死得悄无声息,连尸体都没完整出现过一次,致使大家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哪些人已经被鬼取代。   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去帮助其他人避开今天的死亡,也许是自投罗网。   “依我看,我们还是尽快找到通关方式比较靠谱。”林珏说。   南曲点点头,没再多说,只道:“那我们先尽快看一遍四楼,然后下楼回房间再商量。”   站在这个地方,多一分钟说不定就多一份危险。   两人迅速行动起来,把房间全看了一遍,没有别的收获,就很快下楼回去了。   回房后林珏立刻说道:“目前来看,每天死亡的两个玩家都是一个白天一个晚上。白天那个悄无声息,我们从没发现过踪迹,但晚上那个之所以没发现,有可能是因为我们谁都没有在半夜出去过。”   南曲问:“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在夜里外出看看?”   “去四楼。”林珏说:“男主人不在的时候我们已经去过两次了,而他在的时候,我们从没去过。”   这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但现在似乎也只能这样。   她们找遍了整个古堡,乃至周边的地方,除了四楼的这些线索外一无所获。   那更多的线索,就只有可能是在晚上才会出现。   南曲沉吟道:“说的也是,我觉得剩下的线索,应该是和那张黑色面具有关了。”   之前她进入那个空间时,是察觉到黑色面具可以恐吓住里面的鬼怪,借着它的帮助才从里面逃出来。   而出来之后,她就只在男主人脸上看到过那张面具了。   这里的四楼也有可以放置面具的房间和展台,但她们上去两次它都不在里面。   想来,它应该是和男主人一样,在白天根本不会出现。   要想查它,就只能在晚上去试试看。   接下来,南曲和林珏一起下了楼,各自捧着一本书坐在大厅里静静的看。   她们没有办法阻止其他人的死亡,因为鬼怪杀人的方式太变化多端,又悄无声息。   所以她们只能选择坐在这个能看见人进出的地方,也许有可能碰巧阻止点什么。   当然,结果是什么也没有。   她们一直待到吃完午饭,又坐到下午七点多,中途倒也看到过其他玩家上上下下,但他们今天的情绪表现得比前几天要明显一些,每个人都是匆匆来拿了吃的东西就快速回房间,根本没人出门,或者在古堡里晃悠。   即使每个人都曾出现过,南曲和林珏也没看出到底谁又被鬼替换了。   而直到晚宴开始,都没有人说过自己又遭遇了什么怪事——这或许正说明,已经又死了一个人。   如果有人从死亡陷阱里逃出来,那么一定会把那件事告知其他人才对。   这一晚的晚宴,气氛也比之前要紧张了一些。   人们分散在各个位置,全都不与其他人接触,哪怕是跟自己同屋的队友,也都保持着一些距离。   看起来就像是因为昨天黑西装说过的话而开始警惕其他人一样。   不过南曲觉得,其中一些人可能是故意的。她不信只有她和林珏在之前发现了玩家被鬼替代,在剩下的活人里应该还有人也早就知道了,先前不表现出来是怕露马脚引起鬼怪的攻击。   这场晚宴上大家也不再互相交流了,没人主动分享什么信息,所有人就像都不认识彼此似的,各自等待着宴会的结束。   南曲和林珏,便又坐到了男主人面前去。   而这一次根本无需手电帮助,她们就很轻易地看到了黑色面具后面那一只左眼。   他用那只眼睛看着两人,眼神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传达出来。   一阵无关紧要的闲话后,林珏问了一句:“你的这张面具是从哪里来的?挺好看的。”   男主人低低笑了声,随口答道:“在路边随手买的。”   “那我们能看看吗?”   林珏话落,他的眼睛就紧紧盯住了她,过了片刻,缓缓摇头。   南曲见情况不太好,端起酒杯道:“大家一起喝一杯吧。”   之前一直还算配合的男主人此时却不肯端起酒杯来,他扫过一眼杯子,起身默默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看他走远,南曲和林珏相视一笑,越发肯定了这面具大有问题,并非用来遮挡那张残缺面部的工具而已。   之后的时间,便在等待中渐渐结束。   十一点后,大家陆续返回楼上房间。   两人在屋里等了一个小时,在十二点悄悄打开门,轻手轻脚地穿过走廊,走向了通往四楼的铁门。   此时这扇门是没有上锁的,它代表着,男主人就在楼上。   南曲和林珏其实都有点紧张,可如果不冒这个险,也许就连冒险的机会都没了。   她们一点点地将门打开,尽量使它不发出声音,在开到一人宽的时候,便侧身走了进去。   上面很黑,连走廊上的灯都关了。   好在两人也早有准备,提前用布包在了腕表上,再打开手电,使它的光亮降低到极弱的程度照明。   扶着墙壁摸黑上了楼后,就由林珏先开了手电,南曲走在她身后,脚步极轻极缓地往前走。   她们知道那张面具应该放置在那间有展台的房间里,但也不敢保证男主人不会戴着它睡觉。   现在,她们要去展台那里,如果没有……那就完了。   总不能去那个诡异的男主人脸上扒吧?   小心翼翼的花了不少时间,两人终于走到房门前。   她们对视一眼,有些紧张地一起深呼吸了一次,接着由南曲伸手去开门。   然而,就在她的手搭到门把手上,正要将它拧动的时候……寂静的黑暗之中,忽然传来“咔嗒”一声响。   声音来自走廊尽头,听起来像是开门声。   林珏反应极快地将手电关了,拉上南曲的手,在黑暗中快速转身走向对面,小心地打开门,一起挤了进去。   随后,走廊中传来嗒嗒的脚步声。   在这声音之下,南曲轻轻地合上了这边的门。   她们放缓呼吸,往里面走了一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瞪大眼睛盯着房门方向。   南曲感觉自己紧张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就像一只随时准备攻击的炸毛猫。   随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心里就越紧张越警惕,短短几秒钟,连汗都渗了出来。   没多久,脚步声就已经到了附近。   一步,又一步,它毫不停歇地一直往前,直到……房间门口。   南曲能想象得到,此时那个“人”,就停在她们的房门外。   只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停下。   是发现她们了吗? 第102章 假面晚宴终   此时此刻, 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南曲和林珏站在黑暗中,几乎连呼吸都随着那脚步声一起停了下来。   隔着一道门,她们知道那里站着一只能轻易杀了她们的厉鬼。   而不知道, 它是否知道她们在这里。   明明这只是很短的一两秒而已, 在她们的感觉中却漫长得足以让人流下满头的汗液。   终于, “嗒”的一声,轻轻的脚步声再次传来。   紧接着, 走廊对面的房门,被人推了开。   她们听见脚步声转了方向走进那边的房间,几乎没有停滞。   两人心里都同时松了口气,却连大气也没敢出一声。   之后那脚步声又再次清晰起来, 从房间中走出, “咔哒”一声关了门, 随即向前毫不停留地走远了。   那是下楼的方向——它出去了。   两人仍不敢动弹,过了大约两分钟,才终于放松下来。   林珏低声说:“好险。”   “还好你反应快关了手电。”南曲心有余悸地抚上心口, 还能感觉到心脏在剧烈跳动。   黑暗中传来一点窸窸窣窣的动静,片刻后一道暗淡的光线亮起。   林珏说:“他刚刚进了对面房间,接着就下楼了, 那么面具应该是被他拿走了才对。这其实是个好开端, 它说明那张面具确实会被放回展台,我们不会白来一趟。”   “他也不会平白无故下楼, 很可能是去杀人了。”南曲声音沉沉的,“怎么办?我们能阻止吗?”   林珏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能。不可以试图跟鬼怪正面对抗, 我们只能按原计划, 等待一个可以查看面具的机会。”   南曲叹了口气:“那么从今晚这个人的死亡开始, 就没有杀人限制了。”   “没关系,我们一定会成功。”   在昏暗到几近于无的光线下,林珏的声音自信得让人充满了安全感。   南曲舔了下干得起皮的嘴唇,轻轻点了下头。   “我们在这边随便看看吧,来都来了。”林珏说道。   南曲嗯了声,跟着她在这边空荡荡的房间里转了一圈。   其实没什么可看的,这里就像白天来的时候一样,根本没有任何东西。   而在她们还没有看完整个房间的时候,一阵略显沉重的脚步声,从楼梯口方向清晰传来。   林珏立刻关了手电,二人再次静立下来,不再发出响动,默默听着它渐渐走近。   这次脚步声比离开时明显要重了很多,不难猜到,他现在很可能是扛着什么重物。   那重物,也只会是某个倒霉的玩家了。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又越过这里,不停不歇地一步步远去。   片刻后,远处的某间房门被打开,那脚步声随之消失。   它没有在这边停下过,更没有进屋,所以那面具此时肯定还没有放回来,她们俩也没必要这时候出去。   两人就像雕像一样站在房间里,静静的等待着时间过去。   短短几分钟,度日如年。   大约是五六分钟的时间之后,那头就再次传来了响声。   还是脚步声,带有扛着重物的沉重。   它仍未在这边停下,不急不缓地下了楼,过了许久才终于回来。   这一次,在二人紧张的期待之下,它终于如她们所愿停在了对面房门外,打开门走了进去。   等到脚步声远去,消失在尽头的房间中后,南曲和林珏心里都不由产生了一股想要立马过去一探究竟的冲动。   她们又忍了十分钟左右,在确定对方不会再出来后,才轻轻开了门,小心翼翼地走进房中。   关门,打开手电,走向展台。   玻璃罩反射出手电光泽,告诉两人她们目标已近在咫尺。   没有任何犹豫,林珏率先走上前,找到上面的小门,伸手进去拿起了面具。   而就在这一刻,她感受到了满手的粘腻。   待面具被拿近之后,南曲才看见,那上面竟然染了许多鲜血。   林珏把面具翻了个面露出内侧,在光线下,那面具边缘处细小的碎肉渣清晰可见。   不必思考,得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   这面具,就是用来剥下玩家脸皮的工具。   所以其他的鬼怪才会惧怕它。   因为它不仅可以给它们带去脸皮,也可以再把它剥下。   “找到了,这就是生路。”   林珏低笑了一声,将面具攥紧:“先下去吧。”   二人很快下了楼,悄悄回到房间中,才终于敢开灯仔细打量这张面具。   它被放在茶几上,边缘处的血迹落在玻璃上面,形成了一道暗红色的轮廓。那上面扭曲的表情,被衬托得更加诡异。   林珏盯着它,说:“毁了它,这一切就结束了。”   既然它是用来剥掉人脸的工具,那只要它没了,剩下的鬼怪就不能再穿上人皮来顶替玩家了。   南曲起身在电视柜那边找来一把剪刀,问道:“那我可动手了啊?”   林珏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伸手道:“我来吧。你不是说我是女主吗,如果那是真的,那么让我来做才最安全。”   南曲没有拒绝,把剪刀交到了她手里。   面具被一刀刀的,剪成了数十块小小的碎片。   林珏放下剪刀,随手抓了一把碎片递给南曲:“为了防止它自动修复,我们分开保存一些吧。”   南曲伸手接过来,那轻轻薄薄的一把碎片,就像平时最常见的那种塑料片,除了带血之外没什么特殊之处。   但这东西,却意味着她们的生路。   她紧紧捏在手里,被那些边角硌得有点疼。   “虽然面具没了,但还是要小心。”林珏闭了闭眼,轻轻说道:“说不定我们毁了面具会让它们生气。”   南曲应了声,说:“要不明天烧了算了,大部分都烧掉,只留两片我们存着。”   “可以啊。”林珏打了个呵欠,“那我们就先睡觉吧,也不早了。”   南曲点头,跟她一起站起来,犹豫了一下又问:“那个……关于我们的请求,你有答案了吗?”   林珏往前走了两步,闻言回头来笑了笑:“游戏结束之前我会给你答案的。”   第二天一早,一阵尖叫声从二楼传来,穿透厚厚的墙壁,直接把南曲给惊醒了。   那声音听起来实在揪心,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才能让人叫成那样。   她快速坐起来,第一时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面具碎片。   见它仍然和昨晚一样才放心起床,将它揣进口袋里,带上自己的面具,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就往外赶去。   开门出去时林珏也刚好出来,二人一起跑下楼,刚下楼梯,就看到了瘫坐在二楼平台上的田天。   她软绵绵地坐在那里,神情无比惊恐地看着正前方某处,不知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南曲顺着她的视线转头望去,随即一惊。   只见在二楼天花板上,垂吊着一具血淋淋的“人棍”。   没有胳膊,没有大腿,只剩下一颗脑袋和身躯主干。   它浑身都是红色的,仿佛刚从红色油漆里被捞出来。   血液一滴一滴地掉落下去,砸在一楼的白地毯上,已经染红了很大一片。   而最恐怖的,是那尸体的脸。   它的脸皮被剥掉了,露出里面红色的血肉经络,白色的眼球失去了眼皮的遮挡,以最大的程度嵌在眼窝里,瞪着每一个看向它的人。   田天大约就是被这一幕吓到的,瘫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随后又有几个玩家下来,都被这情况惊得面无人色。   南曲和林珏则在这时候离开了,直接下了楼去厨房,找到点火器把大部分面具碎片烧掉,将残余灰烬包起来,去悬崖边扔了下去。   她们只各自留了一片碎片在手里,这样一来就算是化成灰的面具还能复原,也会因为缺失了两片而无法得逞。   等她们回去时,玩家们已经都不在了。   只有那具尸体高高挂在上面,一动不动的像个古怪的装饰品。   而它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浑身连一片布都没有,让人很难确认死者身份。   唯一能肯定就是这是个男人。   估计其他男玩家多少会被这一幕搞得疑神疑鬼,不敢靠近自己身边的人了吧。   她们两也没在下面多留,甚至还多拿了些吃的回去,计划中午也不再下来,一直待到晚宴时候再说。   时间很快过去,来到了晚上八点。   晚宴准时在管家的声音中开始,然而,那个总会在这时候出现的男主人,这一次却并未到来。   