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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渔夫到国王》
作者：钱西峰
内容简介：
    林海从21世纪落海身穿到1950年，从新手渔夫做起，捕鱼开厂做海贸，捞船占岛挖石油，最终借势成立太平洋王国。......


第0001章 落海
    “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我要人们都看到我，却不知我是谁。假如你看我有点累，就请你给我倒碗水，假如你已经爱上我，就请你吻我的嘴！”
    林海拖着凉鞋踢踏踢踏走在海堤上，眼睛瞄着手中据说防水防摔还带太阳能充电的国产高大上手机，华夏王首富正扭动虎躯放声高歌。
    “吸食老百姓民脂民膏的房蠹，别看你现在跳得欢，小心将来拉清单！”
    林海是个出生数日就被遗弃的孤儿。一个孤身老人把他捡回去，老人是GJ抗战老兵，每月ZF补贴不到百元，于是七十多岁还种田养猪，这样好不容易把林海养到读初二时，终于耐不住岁月驾鹤西去。
    林海伤心欲绝，痛哭数日，将老人草草安葬后，一个人开始在社会上闯荡起来。小小年纪，什么脏活苦活都做过，被人打骂更是家常便饭。
    经过三年多的漂泊，靠着社会上学到的经验和自身的聪明头脑，林海在这个著名的北方海滨城市，找到一个看守海产养殖场的临时工作，一做已经一年多了。
    林海选择这个工作有几个原因。
    抚养他的老兵在世时总是和林海念叨，他有好多战友在大海对面，不知道他们生活得怎样，真想过海去看看。
    才读小学的林海哪想得到办法帮助老人，气馁无奈下也对大海彼岸产生了憧憬。
    再加上林海一直很想安定下来，离开学校时老师同学们全部大哭一场的场景总是盘旋在他脑海，他不能放弃自己，他要好好读书，没有人教就自学。
    这个养殖场靠近大海，地方清静，工作时间虽长但其实并不累，林海很满意。
    每天早上六点到晚上十点，除去三顿饭的功夫，其余时间林海都要不停在海堤上巡视。
    手机是林海自学的有力工具，花了他半个月工资1200大洋，他下载了很多教科书和相关视频，边巡视边学习。
    目前林海已经学完了高中课程，开始学习海洋方面的专业课程，另外还有日语、韩语和英语，他目前公司的客户以日韩和北美地区为主。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在这里看不见女人，二十岁的他通过手机，朦朦胧胧地了解到很多男女之间的美妙，夜深人静时也经常辗转反侧。
    一个月前，隔壁村子有人上门，介绍了一个村子里的老姑娘。
    同事们讲这个姑娘在南方做过不好的行当，劝他不要上当做接盘侠。
    林海倒没有想太多，只觉得这个姑娘身材曼妙，笑容勾人，心里其实是有些满意的。
    姑娘父母要求林海全资买套房子，要求不高，小夫妻两人居住六十平方就可以了。可即使是村子隔壁的商品房，也要三万一个平方，杀了林海也榨不出这些钱来。
    三天前两人见面，林海告诉对方，他正在自学，最多一年就可以通过公司内部考试，当上工资上万的业务员，希望姑娘能多给他些时间。
    姑娘倒不是势利的人，坦诚告诉林海，她在外几年积攒了五十万，可惜为她母亲看病全部花掉了，甚至还欠了十万外债，否则会全部拿出来一起供房。可是以林海预计的发展，再等五年也付不了房款首付，她年纪大了，更为了父母，实在不能再拖了。
    姑娘洒泪和他分手，离去前拥抱了全身僵硬的林海一下，在他耳边说了句我配不上你的。
    林海没有落泪，他的泪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流干了，他其实对姑娘并没有太强烈的那种可以刻骨铭心的感情。
    但一时间，仍然有一种叫做悲哀的情绪冰冷地浸透了他的身心，为自己，为姑娘及她的父母，为全天下看着三万一个平方的所谓海景房心酸的人们。
    到今天他还是不痛快。
    “这么落野的房子也好意思卖三万，海景房？你造给虾兵蟹将住得吧。”林海手指戳了下屏幕，放开嗓子跟着手机吼起来。
    “......我是谁？”
    “高富帅啊！”
    “......给我倒碗水。”
    “给我一杯忘情水，换我一夜不下垂！”
    正放肆着，林海咦了一声，发现周围起了大片浓雾，他跨出一脚，知道不好却已来不及收回，扑通一声掉入水中。
    他将手机高举出水面，另一只手和双脚一起努力往海堤游，却发现海堤仿佛消失了，游了几十米都没有碰到。
    林海不停朝记忆中海堤的方向游着，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却总是找不到岸，他的身体越来越冷，禁不住打起寒颤。
    “这大雾等太阳出来后总要散去的吧。”林海放慢速度，咬牙坚持着，不断说话鼓励自己，“我还要到大海对面去看看，要替阿爷去看他老战友，要和女人睡觉，要买三万一个平方的房子......我要做的事好多，我还没有活够啊！”
    周围的雾越来越浓密，简直都要凝固了，紧紧包裹着林海。林海感觉浓雾似乎活过来了，如同异形般想要侵入他的身体，却找不到入口。
    “这他娘的是什么啊，天啊，难道是鬼怪之类的想要附体，还是夺舍？”林海举着手机，全身僵硬，满头冷汗，心都要跳出胸膛了。
    不知过了多久，浓雾似乎放弃了林海，如同液体般流向他手中的手机。
    很快，弥散四周的雾如同被宝葫芦吸取般全部被手机吞噬掉，一刹那雾收天清，外面竟然已经是白天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海看着手中的手机，它已经不能再被称为手机了。机身和屏幕都变成似玉非玉，似金非金，屏幕上看不出任何东西，也没有了开机键和其他接口。
    林海诧异地研究着这个金玉化的手机，心疼着自己的半月工资，忽然感觉浑身发冷，才意识到自己还在海上呢。他抬头四下打量，然后直接吓呆了。
    不知何时，一条鲨鱼竟游至他附近，正张开满是利齿的大嘴，朝他脑袋咬来，已然是近在咫尺了。
    林海慌乱之下，握着手机砸向鲨鱼牙齿，口中默念：“你可以收浓雾，就把这鲨鱼也收了吧，佛祖，妈祖，道祖，上帝，求求各位保佑我吧。”
    浓烈的腥臭笼罩住了林海，他的手好像也接触到了冰冷的牙齿，林海脸色惨白，心中却一片宁静，“阿爷，我来陪你了，”他闭上眼。

第0002章 天机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林海小心地睁眼，鲨鱼消失了，他四下打量，大海茫茫，没有踪影，他顾不得考虑其他，端详起手机来。
    “难道真的是你？”林海抚摸着“手机”，他身体猛地一震，原来的屏幕相对应的金玉板面上，竟出现了一条蝌蚪大小的浮雕，张大了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分外狰狞。
    “看来这个吸收了神秘浓雾的手机，真的成了了不起的宝物了啊。”林海大拇指小心摩挲着“蝌蚪”，大拇指上被鲨鱼牙齿的刮出来的伤口渗出细密的血珠，慢慢沁入手机，手机晃动起来，越来越剧烈，最后一下子崩散，化作一股浓雾，嗖的一下子从大拇指上的伤口钻了进去。
    “啊！”目瞪口呆的林海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忍不住惨叫起来，一股猛烈的热浪在他体内肆虐，温暖、舒爽却无比暴烈，如利刃般切割，如温泉般养护。
    林海咬着牙坚持着，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体内终于安稳下来，浑身暖洋洋的，舒服地想要沉睡。他马上警醒过来，意识中突然出现了神秘的景象：一个巨大的手机屏幕浮现，那条鲨鱼化作图标，一动不动却依然狰狞。
    林海的意识点了下鲨鱼图标，鲨鱼图标上面出现了五个选项按钮：鉴定，封印，解封，沟通，释放。封印和沟通按钮是灰白色，其他三个则是淡蓝色。
    按照之前对各种程序按钮的认识，灰白色的应该是目前无法选择，那淡蓝色就是目前可以选择的咯。
    林海点了下鉴定，鲨鱼图标下方出现了一系列黑色字体：“鼬鲨，幼体，俗称虎鲨，真鲨亚目真鲨科鼬鲨属，凶猛残忍.....”后面是一大段关于鼬鲨的详细介绍。
    “这是喂鸡百科！”林海想起之前下载用来学习的百科软件，兴奋地颤抖起来，“天啊，这神秘浓雾和手机结合，又进入自己流血的伤口，竟整出这么个牛逼的东西来。这不能叫手机了，天机这么有逼格的名字才适合它。”
    林海随意扫了下百科内容，考虑起其他几个按钮来，解封或许就是把鲨鱼从天机里放出来。要不要试试看呢，如果虎鲨出来再攻击他怎么办？既然都把它封印进来了，那么解封后封印按钮应该可以恢复可用状态吧，考虑好久，林海还是点下了解封按钮。
    现实世界里，那条虎鲨果然出现在他身边，连姿势都没变，它出现后，迅速合上嘴巴，然后一动不动警惕地看着林海。
    林海提着心，准备随时点击封印按钮，见虎鲨没有攻击他，他呵呵笑了，点下天机屏幕上恢复淡蓝色的封印按钮。虎鲨一下子凭空消失，又出现在林海意识中的天机屏幕上，保持着进入天机之前的姿势。
    “看来第一次封印是天机赠送的福利啊，即使没有下达正确指令也帮我完成了对这条虎鲨的封印。”
    林海放声大笑，再次放出虎鲨，这次虎鲨明白了什么，围绕着林海转起圈子来，头朝林海不断摇摆。
    林海点下变成淡蓝色的沟通按钮，令人惊喜的事发生了，他感受到虎鲨传递过来的情绪，它在祈求林海不要再把它关进去了。
    林海和虎鲨隔空交流起来，原来虎鲨被收入天机时感觉到它瞬间陷入白色迷雾，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身上好臭啊。”小虎鲨传来一个信息。
    林海早就发现身上散发恶臭，有黑乎乎的脏污包裹着，但他从鲨口逃生到现在都被一连串神异的事情推动着，哪有时间考虑这个，现在暂时空下来，他急忙脱下裤衩和汗衫，在海水里好好清洗了一番。
    之前天机进入体内，似乎给他的身体带来了好处，林海感觉身体有很大变化，体力明显增强，不过还是好冷，肚子也饿得叫起来。将清洗后的衣物放到小虎鲨背上，看了下太阳方位，林海光着身子骑着它朝西方而去，那应该是祖国华夏的方向。
    林海指挥着小虎鲨，很快就找到了一个鱼群，冲进鱼群后，他挥手接触到一条鱼，将它封印起来，然后再放出来，这样鱼就乖乖被他抓住。用手撕开鱼身，挖掉内脏，在海水里简单清洗一下，林海直接生吃起来，鱼肉鲜美，腥气不重，带着淡淡的甜味。
    “你是小虎鲨，以后就叫你小虎吧。”吃了好几条海鱼的林海，穿好已经晒干的衣物，懒散地躺在小虎鲨背上，拍拍它的身体。
    同样吃饱喝足的小虎鲨尖尖的脑袋在海水里点了点，欢快地咕叽咕叽叫唤着。
    一人一鲨慢慢西行，路上林海不断试验着天机，鲱鱼，鲐鱼，一条条海鱼被封印，鉴定，解封，沟通，释放，甚至还在小虎的配合下成功抓获一条成年角鲨。
    天机威力非凡，妙用无穷。
    只要林海身体接触到的生物，都能随他心意立即被封印，只可惜的是，天机空间有限，只能最多同时封印九个生物，九个空间满了以后，要么被封印生物死亡，要么释放掉才能空出一个空间来。
    试验完封印生物，林海准备尝试封印死物，他脱下身上汗衫，放慢步骤，不错过任何细节，当手接触到衣物后，尚未封印，天机屏幕上就已出现鉴定按钮，选择鉴定后出现黑色字体的百科内容：汗衫，棉质，华夏产，规格......
    林海心意一动，汗衫消失，出现在天机屏幕上，上面四个按钮可用，沟通按钮为不可用状态。林海将汗衫解封，远远扔出，再选择封印，汗衫再次回到天机上。
    林海喜出望外，天机有基于百科的鉴定功能，只要接触就可以完成，封印功能又相当于多了九个储物空间。只是不知道空间大小，林海准备上了岸再尝试。
    脑洞大开的林海甚至准备试试看封印自身，手放到肚子上，封印按钮果然是灰白色状态，不过鉴定倒可以选择，这次出现的是蓝色字体：
    林海，男性，华夏人，20岁......后面是一串他的重要的经历，如出生后即被遗弃，被阿爷收养，阿爷去世后他退学，被分手，最后于浓雾中神秘落水，获得天机。
    “这貌似就是我了解的全部内容啊，我不知道的天机好像也不知道呢。下次找不同的人试试看。”林海摇摇头，开始试验其他功能。
    被解封的生物，沟通的程度视其智商而有所不同，林海能和小虎简单沟通，却只能指挥那些海鱼做简单动作，如游动，跳跃，而复杂的就无能为力了。
    封印过的海鱼解封后无论游出多远，只要林海下达封印指令，便会立即出现在天机中，而释放后的海鱼则和林海断了联系。
    更令人惊喜的是，林海很快就发现所谓沟通不仅指意识上的交流，还可以共享视觉等五觉，就是说林海可以近似附身在封印生物上，通过它们的五觉去观察这个世界。
    这真是奇妙的体验。
    林海沟通着那条角鲨，在海水深处到处转悠，正玩得不亦乐乎，小虎突然发来提醒，他连忙回神，盯着小虎示意的方向。
    几百米外，一个阴影正缓缓从海水中浮起，原来是艘潜艇。

第0003章 漂流到RB
    林海刚想站起来挥手，潜艇上方一道门打开，几个军人哇啦咋啦叫喊着冲出来，端着冲锋枪就朝他射击。
    “娘的，是韩语，看他们服装，可能是北韩军人。”林海直接趴在小虎身上，命令它快速逃离。
    小虎刚游不远，忽然摇晃一下，林海主动沟通，才感受到它后尾有伤口，随着高速运动不断有血向后喷撒，还好子弹只是穿过边缘，否则尾巴都要断掉。可如果一直这么高速运动，小虎根本无法自愈，很快就会脱血倒毙的。
    林海急忙封印小虎和角鲨，又迅速解封角鲨，角鲨迅速消失在海水深处，然后瞬间出现在林海身下，他趴在角鲨上催动它迅速逃跑。
    空气中尖利的声响越来越大，身后的子弹越发密集，林海回头看了一眼，潜艇半露出海面，正加速追来，甲板上，几个军人正在架起一挺机枪。
    “我不就是倒霉落海，好不容易得了个鲨鱼坐骑，正想回国呢，三胖你至于这么狠追不放吗，子弹说不定还是我华夏赠送的呢，真是崽卖爷田心不疼啊。”林海恨恨骂着，指挥角鲨带着他钻进海水往深处去。
    海水中，林海身侧不断飞过变得缓慢的子弹，好几条靠近海面的倒霉海鱼被击成两段，冒出一团团血水，显示着大口径机枪子弹在浅水中仍有巨大威力。
    “怎么才这点可怜的深度？”到了将近30米深处，林海感觉体表受到巨大水压，显然无法再下潜了。虽然子弹已经打不到他了，他仍然感觉不安全，情急之下心中不由抱怨天机没有将他改造成超人。
    其实他是根本没有时间好好想想，普通人最多只能潜水10米，而他已是三倍数据了，更别说他那超长的水下屏息时间了。
    林海不断驱使角鲨在水中往前拼命游动，中间因换气好几次浮出海面，回头看见潜艇仍然在后方追赶，子弹如雨点般急速飞来，他只能抱着角鲨再次潜入深处继续逃窜。
    不知道逃了多久，当林海再次浮出水面时，身后的潜艇已经消失了。
    他长长松了口气，浑身酸痛地倒在角鲨身上，这时他突然感觉不对劲，角鲨一动不动，意识中也沟通不到，天机中那个图标消失了。
    林海这才发现角鲨后背靠近尾巴处有个巨大的伤口，血水正不断涌出。之前逃跑过程中角鲨曾不断告诉林海它快不行了，当时他只顾逃命没有关注。
    血水会引来鲨鱼，且很可能是一大群，那样林海就不敢冒险去尝试封印它们，他叹了口气，拍拍角鲨已经僵硬的躯体，转身游走。
    林海朝一个地方游着，这次没有那么好运碰到落单的鲨鱼可以作为坐骑了。
    他游了不知道多久，身体已经非常疲惫，而且越来越冰冷，他精神开始恍惚，好几次想把小虎放出来勉强驱使，却又想起那条死去的角鲨，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
    渐渐地林海的意识模糊了，他伸出一只手想要继续划动，身体却慢慢往水下沉去。
    这时候，一只纤细的胳膊伸过来抓住他伸出的手，一声清脆的声音唤醒了林海：“あなたはお元気ですか（你还好吗）？”
    “元気啊，我知道啊，有部小说正在连载呢。”迷迷糊糊中不知道为什么，林海会先想到这个，“我有元气！”
    他努力仰头睁开眼，一张满是关切的少女的脸出现在他面前，林海咧开嘴，尽量笑得好看些，然后闭上了沉重的双眼。
    ......
    林海醒来时，发现身上衣物都已换过，盖着一条薄被子躺着，他急忙坐了起来。
    “你醒啦，请喝碗鱼汤吧。”那个少女正坐在他身边，端起一碗冒着热气的鱼汤递过来。
    林海此时的确又饥又渴，他接过鱼汤，几口就喝光，浑身暖和起来。
    他正式打量了一下少女，身材清瘦纤细，略显黝黑的皮肤却难掩秀丽之色。
    他放慢语速用并不熟练的日语询问少女：“谢谢你救了我。这里是哪儿啊？”
    少女接过碗，笑眯眯说：“我叫福海元子，这里是大间町福浦村。今天我和阿爹出海打渔，来到了平时不常来的较远海域。傍晚时分我们准备放最后一网就回来，没想到遇到你落水。你运气真好，如果再晚个几分钟那可能就看不见你了。”
    “大间町......”林海看着少女身上的日式轻便和服，身下的榻榻米，惊叫起来，“这里是青森，RB？”
    他一把抓住少女，鉴定，蓝色字体：福海元子，女性，RB青森县大间町福浦村人。后面什么都没有了，果然如他在海上时所预料，天机只能记录他了解到的相关内容。
    “你做什么啊？”少女低低惊呼一声，连忙抽手后退，脸色通红地垂首不语。
    林海很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这里是RB青森县！”这时，一个矮瘦老人拉开移门进来，坐到少女前面，精亮的眼睛瞪着林海，“我看你是华夏人吧，是他们派来的间谍？”
    “什么间谍啊，我是落海......”林海无法解释他如何在华夏东北海边一脚滑落海中，然后骑着鲨鱼被潜艇追到到RB境内来了。
    他无语，忽然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头，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老人和少女衣服整洁却破旧，还有，这屋子里面竟然没有电灯，角落里放着一支煤油灯，是老款的美孚灯，收养他的老人也有一支。
    林海无法置信，忍住惊异慢慢问道：“现在是哪一年？”
    老人严肃地对林海说：“别装傻，现在是昭和25年！”
    “昭和25年......”林海懵逼了，心中快速思索：“RB投降的1945年是昭和20年，那现在就是1950年了。怎么可能，我一脚落海，在海上漂流一天，竟从21世纪的东北穿越到了1950年的RB？这一切肯定不是真的，我得起来出去寻找真相。”
    “这小子被海水泡傻了吧。”老人见林海失魂落魄起身往外走，也不阻拦，对少女笑道。
    “爸！我去看看他。”少女嗔了老人一眼，急忙起身从角落的一个木柜子里拿出一件棉袄跟了出去。
    老人掏出一个烟斗和小布包，从小布包里取出一撮烟草丝，塞进烟斗，用火柴点了，吧嗒吸了一口，满脸微笑地看着外面，若有所思。

第0004章 逼婚
    “这里很冷，穿上这个吧。”少女在门口追上林海，给他套上棉袄，补丁很多，缝补得工工整整，浆洗得发亮。
    林海点点头，站在门口四下打量，这是个小村子，位于山脉包围中的一个狭长谷地，破破烂烂的十几间茅草屋排成一列，背靠山坡，面朝大海。一条泥土路紧贴房屋贯通村子，两头伸入山区，不知去向。
    村子一头毗邻道路有一片山石堆砌的平地，十几个婆娘蹲在那处理着一堆渔获，几个小孩子光着红通通的屁股，围着她们玩闹。
    平地有一条小道通向海滩，那里有一个小港，停驻着几艘木制渔船。
    几个老年男人在海滩上翻晒着渔网渔具，一只木船倒扣在海滩上，有人烧了沥青修补着破洞。沥青臭味和鱼干的腥臭味，还有很多海鸟，一起盘旋在村子上空。
    “这就是福浦村，我的家乡。”元子在林海身后幽幽说道，“男人们要么死在战场，要么去了大城市打工，只留下我们这些人了，十五个妇女，七个老男人，九个小孩。”
    “对了，我们这里的人从没去过华夏，上战场也是去琉球和美国人作战。”元子忽然可怜巴巴满是歉意看着林海，“林海君，对于国家的事，我很抱歉！”
    “没事的，都过去了。回去吧，我想休息会。”林海无力地说。
    那间铺了四张榻榻米的小屋子是元子的卧室，现在林海和老人，也就是元子的父亲，福海青条，正面对面坐着，元子则被赶出去。
    屋内气氛凝重。
    “小伙子，认清自己所处的形势了吧。”老人眼中流露着狡黠的光芒，“你还准备回去华夏吗？”
    “是啊，我要回去吗？目前两国没有通航，去香江我也没钱支付船费，况且我回去了也没有身份，会遭遇什么呢，想想就有些不寒而栗啊。”林海目光迷茫，心潮翻涌。
    “以你的身份，走出这个村子就会被人举报，然后被送到青森的监狱里面。你只能留在村子里生活，我是村长，我可以为你办理身份，然而......”老人似小恶魔般诱导着，“你必须同元子结婚！否则明天我就把你送到大间町交番所去。”
    “阿爹，您不能这样胁迫林海君！”元子拉开门，小脸上都是不满，“林海君背井离乡，流离失所，已经够悲惨的，您还要趁人之危，让他雪上加霜吗？”
    “够了，你哥哥死在琉球，家里没有一个壮劳力，我老了之后你怎么办？”老人站了起来，脸色决绝，“难道像隔壁阿桂那样被外人骗到东京去伺候美国鬼佬？”
    “我一个人也能下海捕鱼，不比男人差，我会照顾您的，请您放过林海君吧！”元子朝老人深深鞠躬。
    林海很感动，很想开口说其实有个貌似还可以的女人也蛮不错的，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发动机轰鸣声。
    “啊！是他来了。”元子脸色苍白。
    福海老人脸色也不好看，走出去前朝林海说：“你好好想想吧，我的耐心有限！”
    一个高大雄壮的中年男人雄赳赳走进门来，直接上来给福海肩膀一拳，“老伙计，新年刚过，你又老了很多啊。”
    “老了也比你晚死啊。”福海骂着推开他，两人在外屋中央的火塘边坐下。
    福海在火塘上的铁锅里舀了一碗鱼汤。男人接过来大口喝完，放下碗用袖子擦了下嘴巴，“元子的手艺真不错，我们家青背有福气啦。”
    “谁说元子要嫁给你家青背了？要不是看在当年你在津轻海峡里救了我一次，我现在就赶你出去。”福海直接把碗扔到角落里，拿了一根铁杆用力捅着火塘里的木炭。
    “哈哈，老伙计，我今天来可是来告诉你的，昨天清晨我和青背捕到了一条黑鲔，二百三十公斤啊，好家伙，花了我们两个小时才拉到船上。十个月内，大间最大的一条！”男人的脸在火光下容光焕发。
    “昨天就听说了，整个大间町都知道你高崎雄介的大名了。”福海讽刺道。
    高崎得意地哈哈大笑：“等到了十五号，整个青森都会知道我的名字，然后将军大人生辰那天，全RB都会知道我的名字啦！”
    他貌似关心地问道：“我听说你这几天都没什么收获啊，老伙计，别太心急。”
    “好了，不用你假惺惺关心我了，喝完鱼汤你回去吧，我要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出海。”福海把高崎推了出去。
    “明天就十二号啦，别忘了十五号去青森港啊，假如你有收获的话，哈哈！”高崎发动摩托离开了。几个小孩子在后面追赶着扔小石头，福海呆呆看着扬起的尘土。
    屋内，元子给林海讲述着事情缘由。
    福海是福浦村的村长，高崎是隔壁佐井村的村长，当然所谓的隔壁是隔着一座山头，山路也有好几公里，两人是好友，都是好把手的老渔民，高崎甚至救过福海的命。
    当年两个人的老婆几乎同时怀孕，就开玩笑地指腹为婚，没想到，高崎的小儿子青背出生后不就就被发现智力偏低，而到现在十八岁了还是有些浑浑噩噩。
    元子不愿意嫁给青背，福海也很后悔当年的玩笑，却没有脸面直接违诺，于是采取回避对策，一直不和高崎谈论婚事。
    两个几十年的老朋友因为这个事情一直都很不愉快。
    今年元月二十六号是驻日美军最高司令官麦克阿瑟将军七十诞辰，RB各阶层都在想方设法准备特别的礼物。
    青森这里除了苹果，就是海产特别是黑鲔闻名全RB，青森县政府于是悬赏十万日元征求最大黑鲔鱼，境内各渔民纷起响应，驾着各种渔船冲向大海。
    大间町渔业协会本来就想调解福海和高崎的关系，趁机就提出一个建议，这次谁的渔获大，在两个小辈的婚事上，谁就有权利说话。渔民之间的事情嘛，凭自己的手艺说话，福海和高崎其实也想有个台阶下，当然都同意了。
    昨天高崎捕获一年内最大黑鲔的消息传来，福海和元子几乎一夜没睡，今天很早就出海到较远的海域碰运气，结果正好救下林海。
    福海摇着头进屋，一脸的落寞和哀愁，林海迎上去：“福海老爹，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捕鱼，我是不会让元子嫁给青背的！”

第0005章 出海
    清晨，迷迷糊糊中，林海听到身边的福海起床，他也连忙起床。
    火塘另外一侧，元子早已在准备早餐，她笑眯眯地把洗漱用品递给林海：“昨晚我阿爹打呼吵着林海君了吧，其实你应该让我睡外面的。”
    林海哪能睡元子的闺房，他去屋后洗漱回来，福海已经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回来。元子把早餐端到他倆面前，一碗鱼汤，一个干饼，她歉意地说：“家里很穷，没有太好的东西招待林海君，实在抱歉。”
    林海致谢，端起碗，这才发现这碗竟然是贝壳制作的，他喝口鱼汤，咬了一口饼，还不错，有点类似国内西疆的馕饼，他干脆把饼撕开在汤里，大口吞下。
    元子笑眯眯看着，为他再次舀了一碗鱼汤，不知从何处又拿了一块饼给他。
    “有的吃就不错了！再捕不到好鱼，饼都没有吃。”福海在旁边酸溜溜嘀咕着。
    元子瞪了福海一眼，说：“林海君，干饼我做了好多呢，您放心吃吧。”
    去往渔港的路上，妇人们从屋子里走出来，眼睛都瞟着林海，和福海打着招呼：“村长今天这么早啊，这位就是您捞上来的女婿啊，小伙子长得不错，又壮又高。”
    “是啊，过了十五号我就带他去办理居住纸，大家要作证啊！”福海笑呵呵回答。
    关系到身份和以后的交往，林海自然微笑着向大家鞠躬致意，不停地说着请多多关照，手里还拎着两大铁桶柴油。
    “小伙子不错，懂礼貌，元子有福了。”
    “关键是强壮啊，元子将来一定舒服，可我们就惨了。”
    “是啊，没有男人，本来就很艰难，晚上再听到什么的话，寒冷的冬夜，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啊。”
    走出村子到平地那的林海，听到身后女人们放肆的大声议论，抹了一把汗。
    海港里有几个老人已经在船上劳作了，福海和他们打了招呼，把林海带到最大的一条渔船前，抚摸着木头船帮骄傲地说：“我这条船是五年前买的，全部靠自己捕鱼赚来的钱，佐井这一带目前最大的渔船，高崎的船都比我小一些。”
    他走上船，大声说：“小伙子记住，不管你之前做什么的，上了船，我是船长，你是水手，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
    林海跟了上去，随着福海介绍四下观看了下，三吨左右，三菱的35马力双缸柴油机，在这个年代这个渔村，的确算不错了，国内21世纪在某些渔村都还在用类似渔船呢。
    两人放置好渔具，加好油，福海发动机器，喊道：“解缆，出海！”林海收起缆绳上船，船慢慢驶出渔港，向大海航去。
    渔船前方碧波万顷，碧空如洗，十几只海鸟盘旋在渔船上空，发出喵喵的鸣叫。
    “终于真正航行在大海上了啊！额，之前骑着鲨鱼的旅行不算，什么时候有空找个安全海域把小虎放出来，让它自己慢慢恢复。”带着腥味的寒冷海风吹打在林海脸上，也抑制不住他内心的火热。
    “还好，不晕船，不过情绪有些激动，看你小子能笑多久。”福海偷偷观察着林海。
    “这就是津轻海峡，全RB海产最丰茂的海域，往后面看，远处那个海港就是大间，大间对面是北海道的户井，两个地方都出产黑鲔鱼，但是记住，只有大间的黑鲔才是全RB最好的！”福海一边开船，一边指点着林海。
    这点林海当然清楚，好歹他是在海产公司打工，所谓黑鲔鱼，RB人也称为黑金枪鱼，就是闻名全球的太平洋蓝鳍金枪鱼。
    太平洋蓝鳍金枪鱼的主要产地在北太平洋温带地区，如菲律宾海域，台湾以东海域，琉球海域，以及RB周围海域，另外在千岛群岛，阿留申群岛以及美国西海岸也有出产。
    太平洋蓝鳍主要消费地就是RB，以味道鲜美、价格高昂著称，尤以大间町出产的最为昂贵。2013年东京筑地市场新年首拍，一条来自大间的220公斤的蓝鳍，拍卖出1.554亿日元的历史最高价，让全球老饕们的眼球都差点掉出来。
    船斜着向西北方航行，前面天空中海鸟数量开始增多，它们不时地冲向海面，优雅地贴着海面飞行一段距离，然后升空。
    船开始调整为正西方向，福海指着船右侧海面说：“注意海水颜色，这里就是黑潮的主流了，我们就在这里开捕。”
    林海仔细观察，海水颜色的确和刚出海时不同，这里比较深，咋看是黑色，海水朝东流动，能看到海水下面有鱼群游动。
    北海道渔场是世界四大渔场之一，海产资源丰富，从西南太平洋上北上的暖流（黑潮），一分为二绕过RB岛，在津轻海峡以东又汇合，然后遭遇南下的千岛寒流，产生扰动补偿，带来丰富的营养物质，加上两大洋流本身就携带着无数鱼类，这个海域从而吸引了无数鱼类在此徘徊。
    福海先下了一次拖网，这么小的渔船，人力收放的拖网也很小。半小时后福海停机收网，拉上来近百条小鱼，在甲板上噼里啪啦跳动着。鱿鱼，墨鱼，鲐鱼，鲱鱼，福海开始处理渔获，同时一一指点着林海辨认。
    林海脑海中不停地浮现鉴定结果呢，但他仍然不时点头，认真听着加以比对，毕竟有些知识，是老渔夫才能知道的。
    林海也惊异地发现天机上的百科内容有了些微的变化，黑体的是原来的内容，旁边浮现了蓝色字体的内容，则是福海刚才教导的而之前百科里未曾记录的。
    “这么说，之所以我和元子的鉴定结果字体为蓝色，意味着我们两个并未被五十年后喂鸡百科收录过，不过是苍茫人间的两个渺小过客罢了。嗯，下次见到历史名人试试看就知道了。”
    去除内脏，扔进木桶，两人忙活好一会，留下十几条未经处理。
    “这些鱼在大间都卖不出价格，除非大量收获，青森港那里有大公司收。我们要的是黑鲔，今天就不用再放拖网了。”福海拿出一根木制长钓竿，在鱼钩上挂上一条未经处理的鲱鱼，然后抛入海中，钓竿架在船帮上。
    “黑鲔最喜欢吃这种活鱼，用它们做饵效果不错，现在就看运气了。”

第0006章 失望
    林海也拿了一根钓竿，挂上鱿鱼饵，扔进海里。
    “你得放长线，黑鲔一般都在水面一百米以下。”福海纠正他的错误。
    两人静静坐在船上。福海掏出烟斗，点上火，美美享受着，看了眼林海绷紧身体紧握钓竿的样子，笑了：“哎，小伙子，不用那么紧张，不会这么好运马上就有黑鲔上钩的。要来一口不？”
    “我不会的。”林海笑了笑，手稍微放松了些。
    “不会烟酒的男人可不多见，你得找到自己的放松方式，否则在海上你很快会厌倦，最后甚至会发疯的。”
    “我能喝点酒，但不常喝。”
    “男人不能酗酒，有多少水手因为酗酒失去了老婆，甚至失去了生命。”福海目光迷离，沉浸在回忆中，“我以前也爱喝酒，可......现在在船上我是不喝了，只好抽烟了。”
    这时候，远处传来一声汽笛，林海抬头望去，一艘大船在百米外驶过，船上两根耸立的支杆上挂着网绳，明显拖着大型拖网。一个穿着得体的男人举起杯子，遥遥朝他们致意。
    “福海老爹，这艘船有多少吨啊？”大船带来的水浪将小船打得摇摇晃晃，林海差点摔倒，他扶着船帮问道。
    “150吨，大间田川家的，哼！”福海朝海水里吐了口吐沫。
    看来他们之间有仇怨啊，林海问道：“他们也是来捕黑鲔吗？”
    “那是条综合性渔船，既有拖网，也有专用钓具，看来他们准备双管齐下，这次的十万日元奖金可真诱人啊，连田川本人都上船了。”福海收起钓线，上面鱼饵不见了，他换了条墨鱼上去，再次扔下水面，“等我们钓起今年最大的鱼后，就去青森买茶叶，买咖啡，以后也可以端着杯子等鱼上钩了。”
    这时福海的钓竿突然摆动起来，鱼线急速朝海里钻去，福海扔掉烟斗，一把攥紧钓竿，另一只手飞快转动线盘放线，同时并没有忘记教导林海：“黑鲔和其他金枪鱼，吞食鱼饵都很凶猛，刚开始要不停收放鱼线，和它绕圈子，等它体力消耗殆尽，才是收线上船的时机，其间一定要把握住鱼线的松紧，太紧会断线，太松则鱼会脱钩。”
    林海点头，站在他旁边，紧张地观察着鱼线和福田手中动作。
    半个小时后，鱼儿不再挣扎，福海的眉头却蹙起，开始缓缓收线。
    当远处海面上出现一条大鱼隐约的影子后，福海骂道：“我就感觉力度不太对，果然是鲨鱼。心里还是有侥幸的想法啊。”他拿起剪刀剪断鱼线，鲨鱼很快消失了。
    “青森人也爱吃鲨鱼，不过价格一般，今天没时间处理，就放过它吧，”福海重新挂上一条鱼线，穿上鱼钩，挂上鱼饵，抛入大海。“对了，我听说你们华夏人爱吃鲨鱼鳍，叫什么......”
    “鱼翅，南方人喜欢吃，特别是香江人，价格很贵。”林海不太能接受捕杀鲨鱼和鲸鱼，但也不反对，这个年代，人的生存才是最重要的。世界范围的反对捕杀这两种生物，也是21世纪初才形成共识的。
    “可惜香江离我们这里太远了啊，否则倒是条发财路子。”福海有些惋惜，捡起烟斗重新点着。
    好久后，林海突然叫了起来：“我的鱼线动啦！”
    福海不紧不慢走过来，指点他：“放线！慢些放，对，好了收线，稍微快些，再放，收......”
    渔获出水时，林海看了一眼，是条大鱿鱼，他叹了口气，手上不停。等鱿鱼靠上船壁时，福海抄起一把长铁钩探身出去，一把勾住鱿鱼拉上船。
    “好了，中午了，我们吃午饭，就吃你的第一个渔获。”福海麻利地切割好鱿鱼，在装了海水的木桶里洗净，用铁钎穿了十几串，然后点燃木炭炉里的柴火，把木炭码放上去。不一会，木炭炉内就火光熊熊了，他在木炭炉上面放了个烧烤铁架，把鱿鱼摆放上去。
    “我来烧烤吧，这个我在行的。”旁边观察福海一系列动作的林海主动接手，一边不时翻动鱿鱼，一边撒上盐末，回想起自己摆烧烤摊时的情形，感叹着可惜没有带油。
    福海在旁边微微点头，他取了几条鲱鱼，切成小块，放到一个装了淡水的铁锅里，撒些盐和姜末，等林海收掉所有烤熟的鱿鱼串，就接着把铁锅放到铁架上。
    两人大口吃起烤鱿鱼来，虽然只加了盐，林海却觉得特别鲜美有嚼劲，或许因为这是他此生第一个渔获吧。
    鱿鱼吃完，鲱鱼汤也好了，等汤凉的时候，正好把元子准备的四块干饼放到即将熄灭的炭火上煨热，最后就着鱼汤吃干饼，林海人生第一次渔船午餐结束了。感觉么，相当不错，食材新鲜，味道自然上佳，元子做的干饼更是酥软。
    下午两个人运气不好，鱼饵倒是换了几次，却只是各自钓了几条鱿鱼上来，看不到黑鲔的影子。眼看着天色将晚，遥远的西边天空一片火烧云，脸色凝重的福海还是下达了收杆返航的指令。
    渔船靠近渔港，其他渔船都已经回来，林海远远就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码头上挥手，他低下头，咬紧牙，心里很难过。
    “你们回来啦，辛苦了！”船刚靠岸，元子一个鞠躬，然后抬起头，一脸灿烂的笑容。
    林海分明看到她低头前脸上一闪而过的那丝阴郁，他点点头，勉强笑了笑。
    福海收拾渔具，林海端着装鱼的木桶，元子则在一边欢快地说着今天她做的事情，三人朝家里走去。
    “啊，林海君这么厉害，第一次出海就钓了一条大鱿鱼，可惜你们吃掉了，元子也好想那时在船上，和你们一起分享啊。”
    “林海君，原来你烧烤水平这么好啊，我老爹都夸赞你，真不容易啊。”
    到家后，福海马上又出门了，他要去佐井收听天气预报，高崎家里有收音机。
    “看天上云彩明天可能会下大雨呢。”两人在火上烘烤鱼干时，元子终于有些担心地说了。
    “屋里闷，我去海滩上转转，你不用跟来的。”林海忽然站起来出去。
    晚上福海回来的时候，脸色阴沉得能挤出水来，三个人默默吃完晚饭，收拾好就都睡下了。
    林海听着身侧福海辗转反侧，心里也很郁闷，憋着一动不动，过了很久才睡去。

第0007章 绝望
    快要天亮的时候，林海被外面哗啦啦的雨声惊醒，他坐起来，看见黑暗的角落里，一点火光一闪一闪，他问道：“福海老爹，您怎么不坐火塘边，那边太冷了。”
    福海慢慢走出暗黑，苦着脸坐在火塘前，好久才说话：“今天十三号了，天气预报说风雨将至少持续两天。”
    林海没有说话，往火塘里扔了几根柴火，坐下来，听着外面雨声越来越大，冷风呼啸着钻进屋子来，火苗摇曳起来。
    屋子里气氛很是凝重。
    林海忽然开口打破了这种气氛：“给我也抽一口吧。”
    火辣的烟吞进口腔和肺部时，林海忍不住咳嗽起来，福海笑了，拍打他的后背，“你还年轻，要多锻炼才能成为真的男人啊。”
    林海也笑了，擦着眼睛，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移门被拉开，一双亮亮的大眼睛默默盯着他们的背影。
    天完全亮了，外面风雨更大了，三个人却不再那么阴沉，说笑着吃着早餐。
    风雨持续了一整天，到傍晚的时候稍微减弱了些，三人就在屋子中边处理渔获，边闲聊。
    林海介绍了华夏的大好河山，元子不断夸张地惊呼，小嘴巴张得老大，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林海，福海也听得入神，烟斗放在嘴里都忘了抽。
    这天晚上林海很快入睡了，不过半夜刚过他就醒来了，听了听外面，他再次沟通了小虎，它前天傍晚被林海放入渔港后，一直就在附近海域觅食。小虎告诉林海，现在恢复得比昨天又要好些了，最多再过两天，它的伤口就差不多可以完全愈合了，林海微微松了口气。
    天色微明，三个人用完早餐站在门口，外面风雨比昨天小了些。
    林海披上蓑衣，用扁担挑起剩下的最后四桶柴油，第一个走出门去。
    “明天上午，我们会直接去青森港，你就直接去那里等我们吧。”福海交代了元子，披上蓑衣，拿着渔具跟了出来。
    “阿爹，林海君，你们一定要来青森港啊！”元子在后面哭着大喊，声音很快被风雨淹没。
    道路一侧所有的屋门都打开了，女人，老人还有孩子们，都站在门口，小孩不再哭闹，拉着母亲的手，所有人默默看着两个男人一步步行走在雨中，走出村口，走向港口。
    “嘀嘀！”尖锐的喇叭声响起，高崎穿着蓑衣跳下摩托，追上他们。“你们不要命啦，这种天也出海！”
    “不用管我们，如果明天上午我们没有赶到，那你就把元子接过去吧，我藏钱的地方元子知道，以后靠你了，记住，婚礼不许邀请田川家的人！”福海推开高崎。
    “你就是福海捞来的女婿？”高崎阴沉地看着林海，“你也要去送死？”
    “我们会赶到的！不管我是不是老爹的女婿，元子都不应该嫁给你那个儿子！很抱歉！”林海坚定地看了高崎一眼，微微鞠躬，然后转身跟上福海的步伐。
    “你们放心吧，不管什么结果，我都会把元子当女儿看，我会为她准备嫁妆，我会为她找个比你小子还要好的女婿的。”高崎站在雨里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今天的大海就不平静了，波涛汹涌，连海鸟都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小伙子，准备好了吗，这才是真正的大海，这才是渔夫们真正的生活！”福海朝林海大声喊着。
    林海收好缆绳，走到福海身边，渔船迎着风雨，驶向大海深处。
    风急浪高，不断拍打着渔船，渔船摇摆着在海浪中挣扎前行，如同海滩上即将干涸而死然后垂死挣扎的鱼。
    林海头晕目眩，五脏六腑都要跳出口腔，他跪在甲板上，抓住船帮，指甲扣进木板，吐得昏天黑地，恨不得马上死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海连黄色胆水都吐不出了，口腔中干涩得连口水都没有了，他心中嘲笑着自己，空有被天机改造过的身体，却也对抗不了风暴带来的晕船。
    船似乎停下来了，一个装了一半水的贝壳出现在他眼前，林海抬起头，福海关切地看着他，林海挤出一个笑容，接过贝壳一口喝光，感觉似乎好了一些。
    福海开始收起之前放下的拖网，林海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摆摆走了过去，帮着一起拉，福海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留下十几条准备做饵，剩下的鱼都被剁下鱼头，再扔回大海，然后两人再次放下鱼钩。
    福海解释因为风浪太大，金枪鱼会躲到水下更深些的地方，一般不怎么主动觅食，用这些新鲜的带血的鱼作为饵料能把它们吸引上来。
    是有鱼被吸引过来了，不过是鲨鱼，五条背鳍露出海面，快速接近渔船，它们不停地吞食着刚刚扔下去的饵料。很快，鲨鱼们吃光了饵料，却仍然不愿意离去，开始围着渔船转悠，有两条鲨鱼靠近渔船，用尾巴敲击船壁，发出巨大的啪啪声。
    “该死的！它们之前一定是一天多没有进食，现在盯上我们了。”福海脸色发白，咒骂着，“得想个办法让它们离开，吃饱了的话它们应该会离开的，可惜我们没有鱼了，现在又无法下网。”
    林海咬牙看着鲨鱼，几乎想要冒着暴露天机的危险，跳下去封印了这几条鲨鱼。突然，他拿起带绳的鱼叉，冲到那处船帮，大吼一声，鱼叉飞出，一下子扎进那条鲨鱼背部。
    鲨鱼开始翻滚，身体不断咚咚撞击着渔船，海水慢慢变红。
    其他四条鲨鱼放开对渔船的包围，逼近那条受伤的鲨鱼，五条鲨鱼不断翻滚着，血水不断扩散着，远处又出现了三条鲨鱼，朝这里疾驰而来。
    福海呆住了，都不知道该骂还是该哭。
    “朝前开，冲出去啊！你傻了啊，快开啊。”林海手里抓着鱼叉绳，朝福海怒吼。
    “哦！”福海突然明白过来，发动柴油机，渔船朝前方动起来，林海则慢慢放着手里的绳子。
    “我的天哪！”船尾后的海面不断翻涌，福海惊呼起来，林海面无表情，心里却也震惊不已。
    半个小时后，林海拎起鱼叉，上面干干净净，仿似它从没有插入过一个生命的肉体。
    福海放下烟斗，开始放下拖网，林海则把住船舵，低速朝前方行驶。这一次，他们撒了两网，然后开始垂钓。
    鱿鱼，鱿鱼，还是鱿鱼，见鬼的鲨鱼，林海也开始咒骂起来，两个人不停收线，换饵，放线，等待，烟斗在两人手上来回传递，在林海手上的时间几乎要超过在福海手上了。
    傍晚的时候，渔船来到新地方，福海停机下了飘锚，两人躲进狭窄的船舱里准备晚餐。
    炉火升起，两人尽量靠近炉子，把手放到铁架上。虽然穿着蓑衣，可两人身上衣物早已经全部湿透，现在停下劳作，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到身体表面，冰冷的衣服包裹着他们，两人打着寒颤，搓着手。
    这次先做的就是鱼汤了，没等滚烫的鱼汤冷却多久，林海就直接开始小口喝起来，一股暖流顺着口腔流进食管，进入胃部，终于从体内慢慢扩散到体表，对抗着紧缚着躯体的冰冷。
    两人很快喝完一锅，开始煮第二锅，当第三锅被他们喝光时，炉火也稍微烤干了些他们的衣物，两人这才感觉好些，你看我，我看你，哈哈大笑起来。
    喝完第五锅鱼汤，木桶里带的淡水也全部用光。此时天色已晚，风雨依旧，整个海面上看不到任何东西，两人起身继续放钓竿，看不清东西没关系，只要手能感觉就行了。
    整整一个晚上，两人没有说一句话，手里不停地重复着动作，只有烟斗不曾熄灭，在两人手中来回传递。
    天又亮了。
    福海惨笑着，语气苍凉：“我们回去吧，没希望了，黑鲔根本不会出来了。”

第0008章 希望
    已经快上午九点了，青森港里面停满渔船，几乎所有青森县的渔船都拥挤到这里来，人群涌上码头，朝着离青森港码头一公里的渔业协会涌去，很多人抬着装满冰块的木箱，大家互相打听着彼此的收获。
    “小山君，你这条黑鲔好大啊，有多重？”
    “二百十五公斤！”
    “呦西，真厉害，不愧为三厩第一渔民！看来这次我们要喝你的酒了。”
    “这个不可能啦，佐井的高崎据说钓上一条二百三十公斤的呢。”
    “是吗，那福海怎么样？”
    “他啊，据说昨天早上出海，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这倔老头，总是不想认输！”
    “是个棒家伙啊，当年的青森一本钓第一啊，再说还关系到那个可怜女孩的一生幸福呢。”
    “这倒是的，假如是我我也不会放弃的。”
    旁边又挤过来几个人。
    “你们听说了吗，高崎刚才已经向大间协会申明，放弃比试，他的傻儿子不会再娶元子啦。”
    “总算这个家伙识相，否则即使喝了他的酒，我也要揍他一顿。”
    “哈哈，我们也准备这么做呢，高崎还是不错的，等会就多喝几杯，让他多掏些钱吧。”
    这时候，旁边不断有其他人加入讨论。
    “谁说的，刚才田川亲自抬着鱼过去呢，据说三百公斤呢。”
    “我的天，三百公斤，今年刚开始就产生年度鱼王了吗？”
    “我听田川公司的人说，那条鱼是被拖网拉起来的，皮肤有损伤，估计肉质不会太好。”
    “那样啊，拖网这东西捕捞金枪鱼，把好好的鱼弄成次品，想想都心疼，那是犯罪啊！”
    “就你那水平，不用拖网也轮不到你钓起来。”
    “臭小子，话是你这么说的吗？”
    “怎么，不服气，对于你捕鱼的水平，我说错了吗？”
    两个路人打了起来，绕道的，劝架的，被阻的，人群短暂混乱起来。
    码头上，元子披着蓑衣，面朝大海静静站着，同样披着蓑衣的高崎，陪在她旁边。
    码头的另外一个角落，一个女人撑着雨伞，远远看着。
    “高崎大叔您先进去吧，您还有鱼在那里呢，我一个人等着就好。”元子温柔地说。
    “好吧，那我先进去了，等会评比要站自己的鱼旁边的。”高崎点头，走了几步，停下来，“元子，你就放心吧，我已经中止赌局了。”
    “嗯，谢谢大叔，不过我相信阿爹和林海君，他们一定会成功的。”元子朝高崎鞠躬，坚定地说，转身继续等待。
    高崎看着她柔弱却坚韧的身影，笑了笑，离开了。
    “林海君昨天离开前说过，人生一定要有希望，哪怕是在绝境中也不能放弃希望。石头上终究会长出鲜花来。”元子眼中隐隐有雾气，藏在蓑衣中的手握紧，口中喃喃自语，“你们一定可以做到的，对吗？”
    ......
    海面上。
    时间倒回去两个小时。
    福海惨笑着，语气苍凉：“我们回去吧，没希望了，黑鲔根本不会出来了。”
    “不！我们不能放弃！”林海大吼着，再次将挂着鱼饵的鱼钩扔下海，心中不停沟通着海面下到处搜索的小虎，“只要继续下钩，就有钓上黑鲔的希望！”
    福海脸上渐渐浮现坚毅之色，他点点头，开始又一次下钩。
    ......
    而现在。
    “这一定是条大家伙，我能感觉到它，它是多么健壮，多么完美，我的天，小可爱，你快点上来吧。”福海疯狂地操作着转盘，嘴里不停念叨，他的蓑衣早就不知道扔哪儿去了，浑身不知湿透几次了。
    “老爹，都一个多小时了，换我来吧。”林海通过小虎视线，对水下那条巨大的黑鲔鱼了如指掌，他几乎是抢过陷入疯狂中的福海手中的钓竿，在福海的指挥下收放着鱼线。
    半小时后，鱼线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然后迅猛向深海窜去。
    林海闭着嘴，牙齿咬在唇上，一缕鲜血缓缓流淌，他飞速地放着鱼线。
    一百五十米，两百米，两百五十米，三百米......
    福海绝望地闭上眼，两滴泪水慢慢溢出，很快被雨水冲刷掉。
    “剪掉鱼线吧，鱼线马上到头了，会断掉的。”
    “不能剪！”林海怒吼着，直接对小虎下了撞晕黑鲔鱼的命令。
    十分钟后，昏厥的大鱼终于被拉到海面上了。
    福海已经架设好滑轮吊，他哈哈大笑：“果然是黑鲔啊，多么美丽的家伙啊，至少有两百五十公斤！”他叮嘱林海小心收线，将黑鲔拉到船边。
    “它好像昏厥了？”福海放下鱼叉，用套网从鱼尾开始将整条黑鲔网住，两人拉动绳子，缓缓将黑鲔吊起，转到渔船上方，再小心放倒在甲板上。福海迅速扑过去，一刀砍掉黑鲔的尾巴，然后掏出鱼鳃，剖开鱼腹，掏出内脏扔回大海。
    “你开船吧，上午3点方向，12节！”福海嘱咐完林海，就瘫倒在甲板上，“现在大概九点，到青森港大概需要一个半小时，我们应该能够赶到了，黑鲔肉也不会变质。”
    “这条黑鲔绝对超过两百五十公斤啦。”
    “今天真是好日子啊，我福海即将扬名RB啦。”
    “谢谢你，林海，你很不错。所以......我不会放过你这个女婿的。”
    福海躺在甲板上一动不动，嘴里不断念叨，偶尔还哈哈大笑。
    林海咬着烟斗，笑眯眯把着舵，渔船前方，狭窄的平馆海峡已经遥遥在望。
    进入陆奥湾后，福海起来掌舵了，很快，挤满船只的青森港出现在视线中。
    “该死的，都没有地方停靠了。”福海咒骂着，靠在外围的一条大渔船边，正考虑如何将鱼运下去，林海跳着大喊起来：“元子，快点去喊人，小船，冰块，木箱，大鱼，大黑鲔！”
    福海远远看过去，码头上元子跳动着挥动双手，转身跑向渔业协会，一边尖叫着：“大鱼，大黑鲔！”
    “很抱歉等会要麻烦你进船舱了，虽然有些人可能已经知道了你，但在办好身份纸之前公开出现总是不太妥当，希望你能理解。”福海讪讪说道，黝黑的脸微红。
    “这是应该的啊，虽然我不能出现，但这个荣耀是属于你，也属于我，也属于元子的，只不过你代表我们而已。”林海一把抢过烟斗和布包，笑呵呵走进船舱，“好好享受你的荣光吧，我可是要先睡觉了，这一点你该羡慕我才对。”
    “谢谢你，小虎，回福浦后我再把你放出来吧。”睡觉前林海轻轻看着天机中小虎疲惫的身影说道。

第0009章 收获
    林海睡得很香，来到RB后，还没有睡得如此香甜，他梦见一个雨后，他和阿爷一起上山采蘑菇。
    他不断在树木底下发现硕大的蘑菇，一个接一个采下来放在竹篓里，阿爷笑眯眯拎着竹篓跟着他移动，忽然阿爷脚一滑，人扶住身边小树没有摔倒，竹篓却滚下山坡。
    林海一急之下，直接扑过去想要抓住竹篓，没想到却和竹篓一起滚下山坡，他发急喊起来：“阿爷！”
    人一动，醒了，发现原来已经回到元子卧室了。
    “元子姐姐，你男人醒啦！”一个小男孩大叫着屁颠颠跑了出去，“好啦，我可以吃糖啦，快给我吧！”
    元子满脸通红走了进来，羞涩地低下头，“林海君，你醒啦，起来吃晚饭吧，村里所有的人都在呢。”
    林海仔细一听，之前还安静的外屋仿佛打开开关似得，一下子炸开来，女人打骂小孩的，小孩哭闹的，男人们大笑的。林海有些疑惑，看着元子。
    “我们也才刚回来一个多小时呢，之前他们为了让你好好休息，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元子骄傲地抬起头，额头上都是汗水，头发也散乱了，显然忙乎到现在都不曾休息。
    林海走过去，伸手擦掉她脸上汗水，顺便把她头发理了下，然后走了出去，身后的元子浑身僵硬，脸像煮熟了的虾一样，红得发烫发紫。
    “对了，之前是怎么把我弄回来的？”林海忽然回头问道，看见元子奇怪的模样，他疑惑道，“你怎么了，脸这么红，发烧了吗？”
    “哦......没事，刚才在火塘边被火烤的，那个，是阿爹和高崎大叔轮流把你背到家的。”元子差点摔倒，急忙低头小走几步。
    “哦。你小心点，这么大了还这么毛糙啊。”林海笑着摇头，走到外屋，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连小孩子都不再发声，所有的目光都投到林海身上。
    林海有些不适应，他扭了下身子，先走到高崎面前，朝他鞠躬道：“之前麻烦大叔，谢谢您背我回来。”高崎哈哈一笑，起身拍拍林海肩膀，嘴巴歪向旁边坐着的福海。林海只是对福海微笑点头，在他身边坐下来。
    福海笑得嘴都合不拢，大声吩咐道：“元子煮好一大锅鱼汤了，女人们也做了好多干饼和寿司卷，现在就由你来烧烤鱿鱼吧。”
    “好的。”林海笑眯眯回答，元子这时候连忙端过来一大盆穿好的鱿鱼串。铁架子已经架在火塘上，林海将鱿鱼串一一摆放在架子上，拿着小刷子不断往鱿鱼上刷油，然后撒上盐末，过会就翻过来，继续刷油撒盐末，这样翻动两次，他收起这些鱿鱼，继续烤制下一波。
    很快，一百多串鱿鱼烤好了，散发着浓郁的香味，有小孩子已经忍不住上来偷偷拿了一串就跑，有女人追上去打着他们屁股，小孩子一边假哭一边还不停往嘴巴里撸。大家哄堂大笑。
    “好啦，别去责怪小孩子了，连我都很想偷吃啊。”福海笑呵呵说道，“大家开吃吧，看看是不是像我说的那样风味绝佳。”
    “好啊！”女人孩子们一起欢呼，无数手伸过来。“好吃！”“我还要！”
    很快一百多串就被消灭了，林海苦笑道：“我才吃一串那，看来还得烤上一大盆才行。”
    “一百哪够，我们全村连你32人，加上高崎，每人十串，你自己算吧。”福海得意地喊道。
    “好吧，我明白了。元子！”林海接过元子端来的大盆，开始烤起来。又烤了两轮，差不多有两百串了，元子才阻止他：“不用太多了，还有鱼汤、干饼和寿司卷呢。”
    “的确不错，就这个手艺，林海君都可以在青森港生活得很不错啊。”高崎放下钎子，有些意犹未尽。
    “那可不行，现在的林海君可是我们福浦第一富翁，怎么能摆个小摊呢。”一个女人叫了起来，其他人闹哄哄赞同。
    林海疑惑地看着元子，元子害羞地看看福海，林海转向福海，福海摆摆手，高崎嚷嚷道：“你们父女两个搞什么，我来和林海说。”
    “小伙子，是这样的，今天老家伙和你钓到的黑鲔称重二百七十三公斤，田川这家伙网到的那条重三百零三公斤......因为获取方式不同，黑鲔质量有较大区别，你们那条质量非常好，渔业协会的管理者们和十几个渔业公司的老板全都惊呆了，你是没有看到他们的表情啊，我现在想起来都还想笑，哈哈！”
    大家全都乐了，屋内一片欢腾。
    高崎接下去说：“最终，他们一致判定你们那条黑鲔夺得最佳金枪鱼名号，所以十万日元奖金就属于你们啦。另外，青森县政府还给出每公斤200日元的高价作为收购价，这样总数是......是多少，老家伙，你知道我从小数学就没你好的！”
    “不是从小就没我好，是从小就没有任何同学好，总是倒数第一啊。”福海瘪嘴揶揄道，然后骄傲地宣布，“收购总价是54600日元，而且这次县知事特批免税，这样我们总共收入154600元！”
    “哇！”在场大多数是女人，虽然知道了奖金有十万，但是听到这个总价，大家仍然忍不住惊呼起来，炽热的目光看着福海三人。
    林海注意观察了一下，这些目光中有羡慕，有开心，有心动，但是绝没有嫉妒甚至仇恨，看来福浦村村民都不错，福海老爹这个村长为人应该也很不错啊。他也笑呵呵地鼓起掌来，大家都跟着他鼓掌，小孩子们更是跳着喊着，把小手都拍红了。
    “这个存折就给你了。”等大家安静下来，福海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林海。林海下意识接过来一看：三菱银行，他连忙要把存折还给福海，福海死活不接。
    高崎插话了：“福海已经把你在船上的表现全部告诉我们了，我们赞同他的观点，没有林海你在船上坚持到底，福海这次肯定一无所获。所以福海决定把这些钱全部交给你，你就不要拒绝他的心意了，不然他这辈子都无法心安理得了。”
    “我这个在海上讨生活将近四十年的老渔夫，意志甚至还不如一个刚上船的新手，我很羞愧，向你学习，请你收下吧。”福海站起来给林海鞠躬。
    “好吧，我收下了。老爹您这个样子，我哪能再悠闲地吃晚饭了嘛。”林海急忙起身扶好福海，笑眯眯开玩笑。
    福海淡淡说道：“反正存折名字是元子的，谁让你还没身份纸呢，我才不担心呢。”
    元子急切地和林海说：“林海君，都是你的！等你办好身份纸，我马上把钱都转给你。”
    “哈哈！的确都是林海的，连人都保不住啦！”大家一鼓作气笑出来，屋顶都差点飞起来。
    寿司卷是鲐鱼的，酸甜可口，就是小了些，林海还是第一次吃，一下连吃了三个，见福海翻白眼了，才连忙打住。
    “下次吃到黑鲔寿司，你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美味。”福海酸不拉几说了一句。
    “那可不舍得，我到现在为止才吃过一次，是肉质开始酸变，卖不出价格才留下自己吃的。”高崎惋惜地说道。
    “我下次捕到黑鲔就请在场所有人吃寿司，还有那个......刺身！”林海拍着胸脯说道，赢得满堂喝彩鼓掌。
    这次福海买回来很多咖啡和茶叶，吃完晚饭，大家各喝各的，林海之前喜欢喝茶也喜欢喝咖啡，但现在他喝绿茶，毕竟里面有些故乡的念想。
    元子给九个小孩子派发着糖果和玩具，每人一大包，把他们给乐得鼻子冒泡。
    很晚大家才告辞离开，女人们对林海眨着眼，有胆大的还故意说道：“林海君，如果元子受不了你的话，请尽管来敲我的门吧。”
    “我的门从此不锁了，林海君要记住别摸错门啊。”
    看着她们拉着小孩子嘻嘻哈哈出去，林海转身抹了把额头，元子正看着他，见他转身，急忙掩面奔回卧室。
    “今天女人们这是怎么啦？”林海到睡觉还觉得莫名其妙。

第0010章 林海君是想吃肉吗？
    次日清晨，福海很早就到码头去维护渔船了，林海吃过早饭坐在门口的大石头上发愣。
    以后怎么办，就留在这个小渔村做一辈子渔夫吗？
    阿爷现在应该在华夏的那个小山村里，但是他回不去啊，即使回去了阿爷也不认识他啊？可接下来的日子，阿爷会很难过的吧。反正阿爷也没有亲戚朋友，得想办法把他接出来，那样日子可以好过些吧。
    我至少还有天机！林海研究着脑海中的天机，除了一个屏幕可以看外，再没有其他东西，那些程序都消失了。
    就在这时，一只母鸡咕噜叫着踱步经过林海面前，对他不置一顾，悠闲自在在地上到处啄着，他突然跳过去，一把抓住母鸡，母鸡拼命扇动翅膀咯咯叫着。
    哎，不能封印啊，林海叹了口气，扔下母鸡，母鸡一溜烟飞奔而去。
    过了一会，一条土狗小跑着经过街道，见到林海，土狗站住了，盯着他看了一会。林海手张开伸出来，对它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口中发出乌鲁乌鲁的呼唤声。土狗小心翼翼地沿着墙壁过来，靠近林海时，鼻子嗅着，舌头舔起林海的手来。
    “走吧，我没肉给你吃！”很快林海就失望地赶走了同样失望的土狗，懊丧地起身在村子里逛起来。
    经过一家人家时，听到后院传来猪的叫声，他在门口叫了两声，没人应答，就直接走了进去，穿过黑乎乎的正屋，来到篱笆围着的后院。
    后院的角落有个用粗木头围起来的简易猪棚，一个女人弯着腰正用煮熟的小杂鱼喂猪，见林海进来，连忙起身笑着说：“林海君来了啊，我马上就好，请您先到正屋坐会吧。”
    这个女人林海昨天认识了，叫福海千代，是元子的堂嫂，丈夫死在战争中，只有一个年纪还小的女儿和她相依为命。
    林海有些歉意地对她笑笑，走过去，一把抓住了那头正低头猛吃的猪的耳朵，然后面带遗憾地松了手。
    林海谢绝了千代的挽留，继续在村子里慢慢转悠，忽然那条土狗嗷嗷叫唤着从他身旁窜过，头也不回地往村外逃窜。林海回头，几个老人拿着木棒绳索，追在后面。林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老人们喘着气，失望地停下来，没有回答林海，几人转身进了千代的家。
    林海正疑惑着，元子拎着一只母鸡，从一户人家出来，对他说道：“林海君，这是您刚才抓住的母鸡，我马上回去杀了，给您炖上。”
    母鸡咯咯叫着，千代家里也传出嗷嗷的猪叫声、老人和女人兴奋的大喊声。
    林海很疑惑：“这到底怎么回事？”
    “林海君是想吃肉了吧？您的确有些瘦了，是我们无法给您太好的食物啊！”元子心疼地看着林海，“刚才我看到您抓鸡，老人们也看到您摸狗了，后来千代来告诉我们，您去她家里看猪了，于是大家认为......”
    “其实......其实我就是喜欢动物嘛，只是想看看它们生长情况。”林海哭笑不得，“我真的不是想吃肉，吃鱼不是很好吗？”
    “......吃海鱼能提高人的智力呢！”林海好不容易劝元子放了母鸡，又和她一起救下了那头可怜的猪，至于那条土狗，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想来晚上没吃的了会回村里来吧。
    “哎，看来无法封印陆上动物啊，不过嘛，拔出来的植物还是可以封印的。村子里待不下去了，还是去帮老爹干活吧。”走出之前一番鸡飞狗跳猪嚎的村子，林海随手扔掉一棵小草，朝码头走去，就在此时，小虎那边忽然发来信息，林海沟通它，大吃了一惊。
    海水中，小虎正拼命逃窜，一条体型超过小虎的虎鲨正紧追着它。林海刚想封印小虎，小虎却拒绝，它停下来，那条虎鲨也停下来，两个家伙亲热地头靠头碰触了一下，步调一致地在海水中游荡起来。
    林海这才明白，小虎竟然勾搭上了一个女朋友，他嘀咕道，你不是还未成年嘛，怎么就这么早熟。小虎才不理他，在那边傲娇地呼唤林海去海上给她女朋友也来一下，方便它们双宿双飞。
    小虎这种出卖女友的行为算不算鲨奸呢？林海心中嘀咕，抑制不住的高兴，本来还想找机会偷着和小虎出海，看能不能多封印几条大个的家伙，方便捕捞黑鲔，现在有了两条虎鲨，暂时就不急了。
    林海来到码头，福海正和几个老人在修补渔网，他走上去看了一会，也帮不上什么，陪着几人抽了口烟，说了会闲话，和福海说了声，沿着海滩往远处走去。
    在远离村子视野的海滩上，林海脱光衣物，忍住寒冷，走到海水中很远，小虎带着那条虎鲨游了过来。
    林海拍拍小虎的脑袋说：“小伙子，不错，比我强多了，我可是连女人的身子都没挨过呢。”
    另外一条虎鲨警惕地看着林海的一举一动，见他靠过去，立即张开大嘴威胁着他。小虎游过去，很不满地脑袋撞了一下它的背部，两条虎鲨似乎在水里争吵起来，最终那条虎鲨屈服了，闭嘴低头。
    “你是女的，就叫你小青吧。”这条虎鲨背鳍颜色比较深，林海摸着它的脑袋，给它起名小青。
    小青比小虎年长，也比它更凶悍，看来小虎以后的日子会有些凄凉。
    “下次封印一条雌性大白鲨，就可以叫白娘子了，雄性的话，就叫许仙。”让小虎两个继续回深海游玩觅食，林海恶趣味地想。
    午饭后，福海、元子和林海坐在火塘边烤火闲聊。
    “如果真想吃其他肉的话，可以去大间购买。”福海边抽烟边说。
    “我知道了。”林海讪讪道，看来他今天的行为已经全村皆知了。
    “你也是有些财产了，以后准备做什么？”福海眯起眼，貌似随意地问道。
    “以后么......”林海摸着脑袋，想了会才回答，“先和老爹您一起打渔吧，我想多积攒些钱再说。”
    “好吧，我们明天就去大间，该买些粮食之类的了。”福海面无表情，在火塘边的石块上磕了几下烟斗，站起来往外走，“也给你办理居住纸吧。”

第0011章 大间行
    “林海君，那个渔村就是佐井村，村边那块突出海面的石头，就是愿挂岩了。”去往大间的渔船上，元子很兴奋，一路上叽叽喳喳和林海说话，“真的好想有一天能够和林海君一起去愿挂岩游玩啊。”
    “元子想的话，我们随时可以去的啊，走路也很快地吧。”林海瞄了眼远处的村子和岩石。
    “那真是太好了，听说......”元子脸色发红，有些羞涩，“那里很灵验的呢。”
    “哦。”林海自然不知道愿挂岩在大间是男女恋人们许愿祈福的圣地。
    大间港比青森港小多了，可也比福浦港大十几倍，毕竟是大间町的政府驻地，周边几十个渔村村民的集合交易港。
    港口很空，大部分渔村早就出海打渔了，留下的几艘正在做着修护和保养。
    一路上遇到几个渔民，都热情地和福海打招呼，顺便也对林海表示欢迎，经过这次黑鲔代表争夺，福海和林海在大间可谓名声大噪。林海之前哪有被人行注目礼的待遇，一路走来，脸上笑得肌肉发僵。
    大间町政府就在港口不远的一幢二层小楼里，一楼是渔业协会，二楼是政府。
    高崎等在楼下，他照例给了福海一拳，然后笑着和林海说了几句，几人上楼。
    因为战争的缘故，RB国内很多人口消失，很多户籍资料毁灭在战火中，1950年初的RB基层户籍管理还是比较松散的，有高崎和福海两个村长作保，办事的也是老熟人，林海很快照好相，下午就可以取居住纸了，当然他还是用的林海这个名字，户头就放在福海名下。
    两个老头勾肩搭背喝酒去了，林海走在前面，元子笑眯眯小步落后半个身子，两人往市场方向走去，准备购买粮食和日用。
    “林海君，该取多少钱呢？”元子站在市场入口处银行门口，有些苦恼地问，“下午等林海君拿到居住纸了，我就可以轻松了。”
    “瞧你出息，不过十几万日元，有必要这么担惊受怕吗？”林海笑眯眯打趣道。
    “十几万呐，林海君不知道吗，刚才那个给你办证的政府人员每个月工资最多不过三百日元啊！”元子替林海着急。
    “是吗，看来渔夫这个行业很有钱途啊。”林海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故作深沉。
    “不是那样的啦，林海君没来的时候，阿爹和我出海十天都没有见过黑鲔啊，去年一年阿爹才捕到一条一百公斤的而已。”元子小声解释着，“出海还有油费之类的很多费用，大部分渔民只是靠每天捕获的低价鱼勉强维生呢，其实大家生活都很苦的。”
    “我明白啦，以后我会努力捕更多黑鲔，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的。”林海笑呵呵说，“你就取一万吧，村子里很多人家都没有大米和油了，我们帮他们买。”
    “就知道林海君是个超级好人！”元子笑眯眯进去了。
    “不会吧，被发好人卡了......”林海摸着头苦笑，端详起三菱银行的标志。
    林海一直对三菱没有任何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带着憎恨，这家RB最知名的财阀，在华日近六十年的战争史上，赚取了太多利益，它的成长伴随着RB国力的强盛，也伴随着华夏六十年的苦难。
    “奶奶的，什么地方都能看到这个标志啊！”林海吐了口吐沫，“何时才能给你们狠狠一击......”
    元子出来了，紧张地攥紧手中布包，林海笑呵呵接过布包，两人步入市场。
    最外面是渔市，林海注意观察了下，发现普通海鱼，如鲐鱼，鲱鱼的价格真的非常低，每公斤不过几钱而已（1日元合100钱）。
    按这个价格，以福海那艘还算比较大的福海号计算，每天出去满仓归来也不超过100日元毛收入，扣除油费鱼税之类成本，最多留下四分之一算净收入，真的是勉强维生了。
    穿过鱼市，就是百货区了，各个商家内，服装，家电，化妆品，粮油，调味品，日用百货等琳琅满目。
    对于林海来说，这些司空见惯，21世纪华夏任何一个小镇的农贸市场都比这里热闹，可对元子来说，这里就如同天堂般耀眼震撼了。她两只大眼睛不停地在各个商家的货架上梭巡，特别是服装和化妆品，更是让她眯起眼不自觉得流露出一丝光芒，可她却紧跟在林海身后，从不主动迈步。
    林海呵呵一笑，也不多言记在心头，两人先去粮油铺子里。
    “大米的话，来20袋50公斤的，10桶食用油，还有盐、糖和酱油，也是各10瓶，对了，还有来两大木桶清酒吧，下午三点你们送到码头，我们会在那里等的。”
    完成了主要采购任务，林海带着元子就比较悠闲了，两人在各个商铺闲逛起来。
    “这些漫画不错，孩子们一定喜欢，来20套不同的！还有铅笔和笔记本，也带上10套吧。”
    “手电来10个，再来个收音机，帮我装好电池。”
    “对了，还得给老爹买些烟草，这次得买些好的了，上次把我呛得......”经过烟草店，林海拉着元子进去。
    “林海君，这个烟斗算我送给你的，回去我就问阿爹拿钱还你，行吗？”元子拿着一个玉米芯烟斗，羞涩地说，“听说将军大人最喜欢的就是玉米芯烟斗呢。”
    想到那个史上最装逼将军，林海笑了，“当然可以啦，这是元子送我的礼物，和谁付的钱可没有关系的。”他接过烟斗，直接放了些哥伦比亚进口烟丝进去，点燃了，美美吸上一口，“不错，谢谢元子！”
    “这些玩具也很不错嘛，元子你来看看，选上9个吧。”
    “林海君，我出门只带了两个布包......”从玩具店出来后，元子嗔怪道。
    林海看着自己肩上背着的两个鼓鼓囊囊的布包，笑了，“虽然买了很多，可还有好多东西今天必须要买的呢。”拉着她进了一个服装店，“老板娘，这件淡绿色的棉袄拿一件，给我妹妹试试。”
    “啊，我不要的。”元子大眼睛睁得好大，如受惊的小鹿般慌忙推脱。
    “这件棉袄很配你的，你穿了一定好看。”林海谆谆诱导，还加上威胁，“你难道不想给我看到漂亮的元子吗？还是说那些钱不是我的，我无法做主？”
    “不是那样的......好吧，谢谢林海君，不过只买这一件我就很满足了。”元子大眼睛里都快有水雾了，最后还是脱下就棉袄，换上新的。
    “哎呀，你的哥哥真有眼光，对你也够大方啊，你看这件衣服，也只有穿在你这么漂亮水灵的女孩身上才显出不凡来。”老板娘拉着元子照着镜子，元子满脸通红，不可遏制地流露出喜悦神情。
    嘿，这个老板娘的确会做生意，既然这样，那就多照顾下你的生意吧，林海微笑道：“我妹妹再搭配这条棉裤。另外，你给我配15套妇女，7套男人，9套小孩的，全套！”
    “啊......”元子刚想推脱她的那条棉裤，听到林海要为整个村子的人购买，她微笑起来，忽然想到什么，大声说道，“还要加上一套，林海君你自己还没算呢，我帮你选吧。”
    很久后，老板娘满脸笑意地把已经穿了新衣的两人送到门外，说好下午会把货物送到码头上。
    PS：谢谢几位书友的留言和推荐，作者会放慢节奏构思细节，毕竟那个年代太遥远了，想写出一丝丝年代感还是需要精心描述，希望书友们给我鼓励建议，一起创建出一个比较完美的世界。本人从事销售业务，年底各种报表、会议不断，本书本周维持一天一更。刚刚得到通知，本书可以签约了，作为本人第一本正式发表并签约起点的书，还是有些小激动和忐忑，我会抓紧时间码字，周末开始恢复一日两更。

第0012章 两个少年
    “呦，这不是我的元子姐姐吗，怎么，你的夫君就帮你买这么土气的衣服？”一个少年拦在两人面前，凑到元子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又斜睨着林海，“你这个海上捞来的夫君的确没有什么眼光啊，要不，下次我带你去东京找个更好的男人，那里的衣服也漂亮多了，保证你看了就不想离开啊。”
    林海打量了此人一眼，油头粉面，衣冠楚楚，倒也算得上年少风流，一表人才，可惜脸色发青，眼眶微陷，应该是个酒色之徒。此人似乎和元子熟悉，林海看了元子一眼，她脸色发青，嘴唇颤抖，一把推开那人，挽住林海的胳膊就走。
    “哎呀，元子姐姐，我是真的为你着想啊，大间町这么荒僻的地方，没有好男人的，弟弟我在东京可是有不少合适你的同学的啊，个个年少多金，家势雄厚，我保证，你去了就不会再想着这个身份都不清楚的乡巴佬的。”少年跟在他们身后，一路喋喋不休。
    元子驻足，正色对少年道：“大熊，你不用废话了，我是不会和你们田川家有任何瓜葛的，至于我喜欢谁，那更与你无关，请你离开吧。”说完她将林海胳膊挽得更紧，脚下步子却加快，恨不得一下飞出市场。
    林海回头朝少年呵呵一笑，一副你有本事就来追我们的表情，拉着元子走进旁边一家化妆品店。
    “嗯，这个保湿油也不错，适合海边的女人，帮我拿15瓶普通的，另外拿一瓶最好的，再加那瓶香水。”林海很快就选好，嘱咐完店员，然后笑眯眯看着站在门口探头的少年，手里拿着一张一百日元的纸币朝他招摇。
    少年见林海挑衅自己，脸色难看，挺起胸膛也走了进来，对店员说：“虽然你这里的货品不算太好，但既然元子姐姐想要，作为弟弟的我自然要拿出心意，我来付钱吧。”
    元子想要开口，林海阻止了她，朝少年笑道：“看来你还的确有钱啊，不过我担心你付不起啊。”
    “哼！”少年冷哼一声，掏出一百日元递给店员，“大间的东西还不在我眼里。”
    店员没有接他的钱，少年不解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田川少爷，虽然本店货品无法与东京这样的大城市相比，但这位先生购买的货品也不是一百日元能够支付的。”店员义正言辞道。
    少年脸红了，声音都低了几分，“那他们买了多少钱？”
    “承惠一共1230日元，看在田川少爷的面子上，就收1200日元好了。”店员恭敬道，脸上却带着一丝笑意。
    “这样啊......那我下次来付吧。”少年摸着口袋支吾着，转身就跑出了店门。
    “田川少爷，要不我在这里等你......”林海在后面喊了一声，见少年一个趔趄，跑得更加飞快，他转身笑着对店员说：“看来田川少爷不会来了，包起来吧，给你钱。”
    “林海君，对不起，是我给你添麻烦了。”走出市场，脸色很不好看的元子向林海道歉。
    “傻瓜，他来找事怎么需要你来道歉呢？”林海笑着拍拍元子的肩膀，慢慢在前走着。
    “是这样的，大熊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那个女人离开了福海家就嫁到田川家去了......”元子低着头跟在后面，声音很轻。
    “田川家么......”林海想起了第一次出海看见的那艘大渔船，“反正和元子已经没关系了，不是吗？我们过我们的，不要在意他们好了。”
    酒馆就靠着渔业协会那栋楼，是大间渔民们最喜欢聚会的专属场所，单层的木质建筑，有些陈旧了，面积倒是比较大。
    “你就是抢了元子的家伙！”刚进门，一个大拳头就从上方砸了下来。
    林海两肩背着包，无法闪避，仓促下两手上扬，交织成剪，架住了拳头，身体却被砸得半蹲下来。他心里一惊：好大的力气，如果不是被天机改造过身体，根本就挡不住啊。
    林海这时才看清对方，一个身材高大魁梧、面容却显青涩的少年，挡在身前，两只牛眼睛正瞪着他，说话有些混乱。
    “你力气大，我也力气大，可我怎么砸不倒你，是我不如你吗，是你不如我才对啊，到底谁力气大，是我大！是你大？”
    林海似乎明白了，苦笑起来，这是苦主上门了。果然，元子冲上来扶着他，朝那少年怒道：“青背，你想干什么？”
    青背摸着脑袋呵呵憨笑，说：“元子，好久不见，你怎么又瘦了，你家吃不饱饭，来我家吃吧。”
    很快他脸色难看起来，自言自语道：“不行啊，我在家一直吃不饱，老是被老爹打脑袋，元子你不能来，你的脑袋可不经打。”
    元子早就看到福海两人坐在一个角落里，她拉着林海朝那里走去。
    青背跟在后面，憋着喉咙小声对林海说：“我根本不想娶元子的，是老爹逼着我，我的女人怎么能这么瘦。”
    元子回头瞪了青背一眼，青背讪笑，等她回头后上来重重拍了下林海肩膀，小声道:“你看到了没，元子比我爹还凶，你惨啦！不过你这家伙，力气很大，只比我小一点点吧，我还是服气的。”
    林海捂着发疼的肩膀，你能不能再小声些了，整个酒馆里的客人都憋着笑意看着他们呢。
    元子坐到福海身边，林海坐最外面，青背坐到他老爹旁边，福海看上去喝了蛮多酒，表情有些不太对，他低沉地说：“大熊找你们麻烦了？”
    高崎重重敲了下青背的脑袋：“你啊，光能吃，连力气都比不过人家林海，之前大熊找你是不是就让你揍林海？”青背抱着脑袋，脸色很不自然，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
    “两个孩子罢了。”林海微笑着摆摆手，看了下桌上的空瓶子，“不能光喝酒啊，中午了，点餐吧。”
    “好啊，我早饿了！”青背欢呼起来。
    “这样好了，老板，给店里在座的各位每人来一瓶清酒，一份午餐，算我账上。”林海站起来大声吩咐老板，朝店里客人们鞠了一躬，“诸位好，我是林海，今天起也是大间渔民的一员了，请诸位接受我小小的心意，也请大家以后多多关照。”
    “好啊，小伙子！”
    “福海找了个不错的女婿啊。”
    “下次再捕到黑鲔可不要忘了继续请客哦！”
    客人们鼓掌欢呼，酒馆里一片欢腾。
    福海白了林海一眼，元子微笑着骄傲地看着林海，高崎若有所思，青背却苦着脸：“才一份午餐......”
    “放心吧，我帮你再加双份！”林海掏出两个装着烟草的布袋扔给福海和高崎，福海打开看了下，老脸终于笑开了。

第0013章 田川家的赌局
    “我们可不需要你请客！”大熊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气呼呼站到林海桌旁，“林海是吧，我想和你打个赌，不知道你敢不敢答应。”
    “倒是忘了田川少爷很有钱的，不屑于......”林海调侃着，见大熊脸抽搐得剧烈，正色道，“不知道是什么赌局？”
    “据说你捕到了今年最好的黑鲔鱼，我对此很怀疑，因此我想和你来次赌赛，还是捕黑鲔鱼。”大熊一脸不服气。
    “你和我比？你确认？”林海上下打量似乎很有中二气质的大熊，“你有力气收钓线？还是能拉动吊绳？”
    “我和田川号上的五个水手！你和你身边那个老头！”大熊挺直胸膛，底气十足。
    “你觉得这样比公平吗？你在东京上学就学到了这些......”林海揶揄地笑道。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大熊气呼呼地瞪了林海一眼，“我们比的是谁首先捕获到黑鲔鱼，而不是总量，这应该只关乎技巧，当然还需要一点点运气。”
    “没兴趣。”林海摊开双手。
    “我的赌注是田川号，150吨的综合型捕鱼船，而你的赌注就是你获得的15万日元奖金，以及离元子远些。”大熊凑过来，盯着林海一字一句说道，“想想看，你赢了就拥有价值50万日元的渔船了，你这辈子都不一定买得起哦。”
    “虽然对你的渔船很感兴趣，但是你指定的赌注我是不会答应的。”林海不再搭理他，低头拿起一个寿司卷，一口吞下去，然后喝了口热茶，“嗯，这里的茶不错，老爹，你上次在青森买的是正宗的吗？”
    福海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对大熊大声吼道：“臭小子，什么时候田川家由你说了算了？”
    “我认可我小儿子的赌注，不过你们的赌注应该换成15万日元加上你的那条破渔船。”一个长相英俊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拍拍大熊的肩膀。
    林海记得他，应该就是上次在海上远远交错的田川号上的那个喝咖啡的男人。
    男人脸上带着自得的微笑，“虽然它破了点，不值什么钱，可是文秀却对它有美好的回忆，我是多么想让她快乐啊。”
    “够了！我们赌了！”福海咆哮着拍了下桌子，如雄狮般怒目而视着对方。高崎在旁边拉住他，沉默不语，元子板着脸敌视地看着男人，青背只顾着埋头对付他的第三份套餐。
    林海苦笑，老爹你都不询问我就替我做主啊，不过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怂了，他站起来跟着敲打桌子，“我也赌了！”
    一行人走进渔业协会，很多渔民也跟进去凑热闹，甚至连上午办理居住纸的那个政府工作人员，都闻声而来。
    在渔业协会工作人员的公证下，双方很快确认了赌赛细节：田川号，田川大熊和五名水手，福海号，福海和林海，明天清晨六点同时从大间港出发，采用一本钓方式，谁第一个带着黑鲔鱼回到港口就算谁赢。
    至于作弊之类的根本没人担心，黑鲔鱼又不能抓了养起来，这种鱼每时每刻都必须运动，一停下就会窒息，所以根本无法人工养殖，除非拥有有一大片海鱼资源丰富的海域作为养殖场。
    而如果是冰冻过的黑鲔鱼，老渔夫也可以凭经验看出大概的捕捞时间。
    签字前，林海郑重地对田川父子说：“现在两位后悔还来得及，我是真的不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取你们的渔船啊，反正我和老爹两个凭自己的努力，一段时间后也能买得起这样的渔船了。”
    大熊看着林海脸上有些诡异的笑容，心里有些发毛，他隐隐有些后悔了，担忧地看着父亲。
    田川呵呵冷笑道：“小伙子，好运不会总是伴随着你的，你们就担心兜里的钱和那条可怜的渔船吧。”
    “哎，好心总是被人误解，这世道，做好人真难啊。”林海摇着头慢慢签好字，等田川父子签好以后，他轻挥了下藏在袖子里的拳头，缓缓张开。
    林海看着田川父子高傲离去的背影，心里真替明天赌局结束后的他们担心。
    “老爹，您不担心？”回程的渔船上，林海笑眯眯问福海。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钱是你的，福海号是元子的嫁妆，明天我听你指挥，你自己看着办吧。”福海吧嗒吧嗒抽着烟斗，目光盯着远处即将落入大海的夕阳。
    这老头，之前冲冠一怒为红颜，现在却又玩起深沉了，林海摸了下脑袋，也掏出烟斗抽了起来。元子在他们身后，眉头紧蹙看着两人，却没有开口。
    福浦村港口，一片欢腾，所有的村民包括小孩都出动了，大家一边喊着号子，一边搬运着满船货物。分到无数物资后，大家不停地说着感激的话，林海感觉很不好意思，尽量往福海和元子身上推。
    不过，当他们听说了和田川家的赌局后，脸色也沉重起来，老人们说着鼓舞林海的话，女人们则把元子拉到一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还诡异地对林海笑，让他摸不着头脑。
    晚饭后林海独自去海边散步，顺便看望了一下小虎和小青，好好鼓舞它们一番，明天还要靠这对活宝呢。
    回到屋里，福海不知道去哪边了，元子把他叫进卧室，声音似乎有些颤抖。林海走进去，元子低着头，脸蛋红得似乎能滴出水来，她慢慢地脱下棉袄，然后开始解开白色内衣的纽扣。
    “元子你做什么？”林海背过身去，有一些恼火，心跳得厉害。
    元子的声音近乎哭泣：“她们说，如果和处女那个的话，会带来好运......我还从没有过......所以，林海君，请好好爱惜我吧！”
    “那帮娘们，就会出歪主意。放心，元子，我们明天一定会赢的，就像上次那样。相信我，田川号明天就属于我们了！”
    林海说不动心是假的，他也对真实的女人身体很有兴趣啊。可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来呢，于是他飞一般地逃了出去，在屋外吹了好一会冷风才平静下来。

第0014章 大间最快纪录
    “你不喜欢元子？”开往大间港的路上，福海很不满地质询林海，“你看不起她？”
    想起早上元子红红的双眼，林海摸着脑袋，苦恼地说：“不是那样的，您和元子都误解我了，只是我暂时还接受不了，我认识你们后就一直把元子当做妹妹喜欢的。”
    福海不说话，默默抽着烟斗。
    哪里有你这样把女儿推到我床上来的爹嘛，林海腹诽着，沟通着一大早就派出去搜寻黑鲔的小虎和小青。
    福海号进入渔港时，田川号已经整装待发，田川父子，渔业协会，渔民们，上百人站在码头上等待着两人。
    大熊似乎有些紧张，不停搓手，吐着大口的白气。田川气色不错，笑眯眯对上岸的两人说：“怎么样，福海，还有华夏飘来的小伙子，现在你们如果认输，我还可以把钱还给你们，只要这条船就行了。”
    福海根本不理睬他，林海也笑眯眯说：“我也是这句话，如果两位现在认输，我们也可以放弃对田川号的所有权，只要田川先生和您儿子向老爹道个歉就行。”
    码头上一片喧哗，围观的渔民们议论纷纷。
    “这小子也太狂妄了，他以为就他和那艘破船，能比得上田川号？”
    “是啊，速度就是最大缺陷啊，更何况田川号上可以放下七根钓竿呢。”
    “也不能这么说，别忘了刚结束的黑鲔大比，还不就是他们两个和这艘破船赢了？！”
    “是啊，这艘船还算不错了，你的那艘还远不如这艘呢。”
    “我的钱都喝光了，否则怎么可能买不起这样的小渔船。”
    “说到喝酒，别忘了人家之间的矛盾就是因为那个女人啊，从那以后，福海可是再不在船上喝酒了。”
    码头工作人员很快给福海号加满柴油，还询问要不要加些冰块，被林海拒绝了。
    围观群众自然又是一阵非议，这小伙子竟然自信到能够在鱼质变坏前就赶回港口，实在是太狂妄了。
    林海看着远方被初升红日照耀得一片红光的大海，耳边听着大家的抨击，刚和小虎夫妇沟通过的他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来。
    渔业协会的工作人员也连连摇头，等双方示意准备完毕，大声宣布比赛开始。
    大熊站在田川号船首，很有风度地朝林海示意让福海号先行，林海弯腰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站直了掏出烟斗，不紧不慢地往里面塞着烟丝，点燃后吸了一口，吐出一个大烟圈。
    幸亏码头上没有石块和臭鱼，否则围观的人们一定会把这些毫不留情地扔到林海脸上，有人受不了直接朝海水里吐着吐沫。
    林海见福海脸色开始难看，便停止装逼，示意福海可以发动机器启航了。
    福海号慢慢驶离港口，林海朝码头上人群挥挥手，喊了一句：“大家别急着回去，说不定我们马上回来的。”
    无数人冲到岸边，朝他竖起中指。
    林海摸着脑袋一脸无辜地看着满脸气恼的福海，“我是说实话，为何无人信呢？”
    离岸不到三海里，林海就让福海放慢速度然后掉头往港口开，福海终于发怒了：“你今天到底想做什么，是不是福海号被田川家拿去，我被他们羞辱你才满意？”
    林海急忙上去好一番劝慰，解释着他感觉这里水下有黑鲔才会如此行为。
    福海稍微平静些，冷哼道：“这里的水深应该是不会有黑鲔的，不过我说过今天听你指挥，如果输了你和元子解释去。”
    感受到小虎小青左右挟持着一条黑鲔正在朝这里游来，林海微笑着确认道：“放一些鱼饵下去，然后下钩，放一根杆就行。”
    早上来的路上他们已经拖了一网上来，福海开始按照林海指示，往海面上扔下几十条海鱼，然后挂饵放钓竿，渔船也开始掉头慢慢往港口方向行驶。
    离渔船一百米左右，小虎两个就不再挟持黑鲔，它们分开两边呈包抄状远远守候着。
    黑鲔朝前冲了一段距离，忽然感觉身边两个凶神恶煞消失了，它顿时轻松起来，正准备掉头往深海去继续觅食，上方此时掉下十几条鲜血淋漓的鱼来，它想都不想冲过去张嘴就大快朵颐起来。它追着鱼往前游着，发现有一条鱼特别活跃，游在它前方，似乎在拼命逃窜，黑鲔惊喜之下，加速冲过去一口吞下这条鱼，然后就悲催地感受到口腔内剧烈的刺痛，它开始拼命地挣扎。
    渔船上林海通过小虎视野看到黑鲔上钩，松了口气，他早就想过，如果黑鲔不上钩，他会按老办法，让小虎两个撞晕它，然后他干脆跳下去封印了，再直接把它挂到鱼钩上去，即使福海有所奇怪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福海看到钓线开始剧烈动作，烟斗都掉了下来，他看了林海一眼，手中动作却丝毫没有停顿。
    码头上，看到福海号停下来往回开的时候，田川哈哈大笑着说：“老青条不会连出海的勇气都没有了吧。”
    其他人也都莫名其妙，大家都摇着头，有为福海叹气的，有咒骂林海狂妄无知的。
    “不对！好像有大鱼上钩了。”渔业协会的一个工作人员举着望远镜喊道。人群轰然。
    “纳尼！？”田川刚点上的烟掉了，很快他又恢复笑容，“这里怎么可能会有黑鲔鱼，不会是鲨鱼之类的吧。”
    “是啊，老福海是昏头了，在港口外就下钩。”有人附和道。
    “我看是那小子的主意，反正输定了，不如碰运气。”有人叫道，很多人都赞同他的意见。
    “天呐......好像真是黑鲔......他们钓起来了，真的是黑鲔啊！”那个工作人员尖叫着。
    田川冲过去一把抢过望远镜，手微微颤抖着，最后，他无力地放下望远镜，之前气色不错的脸一下子灰暗下来。
    福海号很快回到了码头上，“船上有一条刚钓起来的黑鲔，谁要收购？”林海那张笑脸出现在船舷上方。
    码头上一片寂静，人们静静看着林海，田川感觉那笑容实在是太可恶了，他想转身走掉，却实在迈不开步。
    “他们创造了大间最快钓到黑鲔的纪录，45分钟，从出港到入港。”渔业协会的工作人员喊道，人群开始鼓掌欢呼，仿佛刚才所有的质疑和抨击甚至辱骂，都不曾发生过。
    田川走上船去，看了看那条黑鲔，朝林海两人点点头，说：“你们赢了，等田川号回来，就是你们的了。”他转身离开，“你们的鱼我们公司收了，160日元每公斤，另外，希望你们一直好运！”
    “这家伙，倒的确有些气度，不过这样的对手有点可怕啊。”林海看着田川萧索的背影，摸着脑袋心中嘀咕。

第0015章 福浦号
    田川号在中午回来了，田川大熊走下舷梯时，身体有些摇晃，一个水手上去扶着他走到码头上，他脸色惨白，双眼迷蒙，呆呆看着等在码头上的林海。
    “田川号是你的了。”说完大熊转身踉跄着离开，寒冷的风中又传来一句话，“好好对待我姐姐！”
    “这家伙倒不是真坏。”林海摸着脑袋看着周围各种复杂眼神观察他的人，心中嘀咕，“难道我成了夺人钱财的坏蛋了？我可是好几次劝了他们放弃比试的。”
    他摇摇头摆脱这种思维，和福海一起跟在田川公司负责交接的一名员工身后上了船。
    所谓综合型渔船，就是可以用至少两种以上捕捞方式的渔船，吨位一般要超过50吨。
    田川号上拥有大型拖杆一对，配置大型拖网二副，每网最大捕捞量5吨，另外还有两个延绳钓装置，配置两条500钓的延绳。
    田川号长26米，宽5.8米，空载最高时速15节，满载12节。船上拥有驾驶舱，厨房，储油间，机房，11个床位的住宿舱，两个卫生间，最关键的储冰库一个，冷藏库有四个，满装的话可以存储渔获近80吨。
    在驾驶室里林海发现了老古董，一个火花式发报机和一个矿石收信机，这可是谍战片中常见的家伙啊，老余同志的吃饭家伙，林海抚摸着它们，呵呵笑了。
    那个员工见林海对此很感兴趣，从旁边拿出一个译电本，和林海讲解了一番。
    此时的船舶无线通信是以无线电报为主要方式，全RB的渔船都是一个频率，密码本也是明码的，大家都一样，这样方便所有港口可以接受到渔船的电报，也使得渔船间可以通信和互助。
    这样的通讯器材于林海看来，自然笨重老旧，但是目前也只有100吨以上的渔船有配备，毕竟价格不菲。
    在那个员工的教导下，林海和福海都很快就学会了编写电报内容对应的摩斯码，也向外界发出了第一封电报：这是福浦号，我们在大间港问候全体渔民。
    将整艘船走了一遍，按照渔船清单一一核对各部位和渔具后，那名员工递过有田川签字的渔船交割单，很有礼貌地告辞了。
    这艘150吨的渔船以林海眼光来看，仍然太小，可在目前的大间来说，这可是数一数二的渔船了，没看见福海到处转悠，拍拍这个，摸摸那个，一脸兴奋的模样。
    林海站在驾驶室里，点上烟斗，透过玻璃窗看着码头上还在指指点点的人群，他回头对刚进来的福海说：“老爹，这样的船您可以掌控吧？”
    福海鄙视地白了他一眼，抚摸着转盘舵骄傲地说：“有什么不会的，不就换个样子嘛。据说明年开始，上船都要考证了，你小子命好，可以边打渔边学。”
    两人去渔业协会，办理好田川号的交割，按之前计划好的，船名改成了福浦号。
    福浦号的注册船长是林海，福海老爹死活不答应做船长，却爽快答应成为福浦号的第一个注册水手，他的福海号准备留给村里其他人使用。
    福浦号至少需要一名船长，六名注册水手，剩下的只能回村子看有没有合适的女人了。反正这年头，RB劳动力紧缺，也没有女人不能上船的忌讳。等到了七十年代远洋捕捞盛行时，女人基本上就退出了远洋渔船，只有近海还有渔船上使用女性劳力。
    办理交割花费了将近10000日元税费，幸亏原来田川号已经办理了1950年度的几乎所有类别的渔业捕捞证，否则这笔费用至少也要10000日元。
    今天捕获的黑鲔田川公司收购价18000日元，昨天购物花了近10000日元，两天下来，林海总花费20000日元出头，一条黑鲔就抵上了这么巨额的开支。
    看来只有坚持不懈地捕捞黑鲔才是王道，美好的生活在向我招手。站在渔业协会门口，林海端详着手中蓝色封皮的船长证，船东证，笑得很开心。
    “大力气家伙，我想到你渔船上打工可以吗？”青背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林海悠然观海的视线，他期待着看着林海。
    “为什么啊？”林海有些不解，“你不是和你老爹一起出海的吗？”
    “老爹船小，鱼卖不了钱，我吃不饱，你船大，肯定鱼多，钱多，我就能吃饱了。”青背憨笑着。
    的确，之前高崎家条件虽然比福海好些，可也不能每餐让青背痛快吃上大米，可自从高崎捕捞上那条黑鲔后，他家应该也算小小暴富了，林海有些犹豫。
    “小子，你就让青背试试吧，他力气大，你尽管使唤，打骂都可以，他绝不反抗，只要吃饱饭就行！”高崎不知从何冒了出来，拍拍林海肩膀，“我看好你，大间黑鲔王，福浦号的船长！”
    第二天清晨，福海号离开福浦港驶往大间港，船上八个人：福海，林海，元子，还有五个年级较轻的女人。
    昨晚回去后，整个村子集合到福海家里，女人们为了上船名额差点打起来，最后还是村长福海出来，按照年纪挑选，同时考虑家庭情况，最后选出了五个年轻力壮同时又不是一个家庭的女人，福海千代也在其中。
    至于千代家里那头猪......哎，可怜的猪还是没有逃过注定悲惨的命运，昨晚就被全村的人吃掉了，买猪钱林海自然要付的。
    福海让林海再挑选下，按原来配置只需要三个就可以了，林海那需要删减人数，他都怕人少了到时干不动活，当场决定全部都要。
    大家喝酒吃饭，闹腾了半宿。女人们疯狂起来可真厉害，昨晚林海脸上腰上腿间，不知道被多少女人揉捏过，元子最后看不下去，一把拖了林海进她卧室才算逃出生天。
    看到静静停靠在码头的渔船，已经油漆好的新名字-福浦号在霞光中闪闪发亮，女人们当场欢呼起来，飞快地冲了上去。昨晚睡在驾驶室的青背被她们推了出来，站在船首抱着脑袋一脸懵懂。福海和林海站在码头上点燃烟斗，微笑着听着船上女人们抢夺住房的争吵声。
    福海领着女人们办理好船员证，再次回到船上。青背脱下棉袄，满头大汗地搬运着蔬菜、大米之类的生活补给。林海和码头工作人员核对着补给清单，油料和冰块也已补充完毕。
    一切准备完毕，林海把所有船员召集到船首甲板上，开始安排工作。
    福浦号船长林海，负责寻找渔获，指挥船员；大副兼轮机长福海，负责操舵和机器维护；元子负责厨房；五个女人就负责清理渔获；青背自然听从安排，耗费力气的活都归他。
    “好了，大家各就各位，老爹检查机器，青背解缆。”林海大声下令。
    一切准备就绪，林海大喊：“福浦号首航，出发！”
    机器开始运转，福浦号缓缓驶出大间港，在无数不同情绪目光的注视下，驶向无尽的大海。

第0016章 二货，鱼群呢？
    福浦号的航向是大间以西。
    现在已经是一月下旬了，鱼群早在秋天开始，就慢慢往南方温暖的海域迁移，北海道渔场即将迎来休渔期。如果不出意外，这次出海也是上半年最后一次，回去后大间地区的渔民们都将进入休渔期。
    津轻海峡西部的RB海海域，黑潮要比本州岛东边海域强大些。因此林海准备穿过海峡，绕过津轻半岛，往稍微靠近南方的海域，争取能够发现最后几批往南方迁移的黑鲔鱼群。
    林海在船上巡视，看到青背竟躺在甲板上睡着了，他一把拍醒青背，让他去舱房休息，青背囔囔着床太小，还是睡甲板舒畅，林海最后以不给他吃饱饭威胁才把他赶进船舱，逼着他洗了个热水澡后进了房间休息。
    女人们陪着元子在厨房收拾蔬菜，准备午餐，林海冒了个头，急忙缩了回去，留下一屋子嘻哈声。
    来到驾驶室，林海开始认真观摩福海的操作，有不清楚的地方立即询问，进入津轻海峡中线的宽阔海域时，还上手试着开了半个小时。感觉不错，毕竟在华夏时他虽然没有驾驶证，但也在海堤上开过公司的货车，一个方向盘，一个档位，原理差不多就是了。
    刚绕过津轻半岛尖端的三厩町，福海通过海鸟群远远就观察到了一个小鱼群，询问林海要不要下拖网。
    林海通过小虎早就观察到了，是一个不超过千尾的鲱鱼群，这自然不值得下网，他摇摇头，示意福海继续往西南方向行驶，同时让小虎小青随意享用这片鱼群。
    吃完午饭，青背问过林海，知道暂时无事可做后，满足地回房继续睡觉，女人们也抓紧时间休息，准备应对着随时可能到来的忙碌。
    林海和福海在驾驶室内吞云吐雾，元子给他们送来两杯咖啡。
    “你说为什么这无论烟草还是咖啡，哥伦比亚的就这么好？”福海满意地喝下一大口咖啡，和林海闲聊起来。
    “南美好几个国家都是以种植业为主的吧，水土气候都比较适宜吧。”林海心里说，哥伦比亚后世还有一个最出名的出产呢。
    “哎，也就RB土壤贫瘠，气候恶劣，粮食都不够吃啊。”福海深有感触，“等我退休了，就去哥伦比亚看看。”
    “等我们老了，就去那买种植园吧。”林海笑呵呵说。
    他知道，RB人很喜欢南美的气候，将来会有很多RB人移民巴西，阿根廷，智利等国家。哥伦比亚的话，去的人就少多了，治安不行。90年代RB人倒是买下了哥伦比亚广播公司，不过那是在好莱坞。
    “我是没指望了，你多努力挣大钱，以后带着元子去国外吧，这里太冷，渔民也太苦了。”
    “放心老爹，现在我们都有了自己的大渔船了，很快就会有第二艘的，休渔期我们整个村子出去度假好了。”林海拍着胸脯承诺。
    “好啦，别整天想着休假，这一趟出海每开出一海里就是一日元油料成本，你把舵，我到船首看着鱼群。”福海扔下林海，跑到甲板上拿着望远镜四下搜寻起来。
    当前这个年头，渔业科技还很落后，没有无线电测鱼器，更别说声呐探鱼器，只能靠老渔民凭经验，观察海水流动，海鸟飞行，大致判断某个方位可能有鱼群，或者干脆撞大运般开到一大片鱼群上方。
    “那边大概一海里处海面上，有很多海鸟聚集，我们去那边吧。”很快，福海就兴冲冲进来通知林海。
    林海苦笑，他早就知道附近几海里范围内所有的鱼群信息，那个鱼群不过几千尾，而且是最便宜的鲱鱼，全部捕捞上来也不过两三百日元，真的感觉很不值当啊。
    “好吧，老爹，我们开过去看看是什么鱼类，还有大概数量再决定要不要下网吧。”林海看着福海快要蹬出来的眼睛，还是妥协了。
    福浦号高速驶过去，五分钟后就到了鱼群上方，福海探出半个身子，仔细观察着海面，然后有些失望地回到驾驶室，“应该是鲱鱼，数量不多，千把条吧，你决定吧。”
    千把条对于以前的福海号来说当然算巨大收获了，但是对于150吨的福浦号来说，真的是不值得下网的。
    “没事的，日落前我们一定能找到鱼群捕上一网的。”林海安慰道，小虎忽然通知它们有了重大发现，前方大概两海里处，数万条鱼密密麻麻汇成一团，在海水中奋力游动，如果是密集恐惧症患者看到，一定会感觉呼吸困难。两条虎鲨躲在远处，发出跃跃欲试的神念。
    “小虎，你们两个跟紧了，别让它们跑了。”林海笑呵呵对福海说：“老爹，您看，那边也有一些海鸟盘旋不去，我怀疑下面有大鱼群。您朝前方加速，我去让她们出来放拖网。”
    福海接过船舵，林海跑到船舱里把人都喊出来，他、青背和五个女人，套上橡胶的防水衣和连鞋裤，戴上橡胶手套，到船尾装好拖网，两根网杆缓缓张开，慢慢放入水中，定深40米。
    当渔船快开到鱼群上方时，林海沟通小虎，楞住了，鱼群呢？他看到密集的鱼团早就四散开来，两个二货正不停地在水下扑腾，追赶着一小群一小群的鱼群，忙得不可开交。
    “两个蠢货啊，我让你们在旁边监视就好了，谁让你们主动去驱赶的。”林海扶额责骂着，“现在，你们快点远离这个区域，别被网住了，暂时什么都不用做了，就在那边玩会吧。”
    小虎似乎很不好意思，连忙朝远处游去，小青有些桀骜不驯，尾鳍四处乱甩还不肯走，小虎回过来用头撞了它一下，这才有些悻悻地跟着小虎离开了。
    没办法，林海只能跑到驾驶室，指挥着福海按照他看到的方向开，尽可能地将一小群一小群鱼装进拖网里。
    看着大部分鱼群都跑掉了，林海叹了口气，示意福海放慢船速后，出去指挥青背他们起网。
    电机带动滑轮，收起绳索，无数鱼碰触到渔网，开始逃窜跳跃，海面上慢慢开始热闹起来。十几分钟后，拖网被拉出海面，无数鱼在里面跳跃挣扎。
    女人们欢喜地叫了起来，林海摇着头，这才抓了不到三分之一啊。
    网杆转动到甲板上方，渔网打开，鱼群噼里啪啦掉在甲板上，女人们首先冲了上去，林海拦住青背，这粗手粗脚的家伙，还是做搬运工作的比较好。

第0017章 跟着狭鳕群走
    林海上去抓起一条鱼，鉴定：黄线狭鳕，俗称明太鱼......，原来是棒子的国鱼啊，果然比较狭长，侧鳍下方有一条微不可见的淡黄色线条。
    “狭鳕鱼，价格还是比较可观的。”福海走到林海身后，脸上露出笑意。林海看了看，大概有个七八百条，应该有一吨半左右，收获还算不错。
    狭鳕不用当场处理内脏和鱼鳃，女人们装满一个个木桶，青背扛到冷藏库里，按照一层冰块，一层鱼这样堆叠起来。这样冰藏的话，渔获能放置十天左右，这也是目前RB渔船上主流的保鲜方法，至于保鲜时间很长的超低温冷冻库之类的，估计当下也只有欧美国家少量配备，但也不可能完全普及。
    一网狭鳕不过一个小时就处理完毕，女人们也不脱防水服，靠着船舷坐在甲板上闲聊着，元子端来热腾腾的姜糖水，每人都喝了一大碗。林海递给青背一块毛巾，让他擦干汗水，青背倒不累，只是嘀咕着又饿了。
    林海看着脱网的狭鳕群在远处又聚集起来，虽然此时夕阳已经快要落入海面，他还是让福海朝鱼群方向追去，然后让大家起来，继续下网。
    女人们没有任何怨言，一丝不苟做着自己的事。
    一个小时后，当天色完全黑下来时，第二网狭鳕下到甲板上，这一次数量就很多了，几乎是第一网两倍，林海也上去帮忙，福海也停下船出来帮忙，元子跃跃欲试，被林海赶回去准备晚饭和热汤。
    晚上八点的时候，所有渔获入仓，一个最小的冷藏库放了一半。大家集合在厨房外的小餐厅里，喝着热汤，享用着晚餐，一边谈笑风生。
    “这个狭鳕很贵的吧，之前我们福浦村没怎么捕到过呢。”女人们看着福海这个老把式，福海慢条斯理抽了口烟，说道：“大间港很少看到，青森港去年年底收购价大概300日元每吨吧。”
    “是鲱鱼的五倍啊，今天至少有五吨了，1500日元呢。”
    “今天一天所有成本加起来也有400日元啊，如果不是狭鳕，而是鲱鱼之类的，那今天就亏了！”福海喝了一口热汤，淡淡说道。
    女人们不说话了，只有青背浑然不知，低头吧唧吧唧喝着热腾腾的鱼汤。
    林海见大家受到打击，情绪有些低沉，连忙笑着说：“大家不用考虑这些，寻找鱼群是船长的事，别忘了我可是被称为大间黑鲔王的男人，你们还怕我亏本？我只怕到时候你们忙得没力气呢。”
    “哈哈！”大家笑起来，元子端上来新鲜的狭鳕面，大家赶紧吃面。
    渔船没有雷达，晚上根本无法航行，因此就下了飘锚，在船头和船尾各挂一只美孚灯，晚餐后大家排队洗澡然后各自回房早早休息。
    林海没有封印小虎两个二货，嘱咐它们千万不要离开福浦号太远，遇到险情就召唤他。林海睡得是单人的船长间，之前他要让给福海，福海死活不肯住，最后是福海和青背住一个房间。
    虽然只参与了一次清理工作，林海也感觉有些累，一遇到枕头就马上入睡，不过早上还好，是自己醒来的，洗漱完毕出来后，发现只有福浦早早起床，正在甲板上巡视呢。他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然后在甲板上做起一套动作来。
    “这是什么动作，华夏功夫？”福海看他完毕，凑上来问道。
    我能告诉你这是第六套广播体操么，林海暗笑，点点头说：“入门级别，没有太大实战意义啊。”
    福海不明觉厉，点头道：“看上去还是很美观的，年轻人，是要多锻炼，否则将来要被踢下床的。”
    林海无语。
    这天福浦号在林海的指挥下，跟着昨天剩下的狭鳕鱼群走，林海憋着一股劲要把它们一网打尽。上午下了两次网，拉上来差不多两吨多，鱼群迅速减小，感觉不妙地朝南方海域拼命逃窜，一路上连觅食都顾不上了。
    林海正想放弃，突然发现这小群狭鳕冲进了一个大鱼群，似乎感觉安全了，跟着大鱼群慢悠悠游荡起来，他眼睛一亮，这是数量远远超过昨日的狭鳕鱼群啊。
    “九点方向，全速前进！放网！”他大叫起来。
    船员们第一次看到林海这么兴奋，也跟着兴奋起来，女人们唱着船调飞快收拾着渔网，福海表情舒缓，抽着烟斗，推动船速调节阀，青背一手拎一个木桶，在甲板上转圈，元子从餐厅探出小脑袋，笑眯眯看着大家。
    这一网起得很吃力，网杆发出嘎吱吱声，当整网鱼拉出海面时，大家都惊呆了，满满的鱼甚至连动都无法动弹，底下有好多鱼被压扁，从渔网里往下滴着血水。林海通过小虎观察着水下，在他的有力指挥下，这一网几乎将大半的鱼群捞起。
    绝对超过五吨了，差点都拉不起来啊，林海幸福地叹口气，第一个冲了上去，“别愣着，快装桶！”
    所有人都上来劳作，元子都不例外，两个小时的艰辛劳作后，差不多六千尾狭鳕被放入冷藏库，上百条损坏的马上处理好，要么送到厨房，要么作为饵料冷藏。
    “好了，下面应该还有些漏网的，我们坚持下，再下一网！”林海鼓舞着大家。
    “大家先喝完热鱼汤再干活吧。”元子端着大锅走到甲板上，“今天辛苦大家了。”
    “有什么辛苦的，没有鱼我们也就没有钱拿啊，船长对我们福浦村的人这么好，难道这年头还找不到干活的船员？为了自己，为了孩子，你们说，我们要不要努力干活？我们可不能辜负船长和村长啊。”千代首先喊了起来，其他女人也纷纷赞同。
    千代好像念过几年书，人也挺精明的，很能调动大家干活的情绪。林海暗自点头，他早就注意到她了，这样的员工谁都喜欢，以后有机会可以提拔她。
    这天，他们一共下了三网，收获了将近十吨狭鳕，到下午四点才吃午饭，虽然吃饭的时候手都有些颤抖，但大家情绪依然十分高昂，嚷嚷着还要继续下网。林海好不容易才把她们赶回船舱休息，让福海继续往南方开上一段距离，天黑后就立刻停船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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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8章 沉船黄金
    第三天福浦号没有太大收获，林海见大家情绪有点失落，下午的时候，找了两个小鱼群，捕捞上来大概三吨鲱鱼，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但对船员们来说意义重大，毕竟这天总算有所收获。
    晚餐时看着船员们有说有笑，林海也更理解了渔民们简单质朴的思想，决定还是不太在意渔获价值，尽可能让大家都能每天有机会劳作，从而享受收获的喜悦。
    “明天傍晚，我们就进入山形县海域了，你准备何时返航。”福海敲响林海的房门，站在门口问他。
    “我看了下海图，这次航行最远到佐渡岛吧。”
    “那就是后天，你还是想捕获黑鲔？”
    “是啊，这个来钱最快。”林海笑着说，“后天工作结束后，当晚我们就启程回航，到时我们轮流守夜吧。”
    第四天福浦号依然没有收获到太有价值的渔获，不过大家仍然忙到晚上七点，因为林海午饭后找到了一个巨型秋刀鱼。他们一共下了五网，收获将近30吨的秋刀鱼，本来福海千代还鼓舞着大家，要再下第六网，被林海拒绝了，开玩笑呢，大家手脚都开始抽筋了，碗端在手里鱼汤都能撒出来大半，还怎么劳作啊。
    第五天还是跟着那群秋刀鱼走，到傍晚时分，又捕捞到20吨出头。船上80吨储量的冷藏库已经满了，只能把价格低廉的鲱鱼放到木桶里，排列在甲板上了。
    晚饭后，林海和福海研究了一会海图，估计离佐渡岛差不多还有二十多海里路程。佐渡岛林海早就听说过，上面有RB最大金矿，不过在上个世纪末就已经基本开采完毕，他倒是很想上去转转，可船上还有渔获需要尽快处理，自然只能留待以后了。
    两人决定立即连夜返航，之前南下时福浦号走得是外围航线，离大陆大概50多海里，返航时就靠近海岸线10海里走，这里的海水温度稍微高些，说不定能找到漏过的鱼群，特别是海水上层鱼群。
    上半夜是福海操舵，朝海岸方向行驶。福浦号打开驾驶室上方的探照灯，扫射着前方海面，也提醒着可能的过往船只。
    凌晨一点的时候，林海被闹钟惊醒，他起来后，到厨房，发现元子正在那里，见林海进来，元子笑眯眯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狭鳕鱼汤，还有一条烤鲱鱼，林海美美吃完，对笑眯眯看着自己的元子说：“麻烦你了，我去替下老爹，你等他吃好要早点休息。”
    元子低头无语，等林海出去后，她才抬头摸摸自己发烫的脸，羞涩地笑。
    福浦号已经在朝北方行驶，离海岸不到10海里了，林海握着舵看着前方，随意地沟通了小虎。这个怕老婆的家伙，正在海水下拼命逃窜，小青则追在身后，不时上去轻轻撞击它尾部。这次到新海域，两个小家伙玩得很开心，每天除了帮林海搜寻鱼群，剩下时间都是自由觅食，随意玩闹。
    小虎速度明显不如小青，它情绪有些气愤，突然往海水深处钻去，小青得意洋洋紧跟不放，小虎想钻进前方一堆海底淤泥，没想到头部被重重撞击了一下，在那里打着转哀鸣起来，小青连忙关切地上去围着它转悠。
    林海好不容易安抚住疼痛的小虎，这才注意到那堆看似淤泥的，竟然是一艘被淤泥包裹着的沉船，沉船不大，长不过十米，宽不到四米，而现在船板出现了一个洞。林海指挥着傲娇的小虎，靠近洞口，里面黑乎乎的，只能勉强看见似乎有几个箱子排放在船舱里。
    林海还想让小虎把洞口撞大些，小虎死活不愿意了，还是小青悍勇，上去连续几下，洞口附近的船板全部被撞碎，整个船舱都露出来。小青灵活地钻了进去，摆动尾巴随意一拍，箱子一下子碎裂，看样子是藤制的，露出一堆码放整齐的长条形物体。
    沉船，长条形，佐渡岛，林海脑中轰隆一下闪过光芒，不会是运金船吧。
    林海停下船，看了下深度，竟然有大概五十多米，看来自己无法潜下去，他站起来，在驾驶室里转着圈，脑子飞速转动着。好一会，他嘀咕了一句“看来只有辛苦你们两个了”，快速来到船尾，花了半个小时换下网杆上那副拖网，换上另外一幅网眼较小的，在网底加上最重的吊坠，然后慢慢把网放入水中，沉到海底，形成一个口大底小的漏斗状。
    以下次带两个小家伙寻找到同伴为诱惑，好不容易说服它们，小虎和小青开始搬运工作，很艰难地用牙齿轻轻咬起一块或几块，然后游到网口上放下。
    两个小时后，总数将近150块的可疑物体就全部掉入网中，期间有十几块掉到海底淤泥中，林海也只能不管了，毕竟虎鲨的嘴巴不适合咬这么小块的物体。搬运完毕的两个小家伙累得主动要求回到天机中了，虽然在那里只能维持当前状态，但至少不用再在海里游动了。
    在渔网缓缓升起地时候，林海在甲板上准备好两个木桶，很小心地将网慢慢放在甲板上，仍然不可避免地发出吧嗒的金属撞击声。在手电光下，林海用小刀划开黑乎乎的表面，划痕里面露出金灿灿的亮光，他差点就跳起来大喊，果然是黄金啊。仔细清理了一块，可以看到上面镌刻着字：明治三年，壹斤。
    RB一斤等于600克，这么说这里总共136块就有82公斤，按照21世纪金价，相当于四千万人民币的巨额财富啊。也不知道现在金价如何，林海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把这些金条一一码放在两个木桶内，最后直接用天机封印木桶，这样成功藏起了所有的黄金。
    再次换好拖网，天色已微明，林海内心激动，外表却很平静地回到驾驶室。“你们两个，真是我的幸运星啊，要不，下次就释放你们......还是算了吧，小虎肯定不愿意的。不过这次真的要感谢你们啊。”用意识抚摸天机中两个小家伙，林海也很心疼。
    “以后沉船也是一个我要重点关注的方向，可惜大海捞针的撞运气是绝对没有成功可能的，而之前自己根本不曾了解相关资讯，总要知道大概方位才能有效寻找吧。总有人对这方面有所研究吧，以后多关注吧。”他点上烟斗，美美享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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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9章 第一次分钱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福海起来巡视时就发现木桶少了两个，林海只能嗫嚅着说他不小心把木桶掉进海里了，被福海好一顿教育。
    回航时就不再下网了，这次出海没有捕获黑鲔，除了青背和林海，大家虽然没说，还是有些失望的。青背只要有吃饱，根本无所谓，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林海心思一直都在天机里那两桶黄金上，做事都有些散漫。福海蹙着眉，不过看着快要满溢出来的冷藏库，也为了维护船长的权威，他没有说什么。
    日夜兼程，出海第八天傍晚，福浦号鸣号回到大间港，大家情不自禁欢呼起来。
    大间港有三家海产公司收购渔获，田川公司是最大的一家，船刚停好，三家公司的业务员就都围了上来，询问着渔获。
    “鲱鱼，鲐鱼，秋刀鱼，就这些渔获吧，等会吊下来称重吧。”林海淡淡说道。
    “没有黑鲔？”田川公司的业务员追问。
    “没有！”林海笑呵呵看着他说，“都一月底了，看不到黑鲔影子啊。”
    “是啊，大间港连续一个星期没有看到黑鲔了。”另外两个业务员附和道。
    渔获被装在木桶里，一个个吊下来，按品类分开称重，最后被三个公司瓜分掉了。
    “鲱鱼12吨，秋刀鱼64吨，鲐鱼2吨，狭鳕......这个不错，有15吨半，鲱鱼每吨75日元，秋刀鱼每吨60日元，鲐鱼每吨120日元，狭鳕的话每吨320日元，这样总金额是......”田川公司的业务员拿着纸笔不停计算着。
    “9940日元！”林海淡淡说道。
    “咦......的确是9940日元，林海君真是厉害啊。”所有人都被他强悍的心算能力惊呆了。
    这是华夏小学生都可以心算出来的好不，林海摸摸脑袋，面无表情。
    “税收的话？”
    “税收你们代缴吧，给我单子就可以了。”
    “好吧，那么一共要支付你8449日元，我们和林海君都是第一次打交道，就算个整数，8500日元吧。是要现金还是支票？”
    “那多谢三位了，希望以后合作愉快！”林海表示谢意，示意元子取了一盒纸烟，每人发了一支，给他们点上，“还是现金吧，等会还要付工资的。”
    林海陪着他们抽了两支烟，船员们一起帮着将渔获装上三个公司的小卡车，他们三个就告辞载着渔获离开码头。
    回到船上，林海和福海进了驾驶室，其他人自觉在外面甲板上，青背做着打瞌睡，女人们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着。
    “不知道这次可以分多少钱呢？”
    “按照天数算呗，上船前不就说好每天20日元的吗？”这是千代的声音。
    “这样的话，我们在船上干了八天活，那么可以拿到一个20，两个20就是40，三个......”
    “每人160日元！”千代声音响亮，透着一丝兴奋。
    “真的这么多，足够我一家三口吃一个月了，可惜才八天，要能天天干上活就好了。”
    “是啊，可惜渔季结束了，即使也捕不到太多渔了。”
    “真是的，林海君为什么不早点来福浦村呢？”
    “你这女人，船长早几年来，你还不得半夜爬上他的床？”
    “瞧你说的，你那时没嫁人就不想爬上去？”
    女人们很快就打闹起来，福海出来喊了一声，大家才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个低眉顺眼，排列整齐地走进驾驶室。
    林海微笑着看了一下大家，朝大家鞠躬：“这次出海，辛苦大家了！”
    “船长辛苦了！”大家一致回礼。
    “接下来就是见证......是大家期待已久的，”林海差点说漏嘴，“这次出海八天，每人工资160日元，当然福海老爹比大家高些，是240日元，这点大家没有疑问吧。”
    众人摇头。
    “这样工资总支出是1360日元，油料等补给支出是1000日元，净收入就是6140元。”林海停顿一下，给大家记忆的时间，喝了口咖啡，“刚才我和福海老爹商量了一下，决定拿出这次净收入的百分之十，平均分给大家，这样每人可以多拿77日元，就算80日元，所以你们知道自己的收入了吧。”
    “哇！船长这么大方啊。”
    “那实在谢谢林海君了！”
    “船长，我的工资能够吃几顿酒馆的套餐啊。”青背傻乎乎问道。
    “够你接下来一个月每天吃三份了！”福海瞪了他一眼。
    青背憨憨笑起来，大家也都笑了。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这次我和老爹选出一个最佳船员，她可以再获得50日元的奖金。”林海笑容更深了，“以后每次出海，我和老爹都会选出一个最佳船员，至少50日元奖金。而且，下次出海依然按照净利润百分之十分给大家。所以，请大家继续努力。”
    “太好了！船长万岁！”女人们差点把顶棚都喊飞掉。
    “这次的最佳船员就是千代。大家有疑问可以向我或者老爹提出，不允许私下非议，否则下次上船就不一定有你的位置了。”林海很严肃地说道。
    “我们没意见！”
    “恭喜千代了，等会你请客吃糖。”
    千代脸色通红，难掩喜悦，连连点头答应。
    “好啦，上来拿钱吧，市场还有一个小时才关闭，福海号会在码头等你们的，放心去购物吧。”
    “这里的渔季结束了，你准备做些什么？”等女人们拿着钱下船以后，福海问道。
    林海摸着脑袋，想了想道：“看吧，其实我很想去南方看看，那里应该还可以捕鱼，就是路上时间太久了，船员们可能接受不了啊。”他其实是想去东京转转，找机会出手那两桶黄金。
    “也不一定啊，到时我们可以直接找当地的渔港出货啊。”见林海总算没有懈怠，福海终于高兴了，“女人们能赚钱，应该愿意出远门的，安排好家里就行了。不过还是回去休息几天再说吧。”
    一个小时后，女人们背着鼓鼓囊囊的布包，嘻嘻哈哈回到福海号上，青背手里拿着一大袋糖果，不停地往嘴里塞。
    “船长，村长，这是大家集体买的，谢谢两位往日的照顾！”千代拿出两袋烟草，羞涩地递到林海面前。
    “这两袋要30日元了吧，你们啊......不过，我们还是收下了，以后可不许再这么乱花钱啊。”林海心里很感动，笑眯眯接了过来。
    元子忽然气愤地说：“林海君，刚才在市场，我们听到关于您的不好的传闻呢。”

第0020章 黑鲔王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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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传闻？”林海还没反应，福海先急着跳出来。
    “他们说林海君不行了，再也抓不到黑鲔鱼，那个大间黑鲔王的称呼根本是名不符实。”
    “看把我们元子气得，没必要啊。”林海哈哈大笑，拍了下元子肩膀，“本来这黑鲔王的称号也是他们喊出来的，现在还是这帮人，又要否定这个称号，这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再说，我能捕获什么鱼，和他们有何关系？走，大家回家！”
    福浦号无法停靠福浦村的小港口，因此就以大间港为母港，收好渔具锁上舱门后，船上也没有什么遭人觊觎的贵重物品，况且码头这有工作人员看守。
    大家换上福海号离开大间港，途中在佐井村渔港停靠了一下，放下了青背。林海送他到岸上，在码头转了一圈，港口比福浦大多了，小渔船很多。
    福海告诉林海，佐井港水文条件完全不输于大间港，只是人口少，因此也一直发展不起来，不过大间町政府一直有意把周边几个村合并到佐井村，期望把佐井港发展成第二个大间港。
    回到福浦港时，老人们带着小孩子在码头迎接，五个上船的女人骄傲地走下船，抱起自己的孩子，从布包里掏出糖果玩具之类的，老人孩子都有份。老人们对女儿或媳妇表示谢意，并拉着她们再次向福海和林海表示感谢。
    当晚村子里家家都是欢声笑语。没有女人上船的家庭，作为村长的福海还每家发放了100日元补助。其实钱还是林海出的，总共不过300日元而已，他没放在心上，只是感叹村子太小，人太少。
    第二天一早，天空飘起了雪花，大家没有出门，在家中围着火塘安闲地闲聊。中午的时候，高崎骑着摩托带着青背赶来了，大冷天的，即使带了棉帽围了围巾，两人都被吹得满脸青紫，浑身发抖。拍打掉他们身上的雪花，让他俩在火塘边烤火喝汤，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这次真的多谢林海君了，青背他妈妈拿到他交的钱，哭了半夜呢。”高崎感激地对林海说，“这是青背人生第一次赚钱。”
    “大叔您别客气啊。”林海递给他一杯咖啡，“青背力气大，在船上又听话，是个好水手，大家都喜欢他的。”
    “我力气大，最棒！”青背在旁边大口吞着饭团，着急说话而差点噎着，元子连忙再给他一碗鱼汤。
    “不过，我听说大间有人开始说闲话了？”高崎愤愤不平道，“这帮家伙，自己做事不行，还喜欢指点别人，说些风凉话。”
    “那些人的话我根本不放在心上的，对我又没有损伤。”林海笑眯眯掏出烟斗，元子抢过去给他塞上烟丝，然后塞到他嘴里，给他点上。
    高崎微笑着看着，然后说出了来意。
    事情还要从青森县这次举行黑鲔鱼大比说起，很多原本只有类似福海号吨位的小渔船的渔民，受了高额奖金的刺激，好多人组合起来，准备卖掉原先的小渔船，合资购买较大吨位的渔船，这样捕捞海域也更远些。
    本来即使是五六个渔民，卖光小渔船也凑不出钱购买50吨以上的大渔船，可青森当地的一些银行推波助澜，为他们提供了几达新船价格六成的贷款。更令人惊讶的是，当地一家造船厂甚至推出购新渔船渔民，其旧渔船按八折出厂价折抵购船款的优惠措施。
    这样，去年12月份一个月，当地渔民就淘汰了30艘以上旧渔船，新购50吨以上渔船7艘。可惜的是，经过一个多月捕捞，只有一艘新渔船捕获到黑鲔鱼，勉强可以支付余款，剩下六艘渔船的船东是血本无归，连每月还贷都不够。
    因此，青森县政府出面，联合相关银行和渔业协会，将在明天举办一个渔船拍卖会，拍卖这六艘因无力还贷而被银行收回的渔船。
    “去年我还拉着老青条准备买新渔船的呢，不过这家伙舍不得福海号。”高崎鄙视地瞥了一眼福海。
    福海慢条斯理抽着烟斗，头也不抬地说：“我还要为元子和你比赛，怎么可能和你一条心，做梦去吧。”
    “好啦，过去的事不提了。怎么样，林海，这次我们去转转，你挣了这么多钱，应该考虑再买一条渔船了。我可是知道，这次你们出海回来可是满仓的。”
    林海自然也想扩大渔船数量，他是知道的，今年6月底的时候，朝战就会爆发，其他行业他暂时参与不了，可海产行业总归是要努力一把的，这个钱他不赚也会给其他RB公司赚去。
    现在林海身上有五千日元的现金，银行存折上还有十四万五千，天机里的黄金他暂时还不敢动用，他苦恼地说：“我只有十五万日元，连50吨的都不够吧。”
    “我这还有五万日元！今年捕到一条黑鲔，运气不错。”高崎得意地掏出一份存折，“大不了算我一份吧。”
    福海示意元子进了卧室，拿出来一份存折，塞到林海怀里，说道：“我可没人家这么好命，这里是一万日元，本来是为元子准备的嫁妆，先交给你了。不用算什么份子，反正我们父女俩在你渔船上打工挣钱，你也不会亏待我们的。”
    高崎脸红了，从棉袄里掏出存折硬塞到林海怀里，“我这几万块也不要份子，但是如果买了新渔船，那就让我来负责吧，工资的话，不比人家少就行！”
    林海摸着怀中两份存折，很是感激，起身朝两位老渔民鞠躬道：“谢谢两位信任，那这钱我先收下算我借的，我有信心在今年年底就还给两位，按两倍银行利息计算。”
    “这就对啦，再说，钱不够，你不是还有福浦号可以抵押吗，银行一定很乐意贷款给你这样的船长的。”成功算计了把高崎，让他入股阴谋破产，福海开怀道。
    几人说定，决定下午直接出海去往青森港。
    漫天风雪中，福海号如一只孤鸿，踟蹰于茫茫大海。
    林海静静站在船头，任风雪落于肩头，他想起小时候大雪天，阿爷带着他上山下套子，抓野兔的事情。
    阿爷，你现在可好，虽然现在你不认识我，但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接过来，让你免予接下来几十年苦难，让你能够和战友重聚......
    伫立良久，林海振臂高呼，唱起歌来：“寒风萧萧，飞雪飘零，长路漫漫，踏歌而行......”
    元子站在舱口，一直很想却最终没有上去为林海撑伞，这时听到他略显苍凉的歌声，一时痴了。

第0021章 青森吃刺身
    （万分感激书友‘不死的白菜’11张推荐票，激动的我今晨熬夜码字两更一起上了，再次期待书友们的收藏和推荐！！！）
    青森港位于陆奥湾内，陆奥湾是本州北部最大海湾，被津轻半岛和下北半岛包围，隔狭长的平馆海峡与津轻海峡相通，这里防风防浪，海水很深，是天然良港，当年美军登陆RB还特地派了一支分舰队来占领青森港。
    上次林海和福海来过一次，这次港口内停留着大批休渔渔船，福海号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泊位。
    沿着水泥栈道，五人朝港口内走去，刚拐上主路，正好遇到旁边一条栈道上出来的几个人。
    “这不是大间黑鲔王吗？怎么听说这次出海，没有收获黑鲔，让对林海船长抱有期待的我们很失望啊。”
    林海仔细一看，乐了，不是冤家不碰头啊，穿得鼓鼓囊囊真的变成一头熊的田川大熊，神气活现地站在那，脸上带着毫不掩饰嘲讽的笑。他身边是一个高瘦男子，目光若有深意地盯着林海。
    “好歹我们这次出海可是满载而归的。”元子气呼呼地说。
    “是大熊啊，这么巧，上次在大间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你的盛情，今日相遇，要不进了市区我请你喝杯薄酒？”林海热情地上去招呼，“对了，最近你们公司捕获到了黑鲔？”
    大熊无语，脸色难看，又忍不住说道：“你们也要买船？我怕有些人的好运到此为止，有了好船也没有用啊，林海船长！”
    “你不知道哦，大熊，看到一个个鱼群却因无处存放而无法下网，那种感觉真的痛苦。”林海一脸遗憾和悲痛地回忆着，“看来我的福浦号还是无法匹配我的能力啊，只能来看看能否再买艘更大的渔船啦。”
    大熊气急败坏，还想开口，他旁边的男子一把拉住他，向林海几人微微点头，先行离去。
    看到那人转身之前眼中的阴霾，林海摸着脑袋，这个人不是善茬，那种眼神很像田川。
    “这是田川的大儿子田川广泽，和大熊不是一个母亲，他性格比较像田川本人，阴沉狡猾，一向甚得田川信任，负责北海道分公司的业务，以后要小心提防他。”像是知道林海对那人的警惕，高崎凑上来小声说着。
    随便找了家小旅馆安顿好，几人就去渔业协会拿了本次拍卖的资料：50吨综合型，50吨拖网，100吨综合型，100吨延绳钓......两个老渔夫看得津津有味，不停探讨着这些渔船的优劣，林海却有些失望，最大不过100吨，看上去不符合他的需求啊。
    几人边讨论边在青森市区闲逛着，风雪很大，道路难行，没有什么行人，路过一家名为真子的寿司馆，林海建议大家在这里晚餐。
    寿司馆里有暖气，非常暖和，进门后大家就脱下棉衣，换上木屐。老板娘三十多岁，很有女人味，在前面扭动着细腰带路，进了一间铺着榻榻米的雅间，等大家就坐后，弯腰为大家上好清茶。
    林海询问有没有黑鲔鱼刺身（生鱼片），老板娘遗憾地告诉他们，最近都没有收购到，她建议可以试试鲑鱼刺身，林海从善如流，当老板娘询问他喜欢吃哪个部位时，他就暴露了土鳖本质，求助地看着两个老渔夫。
    两个老渔夫只做不知，自顾自抽烟说话，林海只能请教老板娘，老板娘的确敬业，没有一丝鄙夷的表情，微笑着娓娓道来。
    原来RB人食用鱼类刺身，按照鱼身体的各个不同部位，有不同的名字，其中，分得较细的，每条鱼甚至分成二十几个部位。按食不厌烩，烩不厌精的RB人说法，各个部位口感都有较大区别，因此料理手法也有不同。
    这些名词都是偏僻的专业名词，林海听得头晕，只大概记住了最主要的三个：大肥，中肥和赤身。
    大肥一般指鱼腹部脂肪最丰富的部位，口感肥腻；赤身则指鱼脊背围绕脊骨的脂肪含量最少、颜色最深的部位，口感比较清淡，像金枪鱼赤身的话还能体会到淡淡的酸味；其他介于两者之间的鱼肉，称为中肥，口味也介于两者之间。
    老板娘还介绍了这三种部位里面的细分，还有另外一些特殊部位比如下巴，颊肉等等，林海基本上都是点头假做明白状。
    老板娘长篇大论介绍完，林海表示感谢，然后直接点了个大拼盘，三种鲑鱼刺身都有，另外还给每人点了一份大虾面，一份鲐鱼寿司卷，一份紫菜汤，两个老渔夫自然每人一瓶清酒。
    鲑鱼刺身拼盘端上来时，老板娘仔细介绍了各个不同部位，林海在她指点下细看，的确在鱼肉纹路上有些许区别，不过一般不注意的话也看不出来。
    鲑鱼生鱼片颜色呈深红色，纹路总体较粗，在白色的冰块上分外鲜明，旁边还点缀着胡萝卜和白菜切成的花朵，整体显得美轮美奂，食色动人。
    之前的记忆告诉林海，RB人对吃真的有一种类似朝圣的神秘感情，无论高大上的金枪鱼、龙虾，还是大路货的鲐鱼、鳕鱼寿司卷，制作的人都充满感情，食用的人也全心全意。在福海家里，他就经常看到元子神情严肃、体态恭敬地切割食物，哪怕刀下是一根腌萝卜。
    对此，林海内心吐槽RB人是没有享受过农耕民族的物资富裕的日子，可这种珍惜食物的人生观却让他肃然起敬。
    林海夹起一片所谓的大肥部位直接入口，冰凉中带着一丝肥腻，口感非常好，只是太小了很不过瘾。
    元子夹起一片往小碟子里面刷了一下才入口，林海这才注意到满桌盘盘碟碟的，有小碟子里面放了一条绿色酱状调料。虽然没吃过生鱼片龙虾之类的，这种有着刺激性气味的调料林海却早听说了，“这是芥末吧。”
    老板娘捂嘴笑了，“客人，这不是芥末，这是辣根酱，不过是染色的辣根酱。吃刺身最好的调料是山葵酱，不过山葵根价格昂贵，所以山葵酱价格很高，目前RB大部分寿司店和刺身店都只能配以染色辣根酱。”
    告别热情好客的老板娘，从店里出来，冷风中，林海抹了把汗，今天真是学到很多啊。

第0022章 黑铁船厂的新船也要拍卖
    走进旅馆大厅，迎面走过来一个年轻小伙子，西装革履，拎着黑色公文包，他朝林海深鞠一躬道：“是林海先生吗？”
    林海有些奇怪，这样的服饰在1950年青森小旅馆这样的背景下，很是突兀。
    “我是林海，请问你有何贵干？”
    “林海先生，我是青森黑铁造船厂业务课课员小岛太郎，这次冒昧来拜访您，是想向您推介我们公司将于明日拍卖会上推出的......”
    经过小岛一番讲解，林海了解到，原来明日的拍卖会不仅有六艘银行拿出来的渔船，这家位于青森的黑铁造船厂也拿出了同样六艘新渔船上拍。
    小岛很坦诚地告诉林海，他们厂去年判断RB渔业在近两年内，会有爆发性的增长，所以一下子上马了十几艘渔船。果然到年底，借着青森黑鲔大比试的东风，一下子卖掉7艘，剩下6艘因为交船期较晚的原因，暂时没有售出，没想到就遇到了这次风波。
    这6艘渔船目前在船台上，已基本完工，只等一个好日子就可以下水了，却遭遇无人问津的悲惨境地。于是为了尽快回笼巨额资金，黑铁船厂就干脆把它们放到这个拍卖会上，准备清仓大处理。
    “小岛君，恕我直言，整个青森有无数渔夫，也有十几个渔业公司，你怎么会找到我这样的无名之人？”林海疑惑问道。
    我能说自己是个新人，根本没有大客户的关系，只能来找一些新进渔夫吗，小岛腹诽着，脸上却带着恭敬的笑说：“林海先生作为大间黑鲔王的名声，已经传到了青森来，之前您也赢取了一艘大渔船，并顺利完成首航满载而归，所以我认为对于林海先生这样的天生好船长，仅仅一艘渔船根本无法体现您的价值啊。”
    这家伙，一本正经拍马的水平真让人听着舒服啊，林海哈哈一笑，接过资料告诉小岛明天会看情况参与拍卖。
    小岛离开大堂后，林海让他们先回房休整，他到总台又另外开了一间房，然后独自出去了一个小时才回到原先房间。
    “200吨的综合型，300吨的综合型，300吨的延绳钓......最大的竟然是艘500吨的综合型渔船，你准备买这里面的？”福海和高崎研究完小岛送来的资料，关切地询问林海。
    “同样出一次海，500吨的渔船能捞更多鱼嘛，这艘船可是有280吨的冷藏库啊。”上次远航到佐渡岛，林海就发现当前RB海内的渔业资源还是很丰厚的，自然要抓紧时间扩大捕捞量。
    “况且，这艘船还配备了最新的海水制冰机，这可是欧美渔船都还没普及的技术啊，这样我们每次出海，虽然多耗费些柴油，却可以省下很多买淡水冰块的费用。”
    “船的确不错，还可以同时放置2组1000钩的金枪鱼延绳钓，最大拖网量也达到20吨。”高崎赞同道。
    福海毫不留情地反对说：“可你们看价格，150万日元起拍，你哪来这么多钱啊。”
    “它原来的出厂价可是230万日元的，而且船厂的小岛也告诉我，即使拍卖价超过230万，他们厂也只按照230万收款，且配合说服银行提供六成的贷款。”
    “那你也没有这么多钱付首付啊？”
    “别忘了，我还有福浦号可以抵押呢！”
    “福浦号卖了也不值50万了。”福海嘀咕着，和高崎低声商量了会，对林海说：“实在不够的话，我们两个老头的两艘渔船一起卖掉吧，总能凑个2万日元吧。”
    林海刚想表示感激，两个老渔夫又来了句：“反正以后到你的船上舒舒服服拿工资了”。
    次日清晨，几人退了房，由于小岛的提醒，林海先去三菱银行青森分行开了一张10万日元的现金支票，然后才赶到渔业协会。果然，渔业协会门口已经贴出了黑铁造船厂的6艘船只的拍卖信息，并申明如果要参加这6艘渔船的拍卖，保证金提高到10万日元。
    缴纳了保证金，拿到9号拍卖号牌，对于这个数字，林海很喜欢，谁让天机也是9个空位呢。一个号牌可以带三人进去，青背就留在门口，林海给他买了几个干饼，就进入协会会议室。
    会议室内挤了差不多三十几个人，大多皮肤黝黑，面容沧桑，一个个吞云吐雾，交头接耳，整个会场乌烟瘴气。
    还好交了10万日元保证金的在前两排有保留座椅，林海四人在第二排随便找了位置。
    刚坐下，林海就感受到一道带着浓浓恶意的目光，他微微转头，大熊正恶狠狠地盯着他，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看来今天的拍卖，有些麻烦啊，遇到这么个二愣子，林海有些苦恼。
    会议室内很快坐满了，人们议论纷纷，有人同情着那几个倒霉破产的船东，也有人跃跃欲试地准备大显身手。
    林海闭目养神，思考着他的发展规划，按照历史情况看，这次拍卖会将是最便宜的一次了。
    朝战爆发后，RB所有的运力和生产力都爆发出来，为美军源源不断地提供着补给，到那时，船只价格将是现在的两倍，甚至三倍。
    林海今天买下来船只，即使放个几个月转卖，也是笔赚钱的买卖，当然他不会做这种生意，他买渔船是要靠它赚取更多的钱。
    朝战，我能不能赚得更多呢，或许可以给祖国一定的帮助，从哪方面着手呢，还要考虑把阿爷接出国来。
    看来，有个地方必须去一趟了，一定要想办法见到那个人。
    前台上，渔业协会的工作人员走上来，敲击桌子，“拍卖会开始前，渔业协会刚刚得到一个好消息:美国西部水产公司刚刚在壹岐成立分公司，并开始筹建一家大型罐头厂，现在向全RB渔民大量收购秋刀鱼、鲱鱼、沙丁鱼以及各种金枪鱼等海产，价格从优。”
    哗，会议室内一下子爆炸了，前面三种鱼以便宜著称，以前渔民们都很不喜欢捕捞，现在美国公司要制作罐头，大量收购，怎么能不让大家喜出望外。人们议论纷纷，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欢乐的笑脸。
    娘滴，我还正筹划着怎么在这行业大捞一笔，美帝却已经入侵了，林海微感沮丧，不过又很快调整好心情，哪有没有竞争的行业，他只要利用好天机，再凭着自身努力，一定不会输给这家西部水产的。

第0023章 渔船拍卖会
    “好了，大家静静吧，拍卖会马上开始！”主持人重重敲打着桌子，会议室内迅速安静下来。
    “第一件标的：50吨综合型渔船，具体信息大家都有了，现在开始拍卖，起拍价10万日元，每次加价不低于1000日元。”
    “22号出价101000！”
    “32号出价102000！”
    “36号出价103000！”
    ......
    “好的，22号出价123000，还有没有加价的......3，2，1，好的，恭喜22号以123000日元拍得一号标的渔船！”
    第一艘渔船拍卖结束，现场竞争激烈，之前宣布的那个好消息让很多人调高了预期，很多准备参拍者脸色凝重起来。
    “第二件标的......”
    前面4艘都是50吨级别的，抢的人比较多，毕竟大渔船虽好，可价格也是大部分渔民无法承受的，这4艘渔船成交价竟一路上扬，第4艘将近15万日元，和出厂价只有不到3000日元的差价。
    “第五件标的：100吨综合型渔船，起拍价20万日元，每次加价不低于5000日元！”
    较大规格渔船的拍卖开始了，林海坐直身体，举起号牌。
    “9号出价205000！”
    “2号出价210000！”
    林海转头一看，大熊举着号牌对他冷笑，他朝大熊嘿嘿一笑，毫不犹豫继续举牌。
    “9号出价215000！”
    “2号出价220000！”
    两人交替叫价，价格很快就超过了25万，又冲过30万。
    会议室内气氛剧烈燃烧起来，元子紧张地将头转来转去，福海和高崎两个老狐狸露出狡猾的笑。
    “9号出价315000！”
    林海举着号牌朝大熊得意地笑着。
    “好的，2号出价320000！”
    林海脸色难看，手颤抖着举起号牌。大熊情绪更为高昂，紧跟着举牌。
    “现在，2号出价330000了，还有要加价的吗？3，2......”
    林海无力地放下号牌，低下头，肩膀微微抖动，元子心疼地伸过去抓住他的手，用力握了下。
    这傻姑娘，不知道我好开心啊，出厂价才32万日元，现在用了半年还能卖33万，我真替田川家担心啊，林海握紧元子有些冰冷的小手，头更低了，尽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第一艘100吨的渔船最终被田川大熊以33万日元高价拍得，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熊得意洋洋地站起来向大家致谢。
    接下来的2艘100吨规格渔船，另外两家公司代表加入进来，林海总在最后关头参与进去，然而每次都被大熊击败。场内所有人都看到他颤抖的手，低垂的脑袋，有人同情，有人嗤笑。
    渔民们被抵押的船拍卖完毕，进入中场休息。田川公司这次大显威风，拍下3艘较大渔船，很多渔民都跑过去，围绕着大熊和广泽，希望能在这几艘船上找个工作。
    几个渔民走过来，和福海高崎打了招呼，顺便也安慰了林海几句。小岛走过来，低声对林海说：“林海先生，看来今天您遇到劲敌了，我刚才从老板那里得到一个好消息，特地来告知您，今天拍卖的我们厂的渔船，首付只需要两成即可，剩下两成您可以在一年内还清。”
    “那可太感谢贵公司了！你看，今天大家都被某些消息刺激地发疯了，这让我很难有所作为啊。”小岛带来的消息让林海很高兴，原先准备买下两艘渔船的，现在首付减半，资金压力就小多了。
    “下面继续拍卖，黑铁造船厂的6艘全新渔船，第一艘，200吨综合型渔船，起拍价60万日元，每次加价不低于5000日元。”
    这个价格基本上没有渔民有实力参与了，价格在十几家渔业公司的争夺下，很快攀升到70万日元，而这艘渔船的出厂价也才75万日元。
    “9号71万日元！”见大熊还在参与举牌人之中，林海果断举牌。
    大熊果然毫不犹豫地再次举牌，林海紧追不放，当大熊报价达到73万5000日元时，林海放弃了，遥遥朝大熊竖起大拇指。
    “这家伙怎么会这样？”大熊疑惑地自言自语。
    田川广泽眯着眼，微微点头说：“看来他就是和我们抬价，抬高我们的成本。”
    “毕竟是现货，即使按这个价格，我们公司也可以承受。”大熊斩钉截铁道。
    “的确这样啊，昨天父亲就从南方的朋友那里得到美国公司的消息，没想到今天一早这边协会竟然公布了，这样就让我们至少多花了百分之十的钱。这帮容易冲动的混蛋，也不想想那7艘渔船哪里来的！”广泽阴沉着脸，“你得注意那个林海，小心他甩套给我们。”
    接下来3艘渔船，林海只要看见大熊参与，都会跟进加价，当价格上升到比较高时，又适时退出，这让田川家两个人更加坚定了他是捣乱的想法。虽然他们又成功拍下一艘300吨综合型渔船，却也至少多花了10万日元，这让他们非常气愤。
    “最后第二艘渔船了，300吨金枪鱼延绳钓船，起拍价80万日元，每次加价不低于一万日元。”
    林海举起牌子，同时神情紧张地盯着大熊方向。
    大熊冷笑以对，坚决举起牌子。
    “我出90万日元！”林海歇斯底里大喊道。
    全场安静了一秒钟，然后轰然闹腾起来。
    “出厂价也不过100万，这小子疯啦！”
    “是那个所谓的大间黑鲔王，不就是好运捕了两条黑鲔，赌到了田川家一艘渔船嘛，都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看他今天是被田川家的报价搞得失去理智了。”
    林海紧张地来回看，似乎期待着别人接过报价，当主持人宣布这艘船归他时，他有些绝望地看了大熊方向一眼，沮丧地双手抱头，一动不动。
    “没事的，林海君，您别难过。”元子在他耳边吹气如兰。
    林海微微点头，不做声，心里偷着乐。
    “最后一艘渔船，这是青森渔民今年最后的赚钱机会了，500吨综合型渔船，起拍价150万，大家别忘了这艘船的出厂原价可是要230万的，每次加价一万，现在开拍！”
    这艘船下水后将是目前青森最大的几艘渔船之一，几个大公司都想把它收入囊中，田川公司自不例外，价格很快就上升到190万。
    就在这时，林海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站了起来，“210万日元，超过这个价你们就拿去吧！”
    “你疯啦？！”福海和高崎异口同声，一起站了起来，想过来拉住林海。林海朝他们眨眨眼，示意他们坐下，他满脸通红，牙关紧咬，转向大熊方向，示意他们加价。
    田川广泽愣了会，拉住大熊的手，微笑着朝林海摇摇头。
    “9号210万日元，还有没有加价的？”
    “这可是本年度青森出厂的最大渔船啊，只要往海面上走一圈，美元就哗啦啦往口袋里装啊。”
    “3，2，1！好的，这艘渔船现在属于9号了，我们年轻的船长，大间黑鲔王先生，恭喜你！”主持人满脸笑容，遥遥朝林海点头示意。
    （下午六点前应该还能更一章，请关注！）

第0024章 元子号和林海号
    林海松了口气，这才发现他的左手刚才一直紧紧攥着元子的手，他歉意地看了下元子，发现她似乎被吓呆了。他凑到她耳边，小声说：“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元子回过神，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笑容。
    福海和高崎好不容易摆脱十几个渔民的包围，追上正在走向旁边办公室的林海，“臭小子，你疯啦！你哪里来这么多钱付首付？”
    “对啊，林海船长，我可是很好奇您哪里来这么钱啊？”田川广泽和大熊走了过来，广泽笑眯眯地看着林海，一副我很替你担忧的表情。
    大熊看了元子一眼，鄙夷地对林海道：“我说你是不是为了和我们抬价而昏可头，现在砸在自己手上了吧。看在元子的面上，你现在道个歉，和我们签个协议把渔船转让给我们，这笔拍卖款就由我们来支付吧。”
    “如何道歉啊？”林海貌似很有兴趣地说。
    “等会就在协会门口当着青森渔民们的面，承认自己不配做什么大间黑鲔王，交还田川号，并从此离开福浦村，离开青森！”大熊语气冰冷。
    “那还是算了吧。”林海哈哈大笑，“本来如果你们加个百八十万万的话，我还考虑考虑把这两艘船转让给你们呢。现在看来，你们是没有诚意啊。”
    “你......”大熊发怒了，想冲上来，被广泽一把拉开，广泽对大熊摇摇头，若有深意地看了林海一眼，拉着大熊进了办公室。
    “我说臭小子，他们公司能够帮你支付拍卖款就答应好了，至于那个道歉的要求，可以再商量嘛。”福海很不满，“虽说我和田川有怨恨，但也轮不到你来扛啊！你是不是真昏头了？”
    “我可没昏头。”林海笑眯眯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你们看，这是什么？”
    “天啊，是金子！”两人嘴巴张开，眼睛瞪大，放出亮光来，“臭小子，这是从哪边搞来的？”
    林海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说：“还记得上次我们靠近佐渡岛么，晚上我开船时，不小心弄掉了两个木桶，觉得有些郁闷，就放了一次沉底拖网，没想到这么好运，直接捞上来一个小铁箱，里面就装了这六根金条。这没有问题吧，不会被没收吧？”
    “应该不会的，虽然有年代鉴章，但是也不能说明是属于哪家的，有人追问来历你就说是福海老家伙家传的，那就完全没问题了。”高崎兴奋地拍打着林海肩膀，“还记得具体地点吗，我们明天就出发，说不定还能捞起其他金块呢。”
    福海有些怀疑地瞥了林海几眼，淡淡说：“你可真算得上好运啊，我看那天晚上你早就搜索过那片海域了吧，难怪我早上起来，发现你一晚上没有开多少路程呢。”
    “老爹，那次您一定以为我偷懒打瞌睡了吧，回航路上您的脸可一直都是板着的哦。”林海呵呵憨笑，悄悄松口气。
    他昨天得到小岛通知后就出去买了一些清洗用的材料，又新开了个单人房间，花了半个小时才清洗出这么六块金块，想来能够支付今天两艘渔船的首付了。总算今天他各种夸张表演，终于成功拍下心仪的渔船。
    林海几人是最后进入办公室的，正好碰到办好手续的田川家两位出来，两人站在门口也不马上离开，广泽微笑道：“让我们在门口等着见证林海君的丰功吧。”
    林海微笑点头，四人进去后，渔业协会，黑铁造船，以及三菱银行的工作人员先表示热烈祝贺，然后几方开始结算。
    两艘渔船总价300万日元，林海已经缴纳了10万日元的保证金，这样还需支付50万日元的首付，首付欠下船厂60万日元，另外还需要办理180万日元的贷款。
    “麻烦你帮我估下价。”林海掏出布包递给银行工作人员。
    银行工作人员见了金块，微微吃惊，然后歉意地让林海稍等，他马上给银行打了个电话，招呼同事过来鉴定。十分钟后，两个工作人员带着仪器赶到办公室，经过半个小时仔细鉴别，三个人又低声商量了一会，最终三菱银行工作人员对林海说：
    “林海先生，经我们严格鉴定，这六块金块总重3540克，黄金含量为93%，按目前金价，每克可以兑换405日元，这样这批黄金总价为1333340日元。目前国内暂时没有针对出售黄金收入的个人所得税，所以您可以全额得款。”
    “嗯，很好！”林海脑中飞快计算着剩下的130块金块总价，大概将近2900万日元，他笑得很开心。
    “那就这样，这批黄金出售给贵银行，首付就支付给黑铁船厂四成，这样我只需办理160万日元的银行贷款，麻烦你们把剩下的零头，也就是33340日元，转到我这张存折上就行了。”
    银行工作人员仔细计算了一遍，点头同意了这个方案。
    花了大概一个小时，林海签完所有文件，四人走出办公室。
    那两人果然还在，见他们谈笑风声着出来，很是吃惊。大熊黑着脸冷哼一声，没有再挑衅他，广泽则微笑着说：“恭喜林海君，你已经是大间第一渔夫了！希望以后能和你多多合作。”
    林海微笑着虚与委蛇一番，他们走后，福海板着脸骂了一句：“伪善的家伙。”
    林海掏出两张存折还给福海二人，笑呵呵说道：“没想到，今天我的存折上还多了三万多啊。”
    “瞧你美的，别忘了今天开始，你欠下了160万日元的银行贷款，那可是要在三年内还清的。”福海鄙视地瞥了他一眼，“现在我倒真希望你还能捞到黄金了。”
    “大海里到处游动等待我们捕捞的不也是黄金嘛！”林海伸了个懒腰，得意地笑道，“从今天开始，我们拥有三艘大渔船了:福浦号，元子号，林海号！”
    “用我的名字，真的可以吗？”元子有些心虚地低声问道。
    “不用你的，难道叫青背号吗？金枪鱼延绳钓船，将来是我们船队里最赚钱的，只有元子的名字才配得上啊。”他拍拍皱眉的高崎肩膀，“大叔可以考虑下把旧渔船卖掉，我下次再添置新渔船，还真的要叫青背号咯。”
    黑铁船厂的船坞内，林海五人在一个副厂长以及小岛的陪同下，正在查看拍下的两艘渔船。
    “林海先生，各位贵宾，感谢您们对黑铁船厂的信任，这次林海先生更是主动支付了百分之四十的首付，为了表示我们厂的谢意，我们决定免费为两艘船配置两套渔具。”副厂长客气地感谢之后，告诉了一个好消息。
    两艘船的渔具可不少，300吨的延绳钓船上，本来就应该配备4组1000钩的延绳钓，而500吨的林海号，配备1副20吨拖网，2组500钩延绳钓。渔具数量翻倍的话，增加的价值也有两万日元了。
    林海笑着表示感谢，并答应以后有需要，一定会继续在黑铁船厂下单。
    两艘渔船已基本完工，明天将开始安装渔具，粉刷船名，然后做最后的海上测试，再过三天就可以交货。大略看了一遍后，谢绝船厂的午餐招待，五人回到港口，踏上回家的航程。
    回去路上，高崎下了决心卖掉他的高崎号，将成为福浦号的船长，福海自然升级，变成元子号船长。
    林海用惯了原来福浦号上的船员，决定把元子、青背和五个女人全部调到林海号上，这样算下来，三艘船至少还缺20名船员。
    之前在拍卖会场内，就有很多渔民联系福海和高崎，高崎和福海商量了一下，决定主要还是在大间招募，如果仍然缺人的话，才考虑从青森补充几个。
    两个老渔夫抽着烟斗，拍着胸脯保证，三天后，三艘渔船一定能够满员出海。

第0025章 船队初航
    （PS：深夜码字时，我所在的城市正大雪纷飞，不知道您的城市怎么样呢？谢谢一直给予我推荐票和收藏的书友们，作为新人新书，每一个收藏，每一个推荐都令我开怀，令我飞扬！就不一一登名了，我记在心里，谢谢你们！下午六点前还有一更。）
    休息的三天时间里，福海帮着村里人家加固房屋，防止大雪压坏屋顶，林海上去帮忙，福海却看不惯他的毛手毛脚，直接赶走了他。
    林海就以钓鱼为名，一个人驾驶着福海号在福浦港外海面转悠了半天，在小虎小青的配合下，成功封印了两条角鲨，他恶趣味地起名金角和银角。
    小虎两个作为最为凶猛的虎鲨，和角鲨玩不到一块去，每次被放出来后，就追着金角银角，作势要吞了它们，两条角鲨哭天喊地地要求林海把他们封印。林海只能责骂小虎两个，嘀咕着下次一定要找白娘子回来收拾这对虎鲨CP。
    三天后，青森港内。
    崭新的元子号和林海号，神气地停靠在码头，林海按照当地习俗，把包着红布的饭团和清酒扔进海里。船员们欢呼着走上各自渔船，林海号为首，福浦号收尾，三艘船依次鸣号，缓缓驶出港口。
    船队花了半天时间，开出津轻海峡，转向南方，这次他们的目的地是壹岐港，RB南方的最大渔港之一。
    林海号上，新加入了五个女渔民，她们很快融入原来的五个女船员中去，十个女人以千代为首，到处转悠，拍拍这个，摸摸那个。如此雄伟的大船，竟然成了她们的工作场所，这让她们骄傲无比。
    遇到新来的三个男渔夫时，女人们自觉挺起饱满的胸膛，眼睛斜睨对方，某几个女人口中还大声讨论着和林海船长的某些不得不说的往事，以显示她们的优越性。
    这五个女渔民都是附近村子里的，男船员很好找，高崎和福海本来都不打算招募女性了，结果无数人托人求情，最后不得不勉为其难，优中选优地选了这五人。等安排船只时，为了管理方便，干脆都扔到林海号上，这让林海号成了某些船员私下所说的‘女人号’。
    三个男渔民全部来自佐井村，年纪都四十出头，是高崎介绍来的，说是值得信任的人手，也放到林海号上使用，高崎所在的福浦号和福海所在的元子号，上面共有15个男船员，也全是附近村子里招募而来的。
    驾驶室里，林海喝着元子煮好的咖啡，一只手放在转盘舵上，悠闲地看看前方的大海，然后转向左右两边，福浦号和元子号以林海号为中心，一左一右跟随着，距离林海号将近一海里的距离。
    “船长，关于新船员的安排，您还有要交代的吗？”千代走了进来，对于她这样的女人来说，新增了这么多船员，意味着更激烈地竞争，特别是男船员，他们在体力和经验上可都要超过女人的，她不得不更为小心谨慎。
    林海对她的小心思心知肚明，喝了口咖啡微笑说：“我已经让你负责船员，工作就都由你安排，总之要人尽其用。他们表现得怎么样？”
    “说实话，三个男渔民，操作渔具很麻利，我准备安排他们负责收放拖网，至于处理渔获，还是我们女人来吧，另外到时可以出一个男人帮青背运送渔获。”千代思路清晰，语速不快，显得胸有成竹。
    林海点点头，正在这时，收信机传来嘀嘀声，林海连忙叫来元子，教她如何记录摩斯码。
    千代看着两人忙碌，眼神黯然，正想转身悄然离去，林海忽然回头把她叫住：“千代也一起来学吧。”
    “谢谢船长！”千代激动地鞠躬，小跑着凑上去，元子连忙让出空间，三人一起记录，按照译电本翻译出来后，是福浦号发来的，高崎说发现了一个鲱鱼群，准备下拖网，请示林海批准。
    林海挥挥手：“回电，同意下网，林海号和元子号继续前进，日落前再次联络，确定夜泊地。”
    “这么多的人，这么大的船，每天成本很惊人啊，鲱鱼再便宜也得捞啊！”林海举着望远镜看着福浦号下网，自言自语道。
    元子和千代听了，神情也紧张起来，元子连忙回去厨房洗菜洗米，千代飞快来到甲板上，大声督促着船员们整理渔具。
    等林海放下望远镜，想要和元子两人说话时，发现她俩全跑了，苦笑了下，只能和海面下泾渭分明的四条鲨鱼吹牛了，也不管它们能否听不懂。
    “小虎，小青，你们俩在中间，金角你在右边，银角在左边，大家往远处游，找找看是否有大鱼群。”
    千代进来报告了几次，三个男渔民根据经验发现了可能有鱼群的海域，林海其实早就看到了，都是些千把条鱼的小鱼群。林海号的第一网总是要大些才算得上开门红，就解释说鱼群应该不大，没有下网价值，最后赞扬了千代，让她回去鼓励三人继续努力寻找鱼群。
    从津轻到佐渡岛这一条航线上，林海并没有发现有太大的鱼群，看来冬季的话，这里的鱼绝大部分都赶往南方温暖海域了。
    天色暗了下来，林海操控着船只进入佐渡岛和大陆之间海域下锚，并发电报告知后面两艘船地点经纬度。长达十个小时的航行，他一直在驾驶室里，虽然没有什么特别情况，况且有元子不停提供的热茶和咖啡，但精神上仍然非常疲惫。在喇叭中招呼船员可以晚餐后，林海去了餐厅。
    虽说是500吨的船了，可餐厅依然很小，只有两张四人座的餐桌，林海进去时，一张桌子坐了四个女船员，其他船员都端着餐盘围着周围站着吃，另外一张就空在那里。
    船上自然有阶层，船长享有单独一个餐桌的特权，这是惯例。所以林海一般情况下会留在驾驶室或船长室吃饭，免得占了船员们的桌子，今天有新船员上船，因此他过来转转，有与民同食的意思在里面。
    见到林海进来，所有人都站起来行礼，林海摆摆手示意她们随意，然后亲切地询问那八个新来的水手能否适应船上生活。
    男船员连连点头，表示非常满意，一定加倍努力回报船长，女船员自然叽叽喳喳歌功颂德，连说带唱的，引得大家一片笑声。

第0026章 林海号开张
    林海看见千代也站在一边吃着，招呼她以及坐在地上的青背，一起坐到那张空桌子上。
    元子马上端上食盘，晚餐明显是按照林海的食谱制作的，大米饭，水煮白菜，糖醋鲱鱼，鲱鱼是路上船员用小网顺便捞的，一网几十条足够一顿食用。
    林海吃得很满意，很快就吃完了，元子收拾掉餐具后给三人送上咖啡，林海开口问千代：“今天没有下网，船员们情绪如何？”
    “老船员还好，明白船长的心意，新船员有些按捺不住，情绪有些失落，不过晚餐前我给大家鼓气了，让大家别焦急，我们新船的第一网，船长一定会来个大收获的。”千代坐姿略显拘谨，神态却很自如，侃侃而谈。
    林海点头称赞了几句，福海和高崎这时走了进来，他们是驾着附属的小船过来的，元子号和福浦号就停靠在林海号几百米外的海面上。
    青背和千代离开餐桌，餐厅里只留下他们四人，喝了几口元子送上的咖啡，福海首先叹起苦来：“我这一天，根本什么都没干，连着船上九个船员，大家就看海景了。我说，这次船员是不是太多了？”
    “我这边总算下了两网，捞起大概3吨鲱鱼，现在这天气，海里没鱼啊。”高崎也有些低沉，“这么高的成本，大渔船看似神气，前景却难测啊。”
    林海微笑，以后有了声呐探鱼装置，大渔船才能真正发挥出作用，这年头，只能凭经验和运气吃饭，撞到大鱼群，那就发财。不过此时海洋渔业资源很丰富，还是很容易找到鱼群的，大部分大渔船还是赚钱的。
    “元子号本来就是专门钓金枪鱼的，现在这片海域应该不会有太多金枪鱼，所以老爹您也别急。”林海为他们点上烟斗，他也抽起来，“明天我们离开佐渡岛海域，往岛后岛方向航行，那边水温高些，鱼群想来也会多起来。到时我还怕人手少了干不动活呢！”
    “这里就是你上次捞到金块的地方吧？”高崎凑上来神秘兮兮地说，“要不我们晚上放几次底网试试？”
    林海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咳嗽几声，苦笑着说：“差不多是这里吧，但即使还有掉在海中的金块，我想也不会多，而且这么大一片海......随便你吧，不影响明天出航就行。”
    “我说小子，这里的金块是不是都被你捞光了？”福浦表情严肃道。
    林海愣了下，哈哈大笑起来，“我还真捞光了，不过就不告诉你！”
    “我们是担心你能不能支付工资罢了。”两个老渔夫喝完两杯咖啡，抽了一烟斗烟后各自驾船回去了。
    林海躺在床上，沟通着四个小家伙，让它们以船为中心，不断沿着海底向周围扩展着搜索，很可惜，直到半夜，都没有发现有沉船的痕迹，林海也不失望，倒头睡去。
    次日按照约定，五点钟林海号就鸣号启航，另外两艘船也迅速跟上，船队向西南方向航行。
    这片海域鱼群稍微多起来，下午时候福浦号发来电报，他们发现了较大群的鱼群，准备在附近捕捞一段时间。
    林海号没有下网，带着元子号继续航行，林海甚至命令船员们留在船舱里好好休息个够。
    夕阳西下，余辉洒在海面上，林海号如同行驶在金色的地毯上。林海欣赏着海上落日，他脸上忽然露出微笑来，前方五海里的水面下，一大群狭鳕正在往南方迁移，小虎等四个小家伙，分成两队夹着鱼群往前游动，不时张嘴吞吃着偶尔游离出来的鱼。
    他连忙给高崎发报，给了他一个预估的方位，让他加速跟在鱼群后方下网。
    喇叭中传来林海的声音：“船员们准备，半小时后下网！青背，你开启制冰机，准备冰块。”
    船员们呼啦冲出船舱，在甲板上穿上防水作业服，各就各位，静静等待着，每人脸上都露出期盼的神情。
    林海不断调整着方向，尽量能用最短时间绕到鱼群前方，狭鳕速度还不算快，追上它们没有问题。这次林海预判准确，加上驾驶技术有所提高，半小时后，林海号就已经达到鱼群前方海面，和鱼群相向而行，“定深150米，下网！”
    两个男船员站在船尾，将几个定坠系在拖网底部，然后通过船尾拖网口，慢慢将拖网底部先放入水中，随着船向前行驶，拖网最后全部进入水中，两根网杆开始慢慢张开。
    林海号速度减慢，网杆上的网绳迅速拉紧，和网杆间不断摩擦，发出吱呀吱呀声。
    “网里有鱼了？！”千代露出一丝喜色问道，男船员点头，船员们没有说话，脸上都露出笑容。
    半个小时后，几乎都要撑破的拖网被收上来，当一大团长度都超过半米的狭鳕倒在甲板上时，女人们欢呼着冲了上去，一个男船员拖着几个木桶跟在后面。两个负责拖网的男船员则迅速整理好渔网，再次放下海去。
    林海保持住船速，出了驾驶室来到冷藏库。
    冷藏库边上的制冰室里，水泵正不停地抽取着海水，制冰机出口不断吐出一块块切割好的冰块，青背弯着腰不停拉走装满冰块的木桶，送到冷藏室里。林海拍拍他肩膀，青背朝他憨憨一笑，低头继续忙碌。
    林海出去走到船尾，女人们蹲在鱼堆周围，不停地捡起鱼扔到旁边木桶里，千代一边收拾一边抬起头笑着和他说话，“船长，是狭鳕，至少有三千条！”
    “好大的狭鳕啊，很多都有一米长了。”其他女人也欢快地大声叫道。
    林海微笑着点头，这一网的狭鳕质量的确很不错，比上次捕捞到的要上一个档次。
    “大家加油，今天我们林海号实现了开门红，一网就是10吨狭鳕，晚上让元子为大家每人做一条香煎狭鳕吃。”
    这一网不过是捞到鱼群的尾巴，林海自然要乘胜追击，不把大部分成年狭鳕一网打尽不罢休。
    第二网起来时，不远处的元子号上，福海忍不住了，也不经过林海批准，留下一个船员守船，他和8个船员，划着小船赶过来，上了林海号就冲上去帮忙处理起渔获来。
    林海理解他两天来毫无所获的郁闷，就随他去了，等忙完一轮后上去把他扶起来，帮他点上烟斗，两人默默看着船员们收网。第三网渔获起来后，福海推开林海阻挠再次冲了上去。

第0027章 马鲛鱼
    第三网渔获处理完毕时，福海脸色发白，想站起来却摇晃着差点摔倒，林海连忙上去搀扶着他进了驾驶室坐下休息，他不停唠叨：“我还是老了啊，不适应这么大的渔船了。”
    “您要做的可不是像年轻人那样冲到第一线劳作啊。”林海递给他一杯咖啡，“您是一个有经验的老船长，我们都期望着一直得到您的指点呢。”
    千代进来报告，第四网快处理完毕，第一个50吨的冷藏库已经放满，第二个50吨的也放了一半了。林海号上一共有4个50吨，1个80吨的冷藏库存放渔获，另外有一个2吨的小冷藏库是存放蔬菜之类生活补给的。
    “辛苦大家了，第五网起来后，就不用再放了，明天再努力吧，这个鱼群被我们捕捞得差不多了。”这时收信机响了，林海很快译出电文，笑着说，“福浦号来电，高崎他们收了五网了，正准备收第六网，每网都是满的！”
    第五网渔获处理完毕，已经到晚上十点了，林海也电告福浦号结束第七网后，不再下网，这一大群狭鳕基本上被捕捞掉大部分，余者分成数十股小鱼群，向南方逃窜而去。
    因为有元子号上的8名船员帮手，林海号上船员们虽然劳累，却仍有余力，几个新船员甚至向林海请战，要求连夜奋战。林海好一番安抚，要求大家早点休息，明日不许早起，午饭起床即可。
    驾驶室内，林海，福海，元子，千代正在看着福浦号电文，福浦号今日下了七网，冷藏库八成已满。
    “高崎这家伙一定正得意地笑呢。”福海有些酸溜溜说道。
    “我们两个50吨的冷藏库也基本放满了！”一脸骄傲的千代喝了一口咖啡，眉头皱起来，“这咖啡有这么好喝吗，我怎么觉得太苦涩了啊。”
    “慢慢品味你就会发现有特别的感觉的，我第一次喝也吐了出来，比你还不如呢。”林海很轻松地靠在椅子上。
    “林海君，那今天我们就收获了160吨狭鳕了？”元子见林海点头，小脸上笑开了花，“上次大间是320日元一吨，这样我们就有5万日元收入啦。之前我还好担心的......”
    “这样的话，这次出航勉强保本了，还得继续努力啊。”福海积极扮演着当家老人的角色，其实按照这个收获，现在返航也能说得上赚钱了。
    “好了，明天上午大家好好休息，我们三个船长继续向南方航行，争取晚上能够赶到壹岐岛吧。”林海把福海和8个水手送到小船上，嘱咐他们小心回去。
    次日清晨，船员们大部分按照要求抓紧时间休息，千代和那三个男船员则比林海还早起，林海走到甲板时，他们正忙着清洗一些昨晚没有完全清理掉的污迹。林海对她们点点头，进了驾驶室，发报启航。
    船队目前在岛后岛海域。岛后岛是隐岐诸岛中最大的一个，隐岐诸岛位于岛根半岛北方约50公里，在RB的历史上一直被用来流放大名、重臣甚至天皇。林海对于这段历史不是很了解，没有上去游览一番的兴趣，他操控着林海号航行在岛后岛西边海域，往南方航行。
    这一海域鱼群数量明显增多，林海并没有急于下网，当船员们起床用过午餐后，林海号正好位于一群他之前没有见过的鱼群上方。
    这种鱼体型狭长，三四十公分，头背呈深蓝色，在海水中具有极强的隐蔽效果。如果不是通过鱼群一侧近距离的小虎视线看到鱼的淡白色腹部，在船上很难发现这群离海面不过一两米的鱼。
    小虎也是瞎猫撞死老鼠不小心冲到这个鱼群里去的。其实鲨鱼的视力不算很好，但它们的嗅觉和听觉非常灵敏，之前林海都是小虎等察觉然后主动搜寻到鱼群后，才共享视觉以真正确定行动目标。
    林海不由得感叹这种鱼类为了生存而进化的勇气和智慧，不过再怎么厉害都只能成为人类的食谱。林海号开始下网，福浦号也从侧面包抄。当一网鱼拖上来时，几个男渔民叫起来：“土魠！是土魠鱼！”
    如此怪异的名字？林海腹诽着上去抓住一条鉴定：马鲛鱼，鲈形目鲭亚目鲭科......
    原来和鲐鱼是一个科的，林海点点头，想起来听说过的一道华夏名菜——雪菜马皋，马皋鱼就是马鲛鱼。在华夏时林海经常吃秋刀鱼烧烤，感觉肉质较粗，不知道这个雪菜马鲛鱼味道如何。
    暂时不去考虑享受美食，先询问男渔民他最关心的价格，结果让林海失望，这种鱼甚至还不如鲐鱼，和秋刀鱼差不多价格。
    “好不容易发现一个超级鱼群，哎！”林海有些失望，扔掉手中的马鲛鱼。
    价格不高，那就靠数量弥补吧，林海指挥着两艘船不断穿梭追捕，一个下午过去，终于将这个超过十万尾的大鱼群捞了个七七八八。
    其间，元子号继续充当看客，福海将船员一分为二，分别到两艘船上帮忙，林海则驾着林海号，端着咖啡抽着烟斗遥遥观望，尽显船长本色。
    晚上结束劳作，福浦号冷藏库已经满了，将一部分渔获送到林海号来存放，林海号第三个50吨冷藏库也放满，开启了第四个50吨冷藏库。
    此时船队已经靠近长门外海的三岛，离壹岐岛还有差不多90海里，林海决定船员休息，船队则连夜奔赴壹岐岛。
    整个船队中林海号航速最快，满载可达18节，元子号17节，福浦号最慢，只有12节，夜晚行船特别要注意保持队形，三艘船排成一列，按12节的速度超壹岐岛而去。
    五个小时后，天还未亮，林海忽然再次发现一个马鲛鱼群，这次的数量更为惊人，海面下铺展开至少一个平方公里，他迅速叫起船员，并发报给另外两只船只，让他们派出船员到林海号来支援。
    这一次人手充足，所有的30个船员全部投入进去，林海号在这片海域来回穿梭，拖网收了又下，下了又收。整整十次满网后，鱼群才四散开来，不值得继续追捕，林海命令小虎四个自由捕食，不再维持围猎状态。
    此时，大家才注意到天色早已经大亮，船队前方隐隐能看到岛屿，几艘可能属于壹岐的渔船正在远处作业，船上有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又是100吨马鲛鱼，蚊子腿小也是肉啊！”心情愉快的林海回到驾驶室，看到有好几个电报，他一一译出，一时气乐了。
    （谢谢YY梦中仙、天界毁灭者等书友的推荐和提醒，我就不每天列名，我会尽量不断章，新手上路，有些时候码字的确有些艰难，但我已经感觉到进步了，再次谢谢您们的支持！今日熬夜，两更一起上了，白天要处理些家务还要休息，下午没有了，见谅！）

第0028章 壹岐不欢迎你们
    “你们是哪里的渔船，为何捕捞我们的鱼？”
    “这里不欢迎你们，快点离开这片海域！”
    “你们这帮强盗，等着我们的报复吧！”
    随手扔掉这些电文，海面上传来一阵高音喇叭的呼喊声，林海走到船舷，一艘高速巡逻艇朝林海号驶来，船上有一门水炮瞄准林海号，喇叭里喊着“停船接受检查”。
    船员们都聚集到甲板上来，对于这些土生土长的乡下渔夫来说，哪见过这种场面，大家神情有些紧张，有女人甚至小声哭了起来。千代大声呵斥着他们，让他们站直了列好队。
    巡逻艇很快靠近林海号，在船员的帮助下，两名身穿海蓝色制服的工作人员登上甲板，眼光很准地辨认出没有穿着防水服装的林海，走过来朝他行礼道：“我们是长崎渔业局的巡检人员，你是船长？”
    林海点头，看了他们出示的证件，询问他们要不要来杯咖啡，对方谢绝后要求林海出示证件。
    林海回到驾驶室，拿了一系列证件：船长证、船东证、捕捞证、轮机检修记录、消防检验证、航行日志、船员登记书。
    两人一一仔细看过，并核对了每一个船员，还进了船舱检查各种设施，半个小时后，两人向林海行礼告辞。
    “我能问下为何要检查我的船吗？”林海在送他们离开前问道。
    “这是我们的职责，请您不用多想！”两人一本正经回答。
    “是有人举报吧？”林海呵呵笑道。
    两个执法人员牵强笑了下没有回答，坐上巡逻艇朝另外两艘船开去。
    林海回驾驶室发报给两个船长，让他们配合检查，点上烟斗，他看着远处遥遥围观的渔船，小声道：“看来壹岐不怎么欢迎我们啊！”
    一个小时后，林海号领着船队，绕至壹岐岛西南方向，穿过三个小岛间的水道，进入壹岐岛的主港——乡浦港。
    入港时，不时有渔船擦肩而过，渔船上的渔夫对三艘船指指点点，有个渔夫粗鲁地拉下裤子，朝三艘船方向撒尿，嘴里大声叫骂着什么。
    女船员们气愤地回骂起来，林海制止了她们，他也很不高兴，看着前方的港口沉默不语。
    乡浦港是个不输于大间港的渔港，码头很大，可以停泊几千吨的船舶，林海船队停靠时，码头上渔船大部分出海了。
    好在码头工作人员还算客气，上来记录了相关证件，收取了一天的泊位费，告知了几个渔业公司和当地渔业协会的办公位置。
    “不过，你们要小心，这里的渔民们比较排外，最好不要冒犯到他们，会比较麻烦。”码头工作人员下去前说了一句。
    林海眉头皱起，召集了福海和高崎，决定他和高崎、元子、青背下船拜访渔业公司，福海负责留守，渔获没有卖掉前，所有船员一律不得下船。
    其实几个渔业公司的现场收购处就在码头边，不过却没有公司人员主动上来，林海四人走过去时，这些公司员工根本就不搭理他们，叼着烟眯着眼晒着太阳。
    林海也不搭理他们，只顾朝前走着，看到一块牌子时，才停下来对两个西装笔挺的工作人员说：“请问是西部水产的收购处吗？”
    两人瞥了他们一眼，没有回话，自顾着掏出烟来点上，慢条斯理地吞云吐雾。
    青背骂了一句就要上去，被高崎拉住，林海脸色严肃道：“请问是美国西部水产的收购处吗，我们有业务要和贵公司交涉。”
    见两人仍然装模作样，林海冷笑一声，带头朝码头外面走去。
    “外乡人，来壹岐抢我们的鱼可是不受欢迎的，你们还是早点离开吧，这里没有人会收购你们肮脏的渔获的。”两人中一个在身后冷冷说道。
    林海回首，目光如剑般冷冷盯着他，好一会，他笑了，声音冰冷：“如果壹岐人都是像我们遇到的那样，只会嘴上功夫，害怕正当竞争，我真的表示遗憾。如果我们离开，绝不是害怕，只是我有些后悔来到这个满是懦夫的港口了。另外我可以保证，等我们从贵公司出来后，你肯定会先离开这个港口！”
    看着林海几人扬长而去，那人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有些惶恐地对同伴说：“该死的，如果他们去公司告发我那该怎么办？”
    西部水产公司就位于港口外两公里处的主干道上，罕见的哥特式建筑，高大的立柱撑起一条宽阔的门廊，时髦的旋转玻璃门差点把青背夹住。
    三人进去后，里面是个宽阔的大厅，大厅中央摆放着一条跃起的鲸鱼铜雕像，雕像前摆着一张硕大的橡木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个穿着套装的RB女孩。
    在这样的氛围下，青背第一次畏惧起来，缩到林海身后，元子则仔细打量那个女孩的服装，然后看看林海，若有所思。
    林海上去询问该如何找到公司的业务负责人，女孩打量他们一会，想了想，最后还是拨通了一个电话。
    好久后，一个瘦高个男人从一条走廊里出来，走到他们面前，瞪了女孩一眼，傲慢地说道：“我是公司业务负责人南宫多喜，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我这边业务很繁忙，无法花太多时间在你们身上。”
    林海说想要出售一大批渔获给西部水产，南宫不置可否地听完，连数量都没有问就连连摇头，说西部水产只同各地渔业公司合作，不收购外地渔民上门零售的渔获。
    “我们的鱼获数量可不会输给一般渔业公司哦！”林海若有深意地看着他说。
    “不行！说了不收购就是不收购，请你们离开吧。”南宫脸色难看，语气强硬地说。
    “你这个人真的是西部水产的负责人，有你这样把客人往外赶的？”元子愤怒地指责他，青背在旁边挥舞大拳跃跃欲扑。
    南宫慌了，急忙招呼女孩叫保安来。
    正在这时，大门内进来一个金发的中年外国人，脸色难看地询问南宫怎么回事，南宫用蹩脚的英语回答着。
    南宫回答完，回头用日语对林海几人说：“这是我们公司的美国高管，他说了，我们公司不需要收购个别渔夫上门兜售的渔获。”
    “南宫先生，您确认向这位美国先生汇报了我们有不少于渔业公司的鱼获数量？”林海冷冷看着他，之前南宫和美国人汇报的他可是都听懂的，这混蛋根本没说实话，一直向美国人强调林海鱼获数量很少，不过是想越过渔业公司来找西部水产卖个高价。
    南宫哈哈一笑：“那是当然，我向他转达了你们有大批鱼获的出售要求，可惜他谢绝了。就这样，请你们离开吧，否则我要叫保安来了，那样的话你们的壹岐之旅可就太不美好了。”
    “这位美国来的先生，您好，可以让我自己来说吗？”林海没再和南宫纠缠，靠近过去，微笑着对美国人说。

第0029章 西部水产的范布伦
    （PS:谢谢“月光下的旅行者”100打赏，这真的是我第一次收到打赏，你的心灵正如你的名字一样美好，也感谢其他不断给予推荐和收藏的书友们，你们的名字我都记在心里呢，拜谢！今日两更一起上，下周没有推荐，感觉好艰难啊，临近年关，收尾工作也太烦心了。）
    南宫震惊地看着林海，脸色难看，额头冒出冷汗，目光中忽然流露出哀求的意味。
    “你会说英语，说得好像还不错啊。”美国人笑眯眯看着林海，“难得遇到会说流利美式英语的RB人啊！”
    “我是林海，首先申明一下，我不是RB人，我是在RB定居的华夏人。”林海礼貌地自我介绍，“请问您尊姓大名？”
    “哦，在RB的华夏人，有意思。”美国人夸张地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会才停下微微表示歉意，“我是西蒙-范布伦。”
    “哦，您的先祖一定来自伟大的海上马车夫之国，这正是我们这些渔夫心中的传奇国度啊。”林海夸张地喊道，心中念叨，还好除了南宫没人懂英语，这马屁，连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哎呀，林海先生，原来你对外国这么了解啊。”范布伦很诧异，脸上马上堆起笑容，“来，到我办公室坐会，你的同伴一起进来。”他带着林海几人朝走廊走去，忽然回首对一脸惨白的南宫说道：“你来负责倒咖啡......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要不你回去休息吧。”
    “不用，我身体很好，范布伦先生，就由我来为您和林海先生准备咖啡吧。”南宫深深鞠躬，小步快跑跟在后面。
    进了走廊尽头一间宽敞的办公室，范布伦拉着林海坐到沙发上，南宫殷切地给众人端上咖啡，一脸谄媚地站在角落里，低着头弯着腰，耳朵竖起。
    “嗯，很不错的咖啡，略有酸涩却掩盖不住骨子里的甘甜香醇，这不是来自南美的吧。”林海喝了一口咖啡，称赞道。
    “林海先生是行家啊，我从美国带来的，RB是买不到的，这是来自埃塞俄比亚的摩卡。”范布伦骄傲地说道。
    “原来如此，来自红海之滨的狂野果实啊。”林海喝过摩卡，当然不是正宗北非产的，也略微通过网络了解过咖啡，此时忽然想起之前看到过的一条记录，问道，“范布伦先生，您的先祖不会就是那个买下德克萨斯的马丁总统吧。”
    范布伦手一抖，咖啡差点撒出来，他惊喜地看着林海说：“林海先生竟然如此了解美国历史，马丁总统正是先祖，不过我的家族已经是遥远的分支了。”
    林海是前年看世界杯，认识了荷兰队队长范佩西后，在网上搜索了一些资料，这才对荷兰人姓氏特别是“范”有所了解，当时也看到了一些带“范”的名人，范布伦的先祖马丁-范布伦作为第八任美国总统，当然排在前面。
    “按我们华夏人的说法，范布伦先生乃名门之后，失敬失敬！”林海站起来郑重地和他握握手，天机字体呈蓝色，看来他在原来历史上并无太大作为，没有被喂鸡百科记录下来。
    “林海先生，你还是称呼我为西蒙吧，这才是朋友间的称呼。”
    “那也请你称呼我林海就好，在我们华夏，这才是朋友间的称呼。”
    两人再次坐下来，随意讨论着荷兰西印度公司、美国南北战争之类的话题，林海靠着以前自学的一些知识，倒也堪堪能够应付，两人相谈甚欢，期间南宫添了三次咖啡。
    “哎呀，我都忘了正事了，刚才南宫说你们有很少的渔获，是这样吗？”
    林海瞥了一眼南宫，笑道：“可能我表达错误，南宫先生没有理解正确，乡浦港里可是停了我三艘渔船的，鱼获数量我想不会比一般渔业公司少。”
    范布伦眼睛睁大了：“真的？！林海你原来这么有能力，我佩服你啊。”他站起来对南宫呵斥道：“还不快去港口！”
    林海和范布伦谈笑风生地走进港口时，那个西部水产的员工脸都白了，身体摇晃着站起来。林海对弯腰跟在身后的南宫用日语小声说了几句，南宫直接上去一个巴掌，那人差点摔倒，不停地鞠躬，口中说着对不起。
    南宫大声呵斥着，那人急忙跑过来跪倒在林海面前，连连叩首请求原谅，说如果失去工作，他就无法抚养家人。
    林海沉默了一会，告诉南宫，这次就原谅此人了。南宫踢了那人一脚，让他和另外一人跟着清点渔获。
    范布伦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说话，等林海原谅那人后，他微微点了下头。
    当看见林海的三艘渔船时，范布伦夸张地表示了惊叹，林海知道他作为西部水产的负责人，见多识广，这样表态不过是出于西方人常用的礼貌。当然作为一个渔夫，能够拥有三艘在RB当下来说还算可观的渔船，林海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份骄傲的。
    “鲱鱼8吨，马鲛鱼182吨，狭鳕163吨。请林海先生确认下这些数字。”两艘渔船冷藏库里的渔获被吊机放到码头上，两名员工积极地跑来跑去，甚至帮着船员一起搬运，等称量完毕，南宫笑着递过来单子。
    “这点我绝对相信贵公司！算下总价吧，税收就由贵公司代缴吧。”林海摆摆手。
    范布伦交代了一句，南宫连连点头，然后对林海说：“按范布伦先生建议，我们公司给您按集团客户的收购价：鲱鱼每吨80日元，马鲛鱼每吨70日元，狭鳕每吨330日元，总价67170日元，扣税之后我们公司应该支付给您57100日元。”
    这里的价格高于大间啊，欣喜的林海对范布伦表示感谢，范布伦表示这是西部水产的政策，对于能大量提供渔获的大客户，收购价格应该适当提高。
    范布伦邀请林海回公司共进午餐，林海谢绝了，他表示想去参观下西部水产的罐头生产线，范布伦同样微笑着拒绝了他，理由是生产车间内有严格的卫生要求，一般不接待外人参观。
    范布伦离去前交代林海，如果在附近海域还有渔获，可以随时到乡浦港来出售给他们公司，尤其是可以制作罐头的鱼类，他们大量需要。
    拿着南宫开具的现金支票，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林海心想：“看来即使还算能够交谈的我，也不被美国人放在眼里啊。毕竟，我三艘渔船，34个人，四天的收获还不到200美元，抵不上他一半的月薪，凭什么让人家瞧得起呢？今天对我这么客气，已经是很特别对待了吧。”
    吃过午餐，林海把船员们都召集到林海号上，每人发了100日元，让他们按照所在船只分队，指定每队负责人，然后就放他们下船，叮嘱他们至少要保持分队行动，规定晚饭前回到船上。
    高崎和福海留下来看守船只，林海带着元子和青背去银行处理支票，出来后就在附近转悠了一个小时。
    回到码头时，看见林海号下面码头上乱哄哄围了一堆人，福海和高崎拿着鱼叉，正和几个人对峙着。

第0030章 码头风云
    林海三人连忙挤进人群，他走到福海身前，看着对面几个黑西装，问福海怎么回事。
    福海告诉他，这几个人跑到林海号停靠的码头，要收保护费，福海两人不答应，他们就想上船拿渔具，被福海和高崎拿着鱼叉逼下来了。
    林海看见之前那个码头工人也在围观人群中，走过去问他这到底怎么回事，那人支吾着说乡浦港这边的确是有人收取保护费的，林海追问细节，他说应该是按照排水量计算的，每艘渔船每年收取10日元每吨。
    林海谢过此人，回到福海身前，询问对方要收取多少保护费。
    “你们三艘船的话，一共要交9500日元。”领头的一个年轻高壮男人说道。
    “我们是外地来的，只是在这里停留几日，怎么也要交这么多？”林海暂时还是抱着入乡随俗的想法，只要对方按规矩来，他也不会说王八之气爆发，和对方硬刚上。
    “停一天也得这个价！”对方斩钉截铁道。
    “我们可是西部水产公司邀请过来的，你们这样做不好吧。”林海笑呵呵上去递了支烟，“难道美国人公司的船你们也收保护费？”
    “滚！”男人拍掉林海手中的烟，“谁都知道你们是从青森来的，乡巴佬，还是快点交钱吧。”
    林海摊开手，摇头说道：“那样的话，我是不会交的，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我的朋友范布伦先生，让他出面来和你们谈。”
    男人脸上阴晴不定，最后扭头就走，留下一句“你们等着，我们组长会找你们谈的”。
    “好了，没事了，大家可以散去了。”林海赶走围观的人，正想和福海几人上船商议，之前那个跪倒在他脚下的西部水产的员工，偷偷摸摸走了过来，小声告诉林海，这群人是本田组的一个小队，是被本地渔民们撺掇来的，本来他们是不收偶尔经停船只的保护费的。
    据此人说，本田组是由一个姓本田的人于46年创建的，本田是从华夏战场上退伍回乡的，他性格暴戾，凶猛好斗，用了四年时间把本田组发展成为壹岐地区最大的暴力社团，以收取渔船渔民保护费和垄断码头货运为主要获利方式。
    林海谢过那人，眼中露出一丝厉色，口中喃喃着：“本田组！希望你们不要惹火我。”
    刚想转身，三个女船员慌慌张张跑过来，大声叫道：“船长，千代她们被人劫住了！”
    林海拔腿就朝她们来的方向飞奔，快跑到港口外的主干道时，看见围着一群人，中间是他的女船员，六个女人缩成一团，抱头哭喊。之前和林海谈话的那个本田组男人，正抓着最前面的千代散开的长发，用力往地上掼，千代挣扎着大声叫骂。
    林海瞬间怒火爆炸，他大吼一声，推开人群，冲过去一把攥住男人那只手，狠狠一脚踢在男人的腰间，男人惨叫一声，下半身腾空而起，手不由得松开，林海趁势把他往地上一摔，男人惨叫一声脸部着地，顿时蜷缩成一团，呻吟起来。
    跟在后面青背等人，冲上来围着剩下三人一顿暴打，很快就把他们全部打倒在地。男船员们此时也都赶来了，有人拿着鱼叉就想往地上几人身上戳，林海阻止了他们，他让船员们散开围着这四人，然后上去在每个人脸上都狠狠跺了一脚。
    四人发出渗人的惨嚎，鲜血从他们脸上汹涌而出，很快又被冻干，脸上和地上，都是斑斑血块。
    “留下10个男船员，随我和青背送千代去医院。”粗粗看了下千代的伤势，林海指着脚下四个人说道，“老爹，大叔，还有元子，你们带20个船员回去，都集中到林海号上，这四条死狗脱了衣服绑到船舷上，除了警察，谁来抢人你们就拿鱼叉捅谁！”
    所谓医院其实是个RB人开设的西医诊所，就在离西部水产不远的主干道上。千代头发根部有些撕裂伤，轻微出血，没有太大问题，医生清洗完伤口后，给她注射了一针，吩咐回去休息一晚就大致没有问题。
    “什么，要1000日元！”千代听到诊疗价格跳了起来，眼泪都快急出来了，“船长，这......我不看了......不，我的意思是说钱算我欠您的。”
    “你这是工伤，当然由雇主支付。”林海虽然觉得价格死贵，但急着去找范布伦，扔下1000日元就走了。
    出了医院，千代还要解释事发经过，林海制止了她，说道：“我了解我的船员，你是不会随便给我惹事的，有事一定是别人的错！”千代跟在林海身后，泪光涟涟。
    到了西部水产，让手下在大厅等，林海带着千代直接去了范布伦办公室。范布伦有些惊讶，听了林海说完事情经过后，又稍微看看千代的伤势，他叫来南宫，吩咐了一阵，南宫就出去打电话了。
    南宫很快回到办公室，对范布伦和林海说：“我刚才联系过交番所和本田，本田答应看范布伦先生的面子不再追究此事，也不再收取林海先生船队的保护费，但他手下的医药费还是要林海先生支付。”
    林海直接掏出一万日元现金，扔给南宫，然后再次感谢范布伦的帮忙，范布伦若有深意地笑道：“林海，你是个好船长，做你的船员，是这群可怜的RB人的幸运啊！”
    回到林海号，林海感觉气氛有些沉重，所有的船员，包括福海几人，都站在甲板上，见林海上来，整齐地给他行礼，大声道：“船长您回来啦！”
    “呃......大家怎么这么严肃啊？我一时接受不了啊。”林海摸着脑袋呵呵笑着，也朝众人还礼，“今天大家都做得很好，作为船长，我也要感谢你们！”
    那四个本田组的人已经被警察带走，据说当时已经冻得话都说不出了，林海安慰了一番船员们，吩咐大家各自回归本船，船队即刻出海。
    船队一离开乡浦港，就开始吃晚饭，林海看见女船员们都剪了短发。之前他就有强制她们剪短发的想法，毕竟长发在船上很危险，容易被各种绳索和鱼线勾住，造成不必要的伤害，后来看到她们全部用布将盘起的长发包裹住，形成如华夏发髻模样，也就没有再提，没想到经过这次冲突，她们主动这么做了。
    千代红着脸，小声说：“船长，剪了短发就不会再被别人抓住了，大家以后一定不怕别人欺负。”
    林海微笑着点头，千代声音更低了：“那短发好看吗？”除了点头，林海还能说什么呢。
    晚饭后，连元子都偷偷跑来驾驶室来问他，她要不要也剪短发、是否短发更好看，林海以元子不属于甲板工作人员为由，义正辞严地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第0031章 长腰金枪鱼
    船队驶离壹岐岛，往西偏南方向航行，在船的右侧，远远能隐约看到一个大岛，那就是对马岛。
    黑潮在RB海的分支，正是从对马岛和壹岐岛中间穿过，因此也被称为对马暖流。壹岐和对马两岛往南海域，也因此是RB海渔业资源最为丰茂的海域之一，春夏之交，这里是黑鲔鱼的产卵海域，同样也是很多北海道渔场鱼类的产卵海域。
    为了避免再次和壹岐渔民发生冲突，林海没有选择前往近在咫尺的七里曾根，这是一片天然鱼礁，小鱼和贝壳聚集，吸引着大量猎食性鱼类，包括金枪鱼，所以壹岐和对马的渔民一直把这里当做自留地。
    三个小时后，距离壹岐岛大概50海里，在五岛列岛北方不到10海里处，小虎它们发现了一个鱼群，是林海未曾见过的种类。
    这个鱼群数量不多，大概两百多条，个头也不算大，一米左右长度。鱼群位于水面下120米处，正飞速地追击着一群鱿鱼，显得气势汹汹，甚是凶猛。
    从鱼群的外形和速度，林海可以初步判断，这应该是某种金枪鱼类。
    捕捞金枪鱼类这样单价昂贵的鱼类，最好还是采用钓钩方式，用拖网容易使鱼质损坏：一是金枪鱼在渔网内被挤压导致鱼皮鱼肉损坏，二是拖网捕捞容易使得部分金枪鱼出水后无法及时处理，体温升高而导致鱼肉变质，这被老渔民称为‘晒伤’。
    “老爹，元子号终于可以开张啦！”林海嘀咕着给元子号去电，指示着他们下延绳钓。
    延绳钓有一条带若干浮球的主线，主线上系上无数条支线，鱼钩就系在支线上，这样主线可以绵延数公里甚至十几公里，捕捞范围极广。主线两段都有发光的特殊浮标，这样方便观察和操作，也可以让其他船只避开延绳钓范围。
    延绳钓的最佳下钓方式是主线平行于鱼群方向，直接在鱼群前方不远处下水，然后渔船以略微低于鱼群速度往前行驶，这样，金枪鱼群基本上会紧追鱼饵不放，很容易上钩。
    当然那样完美的操作，在很多时候很不现实，即使是以后出现了声呐探鱼器也不可能将鱼群的运动状态判断得如此准确。
    当前这个时代，延绳钓一般被当做定置捕鱼装置，半夜固定放于某个海域，然后早上就收起，有点姜太公钓鱼的味道。
    对林海近似妖孽的判断，福海没有提出异议，之前所下的几次拖网，都证明了林海决断的正确。
    元子号很快调整到位，速度和位置都很完美。
    几个船员从冷藏库搬出之前捕捞到的鲱鱼，不断往海里扔，大部分船员则站在船尾，扔下带着铅坠的发光首标，拇指粗的主线跟着首标往后面海水中滑去，几个船员每隔一段距离，便将5米长的支线系在主线上，支线下端挂着带有鱼饵的鱼钩。
    放延绳钓的过程异常危险，一个不小心被支线缠绕住带到海里的话，几分钟内就会溺死或者失温而死，林海无数次叮嘱元子号上所有人要小心操作，这第一组放线过程，他举着望远镜，同时通过水下的小虎，紧张地关注着。
    十几分钟内，一组1000钩的延绳钓被完全放下，接着相隔10米的并排着的第二组1000钩延绳钓也被放下，只要元子号还带着两组主线保持速度前行，它们就不会纠缠在一起。
    一般情况下，上钩的金枪鱼会带着主线扭动，很容易绕住旁边其他的主线，所以延绳钓是在船两侧船舷，朝两个相反的方向放置，如果放定置的话，也是隔开十几公里再另外放第二组。
    林海观察着水下情况。无数钓钩很完美的完全将鱼群笼罩住，鱼群被上方掉下来的鲱鱼吸引，不断追逐吞食着，它们很快发现游动的鱼饵，然后第一条鱼咬钩了。
    “第一组，可以收了！”半个小时后，林海看到第一组鱼钩上有超过10条鱼上钩了，正想着如果现在通知福海会不会显得更妖孽时，元子号船员已经开始往船上拉动主线。看来他们也应该发现了主线上的震动，这是判断钓住金枪鱼数量的最主要依据。
    福海的电报很快发来：“是腰长鲔，也就是长腰金枪鱼，15条，大概700公斤。”过了一会，像是知道林海心思，紧跟着补充了一条；“价格大概是黑鲔的半成，九州和岛根半岛的有钱人很喜欢吃。”
    “半成么，那已是狭鳕价格的30倍了，很不错啊。”林海自言自语，端起咖啡美美喝了一口。
    元子号开始回收第二组主线，等全部收回后，又马上放下已清理完毕的第一组主线。这样循环两次后，海面下的长腰金枪鱼已经有所警惕，不再轻易上钩，元子号停止作业，福海发了总结电报：“共钓起长腰金枪鱼41条，预估总重2吨。”
    “看来要放满120吨的冷藏库，还有得努力了。”林海放下电报，对进来加咖啡的元子说，“我是不是有些贪婪了？”
    元子一本正经说道：“不过是长腰金枪鱼罢了，我还盼望着阿爹船上放满120吨的黑鲔鱼呢。”
    “看来我还不是太欲壑难填啊。”林海哈哈大笑起来。“不过我觉得元子的希望，将来一定会实现的。”
    元子号放延绳钓时，高崎指挥着福浦号在附近海域下了几次拖网，成功捕捞到20吨左右的秋刀鱼。
    林海除了关注下元子号，也不断沟通着小虎四个，当元子号开始收线时，林海号也找到一个不大的秋刀鱼群，成功捕捞到10吨左右。
    脑海中不断传来小虎等鲨发来的信息，感受着方圆十海里范围内鱼群情况，林海不禁感叹这里渔业资源的丰富。
    “真是便宜了壹岐那帮粗鲁的家伙！”他恶狠狠地说，“不过这次我会装满渔仓再回去的。”
    元子号结束作业后，天色已晚，三艘船靠拢在一起，准备下锚过夜，福浦和高崎这次跑到林海号上来吃晚饭了。
    “一定要狠狠地捞上一大笔鱼，特别是金枪鱼，我们要狠狠地给壹岐人颜色看看！”见到林海，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出同样意思的话来。
    “元子号今天首次开张大喜，大家干杯！”林海难得同意船员们喝酒，庆贺元子号的开门红。
    “捕光这里的金枪鱼，不留一根鱼鳍给壹岐人，干杯！”船员们举杯高呼起来。

第0032章 对分配制度的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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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结束时，林海在海图上划出了疑似金枪鱼出没的大致海域交给福海。
    元子号次日一大早就启航，等林海和高崎开动机器时，元子号已经发来第一封捷报：“长腰金枪鱼，23条，预估1吨。”
    “伙计们，元子号早开工了，我们也不能落后，开工啦！”林海在喇叭里大声喊着，林海号冲向附近的一个秋刀鱼群。
    “怎么都是秋刀鱼啊？难怪之前华夏内地的烧烤摊上都有这货，看来真的是价廉量大啊。”捕捞完第一个鱼群，四下打量，却发现周围仍然是秋刀鱼群，林海有些失望，元子号这时又发来一条：“长腰金枪鱼，50条，预估2吨！”
    受到极大刺激地林海再也不考虑价格问题了，直接下令继续下网，然后慢条斯理回了一条：“秋刀鱼，50吨！”
    福海这老头似乎卯着劲，很快又发回一条：“长腰金枪鱼，9条，半吨！”
    林海回道：“要不我来下拖网吧，这样效率高些，说不定一网上来个一两百条。”
    福海这下不再发报了，估计老头胡子被气飞了。
    傍晚的时候，林海发电让两艘船靠拢过来，一起到林海号来吃晚饭，元子号回电说还要继续下钩，晚饭等会再吃。
    看来元子号包括船长在内，都有些陷入癫狂了，这可有些危险啊，得让他们冷静一下了，林海下令小虎四鲨赶去元子号海域，将附近的那个长腰金枪鱼群赶跑了。
    这可都是白花花的日元啊，看着几百条鱼四散开来，林海有些牙疼，不过就让你们在海里再快活一晚吧。
    一个小时后，元子号乖乖停靠在林海号边，福海带着9个船员上来了。
    林海号避风的一侧甲板上，摆放着两个长条形的铁质烧烤炉，炉膛里木炭烧得火红，每个烧烤架上，几十条串了细铁钎的秋刀鱼一溜排开。
    林海站在烧烤架后，身前套着元子的厨衣，拿着刷子，不停地往鱼身上刷着油料。这边结束，他喊了一声青背，人一下子滑溜到旁边第二个烧烤架后，刷起油料。
    青背戴着厚厚的棉手套，上来把第一个烤架上的鱼全部翻了个身。此时林海回到第一个烤架，刷子蘸了盐末，再次挨个刷了一遍，刚翻好第二个烤架的青背这时回来，再次给鱼翻身，林海再次刷了一遍盐末。
    接下来女人们将烤熟的秋刀鱼串收起在大盘里，一一摆放到餐桌上。
    “你们先吃吧，这次在乡浦港买了些啤酒，大家可以放开喝。”林海回到第二个烤架，抬头看了眼福浦和他的船员们，手上没有停下操作。
    烤了上百条秋刀鱼后，女人们拿出串好的白菜，土豆，接替了林海。
    他脱下厨衣手套，悠哉悠哉地走到船员聚集的一个木桌边，拿了一串秋刀鱼，咬了一大口。嗯，很不错，新鲜的鱼肉没有那么柴，可能也和现在环境好有关。林海满意地咀嚼着，又抄起一瓶开盖的啤酒喝了一口，口感很不错，瞄了一眼牌子：ORAGA，生产商寿屋株式会社。
    寿屋，林海愣了，之前他所在的那个华夏海滨城市，可是有三得利啤酒厂的，他夏天喜欢喝啤酒，还查询过这家日资企业的百科，寿屋不就是三得利的前身吗？
    来到RB后一直在和渔船渔夫鱼群海洋打交道，他好像忽略了很多其他方面，对了，昨天好像也有一个重要的事情，他一时想不起来了......
    两个船长红光满面的脸出现在林海视野里，打断了他的思路。
    高崎揽着福海的肩膀，有些醉意地说：“哎呀，我们的大船长，今天可太威风啦，据说钓了超过100条长腰金枪鱼啦？”
    福浦没有喝酒，脸色却很红润，骄傲地昂着头：“正好120条，大概有6吨吧。”
    “哇！”周围的船员们齐声惊呼起来。
    之前长腰金枪鱼的价格大家可都是互相打听过的，虽然没有黑鲔高，却也是至少上万日元一吨的，这样算下来，这两天元子号毛收入就超过8万日元。而其他两艘船两天只捞起不到200吨秋刀鱼，船员们已经拼尽全力，可这产值，不过是人家六分之一。
    一时间很多船员情绪低落，元子号的船员们则意气风发，闹腾着喝酒吃烧烤。
    这时一个元子号的船员放下啤酒，对林海说道：“船长，我有话要说，请您允许。”
    林海看了他一眼，这人是佐井地区一个村长，叫毛利大通，据说是毛利氏的后裔，在元子号上，有些威望，是仅次于福海的人物。
    善者不言啊，林海犹豫了下，不过有问题当着所有人面解决，这是他船队的原则，他脸色凝重地点点头。
    “之前出海前，船长已经声明过，这次我们除了拿工资，还可以共分百分之十的净利润，而这个净利润是三艘船合并计算的。请问我说得对吗？”
    见林海点头，毛利脸色沉痛道：“可是这样计算，对元子号上的船员看上去很不公平啊？”
    毛利的话引起一阵议论。
    “是啊，这样分钱我们亏大了，凭什么啊？”
    “就是，我们忙得要死要活，钓了这么多金枪鱼，钱却要和他们一起分，真不公平啊！”
    是元子号上两个船员在低声说，不过元子号的大部分船员没有说话，他们把目光投向福海和林海。
    其他两艘船的船员皆满脸不忿，却没有人说话，似乎近期林海的威信越来越大，船员们都自觉等待他的指示。
    福海满脸怒容，想出来责骂船员，林海拉住他，笑呵呵地对其他两艘船的船员说：“你们怎么看？”
    早就怒不可遏的千代呱啦呱啦说道：“那照你们这样算的话，以后我们三艘船之间都不用互相支持人手了？如果说某次出海你们没有渔获呢？再说，要不是船长指挥，你们能捕获到这么多金枪鱼吗？”
    “啪啪！”毛利鼓起掌来，笑道，“千代这最后一句话才最有道理。船长，我有一个建议，既然有人不满分配制度，何不我们尝试着轮换一下，大家公平对待，每个人一样的天数，看谁占谁的便宜？”
    这家伙，原来是主动帮我解决问题的啊，林海若有深意地看了毛利一眼，笑着道：“毛利的建议不错，那就这样，明天我带林海号上的10个女船员上元子号，你们到林海号上来，我们明晚看看各自的成绩吧。”

第0033章 女船员们的逆袭
    “船长，我们一定为您争气！”元子号上，女人们迎着朝晖挥动手臂。
    “是为大家自己争气，不要让别人小看了你们！”林海摆摆手，巡视了一遍船员们的准备情况。
    回到驾驶室，林海沟通小虎，昨天四散开来的金枪鱼群经过一夜，再次聚合在一起，可怜的七八十条，正在小虎和小青的挟持下，向林海号游来。
    就在此时，远处搜寻的金角发出信息，林海乐了，五海里之外，一群数量达到500条以上的长腰金枪鱼群，正在水下200米处，悠闲地慢速游动，捕食着一大群速度更慢的墨鱼。墨鱼们无力反抗，只能拼命地喷着体内的黑色液体，海水被染成一团团黑色，然并卵，墨鱼数量依然飞快地减少着。
    林海立刻下达新的指令，小虎窜到金枪鱼群前方，张开大嘴恐吓着，鱼群迅速掉头，小青在另一侧虎视眈眈，鱼群只能偏转方向，自两条鲨鱼露出的空档里夺命而逃。
    小虎CP在鱼群后方不紧不慢跟着，只要鱼群偏离方向，它们就冲过去，用血盆大口矫正。这个小金枪鱼群很快遇见那一大群同类，欢快地汇入其中，鱼类明显也有鱼多安全感亦大的错觉。
    “好了，姑娘们，现在下钓，两组1000钩！”喇叭里传来林海的指令。
    女人们哈哈大笑着林海的称呼，手里开始忙碌。
    走出来监督的林海无语，他总不能称呼姐妹，大妈之类的吧。
    “你怎么搞得，站到那个位置去！”千代啪地推了一个女人肩膀一下，愤怒地叫喊着，女人明显站错了位置，容易被下落的主线卷住，她大声道歉，迅速弯腰调整好位置。
    千代在两组放线的人群间来回巡视，忽然出手扶住一个差点摔倒的女人，“你们两个，这个位置，铺上茅草。”她指着甲板上一处水迹明显之处，命令着旁边待命的两个女人。
    “大家不要急，宁可慢些，手里稳住，注意脚下！”千代大声喊道，“按船长指挥，鱼群跑不掉的，我们需要的是不出错漏的严格操作！”
    林海默默看着千代，暗自点头，这女人真有船长的风范，以后要给她机会呢，虽说将来女人在远洋渔船上没有位置，以她的能力，想来做个管理工作绝无问题。
    这3艘船第一次出航，起初船员们有些磕磕碰碰，经过将近十天的磨合，大部分人都能做好手上的工作了，也冒出了几个不错的苗子，千代表现绝佳，那个毛利似乎也有些水平，不过就怕此人脑瓜子太灵活了，反而不利于整体进步。
    “船长，两组上好像都有鱼上钩了，您看什么时候起线？”千代小步过来，神情激动。
    林海看了下，两条线上都不算太多啊，似乎这个鱼群吃饱了？他摆摆手，“再等等，千代你能感觉到上钩的鱼多吗？”
    “这个......说实话，我还没有真切体会过呢，之前连一本钓都没有尝试过。”千代有些羞愧，不过很坦诚。
    “那你就多感受下，让收线的船员们也多体会，然后你们就上一组看看结果。”
    千代跑回去，让每个船员都在一条主线上体会着力量，然后命令两个船员开始转动轮盘，回收那组延绳钓。
    一条条支线露出水面，上面的鱼饵或消失，或留存，船员们飞速剪下支线，由专门的人负责规整，穿饵，等待下次放钓。
    主线猛烈震动起来。“注意，大鱼钩，套网准备！”千代声音尖利带着颤音。船员们屏住呼吸，目光盯住主线钻出的那一小片海面。
    一条大鱼被拉出海面，在空中激烈地甩动着尾巴。
    “转盘稳住！”千代冲到船舷，夺下一个船员手中的大鱼钩，一只手扒在船舷上，上半身微微探出船舷。大鱼缓缓接近船舷，千代抡起大鱼钩，一下扎进大鱼眼眶附近位置，一股冒着热气的血水喷涌而出。
    千代顺势剪掉这条支线，喊道：“好啦，拉滑轮！”大鱼钩尾端穿着的绳子被滑轮拉上去，很快把大鱼吊过船舷，缓缓放倒在甲板上。
    “加工组上！”两个船员冲上去，一刀切开鱼尾，另一人则挖掉鱼鳃，两人配合着剖开鱼腹，清理内脏。
    “冲洗！搬运组准备！”一个船员抱着接着水泵的长皮管，用抽上来的海水冲洗着处理好的大鱼，另一人拉过来一辆铺着冰块的板式拖车，加工组的两个船员小心地将大鱼抬到拖车上，拉着拖车飞快地进入冷藏库大门。
    一条鱼，从出水到入库不超过三分钟时间，千代不断大声叫喊着，船员们默默听从着命令，动作竟然出奇合拍，没有出现混乱。
    全程看完这一幕，林海想到了F1中的换胎组。
    第二条鱼出水，千代没有再亲自上去操作，在一个船员探身勾住大鱼时，她吩咐另一个船员上前站在那人身边保护她。
    林海欣慰地点点头，带头示范，指挥明晰，关注安全，千代很不错。
    第一组延绳钓回收花了半个小时，千代进来驾驶室报告说，一共钓起3条长腰金枪鱼。
    见她有些沮丧，林海微笑道：“你觉得我最看重什么？”
    “渔获啊！”千代疑惑道。
    林海拍拍她肩膀：“安全！船员才是船长最宝贵的财富，而不是多少渔获，记住这点！你第一次的表现让我很满意，只要保持这种操作水准，遇到鱼群一定会有大收获的。”
    “是，船长！另外，相信再尝试几次，我们就能从主线上的重量变化，大致判断出上钩鱼的重量和数量了。”千代有些激动，走到门口，回身行了个礼，小步跑了出去。
    林海操控着渔船，维持在鱼群略微前方的位置，船员们则凭着自己的判断操作着。
    两个小时后，下方的鱼群可能饿了，上钩的数量慢慢增多了。
    元子走进驾驶室，询问什么时候开饭。元子是主动要求跟着来到元子号的，她说自己也是女人，当然要出一份力，为女人们争口气。
    林海和她走出去，看着船员们不断欢呼着拉起一条条金枪鱼，根本没人注意两人站在她们身后，两人相视而笑，找到千代，悄悄说了几句。
    午饭当然要吃，千代安排两组船员轮流用餐，女人们像打仗一般，手套都不脱，几口就干掉了盘子里的午餐，扔下盘子，汤都不喝就冲上甲板。
    下午最为忙碌，千代的嗓子喊哑了，当然此时也不需要她指挥了，船员们操作已经很熟练了，不过节奏明显慢了，大家是咬牙在坚持着。
    轮滑和绳索摩擦的咯吱声，处理渔获的噗呲声，拖车在甲板上滑动的咕噜声，海水扑打船只的啪啪声，船员们的喘息声，略显沉重的脚步声。
    元子号的上空弥漫着女人们的强烈信念，这是人类征服海洋的雄壮呐喊。

第0034章 用事实说话
    晚上八点，两艘小船载着女人们回到林海号，元子号上原来的男船员们默默站在船舷边，一个个伸手将四肢无力的女人们拉上船，女人们虚弱地道谢，迈着小步艰难地挪回船舱。
    毛利面带微笑地朝林海点点头，福海似乎想说话，不过最终只是摇摇头，大声呵斥着，男船员们灰溜溜地离开了林海号。
    福海很快发来一条电报：“他们看到冷藏库里的鱼，全哑巴了。”
    “如果不是我下死命令，她们还想通宵作业，这帮疯女人啊！”林海摇摇头，心中很感动。
    早上，女船员们按正常时间起床，来到餐厅时，发现林海和元子正在为大家准备早餐。
    “我昨天不是让你们晚两个小时再起的吗？”林海皱起眉头，给大家端上咖啡，煎鸡蛋，秋刀鱼粥，“好好吃吧，昨天辛苦大家了。”
    “谢谢船长亲自为我们下厨啊！”女人们爽朗地笑起来，“昨天那帮家伙回去后没话说了吧？”
    “他们应该被吓坏了，元子号上一个晚上都静悄悄呢，”林海示意女人们坐下，他站住千代身后，喝了口咖啡，揶揄地笑，“他们10个男人，一天钓起120条金枪鱼，以为很了不起。加上元子，你们11个女人，再加我一个男人，一天钓起来203条。别说他们，我都被你们吓坏了。”
    女人们拍打着餐桌哈哈大笑，千代不满地说：“刚才我去冷库看了，昨天他们才捞了不到20吨秋刀鱼，还有几吨鲱鱼。”
    “林海君，要不您干脆和我阿爹换船吧，我们去元子号！”元子伸出头来，调皮地眨眼，“元子应该在元子号上嘛。”
    “对！船长，您就答应元子小姐吧，这样我们能分到的钱也多啊。”几个女人鼓噪起来。
    “还有谁也这样认为的？”千代重重拍了下桌子，站起来瞪着女人们，“难道你们也同那群小气的男人们一个想法？”
    “不是啦......”女人们低下头，小声说道，“我们气不过他们嘛，实在太自私了。”
    “他们自私是他们的事，我们绝对不能同他们一样。不过经过这次的事，相信他们也会明白......”千代回首深深看了林海一眼，“没有船长，我们都不可能有钱赚，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工作和生活！大家务必记住！”
    福海发来一条电报：“今天请不必指导我们！”
    “老爹看来还要加强再教育啊！”林海放下电报，笑着对千代说，“这样也好，我们抓紧捕鱼，别忘了，林海号也是有延绳钓的。”
    为了让女船员们能放松下，这天林海没有大量捕捞，他追上昨天那群长腰金枪鱼，只放下一组500钩延绳钓，让船员们悠闲些劳作，即使这样，到傍晚下锚时，还是钓起来83条鱼，乐坏了这帮心气高涨的女人们。
    晚上高崎和福海联袂而来，高崎这两天不声不响，福浦号80吨的冷藏库到今晚竟然已经满了。
    “你小子，闷声发大财啊。”福海给了高崎胸口一拳。
    高崎故意装出疼痛的表情：“你们都是一百一百的上金枪鱼，我只能捕捞些杂鱼呗。”
    “等会回去让青背给你装上1吨冰块，明天你们拖上来的渔获就在甲板上简单处理下，中午再用小船运到林海号上来吧。”林海掏出烟丝给高崎点上，笑眯眯对福海说：“老爹，今天你们船上情况如何？”
    福海笑得有些诡异：“今天我告诉他们，船长昨天累着了，没办法再帮他们寻找鱼群了，所以......今天我们钓了十五条鱼，其中一条鲨鱼，剩下......”
    “鲨鱼？！”林海差点跳了起来，不过马上平静下来，小虎四鲨正悠闲地在林海号附近海域转悠呢，“剩下的呢？”
    “剩下的只有8条是长腰金枪鱼，另外6条是其他杂鱼，腌起来正好烤了下饭。”福海瘪嘴说道，“还真以为是他们的本事了，一个个跳得欢，估计现在都躲在房间里叹气吧。”
    “那你回去一定要告诉他们：这边今天又钓起来83条长腰金枪鱼呢。”高崎揶揄笑道。
    福海脸色发苦，期期艾艾看着林海说：“我说你小子，不会真的要把他们晾在一边吧？”
    “早上不是您发的电报嘛，您不是让我教育下他们？”林海忽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原来您是真的想要试试自己找金枪鱼群的本事......”
    他看着福海恼羞成怒的表情，忍不住哈哈笑出声来，“好了，明天如果发现鱼群，我会告诉你们的，经过今天的事情，我相信大家理解船队实行的利润分配方式了吧。”
    “有多的钱拿，还不知足，哼！”高崎冷笑起来，“想想大间町多少渔夫能有这个待遇，我们回去只要一声招呼，想上我们船的渔夫，相信能从福浦村排到大间港。”
    “利润中拿出一部分来分，之前也有少数船东这么做，可那主要是分给船长的，船东不跟船的情况下，这样做自然可以鼓励船长尽最大努力捕捞渔获，如此船东才有钱赚嘛。其实我们船队的日工资不低了，你完全不必要再拿利润出来分配的。”福海还是有些不理解。
    “的确，按照正常情况，上7休3，每个月在船上20天，月薪就达到400日元了，大间町哪个渔夫能做到这个收入的？”高崎点头同意福海的话，“福海做不到，我也做不到，好歹我们还是有自己的渔船呢。普通渔夫在别人的渔船上做个帮工，一个月能拿到150日元就可以随便给家里女人脸色看了。”
    “其实我的确是想让大家多赚些钱，让跟着我的渔民们家里富裕起来，总之无论如何，我总是赚大头的啊。”林海一脸诚恳说。
    “这些人只看到收获，却不想想，你可是欠了160万贷款，3艘船，30多个船员，出海一趟多少成本，如果找不到鱼群怎么办？”福海嚷嚷道。
    “你们也不用太在意我的成本问题，相信你们也应该有所感觉，我在寻找鱼群方面有些独门技术，想赚钱不难。”林海给福海添了一杯咖啡，“我带整个船队出海，就一定按我的方法分配，以后你们也可能带领各自的船队，那各自船队内部也这样分！”
    “我看你不仅想要扩大船队，还对美国人的罐头厂很感兴趣，你不会也想搞一个吧？”高崎若有深意看着林海说道。
    “的确是的，我还想多买些船，让每个优秀的船员成为船长，还想开一个罐头厂。”林海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你们很快就会知道，这个行业马上会爆发出来的。”
    驾驶室内安静下来，水雾和烟雾袅绕，大家陷入思考。
    “好了，不管你将来做什么，我们都会做好自己的事情。那个毛利大通，还算是个人才，我会好好操练他的。”福海站起来，“我们回去吧，今天女人们用事实说话，他们应该明白到底谁才有说话资格了！”

第0035章 再回壹岐
    三天后的傍晚，落日余晖下，满仓的林海船队再次进入乡浦港。
    看着三艘船深深的吃水线，壹岐的渔民们震惊了，他们停下手中的活计，聚集到码头上，神色凝重地看着船队靠港。
    跳板靠上码头，青背举着鱼叉第一个冲上码头，虎视眈眈地看着周围的渔民，神情欢快的船员们鱼贯而下，在码头工人的配合下开始往下吊运渔获。
    “鲱鱼，秋刀鱼，也不过如此啊。”壹岐的渔民们大声议论着，发出巨大的嘲笑声，“青森人的打渔水平真不忍心看啊。”
    青背恶狠狠地朝人群扬了扬手里鱼叉，几个女船员远远朝人群呸呸吐了几口唾沫，船员们加快了手上活计。
    “不会吧，那是......长腰金枪鱼！”围观的渔民们惊呼起来，“10条，20条......怎么会捕捞到这么多？”
    “长腰金枪鱼，这么多？！”听到林海船队入港特地过来的南宫也惊呆了，愣了会才吩咐一个员工回去通知范布伦。
    范布伦赶到时，元子号和林海号上面的长腰金枪鱼还没全部下完，周围的渔民们早就无语，无数双眼睛盯在吊机下面的货板上，密密麻麻高高码放的冰冻金枪鱼堆，他脸上也带着震惊，笑呵呵和林海握了下手。
    “恭喜啊，这么多的长腰金枪鱼，得两三千条了吧，这次你可赚大钱了。”
    “呵呵，运气比较好，正好遇上一个大鱼群。”林海满脸笑容，“不知道您公司收购不？”
    “你真的要把它们卖给西部水产？”范布伦惊奇地看着林海，“你难道不知道它们的行情？”
    林海摊开手点头道：“我只知道它们是长腰金枪鱼而已啊，这是我们第一次钓到这个品种呢。”
    “长腰金枪鱼味道清淡，很符合相当一部分RB人的口味，在海对面一直卖得不错，听说今年需求量很大，价格很不错。RB人从战争中走出来了嘛，有钱人又开始有钱了。”范布伦指了指大海对面方向，一脸鄙夷道，“战后将军说要解体财阀，现在还不是让财阀们复活了，说是为了团结一切力量反赤，我看他是被RB女人和清酒迷醉了。”
    见林海有些无奈的表情，范布伦笑了，拍拍他肩膀说：“看来我不该和你说这些。对了，如果你想卖个高价，那就到对面的长崎港去。我这里给的价格会比那边低些，毕竟运送过去也要成本，公司也需要一定的利润。你决定吧。”
    南宫满脸笑容凑过来，给范布伦和林海问过好之后，报上了渔获数量：“秋刀鱼，305吨，鲱鱼，32吨，长腰金枪鱼，150吨！”
    周围几个靠近过来的壹岐渔民惊叫出声：“天哪，他们捕捞了150吨长腰金枪鱼！”所有在场的渔民们都包围过来，整个港口都沸腾起来，无数人跳下渔船，或是从附近屋子里出来，朝这个方向奔来。
    “先装车！”林海皱着眉头叫道，“西蒙，你多安排些人手，最好叫警察过来维持秩序。”
    满头大汗地南宫紧张地指挥着西部水产的员工，林海船队的水手们也加速帮忙，分出十几个男船员和青背一起拿着鱼叉保护渔获。
    范布伦一脸轻松地看着聚集的人群，对林海说：“别担心，只要西部水产的人在，这些可怜虫是不敢做出任何冒犯的行为来的。下面我们来商量下价格吧。”
    “秋刀鱼和鲱鱼还是上次价格，长腰金枪鱼嘛，长崎港是每公斤12日元，我给你11日元，你看如何？”
    “没问题，就卖给你了，谁让我们是朋友呢。”林海毫不犹豫点头。
    虽然到长崎港也不过多花上一天时间，150吨长腰金枪鱼就可以多卖上15万日元，但林海还是同意卖给范布伦。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林海觉得和范布伦打交道，不能在乎一时小小的得失。
    范布伦微微惊讶，然后露出一个微笑来，“那你再带几个人，一起跟我回公司处理财务上的事务吧。”
    范布伦大大咧咧走在前面，人群自动分开一条很宽敞的通道，林海带着元子、千代、青背、毛利，还有四个身强力壮的男船员，跟在后面。穿过人群通道时，林海看到两边无数愤怒嫉妒的目光，他摇摇头，加快速度。
    “秋刀鱼每吨60日元，鲱鱼每吨70日元，长腰金枪鱼每公斤11日元，扣税后总数142万日元整。”西部水产办公室内，范布伦递给林海支票、清单和税单。
    林海随意塞进怀中口袋，笑着说：“多谢啦！”
    “我得谢谢你才是。秋刀鱼和鲱鱼是我们主要的罐头原料，长腰金枪鱼虽然赚得不多，但是能大幅提高公司营业额，对我在公司内的地位很有帮助。”范布伦满脸笑容，“不过，我们现在还遇到一个原料难题啊。”
    林海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才开口：“哦，不知道是什么？”
    “长鳍金枪鱼！”范布伦郑重道，“我们的主要客户是美军及RB高官财阀，他们中有相当一批人是很喜欢吃金枪鱼罐头的，目前公司才收购了不到100吨存货，金枪鱼生产线还不能开工，因此我们对于原料的需求很急迫。”
    “哦。”林海抽了口烟，没有多说什么。
    “林海难道对长鳍金枪鱼不感兴趣？”范布伦忍不住开口。
    林海笑眯眯说：“只要是鱼，我都有兴趣啊，不过，这个长鳍金枪鱼，我还未曾捕获过，自然没有什么可说的。”
    “虽然已经通告了壹岐所有的渔船，但是长鳍金枪鱼的产量依然太小，”范布伦目光恳切地看着林海，“既然林海先生能够捕捞到如此多的长腰金枪鱼，我相信也一定能够捕捞到更多的长鳍金枪鱼，我希望下次能从林海先生船上收购到足够多的数量！”
    “好吧。”林海稍微坐直些，“下次出海有机会捕获长鳍金枪鱼的话，我会过来壹岐全部卖给你的。”
    范布伦听林海轻描淡写的话，担心他不是很放在心上，脸色变换，忽然郑重说道：“上次你说想要参观我们的罐头生产线，不知道今天有没有空？”
    “当然有空！”林海喜出望外，急忙放下咖啡，“我们现在就去吧。”