其他人面露疑惑,只有南曲和林珏,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他不出现,正说明她们昨晚的行动有效。   在接下来的三小时里,那位神秘的男主人始终没有出现过。   晚上回到房间,林珏首先伸出手来,轻轻道:“看来接下来的两天可以好好度过了,跟你合作很愉快。”   南曲与她握了握手,笑说:“那我就希望能有再次合作的机会了。”   林珏不置可否,仿佛没有听出她话中的含义。   而之后的两天时间,正如她们所言,过得极其平静安全。   直到第七天晚宴时分,南曲和林珏提前下了楼等候,却在八点之时,只等来两个玩家。   林霄,和一个她们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玩家。   也就是说,在面具被毁之前死去的,已多达八人。   南曲虽然对这场游戏的危险性有深入了解,可也是到了这一刻,才清晰地认识到它的恐怖。   来的时候十二个人浩浩荡荡,现在却只剩了他们四个。   这一次,连管家和女仆都没有出现。   整个大厅里只有他们静悄悄地坐着,既没有音乐,也没有美食。   他们也并不想交谈,只是不断地看着时间,希望这一晚尽快过去。   时间显得格外的缓慢,过了好久的样子,三个小时才终于走到尽头。   而就在游戏结束的提示跳出来的那一刻,林珏低头看了看腕表,随即对南曲低声说:“对不起,你们的事我帮不了忙,还是算了吧。”   南曲闻言一愣,连游戏提示都没来得及看,便回到了现实中。 第103章 鬼宅1   站在卧室里, 等到熟悉的眩晕感渐渐消失,南曲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虽然早就想过林珏有可能不会答应,但真的听到那句话的时候, 心里还是不免一阵沉重。   她抬起腕表看了眼, 但上面已经没有关于任务结果的显示了。   翻到账户界面, 才发现积分涨到了2100,比上局结束后多了445点, 这也就是本次游戏获得的总积分了。   她正看着,忽然界面弹出了条新消息。   切过去一看,果然是林霄发过来的。   他用了上场游戏里的身份来跟她联系:怎么样,她答应了吗?   南曲轻轻一叹, 回了句没有。   对面也跟着发出来一个“唉”字。   南曲想了想, 编辑了一段文字刚要发过去, 又见左上角多了条新信息。   是林珏发过来的。   “在吗,游戏里说的那句话不是我本意。我其实很愿意帮忙,那句话是违心的, 应该是作者那边控制了我的反应。”   看到这段文字,南曲微微一愣,很快回复:那就没办法了, 谢谢你啊。   过了片刻, 林珏又回了一句:不过,作者不是一直在控制我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在无事发生的“几小时后、几天后”这样的空白阶段,原著会直接用这样的写法跳过,而在这期间, 我可以自由行动。   南曲还没来得及回复, 她又发来新的消息:比如现在, 我整理完了上局游戏获得的积分和成就,就进入了暂时没有剧情的空白期。我想在这一个月里应该有很多时间可以跟你自由沟通。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见下面,再好好商量接下来怎么办吧?   南曲连忙回复,定好了见面时间和地点,然后把消息告知林霄。   三天之后,她与林珏在一家餐厅会了面。   她们提前定好了小包间,等菜上齐之后把门一关,就能毫无顾忌地交谈了。   林珏说:“我不确定在游戏内能不能帮上忙,但现在帮你们一起想想办法还是可以的。”   她一边说一边拿出了笔和本子。   南曲则拿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并开了免提。   对面的林霄喂了一声就不再发言,在接下来的交谈过程中他也会保持沉默,以免再次被系统抹杀。   在这天之后,她们又见过几次面,并在网络上多次商谈,在即将开始下一场游戏时,终于敲定了整个计划。   做了一些准备工作后,二人很快便迎来了新的游戏。   因为有林霄的帮助,她们这次被安排到了同一场游戏中。   【欢迎进入颤栗游戏,本次游戏任务:彻底解决白家灵异事件】   南曲和其他几个玩家站在一座农村自建小楼房前,同时收到了任务提示。   简单扫过之后,她看了看周围,见这次游戏的玩家总共有八个人,林珏和林霄也在其中。   大家都站在楼房前方的一块空地上,后面就是条平坦的水泥路,附近是种满庄稼的田地,不远处还有一些别的房屋。   而他们眼前的这座房子,是一座外形非常普通的三层小楼房,外面贴着白色瓷砖,一楼挂着晾干的玉米棒子,屋前空地上有放养的几只鸡,看起来很有生活气息。   只不过,如果仔细去看的话,就会发现这房子上多了些奇怪的东西。   比如悬挂在房屋门口的镜子,贴在窗户玻璃上的黄色符纸。   大白天的,所有房间和窗户都紧闭着,但根据外面放养的鸡来看,这屋里肯定是有人的才对。   “不用说,这肯定就是白家了吧?”   一名带着鸭舌帽的男玩家开口说道。   其他人还没回应,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开门声,抬头望去,便见一位胖乎乎的老妇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对方立刻看到了他们,微微一愣,随即快步走过来,口中说道:“你们就是村长请来的人吧?可算是来了,快点来帮我们看看吧!”   她大约六十来岁的样子,身材又矮又胖,面色十分憔悴,但说话声音却中气十足,并且那语气听起来还有些让人不太舒服。   就仿佛是宫里的老佛爷在命令身边的下人去为她办什么事一样。   有两个玩家都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但谁也没说什么,乖乖跟在她后面往屋里去了。   “大概的情况都听说了吗?”老妇问道。   “没有。”这话是林珏回的,她一边走一边问:“到底发生了些什么,麻烦你详细说说看。”   老妇闻言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地回头看了看他们:“这村长办事可太靠不住了!他该不会是拿了我的钱随便找了几个人来糊弄我吧?你们这些人各个都空着手,连法器都没带,真的懂抓鬼?”   林霄嘿嘿一笑:“大妈,你猜我姓什么?”   老妇翻了个白眼,丝毫不给面子:“你信什么关我屁事?拿了我的钱就赶紧办事,少在这磨磨唧唧!”   林霄大约也没见过这种人,顿时愣在了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咬着牙硬生生把自己的话题往下接:“我姓林!林正英那个林!你说我会不会捉鬼?!”   其他人闻言,有好几个没忍住都笑出了声。   老妇带着他们走进了一楼中间的堂屋,一屁股坐到板凳上,也不叫他们坐,直接就开始讲起事情来了。   她说:“这房子闹鬼,你们赶紧给看看,要是能在一个星期之内把鬼抓了,我就再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玩家们顿时正了色——这应该就是他们的时限了,必须在一个星期内完成任务。   “阿姨,展开说说成吗?你就这么一句话,让我们很难办啊。”   一个男玩家说道。   那老妇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有些不情愿地说:“我叫张琼,我和我家那口子,还有我儿子三个人住。半个月之前吧……”   她说,从半个月前开始,这房子就开始闹鬼了。   他们一家人是住在二楼的,虽然修了三楼,但只放了些不常用的东西和粮食之类的东西。   有一天夜里,她儿子白贵迷迷糊糊的听见楼上有人在走路的脚步声,还以为是家里进贼了,就叫醒了他爹白富,两人提着锄头摸去三楼,结果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不过……却在地上看到了一连串乱糟糟的脚印。   当天晚上白贵就吓得生了病,第二天床都下不来。   之后平静了三天,他们还以为没事了,可那天晚上一家三口又全都听见了鬼哭声。   后来这房子就简直没办法住人了,要么是脚步声一整晚一整晚地在屋里走,要么就是鬼哭狼嚎的,让人心惊胆战。   他们又实在没别的地方能去,就暂时寄住在了村长家里。   这次也是村长托人帮他们找了这群“大师”回来捉鬼,希望能把事情解决。   张琼说完,转头就往地上吐了口痰,一边用脚去踩着磨了磨,一边恶狠狠地骂道:“挨千刀的鬼东西,敢跑到我们白家来吓人!它全家活着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得好死!”   大家努力忽略掉她这些令人不适的作为和话语,问了几个比较重要的问题。   “既然你们听见过鬼哭,那它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一听就是个下/贱/货!”   “你们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近期这村子里有没有死过女人?”   这话问完,张琼却没有立刻回答。   她把脑袋往下垂了点,目光盯着自己的鞋尖,语气不屑的说道:“没有,咱们一家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能得罪什么人?最近也没死人。”   可是她这么明显回避大家目光的动作,却已经证明了她在撒谎。   林珏沉声问道:“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没有吗?如果你不肯配合我们,那么我们也很难帮上忙。”   张琼的眼皮子掀了一下,目光左右动了几下,又垂下眼睛,还是摇头:“没有!我说没有就是没有,骗你们干什么?!”   她咂了下嘴,不耐烦道:“哎呀我说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麻烦呢!别以为我们乡下人没看过恐怖片啊!那些捉鬼的道长不都是等着鬼出来直接捉了就是了么,问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干啥?反正那鬼晚上要来,你们到时候把它抓了不就完了?”   “哪有这么简单?”一个男玩家努力放缓语气说:“张阿姨,你就稍微配合我们一下,再提供点详细情况吧?”   张琼撇了下嘴,站起身往大门口一指:“行了行了,别废话!你们要是不行就赶紧走,我重新再找几个有本事的!”   听她这么说,大家似乎才真正反应过来现在的处境。   不是白家人在求他们帮忙,是他们必须留在这里完成任务,绝对不能被赶走。   问话的玩家赶紧道歉,不敢再往下多问一句。   其他人一时也都噤了声,过了片刻,南曲才问了个不那么重要的问题:“那么张阿姨,你老公和儿子现在在哪里呢?”   张琼抬头看了看她,脸色稍缓:“下地去了,中午要回来吃饭的。我们只有晚上去村长家住,白天都在这边。”   “这样啊,那我们能先四处看看吧?”南曲问。   “行,不要乱动我们家东西,那些符纸也千万别碰,要是弄坏了,你们一分钱也别想要!”   南曲扶额,回头看了林珏一眼,随后对玩家们说道:“大家就先看看情况吧,慢慢来,这么问下去也不是办法。”   众人纷纷点头,很快分散开来,开始各自在房中查看起来。   南曲林珏和林霄凑在了一起,直接往二楼走去,期间也没提他们的计划。 第104章 鬼宅2   二楼走廊靠窗的一面共有三扇大窗户, 全都贴上了符纸。   南曲他们上前看了看,也看不懂那上面到底画的是什么。   这层共有四间房,他们就近开始看起, 推开第一间门, 见里面摆放着床和衣柜之类的家具, 而去衣柜一看,就能看出这是张琼和白富两夫妻的卧室。   卧室里的陈设十分简单, 简单得几乎一览无遗。   目前玩家缺少信息,也看不出这些日常用品里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   第二间房是空的,里面堆放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比如不用的旧衣柜, 一些备用的棉被床单,暂时不穿的厚衣服之类的。   三人没有细看,很快退出来去了第三间房。   这一间, 显然就是白贵的卧室了。   里面的东西比他父母卧房要好得多,除了基本的家具外还有一台正对着床的大电视。   看起来,这个家里似乎根本不存在什么值得深挖的秘密。   直到南曲推开最后一间房门。   那房间布满灰尘,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打开过。而房间之中几乎都是空的, 唯有靠近墙边的位置放了一张小小的婴儿床。   “怎么会有这个?白贵结婚了吗?”林珏低声说了一句,低头看了看地面的积灰,轻轻迈步向那边走去。   南曲也跟过去, 走近后才看出来, 虽然这婴儿床上有厚厚的灰尘, 却明显是从没使用过的新床。   林霄伸手摸了把上面的灰,说:“可能就是觉得好看提前买回来放着, 反正以后肯定要用嘛。”   他说的全是没用的废话。   南曲回头看了他一眼, 叹气道:“要不然你还是去干别的吧, 别跟着我们了。”   林霄顿时一脸委屈:“嘤嘤嘤……你们嫌弃人家了咩QAQ”   林珏握了握拳头:“我拳头硬了。”   林霄故作惊恐,往后倒退了几步,转身就跑了。   屋里便剩下了她们两个,南曲说道:“一般来说就算家里要提前准备婴儿床,也至少得有个妻子吧?”   她还没见过哪个未婚单身汉买婴儿床回家放着的。   林珏道:“刚好他们家闹的是女鬼。”   南曲:“难道白富结过婚,妻子还怀孕了,但因为某些情况导致妻子和孩子都没了?而妻子的死跟他们家人有关,所以才会闹鬼?”   “目前看起来确实像这么回事。”林珏道:“不过应该没这么简单吧,还要再好好找一下线索才知道。”   南曲想了下说:“要不我们分头行动吧,节约点时间,检查完房间之后还可以去村里找其他人打听。”   “好,那先去三楼。”   上了三楼后,她们首先仔细看了下走廊,见那上面还有一些很明显的脚印,而脚印的大小看起来也属于女性。   随后二人分开进了不同的房间去查看。   不过,进了屋她们才知道,其实这层楼根本没什么可细看的。   除了靠近楼梯的第一间屋子里堆放着粮食等东西外,里面三间都几乎没东西,只有第二间摆了一张空床。   房间地面都积了一层薄灰,显然平时就没用过。   两人会合时都是一脸毫无所获的表情,连话都懒得说了,直接下了楼去。   一楼的屋子似乎也没什么线索,除了一间大堂屋外,就是厨房和放置农具等东西的屋子。   途中遇到了其他两个玩家,双方互相一问,得知对方也同样没什么发现。   于是她们便离开了白家,分头去村子里打听情况。   南曲向左边走了一段,在经过不远处一座房子时,看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爷正坐在院子里编竹筐。   