第0036章 参观罐头厂
    西部水产的罐头厂是一个长条形单层混凝土建筑，占地面积极大，位于公司办公楼后面五百米处，两者之间隔着密密麻麻的树林，范布伦解释说保留这些原生树林，是为了隔离尘土和噪音。
    首先进入的是一个换衣间，林海和元子、千代、毛利四人在范布伦的示范后，套上了一件白色的棉质薄长袍，戴上白色帽子和口罩，跟着他进入了一个大车间。
    这里有很多穿着同样白色服装的人，各自紧张忙碌着。
    有人拉着板车拖来冰冻着的秋刀鱼，将它们倒入一个冒着热气的大温水池中。水池边则有其他人不断捞起差不多解冻的鱼，又用板车拉到下一个地方，那里有很多人用刀具将鱼去除头尾，剔骨，分割。处理好的鱼块被整齐码放在长方形的白色搪瓷盘中，叠放到黑色箱子内，然后盖上搬运到板车上，被拉进一扇玻璃移门后面的车间去。
    “这里是初处理车间，冷冻后的鱼会在这里变成鱼块，”车间里各种声音混杂，很是吵闹，范布伦大声喊道，带着四人往前走，拉开玻璃移门，“这里是蒸煮车间，生鱼块会在这里成为熟鱼块。”
    这个车间内到处充斥着白色的水蒸气。工人们从黑色箱子里端出一盘盘鱼块，将搪瓷盘塞进一个巨大铁制蒸箱内的一排排卡槽里，装满后关上铁门，转紧圆型阀门，按下铁箱门上的红色按钮。
    而在另外一个蒸箱边，工人们正好打开铁门，白色的水蒸气一下冒了出来，弥散开来，工人们戴着厚厚的橡胶手套，从里面端出一个个盘子，放到一条转动着的运输带上，盘子被运输带携带着，钻进一个很小的通道内。
    “那条通道附带高温蒸汽灭菌，通道尽头就是灌装车间了，这里熟透的鱼块进去后，会被倒在另外一条运输带上，然后进入全自动的分拣装罐生产线，在那里成为一个个罐头。”范布伦指着运输带尽头说。
    “那我们能不能再进去看看，真想看看美国的自动化生产线啊。”林海急切道。
    范布伦摇摇头，抱歉道：“进入那个车间的工人都必须先脱去所有衣物，在消毒池里泡上五分钟，然后换上全新的消毒衣，才能开始工作。一般情况下，连我都不能随意进去，很抱歉，我就只能带你们到这里了。”
    元子三人看得津津有味，已经很满足所见所闻，林海却对不能进入最后的生产车间有些遗憾，不过倒也理解西部水产的做法，毕竟那是食物最关键的处理工序所在，当然不能任意由人进出。
    回到办公室，林海向范布伦表示了感谢，也隐晦地询问罐头厂内相关生产线的供应商。
    范布伦没有给他提供信息，他站到挂着地图的墙边，在地图上给林海指出了长鳍金枪鱼存在大致的范围:九州岛和四国岛的东南部海域。
    “我在壹岐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希望到时候你们的长鳍金枪鱼可以塞满公司的仓库。”这是范布伦在林海离开前的话，
    “这个老狐狸，老是顾左右而言其他，就不愿意告诉我如何采购生产线，”回去路上林海嘀咕着，“不过总算给了个高收购价，这是诱惑我们去捕捞长鳍金枪鱼啊。”
    “船长，这个钱不赚白不赚，壹岐的渔民没本事赚钱，不代表我们船队不行！”千代语气坚定地说。
    林海看着跃跃欲试的手下，笑着说：“放心，该赚得钱你们的船长是不会放过的。”
    港口内渔民们基本都散去了，路上偶尔遇到几个，都站到一旁，对林海几人指指点点，小声嘀咕着什么。
    回到码头，船员们都在林海号上，看来没有事情发生，见到林海等人归来，大家发出了欢呼声。几个男船员放下买来的几箱啤酒，元子和千代立刻赶往厨房准备晚餐，林海回到船长室。
    关上房门，林海打开床下的保险柜，把存折和现金放了进去，锁上门。他取了十多万现金以备急用，存折上现在还剩下150万。这次卖鱼收入是林海最高的一次。
    看来还是捕捞金枪鱼来钱最快啊，林海心情不错。
    林海哼着小曲走进驾驶室，福海和高崎在里面喝着咖啡抽着烟斗，林海对两人说：“今晚船就停港口了，明天早上出海。船员们有什么想法？”
    “有男船员想上岸去酒馆逛逛，不过被老青条骂住了。”高崎说道，“毕竟在海上时间长了，难得遇到靠港过夜，大家也很想放松下。”
    “这帮混蛋，也不想想上次在这里得罪了本田组，出去鬼混会不会被人报复。”福海板着脸冷哼道。
    林海知道船员们，特别是男船员们，经过长时间的海上生活，入港后会去喝酒甚至去往特色场所，他也理解这些需求。上次进入乡浦港，船员们没有上岸多少时间，就被突发事件打断，这次靠港后，的确会有一些胆大的男船员有些想法，在这点上他这次支持福海，在壹崎还是安全第一。
    “这里大部分人对我们抱有很大敌意，不能放他们出去！晚上就多喝些酒吧，啤酒不够让码头工人再去买好了。”
    “听元子她们说，那个范不人鼓动我们去捕捞长鳍金枪鱼，他愿意高价收购？”福海说外国人名字，咬字很含混。
    林海差点笑出来，点头道：“的确是的，给我们每吨1100日元的收购价，高出壹岐正常价格100日元。不过我们需要赶到四国那边去捕捞，离这里远了些，来回会耗费些时间。”
    高崎有些不屑说：“这可比长腰金枪鱼便宜多了啊，还不如继续在附近捕捞长腰金枪鱼呢。”
    林海苦笑道：“昨天下午开始，我们可就没有捕捞起来过一条长腰金枪鱼啊，本来就是个产量很小的鱼种，长鳍金枪鱼虽然价格低了些，却是RB附近海域里产量最大的金枪鱼种类。”
    “听你的，明天出海去四国那里捕长鳍金枪鱼，”福海说道，“路上遇到长腰金枪鱼也不放过就是。”

第0037章 港口魅影
    晚上，船员们喝酒聊天，很晚才各自散去休息。
    因为在壹岐发生过和社团冲突的缘故，林海每艘船都安排了两人值夜，同时把四条鲨鱼召唤进了港口，围着三艘船巡逻。
    半夜的时候，林海被小虎唤醒，通过小虎的视野，看到一个黑影在海水中奋力游动，他的目标正是林海号。
    小样，还穿戴了全套潜水服，典型的二战蛙人装备，林海冷笑着，嘱咐小虎远远观察，暂时不用采取什么行动，他穿好衣服，轻轻走到青背的房门口，敲门，门没锁，青背恐怖的呼噜声传了出来。
    青背是一个人睡的，本来安排他和另外一个男船员一个房间，结果第一晚那个男船员半夜就落荒而逃，死活不愿意再和青背同屋，自然是被青背如雷般的打呼声吓跑的。
    林海推开门，走到床边，拍拍青背的肩膀，没有任何反应，他只能一把捏住青背的鼻子。青背嘴巴张大，眼睛睁开，呆呆看着林海，林海对他做了个小声的手势，低声说：“别说话，起床，跟我走。”青背一声不吭，穿着靴子睡觉的他直接滑下床，迅速套上衣服，跟着林海走出船舱。
    林海沿着船舷在甲板上随意走了一圈，在一个角落站好，小声吩咐青背：“去拿几桶冰水来。”青背转身便去，值夜的船员这时也发现了林海，走过来小声问好，林海笑呵呵和他交谈起来。
    如果从林海号外的海面上观察，可以依稀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正沿着一条挂到林海号船舷上的绳索，缓缓往上攀爬着，此时他应该听到船上说话声，已经慢了下来。
    “船长，外面很冷，要不您还是回去休息吧，我会注意巡逻的，船上的安全您就放心好了。”
    “今天外面温度似乎不算低，长夜漫漫，凉风扑面，别有一番风味啊。”林海兴致大发地吟诵起来，“海上凉风起，斯人夙夜归，浮生皆若梦，为欢余几何？”
    “好诗，好诗啊！没想到船长竟然有这样的才华，让我这种小学文化的人无地自容。”那个船员鼓起掌来，“我看船长的诗，就连华夏那个什么李太白都不如您啊！”
    “真的么.......”林海摸着脑袋，脸上微微抽搐，“我真的这么有才华啊！”
    “那是当然，我小学还学过那个‘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我看船长的‘浮生皆若梦，为欢余几何’就绝对不输李太白。”
    林海：“......”
    挂在半空中的黑影停了下来，身体微微发抖，也不知道是冷得还是其他原因。
    和一个堪堪小学毕业的RB北方乡村渔夫讨论李太白，不知道真的好不好，林海摸着脑袋犯嘀咕，还好这时候青背拉着几个装满冰水的木桶过来了。
    林海对船员摆摆手，指着船舷大声道：“这边怎么还放了几桶水啊，早上不全冰住了，把它们倒掉吧。”
    青背二话不说，扛起木桶就按林海指示的位置，往外倒水。
    哗啦啦，一大桶冰水从头到脚，将那个黑影浇了个透心凉，黑影差点直接掉下去，一阵晃悠，好一会才勉强稳住，身体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林海憋住笑，声音响亮：“别停啊，继续，不是还有十七八桶没有倒嘛。”
    黑影抬头看了上方一眼，开始缓缓往下滑落，可快到海面上时，突然发现有一条虎鲨正张开嘴巴，守候在绳子下面的海上，他猛地停下来，绳子剧烈地晃动起来，此时又是一桶冰水从头而下，他禁不住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唤。
    “船长，下面好像有人在叫喊。”船员紧张地叫了起来。
    “我怎么没听见，不管他，继续倒水，还剩下这么多呢。”
    第三桶水倒了下去。
    “救救我吧，别......别浇水了。”凄厉的喊声带着颤抖。
    “是真的有人，不对，船长您看，这里有铁爪挂着，下面有绳子，的确是有人在下面。”
    “哦，这样啊，那还是先把第四桶水倒了再说。”林海打了个哈欠，“对了，你去码头找人报警，等警察来了再把他拉上来。”
    黑影看看海面上那条悠闲转悠的虎鲨，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扔到海里，然后缩起脖子，等待冰水再次降临。
    很多船员都被惊醒了，大家纷纷走到甲板上来观看，男船员们拿着各种武器，鱼叉，木桶，板凳之类的站在前面，女船员们在后面连声咒骂着这个不知道是谁的混蛋。
    林海拦着大家，不让他们靠近船舷，天知道下面那人手上有没有枪支之类武器。元子脸色煞白，抱着林海胳膊，浑身发抖。林海安慰她好久，最后在千代的帮忙下，好不容易才把她劝回船舱。
    警察来得很快，这几次靠港，林海的船队在壹岐这边也算出了名，又和西部水产的美国佬关系不错，出了事情不好交代。
    在两个警察的注视下，青背慢慢拉动绳子，当那个黑影头部出现在船舷时，青背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用力将他摔打在甲板上，好多船员想冲上去，被林海和警察制止了。
    林海和警察走近黑影，扒掉橡胶水靠，露出一张惨白的男人的脸，嘴里小声地哼哼着：“鲨......鲨......冷......冷”
    “你们应该认识他吧。”林海吩咐船员脱下他的水靠，转头冷冷地看着两个脸色怪异的警察。
    “是的，他是本地人，具体情况我们还要审讯过后才能通知您。”两个警察慌慌张张押送着那人离开了林海号，连那身水靠都忘了带走。
    很快，林海就从闻讯而来的西部水产那名员工口中，知道了此人是本田组重要成员，前海军潜艇蛙人。
    安抚好船员们，特别是从另外两艘船上过来的福海和高崎，让大家回去继续休息后，林海到码头上转了一圈，很快回到船长室，他手中出现了一个小包，从里面掏出一把勃朗宁1911手枪，他把玩了一会，塞回小包，手一挥，小包消失了。
    “本田组，哼，再有这样的行为，那真的是不死不休了。”林海自言自语，语气冰冷。
    天亮后，船队出海前，警察过来通告案件情况，那人供认是听说林海号卖鱼赚了大钱，所以想上来偷钱的，鉴于他并未携带任何武器，警方也只能以偷盗未遂罪名拘留数日。至于那人声称港口内有鲨鱼，警察只当他冻糊涂了，完全没有重视。
    处理结果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林海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打发走警察，吩咐船队即刻出海。

第0038章 好多跟屁虫
    乡浦港今天渔船很多，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出海，渔民们站在甲板上朝林海的船队行着注目礼。
    林海心情不算好，僵着脸看着前方，没有关注这些人。外面甲板上，千代她们几个女船员站成一排，英姿飒爽，横眉冷对着船舷外不远处的那些复杂的目光。
    船开出两个小岛间的水道，林海号为首，开始朝东南方向航行，林海准备穿过五岛列岛和平户半岛之间的水道，赶往九州岛南方海域作业。
    一个多小时后，林海号右前方出现了一大片连绵的岛屿，林海举着望远镜看了一会，这里就是和华夏有重要关联的五岛群岛了。
    看了很久，林海叹了口气，视线转向左前方，一片巨大的陆地遥遥在望，这里可是收复台湾的国姓爷的出生地，可惜历史车轮滚滚向前，风流已被雨打风吹去，那些人，那些事，都变成了史书上遥不可及的烟尘。
    船队默默航行着，今天气氛比较沉重，就连平时喜欢在驾驶室逗留的元子，也只是在送来咖啡时进来下，看了眼林海略显严肃的脸就悄悄离开了。
    林海喝了一杯咖啡，追思历史的心情稍稍平复，脸色慢慢放开，这才感觉到气氛有些压抑，船员们默默无声地在甲板上整理渔具，清洗甲板，连青背都靠着船舷坐着，呆呆看着别人做事。
    这样可不行，林海想着该怎么鼓舞起船员们的士气，小青传来的信息让他眼前一亮，渔民当然要靠渔获来鼓气。
    “全员准备，2组500钓。”喇叭里传来林海有些激昂的声音。
    船员们一下子沸腾起来，在千代的指挥下，迅速各就各位，准备起延绳钓具。
    后方的元子号也在林海的电报通知下，赶到指定地点，开始放下延绳钓，福浦号则在外围寻找着其他鱼群。
    一个小时后，两艘船各自拉上第一组钓具，成功钓起若干长腰金枪鱼，船员们忘记早上的憋屈，重新绽放笑容，大声交谈叫喊声充溢整个甲板。
    高崎突然发来电报，林海一看，连忙举起望远镜四下打量，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几十艘大大小小的渔船，从西北方向铺天盖地地朝这片海域急速行来，最前头的已经离两艘船包围着的作业区域不到三海里了。
    林海通过船上的高音喇叭喊道：“这里是我们船队作业区域，请你们马上离开！”
    这些渔船根本不搭理他，很快就陆续冲进这片海域，放慢速度，开始朝海里下着各种网具：拖网，延绳钓，林海甚至还看到一艘比福海号还要小些的渔船上，有人扔出一张华夏称谓‘天打网’的人工撒网。林海气乐了，我说那位老大爷，您以为这里是内陆江河吗？
    船员们爆炸了。
    “这些是壹岐的渔船，这艘，还有那艘，我们在乡浦港见过。”
    “对，还有那个死胖男人，就是第一天朝我们撒尿的，真是牲畜啊！”
    千代满脸怒容冲进驾驶室，喊道：“船长，这帮混蛋，难怪早上我们出海时，他们都还停留在港口里呢，原来是想跟着我们啊，您快想想办法，否则这里的金枪鱼都会被他们捕光的。”
    林海拍拍她肩膀，在喇叭里喊道：“这里是我们船队作业海域，再次提醒你们离开，否则这么拥挤，会出事的！”
    他给元子号发报，两艘船迅速收起延绳钓，开始加速，从几十艘渔船间隙中穿出去，朝南方行驶。
    海面下，小虎四鲨分散开来，不断驱赶着金枪鱼群，朝外围四下逃散。
    海面上，几十艘渔船到处穿梭，各种渔网在狭小的海域内密密麻麻分布着。
    有一组延绳钓上可能有金枪鱼上钩了，渔船上的渔民大声欢呼着，拼命收起主线，其他还没收获的渔船更为急迫，好几艘渔船朝这艘渔船靠近，不理睬这艘渔船上渔民的怒吼，朝海水里扔着网具。
    很快，就有拖网被延绳钓主线钩住，两艘船之间开始了拉力赛，然后，另外一艘船的延绳钓主线也被卷了进去。三艘船上的渔民一边拼命拉着网，一边互相指责辱骂。
    偶尔有位于较为空闲海域的渔船，幸运地捕捞上一条金枪鱼，马上就会被好几艘渔船迅速包围，很快就丧失了机动能力，接下来也很快就面对渔网纠缠这样的局面。
    海面下，四条鲨鱼分别驱赶着四群金枪鱼，正朝林海号前方某个海域汇合，林海回首看着乱成一锅粥的海域，嘿嘿笑了，发报通知元子号和福浦号新的下钓地点。
    被这帮壹岐的渔船一搅合，原本上千条的鱼群再次汇合后，只剩下五百多条了，想来他们多少也能捕捞上一些，林海遗憾地叹了口气，下令放下两组延绳钓。
    船员们刚准备起第一组，千代再次怒气冲冲闯进来，近似于吼叫：“船长，这帮牲畜又跟来了。”林海回首一看，远远的海平面上，十几艘渔船再次出现，这次来的都是吨位较大的渔船了。
    林海怒极而笑：“这帮家伙，跟屁虫般跟着我们不放了，千代，你让船员们马上把两组延绳钓都收上来，然后准备放拖网，我通知福浦号也这么做。他们非得逼我们下狠手一网打尽啊。”
    当那群冒着黑烟的渔船拼命赶到这片海域时，看到的是两艘渔船上方吊起的巨大拖网，每张网里都至少有上百条扭动挣扎的金枪鱼，青森的船员们站在甲板上仰视着拖网欢呼着，手里磨刀霍霍准备处理渔获。
    “这帮混蛋，竟然用拖网捕捞金枪鱼，暴殄天物啊。”一艘壹岐渔船上，船长顿足捶胸，愤恨不已。他手下的船员们不做声，腹诽着船长的不要脸，之前他们也下了拖网，可惜很快被其他网纠缠住，由于急着追赶青森渔船，最后只能扔在海里不去管了。
    元子号收起延绳钓后朝远处先行，林海号和福浦号在后面一边处理渔获，一边继续加速朝同一方向跑路。四条鲨鱼在海面下不停地驱赶，汇集，尽量带走每一条鱼。
    “他们又跑了，我们怎么办？”壹岐渔船上，船员们看着船长。“跟着他们走，这次不能让他们轻松下网了。”大部分渔船立即加速跟了上去。
    有两艘渔船留在那片海域，开始作业，“嘿嘿，这帮蠢蛋，这里肯定是个大鱼群，足够我们捕捞了。”
    壹岐船队再次追上林海船队，然后就再次看到令他们吐血嫉妒的那幕场景：林海号拖网拉起大批金枪鱼，耀武扬威地在甲板上方转悠着，阳光照射在满是水珠的金枪鱼身上，璀璨耀眼。
    这样的追赶发生了好几次，天色暗下来时，壹岐船队消失在林海船队后方。

第0039章 游击战
    “哎，总算看不见这帮家伙了。”福海叹了口气，“今天元子号才勉强钓到55条长腰金枪鱼。”
    “幸亏你及时通知我上来用拖网。”高崎笑得很开心，“福浦号可算第一次用拖网捕捞到金枪鱼了，123条！”
    “我这边也网到189条，收获还行吧。”林海喝完最后一口面汤，满足地抹了把嘴唇。
    “他们明天应该不会跟着我们了吧，这样实在太令人厌烦了。”福海忿忿道。
    “他们是怎么如此迅速就找到我们的位置的呢？”高崎疑惑道。
    “他们应该还在后面，离我们不远。”林海通过十几海里外游动的小虎，感知着海面上微微摇晃的点点灯火，平静地说。
    远处的壹岐船队里，船长们也聚集在一条船上，大家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着。
    “一天下来，油倒是烧了不少，可鱼呢，我是鱼鳍都没有捕捞起来一根。”
    “我还损失了一具拖网呢，真是倒霉。”
    “我也没有收获啊。”
    “号称最精明的大川，你留在原地想捞些剩货，怎么样，鱼多吧？”
    “混蛋，还轮不到你来说我！”
    “怎么了，没有渔获你就找我出气，我可不怕你，精明鬼！”
    两个船长争吵着扭打起来，其他十几个船长好不容易把他们分开，两人气呼呼坐下，大家沉默不语，气氛很沉重。
    “我看，我们还是得跟着他们，今天的事实说明，他们能找到金枪鱼群，但是......”是大川的声音，“大家一定不能乱来，我们商量下该如何以最佳阵型上去，然后就可以快速抢鱼了。”
    林海号上。
    林海吐出一口烟圈，低声道：“我想他们可能是通过电报知道我们的位置的。”
    “难怪呢！这明码电报是很容易被人截获的，然后很轻松就破解了。”福海和高崎拍着大腿，恍然大悟。
    “既然这样，那明天我们就和他们好好玩玩......”林海戏谑地笑着。
    次日。
    “大川船长，刚破译了他们的电报，他们应该朝这个地方去了。”一个船长指着海图对大川说。
    大川蹙眉沉思了一小会，笑了：“既然这样，按我们昨晚商量好的方案，大家快速行动！”
    透过小虎视线，林海看着十几艘壹岐渔船朝他电报中指定的位置疾驰而去，嘿嘿笑着，这下两个船队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远了。
    “纳尼！”呈半月阵型的壹岐船队，气势汹汹地杀到那片海域，可预想中被吓得目瞪口呆的青森人呢？
    汪洋大海上空空如也，几只海鸟在空中盘旋，好奇地打量着这些奇怪的不速之客，有一只还飞下来在船上方低空盘旋了一圈，拉了泡屎，然后得意地大声鸣叫着离开了。
    “船长，您头发上......”一个船员小声提醒着。
    大川满脸阴郁，瞪了那个船员一眼，手在头发上一抹，放到眼前看了看，“啊，呸......”
    好一会后，一头湿发的大川走出船长室，习惯性地抹了下头发，凑到鼻下嗅了下，这才放松地走进驾驶室，“通知其他船长，继续沿昨日青森船队方位，大家散开搜索，保持联系！”
    一个小时后，一艘渔船终于发现了青森船队的踪迹，电报声滴滴答答在各船间响起。
    当壹岐船队的大部队赶到那片海域时，林海船队冒着黑烟扬长而去，船员们两人一组，高举着好几条大金枪鱼，朝壹岐船队示意，海风带来她们的嘲笑声。
    “那是......黄鳍金枪鱼！”大川阴沉着脸，狠狠将望远镜摔到操作台上。
    “这就是黄鳍金枪鱼啊。”林海抚摸着一条长度达到1.5米的大鱼，欣赏着它黄的发亮的背鳍和腹鳍，还有鱼身中部那条淡黄色的条纹，“你真的好黄啊！不过我喜欢，重要的是听说价格可不比长腰差啊。”
    看着海水下方那数千条跟随船队行动的黄鳍金枪鱼，林海咧开嘴笑起来，给另外两艘船发了电报，“福浦号，这下看你们的了！”
    “船长，那两艘大渔船转向东南方向，而最小那艘还保持原来方向，其他船长询问该怎么追。”负责译电的船员报告大川。
    大川摸着下巴上的短胡须，瞪起眼睛：“这还用问，留一艘船跟着对面那一艘小渔船，其他渔船全部追击大渔船。”
    “可他们都不肯留下来追小渔船啊！”船员很快哭丧着脸道。
    “这帮见利忘义的混蛋！”大川愤恨地扔下手中已经有些破损的望远镜，跺着脚，“这次我们捕捞起来的渔获，所有在场的船只都平均分配！如果有谁不同意，那我马上退出行动。”
    壹岐船队终于达成一致，吨位较小的西乡号留下盯着福浦号，其他船只追赶林海号和元子号。
    壹岐船队内一时间士气高涨，船员们嗷嗷叫唤着，紧盯着前方的两艘青森渔船，手中紧抓着渔具，准备随时动作。
    林海号上，林海惬意地扔掉手中的秋刀鱼骨，拎起一瓶啤酒朝冲在最前方的大川遥遥致意，然后扬脖灌了一大口，打了个饱嗝。他慢悠悠走进驾驶室，调整起林海号的方向来，两艘船开始往正东方向行驶。
    “我就不信你们今天不下网了！”大川死死盯着林海号方向，同样调整着方向，脚底下，一盘饭菜洒落在地。
    两个小时后，林海船队又开始往东北方行驶，接下来两个小时后又朝北方行驶。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啊，难道要返航了么？”大川疑惑地自言自语，突然命令船员，“给西乡号发电，询问那艘小渔船在做什么。”
    “船长，电报刚刚来，那艘渔船......”船员垂下脑袋，声音很低。
    “混蛋，快说，那艘渔船到底在做什么？”大川咆哮道。
    “他们刚刚拉起来满网的黄鳍金枪鱼。”船员嗫嚅道，“西乡号说至少有100条，网都快挣破了。”
    “该死的，这是调虎离山啊，我们中计了！”大川再次摔掉望远镜，痛苦地闭上眼睛。
    “船长，他们问接下来怎么行动？”好一会后，船员才小心翼翼地捡起望远镜，凑上来说话。
    “西乡号距离？”大川嗓音都哑了。
    “大约三十海里。”
    “随便他们，愿意跟着西乡号的就去吧，我的船今天就盯死前面两艘了。”大川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海号，咬牙切齿说道。
    壹岐船队很快分出一大半，朝着西乡号方向而去，剩下还有三艘渔船，跟在大川的船只后面。
    “好啦，小虎，小青，你们带走大部分鱼，赶往那个海域，金角和银角你们留下，随时等待我的指令。”给四鲨指示完毕，林海给元子号发去电报，两艘船分开，朝两个不同的方向航行。
    大川透过碎裂的望远镜镜头死死看着远处的林海号，他依然紧追着林海号不放，其他三艘船中分出一艘去追元子号。
    数小时后，当元子号大量捕捞到金枪鱼的电报传来时，大川的怒吼声响彻整船上空，“该死的青森佬！”

第0040章 长崎
    林海的三艘船再次汇合时，已经是半夜时分，船队朝不远处的长崎港缓缓航行。经过一整天斗智斗勇的游击战，船员们都很累了，林海精神也有些恍惚了。“这样的打渔真是太累了啊，还是进港休整下吧。”
    船队迎着初升的太阳，缓缓进入长崎港，水道内与无数渔船交错而过，可能是大港的缘故，长崎本地的渔民们倒没有像壹岐渔民那样表示出明显的敌视，林海看到本地渔民们都很淡然。
    停靠码头后，几个当地的水产收购商围了上来，看到船队的渔获都很高兴，当见到长腰金枪鱼时，更是眼睛都直了，立马报出了每公斤15日元的高价，黄鳍金枪鱼也给出了每公斤12日元的价格。
    和他们一番交谈后，林海了解到，之前有美国公司过来长崎出售了一大批长腰金枪鱼，使得近期长崎的有钱人中风靡长腰金枪鱼生鱼片，市场上是供不应求，每公斤价格很快从12日元上涨到15日元。
    船队两天内捕捞到的渔获出售后，再次给林海带来了一张16万日元的支票。
    林海召集所有船员，再次给每人发放100日元现金，同时允许船员们下船自由活动，最迟到晚上八点前归来。男船员们数人一组，兴高采烈地下船去了，女船员们在背后鄙视地小声骂着他们，目光都看向千代，千代把目光投向林海。
    林海摆摆手道：“你们就以千代为首，不要分开，注意点就行了。元子，你和千代她们一起下去玩玩吧，毕竟这里是大城市，应该很安全，好东西也多，你们不要不舍得花钱哦。”
    元子扭捏着不怎么愿意，可能还是想陪着林海，不过最后还是被千代拉走了。
    两个老船长对游玩不感兴趣，干脆留守在林海号上喝酒，林海则带着青背去银行处理支票。
    港口这边的建筑都是新建的，看上去很美观大方，当走上通往商业区的道路时，两旁出现了一片片巨大的废墟，倒塌的钢筋混凝土建筑，大火烧过的木板屋残骸到处都是。很多衣着破烂的人在废墟里寻找着可用的物资，也有一些带着安全帽的工人在清理。
    一些小孩衣不蔽体，坐在路旁向行人伸出双手乞讨，另外一些小孩摆着摊位，出售着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破旧的毛绒玩具，腐朽的金属残片，断裂的铁路枕木，甚至还有陶瓷马桶水箱。
    一个穿得还算厚实的小女孩摊位上摆放着一些奇特的东西，她朝走过的林海招手，声音很清脆：“先生，看看这些全世界罕见的纪念品吧，您可以购买些带回家。”
    林海蹲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些形状各异的东西是由混凝土、钢筋和玻璃融合而成，他的心猛地缩紧，原子弹！林海脸色难看，差点把手中的东西扔掉，想想应该没有辐射了。
    林海花了100日元买下小女孩所有的货物，小女孩咯咯笑着道谢，然后领着两个年龄更小的光着红通通屁股的孩子，蹦蹦跳跳朝废墟深处走去。
    林海之前一直认为，美国人不应该在RB投下两颗原子弹，他不同情RB人，而是觉得光靠原子弹是无法摧毁RB人的好战精神的。应该先让百万美国大兵和上亿RB人一起玉碎，然后轮到华夏大兵进入RB全面占领，这样才能彻底打断这个民族的脊梁，华夏民族将收获复仇的快感和失落的尊严，获得更大的国际地位和权威。
    然而现在，看着她们的背影，林海更为憎恨起RB那些所谓的统治阶级起来，那个本该被吊死却还好好地活在东京千代田皇居里的最大战争犯。
    他没有按原计划前往市中心的爆炸中心，直接去了新建的商业区。在三菱银行门口，林海看到围着一群人，他没有上去围观，进入银行把支票转到存折上，现在存折金额有166万了。
    走出银行，林海回首看了一下行标，摇摇头。
    银行门口那堆人少了些，林海随意瞥了一眼，一个头发有些花白、气质优雅的女人，站在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子面前，正在大声宣讲着。
    林海走过去，可能长期和鱼打交道，身上有些味道，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捂着鼻子让开了，嘴里小声嘀咕着，林海没在意他，仔细听女人讲话。
    女人是在鼓动人们为孤儿募捐，她说话温和却饱含激情，所说内容有理有据，看听众们的恻然表情，应该都有所触动。
    女人讲演结束后，围观的人纷纷上前掏钱，女人不停鞠躬说着非常感谢。她身前的桌子上很快堆了一小堆现金，以零散金额为主，1日元，10日元居多。那个西装男掏出100日元，放到钱堆上，坦然接受了女人的鞠躬道谢，然后回到原位置，鄙视地瞥了眼林海。
    林海没有理睬他，上前掏出1万日元整扎现金，轻轻塞进钱堆，转身就走。
    “先生，请您留步！”那个女人追上林海，朝他深深鞠躬，“非常感谢您的慷慨。请问您尊姓大名。”
    林海摆摆手：“我只是个渔夫，没必要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泽田美喜，明天上午在战争纪念中心有个孤儿公益演出，我想冒昧邀请您参加，请问您有时间吗？”女人黝黑的眸子凝视着林海。
    “抱歉，我明天还要出海捕鱼，谢谢您的盛情。再见。”林海没有接女人递过来的名片，在她有些遗憾的目光下离开了。
    林海在商业区转了一圈，想看看有没有书店之类的。之前海上的追逃，证实了电文被破解导致船队位置泄露，他和福海高崎约定好一些暗语，用来正确理解电文，果然起了效果。但如果每次这样做就太麻烦了，所以他想换一本密码本，这样才一劳永逸。
    新建的商业区里，除了银行和寥寥几个商业公司，最多的就是酒馆之类的场所。尚是中午时分，很多穿着和服的女人们，脸上涂抹得煞白，却已经站在街道上拉客了。寒冷的冷风中，微微颤抖的她们娇媚地招呼着行人，有的甚至热情地凑上来，抱着行人的胳膊就往店里拉。
    林海和青背才走了一小半路，却已被无数个女人骚扰得面红耳赤，最后实在没有办法逛下去，拐进小巷子逃离了。
    回到林海号上，和留守的两个老船长草草吃过午饭，下午码头的机修工上船来维护机械，林海等人陪着一起将三艘船好好检查了一番，所有机械都尽可能地做好维护。
    机修工走后，就是加油、补水等后勤事项，没有让码头工人赚取搬运费，青背抢着搬运物资，高崎和福海也拦着，林海就没有动手，搬了个椅子到船头，躺在阳光下，懒散地闭上眼休息起来。

第0041章 两个新船员
    “喂！是你们要纪念品吗？”正半梦半醒睡得美，一声大喊把林海吵醒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
    码头上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两条粗壮的胳膊抱着一个大木桶，正眼巴巴看着林海。她穿着很常见的男式黄色土棉袄，棉袄有些地方破了，露出几缕白色棉芯，如果不是看发型，一下子还认不出她是个女人。
    林海摸摸脑袋，有些莫名其妙，那个女人背后忽然钻出来一个小女孩，林海认出来了，是上午卖给他纪念品的那位，她有些羞涩地朝林海笑着，林海也笑了，点头招呼她们上来。
    女人咧开大嘴笑了，抱着大木桶腾腾大步走上甲板，Duang的一下把木桶放下，回头招呼有些胆怯的小女孩跟上来。
    林海走过去，来RB后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魁梧的女人，至少有1米7高，站在1米78的林海对面也不显矮，体重看上去也不会比80公斤的林海轻多少。
    林海低头看了下，硕大的木桶里全部都是类似的‘纪念品’，他试着抱了下木桶，好家伙，至少50公斤重。
    “数量是上午苗子卖给你们的十倍，你给我们300日元好了。”女人抱着小女孩藏到她怀中的脑袋，大大咧咧说道。
    “青背，你把这桶放到最底下那个杂物仓库里去。”林海招呼搬运着蔬菜箱的青背。
    青背正搬得热火朝天，大冷天的却光着膀子，上半身全是汗珠，他走过来瞥了女人一眼，蹲下来一手就将木桶抱起，大步进了船舱。
    女人吃惊地注视着青背的背影，林海递过去300日元，她咧着嘴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三张钞票，小心塞进怀中，拉着小女孩准备下船。
    “你等着啊，太阳下山前，我再搬几桶过来，市中心那边废墟里还有好多呢。”
    林海楞了下，连忙说：“那个，我们就是好奇，其实不需要买这么多的。”
    “这样啊。”女人回头，一脸失望，看到青背在继续搬运堆成小山的箱子，眼睛亮了，“要不，我给你们搬箱子吧，我只要码头上的半价，四个箱子1日元就行了。”
    “不用你搬，女人能做什么活！”青背左右肩膀各扛着一个箱子走过，嘟囔了一句。
    “谁说我干不了这活的，老娘就一直在这码头搬货的。”女人瞪了青背一眼，把小女孩拉到一边，抢在青背前几步下了船，到了运送蔬菜的货车前后，蹲下来，嘿的一喊，也同青背一样，左右肩膀各一个箱子，站起来大步如飞登上甲板。
    “哎，傻大个，这些放哪边？”女人对站在舱门口的青背大声喊道。青背呆呆地看着女人，被她吼过后才恍然大悟般钻进船舱。
    青背身高大概1米8，体重100公斤，和女人站一起倒是挺般配的，林海在后面看着他俩，脸上露出笑容。
    女人很快就出来了，瞧都没瞧林海一眼，急着下船去继续搬运，青背有些恼火地跟了出来，也飞快地冲了下去，两人开始抢着搬运。
    “好了，总共就一百多个箱子，你们两个都慢点好了，注意脚下。”林海笑眯眯地喊道。
    “不行，我力气比这女人大，不能比她搬得少。”青背嚷嚷着，恨恨地看着故意堵在他前面的女人。
    “嘿，傻大个，我看你还说女人干不了这活，今天老娘一定要比你搬得多。”女人在前面故意摇摆了下身体。
    福海拉着高崎走出驾驶室，低声和高崎嘀咕了几句，两个老头笑呵呵看着两个年轻人。
    “哎呀，这个女人是谁啊，好厉害啊，不比青背差哦。”女船员们回来了，看到仿似竞赛的两人，捂着嘴惊呼起来。
    “哎呀，这个小姑娘又是谁啊，好可爱哦。”女船员们很快发现了躲在一旁的小女孩，扑过去摸脑袋，拉小手，小女孩脸都红了，低下头不说话。
    “好啦，不要再围着啦，没看见小姑娘都快被你们吓哭了？”元子挤开其他女船员，拉着小女孩的手，“小妹妹你好，我是元子，你是和她一起上船的吧，这样吧，我们先进去坐会，等她忙完了你再出来，我那里有咖啡喝，可以加糖，很甜的哦......”
    小女孩看了眼正忙着的女人，终于禁不住眼前和蔼漂亮大姐姐的诱惑，半推半就地跟着女人们进了餐厅。
    “哎，我说傻大个，你搬了多少个？”箱子全部搬完后，女人拿起挂在船舷上的棉袄，边穿边看着青背。
    青背脸有些红：“我不知道，反正比你多！”
    “嘿，你还嘴硬！我可是搬了......搬了多少个的？”女人迷糊了，掐着手指半天记不起数来。
    “好了，我帮你们计算好了，你嘛，搬了48个箱子，喏，就按码头搬运工的工钱算，不用找啦。”林海笑眯眯递过去三张10日元的钞票。
    女人一把抓过去，脸上笑开花：“这多不好意思啊......不过，还是谢谢船长了。”
    “那个小姑娘在餐厅呢，你也进去洗把脸，喝点东西吧。”林海笑呵呵说，让刚出来的千代领着女人进去了。
    “我呢，我比她搬得多吧。”青背在后面大声嚷嚷起来，高崎走过来给了他脑袋一下，青背委屈地低头嘀咕着。
    餐厅里。
    在很多女船员的围观下，女人和小女孩喝了好几杯咖啡，又吃了一大碗鲱鱼面，满足地抹着嘴。
    林海走了进来，女人站起来，大声说：“船长，我能加入你们吗？”
    “麻生小花，麻生苗子，”念叨着两个人的名字，看着对方样子，林海好不容易憋着没笑。
    叫麻生小花的高壮女人，家里人都不在了，一个人在长崎港干零活为生，小女孩是她在五年前从废墟中捡来的，就随她的姓叫麻生苗子。平日里小花上工，苗子就和邻居家的小孩捡废品卖。
    今天上午做了林海这个大生意，小女孩马上找到了小花，两人很快就收罗了大批‘纪念品’，准备找林海这个大主顾再赚上一大笔。
    “小花啊，”一叫这个名字，林海嘴角忍不住抽搐，“你为什么想加入我们呢？”
    “你这船上也有女人啊，何况这儿随便吃，随便喝，那个什么咖啡很甜，苗子特别喜欢呢。”小花一本正经说，瞪了一眼刚进来的青背，“再说了，我还要和这个看不起女人的傻大个比下去，看到底谁不如谁呢。”
    “这样啊，我考虑下......”林海有些犹豫。
    “船长，您就答应她吧，她们两个人居无定所，饱一顿饿一顿的，太辛苦了。”女人们莺莺切切恳求着，“再说了，您也看到了，小花可是有一把力气的啊，不输青背呢。”
    林海看了睁着水汪汪大眼睛注视他的元子一眼，苗子躲在元子背后，露出半个小脑袋，紧张地看着他，他笑了起来：“好，今天起，林海号就多两个新船员啦！”

第0042章 小花落水
    从小花口中得知她居住在废墟中搭起来的窝棚区，里面住着几十户长崎的赤贫市民，皆是鳏寡孤独之类，还有十几个孤儿也混迹其中，林海给千代一万日元，吩咐她帮小花搬家时按人头发放大米和过冬衣物。
    小花露出感激的神色，女人们朝林海鞠躬致谢，带着两人下船去了。
    她们傍晚回来了，显然去过商业区购买了新衣服，回到船上一番洗漱，小花没什么，苗子却显露出萌萌的超级可爱模样，女人们把小女孩抱来抱去，抢着要和她一起睡。
    对小姑娘的容貌，林海也吃惊不已，心中嘀咕着“我不是XX控”。
    小花和苗子上船的手续，很快就办好了，她们名下也没有任何产业，直接拎着行礼就算搬家。
    次日清晨，船队驶出长崎港，壹岐人的渔船已经不知去向，船队朝南方鹿儿岛海域行去。
    小花很快融入了船员中，抢着干重活，青背被挤到一边，女人们在边上鼓动笑闹，林海号上多了很多快乐。
    昨晚已经议定，苗子暂时跟着元子，在厨房做些力所能及的活，林海准备等回到福浦村后，把她和村里其他小孩，一起送到大间学校去念书。
    上午林海进厨房转转，苗子正和元子一起清理蔬菜，见他进来，苗子似乎还有些紧张。林海看见她嘴角还留着咖啡痕迹，笑眯眯地掏出一把糖果，苗子瞧了眼元子，元子微笑着点头，她才脆生生道谢，接过糖果，剥开来吃了一颗，想了想又剥了一颗，送到元子嘴边，元子笑呵呵吞了进去。
    下午开始林海发现越往南方，鱼群数量开始增多，因为都是些普通鱼类，他并没有急着下网。傍晚，船队在鹿儿岛南方大概五十海里的海域下锚休息。
    晚饭的时候，林海关心了一下小花的情况，千代反映她做事挺麻利，小花自己也表示在船上劳作没有问题，林海就放心了。
    次日开始，船队开始作业，林海已经确认了附近有一群全新种类的金枪鱼群，老规矩，林海号和元子号放延绳钓，福浦号则在外围放拖网捕捞其他鱼群。
    第一条金枪鱼出水后，青背用鱼叉刺中鱼的头部，吊机将它掉到甲板上，船员们飞快地处理好，林海上前摸了一下，果然是长鳍金枪鱼，外形和身长类似长腰金枪鱼，腰鳍较长，身体稍窄。
    金枪鱼一条条被钓上来，青背忙得不亦乐乎，小花在他旁边紧盯着他的动作。开始收第二组主线时，小花上前一把抢过鱼叉，推开青背，然后投出鱼叉，动作学得有模有样，鱼叉也没有偏离目标，正中鱼的头部。青背恼火地嚷嚷着，却不敢上去，千代干脆让他下来帮忙搬运。
    连续收放了好几次钓线，小花一直站在船舷边举着鱼叉，不肯休息。一条金枪鱼被拉到船舷附近，小花举叉投出，鱼猛地一甩尾巴，打向小花，她下意识往后一退，脚下滑了下，连续倒退了好几步，恰好倒在另外一组正在下放的主线上，被带动着滚出了船舷豁口，掉下海水中。
    船员们傻眼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青背扔掉拖车，直接冲出豁口，跳了下去，千代也急忙让人往下面扔系着绳索的救生圈，同时派人通知林海。
    林海听到船员通知，当即停船，飞一般奔到船舷边，探头一看，几十米远处海面上，青背已经靠近了小花，小花可能是紧张吧，竟然一把抱住青背，死不松手，青背一时无法挣脱，两人有一起沉下去的趋势。
    林海开始脱掉棉衣棉裤，正准备跳下去时，船员们惊叫起来：“船长，看，有鲨鱼！”
    不远处海面上冒出一个巨大的背鳍，飞速划开海面，朝青背两人而去。
    林海脑袋晕了下，不是小虎它们几个，应该是被船上加工金枪鱼流到海里的血水吸引而来的，不过他很快就恢复冷静，有天机在，有鲨鱼来怕什么，他没有犹豫，跳入海中。
    “船长！”女船员们尖叫着，脸全都白了，元子拉着苗子冲了出来，捂着嘴抽噎起来。
    海上浪很大，林海浑身冰冷，艰难游动着，他沟通着小虎四鲨，它们正从远处拼命往这里赶，看来远水救不了近火，林海只能封印小虎然后再解封，小虎瞬间出现在他身下，驮着他朝青背两人急速游去。
    “船长怎么这么快啊？”
    “快看，船长好像骑在什么身上吧。”
    “天啊，是鲨鱼！”
    船员们傻眼了，无论如何都无法解释眼前的神奇一幕。
    林海和小虎绕过青背两人，拦在那条鲨鱼前面，他手一挥，三条鲨鱼依次出现，金角钻到青背和小花脚下，将他们两拱出水面，小青则凶悍地扑向那条鲨鱼，银角最狡猾，绕着圈子想袭击对方尾部。
    四条鲨鱼的出现，让对面那条来势汹汹的鲨鱼懵逼了，直到小青逼近身边时，才扭动身躯开始躲闪，尾巴同时甩动着，威胁着跃跃欲试的银角。
    林海骑着小虎，从鲨鱼的侧面悄然逼近，汹涌的水花扑打在他的身上，使他身体更为麻木，他忍住不适，趁鲨鱼头部转向小青时，猛地跃起，一下子扑到鲨鱼身上。鲨鱼一下子消失又迅速出现，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了。
    林海观察着天机上的内容：大白鲨，幼体，又称噬人鲨......之前观察到它青灰色的背部和白色腹部，林海就隐隐判断可能是大白鲨，还好它还未成年，否则即使有几条鲨鱼帮忙，林海也很难近身。
    因为天机的缘故，四条鲨鱼立刻感觉到了大家都是同伙，银角转悠着游向金角，小青则很不爽地叫了几声，脑袋在大白鲨侧腰上撞了几下，大白鲨只是扭扭身躯，没有做出敌对的姿态。
    “好啦别淘气了，以后它就是你的同伴啦。”林海靠近小青，拍拍它脑袋，然后拍拍大白鲨厚重的背部，“你果然出现了，以后就叫你白娘子吧。”
    金角驮着青背两人靠近林海号，小花仍然没有恢复过来，死死抱着青背不放，青背则低头死死看着金角，口中喃喃道：“我会骑鲨鱼了，真好玩。”
    船员们大声叫喊着扔下绳索，两人才反应过来，急忙松开对方，各自抓住绳子，被拉了上去。他们回头看着金角大摇大摆离开，这时才感觉到刺骨的寒冷，浑身剧烈发抖，船员们立刻架着他们去船舱。
    林海站在白娘子头上，缓缓靠近船舷，四条鲨鱼跟在后面，被震撼住的船员们崇敬地看着她们的船长。
    林海拉住绳子，几下就爬了上去，朝身后挥挥手，五条鲨鱼大幅摇摆下身躯，转身离开。林海对船员们说：“好啦，大家别发愣了，继续工作吧。”
    元子满脸泪水顾不上林海湿透的衣服，扑过来抱着他低声呜咽着。
    林海摸着她的头发，小声说：“好了，别哭了，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我得回去换衣服了，你和千代去看看青背和小花怎么样了吧。”

第0043章 鲨鱼王
    快速洗了个热水澡后，换好衣服的林海在甲板上等着，忽然看到苗子在不远处的船舷处躲躲藏藏偷看自己，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苗子期期艾艾地走了过来，小脸蛋上全是泪花，林海给她擦了擦，苗子一动不动，小脑袋低着，小声说了句：“谢谢船长哥哥！”
    不久，青背雄赳赳走出船舱，小花躲在她身后亦步亦趋，一副低眉顺眼模样，元子和千代捂着嘴跟在后面。
    林海走过去笑着拍拍他肩膀，“不错，有前途！”
    青背傻呵呵咧嘴笑，小花难得红着脸不说话。
    傍晚时，其他两个船长也到林海号上来了，之前小花落海、青背跳海到林海下海去救援，两个船长只连续发了很多电报过来询问，并没有脱离岗位过来，林海心里也钦佩两人的敬业。
    高崎一上来就紧紧抱住林海，“谢谢你，船长！”
    林海差点喘不过气，他轻轻推开高崎，咳嗽着说：“不用客气，我的船员，我都会救的，何况我当青背是兄弟。”
    高崎不再多说，神情中多了些新的东西，周围的船员们也都用感激崇拜敬仰的眼神看着他们的船长。
    如果是玩游戏的话，这时候一定可以看到大家的忠诚度哗啦啦上涨吧，林海心里蛮得意的，虽然他本意不过想救人而已。
    “我说小子，那几条鲨鱼是怎么回事？”福海插话了。
    “我也不是太清楚，可能我这个人和动物容易沟通吧。”林海讪讪道，他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希望能糊弄过去。
    “真的，我可是看到你在村里搞得鸡飞狗跳的。”福海狐疑看着林海。
    “林海君就是个有灵性的人啊，连鲨鱼都不敢伤害他呢。”元子眨巴着大眼睛做崇拜状。
    “元子说得对，船长威风凛凛，威震四海！”青背大声嘟囔着，也不知道他粗壮的脑袋里怎么会有这么文雅的词汇。
    “对，对，就是这样，”小花将魁梧的身躯藏在青背后面，探出个更大的脑袋，“他就是鲨鱼王！”
    “鲨鱼王！鲨鱼王！”船员们齐声欢呼起来，跟着这样的船长，大家感觉前途无量。
    “这五条鲨鱼好好利用的话，对我们捕鱼会很有用！”离开林海号时，福海郑重对林海说。
    第二天，林海光明正大地将五条鲨鱼带着一起围捕，还在元子的强烈要求下，让她和苗子一起坐着小虎游了几百米，两人全程战战兢兢，回到船上后却兴奋到晚餐时都无法平息。
    当天，林海“鲨鱼王”的称呼就传遍了整个船队，全队士气大涨，捕鱼效率大增，花了两天时间就再次将船舱铺满。
    三天后，乡浦港内。
    南宫多喜站在旁边眼巴巴看着林海和范布伦交谈。
    “林，我的朋友，感谢你给我带来了这么多原料！”范布伦笑开了花。
    “那是我应该做的，不是吗？”林海扬了扬手上那张将近50万的支票，“何况，你也给了我足够的报酬啊。”
    “那倒是，这赚钱速度连我都有些羡慕了，恨不得开着渔船跟你出海干啦！”范布伦搂着林海肩膀，笑中有深意，“听说这里的渔民被你在海上带得乱七八糟，这几天码头上到处打架呢。”
    “我可没有时间和他们胡闹呢，抓紧时间捞钱才是！”林海摊开双手，一本正经说。
    范布伦临走前邀请林海一起晚餐，林海考虑了下答应下来。
    安排好值守和上街的队列，福海和高崎留下，林海几人也下了船，上一次逛商业街被突发事件打断，这一次大家准备好好逛逛。
    队伍里除了原先的几个人，增加了小花和苗子，小花跟在青背后面，眼睛到处看着，苗子则拉着元子的手，一路蹦蹦跳跳。
    到了商业街，几个女人就走到队伍前面了，在化妆品、服装、饰品店等店里转悠起来，林海笑眯眯和青背、毛利，还有五个身材最为健壮的水手跟在后面，悠闲地做着保镖。
    逛了好久，元子给苗子买了套衣服，小花自己也买了套，人手一根关东煮，女人们就再也不愿意花钱了，连林海要给她们买都不同意。
    林海忽然看到一间书店，门面很小藏在两间服装店之间，第一次走过都没注意到，门楣上写着“汉风屋”，他咦了一声，拉开竹子门帘，走了进去。
    书店不大，但装修得颇为雅致，屋顶吊下十多个纸质灯笼，地上铺了榻榻米，两排红色木书架分开排放，中间过道到底摆着一张木制案桌，一个带着眼镜的瘦弱男子坐在后面，手里捧着一本线装书看得入迷。
    林海放轻脚步，在书架上寻找起来，很快找到一本线装的《三国演义》，是中华书局版的，繁体字。他抽了出来，翻看了下，勉强都能看到懂，之前收养他的老兵教过他繁体。
    “林海君，这是你们国家的书吗？”元子凑过来看了眼，她和苗子跟了进来，其他几个人都站在门外，毛利跃跃欲试想进来，最后还是忍住了。
    林海微微点头，笑呵呵对元子说：“这的确是华夏的历史名著，《三国演义》。”
    “嗯，我知道它，阿爹给我讲过关羽的故事，还有曹操！”元子点头，又懊恼起来，“可惜我看不懂中文。”
    “我多买几本，到时教你学中文。”林海拍拍一脸惊喜的元子肩膀，转头对店主用华语说道，“老板，给我拿五套《三国演义》，另外再加五套《唐诗三百首》吧。”
    林海和元子交谈时，店主就放下手里的书开始关注，这时脸上也露出笑意，小步走过来，“你是华人？”
    “是啊，老板你哪里人？”
    “我东北的，听你口音BEIPING的？”
    “BEIPING?哦哦，其实不是，我皖南的。”林海醒悟过来店主说的是那个华夏都城，“不过我在北方呆了好几年，就在大联。”
    “是嘛，离我老家很近的。”店主脸上露出一丝哀愁，很快又恢复，“你在RB做什么？”
    林海讲述了自己渔船出事，偶然流落到大间成为渔夫，现在出海捕鱼的经历。
    老板感慨了一番，对自己的经历则说得很简单，林海只知道了他叫张问天，一个响亮又古典的名字，看得出来出身不错。
    林海没有在意张问天言语中的谨慎，毕竟这个年代，华人之间虽然有他乡遇故知之说，可交浅言深也是大家刻意避免的。
    带着五套《三国演义》和张问天作别，林海心情不错，又在一家商铺内买了一瓶法国红酒，就去赴晚餐之约了。
    毛利带着四个男船员陪着四个女人回船上，青背带着一个男船员守在西部水产门外，范布伦的住所就在公司内那片树林边缘，位置很是幽静。
    门开了，范布伦笑眯眯迎接他，看到林海手上的红酒，微微诧异，在他心中，这个年代的华夏年轻人应该不会那么懂社交礼仪，他接过去客气两句。
    范布伦身边跪着一个穿着和服的年轻RB女子，客气地问好，然后伺候林海换鞋。
    这大概是范布伦在RB的情人吧，对方的殷勤让林海心里很别扭，他脸上却毫无异样，客气地谢过女子，换了木屐跟着范布伦走进客厅。
    林海之前在青森进过铺着榻榻米的寿司餐厅，所以上午脚上袜子就已换成五指式样，倒是匹配这样分叉式样的木屐，不过还是不太适应，走路微微有些别扭。
    两人在低矮的案桌前相对坐下，女子飞快地端上来两套食物，范布伦给林海倒满一杯红酒，举起来笑呵呵道：“敬我们威武的鲨鱼王一杯！”

第0044章 罐头厂和盘尼西林
    “咦，西蒙，你也知道了？”林海有些奇怪，不过想想自己没有禁止船员们讨论这个话题，说不得哪个船员在岸上宣扬开了，这件事以低姿态慢慢扩散也好，他笑着谦虚了几句。
    范布伦对此很感兴趣，美国人嘛，崇尚个人英雄主义，追问了很多细节，对林海说的每个细节都认真听着，不停夸张地赞叹着，连跪坐在一旁服侍两人用餐的RB女子都不时捂嘴惊叹。
    好吧，林海还是不能免俗的有些虚荣心作祟，多喝了几杯酒，多说了几句话，当然有些话是绝不会露风的。
    酒过三巡，两人吃得差不多了，范布伦笑呵呵看着林海说：“我的朋友，我看你对我们的罐头厂设备很感兴趣，是否也想投资开罐头厂呢？”
    林海微微笑道：“我的确很动心啊，这应该能赚大钱吧。”
    “NO，NO，我的朋友，你的判断是错误的。”范布伦连连摇头，神情黯然，“之前我也是这么判断的，所以三个月前自告奋勇来到万里之外的RB，在一片树林地上建立了这家厂，信心满满地想大干一次，可惜......”
    “怎么会呢？”林海疑惑，“我看过你们的生产线，那种生产效率，简直就是印钞厂啊。”
    范布伦叹了口气，反问道：“你觉得罐头厂要赚钱最重要的是什么？”
    林海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产品和市场！”
    范布伦竖起大拇指，“的确，产品和市场是最重要的，可我们厂连原料都还没完全解决啊。就拿长鳍金枪鱼来说，要不是你这趟送来四百吨，我根本就无法开工。至于鲱鱼、秋刀鱼之类，我们能进到大量原料，可低价产品根本就无法带来优质客户，当然也创造不了太大利润。”
    范布伦接下来告诉林海，西部水产是范布伦家族企业，他作为家族远支成员，之前向董事会请缨来亚洲时，是基于判断日韩台港甚至华夏大陆这几个地区，战后经过五年的恢复，将迎来飞速上涨期，居民生活水平会极大提升。
    来RB后经过一番考察，他建议公司选择选择壹岐岛建厂，这里既接近原料产地，产品又可以覆盖四个东北亚发达地区。
    事实上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东北亚市场已经开始缓慢复苏，销售绝不是问题，然而原料特别是高档原料不足，一直制约着西部水产效益的大幅提升。
    没想到最终影响罐头厂效益的竟然是高档鱼类原料不足，林海也对目前RB渔业产能无语，然而这正好是他的机会。
    “所以，我的朋友，我建议你还是抓紧时机扩大你的船队，你是鲨鱼王嘛！”范布伦诚挚说道，“我前几天已经建议公司马上来东亚建立分船队捕鱼了，董事会还在考虑，毕竟工厂没有大起色，我现在说话有些不够格了......”
    林海很佩服老范，这家伙还真是有战略眼光，东亚四个地区真的在五十年代开始缓慢腾飞，罐头之类的销量绝对会越来越好，何况几个月后即将爆发的朝战更是会让罐头厂一飞冲天。
    林海也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他举杯敬范布伦，一口喝掉后沉稳说道：“西蒙，谢谢你的建议，我会慎重考虑的。不过，我还是很想了解下罐头厂设备方面的情况，说不定你的朋友很短时间内就赚到一大笔钱呢。你可是说了，我可是鲨鱼王啊！”
    范布伦哈哈大笑，很直接告诉了林海，罐头厂全套生产设备是由范布伦家族附属企业生产的，如果他需要，可以自己联系美国方面。
    拿着老范给的地址和电话，林海满意地回到船上，刚走上甲板，高崎就脸色凝重地走过来说：“船长，你的同胞来了，出事了！”
    林海在自己的舱室内见到了张问天，他的模样很难看，鼻青脸肿，嘴角还有翻开的伤口，露出里面红色的血肉。
    “是本田组的人干的。”张问天见到林海，情绪激动，“他们砸了我的书店，还警告其他的店不要和你们交易。”
    林海扶起张问天：“先不管这些，我送你去诊所，高崎你联系南宫，让他报警。”
    还是那个小诊所，唯一的医生兼护士——那个瘦瘦的RB男人检查过张问天的伤口后，对林海点点头：“伤口处理，然后还是打一针盘尼西林？”
    “盘尼西林！”林海大叫了一声，他终于知道前几天脑海中一直呼之欲出却始终抓不住的是什么了，惊喜之下不觉手舞足蹈起来，看见医生惊吓的模样，林海讪笑了下，示意医生做他该做的。
    林海脸色平静站在旁边，看医生清洗张问天的伤口，心中却波涛汹涌。
    盘尼西林即青霉素，是在刚结束不久的二战中开始大规模量产的，然而战时它的产量根本无法满足需求，抗战时期的沪上，一支盘尼西林在黑市可以换到一条小黄鱼，也就是一根重一两的金条。
    医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棕褐色小瓶子，对着窗口射入的阳光看了下，摇晃几下，撕开金属封盖，拿出针筒开始抽取里面的液体，抽了不满半针筒后，他拔下瓶子小心地放进抽屉。
    林海上次陪千代来诊所，因为女性的关系并没有呆在诊室内，这次他很仔细地观察着医生的动作，他伸手拦住医生关闭抽屉的动作，“可以给我看看这个药瓶吗？”
    医生脸色难看，可看看林海背后虎视眈眈的青背，只能很不情愿地把药瓶递给林海。
    瓶子里还剩下大概三分之二油状液体，没等林海问话，医生表情尴尬地解释了：“一次只需要三分之一就行了，当然一个疗程最好打完一瓶，需要分三天打，我收费是按三分之一收的。”
    林海不置可否，仔细观察着瓶子上的标签：Merck，是默克啊，德国的药企吗？他转头问道：“难道不需要皮试？”
    “什么皮试？”医生一脸不解。
    “这药没有副作用吗？”林海追问。
    “可能有些患者会有皮疹，但很快就会退散的，其他严重的情况我还没遇到过。”涉及到自己专业，医生神情自若起来，“盘尼西林可是特效药，不要说普通伤口，就是梅毒都能治疗。”
    可能这个年代还没有皮试。不打很可能死，打了基本能生还，对于这个缺少特效药的年代来说，那发生几率极小的危险副作用自然不会太在意。
    林海摆摆手示意医生打针，离开时林海支付了3000日元拿走了剩下的瓶子。医生告诉他药是从横滨批发来的，他的上家应该是从美军那拿来的货，全RB唯一的供应商就是驻日美军司令部。
    “3000日元，九个美金，这可真是液体黄金啊。”林海摇晃着药瓶，眼神火热。

第0045章 夜杀（周一求收藏，推荐）
    林海回到船上，警察已经走了，他们仅仅敷衍地询问下留守的福海和高崎，甚至都没有等待伤者回来。
    “小心那个本田，今天他警告我会杀死看见的所有华夏人！”张问天回船舱休息前，小声对林海说。
    林海点点头，让两个船长先回船休息，注意安排好值守人员，吩咐元子等人也全部休息，然后脸色阴沉地走进他的休息舱室。
    躺在床上，林海沟通了最为机灵的小青，指挥它沿着水道游出乡浦港，然后绕过海岬，沿着海岸朝壹岐岛侧面游去。
    得到天机后，林海通过不断尝试发现，他可以共享天机封印生物的视觉、听觉、触觉等五觉，而且这种效果是叠加的，目前他还没发现第六感觉是否也能共享。
    现在，他可以通过小青看到浅层海水中大概二十米范围，海面上则可以看出几海里远。
    小青很快游近了海边的一座山崖，山崖上伫立着一块很像猿猴的巨大岩石，这里是壹岐岛的一个自然景点——猿岩。猿岩下方有个小小的海湾，几艘渔船停靠在那里，狭窄的海滩上没有人影。
    这里就是张问天告知的本田组的大本营所在。
    果然通过小青视野，林海看到了最大那艘渔船上醒目的本田号字样，他指挥小青沉入水面下，缓缓接近本田号。
    林海开始将注意力放在听力上，两公里范围内各种奇异的声音一下子全部涌入耳中，差点震聋了他。
    “鲨鱼的听力范围真牛鼻啊。”林海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挠了挠耳朵，将听取方向调整到本田号上。
    “组长，他们去了诊所，然后直接回船上了。”
    一个粗糙的声音近乎响在林海耳边，他再次挠挠耳朵，这个人的声音很熟悉，就是打伤过千代然后被挂在林海号上的那位。
    “没报警也没去西部水产，他们准备忍气吞声了？”一个阴沉的声音慢慢说着，吸了口烟又缓缓吐出，“无论如何，让那群笨蛋盯着，等他们出海远离壹岐后我们就开着快艇追上去，让他们全都葬身在大RB帝国伟大而辽阔的海洋里吧。”
    “可是，组长，船队里只有两个支那人，其他可全是我们RB人啊，这样......”第三个人有些犹豫，这似乎是那个蛙人。
    “八嘎！”组长或者说本田大怒道，“竟然跟随一个支那人，他们已经背叛了T皇，那就不再是我们神圣帝国的公民！”
    “嗨！杀死这群背叛者，杀死支那人！”其他人大吼起来。
    “有我带回来的武器，杀死他们很轻松的，这点大家不用担心。到时候船上的财产我会论功行赏，每人都有份！”本田阴笑着，“好啦，今晚大家就尽情享受美酒佳肴吧。”
    本田号上欢腾起来，所有人开始喝酒笑闹。
    林海仔细分辨了下，船上一共有十二个人，应该都是本田组重要成员。他蹙眉想了一小会，眼神坚定起来，起身打开储藏柜，拿出那身水靠，还有一双准备送给青背的高帮鹿皮靴。
    船员们大都进入船舱休息了，一身水靠的林海避开值夜的两个水手，在船舷靠海一侧放下一根绳子，攀爬到海面上，封印，解封，小青瞬间出现在他脚下的大海里。
    黑暗的港口内，无人注意到一人一鲨两个黑影，缓缓往港外游去。
    林海夜间视力得到天机加强后变得很好，即使这样，仍然花了将近半个小时，他才通过山崖背后一条小道爬到山崖顶部，扶着那块猿岩，他探头看了看下面。
    海湾就在猿岩正下方，那艘本田号，紧靠着山崖停泊着，可能这个位置最利于防风防浪吧。
    海湾上方十几米高的崖顶，除了这块高五六米，估计几十吨重的猿岩，就只有荒草泥土了，连一块零落的石块都看不到。
    通过小青听了会，那些人还全在本田号船舱里，酒兴正浓，气氛热烈。
    “就看天机给不给力啦！”林海拍了拍猿岩，封印，眼前巨大的石头不见了。
    “天机真给力！”林海嘿嘿笑了，走到崖边，比对着下方船只，又朝外走了十几米，调整好位置。
    “那么，永别了，本田组，希望你们在天国能遇到华夏殉国的抗日勇士们，他们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们！”林海趴在崖顶，朝外伸出小半个身子，右手尽可能朝前伸出，解封！
    “为了死难的华夏同胞！”林海怒吼道，声音马上被巨大的轰鸣声掩盖。
    猿岩突兀地出现在空中，挨着崖壁朝下坠落，不时和突出的崖壁发生摩擦碰撞，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巨大的重量使得它的方向几乎没有变化，一直保持着垂直朝下。
    本田号上似乎有人听到了什么，静了一下，然后是一声物体撞击的巨响，紧接着喀嚓一声，本田号被砸沉在浅浅的海湾里，猿岩也一起沉没，只有船尾那根桅杆在海面上露出个头。
    林海静静看着那片海面，心情激荡，他第一次终结了别人的生命。然而他并没有恐惧或后悔，来到这个时代，有些东西是他必须面对的，对于危害自己的敌人，当然得举起屠刀才行。
    海面上很快平静下来，通过小青没有听到或看到任何活的物体从那个位置出现。
    封印。
    猿岩再次出现在天机里，林海退到之前第一次封印时所站的位置，解封，猿岩突兀出现在崖顶，几乎保持原状，没有一丝摇晃。
    “这猿岩不错，威力够大，暂时先不释放，留在天机里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林海推了推纹丝不动的猿岩，心中暗道。
    为了预防远处有人听到动静赶来，林海早计划了下山方式，他从天机中取出一根长绳，一端系在猿岩上，试着拉了拉，就飞快地沿着绳子滑落到下方的沙滩上。再次封印，长绳回到天机中。
    林海很快在沙滩边的岩壁上找到一个洞口，一脚踹开薄薄的铁皮门，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石室，中间的小木桌上点了一盏美孚灯，周围有两大一小三个箱子。
    箱子全部上了锁，林海不急着在现场开启，他试了下，有些重但能提动。他提起小铁皮箱和美孚灯走到外面，将铁皮箱放在不远处一艘大概五吨装载量的老式汽艇舱内，从天机里取出那两个装了黄金的木桶以及绳子，也全部放在快艇里，剩下两个大木箱通过天机也同样放置好。
    最后林海将手里的美孚灯放到汽艇甲板上，弯腰脱下脚上的鹿皮靴，扔到汽艇里。
    天机可以收放存储无数小件物体的大件物体，这点早在打捞那批黄金时就被验证了，既然猿岩这么大体量的物体都能收放，这小汽艇应该没问题吧。林海轻轻抚摸着汽艇冰冷的铁皮外壳，果然如他所愿，汽艇瞬间消失了。
    穿着水靠的林海慢慢走近海水中，小青已经游过来，林海跨坐到它背部，回首微笑着看了那依然伫立在山崖上的猿岩一眼，轻轻拍拍小青身躯，小青缓缓朝大海游去。

第0046章 震惊壹岐的天神杀人事件
    小青直直朝外游了十几海里，没有月光的海面上一片漆黑，背后壹岐岛庞大的黑影已经消融在黑幕中，林海示意小青停下来，手一挥，汽艇瞬间出现在身旁的海面上。
    林海爬上汽艇，拎起那盏依然还在燃烧的美孚灯，看了看里面根本没有消耗的柴油，笑了，他在汽艇船舱里找到一根铁杆，将三个箱子一一撬开。
    先打开铁皮的小箱子，一把大手枪摆放在一堆银洋、金条和日元纸币上面，林海拿起手枪看了下，是经常在影视剧中看到的“盒子炮”，枪匣上还刻了几个中文字，字迹有些模糊了，昏暗的灯火下他无暇细看，大概检查了下，弹匣内子弹还是满的。
    林海手一翻，之前缴获的那把1911出现在手中，他把玩了下，最后他将两把枪分别收入天机。
    这是保命的家伙，必须单独存放以便随时取用。
    下面是熟悉的袁大头，还有镌刻中文字样的金条，一看就知道都是从华夏掠夺来的，林海心中咒骂着死鬼本田，将日元纸币收到水靠内，盖上铁皮箱，放到一个装金条的木桶里。
    一个大木箱里满满堆放着用油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长条状物体，撕开最上面一个包装，林海立刻知道这些就是日军在二战时使用的“三八大盖”。
    而另外一个大木箱里的东西则让林海震惊了，呆呆站立了至少一分钟，那是一挺完整的带着车轮的马克沁机枪，旁边放满了装满子弹的帆布弹带，机枪看上去保养的不错，在幽暗的灯光下，散发着狰狞的蓝光。
    “我滴天啊，这大概是明治维新时代留下来的吧。”想起曾经看过的《最后的武士》里，尚且比马克沁威力和效率都弱的加特林屠杀马队的场景，林海冷汗都冒出来了，“幸亏今天先下手，否则在海上遇到这大杀器，不难想象我那三艘薄壳渔船的悲惨下场。”
    “不过现在你属于我了，真期待未来看见你喷射火焰的那一刻啊。”林海拍了拍冰冷的枪身，开心地笑起来。
    回到港口时，这里一片安静，港口和猿岩所在海湾隔着一道三百多米高的山脉，大概十几公里直线距离，之前他弄出来的动静看来没有传递过来。
    林海很顺利躲开守夜船员回到船舱，把舱门打开一条十公分左右宽的缝，门内把手上缠绕着的元子的一根长发完好无损，这是林海从某部谍战电视剧里学到的一招，他取下头发，进入船舱。
    躺在床上，看着天机中那艘汽艇，林海满意地笑了起来，下次得找机会再放些食物饮水之类的在汽艇上，天机可以保持物体放入时的状态，直到取出来时都不会变化，这艘汽艇就是危机下可以拯救他的诺亚方舟了。
    林海是被惶急的元子叫醒的，他走出船舱，此时天色微亮，四个警察站在元子背后，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去帮我拿杯咖啡来，对了，也帮这几位先生一起拿吧。”林海拍拍紧张不安的元子，微笑着走向警察们，“先生们，这么早过来看日出吗？”
    “林海先生，我们想询问下您昨晚在哪里？”领队的警察林海很熟悉，之前来过林海号两次了，他板着脸问道。
    “昨晚我从诊所回来就进船舱休息了啊。”林海一脸不解，然后变色道，“昨天我们有人被打伤，请问你们准备如何处置。”
    “我想没有必要处理了！昨晚本田组十二个高层成员全部死了。”警察看了眼林海鞋子，问道，“这艘船上还有一位男船员在哪个舱室，我们需要询问他一下。”
    “太好啦，用我们华夏俗语讲，那是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啊！”林海哈哈大笑，上前拍拍警察肩膀，“以后你们可以轻松许多了！”
    “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林海转身带他们去了青背舱室。
    打开船舱，青背还在呼呼大睡，两只脚露在被子外面，上面的鞋根本就没有脱。
    警察们仔细测量了青背鞋子的尺寸，查看了鞋底情况，然后让林海打开青背柜子，一一查验着青背的其他服装和鞋子。
    最后他们把青背叫醒，一脸不爽的青背嘟囔着回答了他们的问询。
    几个警察摇摇头走出船舱，强笑着和林海告辞，又到福浦号和元子号上询问了好久。
    一个小时后，警察们离开了，福海和高崎也赶到林海号驾驶舱。
    “哈哈！这帮畜生终于死了，天神有眼啊。”千代难得放肆大笑。
    “好神奇啊，竟然是猿岩把他们砸死了，还能飞回原位。”元子脸上也有笑意，疑惑地看着林海，“林海君，难道真的有天神帮我们？”
    “船长是鲨鱼王，当然也可以指挥天神啦。”闷头对付鳕鱼饼的青背嘀咕着，手不停扒拉着往嘴里塞。
    “就你胡说！”高崎猛地拍打了下青背后脑壳，“那么重的石头如何掉下去又如何飞回去的，警察都查不出来原因，怎么可能和船长有关系呢。”
    “好了，这事与我们无关，但结局对我们大大有利啊。”福海笑眯眯掏出烟斗，示意林海和高崎一起，三人欢快地吞云吐雾起来。
    “林海！”张问天感激地看着林海，语气哽咽，“真是太感谢你了，我......”
    林海摆摆手，让他先回去好好养伤，有事午餐时再说。
    很快，整个船队都知道了这事，虽然没有公开大声欢呼，但洋溢在船员们之间的欢乐却是显而易见的。
    为了给大家时间舒缓情绪，也给壹岐交番所的警察们一些缓冲余地，林海决定船队继续在港口内休整一天，但不允许船员们上街，生怕还有余波。
    一个上午，每艘出海渔船上的渔民，都对着林海船队默默行注目礼，脸上不再是仇视，而是恐慌与害怕。
    码头上也比以往任何一天都热闹，不时有壹岐的居民跑过来，站在林海号下面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交番所、渔业协会和码头都派出人员守在林海船队边，生怕发生什么冲突。
    中午前，范布伦在一脸谦恭的南宫的陪伴下，来到了林海号上。

第0047章 范布伦的友谊和张问天的加入
    “哦，我的上帝啊，昨晚发生的事可真令人震惊，壹岐人都说那是天神杀人事件！”范布伦一见到林海就扑过来拥抱了他，“林，我的朋友，本来我还想今天来为你和你的同胞讨个公道呢，没想到你是受上帝眷顾的人，根本就不需要我这样卑微的人出手。”
    “是啊，林海先生，您就是天神关照的人，今天开始，壹岐人绝不敢再冒犯您了。”南宫一脸献媚的笑道。
    “西蒙，南宫，你们太夸张了吧。”林海艰难推开胖乎乎的范布伦，苦笑道，“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神奇的事情啊。愿他们回归天神怀抱，早点进入天堂！”
    “才怪！”林海心里却恶狠狠说道，“地狱才是他们的归宿！”
    “对对，你真是仁慈的人，浑身散发着主的光芒。”范布伦崇敬地看着林海，“你需要一个真正的神父了。”
    “别，别，我暂时可没那想法。”林海连忙摆手，“西蒙，我们进去喝杯咖啡，你这次来一定还有好消息吧。”
    范布伦哈哈一笑，跟着林海进入驾驶室坐下来，南宫则自觉站到范布伦身后。
    等端来咖啡的元子出去后，范布伦微笑着说：“我这次来是给你介绍一个家族的重要人物，认识他后，你购买罐头厂设备，还有其他进口商品将会一帆风顺，甚至，你将来罐头厂的产品，也说不定可以通过他销售大部分......”
    林海站在甲板上，看着范布伦两人远去的背影，看了下手里攥着的纸张，“小威尔-范布伦，美军后勤部上尉，看来有必要去趟东京了。”
    “你一定奇怪我为何对林海态度如此之好吧。”走出码头的范布伦看了眼默默无语跟着自己的南宫，“昨晚我请他吃晚餐，那时他是鲨鱼王，我认为他将是我们西部水产的重要合作伙伴。”
    “那时我认为绝不应把他推向我们的竞争对手，所以不赞同他开罐头厂，”范布伦眯起眼睛，脸色严肃起来，“然而今天得知这所谓天神杀人事件后，我觉得，无论这件事情是谁做的，林海都是一个有大能力、大运气的天之骄子，如何和他合作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以及公司必须成为他最忠诚的朋友！”
    “南宫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无论如何不能冒犯我们最重要的朋友！”范布伦拍拍南宫的肩膀，转身加速走开，“当然，如果有合作机会那自然要抓住。”
    林海大概能理解范布伦这番举动的意思，从自己鲨鱼王的名声传出，到今天敌对的本田组全军覆灭，这一切都会让他在范布伦心目中的位置越来越重要。他心里对范布伦很感激，将来他会给这个略微有些没落的贵族子弟一个重新向上的机会，相信不会等太久的。
    “好吧，搞定老范，接下来轮到你了，我的同胞。”林海微笑着走向驾驶室，之前他已经约好和张问天一起午餐。
    “船长，谢谢您！”张问天见林海进来，直接起来给他鞠了个躬。
    “好了，我没做什么，他们是自作孽不可活，”林海摆摆手，指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食说道，“元子的鳕鱼汤和干饼可是美味，你昨天应该没吃到吧，我们先吃饭，吃饱了才好说话嘛。”
    张问天无心吃饭，随便吃了几口，等林海慢条斯理吃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后，就急着讲述起自己的经历来。
    张问天老家在华夏东北，父亲是大地主，在九一八后RB占领东北全境后，张父积极和RB占领当局合作，做了老家小县城的维持会长。
    张问天是极端反对投降卖国举动的，他暗地里加入了地下抗日组织，利用父亲的人脉进行抗日活动，不过很快就被张父查知。大惊失色之下，张父利用儿子对母亲的孝顺，逼着他远赴RB留学。
    带着一腔报国无门的怨恨和对母亲的眷恋，张问天来到RB，在东京大学法律系学习了四年，接下来又报考了经济系，RB投降时，他拿到了这两个专业的学位。
    “可恨父亲他不听我的劝告，非要留在老家，害得我娘和他一起死在苏俄老毛子手上啊。”张问天垂首泣语，语音悲戚。
    林海默默无语，端起咖啡递到他手上。
    张问天接过去喝了一口，放下后好一会才继续讲述。
    父母死难，家产都被苏联军队瓜分，张问天不想再回国，他留在东京，恰逢国民政府战后派出代表团进入RB，他应聘成为代表团的工作人员，期间参与了东京审判的外围翻译和资料整理。
    “虽然东京审判有了很大成果，但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人逃脱了制裁。”张问天愤愤不平，唏嘘不已，“如果政府派出占领军驻日，那结果绝对不同，政治和经济上也会获得很大利益。”
    “战后东京是美国人的天下，国民政府忙着内战，忙着逃难，后来大部分人都离开了，一年前我找到这个小岛，想就在此地度过残生，没想到遇见了船长您，接着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张问天起身，诚挚地给林海鞠躬，“如果蒙您不弃，我愿意成为您的下属，即使做个渔夫也心甘情愿。”
    林海心中欢喜，急忙起身握着张问天的手，“以后就请张先生多加指点了。”
    “船长您太客气，直接称呼问天吧。”
    林海哈哈一笑，当即找来福海高崎等人，正式介绍了张问天，暂时由他负责统筹各船人事财务事项。
    张问天正式上任，成为林海第一个华夏属下，他提出的第一个建议就是除了《三国演义》，另外再以《唐诗三百首》为密码本用做紧急联络之用，这样既可以教元子千代几个得力手下中文，又能用于紧急状况下的秘密通讯。
    林海同意了，带着深意瞄了眼他，心里嘀咕自己是不是找了一个职业间谍上船。
    不过晚饭后，看到张问天一天内整理出来的人员工资表、收入支出表以及航海日志时，林海就大喜过望了，之前他只是粗略记录下这些数据，和张问天专业手法做出来的报表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福海和高崎接过去仔细看了好久，都连声称赞，旁边千代、元子和毛利也跃跃欲试，林海示意他们上手看看，这三人翻来覆去，似懂非懂，脸上皆是惊为天人的模样。
    看着自己属下高层们都服气了，又瞥了眼毫无得色、淡然自若的张问天，林海安下心来，张问天的确是有专业素养的高材生，又是背负国仇家恨的同胞，至少他没有理由加害自己，以后对他可以大用。

第0048章 这么好的地方该长期驻扎才对
    “船长，接下来我们准备往何处去？”高崎问道。
    “我看壹岐附近渔业资源不错，这么好的地方该长期驻扎才对嘛。”林海笑呵呵说道。
    “船长说得对，这么多鱼，不捕它个空空荡荡我们不甘心！”千代拍手赞同。
    张问天微笑着说：“鱼多的确要捕，我们也是该在壹岐多留些日子，省得别人说我们心虚嘛。”
    大家哈哈大笑。
    接下来的几天里，林海把天机中已有的五条鲨鱼分成三组，跟随着三条渔船，在壹岐附近海域疯狂捕捞。
    小虎CP资格最老，技术老练，就跟着福海的元子号专捕金枪鱼；两条角鲨则帮着高崎的福浦号捕捞普通鱼类；新来的白娘子还不太熟悉业务，就由林海亲自指挥着配合林海号行动。
    ......
    夕阳西下，船队列队缓缓归航，海面上拖曳出一串金黄色的影子，随波荡漾，流光溢彩。
    林海叼着烟斗站在甲板前方，看着眼前的瑰丽景象，心情甚是舒畅。
    “林海君，这几天我们收获很不错，它们可真神奇啊。”元子端过来一杯咖啡，笑眯眯地说。
    林海微笑着接过来小口喝起，听到船尾发出大声的欢呼，放下咖啡招呼元子，“他们又在喂白娘子了，我们也去看看。”
    船尾甲板上聚集了几乎所有的船员，大家靠在船舷上，关注着船尾的海面。
    “好了，轮到我了。”有人抛出一条马鲛鱼，成弧线般飞落海面。
    海面忽然分开，一个巨大的白色身影跃出水面，一口吞下马鲛鱼，然后轰然落水。白娘子在海水中欢快地游动了几圈，再次跟上林海号，头部微微扬起探出水面，似乎在要求更多的食物。
    “好了，该我喂食了，你们也太吝啬了些吧。”青背嘟囔着推开几个船员，靠近船舷，大手朝外一挥，三条冰冻鳕鱼哧溜溜飞出老远，依次落下。
    白娘子一个摆尾，在海面上拉出一条疾驰的水线，很快就在第一条鱼落水时追上，然后是第二条第三条，这次它似乎不太满意，将尾巴对着林海号，在水中左右摆动躯体。
    大家哄笑起来。
    “我是想让它吃些好的嘛，”青背摸着脑袋不好意思道，又有些愤愤不平，“这家伙也太不识好歹了吧，马鲛鱼哪有鳕鱼好吃。”
    “青背，谁让你扔鳕鱼了，那个鱼价值高却不经吃，用它太不划算了。”千代气呼呼指责道，“以后都用又大又廉价的马鲛鱼，鲱鱼也勉强行。”
    这时她看到林海和元子过来了，连忙钻出人群，凑上来笑道：“船长，您来了，大白鲨今天找到大鱼群，我们在奖励它呢。”
    “是应该犒劳下我们的白娘子，不过也不用喂太多，它之前找鱼群时就吃饱了，现在是和我们玩游戏呢。”林海笑呵呵看着下方海面说道。
    白娘子似乎听懂林海的意思，直接头朝船只跃出海面，在空中摇晃了下躯体，然后扑通落海。
    “哈哈，它是学海豚吗？”千代大笑起来，“船长，白娘子如此通人性，真是神奇啊。”
    “我听林海君提到过，在您的家乡，白娘子是神仙呢，”元子一双大眼睛期盼地看着林海，“林海君，您能和我们说说白娘子的故事吗？”
    林海差点咳嗽起来，这小姑娘，越来越有萌化的趋势了，他喝了口咖啡，巡视了下围过来的船员们，清了清嗓子，“话说华夏大宋年间，西蜀青城山下......”
    白娘子和许仙的故事浪漫唯美，曲折动人，甲板上一时安静下来。
    说到断桥相会时，元子千代乃至小花等女船员都双手捧心，做迷醉状。只有青背不停从帆布裤子大口袋中掏出干饼，塞到大嘴里咀嚼，等发现口袋里没货了，急得大叫起来：“我好饿！晚餐好了没？”
    “啊！”元子从迷醉中惊醒，慌忙叫了起来，“我炖的马鲛鱼汤，肯定煮干了。”她钻出人群，急急忙忙朝厨房跑去，千代几人也跟上去帮忙。
    晚餐晚了会，是重新做的，元子很内疚，林海自然安慰了一番，当众承认是自己的责任，不该讲故事影响大家的工作。
    等大家用完晚餐后，苗子在千代的撺掇下小心翼翼地靠过来：“船长哥哥，我还想听白娘子的故事......”
    人群散去时，元子突然说：“林海君，断桥一定很美吧，西湖也一定很美吧。”
    “是啊，断桥残雪是西湖十景之一，冬天下雪，桥和湖会特别美，”林海眼神迷离起来。
    他是皖南人，离临安很近，小时候阿爷带他去过一次临安，后来他漂泊江湖，在临安落脚过几次，雪中西湖也是去过的，雪落无声，湖旷桥润，旅人渺渺，宇宙茫茫，那种静谧之美令人心悸......
    （PS:写这一章的10天前，西湖重现了断桥残雪的美景，可惜大雪封路，无法赶去，只能看着照片长叹！）
    忽然感觉周围安静下来，林海回过神来，笑着对几个女人说：“将来有机会，我请大家去临安看断桥残雪！”
    船队靠岸，早已等候在码头上的搬运工人、西部水产的收购员们围了过来，一桶桶渔获流水般从渔船上搬运到码头上，又被手推车推倒仓库里去。
    然后是给林海的支票，林海给船员们的支用现金，欢呼声，议论声以及跳跃着去逛商业街的身影。
    这一切，晃花了不远处壹岐渔民们的眼，听痒了他们的耳，扰乱了他们的心。
    “我们怎么办啊，马上要休渔了，我的船贷都还没赚到呢。”一个渔民狠狠地踩灭烟头，脸色比夜色还要黑。
    “我可是听说，他们三条渔船差不多捕捞了西部水产一半的进货量，这些鱼本来应该都是我们壹岐人捕的啊。”说话那人愤愤不平，“得想个办法阻止他们！”
    “能怎么办？林是鲨鱼王，捕鱼还不简单！”另外一个渔民沮丧道，“别忘了本田组的下场。”
    “是没办法了，我上次看见过，那几条鲨鱼帮着他们赶着鱼群往拖网里游呢。”又一个渔民服气地说。
    “据说他们还要在这里呆到渔期结束。”说话的人低垂着脑袋，有气无力，“他们船长说了这么好的地方就该长期驻扎。看来我们完了！”
    这样的议论发生在码头上，发生在海面上的渔船中，发生在灯火昏暗、豆萁黑饭的简陋板屋中。
    林海自然不知道这些，有本事捕鱼不怕谁生事，他还嫌船只太小呢，不过，很快就有人来和他说道说道了。

第0049章 壹岐渔业协会出面
    船队此次出航回来，照例在港口休整一日。
    林海次日起来得晚了些，昨晚指挥着白娘子巡查了两个多小时，毕竟它是新手，两者都有些累了。
    经过多次靠港休整，壹岐岛周边十海里范围的浅海海底，全部被林海巡查完了，这也是上次找到沉船黄金后林海每次入港休整必做的事情。可惜到现在为止，只发现了一些破败的木制渔船，全是几十年内的，上面都是些渔民逃跑时带不走的破烂，再没有发现古代货船之类有价值的目标。
    刚出舱门，元子守候在门口，“林海君，渔业协会的人来了。”
    林海走进驾驶室，福海和高崎陪着一个瘦高的老年人，林海刚到壹岐岛时去渔业协会备案时见过他，老头叫黑木，是个老渔民，女儿嫁了某个东京商人后就不再出海，做了壹岐渔业协会会长，专心为渔民们服务了。
    黑木还算个敬业的会长，林海对他很客气，首先为自己的迟到道了歉，又为他的烟斗添了哥伦比亚的烟叶。
    黑木很客气地表示是他打扰了林海的休息，美美抽了几口烟后，又和在座的扯了些关于天气的话题，这才开口说出来意。
    “林海船长，我是想打听下贵船队准备何时返回青森啊？”
    “怎么，我们船队不受贵渔业协会欢迎吗？”林海笑呵呵的脸板了起来。
    “不是那样的，我们当然欢迎林海船长咯，只要是RB国内的船队，壹岐人没理由拒绝啊。”老头连忙笑着解释，“您也知道，最近物价飞涨，协会下面的船长们日子过得很艰难啊，船贷要还，老婆孩子要养......”
    “他们过得不好和我有关吗？”林海点燃烟斗，吸了口又缓缓吐出来，“他们应该去找您，或者干脆找长崎县知事啊。”
    老头脸红了，憋了半天才说出话来：“说实话自您的船队来这里后，他们每天的收入就减少了，因此大家觉得是林海船长的船队把鱼给捕光了。”
    “壹岐附近大海这么大，多我三艘船就把鱼都捕光了？会长您也是老渔民了，这话您觉得他们说得出口？”林海放下烟头，脸上露出调侃的笑，“我觉得壹岐这里鱼类资源很不错的，不留下来捕捞是对不起天神啊！”
    老头红着脸半晌没说话，好不容易硬挤出个笑容来：“林海船长，我们协会也为您做了一些事情的，例如上次本田组的事，他们的家属想来码头闹事，就是被协会和交番所一起劝阻下去的。您能不能看在协会的面子上，早些归航啊，毕竟长崎县的渔期只剩十几天而已了。”
    “本田组？他们不是天神杀的吗？”林海神情严肃地强硬说道，“如果有人进行不法行为，我们绝不会姑息！”
    “目前我们没有离开壹岐的打算，黑木会长您请回吧！”林海阻止了老头再次开口，起身送他。
    黑木只能悻悻起身，走出舱室时突然说道：“林海船长，您很喜欢古董，特别是华夏的？”
    他眼神盯着驾驶室角落，那里摆放着一个书架，上面排列着一些线装书籍，还有几个瓷器赏瓶。
    这些都是张问天店里搬来的，差不多都是民国时期物件，暂时不值什么钱，林海喜欢华夏的东西，就取了一些感兴趣的书和瓷器，摆放在了这里。
    林海点点头，黑木也点点头，脚步快了几分。
    半个小时后，林海被元子叫了出去，码头上，黑木带着四个工作人员，抬着一根管状物体走到船边，抬起头一脸献媚地招呼林海下去看看。
    “这是......一门火炮！”林海温柔地抚摸着冰冷光滑闪着黑黝黝光芒的铜制炮身，眼睛发亮了，炮身上还镌刻有七个繁体字：“大明福州都督郑”。
    “这不会是郑成功的火炮吧？”林海心中震惊，急忙打开天机鉴定，“铜制大发贡，制作于约300年前，疑是郑之龙所有。”
    之前那些书籍和瓷器，因为张问天已交代过来历，林海灯下黑，一时没有想到用天机去鉴定，现在面对天机这个鉴定结果，林海可谓是狂喜不已，脸上都止不住露出笑意来。
    “这天机可谓妥妥的鉴宝机器啊。”
    林海兴奋地幻想以后捡漏捡宝、大杀四方的场景，黑木满是皱纹的老脸凑到他眼前，笑眯眯说道：“林海船长，这可是我们协会珍藏了十多年的镇会之宝呐，现在我受协会所有渔民委托赠送给您，希望您大人大量，可否考虑......”
    “十多年的镇会之宝？真的？”林海可是知道的，1944年底RB输掉太平洋战争后，外部物资输入渠道基本上全部断绝，国内开始大肆搜刮民间的金属等物资以供军用，当时除了几个太有名气的寺庙外，全国民间几乎所有的铜器铁器都被搜集重铸，壹岐渔业协会哪里可能保有这么大的铜炮呢。
    林海也不追究，搓着手笑呵呵说道：“壹岐渔民对我们船队的热爱和真情令我们发自肺腑的感激，实在舍不得离开啊。”
    黑木脸一下子黑了，周围的壹岐渔民也差点吐血，林海不慌不忙接着说：“不过华夏有句古话：‘梁园虽好，非久恋之家。’反正渔期也即将结束，我们会带着壹岐人友好的见证满载而归的！”
    不去管黑木和壹岐渔民吐不吐血，脸色难看不难看，林海接着又敲出了渔民打捞出火炮的大概地点，指挥着船员们将火炮吊上林海号，用铁索仔细捆绑在甲板上，防止滚动伤人。
    特意去了趟西部水产和范布伦告别后，林海号为首，船队在黑木等人复杂目光的送别下，缓缓离开了乡浦港。
    还好他们没有放鞭炮，那我就变成瘟神了，林海心中自嘲，很快放下其他杂念，蹲在甲板上和张问天一起研究起这尊火炮来。
    “这应该是郑之龙或者郑成功来往RB的走私商船上的，那处海域很可能会有一些相关遗落，甚至是海船遗骸。”张问天很肯定地做了结论，他向林海详细讲述了郑氏和RB的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商业往来。
    这段历史完全可以写一部长篇专著了，林海之前只粗略了解些郑成功的事迹，对于他老爸就基本闻所未闻了，津津有味地听完，他笑着说：“那船队先奔赴那片海域吧，看看能不能再捞上一些。”

第0050章 发现沉船
    驾驶室内。
    林海放下手中瓷瓶，长长吐了口气。
    天机可以推断物件的大概制作时间，如果物件上有进一步的线索，它也会给出一些模糊判断，看来天机应该是透过原先喂鸡百科里面的相关数据库来分析的。
    能够断代，天机就当之无愧地可被称为淘宝大杀器了。
    林海激动不已，虽然当前全球文物市场还未如21世纪般大兴，当下自己可以先一步囤积起真品文物来，将来无论收藏或是转售，都是件大美事。
    第二天中午时，船队接近五岛群岛海域。
    五岛群岛位于长崎西南，由五个较大岛屿和剩下将近140个小岛组成，这里在明代中后期是华日贸易的重要枢纽，据张问天说，明嘉靖年间皖南籍大海盗王直还在此地占岛为王，自称“徽王”，RB官方称他为“五峰船王”。
    壹岐渔民打捞的火炮靠近五岛中的福江岛，这是FJ郑氏当年的主要贸易据点。明末料罗湾海战郑之龙大败荷兰人后，郑氏家族就垄断了东南亚对RB的贸易，他们在五岛建立了码头和商栈，把持着RB国内所有的进出口贸易。
    林海让千代暂时负责林海号，三艘渔船自主在五岛海域捕捞，他决定三天内没有收获就立马启航直奔横滨。
    林海带着张问天，青背还有另外一个健壮的男船员作为船员，一起下到了附属小艇上，白娘子在水中跟随着，准备在福江岛等五个大岛附近好好搜索一番。
    青背两人拼命划桨，小艇慢慢接近福江岛，站在船头，很清晰地看到岛上遗留的无数断垣残壁，大石堆积的码头也已经残破不堪，荒草丛生，只有小部分堪堪能够使用。
    码头上没有人影，不远处有几间破败的茅屋，有个人走出屋子，远远打量了下小艇，很快又进去了。
    “可惜啊，当年樯橹林立，商贾云集的盛景，一去不复返了。”张问天感叹到。
    林海也很是感慨，不由得钦佩三百多年前的老乡和同胞，他们一个是海盗，一个是军阀，却在那段历史上留下浓彩般的痕迹，让整个RB都为之噤声，为之颤栗。
    默然许久，林海遥遥朝岛弯腰抱拳行礼，张问天也随着做，一分钟后林海直起身体，沉声道：“问天，努力吧，我们也不能辜负这个时代啊！”
    张问天眼眶一下子湿润了，用力点头。
    也不知那个壹岐渔民当时怎么想的，在离福江岛只有十几米的地方就下了拖网，在这个基本上不会有较大渔获所在，竟被他拖上来一门铜炮，回到壹岐后，就被黑木收购下来，当然价格也不高，基本上按照铜价计算的。
    那渔民后来还来这里转悠过几次，又下了好几次网，不过再没有什么收获了。
    林海示意张问天随意，他坐在船头甲板上，保持着和白娘子同步视野，在附近海底梭巡。
    福江岛码头附近的海底倒是有些东西，都是些碎瓷烂铁，或者是朽坏的藤箱木桶类，里面装的应该是丝帛纸张之类，经过不知道多少年的海水腐蚀，早就变成了淤泥。
    林海心态平和，吩咐青背两人缓慢划动小艇绕岛而行，他一边向张问天请教明代船只知识，一边分心保持着和海底游弋的白娘子的沟通。
    傍晚时分，没有什么发现，林海号来接他们，几人回到船上，今天渔获还可以，林海对千代初次代理船长的表现较为满意，很正式地在船员们面前赞扬了她，又私下和她沟通指点了一番。
    第二天林海沿着回华夏的航线搜索了方圆二十海里的海域，没有什么收获，傍晚白娘子傲娇地表示它太累了，于是第三天它被林海放出去自由活动，换上任劳任怨的小虎CP。
    或许男女搭配运气也更好，小虎CP在福江岛西北十几海里的海底发现了几个破烂的木桶，里面应该是存放的食物，已黑化成疙瘩状。
    沿着福江岛和这个地点连线的延伸，林海陆续又发现了木桶和其他物件，甚至还发现了几块压舱石。
    一路向西北，最后到平户附近的生月岛西南部海域，林海终于在将近20米深的近海海底发现了端倪。
    引起林海注意的是两根从密密麻麻的海草群中伸出，斜刺向上方的断裂桅杆，似乎无声诉说着这艘沉船不屈的命运和对海面的永恒向往。
    沿着桅杆，小虎小心下沉，灵巧地游动在海草间，吓走无数条海鱼。透过它的视线，可以看到海底有一个近乎完全被海草和淤泥掩盖的隆起物体，长大概三十多米，宽大概八九米。
    这应该就是那艘命运多舛的船了。
    一路行来，根据种种迹象，林海大致推断出这艘沉船最后的轨迹：刚离开福江港出航，具有强大威慑力的大发贡火炮就遭人掀翻落水，不知何故船并未立刻返港，在行驶了几海里后遭到海盗伏击，一路反向北逃，期间不断扔掉重物希冀能获得最大速度，可惜在这里最终倾覆。
    林海示意青背两人将小艇行到沉船上方，脱下棉袄穿起水靠，往左脚上系上压铅，拎起早就准备好的防水灯。压铅和防水灯还是在本田组的汽艇上发现的，加上橡胶水靠，本田组真可谓最佳后勤。
    张问天在旁边担心地欲言又止，林海指指不远处两条虎鲨，安慰他不用担心。
    林海刚落海时遭遇潜艇追杀，曾下潜到30米左右，当时急于逃命，他根本无暇考虑身体状况，更别说欣赏身周景色。
    这第二次潜水林海就有条不紊了。他跳入水中，压铅带着他的身体克服了微微的失重感，缓缓下潜，不远处，小虎小青也随着下潜。
    虽说20米的水深对林海来说，已经毫无压力，他仍然很谨慎地操作着。每隔五六米，他就小幅摆动身躯，稍微停顿个几秒钟，让自身体内压力与外界平衡。
    随着下潜深度加大，海水中能见度越来越低，水靠上传来的压力渐渐加大，林海也有了非常轻微的耳鸣。
    林海抬头看看上方，光线已经非常暗淡，深黑色的海水仿佛一块钢铁般笼罩在他身上。
    还好我没有幽闭恐惧症，否则即使有两条鲨鱼陪伴，一个人在海底也会发疯。林海自我满足了下，打开防水灯，小心翼翼地照射身下。
    他已经接近茂盛的海底草原了。

第0051章 三艘沉船
    无边无际的海草在这片海底肆意生长着，细弱且长的草叶随波轻轻摇摆，努力地往上生长以追求着海面上的阳光。
    与长相有些类似的海带不同，海草对于目前的人类没有太大作用，但它却和海藻一起，是海洋生物圈的基础。
    海洋微生物以及一些弱小鱼贝，都以海草为主要食物，而海草组成的草原，又是较大海洋生物的觅食及栖息场所。
    也正因为这里只生长海草，而不是RB人最喜欢食用的海带或裙带菜，这片靠近岛屿的海底才没有被海菜公司仔细探索过。而渔夫们，也不会喜欢来这里下网，茂密的草丛将是渔网的噩梦。
    林海自上而下，小心地避开摇摆着的海草叶，他感觉自己仿似进入了真正的草原，海水如同微风般抚过，青翠的草叶摇曳起来，可惜这里没有野马。
    不过，这里有其他生物，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林海面前不远处。
    这是一个美丽的生物，全身呈现淡淡的玫瑰红色，在黑色的水中分外妖艳醒目。它像个漂浮在水中的气球，轻盈地穿行在草丛间，姿态轻柔洒脱地宛如一个“片叶不沾身”的剑客。
    这一刻，林海想起了古龙小说里侠客夜行于暗林的场景，还有那句经典的台词：美丽的东西往往都是致命的。
    的确，这是一只剧毒的红水母，林海在电视上见过，他来到大联后第二年，一个小男孩在海滨浴场里被这种水母蛰了，最后不治身亡。
    看似柔弱美丽的水母出水后是海蜇，可被人食用，但进入海里，食物链就倒过来了。
    广袤而深邃的海洋中，每一个不经意的微小生命都有可能对人造成巨大伤害，在这里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来不得半点轻忽。
    人类爬出大海走上陆地后，大海就成了再也回不去的神秘故乡，只能依靠科技去再次了解并征服千万年前的摇篮。
    可惜，直到21世纪，海洋中仍然有无数地方是人类无法达到的禁区，也有无数奇特的海洋生物并没有被人类直接目击，只留下一些雪泥鸿爪的传说。
    林海小心地退后，避开那只红水母，兜了个圈子才接近沉船。
    他绕着沉船仔细搜寻了一圈，在淤泥中找到一根长满铁锈的细铁棒，还有散落的两个木箱。木箱已经破裂，里面腐朽的稻草早四散开来，隐约能看到内里装着层层叠叠的瓷器。
    早上出发前，林海特意将天机里的两把手枪锁到保险柜中，留出两个空格来。他脱下手套，收了两个木箱，然后靠近沉船低的一侧，轻轻拂去甲板上的淤泥，轻柔地逐渐加力按压着甲板，估计可以承载，他取出木箱将它们小心地放上甲板。
    林海轻轻抚摸了一会沉睡了数百年的木质甲板，这里凝结了华夏先辈们的血汗和情感，对技艺的追求，对财富的向往，对生命的不舍。
    片刻后，他点点头，整个沉船消失了，原地出现了数百条不同的海洋鱼类，因突然失去了过冬家园而慌乱地东奔西突。
    林海静立原地，迷醉地欣赏着天机中的船只：福船，制作于大约300年前......福船底部有一个大窟窿，显然水手们最后发现逃脱不了被海盗追上的厄运，选择了玉石俱焚，凿船自沉。
    福船上应该还有骸骨吧，林海默默祈祷：你们安息吧，我会把你们带回华夏的土地上去。他仔细地在原来沉船的位置搜索着，生怕遗落一根骸骨。
    咦！林海很快发现淤泥深处似乎还有什么东西。他轻轻地退后，用手小心地一层层清扫着淤泥，一块木板显露出来，且露出部分越来越多。
    这是一块船甲板，天，下面竟然还有一艘木船。
    大致清理了一些淤泥后，林海同样没有去清理船舱，再次将这艘比福船稍小些的沉船收入天机。
    “福船，制作于大约550年前......”
    “这是......元代的福船？！”林海浮想联翩，“不会是进攻RB的那批船吧。”
    他突然想起来，大概2014还是2015年，曾经看到过RB有报道，在海底发现元代忽必烈入侵运兵船，当时只是把一些瓷器和兵器之类打捞出水，船只暂时没有打捞。
    不过，那个地点他记得是在平户东北不远处的松浦岛附近，距离这里大概三十多海里。
    这里的确有可能也有同一批的船只倾覆的，最后林海这样认为。
    “那样的话，松浦那艘船也要想办法去弄上来才行，一艘都不能留给他们，”林海考虑了很久，隐隐有了个计划。
    离开海底前，林海把天机中的猿岩释放掉了，这么个可以砸人的大家伙扔了有些可惜，但天机里已经没有空间了，如果第三条沉船顺利找到的话，林海只能暂时把手枪放船舱了。
    至少得保证有一把手枪在天机中，这是林海一直以来的原则。
    来到这个陌生而久远的时代，而且是在天然敌对的异国，林海其实一直都没有太大安全感，总觉得自己会遇到莫测的危险，因此上次对极大威胁自己的本田组，他毫不犹豫一击必杀。
    还好，林海得到了天机，遇到了福海父女、高崎父子、千代、张问天等友善的人，否则他都不敢想象会如何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
    林海回到小艇上，张问天见他两手空空，没问水下情况，作为一个属下，他似乎真的有三国家臣的风范：主公不愿说的绝不探究，但事关主公事业或生命安危的绝对会主动进谏。
    因为担心林海的安全，林海号这几天都在附近作业，很快他们就回到林海号上。元子端来一直准备着的鱼汤，放了姜丝芫荽的鳕鱼汤蒸腾着浓烈的香味，林海一连喝了三碗，浑身马上就热乎起来。
    吩咐千代朝西北方的松浦附近海域行进后，林海回到船舱，洗了个热水澡，早早就睡下了，即使他身体强悍，但每次潜水仍会对他身体造成一些负面影响，需要食物和休息来恢复。
    五天后，船队鸣笛离开松浦附近的鹰岛港，林海不得不把手枪藏在卧室保险柜中后，天机里九个空格满了：五条鲨鱼，一艘汽艇，三艘沉船。

第0052章 横滨港
    林海这次是要赶赴东京，但是他的船队却不能进入东京港，只能进入作为东京港外港的横滨港。
    横滨港位于东京湾内西侧、本州神奈川县东部海滨，它北方紧挨川崎港，南方不远是著名军港横须贺港。
    横滨港自“黑船事件”后开港，因其独特的港口水文条件，以及方便的城市水陆交通，再加上靠近东京都的地段优势，所以直到21世纪，一直是RB第一商贸港。
    无论开着黑船的美国人佩里，还是开着军舰的美国大兵，当年都是在横滨港第一次踏上RB国土。
    船队进入外港时，首先接到港口当局的电报，责令在某处区域等候。
    林海指挥着船队，缓缓进入指定水域，关机下锚，等待着引水员。
    两个多小时后，一艘小汽艇开过来，上来一个中年男引水员，脸色不豫，“你们青森的小渔船跑来横滨干什么，这不是给我们添乱嘛。”
    “我是这艘船的船长，也是整个船队的船东，林海！”林海才不给这种人好脸看，气势汹汹说，“我受驻日盟军总司令部后勤处范布伦上尉邀请，准备由横滨前往东京，和上尉先生洽谈盟军后勤补给事宜。这是范布伦上尉的电话，你可以询问下。
    引水员脸色大变，没有拿那张西蒙-范布伦写的字条，摆摆手直接说：“开机，起锚！”
    接下来林海没有和这个引水员多说什么，严格按照他的指令行驶，船队沿着规定水道，缓缓朝商业港行去。
    庞大的横滨港港区被划分为三个不同区域：中间是商业港，左侧是工业港，右侧则由驻日美军占据，暂时被划为军事禁区。
    这时，全体船员都站到甲板上，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繁忙庞大的RB最大综合港。
    两旁不时有高大的货轮交错而过，涌起的巨浪将船队几艘小不点拍打得不停摇晃，男船员好些，女船员吓得尖叫起来，似乎还有小声啜泣的，千代大声呵斥着她们。林海立刻下令船员们回舱固定。
    这一段入港行程，虽然不过几海里，却比从壹岐到横滨这段航程更让林海精神紧张。一个小时后，林海终于将林海号停靠在了商业港中一个偏远的小泊位上，他已经满头大汗了。
    这里停泊的都是本地渔船，林海一眼看过去，大多是五百吨以上，甚至还有一艘巨无霸的渔船，林海号从它附近驶过时就像个玩具了，驾驶室内元子和千代长大了嘴巴，愣愣看着。
    “到底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啊，这样的渔船你们一辈子都上不去，能看看也算你们有运气了。”引水员眼中露出一丝鄙夷，却见林海毫无反应，根本没有多看巨船一眼，不禁有些吃惊。
    林海哪里知道这人想法，这艘渔船不过三千吨而已，他以前公司最大的远洋渔船都1.5万吨了，自然不会惊异，作为新手船长初次进入这一的大港，他全神贯注在操作上面。
    引水员告辞时，元子得了林海的吩咐，追上去送了一个烟斗和一包进口烟丝，那人远远朝林海鞠了个躬，又和元子说了几句，喜滋滋地走了。
    林海有过“走江湖”的经历，他在外行走保持与人为善，尽量不惹事，不得罪基层办事人员，这些都是江湖教给他的经验。但林海一直以来也不怕事，谁要侮辱甚至陷害他，他绝对以血还血，不死不休。在他来的那个年代，社会底层除了一腔热血一条烂命，还有哪个是可以让那些所谓的上层人士稍稍忌惮的呢。
    “那个大叔说我们这下去就是山下公园呢，林海君您看！”元子笑呵呵进来。
    港口外的海滨，卧着一条显目的黄色带，那是由几百棵银杏树组成的，林海停船后立刻注意到了。
    原来这就是山下公园啊，林海听说过这个公园，是因为公园里面停泊的一艘邮船--冰山丸号。他之前那家海产公司有同事来RB游玩时，在这艘船上吃过金枪鱼寿司，还拍了很多照片放在朋友圈。
    现在公园的码头上当然看不到冰川丸号，它被美军扣押在神户港呢，几个月后就会拿出来作为美军物资运输舰使用，朝战结束后恢复国际邮轮的身份，大概七十年代才会退休进入山下公园。
    “公园看上去不错，等会早点开饭早点发完工资，然后大家一起去那里转转吧。明天我和张先生去东京，你就跟着大伙去横滨市区购物游玩，这里的商品应该比青森便宜，多买些衣服还有化妆品，看看家里和村里其他人家还要添什么，尽量多买些，对了，别忘了给苗子和孩子们买书。”
    林海笑着说，手里填着航行日志和引水员带来的表格，等会要上岸去港口管理处备案，还要去趟渔业协会备案，否则船上渔获不能出售。
    元子没有回答，林海忽然觉得气氛不对，抬头看见元子靠在千代身上呆呆看着自己，一脸委屈，大眼睛里快渗出水来，他急忙劝慰她：“我们是去东京找美军办事的，带你一个女孩去不方便啊。”
    “我知道，高崎大叔说过，你们两个肯定会去喝花酒，还有洗泡泡浴，美军军官最喜欢那样了，阿桂也提到过的。”元子扭头跑了出去。
    “哎，哎，这哪样跟哪样啊，怎么就不是一个脑回路呢。”林海追了几步，停在了门口，看了眼神情尴尬的千代，苦笑着摇摇头。
    林海还是决定去东京带上元子，没有过妹妹和弟弟的他，一直如对亲妹妹般宠爱着元子，不舍得让她受一点点委屈。千代沾她光，可以作为陪同一起去。等他离开厨房后，千代和元子击掌欢呼，笑得像两只小狐狸似的。
    船队靠港时已是下午三点多了，元子和千代带着几个女船员在四点时就准备好了晚餐，所有船员全部集合到林海号甲板上用餐。
    在林海计划中，吃过今天这一顿晚餐，下次再和这群船员吃饭，不知道会是何时了。如果这次东京之行顺利的话，他将直接赶赴美国采购药品和罐头厂生产线，另外会作一些商业上的筹备工作。
    （PS：这章过渡，下一幕东京大剧情是卷一的高潮和结尾，我得好好思考下再下笔，怕写飘了。）

第0053章 发工资
    晚餐结束，船员们三三两两聚集在甲板上，小声讨论着，不时将期待的目光投向驾驶室。
    青背雄赳赳地站在驾驶室门外，小花躲在他背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饼递给他，青背大手一挥，嘟囔着拒绝了。
    “现在船长他们有重要事情做呢，我得守好门！”
    小花嘿嘿笑了笑，红着脸低下头去，乖乖地一动不动，苗子拉着她的袖子，眼睛滴溜溜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
    驾驶室内，三个船长、张问天、元子、千代以及毛利都在。
    “我们这次出海到今天已经四十多天了，我看大家都很疲惫了。”林海挥手阻止千代和毛利开口，“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可我们大间的渔夫之前绝对没有这么长的出海期的，精神上的疲惫是不可避免的，我本人也感觉很累了，两位老船长，您们说呢？”
    高崎点点头没说话，福海抽了口烟，缓缓说：“我是老骨头了，经不起太大折腾，我看大家伙的确需要长期休整了，他们也该回家看看家人了，反正南方渔期马上也要结束了。我支持你的决定。”
    林海点点头，示意张问天开始。
    张问天掏出一本册子，清清嗓子，声音沉稳说道：“本期出海至今日共43天，船队总收入315万日元，总支出50万日元，另外回到大间港前还需预提支出5万日元，本期出海净收入总计260万日元，当然那是还未支付工资前的......”
    林海鼓起掌来，其他人也马上跟着鼓掌，两个老船长还好些，元子、千代和毛利抑制不住地兴奋，脸上浮起红色。
    “按照船长的吩咐，本期普通船员日薪提升到25日元，三个船长日薪提升到50日元，至于你们三位......”张问天看看元子三人，“和我一样，提升到35日元！”
    “以后我的船队只要长期出海，都按这个标准来。”林海摆手阻止千代和毛利说话。
    “预估回航日期，船长吩咐按照50天工期结算工资。”张问天放下咖啡继续，“每位普通船员可以拿到1250日元，加上利益分享金750日元，共2000日元。”
    张问天正式把百分之十的利润分成起名叫利益分享金，精细的他这次把固定工资总额也作为支出扣除计算。他很赞同林海这个举措，认为在RB这个终身雇佣制的国家，这样发放劳动报酬更能凝聚员工，提升忠诚度和士气。
    “哇！那我岂不是能拿2500日元啦。”元子双手捧着下巴，眨巴着大眼睛，“我这辈子都没拿过这么多钱呢。”
    福海狠狠瞪了她一眼，抽着烟斗的手微微颤抖，心里却不停计算着自己的收入，嘴角憋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我们替船员们谢谢您了，船长！”毛利悄悄捅了下千代，千代醒悟过来，连忙站起，毛利跟在后面，两人给林海鞠了个90度的躬，久久没有起身。
    “好了，你们两个别太客气，坐下吧。”林海笑着说，“你们可是船队的重要管理者，我们船队很快会扩大，我还期待着你们做我最好的船长呢。”
    两人坐下去，姿态更为恭谨，毛利眼睛红了，崇敬地看着林海，千代眼角不停地流着泪，元子轻轻过去，掏出手帕给她擦掉，千代抬头朝元子笑了笑，正了正身体，坚定地看着林海。
    “这次评选最佳船员，船长的建议是每条船两个，每人200日元。各位都讨论下，马上定下来。”张问天见他们恢复平静，接着说道。
    “我这边提议千代和青背吧。”林海说。
    “船长，我还是不参加评选吧，我提议选青背和元子！”千代急忙说道，毛利马上跟着同样表态。
    “那可不行，我好歹也算管理人员呢，怎么能和其他船员抢？”元子撅起嘴，小拳头轻轻捶了千代一下。
    “那......那还是青背和小花吧，”千代蹙眉想了想才说，“其实每个船员都很努力，不过小花一个人干的活差不多抵上两个女船员，还是选她吧。”
    这个提议通过，福海和高崎也定好自己船上的最佳船员。
    “好了，在发放工资前，我还有个事情要宣布。”林海宣布了准备带去东京的人选：张问天，毛利，元子，千代，还有青背、小花和苗子。
    既然元子去了，那青背也得带着啊，可不能不经意间伤了两个老父亲的心，青背去了，那小花和苗子也带着吧，让两个人多多相处，如果能开花结果的话，也算了了两个老渔夫的心病。
    “得，从两个人又变成八个人的小队，我还真是有带头大哥的命。”林海心中自嘲。
    “明天我们会坐电车赶往东京，接下来的行程还要随机应变，我们会自行安排，船队就在港口休整三天，不用等待我们，三天后准时返航！”林海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千代和毛利，你们现在出去和船员们宣布下分配方案，注意引导情绪。”
    千代两人出去，甲板上很快传来惊呼和欢笑声。
    “看来他们还是很满意的。”林海笑笑示意张问天开始。
    喇叭里传来张问天的声音：“下面我叫到名字的船员请依次来驾驶室，其他人不要喧哗，注意秩序。”
    第一个船员进来了，他先朝在座的鞠了一躬，然后就看到林海和元子坐在一张长条桌子后，桌上堆放着大堆现金，顿时瞪大了眼睛，嘴巴不自觉就张大了。
    林海从元子手里接过一沓钱，说：“小藤鹿，本期工资2000日元，扣除已支用现金，共1700日元，请签收！”
    “嗨！”小藤鹿上前接过纸币，数了一遍小心揣到怀里内衣口袋中，颤抖着在表格上签下名字，然后再次朝众人鞠躬，说了句“谢谢您船长，谢谢各位，”倒退着走到门口才转身近乎飘了出去。
    这给人发钱的感觉真好，林海有些明白当年袁大头在小站练兵时为何要亲自发薪了，看看对方的那种眼神，开心、感激甚至狂热崇拜，他心里是真心满足。
    张问天的建议真有远见，之前他说只要林海这么做了，这些RB船员才不会管你是哪国人，一定会把你视作衣食父母，甚至情愿为你出生入死。
    看来我是真的捡到宝了，恰似刘备得孔明啊，林海心中快意。
    三十几个船员的工资发完，驾驶室里的管理人员也拿到工资后，林海看了下喜滋滋的众人，吩咐大家安排好组队人手，一起下船去逛山下公园。

第0054章 威尔上尉
    东京市千代田区第一生命大厦。
    驻日盟军总司令部后勤处威尔上尉办公室。
    “是，中校，我很抱歉，是我拖延了，我马上处理！”威尔上尉轻轻挂上话筒，把手里的笔狠狠甩到地上，捂着脑袋，“Shit!该死的加州佬。”
    作为范布伦家族的主要继承人之一，威尔在大学毕业前，喜欢得是繁华便捷的纽约，灯红酒绿衣鬓香影的派对，碧海白沙的佛州海滩，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穿上军装，来到这万里之遥的陌生小国。
    他不喜欢这里的工作和生活，不喜欢不怀好意的苛刻上司，不喜欢严肃刻板的军队，不喜欢死气沉沉毫无活力的RB，可日薄西山的家族，需要他能够东山再起，走上攀爬无上权势的道路，为了让他有机会派到既安全又属于战时区域的RB，家族几乎使用了最后的人脉，他不能也不敢浪费。
    电话忽然响起，威尔迅速调整着脸部肌肉，拿起话筒，“嗯？西部水产介绍过来的，我现在没空！”他狠狠挂掉电话，脸部再次松垮下来，忽然想到什么，再次拿起话筒，“让他进来吧，告诉他我只有五分钟时间。”
    威尔看着眼前的男人，微微有些诧异，他之前见过太多的东方人，眼前这个给了他不一样的感觉。
    外表很年轻甚至可以说稚嫩，穿着一身还算合体的黑色西服和皮鞋，估计是涉谷中央市场里面不超过五个美金的廉价货，当然对于他们统治之下的RB国民来说，勉强算是高档货了。
    男人平静地坐在办公桌对面，身上隐隐传来海腥味，不过是个走运的年轻乡下渔夫罢了，威尔上尉觉得他那个堂哥之前介绍的有些夸张了，看来西蒙在偏僻的小岛上呆久了，眼光也开始变差了。
    但这个男人眼神中偶尔绽放出来的坚毅果敢，还有他眉目间自然而然洋溢着的自信激情，却是在大部分RB人身上看不到的，他们都是一副低眉顺目，听从命运的模样。
    “林海先生，我的堂哥给我介绍过你，我知道作为一个渔夫，或者更进一步说，作为一个拥有三条小型渔船的船长，你在RB还算成功。”威尔在听完林海的话后，想了会摇头说道。
    “但你这样的条件，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成为我们家族企业的客户的，Too little！要知道，我们的客户资产都在几十万美元以上，每次采购额都至少一万美金，请你告诉我，你总资产达到这个标准没有？”
    “很抱歉，暂时还没有，不过我想很快......”
    “Sorry，我想我的家族公司不会有兴趣浪费时间在小客户身上，”威尔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林海，看了下腕上的欧米茄表，“对不起，我实在很忙......”
    “那好吧，感谢您可以给我这次见面的机会。”林海微笑起来微微欠身，将椅子微微靠拢办公桌，转身轻轻往外走。
    “还算有礼貌，比RB人更符合西方礼仪，他们是虚伪的刻板，臣服强者却又压迫弱者。”威尔看着林海的背影，心里嘀咕着，忽然他的眼睛亮了。
    林海走出门外，脸上还带着习惯性的微笑，心里是有些气愤的，这个傲慢的威尔，恨不得直接喊出“我是美国军官，我家族是美国富豪，我们就看不起东方人”。
    “先生，是您吗？那位穿黑西装的先生，请您留步！”
    正发愁接下来该找哪家公司采购设备呢，林海忽然听到身后有个女人在小声喊着，他疑惑地转过头。
    一个穿着藏青色呢大衣的女人，在一个美军军官的陪同下，站在几米远处，表情急切地看着林海。
    额，满头花白头发，林海想起来她是谁了，上次在长崎见过一面的那位做慈善的女士，好像叫什么美子，或是喜子，他已经忘了。
    林海微笑着致意：“您好，善良的女士，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女人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转身对那个军官说了几句，军官看了林海一眼，恭敬地向她敬了个礼，转身离开。女人嘴角翘起，快走几步上来，深深鞠了一躬：“再次见到您，我也非常开心，我是泽田美喜，请问您尊姓大名。”
    “您太客气了，我是林海，青森大间的一名渔夫。”林海客气地回礼。
    “您来这里是有事吗？”泽田美喜微笑问道，“对不起，如果冒昧的话，您可以拒绝回答。”
    “哦，一点小事，处理好了，我正准备离开呢。”林海毫不迟疑回答道。
    “那太好了，我也刚好要离开，车子在外面等我，我可以送您一程吗？”泽田美喜再次鞠躬，“后天我组织了一个慈善晚宴，邀请函在车上，我想给您一份，请您务必拔冗参加。”
    “这样啊，”林海犹豫了一会，点头答应，“送我就不必了，外面还有好多伙伴等我，晚宴我会尽量参加吧，谢谢您的盛情。”
    两个人说着话朝电梯走去，办公室内，威尔却坐立不安起来，很快他拿起话筒，“我是威尔，刚刚从大厦出去的那个年轻男人，穿黑西服的，你暗地里保护他一下，对，跟到住所就行，记住不要让他发现！”
    “林海先生，请您后天晚上准时光临，记住，可以携带一名女伴的哦！”泽田美喜关上车窗前带着笑意看了站在林海后面的元子一眼，黑色豪华林肯房车很快就消失在有些空荡的东京街头。
    “真没想到，那个威尔上尉竟然如此不通人情，好歹我们也是他堂兄的朋友嘛。”林海大概说了下拜访结果，元子睁着大眼睛埋怨起来，“西蒙虽然有RB情人，但勉强算个好人，但他堂弟就大大得坏了！”
    林海看她气呼呼的可爱样子，忍不住笑了，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劝解起她来：“没事的，他们西部水产看不起我们，我们可以到其他公司进货啊，美国又不是只有一家公司生产罐头厂设备了。”
    “那个泽田美喜是谁啊？看上去很有地位的样子。”张问天脸色如常问道。
    林海摇摇头，他又不能和对方握手，通过天机去查看，“不过按元子说的，应该是个好人吧，毕竟在长崎我们看到过她的所作所为。”
    “那后天的晚宴，船长一定要去参加了，说不定会有新的机会。”张问天露出一丝微笑。
    林海点点头说：“我会去参加的。现在我们回旅馆吧。”

第0055章 新宿街头
    林海住的旅馆位于新宿区，是东京市区内最为繁华的区域之一，当然价格也不菲，五个房间一晚住宿费用要2000日元。林海自然不在意这价格，他图的是出行购物就餐方便，付费开房时，元子几个女人都吓得直吐舌头。
    “好了，我们到房间整理下就马上出去。”林海嘱咐大家。回到单人房内，他躺倒在床上小声嘀咕：“我容易吗我！等会可要化郁闷为食欲，好好吃顿大餐才行。”
    ......
    “这样穿真的可以吗？”某女装店里，穿着一身酒红色晚礼服的元子在大镜子前扭动着身体，“我总是感觉很别扭啊，要不，我还是不要去了......”见林海板起脸来，元子立刻慌了，声音带了哭腔：“我怕到时出丑，给您丢脸呢。”
    “我说你可以的就一定可以！”林海霸气说道，转头问其他人，“元子这件衣服还可以吧？”
    “可以可以，太美了！”千代、小花早已看呆了，苗子胆子大些，凑上去小心地抚摸着衣服的下摆，小脸蛋上全是惊羡。
    “的确不错，非常衬托元子小姐纯真无暇的气质。”张问天不愧是读书人，语言文雅，一针见血，旁边几个女店员也连连点头赞同。
    “你们几个，有心仪的，也拿去试吧。”林海问几个女人，她们连连摇头，林海掏出钱包，摸了摸苗子脑袋，“好吧，和鞋子一起都包起来吧。隔壁是童装店，元子你们带苗子去买一套衣服。”
    “元子，那套内衣穿着真的舒服吗？”几个男人出去后，小花好奇地小声问道。
    “不说啦，太难为情了。”元子脸通红，捂着眼睛，“要不你们都买几套吧，我一个人不敢穿啊。”
    “我看只要船长喜欢，你不穿都可以吧。”千代打趣道，眼神中隐藏着一丝不为人察的黯然。
    女人们拎着大包小包，嘻嘻哈哈地离开这条专卖服装的小街，进入一条挂满布幡热气蒸腾的小吃街。
    “那个黑鲔料理一点都不新鲜，还卖得这么贵，太欺负人了！”一个小时后，他们走出小吃街拐入新宿主街，元子气呼呼地说着，“下次我来给林海君做，一定比他们做得好吃。”
    “他们的材料是从筑地市场里买的，原料从全国各个港口收到筑地，已经花了很长时间，当然不会太新鲜了。”张问天笑呵呵说道。
    “嗯，下次就尝尝元子做的黑鲔料理，我相信一定很好吃。”林海拍拍元子肩膀，转头问张问天，“筑地？不是说炸毁了吗？”
    “45年时是被炸塌过三分之一，不过我离开东京时就经过重修再次开放了。”
    “这样啊，”林海摸着后脑，“那里铺位好租吗？”
    张问天摇摇头：“很难，大部分都是长期租的，最老的一家商户甚至从江户时代就开始在东京经营水产了，现在是第五代。”
    林海点点头，暂时不去考虑。
    “哎哎，青背，你瞎看什么？”千代啪地打了青背厚实的肩膀一下，“小花，把你男人拉开。”
    小花脸色发红，咬着牙上去一抱住青背胳膊，强扭着他往前走。
    路边是一家转动着粉红色霓虹灯的店面，灯火通明的长玻璃橱窗里，站着五个穿着三点式泳装的RB女子，正对着街道搔首弄姿。店门上方闪耀着店名——“KAKA”，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国人不得进入。
    “她们不接待RB本国人，只接待外国人——其实就是美国人了。”张问天冷笑道，话语里透着一丝鄙视和隐藏极好的悲哀。
    林海可以理解他的心态，作为华夏儿女不可能不仇视RB，眼前这些RB女人的遭遇，又哪能同数年前乃至数百年前的华夏女儿们受到的屈辱相比呢。
    林海叹了口气，用中文说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我们可没有入侵他们。我只可惜受罪的不是当权者。”他遥指隔开一个区的王宫方向，脸色阴郁。
    “无论国事如何变幻，权贵依然还是权贵，每个国度都差不多。几年前RB政府还公开组织了慰安机构PAA，后来被美国国内媒体曝光后才不得不解散，这点可是其他现代国家无论如何做不出来的。”张问天鄙视道，“北宋灭国前也做过类似丑事，所以说北宋灭得好，无法保护自己女人的政权早死早好，只是百姓太惨了些。”
    “好了，用你说的话‘肉食者谋’，这些国家大事还轮不到我们两个升斗小民来操心，我们就努力让我们身边的人过好日子吧。”林海拍拍张问天的肩膀。
    元子推开千代挡着眼睛的手，回头看了又看，然后又仔细观察着前面林海的举动，小声问千代：“这就是阿桂工作的那种场所吧？”
    千代沉着脸点头。
    元子眯着眼说道：“是不是男人们都喜欢这样的女人啊？”
    千代点头又马上摇头：“男人不过是喜欢玩弄这样的女人罢了，据说阿桂生了个黑孩子，被人抛弃了，不知道现在人在哪儿呢。”
    两人叹着气，抬头看了看光影耀射下显得更加阴森的黑色天空，默默无语。
    细小的雪花漫天飞舞起来，几个女人伸手接住，凝神观看。
    “我要如雪花一样洁白，即使它们来自黑色的天空，粉红色的花瓣缓缓坠落，在我黑色的发梢或是绵长的奥入濑......”女人们小声唱起婉转悲凉的青森船歌。
    “你们是青森来的？”街边阴暗的角落里，一个坐在地上的女人小声问道，手里似乎抱着个毫无声息的婴儿。
    “是啊，我们是大间的。”元子想凑上去看看。那个女人看了她一眼，灯光下元子脸蛋红扑扑的很是分明，女人似乎愣了下，突然起身飞快地跑了。
    “你们别搭理她，那就是个女疯子！”旁边一家杂货店老板走出来，“她手里抱着个黑色皮肤的死婴，死了有半个多月了还不肯处理掉，每天就在这里乞讨，我们这些店主心里一直很害怕，叫了警察来也不好管，据说和.......有关。”
    “啊！她是阿桂啊。”千代尖叫起来，元子也马上醒悟过来：“难怪我觉得声音耳熟呢，林海君，我们快追上她。”
    大家沿着女人逃跑的方向，立刻追了起来。

第0056章 突发事件
    “哎呀！”跑在前面的元子突然一声痛呼，一个人跌跌撞撞冲出街边的居酒屋，把她撞倒在地。千代是拉着她手跑的，也被带得踉踉跄跄。
    林海一个箭步上前，先扶稳千代，然后迅速弯腰扶起元子，就着路灯光仔细查看了下，没有外伤，这才松口气。
    这时千代已走到那人面前大声指责起来，青背和小花也撸起袖子上去拉扯着他，林海把元子拉到张问天身后，走了过去。
    那个喝醉的酒鬼突然直接打了千代一巴掌，然后被青背和小花拉住，他挣扎着大声辱骂着，脚不停踢打着青背，听他的话应该是个美军。
    林海上去一脚把他踹倒，从旁边花坛上掏了一把雪，用力在他脸上摩擦了几下：“醒醒吧，可悲的醉鬼。”
    “你干什么？不许动！放开我们长官！”这时店里又冲出来三个美军士兵，举着手枪对着他。
    林海一把拎起醉鬼挡在身前，迅速从他兜里掏出手枪，打开保险顶在他后脑上，“你们长官喝醉酒了，撞倒了我同伴，还打了另外一个女士，我正在给他醒酒呢。”
    林海尽量将这个美军军官魁梧的身体挡住自己全身，同时示意张问天带着吓傻了的几人悄悄往自己身后退开。
    “放开中校！小鬼子，你完蛋了。”三个士兵急了，手中枪口乱晃。
    “小心点，别走火了，我可不怎么会用枪呢，是不是这样？”林海躲在醉鬼背后，显露在外拿枪的手指缓缓接近扣机，“要不，你们先开一枪教教我？”
    三个士兵傻眼了，手中枪举着不是，放下不是，一时间僵持住了。
    “句句句！”急促的短笛声在远处响起。
    “是黑狗叫了，”一个士兵急着说，“宪兵马上会跟着过来，中校可不能被他们搞进去啊！”
    “嗯，这位中校先生，我知道你早就醒了，现在该你做个决断了！”林海手里枪口用力顶了顶。
    “好吧，我很抱歉撞了那位女士，又打了另外一位女士，是我的错，你可以放了我啦，否则宪兵来了，我们都跑不掉，不过我想你应该知道，宪兵也是美国人。”中校咳嗽着说。
    “你是个聪明的美国人，同你们的那只老鼠一样。”林海轻笑了下，拎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语气严肃起来，“那么为了保证我们的安全，你下令他们不得跟来，我们退到后面六百米的那个巷子口，我就会把你放下，到时我们就都安全了。你同意这样的建议吗？”
    中校立刻下令三个士兵停下脚步，林海拎着他慢慢后退，同时大声用韩语交代张问天迅速带其他人先从小巷走掉，到另外一边最近的电车站汇合。
    元子大眼睛里全是泪水，刚想开口说话，千代一把捂住她的嘴，拉着她就往后跑，青背想留下来，林海瞪了他一眼，小花和苗子拼命拽着他胳膊走了。
    五分钟后，林海退到了小巷子口，那三个美军士兵果然站着没动，远远看着两人。
    中校咳嗽着：“你差点把我脖子扭断了，能松开了吧。”
    “会松开的，这样下着大雪的夜晚，本来应该是很美好的不是吗？希望我们忘了今晚，就当没有遇到过。”林海在他脑后低声说着，举起拿枪的右手，狠狠在他后脖一击。
    “是很美好，啊......”中校叫了一声，缓缓倒了下去。
    林海掏出手帕，擦了下枪柄，扔在地上，朝巷子另外一边飞奔。
    两分钟后，在不远的电车站，林海见到了张问天他们，元子直接扑进他怀里，小声啜泣着。林海先关切地看了看千代，对方微笑着点头示意自己没事，林海给了张问天一个放心的眼神，低头轻柔地拂拭掉元子黑发上面的雪花。
    遇到这样的突发事件，阿桂暂时不能找了，反正过两天再来附近问问，一定有人知道她的住处的，林海几人随意上了一班离开这条街道的电车，过了好几站才下来，又坐上另一班经停旅馆附近的电车。
    刚进旅馆林海就一眼看到，旅馆老板竟亲自陪着一个客人坐在大堂沙发上，和之前面对他们几个时冷冰冰的态度不同，这家伙像是换了张脸，笑容满面地不停点头哈腰，两个女服务员端着热水和水果，静静地在一旁伺候着。
    “林海先生，你回来啦！”那个客人站起来打招呼，说得是英语，原来竟是威尔，他换了便衣，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
    “啊！”见是个美国人，元子立刻尖叫起来，然后迅速捂住嘴，可怜巴巴地看着大家。
    林海对元子笑笑示意没事，招呼张问天带她们上去休息，他笑着迎上去：“您好，威尔上尉，您怎么来这里了？”
    威尔急步上前，一把挽住林海胳膊，“我们到你房间再谈吧。”
    看了眼老板诡异的脸色，林海恨不得一脚把威尔踹开，勉强稍稍拉开些距离，两个人回到林海房间，林海给他倒了杯茶，然后坐下来看着他。
    威尔随便喝了口，放下杯子，欲言又止。
    “您有话请直说吧，威尔上尉！”
    “林海先生，我为白天我的无礼向你道歉。”威尔期期艾艾开口了。
    林海急忙摆手：“您太客气了，我觉得您说得很有道理啊，毕竟是范布伦家族企业这样的大型公司，在我没有完全展示我的潜力时，不看好我这样一个RB乡下小渔夫很正常啊。”
    见林海态度诚恳，不是讽刺，威尔轻轻松了口气，“那谢谢你的理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你也不要再用敬称了。”
    “好吧，我们是朋友。”林海摊开双手呵呵笑着，心说信你这鬼佬才怪，无事不登三宝殿，哪知道你怀了什么鬼胎，“那威尔，你这么晚专程来看我，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我这次来其实是想......想问下你，泽田美喜女士的请帖您收到了吧？”威尔神情扭捏地问道。
    “嗯！”林海心里一动，点点头。
    “我希望能够得到这份请帖，你开个价吧。”威尔目光带着期盼，直直地盯着林海。

第0057章 威尔的请求
    骄傲的威尔上尉竟然会主动前来，且在大堂里等待他们好久，就为了一份请帖，这让林海觉得事情有趣了，他想了一会，点点头。
    “请帖我可以给你，不过请你解释下为何需要这份请帖，另外，我想听你说说你所了解的泽田美喜女士，我希望我把请帖转送给你不会给她带来困扰。”
    “啊！你竟然不了解她？那她怎么会对你那么热情，就如同老友一般。”威尔目瞪口呆。
    “我是在长崎认识女士的，也是我和她之前仅有的一次见面，当时我参与了一个她组织的慈善活动，其实那次我们并没有详谈。”林海知道自己询问威尔这个问题会在他面前露底，但他绝不会扛着那位女士的招牌去忽悠威尔，这种事情总会穿帮的，当然他也不屑这么做。
    “那你知道岩崎弥太郎吗？”威尔问道。
    林海摇摇头。
    威尔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道：“那三菱你总知道吧？”
    见林海点头，威尔接着说：“岩崎弥太郎是三菱的创始人，而泽田美喜是他的长孙女。”
    “啊！”林海惊呼出口，他真的没想到那个花白头发、和蔼友善的中年女士竟然是三菱家族的嫡亲直系。在他印象中，创建三菱的家族应该是那种躲藏在黑幕中，露出尖利的獠牙窥视着人间，随时准备噬杀猎物的大恶魔之类的角色。
    对林海的吃惊，威尔理解地笑笑继续说：“三菱第二任掌控者岩崎弥之助是泽田女士的亲叔公，第三任岩崎久弥是她的父亲，第四任岩崎小弥太是弥之助的儿子，也就是她的嫡亲叔叔。”
    林海不知道说什么了，不时点头听着威尔的讲述，这些都是他闻所未闻的，作为出身美国世家的美军基层军官，威尔的很多知识对林海了解这个时代极有帮助。
    占领RB后，麦克阿瑟一直着手解体财阀和没收地主土地分配给农民，小弥太为首的财阀抵抗得很激烈，这几年财阀们和盟军司令部关系很紧张。
    然而这些并没有影响到泽田美喜在RB甚至欧美的声望，因为她虽然是三菱岩崎家族的直系，但自她出嫁以后，从不参与家族事务，专心从事外交工作，战后几年更把全部身心投入到收养战争孤儿以及近年来愈来愈多的混血孤儿中去，甚至为此几乎耗尽了所有私人财产。
    “最近局势有所变化，将军得到国会和总统的指示，会逐渐放松对财阀们的管制。”最后威尔看着林海慢慢总结道，“这次慈善晚宴，规格极高，连将军在内，盟军方面不过才三个人得到请帖。RB方面，三菱的第五代接班人会出席，政商界很多要人也会出席。我自然也想去露个脸，毕竟平时没什么机会见到将军本人，更何况还有很多我平时需要打交道的RBZF部门最高负责人。”
    原来这场晚宴对于某些势力是互相试探互相勾结的契机啊，看来美军是要和财阀们重新走到一起了，他们预感到未来不久的战争了吗？
    林海微微出神思考着，又很快醒悟过来，起身从抽屉里拿出那张烫印着点点金色梅花的请帖，郑重交给威尔。
    “好吧，感谢你详尽的介绍，我受益匪浅，这张请帖就送给你了，当然之后我会和泽田女士沟通此事。不过，我有两件事需要你帮忙......”
    接过请帖微微诧异的威尔听到林海接下来的求助，才露出笑意来，他不信林海听了自己说了这么多后，会毫无条件地将极有价值的请帖送给自己呢，“请说吧，能做到的我绝不推辞。”
    “第一，帮我和我的手下办理前往美国本土的签证以及购买船票，你知道，目前日美之间民间交往比较麻烦，我们甚至连船票都买不到。”林海笑着说，“当然，一切费用都是我的！”
    “没问题，只要我拿到你们的资料，三天内就可以办好！”威尔爽快地答应。
    “第二，替我在市区租个仓库，安全性和密闭性都要好些的，最好有一千平方，租期越长越好。当然，费用还是我出。”
    威尔想了想：“这也没问题，我手下就有很多空余仓库，都是征用的日军或RBZF仓库。这样吧，明天一早我会派人来接你去几处看看，挑个合适的你随意用，只要不转给别人就行。”
    威尔将那张请帖小心地塞进黑色公文皮包里，乐呵呵地开了一辆吉普走了。
    第二天一早，林海还在睡梦中，房间门被砰砰地敲响了。
    “威尔，怎么是你？”穿着棉睡衣的林海打开房门，诧异地说。
    “你倒是还睡得着啊。”威尔一把推开他，走进房间，坐在沙发上自己倒了杯凉水，喝了几大口，瞪了愣在门口的林海一眼，“把门关上，我有事问你！”
    “你们昨晚是不是和美军发生冲突了？”威尔说话咄咄逼人。
    林海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若无其事，坐到他对面沙发上，“没有啊，昨晚就在附近买了些衣服，吃了顿晚餐。”
    威尔指着林海，气乐了：“你倒是聪明，我告诉你，昨晚韩国人居住区被宪兵包围并翻了个底朝天。”
    “我又不是棒子，他们倒霉与我何干？”林海摊开双手，一脸无辜。
    “你知道那个被劫持的美军中校是谁吗？”威尔笑了。
    “美军中校，劫持？”林海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
    “他是我的直属上司！”威尔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头凑到林海眼前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他告诉宪兵，两个韩国男人，三个RB女人，一个小姑娘，一个高大的RB男人，一个矮个的RB男人，这八个人就是袭击美军的暴力份子！那么，我的朋友，你告诉我，这些人是谁？”
    “那么，我的朋友，你这么早吵醒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林海脸色终于变化了，浑身紧绷。
    “哈哈！”威尔指着林海放声大笑，“终于看到你紧张的模样了，我还以为你一直那么冷静呢。”
    林海心中松了口气，脑海中一直凝神准备着的天机消失了，他站起来直接给了威尔肩膀一拳，当然不会太重，却也让威尔一连倒退了好几步。
    威尔堪堪站直身体，连连摆手：“好了，我不和你开玩笑了，知道你力气大，80公斤的斯坦福你都一手拎着拖了好几百米路。”
    “放心，我不是来抓你们的，不然就不是我一个人进来了。”威尔坐下来，诚恳地说，一边抚摸着肩膀，“我说伙计，你确认这一拳是朋友间的玩笑？”
    “要不要我再全力试试？”林海扬起拳头，威尔连忙作求饶状，两个人说开了话，气氛反而融洽起来。

第0058章 仓库
    “那个加州佬就是个混蛋，平日里没少刁难我，我早就看他不爽了，还得谢谢你教训他。你是没看到，平日里趾高气扬的他，今天却像只老鼠一样溜进办公室。整栋楼都看着呢，我早上在办公室里笑了半个小时才出来的。”
    威尔哈哈笑道，“不过这件事还是有点麻烦，你的手下太显眼了，特别是那个高大壮，我建议他们这几天都不要出门。”
    交代毛利等人留在旅馆不要外出后，林海和张问天坐上威尔驾驶的吉普前往仓库。
    街道上雪已经被铲除，道路边的区域变成了童话般的冰雪王国，稍稍遮盖了东京市区很多尚未修复或重建的废墟区域，以及躲藏在废墟边缘的密密麻麻的棚户群。
    吉普车很快进入千代田区，在距离盟军司令部很近的地方，拐进一个小型公园，又钻进一条隐蔽的林荫道，行了一百多米，前方是一扇上锁的镂空大铁门。
    三人下车，威尔掏出钥匙开锁，用力拉开铁门，里面是个小院，小院底是两个并排的长条形青砖建筑，两扇大铁门开在较窄的墙上，正对着院门。威尔打开其中一个门，一股浓重的霉烂气息扑面而来，林海和威尔在门口抽了支烟，才进入仓库。
    借着屋顶上天窗透下来的阳光，可以看得很清楚，仓库长度大概60米，宽度15米，有上千平方，里面空空荡荡，天花板下有着三排行车轨道，挂着一个个可以滑动的黑铁圆环，上面爬满了蛛网。
    “船长，这里很大啊，加上冷库设备完全可以做渔获仓库了。”张问天凑到林海耳边小声说，“而且旁边还有同样的一间呢。”
    林海微笑着点点头，张问天的确很精干，上次问过筑地情况，他就隐隐明了自己接下来的打算，他对这个仓库也很满意。
    威尔见两人眉开眼笑，把几把钥匙递过来：“这里原来是一家猪肉加工厂，毁于战火，前面大部分区域重修成了你现在看到的公园，唯一保持完好的就是这两个并排的屠宰车间和预处理车间了。我们征用了好几年一直空着，暂时就给你们用吧，不过你得整修一下，好些灯泡、水管和窗户玻璃都坏了。记住，不能转让使用权给其他任何人！”
    “这是远远超过我想象的仓库。威尔，太感谢你了！”林海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多少租金？”
    “其实这个仓库是我们后勤处以GHQ（驻日盟军总司令部）名义征用的，用来存放处里各人的私有物品，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两个类似的仓库，这个仓库归我使用，我们是朋友......”威尔欲言又止，似乎不好意思提钱。
    林海明白了，类似这样的仓库都是这些掌握权柄的美军军官假借GHQ的名义私自占有的，用来存放一些私人物品。至于什么私人物品，那可说不定，紧俏的走私商品，搜刮来的古玩艺术品，或者藏几个RB美女甚至无名尸体都有可能，作为胜利者的占领军嘛，总要享受些独特待遇。
    他笑着对威尔说：“朋友之间更应该明白算账，这样吧，一个月500美元，我租下来了。”
    威尔惊讶地张大嘴，眼前这个RB乡村渔夫能给出这个价格实在让他太吃惊了。作为美军基层军官，威尔每月薪水加上战区补贴是280美元，当然其他灰色收入和家族利益金不算。他又不善于商业操作甚至走私贩私，也不想借助家族为此欠下人情。也正因为如此，实际上归属于他的这个仓库已经空关两年多了。
    威尔也知道，在壹崎西部水产工作的堂兄西蒙，大概能拿到400美元的月薪，以及若干年终分红。而对于他们这一辈的家族成员，独立工作能达到西蒙这个收入水平，那绝对算是佼佼者了。
    威尔夸张地说：“哦，我的上帝！你知道500美元等于多少日元吗，我的朋友？”
    “18万日元吧。”林海呵呵笑道，“这些钱对我虽然不算小数目，但我更看重朋友的利益。再说，西蒙一定告诉过你，我可不是普通渔夫哦。”
    “知道你叫什么‘鲨鱼王’，听上去很威风。”威尔调侃道，“不过这里可是陆地，小心搁浅哦。”
    林海走过去揽住威尔肩膀，神情真诚地看着他：“我坦诚地告诉你，我的朋友，我可能会把这个仓库作为在东京的渔获和罐头仓库，这里将会是我们产品进入东京的大本营，那我们的收入将会爆发性增长。作为朋友，我愿意支付你足够的报酬，也期待未来你能够加入到我们中间来，你觉得呢？”
    “那实在太感谢你了，林！”威尔心脏猛烈跳动起来，虽然他被迫追求功名，但高额财富及其带来的舒适生活，才一直是他人生的理想，长久以来，他只是缺少一个契机吧。他犹豫了会，用力抱了林海一下，“至于将来如何，我们不是正在通往罗马的大路上吗？”
    威尔这个出身于美国老牌政治家族的美军基层军官，是林海目前能交往到的最有潜力的关系人，与他达成未来合作的初步意向，林海很满意。
    林海在仓库里走了一圈，忽然指了指后窗外，那里是一道绿色灌木组成的篱笆墙，再外面则是黑色的铁丝网，“那后面是什么？”
    “那里就是我们后勤处存放食物的大仓库之一，在那后面你能看到我们的办公大楼了。”
    “那里也是你的工作范围？”
    “NO，NO，这里是物资仓库，由斯坦福中校直接负责管理。实话说，到现在为止，连西部水产的罐头都还没能进入这些仓库呢。”威尔郁郁说，“我只负责民事和宗教方面具体事务，例如按指示领取并发放救济物资，和东京市政府沟通暖气或水电安装，为伤亡士兵派出牧师等等。这也是我需要在将军和RB高层前多多露脸的原因啊。”
    “我相信你很快会有进步的！”林海拍拍他的肩膀，虽然早就通过天机知道原本威尔是泯然众人的，但有了自己的扶持，谁知道他能不能走上更高的位置呢。
    林海追问：“那个斯坦福中校，和斯坦福大学那个斯坦福有什么关系吗？”

第0059章 斯坦福的阴影
    “那家伙就来自于加州斯坦福家族，斯坦福大学的创立者——利兰-斯坦福，是那家伙的祖父。”威尔略显沮丧，“他的家族可是又有钱又有影响力，我们家族就出了个总统而已，至今已经五代了，一切都在不可扭转地走向衰败。”
    “那不正需要你的努力吗？”林海严肃地说道，“只有懦夫和弱者才哀叹着面对困境！”
    “对！我不会是懦夫！”威尔眼神中闪过坚定的光芒，深深看了林海一眼。
    又一次给了对方心理肯定，林海很满意，通过三次交往，他发觉这个出身还算不错的年轻军官性格有些懦弱，容易被比他强势的人影响，因此不停地加以某些言语上的暗示，希望慢慢在他心目中形成林海是值得信任之人的潜意识。
    “不过这个斯坦福中校倒是个麻烦啊，哪知道昨晚会这么巧遇上的。”林海喃喃自语。
    林海对斯坦福家族并不陌生，他之前自学时也粗略了解过西方一些大学，当时斯坦福大学的背景引起了他的兴趣，因此了解还算详尽。
    所以他对这个家族或者直接说是对利兰-斯坦福没有任何好感，此人既是大财阀，又是大政客，是第一任加州州长，后来创建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成功修建了美国西部铁路的西段，然后又创立闻名于世的小利兰-斯坦福大学，可以说是载入美国史册的传奇英雄人物。
    然而也正是在斯坦福修建的西部铁路铁轨下，倒毙着一万两千多名华夏奴工的尸骨，这一切都是作为大资本家的斯坦福本人亲手推动造成的。
    在1880年代加州推动《排华法案》针对那些为了美国西部贡献了青春和生命的华工本人及其后裔时，作为加州第一家族的斯坦福家族是默许甚至隐隐推动的，全然忘记了他们家族的兴旺正是奠基在无数华人的血汗乃至尸骨之上。
    敌之英雄，我之仇寇！
    林海一直以来对那些拿奖学金上斯坦福，然后后做了CEO迎娶白富美的华人很是——赞同！斯坦福的奖学金就该往死里拿，然后再把更多的美国人的钱骗回国，那才是华夏儿女应该做的事。
    “嘀嘀！”外面传来汽车喇叭声。
    “他怎么过来了！？”威尔走到窗口看了下，脸色一下子白了，“斯坦福来了！要不你们跳窗躲躲。”
    “他昨晚应该没有看清我们两个的脸，这点我有数，”林海看看后窗外刺人的灌木丛，摇摇头，“问天，你把眼镜拿掉，等会别说话。威尔，镇静些，即使有事也不会牵涉到你的，放心吧。”
    在林海的鼓励下，威尔镇静下来鼓起勇气带着两人走了出去，“中校，您怎么会过来这边？是有新的指令吗？”
    “我听说你有朋友需要这仓库，所以顺道过来看看。”斯坦福中校斜靠在一辆黑色道奇桥车前盖上，死死盯着林海两人，“这两位是你的RB朋友？”
    斯坦福旁边站着一个士兵，手放在腰间的枪套上，是昨晚三个士兵中的一个，同样警惕地盯着林海两人。
    “您好，中校先生，很高兴见到您。我们是华夏人，目前定居在RB。”林海大大方方走上前去，微笑着说，“和自由勇敢的美国人一样，作为战胜国的国民，我们也想赚走RB人手上的最后一个日元。”
    “不错的美式英语！”斯坦福鼓掌，慢慢走近林海，眼中闪过一道凶光，“我昨晚也听到过这么流利的英语。”
    “是吗？很多人都称赞过我的口语。”林海坦然自若，“可能美国是我们最重要和最真诚的盟友吧，还有我的英语老师可能是太喜欢看泰勒的电影了......”
    “你们去巷子那边电车站等我。”斯坦福突然用韩语重复了一遍昨晚林海同张问天说过的话。
    “中校先生，您说什么？”林海疑惑不解地看着斯坦福。
    “你们是从事什么业务的？”斯坦福靠近林海，鼻子微微嗅着，语音更加阴沉。
    “我们刚刚在北方拥有了一个渔业船队......”林海心里微微有些波动，话语却依然保持着平静。
    “好了，斯坦福，他们是西部水产的重要合作伙伴，也是我的朋友，你难道想要过问范布伦家族的事务吗？”威尔终于鼓起勇气插话了，还把家族给带上了。
    “好吧，果然是个渔夫，你身上大海的味道很浓烈啊，让人记忆深刻！”斯坦福哈哈笑着离开，眼神却无比冰冷。
    “斯坦福中校，有机会可以请您喝一杯吗？或许我们会找到相处之道的，您应该知道，华夏人喜欢交朋友。”林海在他身后大声说道。
    “你还是和小威尔多打打交道吧，他比我更需要朋友呢。”斯坦福朝后摆摆手，坐进汽车，士兵关上门，用看死人的眼神看了林海一眼，迅速驶离。
    “这是要不死不休的节奏啊。”林海脸色难看，站在那默默无语。
    “事情无法妥协了啊。”威尔沮丧地捂着脑袋，“你们尽快离开东京吧，他非要找你们麻烦，我肯定保不住你们的。”
    “你说后面大仓库是斯坦福负责的，”林海轻轻拍拍他肩膀，神情坚定，“如果仓库里存放的食物消失了，那他要不要负责呢？”
    “那他一定得下台！”威尔嘟囔了一句，突然震惊地看着林海，“你疯了吗！？那里存放了将近一千吨食物，以及数量不菲的其他物资，外面有人看守，唯一和外界可以通行汽车的通道出口还在我们司令部楼下，那里可是有500人的海军陆战队负责看守的。”
    “这些不用你操心，我的朋友。”林海盯着威尔的眼睛，目光幽深，“我只想和你再次确认下，如果仓库完蛋，斯坦福确定完蛋？”
    “应该没大问题，如果我使用家族的关系再推动一下的话，当然最好这次晚宴能够和将军有初步沟通。”威尔愣愣看着林海，“可那是不可能的任务，没有斯坦福的批条，我都无法带走哪怕一个罐头！”
    “我得到的物资分你一半！”林海露出神秘的微笑，“你只需要毫无风险地稍稍配合我一下就行。”
    威尔眼睛一亮，叹了口气，详细说了仓库的值守情况，甚至还画出了草图，他依旧有些神不守舍，喃喃自语着：“我可什么都没答应啊！我们一定是都疯了！”
    “好了，带我们回你办公室，我需要打个电话，那是加密的吧。”林海用脚擦掉地上的画痕，一把拉着威尔走向汽车。

第0060章 拜访泽田美喜
    “千代，你不要说话，注意听我声音，我相信你行的！”打给旅馆前台叫来千代，林海马上说了这句话，然后用手指慢慢敲击着话筒。
    旅馆里，千代蹙着眉，浑身绷紧，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心里快速地翻译着：“所有人...马上...离开...旅馆...别...退房...涉谷...找...新的...旅馆...下午...六点...回电...原来...旅馆...告知...我。”
    “还好之前教会了千代和毛利摩斯码，还逼着他们死记硬背住了《唐诗三百首》，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林海挂掉电话暗暗庆幸，感激地看了眼默默站在角落的张问天。
    坐在沙发上的威尔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海：“你......你不会是华夏间谍吧？我可是不会出卖美国利益的。”
    “嗨，我的朋友，有我这么不谨慎不靠谱的间谍吗？”林海哈哈大笑，给了他轻轻一拳，“好了，现在送我去泽田女士家吧，你拿走了她给我的请帖，我得替你去收拾残局。”
    张问天没有跟着林海，他要找几个临时工去整修仓库。
    RB政府机构、T皇和政商界名流们的住所大都集中在千代田区，泽田美喜家同样位于千代田区，位于一条偏僻小巷子的尽头，房子不大且没有花园，临街的是一道铁门和里面的一扇木门。
    看着威尔驾车离开后，林海上前按下门铃，门依次打开，泽田美喜微笑着站在门口，旁边站着一个同样微笑的和蔼老年男人。
    “林海先生，您这么快就过来啦，这是我先生，泽田。”
    “林先生，欢迎您光临寒舍，请进。”男人说话很轻柔，而且出人意料地用非常熟练的带着BJ口音的中文说话。
    “谢谢您们，泽田先生，您的中文非常完美，让我误以为回到BJ了。两位是长者，所以请称呼我林海就行。”林海有些惊喜，微微行礼，举起手里的一盆兰花，“店员说这是伊豆的春兰，不知道您喜欢不？”
    “兰花啊，是我最喜欢的花了，家里没有花园，总觉得缺少了春天的气息，现在，你把春天带来了，非常感谢。”泽田美喜露出笑脸，接过花盆轻轻嗅了下，转身往另外一侧的阳台走，“那我失礼了，你先坐吧，我放好花就回来。”
    林海跟着换了木屐进入客厅，出乎他的意料，屋内装修非常西化，客厅铺的是木地板而不是榻榻米。他被邀请坐到一个布沙发上，泽田从厨房端来两杯茶，泽田美喜这时也回来坐下，泽田表示了歉意就进了一个房间，轻轻关上门。
    泽田美喜示意林海喝茶，林海端起来啜了一小口，脸色变了：“这是龙井吧？”
    “你不愧是华夏来的呢。”泽田美喜放下茶杯，笑着说，“可惜这是去年的陈茶了，今年那个友人就联系不上了，真是很担心他。”
    林海哪里懂茶，龙井不过是因为家乡靠近的缘故才偶尔能够喝到些，品质当然远不如眼前这杯，至于泽田美喜在华夏的朋友，他也只能在心里呵呵了。礼貌起见，他随口问了句：“那祝福他一切安好吧。泽田女士，您对华夏很熟悉？”
    “我们在华夏呆了好几年。”泽田美喜说完，看见林海脸色变幻，马上微笑着致歉，“对不起，给你造成误解了，我们是1927年去的华夏，我先生当时是驻京的外交官，不过满洲事变（RB国内对918的称呼）后我们就回国了。”
    这时她站起来对林海深深一躬：“我和先生非常喜爱华夏和她的人民，也很是痛心内疚我国给贵国造成的灾难，对不起！”
    “这怎么需要您来给我道歉呢，请坐请坐！”林海急忙起来扶住她，天机中跳动起黑色字体：
    泽田美喜，1901年生，祖父为三菱集团创始人......1926年结婚，丈夫泽田后任驻华外交官......1948年创立旨在收养战争孤儿及混血孤儿的“伊丽莎白-桑达斯之家”......1982年于西班牙旅行时患病去世。
    果然是被载入史册的人物，而且的确是个值得敬佩的人，不知道接下来她的命运轨迹如果改变了，黑色字体会不会有所变换。
    “林海先生，你没事吧？”泽田美喜坐下后，发现林海有些走神，关心问道。
    林海回过神来，微笑着说：“我没事，泽田女士，这次我是来给您道歉的。”他把请帖的事大致说了下，坦承了和威尔交换的两个条件。
    泽田美喜微微蹙眉，她所筹办的这个慈善晚宴，即将变成权贵们勾结的温床，这让她很不舒服，然而几天前堂兄严厉的话还回响在她脑海，虽然她不参与家族事务，但家族真的需要她了，她也无法拒绝，只能在邀请有关权贵时尽量再多请些真心关爱世人的人士，眼前这位来自青森的华夏渔夫就是其中一个。
    那次在长崎，她收到了他最大的一笔捐款，后来去拜访贫民区时，又听说有个青森来的船长赠送了大批粮食衣物，还带走一对孤儿给了她们工作，当时就牢牢记住了这个年轻英武的船长，没想到昨天竟然好运气在GHQ遇见他，于是毫不犹豫地邀请了他。
    “没事的，林海先生，”泽田美喜笑道，“如果他们参加，那总得付出些爱心不是吗？”
    “谢谢您的宽容。”林海感受到她善意的幽默，心里也很温暖，他扭捏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对了，我这里没有请帖了，如果你还想参加的，我会通知门卫请你进去的。”泽田美喜主动开口。
    林海高兴地点头，尴尬地说：“我其实还有个冒昧地请求......”
    “啊！你说你了捞到一艘元代沉船。”泽田美喜差点跳了起来，“这应该送到博物馆去啊，虽然那里还没完全重建好。”她看到林海更为尴尬的表情，连忙道歉：“既然是你打捞到的，你决定就好，我和先生都喜欢文物，到时先给我们欣赏一下就好。”
    林海点头道：“那一定的！我筹划开办一家罐头厂，设备要从美国引进，急需大量资金，所以想拍卖这艘船只筹集资金，现在缺少专业人士做维护保养。”
    “这样啊。我不懂法律，不知道你这么做有风险没有，你最好请教下法律人士。”泽田美喜蹙眉想了会，“至于专业人士，我倒正好认识一个......”
    “您应该有所了解，华夏有一些神秘的传承，而我正好稍微学习了一些皮毛。”告别时，林海认真地对泽田美喜说，“我有个建议，您最好记下来，三十年后，请您不要再去欧洲。”
    泽田美喜有些错愕地看着林海离去的背影，久久无语，泽田出来轻轻抱住她，她回头微笑，轻声说道：“他的话太神神叨叨了，可我总觉得他是真诚的。”

第0061章 RB飞虎队
    “上川石，东京大学考古研究所水下考古实验室。”林海取出泽田美喜给他的名片，仔细看了看又放好，然后在千代田宽阔的人行道上小步慢跑起来。
    现在是三月份了，天气微凉，路边樱花树上，米粒大小的花苞已星星点点缀满枝头，一切显得很美好。
    只花了五分钟，心情舒畅的林海就回到旅馆，看看大堂里的钟表，下午五点，他上楼去了张问天房间。
    张问天回来后应该休息了，精神不错，见林海神色不错，笑着递给他一个小包：“宝丽来的，100美金。”
    “没想到还真有了啊。”林海心里嘀咕着，从包里拿出一个红褐色的相机，这就是他之前让张问天购买的拍立得，也即宝丽来。他捣鼓了好久，也没有搞懂怎么使用。
    “我来教你吧，我也是学了好久才学会的，店员都快哭了。”张问天哈哈笑着，抢过相机，指点起他来。
    离六点还有五分钟，洗过澡的林海带着张问天来到大堂，电话准时响起，“是我们的！”林海递过去一张20日元，从老板手里抢过话筒。
    “船长？”千代忐忑的声音传来。
    “是我，不用说话了。”林海低声说道。
    电话那头静了会，就传来忽快忽慢的笃笃的敲击声。
    “老板，我们马上要乘坐夜间的火车去拜访仙台的朋友，如果有人找我的话，麻烦你就说我们一周后回来啊。”林海走之前再次预存了一个星期的房费。
    ......
    千代她们新开的旅馆位于涉谷区，离原来旅馆很远。
    林海敲开房门刚走进去，就差点被扑面而来的拥抱冲了出去，哭得花了脸的元子，一脸哀怨的千代，陪着元子一起哭的苗子，拥在他身边，甚至连青背，也瘪着嘴跟在她们后面，抽冷子给了他一拳。
    好不容易花了很久才将她们安抚下来，张问天带回来了打包的便当盒。
    “好了，这几天你们就好好在这里安顿，毛利和千代负责，我和问天先去休息了，明天我俩一早就要出去。”林海拍拍还在跟盒子里最后几颗饭粒作斗争的青背，却看到毛利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样，“毛利？”
    “嗨！船长，我会和千代商量着办，绝不外出惹事！”毛利一个激灵，站直身体。
    林海没有多想，目光柔和地看着元子：“我已经叫旅馆为你定好出租车了，明天傍晚七点来接你，七点半我们准时在‘伦敦街一号’门口碰面，期待穿着美丽礼服的你哦。”
    元子点点头，眼波如水，似藏千言万语，看得林海心里一颤，急忙推门出去。
    次日天还未亮，林海和张问天一起离开旅馆，两人朝两个不同方向而去。
    一个小时后，林海拎着一个大包来到仓库，站在左边那个仓库门口，他接触了一下冰凉的砖墙，然后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果然无法收取和地面连接紧密的房屋之类物体啊。
    他打开铁门，里面一片漆黑，窗户应该都用木板封住了，打开靠门的开关，一排排大功率灯泡瞬间将仓库照得亮如白昼，里面完全清理干净了。
    林海满意地点头，走了几步，伸出手，笃的轻轻一声，一艘沉船出现在空空的水泥地面上，他摸了摸船身，看了看里面的瓷器和铁器，一切完好无损。
    林海退后几步，掏出相机“喀嚓”一下，然后卷动转柄拉住一张白色相片，甩了几下放到眼前，沉船很清晰地被拍摄下来，他接着又从各个不同角度拍摄了好几张。
    林海继续往前走着，第二艘沉船出现，然后第三艘，每艘沉船他都一一拍摄。最后那艘汽艇出现，他把大包拎到汽艇上，在上面捣鼓了一阵，然后下来把汽艇收起，锁门离开了。
    东京火车站也同样位于千代田区，火车站西侧一公里处，沿着铁轨有一个废弃物资堆放站，一个带着鸭舌帆布帽，身穿帆布工装，腰间挂满各种扳手榔头之类工具的铁路工人，正在废旧的火车机头和车厢间搜寻着什么。
    很快他找到了目标——十几节连在一起的破旧棚车车厢，他数了数，弯下腰用扳手松开某处连接两个车厢的“老虎口”，然后隔了四个车厢松开第二个，第三个。
    “每节车厢13米多些，四节正好不超过60米，每节载货量60吨左右，不是行驶在铁轨上的话，12节至少能放800吨。”他喃喃自语着，爬上车顶四下看了看，跳下来将身上的工具全部扔到一个车厢里，手指点了下车皮，四节车厢瞬间消失了，很快第二个四节，第三个四节也消失了。
    “爬上飞快的火车，像骑上奔驰的骏马，车站和铁道线上，是我们杀小鬼子的好战场......”
    铁路工人走到围墙边，口中哼着儿时喜欢的歌曲，往上一跃，右手一伸搭住了三米高的墙头，左手跟着伸上去搭住，两手一用力，整个身体就上了墙头。
    跨坐在墙头上，他回首嘿嘿一笑，初升的太阳正好将光芒投射到他脸上，是林海那年轻朝气的脸庞，闪着耀眼的红色光芒。
    他跳下墙头，走进一片树林，很快出现在一公里外的电车站点。
    林海乘坐从火车站发出的电车，在文京区的后乐园站下车，然后慢慢穿行在后乐园里。
    公园里人很多，以一家几口为主，父母带着蹒跚的子女，微笑着行走在草坪上，年轻的男女坐在木椅上，头碰头窃窃私语，也有独自一人靠着大树，专注于埋首书本。
    和悠闲的他们比，步履匆匆的林海就有些格格不入了。
    公园深处，有一个面积很大的水泥场地，十几个穿着特殊护具的年轻人骑着自行车在里面疾驰，外面无数围观者大声鼓掌喝彩着。
    有人饥饿交加于窝棚，有人衣着光鲜于明堂，战争不过结束5年，这里就恢复了一些生机。
    林海微微感慨，他知道，这里在几十年后会伫立起一座巨型建筑，被称为“东京巨蛋”，他看过很多女子天团在这里的演出录影。
    “既然来到了这里，我可没有停下来休闲的时间，”林海收拾起复杂的心情，走出公园后门，前面隔了一条马路就是东京大学了。

第0062章 考古学教授上川井
    问了好几个人，走了很多错路，林海好不容易才找到位于校园偏僻角落的一间平房，门口挂着一块略显破败的木牌：水下考古研究所——上川石。
    他上前轻轻敲了下门：“请问有人在吗？”
    过了会，没人回应，林海加大了力度，还是没人回应，他轻轻拉了下，门没锁，于是就轻轻走了进去。
    里面没有分隔房间，就是一整间，林海感觉自己来到了某个杂货仓库。
    地上堆满无数破烂木头，碎瓷烂砖，也就最后面有一艘小型渔船能够勉强看出个完整形状，不过桅杆和船帆应该是后来补上去的，看上去很新。
    “你找谁？”一个女人的声音从某个角落里传来。
    林海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对方穿着灰色的帆布工装，蹲在一堆差不多同样颜色的木块边上，正抬着头看着自己，略显方正的脸上满是疑惑，不过见林海没有马上回答，这时慢慢转成恼火了。
    “对不起，我是来找上川教授的，请问他在哪里？”林海急忙鞠躬说道。
    “教授可没空见你！”女人藏在镜片背后的眼中闪过戏谑的光，神情更加严肃，“这里可是学术重地，你怎么能这样随意闯进来呢？”
    “是我冒犯了，对不起。”林海苦笑着，“之前打过电话，可没人接，我只能直接过来了。”
    “这里电话线被我拉掉了。”女人起身从旁边一个小桌子上拿起一杯咖啡，慢慢喝了一口，“做研究的人，做研究的地方，是绝不允许外人随意干扰的。你出去！”
    碰到如此不留情面的人，林海有些生气了：“你是谁？我找上川教授有要事，我的朋友同时也是他的朋友，昨晚应该联系过他告知此事的。”
    “出去吧！你这种只关心圣德太子的人，教授是没空理会你的。”女人放下杯子，蹲下来继续摆弄起那堆破烂。
    现在流通的一万日元纸币上印着圣德太子像，女人这样说，是指责林海是个只爱钱的俗人。2000年后，RB人说到钱，就说福泽谕吉了，那时的一万日元纸币上会换成这个明治时期大思想家、大教育家大政治家的像。
    林海忽然笑了，他终于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搞错了，上川井不是男的，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女的。日语和中文口语都不分男女的，有时候就容易搞错，为此民国时还弄了个“伊”来特指女性。
    昨晚泽田美喜打电话给上川井时，一定也告诉了她，林海是准备把船拍卖的，这个女学究于是不爽了。
    “如果不关心圣德太子，又如何有实力进行研究呢？”林海走过去也蹲下来，忍住笑意说，“您去哈佛留学，难道没要奖学金？”
    女人猛地抬头，往上推了下眼睛，厉声说：“我的奖学金是我凭自己努力学习得到的，为什么要放弃？”
    林海瞥了眼她笔直光滑的鼻梁，把目光转向旁边的垃圾上，脸上露出笑容，“那我的圣德太子也是靠自己拼命才赚回来的啊，你为何瞧不起我呢？”
    “还有，这种破烂有什么必要研究，这块木头不会早到上世纪，不过是渔船上的挡风板罢了。”他一把夺过女人手上的木板，随手扔掉，又随意捡起一块碎瓷片，看都没看就马上放下，“这个是华夏清末民初的民窑瓷，华夏现在到处都是，没用！”
    “你，你......”女人气得哆嗦，镜片上面都快冒火了。
    “看看这些吧，这才是你这样一位年轻貌美又有才华的哈佛博士生、东大教授应该研究的......”林海掏出十几张照片，甩到她旁边的小桌上。
    女人气呼呼拿起来，看了一眼，立刻愣住了，然后迅速翻看着，突然她将照片往桌上一拍，冲过来一把抓住林海的帆布工装的领子。
    “你干什么？”林海差点把她一脚踹飞，还好对方是个女人，他忍住了下意识地反应。
    “快带我去，我要看实物！”女人咬牙切齿地说，“你不是早知道我是谁了么，混蛋！”
    她拖着林海就往外走，林海急忙说：“慢些，你难道不带工具吗？”
    半个小时后，一辆红色甲壳虫在林荫道上疾驰而来，快到铁门时猛地停下，上川井姿态优美地走下车，吼道：“快点开门，快搬工具！”
    “来了来了。”林海打开车门，长长吐了口气，晃晃依然有些眩晕的脑袋。这个女教授竟然是个飙车族，一路狂奔，简直吓坏了他，还好他体质过人，换其他人肯定玩完。
    林海从后备箱拎出来一个大包裹，上去打开大铁门，上川井再次抢着冲进去。
    “喂，里面还有个门呢。”林海在后面喊，“我说有朋友或家人坐过你车吗？”
    “他们都有司机开车，不需要我！”上川井冷冰冰说，“你走路怎么像鸭子这么慢啊，能不能像个男人那样——快点！”
    “男人可不能快啊，再说，鸭子说不定更持久。”林海心里带着小小恶意嘀咕着，打开了左侧仓库的门。
    上川井再次第一个冲了进去，接着是片刻的安静，林海靠在门口，掏出上次威尔送的好彩烟，点了一根，美美吸了一口。
    “混蛋啊！你就是这么放置这些出水文物的啊？”上川井旋风般冲了出来，一把打掉他嘴上的香烟，再次拉住他的领子。
    “咳咳，我说上川教授，您能不能仔细观察下再来批评我啊。有你这么性格冲动，做事毛躁的考古学教授的吗？”林海手掌往外轻轻一翻，上川一连倒退了三四步，看了眼林海，转身进去。
    十分钟后，她走出来，步子还是很快，但已经没有那么大声，她向林海微微低头，“对不起，林海先生，是我太鲁莽了，沉船保存得还是很完美的。”
    “我没听见啊，上川教授您说什么呢？”林海左手夹着新点的烟，右手小指掏了下耳朵。
    “我说对不起！”上川井猛地凑到他耳朵边，大吼道，“混蛋，你再不进来帮忙，这些文物很快就全毁了。”
    “这么大声干吗呢？不过貌似她嘴唇碰到我耳垂了，怎么感觉像触了电啊。”林海捂了下轰鸣的耳朵，嘀咕着跟着她高挑的背影进了仓库。

第0063章 潜入仓库
    上川井开始忙碌起来，同时不停指挥林海做这做那，还出去购买了用于清洗瓷器的木桶以及一些工具，还好用于封装瓷器的密封袋上川看了照片后已预备了很多。
    “教授，您没有自己的研究生的吗？”林海忙得焦头烂额，他今天还有其他计划中的事要做，于是张口问她。
    “没有！”上川井闷闷回答，林海难得见到她似乎有些难为情。
    中午时分。
    林海出去买了两份便当，两人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上川井甚至还比林海快，林海笑眯眯掏出手帕递过去：“嘴上都是油。”
    “下午我有其他事做了，今天先辛苦你了，明天我一天都来帮你。”林海慢悠悠走出去，回头见她捏着手帕一角犹豫不决，“放心吧，那是新的，没用过。”
    打开右侧仓库，林海走进去，门口放着两个木箱，看来张问天来过了，他耳朵贴到箱子盖上听了下，满意地点点头，手一挥，汽艇出现，将木箱搬到汽艇上后，仔细检查了下汽艇上的物资，林海再次收起汽艇，锁上门出去了。
    一辆吉普车停在公园门口，威尔正不停地在旁边走来走去，见他出来，急忙扔掉手上的烟蒂迎了上来：“我的朋友，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林海笑着说：“威尔，我不是开玩笑更不是冒险，我比你更希望自己活得长久一些。可有一些事总得去做，否则我们都不可能活得长久。”
    “可你一个人能做什么？是你疯了，还是我们都疯了？”威尔歇斯底里叫了起来。
    “威尔，深呼吸，吸气，呼气，对，就这样......”林海手放在他肩膀上，眼睛和他对视，好一会威尔才完全放松下来。
    “我只是去实地确认下，不会惹出大事的！放心吧，朋友，即使我不幸出事了也不会牵涉到你！”林海走过去拉开吉普后车门，躺倒在地板与车厢交接的角落里，拉过一张军绿色的毛毯盖住自己身体。“这样勉强能够应付吧。”
    “应该没大问题，进去时基本不检查的。”威尔的声音透过毛毯显得有些沉闷，他砰的关上门，发动汽车。
    汽车开始行驶了，剧烈的震动传递到林海身上，让他浑身难受，他闭上眼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耳朵却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不长时间后，吉普停下了。
    “您好，范布伦上尉！”
    “您好，里恩少尉！我来取十袋面粉送到大楼食堂，这是斯坦福中校的批条。”如果仔细听的话，能听到威尔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好的，已确认是例行后勤任务，”吉普的后车门被打开，马上又关掉，“您跟我来，范布伦上尉。”
    吉普再次启动，缓缓行驶，很快又停了会，外面传来开门声，吉普缓缓行驶了不到十秒钟就彻底熄火停下了。
    里恩打开后车门时，威尔呼吸都差点停止，还好对方只是随意扫了眼就立刻关上了车门。他做了个深呼吸，牢牢抓着方向盘，跟着里恩以及两个士兵，缓缓驾驶吉普进入仓库，停到了面粉堆附近。
    “嗨，反正十袋面粉而已，等会再搬吧，我们先出去抽一支？”威尔下车后，掏出一包烟，笑着对三个人说，“刚从国内寄过来的。”
    “上个月刚出的加利福尼亚阳光版骆驼！”里恩眼睛都亮了，看了下两个同样垂涎欲滴的士兵，想着反正中尉交代过只要跟紧眼前这个公子哥，不让他有机会做小动作就行，于是笑呵呵拉着威尔走出仓库。
    每人抽了两支烟后，威尔从口袋里掏出来三包未开封的，递给里恩：“你知道的，兄弟，外交包裹有限制，这次我只拿到一条，这剩下三包你们拿去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里恩说着话手却直接接过去，三人笑眯眯分了，然后看了看手表说，“下午两点了，上尉，要不我们现在进去，早点帮您放好面粉，您可以早些回去交差。”
    “好吧。”威尔看了看太阳，第一个进去，走到吉普后车门时，他闭了下眼睛，心里默默祈祷，然后用力打开车门。毯子还在角落里，但下面明显没有人了，威尔长长呼了口气，大声叫起来：“伙计们，我们快点搬吧。”
    “我只能祝福你了，神秘的华夏渔夫。”威尔的吉普在里恩几个的注视下缓缓离开，在后视镜里深深看了眼再次锁上的仓库大门，他摇摇头，“如果你成功了，那我们就会是真的朋友了。”
    仓库里，林海贴在大门上，透过门缝看着吉普远去，里恩回到岗亭内，两个士兵面朝外站着，他转身轻轻在仓库里转悠了一圈。大米，面粉，罐头，仓库里井井有条地堆满了这三种食物，另外还有一些奶酪黄油之类的副食，全部是大包装。
    “开工！”林海笑得嘴都咧开，他走到面粉堆放处，放出一列四节的车厢，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棉布手套带上，上去两手各自拎起一袋面粉，轻轻地摆放到棚车车厢最里面。每袋面粉50公斤，经过天机改造的他提着还是很轻松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林海收起那四节塞满了的车厢后，他还是累得气喘吁吁，瘫坐在地上，毕竟是200多吨的重量，4000多袋，如果换正常工人，至少要10个人搬运一个工作日了。
    休息了好久，林海起来边揉着胳膊边走到大门口，外面三个看守还在尽忠职守，太阳光暗淡了好多，看来时间不早了，林海觉得自己要拼命了。
    接下来是大米，这次林海毫不吝啬自己的力气，加快了搬运速度。四节车厢满了以后，他再次过去看了看外面，天色更暗了，不过外面的路灯还没有亮起，他松了口气，回去开始搬运罐头。
    “两箱......两箱......两箱......一个车厢满了，继续下一个。”林海胳膊无比酸痛，脚步开始踉跄，他不停地自言自语鼓励着自己，将身心全部投入到面前的罐头箱上，刻意忽略着身体不停发出的警告讯息。
    这时候，如果有人在场的话，就会看见一个眼神迷离、动作僵硬还不时自言自语的疯子，正满头大汗艰难地不停搬运着木头箱子。

第0064章 功成脱身
    不知多久后，外面路灯亮了，一缕光线透过门缝照射到仓库地面上，林海一下子从痴迷的状态中惊醒了。威尔说过，傍晚六点，仓库区域的路灯会准时点亮。
    时间来不及了，林海眼前的车厢只装了两节半。他想了想，猛地冲到装副食品的区域，扛了两箱黄油放到车厢，接着又搬了两箱奶酪，再加两箱橄榄油。
    恋恋不舍看了眼减少一半多些的食物堆，林海很不情愿地收起车厢，将汽艇放了出来，在上面拿了把军刺，随意地戳破了几十袋面粉和大米，然后从汽艇上搬下那两个木箱，撬开条形箱盖，数百只老鼠一下子吱吱叫着如两条黑水般涌了出来，然后迅速四散开来，消失在空旷的仓库中。
    “小家伙们，尽情享受这里的美餐吧，全都是进口食品哦。”林海站在汽艇旁笑眯眯看着，取了一套干净的工装换下身上沾满粉尘的那套，然后把木箱搬回汽艇，收起汽艇。
    该考虑怎么出去了！林海揉着几近麻木的手臂，看了下没有窗户的仓库，然后来到大门口，朝外打量着。
    门外三人还在值守着，路灯虽然已经点亮，但数量不多，仓库外空旷的空地上还是显得很昏暗，不过不时有两条光柱扫过这些区域。仓库四个角落各自伫立着一个五米高的木制岗楼，每个上面有一个值守士兵，探照灯则是由自动运行的机械操控的。
    林海爬上一堆特意留下的高高的罐头箱子，猛地跃起抓住上方的铁制框架，整个人一下升了上去。他站在框架上，推了推上面用铝制铆钉盖封着的铁皮屋面，然后握拳缓缓发力，铆钉一个个弹起，铁皮被他硬是推撕开一条边，很快，屋顶上出现了一个正方形的窟窿。
    林海探出脑袋，仓库背面的空地上也有探照灯来回交错，这些早在自己的仓库时他就观察并计算过时间间隙了。
    他缓缓爬出窟窿，躺倒在铁皮屋顶，将铁皮放回原处，尽量压平整，然后缓缓滑至屋顶边缘，听了听没有动静，翻身抓住屋檐，轻轻地跳到地上，迅速紧贴墙壁站好。
    眼前的探照灯有五秒的空档，会形成一个黑暗区域，而墙壁离开外围的铁丝网不过30米，林海完全有把握乘机冲过去。
    他收紧身体，屏住呼吸，如即将扑杀猎物的猎豹凝视着前方的空地，忽然，他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之处，转过头起，一下差点叫出声来。
    两只德牧紧贴着墙壁并排站着，身体绷紧，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海。
    “该死的，威尔不是说军犬是下半夜才出来巡逻的嘛！”林海骂了一句，摊开双手，对两只狗露出一个微笑，小声说道：“乌鲁，乌鲁，嗨，两个小可爱，很高兴见到你们，这么早就出来散步啦？要不，你们就当没看见我，现在回去享用你们的晚餐吧。”
    两只狗微微低伏下脑袋，嘴巴咧开，突出小半舌头，眼睛依然恶狠狠盯着他，身体缓缓弓起。
    林海知道，最多三秒钟，两只狗就会咆哮着发动攻击，他下定主意，封印，解封，小虎庞大的身躯突然砰的一声出现在他和两只狗之间，它无声地张开大嘴巴，巨大的锋利牙齿闪着白色的微光。
    两只狗一下子萎了下来，呜咽了一声，转身逃开了。
    这时林海已经由墙角冲入陷入短暂黑暗的空地，同时挥手收回正在抱怨地面很不舒服的小虎，几秒钟后，他一下就翻过三米高的铁丝网，钻进几米外的灌木丛，在那里听了会，仓库里没有动静，他穿过灌木往仓库走。
    张问天出乎意料地还站在大铁门里等着，见衣服破破烂烂的林海出现，神情严肃的他似乎松了口气：“衣服和热水都在右侧仓库里，你脸上的小伤口最好处理下。我马上回去送元子。”
    “刚才我见过上川教授了，沉船拍卖还是有法律风险的，你需要注意下。”走了几步，张问天回头说道。
    “不好意思，还没来得及和你详细讨论这个问题，我有初步计划，今晚回来我会来找你商量的。”林海有些不好意思，这三艘沉船关系到他的秘密，他可以对泽田和上川编造故事，却还没想到怎么和朝夕相处的同伴们解释呢。
    “总之我相信船长会处理好的，我也会尽力。”张问天点点头快步离开。
    “这个家伙！”林海笑着说了句，走进右侧仓库，里面放了一个蒸腾着热气的水桶，边上凳子上放着一套全新的高档西服，他急忙追了出去，“领带我不会系啊！”
    十分钟后。
    “忽略那些细小的伤口，你这个家伙看上去还蛮耐看的嘛！”上川井正了正林海脖子上的领带，退后几步，戏谑地扫视他全身，“不过还是透着一股子大间乡下来的土气。”
    “我本来就是个乡下渔夫而已啊。”林海擦了把湿漉漉的头发，苦笑道，“好了，我去参加你表嫂的晚宴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就带人过来和你一起干活。”
    “哦，差点忘了，我也要去参加晚宴！”上川走过来大大咧咧地拉着林海往外拉，高挑的她穿了高跟鞋倒勉强和他差不多高。
    “你不是不喜欢这种资本主义的腐朽生活方式吗？”林海推开她，话里有些淡淡的讥讽。
    “我只是利用资本主义来更好地为我的学术事业服务而已。”上川井笑眯眯说，“今晚肯定会有值得出手的文物，我可不能错过。你锁门，我开车。”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快啊，你车上可没有安全带！”坐在疯狂疾驰的甲壳虫上，林海忍不住叫喊起来。一个下午超出极限的劳动，早就让他身体处于即将崩溃的状态，他再也不能忍受这样的压力了。
    “我可还要回去洗澡换衣服的，时间快来不及了，你就忍忍吧，上次你不是也忍受下来了吗？”上川井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对了，那个安全带是什么东西，听上去很酷啊。”
    林海脚顶着前面车身，捂着脑袋，近似呻吟道：“我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了，我都快昏过去了。”
    “安全带！”林海此时心中大叫着，这可是又一个能带来巨大财富和声望的东西，这次美国之行他又多了一个筹码。
    想想也是，1950年，很多未来风靡世界的事物还未产生，很多品牌根本连影子都还没有。落海到现在两个多月里，自己一直在海上谋生，根本没有时机做些其他，接下来正好可以花一段时间，好好回想一下自己来的那个年代，然后和这个时代做下对比，找出自己能够做的，在未来坚定地做下去。
    “我不能辜负这个时代啊！”林海喃喃自语，忽然感觉此刻没有那么痛苦了。
    上川井偷偷看了恢复平静的他一眼，嘴角微微抿起。

第0065章 三菱一号馆门口
    上川井用棉球轻轻地往林海脸上涂着碘酒，他轻轻发出嘶嘶的声音，其实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他完全可以忍受，可鼻中嗅到的浓郁馨香，躯体感觉到对方躯体的火热，却让他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火辣过后是冰凉，上川井换了沾润了酒精的棉球，靠得更近了，林海忍不住扭动下身体想要躲避。
    “如果你不想自己满脸蜡黄的话，那就别动！”上川井冷冷说，口气清新扑鼻，林海屏住呼吸，不敢再动。
    “好了，接下来是手了。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伤口的，你是跑到森林里被山童追赶了吗？”上川井低下头去，将林海的大手放到她的手心上，她的手略显粗糙，两手相触，有种涩涩的温暖感，她开始用另一只手清洗着林海掌心的细小伤口。
    刚才上川井回去她居住的公寓洗澡换衣，上车后脱掉外面罩着的驼色呢大衣，里面穿着一身低胸的黑色连衣礼服，这时候，随着她的动作，她脖子下方不时漏出小半个白色浑圆物体。
    林海吞了口吐沫，闭上眼，声音干涩：“你开车吧，酒精我自己来擦，我怕我们迟到。”
    上川井瞥了他一眼，把药水和棉球塞到他手里，坐正身体，发动汽车。
    随着她身体因急速操控方向盘而不断摆动，她胸口不时闪现着白色的波动，林海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几眼。
    “你还要偷偷瞄我到什么时候？混蛋！”上川井大声呵斥着，嘴角却翘起一个完美的弧形。
    林海摸摸脑袋，把脸扭开。
    外面道路旁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建筑，与RB传统建筑风格完全不同，白色大理石基座，红砖墙体，白色圆窗，紫色圆拱形屋顶，整个建筑在路灯的照射下灯火辉煌。建筑底层的几个大门处，人群川流不息，外面还有各种流动摊贩，不时有人驻足购买，显得热闹非凡。
    “那是东京火车站，辰野金吾设计，大正三年落成。”上川井放慢车速，娓娓道来，“左前方就是丸之内了，三菱的老巢，东京火车站不过是效仿它而已。”
    林海把视线投向左前方，一排排红褐色的建筑跃入眼帘，带着浓郁的英伦气息，他仿佛一下子走进看过的福尔摩斯的电影里去了。
    “这条街全是三菱的办公场所或者产业，看见街口最大的那栋建筑没有，那就是闻名世界的三菱一号馆，英国设计师康德设计，明治27年落成。”上川井操控车子缓缓转向，“这是三菱的脸面，晚宴就在这里举行。”
    这是一座宫殿般的建筑，红砖墙搭配蓝色尖顶屋顶，屋顶的阁楼装满小型铜制门窗，屋顶上铺着鱼鳞般细密的褐色圆瓦，整个建筑散发着复古典雅的浓浓英伦风情。
    “的确很英国风情的建筑，Perfect！”林海说道，接着用带着淡淡嘲讽和遗憾的语气问道，“美军怎么就没有炸毁如此醒目的目标呢？”
    上川井一口气差点噎着，朝林海翻了个白眼：“我忘了你是个华夏人了。当年你们军队没有进入东京真是值得庆幸啊。”
    “是啊，可惜我当年不是委员长，否则一定派军队过来。”林海哈哈笑道，“首先把这座楼还有这条街都全头全尾挖回去，然后嘛，把某个东京大学的美女教授绑回去......”
    “你！混蛋！”上川井一踩刹车，“给我滚下去吧。”
    “今晚谢谢你让我搭顺风车，也谢谢你一路美妙的语言，还有......”林海瞥了眼上川井的胸口，打开车门下去了，他刚刚已经看见独自一人的元子了，送她来的张问天应该回去了吧。
    “迟早刺瞎了你的贼眼！”上川井气呼呼地拍了下方向盘，打开车门想追上去，却看见林海的身边多了个女孩，一脸甜蜜地紧紧搂着他的胳膊，顿时心情不好了，板着脸从旁边绕过去进了一号馆。
    “元子，你没事吧？”林海看见有几个人正和元子说着什么，元子脸色不怎么好看，抿着嘴不说话。
    “林海君！”元子眼睛瞬间睁大，扑过来抱住林海的胳膊，声音带了哭腔，“他们要看我的请帖，我说在您这呢。”
    “谁要看我们的请帖！”林海接过元子手里的小包，轻轻拍了下她柔弱的肩膀，语气严厉，打量着周围几个人，他看见了一个熟人，“你是田川家大儿子吧，是你带头围着元子的吧？”
    田川广泽被他的眼神和语气吓了一跳，阴沉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林海船长，异乡相逢，我只是问候下元子小姐罢了。”
    “田川，你怕他什么啊！不就是个乡下渔夫嘛。”一个趾高气扬的年轻人站到田川身前，手指上翘指着林海，轻蔑地说，“喂，我说你们两个，有请帖吗？”
    “没有！”林海很爽快地回答。
    “没有请帖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年轻人炸了。
    “喂，我说你，来一号馆门口做什么？你有请帖吗？”林海用同样的话反问。
    “作为岩崎家族的成员，我当然是来参加晚宴的！岩崎你知道不，乡巴佬？”年轻人整理了下身上的黑色燕尾服，一脸傲气地回答，他很快醒悟，脸色难看地喊道，“谁给你资格来这里的，马上给我滚开！”
    “松尾，你在做什么？”穿着一身鲜艳和服的泽田美喜从大门里小步走出来，走到那个年轻人面前板起脸，“马上给这位先生道歉！”
    “可他们不过是青森乡下来的渔夫！”松尾梗着脖子，不服气地说。
    “他们是我的贵宾！”泽田美喜沉着脸，“你的父亲是如何教导你对待他人的，难道你全部忘记了吗？”
    松尾终于低下头，嗫嚅着说：“对不起，姑姑！”
    “去向林海先生道歉吧。”泽田美喜叹口气，摸了摸他低垂的脑袋，“你还年轻，无法正确明白他人的真实，希望你尽快长大啊。”
    松尾慢慢挪到林海两人面前，微微鞠了个躬，“对不起，林海先生，冒犯您了，请您谅解。”
    “没关系的，你还年轻嘛。正如你姑姑所言，希望你早点成熟啊。”林海笑眯眯用力拍了一下他肩膀，是蓝色字体，想来不会有太大成就，他就当没看见松尾难看的脸色，拉起元子走到泽田美喜身边，“又一次劳驾您了，真是不好意思。”
    泽田美喜拉起元子的手，笑着说：“这就是元子吧，多么可爱淳朴的女孩哦，林海先生你真有眼光。”
    “夫人您也好美啊！”元子羞涩地向她行礼。林海没有解释什么，笑呵呵不说话。
    松尾在不远处咬着牙恨恨看着他们，田川广泽几个围在他身边，惊愕地看着这一切。
    “好了，我带你们进去吧，将军已经到了，我把你介绍给他，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之后的事情，就和我无关了。”泽田美喜故作不满地瞪了林海一眼，拉着元子朝大门走去。
    “果然是个嚣张无礼的家伙啊！他真的只是个渔夫吗？”大门外，松尾突然问道。
    田川广泽连忙鞠躬说：“嗨！松尾少爷，他的确是大间乡下的渔夫，不过来历有些可疑，有人说他可能是华夏派来的......”
    “走，我们进去，今天一定要给这个渔夫好看！我要把他赶出东京，甚至赶出RB！”松尾冷哼说道，大大咧咧往里面走，后面几个人面面相觑，然后亦步亦趋跟上，田川广泽低下头，脸上闪过阴冷的笑意。

第0066章 初见麦克阿瑟
    穿过一条挂满明亮水晶挂灯的走廊，尽头是一个宽大的厅堂，里面已经站满来宾，走廊和厅堂交接处有一座木质楼梯。
    “抱歉，二楼是不开放区域，我也只能带林海先生一人上去。元子小姐，你可以先去大厅转转，吃些食物，请随意些。”泽田美喜微笑着对元子说。
    “你就在那等我吧，我结束后会很快来找你。”林海握了下有些忐忑的元子稍显冰凉的小手，微笑着鼓励她，元子点点头，缓缓走进大厅，找到一处人群较少的角落，回首对林海笑了下，林海欣慰地点点头，跟着泽田美喜上了楼梯。
    二楼同样有一条走廊，与一楼铺着陶瓷地板不同，这里铺着明显中亚风格的华丽地毯，走上去轻柔无声。走廊旁边的每一扇门口都站着两个人，看装扮应该是安保人员。
    “这一间坐着我的堂兄他们，这一间是东京都知事和他的僚属，这一间是外务次官和法务次官，”泽田美喜声音平静，林海听出隐隐一丝无奈。
    走到最后一间四名全副武装美军把守的房间门口，泽田美喜对其中职位最高的一个少尉说道：“这是我的朋友，我要带他进去拜见将军。”
    少尉严峻的脸上毫无表情，示意林海放下手中小包，举起双臂，他走上来在林海身上上下摸索了一会，然后又拿起小包打开仔细翻看，特别是里面那个宝丽来相机，更是让林海随便拍了好几张。折腾了近十分钟，他把包还给林海，点点头退回原处。
    林海跟着走进泽田美喜推开的那扇门。
    屋内空间很大，门正对着的屋子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木质茶几，茶几两边摆放着两张长条沙发，右侧坐着三个军官，威尔坐在靠门的一侧，很明显他职位最低，正弯着腰和旁边两位谈笑风生。看见两人进来，转过头来的威尔愣了下，马上恢复正常，头回过去继续小声说笑着。
    林海心里给他点赞，泽田美喜朝一个人坐在左侧的军官行礼：“尊敬的将军阁下，感谢您和您英武的手下来参加这次慈善晚宴，愿主的光辉笼罩你们！”
    “同样感谢您的慷慨和仁慈，泽田女士，愿主的光辉笼罩您！请坐吧。”被称为将军的男人站起来敬了个军礼，只是那动作在林海看来，显得有些大大咧咧了。
    这就是道格拉斯-麦克阿瑟了，GHQ司令官，菲律宾拯救者，RB太上皇。他此时刚刚过完70岁生日，瘦削的长脸上不可避免地生长出几颗灰褐色的老年斑，醒目的鹰钩鼻依然骄傲地挺立在脸的中央。打完招呼他坐下来，身体显得有些松垮，右肩习惯性地耷拉下来。
    泽田美喜让开些位置，露出后面的林海，她说道：“将军，这位是来自青森的渔夫，林海船长，因为同样献身慈善的缘故和我结识，我带他来拜见您。”
    麦克阿瑟掏出那个著名的玉米芯烟头，塞了些烟丝，正要点火，听到泽田美喜的话，他抬起头来，鹰隼般眼睛刺了林海一下，然后疑惑地看着泽田美喜。
    “将军您还记得一个多月前您的70寿诞吧，当时青森县献了一条两百多公斤的黑鲔鱼。而这条黑鲔，正是您眼前这位林海船长捕捞上来的。”泽田美喜笑眯眯说。
    麦克阿瑟因一直皱紧而略显愁苦的眉毛终于伸展开些，他朝林海点点头：“感谢你的那条大鱼，我吃得很不错。”
    “将军阁下，这是我们的荣幸！您给我们分配了珍贵的可以传家的土地，还给我们送来了罕见的雪白面粉，我们青森的渔夫们一直都很挂念将军。”林海脸带微笑，不卑不亢地说，“这次我来是想再次向将军阁下敬献一份特别的礼物。”
    他示意了一下手中的小包，得到同意后将小包放到茶几上，从包里掏出几张相片，双手捧给麦克阿瑟：“这是一艘我打捞起来的沉船，据专家说是蒙元进攻RB时沉没在RB海里的。这样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物件，我觉得全RB唯有将军阁下才是最好的保有者，希望您接收我的小小心意。”
    “嗯，的确很不错的礼物。”麦克阿瑟仔细翻看着照片，露出难得的笑脸，他若有深意地看了眼林海，“感谢你带来的礼物，不过我不能收下，这是你辛苦打捞起来的，应该是你的财产。”
    “哎呀，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呢？我可没有专业才能和时间去保有一艘沉船啊。”林海神情沮丧地说，心里却开心不已，麦克阿瑟果然如历史所载的那么珍视名誉，漠视金钱，当然说难听点就是骄傲自大，刚愎自用。
    如果老麦真的收下，林海也只能先给他，然后调整计划去其他国家拍卖，反正只要他不释放沉船，随时可以寻找好的时机用天机收回，这沉船注定不会属于林海不愿意交付的对象。
    “林海船长，你或许可以考虑把船上拍，这样可以让更合适的人得到并好好保有它。”泽田美喜神助攻。
    “谢谢您的建议，泽田女士，我想这也是最好的方案了。”林海眉开眼笑起来，“正好我也需要资金去美国采购机械设备和渔船，这下有希望解决资金困境了。”
    “将军阁下，我将这艘船拿去拍卖，拍卖所得款项一半以您的名义捐给泽田女士用于慈善活动，这样您觉得如何？”林海提议道。
    “很不错的建议！不过不是以我的名义，而是以GHQ的名义！”麦克阿瑟抽了口烟，对其他人说，“你们觉得呢？”
    屋内其他美国军官以及泽田美喜都齐声称赞这个建议。
    “感谢将军阁下的仁慈慷慨！”林海拿起相机，“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既然将军不愿意接受沉船，那请您拿着沉船照片让我留个影吧，这照片就当做给您的礼物。当然，我也会带上十几张回去分赠给青森的渔夫们，大家可一直都想见到您的面容呢。”
    麦克阿瑟欣然同意，他举着照片，让威尔拿着林海的相机一下拍了十几张照片，然后又叫了一个门卫进来，给屋内包括泽田美喜在内的所有人再次拍了十几张合影。
    赠送给每人一张照片后，林海带着剩下的两份共二十张照片，满心喜悦地随着泽田美喜告辞离开。
    他边走边将天机中的那艘准备上拍的沉船释放掉，留出一个空格，回去后就可以将手枪从汽艇挪到这个空位了。

第0067章 《游目贴》【大年初一，大吉大利】
    泽田美喜继续带他去拜访今晚主持拍卖的负责人，这是此次晚宴林海需要她引见的第二个关系人，当然这个人的重要性就远远不如刚才的老麦了。
    此时RB国内还没有后世享誉世界的两大拍卖行来建立分部，艺术品的交易都由资深的行业人士私下组织，亦或由行业协会小范围的组织，报价也只有内部人知晓，因此市场行情并不像后世华夏那么红火。
    此次慈善晚宴上来宾们捐献的上拍物品，大部分都是些当代工艺品，旅游纪念品，还有少量画作，负责主持的是一个叫东京美术俱乐部的艺术团体。
    在一间休息室里，泽田美喜带着林海见到了东京美术俱乐部派出的负责人柚木，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留着这个年代罕见的长发，颇有些颓废艺术家的范儿。
    柚木客气地和泽田美喜寒暄几句，对林海就有些冷落，即使听到他有一艘元代沉船，脸色也毫无变化，只是让林海稍候，他还要最后整理下拍品。
    泽田美喜小声地告诉林海，柚木曾经留学巴黎高等美专，是欧洲印象派画家的忠实拥趸，对其他类别的艺术品几乎没有什么兴趣。
    林海真诚地谢过泽田，她还要招呼其他宾客，很快离开了，林海留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柚木指挥工作人员忙乎着。
    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抱着一摞看上去就很厚重的大书送往晚宴厅，急冲冲经过林海身边时，最上面一本书忽然啪地掉在地上，那人不方便蹲下，脸色焦急地找桌子准备放下手里的十几本书。
    “我来帮你捡吧。”林海微笑着蹲下去，书是16开的，整体看上去保存得不太好，书边有污渍和破损，打开的书页内容是彩色的浮世绘画。
    林海准备合上书，忽然看见书本最后露出一角纸张，材质似乎不同于书本的铜版纸，他翻到最后一页，一张折叠得很工整的宣纸斜插在封底的书签夹中。林海随手抽了出来，打开看了看，好像是华夏书法，他不是太懂，就用天机鉴定了下，然后一下子坐在地上，差点惊呼出来。
    “《游目贴》，制作于约1300年前，应是唐太宗时期**临摹晋王羲之之作。”
    林海不懂书画，可王羲之王书圣他还是知道的，据说他早就没有真迹传世，世间流传的所谓真迹都是唐太宗时期大规模临摹的，当然对于古玩和艺术届，那就可以被认定是真迹。
    我滴天啊，这是国宝啊，不知道是哪个RB人随手把它塞到这样一本战前出版的画册里去的，简直是暴殄天物！林海看了眼工作人员，心痛着宣纸上的折痕，可还是迅速把宣纸按原样小心翼翼折叠好，看似随意地塞回去，合上书页，起身把书塞到工作人员抱着的十几本书中间。
    那工作人员抱着书，看到了林海的举动，却根本没有多想，口中连连道谢，放慢脚步出去了。林海也不再等柚木了，跟着那人一起到了宴会厅，那人把书堆放到大厅中央的一个长条桌上，那里有还有两个工作人员看守着。
    “这些书等会怎么拍卖？”林海漫不经心地问工作人员。
    那工作人员因为林海出手相助的缘故，很是热情：“这里的书大都是几十年内出版的，等会直接报个书名，基本上一次报价就会成交的。”
    林海点点头谢过他，目光在满厅的人群中寻找元子，一个高挑的身影站到了他面前。
    虽然穿着时尚甚至可以说是前卫的衣装，上川井却又恢复了作为考古学教授的高（冷）古（板）：“渔夫怎么对艺术感兴趣了？”
    刚才在车上不还笑意盈盈的嘛，现在怎么又犯病了？林海苦笑着说：“我正好看见，有些好奇罢了。再说，美难道不是人人追求的吗？”
    上川井撇了下嘴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正好端着酒杯的侍者走过，林海取了一杯，喝了一口。火辣的液体进入口腔，一股浓烈的酒精味直冲脑门，他差点就喷了出来，只好抿紧嘴，脸微微扭曲了。
    上川井见林海差点出丑，忍不住捂嘴笑了，“纯饮威士忌是老酒鬼的做法，你该兑水的，”她从餐盘上拎起一把透明的玻璃水壶，轻轻接过林海杯子，往里倒了小半杯水，轻轻摇晃了一下，递还给林海。
    “当然最好还是加一颗青梅或者橄榄，这样可以中和酒的烈度，口感也会更好。”
    “谢谢，我之前没喝过这个什么威士忌，让你见笑了。”林海尴尬地举着杯子，他在华夏从没喝过白酒，现在已不想再多喝一口，只能寻找话题，至少眼前这个忽冷忽热女人的明艳容貌还是赏心悦目的，“这是英国产的？”
    “的确是英国口味的，不过是RB本地产的，麒麟，最早英国人开的，现在是三菱的子公司。”上川井不屑地说，“三菱嘛，什么行业赚钱就都要插上一脚。”
    “那寿屋呢，三菱也有份吗？你知道的，我们渔夫还是更喜欢喝他们的啤酒。”谈到酒厂，林海想起之前喝过的寿屋，来了些兴趣。
    “那是个独立的家族企业，产品还不错，不输麒麟。”上川井揶揄笑道，“据我了解，欧美渔夫还是很喜欢威士忌的，至于RB渔夫嘛，哪来钱喝“昂贵”的威士忌，价廉物美的啤酒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啦。”
    林海没有再和她讨论酒的价格问题，他脑海里有太多未来流行的饮料，可以通过某个成熟企业开发出来，他现在隐隐觉得或许在将来，可以和寿屋合作一把，当然那得是他完全把控住这家企业后的事情了。
    “你或许该去看看你那个一起打渔的小女友了，似乎她遇到了麻烦呢。”上川井放下杯子，扭头离开。
    顺着她的目光，林海在大厅一处角落里找到了元子的身影，她正举着杯子大口喝着，身边几个穿着晚礼服的少女笑着鼓掌。
    林海怒气冲冲挤开人群走了过去，根本没在意旁人轻声的抱怨和鄙夷的目光。
    PS：今天中午开始出门走亲戚了，连走四五日，今日先一更，晚上来得及就再写一更，勿等，谢谢！

第0068章 元子的智慧
    元子看着林海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笑着的小脸一下子耷拉下来，怯怯地看了下不远处围绕着餐桌的锦衣华服、谈笑风生的人群，垂下愁眉苦脸的小脑袋。
    “林海君为了大家的未来去见将军，那可是一个眼神就能杀死一个联队士兵的大人物，他该承受多大的压力啊。元子，你要勇敢一些，你可不能给他丢脸！”
    她抬起头，胸中充满了视死如归的神圣感，慢慢走到餐桌边，小心地学着别人捏起杯子，将杯子凑到唇边，咪了一小口。她强忍着嗓子的不适，坚毅的小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缓缓放下杯子，取了个盘子夹了几个草莓，微微避开人群，用小叉子叉了一口一个连吃了好几个，小脸终于舒展开来，偷偷地吐了下舌头。
    “哦呦，你是青森渔船上来的那个丫头吧。威士忌味道好吗？”
    元子脸色突变，这才发现几个穿着华丽晚礼服的女孩将自己围住了，鄙夷地看着自己，脸上带着嘲讽的笑。
    “你的嘴巴不大啊，这么大的草莓竟可以一口一个，看来真的吃臭鱼干吃多了吧。”
    “就是，难道没人告诉过你，参加晚宴除了穿礼服，还要使用香水吗？你这样是对其他宾客很不礼貌的行为呢。”
    女孩们捂着鼻子，毫不掩饰厌恶的表情。
    元子气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小嘴蠕动着，似乎即将开口大骂，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很快平静下来，微微鞠躬：“对不起，我的确有些失礼了，谢谢你们的指教。作为一个渔夫的女儿，一个渔夫，我好多地方都不懂，因此可以请教一看就是有教养的诸位姐妹吗？”
    女孩们愣了，剧本不是这样的好不，大家看着为首的大姐大，她蹙眉想了想说：“既然你这么有自觉，作为宴会主人家的一份子，我自然会尽心的，不过，你得交学费啊。”
    “学费嘛......”元子抬头绽放出质朴的笑容，“那我给你们讲讲渔夫和大海的故事吧。”
    ......
    “怎么可能？鲨鱼难道不吃人吗？”
    “船长这么厉害，真的可以沟通鲨鱼吗？我的天啊，那他岂不是比尼摩还厉害？”
    “还有那个猿岩，到底是怎么落到海滩上又飞回去的？元子你去现场看过吗？”
    “你们等会啊，我都讲得口渴了，”元子笑着挤出去，在餐桌上拿起杯子连喝两杯水，“我得去洗手间一趟，回来再给你们讲怎么捕捞金枪鱼吧，今年青森县给将军寿诞的贺礼，那条黑鲔就是我阿爹和船长一起捕捞上来的呢。”
    “好啊，沿着这条走廊到底就是洗手间了，门上有女性头像的，别走错啊。”一个女孩热情地指点着，回头看见大姐大脸色不豫，马上低下头。
    “这样不行啊，刚才我们怎么被一个乡下渔夫姑娘给蛊惑了呢。”大姐大皱眉想了会，忽然拍手欢呼，“还是用最直接的，看来她不会喝酒嘛......”
    元子从隔间出来，走到洗手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笑着挥舞了一下拳头：“元子加油，你可以的。”
    “小丫头，你挺自信啊！”一个女人悄无声息地走到旁边洗手台前，笑意盈盈地看着元子，“长得很淳朴啊，的确符合渔夫的品味。”
    “姐姐您好，您好美啊！”元子吓了一跳，脸马上红了，看到女人的衣着脸更红了，低头说道。
    “额......”女人捂了下额头，“青森来的渔夫，都是一样的思路吗？”她没多说什么，扭动着腰肢出去了。
    “这样的穿着，男人一定很喜欢吧......”元子愣愣看着对方的背影，下意识捧了下自己胸口，马上啐了一口，脸红得像青森秋天的苹果。
    ......
    “怎么样，第五杯我喝完了，该轮到你们了！”元子倒转喝空的杯子，骄傲地看着周围已经呆若木鸡的女孩们，这时看见人群外林海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
    “林海君，您来了啊！”元子笑着，摇晃着走过来，一把抱住林海，却还没忘记回头指着几个女孩说，“你们喝啊！”
    林海搂住她的肩膀，低声说：“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她们欺负我没喝过这种洋酒，我就和她们打赌了，我喝一杯，她们也要喝一杯。”元子嘟囔着，小脸通红。
    “那你们马上喝吧。”林海冷冷看着这几个一看就是富裕阶层的女孩子。
    女孩们脸色难看，为首的那个女孩露出撒娇的表情，刚想说话，被林海狠狠瞪了一眼，吓得马上低下头去。
    “青森来的船长真是威风啊，就知道欺负女孩子了？”松尾嘲讽的声音响起，以他为首，几个年轻人围了过来，对林海指指点点。
    女孩们迅速围拢到他身边，松尾哥，松尾少爷的叫个不停，言语中鼓动着他为她们出面争口气。
    “是松尾啊，看来你不仅没有长大，甚至连诺言都没有放在眼里啊。”林海瞥了他一眼，指指那群畏畏缩缩的女孩，“是她们和我妹妹打赌，现在我妹妹履行了赌约，接下来该她们履行了。”
    松尾脸憋得通红，一时没话说了。
    “林海船长，小女孩之间的事情嘛，看松尾少爷的面子，要不这次就算了吧。”田川广泽出头笑着说。
    “田川广泽，还记得在大间我和你父亲以及弟弟的赌约吗？”林海很不客气地说，“我很尊敬他们两个，不是因为他们输给我的船只，而是他们信守诺言的品格！希望你多和他们学学，不要被你的所谓朋友们带上歪路。”
    田川广泽满脸通红低头不语，眼中闪过愤恨之色。
    “林海君，我可以说话么？”元子小声说，见林海点头后，她走到女孩们中间，拉起大姐大的手，笑眯眯说：
    “今天非常感谢诸位给我的指教，元子学到好多呢。刚才这位岩崎家的小姐姐也说了，她家有好大的厂，可以制造比我们现在船队大上无数倍的渔船，岩崎小姐可是答应输了要给我们船队造大渔船的，不知道此话现在还作不作数？”
    PS：这几天在外走亲戚，只能保证每天一章，抱歉，感谢书友们理解！

第0069章 给三菱挖坑
    林海眼睛亮了，赞许地看了眼元子，突然发现她似乎成熟了好多。
    岩崎小姐脸色通红，只是瞧着松尾，松尾正想开口，旁边走过来一个中年西装男子，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松尾点点头，神情放松下来，大声说：“岩崎家当然会遵守诺言，为你们制造渔船，不过一切条件都按照市场惯例来。”
    “那好吧，我们是不是该找个房间好好讨论下？”林海搓着手，脸上笑开了花。
    田川广泽不禁打了个寒颤。松尾毫不在意，心里鄙夷道：“到底是青森来的渔夫，没见过世面，等会看到价格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对了，我还需要见证人啊，不知道哪位愿意？”林海朝围观的人群说。
    “我来吧。”上川井娉娉婷婷走出来，没有正眼瞧林海，却给了元子一个笑脸，“小丫头，你做得不错啊，不过，千万别被你身边这个粗俗的男人给骗了哦。”
    上川井拉着一脸惊愕的元子走在前面，摸不着头脑的林海跟在后面，他们三个跟着岩崎松尾和那个中年男子进入大厅旁的一间小房间。
    “林海先生，这是我们公司的格式合同和产品资料，请您先看看。”中年男人递过来一叠资料。
    “咦！怎么不是三菱啊？”林海翻了翻合同和资料，发现抬头不对。
    中年男人脸色难看地说：“按照盟军的要求，三菱财团被分为主要的三家公司，我们西RB重工业株式会社目前的主业就是船舶制造。”
    “哦，明白了，”林海脸上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您是？”
    “我是这家公司的专务，也是岩崎忠雄会长的特别助理，尾田茂。”
    “松尾是岩崎忠雄的儿子，岩崎忠雄是岩崎小弥太的女婿，三菱第五代掌门人。”上川井凑到林海耳边小声说。
    “这女人身上好香。”林海揉了揉鼻子，严肃地说：“那我们现在讨论下来的，您可以代表公司签订合同吗？”
    尾田茂眼中露出一丝不为人察的鄙夷，神情恭敬的点头说：“之前会长派我下来，已经给予了完全委托权，等会我和松尾少爷都会署名，一切具有完全的法律效力。”
    “那好，我可以再冒昧问一句，贵公司产能足够完成我的预定吗？”林海大大咧咧翻看着资料，怀疑地瞥了一眼对方，“不要我辛辛苦苦选定了，你们告诉我造不出来，那岂不是浪费我的时间。”
    除了元子，在场的其他三人全部差点吐血。尾田茂忍住怒火沉声说道：“您放心，您订购的所有船只本公司保证一律在三个月内交货！”
    “啪！尾田专务说得就是爽快，那就按这个交货期确定合同。”林海把资料重重拍打在桌子上，大笑着说，“我要订购1000吨综合型渔船2艘，1000吨拖网渔船2艘，1000吨延绳钓金枪鱼船2艘，3000吨综合补给船1艘......”
    “怎么感觉贵公司渔船规格还是小了点啊，不知道美国有没有再大的船了，”林海很不满意地再次翻了翻产品资料，浑然不顾周围惊呆了几人，连元子都张大了小嘴，傻傻地看着他。
    “林海先生，不知道您有多少......”尾田茂提醒他。
    “怎么还没有集装箱......好吧，再加上2艘5000吨货轮，就这些。”林海差点说漏嘴，暗自提醒自己以后不要再随意吐出些超越当前时代的名词，他放下资料，笑眯眯看着目瞪口呆的尾田茂，“尾田专务，请您计算下总价吧。”
    见林海表情绝不是开玩笑，尾田茂表现出了极高的职业素养，很快计算好了：“林海先生，9艘船只总价9300万日元，按照惯例您需要在一个星期内支付40%款项，也即3720万日元，然后我们会开始建造。”
    “你们确定要订购这么多船？”松尾怀疑地看着林海。
    “这样啊......”林海计算着自己的财产，价值三千多万日元的金条是计划到美国使用的，存折上还有两百多万，零头都不够，只能指望那艘沉船了。但是也只能拍卖一艘元代的，那艘明代福船他是绝不会出卖给外国人的。可惜了，钱还是少啊，否则多订购些船，等三个多月后朝战爆发后，三菱就会发觉上了大当，想想那时他们的表情......
    “难道我一次订购这么多船，贵公司没有优惠吗？”林海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然后板起脸不满地看着对面两人，“岩崎家少爷的脸面难道不够，况且这可不是对待老朋友大客户的做法啊。”
    松尾脸色难看地看了眼尾田茂，尾田茂抹了把额头的汗笑着说：“我马上上楼向会长请示，请您稍等。”说完，拉着松尾小跑着出去了。
    “哦呦，小渔夫马上要变成大老板了，能见证这一切，我可真是荣幸啊。”上川井酸溜溜说，“就是别负担不起，到时连这个可爱的小妹妹都赔掉了。”
    林海能感觉到她话里的担心，对她笑笑，拍拍魂不守舍的元子肩膀，“不用担心，我有一艘沉船马上要拍卖，到时会有好多钱的。对了，这位就是帮我维修沉船的东京大学的教授，上川井。”
    “哎呀，您就是张大哥说过的上川先生啊，失礼了，请原谅！”元子急忙起身对上川井行礼。
    上川井微笑着搂着她肩膀，两人走到角落里窃窃私语起来，两个女人谈得很投机，不过看向林海的目光却让他有些坐立不安。
    “林海先生，我们会长大人同意以优惠价9000万日元出售这9艘船只给您，交货期自收到首付款起3个月，当然您必须在10天内支付首付3600万日元。”尾田茂和松尾带着轻松的笑意走了进来，“这次我把公司公章和我的委托书都带了下来，您确定下来的话，我们马上可以签署合同。”
    “如果三菱银行的贷款确保没有问题的话，我想我们可以马上签合同了。”林海微笑着点头。
    “那是绝无问题的，至少您有这些预付过的船只抵押嘛，这点我以岩崎家长子的身份保证。”松尾真诚地笑道，心里诅咒着林海预付后马上就还不起贷款，这样三菱就白白赚了三千多万，船只完全可以原价卖给其他人。

第0070章 慈善拍卖
    “期待着您尽快光临鄙公司，祝您和您的女伴晚宴愉快！”走出房间进入大厅，尾田茂告辞，拉着松尾向楼梯走去，松尾回头给了林海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怎么感觉他不怀好意啊，真是讨厌的家伙！”元子气呼呼地说，拉着林海的胳膊，有些忧心忡忡。
    “没事的，你知道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的，我可是号称‘鲨鱼王’的神奇船长呢。”林海满意地收起合同，笑呵呵安慰她，朝餐桌走去，“我可是空着肚子进来的，现在是时候去享受下泽田女士准备的美食了。”
    “切！”上川井竖起中指，脚步却跟随在两人身后。
    “诸位来宾，晚上好，感谢莅临此次晚宴，现在有请晚宴组织者——泽田美喜女士上台发言！”林海在元子心疼、上川井鄙视的目光下，正胡吃海塞得不亦乐乎，喇叭中传来主持人的声音，他放下餐盘，随着众人鼓掌，大家缓缓围拢起中央的高台。
    泽田美喜上到台上，例行地感谢来宾，然后着重表达了对慈善拍卖的期待，很快就把话筒交给了柚木，晚宴重头戏，慈善拍卖开始了。
    第一个拍卖的是一块DENT三问怀表，捐献者是泽田美喜本人，是她父亲送给她的成年礼。DENT是英国皇室御用制表品牌，伦敦大本钟就是他们最著名的作品。
    这块怀表从起拍价20万日元开始，应拍者很多，当然肯定有讨好泽田美喜的因素，最后的成交价是68万日元的高价。林海也报了几次价，不过听到二楼松尾的声音开始报价后就放弃了，看来他父亲还是希望能保留这件岩崎家的传家之物。
    开门红之后，接下来都是些普通的拍品了，这些物品拍卖速度很快，基本上一两次报价就敲定买家。
    当一条御木本珍珠挂链被拿上拍卖台时，全场的女人们骚动起来，连元子都难得地露出迷恋神色。
    御木本是一家成立于1899年的珍珠首饰品牌，以独特尊贵的设计风格风靡RB。这条挂链以铂金为基材，挂件上面镶嵌着9颗北海道冷水珍珠，八颗较小的珍珠形成半月轮廓，围绕着中间一颗显目的龙眼大小的珍珠，整条挂链内敛高雅，美轮美奂。
    挂链起拍价5万日元，一开始就有无数女人参与拍卖，几分钟内，价格超过10万日元后，报价人数锐减下来。
    “12万！”林海一次性加价一万多日元。
    柚木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重复了一下报价。
    周围有人窃窃私语起来，很快有知情者说出了林海的身份，一时间，“青森渔夫”、“三菱大额购船合同”、“将军黑鲔”等关键词隐约可闻，各种意味的目光投向作为焦点的林海。
    林海坦然自若，元子紧张地看看周围的人，然后就感激依恋地偷偷瞧着他，目光再不肯移开。
    “13万！”松尾声音在二楼想起，带着一种懒洋洋的轻视。
    “坏蛋！”元子愤愤不平小声骂了句。
    “15万！”林海对她笑了笑，示意没事。
    “16万！”松尾这次的声音更加轻浮。
    场内所有人都听出来他是故意挑衅林海了，之前的大额订购合同的来龙去脉也很快被很多人知晓，之前大家看向林海的目光是羡慕嫉妒恨，现在则变成同情了。
    “20万！”林海一下子加了4万，以示他绝不会放弃。
    “25万！”松尾毫不退让，立刻跟着报价，加价幅度甚至更高，这个价格已经超出挂链的原价了。
    林海似乎能够看到松尾得意的笑脸，他很无奈，元子拉着林海的手晃了两下，朝他摇摇头，林海点点头，准备放弃了。
    “26万！”上川井喊价后斜睨了林海一眼，又朝有些愕然的元子歉意地笑笑。
    松尾沉默了，显然他就是专找林海麻烦的。
    上川井得意地白了林海一眼，走到台上，写了一张现金支票，拿了挂链，回到林海两人身旁时，她把首饰盒硬塞给元子。
    “妹妹，我们喜欢的东西，要自己去获得，可不能随便收男人的东西，特别是一定要警惕某些粗俗又别有用心的家伙。”
    元子尴尬地看着林海，林海苦笑着点头，元子绽开笑脸接过盒子：“谢谢姐姐，您的礼物和您的教导我都会铭记在心的。”
    上川井笑得很开心，挑衅地看着林海，没想到元子打开盒子，取出挂链直接挂在脖子上，在林海面前转了半圈，说：“林海君，我带着好看吗？”上川井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接下来随着一件件拍品排出，林海的心慢慢揪起，元子感觉到他的紧张，担心地看了他几眼。
    “现在上拍的是昭和5年集英社出版《鸟居清长-浮世绘》画册，起拍价100日元！”柚木终于举起那本林海期待已久的画册。
    “150！”林海还是按捺不住激越的情绪，第一个举手报价了。
    “500！”又是松尾的声音，话中蕴藏着的戏谑意味实在太明显了。
    “1000！”林海冷冷看了眼二楼那个窗户，如果猿岩还在天机里，他一定会爬上三楼直接放下来。
    “5000！”松尾站在窗户边，他看到了林海那似乎要杀人的眼神，冷冷一笑，语气森寒地报价。
    “50万日元！”林海愤怒地朝二楼大吼道，“岩崎家的少爷，我知道你们三菱钱多，我比不过你们，可即使是渔夫也有自己的尊严，50万，这是我的全部财产！多一元你就拿走吧。”
    大厅里一片哗然。
    “你疯了吗？”上川井一把拉下林海高举的手，“你不该公开挑衅岩崎家族的。”
    林海回首嘿嘿笑了，全然没有刚才激怒的样子。为了这件国宝，不要说公开挑衅三菱家族了，如果非有必要，他会拿出马克沁血洗三菱一号馆，管你三菱、知事甚至将军，全都灰灰。当然真到那时，像泽田和上川这两个人他还是下不去手的。
    “松尾你在做什么？”泽田美喜恼火地推开包房门，“大哥你怎么也让他胡闹呢？”
    “好了美喜，别冲动，之前松尾他们受了那个渔夫的算计，现在就让他出口气吧，不过是小孩子的玩闹而已。”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阴鸷地看了眼楼下的林海，“现在渔夫挑明了，作为主人，我们就要拿出气量来了。松尾，你下楼去，把50万给了，东西给他，就说是三菱对贵客的诚意。”
    “真搞不懂你们这群大人物的心态！”泽田美喜忿然离开。
    “是，父亲大人！”松尾收起嚣张的神情，恭敬地躬身倒退出门，他明白父亲不仅是宣示三菱的大度，更是要他再次当众打林海的脸。
    松尾微笑着抢先上台，和柚木耳语几句，柚木愣了下，然后笑着大声宣布：“刚才岩崎松尾先生告诉我，这本画册的拍卖金50万日元，会由三菱公司支付，作为对公司贵客的答谢，现在请我们的幸运儿，林海先生上台领取拍品吧。”
    会场内响起热烈的掌声。
    “奶奶滴，小鬼子玩得挺溜的啊，非要把我脸打残不可啊。不过无论如何，这国宝我是必得的。”林海恨恨想着，脸上却带着虚伪的惊喜，上台接过画册，小心夹在腋下，然后微笑着凑近松尾小声说：“万分感谢岩崎少爷的真诚友谊，希望不久后我可以给你们惊喜的回报吧。”

第0071章 “惊喜”
    拍卖继续进行着，林海得到了画册，心思早就不在会场，恨不得早点回去，把东西取出来，好好安置起来。
    “现在拍卖的是此次晚宴上最特殊和最有价值的物品，是我们尊贵的将军阁下解放菲律宾后佩戴过的五星上将胸章！”柚木带着白手套，举起一块闪闪发亮的金属勋章，朝二楼鞠了一躬，“让我们感谢将军阁下对RB国民的仁爱吧。”
    全场掌声雷动。
    林海看到，大多数人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激动和感恩之情。
    无论其他国家如何评价，麦克阿瑟对绝大多数RB人来说，都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大人物。
    作为占领者的他没有报复RB人，给予其经济甚至肉体上的毁灭，相反，他给广大贫苦农民免费分配有产权的土地，通过食物配给制度挽救了千万因饥荒而濒临死亡的城市居民。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摧毁RB的工业体系，甚至在朝战后还大力支援了RB的工业发展。
    RB在战后能够迅速发展起来，无论如何都得感谢麦克阿瑟的“仁慈”。
    如果几年前遇到他，林海绝对会想办法用天机干掉他，然而此时，接下来马上爆发的朝战，还是让老麦发挥吧，反正他会成为志愿军的运输大队长，职业生涯很快就将灰溜溜地终结在朝战中。
    “这是将军等不及HSD寄来的勋章，让下属自制的勋章，据说用了六个国家的金属硬币。”上川井凑过来，语带不屑地告诉林海这个秘闻。
    林海咧嘴笑了，依他了解到历史上老麦的性格，这件事非常有可能是真的。
    勋章起拍价1万日元，被疯狂的人们很快推到20万日元的高价，最后，大厅里的人都退出竞争，不是他们没钱，而是二楼几个包间内的大人物出手了。
    松尾代表岩崎家族，和另外两个包房内的政府官员激烈争夺着，当他喊出45万日元时，其他两方也退出竞争，毕竟政府官员去和财阀比财力，是没事找事。
    “50万！”林海突然举起手臂大喊道。
    他周围的人群一下子如避瘟疫般散开，大家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林海。
    元子和上川井留下来，元子有些惊诧，上川井则出人意料地笑起来：“你真得疯了！不过我喜欢这样的疯狂，好想看看岩崎家扭曲的脸啊。”
    “51万！”松尾平淡地报价。
    “100万！”林海猛地挥动胳膊，斩钉截铁喊道。
    “你刚才不是说只有50万吗？”松尾从二楼窗户探出脑袋，气急败坏地吼道。
    “之前我是替你们三菱省钱，没有多报价，早知道好客的三菱会为我付钱啊。”林海笑眯眯说，“将军阁下的珍贵礼物，那绝对应该天价才行！”
    松尾脸色难看，忽然回过头去，似乎有人和他说话，等他再次回过头来时，脸色好多了，他朝林海点点头，大声说：“你说的的确有道理，所以我们出价200万！”
    哇！大厅里一下子沸腾起来。
    林海摊开双手，朝松尾点头致意，笑得很是开心。
    “这价格可是能买下100吨勋章了啊。”林海饶有兴致地远远看着柚木手中的勋章，眼中精光闪动，忽然挤开人群，走上台去。
    “之前这位岩崎家的少爷替我付了钱，现在又是这位岩崎家的少爷让将军阁下的勋章没有受到辱没，为了表达我对将军阁下以及岩崎家的尊敬，我决定为大家表演一个魔术......”
    林海一把夺过松尾手上的勋章，高高扬起朝围观人群展示一圈，“那么接下来，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他右手握拳再次展开，勋章消失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大厅里安静下来。
    “我是林海，我不是魔术师，我是来自青森的渔夫，我为自己代......”林海眉开眼笑地调侃着。
    松尾脸上出现暴怒的神情，他近乎歇斯底里地喊道：“我的勋章到哪里去了？你这该死的渔夫，快还给我！”
    “好了，我们可爱的岩崎少爷快要哭了，那我就把勋章还给他吧。”林海左手一把拉过松尾的手朝上展开，右手重重拍打在那手掌心上，然后他微笑着举起松尾的那只手，对方下意识地攥紧的手心里，露出闪闪发亮的一角。
    “希望你好好保管好这份珍贵的礼物，不要再不小心弄丢了！”林海小声对松尾说。
    “表演结束，谢谢大家。我是林海，来自青森的渔夫，我真不是魔法师。”林海摊开空空的双手朝大家鞠躬，“岩崎少爷的演技真是精湛，连我都差点被骗了，我认为，此处应有掌声！”
    在突然爆发的掌声和欢呼声中，林海晃晃悠悠下台，松尾惊愕地看着他的背影，飞快将勋章放回木盒中，紧紧夹在腋下，急步走向二楼。
    二楼包房内。岩崎忠雄打开盒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勋章，缓缓盖上，把盒子交到松尾手上，“刚才你失态了。现在，你跟着我，我们去拜见将军吧。”
    “这个渔夫，有点意思，我开始对他有点兴趣了，”另一间包房内，麦克阿瑟笑呵呵对下属们说，“他借着泽田把我拖进沉船拍卖，本来我还计划给他准备些小惊喜，现在看在他如此尊敬我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
    威尔不为人察的松了口气，想着这几天真能折腾的林海，心中不知道是喜是忧。
    这时门口少尉报告岩崎忠雄父子来访。
    “尊贵的将军阁下，您好，这是犬子松尾，我带他来向您致意！”岩崎忠雄领着松尾给麦克阿瑟深鞠一躬，然后示意松尾端上木盒，“这是您的勋章，我们绝没有承受如此宝物的资格，还是请您收回吧。”
    对于这个结果，麦克阿瑟早有所预料，他微微沉吟会，就笑着道谢，收过木盒，缓缓打开盖子，正在这时，门外值守的少尉急冲冲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脸色难看到极点的军官。
    “里恩少尉，你怎么过来了？”威尔心里一动，发问道。
    “将军，诸位长官，我看守的仓库出大事了！”里恩近乎是哭喊出来的。
    大厅里，自松尾上楼后，林海一直悄悄攥紧拳头，犹豫着，当看见一个神情焦急的美军军官冲入大厅，又急匆匆奔向二楼时，他缓缓松开了拳头，眼神清明了很多。