她想了想,上前打了声招呼:“大爷,这是在编什么呢?”   老大爷抬头看了看她,笑起一脸褶子:“编个筐装红薯。你是……隔壁白家叫来的?”   南曲笑:“是的,您听说了啊?”   “这地方就巴掌大,啥事儿能不让人知道哇。”他说着,抬手往屋檐下一指:“那儿有凳子,要坐自己搬啊。”   南曲摇头:“我就不坐了,就是想问您点事儿——白家是不是刚死了个儿媳妇啊?”   老大爷闻言,手中一抖,被竹片给割了一道,立刻就有鲜血从拇指指腹流了出来。   他顿时皱了眉头,摆摆手道:“不知道不知道!不要来问我!”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南曲心里有了数,点点头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她又想起什么,回头问:“那个,大爷,村长家在什么位置啊?”   老大爷抬手一指:“往村口走,红色大门的就是。”   南曲到的时候,已经有两个玩家在村长家里坐着了。   村长是个中年人,看起来四十左右,脸上笑呵呵的,对他们的态度还算不错。   不过,虽然态度不错,那两个玩家的脸色看起来却不怎么样。   南曲过去后,趁着村长去给她倒水时,其中一人低声跟她说:“这家伙比张琼还讨厌,我们问话他就当听不见,根本不肯回答。”   “你们问了什么?”她问。   “就是问白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害死了什么人,否则无缘无故的怎么女鬼就光找上他们家了?”   另一个玩家说:“还真是奇了怪了,白家害死了人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怎么一个个全都不肯说?”   “我看说不定不是白家人害死了谁,是他们整个村子一起……”   他话没说完,村长就端着杯热水回来了。   他笑呵呵的把水递给南曲,态度极好地说道:“这次真是麻烦几位大师了,如果能顺利把鬼捉了,我个人也愿意再给大师们一份辛苦费。只希望能尽快把这事解决了,天天这么闹下去,整个村子都人心惶惶的。”   “白家的儿媳妇是什么时候死的?”   南曲忽然猝不及防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村长一愣,热情的笑容僵在脸上,脸颊上的肌肉发出不自然的抖动,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没有,没有的事儿!你是从哪里听到这话的?白贵还没结婚呢。”   看来这一次游戏的NPC都不是很会撒谎。   南曲挑了下眉,说道:“人死了也没多久吧,怎么就当没结过婚了?到底是你们村的人都这么冷血呢,还是你们一起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非得把这事儿瞒着?”   村长此时却已经恢复了过来,脸上再次挂起那热情无比的笑容,笑眯眯的说道:“没有证据的事情不好乱说的,我们请几位来是为了捉鬼的,如果你们办不到就尽快离开吧,我们再请别人来。如果你们想挣这份工钱呢,就什么也别问,把鬼给捉了就完事。”   他说完,转身就往屋里去了,看样子是不打算再搭理他们。   等他走后,一名玩家问南曲:“你是诈他的,还是真知道白家有个儿媳妇死了啊?”   南曲一听就知道他们俩估计没在白家检查过就出来了,便将婴儿床的事说了。   之后三人又分开,在整个村子里四处走动,见人就上去搭话,希望能找出新的线索来。   而南曲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居然碰上了正要回家去的白家父子俩。   白富看起来已经六十多了,白贵也是三十来岁的样子,不知是实际年纪就这么大,还是因为常年干农活的缘故而显老。   南曲觉得他们应该不至于连年纪问题都保密,于是开口问了一下,得知白富确实已经六十三岁,而白贵刚好三十。   她听完心里就更加有底了,毕竟在农村三十岁还没结婚的男性其实不多,这就更证明了白贵确实有过老婆。   不过,目前这些信息,也只能拼凑出一个非常简单的猜测:白贵的老婆可能怀孕了,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死去,关于她的死可能整个村子的人都不是无辜的,所以大家一起隐瞒着这个秘密。   南曲随着这对父子回到白家时,张琼已经做好了饭菜,也有三个玩家正在屋中等待。   张琼看到白家父子回来,立刻就去掀了菜盘子上倒扣的海碗,一边给他们盛饭一边骂骂咧咧地说:“都中午了不知道回来吃饭,怎么的,还想让咱们花了钱的主人等着他们哪?可真是一群大爷!”   她说着,把饭碗重重放到父子俩面前,道:“赶紧吃,别等,他们就乐意吃剩饭!”   南曲和在场的玩家看着白富白贵手也没洗就去吃饭,连忙去盛了几碗饭,趁着他们还没扒拉那些菜,往碗里夹了一些放在一旁等其他人回来吃。   那两父子吃东西倒是很快,狼吞虎咽的很快就吃完了两大碗。   眼看他们拍拍肚子就要上楼,玩家们赶紧叫住他们,想要再从他们嘴里打听些情况。   而南曲之前在路上就问过了,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便坐在一边听着没开口。   很快林珏回来了,两人一起吃了东西,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交换情报。   林珏说:“我朝村子后面的山上走了一圈,一般情况下村民的坟墓应该都是在附近的山上,我上去后没走多久,果然就看见了新坟。”   她停顿了下,又道:“不过……是两座并在一起的新坟。” 第105章 鬼宅3   好在, 现在农村的坟墓也大都修得比较好,不像以前一样只是一个土包了。   所以在那两座石砌的坟前都立了石碑,上面刻着坟墓主人的名字和关系。   林珏说:“那是一对夫妻的坟, 男方叫杨超, 死在三月份,女方叫陈蕊,死在八月二十。我回来的时候特意找人问了,今天是九月十一。”   也就是说陈蕊是二十二天前死去的,符合在近期死亡的条件。   而且张琼说过, 白家闹鬼是在半个月前,在这个时间上也差不多。   只是,奇怪的地方在于,陈蕊和杨超才是夫妻,为什么死后会来白家吓人?   再说南曲也确实已经诈出来, 白家的确是有过一个媳妇的, 并且村里的人对此也闭口不谈。   楼上的婴儿床又是怎么回事?只是一件毫无用处的干扰项吗?   难道, 村子里需要保密的事情不止一件?白家的媳妇和这个陈蕊, 都是被村里人所害?   忽略掉这个的话, 从这条线索来看,这个故事似乎又变成了白家或者整个村子的人对白蕊做了什么坏事, 导致其死后开始报仇。   她现在出现在白家, 可能是因为白家对她造成的伤害最大。不代表只针对这一家,说不定之后还会一家家找过去。   当然也可能那坟才是干扰项, 其实这场游戏与陈蕊没有任何关系。   目前玩家们掌握的信息还太少, 实在没办法对此下定论。   南曲和林珏低声说完各自的消息, 商量着下午先在白家房子里仔细找找线索。   之后所有玩家都回到了白家, 张琼趁大家都在, 叉着腰往大门口一站,声音洪亮地说道:“你们这人太多了,下午自个上楼分房间去。要是愿意挤呢,就睡咱们那两间卧室。要是不愿意呢,就再收拾一两间出来。反正楼上有折叠床,你们自己弄!”   她停顿了下,又说:“先说好啊,损坏了咱们家的东西,照价赔偿!我们就先走了,锅里有剩饭,你们晚上自己吃去!”   她的态度实在太令人不爽了,说完后连一个理会她的也没有。   后回来的玩家们低着头扒拉饭,先回来的也都看着其他人,根本没人搭理她。   她也不觉得尴尬,说完冷哼了一声,叫上白富白贵父子两个就走了。   等人离开后,一个脾气不太好的玩家就没忍住低骂了一声。   另外一个在吃饭的放下碗,开口道:“那大家商量一下,看晚上怎么睡吧?我们这八个人,只有两间房确实不太方便,要不再把二楼中间的屋子收拾一下?”   那间屋子位于张琼夫妻和白贵房间之间,堆放了许多不用的杂物。   虽然最内侧有一间只放着一张婴儿床的,但肯定不会有人愿意住那里,毕竟不管怎么看,它都好像是一条跟女鬼有关的线索。   “我觉得可以,”一名玩家说:“虽然收拾起来麻烦,但反正我们都要找线索,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就顺带把那间屋子给检查了嘛。”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之后大家便一起上了楼,由于屋子里旧家具什么的比较多,所以就由两个男玩家负责搬动整理了。   南曲和林珏则按之前说好的,到其他房间仔细检查了一遍。   早上看时毫无头绪,不知道应该找些什么,现在再看,却算是有了发现——她们在张琼夫妻房间的桌子抽屉里,看到了一条与张琼完全不搭的项链。   抽屉里装的是一大把黑色橡皮筋,备用梳子,几板最老式的那种黑色发卡,几只黑色发箍。   这些东西全都是很常见也很适用于张琼这种打扮朴素的老人的,但在它们之中,却放着一条看起来很精致很漂亮的项链。   项链倒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只是装饰用的小饰品,有佩戴过的痕迹,链子稍微褪了点色。   但它和其他东西格格不入,在已知这家曾经有过一个媳妇的前提下,很难不让人产生这东西原本并不属于张琼的念头。   不过,除了它之外,就没什么别的发现了。   整个下午,可能唯一算得上收获的就是这一点东西。   中间的屋子里杂物虽多,但经过仔细检查,没发现有除了张琼外的女性服装或用品。   那两个男玩家将杂物都一件件堆到了屋子内侧去,留出来大约三分之一的空间摆上了两张单人折叠床。   之后大家商量了一下,由南曲和林珏睡了这间,另外两间房各住三个人。   很快天色渐暗,因为知道晚上会闹鬼,众人趁着天黑前热了饭菜随便吃了些,便纷纷回了房间去休息。   南曲和林珏各睡了一张床,两张床之间只有不到一米的间隔。二人面对面躺着闲聊了几句,渐渐困意来袭,各自睡去。   一觉睡到半夜,一阵意料之中的哭声将南曲从睡梦中叫醒。   那声音听起来凄凉哀婉,又因为隔了一些距离而显得不太真实,仿佛只是半梦半醒之间的幻听。   可是很快,哭声一下子拔高,“呀——”的一声划破夜空,就像嘶声惨叫的野猫一样突然趴到了人耳朵边上来大叫一样,令人的心都忍不住跟着发颤。   南曲闭着眼睛侧躺在床上,被这抓心挠肝的声音搞得皱了皱眉头。   她知道林珏肯定也已经醒了,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最好还是别出声。   万一把鬼引过来了怎么办?   再说那声音太大了,要是她们要说话,也非得大喊才能听见。   她就那样侧躺着,一动不动的忍受着楼上传来的大哭,听着听着,居然觉得有一些适应了。   困意渐渐袭来,她脑袋微沉,昏昏欲睡。   忽然,哭声消失了。   与此同时,南曲的困意又被这忽然消失的声音打断,再次清醒过来。   是结束了吗?今晚应该就这么过去了吧。   她这样想着,心里逐渐放松了些,慢慢的又开始犯困。   她闭着眼睛,均匀地呼吸着,思维变得混沌,一些光怪陆离的场面出现在半梦半醒之间。   随即,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刮过了她的脸。   一阵酥.痒——像是头发尖,在不经意间从脸上扫过时的感觉。   她心中咯噔一声,一下子清醒过来,盖在薄被下的手指瞬间缩紧,却没有睁开眼。   是错觉吗?她刚才都要睡着了,所以是梦吗?   还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她面前?   南曲紧闭着双眼,却似乎能透过黑暗,“看见”自己的面前趴着一只垂着长发的女鬼。   那只鬼一定是弯着腰的,将惨白的脸凑在她的脸旁边死死地盯着她,所以头发尖才会扫过她的脸。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冷了许多,在这九月的夜晚,她的胳膊爬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冷静一点……别自己吓自己。   南曲努力保持着平稳的呼吸,默默想道,这一切都是她的幻想而已,说不定刚才只是碰到她的只是一只蚊子。   下一秒,一阵酥.痒感,再次传来。   从上往下,不紧不慢,不轻不重。   绝对,绝对不是错觉——有鬼!有一只鬼,就在她面前!   它正趴在她的脸旁边,也许是故意用头发扫过来,想要让她做出反应!   南曲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叫嚣起来,闭着眼也能想象到此时的场面。   她好想爬起来逃跑,可是却不敢挪动一丝一毫。   她只能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数着数,让自己的呼吸随着数字一起起伏,以免它太过粗重急促而引起这只鬼的怀疑。   在此刻,她用仅存不多的理智想了想,自己白天有没有做过什么触发死亡条件的事?   没有吧,应该没有。   ——又来了。   头发尖扫过脸颊的感觉再一次传来。   她能感受到对方不紧不慢的动作,仿佛能看见一只女鬼趴在面前,手里捏着头发尖,正慢条斯理地朝她脸上扫。   而她什么也不能做,甚至恨不得自己能暂时晕过去。   她只能告诉自己要冷静,既然女鬼没有动手,就说明她还没有触发死亡禁忌,现在对方的行为,不过是在逼她露出马脚,好对她下手而已。   这么想着,南曲倒真的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再出现任何情况。   不知道这样躺了多久,忽然之间,一道惨叫声突然从隔壁房间传来!   那声音极其响亮,其中明显夹杂着浓浓的恐惧。   南曲心想,这叫声应该不是人死时发出的动静,而是,睁开眼看到鬼时猝不及防被吓到而发出的。   似乎为了印证她的猜想,紧接着,隔壁的房门发出一阵轻轻的响动。   “不要啊,不要……救命!救命啊,救救我!!!凭什么?我没有害你,你为什么要杀我!!!”   伴随着对方惊恐绝望的大声呼喊,一些沉重的拖动声时不时响起,与呼喊声一同渐行渐远。   听起来,像是那个人被鬼拖离了这里。   玩家的求救声一直在告诉众人他的位置,南曲能听出来他被拖着上了三楼,接着,在一声声越来越微弱的惨叫之后,一切彻底平静下来。   期间,没有人出声,更没有人出门。   南曲依然纹丝不动的躺着,身边的林珏也没发出任何动静。   即便楼上已经平静下来,她们还是没敢动过一下,就这样静悄悄的,一直躺到了天亮。 