第0072章 倒霉的斯坦福
    晚宴在一帮美军高官匆匆离去后不久也很快结束了。
    威尔临走时还扫视了一下大厅，隔了很远若有深意地看了林海一眼。
    林海正想带着元子离开，柚木主动过来招呼他，可能见识到了林海特别的表现，这次他的态度就热切得多了，询问了一些关于沉船的事项，对林海提出的签订保密协议也只是犹豫片刻就答应下来。
    上川井很热情地驾车送他们回去旅馆，当然这个热情只是对元子的，林海不过是沾了元子的光，上川井本来可是只想送元子一个人的，然而元子宁可陪着林海走路也不愿坐车。
    甲壳虫缓缓驶离三菱一号馆，林海没有注意到，二楼一扇玻璃窗内，松尾阴冷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
    “只要他能支付首付，三菱就绝对要按规矩来。”松尾念叨着父亲离去时叮嘱的话，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那我倒要盯着你，看你首付从哪里来了！”
    回到旅馆，时间已经很晚了，张问天一直等候在大堂里，见两人安全归来，他松了口气，和林海打了个招呼，就先回去休息。
    次日清晨，叮嘱元子其他人继续守在旅馆，林海和张问天去了仓库，今天东京美术俱乐部会来人查看沉船，然后签订各种协议。
    上川井早就到了，长发随意扎成马尾，一身帆布工装，正围着那艘福船忙碌着。
    如果不是昨晚亲见，林海绝对想不到这个考古学教授竟还有那种令人窒息的风韵，他走过去问好，上川井只是瞥了他一眼，对张问天她倒是给了个笑脸，学长长学长短地招呼着，两人热烈地讨论起东大的食堂还有图书馆，然后又很快就面前的福船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林海悄悄去了隔壁的仓库，反锁上门，取出汽艇，把藏在怀中的画册小心地放到那个小铁皮箱里，此时隔壁突然传来上川井尖利地呵斥声，他迅速收起汽艇，还没走到门口，仓库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几个美军士兵冲了进来，将他双手反转到身后，控制住他。
    “斯坦福中校，您这是做什么？”林海没有反抗，假意一个趔趄，然后稳住身体，恼火地质问跟在士兵背后的斯坦福。
    脸色阴沉的斯坦福没有搭理林海，他四下打量了一下仓库，然后走到林海面前，掏出勃朗宁1911手枪，直直顶在他脑门上，阴冷说道：“该死的黄皮猴子，告诉我，仓库那些东西去哪儿了？”
    “什么仓库，什么东西？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林海有些懊悔，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的疯狂，这几天应该躲开这个漩涡中心，安心等待威尔解决后续事宜后再回来的，他假装惊慌地叫喊，凝神在天机中那把手枪上，事有不逮也只能强上了，大不了逃离RB吧。
    “你们是GHQ的吗？你们怎么能随意闯入私人房屋，还控制人身自由？告诉你们，我可是认识将军的，我一定会去控告你们的！”仓库外，上川井大声呵斥着，显然另外有人控制住了她。
    “我认识你，你的声音，你的气味，太令人记忆深刻了。”斯坦福满是血丝的眼睛里流露出浓烈的疯狂，死死盯着林海，“新宿那晚的事情我不在意，现在，我只问你，渔夫先生，或者说魔术师先生，你把仓库的物资变到哪里去了！？”
    “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林海“惊恐”地晃动脑袋，想要避开冰冷的枪口，“新宿那晚的事，我可以向您道歉并赔偿。”
    “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年轻人。因为你造成的后果，我没有时间和你好好玩这个游戏了。我数到3，等不到我要的结果，那就不用再给我结果了。”斯坦福微微颤抖的大拇指板下撞机，“1，2......”
    “住手！”门口冲进来一大群军人围住他们，威尔举着手枪走过来，“斯坦福中校，请您放下手枪，哦，对不起，我忘了，您已经不是中校了，刚才将军已经下令暂时解除您的职务，请您跟我回去宪兵队接受特别调查吧。”
    斯坦福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小声呓语着，握枪的手颤抖起来。
    林海头扭开，一把抓住他手臂，夺下手枪关上保险，扔给威尔，几个士兵上来夹持着他出去了。
    “我不会放过你的，该死的黄皮猴子！”斯坦福被押出大门时嘶吼着。
    等人都出去了，威尔深深看了眼林海：“那么，我的朋友，现在你可以给我个解释了吧，那些物资到底怎么消失的？”
    “嗨，我的朋友，你应该知道的，除了渔夫这个职业外，我还是个魔术师......”林海从威尔眼中看到一丝戒惧，一丝抗拒，他笑着走过去，轻轻给了他一拳，恳切地说道，“那些都不重要对吗？我们需要的只是对我们有利的结果，现在看来，情况还不错是吧。”
    林海的一拳似乎反而让威尔恢复了热情，他凝固的脸融化开了，回了林海一拳。
    “斯坦福这次能够脱身吗？”林海还是很忌惮这个出身名门望族的上层军官，如果此次打虎不成，将来他的麻烦可大了。
    “他负责的一个仓库不仅出现大量老鼠，甚至还莫名其妙丢失了大半物资，另外我们还在他的私库里发现了很多违禁物品。”谈起斯坦福，威尔更加神采飞扬起来。
    “另外，今天早上有十几个RB女人抱着小孩，聚集在GHQ门口，声称斯坦福是她们的情人，孩子的父亲，却无情地抛弃了她们。她们招来了来了很多媒体，现场闹成一锅墨西哥杂烩汤，GHQ很难堪，将军震怒，连解释都不想听。我想这次即使有他家族背书，他最好的结局也是灰溜溜退伍回国吧。”
    “那我该恭喜你升职在望了！”看来仓库的事都由倒霉的斯坦福背锅了，林海轻松下来，笑着恭喜威尔。
    “那还早，不过现在的确由我暂时代理斯坦福之前的职位了。”说到这，威尔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那些女人，不会是你找来的吧？”林海突然觉得事情有些诡异，怀疑地看着威尔。
    “你知道的，虽然我们是占领者，可总有些事情是不能公开做的，这时候，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们就可以帮我们一些忙。”威尔淡淡说道。
    林海能说什么，只好对他竖起大拇指。
    “我的朋友，可别忘了，那些物资至少价值12万美金！”离开时威尔提醒了林海一句。
    “放心，我的朋友，处理需要一些时间，最晚我从美国回来时，你就可以拿到你应得的那份了。”

第0073章 张问天
    “哼！”看着威尔的吉普离开，林海冷笑了下，急忙回去仓库，还好，他松了口气，上川井和张问天只是受到惊吓，并没有受到粗暴对待。
    “你不就是个乡下渔夫嘛，怎么老是惹祸，还是大祸，我真后悔找了你这么个雇主。”上川井狠狠白了他一眼，又埋首于工作中去。
    用完午饭，林海招呼张问天到了隔壁仓库，把这几天做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某些具体细节说得很模糊，有的还推到威尔身上，否则根本无法解释。
    张问天没有追问细节，听完后想了很久，说道：“船长，作为您的属下，我有些话就直说了啊。
    您为了拍卖沉船做得铺垫还算完善，可仍有些唐突了，毕竟将军那样的人物，不是我们可以设计的，他可是有掀翻桌子干脆不玩的资格，幸运的是，无论将军心知肚明还是其他原因，目前他都没有表现太大反感乃至恶意。
    至于和三菱的合同，元子很聪明，表现不凡，我们该谢谢她，否则即使我们主动上门，对方也根本不会理会我们。不过您与松尾在拍卖会上的龉龌，就做得有些过了，他是不过是小孩子出气，您不理他就是，没必要咄咄逼人。
    最要紧的是斯坦福之事，其实我们完全可以通过威尔引见去上门道歉，该赔偿多少钱我相信您也不会在意，既然需要很麻烦很危险来设计他以让威尔上位，那还不如直接交好斯坦福。
    当然，船长肯定有您的考量是我未曾领悟到的，我只是希望船长以后三思后行，谨言慎行。如果有需要，您可以让下属也一起参与商议啊，毕竟，不能总由您一个人扛下所有事情吧，我们都需要面对挑战才能成长啊。”
    林海静静听着，回想这次从壹岐到东京整个过程，因为用天机成功解决本田组后，整个人有膨胀趋势，小觑起这个时代各个人物的智慧和能力，做事开始不折手段，不顾后果。
    之前设计麦克阿瑟和斯坦福，仔细推敲下，都有些风险在其中。昨晚自己不仅公开戏弄松尾，甚至还想收取松尾拍下的勋章，让岩崎家和三菱在麦克阿瑟面前出丑，却没有考虑到，那时岩崎家第一个怀疑的肯定是自己。而如果现在就和他们发生公开冲突，自己在RB的事业绝对会陷入不利，当然自己可以暴力破局一气破之，可结果也只有逃亡天涯一条路，他的一帮手下可不能全带走，他们以后在RB的日子可想而知。
    “今天幸亏张问天提醒，否则到哪天真的不可收拾，我才会有所警醒吧。”林海额头不停冒着冷汗，等张问天说完，他深深鞠了一躬，诚恳地说：“谢谢问天一番告诫，拳拳之心，林海铭记。日后我必三省吾身，还请问天也不吝提醒，多加监督。”
    主臣正和谐间，柚木带了两名专家和两名工作人员赶来了。
    在进仓库前，林海让他们签署了张问天起草的保密协议，保证不得透露在仓库里看到的内容，违者可要承担巨额赔款甚至身败名裂。
    对于保密协议，柚木其实是有些不以为然的，不过当他走进仓库，看见三艘沉船时，一下被震惊地浑身发抖：“林海先生，您竟然有三艘沉船，能否考虑都交给我们会社？”
    “你就考虑如何先搞好一艘的拍卖吧！”林海摆摆手，指着那艘已经维护得差不多的沉船，“我只有10天时间，务必在这个期限内给我拍出个高价来。”
    柚木按捺住兴奋，指挥着两个工作人员围着那艘沉船，拍照，测量，忙活起来。
    两名同样兴奋的专家和上川井认识，三人围在沉船旁，指指点点，热烈地讨论着一些专业问题，很快爆发激烈的争论，两个男专家咆哮起来，上川井神情冷然，不时地说上几句，语气平静，声音更不高。
    林海不时偷瞄几眼，上川井虽然低调，但优雅沉稳自信的气场却令人侧目，很显然最终她折服了另外两人，他们不停地鞠躬称是。
    一个小时后，两名专家和上川在相应的鉴定书上签字，确认这艘沉船的身份。接着柚木和林海、张问天讨论了半天，双方签署了委托拍卖合同。
    合同约定自今日起，东京美术俱乐部就开始对这艘元代沉船的宣传并准备合适展厅，五天后运送沉船到展厅，八天后正式上拍，上拍结束次日他们就会将拍卖款项扣除佣金后交给林海。
    “现在是下午两点，我们早点回去，还有希望在一些晚报上推出这个震撼性的消息呢。”柚木带着资料和合同匆匆忙忙告辞。
    “船长，我已经了解了他们五人的大概情况，希望有备无患。”张问天避着上川井小声和林海说。
    他不仅全程参与合同谈判，还抽空和五个来客一一抽烟聊天，原来是别有用意。
    林海看了他一眼，突然表情神秘地问他：“问天，你认识一个叫余则成的人吗？”
    ......
    东京美术俱乐部的人走后，上川井情绪莫名低沉下来，板着脸忙着做事，甚至连张问天校友都没有搭理，傍晚时，更是招呼都没打，直接驾着车子离开了，留下想邀请她吃顿晚餐的林海站在车尾位置吸了一通尾气。
    “教授应该是心疼沉船吧。”张问天走过来解释道，“在做学术研究的她眼里，沉船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
    “现在我们缺少的就是金钱，况且我们还留着两艘嘛，那艘福船我是绝对会保留下来的，而且我相信将来我们拥有的沉船绝不会少的，但是我不想把它们放在这个国家啊。”林海表情凝重地说。
    “那您最好把她拐走了，她可是RB目前唯一的水下考古研究者，即使欧美国家，现在这方面人才也不多。”张问天说道，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笑意。
    “她是富家女，我是小渔夫，哪有资格雇佣这样的大教授啊。不说了，我们回去吧，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晚上我得好好吃顿大餐补补。”林海摆手道。

第0074章 风起
    林海乘坐的电车从千代田区往新宿区，中间要经过港区六本木的一个站点，而他和张问天，就在这里下了车，原因是他透过车窗看见了一家外蒙烤肉店。
    林海一直以后都是个肉食动物，最喜欢吃的其实不是海鲜海鱼，而是牛羊肉，可惜到了RB后，一直都没有办法饕餮一番，这次难得发现一家外蒙烤肉店，他情绪一下子亢奋起来。
    “号外，号外，忽必烈沉船现身，大RB雄风再起！”
    “号外，号外，东京美术俱乐部即将上拍元代入侵沉船！”
    林海两人走下电车时，车站附近的报童举着报纸大声招揽着顾客，很多人上去买了报纸，然后群情激昂议论纷纷，他们也上去每种报纸各买一份。
    “看来柚木工作很有效率啊！”林海边走边翻看了几份后，笑道。
    “船长您指出的宣传重点也很有效啊，这下RB人为了维持可笑的历史尊严，非得大出血不可。”张问天也笑了，然后又习惯性化身愤怒的青年，“可惜忽必烈运气实在太糟，遇到了所谓神风，否则哪有之后祸害我大明的倭寇，更别说不久前的甲午和抗战了。”
    “这次就让他们花大钱买下这份虚假可笑的历史骄傲吧！”林海收起笑脸，“我们努力一次次给他们放血吧。”
    这家外蒙烤肉店位于街道的偏僻角落，林海如果不是偶然一瞥，还真是发现不了。两人走进店铺，可能时间还早，店里没有其他顾客，不过如此简陋的店铺，还是做牛羊肉的，想来也不会有太多RB人来吃。
    滑雪衫，牛仔裤，仿美军军靴，一头短发，一个很时尚的年轻人坐在柜台后，正捧着一本漫画书看得入迷，不时啧啧有声。
    “你好，我们点菜！”林海敲敲桌子，用日语说道，“这里菜正宗吧？”
    “啪！”年轻人抬头斜睨了一眼，甩过来一本写着日蒙双文的简易菜单，又低头看起漫画来，“爱吃就吃，否则请便！”
    林海呵呵笑了，看了下菜单，倒是符合心意，和张问天商量了下，小声点了几个硬菜。
    等他说完，年轻人转头朝挂着布幡的后厨喊了几句，接着里面一个年老女人的声音回答。
    两人都是用蒙语，林海根本听不懂，他和张问天坐下来，不一会，一个穿着传统蒙服的老妇人端着一盘手扒羊肉出来了，她放下大盘子，朝两人友善笑笑，回去厨房。
    “小鬼子光吃鱼了，牛羊肉实在太罕见了。”林海扔下手中的羊腿骨，舒服地叹了口气，埋怨道。
    “估计这里的气候不适合大规模放牧吧。”张问天抹了把油滋滋的嘴，端起小酒杯美美喝了一口，“这酒不输我们东北的高粱酒啊。”
    林海不怎么喝得惯白酒，喝了口凉白开，寻思着后世的和牛到底是怎么培育出来的，至少现在还没有听说RB哪里有养殖。
    很快烤羊腿也上来了，这次上菜的不是那个老妇人了，而是一个穿着全套厨衣的年轻RB男子。放下金属大盘后，他取了张箬叶用来捏住羊腿根部，另一只手挥动一把小餐刀，动作迅捷令人眼花缭乱，一分钟不到，就将整条羊腿片成肉片，微微致意后回去厨房。
    林海夹起一片肉片，薄如蝉翼说不上，却也厚不过半公分，而且难得的是所有肉片厚度基本一致。
    很可怕的刀工！
    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大快朵颐起来。
    结账时，那个年轻人若有深意地看了林海一眼，林海没有在意，记下地址满意地离开了。
    店内。
    “华夏人，沉船？”年轻人看着他们的背影沉思着，忽然一个穿着蒙服的矮瘦年轻男人如风般冲进来喊道：“布延图，你听说了吗？”
    “胡勒根，你怎么又来了？”布延图皱眉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沉船，薛禅汗的沉船，马上要被拍卖啦！”胡勒根拉住布延图的手，拼命摇晃着，“他们叫我来禀告您，请您去商议下该怎么办，总之不能让船落到外人手里。”
    布延图露出一丝冷笑：“别找我，我没那本事，让他们也老实些吧，别忘了这几年我们在RB过得是什么日子。”
    “你！”胡勒根憋红了脸，杵在那里。
    两人正僵持着，几个穿着松松垮垮浪人服装的年轻RB人哼唱着浪曲，摇摇摆摆进来了，为首的瘦高个大大咧咧走过来，将肩上斜扛着的太刀啪地拍在柜台上，“小王子，给我来几个热菜，上一壶菊正宗，羊腿别忘了。”
    布延图瞄了眼那把用破铁皮和破布包扎起来的近似铁棒的太刀，又看了下对方冻得通红的鼻子，撇了撇嘴：“小龟，你有钱吃饭吗？”
    “八嘎！”后面几个人围上来骂道。
    “作为邻居，你怎么说话的？！”小龟瞪起眼睛嚷道，然后看了下后厨，压低声音问道：“二郎在？”
    见布延图点头，他立马推开后面的同伙，回首换了笑脸，“今天我们是高兴，特地照顾你的生意来了，谁让咱们是邻居呢。别忘了，我可是一直很照顾你的，要不然，你家里那些珠宝可保不住啊......”
    “谁告诉你我家里有珠宝的？”布延图板起脸，缓缓拉开抽屉，里面放着一把锋利的蒙族剔骨刀。
    “好了好了，算我多嘴，你是什么小王子嘛，阿尼亚都这么称呼啦，总之你一定比我有钱，”小龟露出讨好的笑脸，“这几天我帮我姐夫办事，完事了他会给我一大笔钱呢，今天先欠着，拿到钱我一准全部给你......”
    这个小龟是布延图邻居，喜做浪人打扮，做些偷鸡摸狗上不了台面的勾当，往日里没少来他店里混吃混喝，要不是店里有二郎在，估计他早勾结了一帮盗贼闯进布延图家里了。
    小龟有一个姐夫据说是暴力团成员，在隔壁一条街上有家赌档，估计姐姐早就去世的缘故，往日里根本就没管过小龟，不过几天前布延图是见到小龟姐夫来找过他一次，鬼鬼祟祟地拉着他走了。
    “还是不要和这种混蛋多打交道，谁让自己是流落异乡的三国人呢。”布延图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他们坐下，朝厨房喊了几句。
    “听说是被神风摧毁的蒙元沉船啊！”
    “天神保佑我大RB帝国！这是吉兆，我大RB帝国雄起有望啊！”
    “得去看看！”
    “最好能拍卖下来，那一定够威风！”
    “你有钱吗？吃顿饭还欠人家钱呢。”
    “谁说我没钱的，过几天我就有钱啦，告诉你们吧，我姐夫......”
    几个人喝酒吃肉，胡言乱语，还不时起身放浪形骸地手舞足蹈。
    这时门口急匆匆进来一个女人，对正冷眼旁观的布延图说：“二郎在吧？”
    “在，有事吗？”
    “他母亲又发病了，我得叫他回去。”女人快步走进后厨，很快之前那个为林海片羊腿的男人跟着她走出来，解开身上围裙随手放下，对布延图说了一句：“抱歉，我今天只能请假了。”然后就匆匆离去。
    “二郎和他娘真是命苦啊，”老妇人走了出来，同情地看着他的背影，“小王子，您能给他些钱么？”
    “我早要给的，他不收啊。”布延图摊开手一脸无奈，看看正鬼鬼祟祟交头接耳的小龟几个，“也就他这种脾气，其他RB鬼子，哼......”
    小龟见二郎急匆匆出去，有些不舍地扔掉手里啃了大半的肉骨头，连拉带骂地拉起其他几人，招呼都没和布延图打就跟了出去。
    “阿尼亚，你等会就把店关了，早点上楼休息吧。”人走后，布延图蹙眉想了会，忽然开口。
    “您要做什么？”老妇人和胡勒根异口同声，不解地看着他。
    “我和胡勒根去江户川一趟，看看我那些一直觊觎着我的金子的族人吧。”布延图嘲讽笑道，然后表情一转成激昂之色，“我好歹也是大汗后裔，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宝船沦落，生活无聊太久，总算有有趣的事情做了啊。”
    PS：今天堵在高速上了，没想到今天走竟然还堵车，这章是用手机码的，错别字之类的请书友们谅解下。谢谢你们！！！

第0075章 波生
    “什么，那艘元代沉船是那个青森渔夫的？”松尾狠狠地扔掉手中报纸，怒气冲冲问道。
    “是的，少爷，我们从东京美术俱乐部的一名工作人员那打听到的，不过他也只愿意透露这条消息，多的就不愿意再说了。”一名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弯腰回答。
    松尾沉思了一会，脸上露出笑意：“去发动我们的媒体关系，明天也全力鼓吹这艘沉船是大RB之宝，是和族的骄傲。”
    “那不是帮了他们的忙吗？”中年男人奇怪地问道。
    “帮我约一下和我们家族交好的法务省次官秘书，明晚我在丸之内初荷请他吃黑鲔刺身。”松尾没回答他，继续下着指示。
    中年男人离开后，松尾得意地大笑起来，“乡下渔夫毕竟是乡下渔夫，难道不知道沉船产权可是有争议的吗？等你快要上拍时再放出这个致命消息，我看你怎么拍卖！”
    ......
    次日一大早，没有了斯坦福的威胁，林海带着所有人去了仓库。
    三艘沉船的维护处理其实很麻烦，不仅要脱盐脱水，还要及时使用化学药剂进行封闭保护，昨天他和张问天帮了上川井一天忙，只勉强处理好那艘准备上拍的沉船。
    今天人多了，很多搬运跑腿的事情，林海就交给青背小花两人做了。元子和千代苗子则用清水清洗着船身，还不时地请教上川井，上川似乎真的挺喜欢元子，笑意盈盈地指点着她，可以说是不厌其烦。
    中午，张问天买饭回来，递给林海一大堆报纸说：“事情似乎有些反常啊。”
    林海看过之后，奇怪地问：“今天所有的报纸都在为这艘沉船鼓吹，不是很好吗？”
    “您看这份，还有这份，这可都是三菱系的报纸。”张问天指着《产经新闻》和《东京每日新闻》，担忧地说。
    “问天，你可能多虑了吧，三菱应该还不知道船主是我们，我们可是和柚木他们签订保密协议的，这两份报纸应该是跟风其他报纸报道吧，总之宣传越红火对我们越有利。”林海笑着劝慰他。
    “可能是我多想了吧，总觉得小鬼子太鬼了。”张问天自嘲地笑了笑。
    进仓库前，这两天一直有些精神萎靡的毛利忽然叫住了林海，吞吞吐吐地说道：“船长，上次遇到的阿桂，我想下午去新宿找找。”
    林海摸了摸脑袋，这两天发生太多事情，把这件事忘了，当下同意毛利带上千代，下午去新宿街上查找。晚上他们回来，阿桂两天没有出现在新宿街头了，林海安慰了沮丧的两人，交代次日继续寻找。
    接下来三天，东京的报纸上对沉船的报道越来越热烈，公众对发现沉船普遍感到自豪，并热切盼望拍卖开始。
    林海保持着对舆论的关注，同时忙着自己的事情，期间，他还由威尔陪着去了趟美军的靶场，用威尔的1911配枪，打了半天的靶，枪法有了很大提高，从未曾摸过枪的草脚变成了可以打上二十米靶的半新手。
    “船长，今天苗头似乎不对啊。”这天早晨上了电车，张问天指了指刚买的《东京每日新闻》，上面报道着：
    “昨天下班时间后，有大批旅日外蒙人士聚集于东京美术俱乐部门口，他们高举铁木真和忽必烈画像，高呼沉船是外蒙的，抗议即将举行的拍卖，称这一举动伤害了他们的民族感情和国家荣誉。”
    “这帮人没有脑子的吗？”林海惊诧地扫了一遍报道，然后笑得很开心，“还好，小RB警察用水龙替他们醒脑了。”
    “咦，这个人好像见过，是上次您带我去吃的那家烧烤店老板吧？”张问天指着报纸上的照片说道。
    林海仔细看了看，黑白照片有些模糊，的确有些像，他摇摇头，“是有些像，不过换了服装，似乎气质都不太一样了。这家伙也挺有趣的，下次再去他店里可以拿着报纸和他开开玩笑了。”
    刚到仓库，上川井也正好来了，她严肃地对林海说：“早上我们校长给我打电话了，询问有关沉船的事，你小心点，事情可能会有变化。”
    午饭后，柚木过来了，林海笑着问他是不是按合同约定来拉走沉船，柚木却抱歉地告诉他，东京美术俱乐部决定放弃这次拍卖。
    林海惊诧地追问原因，柚木掏出一张中午出版的《东京每日新闻特刊》，上面刊登了法务省次官今天对媒体发表的讲话，声称按RB法律，沿海发现的沉船产权归于RB政府，任何个人、商业组织和外国政府都无权提出权利要求，法务省即刻授权东京都警视厅展开对此次非法行为的刑事调查。
    这则讲话后面，则是好几个学术专家的文章，他们一致谴责沉船目前的所有者和作为拍卖方的东京美术俱乐部玷污了学术精神，还隐隐指责了帮助维护沉船的某国内专家。
    后面还要一批RB名人摇旗呐喊，有政界商界甚至是艺能界的，林海还模糊记得这些人之前可都是公开表态支持沉船拍卖的。
    “柚木先生，我可是记得，之前您可是亲口确认这次拍卖没有太大风险，因此才和我们签订了委托拍卖协议。”林海很不高兴地质疑道，“现在贵公司单方面撕毁合同，您难道忘了赔偿条款。”
    “真的很抱歉，虽然这是不可抗力因素，但我们还是准备对林海先生进行足额赔偿。”柚木掏出一张现金支票，双手奉上。
    林海接过来看了下，100万日元，他笑了：“没想到还没拍卖就赚了100万啊。”他收起支票，看似随意地说道：“这钱应该是岩崎家给你们的吧？”
    “啊！”柚木震惊地看着林海，慌忙否认，然后就急急忙忙地告辞了。
    “没想到是东京美术俱乐部先出问题啊。之前我做的预案还是粗陋了，完全没有考虑到这点。”林海摇头叹息。
    张问天皱眉说：“要不要我去调查下，看是哪个人泄密给三菱的，不能让他轻松过关。”
    林海摇头：“估计报纸一开始报道他们就知道了，这里是东京，三菱想知道什么并不会太难。现在我们只有五天时间了，即使明天就抛出底牌，等待舆论反转后再寻找新的拍卖行，时间也极为紧张了。真不愧是创造三菱的岩崎家啊，很有可能那帮外蒙人的行动促使他们不得不提前发动，否则到拍卖前一天再给我们致命一击的话，我们就再无一丝翻盘机会了。”
    张问天下午出去沟通其他的拍卖公司，林海出去打了几个电话，给泽田美喜，给威尔。两人都表达了关切，也隐隐明白了晚宴时林海举动的意义，对他的未雨绸缪极为震惊。林海从泽田那得到了自己需要的资讯，和威尔确认了将军的态度，应该不会有所变动。
    傍晚林海拿着能买到的所有新出版的报纸回到旅馆，上面全都刊登了东京美术俱乐部放弃此次拍卖的声明，舆论对此表示了欢迎，并呼吁沉船所有者马上将沉船捐献给国家，《东京每日新闻》更是威胁说，如果明日没有得到捐献消息，他们的记者会尽快找到所有者并公开其身份。
    张问天脸色难看地回来，他初步沟通了另外几家拍卖机构，即使他确保明天一切将会改变，拍卖将没有法律风险，也没有一家机构愿意相信，甚至还关闭了继续沟通的渠道。
    林海冷笑着把报纸扔到垃圾桶，递给张问天一张纸条：“你联系这个号码吧，明天过后这些家伙就会抱着你的大腿祈求你了。”

第0076章 坂本五郎
    林海的房间门被人敲响了，张问天过去开门，带进来一个瘦瘦的年轻RB男人。
    “您是青森来的林海船长吧，您好，我是坂本五郎。”男人进来就朝两人鞠躬，态度甚是谦恭。
    “你来有什么事吗？”林海奇怪地问道。
    “林海先生，我是壹岐渔业协会黑木会长的女婿，岳父告诉我您喜欢古董，这是一点小心意，请您务必收下。”坂本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掏出一个瓷瓶小心放到桌上。
    “哦，你就是黑木会长在东京的女婿啊。”林海点点头，两手拿起瓷瓶看了下，是个同治款玉壶春瓶，天机显示年代符合，应该是真品。这样的瓷器在未来价格不算高，毕竟同治年间华夏官窑制瓷业开始加速衰败了，但好歹总是个官窑器，坂本也算出血了，林海更加好奇，询问坂本的来意。
    “林海先生，请您将这次沉船拍卖交给我来操办吧。”坂本再次深深一躬。
    “嗯？”林海眉毛一挑，“你好像很了解这次拍卖的内情啊？”
    “是我冒昧了，那就请求您再给我几分钟时间吧......”坂本侃侃而谈起来。
    据坂本的自我介绍，他的经历也算丰富，战前十几岁时就在东京都八王子市一家鱼干店做学徒，战争期间失业然后开始从事黑市贸易，后来又搞起二手服装生意，也正是在这期间，他开始痴迷上了古董买卖，最终成功进入了这个圈子，拥有了一些人脉资源。
    东京美术俱乐部中止合同后，内部很多知情者开始朝外露风，坂本通过一个关系不错的工作人员，打听到了林海的大概情况。于是坂本打电话给壹岐的老丈人黑木，果然，黑木和林海打过交道，给坂本详尽地介绍了林海在壹岐的事迹，坂本因此在拜访林海前有针对性地准备了礼物。
    “至于您这里的地址，这是......”坂本话说到这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张问天打开门，几个警察气势汹汹涌了进来。
    “你是青森来的林海？”为首的警察态度严厉地质询林海。
    林海冷冷打量着他们，点点头。
    “我是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二课警部补小野久弥，因元代沉船一案，现在需要你跟我们回樱田门总部配合调查。”
    “我是拥有RB执业牌照的律师，林海先生是我的当事人，”张问天拦在小野身前，“我对您所谓的案件表示异议，这应该不是刑事部的职责范围，请您出示案件性质和报案人资料以及相应的批准文件。”
    小野仔细看了张问天的律师证件，傻眼了，支吾起来。
    “如果没有合法文件，我的当事人是不会接受警视厅的询问要求的，因你们冒失行动造成我当事人精神困扰和名誉损失，我们保留相应的投诉和追究权利。”张问天义正辞严地说道。
    “我们还会回来的。”留下一句话，小野带着人灰溜溜离开了。
    “你看到这样的情况了，坂本先生，难道还想接手拍卖吗？”林海微笑着问道。
    “是的，林海先生，我依然坚定这个想法。”坂本毫不犹豫地回答，见林海很诧异，他有些羞涩地笑了下，解释道：
    “其实我这个想法来自于威尔上尉，他应该是您的朋友，我和他有些业务上的交往，了解到您的初步信息后我去拜访了他，他大致谈了下您，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反复强调：林是个神奇的人，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他！
    既然一个美军上层军官都对您如此有信心，我又怎么会不相信您呢，何况我的岳父也郑重告诫过我，一定要尊敬您，与您交好。”
    “坂本五郎啊，你是个有魄力的人，很不错！”林海笑着主动上前和他握手，天机中黑色字体浮现。
    之前坂本自述的经历基本属实，他不仅从事黑市贸易，甚至还和驻日美军有私下交易，令人称奇的是在几年后，他会创建未来RB最知名的古董店“不言堂”，成为“RB战后最勇敢的收藏家”。
    坂本一生对中国古董情有独钟，引领了全球收藏圈对中国瓷器的热捧，他一生积极收藏华夏古董无数，后半生陆续向数家公立博物馆捐献珍贵文物达五百多件，其中很多是存世稀少的孤品，尤其令人称道的是，其中有五件可称为倾城之物的文物是捐献给Tai北故宫博物馆的。
    此人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有胆有识，有大智慧和大魄力，难怪以后可以成为一个行业的鼻祖级人物，林海也有些佩服，不过心中却盘算着，一定要把坂本将来手里的藏品提前搜刮或者收购下来，那可都是流落在RB或欧美国家的华夏宝物啊，这一点他义不容辞地要去做。
    “好的，坂本，我同意将沉船交给你拍卖了，”林海微笑着说，“不过我也有条件，你能接受的话那我们就可以达成协议了。”
    “请您吩咐，五郎必不辱命！”坂本再次九十度鞠躬。
    “你先别急，我还有客人要来，等他来了，我会先给你个惊喜的。”林海微笑着说，盘算着如何通过他实行自己的计划。
    这时门正好响了，张问天开了门，林海等待的客人来了，此人是《朝日新闻》的主办记者，林海通过泽田美喜介绍拿到了他的联系方式，选择《朝日新闻》是因为在RB国内，这是一家还算公正的媒体，对华夏一向还算友善。
    “林海先生，谢谢您告诉我如此令人感动的故事，还有给予我们这些珍贵的照片，我相信明天见报后，RB国民会感激将军和您对他们的仁爱的。”
    这名记者内心激动，有了这些照片和配套故事，明天将是《朝日新闻》一发爆红的日子，一番发自肺腑地感谢后，他拿着林海给的照片急匆匆离开了。
    “坂本先生，你已经看到了我们的诚意，”林海笑眯眯看着惊喜交加的坂本五郎，“那么，接下来就是展示你的诚意的时间了。”

第0077章 “不言堂”提前诞生
    “不知道你以何机构名义举办此次拍卖？”林海直接问道。
    “很抱歉，其实我现在只是在八王子市拥有一间很小的旧货店，”坂本有些羞愧，但语气坚定，“可我有信心，在取得您的拍卖合约后，我会马上拥有一间不算太小的古董商行。”
    “也就是说，坂本先生，您现在没有一间有资质的企业，更别说可以展示和拍卖沉船的场所了？”张问天语气不满地插话了，“那岂不是说您是空手套白狼？我们为什么要给您合约呢？我相信，明天的报道出来后，会有无数您的同行挤爆我们的大门。”
    “的确是这样，可我拥有古董圈内的人脉，我有信心为林海先生拍出您心仪的高价来。”坂本终究还不是以后被称为RB古董教皇的他，脸上露出忐忑之色来。
    “好了，坂本先生，无论如何，我想您现在拥有的条件，是无论如何比不过东京美术俱乐部这样的业内翘楚的。”林海正色道，见坂本沮丧地垂头不语，他笑着拍拍他肩膀，“但是我最看重的不是这些外在条件，我看重的是你的勇气和敏感，我认为，这次拍卖不过是我们合作的第一步，我们为什么不进一步呢？”
    “您的意思是？”惊喜交加的坂本疑惑地看着林海。
    “我们共同创建一家公司，这家公司将承担此次拍卖，以后也一直从事古董交易。”
    坂本犹豫起来。
    林海能感到坂本心动了，可能考虑到公司的权力划分和利益分配才有所犹豫，于是承诺公司由他全权出资，坂本无偿获得百分之二十股份，条件是他作为公司社长至少服务满五年。林海还承诺，坂本在新公司的经营上可以完全自主，他只会派出财务人员监督财务状况。
    “万分感激您的青睐，会长阁下，坂本愿意为您服务！”坂本最终下了决定，起身朝林海九十度鞠躬。
    “以后都是自己人了，不用那么客气。我和黑木先生是老朋友，现在和你又成了事业伙伴，按华夏话讲，那是缘分天注定啊！”林海笑眯眯掏出那张柚木送给他的支票，郑重地交到坂本手中，“这是一百万日元，是我们公司的第一笔注册金，你拿去注册公司租用场所吧。”
    坂本攥紧支票，感激于林海对他的信任，他并没有忘形，立即投入下属角色，和张问天小声议论起公司注册文件的准备来。
    “会长阁下，您觉得我们的公司叫什么名字好？”出于东方人敬上的传统，起名这样的大事，坂本自然要请求林海。
    “就叫‘不言堂’吧。”林海脱口而出。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好，好，会长果然好文华，不愧是华夏苗裔！”坂本用中文说出了这八个字，拍手称好。
    果然是有把刷子的人啊，林海对坂本刮目相看，为自己用三菱支付的钱将他套牢感到甚是自得。
    张问天很快起草好合伙协议，林海和坂本各自签字，只待明天去公证处和商业署备案就正式生效了。
    三人坐下，边喝茶边讨论其他事项。
    “不言堂”的选址，林海选定港区，在他的印象中，港区在未来是东京市区逼格最高也是最令人向往的一个区：
    娱乐最前沿的六本木和欢乐街赤坂在港区；商业设施最丰富且高端的写字楼区新桥和汐留在港区；高级富人住宅区高轮、麻布在港区；台场公园和以后的东京塔在港区；RB五大民间电视台总部和交通枢纽品川车站在港区；以后会成为世界名品专卖区的风景名胜地青山在港区；中美等大部分国家的大使馆也都在港区。
    林海对坂本经营“不言堂”就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一旦遇到华夏的珍贵文物，必须让林海先行选购，价格当然按市场价，该支付的佣金照样支付。
    “那公司的事情就拜托坂本先生了。未来几年内，如果我这边经营情况良好的话，我会追加投资，为公司购置自己的办公和展示场所，而这追加的投资，我承诺不稀释你的股份，这点请你放心！”林海送坂本到门口，坦诚相告。
    坂本神情激动，再次深躬称是，正想开门，门被敲响了。
    神色焦急的柚木出现在三人眼前，他看到坂本一愣，然后满脸通红地请求林海的原谅，并提出再次承办拍卖，林海摇头拒绝，柚木不死心，提出东京美术俱乐部甚至可以不收取惯例的拍卖佣金，林海依然笑着拒绝，并向柚木介绍了坂本。
    看着柚木失望地踉跄而去，坂本不禁庆幸自己及时的选择。
    第二天天还未亮，林海就带着一帮手下去了仓库，他们买了大批的装修材料，准备将现在放置沉船的仓库一隔为二，里面的空间摆放福船和另一艘元代沉船，外面单独摆放那艘即将上拍的元代沉船。
    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场所，这里也将是这次拍卖的展示厅兼会场了。
    午后，张问天和坂本回到仓库，带着办理完毕的公司文件，还有今天出版的《朝日新闻》。
    “将军阁下为了RB国民，拒收元代沉船！”
    “将军支持元代沉船拍卖，其一半所得将以GHQ名义捐献给RB慈善事业！”
    “泽田美喜女士承认与将军及沉船主人共同商谈确认拍卖方案！”
    报纸上一行行黑体大字标题，配合着麦克阿瑟拿着沉船照片的照片，分外醒目撼人。
    “船长，其他媒体一下子歇火了，估计昨晚都得到了消息，今天几乎没有再报道沉船的。”张问天乐呵呵说道，“这边有两家报纸甚至还大力称颂这次拍卖对于RB国民具有重大意义，真是机灵的家伙啊。”
    “古董圈里爆炸了，大家都在询问如何找到会长您呢，他们想临时抱佛脚，可连佛朝哪边坐都还不知道啊。”坂本也笑得分外畅快。
    “毕竟是将军背书啊，相信RB没有哪个人敢唱反调吧。”林海也笑着说，“今天这里能初步装修好，明天《朝日新闻》会登出我们公司名字和拍卖地址，接下来就看坂本你了。”
    PS:感谢“平明”书友的打赏！另外第一卷快结束了，我在修整第二卷的细纲，暂时保持一更吧，谢谢书友们！

第0078章 营救阿桂
    “船长！”毛利和千代急匆匆回来，见坂本也在马上闭嘴，但两人脸上的惶急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了的。
    “怎么了？”林海示意无妨，让他们说话，这两天他们俩一直每天抽时间去新宿街头转转，看来是有发现了。
    “我们打听到阿桂的下落了。”毛利抢着说话，连额头的汗水都顾不上擦。
    这两天毛利两人沿着新宿几条商业街道，挨个店面打听阿桂的消息，按理说阿桂在那区域也算有点惊世骇俗的名气，可所有的店铺业主都直接否认了解相关情况。直到今天上午，才有一个好心的歌女偷偷过来告诉他们，阿桂是四天前被几个男人给绑走了。
    “船长，据说当时场面很是凄惨，阿桂的孩子被扔进垃圾桶，她哭喊着与对方扭打，对方打了她好几个耳光，把她踹倒在地上，最后阿桂是被拖上卡车拉走的。”千代小声啜泣着说道，元子几个闻声出来，急忙上前安慰起她，很快几个女人又抱头痛哭起来。
    “三本组？”见女人们哭林海很是头疼，毛利说阿桂是被三本组的人绑走的，他只知道山口组，这三本组是什么鬼，他蹙眉道：“是黑社会吧？”
    “会长，这个我倒是了解一些。”坂本凑过来小声说道。
    三本组是鹤政组在东京市的分支，组长是三本杉，大本营在港区，港区、新宿、千代田、涉谷都是他们的活动范围，以组织地下赌场和妓院为主业，也经营黑市贸易。坂本曾经和他们底层人员有过生意上的接触，听说他们组长和美军关系很不错。
    事不宜迟，林海当即决定兵分三路，坂本去港区找认识的三本组成员打听阿桂下落，张问天带毛利去警视厅报警，林海则去GHQ找威尔。
    很不巧，林海到GHQ后得知，威尔昨天突然有事飞去冲绳基地了，他只得回到仓库，张问天和毛利也很快回来了。
    “我找了那个小野，他说这种人口失踪案件东京每天都有好几起，除非找到尸体成为命案，否则警方是不会投入太多精力的。不过他态度还好，带我们去刑事一组做了登记，接下来就看我们运气了。”张问天摇头说道。
    傍晚时，坂本回来了，他打听到阿桂确切的消息了。
    “本来说是有美军军官需要带孩子的RB女人，所以他们才到处去搜罗，其实阿桂不符合他们的要求，但她和对方当场发生激烈冲突，惹毛了他们，于是干脆绑了回去，现在被扣押在六本木一间民房里，据说再过几天就要卖到南洋去。”
    坂本一脸歉意地说，“我说了阿桂是我新会长的老乡，希望他们给我面子放人，可他们拒绝了，还要求您带十万日元亲自去赎人。是属下办事不利！”
    “搞了半天这事还是和我有关，正是威尔为了整斯坦福弄出来的事情。”林海心想，拍拍他肩膀示意没事。
    来不及等威尔回来，反正对方只是要钱，那就不是问题，林海拒绝了其他人的劝阻，决定马上前去赎人。
    夜幕降临，由于目前RB国内还处于限电状况，东京大部分地区都暗了下来。位于港区的六本木地区却灯火通明，川流不息，这里遍布居酒屋、料理馆、歌伎所、浪曲亭、泡泡浴室、情人旅馆等食色娱乐场所。
    街道两旁店铺散发出来的声色香味似乎驱走了冬夜的寒冷，红光满面的人们嬉笑着自店铺内进进出出，这种淫奢的气氛让林海很不适应，他皱起眉头推开几个拉客的女人，加快步伐跟着坂本赶路。
    拐进一条小巷子，前方的世界一片黑暗阴冷，如果不是身后不远处隐约的灯火和嬉闹，绝对想不到这里竟然也是六本木的一隅。
    走到长长的巷子深处，坂本示意林海停下，他继续前行十几米，黑暗中忽然亮起一束电筒光，在坂本紧张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直直投射到林海脸上，林海眯起眼睛没有闪避。大概一分钟后，坂本小步回来，身后跟着一个男人，手中电筒纹丝不动地继续照射在林海脸上。
    “会长，阿桂就在前面房子里，他们要您单独进去。”
    林海吩咐坂本先回去，闭眼对那男人说道：“现在可以把你的手电移开了吧。”
    那个男人移开手电，走到林海身后，将肩头扛着的一把太刀斜指向林海后颈，轻佻地说：“进去！”
    林海睁开眼睛，嘿嘿一笑，大大咧咧在那个男人的监督下走进房子，里面一个木桌上点了几支蜡烛，桌旁还站着两个男人，年纪大的背着手，表情凝重，身边年纪轻的手上把玩着一把肋差，斜睨着林海。
    “是你！”两人都愣了一下，对方竟然就是之前在烤肉店遇到的那个片肉高手。
    “钱带来了吗？”中年男人粗暴地开口。
    林海没有马上回答，打量着屋子，这是一间木质平房，只有几件简陋的家具，窗户上的封纸破了，不时有冷风呼呼地吹进来。见问话男人脸色难看起来，似乎要发作时，林海才开口说：“十万日元在我怀里，不过我要的人呢。”
    男人摆摆头，林海背后的男人打开电筒，光柱照射到房子黑暗的角落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躺在那边，一动不动。
    “混蛋！”林海骂了一句，急步走过去，低头仔细查看，还好，女人还有微弱的气息，暂时处于昏迷状态，她身上衣服单薄，体温很低，裸露在外的脸部和肢体上，还有一些未曾痊愈的伤痕。
    “钱给你们，我马上带人走，以后互不相干！”林海压抑着怒火沉声说道，伸手想掏怀中的钱。
    “不许动！”片肉男人一步跃过来，手中肋差出鞘，冰冷的刀锋抵近林海喉咙，眼睛冷冷地盯着林海，另外一只手探到他怀中，取出那包钱，等拿着太刀的人也走过来逼住林海后，才缓缓后退到桌旁，把钱扔到桌上。
    中年男人打开纸包，看到里面包扎得整整齐齐的千元大钞，大致数了下，抬头满是笑意地说：“林海船长果然是有钱人啊。”
    对方整个行动过程中，林海一直保持冷静，没有过激反应，这时眼中闪过厉色，冷冷说道：“钱你们拿到了，该我带她离开了。”
    “不不，我想您是误会了我们的话。”中年男人放肆大笑道，“十万元不过是探视费，带走这个女人还需要十万元。”
    “可以，我不想惹麻烦，你们派人跟我回去，会再给你们十万的！”林海毫不犹豫说道。
    “很好，这个女人的事解决了。”中年男人戏谑地看着林海，“那么该讨论您的事情了，拥有三条渔船，三菱的九千万日元渔船订单，以及据说全RB唯一的元代沉船，青森来的林海船长，您觉得需要多少钱才能让您离开这里呢？”

第0079章 在医院
    “精彩的剧情！”林海笑着鼓起掌来，“我曾看过很多关于你们的电影，冠以很好听的名头——‘任侠’，然而现在我觉得，还是后来的‘无仁义’系列更适合定义你们啊。”
    他小步走到桌子前，盯着还处在疑惑中的中年男人，声音冰冷到极点：“如此不顾规矩，你们组长知道吗？”
    中年男人勃然大怒，旁边片肉男人也重新拔出肋差，虎视眈眈。
    还没等他们接着动作，林海手中突然出现一把手枪，笑眯眯地在三人之间小幅转动着枪口。
    身后那个年轻男人的太刀桄榔一声掉在地上，他举着双手哭丧着脸一动也不敢动。中年男人表情愕然，额头慢慢渗出汗滴。只有那个片肉男人，攥紧手里的肋差柄，眼睛微微眯着，死死盯住林海的手。
    “现在，我可以带人走了吧。”林海保持住枪口位置，退到女人身边，弯下腰一只手就将她捞到肩膀上扛起，慢慢退出房门，“我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一般不招惹麻烦，如果不幸遇到麻烦，我会用最快速度解决掉它，希望你们将来不会成为我的麻烦。”
    屋内一片死寂。
    片刻后，拿太刀的年轻人开口了：“姐夫，要不要再叫些人去把他抓来？”
    “啪！”回应他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中年男人怒吼着，“混蛋，都是你搞出来的事情，非要把这个不吉利的女人弄回来。”
    “可要钱是你的主意啊！”年轻人委屈地捂着脸，气愤地对旁边漠然观看的男人吼道，“二郎，你不是号称六本木第一快刀吗，为什么不动手砍了他的手？”
    “他应该杀过人，从他的眼睛里，我能感觉到，刚才如果我动，他绝对先会开枪！”拿肋差的男人淡淡说道，转身就走，瞧都没瞧桌上的钱，“我走了，欠你的，清了。”
    中年男人脸上抽搐，迅速收起钱，见年轻人还傻乎乎不动，上去踹了一脚，“总算拿到了十万元，快点动手准备跑路吧，他和美国人关系不错，要是组长知道了，非把我们扔进东京湾里喂鱼。”
    林海扛着阿桂快速穿过巷子，到了大街上才放下她，脱下身上棉袄给她穿上，拦了一辆人力车，催促着车夫把他们送到最近的一间医院。
    医院外观简陋，进门大厅里只吊着一盏灯，显得很昏暗，大厅一侧就是药房和接诊室，林海踢开门，里面两名医生和几个女护士正笑着说话，闻声愕然看着他。
    “快点帮我看看她！”林海喝道。
    一个女护士哎呀一声，连忙招呼着林海抱着阿桂到隔壁一间小屋里，把阿桂放在小床上。两个医生带上口罩也匆匆进来，嘱咐林海脱掉阿桂外衣裤后，他们一番仔细检查，唤护士拿来一些药水耗材之类，小心地给阿桂的外伤做了消毒清洗，用纱布胶带包扎好。
    “等会打一针盘尼西林，伤口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不过患者长期营养不良，需要马上注射葡糖糖，出院后也要加强营养。”医生临走前交代一番。
    护士很快拿来针筒给阿桂注射了盘尼西林，又取出一个拖着长长粗橡皮管的大金属瓶挂在木架上，俯首小心地在阿桂手臂上扎针。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点滴了？！”林海看着这套粗苯的点滴器械，咂舌不已。
    护士走了，林海上前为阿桂掖好被子，摸了下她额头，体温开始恢复了，他起身出来，轻轻带上门。
    去药房缴纳了费用，问过护士电话在医生办公室，他又去医生办公室，给两名医生发了烟道了谢，然后给旅馆里焦急不安的张问天打了个电话。挂了电话，林海和两名医生抽着烟，聊起闲话来，他想了解下当前的医药和医疗器械现状。
    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男人边走进来边说：“医生，能麻烦您先让我母亲继续治疗吗？钱我明天晚上再送来。”
    林海抬头，愣住了，竟然又是他，那个片肉男人，不过现在他两手空空，没有拿餐刀也没有拿肋差，不久前见过的冷静的脸，此刻却堆满惶急和恳切。那人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的林海，恳切地看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松本先生，昨晚您送来患者时缴纳的一千日元，到现在连我们已经用掉的药费都不够啊，我们了解您的境况，也很同情，所以我们的治疗费就免了，剩下的药费我们也不收了。现在政府还没有恢复医疗补助，我们这样的小医院也只能承担这么多了，请您还是先带老人家回家休养吧。”一名医生为难地解释道。
    松本满脸是汗，欲言又止，在那里团团转。
    “不知道需要多少费用，我来为这位先生支付吧。”角落里有人说话。
    松本猛地看过去，林海笑眯眯对他点头致意，他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愣在那里。
    “老人是2型糖尿病带来的并发炎症，需要马上消炎，另外还需要长期注射胰岛素。”医生看了林海一眼，摇摇头，“短期消炎至少还要一万日元，长期嘛，礼来公司的胰岛素太贵了，一支就要一千日元，患者需要每天注射一支呢。”
    “马上消炎，今天就开始打胰岛素。”糖尿病可是被称为富贵病的慢性病，只能维持治疗，费用不菲，这点林海清楚，他从怀里掏出之前准备的另一个纸包，撕开包装，露出里面的十万日元，递给惊讶的医生。“先预付这些，过几天不够我会再派人来给。”
    “这个......非常感谢您的帮助，林海先生，我会尽快还钱的。”松本嘴嗫嚅着，想摆手可无论如何抬不起手来，他给林海鞠了一个超过九十度的躬，起身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这家伙，也不留个地址之类的。”林海嘀咕着，昨晚在烧烤店，松本的刀法手艺让他欣赏，今晚在六本木的屋子里，他知道松本拼死一搏的话，凭借他的刀法是有很大可能配合其他两名匪徒留下自己的，因此林海选择出手帮一把他。
    两名医生惊讶于林海的豪爽助人，大致讲了一些松本的事情，他全名松本二郎，父亲死在关东大地震中，幸存的他带着母亲来到东京求生。据说松本先祖是武士阶层，有家传刀法，他搬来六本木和新宿接壤的区域后，就一直在各个饭店后厨帮工，餐刀用得的确不错，至于刀法嘛，传说很不错。
    毛利和千代满头大汗赶到了，见到熟睡的阿桂后，两人差点哭出来，涕泪交加地连连鞠躬感谢林海，林海劝慰一番，嘱咐他们陪护阿桂后，离开了医院。

第0080章 全吓坏了（后附近期更新说明）
    林海回到旅馆时，夜已经很深了，没想到还没等他入睡，白天还在冲绳的威尔急匆匆赶到他的房间，身后还带着一个RB男人。
    “嗨！我的朋友，你惹事的频率也太高了些吧。”威尔进门后带着笑意假意指责起林海。
    “威尔，你应该了解我的，我可不是随便惹事的人，”林海摊开手无奈地说，“江湖风波急，孤舟不得归啊。”
    “好了，知道你们华夏人有文化，”威尔笑着连连摆手，指指身后的男人，“他是三本杉，有事你们谈，我不参与。”
    不参与你深更半夜急着带他来做什么，林海腹诽，客气地招呼三本杉，瞄了眼对方瘦弱的外貌，真不敢相信他竟是一家暴力团的当家人。
    三本杉态度恭敬地端过来一个锦盒，林海瞧眼威尔，他耸耸肩膀示意林海自便，于是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用白绢手帕包着的两截小指，上面血迹未干，白红互染，有种渗人的诡异感。林海眉头微挑，盖上盒子，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三本杉。
    “招惹林海先生的两人已经切指明志，请求您的谅解！另外还有一个不是我们组里的人，我也派人去找他了。”三本杉深鞠一躬，诚恳说道，“如果您还不满意，那我会派人取来他们的首级。”
    他谦恭的话语很是平淡，却让林海不寒而栗，心生腻味，当下连连摆手，表示此事到此为止，另外一个人也不要再去打扰。
    三本杉悄悄松了口气，夸张地赞扬着林海的大度不输刘皇叔，林海只能暗暗大汗。
    威尔见事情揭过，也插话进来，三人交谈得倒很融洽，林海没有想到，三本杉竟然是个华夏迷，见他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谈及华夏文化的样子，林海不禁想到了“流氓有文化”这句话。
    “什么？你们总部的组长叫稻川圣城？”三本杉不经意提到一句，林海差点跳了起来，“那你们为何叫鹤政会，而不是稻川会？”
    三本杉愣了下，想了会，竖起大拇指：“呦西！林海先生果然不愧是华夏文化人，这名字听着简洁大方又霸气，现在的名字相对而言的确有些晦涩了，我回去后一定向稻川组长提出改名建议。”
    好吧，这日后闻名世界的RB三大暴力团之一，难道就因我而提前换名了？林海苦笑着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交谈片刻，承诺一定会关照好坂本五郎负责的“不言堂”后，三本杉先告辞了，威尔则留下来，第一句话就询问林海：“你怎么不和他讨论处理那批粮食的事情啊？”
    那批从美军仓库拿出来的粮食一直呆在火车车厢里，安静地放置于天机中，为了避免风险，林海可从没想过在RB处理。
    威尔现在如此提问，林海觉得他有些轻浮，也似乎有心刺探自己，毕竟好奇心人皆有之，他正色说：“那可是大麻烦，我托付给一批可靠的人手隐秘保管着，目前还是不要再拿出来惹事了吧。”
    威尔应该听出了林海略微不快的话，牵强笑了下，忙将话题转到沉船拍卖上去。
    “白天幸亏我在冲绳，听士兵汇报，到我办公室找我的人络绎不绝，都是之前表态反对过这次拍卖的RB政商人士，他们不敢直接找将军确认事实，就跑我这儿打听来了，看来他们真是被吓坏了。”
    威尔若有深意地看了眼林海，“你做事倒滴水不漏，连将军都敢计算进去，还好，他只是笑笑，没放心上。不过事后你可别忘了答应过的捐款。”
    “放心吧，不会忘记的，这次能够拍卖全是托将军的福，将来我的罐头厂开张了，我还盼望着将军能继续照顾我的生意呢。”林海故意装出很恭敬很害怕的样子说道，“还有你，威尔，你现在可是大人物了，我一定要紧紧靠拢你才行，可千万不要不带我啊。至于那帮吓坏的家伙，我只希望他们千万别记仇，以后不找我这个乡下小渔夫麻烦，那我就谢天谢地啦。”
    “那可不行！不能轻松放过他们。”威尔瞪着眼说，“我明天会好好敲打敲打他们，这次拍卖一定要让他们多出些血才行，别忘了，拍卖款我们GHQ也是有一半的哦。”
    林海哈哈笑了：“那好啊，拍卖价越高，我向西部水产购买设备的金额也会越高，将来的罐头厂规模也会越大。对了，你难道真的不想入一股？”
    威尔犹豫了会，摇头说：“暂时还是不用了，毕竟我现在的岗位摆在这，无数人盯着呢。”
    “好吧，我有数了，会给你留好门的，随时欢迎你。”林海给他茶杯里添了些水，笑呵呵说，“有个事情和你说下，拍卖场所我们就借用了你的仓库，反正于公于私，你也是得利者，干脆你再出些力吧......”
    次日，果然媒体舆论急速反转，铺天盖地地赞美这艘沉船是如何的有伟大历史意义，对RB国是如何的重要和神圣，而拿出这艘船来拍卖的神秘主人又是如何的理解RB国民的感情，如何的慷慨无私仁爱世人。
    无数前几日大肆抨击的名人们再次粉墨登场，慷慨陈词，高唱赞歌，仿佛前几日报纸上表态的不是他们一样。
    “这帮家伙，真是不要脸啊，前几天的报纸难道是平行时空印刷的？”林海撇嘴道。
    “平行时空？”张问天疑惑地说了句，也没多问，又把三菱系的几份报纸翻给林海看。
    三菱系的几份报纸也扭扭捏捏地换了论调，不过还是小小地提醒国民，千万不要因此而狂热，将沉船的拍卖价推高到一个不理智的地步。
    “看来我的老朋友还是不情愿啊，半推半就的，怎么如此不爽利？”林海想起松尾那张快要发怒而憋红的脸，笑得很开心。
    “太上皇发话了，他们全被吓坏了吧。”张问天也微笑着，“想想前天两次前来前倨后恭的柚木，还有昨天深夜还急着过来交好您的三本杉，以及今天早上赶过来道歉的小野。RB鬼子啊，只惧怕强者，无所谓真理！”
    “只惧怕强者，无所谓真理，问天，你说得太对了！”林海重复着他的话，感慨万千，“真理就存在于大炮射程之中，这才是万世不移的真理！”
    PS：今天是3月1日，好多大神今天上架，其中也有我喜欢看的作品，比如《秦吏》，《代汉》，《还看今朝》，我一直追着，也从中学到很多，大家可以去看看。
    这本小说是西峰在起点第一部签约的小说，至今近二十万字，卷一也即将结束，成绩对于老作者来说不值一提，我虽然有些遗憾，希望能够更好，但理智上明白，对于新人作者来说，自己已经算不错了。
    对于我这样的老书虫来说，也是找不到理想中可看的书才动笔写文的，然而，写书真不容易，对于新人来说，尤其如此，每一个情节，每一句对话，每一个表情，你可能脑海中已有，可如何以最佳姿态落到纸面上，那有时候简直就是煎熬。
    还好，我学到很多，下笔也渐渐顺畅起来，希望将来越来越好。也谢谢读者朋友们的指教和容忍。
    今天开始，恢复两更！每天早上八点一更，下午六点一更，可能会稍稍有些误差。如果有特殊情况不能实现我会提前说明，毕竟本人从事最苦鳖的销售行业，太多身不由己了。
    另外，我想请求各位书友，下周给我更多的推荐票支持，如果下周每天推荐票超过120，我将三更；超过200，四更；达到300，五更！
    再多我也无能为力了。
    收藏拙作并偶尔观看的书友们，请将一周中的某一天票给我吧，那已经足够让我五更了，拜谢！
    本人每章需要一个半小时，目前我有5.3章存稿，我会死命存稿，宁可每天再晚睡一个半小时，不够就三个小时。
    请大家下周把推荐票用力砸过来吧，请把我埋在推荐票里！
    感恩，感激，你们的一路相伴！！！
    钱西峰 2018/3/1晨

第0081章 卖门票
    刚走进公园，林海就发觉不对劲，平时冷清的公园里竟人流如织，走近林荫道，人群开始拥挤起来，所有人的目的地似乎都是这里，他瞧了下张问天，对方同样带着自责打量他呢，林海一拍大腿：“他娘滴，失策了，应该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的啊。”
    其实这不完全是他的错，这两天他忙得事情太多，拍卖公司的变换，联系和接待各个人物，关注舆论报道，期间还穿插了阿桂的事情，他的脑子一直紧绷着，根本没有空余时间和精力考虑细节的东西。
    “问天，你马上去GHQ找威尔，让他提早派人过来，另外在他办公室你联系下小野，让警视厅也派人手来，人手一定要多！”
    张问天闻言拔腿就往外跑，林海凭借着强悍的体魄，不顾别人的斥责，强行在拥挤的人流中挤出一条通路来，到达铁门时，虽然是寒冬，他身上却出了一身汗，更无奈的是，他的棉袄不知道被谁划了一条口子，白花花的棉花翻露在外。
    铁门紧闭，还上了锁，青背和小花站在门后，板着脸推住铁门，对外面的叫喊喝骂充耳不闻，坂本五郎站在仓库门口看着外面情景正急得跳脚。青背两人看到林海时，露出轻松神色，想要开门，林海摆摆手阻止了。
    “句句句！”十几分钟后，林荫道那头响起尖利的哨子，拥堵在林荫道里的人流开始缓缓退出，又十几分钟过去，林荫道内已经看不到一个普通市民。
    十几个美军士兵在一名军官带领下，小步跑了过来，满头大汗的小野跟在他们身后，他带的警察数量就多些，差不多二十几个。
    为首军官林海认识，正是晚宴那天冲入大厅那位，他迎了上去，军官敬了个军礼，大声说：“驻日美军里恩少尉，奉威尔上尉命令，向您报道！”
    “感谢您和您的兄弟们过来帮忙。”林海微笑着说，“现在，少尉，麻烦您派四个人进入仓库看守沉船，另外的兄弟就把守在林荫道那头吧，没有我的通知，现在暂时别放人进来。”
    他又对小野说：“小野先生，感谢你带人过来帮忙，麻烦你同样安排四个人进入仓库一起看守，这边大门口留两个，里面两个门口各留两个，剩下的也全部去林荫道口。”
    这时铁门打开了，坂本和其他人都走过来听林海安排，张问天也气喘吁吁跑回来了。
    “什么？卖票？！”听完林海说出来的主意，大家全部傻眼了。
    “对，卖票！这么多人，我们如果不卖票的话根本无法控制人流。”林海冠冕堂皇道，大家想想连连点头，唯有张问天和坂本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
    卖票处就设在林荫道外口上，由张问天带着千代负责，大铁门处还是由青背和小花负责检票，每轮放入50人，参观时间也控制在10分钟，沉船处由坂本带着他原来的三个店员负责。
    众人领命忙碌起来，林海随着张问天几个走到林荫道口，里恩带着十几个士兵和警察堵住了入口，外面人群拥挤，不过没人敢冲击这堵人墙，小野带着其他警察正在公园努力疏导人群，按次序排队。
    张问天和千代放下一张木桌，坐在桌后，桌子上已经准备了很多匆匆裁剪好的白纸条，张问天拿着钢笔开始不停地往一张张纸条上写上“不言堂”几个字。
    林海对小野耳语几句，小野看了林海一眼，举起喇叭朝外喊起来：“本次由‘不言堂’举行的拍卖预展，由于参加人数超出预期，特此改为售票参观，每人一票，每票10日元，12岁以下小孩和60岁以上老人免费取票。”
    “什么？竟然还要买票？”
    “这是属于全RB国民的骄傲，怎么能让我们花钱参观呢？我抗议！”
    “对，简直就是不知廉耻了！”
    “抗议！”
    “该死的奸商！”
    “不如我们冲进去！”
    人群轰然爆发，有人朝小野扔出一块橘子皮，还有一部分人情绪激动，跃跃欲试。
    “肃静！”里恩一把夺过喇叭，怒吼一声，“啪！”他手下的士兵齐刷刷跺脚，同时将手持的M1941步枪斜举朝天。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
    里恩冷笑着看了下噤若寒蝉的人群，把喇叭还给小野，张问天这时出来从小野手中抢过喇叭，朝外面喊道：
    “我们这里经过科学计算，每天只能放入三千左右的参观人数，而在场的具有爱国情操的国民又这么多，其实我们也可以不收门票，不过需要大家选出三千人作为今天的参观者就可以了。”
    人群一下子傻眼了，这怎么选？
    “好啦，我愿意出钱买票，让我进去吧，好不容易来趟东京，明天就要回名古屋了，那帮关西乡巴佬一定得嫉妒死我。”一个男人从人群中钻出来。
    小野拿着张问天交还的喇叭，苦笑了下，继续喊道：“售票不过是为了控制人流，不然这么多人一起挤进去，谁都别想好好参观。我们每轮放50人进去，请大家排好队，按次序进来买票。另外，如有意向参与拍卖，需要向‘不言堂’缴纳100万日元保证金，取得竞拍资格，保证金可以退回或抵扣拍卖金。”
    人墙上开出一个仅供一人进出的口子，小野和里恩站在口子边，第一个出来的男人飞速钻过口子，小跑到张问天的桌前，掏出一张10日元纸币。
    千代道谢接过纸币，递给他一张白纸条，嘱咐他到里面铁门口等候片刻，那人笑着跑向里面。
    这时已经有好几个人都跟着进来了，千代不停地收发票款，很快50人满了，那边青背打开铁门，第一轮50人在一名警察的引导下有序进入仓库。外面大铁门暂时关闭，铁门外已经有第二轮的几个人翘首相盼了。
    林海看了几轮，特意叮嘱小野和青背控制好放人节奏，然后就赶往仓库。
    上川井没来，她会暂时休息几天，她这几天心情也不太好，见林海就白眼加板脸，林海也知趣没去凑合。
    沉船位于被分隔一半后的仓库中央，由圈着绳索的栏杆围着，四名士兵和四名警察一隔一面朝外站在栏杆外，坂本和三名员工引导着人流顺时针绕着沉船走动，不时地指点介绍着。
    林海点点头，经过此次拍卖，相信不言堂应该有些基础，能有所发展，再也不是这样小猫两三只，毕竟有坂本五郎在，他还是有信心的。

第0082章 来宾们
    林海从展厅出来，走进隔壁的仓库，这里已经被布置成拍卖会场，外面是一排排长椅，最里面是主持台，元子和苗子正在主持台上的长桌前，收拾着刚买回来的水果和茶点。
    “林海君，您来了，要不要来一块？”元子见到林海进来，老远就笑眯眯举起一块铜锣烧。
    “不用了，我还不饿呢，”林海走上台，摆摆手，微笑着捏起一块羊羹递给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苗子，“苗子，这块看上去不错，你吃吧。”
    苗子接过来，一口吞入口中，没咬几下就咽了下去，朝林海甜甜地笑。
    “元子，你也吃啊，这几天累坏了吧。”
    元子羡慕地看着苗子，听到林海的话连忙说道：“我们还好，就是林海君实在太忙太累吧，张先生都说您操心太多，负累太多呢。”
    “张先生是过于担忧我了，我其实还好。”林海笑呵呵说，“对了，怎么今天毛利看护阿桂啊，我还以为是千代呢。”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啊。”元子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这么回答了。
    中午午餐，女人们每人加一个青森苹果，男人们每人一包好彩烟，30日元一包，美军还比较矜持，十几个RB警察乐坏了，一个劲地对林海点头道谢，直说不换班了，一直到后天拍卖都是他们来执勤。
    下午开始林海就留在入口处照看，毕竟这是第一道关，人流很大，张问天两人有点忙不过来。
    “咦！”忙了一会，林海偶然起身忽然看到逶迤的人群中，两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十分醒目，他急忙走出人墙到他们面前：“泽田先生，泽田女士，您们好！您们什么时候来的啊？”
    “我们上午就来了啊，人的确很多啊，好不容易才排到这里。”泽田美喜笑呵呵说，发间的汗渍在阳光下亮闪闪的。
    “是我疏忽了，该直接给您们发请帖约好参观时间的。”林海满是歉意，他认识的几个重要人物本来是安排在后天上午拍卖前参观的，没想到泽田夫妇今天就过来排队了。“要不，您们跟我进去休息会，然后我安排您们参观吧。”
    “还是不要吧，这样对其他排队的人会很不公平。谢谢你的热情，我们没事，你去忙你的吧。”泽田夫妇婉言谢绝林海的再三邀请。
    最后没办法，林海吩咐人去拿了两个小板扎，还有两杯热茶和一小碟点心，让夫妇俩坐下吃喝着排队，一个警察就在旁边照看着，总算他们勉强接受，周边排队的人也无话可说。
    “都让开些！”林海刚回到入口处，身后传来几人呵斥声，回头一看，岩崎松尾正在几个人的保护下，挤开人群往入口来，周围的人看到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都敢怒不敢言。
    “我说你们还要卖门票啊，真是没见过世面的渔夫才做得出来的事。”松尾趾高气扬地走到林海面前，轻蔑地说，“给我们来六张票，喏，这是一百，不用找了。”
    林海根本没接他的钱，严肃地说：“岩崎少爷，请您遵守公共秩序，到后面排队去。”
    “我出一千日元，这下你总该满意了吧。”松尾掏出一张圣德太子鄙夷道。
    “您出一万日元我还是这句话，请您回去按序排队，尊敬的三菱家的少爷。”林海如看白痴般的看着他。
    “原来是三菱家的少爷啊，难怪这么跋扈。”
    “岩崎不就是三菱家族嘛，总算知道大财阀的少爷是啥样子了。”
    “不过如此嘛，还以为有多高尚呢。”
    周围人群窃窃私语。
    “你！”松尾脸都气红了，狠狠瞪了林海一眼，朝人群高高扬起那张一千纸币，“一个位置一千日元，我一共需要六个位置，谁肯交换？这可是辛劳一年都赚不到的钱啊。”
    有个女人心动了，刚想和身旁男人商量，却被他狠狠瞪了一眼并骂道：“钱我们将来总有机会赚到，可带着你和孩子来看这艘宝船的机会，说不定一辈子只有一次，我看你敢！”女人露出一个歉意的笑，低头亲亲有些焦急的孩子，起身挽住男人的胳膊，温柔地看着他骄傲的侧脸。
    周围其他心动的人听到他们的对话，都露出惭愧之色，一个个停住脚步，低头沉思起来。
    松尾不耐烦起来，朝几个男人吼道：“你们这些三国人，来看什么沉船，给你们一万日元，快点离开吧。”
    “滚吧，混蛋！”对方毫不示弱，有人甚至还拿出刀具，“我们祖先的遗宝，你们起什么劲？！”
    这几人皆着外蒙服饰，带头的竟是那家外蒙烧烤店的老板，他一脸不屑地鄙视着松尾。
    林海和张问天对视一眼，点点头。
    松尾如吞了个苍蝇般郁闷，他往后走了几步，掏出一沓现金，“现在我出两万日元，交换六个位置，先来先得！”
    “够了！松尾，别给你父亲丢脸了，给我退到后面去！”人群中泽田美喜忽然站了起来，大声呵斥道。
    “姑姑，您怎么在这儿啊？”松尾脸一下子红了，灰溜溜准备往后面去。
    “好了，我们三菱的少爷既然这么慷慨，那我就收下他的两万日元吧。”林海笑呵呵走过来，一把拿过钱，“这钱就当这位少爷请在场所有人吃点心的，大家说可以吗？”
    人群轰然叫好。
    “岩崎少爷，你请进吧。”林海吩咐人去叫元子她们拿点心出来派发，然后客气地招呼松尾。
    “两万日元，这里在场不过一千多人，每人能吃掉20日元的点心吗？”松尾看到元子两人正在分发人手一份的小糕点，快气炸了，却说不出话来，瞥了眼笑开了花的林海，憋红着脸恨恨往里面走。
    “前面那个嚣张的小子交了一百万？”布延图走到桌子前问道。
    “是啊，他们三菱的确是要参加拍卖，那个少爷好像志在必得呢。”张问天笑眯眯看着他。
    “我也交一百万！不过麻烦你们晚上来我店里来拿吧。”布延图恨恨道。

第0083章 外蒙小王子
    晚上直到很晚，最后一批参观人群才离去，在仓库里吃了晚餐后，里恩带队走了，小野则和几名警察留在仓库，他们还要守夜。
    另一个仓库里，千代和张问天清点了好一会钱，又和青背核对了门票数量，然后笑呵呵地走过来。
    “船长，今天卖出3105张门票，去掉餐费，我们净赚了一万六千日元。”
    “我这里还有松尾的两万呢。”林海笑着说。
    “来东京八天，赚到这笔，我们不输打渔啊。”千代神采飞扬。
    “是哦，本来觉得在这里每天光花钱，我心里都不安稳，现在总算放心了。”元子高兴地说。
    “谁说我们光花钱了，里面的沉船才是我们的大头呢。”林海笑眯眯看着大家。
    “今天我们收到了5个人的拍卖定金，”坂本也兴奋地说道，“我这边明天上午大概还能来十几个约定客户，明天参观结束后，我们至少也有二十个参拍客户了。”
    “好啦，问天，坂本，你们记好账目，拍卖结束后所有收入以‘不言堂’名义缴纳税收，这点千万别忘记。”
    坂本和他的三个手下也留在仓库守夜，林海等人回旅馆，半路拐去那家外蒙烧烤店。
    “原来还真是个小王子啊。”一行人吃得油光满嘴走出烧烤店，林海若有所思地点头说道。
    之前在烧烤店内，经过张问天一番不露痕迹地连吹带捧，略有些傲娇的布延图喝下他敬上的几杯马奶酒后，炫耀般地谈了自己的身世。
    布延图的父亲是外蒙一个旗主，21年外蒙在苏俄煽动下叛乱，他的父母作为守旧的贵族阶层被无情镇压，当时还在襁褓中的布延图，在几个家族忠仆的拼死保护下逃出乌兰巴托，辗转来到RB，开设了这家烧烤店。
    一开始RB政府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对他们展现了过人的热情，可随着几年后战争的进展，渐渐就无人在意这几个流亡者了。仅仅有个别听到某些风声的RB底层的暴力团份子，曾经对他们传说中带出来的财富表示了觊觎，不过在布延图仆妇雇佣在店里的武士后代——松本二郎的保护下，不得不退避三舍。
    “船长，那个松本？”张问天靠近林海，小声询问他。
    “那个家伙本性不错，不会对我们造成麻烦，不用去管他。”之前在店里见到松本了，人看上去有些疲惫，双方没有语言交流，林海也没有太在意，笑呵呵拍了下手里装满纸币的大纸包，“倒是这个小王子，给我们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惊喜啊。”
    “我在东北时见过蒙古贵族，他们的确是富得流油。看来那个传送很可能是真的，不然布延图也不会从屋里一下子拿出来一百万现金。”张问天眯起眼睛，“听他意思，对这艘沉船是志在必得，这下岩崎松尾可是遇到对手了。”
    “有人替我们抬价，当然是极好不过，不过如果他真的买下这艘船的话，对他是不利的啊，希望我们骄傲的小王子不要冲动过头吧。”林海摇头说，“再说，我这不是还有一艘嘛。”
    张问天若有所思。
    晚上，林海正准备休息，门敲响了，他打开门，惊讶地看到张问天身后，一脸急切的布延图。
    “林海船长，你还有另外一艘沉船？”
    林海看看张问天，对方小声告诉林海他后来又去了趟烧烤店，林海招呼两人进来坐下，给两人倒水，然后微笑道：“的确，我还有另一艘品质不输这艘的沉船，应该属于同一批。”
    布延图根本没喝林海递过来的水，急切地表示他愿意在这次拍卖中尽可能为林海抬价，然后按照这次成交的拍卖价收购林海的另外一艘沉船。
    林海沉吟片刻，摇头道：“很感谢你的好意，可我不能卖给你那艘船。”
    布延图勃然变色，林海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马上沉思不语。
    “你觉得在RB你有了这艘船是好事还是坏事？你能应对RB政府，三菱甚至暴力团等等给你的压力？”
    “要不，小王子，等将来有机会我们再谈那艘船的事情，总之我们船长短期内是不会出售那艘船的。”见两人陷入僵局，张问天插话道。
    脸色难看的布延图点点头，转眼笑道：“林海船长，听说你拍卖这艘沉船是为了向三菱购买船只，如果我拿出一笔资金，不知道能不能在里面参一股？”
    “什么？”林海和张问天同时惊呼，林海是惊诧，张问天则是惊喜。
    林海内心并不想接受他的投资，他觉得凭借自己的天机，短期内可能缺钱，可长期来说，他并不担心自己的资金。张问天则不同，他见林海犹豫，似乎并不情愿接受布延图的投资，小声地和布延图说了句，布延图略微有些不满地先行退出了房间。
    “船长，恕我冒昧，我觉得您应该接受他的投资，对于我们这样的初创事业，资金不足会是需要长期面对的困境。”张问天诚恳地说道，“我知道您有一些过人之处，我们可以和布延图谈判下股份比例，这样我们就不亏了。”
    林海考虑了一会，想着准备马上开办的罐头厂，还有规划中的和寿屋的合作，的确需要大量的资金，最终他点头同意张问天去和布延图初步谈判入股事宜。
    张问天出去，拉了布延图去他的房间，好久后两人回来，张问天淡然自若，布延图则满脸通红，一见林海就不满地嚷嚷：“林海船长，我投资30万美金才占你产业的三成股份，你们是否太贪心了？”
    “不，布延图，你说错了，你的投资只是占我们即将成立的太平洋渔业公司三成股份，”这小王子的确是有钱呐，林海心中暗喜，表情却严肃地说，“而且将来如果我继续投入资金扩大船队，你也必须同比例增资。”
    布延图愤愤不平道：“你现在可怜的三艘船加上三菱还未支付首付的订单，也不会超过一亿日元价值，凭什么我同样多的资金只占三成。”
    “不不，布延图，你还是理解错了。”林海连连摇手，“你的投入我会用在其他地方，然后我会将我不久后价值一亿日元的船队的三成股份算在你名下。”
    “我的长生天！我是遇到恶魔了。”布延图跳了起来，指着林海大叫，“你们是把我当成待宰的肥羊了啊。”他转身就往门口走。
    张问天想上去拉住，被林海叫住。
    “小王子阁下，我相信在RB，除了我这个勉强算作你同胞的华夏人，再也不会有其他人抱有同样的诚意和你合作了。”林海在他背后幽幽说道，“况且，我有信心让你的资金在一年后至少翻倍，你应该打听到了，我可是被称为‘鲨鱼王’的船长！”

第0084章 沉船拍卖
    用作拍卖会场的另外一个仓库内，十几排简陋的长条凳上，已经坐满了人，他们不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元子和苗子端着茶盘，穿梭于条凳间，微笑着将茶水与糕点，送到有需要的人手上。前方高台上，坂本五郎红光满面，神情略有些激动看着台下众人，手中紧攥着木锤。
    林海坐在会场最后面的角落里，满意地看着这一切，在东京这短短十几天时间里，他劳心劳力，身心俱疲，终于等到了今天这最终收获的日子。
    “船长，他们来了。”张问天今天西装笔挺，头发梳理得非常光滑，带着笑意坐到林海边上，小声说道。
    岩崎松尾、尾田茂在三名随从的陪同下意气风发地走进来，在一众人略有崇敬的目光下缓缓前行，松尾自得地巡视会场，目光与林海相接，略一停顿很快移开。当他们来到第一排位置时，这里不断有人起身向他们打招呼，松尾矜持地致意，不过当他看见坐在第一排中间的威尔时，就放下身段，欠身致意，威尔也微笑着同他握手寒暄了一番，最后他们在威尔身边的贵宾座上坐下。
    林海把目光转向他们身后第二排一身民族服装的布延图，他此时正转头不屑地看着松尾等人，林海点点头，小声说：“还是得再次提醒下我们的小王子，不要砸到自己手里。”
    张问天走过去，在布延图背后小声说了会，布延图连连摇头，回首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张问天回来，朝林海摆摆手，“他说即使砸到手上也不怕，他会支付拍卖款的。”
    林海摇摇头：“真是骄傲的小王子啊。我们看吧，希望不出现意料之外的事情吧。”
    松尾差不多是最后一批来的客人，此时会场内来了大概六十多人，基本坐满了。
    坂本五郎用木锤敲了下桌子，场内安静下来，他开始说话：
    “尊敬的各位来宾，欢迎来到此次蒙元沉船拍卖会的现场。我是RB古董贩卖机构‘不言堂’株式会社社长坂本五郎，承蒙沉船主人厚爱，此次拍卖将有我来主持。”
    坂本五郎巴拉巴拉介绍了一番不言堂的业务范围，替这家刚成立的公司大大做了下广告，会场内也张贴了大量公司海报，这时唯一可以进入会场的媒体《朝日新闻》那名记者也抓住时机拍摄了好几张照片。
    “好了，沉船我也介绍完毕，现在开始正式拍卖，起拍价1000万日元，每次加价最低10万日元。”坂本五郎重重敲击了一下桌子。
    “五号，1010万日元！”第一个报价的是个矮个老头，得意洋洋地面对着记者的镜头，可惜对方不买账，根本没有按动快门，这是之前就协商好的，拍卖过程中，记者不能摄影。
    这老头快速地报价似乎惊醒了还在观望的众人，场内报价此起彼伏，很快就冲上两千万，这时才慢慢稀疏下来。
    当报价突破2500万日元时，松尾身边的尾田茂也举牌加入进去，这时候还在参与竞价的就是尾田茂和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之前坂本介绍林海认识过，是RB幕府时期就赫赫有名的一个商人家族代表，据说目前东京市区有十分之一的地皮都是这个家族通过各个代理人间接持有的。
    当尾田茂报出3000万日元的高价时，其他两个人犹豫起来，这时布延图高高举起牌子。
    “3100万！”坂本五郎兴奋地大喊道，“这位穿着很有特色的贵宾出价3100万，还有更高的报价没？”
    尾田茂犹豫了下，低头和松尾小声讨论了几句，再次举起牌子。
    “3300万！”布延图直接喊道，挑衅地看着蹙眉回头看着自己的松尾。
    松尾笑了下，对尾田茂摇摇头。
    “3300万！还有出价的没有？”坂本五郎额头冒出汗水，紧张地看着若无其事般坐着不动的松尾两人，“3......”
    “今天松尾怎么变了个人般？”林海嘀咕着，攥紧的手心里渗出汗水。
    “尾田，父亲交代过我不许冲动，可他也交代过我一定要把这艘船买回去的，现在这样我们该怎么办？”松尾脸上淡然自若，嘴里却急切地小声说道。
    “少爷请不要急，等宣布成交前我会再报价的。”尾田茂小声安慰他，耳朵竖起听着坂本的报数。
    “4000万！”那个大地产商的代理人终于再次报价，他高高举起牌子，骄傲地喊了一句，“天佑大和民族！”
    “天佑大和民族！”会场内一下子爆发了，很多人开始竞相出价，在短短四五次报价后，价格冲上了5000万。
    布延图貌似沮丧地垂下拿着牌子的手，却不经意回首给了林海一个得意的眼神。
    那个地产商代理人也在不知不觉中退出了竞争，最后还是尾田茂以5600万日元的高价拿下了沉船。
    在满场雷鸣般的掌声中，松尾和尾田茂上台，张问天代表不愿意露面的林海上台，坂本五郎从张问天手里接过象征沉船的一个小船模，郑重地交到松尾手里。
    “诸位，我代表三菱宣布，数日后，在西RB重工业株式会社位于横滨的码头上，这条沉船将免费向全RB国民进行长期的展示。”松尾高举起船模，得意洋洋大喊道。
    全场掌声如雷。
    “我不知道到底是赚了还是亏了呢？”林海回到会场里面隔出来的小房间里，神情不定地嘀咕着。
    “算了吧，至少你得到了五千万日元，总该让出了这么多钱的三菱出出风头吧。”上川井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拉着元子出去了。
    “船长，这是支票，还有，松尾他们在外面，您看？”张问天同上川井擦肩进来，满脸笑容地递过来一张支票。
    “的确啊，目前还是钱对我最重要啊。”林海接过支票，瞄了眼上面的数字，笑了，然后疑惑地问，“他们想见我做什么？”
    “我们是来看看青森渔夫的表情的，拿到这么多钱你一定笑得很开心吧？”松尾推开门走了进来，戏谑地看着林海，“不过别忘了，你还欠我们钱呢，该我们来收账了吧。”

第0085章 后续事宜
    “什么，你还要追加订单？”松尾惊愕地张大嘴巴。
    “贵公司不想接我的订单了？”林海板脸道。
    “当然可以的，不知道林海先生还想订购什么船只？”尾田茂笑呵呵说道。
    林海最终追订了一艘1000吨的综合型渔船和一艘1000吨的拖网渔船，这样首付他一共支付了4300万日元，那张5000万日元的支票只在他手里呆了几分钟就又回到松尾手中，换了一张700万日元的支票。
    可惜三菱现在没有大油轮卖啊，林海看着松尾两人满意地离去，心里有些遗憾。
    张问天将一切相关法律资料收起，送两人出去，坂本五郎这时带着那名地产代理商进来了。
    “北野先生，感谢您今天的支持啊。”林海热情地招呼对方，今天如果不是他适时报价，还喊出那个口号，现场气氛不会如此热烈，三菱最终会不会出价，会出多少价都是个未知数。
    北野谦虚了几句，坂本同他最终确定了不言堂经营场所的租赁事项，北野临走时，还欢迎林海如果有需要可以租赁或者购买他手中的物业。
    东京的地产价格在接下来的四十年里倒的确是一路走高，直到九十年代初被称为宇宙第一，可以买下全美，投资物业倒也在林海的考虑范围内，不过目前他的钱还不多，短期内暂时不会考虑。
    正思虑间，张问天回来了。“威尔上尉先行离开了，他提醒您别忘了GHQ的那份......”
    “我们尽快完成沉船的移交，处理完后续事宜，我会去见上尉，毕竟我们去美国还要通过他的。”林海点点头。
    “去美国？我也要去！”布延图神采飞扬进来，听到林海的话，急切地叫道。
    “我们是有业务要办，你去干吗？”林海瞪了他一眼。
    “我今天表现不错吧？”布延图嘻笑着，手里举着一张纸质凭证，“还有，这里是花旗银行三十万美金的存单，船长，您不是忘了吧，我可是您的商业合作伙伴了。”
    “好吧，带上你！”林海瞥了眼张问天。
    张问天一把夺过存单，看了看，点头说：“的确是花旗银行三十万美金的不记名存单，那么，小王子阁下，我会出具收条，至于入股手续，我们到美国再行办理。”
    布延图嚷嚷着为何不能马上办理，张问天向他详细解释了林海接下来的商业布局考量，他最终点头同意了，然后就把目光转到元子和苗子身上，啧啧称赞两人。
    “好啦，布延图，这里没有你的事情啦，快点回去把你的资料拿来吧，几天内我要办理好赴美手续。”林海皱着眉赶走了他。
    第二天中午，十几辆卡车鱼贯离开仓库，林荫道边，泽田美喜朝林海鞠躬道谢：“我替受捐的平民们感谢你慷慨的捐献。”
    林海客气地送走她，回到仓库大门口，拍拍一身粉尘的青背，看了眼同样模样的小花，“昨晚辛苦你们了，青背去美国，小花没意见吧。”两人憨厚地笑着摇头。
    坂本五郎急匆匆回来，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汗水，递给林海一个纸包，“会长，总算一上午出清货物了，不过您出货急了些，又要求分散销售，价格上我们吃亏不少，按您的要求，全是美金，五万出头些吧。”
    “辛苦你了，”林海接过纸包。坂本不愧是优秀的黑市商人，之前他为林海采购来大批新包装，昨晚清空用做拍卖场所的仓库后，林海带着青背和小花用了一晚上时间，将天机中取出的面粉和大米全都换了包装，今天上午捐赠了大概价值2500万日元的物资给了泽田美喜，剩下的物资坂本凌晨运走后，一个上午就通过无数渠道分散着卖了出去。
    林海最终还是将这些物资换过包装后在RB国内处理掉，基于两个原因，一是代表GHQ负责后勤的威尔现在暂时不会来找他麻烦，另外一个就是通过坂本五郎可以较为安全的在黑市上处理这些物资。当然还有另外两个因素，第一可以节省林海的资金，另外林海也可以释放出三个天机中的空格，毕竟马上要赴美了，林海得未雨绸缪，留备急用。
    “物资周转我都通过原先的店铺进行的，包装也和刚才泽田女士装走的不一样，黑市上几个大商人只大概知道是我从某个美军高层那搞来的货源，请您放心吧。”坂本接过元子递来的水，咕噜噜喝下几大口，小声说道。
    “你做得很好，这是这次拍卖和物资处理给你的奖金，我个人出的，不通过会社走账。”林海掏出一万日元，硬塞给推辞的坂本，他感激地连连鞠躬。
    午后林海在仓库召开了一次会议，所有人都到场了。
    “这次去美国的人员，包括我，张先生，青背，以及布延图。千代你们四个，额，加上阿桂是五个人，将由坂本负责通过火车送到青森，坂本回来后就在港区正式筹建不言堂。毛利，你留在仓库这里，陪同上川教授维护剩下的两艘沉船，同时也监督仓库改造。”
    “船长，我......”毛利欲言又止。
    “船长，还是我留下来吧，和上川教授也方便搭配。”千代插话。
    林海摸不着头脑，见元子悄悄对他使眼色，于是勉强同意了。
    “原来是这样啊。”散会后，元子和千代找到林海，一番讲述后，林海终于明白了。
    原来当年毛利和阿桂是小学同学，也算青梅竹马，后来长大后彼此都有些好感，可还没等到机会提亲，战争就爆发了，毛利被征召入伍前往南洋，等战争结束后回到家乡，阿桂却因为父兄全都丧生在战争中，独自一人来到东京求生。
    “那就让毛利带着阿桂回家乡，希望在他的照顾下，阿桂能够尽快恢复吧。”想着那个身体初步恢复过来，然后精神已经不太正常的可怜女人，林海叹了口气。
    午后林海来到GHQ威尔办公室，先将五万多美金的纸包递给威尔，“时间比较急，只卖了这么多，如果你不满意我再补些吧。”
    威尔接过纸包，没有打开就塞进抽屉，带着深意地笑看林海：“我刚看过报纸，你已经替GHQ捐献了价值2500万日元的食物，这剩下的都在这里了吧，林海啊，你倒是会做生意啊。”
    “至少我们都获得了属于自己的收获，我的朋友，你不满意吗？”林海毫无愧疚地看着他。
    “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黑市上的流言，我会当做没听到。不过你可不要以为这些钱我一个人能拿了，我有太多同事需要好好维护关系的。”威尔收敛起笑容。
    “我明白的，所以，我的罐头厂，威尔，你难道真不需要参一份子？”
    “那个嘛，”威尔苦笑着摇摇头，“虽然你说得天花乱坠，几乎令我心动，可我暂时还看不出短期内有太大的成长性，还是以后说吧。”

第0086章 飞抵美利坚
    次日，林海等人送走泪流满面依依不舍的元子等人，又回到仓库，和上川井做了告别，叮嘱千代务必小心，有事多和坂本沟通，很快，威尔亲自开着吉普来接他们了。
    吉普驶入一个巨大的军事基地，这里就是美军在东京市区的横田基地，横跨五市一町，当年麦克阿瑟首次莅临RB就是在这里下的飞机。
    吉普穿行在络绎不绝的军事车辆中，期间经过数次严格的检查，最后驶入一处机场，不远处，一架庞大的四螺旋运输机停在机场上。
    这是一架波音公司生产的C97长途运输机，正好于今天执行空仓返美任务，威尔请示过将军后，看在林海以GHQ名义捐赠的巨额物资份上，老麦同意给予林海四人乘坐这趟飞机的便利。
    坐邮轮从RB赶到美国西海岸大概需要两周时间，而乘坐这架运输机，连中途加油休整在内，最多不会超过48小时，林海自然乐意。
    几人在飞机前下了车，一名空军少尉上来敬礼，和威尔寒暄了几句，又仔细检查了林海四人的相关证件，然后就引领着他们走上舷板。
    林海在舷板上和威尔招手告别，走进空旷的机舱，少校安排他们坐在靠近驾驶室的地板上，一一帮他们用绳索固定住，又示范了氧气面罩的使用，然后就离开机舱。
    机舱门关闭了，好一会儿后，飞机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机身剧烈震动着开始缓缓前行。
    片刻后，向上的巨大推动力把大家压在地上无法动弹，林海耳中轰鸣起来，他看了看其他三人，都皱着眉表情痛苦，上机前满脸笑容的布延图更是一脸惊恐地看着林海，嘴巴张大不知道吼着什么。林海给了他一个安慰的微笑，摆手示意他安坐。
    飞机很快进入前行状态，机舱内噪声巨大，空气稀薄，大家很快不得不带上氧气面罩，闭目不语起来。
    昏昏沉沉不知道多久，飞机降落了，等停稳后，林海解开固定绳索，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肢体，走到面色苍白的张问天身前，询问他的身体状况。张问天紧紧抱着原本清背负责保管的黑色皮包，他抬头对林海勉强笑了下，随后在林海的帮助下起身走了一圈，总算恢复了些精神。青背神经强大，竟然还在酣睡中，林海就没有叫醒他，接着去帮助布延图清理他一路呕吐的污垢。
    “简直生不如死，我下次再也不坐飞机了。”布延图虚弱地喃喃道，在两人的搀扶下来到窗口。
    窗外是一个狭长的机场，几乎占据了一个同样狭长的小岛的全部空地，运输机的两名驾驶员拎着头盔下了飞机，同几名机场工作人员笑语了几句后，向不远处的一处建筑走去，那几名机场工作人员则围着运输机开始了他们的工作：检查，加水，加油等。
    “该死的，都没人来关注我们吗？”布延图呻吟道。
    “好了，能够免费乘坐飞机已经是很给我们优惠了，你就坚持下吧。”林海劝慰着他，目光看着窗外，“这里应该是中途岛了吧，如果没有这个岛，美军可没办法一次性飞到RB啊。”
    两个飞行员很快满脸笑容地回到驾驶室，飞机再次起飞，这次大概飞行了十个小时，在中午时分，再次降落在一片群岛中的某个岛上。
    这里，大概就是威尔曾经说过的位于檀香山的希卡姆空军基地了。
    这次降落后，驾驶员打开了机舱门，有基地人员送来了四份汉堡餐，还帮着清理了一下地面。林海草草吃完，对于美军的伙食他只能深表同情。青背醒过来，若无其事，很快就大口吃完了自己的那份，接着把毫无胃口的布延图和张问天的两份也一起吃掉。
    这次停留时间比较长，将近两个小时后，飞机才再次起飞。
    三个小时后，飞机越过大海，缓缓接近一片蜿蜒的海岸，在稍微向南调整了下航向后，飞机掠过一片低矮却密集的建筑群后，降落在一个空军基地里。
    机舱门打开，驾驶员微笑着走进来，“诸位先生，现在我们到达范登堡基地了，请诸位下机吧，有人会带你们离开基地，当然在那之前，诸位还需要通过CBP雇员的检查。”
    CBP是美国海关和边境保卫局的简称，当前所有进入美国的外籍人士在落地后必行经过该部门签证后方能合法入境。
    CBP来了两名中年白人男子，他们穿着蓝色的制服，表情严肃地一一核对着林海四人的证件，还用英文询问。
    “你们来美国做什么？”
    “我和他能使用英文，另外两个不能使用。”见青背一脸懵懂地看着对方，林海插话道，“我们是来购买西部水产的工厂设备，这是西部水产的商务邀请函。”
    对方接过西蒙出具的邀请函，端详了会，怀疑地看着林海：“这是他们在RB的分公司出具的，并没有本土公司的确认。”
    “的确是这样的，因为邮寄邀请函时间上不允许了，”林海心中吐槽着当前传真机的罕见，“不过，这里有GHQ的确认函，另外西部水产应该有人在外面迎接我们，你们可以再确认下。”
    对方接过林海递过来的材料，然后眼睛就睁大了，林海递交了威尔开具的GHQ证明函，在证明函之上，则是麦克阿瑟搂着林海笑着拍摄的那张照片。
    对方态度明显改善，微笑着看着他们简单的行礼：“你们携带的物品都在这里，有需要申报的钱款吗？”
    林海连忙将布延图的三十万美金存单，以及自己随身携带的一千万日元存单进行了申报。
    布延图听了张问天的翻译后，也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两张存单申报，没想到，他竟然还带了五十万美金，林海对小王子的豪富咋舌不已。
    这两笔应该算巨款，对方诧异地看了林海等人好几眼，在入关单上写下数字，然后给每人的签证上敲下红色准入章。“欢迎你们来到美国！”
    走出铁丝网围着的基地通道，林海抬头看了下已经阴暗下来的天空和前方绵延的绿色丘陵，心中喊了一句：“美利坚，我来了！”
    （卷一终）
    PS：卷一结束了，卷二开始，林海到达美国，为了罐头厂和盘尼西林努力，他遇到了很多意外的人，也得到了很多意外的收获，当然也会遇到很多拦路虎，且看林海如何趟过这些风云变幻吧。

第0087章 冷遇
    西部水产派出的接待人员等候在基地外面，是个叫杰克的中年白人男子，自称是西部水产机械公司的销售经理，他热情地把几人的行礼接了过去，放入汽车后备箱。
    汽车是福特家用款的，空间略显逼仄，青背被安排到副驾上，林海三个挤在后座，布延图不满地嘀咕着，不过见林海不置一词，很快偃旗息鼓了。
    汽车通行于一条蜿蜒于矮小丘陵地带的柏油马路上，窗外是因处于冬天而显灰褐色的山岗，间或有一间外墙斑驳的木制房屋闪过，显得很是荒冷。
    “这里就是美国吗？我怎么感觉还不如RB乡下？”布延图咕噜说。
    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专心开车的杰克开口了：“范登堡基地位于圣芭芭拉县南隅，位置较为荒凉，我们现在是往南走，大概要30公里后才能进入大洛杉矶地区。”
    张问天小声对布延图翻译着，他听完撇嘴道：“船长，这美国鬼佬明显不重视我们嘛，就派这辆车来接我们。”
    “我们毕竟是小客户嘛，能派人接待大概也是沾了威尔上尉的光吧。”张问天自若说道。
    “船长，您看，是大海！”一直昏昏沉沉的青背兴奋地喊叫起来。
    汽车左拐进一条较大的泊油路，左边是高耸的悬崖，而右边则是蔚蓝色一望无际的大海，海浪不断拍打着公路下方的岩壁，激起白色的浪花。
    林海打开车窗，激动地嗅着熟悉的味道，张问天也露出笑容，只有布延图，不解地看着三个人，喃喃自语着：“大海有什么好的，令人头晕。”
    “这就是加州一号公路了。左侧是山脉，右侧就是太平洋。”或许看到客人不那么沉闷，杰克语气也轻快起来。
    “太平洋啊，好！”林海呢喃着，转头对张问天说，“问天，我们以后的公司就叫太平洋吧。”
    大概十分钟后，道路左侧出现了一个小山谷，一个小镇就坐落在山谷里，杰克在一个小镇路口停下车，“先生们，今天劳驾你们住在这里了。”
    林海走下车，小镇房子不多，在道路左侧稀稀落落坐落着的几十幢木质两层建筑，他们停车所在是一个加油站，加油站后面有一排单层建筑，拥有十几间独立房门的房间。
    “Villa-Motel！”一块刷着白色油漆字体的木招牌高高竖立在加油站天棚上面，被一圈彩色灯泡围绕着很醒目，林海笑了，终于见到传说中的西部乡村旅馆了。
    “这里是文图拉镇，我们工厂就在镇子北方五公里处，”杰克带着他们走进加油站内一间玻璃门内，里面是一个小型自选超市，柜台后坐着一个昏昏欲睡的老头。
    “嗨，老文森特，有客人来了。”杰克叫醒老头，对方眯着眼看了一下林海等人，粗鲁地用带着俚语的土话和杰克说了几句。林海听不大懂，有几句大概是问杰克怎么想到光临他的小旅馆吧。老头掏出一大把钥匙，杰克尴尬地回头对林海说：“这里单人房间每晚2.5美金，您看......”
    林海掏出在东京时就准备好的零钞，递过去一张50美元的，“开四个房间，先付一晚的吧。”
    “实在不好意思，公司没有给我预算。”杰克羞惭地跟在他们身后，小声解释着。
    “不用客气，今天辛苦您来接我们了，我们很感激。”林海客气地说，“天色不早了，您可以先回家了。”
    “那我明天早上九点来加油站接您们，对了，文森特那里提供晚餐和早餐，你们等会可以去看看，镇上也有一间小酒吧。”杰克告辞后匆匆离去。
    “这里也太简陋了些吧，还要我们自付住宿和餐饮费，西部水产就是这么招待客户的？”布延图拍了下旅馆前破旧的木栏杆，不满地叫道。
    “好了，少说几句吧，我们是来办事的，不是来享受的。”林海瞪了他一眼，指着四个房间说，“大家选自己的房间吧。”
    张问天很快替大家做了选择，林海和他住中间两间，布延图和青背睡两头两间，大家拿了钥匙各自开门。
    房间很小，勉强放下一张一米五的床，床边有两个床头柜，上面各有一个老式铁台灯，里面有个仅容一个人站立的淋浴间，还有一个陶瓷抽水马桶。林海打开台灯，将公文包塞到枕头下，检查了下床单和毛巾，还算干净，他挺满意。
    林海刚洗完脸，忽然听到布延图在门口走廊里吹着口哨，他拉开门，布延图一把拉过他叫道：“这里条件很差，不过美女不错啊。”
    沿着他指的方向，林海看见一个穿着连衣短裙的女人背影，她皮肤略有些黝黑，但身材非常好，丰臀细腰夸张地随着步伐扭动着。
    “Hi，beauty！”也不知道布延图从哪里学来的英语，他大声招呼着，那女人扭转身体，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对布延图遥遥竖起中指。
    看她外貌，应该是个墨西哥裔女人，林海一把拉住跃跃欲试的布延图，小声呵斥：“好了，别惹事！”
    张问天此时也从青背房里出来，他去教导青背使用房间设备了，林海当即招呼他们一起去前面吃晚饭，路上，布延图在后面满脸生花地和青背讲述着那个女人的美妙，青背一副懵懵懂懂表情，只是不断地说着噢噢。
    晚餐如预料之中的难吃，一块煎的很老的牛排，一碟寡淡的水煮西蓝花，加上两根煎香肠，林海和张问天以填饱肚子为原则，淡然自若吃完，布延图则边吃边怀念店里的烤羊排，只有青背无论何时都能保持良好的战斗力，一个人解决了两份套餐。
    餐费在美国应该不算贵，五份套餐8美金，林海给了老文森特一张10美元的，示意他不用找了，对方绽开了满是皱纹的老脸，很是热情地回答了林海关于地理方面的一些询问。
    文图拉是大洛杉矶市的八个县之一，这里就是县治所在地，从这里往东南沿着加州一号公路大概再行进不到十公里，就进入好莱坞地区了。
    我就在好莱坞附近了，林海有些小激动，毕竟之前看过太多的好莱坞电影，对这个充满神奇魔力的地方没有好奇是不可能的，等业务处理完毕就去走走吧，走回去时他心中决定，没有看见身后布延图拿了一张美元递给老文森特，和他手舞足蹈地沟通着。

第0088章 布延图惹事（周一求推荐，收藏）
    从RB飞到美国，一路奔波，林海回房后到头就睡，正香甜间，外间巨大的争吵声把他惊醒，仔细分辨，其中似乎有布延图的声音，他当即跳下床，迅速穿好衣物，打开房门走到走廊上。此时天色初明，大概是凌晨五六点钟，隔壁张问天也打开房门出来，两人交换了下视线，一起看向走廊那头。
    就在张问天隔壁，布延图的房间门口，一个只穿了一条内裤的女人，披头散发地哭喊着，拉扯着仅裹着一条浴巾的布延图，布延图一边呵斥一边左右躲闪，甚是狼狈。
    “给我停下，你们怎么回事？”林海用英语大声呵斥着，接过张问天回房拿来的浴巾，扔给那个女人，这时，他已经认出她就是昨晚几人遇到的那个性感墨西哥女子。
    女人扔掉掉在肩膀上的浴巾，摇晃着令人窒息的巨大胸脯，尖叫道：“他是个混蛋，睡了我却不给钱。”
    “你怎么回事？”林海蹙眉不满地看着布延图。
    布延图满脸委屈，道出事情原委。原来他昨晚用美元加上手势比划，从老文森特那里了解到，这个旅馆里常住的那个墨西哥女人是个性工作者。于是等林海几人睡下后，他就偷偷出去敲开了她的门，经过一番手势比划，谈妥五美元的交易金，没想到等春风一宿后，他给她五美元，女人却直接将钱扔到他脸上，还要抢夺他的钱包。布延图当即翻脸，将女人推搡出房间，两人就在走廊里发生争执。
    “这位女士，请问你为何不收取说好的五美元呢？”林海直视着女人眼睛，尽量不让视线往下漂移。
    “FXXK the yellow monkey!”女人扭曲着脸咒骂着，右手张开高高举起，“老娘是五美元就能睡的女人吗？I said Fifty，not Five！”
    张问天低声翻译给布延图听，他一下子跳起来大叫：“我日你个大黑妞，你好意思收我五十美元？一万八千日元，我都可以在东京叫上十个高级艺伎来个吃喝玩乐洗一条龙了。”
    林海皱起眉头，虽然他不了解美国的肉价，可对比下住宿和餐饮价格，这50美元绝对不是住在这种汽车旅馆里的女人的正常价格，布延图是被人给坑了。他放低姿态，温柔地说道：“女士，五十美元应该不是正常价格，要不我们好好协商个解决方案来。”
    “去你的黄皮猴子，今天你出五十我们都不会和你完！”一个男人突然从走廊尽头冲过来，气势汹汹地看着林海几人，那女人一下子扑进他的怀中，委屈地放声大哭。
    “好了，布鲁诺，你控制下情绪，快点要了富兰克林就走吧。”被张问天找来的老文森特终于出现了，气喘吁吁地站在走廊栏杆外的空地上。
    “老文森特，这事和你无关，你别惹麻烦。”叫布鲁诺的男人朝地面吐了口口水，嚣张地吼道，“快点给我们道歉，赔偿我们两百美元！”
    林海冷笑道：“两百美元？要么拿着五美元走人，要么等警察来你再听他们怎么说吧。”
    “警察？哈哈，我们墨西哥人最不怕的就是警察了，只有你们黄皮猴子，才像见了老虎一样害怕警察吧。”布鲁诺哈哈大笑，然后掏出一把手枪来指着林海，“该死的，你非要拿着富兰克林见你们的邪神去吗？”
    林海绷紧身体，紧盯着他的手，这时，加油站外传来警笛声，一辆闪着警灯的老式福特皮卡从镇上方向疾驰而来，一下子冲到栏杆外才猛地刹住，一个魁梧的警察跳下来，手里举着枪。“布鲁诺，你们又在惹事了？”
    “嗨，吉米，我可怜的艾米被这几个黄皮猴子伤害了，我只是想讨个公道罢了。”布鲁诺早就藏起手枪，这时摊开双手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
    “你的艾米每天都要被伤害好几次，”警察线条分明的脸板着，走到几人中间，“好了，你们几个，给他们十美元，让他们走吧。”
    林海让布延图掏出十美元，布鲁诺一把抢过，恶狠狠地盯了几人一眼，“下次你们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他搂着女人扬长而去。
    “都知道RB鬼子有钱。”警察小声嘀咕了一句，转身也要离开。
    “非常感谢您，警察先生，我们是华夏人，不过是在RB工作罢了。”林海在他背后说道。
    “华夏人？”警察转过身来，脸上松弛下来，“川蜀的？”
    “不是，我是之江的，他是东北的，他是外蒙的，他是青森的。”
    “之江啊，我知道，你们领袖的故乡嘛。”警察笑得很诡异，“不过他最近日子可不好过啊。”
    林海摊开手，无言以对。
    “各位先生，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情，不如去我那喝杯咖啡，想必你们也无法入睡了。”老文森特终于想起来他的责任了。
    在老文森特的接待室兼杂货店兼餐厅里，林海等人喝了几杯咖啡，也和这个名叫吉米-维斯特洛的警察互相熟悉了。
    令人意外的是，吉米在华夏呆了三年多，当时作为陈纳德将军的飞虎队地勤人员，分别驻守过春城和山城，他的话语中，满是对川蜀火锅的怀念，还有对川蜀质朴百姓的敬意，也因为这份缘分，吉米和林海谈得很是投机。
    “吉米是个有责任心的好警察啊，可惜被放逐到了我们这么荒僻的小镇上。”吉米走后，老文森特惋惜地说。
    原来吉米退役后直接进入美国联邦调查局，在两年前因为渎职被降职，后来转到这个小镇做了治安官。老文森特信誓旦旦，所谓的渎职极有可能是被人陷害，因为吉米在小镇上的表现非常完美，风评极佳。
    “你们这几天注意些，晚上不要随意外出。”老文森特警告他们，那对墨西哥男女是镇上有名的老混子，被吉米带进警局不知道多少次了，可总是没有大的罪名可以让他们入狱。而且，在小镇附近的工业区里，墨西哥裔人非常多，他们成群结伙，时常做些挑战法律边缘的不轨之事，这里的居民一般都不愿招惹他们。
    “他那把枪？”布延图做手势说道。
    老文森特摇摇头：“那应该是非法持有的，然而吉米却没有权力搜身啊，除非他开枪了。”
    “真是操蛋的现状啊。”林海想起这个年头疯狂膨胀的美国黑手党势力，又想起故国过上几年就收割一轮“庄稼（家）”的严打，摇头无语。
    PS：今天两章一起更了，请兄弟姐妹们这周多多支持！

第0089章 惊人大单
    杰克来得也算早了，不过当他看见林海等人已经等候在加油站门口时，还是露出了吃惊的神色。双方略作寒暄，就上车沿镇北方一条穿过山脉的路行去。
    大概十分钟后，汽车穿过连绵的山脉，前方出现了一片整齐的标准厂房区域，杰克介绍，这里是洛杉矶一处较大的工业园，西部水产的机械制造工厂就在这里。工厂占地很大，十几排厂房只有一排厂房前停满汽车和摩托车。
    汽车在这排厂房前停下，并没有其他人来迎接，杰克坦然告诉他们，因为最近两年经济并不景气，罐头生产线并不畅销，目前机械厂开工的车间不过十之一二，工厂的业务员们都在全美到处奔波，寻找新的客户。
    几人在杰克的带领下进入车间，这里是以半流水线方式制造各种罐头生产线组件的，成品则在客户工厂里组装调试。对于鱼类罐头生产线来说，组件大同小异，只是规格上有些区别。
    林海观察地很仔细，不时走到生产设备前，指着各个组件询问杰克细节问题，为此甚至引来了车间管理人员，对方不满地同杰克抱怨了几句，杰克安抚了对方，又向林海抱歉。
    “很对不起，以前大都是集团内部订单，这里平时没有什么客户来参观的，生产部门还不习惯有人干扰到他们。”
    想到之前威尔的傲娇，林海淡淡笑着表示理解。
    结束参观后，杰克带着他们来到了厂房内隔出来的一个简陋的办公室内，里面摆放着几张办公桌，桌面堆满凌乱的纸张，几把椅子七歪八扭。杰克草草收拾了一张办公桌，让林海等人在对面坐下，他摊开双手无奈道：“工厂状况很差，集团也不是太重视，开水我这里都暂时无法提供，慢待您们了。”
    林海摆手示意无妨，他笑着说：“贵公司只是制造鱼类罐头生产线，没有开发其他食品的罐头生产线吗？我看SPAM罐头在全球的销量就非常惊人啊。”
    杰克尴尬地笑道：“那是搭上了战争的班车，何况他们工厂在明尼苏达州，用的生产线是通用制造的。我们还是以供应西部水产内部生产需求为主。”
    林海点点头说：“那最常见的沙丁鱼罐头，不包括前段冷冻蒸煮分割设备，一条尾端生产线大概多少报价？”
    “那条生产线我们内部报价一万六千美金，对您这有的外部客户，至少还要加价百分之二十。”杰克不假思索回答。
    “那给你我的工厂规划，两条沙丁鱼生产线，两条鲣鱼生产线，一条马鲛鱼生产线，一条长鳍金枪鱼生产线，另外留两条生产线可以随时调整规格，生产鲱鱼或者秋刀鱼之类，再配套相应的冷冻蒸煮分割设备，一共需要多少报价？”
    “什么？”杰克震惊地站了起来，椅子倒在地上，“您说得是真的？”
    “我们四个人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可不是来忽悠你的。”林海笑着说，“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价格必须低于你们内部价，另外，今天是三月二十号了，我需要你们在五月底将所有设备运送到RB青森大间港，六月中旬必须试生产。”
    “请您稍等片刻，我算算，”杰克拉起椅子坐下来，拿着笔在纸上书写起来，嘴里不停念叨，“需要再开一个车间，镇上有几个人可以招募进来，原材料倒不贵，时间勉强够......”
    好半天，杰克抬起头，红着眼睛说：“林海先生，交货日期我们没有问题，我们也会派出人员负责跟踪调试，价格方面，以我的权限，我可以给您内部价，所有设备算下来总额是十七万六千美金，另外还需要到RB的船运费用，大概是八千美金。这是详细清单，您可以看看......”
    林海摇摇头：“杰克先生，目前这个报价，我是无法接受的，我想您还是和贵公司高层沟通过后，再给我们一个确定的答复吧。”
    汽车旅馆外的道路边，杰克在后视镜里看着几个RB客人目送自己开车远去，猛地挥动拳头，激奋地大叫：“嗨，杰克先生，这次终于轮到你出人头地了。”
    他进入公司后因为太过于表现，反而招致同事排挤，最后连管理高层都不喜欢，这阶段只能留守在工厂处理些杂务，没想到反而因祸得福，天降下如此巨额订单，杰克怎么能抑制得住内心的狂喜。想着家中脸色憔悴的老婆，三个衣着陈旧却无比懂事的女儿，特别是最令人心疼的小女儿黛西，他强忍住调转车头回去家中的强烈冲动，一口气将汽车开回工厂。
    冲进办公室，杰克猛地想起了集团派来管理工厂的那个公子哥，每天都泡在十几公里外的好莱坞，什么都不懂却可以肆意遥控工厂人事安排，仅仅因为他有一个范布伦的姓氏，他脸上的狂喜一下子消散了。坐在椅子上沉思良久，杰克硬着头皮拨通了电话。
    一个多小时后，几辆汽车先后驶入工厂，那是杰克销售部的同事们，他们拾掇着领带西服，不紧不慢走入办公室，用复杂难明的眼神看了下杰克，却没人上来和他搭话。几个人坐在办公桌后，默默“努力”地研究着各自面前的报表，杰克也强迫自己坐下来，眼睛紧盯着面前那份他早就计算过不知道多少遍的订单。办公室内很安静，只有轻微的呼吸声，还有各人跳动的太阳穴，暗示着他们不平静的内心。
    又差不多一个小时后，一辆乳白色车身红色车门的跑车呼啸而来，那是去年刚推出的奥兹莫比尔88，通用旗下品牌中的第一款V8发动机肌肉车，一个穿着整套白色休闲西服的年轻男子跳出车门，使用过定型水的光滑发型高调招摇，年轻的脸上意气风发，正如他的坐骑般骄傲。
    年轻人近似于飘进办公室，表情换成稍显做作的严肃，稚嫩的嗓音显得有些尖利：“杰克，你的大客户呢？”