第106章 鬼宅4   当清晨的阳光投射在脸上, 让人即使闭着眼也能感觉到光亮的时候,南曲率先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回忆了下,一时想不起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翻身坐起来, 她叫了一声林珏,对方便非常警惕地睁开了眼。   林珏揉了下眼睛, 顺手看了下腕表,道:“已经早上八点了……”   外面暂时没听见什么动静,可能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事导致大家都很晚才睡着,所以现在还没醒。   二人下床穿了鞋, 用手指随便刮了几下头发, 就一起出了门。   昨晚出事的是靠近楼梯口的房间, 也就是张琼白富夫妻的卧室。   她们开门往那边一看, 就很明显的看到地上有一条拖曳痕迹。   那拖痕沿着走廊进入楼梯间, 然后顺着台阶一路往上。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走了过去。   刚进楼梯间,第一间房的门被人打开了,南曲循声回头, 见一个面色略显憔悴的玩家探头往外看了一眼。   对方看到她们, 稍稍松了口气,朝后面点点头,才迈步走了出来。   看样子这间房里剩下的两个玩家是早就醒了, 只是没敢出门而已。   于是四人一起走上了三楼, 跟着地上的拖痕走去。   而那拖痕之间,渐渐的多出了一些五指状的血痕,应该是那个玩家在挣扎反抗的时候留下来的。   最后, 痕迹转向了三楼的第三间屋子。   这是一间空置的房间, 昨天南曲她们上来检查时, 里面空无一物。   而此时房门紧闭着,将地上的痕迹斩断在了门口。   走在最前方的林珏上前推开了门,南曲紧跟过去,随即便看见了躺在房间中央的一具男尸。   对于尸体大家早已见怪不怪,即便昨晚发生的一切很吓人,但尸体却不至于吓到他们。   四人陆续走进屋,直接去了尸体旁边。   一眼望去,这尸体身上并没有什么致命伤,甚至连血迹都很少。   只有他自己反抗时在地上挠坏了的手指,以及嘴角一点破了皮的血迹而已。   只是,他的脸上和胳膊上都有好几处淤青。   南曲想了想,伸手掀开他的衣服,只见身体上也有不少痕迹,像是被人狠狠打过一顿似的。   “这么说……他昨晚是被活活打死的?”   一名玩家面带同情地低声开口。   林珏看了他一眼,问道:“昨晚什么情况,你们知道吗?”   对方摇摇头,沉默了片刻才说:“我们那屋闹鬼了,三楼的哭声忽然消失后没过多久,我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床边坐了下来,还用头发轻轻挠我。我没敢动,等了一会儿,就听见贾一尖叫了。”   南曲心想看来大家昨晚都碰上了相同的情况,这女鬼还是挺公平的。   “唉……”另一个玩家叹了口气,说:“我倒是什么都没遇到,可能是因为贾一在我之前就出事了吧。”   他说着低头看了看尸体的脸,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句:“走好。”   这时候,另外三个玩家也上来了。   众人担心错过什么线索,所以将尸体的衣物都脱下来仔细检查了一遍,最终却还是无奈的确认,贾一的确是被活活打死的。   他的身体上根本没有致命伤,只是从头到脚遍布大大小小的淤青。   看起来,有的是被某些物体打的,有的是拳头或者脚踹的,还有些位于脸颊和胳膊上的掐痕。   从这些痕迹来看,其实应该没有任何一处可以导致他的死亡,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出现内脏破裂的情况。   总之,从尸体上能得到的信息就只有这样了。   最后众人为死者重新穿戴整理好,将其留在这里,陆续下了楼去。   当他们下去后才发现,白家三口已经回来了。   那父子二人就在一楼堂屋坐着抽烟,张琼在厨房煮饭。   八个玩家只剩下七个,他们三人却好像没看见似的,一句话都没问。   南曲和林珏趁着等早餐的时间出去了一趟,在白家附近随便走了走,顺便谈了下贾一的事情。   两人一致认为,玩家死去的方式是一条重要线索。   回去之后她们什么也没说,囫囵吃完早饭,便又分开,各自朝村里不同的方向去了。   南曲再次走到了那位老人家里去。   院子里还摆着许多竹条,老人正提着一小桶剩饭和玉米粒喂鸡。   这次看到她来,他的脸色可没昨天那么好了。   他只看了她一眼,就冷淡地摆了摆手,回过头专心喂鸡,从内到外都表现出根本不愿意搭理她的样子。   南曲却只能厚着脸皮上,笑眯眯地靠过去:“大爷,喂鸡啊?”   大爷语气十分不善:“不然呢?你看它们像鸭吗?”   南曲受不了这个气,也不跟他兜圈子了,直接就问:“白贵打媳妇的事你们村里人是不是全都知道啊?”   大爷手一抖,一大把玉米就全落在了同一个地方,引来一群鸡争先恐后的疯抢。   场面一时有点混乱,可能正如此时老大爷的心脏。   他定了定神,回头瞪着南曲:“谁告诉你的?你可别瞎说!没有的事!”   南曲故意道:“嗨,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女人不听话,可不就得打么?花钱娶回来的媳妇那就是自己家的东西,跟您这群鸡没什么不一样,打打骂骂的都很正常,您也没必要瞒着我呀。”   老大爷闻言,今天第一次正色打量了她一阵。   南曲一脸认真,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真是这么回事。   但随后,对方却缓缓道:“不关你们这群外人的事,不要瞎打听!能把鬼捉了就赶紧捉完拿钱走人,捉不了就立刻走!”   南曲恍若未闻,紧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问:“那个女人,是不是被白贵活活打死的?”   老大爷脸颊上的肌肉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他愤怒起来,用力将手里的小桶扔到旁边,转身指着南曲的鼻子骂道:“你给我滚!滚出去!再敢来我家胡说八道我就告诉村长,把你们这群乱嚼舌头的骗子全给赶出去!还不快滚!”   “别着急啊,小心气出心脏病。我现在就走,以后也不来找你了。”   南曲笑了一下,慢悠悠地转身走了。   转过身,她的笑意便顿时散得干干净净。   即使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这个人的反应也已经很明显了。   看来,在这场游戏里的受害者不是深受厉鬼困扰的白家人,而是那只鬼。   南曲走到路边,望着田地里茂盛的庄稼,微微想了下,又接着朝前方走去。   很快,前方迎面走来一个扛着锄头的妇女,她上前询问道:“大姐,请问一下,杨家在哪个位置啊?”   对方闻言,用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阵,随后摇头:“不知道。”   说完就往前走去,即使又叫了她两声,她也没有停下。   南曲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微微皱了下眉。   又是这么讳莫如深?这村子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要说白家打死媳妇算一个,那杨家呢?杨超死在他媳妇之前,总不能是媳妇反过来打死他了吧?   如果是那样,也不可能夫妻合葬了。   之后南曲又找了两个人问,都没人肯告诉她杨家的位置。   她实在没办法,只能挨家挨户地找,一看到人就先问对方的名字。   而一个村子的人数其实不少,她这么找下去,很快就用掉了半天时间。   因为已经走到了距离白家很远的地方,她也懒得回去了,干脆饿着肚子接着往前走。   这时候,一个从地里出来正要回家的中年男人就在不远处,她紧走一段追上去,先笑着自我介绍了,又装作不经意地问了对方的名字。   男人不疑有它,笑答道:“我叫杨勇,这都中午了,你咋还不回白家吃饭呢?”   南曲听到他的姓氏心里顿时一喜,面上却不敢表露。   她叹了口气,说道:“唉,大家都以为驱鬼很简单,其实哪有那么容易。咱们得找到一块风水合适的地方开坛做法,才能把鬼驱掉。我现在就正在找呢,都走了这么远了,也没见着合适的地方。”   她停顿了下,回头看了眼:“等我回去估计饭都凉了。”   杨勇笑了两声,说:“那你赶紧回去啊,跑快点还能赶上热乎的。”   南曲:“……”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在这种时候不应该热情邀请她去家里吃午饭吗?   她无奈道:“算了,我再往前走走,早点找到地方才好把鬼抓了嘛。”   对方便不再说话,沉默地拿着农具往前走着。   南曲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走了几分钟后,终于看见他一拐弯踏上旁边的小道,往岔路上走去。   她不好再跟,站在路口四下张望着,摆出一副正在寻找风水宝地的样子来。   杨勇就在她时不时的偷看下,走向了岔路那头的第二座两层楼房。   远远的看到他放下工具进了屋去,南曲才终于松了口气。   总算是找到杨家的位置了,应该对这场游戏会有帮助吧。   她想了一阵,迈步向那边走去。   还是那句老话——来都来了。 第107章 鬼宅5   杨家一楼中间的堂屋门大开着, 里面摆了一张不大不小的方桌。   从外面一眼就能看见,此时桌前正有一男一女在吃饭。   男人就是杨勇,女人与他年纪相当,应该是他老婆。   南曲站在小路上, 远远看了一阵, 便低头沿着路朝通往村后山林的方向走去。   沿途她一直低着头, 目光不断扫视着道路附近。   可是, 直到走到山下,也没有找到想找的东西。   而现在即使去杨家找他们夫妻问,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   她返身径直回了白家去, 到的时候已经快要三点了。   林珏将留给她的饭端出来,两人走到屋后没人的地方, 互相说了下这一天的经过。   林珏那边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南曲这里的, 也仅仅是确认了白贵家暴这件事。   两人商量了下, 决定先不去找杨家人,等找到一些与杨家相关的信息后再去也不迟。   现在过去漫无目的的, 对方也不可能轻易被套出话来。   下午另外四个玩家都在白家重新翻找线索,而林霄却不知所踪, 只有南曲和林珏知道他去了哪里。   入夜之前, 林霄终于浑身疲惫地走了回来, 一屁股瘫坐下去。   一名男玩家立刻问道:“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你回不来了呢。”   林霄看了他一眼, 嘿嘿笑说:“还不就是到处跟人唠嗑,想从别人嘴里打听点线索。”   他确实是到处找人说话去了。   只不过, 他问别人的问题跟这场游戏毫无关系, 而是逢人就问:“你认识我吗?”   ——他是在找唐慎。   当着其他人的面不好多说, 等到大家回房间后,林霄才到南曲和林珏这边来,压低声音对二人说道:“我找到他了,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就能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你们也不用管他是谁,等他准备好了,会主动来找你们。”   “你们对话的时候没说错什么吧?”南曲有些担心。   林霄摇头:“放心吧,我就是跟他讲了个童话故事,说有三个小朋友遇到了一件很困难的事,一位男巫送了他们两件法宝,帮助他们度过了难关。唐哥肯定能明白我在说什么,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他的语气十分肯定,显然对对方非常信任。   听他这么说,南曲和林珏也就没再多问。   时间慢慢走到了晚上十点,两人互相叮嘱了几句,便各自上床躺下,准备休息。   因为昨晚女鬼明显是故意把装睡的玩家弄得睁开眼,才使其得以下手杀人的,所以尽管她们知道半夜会发生一些危险,也不能这样开着灯坐等。   否则,女鬼一进来就能直接把人给杀了。   躺下后二人就不怎么敢动弹了,身下的折叠床一动就吱嘎作响,在寂静的环境下尤其响亮,实在太容易吸引鬼了。   南曲那样一动不动的躺着,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又是在半夜时分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的。   只是这一次惊醒她的不是哭声,而是一阵高过一阵的惨叫!   那声音从三楼传来,明明隔着一层天花板,却响亮得像是在耳朵边,震得人耳膜都要碎了。   叫声凄惨无比,仿佛被人虐杀的动物在临时前所发出的求救声,令人听着头皮发麻,浑身冰凉。   在从睡梦中惊醒听见这声音的第一时间,南曲差点以为是某个玩家已经出了事,正在被女鬼杀害。   还好她很快清醒过来,想起这局游戏除了她只有林珏是女玩家,而那惨叫声明显属于女性,却不是林珏。   渐渐的,她将这声音听习惯了,听出了更多的信息来。   那惨叫声下,似乎隐隐有着一点压抑的哭腔。   而叫声也是时断时续,有些像……在被人打的时候发出来的声音。   联想起今天得到的线索,不难猜到,此时的惨叫声,便是女鬼在重现她活着时曾经历过的一幕。   突然,一声惨叫声在抵达最高点的时候戛然而止。   原本响亮得震耳发聩的声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周围一下子变得无比寂静。   南曲心中顿时一激灵——来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楼上响声的出现与消失,就是在提醒他们做好迎接考验的准备。   她平躺在床上,被子里的双手紧紧掐握着,心里开始一声一声地默数起来。   胸膛随着心里的数字不急不缓地起伏着,她尽量保证呼吸的平稳,心中却时刻警惕,做好了随时被吓一跳的准备。   这个过程是漫长难熬的,她根本不知道女鬼什么时候会来,又会做些什么样的事。   身体渐渐躺得发麻,四周却还是安静得落针可闻。   南曲甚至忍不住怀疑,那只女鬼今晚是不是不会出现了?   可就在她这么想的那一刻,忽然感觉自己脚边的被子被“人”轻轻地掀了起来。   薄被掀起的速度不快,轻轻的仿佛很怕打扰到正在睡觉的人。   但是,当空气顺着被掀开的地方灌入被子里的那一刻,一只冰凉如雪的手,毫无预兆地搭在了南曲脚踝上。   那冰冷的感觉就像一条毒蛇,顺着她的脚踝一路往上,侵入四肢百骸,冷彻心扉。   她只觉全身都像被冻住了一样,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心里不住的产生着想要挣脱那只手的冲动,却连一丝也不敢挪动。   随后,又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她的另一条腿膝盖处。   刺骨的寒冷瞬间加大了一倍,冷得人连牙齿都忍不住要发颤。   南曲死死咬着牙根,心里仍在一声声默数着,以此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   紧接着,抓在脚踝的手突然一松,又忽然往上一搭——落在了她的大腿上。   而另一只手,再次随之向上。   南曲感觉到,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正随着那只鬼向上爬来的动作而渐渐鼓起。   一股难闻的怪味,也随着对方的动作从被子间传出来,刺激得鼻腔发痒。   ——可别这时候打喷嚏啊,死也要忍住才行。   南曲紧闭着双眼,强忍着鼻子里越来越令人在意的轻痒,当那感觉到达顶峰之时,她努力压下了即将打出的喷嚏,导致鼻腔一阵发酸,酸味顺着鼻子往上蔓延至眼眶。   眼睛里,瞬间一片湿润。好在泪液不多,还不至于从紧闭的眼睛里流出来。   而她能够感觉到,那只女鬼此刻已经从被子上方冒出了头。   对方的脸,就在她的上方。   再等一下,马上……它一定就会离开了。   心中的数字早就乱了套,南曲已经不知道自己数到哪里了,又从头开始,一声声地默数。   当她数到三十的时候,忽然之间,伴随着一阵轻风,高高耸起的被子掉落下来,重新盖在了她身上。   ——女鬼走了。   她心中松了口气,却仍不敢动弹,就像昨晚一样,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点也不敢变化。   “啊——”   蓦地,一声不轻不重的惨叫,直接在她耳朵边响起!   没走!它还没有走!   南曲浑身的汗毛一下子被吓得竖起来,甚至感觉连头发根都立了起来!   一声惊呼几乎就在喉咙口,差一点就脱口而出!   她没有想到,这只鬼居然还会耍这种花样!   现在呢……走了吗?还是趴在旁边盯着她的脸,等着她犯一个小错?   南曲什么也不知道,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最警惕的状态躺在这里,坚决不被任何突发情况所影响。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浑身都麻得没了知觉。   陡然间,一声充满绝望的惊叫声,从白贵房间传来。   南曲听见这声音,不由心中一阵发凉。   又要死一个人了。   不能怪玩家不够谨慎,实在是这只鬼的手段太狠,稍不小心就会中招。   不知道,今晚死的会是谁?   惨叫声、求救声、开门声、拖行声,一样样从隔壁传来。   那声音渐渐走过她们房外,南曲甚至听见玩家用手抠住了这间房外的墙,指甲从墙面上狠狠划过去,听起来就让人心疼。   可是没有任何人敢出去救他,那顶多是再死一个罢了。   大家只能在沉默中,听着他发出生前最后的挣扎,一点点被拖上三楼。   不过,与昨晚有所不同的是,这次玩家被拖上楼后没有再出现昨晚那样的惨叫。   他的声音一到楼上就消失了,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象。   南曲还是没敢乱动,保持着那个僵硬发麻的姿势,在后半夜渐渐睡了过去,直到天亮。   上午七点四十多分,林珏率先醒来,并叫醒了她。   两人一言不发地开门出去,看了眼地上的拖痕和墙壁上留下的五指血痕,默默上了三楼去。   还是在第三间空置的房间里。   第一天死掉的玩家尸体已经不见了——包括地上留下的痕迹。   而新的尸体取代了它,静悄悄的躺在相同的位置上。   南曲在门口远远一看,就觉得这尸体有点奇怪。   那尸体身上的衣服……怎么忽然变得那么不合身了?   不,应该说,那玩家的尸体竟然一夜暴瘦,瘦得身上的衣服都变得松松垮垮,像盖了一条毛毯。   一层皱巴巴的皮肤,搭在骨架上。脸颊深陷,五指干枯。   他全身的血肉都被抽干了,瘦骨嶙峋,犹如一具披着皮的骷髅。 第108章 鬼宅6   “如果玩家的死法与女鬼的死因有关, 为什么会出现不同的死状?”   林珏蹲在尸体旁,一边低头检查着,一边沉声说道。   南曲掀开死者衣服,看了眼根根分明的肋骨, 就放下手:“还是没有别的致命伤。”   这时其他四个玩家一起上来了。   大家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眼睛下方略微发青, 每个人都如出一辙的憔悴。   也没人说话, 众人纷纷过来看了尸体,脸色越发的不好看。   南曲和林珏对视一眼,悄悄离开。   两人到房子对面的田边透了透气,低声商量起来。   林珏说:“我刚才想了下,怀疑女鬼的死因并不是单纯的被白贵打死,可能在那之前, 也一直承受着其他折磨。比如说,饥饿。”   南曲点头:“有可能,那么今天这个死者呈现的就是饥饿后的状态了。”   “应该还有别的吧……”   林珏想说下一个死者可能还会有不同的死法, 但不想乌鸦嘴,便停了下来。   南曲也没多说, 想了想问:“对了,昨晚你碰到的情况是什么样的?我这边是女鬼从床尾爬上来,还假装已经离开了, 过了会儿突然在我耳朵边大叫。”   林珏皱眉:“我们是一样的。不过,我只听见了我这里的一声尖叫。”   “我也是,那声音估计只有本人才能听到。”南曲停顿了下, 又道:“还有啊, 那只女鬼爬上来的时候, 我闻到一股很刺鼻的味道, 熏得我差点打喷嚏。”   “对,我也刚想问你有没有闻到。你能闻出那是什么味吗?”   南曲摇头:“不知道,我从没闻到过那种味道。”   林珏抬头看了眼远处的山林:“这应该是条线索,我们今天想办法找找看。”   “大清早的站在这发什么愣呢?!”   忽然,张琼趾高气昂的指责声从二人身后不远处传来。她叉着腰,瞪着两人道:“老娘花钱请你们来是捉鬼的,不是让你们看风景的!还不赶紧回来!”   林珏嘴角抽了下,低声说:“我真想揍她。”   两人很快返回了白家,因为那种味道的缘故,她们开始在屋子里到处闻,但最终也没发现任何相似的气味。   于是上午她们又分头去了村里其他地方,希望找到点什么有用的线索。   这次二人走了和昨天相反的方向,这样说不定能互相察觉到对方没发现的东西。   南曲从白家出来,往村头的方向慢慢走着。   因为不知道到底要找什么,她有些迷茫,只能一边走一边四处观察,把希望寄托在偶然上。   这样走了十来分钟,忽然,从她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等一下。”   她快速回头,只见一个皮肤黝黑、染着一头黄毛的年轻男人快步向她走了过来。   对方走到她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了她一阵,嘴角一扬:“你就是被白家请来抓鬼的?怎么看着一点也不像啊。”   南曲问:“你是谁?”   “我?村长家的儿子,叫雷廷。你呢?”他盯着她的脸,半眯着眼睛:“长得这么漂亮,干什么不好,怎么偏要搞坑蒙拐骗这套?”   南曲自动忽略了后面一句,又问:“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你一直在村上吗?”   雷廷耸了下肩:“是啊,上次你们去我家我就在呢,只不过是在二楼玩游戏,你们又没上楼,当然没见过我了。”   南曲见他这么配合,干脆直接问:“那白家的事,你知道多少?能告诉我吗?”   他扬了下眉,回头看看周围:“就在这儿说,怕是不太合适吧?”   顿了顿,他脑袋一偏:“去我家?”   南曲点头:“好啊。”   他笑了下,走在前面,领着她很快到了村长家。   那村长看到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当场就对雷廷喝道:“你这臭小子,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带?!不准进去!我们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   雷廷外表看着流里流气挺叛逆的,但没想到居然是个乖儿子,完全没跟他爸吵,反而笑呵呵地说:“爸,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儿了。”   他说着还冲村长使了个眼色。   村长接收到他的目光,也不知从中脑补出了什么来,略微迟疑了下就点了点头,语气缓和了许多:“好吧,赶紧下来,不许多待!”   雷廷乖乖说了声谢谢,转过身拉起南曲的手腕就往楼上跑。   南曲本想挣脱,却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只顾看着他的背影,很快便到了楼上。   他停下来松开她,露出一道温和的笑容,轻轻说:“去我房间。”   南曲站在他面前,看着那张陌生的脸,和脸上熟悉的笑。   笑容的弧度,眼底的光芒,乃至这句话的语气,都将眼前这个人,和陈深重合在了一起。   一直警惕着的心,一下子就松了下来——刚才她还有些担心的,怕这个小混混模样的人是为了骗她过来伤害她,才表现得那么配合。   原来……是他啊。   她不由笑了起来,抬手撩了下刘海,垂眸道:“对不起啊。”   雷廷一愣,随即也笑:“没事儿,我爸天天骂我,我早就习惯了,跟你没关系。走吧,进去再说。”   他转身推开二楼的第二间房门,站在门口回头看向她。   南曲走进去,见房中乱七八糟的堆着各种杂物和衣服,几乎找不到地方下脚。   雷廷尴尬得摸了摸鼻子,踩着满地脏衣服到床边掀起乱糟糟的被子,回头道:“将就坐吧,我懒得收拾。”   “没事,挺好的。”   南曲过去坐下,他又返回去把门反锁了,才过来坐在旁边,压低声音说:“其实我也是最近辞职了才回老家来待一段时间的,对这里发生的事儿知道得不多,只能告诉你,事情并不复杂,查线索的时候不要只局限在白家,往村后走走,一定会有收获。”   南曲一愣,问道:“你是指杨家吗?杨勇家。”   他摊手:“我可什么都没说,也不一定是杨家,还有村尾的其他人呢?”   “也就是说,白家的事,和杨家确实有关。”南曲低声说:“我今天就去查。”   她说完抬头看向他:“那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   雷廷站起身,伸手朝裤兜里一摸,拿出一枚粉色小发卡来。   发卡尾部有朵白色的雏菊,看起来有些劣质,却十分可爱。   他笑眯眯地将它递过来,慢慢说:“喏,这个送给你。你这么可爱,很适合戴这个。”   南曲伸手接下,不禁又想起上次游戏里他送她石头的那一幕。   “你要是不着急走的话,听我说个故事怎么样?”   雷廷去将后方关着的窗帘拉开了,屋子里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站在窗前,轻轻说道:“从前有个很普通的年轻人,生活在一座普普通通的镇子里。忽然有一天,一条恶龙抓走了他,将他关进了囚笼里,以看他挣扎为乐。他被关了好久,直到多年后,恶龙又抓来了另一个年轻人。那个人与他认识,告诉他,在他失踪之后,父母已经相继去世,从此世上再也没有他的亲人。”   他转过头,逆着光看向南曲,语气依然淡淡的:“他正伤心的时候,两位勇敢的姑娘杀了进来,砍死了恶龙,将被囚禁的所有人都救了出去。   而其中一位姑娘说,她来到这里只是一个意外,马上就要去另一个世界了。他犹豫了一下,问她能不能带他一起走。因为他在这里已经没有家了,与其触景生情,不如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   他问:“你说,那个姑娘能帮他这个忙吗?”   南曲听完,一时有些发愣。   如果没理解错,他的意思是,希望能离开这个世界,到她那个世界里去重新开始?   可是……那能行吗?   “只是试试看,失败了也没关系,可以吗?”他问。   她想了想,问:“那个人不会后悔吗?如果真的离开了,就再也回不来了。而那个世界对他来说是陌生的,同样没有他的家。”   “我想应该不会吧。”他低头笑了声,眼睛藏在阴影下,“再说,谁能保证恶龙不会复活呢?”   南曲沉默了一阵,过了几分钟,才开口道:“如果他真的不后悔,那我想这个姑娘应该会尽力而为吧。”   “那就好。”他将胳膊搭在窗台上,笑说:“我没有要说的了,你要再坐会儿,还是先去找线索呢?”   南曲起身扯了扯衣角:“那就不打扰了,再见。”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挥挥手:“发卡很好看,谢谢你,我会好好用的。”   走出村长家,她依然有点不敢确定自己的回答到底是对是错。   她并不了解他,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无法感同身受。   只能说,如果这是他想要的,她就尽力而为。   说不定林霄和林珏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回头问问看好了。   毕竟他们都知道这里是一本书,可能会希望脱离它,进入真正的世界里呢。   一路想着,她返身往村后走去,想根据雷廷提供的线索去查杨家。   不过应该还不止杨家吧,因为他还提到了“村尾的其他人”。 第109章 鬼宅7   走向村后的路上, 南曲很快追上了正在前方与村民说话的林珏。   她默默走上前,听见那个村民正在说:“不知道,不知道, 我都说多少次了!你们能不能别再瞎问了!”   林珏听到脚步声, 回头见是南曲,露出无奈的神色。   待那村民不耐烦地大步走开,她才开口问:“你怎么过来了?”   南曲摸出口袋里的发卡:“得了条线索, 正好过来找你一起去查。”   林珏看到发卡顿时明白过来, 点点头道:“好,去哪里?”   南曲:“杨家,还有村尾的什么人。我觉得可以先往村尾走走看。”   虽说现在已经知道事情与杨家有关,但到底有什么关还是毫无头绪,与其过去乱问,倒不如先去查另一条线,说不定两条就合成一条了。   于是二人赶向村尾, 路过杨家时南曲向林珏指了下位置, 一边走一边低声说:“你看, 他们家外面那条小路是可以直接通往后山的,但我昨天顺着走了一遍,没看到地上有任何一点纸钱的痕迹。”   通常家里死了人是要停尸几天再埋的,就算尸体要火化,丧葬的过场还是一点不会少。   在这种村子里办丧事又很方便,抬棺送葬肯定不会省略,虽然算起来从下葬到现在应该过去了十几天,可如果当时办了丧事, 地上会撒满一路的冥纸, 不至于这么快就全部消失得不留痕迹。   林珏朝那边看了看,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又往前走了一段,两人见一位村民手里提着一小袋子药盒从远处迎面走了过来。   前方有个小山坡挡住了视线,他是从那后头转过来的。   