第0090章 罗斯福酒店
    在西部水产机械工厂上演神奇一幕时，林海几人正坐着一辆回程的出租车往洛杉矶市区而去。
    沿着加州一号公路，汽车缓缓前行，海风带着初春的温暖吹拂在脸上，令人陶醉，前方隐隐可见一座广博的城市群安卧在几座大山围成的海滨谷地，最北面的山脉顶端还有皑皑白雪。
    “最北方的雪山是圣安东尼奥山，右边是圣莫妮卡海湾，现在我们即将进入好莱坞地区了，看见左边那座小山没，那是李山，等会转过去你们就可以看到朝南的好莱坞标志了。”
    司机恰好是一名老好莱坞人，也就是好莱坞还没建立第一家电影公司时就生活在那里的人，一路上喋喋不休介绍了很多好莱坞的奇闻轶事，发展脉络，倒让林海有个小惊喜。
    汽车沿着海湾转向正南方向，从左边车窗望去，那无数次出现在林海看过的电影里的白色标志遥遥在望，他情不自禁坐直身体，深深吸了口气。
    这个对他来说猝不及防来到的时代，总算有了直接的参照物了。
    出租车很快在好莱坞高地中心的好莱坞大道上停下，林海把还在前排副驾上研究机械计费器的青背拉下车子，支付了车费，另外还支付了五美金的小费。
    老司机热情地留下他们公司叫车电话和车号，喜笑颜开地走了。
    几人仰望着眼前的白色多层建筑，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好莱坞罗斯福酒店了。
    之前在车上，林海问过老司机，好莱坞地区暂时还没有日后名扬全球的喜来登或者希尔顿酒店，这两家日后相爱相杀近百年的酒店集团目前都只是在美国东部营业，最后老司机给他推荐了罗斯福酒店。
    罗斯福酒店建立于1927年，创建者包括被称为“好莱坞之王”的路易斯-梅耶，他是米高梅公司的创始人之一，另外还有奥斯卡影后玛丽-毕克馥，好莱坞大腕道克拉斯-费尔班克斯，这两人和好友卓别林一起创立了联艺电影公司。
    具有纪念意义的是，1929年的第一届奥斯卡颁奖礼正是在罗斯福酒店举办的。
    令罗斯福酒店更有传奇色彩的是，三十年代，饰演过《乱世佳人》里白瑞德的克拉克-盖博，就曾经在酒店的顶层豪华套房里偷过情，甚至还被当时的妻子捉奸在床，闹得满城风雨。
    另外，史上最年轻的奥斯卡金像奖特别奖获得者秀兰-邓波尔在《小公主》里面的那段踢踏舞，也是在酒店的楼梯上拍摄的。
    当然，对于现在的老司机和林海来说，他们不知道这所酒店，将来会更与更多的明星和电影扯上关系，如蒙哥马利、卓别林、玛丽莲-梦露、布鲁斯-威利斯、斯皮尔伯格等等。
    然而，心中怀着朝圣之情的林海，面对酒店破旧昏暗的大堂，很是失望。
    Check-in后，他们也没有走那段经典的楼梯，而是乘坐着发出嘎吱嘎吱噪音的老式栅栏式升降电梯缓慢上到三楼。
    打开房门，套房内满是陈年污垢的地毯，天花板上翘角的吊顶，墙壁上因渗水而发黑的墙纸，更是让布延图大呼上当。
    还算令人稍稍心安的是，床单和浴巾都是干净的。
    他们一共开了两间套房，套房内有一大一小两个房间，林海和张问天一间，青背和布延图一间，林海特别交代青背要看死布延图，再不能让他独自出去惹事了。
    稍事休整后，林海走到客厅，张问天正翻看着电话旁边厚厚的黄页：“船长，这里有很多律师行。”
    “毕竟是号称法治之国的美国，律师在这个国度应该是最热门的职业之一吧。可惜法系不同，问天你的律师证在这里不能用。”林海笑着接过来，仔细检索起来。
    “就这家吧，我打电话问问。”林海很快在前面找到了一家律师事务所，然后看了看对方地址，嘴角牵了下。
    转动电话转盘拨号，林海接通了洛杉矶电话总局，报出了对方的分机号码，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候了。
    挂掉电话，两人来到隔壁套房，青背端坐在靠背椅子上，不满地嘟囔着，而他所抱怨的布延图，正在吧嗒吧嗒转动着一台电视机的选台旋钮。
    电视是十四英寸的黑白屏幕，机身后盖凸起，显得很笨重，林海仔细观察了电视外壳，上面标注了RCA（美国无线电公司）。
    电视可选的频道很少，不过五个台，分别播放着棒球比赛、歌剧表演、新闻节目、厨房用品广告，以及一部不知道何时拍摄的《福尔摩斯》电视剧。
    “鬼佬的电视真无聊，不是说有成人台的嘛，还不如RB的电影院呢。”布延图抱怨着停下手。
    当前RB已经出现了播放春宫画片的非法影院，美国应该也有类似的地下影院，但成人电视台应该还没有出现。毕竟现在美国的电视行业才起步十一年，又经过二战的打扰，此时，全国性的有线电视网络公司都还没真正成型呢。
    想起之前的出租车机械收费器，需要人工转接的电话系统，眼前的黑白电视机，林海恍然如梦。
    在他模糊的记忆中，晶体管大概在这两年会被发明，然后就是电子技术的飞跃式发展，电子收费器、程控电话和彩色电视机，乃至小型计算器、计算机、移动电话，都会慢慢出现。
    未来的五十年将是电子技术迅速改变人类生活的大变之世。
    可惜我完全不懂电子技术啊，不知道该如何介入这个行业，一直到酒店门外，林海还有些恍惚。
    出租车穿过洛杉矶市中心，这里没有如后世般高楼林立，只有寥寥数座二十多层的高楼，大部分街区都是低密度的单层或两层住宅。
    在往东北行驶了十几公里后，汽车钻进另外一个谷地，这里的建筑就显得宽大无比，私人住宅比例很少了。
    司机介绍，这里是伯班克，迪士尼总部和片场所在地了。
    伯班克将来会是好莱坞媒体公司转移的主要目的地，林海对此有所了解。听到迪士尼时，他问司机现在有没有迪士尼乐园，司机摇头，笑着说林海的创意不错，可以向迪士尼提出建议。
    林海也笑着摇头，他大概记得第一个迪士尼乐园应该是五十年代建造的，位置是洛杉矶东南郊外，迪士尼乐园的图纸估计现在已经在华特-迪士尼办公桌上了吧。
    在司机的鼓动下，林海同意他绕了一段路程，特地从迪士尼总部门口经过，远远看了眼那座当下还显得很是低矮的灰色建筑。
    美国人现在都知道迪士尼，但谁又能想到，七十年后，它会成长为全球最顶级的传媒公司之一，领导数十家优质控股公司，拥有无数源源不断带来金钱利益的IP。
    当然，它的道路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期间经历过风风雨雨，甚至陷入差点破产被收购的厄运。
    我有太多的机会可以抓住，可一定要稳稳走好自己的道路，否则也不能保证自己的事业会一帆风顺。林海闭上眼睛，感慨万千，暗暗告诫自己。

第0091章 安德鲁律师
    出租车穿过伯班克地区，朝北偏西方向行驶，很快进入一片更为荒僻的区域，而这里，有个将来会令全世界成年人牢牢记住的名字：圣费尔南多谷。
    作为八零或九零后，你没看过DP或者PRIVATE的唯美影片，那简直跟蛋蛋后没有玩过农药或者吃鸡一样，令人侧目。
    这两家公司，当然现在肯定不存在，但二十多年后，它们将在这里建立，并引领着数百家同类型公司，每年创造数百亿美金的产值，让全球都知道了圣费尔南多谷这个流淌着色香味的地名。
    1950年3月20日，对于安德鲁律师事务所的创始人和主要合伙人安德鲁律师来说，是一个与以往完全没有任何不同的日子。
    加州春天的阳光已经略显灼热，透过有几块玻璃已经破裂的窗户投射进来，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他起身松开领带，走到窗户边，看着马路对面破旧的仓库，几个踩着滑板闲逛的少数族裔少年，心中更是烦躁。
    此时处于事业低谷的安德鲁律师没有想到，因为他的律师事务所首字母排在前面，也因为他事务所的地址让某人记忆深刻，因此他将接到一个电话。或许，以后他会感谢赐予他姓氏的父亲，也会感谢这个地区目前低廉的房价。
    “叮铃铃。”外间电话响了，安德鲁朝门外喊道：“南希，如果是安东尼奥那混蛋就说我不在。”
    电话仍然响着，他愣了下，自嘲地笑道：“我忘了，南希上个星期就辞职了。”
    他快步推开嘎吱作响的房门，走到更为逼仄的外间，停顿了一会，才慢慢拿起话筒，忐忑地等待了三秒钟后，才放松地开口：“您好，这里是安德鲁律师事务所，很高兴为您服务！”
    挂掉电话，安德鲁用力拍打桌面，“干得好，安德鲁，今天好运终于降临到你头上了。”他深呼吸好几次，然后迅速整理好自己松垮的领带，又把衬衫重新塞回裤子里，系好皮带，小心地将铮亮的皮带头移正。
    “据说是RB来的，难道RB人和我们的友谊这么快就恢复了？管他呢，反正只要拿来富兰克林，我管他是RB鬼子还是德国鬼子，哪怕异教徒我也不怕。”安德鲁在办公室里来回走动，不时抬头看向窗外，阳光此时温柔了很多，窗外那些令人厌烦的年轻人也似乎可爱许多。
    很快，他打开窗，让风吹走室内有些沉闷的空气，接着收拾好显得杂乱的办公桌，打扫完南希走后就无人负责的水泥地面，然后他出门又飞快回来，手中捏着一把从隔壁草丛里采来的紫色冠矮鸢尾，从南希的座位下面拿出一个透明玻璃花瓶，清洗了一番后，将这束野花插在瓶中。
    “小家伙，你真美啊，我之前可一直忽略了你们，真是对不起啊。”围着摆放玻璃瓶的办公桌走上半圈，安德鲁有些迷醉地轻嗅了下。
    门外似乎有汽车喇叭声，安德鲁惊醒过来，急冲冲奔到外间，然后猛地在门口停下，再次整理了下衣着，等门铃响起一会后，他才缓缓打开门。
    “这里也太偏僻了吧，出租车费都超过二十美金了，在RB我可以买辆高级自行车了。”下了出租车的布延图嘀咕着，揉着有些酸痛的大腿，出租车座位还是有些小，后面坐了三个人的确很挤。
    林海只是笑笑没说话，整理了下衣着，看了下眼前位于某个破旧仓库转角的门脸，上面挂着有些斑驳的门牌——安德鲁律师事务所，是这里了，他上前按了下门铃。
    门开了，一个高挑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后，酒红色的头发，宽阔的大额头，圆鼻子，脸色略显苍白，目光略显紧张地看着林海。
    “你好，是安德鲁律师吗？我是来自RB的华夏人，林海。”
    “RB，华夏，你到底是哪国人啊？东方人说话都这么绕吗？”安德鲁腹诽着，笑着招呼他们进来。
    林海看了眼对方背后有些褶皱的西服后摆，跟着他穿过狭窄的接待室，进入其实也并不大的办公室。
    等几人在那个弹簧似乎失去弹性的沙发上坐下后，安德鲁笑着招呼：“先生们，需要来一杯咖啡吗？”他心里有些懊恼，好像南希离职前曾说过，咖啡没有了，之前忘了出去买了，如果对方需要，他只能打电话给一英里外那家咖啡店叫外卖了，不过那个价格就有些贵了，还要另外支付那该死的小费。
    还好，安德鲁暗自松了口气，对方谢绝了咖啡，直接开口说出了来意。
    “安德鲁律师，我需要一名专业的律师，以便处理我的一些知识产权申请以及商业合同，从你的广告上得知，你是英国移民过来的律师，不知道你可否胜任？”
    安德鲁皱起眉头，有些不快地大声说：“林海先生，或者按你们华夏人习惯，林先生！我首先纠正你一个说法，我不是英国人，虽然我是从肯特郡移民到美国来的，但我是个爱尔兰人，我的家乡在北爱尔兰！”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甚至挥动了下手臂。
    起初听安德鲁说出林先生时，林海有些惊讶他对华夏人的了解，当听他说出北爱尔兰时，林海脸色迅速严肃起来，他坐正身体，诚恳地说：“很抱歉，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
    北爱啊，林海在童年时代多少次听阿爷说过，也偶尔会在收音机里听到过，它和英格兰之间的爱恨情仇可是绵延了几个世纪啊，那可是伴随着无比惨烈血腥的爆炸、暗杀，以及明争暗斗的碟中谍啊。
    爱尔兰人最反感乃至仇恨的，英格兰人绝对排第一！
    在英伦三岛内部，英格兰人绝对是孤种，21世纪，苏格兰都差点独立出去，甚至连国王的基本盘，威尔士人都叫嚣着要和英格兰人做切割。
    “对不起，是我有些敏感了。”安德鲁歉意地摆摆手，重新展示职业性的微笑，“我毕业于剑桥法学院，拥有英国和美国两本律师执业证照，之前当过法学老师，来美国三年内，当过十几家公司的专职或兼职法律顾问，处理过数以千计的商业合同，当然，您所谓的知识产权方面，我可以确认下，是专利相关吗？”
    见林海点头，安德鲁继续说：“那绝对没有问题，我曾经为之前服务的公司申请过不下五十项专利，也曾经接受过专利方面的挑战并最终为雇主赢得更大的利益。”
    “我现在有两笔各超过十万美金的合同要签署，可能需要成立一系列的商业公司，另外我还有至少三项专利需要在美国，甚至包括欧洲和澳洲申请，如果你的能力果然如你所言，我想接下来我们可以探讨下我们之间的合作细节了。”林海思考了会，正色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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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92章 威慑
    “如果您接下来和我讨论的事项，都和我们将来合作的内容有关的话，那我得先提醒您，我的收费从现在开始，每小时5美金。”安德鲁拿出律师的严谨态度来。
    林海并不反感，他笑了笑，点头同意，接下来大致介绍了自己当前的产业，以及即将和西部水产签订的合同，还有计划中的药品采购合同。
    安德鲁眼睛亮了下，思考了会，开口说道：“您既然是同美国公司签订合同，再加上您想在美国注册专利，我建议您还是把公司注册在美国，在RB的产业可以归并到相应分公司里，专利也可以由您个人授权给您的公司使用。”
    “这个建议我接受，之后我们可以详细讨论。”林海点头，“那专利申请呢，你需要我怎么做。”
    “您需要按照PTO（专利和商标局）的规范撰写专利注册申请书，我相信您还没有完成这项工作吧，我可以辅助您完成，然后作为您的授权代理人前往洛杉矶PTO办事处为你办理申请登记，并在几个月后拿到他们的注册批复。其他国家也可由我为您代理办理，当然车旅费先要由你预付，最后我会把详细账单交到您手上的。”
    林海摸着下巴犹豫了会，眼前这个初次见面的律师，看上去有些窘迫，自己实在无法信任他的职业操守，假如自己的专利被他盗取了，那即使杀了他也无法改变结果了。
    “我的大律师阁下，我想您应该考虑能否支付自己的律师费了！”就在这时，门突然被猛地踢开，一个男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门口站着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中年男人，身后还跟着两个拿着棒球棒的年轻男人，重要的是，三个人都是墨西哥裔，他们讥讽地看着屋内众人。
    “该死的！安东尼奥，你能不能不要这样鲁莽，我这还有客户在。”安德鲁显得有些慌乱，“你的钱很快我就能支付给你了。”
    “嘿哟，那你怎么不接我的电话，还让那个婊砸说谎搪塞我们？”中年男人晃悠着走到办公桌前，根本没有理会林海几人。
    他将安德鲁逼到墙壁上，沉声说道：“你已经拖欠我的房租两个星期了。今天阳光如此之好，我本该在长滩晒晒太阳抱着美妞，然而你却让我不得不从贝尔福莱尔，赶到遥远的圣费尔南多谷来，因此你得赔偿我，房租再加两百美金，讹诈本就是你们律师的专长，我相信你能够理解并配合我。”
    “安东尼奥，你的条件我可以接受，不过你还得等几天。”安德鲁抬起胳膊，抵住对方伸过来的手臂，“你看，那就是我的客户，是大客户！”
    “是么，我看看，”安东尼奥转身看着林海几人，脸上浮现戏谑笑意，慢慢走近，“原来是几个黄皮猴子啊，你们不在东方玩泥巴，跑到美国来做什么？”
    林海一把拍开他指着自己的手臂，“挪开你黑漆漆的手臂！同样的问题我也想问你，你不在墨西哥扎稻草人玩，来美国做什么？”
    “哈哈！”安东尼奥哈哈大笑，脸阴沉下来，朝身后摆摆手，他的年轻随从上前将棒球棒交到他手里，他挥动几下，“你是我到美国五年多来见过的最勇敢的——黄皮猴子！”
    “啪！”一声清脆的枪响，安东尼奥朝林海头部高举起来的棒球棒被击飞到墙壁上，他空着手呆在那里。
    林海将手上的1911手枪转了一圈，将枪口凑到嘴边，轻轻吹了一口，然后放平瞄准安东尼奥，嘴里发出“砰”的一声。
    “你......你别开枪，这附近有巡警，开了枪你绝对跑不了。”安东尼奥面如土色，双腿瑟瑟发抖，却不敢动弹。
    除了林海，屋内所有人都惊呆了，其他人是惊恐，林海这边的三个人更多的是担忧。
    很快，屋外街道上传来了警笛声，惊醒了屋内众人。
    “哈哈！条子来了，你死定了，我会让人在拘留所里好好照顾你的，虽然你是黄皮猴子，可总算是黄皮中的白皮了，应该会有人喜欢。”眼角余光看到两名警察持枪核弹冲进来，安东尼奥手舞足蹈起来。
    “不许动！全部抱头靠墙蹲下！”先进来的警察晃动着手枪，大吼道。
    所有人按照吩咐抱头靠墙蹲下，外面再次进来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察，其中一个开始讯问：“刚才是谁开的枪，发生了什么？”
    “报告长官，是那个最高的黄皮猴子，他开了枪！”安东尼奥大喊道。
    “缓缓起立，转身！”一个警察从背后靠近他，等看到他的脸时，露出鄙夷的神情，“安东尼奥，又是你惹的事？”
    “不，不不，这次是那个黄皮猴子惹的事，他手里有枪，刚才是他开的枪！”安东尼奥指着林海大叫道。
    两名警察直接把枪对准林海后背，厉声喝道：“你，手不许放下，站起来！”
    林海缓缓站起，“长官，我可没携带枪支！不信，我把手慢慢张开，你们看吧。”
    他缓缓张开手掌，来回翻转几下，“我再跳动几下。”接着他又蹦了几下。
    “要不，我把西服和衬衫口袋都翻过来，你们仔细瞧瞧？”
    警察们没有回应，林海慢条斯理翻转身上所有口袋，只有几张纸钞飘落到水泥地上。
    “你们如果要进一步搜身的话，我需要先咨询我的律师。”林海踢了下身边呆若木鸡的安德鲁，“喂，作为我的雇员，该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很快，没发现枪支的警察们离开了现场，根本没有听从安东尼奥查找弹头的建议，反而还警告了他。
    “你们怎么还不走，安德鲁不是说了过几天就给钱吗？”林海眼光不善地看着安东尼奥，举手作手枪状，“还是需要我再来一次？砰！”
    “你小心点，别落到我手上！”安东尼奥跑到外间门口才大声说了一句，却差点被门外的马路牙子绊倒，三人跌跌撞撞上了摩托车，歪歪扭扭地开走了。
    “讨厌的不速之客总算走了，现在，我的大律师阁下，继续我们的讨论吧。”林海拍了拍神不守舍的安德鲁肩膀，微笑道。
    “好......好的，”安德鲁抖动了下身体，恢复过来，“您的专利申请可以优先进行，在等待批复的时间里，我可以为您注册公司并起草相应商业合同。”
    ......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赶回好莱坞的酒店去。”林海提出告辞。
    “那这样好了，明天开始，我就赶到您的酒店，和您继续讨论，”殷勤地为林海电话叫车后，安德鲁有些谄媚地说，“毕竟，您是我尊贵的客户嘛，总不能让您赶路。”
    “谢谢你的心意了，我接受，那明天九点，好莱坞罗斯福酒店321房，我们等你。”林海笑着和他握手告别，“放心，你可以从八点半就开始计费。”
    “我能冒昧地问下吗？”安德鲁犹豫了会，还是开口了，“您的那把枪，到底藏在哪里呢？”
    “这个嘛，忘了告诉你，我还是一个大魔术师！”林海哈哈一笑，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第0093章 初见
    回去的出租车上，张问天和青背都没怎么说话，只有布延图，缠着林海，非要学他的这个变枪魔术。
    回到酒店，好不容易甩开布延图，林海回到房间松了口气，张问天凑过来说：“船长，您今天的举动虽然冒险，结果却不错，适当的威慑对安德鲁这样的洋人还是很有必要的。”
    “还是问天深得我心啊。”林海心想，乐滋滋地说道，“等会我们就出去转转，到了好莱坞，总得看看电影或者更高尚的歌剧什么吧。”
    几人出了罗斯福酒店，沿着好莱坞大道往北走，这时的好莱坞大道还没有完全变成后世的星光大道，道路两边的建筑业没有后世那么繁密。
    一路上他们遇到好几个卡通人物，大声招揽着“一美元一次合影”。
    林海大概辨认出了唐老鸭和米老鼠，还有一个仙子装扮的，他不是太熟悉，想来也是迪士尼推出的动画角色吧。
    他们都没有兴趣合影，继续朝前走，大概一公里不到，路旁出现一座白墙红柱，青铜色庙宇式样屋顶的建筑，如果不是知道名字，林海一定会以为这是和泰国有关的建筑。
    这里就是已经闻名全美的好莱坞中国剧院了，它建造于1927年，是很多电影的首映礼举办地，以后也会承办多界奥斯卡奖颁奖晚会。
    在剧院门口，林海仔细地搜索着水泥地面，果然找到了一个小手印，旁边镌刻着：“我爱你们大家。”这是秀兰-邓波儿于1935年留下的。
    中国剧院外墙上张贴着很多电影画报，林海一张张扫过去，《小妇人》，《沙子》，刚才看到的那个迪士尼仙女海报也在墙上，原来是《辛德瑞拉》，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灰姑娘了。
    林海自然不会带着他们去看动画片，他很快看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是英格丽-褒曼主演的《历劫佳人》。
    林海想去里面看下这部电影的排档时间，眼角余光扫过一张位于很不起眼的角落里的海报，浑身顿时一震：“怎么会是她？”
    林海急匆匆赶到剧院售票处，询问工作人员这部名为《琪琪》的舞台剧排演时间，很巧的是，工作人员告诉他，还有十分钟开始。他当即掏出10美金，买了四张票，拉着不感兴趣的布延图进了剧院。
    剧院里面的水晶吊灯只开了一半，显得有些昏暗，可以容纳六百人的剧院里，观众稀稀落落，他们穿过走廊，来到第一排坐下。
    下午五点到七点这个时间段对于美国电影或戏剧来说，是个鸡肋时间，因为那是大部分国民下班然后晚餐的时间，舞台剧被安排到这个时间段，可见暂时还没有真正成功。
    林海制止了犹在嘀嘀咕咕的布延图，沉思起来：“这部舞台剧应该是在纽约百老汇才走红起来的，当时一共连演了一年多时间，怎么会跑到好莱坞来上演呢？”
    很快，演出开始了，第一排距离舞台不到五米，林海清晰地看到她的全貌，瘦高的身体，优美的走步，略带英伦口音的台词。
    她的台步如舞者般轻盈，就像拂过桃花潭水的微风，她的声音悦耳清脆，正如皖南山间早起的画眉。
    林海目不转睛，她的一举一动，音容笑貌，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
    她的表演还很稚嫩，肢体语言有时候会过火到令人出戏，讲台词的语调也有些做作。
    终于，在一次明显失误后，观众席上发出了轻微的嘘声。
    被惊醒的林海不满地看下发声的席位，又马上转脸凝视着台上的她。
    令人担心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她还是勉强将情节演出了下去，在前排的林海清楚地看到，在她借势转身的一瞬间，调皮地吐了下舌头，朝对面的男演员笑了下，对方有了两秒钟的惊愕，还好他很快反应过来，顺利地将戏接了过去。
    走出剧院，布延图揉着迷蒙的眼睛：“这种戏剧有什么好看的，简直就是催眠曲，青背，你也睡着了吗？”
    “我才没睡呢，我觉得很好看啊，女的漂亮，男的英俊。”青背嘀咕着。
    “算了，你这种乡巴佬就是少见多怪，不过，女主角好像是比较耐看，大洋马就是别有风味，哪天......”
    林海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吧，你别给我们再惹事，哪天被关起来，我们可不会等你的。”
    剧院出口有一间小小的礼品店，里面出售鲜花巧克力还有各种纪念品。林海心里一动，进去选了一束白色的百合花，在便签条上写上一行字，给了额外的小费，吩咐店员替他送到后台去。
    “船长，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女人呢，嘿嘿......”布延图坏笑着逃到青背身后去。
    “你别躲在我身后！”青背转身想要拉住布延图，两人打打闹闹，来到了剧院门口。
    “请问，附近有可以吃牛肉的餐馆吗？”今天出来时大家约定晚上要吃牛肉，张问天询问靠在剧院外面立柱边的守门人。
    “滚蛋！该死的RB鬼子！”守门人破口大骂，一把推开他。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张问天倒退了两步，往上推了下掉落的眼镜。
    守门人抽出腰间别着的木棒，一瘸一拐走过来，“我还要打你呢！”
    林海箭步上前，一把抓住木棒，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住手！”
    她穿着那身演出用的白色连衣裙，站在剧院出口急切地看着他们。林海松开手，守门人也收起木棒，朝她致意道：“您好，赫本小姐。”
    “斯沃特先生，您可能误解了他们，他们不是RB人。”她小跑着过来，棕色长发飞扬起来。
    “的确，我们三个都是华夏的，只有我的这个手下是RB人，不过他一直就是个普通渔夫，”林海淡淡说道，青背极为配合地露出个憨厚的微笑。
    “我替斯沃特先生向你们道歉吧，他误以为你们是RB人。”守门人在她的劝说下回到原位，她苍白的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散乱的长发稍稍遮挡住有些宽大的额头，一双棕色的眼眸带着笑意凝视着林海。
    “您就是那个来自遥远华夏的林，林先生？”
    我写在便签上所谓的遥远，不仅包括了空间，也包括了时间，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我已不在同一个时空了啊。
    林海同样凝视着她，微笑着，“是啊，我就是那个来自遥远华夏的林，林海，很高兴能在1950年的好莱坞见到你，奥黛丽-赫本小姐。”
    PS：剧情需要，西峰把奥黛丽-赫本来美国演出《GIGI》的时间提前了一年，最初演出地点也从百老汇移到了好莱坞，请诸位书友不要挑刺，谁让主角就是有特权呢，请理解为蝴蝶效应吧。其实这样也避开了艾达50年底在伦敦发生的第一次恋爱。哈哈，我得意的笑！

第0094章 餐厅里
    “叫我奥黛丽就可以了。你们有什么要询问斯沃特吗？”
    听林海说完后，奥黛丽眉毛扬起，捂着嘴巴笑道：“原来你们也喜欢吃肉啊，和我一样，不过最近好惨，为了演戏都只能拼命减肥。”
    她似乎犹豫了一瞬间，刚想开口，身后有人叫她：“奥黛丽，快点回来，鲁洛导演要讲戏了。”
    “好的，马上回来！”奥黛丽爽快地答应着，迅速给林海指点了餐厅位置，小声说了句“抱歉，再见！”如林间的小鹿般蹦跳着回去了。
    “船长，我的肚子好饿啊！”布延图怪声大叫着，惊醒了兀自站在那发呆的林海，他摇摇头，带着几人离开。
    好莱坞没有类似外蒙做法的牛羊肉店，至少现在没有，林海他们来到的是奥黛丽介绍的一家牛排店，位于剧院不远的小街上。
    等待上菜时，布延图喋喋不休地建议林海多和自己请教下该如何约会女孩子，又替林海可惜那束鲜花没有发挥完全的作用。
    “您至少得要到她的住址啊？或者把您的房号告诉她啊？”
    等牛排上来后，布延图吃了一口放下叉子，叹气道：“唉，这里的牛应该长得很丑吧。”
    “你怎么知道？”正咬着一大口牛肉的青背好奇地问他。
    “因为长得丑的牛，肉也难吃啊。”布延图一脸忧伤地看着玻璃窗外，“还是HLBE草原上的牛羊最美啊。”
    “噗嗤！”连一向比较严肃的张问天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喂！船长！”布延图突然踢了林海一脚。
    林海不满地抬起头来，却愣在那里。
    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推开开店门，奥黛丽笑眯眯地跟着他走了进来。
    “嗨！林，好巧。”她走到隔壁桌子，优雅地坐了下来，和林海之间只隔了一条走道。
    “嗯......好巧......你好！”林海一口咽下牛肉，用餐巾擦着嘴巴，慌乱回答。
    “雷蒙，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来自华夏的林先生以及他的同伴们。”奥黛丽微笑着介绍，“这是我的导演雷蒙-鲁洛。”
    秃顶男人看了眼林海，皱着眉头勉强点点头，转头笑着问道：“奥黛丽，你想吃什么呢？”
    奥黛丽微不可查地皱皱眉头，小声地点了几道菜，然后双手托着下巴，无声地发起呆来。
    林海小口吃着牛排，味同嚼蜡，青背大快朵颐，根本无暇他顾，张问天边吃边蹙眉思索，布延图完全放弃了食物，贼眉鼠眼地左顾右盼，不时地对林海挤眉弄眼。
    餐厅里顾客渐渐增多，没有人意识到，这相邻的两桌之间有些异样的气氛。
    一个男人拎着酒瓶边走边喝，摇摇摆摆地从餐厅最里面朝外走，经过林海旁边那桌时，可能被椅子脚绊了下，他一个踉跄，酒瓶一下子脱手，直直向奥黛丽面部飞去。
    “啊！”附近一桌上有女人尖叫起来。
    奥黛丽却被吓傻了，呆呆看着近在咫尺的酒瓶，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这一瞬间，眼皮不停抽搐。
    一个身影猛地跃起，伸手抓住了酒瓶。
    “奥黛丽，你没事吧？”
    奥黛丽睁开眼睛，林海关切地低头看着她，那个酒瓶，牢牢地抓在手上，里面的半瓶液体还在不停晃荡。
    “哦，我的天啊，谢谢你，林！”奥黛丽站起来，一把抱住林海，声音近似哽咽。
    “啪啪！”餐厅里爆发出掌声来。
    “好样的，小伙子！”
    “我是不是看花眼了，酒瓶明明都快倒出来了啊，难道他是个魔术师？”
    “他的动作实在太潇洒了，果然东方人最神秘！”
    “怀特，又是你这个狗娘养的，差点给我惹出大事！”一个围着白色围裙的胖子从厨房里冲出去，气势汹汹地一巴掌把那个酒鬼拍到地上，然后迅速变了个笑脸朝林海和奥黛丽道歉，“实在对不起，你们没事吧？”
    如果不是我有天机，在那一瞬间进行了快速操作，这酒瓶绝对会砸到奥黛丽可爱的脸蛋上，真不敢想象假如这样，几年后那部最经典的电影还能不能出现。
    心中后怕的林海很是气愤，这个胖子出现后，奥黛丽迅速离开他的怀抱，脸蛋有些发红，这更让他对胖子不满。可奥黛丽摇头示意没事，他也只能耸耸肩膀。
    “两位的晚餐由我买单吧。”胖子一把拽住地上酒鬼的外套，朝门外拖。
    “先生，先生！”奥黛丽急得跳脚，等胖子住手后，才走上去，弯腰仔细观察那个酒鬼，“这位先生没事吧？”
    “怀特是从纽约搬过来的，听说最近失业了，这几天老是在我们店里喝醉，我带他到门口吹吹冷风，他很快就会自己回家的，以前都是如此。”胖子不在乎地说，他应该熟悉奥黛丽这个常客，“您几天没来，没见过他，我想也只有您这样美丽高贵的女士才会关心这种人了。”
    “喝醉酒可不能吹冷风啊，那会头疼的。”奥黛丽皱眉说道，“得想个办法让他醒酒才行。”
    “可我们店里没有醒酒的药物啊。”胖子无奈地看着她。
    “我来给他做个醒酒汤吧，带我去你们厨房看看！”林海说道，“布延图，你抱着他头，不要让他躺下去。”
    “凭什么是我啊？”布延图委屈地在后面喊道。
    “张先生和青背还没吃饱，反正你也嫌牛丑！”
    厨房里，林海用餐刀熟练地旋转着将胖子找来的一颗梨削皮，然后在手工榨汁机上榨出一杯梨汁，再放入一勺白糖，用勺子搅拌了下。
    “有醋没有？”
    “那么有果醋没有？”
    林海往梨汁里滴入几滴果醋，最后放入两块冰块，捏着杯子晃荡两下，起身往外走。
    奥黛丽站在门口，一眼不眨地看完整个过程，这时侧身让他先出去，她紧跟在后，目光聚焦在前方那个宽厚高大的后背上，不想移开。
    用勺子舀了半勺多梨汁，然后伸到酒鬼唇边，轻轻撬开他的牙齿，微微抬高勺子，梨汁流入他的嘴巴，喂到第三勺时，酒鬼开始配合起来，主动吮吸吞咽，差不多喂了半杯后，他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林海：“你是谁？我在哪里？”

第0095章 Just for you【女神们节日快乐！】
    酒鬼最后被送上出租车，他已经能够清晰地说出自己的住址，车费是奥黛丽抢在林海之前支付的。
    “对不起，鲁洛导演，您先回去吧，我想和朋友待会，您放心，他们会送我回家的。”奥黛丽送走极不情愿的导演先生，把椅子挪到林海这桌边，恳切地看着林海，“林，可以告诉我你是如何接住酒瓶的吗？”
    “他们已经说出了真相啊，我是个魔术师，来自东方的大魔术师。”林海笑呵呵说。
    “真的啊！”奥黛丽眼睛熠熠发亮，装出可怜巴巴的样子，“那能不能再给我表演一个？就当满足我这个小姑娘的好奇心嘛。”
    “满足她！”
    身后爆发出来的大喊声吓了林海一个趔趄，他站起来，看着满屋子都放下餐具，紧盯着自己的顾客，又看了下身边睁着大眼睛做迷妹状的奥黛丽，嘴角不觉抿起：“那好吧，为了这里热情的人们，为了这位美丽的小姑娘，我就再表演一次。”
    胖老板再次走出厨房，拿着煎铲，咧开大嘴笑呵呵看着。
    林海走过去，一把抢过煎铲，扔向一个空角落，胖老板急着跑过去捡，却发现那里空空荡荡，他吃惊地看着林海。
    此时林海走到一对很年轻的情侣桌旁，“可以给我看看你男朋友送的礼物吗？”女孩激动地打开面前的礼物盒，里面是一枚闪闪发亮的钻戒。
    “哦，A dimond is forever！多么完美的戒指啊！”林海捏起钻戒，展示给众人看，然后询问男孩，“你希望这是你面前这位可爱的女孩手上永久持有的物品吗？”
    男孩有些羞涩地点头。
    “No，no！钻石其实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永恒存在，例如现在......”林海笑着摇头，手一晃，钻戒直接消失在他两个手指间。
    “我想这才是你的希望吧！”林海接着把手上突然出现的煎铲塞到女孩手里。
    餐厅里响起善意的哄笑声。
    “好啦，这只是个玩笑，祝你们如钻石般恒久！”钻石再次出现在林海指间，他小心地把它放到盒子里，然后回头招呼胖老板，“还不过来拿你的煎铲，我想至少今晚，它不应该属于这里。”
    哗啦啦，在如雷的掌声和叫好声中，胖老板屁颠颠过来拿起煎铲，却仍愿不回去，站在那似乎等待林海下一个表演。
    林海给了他一个夸张的无奈表情，走到收银台前，仔细端详了会台上花瓶里的淡粉色康乃馨，然后摇摇头说：“如此美丽的鲜花，怎能浪费时光，它得找到最合适的主人才是。”他伸手夹起一支，走到胖老板面前，把花插在他的围裙口袋里，然后退后几步看了下，皱眉道：“看来你不适合。”
    众人再次大笑。
    “那我再找找看。”林海手一张，口袋里的康乃馨瞬间消失。
    “啊！”众人同声惊呼，胖老板捂着口袋，一脸惊愕。
    林海缓缓回到自己桌前，微笑着看着兴奋的奥黛丽，微微欠身，右手前伸，空荡荡的掌间瞬间出现那朵康乃馨。
    “据说康乃馨应该送给母亲，那么我就将它送给你的母亲，感谢她为这人间带来一位真正的天使！”
    奥黛丽捂着嘴巴，眼睛湿润，呆呆看着林海。
    “接受吧！”顾客们大声欢呼。
    她最终取走康乃馨，然后小声说道：“谢谢您，林，我母亲一定会非常喜欢！”
    “那么，奥黛丽，你喜欢我的表演吗？Just for you！”林海声音有些颤抖。
    “以后你称呼我艾达吧，我母亲也这样称呼我。”奥黛丽忽然调皮地笑了。
    在胖老板和顾客们恋恋不舍的目送下，林海几个离开了餐厅，他和奥黛丽并肩走在最前，张问天在中间，布延图一脸不爽地搭着青背的肩膀，小声和他说着什么，青背不停地将他推开。
    “你也喜欢DTC的钻石广告吗？”奥黛丽问道。
    “额......哦，你说的是那句DIS吧，简单隽永，会成为百年流传的经典吧。”林海醒悟过来，同时有些失望，这句广告词竟然这么早就出现了，他刚才一时脱口而出，还想着能不能靠此捞上一把呢。
    “你的评价真是令人记忆深刻，我认同这点。”奥黛丽点头，然后又陷入沉默。
    “这里你应该很熟悉吧，我们是第一次来美国。”林海只能主动寻找话题。
    “这里我也不怎么来，没有时间，每天就是排练，上台，讲戏，然后就回去陪母亲晚餐。我其实不想来美国的，可柯莱特女士坚持邀请，母亲也很希望我来。”奥黛丽撅着小嘴，向林海不停诉苦。
    “她是希望你能够在舞台上绽放耀眼的光芒吧。”
    “嗯，从小她对我就很严格要求，安排我去私人女校学习，还学习芭蕾舞，我很喜欢跳舞，也喜欢舞台，可......”奥黛丽眼神黯然，“我的身体不允许我再好好跳舞了。”
    因为二战中在荷兰的苦难经历，奥黛丽-赫本虽然个子挺高，但骨骼和肌肉都没有充分发育，这影响了她的舞蹈潜力。
    林海不为人察地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脸上堆满热情，“其实你可以私下舞蹈啊，跳给自己看，跳给你爱的和爱你的人看，至于表演给观众欣赏，你可以换个舞台啊。”
    奥黛丽展开眉头，点点头：“是啊，本来在英国有部电影让我去试试，柯莱特女士比他们先找到了我，最终我们还是漂洋过海来到了这里。”
    原来如此，林海记忆中奥黛丽是先在英国演了两三部电影才被柯莱特看上的，没想到时间线在这里提前了，他接着询问为何她没有先去纽约演出。
    奥黛丽告诉林海，她的经纪人米勒先生有个朋友是中国剧院老板，因为她的排练效果暂时无法达成导演和编剧的要求，米勒就干脆让她们剧组来到好莱坞，以演带练，反正谁都不奢望他们这出剧能在这里赚钱。
    “林，你觉得我表演得如何啊？”奥黛丽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林海。
    “虽然有些稚嫩，可我能感到你无穷的潜力。”林海肯定地看着她。
    “真的吗？”奥黛丽捧胸作陶醉状。
    “嗯，你有舞蹈基础，你天真烂漫，你的气质多情却倔强，不安却隐忍，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林海肯定地说。
    奥黛丽深深看了他一眼，默默走着。
    “那我现在需要改进哪些地方呢？”好一会，她才幽幽开口。
    “我不懂表演，就以观众的角度说下吧。”林海略微沉思了会，“我觉得你最重要的就是先学会收敛，无论肢体还是语言，然后沉浸到角色中去，变成就是那个人，最后你会自然爆发出来。”
    “你真的只是个渔夫么？”奥黛丽凑到林海眼前，狐疑地看着他，一缕淡淡的幽香，飘进他鼻中，她棕色的眼眸中，倒影出他有些慌乱的眼神。
    “好了，这里就是我和母亲暂居的住所了。”奥黛丽咯咯笑着，跳着远离林海。“有空一定要再来看我演出啊，我一定会进步的。”
    林海站在那看了会亮起灯光的窗户，转身离开。
    “艾达，这是谁送给我的鲜花啊？”
    楼上那个窗口，奥黛丽轻轻放下窗帘，转身看向推开的房门，之前恍惚的神情变得神秘起来：“这是一位来自遥远之国的神秘魔术师送给您的，他说您是天使的母亲！”
    奥黛丽母亲也没能听出来，她话里隐藏极深的一丝黯然。

第0096章 我的太平洋
    “林海先生，为何您不考虑下入籍美国呢？”次日一大早，态度诚恳且稍显谦恭的安德鲁律师就赶到酒店，他带来了好几份完整的委托合同，包括注册专利，注册公司以及在美国的日常法律顾问。他们开始讨论起未来的公司架构，安德鲁直接提出了建议。
    的确，如果入籍美国的话，林海个人就避免了未来被RB和美国双重征收所得税的风险，而且，以未来发展，作为美利坚公民，至少能够在这个星球上大部分地区畅通无阻个七八十年吧。
    可作为一个华夏儿女，入籍RB已是万不得已的选择了，在自己千万同胞为了民族空间、尊严和安全，即将和这个国家的士兵展开惨烈且日长的生死搏杀之际，我能够心安理得地成为美国公民吗？
    林海摇摇头，苦笑着说：“很抱歉，我本人暂时还没有移民意愿！”
    “好吧，您是老板，您说了算，”安德鲁耸耸肩，“以后的税款处理可能会麻烦些，我想您得准备在美国雇佣一个好会计师了。”
    林海点头，随着他商业版图的扩大，在日美两国拥有适宜的律师和会计师团队，这是应有之义，他开始详细介绍起自己的产业以及未来规划。
    安德鲁掏出钢笔在本子上不断记录，林海结束谈话后，他放下钢笔，抬头夸张地喊道：“哦，我的上帝，您是一个东方王子吗？”
    “我不过是个乡下渔夫罢了，倒是刚才出去的那位，才是货真价实的王子啊。”林海呵呵笑道，“他也是我渔业公司的重要合伙人，这些都需要你体现在相关文件里。”
    此时房间里，张问天坐在林海身边静静倾听，青背搬了个椅子，坐在门口全神警备，这是高崎和福海两人分开前三令五申交代他在林海身边唯一需要做得事，而布延图，进来转悠了三分钟不到，就打着哈欠回去补觉了。
    “那么按照您的产业规划，我觉得您应该先建立一家个人完全控股的独资企业，然后通过这家企业控股名下的其他产业，或者是合伙企业。”安德鲁很快给出了企业架构，并且给出了这家个人独资企业将来的发展脉络。
    将来林海成家后，有了继承人和姻亲，可以成立家族基金会，把这家公司的股权放到家族基金会下，这样可以保持完全的控制权，也不需要面对太多的透明性风险。
    据他说，这也是当前很多欧美大家族使用的商业模式，当然这些家族基金会因为各种复杂的社交关系，相互之间会彼此持股，另外还使用不计其数的白手套公司持股，其错综复杂的关联控股，就连号称比上帝还厉害的美国国税局都无法真正理清。
    “就叫太平洋吧。”林海走到窗边，遥望着被楼宇遮挡住的圣塔莫妮卡海湾方向，“分公司也都用这个名字！”
    “太平洋！”安德鲁愣了下，很快竖起大拇指，“还是林海先生有大志向。不过太平洋这个名字太有名了，相信会有很多重名啊，我怕到时可能注册不了。”
    林海沉思了会说：“那在欧美就叫Hi-Pacific吧。”他转头对张问天说：“问天，你记下，我们回到RB和中文地区，尽量都用太平洋作为公司名字注册。”
    “你好太平洋，嗯，很nice的名字，第一个词就是您的名字吧。”安德鲁谄媚称赞着。
    “嗯，简称HP，”林海其实更在意这个简称，H不仅是海的声母，也是华的声母，将来这家公司不仅是我的骄傲，也一定会是华夏儿女的骄傲。
    “HP？”林海忽然愣住了，他急切地问安德鲁，“你知道美国有一家叫HP的公司吗，应该是做电子仪器的？”
    “至少大洛杉矶地区没有。”安德鲁想了会，摇头说道，“其他地区不知道有没有，我可以去商业署或者PTO查下。”
    “先等等，”林海摆摆手，吩咐张问天，“问天，翻翻黄页，H开头的。”
    张问天很快报告：“船长，这里有一家叫做休利特-帕卡德的公司，地址在圣塔克拉拉县帕罗奥多市，他们出售音响设备测试器......”
    “圣塔克拉拉，”林海摆摆手，心里狂喊，“这不就是将来的硅谷地区吗？斯坦福，这么快就又和你们发生纠葛了。”
    他取了一张白纸，用笔在上面飞速画下一个图案，圆形包裹的HP字母，完全类似他记忆中的惠普商标，他把纸交给安德鲁，“HP字母涂成亮黄色，外面底色采用海蓝色，明天就去洛杉矶PTO注册这个商标。”
    记忆中惠普是深蓝色底色，白色字体，那我就换一个，海蓝色代表海洋，亮黄色代表我的肤色，我的民族。嗯，应该很不错，林海自得地点头。
    三人最后商定下来，HP商标由林海在美的独资公司HP控股所有，HP控股分别控股旗下的子公司：HP渔业（布延图占30%股份），HP食品，HP商贸。
    林海即将开办的罐头厂将归属到HP食品中去。
    睡眼惺忪的布延图被青背叫过来，准备签署相关文件时，听说林海建立的几个分公司，急着大叫道：“为什么不干脆建立一家餐饮公司，你的高档渔获完全可以自己开店零售，这样利润不是最大化嘛，另外我的烧烤店也可以并入进去，别忘了我可是外蒙小王子，随手就可以替你招来一大帮牛羊肉厨师的。”
    林海眼睛亮了，这的确是很有前景的行业啊，想不到这个傲娇又贪色的布延图，竟然这么有前瞻性，可能小王子的基因果然是强一些吧。
    “船长，你还应该成立一家电影公司，或者娱乐公司。”得意洋洋的布延图得寸进尺，朝林海挤眉弄眼。
    “你的女朋友不就是个演员嘛，公司投资的电影就找她主演，或者你也可以客串嘛。
    让我们想象下:
    浩渺神秘的太平洋上，一个海盗船长和他的夫人，纵横四海，劫富济贫，那是多么浪漫啊！我敢肯定那个英国姑娘一定会喜欢，你不能抱得美人归那就随你怎么处置我。”
    “她是比利时人，不过战后一直呆在英国罢了。”林海下意识说，然后醒悟过来，瞪了布延图一眼，喃喃自语起来，“嗯，海盗，无论太平洋还是加勒比，都大有可为啊。”
    林海笑着对布延图说：“喂，我成立了太平洋公司，要不你也成立一家吧，我觉得加勒比这个名字很不错，挺符合你的格调。”
    布延图总觉得林海这话似假还真，别有用意，可加勒比真的很不错，他真的有些心动，思考起来。
    又花了半个多小时，几人终于商定了公司的名称架构。
    HP控股（林海100%），相关子公司：
    HP渔业（布延图30%股份），HP食品，HP商贸，HP金融投资，HP餐饮（布延图30%股份），HP娱乐传媒（布延图10%股份）。
    在听说林海未来有意向收购或者参股一些目标企业后，安德鲁建议另设一家新的HP金融投资，林海自然从谏如流。
    所有子公司暂时采用LLC模式，林海暂时并不准备上市，在他的意识里，上市其实就是捞钱，而且需要给其他有资格捞钱的人一个机会加入进来。
    他规划中，将来需要上市的公司，会是HP集团的第三梯队公司，而且他也抱有不切实际的奢望，上市前加入的分钱者越少越好。
    对于这种明显的乡巴佬意识，安德鲁也只能腹诽，表面上还得恭维几句。
    布延图为了占据林海新公司的股份，需要再支付三十万美金，他回到房间，很不情愿地把存单交给林海，“我家族积累几百年的财富这下全部给你了，如果你失败了，那就......”
    “我给你杀一辈子的牛羊！”林海难得地第一次搂着他肩膀，诚恳地说。说心里话，林海很感激对方，这次追加投资，布延图基本上没有太讨价还价就答应了，无论他是如何考量的，毕竟林海在这些公司的注册资金其实都是布延图拿出来的现金，这种信任让林海铭记在心。
    “放心吧，你这辈子都可以尽情欢乐的！”林海心道。
    布延图已经准备成立“加勒比集团”，他计划中这家公司将进入RB的电影和娱乐行业，可林海死活不同意这家集团作为自己子公司的股东，于是布延图只能再设立一家名为“欢乐草原”的新公司，来持有与HP合伙的股份。
    据他交待安德鲁，这家欢乐草原公司他占80%股份，剩下的20%，将分赠给携带他逃亡RB的家仆或其后裔，这一点让林海对他肃然起敬。
    公司注册地，安德鲁建议加州或者特拉华州，这两地都对外籍投资企业非常友好，税率较低，林海选择了加州，布延图也同样如此。
    不过在选择当前公司简易办公场所时，林海再次表现得不可理喻，坚持他的所有公司只和欢乐草原共处，至于加勒比，他建议布延图注册到安德鲁位于圣费尔南多谷的办公室去。安德鲁自然乐意多一笔收入，布延图想想答应下来。
    美国大部分州政府对公司注册资金要求不严格，只要五美金手续费就可以成立一家公司。
    林海在HP控股投入了五十万美元，会马上转入HP渔业三十万，HP食品二十万，其他公司暂时只是注册，等将来需要时再转入HP控股资金，通过它再转出。
    转入HP渔业的三十万美元是为了收购林海目前在RB拥有的船队，包括未履行的三菱订购合同在内。
    为此，林海自己和自己签订了一份转让合同，等明后天安德鲁办理好所有注册手续后，林海的船队将成为美国企业独资拥有的船队了。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新公司成立后林海个人将获得三十万美元收入，然而这笔收入需要在RB缴纳个人所得税。
    跨国间资产的转移就是这么麻烦，除非林海用整个船队作为注册资本，然而那样他根本无法在美国注册。
    看来我有必要马上找到一个优秀的会计师，来帮我设计避税方案了，林海暗道。
    注册公司相关的所有材料准备完毕，已经下午一点多了，青背没有说话，可皱着的眉头显示他早就饿了。
    林海叫了酒店服务，送来几份午餐，还有一瓶马爹利干邑，餐费会算在房费里，安德鲁抢着支付了小费。
    林海特意往酒杯里兑了一大半水，几人举杯：“为了我们的事业，干杯！”
    “为我的太平洋！”林海心里默念。
    PS：3600+大章，庆祝林海的商业王国初建成功！可能有些枯燥，西峰已经尽力加入些轻松元素了，书友们见谅。另外，布延图的加勒比可不是闹着玩的，嘿嘿！林海很久以后也会真的拍摄《海盗系列》，后来为了版权还和好基友布延图（他盗版林海创意））闹上法庭（当然那是炒作！）。下午还有一章！！！

第0097章 很麻烦的专利
    午餐后，呆久酒店一身不自在的布延图和青背被林海派出去购物，三人开始讨论起林海准备申请注册的专利来。
    同上午流程一样，讨论前安德鲁签订了保密协约，双方也签订了委托协议。
    林海从一直由青背贴身携带的皮包里拿出了一堆图纸，从中抽出四张图纸。
    安德鲁接过去，先看第一张，是一艘甲板扁平的货轮的侧剖图，机舱被移到船后方，船舱里布满格栅，他不知所以，看第二张，是一个铁箱子的投影图，上下都焊接了铁滑轨，他似有所悟，接着看第三张图，这是一辆平板货车，平板上拖着两个第二图的铁箱子，第四张图纸则是满载着重重叠叠铁箱的第一张图上那艘货轮的侧视图。
    “天呐，您设计了一套完整的货运配载系统！”安德鲁震惊地看着林海，又翻开了一遍，摇摇头说，“里面还缺少吊装环节。”
    “嗯，码头上的吊车可以改造用于吊装这种我称之为集装箱的循环利用货物箱。”林海点点头，晚宴那天想到集装箱后，他花了十几个晚上空余时间，绞尽脑汁回忆着画出来的可不止这几张，光草稿就不下上百张。最关键的用于货车上下集装箱的可移动式龙门吊图纸，他没给安德鲁看，他还不是很放心眼前这个爱尔兰律师，华夏古语说得好，防人之心不可无。
    “您设计的这套系统将给现有的运输业带来革命！”安德鲁连连点头，然后沉吟片刻，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林海，“可恕我直言，它很难申请专利。”
    “您知道吗，早在20年代宾夕法尼亚铁路局就已经开始使用类似的铁路货运铁箱，当时被成功地运用在货板火车上。很巧的是，他们也命名它为集装箱。”见林海不可置信的眼神，安德鲁接着说道，“可能他们的箱子没有您设计的厚重，宽大，然而事实上，他们的确提升了货物的搬运效率。”
    安德鲁接下来还努力回忆起货运行业类似的设计，包括火车、汽车和轮船，都有使用类似集装箱的例子，集装箱材质也各种各样，铁制的，铝制的，竟然还有木制的。
    “可它们最终并没有被广泛使用。您应该知道其中原因。”安德鲁最后说。
    “标准！”“规范！”林海和张问天一前一后几乎同时说出口。
    “太对了！没有统一的标准，它们就无法覆盖全行业。”安德鲁叹息道，“您这个设计真是完美，如果能够以国家的力量推广开来，那一定将改变世界。真是太可惜了。”
    林海之前学习业务规范时，集装箱尺寸数据是必须牢记的，也大概了解，集装箱大概是在六十年代初先在全美形成标准，等越战爆发后，远洋运输业很快遇到装卸速率瓶颈问题，最后不得不大规模使用集装箱运输方式，那是这个产业的第一次大规模爆发。
    到二十一世纪初期，华夏成为世界工厂，届时集装箱运输业会迎来更大规模的连续爆发，华夏也成为世界第一集装箱生产和运输国。
    为何非要等到越战呢？
    林海眯起眼睛，可惜还有三个多月了，时间太紧了。
    “当然，您的一些创始性的设计，这个姑且称为集装箱船的结构，这个便于顺利安放的滑槽，这个方便吊装的滑轨，都可以申请专利，这点请您放心。”安德鲁安慰道。
    林海点点头，他还没有有把集装箱的侧开门和上开门详细图拿出来，这里面还有好几处经过几十年改良的优秀机械设计值得申请专利。
    他想了会，最后下了决定：“安德鲁，等会我再给你一些图纸，你把里面所有类似的机械构件创新，全部整理出来，接着去找一个可靠的机械工程师和船舶设计师，加以验证改良，最后重新制作图纸，就替我去申请欧美和澳洲的专利吧。我可以信任你吗？”
    安德鲁立刻站起来，严肃地说：“以我的祖国爱尔兰的名义，请您别侮辱我的人格！”
    “请原谅我的冒犯！”林海站起来，很诚恳地道歉，“我们华夏人一向信奉以德报德，以牙还牙，希望我们的合作天长日久。”
    “至于整套系统，我会尽快制作成品，然后你帮我整理下，看哪些也可以申请专利的。”两人恢复到和谐气氛后，林海说道，“因此，你所找到的两种工程师需要先接受我的雇佣才行。”
    “天哪，您难道想自己开办工厂？”安德鲁惊呆了，“那可是好多产品线啊，光一个船厂就投资巨大。”
    “我们可以从小船开始嘛。”林海笑着说，“我来到美国后，不是听说这两年经济不景气，有好多工厂倒闭，工人失业吗？你可以承担起收购律师的职能吧？”
    “这倒是的，洛杉矶应该就可以找到符合您需求的船厂，我会发动关系尽快为您找到的。”又接到一笔大生意，安德鲁立刻精神抖擞起来。
    集装箱的事情告一段落，林海取出另外两张图纸，是某种带着重力平衡坠钮的皮带卡扣，安德鲁看了会，不明所以，林海向他解释了安全带的概念。
    安德鲁眼睛冒光：“您未来还会收购汽车厂？”
    “不，我可没有这么大的野心。”至少现在没有，林海心想，他笑着说，“我会把它推销给福特，通用和大众，让全世界的司机都免于死亡的威胁。”
    “您的这个设计难度不高，却很精妙，但实际效果却还未知，最好和汽车公司合作，做一下测试，我想它最大的问题就是推广了。”安德鲁毕竟有几把刷子，一针见血地说出了关键。
    林海点头：“先把专利申请了，然后我们找汽车公司合作，我的目的是授权使用，而不是自己制造，毕竟这应该是汽车天然的一部分，需要汽车公司配合。”
    谈好了两项专利内容，林海忽然发现，这些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给他带来现金收入，至于现在还未发明的一些电子电器，他只是使用过产品，根本无法凭空创造出来啊。
    正苦恼间，布延图和青背回来了，看着青背手上拎着的两个手提箱，林海眼睛一亮。

第0098章 无心插柳
    箱子是林海准备放天机中的金块用的，虽然已经有了布延图的六十万美金存单，自己身上还有一千万日元，可按照林海的规划，又加上现在需要马上收购船厂，他的钱根本不够用。
    林海来美国后无时不在观察着，恨不得利用天机大干上一番，可暂时还找不到合适的目标，当然如果有更好的方法，他其实并不是很想利用这种方式，毕竟作为一个“重生”者，如此粗暴的赚取金钱也实在惭愧，况且那是会上瘾的，一旦失手那就万劫不复了。
    “Samsonite。”林海查看着商标。
    青背嘀咕着：“好贵的箱子，二十美元一个，是这家伙非要买，说是品牌货。”
    “这位先生很有眼光，新秀丽的确是质量最可信赖的箱包了。”安德鲁见林海似乎很感兴趣，插话道，“制造它的家族企业已经有四十年历史了，位于科罗拉州的丹佛市。”
    “同李维斯一样，都是得益于淘金业的兴起才诞生的品牌。”林海点头道。
    “您的博闻令人震撼！”安德鲁的确有些吃惊了。
    林海只是笑笑，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这两个品牌在21世纪初会成为华夏最受欢迎的箱包和牛仔品牌，它们的产品正是伴随着其家喻户晓的品牌故事，顺利渗透进华夏小资们的贫瘠而虚荣的心灵里。
    “你觉得这箱子上少了什么没有？”林海拎着箱子走了几步，询问安德鲁。
    安德鲁莫名其妙，摇摇头。
    “据说最初有矿工用箱子装了金含量很高的矿石跑路，却因为箱子太重没走多远就被矿主追上了。”林海放下箱子，笑着问大家，“假如你是那个矿工，你会如何改进箱子呢？”
    众人围着箱子打量着。
    “骑马跑嘛！”一听这话，就知道布延图的智慧只存在于某些特殊层面。
    “那我开船走！”青背立刻回归佐井村村长之子兼渔夫的本色。
    安德鲁和张问天则蹙眉沉思，片刻后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林海。
    “如果是我，就会在箱子底上钉上矿车滑轮，箱子上面钉个绳套，这样拉着跑掉，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新秀丽的股东呢。”林海模拟出拉着箱子跑的样子。
    “这不是我们小时候在HLJ面上玩过的冰车嘛。”张问天恍然大悟。
    “这是万圣节灯笼！”安德鲁也如梦初醒，继而大喜过望，“老板，您这个创意太棒了，简单易行，关键是我绝对没有在任何一个商店里见过这样的箱子。”
    “那是当然，说出来如此简单的拉杆滑轮箱包，却是到八十年代末期才由新秀丽的一名国外雇员发明的。”林海心道，笑呵呵地对安德鲁说：“那马上去采购一些滑轮和木杆，我们改造一个箱子试试看。”
    安德鲁兴冲冲地带着青背出去，张问天朝林海点点头，跟了上去。
    半个小时后，青背抱着一个大帆布包回来了，看上去他们似乎搬走了半个五金店。
    “哐哐哐！”林海亲自出手，很快把四个金属滑轮订在皮箱底面四角，然后在相对的那一面钉上“π”形三根木条，他握住最上面那根木条，拉着箱子在客厅里走了一圈。
    大家欢呼起来。
    “你们发现什么缺点没有？”林海喜欢扮演老师的角色，可能潜意识里他一直对没能读完初中耿耿于怀吧。
    这次，脑回路特异的布延图和青背就老实闭嘴，张问天则第一个开口了：“这样它占的地方变大了。”
    “躺在地上也容易绊倒人。”安德鲁补充道。
    “那如果我在木条底上加上滑轨呢，”林海模拟着动作，“需要的时候拉出来，不需要的时候压回去。”
    “完美！”连布延图都张大嘴巴，跟着其他人鼓掌。
    “其实还有个问题。”林海赞许地鼓掌，手轻轻一推箱子，箱子滑动了一小段距离，“这种状态下，它容易移动。”
    “想象一下，我这样等候着公车，这时其他人急于赶路不小心碰到我的箱子，我会去追赶滑走的箱子，结果错过了班车，然后因为迟到而耽误了一个大客户，损失了巨额金钱，”林海进入自嗨表演模式，“然而我不知道的是，本来我会在公车上遇到当年暗恋的女同学，一年后她会成为我的妻子，然后为已经成为大富豪的我生下三个可爱的孩子......”
    他语气低沉黯然，仿佛正经历他描述的那般。
    所有人悄悄捂脸，机敏的安德鲁最先放手鼓掌：“老板，您简直是天才的广告策划商，要不，我们自己制造这种箱子，然后按您的剧本拍摄广告片，我用爱尔兰人的名誉保证，你......不，我们的产品不红绝无天理。”
    “对，那个比利时美女可以演女主角！”布延图咋呼道。
    “好吧，我们的关注点不在一个频道。”林海甩了一句当前大部分人听不懂的话，“回到箱子上来，所以，在这个滑轮上，我们需要再加上一个制动刹车片。那就完美啦！”
    此处果然有掌声。
    大家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一些细节问题，如何加轨道，如何固定拉杆，如何装置及利用踩踏控制刹车片。
    门被敲响了，青背打开房门，拦在门口不放人进来。
    “尊敬的林先生，您好，我是昨晚您帮助过的华特，您的朋友赫本小姐给了我您的地址。”一个男人大声说着。
    原来是那个酒鬼，林海想了想，吩咐青背让人进来。
    华特今天穿着熨烫过的笔挺西服，头发也修理过，整个人恢复了一些精神，他一进门就再次向林海道谢，然后目光敏锐地发现了那只摆放到角落里的箱子，他一下子冲了过去，吓了大家一大跳。
    “这是个很不错的改进，虽然没有太大技术含量，但是实用意义巨大。”怀特把玩了一会箱子，不屑摇头道：“滑轮需要加上刹车，最好是脚制动的，拉杆需要设置成可移动可固定的，但那样的话就需要换成金属的，我想想，最好用轻便的铝材或者不锈钢。”
    “华特先生，你？”林海吃惊道。
    “林先生，这是您发明的？”华特之前道歉时，林海能感受到他的客气只是表面，现在他再对林海说话，其中已经有了一丝热情的情绪。
    见林海点头，华特笑着说：“不如现在就去我家吧，我车库里有车床，我想我可以马上为您制作出一个完美的拉杆来。”
    林海犹豫，华特近似祈求了：“就当我回报您的好心吧，林先生，我保证，最多半个小时，您就可以看到最符合您心意的拉杆箱。”

第0099章 学霸你好，我只想当一个安静的观众
    半个小时后，洛杉矶北部的阿祖萨地区，在一幢陈旧的青灰色单层砖房门口，两辆出租车停了下来。
    下了出租车，华特去开门，安德鲁神情紧张地走过来，小声对林海说：“老板，这里是墨西哥人区，小心些。”
    林海点点头，青背和布延图警戒地四下张望。
    这时华特已经很费力地拉开一道腐朽的铁门，露出一个二十几平方的半地下仓库来。他骄傲地招呼着：“请进来吧，这里是我的手工王国。”
    仓库里气味不好，显然好久没有进过人了，地面已经有一层浮灰，不过令人惊喜的是，里面工具齐全，有一部车床，还有一部铣床，角落里堆满各种管材。
    青背把另外一个没有改造过箱子拿进来，还有一些剩下的滑轮五金配件，华特没有再招呼林海等人，他埋头寻找着管材，嘴里嘀嘀咕咕着。很快他开始使用机床和铣床加工铝材构件，仓库内噪声震耳，火花四射，林海等人不得不退出仓库，站在不远处的路边等待。
    “你们是我父亲的客人吧？”一个背着小书包的小男孩走过来，他年纪应该不会超过七八岁，淡黄色头发，尖下巴，宽额头，目光好奇地看着他们。
    “你们跟我进屋里坐会吧，华特只要进入仓库，至少得半天才会出来。”小男孩小嘴撇了下，掏出钥匙开了仓库旁边一道铁门。
    林海几人看了看乌烟瘴气的仓库，最终走进门，里面是个很小的客厅，应该还兼了餐厅，摆着一张老式木餐桌，上面靠墙放着一台后壳脱落的电视机，餐桌对面不到三米就是一堵墙，地上摆着一张只能坐下一人的沙发，外皮斑驳。
    “你们随便坐吧，家里咖啡断了十几天了，只能请你们喝煮沸过的自来水了。”男孩从一间不过三平方的厨房出来，端着一个放了五杯水的餐盘，“好在洛杉矶水务系统还算廉洁，我检测过，他们使用的漂白精氯化钙含量应该达到35%以上，所以放心喝吧。”
    几人面面相觑，男孩放下餐盘，自顾自拖过一张椅子，在餐桌上写起作业来。
    反正也坐不下五个人，林海就站在他侧后方观看：
    【3x＋6y=8①，6x＋3y=10②，求根号xy】
    二元一次方程，这简单啊，林海上下加减，很快心算出xy各自的数值，然后就得到答案。
    男孩在草稿上写着求解过程，随着他越写越多，林海懵了，这什么S操作：
    ①＋②→ x＋y=2 →（x＋y）2=x2＋2xy＋y2=4 ③
    ②－①→ x－y=2/3 →（x－y）2=x2－2xy＋y2=4/9 ④
    ③－④→ xy=8/9 →根号xy=2*（根号2）/3
    “你这样太繁琐了些，为何不直接在第二步就算出X和Y的值呢？”林海忍不住插话。
    “我为何要知道它们各自的值？题目要求了吗？”男孩回首有些不屑道，“这题中我们可以分别算出它们的值，以后遇到不能单独求值的情况，我也要把思路凝固在这点上不知变通吗？”
    “额......”林海愣住了，看着对方鼓起的小脸，忽然醒悟过来，“你多大了，上几年级？”
    “六周岁，幼儿园！”男孩不再搭理他，回头继续解下一道平面几何题。
    “好吧，”林海后退几步，坐到那个空着的沙发上，咬牙切齿低声自语，“你是学霸，学霸你好，我只想当一个安静的观众，可以不？”
    客厅里安静了会，忽然门外一个声音大叫道：“嗨，小天才，你老爸准备好钱了没？”
    “华特在仓库，你自己去问他。”男孩停下来转过头，一脸无奈。
    “我可不敢去那里找他，听说华特改装了好多枪械。”那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这个声音似乎有点熟悉啊，林海见安德鲁脸色难看，再看大大咧咧走进来的那人，他笑了。
    老熟人！
    “嗨，安东尼奥，怎么老是遇到你啊？”林海起身夸张地说道。
    安东尼奥愣住，神情变幻，最终闷哼了一声，说道：“我来收华特的房租，这与你无关吧。”
    “你的房子可真多啊。”林海调侃着，用询问的目光看男孩，男孩红着脸点点头。
    “华特欠你多少？”
    “一个半月，50美金！”安东尼奥想了想，接着说，“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最多再给他们半个月时间，或者他们可以搬到贝尔福莱尔区去，那里房价便宜一半，我在那也有几间房子。”
    相对于当前美国工人两百美金的平均月薪来说，这间房子的租金可谓低廉，林海笑着摇头，掏出一张100美金，“喏，再让他们住一个半月。”
    安东尼奥惊奇地瞥了林海一眼，抓过钱头也不回就往外走，差点撞到正拉着箱子往门口走的华特。
    “该死的，华特，今天你运气好，一个半月后我会再来的。”他恨恨骂了一句，上了摩托车，一溜烟走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华特站在那一脸迷蒙，一身工装上全是各种碎屑灰尘。
    男孩走过去，低声说了几句，华特深深地看了林海一眼，他拍拍身边的拉杆：“喏，都改好了，你们看看吧。”
    银白色的铝材拉杆，光滑铮亮，拉杆上方把手上，内嵌着一个小巧的黄铜按钮，很是醒目，布延图按住按钮，一下子就将拉杆压到箱子齐平，再按住往上拉，拉杆一下子又拉了上来。布延图很是好奇，玩得不亦乐乎。
    张问天抢过箱子，在地上拉了会，又直立着推了会，然后试了试同样由黄铜制作的刹车，效果非常理想。
    众人无不为他精湛的手艺折服。
    “华特先生，您是车工？”安德鲁好奇地问道。
    “TRA-L4，TRA-F3！”华特淡淡回答。
    安德鲁小声和林海解释，前者是美国职业技术协会车床工等级，后者是该协会的钳工等级，4级和3级都可以算得上高级技工了。
    “华特~先生，这个按钮是什么道理啊，这么神奇？”张问天被好奇宝宝般的布延图缠了好久，替他问出这个问题，因为不知道华特的姓氏，只能这么牵强的称呼他。
    外国人的姓名太混乱，姓和名很多是一样的，对于注重姓氏的东方人来说，很多时候会造成称呼障碍。
    “很简单的机械，将垂直位移转变为水平位移，”华特依然云淡风轻，在工装兜里掏了一会，拿出来一个皱瘪的空烟盒，随手撕开，从耳朵上拿下铅笔，在上面刷刷画了不到一分钟，就把纸递给林海。
    “这是结构图，你可以凭此申请专利，不过我建议你，再设计一个拉杆箱置于箱体内的方案。”
    华特建议的自然是林海心中早就定下的最美观的方案，林海扫了结构图一眼，出人意料的工整，清晰，每个构件都标注完整的数据，想着还需要物理实现的集装箱和安全带，林海热诚地说：“华特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急需有经验的机械工程师，可以请你来为我工作吗？”
    “我不是机械工程师，也不是技工。”
    众人闻听后都愣住了，华特接下来的话让他们全部咋舌。
    “我是一名会计师。”
    然而，华特接下来的话就几乎让他们全体投地了。
    “当然那不过是兼职，我其实是一名数学教授。”

第0100章 高额雇佣金
    我靠！
    林海第一次用了前世最牛吐槽语。
    华特你大爷的！
    你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嘛！
    难怪你有一个学霸到BT的儿子！
    平面几何，二元一次方程，六岁，幼儿园，如此强烈的反差，这不是BT难道还是天才？！
    林海几乎要控制不住的掩面长泣，这还是他来到这个年代第一次感觉到不如人。
    即使面对麦克阿瑟，他也没有任何异样。
    因为早年退学的经历，林海一直对学校保持着最美好的怀念，甚至带着宗教式的敬仰，对能够在学校如此神秘高尚之所，纵横捭阖、君临天下的学霸这种更为神秘的生物体，他更是退避三舍，只想当一个安静的观众，默默地看他们装逼看他们飞成翔！
    可惜他初二退学，没有学到牛顿三定律，也只是知道有一个很牛逼的苹果砸到牛顿而已，否则一定会学着那些阴暗的人，偷偷地诅咒一句你最后不还是得自由落体！
    懵逼了大概好几个纳米的光年（原谅初二辍学生吧），林海方才醒过来，内心忧伤，表情明媚说道：“其实......其实我不仅需要技工，机械工程师，更需要会计师，而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数学教授！华特先生，请你来为我工作吧！”
    华特脸牵了下，没有马上回话，回首看了看依门翘首的儿子，又看了看这所房子。
    “华特，你不必考虑我的，大不了我们搬去贝尔佛莱尔，反正我也不需要学校的。”男孩淡淡说道，一缕夕阳光恰好透过对面高楼间罅隙，将他眼中闪过的一丝阴霾抹去。
    “我接受你的雇佣，时间三年。”华特坚定地说，“年薪5万美金，再为我们购置位于帕萨迪那区的一套Town House。”
    “华特，你疯了吗？”安德鲁跳了起来，作为一个不算成功的二流律师，他目前的年收入大概是1万美金出头，这已经是美国普通工人年薪的三倍有余了。要不是刚刚和在美结识并成婚的老婆离婚，他净身出户，也不至于沦落到圣费尔南多谷这么偏远地区去租用办公室，又被林海等人撞见被人上门逼债。
    “好！”林海掏出口袋里所有美金，大概一千多些，塞入华特夸大的工装口袋，“这是给你儿子的见面礼！华夏礼仪，见到雇员的孩子，必须给的。”
    那一刻安德鲁垂头丧气，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生了孩子再离婚。
    华特脸色终于变化了：“那是你的律师吧，也只有律师才会在雇主面前如此跳脱了。让他马上起草一份合同，我们签字。”
    “不急！”林海摆手阻止安德鲁，从青背手里接过皮包，再次从里面拿出一整扎美元，“这是一万美元，你帮我们改良了箱子，还设计了新的伸缩结构，这是报酬。”见华特一脸不可思议，再次塞入他口袋，“缴税的问题，我想你自己能解决吧。”
    “不过我希望那不会占用上班时间！”林海转身吩咐张问天去拦出租车，“华特，带上你儿子，我们去帕萨迪那！”
    林海知道帕萨迪那，是因为他追过的一部美剧《生活大爆炸》，主角们就居住在帕萨迪那，他们的工作地加州理工学院（CIT）也在这里。
    无论是电视剧中，还是出租车从阿祖萨进入帕萨迪那街景的变化，都说明了这里毫无疑问是一个富人区。
    “我们去罗夫莱斯北大街2311号。”林海对司机说。
    二十分钟后，林海叹了口气，让有些恼火的司机开往加州理工学院附近的TH区。
    电视剧播出后，有人去洛杉矶找过这个地址，却发现罗夫莱斯北大街到2000号就结束了。
    之后，有人在谷歌地图上找到了第五季中，伯纳黛特与霍华德结婚的屋顶，谷歌已经将它标注为“生活大爆炸公寓”，它在不远处的南麦迪逊大街上。
    对于洛杉矶这样的国际大都市来说，即使是1950年，房产中介行业也如火如荼，林海等人很快就在中介经纪人的带领下，开始扫街。
    等看到第六套联排别墅后，华特似乎还不是太满意，林海笑着问他需要再去看下一套不，华特摇摇头，和儿子商量了一会，准备选择之前看过的第三套，那里离CIT比较近些。
    华特、安德鲁，一个数学教授兼会计师，一个商业律师，开始在一楼客厅里进行谈判工作，那个可怜的房产经纪人满头大汗，不断地摇着脑袋说着“NO！NO！”
    林海在这第六套联排别墅里随意转悠，沿着楼梯上到三楼，看见华特儿子在阳台上眺望远处，林海走到他身边，视线越过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远处是一座椭圆形的体育场建筑。
    “这就是玫瑰碗吗？”林海脑袋里灵光一动，开口道。
    “是的，1932年建造，拥有83000个座位，就在不久前，俄克拉荷马队在这里血洗了南加州队。”男孩眼睛放出光芒，见林海莫名其妙，解释道，“是NCAA，美国大学橄榄球赛，有79年历史了。”
    “就是所谓的玫瑰碗比赛？”
    “嗯。”
    林海遥望着这座以后每年都会成为全美全球焦点的球场，说道：“你喜欢橄榄球运动？”
    “运动让人精力集中，我喜欢集中精力去计算数学问题。”
    “好吧，学霸的世界我果然无法理解。”林海摇头，忽然发现那片树林里，星星点点的散步着几十幢独立别墅，而男孩的目光正在期间逡巡。
    “你喜欢？”林海指着别墅。
    “和我们以前的家有些相似。”男孩声音低沉。
    “能和我说说华特发生了什么吗？”
    “你还是问他吧。”
    学霸的理智令人沮丧，林海猛地拉起男孩的手，往楼下跑。
    “喂，你干什么，放开我。”看着脚下急速闪过的层层楼梯，男孩第一次露出了惶恐的神色。
    嗨，看来学霸还是怕自由落体嘛，牛顿被苹果砸倒不是没道理，林海偷乐。
    客厅里，房产经纪人抹着汗，眼睛死死盯着正准备往Offer上签字的华特。
    “住手！”林海急喊道。

第0101章 你的儿子会更牛，你造吗？
    半个小时后，在离玫瑰碗不到一英里的那片树林里，一幢独立别墅内，一份新的Offer签订完毕：
    总面积15250平方英尺，使用面积6033平方英尺（约合560平方米），五卧七卫，附带游泳池和花园，总价35万美金，本年度房产税原物主已交，中介费6%即2.1万美金。
    华特只同意林海代为支付20%的首付作为履行雇佣合同的一部分，贷款和中介费由他自己来还，否则他不会接受雇佣。
    “你支付的7万美金，我会帮你做到HP控股的账目中去，作为一项固定资产支出，可以在明年税务季度进行抵扣。”华特迅速进入HP会计师的角色，“现在快点把合同拿来吧。老板，我等不及要为您工作了，毕竟现在我是要还贷款的人了。”
    签订完合同，安德鲁先仔细看了下，然后把文件交给张问天保管。
    华特咳嗽了一下，表情严肃地说：“安德鲁律师可以见证，老板，我现在是您公司的正式雇员了，那我就说下我在为您工作时的发现吧。”
    “刚才在为您改进拉杆箱时，我设计了一个新的按钮装置，将垂直移动转变为水平移动，其实，那个装置可以用在很多地方，例如最常见的雨伞上.....”
    华特在纸上寥寥几笔，大家围观着，很快就目瞪口呆，林海脱口而出：“这是自动雨伞吧。”
    华特微笑点头，再次画了几笔，“这就是可折叠的自动雨伞。”
    “目前市场上有这两种雨伞吗？”林海询问安德鲁。
    “没有！”“绝对没有！”安德鲁和华特都肯定地说。
    林海笑着说：“那恭喜你了，华特，希望你的发明能够带给你财富。”
    “老板，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我是作为你的员工，在为你工作时想到这两种雨伞的构思的，因此，这两件发明专利署名人应该是我，但所有权归属公司。”华特严肃地说。
    安德鲁对林海点点头，林海疑惑地看着华特：“为何要这么做呢？你完全可以自己独占，况且你需要金钱啊，华特。”
    “因为您也没有问我为什么需要5万年薪，为什么需要TH，就直接答应了我，并且更进一步，购买了超过原计划支出两倍以上的独立别墅。”华特诚恳地说，“我无法欺骗您，我也无法欺骗自己。”
    见几人震撼无语，林海更是感动得不行，华特笑了：“其实如果我要赚钱，在车库里随便整上几天就能有些说不上太大的成果，至少糊口不成问题，只是连接两次打击......我无法让自己的心灵安静下来。所以请您不要看得太重，我需要的是一个新生的契机，而老板您给了我这个契机。”
    拉杆箱，自动折叠雨伞，一下子有很多专利需要申请，安德鲁在沙发上书写起专利申请文件来。张问天加入闲聊，见机询问起华特之前的故事，华特这次很痛快地大致说了下。
    华特出身富裕家庭，但在他上大学时，家庭发生变故，家道中落，总算他聪明好学，毕业后留校任教，成为波士顿大学的一名讲师，最后升到教授位置，等结婚生子后，也算人生得意。
    可是去年他的妻子不幸病故，他带着儿子彼得远离波士顿这个伤心地，来洛杉矶加入一家投资银行，担任主任会计师兼高级合伙人。
    没想到在去年年底爆发的新一轮经济危机中，他服务的投资银行投机失败破产，令人发指的事情发生了，华特被公司董事会推出来作为投机失败的负责人，平时只精于数字却疏于人心的他根本没有防备，很多精心制造的证据都对他不利，他陷入有可能被投入监狱的绝境。
    最后华特为了保住和儿子生活在一起的最后愿望，主动承担了大部分责任，签署了具结书，缴纳了巨额赔偿金，灰溜溜离开了公司，也彻底在会计师行业内臭名远扬，职业生涯彻底断送，如果没有林海雇佣，他在这个行业将找不到工作。
    “其实桑迪，嗯，就是那个餐厅的胖老板，人不错，有次我去那边办事认识的他，大家聊得不错，失业后我就经常去那里喝上几杯，他都给我打对折的。”谈到和林海的认识过程，华特感慨唏嘘。“今天早上桑迪告诉了赫本小姐的剧院地址，她告诉我您住在罗斯福酒店。谢谢您，老板，您给了彼得一个新的家，别看他不说话，可我知道他很开心。”
    “你儿子和你一样，是个数学天才。”林海真心赞道。
    “还行吧，彼得虽然天赋不如我高，但至少我还从不用操心他。”华特看着正和青背在树林里追逐的儿子，满脸骄傲。
    “林奇先生，这个收缩结构，我的语言能精准全面的描述么？”安德鲁走过来，请教华特相关细节问题。
    “安德鲁，你叫华特什么？”林海大惊道。
    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安德鲁抬起头疑惑地说：“林奇先生啊。”
    “不好意思，老板，还没正式说过我的全名呢，我是华特-林奇，您的会计师，当然按照合同，我还是您的机械工程师，设计师，及车工，钳工。”华特幽默的话语，让大家都笑了起来。
    林海笑得格外开心。
    波士顿大学数学教授之子，今年6岁，彼得-林奇。
    未来的华尔街投资教父！
    现在，你的父亲在为我工作啊！
    之前他和华特握手，天机上并没有显示特别字体，看着笑得欢畅的华特，林海强忍住马上出去接触彼得的冲动，他琢磨着美国人有没有认干爹的习惯，要不要乘机认小彼得为干儿子呢。
    想想将来历史上记载，彼得-林奇的干爸爸是他林海，他就不可遏制的暗爽。
    之前华特还说彼得数学天赋不如自己，林海很想问问他：你的儿子将来比你更牛，你造不？
    忽然看到放在边上的那个箱子，林海有了主意，“华特，这个箱子作为你的作品，我决定一直保留在HP将来的总部，请你在拉杆上镌刻上名字吧。就这么写：华特-林奇，彼得-林奇之父，为来自华夏的林海制造，1950年3月21日，春分。”

第0102章 小柯恩-范布伦在行动
    天色已晚，大家对帕萨迪那都不熟悉，华特建议不如回去桑迪的餐厅吃晚餐，反正林海他们的酒店也在那里，于是他们穿越了小半个洛杉矶，在晚上八点多时才赶到餐厅。
    还好对于欧美人来说，晚餐都比较晚，八点差不多是很多大家庭的开餐时间，餐厅里顾客依然很多。
    大家就坐点餐后，桑迪挺着胖乎乎的肚子，笑眯眯地出来和大家打招呼，当听说华特被林海雇佣，还即将搬入新家后，他很高兴地为大家送上一瓶珍藏的纳帕谷产红酒，作为他的礼物。
    林海欲言又止，桑迪很机灵，小声在他耳边说道：“今天赫本小姐没有过来，如果见到她我会向她传达您的问候。”
    愉快的晚餐在一个小时后结束，林奇父子先回阿祖萨，他们明天就会搬家，安德鲁则跟随林海几人回到酒店，和张问天一起整理今天的合同资料等。
    “老板，我回去了，明天我和张先生一起去办理注册业务。”将近十点时，安德鲁告辞。
    “对了，安德鲁，你和我们认识到现在差不多......嗯，马上30小时了，我们也共同完成了很多工作，”林海很诚恳地说道，“现在，我有个提议，你愿意专职为我工作吗？”
    安德鲁应该对此有所预料，他带着调侃意味说：“如果我的条件和华特一样，您会答应吗？”
    “那可不行。”林海哈哈大笑，“你是专业律师，应该明白一个高级技术人员，以及一个高级会计师对于公司的重要性。就拿今天的几个专利来说，你觉得自己能创造这样的价值吗？”
    安德鲁愁眉苦脸地说：“嗨，我说老板，您可以不要这么直接吗，虽然那的确是事实，可我的心灵还是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这是这两天的报酬，我想你或许需要先去支付房租吧。”之前张问天已经确认过，按合同计算金额是770美金，包括咨询费和代理费（专利和公司美国国内注册，差旅费实报），林海直接给了他800美金。
    “这倒是有效治愈了我的创伤。”安德鲁接过美元，笑得一点都不矜持，他小心收好后，很正式地对林海说：“老板，我觉得您还算慷慨，为了这张长期饭票，我决定跟着您干了。”
    谁都不是笨蛋，何况一个可谓精英的律师。这两天安德鲁见证了太多令他目眩神迷的奇迹，林海身上带着某种神秘的气息，往往能让事情一帆风顺甚至收获更多，他直觉这是自己长久以来期待的契机。最重要的是，安德鲁感觉到林海对于他的祖国的同情，这种认可让安德鲁感觉安全和贴心。
    雇佣合同在两名律师的协商操办下，很快搞定，安德鲁成为HP集团的专职律师，年薪2万美金，年底还有分红。
    安德鲁坚持将入职日期定为今天，也即1950年3月21日，他不是为了多拿一天薪水，而是要同华特一样成为HP同日入职的开山元老。
    “老板，我想问下，如果我带孩子来见您，您也会给那个什么华夏式见面礼？”出门前，安德鲁问了一句。
    “滚蛋，等你找到老婆再说吧。”林海关上了门。
    此时忽然有人敲门，刚转身的林海再次开门，一对衣着时髦的男女微笑着看他，“你是林海先生吧？”
    ......
    一个小时前，桑迪餐厅里，林海几人刚走两分钟。
    “今天非常感谢您，范布伦先生。”奥黛丽礼貌地朝对面那人致谢，她其实非常厌烦对面这个油头粉面的家伙，一双色眯眯的眼睛老是盯着自己的胸脯看，虽然她那里是略微贫瘠了些，但除了将来的爱人外，那不是任何其他人可以觊觎的。
    今天下午这个据说是洛杉矶某个大家族的公子哥跑来剧场，大方地花了上千美金包场，结束后还给奥黛丽送了一个大花篮，顺便邀请她晚餐。导演鲁洛说他的长辈和米勒先生是好朋友，劝她赏脸，不过一顿晚餐而已。
    奥黛丽最后还是来了，然而这顿晚餐实在难熬，选择一个好的晚餐对象真的太重要了，她不由得想到昨天晚上。
    如果换成是他，我应该不会觉得如此无趣了吧。
    “奥黛丽，我听说你和RB来的林海先生是好朋友？”小柯恩-范布伦草草吃了几口，感觉实在无法下咽，他放下刀叉，优雅地喝了口红酒，开口道出来意。
    他挑剔地看着对面那个据说出身荷兰贵族家族的女孩，二十岁左右，如竹竿般的身材令人毫无胃口，外貌也毫不起眼，就像个毛躁的男孩子，也不知道那个华夏人是如何看上她的，可能他没见过真正的好莱坞美女吧。
    嗯，一定是这样的，他们国家的女人好像才剪掉辫子、放开小脚不久，那人不过是个乡下渔夫，哪有什么品味可言。
    都怪那个该死的业务员，这样的土豪客户就该牢牢看死，往死里忽悠，往高里报价，竟然把人放跑了不知去向。还有该死的堂哥，远在东京竟然还打电话询问父亲，想到老柯恩询问自己时冰冷的脸，他心里现在还发虚。
    还好，他们家族虽然不算顶级豪门，但在洛杉矶地区还是有厚实的根基，很快通过一些渠道找到了客户的落脚，又知道了客户昨晚的行动轨迹，最终找到了眼前这个青涩的女孩身上。
    女孩脸好像红了，慌乱地微微点头。
    初出茅庐，心思单纯，这样的女孩在好莱坞真是太多了，他就相处过好几个，无论金钱还是名利，总有一样能让男人最终进入她的身体，乃至心灵。
    “请打开看看。”小柯恩笑了，他掏出一个厚厚的大信封，推到女孩面前。
    女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手打开信封，一下子如触电般将信封甩了回来。“范布伦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三千美元，我希望你和林海先生的关系能更进一步，更亲密些......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一切顺利的话，我还会再支付三千美元。”
    “混蛋！你可以去死了。”奥黛丽愤怒地将半杯红酒泼洒在对方的白色西服上，起身拿包就往外走。
    “奥黛丽，你怎么了，那人欺负你了吗？”桑迪在门口拦住她，他刚忙完从厨房出来。
    “没事，我先走了，再见桑迪。”奥黛丽脸色难看摇摇头。
    “林晚上来过，要我代他向你问好。”
    “别再提那个混蛋了。”奥黛丽咬牙切齿地说，直往外跑。
    “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了，但我四十年的眼光告诉我，他是好小伙。如果你们有误解，试着通过沟通去解决吧。”桑迪在她身后大喊道。
    ......
    “林海先生，我是小柯恩-范布伦，西部水产机械公司总裁，”年轻男人笑着说，又介绍身边穿着华丽晚装的女人，“这是我的朋友玛丽-松冈，好莱坞演员，她也住在这间酒店，今晚我送她回来，正好听说了你竟然也住这里，于是急着来拜访你，深夜前来，请原谅我的冒昧。”
    林海连忙客气地让对方进来坐下，张问天打电话给总台叫来咖啡。
    小柯恩长得挺英俊的，就是有些虚浮苍白，再加上一身炫目的白色西服，不知道的人绝不会认为他是个总裁，说他是演员还差不多。
    那个松冈听名字就知道有日裔血统了，看她长相应该是个混血儿，头发金黄色，身材不错，眉眼之间能看到几分东方人圆润柔媚的影子，不像西方人般棱角分明。
    小柯恩寒暄几句，很快将话题转到林海前天去机械厂时提出的订单来，他热情地邀请林海这两天再去公司一趟，将合同敲定。他信誓旦旦，保证给予林海最优质量、最短交货期及最优惠价格。
    林海想了想，安德鲁必须参加，而他明天有事去办，因此将时间定在后天。
    小柯恩满意地起身告辞，松冈却借口就在酒店居住，想要和林海多了解这RB国内现状而留了下来。
    张问天开门送小柯恩离开，带回了嬉皮笑脸的布延图，他听到隔壁动静出来看看，听说有日裔女演员在林海房里，急忙推开张问天，直接闯了进来。
    酒店门口，小柯恩拉了下有些紧的新西服，抬头看了看三楼窗户，点点头，坐上那辆拉风的跑车呼啸而去。
    今晚就看这个松冈了，相信她日美混血的噱头能够让那个乡巴佬满意吧，在好莱坞数不胜数的不入流模特和演员中，她的容貌身材也算上佳，某方面功夫又非常不错，关键她比那个青涩的假小子便宜啊，总共才花了他三千美元。
    驾车一路疾驰，小柯恩为自己的智慧和能力自豪，丝毫没有名门子弟、霸道总裁拉皮条的羞惭。
    他不停盘算着后天的合同谈判中，该如何为机械公司获得最大程度利益，让父亲对自己不再那么苛刻，也让一向在背后诋毁自己的堂哥们看看，他小柯恩无愧于范布伦这个姓氏，无愧于家族交给他领导机械公司这个重任！
    PS：3000+章，下午还有一更！周一了，请书友们多给票票，多多收藏！谢谢亲们！

第0103章 误与痛
    布延图一看见松冈，眼睛立刻放出光芒来，忙不迭坐到林海身边，作出全神倾听他们谈话的样子，目光却有意无意一直朝松冈身上瞟。
    松冈很敏锐地感觉到了，她心里有些不舒服，这个粗壮男人太咄咄逼人了，一点情调都没有，何况她的目标是那个年轻些的英俊男人。
    据小柯恩说他在RB拥有一个船队，还即将开办一家罐头厂，勉强算是个小富豪。更为难得是，他无父无母无妻无子，白手起家开创事业，简直就是个钻石王老五，这让虽然年轻却在好莱坞这个大染缸里挣扎了好几年的她心动了，当即答应了小柯恩的交易。
    “林先生，可以给我讲讲您在RB的工作吗？”松冈呼闪着大眼睛，刻意作出天真模样。
    林海对她没有什么感觉，小柯恩带她进来自己却先走了，这一点太过于刻意，让他一下子对眼前这个形容俱佳、貌似天真的女人丧失了好感的基础，他瞟了眼抓耳挠腮、面红耳赤的布延图，笑着说：“我的工作实在枯燥乏味，倒是我身边这位，是货真价实的小王子，他的经历才真的称得上是传奇。”
    “是吗？”松冈眼睛亮了，看了眼布延图，发现强壮的对方竟然有小男孩的羞涩和急切，貌似挺可爱的，“这位先生，可以请问姓名吗？”
    布延图见松冈正视自己，满脸微笑地说话，激动地用才学的英语说道：“Hello！My english poor，JAP，JAP？”
    松冈捂嘴笑了会，然后换了日语说：“我可以说日语的，我的父亲是RB人，我是玛丽-松冈，您是？”
    “你会日语啊，真是太好了，我来美国就没有遇到过会日语的，竟然还是你这样美丽的小姐，真是令人欣慰啊！英语实在太难了，我怎么都学不会。”布延图高兴地说。
    “其实英语不难呢。”
    “那你教教我吧，我都找不到优秀的老师。不过，你收费可要优惠些，我们勉强算老乡吧。”
    两人一下子搭上线，现场急速进入火线时刻，林海走到张问天房间去聊天，留下客厅给热乎起来的两人。
    “那女人看着很不错啊，船长，您为什么不接受对方的好意呢？”张问天别有意味地问。
    “问天，你难得调侃我啊。”林海笑呵呵摆手，“我心里接受不了啊。”
    “船长，恕我冒昧，您或许可以考虑有个女人了。”张问天诚恳地说，“之前船队里就有人说，您不碰元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这帮家伙，我看他们太空了，回去得好好折腾下他们了。”林海恨恨说，谁说我不喜欢女人的，至少对奥黛丽，我就有心动的感觉。
    “我看元子不错，您可以考虑下，俗气地说，和她一起对您比较有利，”张问天蹙眉沉吟了会，“奥黛丽小姐是挺不错，可你们存在天然的差异，我担心以后......”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放心，我相信一切会水到渠成的。”林海摆摆手，听听外面的动静，“他们出去了，希望布延图能扛得住吧。我回房了，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辛苦你和安德鲁去办事呢。”
    ......
    奥黛丽睁开眼睛，感觉头好痛，她无力地换好衣服，走到洗手间里，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吓了一跳。
    披头散发，满眼通红，神情憔悴。
    “我怎么会变得这样？”
    她哼了一声，迅速收拾起来。半个小时后，脸涂得厚厚的她在母亲关切的目光下，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走出寓所。
    “奥黛丽，你今天怎么了？”剧院舞台上，鲁洛不满地叫停了排练，走到她身边。
    奥黛丽尴尬地笑了下，嗓音沙哑道：“对不起，导演，可能昨晚感冒了，脑袋有点疼，动作跟不上音乐了。”
    “这样啊，你去看过医生没？”鲁洛表情缓和下来，关切地问，见奥黛丽摇头，他急忙说，“那你今天上午不用排练了，马上去看医生，下午如果情况好转就在演出前赶来吧。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今天就停戏一天。”
    在他的再三劝说下，奥黛丽答应下来，她走出剧院，和同样关心询问她的斯沃特打了个招呼，然后站在街道上茫然起来。
    我该去哪儿呢？
    昨晚桑迪的话突然回荡在耳边：“他是个好小伙，如果有误会，就去沟通吧。”
    哼！我才不是因为他才这样的，认识才一天多而已，我们不过是认识罢了。
    嗯，最多勉强算是个普通朋友。
    昨晚那个恶心的家伙，到底和他什么关系，会不会对他不利，即使是普通朋友，我也应该和他说下吧。
    再说，去看看刚结识的朋友，应该不算逾矩吧。
    她迷茫的小脸浮现了笑容，坚定地挥了下小拳头，朝罗斯福酒店方向走去。
    电梯嘎吱嘎吱到了三楼，奥黛丽轻快地跳了出来，小脑袋摇晃着：“大堂说他们房间靠近电梯，我找找看。”
    忽然，前方不远处有扇门打开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背朝外退了出来。
    奥黛丽觉得这样看她很不礼貌，也有些羞涩，急忙躲进了电梯旁的楼梯口。
    那个女人似乎亲吻着一个男人，两人用日语说了些什么，男人全程无言，女人间或发出轻浮的笑声。
    好久后，女人才迈步朝电梯间走来。
    呆立的奥黛丽猛然醒悟过来，沿着楼梯逃到大堂，推开玻璃门，冲到大街上，飞一般地跑出去很远。
    直到感觉自己快要窒息时，她才停住脚步，扶着街边的电线杆，弯腰剧烈咳嗽着，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半晌后，奥黛丽起身四顾，这里她没有来过，呆立片刻后，她朝寓所的大致方向走去，脚步机械，浑身无力。
    出了一身汗，似乎感冒好了，她的脑袋没那么痛了，可为何胸口又隐隐发痛呢。
    奥黛丽站在寓所楼下，看了会酒店那个方向，转身走了进去。
    那一瞬间，一缕阳光掠过她的眼眸，那里有一颗液体，闪耀出璀璨的光芒，转瞬即逝。

第0104章 郁金香
    布延图看着女人曼妙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苦笑了一下，迈着有些虚浮的脚步，走到林海房间，敲了下门，然后又重重敲了几下，没人开门，他回到套房，一把推开青背房间，青背正坐在床边上发着呆。
    “咦，你怎么醒了？”
    “你们声音那么大，我睡不着。”青背抱怨道。
    布延图嘿嘿一笑，转移话题：“船长不在房间，你怎么不和他一起？”
    “船长昨晚说过，让我上午好好休息的。”
    “好吧，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布延图笑得很贱，“青背，要不要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你有力气玩吗？”青背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谁说我没力气的，我可是最强悍的草原王子。”布延图挥动胳膊，却差点把腰闪了。
    “哈哈，昨晚我可是听到你的惨叫，我们的草原王子，你是不是被人当马骑了？”青背拍着床大笑。
    “你，你！”布延图扶着墙，一脸沉痛，“还以为你是个浓眉大眼的老实人，原来你也是个假正经啊。”
    “我老爹说过，只有男人骑女人，哪有女人骑男人的。被马骑的草原王子？嘿嘿。”青背倒下去，拉过被单盖住脸。
    布延图恨得牙痒痒，想掀起被子，却听到青背已经呼哧呼哧睡着了，只好悻悻回去自己房间休息。
    ......
    中国剧院门口，林海抱着一个长条纸袋往里走，被斯沃特叫住了。
    “华夏来的小子，如果你找奥黛丽，那她不在里面。”
    “能告诉我她在哪里吗？”
    “她早上来过又很快离开了，据说身体不舒服。”
    “谢谢你，斯沃特，你在这里干得还好吧？”
    “我的事情与你无关，请马上离开吧。”
    斯沃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冷让林海悻悻败退，他沿着上次走过的路线，很快找到了奥黛丽的住所，按响了门铃，有些忐忑地等在门口。
    “请问你是？”一个鼻子很尖的中年女人打开门，和奥黛丽很肖似的脸上满是疑惑。
    “您好，郝姆斯特拉女士，我是赫本小姐的朋友，来自华夏的林海。”林海礼貌地说。
    “哦，你好，”女人淡淡说话，手放在门把手上，并没有开门迎客的意思，“奥黛丽今天身体不舒服，不方便见客人。”
    “我很遗憾，这是送给她的礼物，祝她早点康复。”林海把纸袋塞到对方手里，微笑着告辞。
    “妈妈，是谁啊？”奥黛丽穿着睡衣，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慵懒地走出厨房。
    “说是华夏来的，灵或者是林？”艾拉看了女儿一眼，随手打开纸袋包装。
    “哦。”奥黛丽眉毛挑起，嘴里淡淡哦了一声。
    “这束鲜花很新鲜啊，”艾拉赞叹道，纸袋里面是一束白色的郁金香，纯洁无暇的花瓣上，还沾着饱满的水珠，“是荷兰进口的，来自中央花卉市场，大早上的，这小伙很有诚意啊。”
    一张小卡片从纸袋里掉出来，艾拉一把抓住，读了起来：“仅以余生赏汝之色，嗅汝之香，永不及其余——致艾达。”
    “哦，我的基督，这些文绉绉的是情话吗？”艾拉夸张地摸着额头，“看来，有人被我的小艾达给迷住了？”
    “妈妈！”奥黛丽撒娇道，“林应该不是那个意思，我和他说过我在荷兰的日子......”
    她坚硬的表情柔和下来，眼睛里水波荡漾。
    艾拉愣了下，迅速走过来，温柔地抱住女儿，亲吻着她微凉的额头：“噢，我的天使，那都过去了......”
    郁金香是奥黛丽最喜欢的花。
    二战期间，居住在德国占领下的荷兰的郝姆斯特拉一家，正是靠着食用少量的配给食物，以及之前完全不会放入食谱的郁金香球茎，才得以存活到荷兰解放。
    奥黛丽因而落下了病根，胃不好，身体发育不良。
    “愿你此生都不再匮乏于食物，健康和对美丽的欣赏，艾达。”林海遥遥看了一眼寓所，大步离去。
    回到酒店，林海叫起睡眼惺忪的布延图和青背，赶去帕萨迪那为林奇一家整理新居，顺便蹭一顿进屋酒。
    是的，美国人也有类似华夏进屋酒的宴请，一般是在新家里举办的自助餐会或是BBQ之类。
    “布延图，你今天没事吧？”在林奇家新屋里，布延图搬了几件小家具就累得气喘吁吁地坐在楼梯上，林海关心地问道。
    “做了一夜的马，应该会很累吧。”青背抱着一个茶几走过，淡淡说道。
    “你！”布延图想起身，摇晃着又一屁股坐了下去，气呼呼地看着青背憨笑着走开。
    “那个女人不简单，你注意点，别陷进去脱不了身。”林海告诫道。
    “松冈小姐已经确认会成为加勒比第一个签约演员，另外还将是我的助理和翻译。”布延图大大咧咧说，“草原上不存在没被人骑过的马，烈马反而骑的人更多。放心，船长，我好歹是个草原王子，哪有驯不服的烈马。您知道吗，驯服烈马的乐趣，那才是......嘿嘿。”
    好吧，论骑马，或者其他，林海都甘拜下风，他没理睬布延图猥琐的笑脸，朝安静地做着功课的彼得走去。
    “彼得，你今天应该去树林里打猎，给我们带回来兔子或者野猪之类的晚餐，而不是坐在这里计算正弦值。”林海笑眯眯和男孩开玩笑。
    “林，我觉得那对于一个六岁孩子，有些要求过高了，”彼得也笑着回答，“或许你可以驾驶着你的林海号，带上那条美杜莎，冲入圣塔莫妮卡湾，然后给我们带回来一条大王乌贼。”
    “不，不，那不是美杜莎，是白娘子！”林海无语地看着男孩，对方根本无法理解东方传说中的蛇精这一种生物或人物，温柔美丽的赵雅芝和冷酷美艳的赛琳达-斯万，林海还是喜欢前者多一些。
    “我无法理解你们的故事，蛇精怎么会变成仙女？美杜莎一直就是美杜莎！”彼得坚持他的观念，林海无奈地摊开手，示意投降。
    “美杜莎，美杜莎，”林海念叨着，忽然大叫一声，吓了彼得一跳，“彼得，快把你的漫画书全部拿来！”

第0105章 漫画、快餐和委员会任务
    彼得抱出来一大捧漫画书，林海如获至宝，当即翻阅起来，青背凑过来，一看之下也沉迷进去，布延图随意翻了两本，觉得很无聊，跑到正在花园里浇花的华特身边，诡异问着他什么，华特呵斥着用水枪赶走了他。
    《冒险漫画》，《侦探漫画》，《动作漫画》，《时代漫画》，《汽车漫画》等等，一册册装帧精美的漫画书琳琅满目。
    一个个或熟悉，或陌生的角色在林海眼前翻过，纳摩，火焰人，美国队长，蝙蝠侠......
    一册密封在透明塑料袋里的《动作漫画》很快引起了林海的注意，封面是一个熟悉的人物，Superman，这竟然是一册1938年的创刊号。征得彼得同意，他打开袋子，小心翻阅了一遍，然后再次小心将它封入袋里，还给彼得。
    彼得有些漫不经心地随手一扔，林海一哆嗦，差点叫出声，就在他跌落大海时的前不久，eBAY拍卖了一册同样的创刊号，成交价320万美金。
    “这些你一定要保管好，将来会很珍贵。”林海很郑重地说。
    “是很珍贵，我会保管好。”彼得回答得有些随意。
    林海不说话了，他小时候也曾将烟盒、火柴标和一些彩报珍藏起来，然而现在想想那也只是童年时代一场似醒非醒的美梦吧，否则当年那些珍宝就不会被他随意地藏到树洞或砖石底下了。
    就让彼得保持童年的随性吧，反正到2014年时，他也不会缺320万美元。
    林海不仅看了“国家联合出版公司”（NAP:DC前身）和时代漫画（Timely：MC前身）的漫画，也看了无数其他出版社的跟风作品，他不禁感慨，原来那些泯灭于岁月中没有长成巨人的公司，也曾有过如此惊艳的创意。
    “老板，我们回来了。”张问天和安德鲁赶到时，林海还在翻阅着漫画。
    他们报告了今天的成果，拉杆箱和自动折叠雨伞相关的七个发明专利、十一个新型专利，以及HP的商标都没被当场驳回，成功递交申请书，这样的话，专利局会在六个月后给予审批结果，不出大意外的话，这些专利就算成功注册了。
    张问天两人带回来很多打包的快餐，现在时间是下午过半，正好是下午茶时间，七个人随意地坐在花园里台阶上，吃起东西来。
    作为一个学习英语不超过三年的人，林海一直没有完全搞懂美国人对于这种类似汉堡包的快餐食品的称呼，华特作为一个地道美国人，特地给他详尽解释了一番。
    热狗应该是最容易理解的，两块面包夹热香肠，而其他两块面包夹着中间肉食或蔬菜的食品都叫三明治，夹着肉类的三明治叫堡，唯有夹着牛肉的三明治才能叫汉堡。
    “这家店的汉堡有些贵了，味道也谈不上多好。”安德鲁吞下最后一口，喝了一口可乐，说道。
    “这种食物冷了就根本无法入口，要说美味，还得说我们草原上现做现吃的烤肉。”布延图皱着眉头吞咽着。
    彼得往薯条上倒番茄酱，然后一下子塞了好几根到嘴里，鼓着嘴巴含糊说道：“要说便宜又好吃的汉堡，要属我和华特刚来洛杉矶时吃到的那家了，才15美分一个，大包薯条也才......”
    “布延图，你刚才说什么？”林海忽然开口，同时歉意地对彼得笑笑，“彼得，抱歉打断你的话，我刚才听了布延图的话后想到一个事情。”
    “我说这种食物太容易冷了，冷了就完全没有味道了，”布延图不解地看着他。
    “后面呢？”林海催问。
    “后面，我说现做现吃的才好吃啊。”布延图莫名其妙。
    “现做现吃......”林海念叨着，忽然笑着说道，“如果有一种可以长久保存，在食用时简单加工下就能食用的食物，是不是会大受欢迎？”
    “罐头不就是么？”安德鲁嘀咕。
    “嗯，罐头的确是一种，我说得这种食物可能在美国拥趸很少，但是在亚洲......”林海笑起来，对华特说道，“看来我得占用你的厨房几天时间了，希望你和彼得不要见怪。”
    “我无所谓。”彼得抢先耸肩道，“反正我们都不会做饭菜。或许船长阁下可以做出些有建设性的新食物来。”
    “那就请大家期待吧，”林海笑着说，“对了，刚才彼得提起的那家汉堡店，华特你还记得吗？”
    “嗯，我记得，是我们去约书亚公园玩的路上遇到的。那家餐厅挺特别的，出餐效率特别高。我观察了好久，毕竟我在大学里教的是统筹和概率，对这种流程改进非常感兴趣。”华特点头道。
    “额，还记得名字吗？”林海心里一动，很感兴趣地问道。
    “忘了，只记得好像叫什么兄弟吧。”华特想了想，摇头说，“餐厅位于圣伯纳迪诺，就在洛杉矶过去的公路边上，外面招牌很大，上面很显眼的写了15美分。”
    “好了，先生们，我们又多了件事要干。”林海大声拍拍手，“今天正好大家都在，我宣布一个决定。
    我决定建立HP决策委员会，你们三人都是成员，我希望我的决策可以先由委员会讨论通过并亲自推动到行动层面。”
    HP暂时没有CEO，也没有董事会，林海所谓的决策委员会无疑会行使这两者的大部分功用，三人自然无疑义。
    林海接着说道：“请你们记下HP注册成功后我们马上要做的事情：
    第一，和西部水产机械公司以最优条件签订罐头生产线合同。
    第二，接触默克制药，HP至少要取得他们生产的盘尼西林在RB和香江的专销权。
    第三，收购美国西海岸的一家造船厂，以便试验我们的集装箱货轮。
    第四，收集在纽交所、美交所以及波士顿和芝加哥四大证券市场上市的所有军工和石油类企业的资料，这个不需要太详尽。
    第五，收集NAP和Timely这两家公司的资料：投资人，主编，漫画家，文案，以及市场情况。如果可以，帮我买到他们旗下所有漫画刊物的创刊号。
    第六，我对彼得提起的那家餐厅很感兴趣，派人尽快找到这家餐厅，给出一份合格的商业调查来。”
    这些工作，林海给了他们人事权和资金使用权，他们可以雇佣属于HP的雇员，也可以雇佣第三方公司操作。当然，事先审批是必须的，这是作为HP掌控人的最核心权力，林海不会放弃。
    “船长，您这样是不是太分散精力了，我们什么都搞，我怕到时出纰漏，而且，我们也没有这么多钱啊。”张问天担忧地小声说道。
    “钱我们的HP会越赚越多，至于公司经营，问天，你放心，我们要找到合适的人，然后放权让他去经营才是王道。”林海微笑着解释给张问天，同时也是给其他两名高层听。
    今天这次搬家，意外地发现了三个很有潜力的项目，最令他期待的还是那家餐厅，因为那是最有可操作性的。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家店会是被载入史册的，它的出现催现了快餐业的飞速发展，在21世纪形成了上万亿美元的产业规模。
    “老板，今天我在街上遇到一个老朋友，他给了我一张邀请函，您不是准备建立HP娱乐传媒么，我觉得您应该去看看。”安德鲁洗干净手，掏出一张邀请函给林海看。

第0106章 好莱坞晚宴
    《The story of seabiscuit》。
    “海饼干？！”
    林海惊呼道。
    这个名字曾和罗斯福总统、张伯伦首相、希特勒等九个人共同登上1938年的美国年度十大新闻人物榜。
    然而这是一匹马。
    一个在美国家喻户晓人人敬仰的英雄！
    海饼干出生时因为畸形的前肢和瘦弱的身躯，被主人判定为不合格的赛马，因此从没有受过任何训练和特殊照顾，只能在一些不入流的小比赛中奔驰。
    后来新主人霍华德购买下它，并判断它是一匹潜力远未开发的良驹，于是安排了优秀的驯马师和骑师配合它。
    海饼干不负厚望，很快就在接下来的几年内横扫一系列大小比赛，为主人赢得巨额奖金。
    身体天赋不佳的海饼干，为了与比它更为强壮的马对抗，选择在转弯时不减速，这无论对马还是骑师，都是一种巨大的伤害。很多场比赛，海饼干都是鼻部流着血第一个跑到终点。
    最令人震撼的是海饼干的最后一场比赛，那是它之前从未赢得过的圣安妮塔10万奖金赛，那时海饼干韧带破裂尚未完全康复，它的骑师也三次腿部骨折，如果这次出事，那他将终身无法站立。
    然而，就在这样的逆境中，海饼干跑出了该项大赛史上最佳，美国赛马史上第二的好成绩，一时震惊全美。
    在刚从大萧条中缓慢复苏，却又遭遇到二战阴云威胁的美国人心中，海饼干的意志和坚持，正是他们所需要的精神慰藉和动力源泉。
    “是的，是关于这匹马的一部电影，去年圣诞节前上映的。我在都柏林就认识的老朋友巴里，是该片男主角。”安德鲁自嘲地笑道，“他的本意是想让我去晚宴上寻找新的客户，可惜，我已经被您雇佣了。”
    林海没听说过巴里，礼貌地点头。
    安德鲁接着说：“你应该不知道他，但女主角一定听说过，Temple。”
    “神庙？”布延图插话道，看来他这几天除了泡妞，语言方面的确在努力。
    林海吃惊地问：“秀兰-邓波儿？！”
    安德鲁点头，林海有些激动，他小时候在华夏央视上可是看过十几部她主演的电影，她应该是无数华夏人儿童时代所仰慕的大明星。
    感谢那个无名的华夏翻译，将她的名字翻译得如水般秀美。
    “谢谢你，安德鲁，我很荣幸能够参加这个晚宴。”林海真诚地道谢。
    “我也要去！”布延图大声说道，见几人都狐疑地看着他，他义正辞严，“别忘了，我也是HP娱乐传媒的股东，另外，我在安德鲁办公地还注册了一家加勒比娱乐集团，作为未来的传媒大亨，额，之一，我的要求是正当合理的。”
    请帖一共可以带四人进入，林海和安德鲁参加，张问天和林奇一家都没有兴趣，林海同意带布延图一起去，也同意他带着自己的助理兼翻译。
    布延图马上去客厅里打电话，几分钟后，门口众人都听到了话筒里传来松冈惊喜的大叫声。
    晚宴举办地在闻名于世的好莱坞富豪区——比弗利山庄，出租车后排靠窗位置上，林海一路捂着脸，松冈一上车就抱着布延图狂啃不已，布延图这个贱人甚至还将手伸进对方蓬松的泡泡裙子里摸索良久，让松冈不禁呻吟了好几声。
    还好，司机是个老司机，估计在好莱坞开车久了，见怪不怪，车子开得很平稳。
    好不容易快到了，这两人才分开，松冈掏出化妆品和小镜子，开始补妆，布延图拉了拉脖子的领结，抱怨道：“我怎么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匹马！这帮鬼佬，就喜欢这个调调，他们是不是喜欢别人牵着走？”
    林海差点笑出来，他们穿着刚从附近礼服店租来的燕尾服，的确很不舒服。
    出租车在比弗利山庄的一幢豪华别墅前停下，据说这里是电影制片人米尔顿-史柏林的住所，他是华纳四兄弟中哈利-华纳的女婿。
    安德鲁和林海走在前面，松冈优雅地挽住布延图的胳膊，笑意盈盈地跟在后面。
    在大铁门前，安德鲁给西装笔挺的侍者验过请柬，四人走入铁门，沿着一条笔直的林荫道缓缓行进。
    大概两百米后，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室外游泳池，一群衣冠楚楚的男女三三两两散布在泳池四周，手里举着酒杯，笑谈风声，呼朋唤友，聚散如云，好不热闹。
    游泳池后面就是别墅正门，门内灯火辉煌，人影攒动，欢声笑语，遥远可闻。
    四人走到门口，安德鲁很快找到他那个朋友，对林海说：“我们先去见下巴里吧。”他领着三人走到大厅靠墙的沙发边，那里坐着几个男人，正大声笑谈着。
    “嗨，巴里，晚上好。”
    “嗨，安德鲁，感谢你能够光临。”一个个子不高的老年男人放下酒杯起身，给了安德鲁一个拥抱。
    两人分开后，安德鲁将林海几个介绍给了他，巴里见到林海，微微吃惊，不过马上恢复正常，很客气地一一招呼几人。
    林海之前不认识这个外貌略有些诙谐的爱尔兰老演员，但路上听安德鲁介绍过，知道对方目前在好莱坞还算风光。
    现在对方的客气应该是看在安德鲁面子上的客套罢了，这点林海很明白，几人寒暄几句就迅速告退，拿了酒杯走到大厅的一个偏僻角落里，自成一个小团体，反正也没人会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安德鲁对好莱坞有一些粗略的了解，他侃侃而谈一些轶事，林海听得很认真，布延图和松冈就心不在焉了，不时地打量着各个客人，眼睛瞪得老大，脸上满是兴奋和羡慕，布延图的表情可能更猥琐些。
    十几分钟后，布延图按捺不住了，他提出来要和松冈到处走走，能多看见几个明星也好，林海也觉得这里很闷，四人当即约定好一个小时后在原处集合，然后分成三队，各自散去。
    林海穿过大厅，又走出后门口，沿着一条小路往别墅背后的树林走去。
    月色很好，身后的浮华也渐不可闻，林海觉得神清气爽起来。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一个女人站在前方，正呆呆看着面前的一棵大树。
    林海不想打扰她，转身悄悄往另外一条路走。
    “大树如此茁壮，然而谁知道它幼苗时经历的磨难，这位先生，你也喜欢这里的安静吗？”
    林海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女人转过脸来，明亮的月光下，她的脸笼罩着一层白蒙蒙的光芒。
    “是你！”
    PS：马上还有一更，今日两更一起更了！

第0107章 给秀兰-邓波儿的建议
    “秀兰-邓波儿！？”林海惊呼道。
    “没想到你也认识我，或许这就是成名的‘好处’吧。”邓波儿苦笑，“听你口音，看你外貌，你应该刚从遥远东方来到这里不久吧？”
    “是的，邓波儿女士，我刚到美国三天，很高兴认识你，我是林，华夏人。”现在的邓波儿不过22岁，个子不高，还保持着孩童时代的圆脸，见到真正的她，林海心里很激动，“我看过很多你的电影，感谢你给我带来美好的童年回忆。”
    “我很荣幸能听你这么说。我的前半生都活在银幕上了，差点忘了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但总算给人们带来了欢笑。”邓波儿笑道，脸上却带着一丝莫名的伤感，“我马上就要退出这个浮华的世界了，不知道将来我能否找到真正的自己。”
    安德鲁说过，已经离过一次婚的邓波儿刚结识了新的男友，正在筹划着年内结婚，为此她已经宣布在婚后永远退出影坛。
    林海也知道，邓波儿的第二次婚姻比较美满，她果然彻底退出影坛，并在十几年后走上政坛，担任过驻联合国代表，后来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个女性礼宾司司长。
    “你一定可以如愿的，相信我，我拥有东方的神秘魔力，可以看到过去和未来。”林海半开玩笑道。
    “真的吗？”邓波儿调皮地绕着大树跳跃，如她在电影中的那样，“那你看看我将来还会有几个孩子。”
    林海闭上眼睛皱眉良久才睁开眼睛说道：“还会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真的？”邓波儿停下来好奇地听完，“那你能说说我有什么秘密吗？”
    林海努力想了一会才说道：“你的父亲为了生你切除了扁桃体，还有，在白宫袭击罗斯福夫人时，你手里还有另一颗石子，比已经扔出去的那颗还要大些。”
    “啊！”邓波儿吃惊地捂着嘴巴，呆呆看着林海，很快她咯咯笑了，“现在，我怎么能确认你不是个巫师或者邪教徒呢？”
    “阿哈！终于被您发现了我的真面目了，可爱的莎拉小姐，现在您已经跑不出这个医院啦。”林海故意装成夸张的邪恶模样，化用的正是邓波儿在《小公主》的角色和场景。
    “好了，神秘的魔术师，该轮到介绍你的故事了。”肆意地笑了一会，邓波儿靠在大树上，目光满是探究。
    “我目前在RB，是一名渔夫......”林海简略地讲述着自己的经历。
    十几分钟后，交谈甚欢的两人走向别墅。
    “其实你完全可以在婚后从事其他工作，比如社工，比如记者，”邓波儿对婚后生活有些迷茫，甚至是深深的忧虑，林海劝慰，提出建议，“对了，上次在中国剧院看朋友出演的戏剧，我认识了一个叫斯瓦特的守门人......”
    林海从奥黛丽那里听说了斯沃特的事。二战时他是驻菲律宾的美军陆军士兵，后来被日军俘虏，关进集中营。在那里他经受了非人的劳动压榨，左腿被矿洞掉落的矿石砸断，几乎没有接受什么有效治疗。当美军重回菲律宾解救出他时，同他关在一起的三百多名战友只剩下七十六人。
    斯沃特回到美国后，只拿到少得可怜的抚恤金，并没有得到想要的工作和生活，在同情者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找到剧院看门人的职位。
    前天听到布延图和青背说日语，斯沃特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控制不住情绪，于是发生了冲突。
    “这些老兵为了美国人民而在战争中伤残，然而现在却无人真正关心他们当前工作和生活，这实在太令人遗憾，或许你可以组织一个慈善基金会来帮助他们。当然，我非常乐意成为基金会的出资人之一。”
    林海提出这个建议，真正的目的当然不是他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他需要通过合适的人来作为媒介，接触到一些更深层次的阶层。而眼前这个他欣赏的女明星，既然将来能走上政坛并小有所成，那么她也一定能将这个基金会打理好，让林海得到一些顺带的利益。
    走到灯火通明的门口，林海抬头，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要走进廊柱的阴影中去，他不假思索脱口叫道：“艾达，是你吧！”
    奥黛丽转过身来，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早上他送来了鲜花，虽然那是从隔开两个街区的中央市场买来的，但谁知道是不是他亲自去买的，早上她可是看见有女人走出他的房间的。
    之前母亲非要她跟着鲁洛导演和几个主演来参加晚宴，说是可以多认识些圈内人士，其实母亲何尝不是见她在家里魂不守舍，让她出来找人聊聊天，散散心。
    可她在这热闹的厅堂里，却感到了孤独，仿佛这个世界与她隔阂着一层无形的膜，当她看见了他们进来，就躲到另外一边的角落里去。
    等他一个人走出去时，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跟了上来，她很想听听他怎么解释，或许还能再看到他的魔术，那一定很有趣。
    然后，她听到了邓波儿和他在讲话，他们谈得很投机，不时有笑声传来。
    她躲在几十米后大树背后，忽然觉得今天的月亮有些讨厌，亮得将她的影子照得那么憔悴和懦弱。
    奥黛丽脸色如常，露出得体的微笑：“你好，林，你好，邓波儿小姐。”
    “这位就是我说过的，在中国剧院演出的朋友，奥黛丽-赫本。”林海给邓波儿介绍道。
    “你好，赫本小姐。刚才林好几次说到了你，我就想你一定非常独特，现在见到你了，我觉得你比我想象中还要更令人难忘。”邓波儿笑着走过来，亲热地拉起奥黛丽的手。
    两个相差不过一岁的年轻女孩很快打成一片，暂时没人理睬站在一边的林海，他走远一些，看看月光下携手并肩的两个女人，又看看天上的明月，忽然开始疯狂想念遥不可及的故乡和故人来。
    “对了，林给我讲了斯沃特的事情，我觉得一定为他们做些什么了，请你也加入进来吧。”不知道说了多久闲话后，邓波儿终于想到了刚才讨论的话题，向奥黛丽提出了邀请。
    奥黛丽瞥了眼仰首看月的他，莫名感到心酸，她故作开心地笑着点头答应下来。
    “嗨，林，你的艾达答应加入基金会了，现在该轮到你来给我们谋划大局啦。”邓波儿调皮地大叫。
    林海从低沉的情绪中醒转过来，走过去说道：“我只不过出了个主意，由于我不可能一直留在美国，所以我觉得你们还需要一个能长期担任组织工作的秘书长。”
    “噢，我的小公主，原来你躲在这里啊，我可找了你好久。”一个雄浑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第0108章 演员里根
    “噢，我们未来的秘书长来了。”邓波儿笑着跳过去，一把抱住男人的胳膊，把他拉了过来。
    这是一个英俊的中年男人，他宠爱地拍拍邓波儿的脸蛋，对林海笑道：“这是东方来的骑士吗？我警告你，可不能拐走我们的小公主！”
    “罗纳德，你可别吓唬我的朋友，他是来自RB的华夏人，林海。”邓波儿咯咯笑着，为两人介绍，“这是我在华纳的演员同事，罗纳德-WL-里根，他也是现在的好莱坞演员工会主席。”
    “你好，林先生，欢迎来到好莱坞。”里根握住林海的手，真诚地说道。
    “您好，里根先生。”看着这张年轻帅气的脸，林海神思激荡，这是他这辈子接触的最高级别领导人吧。
    这是个拥有极强人格魅力的帅哥，这是林海对里根的第一印象。
    当然对方也的确是可以归属到位面之子行列中的人物，做救生员期间救起了77个落水者，大学时是运动健将又是话剧表演高手，担任体育播音员时曾在歹徒枪口下救下一名女子，最后被当红歌星看中，介绍到好莱坞来成为职业演员。
    虽然在表演上中规中矩，没有太突出的成就，可人家迅速找到另外一条道路，成了刚成立不久的演员工会主席，这可算是好莱坞大人物层面的职位了。
    邓波儿又给他介绍了奥黛丽，对新人同行，里根表现出更大的善意欢迎，让奥黛丽有事就去工会找他。
    “可以告诉我，你们在讨论什么吗？”互相认识后，里根直接问道。
    邓波儿将成立基金会的事情一说，里根立刻朝林海立正行了个军礼道：“作为一个二战老兵，我代表我的战友们向您致敬！如果可以，我愿意成为这个基金会的秘书长，将一部分精力投入到这个伟大的事业中去。”
    几个人鼓掌欢呼，很快确定了这个基金会的名称，美国二战老兵基金会，里根是首任秘书长，林海三人都是理事，理事长暂缺，里根建议找一个拥有巨大声望的二战老兵加入。
    作为邓波儿口中的资本家，林海签署了一张1万美元的现金支票，以HP公司的名义捐赠给基金会，这也是基金会收到的第一笔捐赠。
    这个基金会对于林海来说，太值得投资了，想想将来的艾森豪威尔，肯尼迪，布什，以及眼前的里根，他们可都是参加过二战的老兵。
    邓波儿，她的密友埃德加-胡佛，还有眼前的罗纳德-里根，这一条线上串着的都是共和党精英，林海猛然发觉，自己似乎不知不觉中成了共和党的拥趸。
    他安慰自己，反正是来赚钱的，无论基金会还是共和党，只要能给他强大的支持就好，其他事情他才不想掺和太多。
    里根很快理清思路，接下来基金会会在好莱坞寻找合适的办公地点，雇佣办公人员，同时寻找更多的关键人物加入理事会，并逐渐开展针对性的资助行动。
    “金钱资助，不如职业训练，帮助他们找到合适的工作，从而建立他们面对美好生活的信心和能力。”里根自信地说道。
    不愧是将来成为总统的人物，思路清晰独特，一针见血，林海钦佩地竖起大拇指，完全赞同他的意见。
    “对了，林，秀兰说你刚成立了一家传媒娱乐公司，如果你需要在好莱坞拍摄电影，可以来找我，应该可以帮到些小忙吧。”
    里根急匆匆地离去，他要回去整理出文件，尽快将基金会落到实处，离开前，他主动提起要帮助林海。
    林海谢过他的好意，同样提出，起步阶段的基金会如果需要法律和金融上的帮助，他的公司可以短期支援专职的律师和会计师。
    “你开了电影公司？”邓波儿也离开去招待她的其他朋友，奥黛丽站了一会，不知道说什么好，随意找了个话题。
    “是啊，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邀请你成为公司首部电影的主演呢？”林海半真半假地笑道。
    “这个嘛，我就演过一部荷兰风光片啊，可没有什么经验，等《GIGI》演出结束再说吧，我可不能辜负米勒先生和柯莱特女士的厚望。”奥黛丽低下头去，小声说道。
    “那束鲜花，是你早上去买的吗？”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啊，我问了大堂才知道中央市场，那里真的很美，简直是花的海洋。”林海笑呵呵说，“你身体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还有你的寄语。”奥黛丽头垂到胸口，声音轻不可闻。
    “船长，你果然和美女躲在这里。我看看是谁？”布延图大嗓门响起，他从门里出来，大大咧咧走过来，松冈如小妇人般小步紧跟在后。
    “原来是你啊，奥黛丽，你好。”看见奥黛丽后，布延图立刻放低声音，笑嘻嘻打招呼。
    “你好，小王子殿下。”奥黛丽客气地回应，然后看着他身后的松冈，瞬间蹙起的眉头又缓缓松开，嘴角抿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原来是他们两个，是我误会了啊。”
    奥黛丽心里既甜蜜又酸楚，是前所未有的体验，她有些惶恐地看了眼正和布延图小声说话的林海，摇了摇头，驱赶走脑中混乱的杂念。
    “你认识了邓波儿女士，还有演员工会主席？你们还成立了基金会？”松冈惊呼出声，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海，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真的不过是个青森来的渔夫暴发户么？
    一个当红女明星，一个好莱坞权贵，他怎么就这么快勾搭上了，甚至还搞了个基金会，听那名头，就知道这个基金会所图非小。
    松冈看了下正嬉笑着和林海勾肩搭背的布延图，略微有些失望，然后又自嘲地笑笑，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奥黛丽。
    他不会属于我这样的女人的，不过对面这个勉强可以称为女人的假小子也配不上他。
    松冈故作亲热地上去，拉着奥黛丽寒暄起来。
    几分钟后，松冈讪讪败退，贵族的底蕴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奥黛丽优雅的谈吐，渊博的见识让她自惭形秽，一时无话可说。
    “船长，我认识了几个好莱坞演员和导演，我想在这里好好大干一番！”布延图豪情壮志，意气风发。
    林海不禁笑问：“很不错的想法，你准备怎么开始？”
    布延图表情神秘，压低嗓音：“我的加勒比集团，有一个大计划，不过得回去再和你细说。”
    奥黛丽婉拒了林海送她回家，她有同伴陪着回去，路上很安全，从出租车后视镜里偷偷看着远去的那个身影，她觉得心里暖暖的，很踏实。同座的两个女孩笑着调侃她，她也难得地和她们笑闹起来。
    走进家门时，母亲惊喜地发现女儿果然恢复了，就玩笑似地询问奥黛丽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人。
    “我遇到了一个可怕的神秘巫师，他说要把我从这里带走！”奥黛丽夸张地惊叫道，然后调皮地蹦上了楼。
    目送出租车远去，心里一下子空空如也的林海回到别墅，集合了众人，同巴里和邓波儿一一告辞，回去了酒店。

第0109章 花花公子
    套房茶几上，铺满了各种彩色画报，一个个袒胸露乳的欧美美女翘首弄姿，夺人眼球。
    “这就是你这两天的调查结果？”早已通过手机阅尽沧海的林海面色自如，只是有些哭笑不得。
    “是啊，我发现，美国的成人市场太粗放了，完全没有RB那种......内涵，怎么说来着？”布延图词不达意，抓耳挠腮。
    “温柔婉约。”张问天淡淡说道，他的脸上不怎么平静，有些面红耳赤，毕竟在华夏，春宫文化虽然源远流长，可也没有照片那么直接粗暴，这或许就是先进科技碾压落后文明的真实案列。
    “对，就是这个，还是读书人厉害，讨论男女问题都这么文雅。”布延图竖起大拇指，换来张问天一个白眼。
    “我准备先发行一份画报，主打风格就是......”他再次卡壳。
    “唯美！”松冈小声提醒他。
    “对，唯美，让更多的美国男人可以欣赏到真正的美女，通过身体触及心灵，因此第一步是很重要的嘛。”
    “你觉得可行么？”林海问安德鲁。
    安德鲁点点头，坦然说道：“我也订阅过这种画报，个人并不是太喜欢当前大多数杂志画报的风格，总觉得格调低了些。如果小王子想要发行的新画报，果然如他所说的那么唯美高雅，我想会有相当一部分高收入层次的男人订阅的。”
    “现在这些画报针对的客户是工薪阶级吧，”林海点头，很正式地对布延图说道，“你的画报，我觉得必须要有格调，针对安德鲁所说的高收入阶层，或许这是成功的关键吧。”
    “我可以说几句么？”松冈怯怯地说道，林海点头后，她礼貌地谢过，才接着说，“我们的画报或许还可以增加很多内容，例如电影，服装，化妆品，美食，这些都是男人们需要学习的啊，他们可以提升品位，追求到更高层次的美女。”
    林海吃惊地看着这名混血美女，之前因为她略显尴尬的身份，他心里其实一直不怎么待见她，也从不主动和她说话，然而当她说出这番话来时，林海终于明白，能够在大染缸般的好莱坞混上几年的人，尤其是女人，都不能简单视之。
    这番见识，在21世纪可能是很多人的常识，然而在传媒业还没蓬勃兴起的1950年，没有敏锐的市场观察力和商业直觉，是无法认识到这些的。
    如果换了别人，林海一定会雇佣下来做自己的传媒公司负责人，现在嘛，他心里替布延图高兴，希望这个女人如她一直表现的那么精明识趣吧。
    “松冈说得非常之好，还可以增加很多内容，比如豪华汽车、游艇、酒店和旅行目的地等等，另外还可以作名人访谈，这些都会带来潜在观众和广告客商，也能提升画报品味。”林海鼓掌笑道，“孔夫子说得好，‘食色性也’，这话对美国人同样适用嘛。我觉得，你这本杂志，目标是办成美国中产阶级的生活指南。”
    布延图呵呵笑着，林海的鼓励让他定心下来。
    “你准备注册什么名字？”作为最专业的商业律师，安德鲁关心地问道。
    “我想了几个：欢乐草原，加勒比，草乐，商标我也想好了，至少要有马。”
    “欢乐草原绝对不行，那是HP娱乐的股东。”林海连连摇头，想了想布延图说的最后一个名字，嘴角牵了几下。
    “我读书少，还是你们给我想下吧，特别是您，张先生。”布延图期盼地看着大家。
    既然如此，我也干脆为布延图做个贡献吧，看在他二话不说提供了60万美元份上。反正那个老头还应该在芝加哥做策划，对抢走了未来属于他的荣耀，林海毫无压力，他带着深意地看了一眼魁梧的布延图，不如就让这个外蒙小王子来成为引领男人们解放自我的带路人吧。
    “就叫PLAYBOY吧，中文名花花公子。”
    “花花公子，好名字！”张问天拍手称好，安德鲁也觉得朗朗上口，而且内涵明确。
    “那商标呢？”布延图笑得嘴巴咧开，追问道。
    林海取了纸笔，寥寥几笔就画出了未来那个经典的兔子头剪影。
    “不就是个兔子吗？花花公子对应兔子，真的好么？”布延图嘀咕着。
    “兔子好可爱的，我喜欢。”被赶到门口守门的青背大声说道，他有些委屈，之前那么多五颜六色的诱人画报，船长却一眼都不给他看。
    “这个商标很简洁醒目，应该会深入人心，”安德鲁沉吟了会，笑着说，“老板您应该没有看过《兔宝宝》吧。”
    我只知道《兔子罗杰》，林海心想，摇摇头。
    安德鲁大致解释了一下，这是华纳推出将近十年的卡通形象，虽然不如迪斯尼的猫和老鼠两个形象，但在美国也算比较知名了。
    “或许，以后您的公司发展扩大后，可以将这个商标也拍成卡通电影。”松冈对布延图喃喃道。
    “NO，亲爱的，你说错了。”布延图摇头，松冈有些黯然，然而布延图接下来的话就让她喜出望外，眼中飙泪，“作为我意向中加勒比的首任CEO，我会给你5%的股份，所以说那是我们的公司。”
    布延图接着说：“不过那有个条件，你至少要为我服务20年，而且期间必须保持单身，当然如果你想一直在我身边，我也绝不会赶走你！美丽的松冈小姐，你愿意吗？”
    满脸泪水的松冈一把冲入布延图怀中，大声喊道：“我愿意！”
    林海几人目瞪口呆。
    “好了，先生们，”布延图抱着松冈，笑嘻嘻看着众人，“我决定了，这只兔子就叫巴迪，将来的卡通片里会给它一个女朋友，就叫玛丽。它们将来会生下一大窝小兔子，快乐地生活在欢乐草原上。”
    巴迪是布延图让松冈想出来的英文名，他觉得很配自己的名字，早就公布与众。
    看着布延图陶醉的表情，众人差点厥倒，齐齐竖起中指。
    不过，布延图的主意倒蛮不错，这的确会是一个很好的题材。
    安德鲁迅速进入角色，开始准备起注册材料来，花花公子将注册几乎全部大类的商标，对于可能在某些类别中存在的同名商标，布延图大手一挥，“全部买下，我可不能让他们搭顺风车！”

第0110章 合同和贷款
    第二天一早，林海三人下到大堂，华特已经等在那里，四人一起往外面走。
    “您是林先生吗？”一个穿着黑色衣服，带着白手套的中年男人上来询问，林海这才知道，原来小柯恩今天派了一辆加长林肯来接送他们。
    “没想到，这家伙想得挺周到的。”林海心里微微吃惊，对这样的公子哥，他一向都持偏负面的看法，然而小柯恩今天给他上了一课，不要忽视名门望族子弟的综合素质，即使他再吃喝玩乐，也总有某项优点。
    四人上车，车厢和驾驶室是有隔板分隔的，车厢内是对坐的两排黑色真皮座椅，中间还有一个小茶几，上面的空格里，放着几瓶酒，还有四个杯子。安德鲁仔细一个个看了酒瓶，有法国干邑，英国威士忌，巴西赤霞珠，令人惊叹的是，竟然还有一瓶RB的清酒，张问天说，那个牌子还是御供的，他接着可惜唯无茅台。
    豪门的确是豪门，几人感慨。
    汽车花了点时间走出好莱坞地区，等拐上了加州一号公路后，速度一下子快了起来。
    林海选择左侧靠窗位置，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太平洋，心中一片宁静。
    忽然，汽车猛地朝右一别，林海身体素质不同凡人，一下保持住平衡，其他三人一下子七歪八扭，倒在了座椅上。
    “对不起，先生们！”通话器里传来司机的道歉声。
    林海已看见窗外贴着林肯呼啸而过的一帮摩托车飞车党，每辆车后面都坐了一个衣着清凉的女人。
    你们怎么没被吹到太平洋里去！
    林海心里骂了一句，并没有责怪司机。
    “这是镇上的那帮墨西哥裔年轻人，他们父母都在工业区上班，他们无所事事......”司机又小心地解释了下。
    接下来一路顺利，进入机械公司时，小柯恩带着一帮管理人员在厂房门口列队欢迎，他一如既往地穿着拉风的白色休闲西服，毫无顾忌地散发着张扬的风格。
    “还好布延图没来，否则两人说不定会怼上。”林海心道，笑呵呵地和他寒暄几句，在他热情地招呼下，双方谈判人员进入一间会议室。
    “对了，怎么没有看见杰克？”林海落座前问了一句。
    小柯恩脸色变化了一下，解释杰克被派去处理其他业务了，林海也没有兴趣多问，双方开始谈判，焦点就在价格上。
    机械公司认为相对于他们的成本，内部价已经是很微利的价格，一口咬死不肯降价。
    华特这时出手了，他和对方认真探讨每一项成本降低的可能，小柯恩最后被问得面红耳赤。
    “好了，华特，再这样下去，范布伦先生会把你挖过去的，我可不想再给你加薪了，我想在座的也不希望你去抢他们饭碗吧。”林海出来圆场了。
    小柯恩尴尬地笑了笑，悄悄松了口气。刚才华特很多降低成本的意见，虽然只是从财务和一般管理学角度提出来的，却都直指他的管理缺陷。这让小柯恩警惕起来，自己接下来该用点心在工厂了。
    “柯恩，我会将生产线数量增加到十二条，再加上其他设备，你给我个最终报价吧。”林海也不想太过纠缠，早点定下，在RB的工厂也能早日开工。
    “非常感谢林海先生对西部水产的信任。”这规模已经超过西部水产在RB的分公司了，小柯恩有些吃惊，也决定一步到位，给出了22万美元的到港价。
    这个价格很有诚意，双方愉快地签订了意向合同，林海预付了10%的定金，剩下的款项他将申请企业贷款。小柯恩热情地把西部水产的合作银行介绍给了林海，说会通知银行尽量给他便利，就让司机马上送他们去镇上办理。
    小镇上人口不多，却也有两家银行，相隔不远。司机在其中一家门口停车后，向林海请示他想去前面不远处洗下车子，会在林海办好事后赶过来，林海挥挥手示意他自便。
    新潮的玻璃旋转门，大理石铺就的宽阔大堂，耀眼的水晶吊灯，豪华的真皮沙发，这家小柯恩介绍的克罗克银行，给林海唯一的感觉就是豪！
    带着职业性矜持笑容的营业部经理一听到林海是西部水产的客户时，热情地邀请他们进入贵宾室，吩咐秘书送上咖啡，然后询问起业务内容来。
    当林海取出意向合同，提出贷款剩余90%金额时，对方为难地摇头，“我接到了范布伦先生的电话，会尽可能给你们便利，但这份合同，在我们银行只能贷到50%款项。”
    “是标的物不在美国国内的缘故？”华特插话道。
    经理点点头说：“或许你们可以拿出其他有价值的资产，另外作为抵押物。”
    林海手里有一批黄金，还有初步完成注册的专利，但黄金他准备直接出售另有用途，专利也是需要变现用于同样目的，他想了想对经理说：“那还有没有其他银行可以发放全额贷款？”
    “或许您可以去隔壁看看。”经理话语中有微不可查的不屑，“只是他们号称是......”
    “我终于明白为何刚才那个经理不屑了，这的确是一家穷人的银行嘛。”走进不远那家银行，林海呵呵笑道。
    简陋到可以说可怜的门脸，大堂虽然也挺宽大，可地面竟然是水泥磨浆的，天花板上挂着十几盏高功率白炽灯，勉强罩了一个白铁灯罩，客户等待的座位还是二十年代常见的几排长条木椅。
    同大多数银行一样，营业部经理都是站在大堂角落里的，林海他们很快找到了他，对方听说是西部水产的客户来贷款，也满脸微笑地将他们请进了贵宾室，当然所谓贵宾室也只是一个单独的小房间，几把单独的木靠背椅和一个小茶几罢了。
    咖啡自然也有，品质甚至比克罗克还要高档些，等林海礼貌地小啜一口后，经理才开口说道：“先生们，欢迎来到WELLS-FARGO文图拉营业部。”
    “什么？”林海身体一震，“你们是......富国银行？”
    对方微笑点头，林海终于明白为何这里是这个装修风格了。
    富国银行创业始于西部大淘金时期的旧金山，初始业务是为金矿矿工们做小额兑换和存款汇款，至今将近百年的岁月中，银行股东及管理高层一直秉承朴素，踏实的做事风格，极力反对铺张奢靡作风。
    这或许也是富国能够在21世纪成为全球第一市值银行股的重要原因吧，额，对比老二的某国工商银行......
    富国银行的经理听完林海的贷款要求，查看了他出示的订货合同，然后请他稍待片刻，他出去请示上级机构，期间秘书进来为众人添加了一次咖啡，十分钟后，经理回来，满脸笑容地告诉林海，洛杉矶分行同意发放HP食品此项合同剩余的90%金额贷款，且只要求对标的物做一般性抵押手续，缴纳相应保险费用即可。
    华特和安德鲁配合着办理一应手续，半个小时后，拿着富国银行出具的贷款批准书，林海几人在营业部经理的恭送下离开了银行。

第0111章 杰克的困境
    “华特，为何富国就愿意给我贷款呢？”林海有些奇怪。
    华特蹙眉想了会，摇头说道：“我也并不清楚，毕竟我们的公司还没正式注册，目前为止，银行并不了解我们有多少注册资金，对我来说，他们有些冒险了，毕竟标的物以后会远在RB，他们无法及时监控。”
    “或许他们有办法做到及时止损吧。”安德鲁接着说，“等HP食品注册好，我们就可以签订正式合同，同时转交贷款批准书，那法律意义上我们就履行了作为乙方的全部责任了。”
    林海点点头，四下看看，那辆林肯并没有出现，他们慢慢朝前散步。
    没多远，林海已经看到停靠在一间普通二层住宅前的林肯车了，司机站在车前，一个穿着高帮橡胶靴的男人正在埋头擦干车身。
    这时一个小女孩从房子车库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较小的女孩，最小的甚至走路都跌跌撞撞，小女孩靠近那个擦车男人，高高举起手里的大毛巾。男人把手里的毛巾扔进边上的铁皮桶里，接过大毛巾，张开双臂不让有些打湿的身体碰触到女孩，俯首亲了女孩脸蛋一口，转身继续擦车。
    “咦。”擦车男人起身时，林海惊讶地发现他竟然就是杰克，那个迎接他们的机械厂业务经理。
    “看来，在我们走后的两天内，这里发生了很多事啊。”
    一个女人从屋里走出来，拎走满是脏毛巾的铁皮桶，三个小女孩走到稍远的马路边，较大的女孩举起一块大纸板，上面写着“洗车一美元”，另外两个女孩则一左一右站着，也一起举起双手。
    三双洁白的柔弱手臂迎着加州春天的风，在小镇明净的空气中挥舞着。
    “轰轰轰！”五辆摩托从远处疾驰而来，很快在女孩们面前减速下来，为首的一辆越过马路牙子，冲上女孩们背后的草坪，其他四辆鱼贯跟上，围绕着女孩们旋转起来。
    发动机低沉轰鸣，一块块草皮抛到天空，摩托上的人似乎在头盔中哈哈大笑。
    最小的女孩一屁股坐在地上，最大的女孩扔掉纸板，弯腰抱起她，三个人脸上满是惶恐，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杰克扔掉毛巾，大步走了过去，屋里的女人也尖叫着冲了出来。
    摩托车停下来，一溜下来十个人，所有人拿下头盔，神情兴奋地大笑着。
    “是他，那个布鲁诺！”张问天叫道。
    此时布鲁诺一脚把杰克踹倒在地，两个同伙男人也拉住上前理论的司机，另外五个女人围住了冲出来的女人，推搡着她。
    林海在看到布鲁诺时就骤然发力奔跑起来，布鲁诺把杰克踢到，刚想把脚放到杰克身上时，一道旋风般的人影以旁人根本无法阻拦的速度逼近他，砰的一声，布鲁诺被林海一脚揣在胸口，倒飞出去三四米远，仰天躺在地上，捂着胸口低声呻吟起来。
    他的四名男同伙这时才反应过来，凶残的目光不敢置信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林海，还没有等他们围上来，林海腾腾一圈，每人胸口又各是一脚，四人如布鲁诺般倒在地上，只是他们惨嚎的声音要比布鲁诺高些。
    五个女人放开那个女人，围住林海，手臂挥舞，嘴里咆哮着：“黄皮杂种！狗娘养的！老娘杀了你！”
    林海目光越过她们，见杰克被司机扶起，女人也在张问天三人的帮助下，将小女孩带到杰克身边，他收回目光如看死人般扫视着五个女人，其中就有布延图招惹过的那个艾米，此时就属她骂得最凶，手指都快戳到林海脸上了。
    “我从不殴打女人，可你们不能算女人了。”
    话音未落，“砰啪啪啪啪，”艾米被踢飞出去重重砸到布鲁诺身上，两人连声哀嚎，剩下四个女人捂着迅速发红的脸，噤若寒蝉，恐惧地看着面前面色淡然，大气不喘的林海。
    警察总是在最后赶到的。吉米-维斯特洛驾驶着那辆老式福特皮卡，冲上草坪，神情冰冷地举枪冲了过来。
    “治安官阁下，我要控告这个人，他殴打了我们所有人！”布鲁诺在同伙的搀扶下，佝偻着腰龇牙咧嘴地说道。
    “林海先生，他说得是事实吗？”吉米神情严肃地问道。
    “对不起，警官先生，我是林先生的私人律师，请让我与我的当事人沟通后再回答您的讯问。”安德鲁走了过来，毫不客气地拉着林海走到一边。
    “老板，您准备怎么处理？或者说您准备做到哪一步？”自第一天见面谈到祖国问题那次微微生气后，安德鲁罕见地露出愤怒的表情。
    那边，吉米正努力阻止几个女人的冲撞，艾米跳跃着疯狂尖叫：“让这个黄皮暴力狂去坐牢，去吃大便，去死！我们一定会控告到底，打倒种族歧视，墨西哥人永不为奴！”
    “做到你能做到的极限吧，没有预算上限！”林海摆摆手，冷冷说道。
    在镇上简陋的警所里，在安德鲁的全程指导下，林海做了口录并签字，期间小柯恩打了电话来慰问，并给吉米施加了某些压力，最后，林海直接在吉米不满地抱怨中离开。
    而那十人，将以违反交通规则、骚扰并危害未成年儿童、侵入私人领地、骚扰并殴打他人等多项罪名被提起公诉，此外，安德鲁代表林海、杰克一家将提起民事诉讼。他们的保释金最少都是上千美金，而主犯布鲁诺的则高达一万美金，由于他可能牵涉到其他一系列案件，吉米表示警方还会追查下去。
    “杰克，你和家人都没事吧。”走出警所，其他人都等候在外面，林海首先过去拍拍杰克肩膀，他笑了笑说了声：“没事，今天多谢您了，林先生！”
    林海摆摆手，走到最小的那个女孩面前，弯下腰，心里一个激灵，脸上笑着说：“嗨，美丽的小天使，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女孩羞涩地不敢看他，好一会才怯怯地低声说道：“我叫黛西，谢谢您，叔叔先生！”
    “黛西，很高兴认识你。”林海摸摸她的脑袋，对其他两个女孩说：“还有你们，都是好样的，也请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吧。”
    她们的母亲感激地说道：“谢谢您，林先生，如果没有您在文图拉，今天我们不会有好结果的。能请您和这几位先生去我家喝杯咖啡吗？”
    普通的木制房屋，普通的家具装潢，普通的咖啡，杰克家可能如他大部分邻居般，过着当前美国绝大多数工人阶级的生活，温饱无虞，堪堪小康。不过那是在家庭主要劳动力不出问题的前提下，而现在的杰克，很明显地失业了。
    张问天关心的问杰克，他不愿意多谈，那个司机倒有些胆略，大致说了几句，无非是出头椽子先烂，木秀于林之类的道理。
    杰克妻子也诉了几句苦，杰克回来后想出开办洗车行，花了几百美金购买了设备，倒也每日能赚个二十多，可是逢三岔五的总有一些地痞前来骚扰，有高级些的拿了清洁剂或是毛巾来推销，虽说加价不算太狠，可过几天就来，杰克根本用不掉啊。
    眼看着进账就少了，杰克妻子需要照顾三个女儿，无法上班，家里一时短了些。
    三个女孩正在客厅角落里，不亦乐乎地一起摆弄着一个灰姑娘玩偶，那是林海吩咐张问天去临时买的，杰克妻子只同意收下一个。
    “杰克，对于黛西，你们怎么考虑的？我看她还不满两岁，现在正是最佳治疗期内。”林海想了想，还是直接开口，他知道大部分美国人还是喜欢说话直接些，不喜欢弯弯肠子，绕来绕去，当然上层社会就完全不是这样。
    “我们有医保，但黛西的唇腭裂不在目录内，只能自费治疗。”杰克表情凝重，语气沉重。
    众人都能体会到他话中隐藏的那份痛苦，皆是沉默不语。
    “林先生，您今天合同的事情处理好了？”还是杰克先打破了沉默。
    “嗯，贷款也办理好了，明天大概就走完整个法律流程了。”林海说道。
    “该死的，如果杰克还在公司，那他可以拿两万美金的提成。”司机愤愤不平说道。
    杰克摆摆手：“林先生其实是RB的威尔和西蒙两位先生介绍过来的，我可不能按照自己独立销售的算，最多本月奖金多些吧。”
    “那也至少有五千美金，之前有业务员做过类似的单子，都是按这个比例来的。”杰克妻子也嘟囔道，“我倒不是眼红奖金，而是黛西，加上这五千美金差不多够了啊。”
    在他家里坐了十几分钟，林海带头起身告辞。回程的汽车上，华特欲言又止，林海看看他笑道：“是不是觉得我不应该保持沉默啊？”
    “是啊，从您对我和彼得的态度，还有您对待那群恶棍的态度，您不应该没有表示啊？”华特审视地看着林海说。
    “你是三合一学霸，大牛级人物，老板当然愿意把重金用在你身上了。可杰克......”安德鲁幽怨地说。
    林海笑笑不语，看看张问天，他沉吟一会说道：“船长估计会直接用行动来表示吧，比如黛西的病......”
    PS：3000+章，求收藏，推荐！谢谢兄弟姐妹们！

第0112章 富国来人
    回到酒店，林海拨通了上次里根留的演员工会办公室的电话。
    “嗨，林啊，你这个出钱的资本家，这么快就打电话催我了？我这边可还没来得及开展工作啊。”里根听到是林海，半开玩笑地抱怨起来。
    “你可是工会主席，好莱坞大佬，我讨好你还来不及，哪敢催你？”林海和他谈笑了一番，把黛西的情况讲了一下。
    “噢，我的上帝，你是个好人！”里根果断发了卡片，答应帮林海打听消息，有进展会马上通知他。
    挂了电话，又和张问天三人谈了会明日注册公司的事情，布延图带着松冈，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他们今天去了圣塔莫妮卡逛街购物。
    布延图一脸得意，将松冈替他选购的西装、领带、休闲服乃至皮带皮鞋一一展示给林海看。
    “船长，你应该也带着奥黛丽去那边玩一趟，阳光海滩美女，还有无数的美食和服装，真令人留恋啊。特别是那里的服装，与之相比，我们从RB穿来的简直落后了一个世纪，除了这些，我还另外定制了两套，超级名牌哦。我觉得你也有必要更新下包装，否则匹配不了你的地位啊。”
    “我哪有什么地位？只要不是旧的脏的，我觉得穿着舒服就行。”林海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货品，有一部分是他听说过的品牌。
    几个人嘻嘻哈哈，说笑了一阵，布延图也和安德鲁敲定了明日一起注册公司的事项。这时，有人轻轻敲门，早就说饿的布延图以为是送餐服务，高兴地抢过青背去开门。
    进来的不是服务员，而是一个老年男人，他一身笔挺的黑色正装，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略有皱折的脸上浮现真诚的微笑，自我介绍是富国银行洛杉矶分行的客户部副经理——杰森-努恩。
    “林先生，感谢您选择我们富国银行作为您的贷款行。”努恩先感谢了林海，然后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他，“这是我们银行刚推出的记名消费卡，恭喜您成为我们的第一批客户。”
    “记名消费卡？”林海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塑料压制的卡片，上面有富国的行标，还标注着餐饮、住宿、加油、购物等八个示意图标，令人称奇的是，卡片左下角阳刻着“Hi Lin”几个细小的英文字。
    努恩介绍了这张卡的功能，客户只要凭借这张卡和现场确认签字，就可以在洛杉矶地区三十八家餐厅，六十五座酒店，一百多家购物商店，以及十二座加油站里先行享受服务。
    每个月月初，集合供应商发来的上月消费信息，富国会向客户发送对账单，等客户确认无误后，富国就同这些供应商结算，款项则从客户的现金账户里支取。
    这不就是信用卡原型嘛，林海撇撇嘴，习惯了移动支付的他，对这个年代频繁的小额现金交易很是无奈，这种记名消费卡还算方便，然而他又不会长留美国，有了也没多大用。
    “那么，如果我要享受服务，我必须在贵行拥有一个现金账户，还得确保里面有钱咯？”林海调侃道。
    努恩一直保持着微笑，彬彬有礼说道：“其实您已经拥有富国的账户了，还担心拥有更多吗？”
    他指的是林海用于还贷的专用账户，林海哈哈大笑：“努恩先生，您专程赶来，应该不仅是希望我在贵行开设一个个人账户吧？”
    “林先生果然少年英才，思维敏捷，我此次前来，不仅是希望您成为我们富国的贵宾，同时也会努力促成您即将成立的公司成为我们的贵宾。”努恩很坦然地说道。
    “这个先不急，我有些好奇，今天贵行为何会在十分钟内就同意发放我的贷款，并且是90%的份额，要知道，你们可不是我去的第一家银行。”林海好奇地问道。
    努恩骄傲地说道：“这就是富国的优势了，分行在接到文图拉营业部电话后，由十几名调查员在三分钟内打出了将近上百个电话，五分钟后，我们的管理层就得到了一份汇总的详尽报告，并迅速做出了决定，第八分钟我们就把结果通知了文图拉那位营业部经理。”
    华特可能了解金融机构的运作内幕，表情淡然，其他包括安德鲁在内，现场所有人都听得目瞪口呆。
    好一会，林海才讪讪开口：“那你们一定了解到足够让你们做出决定的东西了，我很好奇具体有什么。”
    “保护每个客户资料的绝对安全，这是富国不容践踏的原则。所有关于您的报告，洛杉矶分行只有行长、信贷部经理以及客户部经理三人看过，作为客户部副经理的我，是无权调看的，我只知道您是富国必须争取的贵宾客户。当然如果您成了我们的客户，我作为您的专职经理，就有一定权限了解您的相关资讯了。”努恩严肃地说道，“另外请您放心，那些报告现在被锁在分行最安全的保险柜中，如果因为富国的原因而泄露，富国会作出巨额赔偿。”
    林海表示钦佩，银行不是谁都能玩转的，要知道这可不是六十年后的网络时代，现在甚至连商用计算机都还未普及。拥有令人震惊的商业调查网络和合作商户资源，富国这百年银行的人脉关系绝对是恐怖的惊人。
    果然，老奸巨猾的努恩还是露了点底：“如果您的公司选择富国，那我们可以为您寻找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或者全力促成您计划中的交易，说不定您的客户也是我们的客户嘛。”
    “那西部水产？”林海戏谑地看着他。
    “拥有西部水产的范布伦家族是克罗克银行的股东之一，所以他们暂时不是我们的客户，”努恩似乎毫不沮丧，反而笑得更欢，“然而就在两周前，富国的董事会刚刚通过对克罗克银行发起收购的提议，这项议案已经送到克罗克的股东们手上，预计很快就能看到乐观的结果。”
    林海再次无语，很快提出了新的异议：“那我有相当一部分产业在RB，而且将来也一定会遍布亚洲，富国在亚洲可没有网点啊？”
    “克罗克银行是西部水产的合作银行，他们RB的分公司所有账款是通过花旗银行和克罗克银行之间的对公转账来实现的，我们富国银行，也同样可以这样操作，并且不会产生额外费用。另外，富国现在正在积极筹备位于东京、香江和吉隆坡的分行，相信最多一年，您就可以在亚洲看到富国的标志了。”
    林海被说服了，接下来的工作就主要交给张问天、华特和安德鲁三人，他们和努恩进入小房间，开始锱铢必较的细款谈判。
    布延图拿着林海的银行卡左看右看，酸溜溜地说：“他们怎么就不给我发呢？”
    “等你的《花花公子》一炮打响，他们会哭着喊着找你的，你就等着大收广告费吧。”林海笑着说。
    “刚才那老头说这卡可以随时享受贵宾待遇，我来打个电话试试。”布延图打开随卡附赠的小册子，翻到服装店那页，“就是GUCCI吧，我刚在他家定制过。”
    “他们说会马上派出两名专业裁缝，最多半小时就赶到酒店为你量身定做。”布延图有些沮丧地挂了电话，“娘滴，美国人不是不加班的吗？”
    林海撇嘴笑了：“年轻人，你还是Too young too native，只要钱到位，美国人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一个小时后，测量完林海身体数据的两名裁缝刚告辞不久，努恩和林海手下们的谈判也有了让林海满意的结果：
    富国银行将成为HP的开户行，林海拿出45万美金会以HP名义存入HP在富国的户头，为此，富国银行将给予HP公司20万美金的无抵押信贷份额，并且将林海的记名卡预支限额上调到10万美金。

第0113章 美人伴我来做面
    清晨，帕萨迪那，华特别墅内。
    华特和张问天、安德鲁注册公司及安排资金去了，彼得也去了新的幼儿园，这里现在就林海和青背在，他们面前的餐桌上，摆放着高筋面粉，橄榄油，盐，碱，白开水，以及几个搪瓷盆。
    仔细回忆了一会，林海在搪瓷盆里倒入面粉，少量油，再倒入一杯融入盐碱的开水，开始用手搅拌起来。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青背走出去。
    “嗨，林，你们在做什么？”奥黛丽一身淡蓝色的连衣裙，上身加了一件粉色小夹克，显得娇俏可爱，笑意盈盈地看着林海。
    中国剧院今天下午开始会有个首映，奥黛丽剧组今天放假，昨天晚宴林海听说此事后，就邀请奥黛丽今天来华特的别墅游玩一天。
    “嗨，艾达，你今天很美。”林海发自内心地称赞道，“我准备制作一种全新的面条。”
    “面条？类似通心粉吗？”奥黛丽很好奇。
    “额，可能有点类似，外形不太一样，另外通心粉使用的面粉比较独特。”林海对通心粉的制作只是大概了解。
    奥黛丽站在桌边，看着林海不断揉搓着渐渐凝结的面团，来了兴趣：“可以让我试试吗？”
    “好啊，不过这可是费力气的活。”林海接过青背递来的毛巾擦干净手让开位置，洗干净手的奥黛丽急切地接过活去。
    很快，林海就忍不住站到桌子对面，出手按揉了几下她手下的面团，“尽量使用虎口附近的手掌面着力，轻翻转重揉按。”
    “可我还是无法掌握好姿势啊，力度也不对！”奥黛丽撅起小嘴，“要不你站到我身后来，握着我手示范一遍吧。”
    “这......可以吗？”林海小声嘀咕，身体却毫不犹豫地走过去，手臂绕过奥黛丽纤细的腰肢，轻轻盖住她的手掌，引导着她揉搓起面团来。
    他的身体有些僵硬，尽量让自己不紧贴她的后背，起初奥黛丽的身体也很僵硬，然而很快，她就完全沉浸在手中不断变形的面团上，整个身体轻柔地摇摆起来，连带着林海也放松下来。
    身体柔软地摇摆，面团缓慢地变形。
    两人陷入某种奇妙的韵律中。
    “可以了吗？”好久，奥黛丽清脆的声音惊醒了林海，他连忙放开她的手，一连后退几步，看了看搪瓷盆内的面团，故作严肃地说：“应该可以了，你做得不错！”
    “接下来我们将按华夏传统制作挂面，在那之前，这面团我们还得放置几个小时，这叫做醒面。”林海捧起搪瓷盆，走到厨房角落的一个手摇轧面机边放下。
    轧面机是华特这两天抽空制作的，关键的轧面齿轮竟然是用一台废弃拖拉机上拆卸下来的传动齿轮简易改造而成的。
    接下来等待的时间，林海带着奥黛丽参观了整个别墅。
    “没想到，我们偶然遇到的酒鬼竟然是个教授，现在又成了你的得力员工。”走下楼梯，奥黛丽调皮地看着林海，“没想到你这么大方，竟然舍得为他买下这么豪华的别墅。”
    林海摊开双手：“我也只是付了首付而已，再说，华特的确有才华，值得我付出这么多啊。”
    “又开罐头厂，又开电影公司，又买别墅，你的钱够吗？”奥黛丽害怕林海生气，接着解释，“没有窥探你财产的意思，我只是好奇罢了，毕竟你说过你只是在RB拥有一个小船队。”
    “你已经知道了，我是一个神奇的魔术师嘛，没有钱可以随便变些出来。”林海笑道。
    “奥黛丽小姐，您放心好了，船长真的很神奇，他可以指挥鲨鱼找到大鱼群，还能打捞沉船和黄金呢。”坐在楼梯上昏昏欲睡的青背突然开口。
    “真的吗？”奥黛丽睁大眼睛瞥了林海一眼，跑过去在青背身边坐下，“青背，你好，你可以和我详细讲讲你们船长的故事吗？”
    青背脸有些红，支吾着开始讲述，奥黛丽不停夸张地鼓舞着他，林海耸耸肩，去厨房做一些准备工作。
    “嗨，林，你好厉害！”一个小时后，奥黛丽走进来，轻轻走近他背后。
    林海回首笑着说：“青背一定夸大了。”
    “我相信他的话！”奥黛丽大眼睛水汪汪的，用一种奇特的目光凝视着林海，“你的经历，比我从小说和电影上看过的所有故事，都还要传奇！真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以你为主角的电影啊。”
    “那你愿意成为女主角么？”林海鬼使神差地接话，然后迅速转过头去，感觉自己面红耳赤。
    好一会，并无回应，林海心里微微失落，然后，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响起。
    “我愿意......可你得等我出名了才行！”奥黛丽咯咯笑着跑出去。
    ......
    林海从面团上扯下一小团，放入轧面机，奥黛丽轻轻转动着摇把，一缕缕面条垂挂下来，落入另一个搪瓷盆里。
    “好神奇啊，这就是你们一直吃的面条么？”奥黛丽抚摸着面条，兴奋地说。
    “嗯，将它们在开水中煮熟后捞起来，倒入调配好的高汤，再加一些配菜就可以吃了。不过我们今天不这样吃，我在试验一种新的食物。”林海将面条摊开，让它再次醒醒。
    厨房里，灶上火正旺，上面加热着两个锅。其中一个蒸腾着热气，这是用鸡骨和猪筒子骨再加调料调配而成的高汤。
    林海用爪篱将一把面条在高汤里煮了一分钟，然后快速捞出，在自来水下冲了下，放置在盘子里冷却片刻。
    “艾达，你让开些，马上要油炸了。”林海将冷却好的面条盘成团型，放在爪篱里，伸入另外一个加热已久的油锅里，一阵滋滋的声音，面条迅速变成金黄色。
    “好了，”林海收回爪篱，看着里面油炸成型的面条，喜滋滋说道。
    “这是炸面吧，可以吃了吗？”奥黛丽伸出一根手指，想触碰面条，林海一把捏住，“小心烫手！”
    奥黛丽羞涩地缩回手指，林海讪讪道：“现在不能马上吃，还需要最后一道工序。”
    他按照同样流程，再次制作了几个油炸面团，然后取出三个早上新买的大碗，放入面团，舀了煮得滚烫的高汤倒入碗中，用盘子盖好。
    取走油锅，换上煎锅，林海快速煎好三个金黄色的煎蛋，取走盘子，每个碗里放上一个，他深深嗅了下浓郁的香味，微笑着招呼奥黛丽：“请试试看！”
    青背早就等不及了，一把端走自己的碗，坐到餐桌前，很快抱怨道：“船长，没有筷子啊？”
    林海看着同样不知道如何下手的奥黛丽，拍了下脑袋：“抱歉，忘了吃这个最好是用筷子了，不过用餐叉也勉强可以的。”
    餐桌上，林海和奥黛丽笨拙地用叉子卷着面条，青背干脆端起碗，用叉子扒拉着，连汤带面大口吞进。
    “船长，这和我们一直吃的没什么区别吧，就是筋道了些。”青背抹着嘴唇。
    “可能，林的意思不在于味道，而在于......”奥黛丽沉思着，忽然眼睛亮了，欢呼道：“用热水直接冲泡，就像雀巢的速溶咖啡，这太方便了！”
    “艾达说得太对了！这就叫方便面！”林海轻轻鼓掌，赞许地看着雀跃的女孩。
    “油炸的面团经过包装后，可以放置很久，食用时直接用开水冲泡，这是一种新的即食食品。”
    “顾客可以增加各种佐菜，比如你做的煎蛋，火腿片，香肠，牛肉干......”奥黛丽轻咬着叉子，思索着。
    “我们甚至可以把合适的佐菜，还有高汤都做成小包装，和方便面包装在一起出售，这样更加符合方便面的宗旨。”林海接着说。
    “嗯，深夜加班的人可能会需要，那些野外作业的人也会需要。不过，在美国，刚开始销量可能不一定很好呢。”奥黛丽蹙眉说。
    奥黛丽说得很对，方便面被发明后，仅仅在传统面食流行的亚洲风靡，在欧美并不畅销。直到70年代一次性纸杯装推出，加上欧美经济飞速发展，加班人群日益增多，这才开始有了一部分拥趸，并小幅稳定增长，但也远远无法与亚洲相比。
    而随着华夏开始改革开放，方便面因为其低廉的价格和携带食用方便，迅速在这个人口大国走红，成为全球食用人数第一的快速食品。
    方便面原来的发明者是台湾人，台湾解放后却跑到RB，做了归化民，大概在五十年代后期发明了方便面，然后创建了名为“日清”的食品公司。
    那种人就继续好好制造营养剂吧，方便面也绝不会用“日清”这样别有用意的品牌，林海对抢走这种数典忘祖之人的专利毫无愧疚。
    奥黛丽刚才提到的雀巢咖啡，他们目前独有的真空粉碎专利，倒是林海目前急需的，方便面的配料和佐菜，都可以使用这种技术做成粉末状小包装。
    另外，方便面的一次性碗所需的泡沫塑料，还不知道目前生产了没有。想到未来那弥漫全球的白色垃圾，林海就有些不寒而栗，然而也不能因噎废食，他不用也总有人会用，大不了尽快推出高档些的铝箔纸杯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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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4章 买玩具
    三人边吃边讨论，这时华特家里的电话响了，林海接起电话，是里根打来的，昨天他告诉里根今天打这个电话能找到自己，几分钟后，挂掉电话，林海露出笑意。
    “奥黛丽，青背，我们马上出去，黛西的医院找到了。”
    “黛西的医院？”奥黛丽疑惑道。
    林海一边走出去，一边把昨天杰克家的情况和她说了一下，奥黛丽脸上满是同情，眼睛又一次变得水汪汪：“噢，可怜的孩子，我们赶紧去吧。”
    坐上出租车，奥黛丽忽然想起什么，对林海说道：“我们应该给孩子们带上礼物。”
    几条街外的梅西百货内，林海三人找到玩具区，不过这里的玩具品种与后世相比就太少也太简单了。
    在店面最显眼处，他们看到了MM公司新推出的TONKA卡车，还有畅销中的Scrabble字谜和糖果乐园两种游戏玩具，其他大部分都是迪斯尼或其他电影公司授权的玩偶。
    奥黛丽津津有味地翻看着适合女孩子们的玩具，好久后说：“你们已经送过辛德瑞拉，要不就买白雪公主吧，这里其他的我感觉并不太适合女孩子。可惜没有不同款式，只能同样的买上三个了。”
    林海正端详着一套绘画蜡笔，听到奥黛丽的话后，随口问道：“这里没有芭比娃娃吗？”
    “芭比娃娃？”奥黛丽疑惑地看着林海。
    “噢！”林海拍了下额头，笑着说：“我随口说的，那就买三个白雪公主吧，省得女孩们争抢了。”
    他拿着手上的绘画蜡笔，跑过去询问店员：“请问有这家Hasbro公司的玩具产品吗？”
    店员摇摇头，告诉他这家位于密尔沃基的公司目前只制造文具。林海听了没有一丝遗憾，反而笑得很开心，继续追问：“请问这里有美泰或者美泰儿公司生产的玩具吗？”店员给他取来一个塑胶婴儿娃娃，林海仔细端详了一会包装，笑着对奥黛丽说：“你的白雪公主选好了吗，我一起付款吧。”
    两人争抢了一会，最后还是林海以不带奥黛丽去文图拉为威胁，最终占据了上风。
    青背扛着大包在前面，奥黛丽同林海走在后面，她撅嘴嘀咕着：“就当打倒了资本家分家财吧。”这句话是林海结账时对她说过的，“打土豪，斗地主”什么的她听不懂，林海只好那么解释了。
    他们上了等候已久的出租车，奥黛丽好奇地问：“林，你对Mattel和Hasbro这两家公司很感兴趣吗？”
    “你如何判断出来的呢？难道我不能喜欢这两件产品吗？”林海故意撇嘴说道。
    “哼，你并没有打开包装，光盯着包装上的公司名字和地址看，还不停傻笑。”奥黛丽哼了一声。
    林海暗自赞叹奥黛丽细腻的观察力，他笑着说：“我对玩具设计挺感兴趣的，这两家公司的名字让我很喜欢，将来说不定我会考虑和他们合作。”
    “真的吗？”奥黛丽来了兴趣，“我也喜欢玩具啊，小时候经常玩木偶人和铁皮人，还喜欢在纸上画身穿各种色彩美丽服装的小仙女呢。可惜那些都遗落在荷兰老房子里了，估计现在再也找不到了吧。”
    “那我可以有幸邀请你成为我们的玩具设计师吗？”林海一本正经说道，“请你恢复儿时的天真吧。”
    “好了，别开玩笑了。”奥黛丽笑起来，脸微微红了，“我只是小时候随意涂鸦而已，哪够资格真的做设计。”
    “那就做顾问，给我们提提建议，我相信你的审美眼光。”林海追着说。
    “好吧，假如你真的成立玩具公司的话。”奥黛丽躲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小声说道。
    “杰克，你好，这是我的朋友奥黛丽。”一个多小时后，出租车在杰克家门口停了下来，杰克正在忙着擦车，林海把奥黛丽介绍给他，脱下西服让青背拿着，挽起衬衫袖子，拿了一块毛巾上去帮忙。
    “不用担心，我做惯体力活的，黛西她们呢？”杰克急忙要阻止，林海边擦边说道。
    “林叔叔！”三个小女孩在母亲的陪护下走出屋子，老远就大声叫道。
    “嗨，我的小天使们，你们今天真美丽，快看看，这位美丽的大姐姐给你们带什么了？”
    奥黛丽举起三个白雪公主，迎了上去，在她们身前半蹲下来，“嗨，你们好，我是奥黛丽，这些是送给你们的，喜欢吗？”
    三个小女孩看看母亲，她谢过奥黛丽，然后对女孩们点点头。女孩们露出笑容，一一拿到自己的玩具，对奥黛丽小声说：“谢谢大姐姐，你真美。”
    奥黛丽逐个亲过她们的小脸，最后笑着对黛西说：“你一定是最小的黛西吧，可以亲姐姐一口吗？”
    黛西有些害羞，最终鼓起勇气上前用力亲了奥黛丽一口，奥黛丽笑着抱起她转起圈来，两人咯咯笑着。
    “谢谢您，林先生，您和您的朋友给我家带来了欢乐。”杰克深深看了林海一眼，沉声道，“可惜现在的我无法回报您。”
    “我们华夏有句古话，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说看到不公平或者需要你帮助的事情，一定要出手相助，哪怕拔刀也不能躲避。我没有其他意思，你不用太纠结的，杰克。”林海笑呵呵地绞干手中毛巾，挂到架子上。
    “另外，今天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找到一间医院，可以免费治疗唇腭裂，而且医院现在正好有床位，如果黛西今天住进去，明天就能手术了。”
    “真的吗？”杰克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林海。
    “谢谢您，林先生，您真是个好人！我们马上就带黛西去！”还是他妻子反应快，飞快跑过来，一把拉住还在狐疑的杰克，朝林海鞠躬致谢。
    聪明的女人！
    对这种近似精明的聪明，林海没有反感，反而暗赞不已。
    为了自己的孩子，女人总是能做出让人侧目甚至震惊的事情，然而这无损她们的伟大，反而让人更加敬佩她们。
    没有伟大的母亲，人类就不会拥有源远的文明！
    PS：今天乡下老家有事，两更一起发了！

第0115章 杰克归心
    好莱坞比佛利山庄，西达-塞奈医疗中心。
    这是一家全美排名前列的顶级医院，是很多洛杉矶地区富豪和顶级明星们的家庭医疗定点医院，而外科中心则是医院的王牌。
    林海等人来到外科中心接诊大楼，向护士报上里根的名字后，很快有挂着主任医师牌子的医生出来接待。
    “你好，林先生，我是外科中心副主任汤姆-雷顿，里根先生给我打过电话，很高兴为你服务。”
    林海谢过雷顿，让杰克夫妇把有些惊惶的黛西带上来，雷顿医生先温柔地安抚了黛西，让杰克妻子陪同孩子，三人进入一间检查室。
    十分钟后，杰克妻子带着情绪恢复平稳的黛西出来，再十几分钟后，雷顿医生也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检查报告。
    “初步检查结果不算坏，孩子的状态也很好，建议尽快手术。”他指着报告，对林海和杰克详尽解释了一番。
    杰克夫妇当然同意，林海也无疑议，雷顿叫来护士，为黛西做入院手续，接下来黛西还要做一系列更为详尽的体检项目。
    等杰克夫妇带着黛西去忙乎后，雷顿和林海又闲聊几句，对他们筹划成立的基金会表示钦佩。
    林海这才知道，原来雷顿也已确认加入基金会，当即对他表示热烈欢迎，两人谈了有一会，雷顿有事告辞，走之前承诺明天的手术他会亲自掌刀。
    “林，谢谢你。”奥黛丽靠近过来，真诚地对他说道。
    “你和我客气什么呢。”林海真想摸摸她光滑的长发，手伸出一半，就不为人察地变向，轻轻地拍了下桌子，“我可是个好人！”
    “你不是不喜欢听别人称呼你好人的吗？”奥黛丽狡黠地笑道，“我问过青背，他说你曾说过，好人是你们国度女孩子拒绝男孩子求爱的委婉说法。”
    林海耸耸肩，无语苦笑。
    “林先生，您是个好人，真不知道如何感谢您才好。”杰克气喘吁吁地走过来，给了林海一个拥抱。
    林海苦恼地挣脱开来，奥黛丽捂嘴偷笑。
    “我刚才去前面打听过了，像黛西这样的手术至少需要一万美金，而且医院暂时也没有免费项目。”杰克感激地看着林海，“我知道是您替我们支付了治疗费用，以后我们赚钱后会马上还给您的。”
    “额......其实是这样，雷顿医生是我和奥黛丽的朋友，他正好有一篇论文，需要几例手术样本......”林海有些支吾地现编着理由，可看到连奥黛丽都一幅不可思议的模样，最后实在说不下去了。
    “林先生，您的罐头厂需要技术人员吗？”杰克恳切地问道。
    “当然需要，难道你......”林海脱口而出，惊奇地看着杰克，“那可是在RB啊，离美国太远了啊。”
    “等黛西康复后，我想带着一家人过去，您到时会发放额外补贴的，对吧？”杰克露出笑意，“否则我怎么能尽快还清欠您的钱呢。”
    “杰克，你是说认真的？RB的条件和美国可无法相比。”感觉到他的诚意，林海严肃地问道。
    “杰西卡之前是从事食品生产方面工作的，我相信她也应该可以在您的公司找到工作。所以我们夫妇俩刚才已经决定了。”杰克坚定地说。
    “好吧，谢谢你们的信任，HP食品欢迎你们加入，我相信你们绝不会后悔的。”林海握住他手真诚地说，心里笑开了花，又是两个专业技术人员加入，而且应该是可以放心信任的人手。
    “现在，我们还是先关注黛西吧，她怎么样了？”
    杰克说黛西还在做检查，前面几项检查的结果显示良好，相信没有什么大问题。
    林海和奥黛丽一直等候在医院里，直到黛西顺利做完所有检查，入住病房，等待明天一早开始的手术，才向杰克夫妇告辞离开。
    回到华特家里时，张问天三人回来也没多久，奥黛丽姿态优雅地向他们致意。
    “赫本小姐，感谢您的友善！”华特真诚地谢过奥黛丽那晚的出手相助。
    奥黛丽谦逊地表示她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林海出力更多。
    “反正我都把人卖给他了。”华特撇撇嘴说。
    大家全都笑了。
    奥黛丽和安德鲁交谈几句，竟然发现双方竟然都在肯特郡生活过，而且差不多是同一时期。那时奥黛丽关在私人女校里无法随时上街，而安德鲁则是在某中学做法学老师，两人顿时有了共同话题，热烈地讨论着肯特郡阴冷的天气，或是哪家咖啡店价格便宜又好吃之类的话题。
    “嗨，船长，这是你新的魔术作品吗？”彼得走出厨房，手里举着一个面团，“或者说这就是您上次说得那种新食品？”
    林海点点头，看看笑而不语的奥黛丽：“艾达，作为我制作这种食物的主要助手，请你为大家解释一下好吗？”
    ......
    “船长，这汤面真好吃，当然最主要是您做的煎蛋好吃。”彼得满嘴食物，含糊地说。
    “味道主要靠汤料吧，这样的制作方式，决定了它不过是一种较为方便的垃圾食品而已。”华特擦干净嘴巴，自从他恢复活力不在酗酒后，说话就一直这么理性。
    “船长，我相信这种食品一定能在RB和华夏大卖的。”张问天激动地说，眼中似乎看到了无数金钱。
    安德鲁喝了口汤，有些回味地放下碗，苦笑着说：“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跟了一个‘爱迪生’似的老板，也是令人痛苦的事。”见林海故意很凶地瞪他，他马上举手表示投降：“好吧，谁让您是老板呢，这个‘油炸速干方便泡面’，具体有哪些需要申请专利的，我们得好好研究下。”
    林海讲了今天杰克的事情，提到了杰克妻子杰西卡，具体流程还需要她进入公司后做相应改进优化。方便面项目的专利，就先申请“瞬间热油干燥制备法”，其他等优化后再申请。
    有了新的项目，决策委员会又多了两项工作：联系雀巢，购买或取得真空干燥粉末技术授权，这是方便面调味包和配菜包能否成功制作的关键。
    联系安德鲁所说的当前美国第一塑料生产商——陶氏化工，咨询有没有价格低廉的可以耐高温的无毒塑料产品，这是方便面包装盒的主要材料。
    林海其实知道一种更为有效的包装盒，那就是以后被广泛使用在食品工业上的“利乐包”。然而林海只知道那是一家瑞典公司研发制造的，却不知道目前他们有没有制造出来，于是决定等问过陶氏再说。

第0116章 决策委员会的工作进展
    华特等人忙碌起来，联系相关厂商。
    奥黛丽看他们进入工作状态，提出告辞，林海有些不舍，却没有挽留，把她送到出租车上。回到别墅后，几个手下已经有了初步反馈，林海和决策委员会三巨头在华特的书房召开了一次会议。
    陶氏化工已经开始制造一种名为EPS的塑料粒子，可以经过加热注模形成一种轻便的包装材料，最佳使用温度-6摄氏度至75摄氏度，75摄氏度至100摄氏度会发生软化，但不会完全变形。
    陶氏愿意提供这种原料，以及制造成品的相应生产线，只需要再订购相应模具即可，华特经过计算，一个一次性碗的量产成本不会超过0.5美分。
    林海决定购买这种EPS生产线，模具等方便面最终定型后得出数据再定制。
    雀巢也给了肯定答复，愿意提供这种使用真空粉碎技术的生产线，可以按客户需要调整模具，以用来制造各种规格的小包装食物。
    两家公司供应的两条生产线及配套模具，报价合计18万美金。
    委员会接着汇报了最新进展：
    HP所有公司都已在洛杉矶注册完毕，45万美元已经存入富国银行的公司账户。
    西部水产的罐头生产线完成订购合同，首付2.2万美金，剩余部分从富国银行贷款。
    默克公司已经联系上，需要林海前往公司总部详谈，成为代理商的可能性很大，但应该需要巨额的代理金。
    在洛杉矶当地找到了一家准备出售的船厂，报价35万美元。
    两家漫画公司和那家卖汉堡的餐厅的基本资料也全部拿到。
    美国目前上市的军工和石油类公司名单也交到林海手上。
    前天定下来的任务，委员会基本全部完成，当然也付出了五千美元的调查费用。
    基金会捐款1万美金，黛西治疗也需要至少1万美金，西部水产首付2.2万美金，0.5万美金的调查费用，雇佣华特支付了8.1万美金，再加上在美的一些支出，林海算了一下，身上的15万美金现金只剩下2万多了，如果再购买这两条生产线，富国的45万美金就只剩下27万了。
    总共剩下29万美金，接下来还需要购买盘尼西林和船厂......
    幸亏捞到了小王子......
    然而还是缺钱啊。
    林海翻阅着漫画公司的资料，眼睛眯起，那个李老爷子果然已经入职了，不过目前还是个青涩的小伙子，刚参与了第三期侦探漫画的绘制，还没有显露真正的才能。
    然后是餐厅资料，果然是他预料的那家。
    林海决定先去看看餐厅，漫画公司和今天突然想到的玩具公司只能暂时放弃，反正没有如他这样的“穿越”者指导的话，短期内他们也不会突然起飞，那些记忆中的经典应该还需要好几年才会出现吧。
    “说说这家船厂吧，你们怎么看？”林海翻看了一下资料，先问问手下们的意见。
    安德鲁介绍了船厂的现状，拥有两条可制造最高5000吨货轮的干船坞，三十几名成熟工人，还有一条客户取消的在建货轮，一个自有小港。
    船厂目前的东家不想再从事这个家族遗产行业，希望得到一笔资金脱身，转而从事其他更有前途的行业。
    “从经济价值上来说，物有所值，毕竟现在经济不景气，他们开价不会太高。”华特言简意赅。
    “这个港口不错，如果能够扩建的话......”张问天指着地图说道。
    林海点点头，船厂位于长滩往南一公里处，这个港口的确很有优势，将来会很值钱，但他目前最看重的却是厂里的三十几名成熟技工，还有全套的生产设备。
    “明天看过黛西，我们就去船厂看下，先联系下富国的努恩，这次我还是需要90%的贷款。”林海最后说道。
    第二天一早。
    “嗨，艾达，你今天很精神。”一身白色休闲装的奥黛丽走出门，林海微笑着递上一束郁金香。
    “噢，谢谢你，林，”奥黛丽开心地接过去，仔细欣赏了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又让你早起了？”
    “船长说过早起的虫子有鸟吃。”青背小声说道，在场的人却全都清晰地听到了。
    “是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安德鲁小声说。
    “反正早起就是好，能吃到东西。”青背嘀咕着。
    出租车载着气氛融洽的四人来到西达-塞奈医疗中心。
    手术在早上五点就开始了，杰克夫妇焦急地等在手术室外，看见林海等人到来，勉强微笑着招呼他们。
    奥黛丽把林海准备的一束康乃馨递给杰西卡，安慰着她。
    杰克精神还算不错，和林海聊起生产线的话题来。他的确是个优秀的销售人员，对生产线各项功能指标了如指掌，想必将来运营好生产线也没有太大问题，林海很是欣慰。
    大概半小时后，手术结束了，大家聚到门口，脸上包着纱布的黛西被护士推了出来，她睡得很沉稳。
    “手术情况很好，小姑娘应该很快就能出院了。”雷顿随后走出来，解下口罩，样子有些疲惫。
    “谢谢您，雷顿医生。”杰克夫妇眼角渗出泪水，感激地说。
    林海拍拍杰克肩膀，对雷顿笑了下，奥黛丽拥抱着杰西卡，问道：“雷顿医生，黛西脸上会不会留下伤疤？”
    “应该会有，但不会很深，而且如果你们愿意，以后可以选择进行美容手术。”雷顿对林海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回去休息了。
    黛西回到病房后，林海几人告辞，刚到走廊上，杰克追了出来，“老板，这是您的律师吧，我们把雇佣合同签了吧。”
    “不用急的，杰克，等黛西康复回家了再说吧。”林海微笑着劝解他。
    “可我和杰西卡等不及啊，您看，我们还要赚钱给黛西做美容手术呢。”杰克装出可怜巴巴的模样，“或者，您又反悔了？”
    安德鲁暗自偷笑，就在医院里拟定了合同，杰克夫妇年薪比他们之前的增加30%，这是林海对他们全家去往RB工作生活的补偿。
    “老板，别忘了包吃包住啊。”杰克充分拿出美国工人阶级的精明，在合同上又加入这条后，才欣然签字，然后拿着合同跑回去让杰西卡也签了字。
    “好啦，以后，生产线的事情就交给杰克，方便面的事情就交给杰西卡。我以后可以全心应对船厂、餐厅和盘尼西林了。”林海心情愉悦地离开医院。

第0117章 买下船厂
    上午九点，林海三人赶到长滩南部的船厂。
    华特和张问天已经等候在门口，令人意外的是，努恩也在，依旧一身正统到刻板的黑色西服。
    “努恩先生，你怎么过来了？”林海客气地问道。
    “听说您想要购买船厂，作为我们的贵宾客户，我必须来一趟啊。”努恩职业性地微笑着，“请您称呼我杰森好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林海嘴巴牵了下，搂住他消瘦的肩膀：“好的，我的朋友，杰森，今天我的贷款额度没问题吧。”
    努恩努力挣开，咳嗽了几声，说：“没问题，至少这笔贷款比上一笔安全得多。”
    林海感谢一番，跟着安德鲁穿过打开的大铁门往船厂里走。
    船厂占地大概五英亩，两万平方左右，里面空无一人。一幢两层小楼孤零零地伫立在码头边，小楼后面就是两个干船坞，有一艘还未完工的货轮停在船坞里，船体外表都已生锈。
    港口不算大，码头上可以同时停靠两艘5000吨货轮，令林海欣喜的是，可以通过往外伸展栈桥，提升港口的容量。
    华特和安德鲁已经计算过，在能够得到审批的情况下，最高可以扩展到三倍容量。
    走过码头，一个年轻人站在小楼前，他一头烫发，穿着时髦的牛仔裤，蝙蝠衫。
    “你好，RB来的林先生，我是威廉-斯顿，”年轻人没等安德鲁介绍，直接对林海说道，“虽然我急着把这个船厂转让掉，但我还是要和你先声明，这个船厂很难再有起色了。”
    林海真的有些吃惊，他好奇地问道：“我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自爆货丑的卖家呢，可以和我具体说说吗？”
    “厂里现状正如你看到的那样，唯一的订单客户违约了，就留下这半艘船，放了半年多，马上变成废铁了，厂里的三十几名工人没有活干，只能待在家里，而我还得支付一半薪水。”见林海无法理解的表情，斯顿恨恨地说，“是该死的工会和《劳工法》！除非我破产，否则必须养着这些工人。”
    “你的意思，如果我买下船厂，那些工人的薪水就需要由我来支付？”林海问道。
    “是的，老板，加州的船舶制造业工会力量特别强大，不能随意解雇工人，没有订单停业也必须支付一半薪水。”安德鲁小声说道。
    林海很想说F开头的词语，这美国人就是作死，记得后来华夏玻璃大王到美国投资，就遇到过这个问题，工厂里的新招工人抗议熟练工比他们拿钱多，工会甚至为此要起诉曹老板，最后曹老板不得不后退半步，谈判后达成某种妥协。
    有这样强势的工会，难怪未来会养出更为奇葩的工人，也怪不得几十年后资本家们都跑到墨西哥和亚洲开厂去了，据说那里工会和资本家是一条心，工人阶级当家做主就是责任心强。
    美国的制造业不衰退，天理难容！
    斯顿告诉林海，目前一个月的薪水总支出是4000美金。
    “斯顿先生，你的意思是说，假如我买下贵厂后一直没有订单，我每年净亏损将近5万美金？”林海提高声调道。
    “还不包括固定资产折旧和厂区维修费！”华特补充道，“原则上，财务会至少按购买价的20%做计提处理。”
    “那就意味着，如果按你的报价35万美金，我买下来后回去RB，三年后再回来会发现自己已经破产了？！”林海一脸不可思议。
    “但你还是站在这儿了，不是吗？”斯顿调侃道。
    “好吧，谁让我有些闲钱呢，那么，斯顿先生，能告诉我你的底价吗？”
    “我的父亲创办了这家船厂，大萧条时期他35岁，开着一辆二手福特T型车，从旧金山直到圣迭戈，跑遍一个个农场，为他们修理拖拉机或是水泵，这样到他50岁时，终于积累了资金在这里开办了这家船厂。”
    斯顿遥望着海湾外的太平洋，声音低沉地回忆道。
    “那是1944年，斯顿船厂只红火了不到一年，战争就结束了，所有的物资都过剩了。去年，老斯顿曾经站在这里整整一天，回去后就把船厂交到我手上。不久前，他去世了。”
    斯顿回首深深看着林海：“老斯顿对我说过，‘不要纠结于过去，你有自己的生活’，我明白他的意思，所以我今天才会在这里准备将工厂出售。如果不是我想要急着赶到德州开始新的生意，就凭这个小港口，这里将来也不会沦落。”
    林海沉默了会，神情凝重地说：“敬你的父亲！我同意以你的价格成交！”
    接下来在小楼二楼的办公室里，安德鲁、华特和努恩忙碌了半个小时，将合同和贷款手续分别处理好，签订完合同和其他财产转移文件，林海和斯顿握手告别，随意问了他一句：“斯顿先生，冒昧问下，你急着去德州准备做什么生意呢？”
    “哦，有个原来在加州推销油田设备的朋友准备在米德兰开办一家石油公司，我想加入进去。”
    “你们找到油田了？他叫什么名字？”林海来了兴趣。
    “暂时还没有找到，不过对他的能力我还是很放心的，他之前在加州不到半年，就成为德来赛的全国金牌销售。”斯顿信心满满地说道，“他叫乔治-布什，是德州人。”
    “什么？乔治-布什！”林海差点跳起来，前天刚遇到里根，今天又听到布什，这美国未来的老大们都喜欢来加州打转吗？
    努恩先告辞回富国去，随后林海热情地把斯顿送到厂门口，还留了安德鲁的办公室电话给他，告诉斯顿如果在德州遇到资金困难可以联系自己，届时他还有闲钱的话会很愿意投资他们的石油公司。
    回到办公室，华特不在，张问天说他去车间倒腾车床了，林海就没去管他，站在窗户口看着蔚蓝的大海，心情舒适地享受着春天的海风。
    不知多久，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安德鲁急匆匆进来，“老板，工厂的工人全来了，他们要求见您。”
    林海慢慢走回办公桌后，坐下，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还不错，正宗的哥伦比亚咖啡，斯顿挺会享受的。”
    门外已经有人大声呼喊，安德鲁急得快跳脚了，却不敢开口催林海。
    “让他们派出三个代表进来，其他人滚远些，不要影响我们谈话！”林海开口，语言不善。
    门外很快安静下来，安德鲁带着三人进来了，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工人，穿着陈旧却很干净的工装，后面是两个年纪较轻，也都是工人打扮。
    “林先生您好，我是斯顿船厂的技工组长，也是工会负责人，我叫李奥。这两位也是这里的工人，同样也是工会成员。”老工人神情桀骜地打了招呼，“我们工会需要查看斯顿先生和您的交易合同。”
    林海冷冷地看着三人，一根根竖起手指：
    “第一，我已经咨询过我的律师，加州没有任何一条法律给予你们查看我的商业合同的权力。第二，从现在开始，你们三位就不再是斯顿船厂的工人了，我会开具正式解雇书。第三，给你们五分钟时间，离开我的船厂，否则我保留采取进一步强制措施的权力。”
    三人勃然变色，李奥大声叫道：“你没有这个权力开除我们！”
    “不！作为老板，我有权开除任何我不满意的员工！”林海站起来冷笑着，“至于你们的工会，我会和他们打上一年甚至两年的官司，至少这个时间内，你们绝对不可能再踏入船厂一步。”
    “对不起，林先生，不，老板，我们不再要求查看合同了。”李奥垂头丧气低下头，“我们请求您继续支付我们一半薪水，要知道，现在的生活太艰难了，没有这份微薄的收入，我们的家庭......”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后面一个年轻工人说道：“老板，李奥是船厂经验最丰富的技工，他手工打造的螺旋桨可是整个洛杉矶最棒的，没有他，您的船厂......”
    门外忽然再次发生喧哗，林海皱起眉头，正想让安德鲁出去看看，一个工人推开门冲了进来，对李奥三人叫道：“天哪，快去车间，那个人，手工打造出比李奥还要好的螺旋桨了！”
    李奥三人目瞪口呆，也顾不得和林海说话，跟着那人就跑出办公室。
    十几分钟后，华特在李奥为首的三十几名工人围观注视下，神情淡然地回到办公室。
    “华特，你干得不错！”林海站在门口，迎接他回来，然后看看神情不安的李奥，招招手示意他们进办公室。
    李奥三人完全丧失了信心，站在那里犹如风中野草般轻忽。
    “好了，这是华特先生，我的专业会计师，数学教授，TRA-L4，TRA-F3！”林海说得很慢，“最后两项等级是他五年前大学毕业时认证的，现在嘛......”
    “华特暂时会负责我的船厂，对了，它现在叫HP船厂，明天开始，你们全部回来开工！”林海准备将那艘3000吨的半截货轮改造成全新的集装箱船，还要制造几十个集装箱和改装几辆板式集装箱货车，为此他又拨付给华特1.5万美金。
    他摆摆手阻止一脸激动的李奥说话，“薪水恢复全薪，以后看你们努力程度，会每年增加。李奥，请你记住，我希望我们的船厂红红火火，至于你的工会，让他做个旁观者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电影中对RB礼仪描述的影响，还是慑于林海之前的威严，李奥三人深深地鞠躬后，走出办公室。
    外面很快一片欢腾。
    “总算开工啦，感谢上帝！”
    “感谢老板！”
    “是的，感谢林老板！”
    林海喝了一口咖啡，招呼安德鲁几个：“你们也自己动手泡一杯吧，味道真的很好，斯顿总算留了些好东西给我，总算没有白花35万美金。”
    一直崇拜地看着他的安德鲁忍不住笑了，张问天也露出微笑，只有华特，依然那幅酷酷的淡然模样，把玩着手里的一把多功能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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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8章 黄金黑市
    回到酒店，林海开始为钱发愁了。
    今天买下斯顿船厂，他支付了3.5万美金，从富国贷款了31.5万美金，然后他又留给华特1.5万美金用于重新开工。
    此刻，他剩下的现金和存款，扣除预留购买两条生产线的18万，只有24万了。
    还得购买足够的盘尼西林，以及那家餐厅。
    肯定不够！
    林海决定出售天机中的黄金，他回到房间，将黄金转移到新买的两个大皮箱中，试着拎了下，很沉，每个皮箱差不多快80斤了，还好这次买的皮箱更为扎实。
    想了想，林海还是将皮箱用天机做了处理，以防万一。
    ......
    下午两点，富国银行洛杉矶分行。
    林海婉谢努恩的相送，下楼走到大厅里，青背坐在门口，全神贯注地紧盯着脚下的两个皮箱。林海上前和青背各自拎起一个皮箱，走出富国银行，叫了辆出租车离开。
    之前从努恩那听到的消息让林海有些失望。
    现在金价是每盎司33美元，比年初上涨了1美元，这是好事，富国也很欢迎客户出售大量黄金给他们。
    然而，一个严峻的现实摆在林海面前，那就是他这批黄金将近80千克，那意味着这是一笔接近9万美元的业务。所得税先不说，黄金来源才是个大问题，林海入境时没有申报，也根本无法申报，所以这笔黄金在美国就是非法财产，根本无法通过合法手续换取美元。
    努恩看出林海的为难，也应该能猜出林海有一笔数量不少的黄金想要出售，他根本没有问及详情，只给了林海一个地址，隐晦地告诉林海这里是洛杉矶最大的黄金黑市。
    出租车驶入阿祖萨区，拐过几个路口后，道路两旁出现了连绵的铁皮和木板搭建的房屋，这里距离华特原来的住址很远，建筑更是差了好几个数量级。
    司机开到一个十字路口时死活不愿意再往前走了，即使林海愿意多给20美金的小费。他还提醒林海一定要注意安全，前方就是阿祖萨地区最为混乱和危险的地区了，没有人带路外人根本无法走进去。
    林海和青背下车，拎着箱子沿着道路慢慢向前走。
    两旁的破房子里，陆陆续续走出来十几个墨西哥青年，穿着破烂的牛仔裤，白色的短背心，露出各种狰狞的文身。他们有的拿着球棒，有的拿着自来水管，还有的把玩着闪着寒光的刀具，眼神不善地盯着他们两人。
    街道对面快速地驶过来一辆滑板车，在林海两人面前做了个漂亮地旋转立停，一个穿着花衬衫，带着太阳镜的年轻人踩在滑板上，趾高气扬地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们找罗哈斯，富国银行的努恩介绍我们过来的。”林海停下来。
    “你们等着。”年轻人踩着滑板急速远去，十分钟后，他再次出现，“跟我走吧。”
    滑板在前面缓缓滑行，林海两人跟在后面，两旁破屋子里依然有人进进出出，却没人再故意针对他们了。
    滑板拐了好几个弯，穿过数条狭窄的小巷，二十分钟后，他们在一条道路中走到尽头，伫立在眼前的是一道高大的围墙，上面有一扇小门，门口站着两个魁梧的大汉，腰间插着手枪，身后背着长枪。
    林海四下张望，发现他们不知不觉走进一个井字型的小院中，四周被高大的水泥围墙包围，围墙上，隐约有人头和枪口晃动。
    “放下箱子，退后！”年轻人停在门口，一手拎起滑板，面无表情地说道。
    林海放下手中箱子，青背犹豫着不肯放下，林海对他摇摇头，青背很不情愿地放下，林海拖着他后退几步。
    年轻人上前，拉开箱子，愣了几秒，捏起一根金条，对着太阳端详了会，大大咧咧把金条塞进口袋，退到大汉身后。其中一名大汉按下墙上某处，铁门轰隆隆拉开。
    “进去吧，老大在里面等你。”
    青背嘟囔着想要上去要回那根金条，林海一把拉住他，“别管他，跟我走！”
    两人提起箱子，走进铁门，里面是一条黑暗的走道，遥远的尽头有一盏探照灯，雪白的光柱正对着门口，照射得他们睁不开眼。林海眯着眼停了会，然后迎着光柱大步前行，而光柱讨厌地跟随着他们。
    走到通道尽头，探照灯就在前方不远处的墙上，这时两人身后忽然传来轰隆隆地关门声，眼前的探照灯熄灭了，四周一片黑暗。
    林海小声嘱咐青背不要随意动作，他的呼吸变得缓慢起来，两只眼睛激烈地四下打量着。
    他心里并不紧张，努恩说过，只要是他或者其他重要人物介绍过来的客户，对方都会遵守规则顺利交易，毕竟如果随意破坏规则的话，那这里也不会成为洛杉矶最大的黄金地下交易中心了。
    “尊敬的客人，欢迎你们来到罗哈斯的王国！”一个声音夸张地喊起。
    天花板上随之出现一个正方形洞口，阳光穿过洞口，照射在下方的两人身上，四周依然一片漆黑。
    林海和青背一样，皱起眉头，四下打量，其实他早就看到了五米外的墙上，开了一个小窗，那个声音正是从窗里面传来的。
    “请别动，我们的工作人员马上会为您们做鉴定！”那个声音再次说话。
    黑暗中走出来三名穿着白大褂、带着头套只露出眼睛和鼻孔的人，他们拉着一个移动磅秤，走到两人面前，根本没有理睬两人，将地上的两个箱子拖到阳光照射到的地方，蹲下来忙碌起来。
    林海隐隐地察觉到，此时黑暗中至少有三支枪口对准他们。
    大概十几分钟后，三人结束工作，拉着磅秤再次退回黑暗中，磅秤在地面摩擦的声音很快被类似门之类的障碍物切断。
    “129根，共76060克，每克1.1美元，总数83600美元，请稍等！”那个声音很快开口了。
    林海能够听出对方声音有些轻微波动，想来这笔黄金，对于他们也不算小数字了吧。对方的报价大概是白市价的九五折，另外还抹去了几十元的零头，这一切都是行规，林海没有表示异议，点点头就站在那里静静等着。
    又十几分钟后，远处地面传来摩擦声，很快一辆无人操作的小推车由远及近，林海这才发现，地上原来有两条浅轨，推车正是滑行在轨道上。
    小推车停在林海面前，上面放着一个牛仔包。林海上前，打开包，里面是九叠用橡胶带捆扎的钞票，都是半旧不新的纸币，他快速点数了一遍，数目应该是对的。
    “你们可以走了！”
    伴随着这句话，是两个轻重不一的机械移动声，天花板上的洞口消失了，周围又是一片黑暗。几秒钟后，林海他们走过来的那条通道口，也就是最外面大铁门位置，一个探照灯亮起，直射着两人。
    而此时，两人原先面前的两个箱子，已经消失无踪。
    青背咦地惊呼了一声，林海也故作惊讶，在刚才黑暗下来的一瞬间，他看到那处地面往下陷落，然后再次升起，箱子就不见了。
    他们朝着探照灯的方向走去，身后某道门再次关闭，他们很快走到大铁门口。
    铁门打开，那个年轻人踩着滑板，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林海等人在滑板年轻人的带领下，回到最初的那个十字路口。
    回首看了眼对方远去的背影，还有屋子内外各种复杂意味的眼神，抬头看了看依然火热的太阳，林海摇摇头，悄悄松了口气，拉着青背头也不回快速离开。
    PS：两章一起更了。

第0119章 潜影
    某个阳光灿烂的房间里，一个戴着墨镜，包着头巾的络腮胡子躺在沙发上，悠闲地抽了一口雪茄，看着玻璃幕墙外，几个的身材惹火比基尼女郎，正在一个蓝色的游泳池里嬉戏打闹。
    他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一个声音轻声说道：“已经让他们走了，需要派人盯着吗？”
    如果林海在此，他就能听出那正是之前和他们打交道的那个声音。
    络腮胡子放下雪茄，端起茶几上的一杯血红的酒，大口吞下一半，放下杯子，满足地叹了口气，他的声音很粗糙：“不需要，毕竟是富国的人介绍过来的，我们的这些金子，最后不还是要回到他们金库里去嘛。”
    “是！”那个声音犹豫了下，接着说道，“其实这两个东方人，来美国不过一周，我们不用担心太多的。我想富国也不会有太大反应吧，他们大多数时候，比我们都要黑呢。”
    “资本家就是贪婪、伪善又怯懦，总宣称自己站在阳光下，却做着阴暗下水道里老鼠才会做的事情。不过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无法生存了。”络腮胡子哈哈大笑，起身扔掉身上盖着的毛巾毯，露出完全赤/裸的雄壮身躯，大步走向室外。
    “两个RB人，不值得我们出手，让他们感谢罗哈斯的仁慈吧，虽然他们也见不到我。”
    泳池内闹腾起来。
    然而，他并没有享受多久的快乐，那个声音很快把他叫回室内，这次的声音没有那么平稳了。
    “有人上午去文图拉探望过布鲁诺，布鲁诺告诉他，是几个东方人把他整进去的。我们刚刚确认，刚才离开两人就在其中，其中一个还是所有人的头。”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粗糙的声音响起，带着令人心悸的阴冷。
    “我的家乡有大片大片的沙漠，沙漠里偶尔可见的仙人掌下面，时常盘踞着眼镜蛇，它们潜藏在沙子里观察自己的猎物，可以整整一天不动弹，一旦当它动弹时，那就意味着它的猎物该面对死亡了。现在，给我去盯着他们，就像眼镜蛇一样，记住，等开始狩猎时，别忘了通知我，我可好久没听到死亡的哀嚎了。”
    脚步声远去，络腮胡子铁青凝固的脸缓缓松弛，无声笑了：“布鲁诺是个混蛋，十足的混蛋！然而，他是我罗哈斯的表弟，我不搭理他并不意味着别人就可以动他。是该动动手指，警告下某些容易多想的人了。”
    他将手中酒杯往身后随意一扔，起身往外走去。
    房间内，酒杯摔碎在光亮的大理石地板上，血红色的酒缓缓流淌成一个诡异的图案。
    回到酒店的林海，等华特下班回来汇报完对于船厂的工作建议后，拿出8万美金现金，让他去思考如何洗入公司账户。反正无非是虚增需要纳税的业务收入，林海拥有众多公司，华特应该很轻松就能搞定。
    至少，我现在可以动用的资金达到32万美金了，就看接下来的两项任务需要多少资金了，希望还能留下些吧。
    想到这，林海忽然想到这两天白天都没怎么见布延图，只知道他带着松冈正在好莱坞到处结交人脉，或者说勾搭一些三四流女模特女演员。
    布延图那里暂时没有太多资金了，等他的《花花公子》正式启动，林海也会为他准备资金。
    和几个手下例行的晚餐结束，送走安德鲁和华特后，林海躺在床上，无聊地看着沉闷的黑白电视，脑海里却想着明日的安排。
    明天我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了，要不要再去趟中国剧院呢？早上才刚分开，我怎么感觉像是过了好久，似乎一下子想不起来她的容貌了。
    正遐想间，电话响了，林海跳下床，拿起话筒。
    ......
    次日清晨，帕萨迪那，靠近加州理工学院的国民大酒店门口。
    林海穿上了全套GUCCI定制西服，显得英气不凡，出租车上下来的里根第一眼看到他时，不由得大声赞叹起来。
    “我的上帝，选择和你站在一起，就是个错误！”
    “我可不能与你相比啊，你英俊潇洒的名声，从伊利诺伊州一直到好莱坞都没有停止过流传。”林海笑着调侃道。
    “那是还没遇见你！以后请尽量少来好莱坞吧，当然，你的艾达请你带走。”里根哈哈笑道。
    “罗纳德，雷顿医生的事情非常感谢你！”两人笑谈了会，林海正色道。
    “小事情，不用在意，我们都是会员，就该互相帮助啊。”里根一点都没有自傲，反而竖起大拇指，“听说你搞定了和范布伦家的合同，还买下长滩的一间船厂，我挺佩服你的！”
    “运气还好，再加上朋友们的帮忙吧。”林海靠近他，亲热地说，“如果你以后有投资需求，可以考虑下我的产业如何？”
    “那一定！”里根看上去有点意动，“我们先进去等着吧，艾克午饭前要去CIT做个演讲，在此之前，还有很多军方人员要拜访他，我们排在第三个。”
    艾克是艾森豪威尔的小名，现在的美国人都这么称呼他。
    二战结束后，作为盟军最高司令官的艾森豪威尔接替马歇尔担任美国陆军参谋长。两年前，他辞去军职，出人意料地进入学界，担任哥伦比亚大学校长，他也是哥大历史上唯一一个军人校长。
    两天前艾森豪威尔抵达洛杉矶，为哥大募集捐款，通过朋友的引见，里根争取到一次拜访的机会，不知道为何他选择了和林海一起前去，昨晚打电话通知了林海。
    里根的目的是邀请艾森豪威尔成为二战老兵基金会的理事长，对于他的选择，林海心里点了无数个赞。
    林海跟着他往里走，心里有些激动，这将是他来到这个时代，见过的第二个美国未来老大。
    他们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酒店门口时，一个身影闪过，长久地盯着酒店内，嘴里喃喃自语：“没想到这么快就在加州遇见你了，该死的带着臭鱼味的黄皮猴子，希望你的魔术在我的土地上还能奏效吧。”
    他转身走向路边的一个公用电话亭，拨打了好几个电话，许久后他走出来，看着酒店方向，露出了阴冷的笑。

第0120章 安东尼奥的提醒
    等待艾森豪威尔接见的人在酒店的走廊里排成长队，酒店服务员搬来椅子给他们坐下，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轮到他们。
    艾森豪威尔是个面相丑陋甚至可以说是凶恶的男人，然而他在军队系统中却是因和蔼的名声为普通军人们所称颂。
    也正因为他与人为善的性格，加上自战争中得到的巨大声望，目前美国国内两党都在争取他，希望推选他为下一个选举年度的参选人，这也正是为何他能够由一个高级军官摇身一变，成为哥大校长的原因。
    里根之前稍微吐露过，推荐他做校长的有IBM和大同银行的董事长等人，这些人背后则站着洛克菲勒、梅隆、杜邦等大财阀。
    艾森豪威尔大刀阔斧地坐在一个高大的椅子上，旁边站着一个夹着公文包的年轻军人，他目前还兼着白宫的军事顾问，因此军方为他派出了专职秘书。
    里根谦恭地和艾森豪威尔打过招呼，又介绍了林海，对方淡淡地点点头，林海无声退到一边，里根开始发挥职业播音员的优势，带上丰富的肢体语言，充满感情地介绍了基金会成立的因由、目标和现状。
    艾森豪威尔显然被深深吸引住了，皱眉凝视里根，沉思着。
    “感谢你们对老兵们的关怀！”里根讲完后，艾森豪威尔露出难看的笑脸，语气真诚地说道，“我愿意成为基金会的名誉理事长，当然我会派出一个代表，适当的监督还是很有必要的。”
    “还有你，来自RB的林，谢谢你的善意和敏锐。”艾森豪威尔特地对林海点点头，“我这里给你一张名片，回去后如果有需要，你可以去找找道格拉斯，就说艾克一直很挂念老长官，祝他一切顺利。”
    二战时在亚洲，艾森豪威尔曾经作为麦克阿瑟的副手长达六年之久，两人私交还行，但据说前者曾经讽刺过后者的跋扈，后者曾经批评过前者的不学无术。
    林海道谢后接过秘书递来的名片，并没有讲自己和麦克阿瑟之间已已有交往的事，跟着里根告辞。
    有了艾森豪威尔这尊大神当名誉理事长，基金会基本上就可以迅速发展了，里根踌躇满志，急着赶回去，林海和他在酒店门口分开，一个人回到了罗斯福酒店。
    走进大堂，电梯门正要关上，林海快步进去，差点撞在一个人身上。
    “对不起！”林海道歉，看见对方的脸后愣了下，诧异问道，“怎么是你？”
    安东尼奥尴尬地笑笑不语。
    电梯到了三楼，林海走出去，余光看见安东尼奥也跟了出来，当即变色道：“你来这做什么？”
    “船长，你回来啦，这几天都没和你说话，我怪想你的！”布延图跑过来，夸张地搂住林海肩膀，然后对安东尼奥说：“你也过来啦，正好，我们进去，好好谈下。”
    林海推开布延图，小声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布延图告诉林海，他的《花花公子》杂志已经筹备得差不多，现在需要一个办公场所，所以找来安德鲁办公室的房东也就是安东尼奥，准备把那一整个大仓库全部买下来。
    回到房间，安德鲁、布延图和安东尼奥开始谈价，语言交锋很快又变成肢体表演。布延图挽起衬衫袖子，挥舞手臂，宛如他骑马砍杀的祖先，咄咄逼人。安东尼奥愁眉苦脸，最后甚至声泪俱下，倒是让激情迸发的布延图索然无趣，悻悻而退。
    林海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最后双方都退让一步，那个面积三千多平方的破旧仓库，作价9万美元成交。
    安德鲁和张问天拟好合同，神情迅速转变为欢快热烈的布延图和安东尼奥一一签字，林海掏出支票本，准备付钱。
    布延图阻止了他，笑着说：“不需要啦，可别小看小王子的魅力，我现在可也是富国银行的贵宾客户，可以享受90%的贷款额度。”
    “那你总要支付首付的吧。”林海奇怪地问道。
    “我不还是有个女人嘛，她的钱不就是我的钱！”布延图骄傲地仰脸朝天，角落里安坐半天的松冈羞红了脸，垂下头去。
    林海真是被惊住了，竖起大拇指：“不错，不错，有前途！”
    他是真心为布延图高兴，也对松冈有了些敬意。
    布延图如果在21世纪，就凭那身段体力，绝对能找到许多愿意付钱的女人，可在1950年的好莱坞，一个愿意为男人掏钱的女人，那还是很稀罕的。
    “安东尼奥，斯顿船厂南边的那个庄园你知道是谁的吗？”张问天忽然询问拿着合同准备离开的安东尼奥。
    之前去斯顿船厂，他们看到了紧挨着船厂有一个很大的庄园，位于一处突出的海岬上，面积甚至超过了船厂。当时华特说了一句，如果这个庄园也买下来的话，斯顿船厂将变成洛杉矶第一大船厂，因为那样的话，对于船厂最重要的港口就可以扩容十几倍。
    安东尼奥愣了下，摇摇头说：“很抱歉，我知道是谁的，但不能告诉你们，因为对方绝不会出售的。”
    他起身走到门口，忽然转身对林海说：“林先生，你人不错，我有个消息免费送给你，最近有很多人在打听你的消息，请你注意安全。”
    张问天等人急着追问，安东尼奥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是么？”林海摸着下巴沉思会，看见张问天几人急切地盯着自己，他笑了，“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来美国，没有得罪过其他人，就是和布鲁诺发生过冲突，要有事，也就这事了。”
    “布鲁诺还关在拘留所里呢，我会死死盯住这桩案子，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安德鲁恨恨说道。
    “你精力不够的话，可以再请一个专门打民事官司的律师，不要怕花钱！”林海点点头，笑着对众人说，“我会注意些的，也希望他们不要真的惹到我们，别忘了本田组的下场。”
    听到他有些阴森的话语，从RB跟过来的人都露出会意的微笑，安德鲁和松冈则莫名其妙地看着大家。

第0121章 麦当劳兄弟餐厅
    清晨，阳光透过树林，穿过房屋间隔，在66号公路上留下一排排光柱。
    安德鲁驾驶着特意向华特借来的野马车，穿过层层光柱，奔驰在广袤的西部原野上。车厢内，林海脸上光影交错，惬意地远眺。
    从洛杉矶赶往圣伯纳迪诺，可以走15号公路，或者210国道，林海选择了起点为圣塔莫妮卡的66号公路，就为了感受一下这条滋养美国西部一个世纪的所谓文化之路。
    现实也没有让他失望。
    汽车开出洛杉矶地区后，四周天地一下子宽广起来，路边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牧场和农庄，牛羊散落在绿色草地上，骑马的牛仔撒欢般地奔向远方的山岗。
    “Country road ，take me home！”林海情不自禁地唱了一句。
    安德鲁诧异地看了眼后视镜，默默开着。
    半个多小时后，汽车缓缓减速，安德鲁提醒圣伯纳迪诺到了。
    这时，林海已经从窗口看到那块后世被永久保留的红底白字招牌，从上到下分别是：一个戴着白色厨帽的大叔头像，麦当劳兄弟牛肉汉堡包，已经售出十万份。牌子左上角和右上角还有两个被圈起来的15美分字样，很是显目。
    餐厅位于镇外不远的公路边，汽车拐入宽敞的停车场，几人下车，看着停车场内数量众多的车辆，以及川流不息来往于停车场和餐厅之间的人流，安德鲁惊叹道：“这个生意可以做！”
    林海笑笑，这个生意不仅可以做，而是大有可为。
    他带着三人走进餐厅，里面装修极其简洁，天蓝色防滑地板，白色餐桌餐椅餐盘，橘黄色点餐台，清一色白衣红帽的服务人员。
    三个点餐台前排着队，林海四人找了一个队伍加入进去，五分钟后轮到他们了。
    “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人员笑容满面地招呼道。
    “五个牛肉汉堡，四杯可乐，两份薯条，两份炸鸡块，嗯，就这些。”
    服务员快速地在便签条上记录好，笑着说：“一共2.6美金，谢谢！”他接过林海的纸币，打开抽屉拿出找头，从便签上撕下一张复写后的纸片，一起递给林海，“123号，请先就坐，等会我们喊到您号时请再过来取餐。”
    这时有一个服务员从厨房出来，将手里端着的餐盘放到柜台上，高喊着：“98号，请取餐！”一个人匆匆过来，服务员核对了对方手里的纸片，让那人取走了餐盘，他拿了林海的那张点餐单转身回去厨房。
    十分钟后，林海他们拿到了自己点的快餐，青背快速地吞下一个汉堡，喝了一大口可乐，舒服地打了个饱嗝，开始吃第二个。
    “味道还不错，毕竟新鲜出炉的。”张问天慢条斯理地吃完一个汉堡，用餐巾纸擦了下手，看了看餐厅内攒动的人群，说道，“这里生意的确不错。”
    安德鲁几口吞下一把薯条：“听说他们采用了基于流水线模式的标准化厨房，我们得想办法进去看看。”
    林海擦干净手，笑着对他说：“你直接去找到他们老板，就说我们有兴趣和他们合作餐厅生意，希望能参观下厨房后和他们谈谈。”
    “我是理查德-麦当劳，是你找我？”安德鲁很快回来，跟着一个穿着同样服务人员服装的中年男人，他带着眼镜，轻微发胖的脸上微笑着。
    “你好，麦当劳先生，我是来自华夏的林，今天正好经过圣伯纳迪诺，来到您的餐厅用餐，我忽然对您的餐厅很感兴趣，所以把您请出来了。”林海也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叫我理查德就行，林，可以谈谈你对我们餐厅的感觉吗？”理查德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林海。
    “简洁，干净，快速，廉价，美味！”林海一个词一个词的组织语言。
    “BINGO！”理查德赞许地叫道，“这就是我和莫里斯努力要带给顾客的！”
    “来，现在正好过了用餐高峰，我带你们去见见莫里斯，还有我们的厨房！”理查德起身带着他们往厨房走。
    在厨房外面的更衣室里，每人都罩了一件白色厨衣，理查德推开一扇厚重的大门，一股油烟味飘了出来，“欢迎来到麦当劳的梦幻厨房！”
    明亮，整洁，有序，这就是麦当劳这个厨房给人的第一印象。
    清一色闪闪发亮的不锈钢厨具，整齐排列在厨房中央，五名工作人员围着各自面前的厨具，进行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
    理查德走到一个正煎着牛肉饼的人身边，那人抬头瞥了几人一眼，没有停下手里动作，巡视一圈厨房，大喊道：“麦克，土豆！”
    一个小伙子从厨房里面的仓库里急步出来，将手中袋子撕开，往水槽里倒入土豆，迅速开始刷洗，一分钟后，这袋洗干净的土豆被送到旁边的切片机位置上，另外一人开始操作机器切割成片，两分钟后，切好且沥干的土豆片被送到旁边的高温油槽位置上，那里有人负责将它们油炸成薯条。
    而此时，麦克已经在清洗生菜，切割土豆片的员工也在摆放面包片了。
    “这是我的堂兄莫里斯，厨房由他主管。”理查德大声说，以抵挡厨房内的嘈杂。
    莫里斯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用煎铲快速地铲起一块块牛肉，放到摆放好的面包上，麦克将切割好的生菜盖住牛肉，另一人则放上另一块面包。
    “的确称得上梦幻厨房，太令人震惊了！”理查德很快带着林海几人离开厨房，大家脱下厨衣后，林海称赞道，“无论厨具摆放，还是人员安排，都别具匠心，还有那些方便实用的新式厨具，至少我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
    所谓的梦幻厨房，其实还不如21世纪华夏普通人家的厨房，但在这个年代，无疑是具有巅峰性的。
    理查德谦虚地笑道：“谢谢你的夸奖！莫里斯做过厨师，他负责整个制作流程，而我做过福特的流水线工程师，有些厨具是我设计的，整个厨房系统是我们两个不断改良的结果。”
    “我们是申请过专利的，你们可不要打我们厨房的主意！”莫里斯忽然神色不善地出现在他们身后。

第0122章 收购意向
    莫里斯是个难打交道的人！
    果然，在林海初步说出打算收购他们的餐厅时，莫里斯大声拒绝，要不是理查德拉住，他直接就走人了。
    “莫里斯，我们还是听听林的开价再说吧。”
    理查德虽然比较和气，但也是个狡猾的家伙，林海腹诽，盘算着该怎么开。
    张问天插话了：“两位麦当劳先生，我们想先了解下贵餐厅的营业额，作为我们报价的参考。”
    理查德回答得很快：“我们每天可以收入六百美金左右吧。”莫里斯不解地看着他，他在桌下偷偷踢了莫里斯一脚。
    “你们干得真棒！”张问天竖起大拇指，“毛利率大概有多少？”
    理查德回答：“毛利率我们能控制在55%吧。”
    “那么这家店你们一年的净收入大概在4万美金左右吧？”安德鲁凭借职业经验，估算房租、人工等成本，给出了一个大致数字。
    理查德点点头，莫里斯看看他，又看看林海几人，明白理查德为何要报高营业额和毛利率了。
    安德鲁小声对林海说了两句，林海提出了报价：24万美金。
    莫里斯嘴角动了下，却没有开口，而是看着理查德，理查德笑着说：“才六倍的年净收入，这报价太低了，完全没有体现我们全新的厨房系统和餐厅装修的巨大价值。”
    “那你们的心理价格是多少？”林海也不想和他们互相试探个没完。
    “48万美金！”莫里斯很爽快地报出价格，“包括这个餐厅和所有相关专利，你接手就可以赚钱了。”
    “理查德，你说得能作数么？你们兄弟两个股份怎么算的？”林海问着理查德，却若有深意地瞥了眼莫里斯。
    “虽然理查德股份比我少，可他说得就是我说的。”莫里斯毫不犹豫地说道，自豪地看了眼理查德，却发现对方皱起眉头。
    “12年的总利润，这太高了，毕竟市场情况瞬息万变，你们无法保证这个餐厅一直这么红火。”林海摇摇头说道，“再加一年，28万美金，不能再多了。”
    “48万！一分都不能少。这两年经济不景气，所以我们的餐厅潜力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再等几年，我相信你们价格翻倍我们都不会卖了。我们先回去忙了，你们再考虑下吧。”理查德起身，拉着有些犹豫的莫里斯回去厨房。
    林海知道理查德说得是对的，好像是1954年还是55年，当那个麦当劳命中注定的真正主人发现这家店时，麦当劳兄弟已经可以年赚10万美金了。
    “老板，您真的准备放弃了？”回到停车场，安德鲁见林海一脸凝重地思考着，问道。
    “他们的营业额和毛利率都应该报高了。”张问天说道，“观察莫里斯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些端倪，那个理查德，精明过头啊。”
    “我只是在考虑，到底以何种方式买下麦当劳。”林海停下思考，笑道。
    摆在林海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用刚才交谈中提到的方式，一次性买断，那样的话林海短期金钱压力比较大。二就是采用未来那个闻名全球的麦当劳创始人采用的方式，买断授权区域，开设直营店或加盟店，最后用财务手段阴死这对可怜的兄弟俩。
    要知道，未来那人可是在这家被称为BIG-M的麦当劳祖宗店对面，开设了另外一家麦当劳直营店，用价格手段最后硬生生将这家店逼至倒闭的。
    当时麦当劳兄弟已经成为公司发展的障碍，于是那人不得不设法将他们赶出这个餐饮王国，他接下去会将麦当劳发展为全球餐饮巨头，并一直保持到21世纪林海落海那时。
    但麦当劳兄弟身上发生的一切，是他无论如何都抹不去的道德污点。
    林海也不愿意采取第二种方式，与其将来翻脸，不如起初就了断。
    安德鲁按林海吩咐，在圣伯纳迪诺找到了一家汽车旅馆，几人入住房间后，林海对安德鲁说：“你去打听下他们兄弟俩的住址。”
    在小镇上一家牛仔餐厅用过晚餐后，几人闲逛了一会才回到房间，林海看下钟表：“八点了，他们应该歇业了，我们走，该去见见有诚意的卖家了。”
    “老板，您走错方向了，这不是通往理查德家的路啊。”安德鲁叫住了走在前头的林海。
    “谁说我要去拜访理查德的。”林海头也不回继续走着，“我们的目标是莫里斯。”
    ......
    莫里斯用力关上车门，拎着大纸袋走进屋子，客厅里空无一人，他走进厨房，把纸袋放在餐桌上，端起一杯还热乎乎的牛奶，大口大口地喝光。回到客厅时，一个女人穿着睡衣站在楼梯口，微笑着看着他。
    “噢，亲爱的，辛苦你等到现在。”莫里斯抱住女人温暖的身体，喃喃道。
    女人用下巴磨蹭着他的肩膀，“亲爱的，你才辛苦呢，今天累吗？”
    “嗯，生意一如既往地好，我的胳膊都快断了，嗓子也喊哑了，厨房里那些家伙，就像我的那台老爷车一样，需要人推才能前进。”莫里斯搂着女人在沙发上坐下。
    “那你们增加人手吧。”
    “镇上是有好多闲人，可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开支，理查德不同意呢。”莫里斯抚摸着女人光滑的长发，女人发出舒服的哼哼声，莫里斯眼睛发亮，“孩子们都睡了吧。”
    “嗯......”
    片刻后。
    “对不起，亲爱的。”莫里斯似乎很疲劳，还有些愧疚。
    “亲爱的，没事的，你可能太累了吧。”女人温柔地说。
    “今天有一个RB来的商人，想要收购我们餐厅。”沉默了会，莫里斯开口说道。
    “真的啊？你们同意了吗？”女人有些激动。
    “对方很有兴趣，理查德报价48万美金。”莫里斯不高兴地嘟囔着，“这个价格除非疯子才会接受。”
    “理查德疯了吗，你们去年才赚了不到3万美金啊。”女人坐起来，呆呆看着男人。“你呢，莫里斯，你怎么想的？”
    “我觉得30万就可以卖掉了。”莫里斯再次抱住女人，“然后我们就搬到洛杉矶市里去，买下一套公寓，我可以回去西餐厅做主厨......”
    “孩子们也可以进一家更好的学校，我也能去读个会计或者文秘之类的学校......关键你再也不会那么累了！”女人兴奋地呢喃着。
    “是啊，本来我的职业是我的兴趣，可现在，当我走进厨房，我却再也感觉不到快乐了！”莫里斯沮丧地说道。
    门铃忽然响了。