双方走近后,南曲特意仔细看了下,见那些药盒都还崭新,不像是开过的样子。   于是她出声叫住对方问:“那前面有药店吗?”   那人看看她们,迟疑片刻才说:“药店算不上,就是私人在卖点治感冒发烧的药。”   走了这么久,估计也差不多到村尾了吧。   南曲心想这说不定就是这边的线索,与林珏加快速度赶了过去。   绕过山坡再走几分钟,二人就看到了那家“店”。   其实就是一户人家而已,修的是二层楼房,在一楼最显眼的墙面上挂了一张海报,红底白字的写着:香烟啤酒、零食杂货、香烛纸钱、中药西药等。   似乎很多村子里都会有这样的地方,卖些小东西,方便附近的人购买,以免买袋盐都要往街上跑。   那房子外面还搭了个大凉棚,有一些村民正坐在里面打牌或者麻将,桌上放着茶杯,应该还兼带了茶馆的作用。   两人远远看了一阵,慢慢走过去,还隔得老远,就引起几个村民的注意。   那些人逐渐都停了下来,纷纷转头看着她们,像是在瞧稀奇,走近了一看,又发现他们眼神里都没多少善意。   顶着这样的眼神,她们还是走到了房子前打量起来。   一楼屋檐下摆满了各种小玩意小零食,还有台大冰箱。   旁边摆了张小方桌,坐了个戴眼镜的老太太,她对面有个中年妇女,正将手搭在脉枕上,让那老太太搭脉。   而在后头的堂屋中,则用架子摆了些杂货,以及各种药品,还有墙边立着的一只红木柜。   因为老太太正在搭脉的行为,南曲首先关注到的就是那只大木柜。   木柜上有许多小抽屉,每个抽屉上贴着小标签,不管怎么看,都像是用来存放中药的柜子。   “没什么大事,还是老毛病。我给你开服药,拿回去喝个十来天就好了。”   老太太收回手,慢条斯理地说道。   那妇人点点头,一边道谢一边去摸钱。   老太太则起身进了屋,拿了些工具,到大木柜前开始东一个西一个的开抽屉抓药。   片刻后交易结束,她才看向站在一边的林珏和南曲,开口问:“你们俩,要买东西还是要看病啊?”   南曲转头看了林珏一眼,对方点点头,盯着老太太道:“婆婆,我们是有点事想向您打听一下。”   老太太哦了声,“什么事?”   态度明显冷淡下来了。   林珏顿了几秒,才开口问:“白贵的媳妇在您这儿看病的时候开了些什么药啊?”   这话其实算是在诈她了。   老太太听完,稀疏的眉毛顿时就跳了一下,接着哼了声道:“是不是张琼告诉你们的?明明是她来找我说千万别告诉你们,她自己倒先说了!”   南曲道:“张阿姨也是吓到了,一开始她是打算瞒着我们的,可今天大白天的也见了鬼,她当时就在厨房里,差点儿被火烧死!所以啊,她就想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咱们,让我们赶紧把鬼给抓了,免得再闹出人命嘛。”   她故意提高了点音量,让后面正注意这边的人都听见。   果然话音还未落就有人低声议论了起来,其中不乏有听起来很害怕的。   林珏这时候又补充:“张阿姨吓得有些厉害,整个人都倒在地上抽搐了,一时半会缓不过来,没办法跟我们细说,就让我们先来找您问问看那药的事。”   白家离这里路程挺远,就算真有其事现在没传过来也是正常的,她们两撒起谎来又面不改色,再加上最近白家确实闹鬼,因此大家听完几乎都信了。   这谎话大概也就在这边能骗骗人。   老太太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扶着墙缓缓坐了下去,才说道:“我就是给她开了些调理身子的药。她不是老怀不上嘛……我开的都是补药,没坏处的。”   南曲想起了昨晚闻到的那股异味,心说那也不像是中药的味道啊。   她想了想,问:“除了药,还有别的什么吗?张阿姨好像说还有吃别的东西啊。”   对方一下子抬起了眼皮,脸色微微一变:“她怎么连这都说了!我告诉过她不要说出去!”   “那东西叫什么来着,张阿姨明明说过的,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林珏看向南曲,单手摸着下巴,皱着眉头故作沉思。   南曲则看着老太太:“您要不就直接告诉我们吧?那女鬼现在大白天都敢出来害人了,怨气一定越来越重,我担心她杀了白家人以后还会找上村里其他人!”   “是,”老太太结巴了下,浑浊的老眼看了看凉棚里的众人,压低声音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紫河车……找其他生孩子的女人买来的,只是说出来让人知道了不太好听。”   林珏淡淡道:“胎盘?吃这东西,还能有助怀孕?”   南曲撇嘴:“能不能怀孕不知道,反正够恶心的。”   那女鬼生前也不知吃了多少这玩意,死后还那么大一股味道。   她顿了下,问老太太:“那后来呢,白家媳妇怀孕了?”   “啊?”对方明显惊讶了:“怀孕了?没吧,要是怀上了,还能有那……”   她反应过来,及时收住了嘴。   南曲却补充道:“要是怀上了,就不会再被他们打了是吗?”   老太太松了口气:“原来你们都知道了。”   南曲回头看向林珏。   林珏想了想,问道:“白家媳妇是什么时候死的?我们要知道具体日期,才好做法捉鬼。”   这个全村人似乎都很清楚。   她刚问完,大家就七嘴八舌地回答了起来。   而在那些乱糟糟的声音里,说出来的都是同一个日子。   “上个月!”   “好像是二十号?”   “对对对,八月二十!”   闻言,南曲和林珏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胜利在望的光芒。   压下这个念头,林珏又问:“婆婆,最后一个问题了,白家的媳妇叫什么名字?”   这应该是,非常非常简单的一个问题。   可是对方听完却愣在了那里,接着冥思苦想好一阵,最后却摇了摇头:“不知道啊……”   林珏回头,看向后面凉棚里的其他人,提高音量道:“有人知道吗?我希望大家能配合我们,如果再这么下去,女鬼杀了白家人之后肯定会找上村里其他人,说不定就是你们家!”   话落,却是一片沉默。   南曲催促了声:“大概的情况我们都清楚了,可要是连女鬼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们怎么开坛做法啊?要收鬼也要知道收哪只呀。”   这时,才有一人开口说:“不是我们不说,是真没人知道啊。大家都叫她白家的,谁会打听她叫啥啊?”   “就是,我家那口子不也就叫焦老二家的么。”   “是啊,人家都叫我刘大嫂,我在这村里半辈子了,也没几个人知道我叫啥吧?”   那先前开药的中年妇女笑呵呵地说着,转头看向那些人。   其他人跟着笑了起来,都点头称是。   南曲却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好笑的,尤其是那个被叫做“刘大嫂”的人。   她嫁来这里,就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了,这是什么可高兴的事呢?   “走吧。”林珏叹了口气。   南曲点头,随她一起快步离开。   走远之前,还能隐约听见后面传来那些人谈论名字的声音。   甚至有人笑着说,他都不记得他老婆叫什么名字。   南曲按了按眉心,赶走心里突起的郁闷,低声对林珏说道:“看来白家媳妇死前应该没有怀孕,否则就不会死了。至于那婴儿床,也不是因为她怀孕才买的,而是白家人太想要孩子,老早就提前备下了。”   林珏点头:“不出意外的话,白家媳妇受虐致死的原因也找到了——就是因为她一直没有怀孕。”   “艹。”   南曲没忍住爆了句脏话,见林珏看过来,抿抿嘴道:“接下来去杨家?问问他们,白家的媳妇,死后怎么会变成他们家儿子的老婆。”   其实已经不用问了,是冥婚吧。   是白家人,在老婆死后榨干了她最后一点价值,将她的尸体卖给了杨家吧。 第110章 鬼宅8   过场还是要走一下的。   南曲和林珏都阴沉着脸, 直接上门就问:“陈蕊是你们花了多少钱买过来的?”   杨勇不在家里,他老婆被这话吓了一跳,以为她们什么都知道, 当场就紧张得报了个数:“七……七千,不, 不对, 不是买来的,我们这是给的丧葬费!”   “是什么费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林珏冷冷地盯着她,语气十分平静地说:“反正你们村里这些人, 她是一个都不会放过了。”   女人又是一惊, 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问:“为, 为什么?是白家人杀了她,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儿子死了,我花钱给他……我帮他在地下找个老婆有什么不对?”   “如果不是做贼心虚, 为什么全村人都帮着隐瞒真相?”   “这……”   南曲打断她, 冷声道:“陈蕊的死因到底是什么,她生前受过些什么折磨?别说你不知道,你们村里恐怕没有人会不知道。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或许我们还能救你们一命。”   女人目光闪烁,脸色发白, 半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两人也不催促,就站在她面前盯着她看。   过了大约五分钟, 她才终于顶不住了, 开口将所知的一切尽数说出。   其实整个故事差不多都已经明朗了,她提供的有用信息, 大概就是关于陈蕊被虐致死的详细情况。   虐待陈蕊的不仅仅是白贵, 还包括张琼和白富夫妻。   他们不给她饭吃, 让她做所有重活,在寒冷的天气给她穿薄衣,用各种最难听的话辱骂她,手边有什么东西,就拿什么东西打她。   动不动的掐一把、踢一脚更是常见。   陈蕊刚结婚时有一百七十斤,死时已经瘦到了一百斤。   这些行为白家人从不避讳村里其他人,而村民们对此也选择视而不见。   没有人会去管这种事,因为这被所有人都叫做“家事”。   因为是家事,所以哪怕看着陈蕊伤痕累累日渐消瘦也不必去管。   “两口子打架,外人插什么嘴?”   “那女的自己生不出孩子怪谁?挨打不是活该么?”   “白家花那么多钱娶了只不会生蛋的母鸡,换了谁也一样上火嘛,不就是打她么,没跟她离婚算不错了……”   即使是打死了人,也会因为是“家暴”且“认错态度良好”而从轻处罚。   如此残忍恶毒地弄死一个女人,只需要坐三年牢,加几万块的丧葬费罢了。说不定表现好的话,还能提前出来呢。   为什么会因为“家暴”就从轻处罚呢?   难道在他们眼里,结了婚的女人就不再是独立的人了,而是附属于这个男人这个家庭的,某种低贱的、可以随意凌虐的物品?   就连人死了变成了一具尸体,也还能再被榨干剩余价值,卖出去办个冥婚。   “我们只是没管这事,害死她的终归是白家人啊!”女人有了哭腔,大声说道:“她要报仇也找不着咱们身上来呀!”   南曲气笑了:“人活着的时候你们视而不见,人死了你们倒想跟鬼讲道理?”   旁观者确实罪不至死,顶多受个道德谴责。   甚至连这个道德上的谴责,也被“道德绑架”这么个词洗得白白净净。   你要是指责他们冷眼旁观,别人就会指着你的鼻子骂你在道德绑架,仿佛人天生就应该冷漠自私没有任何美好的品德一样。   总之,从现实上来说,这些村民确实无罪。   可这个世界里,有鬼,有一只充满怨恨想要报仇的鬼。   它还需要在意这些人是不是该死吗?   只要“老子就是要杀了他们”这么一句话就足够了。   从杨家离开的时候,南曲和林珏都带着满肚子的气。   同为女性,对陈蕊的遭遇,虽说不上感同身受,却也能体会到几分。   两人沉默的走了一段路,让心里的怒气散了些后,才开始说话。   林珏说:“这个游戏差不多就这样了,接下来只要找到解决方法就好。”   这次的游戏跟南曲之前经历的员外府冥婚有些像,都是鬼才是受害者的类型。   她简单讲了下那次的经过,说:“我们是不是要把人引过去,让陈蕊报仇?”   “大概有白家三个人就够了。”林珏说:“其他人毕竟罪不至死,我看让他们一起向她道歉应该就没事了吧。”   “坟可能也要迁。”南曲补充道。   林珏点头:“对。明天再做?”   现在是下午一点左右,其实还有大半天的时间,只不过她们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不可以这么快结束游戏。   当然,就算想结束,恐怕还是得等到明天。   毕竟迁坟什么的也没这么容易,不是说做就能立刻做完的。   两人商量了下,就去找村长。   林珏说:“我们已经查明陈蕊的怨气所在了。她之所以变成厉鬼,一是因为坟墓的位置有问题,那是一处很邪门的穴位,绝不能建坟。二是因为她根本不愿意和杨超成为夫妻,强行被凑成一对让她怨气大发。”   南曲跟着补充:“还有第三点,是最重要的——她活着的时候受了太多的罪。不管是白家人对她的虐待,还是你们的视而不见,都让她非常怨恨。”   林珏没给村长说话的机会,直接往下说道:“所以要解决这件事,首先要做的就是迁坟,让陈蕊的坟移走,重新立碑,别再写什么某某之妻,好好把她的名字给我刻上就行了。其次,全村所有人,除了不懂事的小孩以外,都去她坟前磕头道歉,包括白家三人。”   她停顿了下,斩钉截铁道:“这样的话,她的怨气就会消退,转去投胎,不再纠缠。”   至于把白家三人带去让陈蕊报仇的事,她们当然是不会说出来的了。   村长听完一切,将信将疑道:“你们确定这么做就能成吗?要是……”   林珏道:“放心,只要这么做了一定能解决。你自己想想陈蕊生前的情况,认为是不是应该这么做?”   村长根本不必回想,就知道她们提出的要求其实很合理。   待他点头答应下来,表示今天下午就去动员其他人之后,南曲和林珏就回了白家去。   因为时间还早,白家三人此时都还在家里。   张琼依然是那副令人讨厌的尖酸刻薄样,让人很容易想到陈蕊曾从她嘴里听到何等难听的污言秽语。   令人比较难以想象的是,这也是一个女人,却能对另一个女人如此残忍。   迷幻。   稍微晚些的时候其他玩家全都回来了,张琼炒了点素菜给他们,一家三口就去了村长家过夜。   于是众人一边吃一边说,将一切信息都共享了。   有人叹气说:“其实我们是来帮这只鬼的,可她却在杀我们。今天晚上……还不知道又会出什么事。”   “谁让我们明面上的身份是来驱鬼的呢。”另一人更重地叹气:“她以为我们来害她,对我们下手也情有可原。唉,说这个也没用,大家今晚就小心一点吧,再熬这一晚就好了。”   然而,这一夜却出奇的平静。   南曲忐忑地眯到将近十一点才睡着,本以为半夜又会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醒,却没想到等她睁眼的时候天都微微亮了。   林珏也醒了,正坐在床边看时间,显然也觉得有点不敢相信。   很快旁边房间传来一阵轻快的欢呼,一名玩家跑出门,大喊道:“大家都醒了吗?昨晚居然没出事啊!哈哈哈哈……”   那声音欢脱得听起来有点像精神失常。   之后大家觉得,应该是昨天南曲和林珏去跟村长提的要求起了作用。   陈蕊已经知道他们对她是善意的,而不是真的来捉鬼,所以就不再对他们下手了。   目前看来,也只有这个推测最合理。   反正玩家们都挺开心挺轻松,只等着今晚完成最后一步就结束游戏。   而今天早上,通常会来做早饭的张琼没来。   大家也不怎么在意,六个人一起出门朝村长家里走。   半途中,南曲老远就看到了一头黄毛从远处走过来。   她忙拉了林珏一把,捂着肚子说:“我突然肚子疼,得去上个厕所,你陪我一起去吧?”   林珏答应得很爽快,其他男玩家看着她们转身往旁边最近的那户人家走,表示很不可思议,没想到女生们不仅是在学校结伴上厕所,连在这种恐怖游戏里也要。   南曲没真去借厕所,走到房子外面看到那四人走远后,就和林珏分开了。   紧接着,从远处走来的黄毛——雷廷,就找上了林珏。   南曲留在较远地方看着他们说话,等雷廷走了之后才过去,见林珏手里拿了只破旧且肮脏的小玩偶。   林珏有些嫌弃地将巴掌大的玩偶塞到口袋里,两人又往前去追其他人。   到村长家时,距离尚远他们就听见了张琼那极其高亢的骂人声,声音之嘹亮简直堪比村头电线杆上的高音喇叭。   忽略掉那些脏话,剩下的内容大概就是表示他们白家人绝对不可能去给陈蕊道歉,她的死全是因为她自己身体弱,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玩家们懒得这时候进去给自己添气,非常有默契地一起留在了外面,听村长跟张琼“讲道理”。   最后还是村长赢了,说就是去坟前拜一拜而已,你们要是怕丢脸,那就等着被鬼弄死,看是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张琼倒是答应了,可原因也不是意识到了自家犯的错,而是因为怕死。 第111章 鬼宅终   上午, 村长领头带了几个男人一起上了山。   其中有白贵,还有杨勇。   他们买了许多纸钱,拿着铁铲锄头, 前去为陈蕊迁坟。   玩家们担心中途生变, 全都跟在了后面。   一路上, 白贵骂骂咧咧的一直在骂陈蕊, 说什么“这个臭婆娘死了都这么能折腾人,老子当初就不该娶她!”   而旁边的杨勇, 一开始就在低声跟他商量退钱的事——毕竟现在陈蕊的尸体要弄走了, 不算他们家儿子的冥妻了,那买……呸, 那七千块钱的丧葬费, 是不是该让白家退回来呢?   后来两人就吵起来了,还没走到山上就差点打一架。   虽然村长阻止了这场闹剧, 但在之后的时间里两人也一直不对付, 时不时的就向对方甩脸色。   可所有的火气, 都在上了山后一下子烟消云散, 只剩下恐惧。   ——就在他们踏上后山的那一刻, 前一秒还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的天气,忽然就变得阴云密布狂风大作。   山上的树木被吹得刷啦啦直响, 仿佛树上藏匿了巨大的野兽一般。   无数树叶像雪花一样掉落下来,又被风卷起, 在半空中打着旋儿,看起来无比诡异。   飞起的尘土和渣滓不断向他们吹过来, 导致大家都不得不眯起眼睛, 半实半虚之下, 一些低矮的、不断摆动的树木轮廓竟像极了一道道恐怖的鬼影。   所有人都吓得一下子停在了那里, 不敢再往前一步,也不敢掉头就跑。   跟在最后面的玩家们也变了脸色,既担心猜错了完成游戏的方式,又怕会有人死在这里。   不过,昨晚没有发生异常情况这一点,就说明他们并没有猜错。   南曲和林珏低声说了两句话,就一起走向前方,从村长手里拿过纸钱,抽出一部分当场点了起来。   风太大了,吹得火很难点燃。林珏用身体和双手一起护着打火机,南曲尝试了十来次,才终于让纸钱顺利燃烧起来。   火势渐大,她将纸钱放在地上,回头看了看那些脸色发白的村民。   村长这时候倒是反应得快,当场就带头跪了下来,双手合十道:“陈蕊啊,以前是咱们对不起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给你迁坟和赔罪的,请你给我们个机会行吗?”   话音刚落,风势便稍稍缓了一些,却没有停止的迹象。   身后众人见状,知道这么做有效果,赶紧都跟着下跪道歉,那态度看起来一个比一个诚恳。   最后,除了玩家外,只剩下白贵还站着。   也不知道他是觉得丢脸,还是认为自己即便到了现在也依然凌驾于陈蕊之上,亦或者,看这里人多所以有些底气。   他满脸愤怒地站着,冷哼了一声,大声说:“死不要脸的臭女人,死都死了还他妈出来给老子添乱!再敢吓唬人,你信不信老子连你的骨头都给剁碎了拿去喂猪?!”   下一刻,“嘭”的一声,林霄飞起一脚踹在他肚子上,直接把毫无防备的他踹得重重跌在地上!   林霄收回脚,啧了声:“废物,老子早就想揍你了。”   而原本已经稍有缓和的大风,这时候又再一次强烈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厉害。   它吹得人睁不开眼,头发衣服乱飘,连地上的小石子都滚动了起来。   村长见情况不对,回头一脸惊恐地看向玩家们:“怎,怎么办啊?!”   林珏看了眼正从地上爬起来的白贵,冷冷道:“要么让他滚下山,要么把人捆到坟前杀了,随便你们选。”   村民们虽然对陈蕊遭受的伤害视而不见,但也没到敢亲手杀人的地步,甚至听见她这么说都忍不住吓了一跳。   村长赶紧道:“下山!让他下山!快把他抬下去!”   说完他就和另一个村民起身跑过去抬人了。   白贵刚从剧痛中缓过劲来想张口骂人,就被一头一尾抬着弄到了山下。   而在村长和另一人返回之后,那剧烈的狂风竟然就毫无预兆地全部消失了。   很显然,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陈蕊对白贵的不欢迎、不原谅。   大家也没敢再说什么,林珏催促了一句,就都一起赶往坟前,将一部分纸钱烧掉后,开始迁坟。   石头砌成的坟墓要挖开也不容易,这个过程就耗费了半天时间,当骨灰盒从坟里拿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陈蕊坟里没有棺材,只有一只小小的便宜骨灰盒。   这倒省了今天的一部分麻烦,不必花大力气抬棺。   由村长抱着骨灰,大家离开这里,去往了昨天下午选好的新址。   路上,其他人就各自拿着一沓纸钱,边走边撒,稍微做了一点表面功夫。   奇怪的事情没有再发生过,迁坟过程在下午一点顺利完成。   众人立好木板刻成的墓碑,将最后一些纸钱烧在了坟前,又陆续磕了头道歉,才一起下了山去。   接下来,就是让所有村民过来了。   村长挨家挨户去通知,玩家们也都跟着帮了忙,说要是太阳下山了还没去的话,今晚可就要出事了。   原本不肯去的人被这个时间限制搞得没了时间犹豫,最终还是都选择了过去。   只有白家人,一个也没去。   倒也不是他们不肯,而是在他们踏上山的那一刻,就又会发生怪象,明摆着是陈蕊不愿意接受他们的道歉。   南曲不禁想,如果判案的时候大家也能多想想受害者是否愿意原谅加害者的话,这世界上会少多少刑满出狱后再次犯罪的杀人犯呢?   罪人大多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而死者却只能躺在冰冷的坟墓里。   玩家们跟着最后一批村民下山的时候,白家人还在下面等着。   看到玩家出现,张琼第一个走了上来,横眉怒目地指着他们道:“这就是你们抓鬼的办法?xxx真是一群没用的死骗子!我xxx……有个屁用!我们一家都没道成歉,她不还是一样会来折腾咱们?!早知道我xxx就该让你们滚!xxx……”   一大串屏蔽词从她嘴里飙出来,速度之快,语言之污秽简直令人啧啧称奇。   不过玩家们虽然被辱骂着,却谁都没生气。   因为他们懒得去跟一个将死之人计较这个。   而其他村民也没留在这里看热闹,毕竟身后就是有厉鬼的山头,看热闹和保命之间谁都会选后者。   等到人走没了,张琼的脏话也差不多骂完了。   白富白贵站在她后面,一直沉着脸没说话,做出一副在给她撑腰的架势。   而玩家们看着他们三个人,只觉得正在看着三具尸体。   见张琼终于说完了,一个男玩家这才开口道:“真不知道你们在急什么,关于你们三个人的事,根本就不能像其他人那样解决。你们自己也清楚,在陈蕊的死上,村民们没什么大错,所以道个歉也就完了,可你们呢?你们自己问问自己,你们对她做的事,是上山磕个头道个歉就能扯平的吗?”   “我xxxx!”张琼开口就是一段问候祖宗的脏话,“那个不下蛋的母鸡自己没本事怀不上孩子,咱们收拾收拾她有什么不行的!她xxx……又没把她活活打死,是她身体不好才死的能怪谁?还道歉,扯平?我们白家堂堂正正的,谁欠她的了?!”   林珏不由冷笑了一声,看起来有些气愤,却没说话。   其他人也暂时无言,再次忽略掉张琼一长串难听的脏话。   等她说完了,南曲才道:“我们不管你们到底认不认为自己有错,总之,如果想活下去,就得听我们的。先前你们也见到了,现在那只鬼已经厉害到能在白天活动,要是再不阻止,不管你们躲到村长家还是市长家,她都一定能追过去杀光你们!”   她把最后一句话咬得极重,说完停顿了下,又笑起来:“不过,我看你们也没机会再往别的地方躲了。如果今晚不能结束这一切,明天一早你们一家三口就可以死得整整齐齐了。”   这话成功让那三人吓了一跳,就连凶恶的张琼脸上都抖了一抖,不说话了。   白富赶紧问道:“那你们说,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我们不就是想要个孩子吗,又不是真的故意要害她,她怎么能……”   “别废话。”林珏打断他,沉声道:“你们唯一的生路,就是现在跟我们一起回白家去,在她去世的那间房里好好祭拜她,认真道歉。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南曲补充道:“现在时间还早,如果你们这时候过去还能赶在天黑前离开家,否则晚上陈蕊的鬼魂出来,你们怕是根本就不敢回去了。”   给犹豫不决的人一个时间限制,是一种非常好用的手段。   即便白家人再嚣张跋扈,也还是得因为那可能会丧命的结果而低头。   于是,在张琼骂骂咧咧的声音中,玩家们带着三个人,一起返回了白家。   由于张琼的污言秽语实在太难听,大家都恨不得能直接飞回去,所以走得非常快,到的时候才六点四十多分。   而白家三人,也因为时间还早,外面光线非常充足而并不害怕厉鬼出现,所以都毫不犹豫地直接进了门。   南曲问了他们陈蕊死在哪里,毫不意外的得知是在三楼那间空房子。   然后他们就带着人上了三楼,并在白家人进门后立刻出手,轻轻松松制服了三人,拿绳子绑在了房间里。   七点十分,南曲去了趟村长家,告知对方白家人今晚不来过夜,晚上要帮助他们完成最后一步的驱鬼行动。   对村长家而言,少了三个外人来家里住当然很高兴,尤其是其中一个还是满口脏话的张琼。   至于白家人会不会出点什么事,那就与他无关了。要真出了事,也是这些“大师”害的,报警抓人就行。   所以他完全没有要跟去白家看一看的意思,只点头表示知道了。   南曲便往回走去,出了门没几步,又听身后有人追了过来。   回头一看,是雷廷。   对方向她笑了下,说:“我送送你。”   南曲点头,等他走过来,两人并肩往前走去。   走了一小段后,他低声说:“一切就靠你了。”   不敢明言,但大家都懂。   南曲拽了下衣角,有些没底:“还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万一没用的话……”   “那也不能怪你,尽力就好。”   “……好。”   雷廷转头看她,一张长得十分混帐的脸上却露出了完全不搭的认真神色:“记得,还有那些死去的人。”   南曲点头:“放心吧,我不会忘的。我之前认识了一个人,也不希望他死。尽量试试吧,希望能成。”   “多谢。”   两人不再说话,慢吞吞地往前走着,一步一步,像是想把这条路再延长几分。   南曲有很多关于上一场游戏的话想说,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终于白家到了。   雷廷停在路上,冲她笑了笑:“到了,今晚小心一点。”   “好,回去吧……下次见。”   希望真能下次再见。   白家一楼黑乎乎的,二楼则亮着灯,南曲直接去了楼上,见所有玩家都在张琼夫妻的卧室里坐着。   这是离楼梯最近的房间,如果有意外情况会比较方便。   三楼不时会传来一些砰砰的响动,应该是白家三人在挣扎——他们的嘴都被堵住了,也只能靠身体撞出些动静来了。   可这农村的房屋又不像城里那么密集,而且本来白家就闹鬼,即使周围有人听到声音怕是也不可能过来查看。   因此玩家们对他们弄出的动静毫不关心,只坐在一起默默的等。   等着天黑,等着游戏结束。   晚饭也没人吃,虽然大家都饿,但在更重要的事情面前,饥饿根本算不了什么。   之后有人实在等得难受,去隔壁房间找来了扑克牌,六个人刚好分成两组玩斗地主。   慢慢的,还是熬到了十点多钟。   玩家们也担心会被殃及,便停了下来各自回房间,躺在床上开始装睡。   南曲躺了半个多小时,就渐渐睡着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楼上传来一声惨烈的尖叫,将她一下子惊醒过来。   那尖叫声实在太高亢尖利,男女莫辨,更分不清是鬼还是人。   不过白家三人嘴巴都被堵着,那这声音就只能是陈蕊了。   它还是按照老规矩在走流程,尖叫声一道接着一道,时高时低,听起来十分瘆人。   而伴随着那些尖叫声一起出现的,还有一道道“砰砰”的响动——这就肯定是白家人弄出来的了。   没过多久,尖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三人挣扎的动静。   南曲捏紧手心里的雏菊发卡,一动不动地仔细听着。   只听那些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快,仿佛正在遭遇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小,从三道变成两道,又变成一道,最后……一片寂静。   南曲都已经把那些杂乱的声音听习惯了,骤然安静下来,反而有点不适应。   她注意力全放在楼上,努力听了很久,也没听见任何动静。   不知什么时候,她就在这无边的寂静中睡了过去。   早上是被林珏叫醒的,外面天刚微亮,时间是早上六点半。   两人出门叫醒了其他人,所有玩家一同上楼,直奔第三间空房。   还没走近,他们就在走廊上看到了从门缝下面流出来的血。   经过半夜时间,血液已经凝固了,在地上形成一滩黑红色的痕迹。   而门紧闭着,不知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况。   南曲和林珏走在最前面,一同上前开了门。   随即血腥味扑面而来。   南曲往里看了眼,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那三具尸体全都血肉模糊,浑身上下皮开肉绽,没一处好地方,看起来就像是被剥光了皮一样。   不过即使这样,也能从那些深深浅浅的痕迹看出来,他们全都是被用某种细长的工具一下下鞭打而死的。   其他玩家全都走到门前,小心避开地上的血迹,往里看了看。   而随着所有玩家将那一幕看清,大家的腕表同时发出了一道提示音。   南曲大致看了一下,抬头与林珏对视一眼,便在一阵眩晕中结束了游戏。   第七场游戏,最终的奖励是三百积分,总积分2400。   距离返回真实世界的心愿达成,还差六百分。   也许再有两场游戏就能完成。   但现在,这已经不重要了。   南曲打开右手,看向躺在掌心里的雏菊发卡。   【美少女的发卡:戴上它,你就是这条街最靓的妹。效果:可散发迷人魅力,使所有人类(包括NPC)对使用者产生好感。来源于某NPC的赠送。】   她曲起手指,将其紧握在手中。   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第二天上午,林珏的电话打了过来:“我这边可以了,两天后见面吧?”   南曲道:“好,我通知林霄,到时候我还有事情要跟你们说。”   两天之后,一家饭店包厢内,三人坐在满桌飘香的饭菜前,却一口也没动。   听完南曲说的话后,林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过了许久才缓和:“这样也好……我尊重唐哥的决定。反正这个世界都是假的,能出去当然最好了。”   林珏没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南曲等了片刻,开口问:“那你们呢?要试试吗?”   林霄耸耸肩:“唐哥是因为齐行才知道了自己以前的身份,而我的记忆被抹除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家人。我不能走,万一还有人在等我呢?”   “我也想走。”林珏抬头道:“我在这里的身世不好,孤家寡人,去哪里都行。”   像这种类型的小说,主角通常都是这种无父无母或者约等于无父无母的设定,南曲记得,林珏的设定是母亲去世父亲另娶,有了儿子后就不怎么管她了。   听他们说完,南曲便道:“那好,我到时候试试看,也不一定就能行。”   林珏点头:“那么,就开始吧?”   南曲应了声,两人一起低头点开了腕表中的黑市。   虽然之前也一直在看里面的东西,但南曲从来没有发过帖或者买点东西。   而这一次,她们是来卖东西的。   南曲点开发布,取了个吸引人的标题:【超低价出售与技能卡可互相兼容的道具一件!无限使用,不限次数!】 正文内容为:“仅需一千五百积分,即可把这件通关利器带回家!大家想一想,戴上它去找NPC套话,是不是能更轻易地得到重要线索呢?即使不需要套话,与其他玩家拉近关系,也能获利良多哦!”   接下来便是添加附件——美少女的发卡。设定售卖价格,一千五百积分。   当帖子发布之后,其他人只要点击图标,就能查看道具的详细描述,所以不需要再写一遍。   南曲自己读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点了发布。   其实这道具的价值肯定是不止一千五百分的,不限次数又不与技能卡冲突的道具,哪怕卖五千分也完全可以。   只是,没有玩家会花那么多积分买这个。毕竟能存够这么多分的都已经是大佬了,可以凭借实力完成游戏。   再说积分积攒起来非常困难,分数太多的话,人家一定会选择存起来兑换脱离游戏的心愿,怎么会花在这上面?它又不能保证玩家接下来一路通关。   所以它的定价,只能和一张复活卡一样。   而南曲的帖子刚刚发出去,下面的评论区就炸了。   因为在这之前,绝大部分玩家都根本不知道游戏里还有这种道具存在。   在短短几分钟内,帖子就翻了页,几乎每一条都是在表示震惊,以及请求楼主告知道具是怎么得来的。   与此同时,另一条售卖道具的帖子也成了热帖。   【低价出售巫毒娃娃一只,与技能卡互相兼容,不限次数。】   定价依然是一千五。   林珏刷着帖子里的回帖,有些好笑:“看样子大家都惊呆了。”   “十分钟后我再发攻略帖吧。”南曲也在刷帖。   忽然,叮咚一声提示音传来,与此同时,屏幕中央出现一条提示:道具【美少女的发卡】已售出,请前往“我的账户”查看积分。   南曲退出黑市点开账户,见积分已经变成了三千九。   两分钟后,林珏开口:“我也卖出去了。”   又等了片刻,南曲再次发出一条交易帖:【详细讲述游戏内获得NPC赠予道具的经历,可作为参考,祝大家都能拿到道具!】   然后上传附件-一个文包,内容是她从陈深那里拿到石头的经历。   定价十积分,不限制购买次数。   一千五的积分不是谁都有,但十积分大家都不缺。   于是很快,无数条购买信息就弹了出来,令人眼花缭乱。   当购买速度慢下来的时候,南曲的积分已经涨到了六千一,并还在增长。   林珏坐过来看了下,说:“差不多了,发帖吧。”   南曲点头,又发了条帖,附上同样的东西,却只限定购买一次,而价格定在了四千二百分。   帖子里顿时大骂起来,说她想积分想疯了,骗傻子呢?   结果楼还没顶起来,附件就显示已经被购买了。   楼下的辱骂瞬间变成了一片问号。   林珏挑挑眉:“我买好了。”   她的四千二百分,就这样全部转移到了南曲手中。   加上一直在增长的十积分购买量,南曲的积分总数达到了一万零五百多,且还在增长。   “事不宜迟,直接动手吧。”林霄开口道。   南曲看了眼林珏:“这对我来说没什么损失,可对你来说会不会太冒险?”   林珏笑了下:“别管我们,试试吧。如果可行最好,如果真的没用,我也已经认识了他们,接下来想要积分还不是像今天一样轻轻松松?”   南曲便不好再说什么,低头打开了早就准备好的心愿单。   【心愿一:回到南曲所在的世界。】所需积分,三千。   【心愿二:在南曲所在的世界里,她能马上得到一千万存款。】所需积分,五千。   原本还有心愿三,是“拿到颤栗游戏小说原作者的联系方式”,但所需积分是一百万,显然不可能实现。   不过,有这两条也够了。   南曲先点下了心愿二的“完成”,抬头看了看林珏和林霄,开口道:“那我就走了……希望能再见。”   林珏笑了一下:“放心,点吧。”   南曲抿住嘴,低头,将手指落在了心愿一的完成上。   下一秒,一种前所未有的眩晕感迅速袭来,如站在滔天巨浪上一样,让她晕得几乎完全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头重脚轻地慢慢恢复意识,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天花板。   她躺在床上,窗外投来明亮的光线。   一阵阵恼人的神曲钻进屋来,是楼下的大爷大妈们又在跳舞。   门外有淡淡的菜香味传进来,厨具相触的声响隔着门板显得有些朦胧不清。   直到一声大喊,南曲才彻底苏醒——   “小曲!这都几点了还在睡!赶紧起来吃饭!碗也不知道帮忙洗,整天就知道躺在床上玩游戏……”   南曲一个激灵,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紧接着又晕乎乎的往下倒,身体靠在床头,缓了片刻才去摸身边的手机。   屏幕上,端端正正地显示着她穿进书里第二天的时间。   她是在睡觉的时候进去的,而现在……应该是第二天上午九点。   回来了!而且还没过多久!   还好先前的担心都成了多余的,她并没有失踪或者死掉,父母甚至都不知道她这一晚上发生了什么。   南曲心中的大石头一下子落了地,翻身下床,迫不及待地开门出去跑向厨房。   看见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她鼻尖一酸,眼泪瞬间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第112章 大结局   半个月后, C市映溪街商场前。   南曲戴着一顶白色鸭舌帽,站在商场正大门前方的花坛旁边,时不时地四下张望。   她的帽子上有自己用黑色记号笔涂上的“L”和“G”两个字母, 一个代表林珏, 一个代表顾业。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 前一晚刚下过雨, 空气清新凉爽, 因此周围逛街的人也非常多。   她站在那里,目光扫过每一个靠近她的人,又在对方诧异或奇怪的视线中赶紧挪开。   而她甚至还不知道, 今天的等待到底有没有用。   这是她等在这里的第四天了。   半个月之前,她顺利回到了这个世界里, 在短暂的惊喜和感慨之后,就连忙去查了银行卡余额, 发现那上面真的多了好几位数。   于是她立刻打开电脑, 找到《颤栗游戏》那本小说, 在对方最新连载的另一本小说下面给作者留了言询问其他可私信联系的方式。   为了确保对方答应联络, 她特意提了自己有意向购买小说版权。   于是,在第二天成功拿到了作者刚注册的某社交软件小号, 顺利联络到了对方。   南曲提出要求, 希望花钱让作者帮忙修改《颤栗游戏》,把后面部分删除,并大改结局——准确点说, 就是要把一本正常小说改到烂尾的程度。   而作者当然是不同意的,谁也不会愿意这么对待自己辛苦种出来的树。   直到南曲给出的价格从三十万一路升到一百万, 为了恰饭而码字的作者终于答应了。   双方定好了时间见面修改, 南曲则在那之前先把自己想改的内容全部写下来, 只等见面之后复制粘贴。   因为作者那边的原因,这个过程花了十天才完成,然后双方各自从所在地出发,前往另一个地方交易。   制定合同,转款等问题又耽搁了一阵,所以直到四天之前,一切才终于完成。   而南曲现在之所以等在这个地方,就是因为在她所修改的结局里,林珏和以顾业这个名字来到这边的唐慎,都会到这里来找一个戴着标有“LG”字样白色鸭舌帽的女生。   她并不知道这到底可不可行,说不定真正回来的就只有她自己而已,而那两个人仍然只能留在书里,不可能凭空出现。   尽管她写结局的时候详细写了二人在这边的新身份,连户口问题都解决了,可也不见得就真有用。   所以,南曲定了一个时限。   她会来这个地方等十天,如果十天之内他们不出现,她就不会再等下去了。   她抬头看了眼略显阴沉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   旁边有两个小女生捧着奶茶坐在了花坛边,她看了她们一眼,绕到另一边也坐了下来。   周围还是有好多人,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大家就好像都不用上班似的,在周三还能这么悠闲地逛商场。   南曲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呵欠,抬手抹去眼角泪液,再次转头看向左侧。   一眼望去,是数十张形形色色截然不同的脸,没有任何一个是熟人。   她暗叹一声,正要转头,忽然之间,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肩上。   在游戏世界里养成的反应让她下意识地一跃而起,抓住对方的手臂就想来个过肩摔。   动作做到一半,她猛地反应过来,赶紧回头,就见到一张笑盈盈的脸。   “这么久不见,一见面你就想打人呀?”   林珏抽回手,双手环在胸前,扬眉道:“我大老远从北方赶过来,你就这么对我?”   南曲愣了下,随即咧嘴:“林珏!你真的出来了?!”   “是啊,多亏了你。”林珏张开双臂,上前就是一个拥抱:“谢谢你啊,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南曲笑了笑:“也没多久,四天,我还打算十天之后就放弃。”   “那个,唐慎呢?”林珏问。   南曲摇头:“我还没见到,不过既然你都来了,他应该也出来了吧。”   林珏笑,往后看了看:“那就不管他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去,我好累啊。”   于是两人就这么抛下了他,一起向商场内走去。   这天顾业没有出现。   ——也可能出现了,但被喝完饮料后一起去逛街的两人错过了。   下午南曲把剩下的钱分了三百万给林珏,另外留下三百万给随时可能出现的顾业。   晚上林珏就住在了她家,两人一起躺在床上看了会儿那本被烂尾的《颤栗游戏》。   在书中几乎是没有提到南曲的,那两场有她参与的游戏,其实都被简单带过了,作者没给她什么笔墨,一直是女主林珏的独角戏。   至于南曲当时在假面晚宴中对林珏说的事情,被作者描述成了她可能有某种古怪的道具,要靠撒谎编故事来触发什么效果。   于是在游戏结束时,林珏就在作者的笔下拒绝了南曲。   后面他们在游戏之外商量事情的过程则只字未提,只是在那之前,书里都有类似“几天后”“时间一晃而过”之类的词,在那段时间里林珏可以自由行动。   在小说里面其实后半段还有林珏的好几场游戏,并且她也因为发现了颤栗游戏系统会强行让玩家“死亡”,变成工作人员的秘密,进而为了阻止那一切费了很多力气,也与工作人员有了合作。   南曲让作者把白家鬼宅的游戏之后全删了,直接用她写的烂尾结局替换了上去。   结局是,那场游戏之后不久,颤栗游戏系统忽然全面崩溃,所有在游戏里死亡和失踪的玩家全部回到了他们本来的生活中,并遗忘所发生的一切,恢复了正常生活。   而女主林珏,和一个本名叫赵野,被系统命名为唐慎的游戏工作人员,在游戏崩溃时意外卡入时间裂缝,穿越到了南曲所在的世界中,并各自拥有了他们的新身份。   唐慎希望得到新的生活,所以在这里改名换姓,用了“顾业”这个名字。   ——这是南曲自作主张写上的。   她知道他不想面对那段消失的记忆和死去的父母,选择了逃避,所以他也不会想用以前的真名。   而唐慎是那个恶心人的系统给他的名字,也正是因为这个游戏才导致他失去了整个家庭,顶着它生活一辈子也不是什么快乐的事。   所以她就自作主张的让他用了顾业这个名字,想来他应该不会怪她。   之后的时间里,南曲就是和林珏一起去商场等人了。   在林珏出现后的第三天,顾业才终于出现。   她把属于他的钱给了他,而他就在南曲家附近买了套现房。林珏则选择先租房,打算慢慢找最满意的房子。   总之三人都住得不远,又因为有不能为外人道的共同秘密,所以常常聚在一起,很快成了好朋友。   后来顾业用剩下的钱租了场地,三人一起合资开了冒险解密类的鬼屋,生意竟然还做得挺不错。   日子就这样,平淡却安稳地一天天过了下去。   而经历过那一切的三人,都格外珍惜这得来不易的稳定。   南曲和顾业,是在一年之后走到一起的。   游戏中的相处、共同的秘密和事业,以及某些相似或者互补的东西,让他们成了一对日久生情的恋人。   没有什么曲折离奇的经历,也没有太多的浪漫色彩,平静清淡——除非顾业表白那天送的99朵红玫瑰也算浪漫。   按见证人林珏的话来说:一个字,俗。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