第0123章 兄弟阋墙
    “麦当劳先生，抱歉打扰你了。我觉得有必要和你沟通一下。”林海对眼前一脸诧异的莫里斯说道。
    “莫里斯，让客人们进来吧。”女人在客厅里喊道。
    “好吧，请进。”
    林海对披上外套的女人再次道歉，女人客气地招呼他们坐下，给他们端上咖啡，然后坐到莫里斯身边。
    “麦当劳先生......”安德鲁开口，被莫里斯打断，“叫我莫里斯吧。”
    “好吧，莫里斯，我是林先生的商业律师，安德鲁，我们下午已经得知，在这间餐厅里，你的股份占据大头，因此，我的老板才想要和你再做个沟通，希望能够找到合作的曙光。”按照路上的计划，安德鲁扮演主要谈话者，林海则做最后决断。
    “其实我们很清楚，目前的餐厅收入应该没有另一位麦当劳先生说得那么高。”
    安德鲁探询地盯着莫里斯，莫里斯不置可否，只是认真地听着他说话。
    “所以我的老板愿意支付25万美金，作为整个交易的价格，不知道你是如何考虑的？”
    “不可能的，理查德不会同意！”莫里斯连连摇头。
    “那你的心里价位是多少？”林海突然插话。
    “至少30万美金！”莫里斯脱口而出，然后就接着摇头，“总之理查德是不会同意这个价格的。”
    “莫里斯，其实我们可以换个思路，你的心里价位是30万，那就按30万计算你在餐厅的股份价值，我们可以用这个数字收购你的股份。”安德鲁谆谆诱导道，“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们，那个数字是多少？”
    “18万美金！”女人脱口而出，轻轻拉了下莫里斯的睡衣下摆，“亲爱的，这位先生的建议听上去很不错，或许你应该考虑一下。”
    莫里斯歉意地对她笑笑，对安德鲁坚定地说：“这是我们的餐厅，我不能抛下理查德独自离开！”
    “可他考虑过你吗，莫里斯？”安德鲁有些不屑地笑起来，“下午在餐厅，他根本没有和你商量就报出离谱的高价。听说你是厨师出身，而他是个汽车工程师，或许这个餐厅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个捞一笔钱随时可以离开的生意而已，并不值得投入太大感情。”
    莫里斯没有说话，陷入沉思。
    “或许，你拿到一大笔钱，可以重新开始你的梦想，做一个厨师，或者，开一家真正属于你的餐厅，完全符合你理想的餐厅！”林海再次开口，“我觉得你应该听听你身边这位美丽的女生的意见。”
    “亲爱的，我和孩子们爱你，永远支持你的决定！”女人站起来，抱住莫里斯低垂的脑袋，温柔而坚定地说道，“理查德也会理解你的！”
    “好吧，20万美金，餐厅60%的股份我卖给你们。”莫里斯抬头，眼中闪着亮光，盯着林海，“希望你们和理查德好好合作，不要糟蹋了这家好餐厅。”
    “我会保留餐厅的名字，莫里斯，在很遥远的将来，我会让麦当劳的名字响遍世界。”刚才一瞬间，林海心软了，想提出让莫里斯保留一部分股份，还好理智战胜了情感，他最终还是狠下心来，毕竟在这个年代，20万美金无疑是一笔巨款了，他不觉得亏待了对方。
    交易只是交易，无关情感。
    双方很快签署了合同，林海支付了2万美金的现款，明天，富国的努恩又要奔忙了。
    第二天早上，麦当劳兄弟餐厅厨房里，传来理查德的怒吼：“莫里斯，你脑袋进水了吗？还是被你那个女人蛊惑了？你会算术吧，48万的60%是多少啊？我告诉你，白痴，是28.8万啊！这么少的钱就让你卖掉我们辛辛苦苦操办起来的餐厅，你告诉我，你是白痴，还是你女人是白痴？该死的白痴，混球，你让我至少损失了6万美金！”
    “好吧，理查德，你只在乎利益，一开始找到我筹划开办餐厅，你只不过是为了得到最大的利益，是吧？”莫里斯气呼呼冲出厨房，“总之，今天开始，我退出了，你看着办吧。最后警告你一次，别再侮辱我的女人，那是你堂嫂！”
    “砰！”厨房内传出餐具摔地的声音，紧接着，理查德怒气冲天地追了出来，“FXCK！你给我停下来，我想好好揍你一顿。”
    “对不起，是理查德-麦当劳先生吗？”有人在门口拦下理查德，“我们是林先生的律师和会计师，现在需要核查这家餐厅的财务报表，请你配合一下！”
    “去你娘的林先生！”理查德完全不见了昨天的和蔼，表情狰狞地想要动手推开两人，青背从他们背后转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直接将他压倒地面。
    “麦当劳先生，如果你不配合，那我们将向本地法院起诉冻结你的股东资格，并单方面采取一切合理措施改进餐厅经营状况。”安德鲁冷冷说道。
    “好吧，请让我起来吧，我会配合你们的。”理查德沮丧地说道。
    ......
    “很遗憾，麦当劳先生，看来我们的老板上当了，这家餐厅并不像你昨天说得那么美好。”安德鲁和华特花了两个小时，检查了以往账单，还一一核对了店内员工和物料，然后向理查德表示了强烈不满。
    餐厅的确存在很多问题，例如应付款过多且经常延期支付，员工薪水发放不及时，地租和房租过高且租赁合同过短，现金收款误差很大，物料损耗严重等等。
    然而在这样的情况下，餐厅还能维持火爆的生意，赚取超过3万美金的纯利润，可见确实大有潜力。
    “作为麦当劳餐厅大股东林先生的代理人，我特此通知你，第二股东，理查德-麦当劳先生，”安德鲁严肃地说道，“基于本餐厅严峻的财务现状，林先生将在未来一周内投入10万美金，用于改善餐厅财务状况，提升餐厅盈利能力，按照对等原则，请你也按比例投入6.67万美金。”
    “我不同意！”理查德叫道。
    “那可不行，这里大股东说了算，或许你可以去试着上诉，看看法院会不会支持你，不过作为一名专业律师，我建议你还是省下律师费吧。”安德鲁笑呵呵说道。
    “好吧，我拿不出这么多钱，”沉思了很久，脸色难看的理查德摊开双手，认命似的说道，“请帮我联系林先生吧，我愿意把剩下的40%股份卖给他，不过要按你们给莫里斯的那个价格计算。”

第0124章 未来的餐饮巨头
    林海没有采用安德鲁压价的建议，仍是按给莫里斯的价格买下了理查德手上的40%股份。
    这样他一共支付了3.33万美金现款，从富国又贷了30万美金。
    现在，他手上可以动用的资金剩下28万美金，而一共欠了富国80.4万美金。
    努恩离开时特意提醒了他一下贷款总金额，老头也有些吃惊他的花钱如流水，似乎开始担心起来。
    在餐厅转悠的林海丝毫没有欠下巨款的忐忑，他满心欢喜地看着这家餐厅，憧憬着未来麦当劳大叔站满全球每一个地标建筑的场景。
    对，麦当劳大叔！还有金拱门！
    林海叫来安德鲁，把两个图案画出来，吩咐他别忘了去注册商标，然后就从这家店开始使用。
    将来等漫画公司有了着落，还可以出版关于麦当劳大叔的漫画，以后甚至是电影，林海心中做了决定。
    林海把剩下的八名员工召集起来，宣布了餐厅的易手，承诺薪水和福利不会改变，让他们安心工作。
    员工们散去后，很多人工作时窃窃私语，厨房里的流转程序也有些凝滞，并没有上次林海过来看到的那么欢快流畅。
    “老板，您得马上指定一个店长了。”安德鲁建议道。
    林海也知道需要一个店长来管理这家门店，没有领头人监督者的话，员工们将变成一盘散沙，各种消极怠工会很快蔓延成势，可看看店里的员工，完全没有符合的人选啊。
    “你去通知下汉克吧，让他担任临时店长，一个月后考核优秀就升正式店长。”考虑了会，林海也只能先把店里工龄最长的人提拔上去，虽然汉克也只是个21岁的年轻人，没办法，暂时先这么对付吧。
    “不行，我没空，也没兴趣！”晚上回到酒店，林海打算让布延图先去餐厅看上一个阶段，他连连摇头拒绝。
    “就一个星期，我找到合适的人手你就可以脱身了。”林海威胁道，“不然，我可没有精力再为你出主意！”
    “我怕了你，但是，我根本不会管理一家如你所说那样的现代餐厅啊。”布延图苦着脸说。
    “你不是开了好几年烧烤店吗？”张问天奇怪地问道。
    “我不过是找个地方安身罢了，店一直是阿妈妮操办的啊，我可什么都不懂。”布延图耸耸肩。
    林海无奈地放过他，看来还是得找到那个人，可他只记得那人是推销纸杯的，洛杉矶地区如此之大，该怎么找到他呢。
    “安德鲁，你去找个商业调查公司，帮我在洛杉矶地区寻找一位叫雷的纸杯推销商。”林海最后只能把有限的线索交给安德鲁去操办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林海在船厂和餐厅两个地方来回跑动，忙得连奥黛丽都没空去想。
    船厂进展顺利，李奥很配合华特，带领工人们开始对那艘半成品的货轮进行改造。华特购买了几辆通用公司的货车和大批钢板，开始制作集装箱和平板拖车。
    而餐厅则让林海头都大了。
    汉克是个典型的美国年轻人，热情独立、理想主义，他能够安排好整个餐厅的职位，也能带着大家完成每日订单。然而，他缺少那种不断改进不断提升的动力，每天只是按部就班地做完工作，就急着下班和女朋友约会去了。
    餐厅的员工们缺少那种激情，或者说是对餐厅愿景的追求，林海也没办法，毕竟现在，谁都不认为这家餐厅会成为一个巨大的事业。而且，即使大家都知道餐厅前程远大，美国员工也不会理会，他们只要上一天班拿一天钱就行，完全不去考虑未来要如何。
    这是林海来到美国后感受最深的，与未来的大部分华夏年轻人完全不同，美国年轻人不会个个想着当大老板赚大钱，他们只要做好任何一份工作，得到一份收入就可以很嗨皮。
    或许是被一个强大到可以掠夺全世界财富的祖国宠坏了吧，林海忽然有些理解未来美国会出现的垮掉的一代，嬉皮士，以及将来的反战圣母白左等现象了。
    没有挨过饿，没有挨过打，这样的民族就如温室中的花朵，抗不起风吹雨打。
    这一点上，林海反而很钦佩犹太人和RB人，不论感情好恶，这两个民族的韧性可谓全球翘楚。
    当然，华夏人民的韧性也绝对可以排在全球前列，否则以后华夏也不会成为世界工厂。
    “老板，这几天营业收入还算平稳，可物料损耗有增多的趋势。”安德鲁做完一天的报表，忧心忡忡道，作为一名商业律师，他处理一家餐厅的进销存数据还是绰绰有余。
    “我找汉克谈过了，他说会盯着员工们注意节俭的。”林海看着玻璃窗外嘻嘻哈哈下班而去的员工们，摇摇头。
    “我明天进厨房看看吧，或许流程上还有改进的地方。”安德鲁主动请缨，林海自然欣然答应，反正这几天也没有需要他处理的事情。
    “那个人找到没有？”
    “没有，洛杉矶销售纸杯的公司很多，个人代理更是不计其数，光凭一个名字，调查公司说很难在短时间里找到。”
    林海默然，忽然觉得自己是否太冲动了，介入这个完全陌生的行业，搞得焦头烂额，真不如回到大海上打渔那么顺心自如。
    “我手上还是缺少人才啊！”
    次日林海约了奥黛丽一起晚餐，还是在桑迪的餐厅，奥黛丽关切地问了下船厂和餐厅的事情，林海稍微叹了下苦。
    “或许你可以请教下桑迪啊。”奥黛丽建议道。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林海一拍大腿，猛然觉察到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粗鲁，不好意思地看看奥黛丽，还好，她对此没有反应。
    林海在餐厅厨房找到了正在忙碌的桑迪，把情况一说，桑迪翻动着煎铲，首先批评了他：“林，你毫无任何经验就贸然进入餐厅行业，我可以认为你是钱太多了吗？”
    林海坦诚自己有些冲动了，诚恳地向他请教。
    对他谦虚的态度，桑迪比较满意，话也说得深入起来：
    “经营餐厅最重要的就是，提供合适的食物给合适的顾客，例如我这家餐厅，我擅长烹饪中低档次牛排，而我现在的客户也是以周边普通演员或者办公室白领为主。
    而你那家餐厅，经营的是快餐，客户就是过路司机和他们的乘客。
    想要提升客流的话，要么改进你的制作流程，在味道不变的前提下更快速，要么速度不变的前提下更美味，这是根本。
    至于厨房管理，我建议你还是给予店长一定的分红，毕竟他不是老板，不会像我这么斤斤计较，兢兢业业的。”
    “或许不需要分红，但也可以让他成为老板！”旁边忽然有人插话。
    他们这才发现有个背着牛仔包的男人站在背后，似乎听了好久。
    “雷，我还不需要奶昔机，谁让你之前卖给我的质量太好，到现在都没有损坏呢。”桑迪大声叫道。
    “老伙计，我就是来看看你，正好经过这里，你难道不请我吃一块你说的中低档次牛排？”男人大概五十岁左右，皮肤有些黝黑，似乎经常奔波于阳光之下，略显沧桑和疲惫。
    “雷！？”林海急忙问他，“你不是推销纸杯吗？”
    “噢，那可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现在我专门推奶昔机，五头多功能奶昔机，非常适合您的餐厅。”男人圆滚滚的大脸露出抱歉的笑容，“对不起，刚才我无意间听到了您的谈话。”
    “没事，或许我的餐厅真的需要你的奶昔机呢。”林海笑道，“桑迪，给雷来一份牛排，加一份蘑菇汤，额，再来一瓶红酒吧，我想和雷谈谈。”
    雷-克洛克！
    的确是记忆中那有些模糊的名字。
    接触时天机中跳出来的黑色字体也验证了这一点。
    雷是个热情而健谈的人，和林海、奥黛丽笑谈风声，也大方地介绍了自己的经历。
    他之前的经历很简单，踏上社会做了数年的纸杯推销员，当发现某个客户发明了新型奶昔机后，就断然买下其专利，然后是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地奔波于全美各地，推销他买下来的奶昔机，至今三十二年一直如此。
    林海非常佩服他的果决与坚持，和未来的那个肯塔基州老头一样，雷未来的成功绝不是偶然。
    可惜现在天机中，他的黑色字体介绍边另外浮现了蓝色字体，看来他的未来被自己改变了。
    林海并没有和雷谈及餐厅的事，他希望能够换个更好的场所好好沟通一下。
    晚餐结束时，雷爽快地答应了明天去麦当劳餐厅看看，看他神情，应该是对奶昔机的销售很有信心。
    “林，你现在心情好多了，找到解决之道了吗？”奥黛丽看了林海一眼，关切地问道。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觉得似乎有了曙光。”林海笑眯眯说，“你觉得雷如何？”
    “稳重又不失进取，坚韧而懂得变通，他是个优秀的销售！”奥黛丽称赞道，忽然明白过来，“你是准备邀请他来为你管理餐厅？”
    “嗯，有这个意图，不仅是餐厅，我希望他为我建立一个王国！”林海豪气万丈地张开双臂，拥抱着洛杉矶斑斓的夜空。
    奥黛丽静静看着他，不知为何，心中一片安宁。
    PS：3100+章，马上赶动车去南京开会，基层业务员就是这么苦鳖，被领导召开喝去的，抱歉只有这一更，明日一定继续两更。

第0125章 恶客上门
    第二天早上，两辆车到达麦当劳餐厅，下车后，林海边走边给雷介绍一些基本情况，忽然发现情况不对，一大堆人堵在餐厅门口，对着餐厅里面指指点点。
    汉克满头大汗地从人群里挤出来：“老板，情况不妙，您进去看看吧。”
    林海几人大声招呼，围观的人让开一条通道，走进餐厅，林海心里咯噔一下。
    二十几个墨西哥佬，或蹲或躺在椅子上，占据了所有餐桌，餐桌上就放着一杯可乐。
    有的顾客端着餐盘，想坐到空位上，桌子对面的墨西哥佬眼睛一瞪，大喝一声“有人”，只好灰溜溜地走开，在餐厅里无助地到处寻找。
    餐厅的服务人员眼睁睁看着，却没人敢出声，只能小声地对找不到位置的顾客说着抱歉，有顾客甚至只好在柜台上就餐了。
    “雷，不好意思，没想到在你这个客人之前，我们还来了一帮‘客人’。”林海向雷道歉，雷耸耸肩，抱着好奇的心态看林海接下来如何应对。
    “这是餐桌，不是放你脚的。”林海走到一个把脚翘在桌上的墨西哥佬身边，指指他的脚，“或许你希望我们把你脚炸成食物？”
    那人白了林海一样，依然坐在那里不动，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你们是从文图拉来的？认识布鲁诺？”林海盯着他的眼睛，果然听到林海问话后那人的神情明显有了变化。林海笑道，“要不，把你们老大地址告诉我，我去拜访一下，看看我们能不能交个朋友。”
    “谁和你交朋友，黄皮猴子，你死定了！”那人怒骂一声，拿起杯子砸了过来。
    “这可是你说的哦，”林海身体一扭，轻松躲过，大声说道，“我给你们一分钟时间，马上从我的餐厅里消失！不然，你们也不用离开了。”
    “哈哈，黄皮猴子还挺会表演的。”墨西哥佬们拍打着桌子哈哈大笑。
    林海面无表情看着店里的钟表，很快露出一个笑脸，“既然你们不愿意离开，那就留下吧。”
    “喀嚓”一声，林海一个劈叉，眼前那人搁在桌面上的脚奇怪地扭曲了，他滚下椅子抱着脚惨叫着。还没有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林海在餐厅里飞奔起来，连续的“咚咚”声伴随着惨叫，二十几个墨西哥佬在一分钟内全部躺在地上，抱着身体各个部位翻滚哀嚎。
    林海拍拍手，对早已目瞪口呆的安德鲁说：“打电话给小柯恩，他们范布伦家族要是搞不定文图拉的那帮墨西哥佬，那我只好去找艾克将军了。”
    “船长，下次您能不能让我先出手啊，这次我根本来不及动作，就都被你打光了。”青背请求道。
    圣伯纳迪诺当地警察很快赶到了，带队的治安官看见餐厅内的惨状大吃一惊，态度严厉地要求马上拘捕林海。
    “警官，您没有权利拘捕我的当事人，他是在捍卫自己的人身权利不受非法侵害！”安德鲁站在林海身前，掏出律师证，“我们怀疑这些人是黑帮份子，涉嫌扰乱公共秩序，攻击无辜平民。”
    治安官皱紧眉头，这时他的对讲机响了，他走到角落里说了几句，回来后态度友好很多：“那麻烦两位配合一下做个笔录。”
    餐厅的员工们刚被安德鲁做过临时培训，一一回答了警方的问询，还有几个不怕事的顾客，也气愤地控诉了墨西哥佬们的恶劣行径。
    伤员太多，本地一辆救护车根本不够，警察们又叫来了一辆大巴，将叫唤不停的墨西哥佬们一一抬上去。
    餐厅里空了下来，所有员工看向他们新老板的眼神都不再那么轻飘随意，变得凝重多了。
    林海吩咐店员们迅速收拾一下，马上接待新的顾客。此时柜台上电话响起，林海接过电话，小柯恩关切地询问他有没有受伤，林海对范布伦家族的出手表示感谢。
    小柯恩告诉林海，这件事牵涉到了洛杉矶市墨西哥帮派的某个大佬，他们也只能托人说和，看看对方想要林海付出什么代价来取得和解。
    总之，暂时是不会再有人来林海的餐厅捣乱了。
    能用钱解决，就用钱解决，如果有人非要用暴力来解决，林海也绝不会逆来顺受，他挂掉电话，微笑着对克洛克说道：“雷，不好意思，现在让安德鲁带你好好参观一下我们的餐厅吧，希望给你一个良好的印象。”
    克洛克耸耸肩膀，跟着安德鲁走了。
    “很不错的餐厅，令人惊叹的厨房，令人眼红的生意！”十分钟后，克洛克回来，高兴地说，“看来你有必要购买至少三台我的奶昔机了。”
    林海目光逡巡了一遍，此时餐厅里已经坐满顾客，有人远远地对林海指指点点，不知为何，他竟然满脸兴奋。
    林海对那人点点头，然后回首若有深意地看着克洛克说：“难道你就只想着卖掉几台奶昔机吗？”
    “林，你的意思是？”克洛克不解地问道。
    “雷，我刚买下这家餐厅不过三天，你觉得这家餐厅最值钱的是什么？”
    克洛克思考了一会回答道：“是体系！”
    “能详细说说你的看法么？”林海眉头一挑。
    “包括餐厅的装修，各个功能区域的布置，工作人员的服装、站位、用语和服务流程，最重要的是流程化的厨房，那就是整个餐厅的灵魂。”克洛克侃侃而谈，最后竟鼓起掌来，“你们出售的不是快餐，而是整个服务系统！”
    林海眼放光芒，不愧是真正的麦当劳之父啊，见地深刻，一语中的。他竖起大拇指：“你说得很好！那么，我们能不能把这个系统作为一项生意，卖给其他想开餐厅的投资者呢？”
    克洛克蹙眉想了一会，然后眉开眼笑道：“真是天才的想法！如果你卖，我也想买！”
    “为什么不卖呢？”林海呵呵笑了，“不过你不是作为买主，而是作为卖主！”
    “林，你的意思是？”克洛克疑惑道。
    “我就是这个意思！”林海拍拍他的肩膀，用带着某种诱惑性的声音说，“你愿意来帮我管理这个生意，将麦当劳餐厅开遍整个美国，整个美洲，甚至整个世界吗？”
    “我......你不是开玩笑吧？”克洛克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海，林海微笑着点头，他最终捧住胸口，“我的上帝，我怎么觉得受到了撒旦的蛊惑呢。”
    “你做不了堕落天使，你将来会是国王，麦当劳王国的国王！”
    “好吧，这是个艰难的选择，让我在国王和堕落天使间徘徊一会吧。”克洛克有些激动地在餐厅里转起圈子来。
    PS：晚上十点回到家，码到凌晨两点半，完成两章一起更了，等会再码一章存稿就睡。第一季度快结束了，我的指标还未完成，昨天开会被领导狂扁，头疼啊。拜求推荐求收藏，兄弟姐妹们给我些安慰吧。

第0126章 雷的动作
    雷是个老生意人，他接下来提出的条件也完全符合他的身份。
    两万美金的年薪，完全的管理权，5%的年终分红，加上未来上市后同样份额的股权。
    林海思考了一会，点头同意，起草合同的安德鲁毫不掩饰他的艳羡，恨不得在林海给出的约束条件上再狠狠写上几条。
    林海的约束条件就是他对麦当劳餐厅的远景规划，很简短却很苛刻：
    一年内在大洛杉矶地区发展三家加盟店，再开设一家直营店。三年内在加州地区确保每一个城市拥有两家麦当劳餐厅。五年内确保美国中西部每一个城市拥有两家麦当劳餐厅。
    所有的餐厅中，至少确保四分之一的直营店数量。
    更为苛刻的是，第一年内林海不会投入任何资金。
    林海把雷介绍给餐厅所有员工，他将在这个餐厅内待上至少一个月时间，期间会参与各个岗位的工作，并有权调整任何一个人的岗位，包括店长。
    大部分员工没有太大反应，只有汉克脸色有些不好，毕竟多了一层领导在头上，谁都不会太舒心。
    “老板，我会在一个月后给您一份报告，对第一年度工作做出规划。”雷和员工们一一认识后，急着赶回洛杉矶去，他要尽快将手里的奶昔机生意转让掉，争取三天内正式入职HP餐饮。
    “好了，手上的事情总算都有人去做了，我可以轻松些了。”回到酒店，林海躺在床上，惬意地叹了口气，呼呼大睡起来。
    雷当晚就低价出售了自己的生意，次日开始就开始到餐厅工作，林海得知后很是满意。
    杰克小女儿黛西也康复出院了，林海和奥黛丽抽空去他家探望了一下，杰克迫不及待地要求开始工作，林海把他打发到船厂配合华特。
    杰西卡也买了一些新厨具，开始在家里改进林海的简易方便面制程，争取做出保质期更长、味道更佳的成品来。
    接下来两天，林海每天上午去船厂和华特、杰克探讨一下集装箱方面的细节问题，下午去中国剧院看奥黛丽的演出，晚上大部分时间是和奥黛丽晚餐，然后送她回去。
    虽然没有突破性的进展，可林海能感觉到，两人之间越发默契和谐了。
    然而，这种惬意的日子只是两天，餐厅又有事打断了他的生活节奏。
    “汉克，你要辞职？可以告诉我原因么？”林海温和地问道，心里其实有些恼火。
    雷昨天已经告诉过林海，餐厅有一部分员工对雷有些抵触，甚至是阳奉阴违，无论如何，作为店长的汉克脱不了干系，现在他又干脆来个终极逃遁术。
    汉克情绪激动，愤愤不平说：“雷管得太严厉，太细致了，我这个店长说不上话，还不如不干！”
    林海知道雷提出了一项计划，旨在标准化每一个操作，甚至连和客户说话的时长、用词都定下标准，他心里是很赞同的，然而对于有些懒散的美国年轻人来说，这意味着束缚。
    “汉克，我承认之前对你并没有太重视，甚至提拔你当店长都是派安德鲁来通知的，我向你道歉。”林海很诚恳地说，“在你上任以后的一个星期内，我们都看到了你的努力，你的能力，你的威望也在逐渐形成，我觉得你完全可以承担起这家餐厅店长的责任来。”
    “至于雷对于餐厅的调整，那是一个大计划的第一步，涉及到公司未来上千家餐厅。”林海继续说，“很抱歉没有和你沟通清楚，等会我会和雷谈一下，然后我们会召开会议，把公司的规划告诉餐厅的所有员工。如果到时候你还想离职，我会祝你一路顺风。”
    雷的办公室位于餐厅后面，是用原来的储藏室改造的，林海进去时，雷正埋首一大堆纸张中，不停地写写画画。
    林海把汉克的事说了，雷捂着额头：“是我太在意效率，没有在意到员工们的接受能力和心理状态，以后我会循序渐进的。不过老板，按照我规划的新流程严格计算，我们的出餐时间可以减少12%。”
    “也就是说，同样的人力资源，我们每天能够多服务13.6%的顾客了。”林海很高兴，却又马上皱起眉头，“那么，雷，这也意味着我们的员工要多出13.6%的劳动量，或许这也是他们不满的原因。”
    “的确很有可能，大家没有从中受益。”雷也皱起眉头，“或许我们该改进一下薪水福利体系了，可我连厨房都还没有整理完毕，完全没空处理HR方面的事务啊。”
    “正好我过来是有事通知你。”林海让安德鲁把文件拿出来，给雷详细地解释一遍。
    HP餐饮成立全资子公司——麦当劳餐饮公司，目前这家麦当劳餐厅以麦当劳NO.1店的新身份并入麦当劳公司，雷是首任总裁兼CEO，林海只派出财务总监，目前由华特兼任。
    林海给了雷全部人事权力，他可以招聘所有行政人员和餐厅工作人员。
    “所以，雷，接下来你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老板，一个月，不，还剩三周，我会给您一份全新的战略规划。”雷踌躇满志地说。
    “我们先讨论下如何激励员工吧，汉克他们还等着呢。”林海提醒道。
    “我准备建立内部提拔机制，再配合未来的加盟政策......”雷大致说了下他的初步构想，麦当劳以后的直营店店长都会在其他店的优秀员工中提拔，而为麦当劳服务一定年限的店长，公司会给予一定资助，鼓励他们创业成为新加盟店的股东。
    “单店也可以设置一个考核指标，超过指标部分提取一定比例作为员工加薪。”林海加了一条，对他的想法很赞同。
    ......
    “好了，雷刚才说得很详细，我就不重复了，作为麦当劳公司第一家餐厅的员工，我觉得你们完全应该自豪，因为，当未来麦当劳开遍美国时，你们都将是公司的骨干，你们可以对其他员工说：‘我来自NO.1店！’。”
    林海激情地鼓舞着大家，最后又幽默地说：“当然，你们最差也可以做一家加盟店的老板，就如此时的我。”
    员工们热烈地鼓掌，林海瞅瞅汉克，他憋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笑笑，看来是回心转意了。

第0127章 证照（征兆）
    接下来几天时间，是林海来美国后最悠闲的日子，所有具体事务都有负责人在推动着，他每天去下船厂，或者跑一趟圣伯纳迪诺，保持关注再适当提点意见。
    李奥和工人们拿到林海特别发放的开工补贴后，干劲十足，重新安置好了货轮的发动机舱室，现在正在加紧改造集装箱货仓。
    华特和杰克按林海给出的数据成功改造出集装箱货车，集装箱也制造了几十个。
    林海乘机在他们下班后，把一辆装载有两个集装箱的货车还有一辆轻便铲车一起装入天机，顺便把汽艇内的各种物资也重新整理了一下。
    当然，他对华特的解释就是，那辆车被送给某个好莱坞朋友试用了。
    令人惊喜的是，可能女性的确具有厨艺天赋加成，杰西卡已经成功将方便面的制造工艺稳定下来，得到了一系列标准化数据，每天晚上杰克回家后，会帮着她加班设计世界上第一条方便面生产线。
    方便面的一次性包装尺寸也初步确定，杰西卡开始全力研究配料。
    无论是油炸用油还是配料，林海都给出了建议，那就是要针对亚洲和欧美人口味的差异，分别作出两套解决方案。
    文图拉，治安官办公室。
    “吉米，最近还好吧。”从杰克家里出来，林海去了吉米-维斯特洛办公室。
    “感谢你的支持，最近街上几乎没有闲逛的年轻人了，我们挺空的。”吉米把支持这个词说得很重。
    因为眼前这个东方来的年轻人，布鲁诺和他的伙伴们进了文图拉的看守所，等待着第一次开庭。接着，更多的墨西哥年轻人被关进圣伯纳迪诺的看守所或是当地医院，他们也将面临检察官的指控。
    或许眼前这个杀伐果断的黄种人才是一个优秀的治安官吧，吉米-维斯特洛心中自嘲。
    “嘿嘿。那是他们自找的。”林海摸着后脑笑了，“我可是受害者，我是无辜的！”
    “你是无辜的，不过他们可是洛杉矶第一少数族裔，我建议你还是小心些，不要再和他们发生冲突了。”吉米很真诚地建议道，“据说布鲁诺在城里有个表哥是大佬，连范布伦家族都要和他搞好关系的。”
    “额，是这样啊。”林海摸着下巴沉吟起来，当前种族歧视还没有成为美国公认的政治不正确，连小黑哥都还没开始大规模的民权运动，因此和老墨们发生冲突，林海毫不担心舆论和社会压力，但是能缓解双方的矛盾自然是最好。上次委托小柯恩和老墨头脑们搭线，得到的回复有些模棱两可，看来范布伦家族要么不努力，要么存有其他心思啊。
    “如果可以，我现在就带你去交通署。”吉米打断了林海的沉思。
    林海来吉米这里除了打听下老墨们的最新动态，最主要的就是让他带个路，林海想要在美国考个驾照。
    之前外出一直是安德鲁或者华特开车，现在华特忙于船厂的事情，林海也不可能一直让一个律师来做自己司机。最近有了较长空闲时间，他决定还是自己考个驾照，以后和奥黛丽约会也方便些，安德鲁不用老是哀叹做电灯泡了。
    吉米驾驶着自己的老款私人福特，送林海来到了镇上的交通署，这辆福特也会是林海的路考用车。
    美国现在考取驾照也分笔试和路考，吉米带着林海进入交通署后，和熟悉的行政人员打过招呼，登记过林海的护照信息，缴纳了10美金后，马上有人把林海带到一个小房间，发下来一张只有五十道选择题的试卷，对方就离开了，没有人监考。
    题目对于考过华夏驾照的林海来说很简单，五分钟他就做完了，起身出门找到那人的办公室交卷，回到前面办公区域，吉米正和他的朋友说话。
    “林，没问题吧。”吉米问道。
    “很简单。”林海点点头微笑道。
    “好的，这是DMV（汽车管理所）的汤姆，等会就由他带你上路考试。”吉米介绍了正和他说话的一个年级较大的白人男子，对方朝林海点点头，拿起电话，很快他挂掉电话，淡淡说：“林通过笔试了，完美的满分，我们马上上路吧。”
    这就是吉米的作用了，本来笔试完后，路考需要提前预约，说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够轮到。
    美国和华夏一样驾驶座都是左舵，这让林海很是顺利地就将吉米的福特车开上马路，汤姆坐在他右侧的副驾上。
    交通署出来不远就是一个十字路口，正好是绿灯，汤姆没有说话，林海就准备保持直行，他稍微降低了一些车速，快要接近人行横道时，汤姆突然开口了：“STOP！”
    林海猛地一踩刹车，汽车停止在斑马线前面，还好没有熄火，汤姆指指路口标牌，上面赫然写着白字“STOP”。林海歉意地笑笑，关于过路口，之前吉米提醒过他的，他左右观察一下，然后缓缓启动开过这个路口。
    接下来汤姆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在某些路口吩咐林海左转或者右转，林海严格按照他的吩咐再配合路上的标志牌和信号灯操作，还好汤姆没有提出什么违反交通法规的指令，林海听说过有华人在美国就是这样被整惨过。
    最后他们很顺利的回到交通署。
    一个漂亮的靠边停车，林海按序关闭转向灯和油门，拉起手刹，然后转脸看着汤姆，汤姆露出了上车后的第一个微笑：“还可以，恭喜你通过了，之前我还有些埋怨吉米给我找麻烦呢。”
    “谢谢你，汤姆，晚上我暂时不回洛杉矶，请你和吉米去酒吧喝一杯吧。”
    晚上九点多林海回到酒店，布延图一把抢过他新鲜出炉的驾照，叫嚷着他也要去搞一本，安德鲁神色不佳地说：“老板，您吩咐的事情进行得不太顺利。”
    林海准备马上下单的一次性泡沫包装盒和配菜配料两条生产线，富国不愿意再提供90%的贷款了，只答应提供50%，安德鲁追问过努恩，对方只是说这是他们高层的决定，因为林海的总贷款额度太高，他们需要控制风险。
    更让人意外的是安德鲁提出使用HP集团的20万美金免抵押贷款限额，努恩也很难为情地告诉他，富国同样暂时冻结了这份资质，还委婉地提出让HP提供一些资产证明或者专利许可。
    “银行就如同嫌贫爱富的表子啊！”布延图粗鲁地骂道。
    “可能我们的资产配置让富国感觉到风险很高吧。”华特中肯地说，“毕竟他们没想到您如此大规模地投资。”
    林海摇摇头，总觉得有些不对，但也没有细想，反正两条生产线所需的18万美金他一直特地准备好的，现在能贷款50%，他还能多出9万美金另做他用。
    张问天蹙眉说：“船长，我刚才打电话给小柯恩了，墨西哥佬那边还没有消息，他马上要去拉斯维加斯度假，让我们过些日子再和他联系。”
    “算了，橄榄枝我已经递过去了，墨西哥佬们不愿接受我们也没办法，我们的起诉程序继续按部就班走。安德鲁和华特明天就去签署生产线合同吧，反正账户里还有钱，按正常流程支付吧。”林海最后说道，并没有太担心墨西哥人。

第0128章 邓波儿家的聚会
    “您好，林先生，奥黛丽小姐已经在后台等您了。”斯沃特恭敬地说，知道老兵基金会后，他就对林海肃然起敬，自觉充当了林海的眼线。
    “斯沃特，你今天气色不错，对了，昨天去桑迪那边了吗？”林海笑道，桑迪在奥黛丽的撺掇下，帮斯沃特介绍了一个厨娘，据说两人感觉还都不错。
    “嗯......晚上过去了，雪莉很喜欢您为我准备的玫瑰，我们很感谢您。”斯沃特黝黑的脸难得红了，支吾道。
    “加油！我看好你。婚礼别忘了通知我，我不在美国也会让安德鲁代表我来参加的。”林海呵呵笑着进了剧院。
    斯沃特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话。
    十分钟后，林海驾驶安德鲁那辆39款别克路霸，奥黛丽坐在后座，往比佛利山庄而去。
    “林，你昨天才拿到驾照，你确定你的驾驶技术没有问题？”现在正是下班高峰，马路上车辆很多，奥黛丽故意露出夸张的恐惧表情。
    林海小心翼翼地前后观察，保持稳定的速度，笑着说：“我可是正规考试出来的司机，放心吧。”
    话音刚落，一辆出租车为了抢档，猛地插到他们车前，林海猛地踩下刹车，一阵尖利的啸叫，汽车一下子停住，奥黛丽身体往前扑，还好被柔软的座椅靠背挡住。
    “噢，奥黛丽，你没事吧。”林海转头急切地问道。
    “我没事，只是头发乱了，你还好吗？”奥黛丽整理着头发，探着脑袋关切地看着林海。
    这也是为什么，林海非要让奥黛丽坐在驾驶座后面那个座位的原因了，在这个没有安全带的年代，坐在副驾，那是自杀。
    “我没事，洛杉矶的出租车司机都是这么疯狂吗？”林海嘀咕着重新启动。
    “对他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奥黛丽看着窗外密密麻麻的车流，忽然兴奋地说，“林，你的那个安全带，一定要尽快装上每一辆汽车啊。我怎么感觉你会是改变时代的人，好伟大啊。”
    接下来他们一路顺利，在晚餐时到达秀兰-邓波儿的家，那也是一幢带花园的独立别墅，虽然不如上次去过的华纳女婿家那么豪，但在好莱坞演员中能拥有这样的住宅也算凤毛麟角了。毕竟现在不是未来的千万片酬时代，据说邓波儿演第一部电影只有两千美金片酬，现在的片酬也不会超过20万美金，当然她还能拿一笔额外的分红。
    邓波儿和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站在外面门口迎接他们，这就是她未来的老公——查尔斯-布莱克，大家介绍过后寒暄几句，一起往里走。
    大家进了屋内，里根和巴里-菲茨杰拉德已经到了，见到林海两人起身热情地招呼。他们没有带女伴，里根刚结束第一任婚姻，巴里的妻子年事已高，不愿意参加丈夫的圈内聚会。
    晚餐是传统的美国式样，一份开胃汤，主食可以选牛排或者烤肉，副食有薯条、土豆泥还有清煮荷兰豆，最后还有一份甜点，今天提供的是酒店定制的冰激凌。
    大家笑谈风声用完了晚餐，聚拢到客厅的沙发上，布莱克给男人们倒上红酒，邓波儿给奥黛丽倒了一杯印度红茶，大家舒适地闲聊起来。
    里根谈了下基金会的情况，目前已经发展了十几名理事，以好莱坞知名人士为主，甚至包括了上次晚宴的主人，那个华纳女婿——米尔顿-史柏林。
    林海对此表示了赞叹，建议里根再在二战退伍军官中寻找些热心人士加入。
    巴里在伦敦待过几年，和奥黛丽讨论着伦敦的教堂、剧院还有美食，邓波儿左右逢源，都可以搭上话，只有布莱克坐在她身边，保持着微笑一直默默听着大家说话，只有邓波儿回头要他确认时，才会嗯嗯点头，林海暗自佩服他的风度。
    “对了，你不是开了娱乐公司嘛，有没有合适的电影要投拍？”里根问林海，最近好莱坞也不太景气，演员工会很多成员好长时间没有工作，作为工会主席的里根最近很是为此发愁。
    “最近忙着餐厅和船厂的事情，暂时没有精力兼顾这边，再说了，我那家公司还是个空壳呢，到现在一个员工都没有。”林海解释道。
    “搭个班子倒不难，最近好莱坞有好几家小制作公司关门，设备、人员都不缺，关键是你得有个好项目。”里根理解地点点头。
    “上次听奥黛丽说过，你曾经在大海上驾驶过鲨鱼，那为何不把这一段改编成电影呢？”邓波儿说道。
    “奥黛丽，真的吗？”里根和巴里，甚至连布莱尔都感兴趣了，然而他们的目光却都盯着奥黛丽。。
    “我也只是听青背说了几句，不完整的，其实我也一样对林的故事好奇呢。”见林海也一起期待地看着自己，奥黛丽有些害羞。
    “好吧，我来说吧。”不舍得让她发窘，林海主动把经历的事情讲了一遍，当然，某些情节做了掩饰或删节。
    林海讲得很流水账，平铺直叙，并不跌宕起伏，然而......或许正是这种平实的真实，让听众们深深地震惊吧。
    “太神奇了，被称作鲨鱼王的男人，此刻竟然就坐在我家沙发上！”邓波儿夸张地大声道。
    “拍，一定要拍成电影，传奇英雄，大海和鲨鱼，人与自然，这简直就是奥斯卡的最爱！”里根拍案叫绝。
    巴里则眼巴巴地说：“一定要给我个角色啊，救下你的那个老船长挺适合我的。”
    “巴里，那是RB人，好不？那个水产公司经理挺适合你的。”里根自恋地摸着下巴，“至于我嘛，当然是演威武不凡的将军咯。”
    “那个元子，一定很可爱吧。”正如很多书中描写的那样，对于传奇英雄，女人更喜欢关注传奇英雄身边的女人，邓波儿眨巴着大眼睛盯着林海，奥黛丽也不由自主地坐正身体，侧耳倾听。
    “嗯，元子很可爱，很善良，我把她当做最宝贝的妹妹。”林海毫不犹豫地大方说道。
    “真希望有一天能见见这个小姑娘。”邓波儿嘀咕着，忽然用手碰碰身边的奥黛丽，“你也一定很想看到她吧？”
    “嗯......不，不，我暂时还没那么想。”奥黛丽从沉思中惊醒，慌乱道。
    “是啊，一朵生长在荷兰的美丽的郁金香，好不容易来到美国，怎么可以跑到遥远的太平洋对岸去呢？”邓波儿凶凶地瞪了林海一眼。
    林海心虚地摸了下后脑，转移话题：“你们知道海明威吧？”谈到大海，鲨鱼，谈到人与自然，他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写下《老人与海》的著名硬汉作家。
    “当然知道啊。”众人异口同声。
    “我听说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作家，正好在美国有些空余时间，我想找些他的作品来看看，你们可以推荐几本吗？”因为不知道海明威现在发表了那部《老人与海》没有，林海只能委婉地设计这个问题。
    很快，里根等人给出了一些书单：《太阳照常升起》，《永别了，武器》，《乞力马扎罗山的雪》，《丧钟为谁而鸣》。
    都是林海曾经听过或者看过的书，然而并没有《老人与海》。
    或许，他还没有写出这部作品吧？林海随意问道：“海明威先生目前居住在哪儿？”
    “在哈瓦那，不久前《洛杉矶时报》还报道过，他发表文章公开抨击远在佛罗里达的萨尔迪瓦将军遥控哈瓦那议会。”里根表现了非凡的敏锐洞察力和强悍的博闻强记能力，其他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淹没在无数热点新闻里的这一条消息。
    “据说他非常喜欢古巴，好像住了十几年了吧。”巴里说道。
    “嗯，中间被几次战争打断过几次，大部分时间都在那里。”里根肯定地说。
    谈完海明威，话题又转到林海身上，这次是关于他的华夏身份，里根告诉林海，目前好莱坞也有一些华人演职人员，不过都是以配角或幕后人员为多。他提到了两个人的名字，林海深深记下了，还向他要到了联系方式和住址。

第0129章 好莱坞的华夏电影人
    第二天一早林海在奥黛丽的陪同下，赶到马里布，这里西北连接文图拉，东南紧邻好莱坞，西南是圣塔莫妮卡海湾的马里布海滩，未来将是洛杉矶的另一个重要富人区，然而此时，这里还有些荒僻，只有冲浪爱好者或者是电影剧组才会赶到海滨来。
    在马里布一座靠近大海的小山上，星星点点坐落着十几座小型别墅，林海和奥黛丽在其中一座前停下车，上前轻轻敲了下打开的木门。
    “进来吧，帅气的小伙，美丽的姑娘！”屋内有个女人爽朗地招呼道。
    两人进入屋子，林海顿时感觉亲切无比，红木地板，宫灯式样的红色吊灯，绣着牡丹的沙发垫，还有阳台门楣上叮叮作响的陶瓷风铃，一切都流露着浓浓的华夏风情。
    “坐吧，喝口茶，我家乡的英德红茶。”一个美丽端庄的中年女人端着茶盘从厨房出来，优雅地给两人倒上茶，“好久没看到国内来的年轻人了，你真帅气，人也精神，很好！”
    她就是林海今天特意拜访的黄柳霜，林海记忆中第一个好莱坞华裔影星。
    “这是你女朋友吧，真是个特别的美人啊！小伙子，给咱华人争气了。”黄柳霜说着中文，眉开眼笑地看着两人。
    林海看看笑眯眯的奥黛丽，没有否认，态度尊敬地地说：“黄女士，您好，很高兴在万里之遥的好莱坞见到您，感谢您抽空见我们。”奥黛丽也客气地用英语致意。
    “好了，入乡随俗，我们都用英语吧。”黄柳霜改口用英语说话。“先请喝茶吧。”
    林海示意奥黛丽学着自己，他正身前倾，用两手慢慢端起杯子，凑到唇边，微微抿上一口，缓缓咽下，再缓缓放下杯子，微笑道：“谢谢您和您家乡的茶，正如您和您的家乡一样醇厚甜美。”
    黄柳霜笑得很开心，三人随意地交谈起来，谈到刚刚结束不久的战争给华夏，给奥黛丽的祖国比利时和居住国荷兰带来的苦难，谈到好莱坞的隐形歧视和潜规则，谈到华人在好莱坞乃至美国社会的辛酸。
    谈到自己因为扮演一些代表旧华夏落后的妓/女、舞女和妾室之类角色，遭到某些华人抨击辱骂，甚至在为祖国抗战募捐义演时，还有人拒绝和她同台合演，同桌吃饭，黄柳霜几近潸然泪下。
    “其实我不去演，他们也会找RB人，甚至朝鲜人演，那还不如让一个华夏人，至少证明我们华夏人也是能在好莱坞找到一席之地的。我也不想演有辱华人的角色，每次接受采访我都说自己饰演的不过是极少数的华人，可他们就是这么看待我们的，什么时候我们能让他们正视呢？！”
    “那些看不起您的都是伪君子，他们应该找到让自己强大让别人仰视的办法，而不是靠侮辱更弱者来取得一丝虚弱的心理安慰。”奥黛丽愤愤不平地安慰她。
    “黄女士，您放心，会有一天，所有人都会正视我们华人，甚至仰视我们华人的！”想着几个月后那场震惊世界的战争，林海铿锵有力地说道。
    “林，你好像很在乎自己的族裔，或者说你很看重你的华夏身份。”婉谢了黄柳霜的午餐邀请，回去的路上，奥黛丽小心地问道。
    林海对她笑笑：“嗯，柔弱年幼的你，面对凶残的德军，却毫不顾及自己的生命，偷偷为地下抵抗力量运送物资和情报。艾达，我和你一样，都有自己坚守的东西！”
    回到好莱坞用过午餐，他们又赶去好莱坞的一个住宅区，拜访另外一个华人摄影师——JamesWoneHowe。
    林海之所以记得他的中文名——黄宗霑，也对他有一些浮光掠影的记忆，正是因为他和未来一个更有名的华人音乐人名字类似。
    这是第一个获得奥斯卡最佳摄影奖的华裔，也是目前在好莱坞混得最好的华裔，里根说过，黄已经称得上是好莱坞最炙手可热的摄影师之一。
    让林海非常感兴趣的是，黄是他记忆中未来海明威两部小说改编电影的摄影师，《永别了武器》，以及林海心仪的《老人与海》。
    地位和财富都很高的黄，居住地也优越很多。在好莱坞山的山腰，一座掩映在郁郁葱葱树林间的独栋别墅门口，林海和奥黛丽按下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位淡金色头发的中年白人妇女，林海很有礼貌地说：“您好，黄夫人，我们是和黄先生预约过的林，还有奥黛丽。”
    她是黄宗霑的美国妻子莎努拉-巴布，是个值得尊敬的人。可以号称好莱坞百晓生的里根和林海详细介绍过，作为作家、诗人、编辑的她，不顾当时的礼法和舆论，与在好莱坞初出茅庐的黄相恋，迫于加州执行“异族禁止通婚”的婚姻法，他们在1937年跑到巴黎登记结婚。直到去年，加州撤销了那条法令，他们才在加州重新注册。
    黄夫人微笑着把他们请进书房，在那里，一头花白头发的黄正在墙上的白板上描画着什么，端来两杯咖啡后，黄夫人关上书房门离开。
    “嗨，你们好，很抱歉先劳驾你们等一下，我完成这幅图后就好了。”黄头也没回，手上不停地描绘着。
    “是一幅拍摄现场布置图。”奥黛丽凑过来小声对林海说，那种淡淡的清香让他如沐春风。
    “刚才黄女士打过电话，说你们很不错。”黄完成了作品，满意地看了下，转身在书桌对面坐下，四方脸上满是笑意看着林海两人。
    他和黄柳霜是GD台山老乡，还是一个宗族的不同分支，黄柳霜在好莱坞也一直得到他的提携照顾。
    “黄女士谬赞了，作为同胞，后辈，请您们多多指教。”林海谦虚道。
    “那我就倚老卖老了，小林，你很不错，听说在RB很艰难地创业，现在跑到美国又一次成功创业，如果我们华人都像你一样努力自强，那我们又何惧这些鬼子和鬼佬呢。”黄精神振奋，目光瞟了眼奥黛丽，哈哈大笑起来，“而且，你和我一样厉害，都选择了美国女人。”
    他用的中文，可奥黛丽似乎从他的眼神和笑声中明白了什么，小声说：“黄先生，我是林的朋友，好朋友！”
    “好的，我也叫你奥黛丽吧，”黄换了英语，“奥黛丽，我可要告诉你，我们华夏小伙子可是全世界最会做菜，最会干家务，也最疼老婆的，你可不要错过......”
    奥黛丽小嘴动了下，没有说话，脸红着低下头去。
    黄是个极其爱国的人，二战时为抗战捐献了一年的收入，还在胸口别上了“我是华夏人”的别章，他和林海的话题也主要围绕着华人的地位，祖国的崛起这样的话题。
    一直到最后，两人谈到好莱坞，谈到电影时，林海才稍微提前露了些风，希望黄将来能够给自己准备投资的电影做摄影师。
    黄没有马上答应，反而讲述了自己经历的一些好莱坞公司沉浮，以及电影拍摄中各种艰难困苦。
    林海认真听着，知道这是他在提醒自己不要急于求成，很是感激。
    作为混迹好莱坞将近30年的成功人士，黄还给奥黛丽在表演上提了一些建议，让奥黛丽也受益匪浅。
    三人讨论得正热烈时，黄夫人敲门进来告诉黄，米高梅来人找他了，林海和奥黛丽自觉地起身告辞。
    “小林，如果你不怕亏损和其他风险，确定要拍，我一定会帮你拍摄一部！”黄在他们离开前说道。

第0130章 斯沃特的心事
    下午四点，林海把奥黛丽送到中国剧院，剧院的大整修已经结束，加装了很多吊灯，也增添了很多新的消防设施，又经过彻底的清洁打扫，亮堂大气了很多。
    “据说剧院老板一直想要卖掉这个剧院，这次消防局逼得太紧才不得不停业整修的。”奥黛丽小声告诉林海。
    剧院目前的老板是西德尼-格劳曼，去年刚刚获得奥斯卡终身成就奖，是被称为“好莱坞先生”的好莱坞剧院大亨，名下拥有洛杉矶地区的十几家大型影剧院。
    有了里根和邓波儿这样的好莱坞准大佬级别的朋友，林海对好莱坞也总算不再一无所知了。
    格劳曼现在年纪大了，几个继承人又都对剧院行业不感兴趣，加上他目前拥有的剧院大多数是在20和30年代建造的，目前无论装修还是建筑本身都显得陈旧，在洛杉矶地区一大批战后新兴的影剧院的竞争下，有些日暮途穷。这时候，趁早退出显然是个合适的选择。
    “可惜现在我还是不够条件参与进去。”林海看着奥黛丽进入后台，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大门。
    “您好，林先生。”斯沃特热情地招呼他，有些欲言又止。
    “斯沃特，你有事吗？”林海客气地问。
    “林先生，我有些事想请教您，您有时间吗？”见林海点头，斯沃特转身就往院子角落的小房间跑，“您稍等，我去拿个东西。”
    斯沃特父母双亡，家里就他一个人了，他的家就安在剧院的这个小房间。
    很快，他一瘸一拐地跑回来，满头是汗，“林先生，我和人打过招呼了，我们需要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那我们就去桑迪的餐厅吧，你也可以看看雪莉。”林海微笑着，斯沃特脸上一红，略作扭捏还是上了林海的车。
    “嗨，林，你来了，还有你，斯沃特，我可警告你别急着把雪莉拐跑啊。”桑迪站在柜台后面，故意给了斯沃特一个凶恶的表情。
    “桑迪，你可不能拆散一对恩爱的情侣。”林海也故意不满地说道。
    “好啦，是我的错，不该认识你和奥黛丽，哪想到还搭上了自己的伙计。”桑迪举手投降，“祝你们早日成婚，不过至少得等我找到一个能腌出同样美味牛排的新厨师才行。”
    “那你得抓紧了。”林海笑呵呵道，眼神示意斯沃特，“去聊几句？”
    斯沃特热切地看了厨房一眼，挂着围裙的雪莉正靠在门上看着他，他朝她点点头，对林海说：“不用了，我们找位置坐下吧。”
    “林先生，谢谢您和赫本小姐。”两人坐下后，斯沃特再次真诚地致谢，他阻止林海说话，继续说道，“一个残废的退伍士兵，看不到自己的未来，却需要每天面对衣着光鲜、欢声笑语的人们，您绝对无法了解我之前的心态。坦白说，曾经有一个深夜，我无法入睡，最后决定，第二天拿起我的半自动步枪，走上好莱坞大街，朝每一个我见到的活人开枪。”
    林海微笑的脸不由自主地暗淡下来，心中万分震惊，未来被媒体曝光的美军退伍综合症不就和眼前的斯沃特一样，那些参加过海湾战争的退伍老兵们，得不到社会认可，最终变成了朝着平民开枪的杀人狂。
    这是社会的责任还是个人道德的沦丧？
    林海坚定认为，那些躲藏在战争背后，巧取豪夺巨额利益的人才该对此负责。
    之前在RB遇到的三菱财阀，现在在美国听到的洛克菲勒、摩根、梅隆、杜邦等等财团，他们哪一家不是在战争中踩着无数鲜血尸骨才攫取到让人无法想象的财富的。
    这一点上，林海还是更尊敬未来的微软、甲骨文、谷歌、阿里、腾讯等新兴产业巨头，至少他们暂时还没有发动战争。
    斯沃特继续说道：“第二天起床后，我犹豫了，在剧院门口看着马路上神情麻木的人群。就在这时，赫本小姐过来上班了，她微笑着和我说早上好，还关切地问我吃过早餐没有，那一刻，她就是天使，拯救我的天使。”
    林海看着神情激动的斯沃特，心中暗自庆幸，奥黛丽的命运轨迹终于没有因为他带来的蝴蝶效应而发生危险的逆转，或许他来到中国剧院见到奥黛丽，然后建立基金会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矫正。
    斯沃特说完，递过来一个小布包，“这是送给您的礼物，请您好好珍惜赫本小姐，照顾好她！”
    “这是......”林海打开小包，摸出来一个小物件，手一抖，迅速将它塞回包里，停顿了会，将小包推到斯沃特面前，“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太珍贵，我不能收！”
    林海震惊地看着天机中的鉴定：金质钮章，制作于约200年前，缅甸贡榜王朝王室御用。
    斯沃特神情凝重地说道：“战争后期，我们的军队登陆了，RB人开始屠杀战俘，我躲藏在战友们的尸体下才避开了机枪子弹。当他们从尸堆里把我翻出来时，我已经快要被血水窒息了。
    两个星期后，我们在山上找到了日军最后的掩藏所，用火焰喷射器和毒气弹才把他们逼出来。然后，我第一个冲进去，没有人和我抢。在最里面的山洞里，我找到了那个管理战俘营的中佐，他没有防毒面具，撕烂了自己的脸，连喉管都拉了出来，然而，我还是对着他脑袋打光了一个弹匣。
    最后，我从他身上得到了这个，或许那时，我只想得到些补偿，或者留下个纪念。
    我知道这是某个东方王室的印章，我去过玫瑰碗跳蚤市场。
    您不用担心，它不值钱。
    而且，现在我不需要它了，我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现在，我认为让它回到来自东方的你手里，才是最好的选择。”
    斯沃特最后如释重负，轻松地笑了起来。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林海看了眼斯沃特推回来的小包，暂时没去关注。
    “雪莉和我准备回蒙大拿开一家自己的餐厅，她在家乡的两个弟弟失业了，将来我们可以雇佣他们。”斯沃特一脸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什么时候？”
    “再等一年吧，”斯沃特有些失落，“您知道的，我和她都没什么钱。”

第0131章 斯沃特的心意
    “斯沃特，你知道的，正好我有些钱，所以你的问题对我来说就不算问题。这样吧，这个印章，你告诉我别人的最高出价，我花钱买下来。”林海摆摆手阻止斯沃特说话，“否则，我是不会接受的。”
    “好吧，他们最高开价500美金。”斯沃特坦诚地说。
    这个价格比金价高了十倍，的确不算低了，然而对于这个印章的文物价值来说，那就不值一提了，要知道把这个印章拿到缅甸，那绝对是国宝级别的。
    “那我就加一倍吧。”林海掏出一千美金递给斯沃特，收起那个小包。
    斯沃特想了会，还是收下了，“谢谢您了，这下我也可以忘记那段过去了。”
    “不过我想你们钱还是不够，我有个建议，你和雪莉或许可以先到我的麦当劳餐厅去看看......”林海邀请两人成为麦当劳第一家加盟店的老板，林海愿意成为他们的合伙人，当然他是私人出资，和麦当劳集团无关。
    斯沃特犹豫起来，显然不太愿意平白接受林海的好意。
    “其实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公司能够顺利推广加盟店，你不用觉得占我便宜，没有你和雪莉，我还开不了这家店呢。话说回来，我们这家店将来如果赚大钱的话，别忘了我才是大股东啊。”
    林海的确是有推广加盟店的考虑，当然遇到合适的人，自己想且能够帮他们一把，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如果麦当劳发展顺利，林海希望将来有更多结识的朋友能够加入这个事业，获得一份稳定的经济保障。
    斯沃特最终被林海的诚意打动了，他把雪莉从厨房叫出来，两人低声商议了一会，高兴地答应明天就去圣伯纳迪诺参观。
    “你以后不要来了，当然仅是你，奥黛丽我还是非常欢迎的。”桑迪在林海离开时忿然道。
    “好了，桑迪，你就先辛苦几天吧，我还有个建议，等你准备退休时不如也来加入麦当劳的大家庭吧。”林海笑呵呵地说。
    “你最好也不要去中国剧院了，他们的守门人也被你拐跑了，小心西德尼的手下把你揍一顿。”桑迪在他身后大叫道。
    林海回到酒店，给雷的办公室打了个电话，果然，这么晚了，雷还在加班。
    “雷，以后早点下班吧，别累坏了身体。”林海先劝解一番，然后把斯沃特的事情说了一下。
    雷答应安排好他们，另外告诉林海，加盟店和直营店的相关运营手册整理得差不多了，希望林海有空过去讨论下，林海答应明天就去。
    第二天林海、张问天和青背上午来到NO.1店，一走进门，就看见换上麦当劳员工服装的斯沃特，笔直地站在柜台后，笑容可掬地接待着点餐的顾客。
    “斯沃特一早就来了，他腿脚不灵活，我就把他安排在柜台了。”汉克走过来小声说道，“雪莉在厨房做牛肉饼，她有基础，干得不错，甚至超过了老员工。”
    汉克越来越机灵了，说话言简意赅，林海很满意，微笑着询问了下店里最近情况。
    汉克用数字做了回答，这个星期的销售收入增长了好几个百分点，而物料损失率甚至还有小幅下降。
    “我们整个餐厅配合雷整理出来的标准操作流程和规范制度非常有效，配合老板您和雷定下的绩效考核体系，这才是我们能够创造这样成绩的主要原因。”汉克真心实意地说道。
    林海满意地点头道：“你也干得不错，我和雷都看在眼里，自己好好规划好，将来是想做老板，还是想在公司内部进一步提升？”
    “我一定好好做事，希望将来为公司承担更大的责任！”汉克红着脸，大声说道。
    雷之前和林海谈过，想把汉克提拔到公司即将成立的门店管理部担任主要负责人，林海听了他今天的表态，还是挺看好他的。
    柜台上的员工每天是排班的，两个小时可以休息一刻钟，正好轮到斯沃特休息，林海让汉克回去岗位顺便把他叫来，张问天去买来了咖啡，四个人坐到角落里，闲聊起来。
    “斯沃特，感觉如何？”林海看着有些疲劳的斯沃特，问道。
    “还行，您也知道我站惯了的。”斯沃特谢过张问天递来的咖啡，用纸巾抹了把汗，“只是需要说太多话，我一开始不太习惯，老是结巴甚至忘词。”
    “你可要努力哦，我听店长说雪莉在厨房可是表现非凡，让老员工都自愧不如的。”林海调侃道。
    “她是个老资格厨娘了，我们这样的标准餐厅对她就是小菜一碟。”斯沃特竖起大拇指，“老板，不得不说，您的眼光太好了，这样的餐厅对于非职业人士来说，绝对是投资餐饮的最理想选择，厨房可控，生意又不会差。”
    “你们有信心将来开好自己的加盟店吗？”
    “那还用说！雪莉刚才出来偷偷告诉我，她爱死这样的厨房，这样的餐厅了，愿意一辈子呆在麦当劳里。”斯沃特眉开眼笑。
    “实在太感谢您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他看看张问天和青背，有些犹豫，“我有个东西想给您看看......”
    “他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伙伴。”林海虽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猜出他可能有顾虑，毫不犹豫说道。
    斯沃特眼中流露出一丝奇异的神色，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推到林海面前，“这是我昨晚回去翻出来的，现在就留在您身边吧，算我们的一份小心意。”
    “这是......”林海打开来，是一幅军用地图，而且是日军的，他仔细观察了一会，抬头看着斯沃特问道，“菲律宾？”
    “是的，准确的说，是菲律宾棉兰老岛南部地图。”斯沃特压低声音，“这是和您买下的印章同时得来的。”
    林海心中一动，却一时想不起来，他摇摇头仔细观看地图，很快发现地图上有好几处淡淡钢笔勾出的圈，他用手指点点那几个圈，带着深意看着斯沃特：“或许，你有更深入的见解？”

第0132章 山下奉文宝藏
    “您不愧是精明的老板！”斯沃特真心称赞道，“您听说过山下奉文吗？”
    林海自然知道山下奉文，这个在二战中被RB人称为“马来之虎”的日军高级将领，以奇袭击溃马来半岛的英国重兵，顺利夺取马六甲海峡，奠定了日军挺进中南半岛、开展滇缅大会战的基础。
    他的军事才能不谈，他在占领国杀人如麻，特别是在新加坡屠杀了大量华人，是二战受害国国民心中永远的恶魔，这让他最终被绞死在菲律宾。然而，和他的名字更多联系在一起的，却是山下奉文宝藏。
    据说当美军快要占领菲律宾时，山下奉文将来不及运回国内的，从东南亚掠夺来的大量金银珠宝以及古董文物，埋藏在菲律宾数个隐秘地点，然后将负责挖掘的劳工和战俘，甚至包括监工的日军士兵，全部坑杀。
    林海来的那个年代，无数小说电影甚至是媒体，还在不断探究着这一批惊人财富的下落。
    传说有一部分被美国中情局偷偷搞去，麦克阿瑟也有参与，还有一部分被菲律宾后来的独裁者马科斯占为己有。据说，瑞士银行就存有麦克阿瑟家族和马科斯家族的大量黄金。
    但是人们相信，还有相当一部分仍然埋藏在菲律宾的某处，直到21世纪，仍然有无数的探险家，寻宝者，孜孜不倦地在菲律宾日军占据过的山区密林里寻找着。
    林海很快从沉思中醒来，淡淡说道：“这张地图和那个屠夫有关？”
    “是的，和那个恶魔、屠夫有关。”斯沃特面带仇恨，拍拍自己瘸掉的左腿，“我所在的战俘营，当年所有人被派去挖掘一个没有矿石、早已荒废的矿洞，我的腿就是在那里被落石砸成这个样子的。
    当年负责整个战俘营的中佐，后来又陆续带着其他新来的当地劳工，出去忙碌了一个多月，等他回来时，只带着士兵，再没有人看到那些劳工。
    我后来才明白，他们之所以会在最后处决我们，正是因为我们挖掘过这个矿洞。”
    说完这段话，斯沃特把手放在左腿上，陷入长久的沉默。
    林海饱含同情地注视着他，招手叫来服务员续杯，等他喝了好几口恢复如常后，林海才开口道：“斯沃特，作为战争的受难国国民，我理解你的心情，也同你一样无比痛恨RB侵略者，希望我们牢记这段历史，追求我们新的未来。”
    “谢谢您！很幸运遇到您和赫本小姐。”斯沃特眼中闪烁着泪光，他伸出手指，点在地图上一个内有红点的圈上，“这里，就是我们挖掘矿洞的地点，解放菲律宾后，在我们的指认下，美军在这里找到了三十多吨金条。”
    说完，斯沃特抬头，死死盯着林海。
    林海眼神清明地看着他，淡淡说：“所以，你认为这份地图可能与那个宝藏有关？”
    “是的。”斯沃特欣慰地笑了，“这些年，我一直关注有关菲律宾的报道，到现在为止，这份地图上圈出来的五个地点，有三个被人发现了，或多或少都埋藏着金银财宝。”
    “那我们还剩下两个咯！”林海呵呵笑道，“斯沃特，有个问题我想问你，既然第一个地点很快就被验证了，为何后来你没有设法回到菲律宾去验证呢？”
    “第一，我不想再回到那个该死的岛上了，现在想到那里阴暗潮湿的森林，吸血的硕大蚊子，无穷无尽的雾气，每天都要下七八个小时的雨水，我就忍不住颤栗。”斯沃特低沉地说道，“第二，我只是一个孤单的残废，没有勇气也没有必要再去寻找那份可能带来死亡的财富。”
    “现在你选择了将这个机会给我？”林海语气平淡，听不出激动或是喜怒。
    “本来我想在回到上帝怀抱前将地图烧毁的，然而遇到了来自东方的您，善良正直却并不刻板保守，充满爱心却并不滥施恩典，笼罩在神眷中的您，或许才是这些财富最好的保有人。”斯沃特热切地看着林海，“刚才，您的目光告诉我，您并没有因为这笔财富而对我生出任何恶意，我想我没有看错人。”
    “好吧，我接受你这份令人充满期待的心意。谢谢你，斯沃特。”林海笑着将地图交给张问天，他小心地折叠好，收在公务包里，交给青背紧紧抱住。
    “如果我有所收获，我不会忘了你的，”林海起身和他告辞，“当然，如果没有收获，我也不会把前期投入的账单寄给你的，你就放心做好第一家麦当劳加盟店的老板吧。”
    “船长，您怎么看？”走出餐厅后面，张问天凑到林海身边小声问道。
    “斯沃特没有必要撒谎，我想应该是真实的吧。”林海沉吟道，“至于那剩下的两个地点还有没有所谓的宝藏，等将来我们去了，就全明白了。”
    “那个斯沃特，要不要......”张问天皱起眉头，咬紧牙齿，低声道。
    “不需要！问天，有些事我们可以做，但有些事，我们永远不能去做！”林海拍拍他的肩膀，看着远方蓝色的天空，“问心无愧就行吧。”
    张问天同样遥望天空，良久无语，心中波涛汹涌。
    青背看着两人的背影，莫名其妙，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于是将怀中的包抱得愈发紧了。

第0133章 麦当劳卖什么
    “嗨，老板，你们来了。”林海三人走进雷的办公室，雷从满桌资料上抬起头，热情地打着招呼。
    “老板，斯沃特这事您可是有些越线了啊。”雷给三人泡上咖啡，坐下来调侃道，“本来第一家加盟店我是希望再晚些时间，等我们第二家直营店开张，成功运营上三个月后才招商的。”
    林海把缘由解释了一下，至于从斯沃特那得到印章和地图的事情，自然是略过不提，雷其实也是玩笑为主，当场把这事揭过。
    “既然您是主要个人投资者，也算是我们变相的直营店了，这家店可以特殊对待吧。”雷笑着说，然后换了严肃的表情，“老板，您对公司的未来是如何规划的？”
    “额......这个问题太过宽泛了吧，雷。”林海有些措手不及。
    “或者说，是什么让您选择买下这家餐厅的？”雷换了一种方式提问。
    “这样啊，我第一眼看见这家餐厅，就被它简洁的装修，快捷的点餐以及快速的上餐时间吸引，你应该知道，其实我们东方人并不是太喜欢这种食物，但我有一种直觉，这种餐饮系统将吸引大量的年轻人，无论西方还是东方。”林海沉吟片刻，说道。
    “BINGO！”雷鼓掌道，“这是我愿意加入公司，和您一起奋斗的主要原因，我们都看到了它的优势在哪里，我们未来的终端消费者在哪里。”
    “那您考虑过，麦当劳公司未来主要卖什么吗？”雷嘴角翘起，若有深意看着林海。
    “当然是我们的汉堡，可乐，薯条，水果派，对，还需要加入炸鸡类。”林海说道。
    “您说得不完全正确，老板。”雷露出一丝笑意，“或许您没有觉察到我们真正的客户在哪里，所以您也没有考虑清楚我们需要卖什么。”
    林海蹙眉沉思起来，一会后他眼睛亮了，说道：“加盟店！”
    雷笑道：“对！其实您完全可以把直营店也看成我们的客户。”他站起来，走到墙边，拿起油笔在白板上描绘起来。
    “老板您看，我对麦当劳公司的规划是这样的，我们是一家提供整体餐厅解决方案的供应商，我们的客户是我们未来无数的直营店和加盟店，而您提到的那些食物不过是整体方案里面的一小部分而已。”
    “麦当劳卖的是服务！”雷在白板上重重圈出一个词。
    “顾客难道来餐厅就是吃服务吗？”青背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是来吃汉堡，还有喝可乐的。”
    雷知道青背在林海心中的地位，笑笑说道：“对，你说的也是服务的一部分，如果没有整个系统的配合，我们的汉堡、可乐还有其他食物，根本无法真正地摆放到像你这样的顾客面前。这也是麦当劳未来所有的餐厅，与马路边随处可见的那些夫妻档小店的核心区别。”
    林海带头鼓起掌来，他笑着说：“雷，我赞同你对公司的定义，接下去，就按照这个好好规划吧。不过，我们的最终产品，我觉得你还是认真考虑下我的提议，炸鸡类产品，必须开发。”
    雷蹙眉思考了会，说道：“老板，增加炸鸡类产品会导致目前餐厅厨房的布局发生重大改变，操作流程等一系列相关定下的标准也要调整。我个人觉得麦当劳应该更专注于汉堡，这是美国人目前最主要的食物。再说，我们这家餐厅就是以麦当劳汉堡为名的啊。”
    “雷，你或许可以先做个商业调查，了解下洛杉矶炸鸡类产品的销售情况。我有预感，这类食物会在未来的十年内成为年轻人的最爱，我强烈建议公司未雨绸缪，做好上马的准备。”
    二战过后出生的这代美国人，才是炸鸡类食品最忠实的拥趸，不同于他们喜欢汉堡的父辈。
    林海可不能看着未来在华夏这个全球最大市场，麦当劳就因为炸鸡类产品，被另一个晚了几年才成立的品牌遥遥甩开，而那个品牌，正是以炸鸡为主打的。
    “另外，我注册麦当劳公司时就去掉了汉堡两字，等我们的新店开张时，也要把汉堡去掉，我们的餐厅就叫麦当劳！未来，我们会与时俱进，开发更多品类的食物。”
    “好吧，我会找人做个商业调查的。”雷看出了林海的坚持，他也是从善如流的人，决定有选择地听从老板的建议。
    雷接下来介绍了自己定下来的未来公司架构：
    总裁领导下的CEO，目前两者都是雷担任，CEO下面有财务部，人事部，采购部，运营部，后勤配送部。
    运营部是公司最重要的部门，包括负责招商以及跟进服务的招商部，负责管理各家直营店的管理部，以及确定门店选址和调查商业对手的调查部。
    在讨论到采购部时，林海再次和雷发生了分歧。
    雷计划建立集中采购机制，通过年度或者季度性的谈判确定供应商，所有从合作供应商采购来的原料，按原价分销到各个门店，无论直营店或加盟店。
    林海对集中采购很赞同，但对原价分销有一些疑议，他觉得公司无论仓储还是配送都需要成本，而且未来数额巨大的原料采购金额，如果不从中赚一些钱简直就是犯罪。
    “NO，NO！老板，你不能指望从原料中再赚取利润，那简直是发疯了！”雷咆哮起来，毫不顾忌脸色难看的林海。
    “如果未来我们拥有上千家餐厅，那采购金额是惊人的，如果这部分能够产生利润，即使幅度很小，但总量也是惊人的。很抱歉，克洛克先生，我觉得老板的考虑没错啊？或许您有自己的考虑......”张问天插话道。
    雷点点头，喝了口咖啡，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很抱歉，老板，我不该这么大声。”
    “没关系，我们都是为了公司，正如张先生所说，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林海也恢复了平静，微笑着说。
    “那我举个栗子，如果您是一家加盟店老板，当您斗志昂扬、满怀希望地为自己的事业奋斗时，忽然听说原来公司在原料上还赚了一部分利润，或许您自己采购的价格还没有公司提供的价格低，而且您和公司签订加盟合同时，规定了必须采购公司供应的原料，可您能保证心里没有一丝怀疑，您会不会认定公司就是通过出售原料获取利润。
    如果您的餐厅生意还好，您可能只会藏在心里，但有一天餐厅生意开始恶化时，您会不会想要去和公司申述，想要抨击公司从您头上额外剥削的那部分利润......”
    雷娓娓道来。
    “谢谢你，雷，我明白了。”想到未来华夏无数的加盟骗局，林海终于想通了事情的本质，“如果我们那样做，那就意味着我们已经和我们的顾客天生站在对立面上了！”
    “所以，公司只收取一定份额的加盟店营业提成，并不在其他任何地方从加盟店获取收益，那意味着公司和加盟店业主永远站在一条战壕，我们目标永远是一致的。”张问天眼睛发亮说道。
    .......
    “雷，在你招收到管理层前，我建议你先招到一个秘书，”林海笑容满面地告辞，“我可不希望下次来时，还需要你自己给我们递上咖啡。”
    “雷很不错！老板您找对合适的人了。”走出餐厅，张问天肯定地说道。

第0134章 《花花公子》拍摄现场
    林海三人午后回到酒店，安德鲁也回来了，向他汇报最近的工作进展。
    箱包专利他沟通过新秀丽，对方很感兴趣，希望林海能够直接去他们公司洽谈，如果他最近没空，他们也可以派出要员前来洽谈。
    这点让林海很满意，然而安全带专利的进展就让林海有些失望。
    “你是说福特、通用两家根本没有回音？”林海地诧异问道。
    “是的，我联系了两家的总裁办公室，都是由助理接听我的电话，然而我说过大概情况后，他们只是礼貌地表示感谢就再无回音。”安德鲁也有些羞惭。
    “没事，这东西本来就不好推广，或许我们该想想其他办法了。”林海安慰道。
    布延图忽然回来，一进屋就神秘兮兮地拉着林海到旁边。
    “不行，我没空啊。”他是想邀请林海去指导《花花公子》首次相片拍摄，林海本能地好奇，但有些抗拒，毕竟这方面他做不到布延图那么洒脱。
    “船长，杂志的名字和内容大部分都是你给我建议的，现在你怎么可以撒手不管呢，别忘了，我们可是最亲密的合作伙伴。”布延图笑嘻嘻地求着。
    “我又不懂摄影，去了帮不上忙啊。”
    “你懂那个审美啊，松冈可是说过，如果请不到你，晚上我就一个人睡沙发。”布延图可怜巴巴地看着林海。
    林海瞪了他一眼，只好答应下来。
    下午安德鲁会继续联系一些小型汽车公司，张问天要独自去南加州大学图书馆查找二战中有关日军方面的资料，青背想跟着林海一起走，被布延图拒绝了。
    “船长还需要你的保护？别忘了，到现在为止，都是他一个人解决所有的麻烦，你有用吗？”
    青背被布延图怼得面红耳赤，无言以对，林海拍拍他：“好了，我去布延图公司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你下午就保护好张先生吧。”
    林海在布延图的陪同下到达圣费尔南多谷那幢老仓库，整个仓库墙体全部被油漆成诱人的粉红色，只有一个小角落依然保持着灰色，那是安德鲁的办公室。
    “难怪安德鲁这两天一直嘀咕着要换办公场所。”林海笑道。
    “我也最好他马上搬走，像块狗皮膏一样，真煞风景。”布延图不满道，推开如宫门般金碧辉煌的大门，两人进去，前台一名衣着清凉的女孩站起来，鞠躬道：“欢迎老板光临指导！”
    林海看了眼女孩白花花的胸口，立刻收回目光，瞥了下布延图，他毛茸茸的大手在女孩裸露的白嫩肩头按摩着，这时松冈从里面走出来，热情地招呼两人，布延图才不露声色收手。
    松冈穿着一身得体的职业套装，满脸笑容地带着林海参观《花花公子》杂志社。
    这边搞得很专业，道具间，服装间，洗浴间，休息间，化妆间，还有暗房以及各个办公室一应俱全，再加上还未参观的两个拍摄间，简直就是个小型片场。
    坐在布延图将近100平米的豪华办公室里的豪华皮沙发上，林海称赞不已，布延图毫不避讳地从身后抱住松冈，“这都是我女人的功劳。”
    松冈脸红了，勉强推开他，退了出去，很快又端进来两杯咖啡。
    “你做得不错，一起坐下聊会吧。”林海客气地说道。
    松冈有些惊讶，看看布延图，布延图也笑着点头，她才激动地坐到布延图那个沙发上，却刻意地保持一些距离，布延图毫不犹豫地一把把她拉到身边，“船长是自己人，不用刻意回避的。”
    三人交谈了会，《花花公子》杂志社的编辑、专业摄影师以及其他工作人员都已到岗，今天将开始拍摄模特照片，以备选用。
    电话响了，松冈在布延图的示意下接起电话，挂掉电话后，她说：“摄影组准备好了，模特全部到位，随时可以拍摄，就等您们了。”
    林海跟着两人走进摄影棚，顿时被一片白花花的肉体晃花了眼，十几名仅着内衣的美艳女郎站在摄影棚大门口的休息场地，一看到他们进来，无数热切的目光投来，尤其是两个男人身上，更是焦点所在。
    “姑娘们，好好干，马上轮到你们散发魅力和荣光啦！”布延图挥舞着手，大叫着。
    女人们或娇媚，或清脆地应答着，现场一片莺莺切切。
    “好了，安静！”松冈一拍手掌，女人们全部安静下来，“等会叫到谁就上来，下面的人不要喧哗，影响拍摄。”
    看来松冈还是很有威慑力的，林海暗暗点头。
    摄影棚中央搭建了一个舞台，相机和背光板的各个位置都已设定好，灯光调整到位，灯光师和摄影师都各就各位。
    舞台上的背景是半开放的家庭套间，厨房，卫生间和卧室一应俱全，这还是林海建议的，创刊号的专题是家居美人，对外有个高大上的口号：新时代，新主妇！
    松冈开始点人：“莉娜！”
    一个模特从门口走过来，在摄影棚边的服装推车上找了一件蓝色围裙，围在黑色蕾丝内衣外面，戴上黄色橡胶手套，然后款款走上舞台，站到厨房里，朝着相机举起平底锅，露出一丝柔媚的笑意。
    “不对，你身体不该转过来，只要微微侧脸就行了。”不等摄影师开口，布延图直接上台，矫正她的姿势，“上身挺直，腰部往下压，臀部稍微翘起些。对，笑得暧昧些。”
    布延图在她身上上下其手，女模特毫不避让，甚至还暗暗迎合。
    林海看看在场的灯光师，摄影师，造型师，服装师，化妆师，道具师，他们毫无任何意外的表情，而松冈，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下。
    厨房镜头拍完了，模特去换衣，补妆，布延图笑嘻嘻下来：“船长，你要不上去指点指点，感觉很不错的啊。”
    林海连连摇头，布延图小声取笑他，当那名模特进入卧室准备开拍时，他再次冲了上去。
    “是不是让您不舒服了？”松冈走过来小声问道。
    林海看着台上布延图的肆意动作，摇摇头说：“我只是不习惯而已。”
    “放纵或者无视他的作为，您会觉得我下贱吗？”松冈忽然盯着林海问道。

第0135章 未来的摩纳哥王妃
    “哪有的事，我觉得你是个有能力有才华的人，配他这样粗鲁的人应该是绰绰有余。”林海急忙说道，反正布延图听到自己贬他也不会生气。
    “其实，在这里，像您和奥黛丽小姐这样的人实在少见，大多数人就如他和她们，”松冈看了眼门口翘首以待的模特们，淡淡说道，眼神中流露着一丝沧桑，“或者，还有一部分人更加堕落，就如从前的我。”
    林海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两人尴尬地沉默。
    台上，第一名模特已经拍完整套照片，第二个模特款款而上，她穿着一身黑色蕾丝内衣，外面披着一层薄薄的白色轻纱，鹅蛋形的脸上表情淡然，散发出一种端庄典雅的气质。
    林海和松冈都不约而同微微点头，滞留在台上的布延图更是兴奋，动作幅度不觉加大。
    “对不起，先生，您可以退后些吗，我想我明白该怎么做了。”女模特连连后退，布延图却不依不饶地紧跟而上，然后“砰”的一声，布延图捂着额头叫痛，女模特拿着平底锅，神情略微有些紧张，却并没有恐慌。
    “喏，这里也有一个像我的人呢。”说完，林海飞步跨上舞台，把布延图拉了下来，松冈跟着他走上去，小声和女模特说着什么。
    布延图松开手，额头鼓起一个红包，他喃喃道：“好棘手的妞，这是匹烈马，有意思。”
    “格蕾丝拒绝再在你的指导下工作，如果你坚持，我们只能和她解除合同。”松冈下来说道。
    “谁说要开除她了，让她继续。”布延图用工作人员拿来的酒精棉擦着额头，嘴里不停地呲呲做声，眼睛却不肯从台上移开。
    “布延图！”松冈严肃地说，“她有一个得过普利策奖的叔叔，还有一个拿过奥运冠军的父亲，你确定要继续骚扰她？”
    “好好，我只是盯着他们，这可是我们的创刊号，亲爱的，我们要严格，严格，再严格。”布延图一本正经道，等松冈回去台上亲自指导时，他小声嘀咕道，“这么好的家世，还要到好莱坞来当个不入流演员，何苦呢，搞不懂这些公子小姐们啊。”
    “你不是小王子嘛，你不也跑到好莱坞来捣鼓什么杂志社？”林海戏谑地看着他。
    “好啦，说不过你，你别光站着，帮我盯着些，我得休息会，头疼。”布延图捂着额头，做到椅子上，目光在门口等待的模特们身上漂移。
    “林先生，您能不能帮我个忙？”松冈在舞台上喊道。
    原来松冈觉得格蕾丝的动作已经很到位，然而整体看上去总觉得缺少了什么，因此想让林海帮忙看看。或许她也并没有抱太多希望，但至少林海给杂志提过很多建议，有些远远优于她本来的设想。
    格蕾丝斜靠在布艺沙发上，茶几上有一个放满水果的果盘，她正做出取用水果的姿势，一根细长的手指轻触一个苹果，蓝色指甲，红色苹果。
    这个构图很不错，林海点点头，在自己给出了主题规划后，所有的布景和动作，都是松冈和相关工作人员讨论决定的。
    他围着客厅走了一圈，仔细打量着格蕾丝，她身披白纱，黑色内衣隐隐若现，身材诱人，脸蛋也不错。然而？林海很快发现了问题，她的表情有些僵硬，眉目太过于冷峻。
    “格蕾丝，我希望你能理解自己的角色，”林海坐到她对面沙发上，诚恳说道。
    “我明白啊，林先生，我是一名等待丈夫归家的主妇。”格蕾丝毫不示弱地立刻回应，盯着林海的目光中似乎还有着一丝挑战意味。
    “嗯，你的姿态非常优美，或许你学过舞蹈？”
    “是的，在戏剧艺术学院毕业前，我就有过六年的舞台经验，之后在百老汇有过一年舞台经验。”格蕾丝言语中流露着淡淡的骄傲。
    “很不错的履历，和我一个好朋友差不多，她现在在中国剧院表演。”林海真心赞美道，“那么，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应该能很容易就理解了。”
    “你是一个赋闲在家的主妇，不是一颗水果，或者一个平底锅，嗯，你刚才用过的，干的不错！”林海接下来的话让格蕾丝忍不住露出笑意，松冈也捂嘴笑了，布延图在台下故意恨恨地甩了个臭脸。
    场上气氛融洽起来，林海趁机问道：“那种情况下，你会是什么心情？”
    “我想无聊是肯定的，但或许无聊背后还有一丝怨尤，对丈夫不能陪伴自己的怨尤，”林海很快自问自答。
    “然而你的理智让你不得不理解，丈夫在外艰辛工作都是为了这个家庭，所以你穿上性感的衣服，在客厅等待丈夫的归来，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当你寂寞地试探着这颗同样寂寞的苹果时，你并不是真的想要吃掉它，你是在释放自己的那种寂寞、幽怨，以及某种基于理解和感激之上的期待，对于和丈夫之间即将发生的某些美好事情的期待。”
    格蕾丝眼睛慢慢发亮，一动不动地盯着林海。松冈、布延图，所有的工作人员，甚至连场外候场的模特们，都捂着嘴，听得入迷。
    “好啦，格蕾丝，我相信你明白了。”林海站起来，拍拍手，唤醒大家，“那么，好好成为那个主妇吧。”
    格蕾丝很快融化了原来的僵硬，整个人一下子融入某种迷离的情绪中，眉目渐渐化开，一种暧昧的柔情洋溢在她柔美的躯体上。
    “的确是个尤物！”看到大家都有些入迷，只有相机不停地闪动，林海心中暗赞，走下台去。
    “林先生，您好，很高兴认识您！”格蕾丝小步追上来，那件轻纱飘起，白皙的胴体与黑色的蕾丝内衣交相辉映，令人炫目。“我是格蕾丝-凯利。”
    她很快又回到舞台继续工作，拿着她的名片，林海有些吃惊，“格蕾丝-凯利？出身很好，那应该是她了，未来的摩纳哥王妃。”
    看着台上依然端庄娴雅却隐隐透着一丝妩媚的她，林海无声笑了下，“这个女人呐，还真不简单。”
    PS：白天要向公司请假去挂水，昨天下午开始感冒发烧，吃药还止不住，昨晚昏昏沉沉勉强写了一章，今天把不多的存稿也用了，两章一起更吧。祝朋友们安康，一切如意！

第0136章 化解风波
    格蕾丝拍完后，换好衣服来和林海道别一声就离开了，她傍晚还要赶去好莱坞去参加某个女配角的试镜。
    模特们挨个上场，松冈接下来也没有再来打扰，林海看得有些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这时，一个明显是白人和黑人混血的模特上场，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就把身上仅剩的两块可怜的布条都脱掉了。她在台上大大方方展示着丰乳肥臀，略微黝黑的光滑皮肤在明亮的灯光下闪闪发亮，就像流淌着诱人香味的巧克力。
    “接下来就是《花花公子》压轴的内容啦。”布延图兴奋地对林海说道，甩掉棉球，急吼吼再次登上舞台，迫不及待地指指点点起来。
    林海看了一下场内，所有工作人员中的男性，表情都有些兴奋起来，几个女性工作人员则稍微有些难堪，但总算还能负责好自己的工作。
    松冈这时退下来，坐到布延图原来的位置上，目光平淡地观看着舞台，还不时在手上的文件上记录着什么，那是每个模特的打分表，她会根据舞台表现和其他指标给每个模特做个评分，然后决定《花花公子》第一批签约模特。
    “松冈小姐，我先告辞了。”舞台上布延图放肆地当众揩油，林海看不下去了，决定离开。
    “那不过是规则下的游戏而已，您不必介怀的。”送他到公司门口时，松冈小声说道。
    “希望小王子不要玩过火吧，现在这样有些失格了。”张问天见林海回来时神情凝重，问明白了情况，也有些担心。
    两人理解小王子之前没有经历过如此场景，难免年少轻狂，放浪形骸，也只是稍微提了下，就开始讨论其他事情。
    张问天告诉林海，安德鲁和雷刚才在安东尼奥的陪同下去看了好莱坞一处商业房产，据说地段不错，上面可以做办公室，底层可以用作店门，他们建议将麦当劳第一家加盟店开在这里。
    林海详细询问了下，初步觉得也不错，“怎么又是安东尼奥的房子？”
    “是安东尼奥认识的一个朋友的。”张问天见林海一副警惕的模样，连忙解释，“房东不是墨西哥人，安德鲁特地确认过，他和房东约好明天上午由您去现场做最后决定。”
    明天中国剧院又有个电影首映式，奥黛丽剧组将再次停演一天，林海一番热切邀请，奥黛丽已经答应陪他出去郊游，他当即让张问天通知安德鲁自己的行程，让他和房东推迟约定。
    张问天刚刚挂掉电话，电话却再次响起。
    “船长，小王子那边出了点事，松冈让您尽快赶过去。”张问天很快挂掉电话，神色严峻地说。
    ......
    “林先生，您来了，松冈女士让我在这里接您，他们在办公室呢。”两人刚从出租车上下来，前台那个低胸装女孩就推开门出来迎接。
    林海板着脸，走进办公室，里面坐了四个人，一脸沮丧的布延图，神色冷峻的松冈，那个混血模特满脸愤懑，正对一个慢条斯理喝着咖啡的中年男人大声说着什么。
    布延图看见林海两人进来，头放得更低了，松冈表情一下子松弛下来，小步上来，把两人带到里面的一个小卧室里。
    林海没空感慨布延图这个鸟人的奢靡，直接冷着声说：“发生了什么？”
    原来林海走后不久，布延图色急攻心，竟然把那个混血模特直接带到了办公室，就在这里来了激情一发，当时答应把她的照片当做这期创刊号的封面。
    然而，布延图很快就有些懊悔，因为之前确定是用第一批穿着内衣的模特照片做封面的。
    等拍摄工作结束，当所有相片都洗出来之，看到那名模特的照片后，布延图反悔了。
    对方不肯罢休，叫来了经纪人，还威胁要报警控告布延图强暴自己。
    松冈愿意用金钱私下和解，却被经纪人拒绝了，最后只能以请示公司真正大老板的名义叫来林海，眼巴巴等他来收拾残局。
    如果她的照片能够作为封面那就妥协吧，林海是这样想的，接过那名模特的照片，翻看起来。
    触目惊心！
    无论女性特征还是整体格调，实在太夸张了。
    如果用她做封面人物，那《花花公子》就真的将沦落成一本彻彻底底的下流色情杂志。
    林海摇摇头，忽然看到一张照片，女模特用两座巨大高耸的山峰，夹着一根流着自来水的不锈钢龙头，非常夺人眼球的强烈对比。
    他点点这张照片，对松冈说：“和她谈下，她的形象很完美，但是不适合作为封面人物，如果她愿意不再追究此事，我会给她一个广告合约，告诉她，这个广告可是世界第一的产品。当然，如果她还要闹事，我们会应对她的起诉的，无论花多少钱。”
    半个小时后，名叫奈莉的混血模特，和《花花公子》签署了专用模特协议，以及价值六万美金的三年广告代言协议，她开心地亲了布延图一口，又想扑过来亲林海，被松冈拉开，很快，她和经纪人满面笑容地告辞离开。
    “谢谢你，船长。”布延图讪讪道。
    林海直接一拳把他打倒在沙发上，“下次再有这样狗血的事，你自己游过太平洋回你的大草原去吧。”
    “作为一个公司老板，你做得的确太没有格调了。”张问天也板着脸说道。
    布延图被松冈搀扶着坐好，他一脸夸张地痛苦表情，捂着胸口咳嗽几声，说道：“我记下了，下次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你们看我表现吧。”
    林海这才脸色稍缓，招呼张问天坐下来，喝起松冈泡的绿茶。
    “船长，你真的要让她拍那个安全带的广告？”布延图恢复了贱样，嬉皮笑脸地凑过来问道。
    “那张照片启发了我，我觉得可以让她试试。”林海点头，“可以拍摄一个系列，到时也只能刊登在你们杂志上，别给我掉链子。”
    “你放心！我们一定给你最好的版面，当然，封面是不可能的。”布延图拍着胸脯道，接着又咳嗽了几声。
    “好了，我有数的，伤不了你。”林海瞪了他一眼，“接下来要去找一辆又酷又上相的汽车来加装安全带了。”
    “Cool？”布延图和松冈都不解地看着林海。
    “就是很酷......很彪悍很让人兴奋！”林海解释道。
    “我明白了......”布延图拍手道，“烈马！”

第0137章 携美出游（求首订）
    阳光灿烂，春风送暖，林海心情舒畅地开着车，不时偷偷瞄下后视镜，一身粉色休闲套装的奥黛丽坐在后座，翘首望着车窗外，脸上浮现淡淡的笑。
    “老板，您来了！”中途在圣伯纳迪诺林海拐进了麦当劳停车场，刚走进餐厅，汉克笑着迎了上来，有些吃惊地打量了一下奥黛丽。
    “不用管我，你们忙。”林海点点头。
    餐厅里人流如梭，不过因为雷招募了两倍的服务人员，所以一切还是很顺畅，奥黛丽好奇地看着这一切，她很快发现了站在柜台后的斯沃特，两人排到他面前的那个队伍中。
    “嗨，斯沃特，你还好吗？”几分钟后，轮到他们了，奥黛丽微笑看着脸色红润精神抖擞的斯沃特。
    “赫本小姐，您好！林先生，您们过来了啊？”斯沃特惊喜道。
    “嗯，我和林想去公园游玩，你在这里做得还不错吧？”
    “托您和林的福，我感觉非常好！”斯沃特看看两人身后排队的人群，“您要点些什么？”
    奥黛丽看看柜台上方鲜艳的彩色图片，小声说：“我不能吃太多，来个苹果派，一杯咖啡吧。”
    几分钟后，两人端着餐盘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林海大口吃起汉堡，奥黛丽优雅地小口吃着苹果派，间或喝口咖啡。
    “老板，您来了啊。”雷急匆匆走过来，显然汉克通知了他。
    “雷，你坐，我介绍下，这是我的......朋友，奥黛丽。”林海热情地招呼他，把奥黛丽介绍给他，“这是麦当劳公司的总裁雷-克洛克。”
    “您好，克洛克先生，林经常和我提到您，称赞您是他最优秀的合作伙伴之一。”奥黛丽起身微微欠身致意。
    “奥黛丽小姐，您真美丽，林也经常提到您，果然是一个完美的天使。以后就和林一样，称呼我雷好了。”雷客气地恭维一番，对林海说，“老板，我同意增加炸鸡类产品，新的餐厅操作和服务标准也制定完毕，我准备今天就开始在NO.1店执行这套制度，另外，公司的行政人员也基本到位，您看？”
    “餐厅很忙，我就不打扰他们了，你替我表示下慰问，今天每人发放20美金奖金，作为正式推行新标准的奖励。行政人员的话，等会我去后面见上一面吧。”
    林海擦干净手，跟着雷走到餐厅后面新扩建的简易办公室里，见到了新来的财务、人事和采购总监，还有一些他们的手下职员，三个部门总监至少都有五年以上职业经验。
    林海召集了一个小会，对所有员工勉励一番，强调了公司愿景，顺便再次重申了对雷的全力支持。雷也将整理好的公司规划做了阐述，这里包括了前几天和林海的讨论成果。
    半个小时后，林海和一直旁听的奥黛丽离开餐厅。
    “艾达，你怎么这样看我？”林海好奇地问道。
    奥黛丽刚才有些痴迷，她红着脸说：“我觉得你和他们说话时很有权威的样子。”
    “我其实并不懂快餐行业，全靠雷在操心公司，当然还有一大帮员工用心工作。”林海很谦虚地说。
    “嗯，这家餐厅很不错，快捷干净，刚才你们所说的也让人信服，我相信你们很快就可以开设第二家，第三家的。”奥黛丽回首看看陆续有人进出的餐厅，肯定地点着小脑袋。
    “或许你可以让朋友们也来加盟。”林海建议道。
    “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我认识的很多朋友都不知道离开舞台后该做什么呢。”奥黛丽很感兴趣，开始盘算起来。
    林海这次的目的地是华特曾经提到过的约书亚树公园，这是1936年确立的美国国家历史纪念区。
    汽车沿着210国道向东行驶，道路两旁的绿树如荫渐渐消失，出现了大片的西部荒漠，零星生长着低矮的灌木和仙人掌。
    看到公园的标志牌，林海拐进一条土路，弯弯曲曲地钻进一个低矮的峡谷中，沿着旁边一条干涸的河道往前走。河道在峡谷尽头转了个弯，道路也同样如此，等汽车缓缓转过弯时，前方是极为广袤的荒漠，长满了奇特的约书亚树。
    约书亚树其实是一种特大的丝兰，属百合科，它的枝丫朝上生长，远远看过去，就像人手朝天祈祷，因而被起了这么个带有宗教意味的名字、
    在如此广袤的荒野，壮观地耸立着这一排排如人手般朝天祈祷的约书亚树，奥黛丽发出了惊叹声，林海也感觉有些神圣。他停下车，两人下了车，在附近转悠起来。
    奥黛丽跳跃着跑到一棵较矮的约书亚树边，伸出手指调皮地轻轻触摸了一下它的树冠，然后跳开，故意紧张地观察着它有没有反应。
    “艾达小心，它可能是树人哦。”林海也故意惊恐地大叫。
    “你会吃了我吗？”奥黛丽把头探到树前，可怜巴巴地说道，“我可没有多少肉，要不我们做好朋友吧，我可以教你跳舞哦。”
    这时有风吹过，树冠微微摇了下，奥黛丽惊喜地叫道：“太好啦，你同意啦，我是奥黛丽，你可以叫我艾达，你叫什么呢？”
    “我叫树胡，可爱的艾达，我的脚被大地束缚，所以很遗憾，不能和你跳舞，但或许，你可以抱抱我雄壮的腰，亲亲我粗糙的脸庞。”林海走到树边，粗着喉咙道。
    奥黛丽瞥了他一眼，在另一侧靠近树身，两只手搂住树干，耳朵贴在树身上，笑着说：“可怜的树胡，那没关系，我可以听你唱歌。”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我愿逆流而上......”林海唱起了喜欢的一首歌，奥黛丽静静听着，两人中间的约书亚树轻轻随风摇摆。
    “林，你们华夏的诗歌好动人啊，没想到两千多年前，人们就这么浪漫。”好不容易把歌词内容勉强翻译给奥黛丽听，然后又讲了下《诗经》的渊源，奥黛丽大眼睛放出光芒来，缠着林海非要他再念首和树有关的诗给她听。
    林海哪里记得那么多，憋了半天才想起几句，正好和树有关的，“夕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奥黛丽听了他词不达意的解释后，似乎真的理解了那种时光永无回、往事不可追的伤感，精致的小脸上满是落寞。
    “好了，艾达，我帮你拍个照吧。”林海见她这样，急忙举起那台拍立得，给她来了好几张照片，奥黛丽勉强露出笑脸。
    “可惜啊，没人帮我们合影。”奥黛丽很快恢复了心情，雀跃着配合林海做出各个姿态，看着一张张动人照片，林海有些不爽地嘀咕着。
    两人转悠了好久，时间下午过半，林海看见远处有一块巨大的红色岩石横卧于荒野，那是公园的一处知名景点，他对奥黛丽说：“我们去岩石上休息下，吃点东西吧。”
    PS：今天五章，求个首订，或许能让编辑大大再给个推荐之类的，谢谢兄弟姐妹们！

第0138章 血洗
    麦当劳餐厅的办公室里，电话忽然响起，雷接过电话，“老板早走了啊，对，和奥黛丽小姐一起走的，大概一个多小时了。”
    “好，好的，我马上去！”他猛地挂掉电话，冲到前面餐厅里大叫起来，“汉克，马上再叫两个小伙子，我们开车去找老板，另外让人打电话给治安官，就说约书亚公园发生了杀人案。”
    一分钟后，四个人坐上一辆汽车，猛地冲出停车场，沿着210国道向约书亚公园疾驰而去。
    半个小时后，另外一辆汽车驶过餐厅外面，安德鲁疯狂地踩着油门，副驾上张问天脸色难看，不停地擦着眼镜，布延图在后面不断催促安德鲁再快些，嗓门几近于吼，松冈拉拉他的胳膊，却不敢说话。
    十分钟后，安东尼奥驾驶着汽车也经过这里，他一脸忐忑不安的神情，嘴里念叨着：“看来这次他肯定要完蛋，我不该去通知他们的，要不我回去吧......不行，还是去看看吧，反正和我没关系。”
    约书亚公园。
    林海驾驶着汽车缓缓朝红岩驶去，在这野旷天低树的荒野行车，根本不需要太多注意路况，他不时回头和奥黛丽说几句话。
    “小心！”奥黛丽突然惊恐地大叫道。
    一阵猛烈的发动机轰鸣声突然响起，林海猛地回过头，一辆高大的皮卡车从红岩背后突然窜出来，朝着他们汽车的侧面高速撞击过来，已经近在咫尺。
    “艾达！”林海毫不犹豫，直接从座位上翻到后座，一把将奥黛丽头部抱在胸口，用自己的身体尽量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
    “PONG！”一声巨大的声响，林海觉得天翻地覆起来，他的身体不断翻滚，撞击在车内各个位置，头部也撞到了玻璃，剧烈地疼，似乎开始流血了，但他毫不顾忌，只是将怀中瑟瑟发抖的奥黛丽越发搂紧，口中不停说着：“别怕，艾达，我在！”
    车子终于停止了翻滚。
    几分钟后，车门被人一脚从里面踢开，林海抱着奥黛丽摇摇晃晃走出来，他急切地看了下怀中的奥黛丽，眼睛紧闭，小脸苍白。
    “艾达，艾达！”林海伸手，发现手上全是血，他小心地将奥黛丽平放在地上，仔细检查了一下，没有外伤，手上的血是自己胳膊上流下来的，他又摸了摸她的脖颈，还好，应该只是昏迷，可能是吓晕了过去。
    林海他回首看了下汽车，有汽油慢慢流淌出来，渗入干涸的沙地里，他急忙抱起奥黛丽，摇晃着向远处走去。
    “呯！”一声清脆的枪响。
    林海身体一震，猛地回头，那辆撞击他的皮卡上，一个戴着墨镜的络腮胡子举着一杆粗大的猎枪，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很快，他的表情换成了惊愕......
    一个巨大的身躯突然出现在林海和两辆汽车之间。
    是小虎，莫名其妙的它在沙地上拼命扑腾，意念中，不断呼喊着林海把它收回去。
    天机中原来安放小虎的第一个空格消失了。
    林海瞬间醒悟过来，天机救了自己一命，以第一个空格的消失为代价。
    林海正想收起小虎，那个络腮胡子大叫着，红岩后又冲出来两辆皮卡车，三辆车后车厢上六个男人举着各种枪朝他开火了。
    林海立刻蹲下去，将奥黛丽平放在小虎高大的身躯下面，子弹噗噗噗地不断击中小虎，小虎身体颤抖着，无声地哀鸣，然而它再也没有呼喊林海。
    “小虎！”林海眼睛里快流出血来，狠狠地用拳头捶着地面，拳头很快血肉模糊。
    遥远的日本，正在大海里游动的小青似乎觉察到什么，不断沟通着林海，然而林海根本没空回答它。
    时间再也没有此刻这么漫长。
    不知道多久，枪声停下了。
    小虎不再颤抖，身下流淌出大量红色的鲜血，甚至连干涸的沙土都无法及时吸收，在地面形成了一片暗红色的水洼。
    林海抬起头，轻轻地抚摸着它光滑的身体，眼睛一片血红。
    络腮胡男子哈哈大笑：“快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在沙漠里怎么会出现一条鲨鱼的，难道今天是奇迹日吗？”
    其他两辆车上跳下来两个男人，举着枪朝小虎走来。
    小虎猛地消失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身后躺着一个女人。
    他们吓了一跳，视线往下移动，在那个男人身前的地上，摆放着一架狰狞的钢铁怪兽，在加州午后的阳光中闪耀着令人窒息的冰冷光芒。
    “天哪，是马克沁，快开枪！”不知道谁第一个大喊起来，那声音就如同见到了恶魔。
    狰狞的铁兽开始咆哮，从嘴巴中喷射出炽热的火焰，形成一条长长的火链，疯狂地抽打着前方一切物体。肉体开始崩溃，迸射出同样鲜红的血液和组织碎片，钢铁快速塌陷，瞬间出现无数的孔洞。
    一分钟后，铁兽闭上了嘴，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整整一个帆布弹带，300发子弹，一分钟内被全部发射出去。
    林海仍然死命地往前推着把手，口中发出低沉的厉啸声。
    好一会，他停下来，回头检查了一下奥黛丽，然后摇摇晃晃站起来，手上出现了一把手枪，趔趄着朝前方走去。
    最近的地上躺着两具残缺的躯体，林海大步踩过，某个部位塌陷下去，溅射出血泥，然后缓缓地恢复少许。
    林海走到最前面那辆特大皮卡前面，车子已经塌陷下去，车厢上两个人已经完全消失，仿佛被血水洗刷过的车厢里，到处散落可疑的残肢。
    林海找到了完好无损保留着络腮胡子的那部分，取下仍然戴得很好的墨镜，盯着对方睁大的眼睛，掏出手枪抵在双眼之中，小声说了句：“走好，不管你是谁，布鲁诺一定会马上来陪你的。”
    呯！
    一缕血丝飞溅在林海脸上，他用手轻轻擦着，整张脸都涂满了狰狞。
    林海静静站着，眼中的整个世界都变成血红色。
    一会后，地面上突兀地出现了一辆集装箱货车，林海放下行车板，打开集装箱，从里面开出那辆小型铲车，在地上忙碌起来。
    半个小时后，林海他们的汽车、残肢甚至子弹壳都全部扔到集装箱里，最后又将铲车开回集装箱内。
    他收起货车，掏出裤兜里的ZIPPO火机，打着了，往身后自己那辆车一扔，慢慢走回原来位置，坐在地上，轻轻将奥黛丽抱在怀中。
    她情况还好，呼吸平稳下来。
    这时候，远处传来刺耳的警笛声。
    林海支起身体，透过熊熊燃起的火焰，依稀看到几辆闪着警灯的警车正从峡谷出口那里疾驰而来，在它们后面，还陆续跟着救护车和另外三辆汽车。
    旷野上，风忽然变大，呼啸而过。
    PS：这一章的场景在林海于壹岐拿到马克沁时就定下来了，直到现在才终于写到，可惜我的笔力不佳，请兄弟姐妹们将就着看吧。

第0139章 被拘
    “林......你没事吧。”奥黛丽忽然呻吟了一声。
    “我没事，艾达，你怎么样？”林海低下头去，温柔地看着她。
    奥黛丽睁大眼睛，呆呆凝视着林海，嘴唇嗫嚅着，小声说道：“有你在，真好！”
    “不许动！举起手来！”三辆警车鸣叫着包围了两人，几个警察从另一侧下来，将身体靠在车上，从车前和车后伸出枪口对准他们。
    “记住我告诉你的话！”林海嘴巴轻触奥黛丽冰冷的耳垂，缓缓起身，他举起手来，“这里有人受伤了，需要急救！”
    “你涉嫌一级谋杀，现在我们正式拘捕你！你有权保持沉默......”两名警察警惕地靠近，然后猛地把林海按到地上，反手戴上手铐。
    “快把她送去医院，你们这帮混蛋！”林海拼命扭动着脸，朝外吐着干涩的泥土，厉声嘶吼着。
    “快让医生上来，这里有位伤员，是个女人！”警察大叫。
    奥黛丽被抬上担架，她远远看着挣扎着凝视自己的林海，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动人的微笑，然后被送到救护车上，疾驰而去。
    林海觉得整个荒野一下子褪去了血色，无穷的生机蔓延在这个世界，他微笑着走上警车。
    “我是这位先生的律师，我必须陪同我的当事人一同前往！”安德鲁大叫着推开警察们的阻拦，冲了过来，“天哪，老板，您没事吧。”
    林海摇摇头，警察让安德鲁驾车跟着他们车走。
    林海坐在第二辆警车上，缓缓同安德鲁的车交错而过，他朝他们四个人点点头，然后是雷、汉克四人，他同样点点头，最后一辆上面出乎意料的竟是安东尼奥，正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林海对他笑了下。
    那个该死的东方人，满脸鲜血，他是在对我微笑吗？安东尼奥打了个寒颤，回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一个小时后，在铁栏杆围着的探视间里，安德鲁见到了林海，他已经简单收拾过了，脸上贴着好几张创可贴，让他英气的脸显得有些滑稽。
    “奥黛丽没受伤，只是有些虚弱，我从医院赶来，警察刚为她做完笔录，不过她的回答让人震惊。”安德鲁很了解自己老板最关心的是什么，首先开口说道。
    然而令他无语的是，眼前这个可恶的老板，欣然点头之后所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嗨，安德鲁，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强生已经发明创可贴了，你知道吗，我脑海中早就闪过类似的念头，为什么我这样的天才，晚生了这么多年呢。”
    安德鲁不知道是该笑还是哭好，好一会他才组织好语言：“老板，请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请说实话，这里不会有人监听或者记录的。”
    “可惜了你的那辆汽车，很不错的汽车啊。”林海一脸遗憾，歉意地说，“保险公司可以全额赔付的吧？”
    “老板，我们先谈案件吧。”安德鲁快要跳脚了。
    “我讲的应该和奥黛丽一样！”林海缓慢但很清晰地说道。“我们的车不小心开出道路，翻下山谷，在汽车燃烧前，我抱着昏迷的奥黛丽逃了出来，就这样。”
    “老板！”安德鲁快急哭了，“可他们找到了弹头，其他车辆的轮胎痕迹，还有大量的血迹。”
    “可现场没有车辆，没有尸体，不是吗？”林海淡淡笑着，死死盯住安德鲁的眼睛，“看着我，安德鲁，我说的就是唯一的真相！你必须相信这一切，然后告诉警方，如果他们不相信，那请他们找到他们臆想中的那一切所需要的证据吧。”
    安德鲁在外面转悠起来，嘴里小声念叨着，忽然他停下来，坚定地看着林海大叫道：“那我们坚持无罪辩护！”
    安德鲁走了，临走前林海交代他，代他向奥黛丽和张问天他们问好，安抚好员工们，继续做好手上的工作。
    “给我调查一个今天开始永久失踪的人，喜欢戴着墨镜的墨西哥佬，络腮胡子，所有和他有关的一切我都要知道。建议你可以先问问安东尼奥。”
    林海冰冷的声音让安德鲁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安东尼奥今天竟然给安德鲁他们报信，说可能有人会在约书亚公园袭击林海，可惜他得到消息已经是在午后了。
    “小虎，你的血不会白流的......”林海闭上眼，默然看着天机中一动不动的小虎。
    警方的第一次讯问来得很快。
    安德鲁刚离开一个小时，就又急忙赶回警所，他从吉米那得到林海被讯问的消息，圣伯纳迪诺当地警方并没有通知他。为此，安德鲁大闹了警所，最后成功进入讯问室。
    “嗨，安德鲁，你来得还算及时。”见气乎乎的安德鲁冲进来，之前气势汹汹逼问自己的几个警察神情如丧考妣，林海欢畅地笑了。
    “警官，我的律师到场了，我还是保持之前所说的，我们没有见过其他任何车辆，任何人，是我们的汽车发生了意外。”
    几个警察脸黑下来，沉默不语。
    “现在我的当事人已经被滞留二小时，还剩下二十二个小时，或许你们该出去找找真正的罪犯，而不是在这里无休止地打扰，一个身体和精神都已被这场惨烈车祸折磨坏了的无辜的可怜人！”
    安德鲁神色不善地说道。
    警方的第一次讯问无疾而终。
    在再次被送回拘留室前，安德鲁和林海谈了半个小时。
    那个络腮胡子叫罗哈斯，一个林海熟悉的名字，洛杉矶地下黄金黑市的主人，他也是布鲁诺的表哥。
    “这样大佬级的人物，为何为自赴险地，来对付我这样一个完全没有天大利益冲突的东方过客呢？”林海探究地看着安德鲁，“为了一个完全不在眼里的表弟，这无法让人相信。”
    “现在城里的墨西哥人乱成一团，安东尼奥赶回去打听了，一有消息他会立刻通知我们的。老板，无论在哪里，您得小心，罗哈斯毕竟在洛杉矶呆了十几年，还是有一些忠心的手下的。”
    安德鲁提醒林海，然后匆匆离去，作为林海目前和外界的唯一沟通渠道，他不仅要做好一个律师，有太多其他的事情要做。
    晚上七点还有两章，我下午请病假，正好可以码字呢。

第0140章 入狱
    林海目前羁押在圣伯纳迪诺当地警方的拘留所内，这里每个嫌疑人被关在的铁栏围成的独立空间内。
    回到自己的‘房间’，林海躺下来，默默沉思，他并不担心自己这次能否脱身，安德鲁信誓旦旦说过，在美国，没有证据那绝对无法定罪，至少目前，林海还是选择相信他。
    将近半夜的时候，林海似醒非醒中，拘留所大门咣当一声被人突然打开，冲进来几个全副武装的法警，他们直扑林海的牢房，打开铁门，把林海按到在地上，给他戴上手铐和脚镣。
    感觉事情应该没有到最坏地步，林海全程没有反抗。
    被装戴上整套羁押设备后，他被人推搡着走出牢房，一名检察官拿着文件在他面前随意展示了下，说道：“HI-LIN，你被控一级谋杀，法院已经批发逮捕令，现在我们将把你转到东区监狱，等待第一次开庭。”
    “我要求见到我的律师。”林海没有露出一丝害怕，平静地说。
    “在你到达监狱后，我们会通知你的律师来看你的。”
    一个头套一下子套住林海的头，他的眼前黑暗下来，只能机械地被两个人挟持着，走路，上车，然后是一段无声的旅途。
    当车子停下来后，他被拉下来，又走了不短的一段路程，期间经过无数道咣当作响的铁门。
    林海最终停下来，有人开始解开他的手铐和脚镣，然后拿掉头套。眼前闪耀着一片白花花的灯光，他下意识闭上眼，这时有人狠狠踢了他后背一脚，他朝前踉跄几步，身后一扇铁门重重关上。
    “脱掉所有衣物！”天花板上的喇叭高叫着。
    林海睁开眼，看清自己位于一间类似浴室的密闭房间里，墙壁和地板上贴着瓷砖，天花板上全是白色日光灯，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快点，该死的黄皮猴子，脱掉你的衣服！”喇叭里的声音似乎被激怒了。“把所有东西放到墙壁里的篮子里去。”
    林海看到墙壁上有个方形洞口，里面放着一个塑料篮子，他考虑了下，缓缓脱掉身上衣物，放入篮子。他手刚收回，一块薄板从上掉落，封住洞口，想来里面那个篮子会被人收走。
    “退后，站到圆圈里去！”
    林海赤条条站到地面画着的黄色圆圈上，天花板上和地面上忽然出现两个圆口，大量的冷水喷涌而出，从两个方向高速击打在林海身上，他不由得蜷缩着，浑身发抖。
    几分钟后，林海从浴室的一道小门进入另一个房间，两个面无表情的狱警等候在这里，一人手上托着衣物。
    “靠墙站着，腿分开。”空手的那人冰冷地命令道。
    林海想起未来那部著名的《肖申克的救赎》，终于明白自己要经历什么检查了。
    “我不习惯被人触碰，尤其是男人，所以，到此为止吧！”林海面对他们，淡淡说道，“现在，把衣服给我，大家都可以减少麻烦。”
    那个狱警正在往手上套塑胶手套，这时停下来，讶异地看着林海，忽然戏谑地笑了：“你以为是来这里度假的吗？黄皮猴子，这里不是马里布海滩，也不是迪斯尼剧院，这里没有阳光，大海，也没有童话中的公主或王子来拯救你。”
    “这里是洛杉矶东区监狱，是你们这群杂种、废物和垃圾的填埋场！”他狠狠地甩掉手套，从背后掏出塑胶警棍，狞笑着走过来。
    “我认为你目前需要冷静些，狱警先生。”林海摊开手，诚恳地说，“我不想惹麻烦，也希望你们不要惹麻烦。”
    那人大喊一声，狠狠地挥动警棍，林海微微一侧，左手抓住他的手腕顺势一拉，一按，“啪”的一声，那人面部朝下趴在地上。
    房间天花板上的红色警灯亮起，旋转尖啸，另外一个狱警扔掉衣物，掏出警棍，如临大敌地看着林海。又有两名狱警冲进房间，其中一人掏出手枪瞄准林海，大喊着：“放下武器！”
    林海把玩着那根警棍，轻松地将它两端折叠在一起，然后远远扔掉，他退后几步，举起双手，微笑着说：“我只是想穿上我的衣服而已。”
    地上那名狱警在同伴的帮助下挣扎着站起来，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抢过同伴手上的警棍还想冲上来，被他们拉住了。
    “鲍勃，别冲动！”
    “该死的，我要杀了你！”鲍勃面目狰狞地怒吼着。
    “几位先生，你们或许知道，我为何被关进这里，你们也应该明白，我很快就会出去。希望我出去后永不再见到你们。”林海淡淡地笑着，却让狱警们感觉不寒而栗。
    “好吧，给他衣服！”一个狱警叫道，“只要他不给我们带来麻烦，让他去陪老墨老黑们玩吧。”
    五分钟后，林海穿上淡蓝色的囚衣，在两名狱警的押送下离开房间，经过满脸是血的鲍勃身边时，对方阴沉地看着林海，做出一个割喉的手势。
    经过几道有人把守的铁门后，他们沿着狭窄的密闭通道，进入了一个宽大的空间里，里面分为三层，每层各有数十间带着铁栏门的牢房。
    沿着铁楼梯爬上三层，走廊一侧的牢房里，无数人涌到铁门上，用力晃动着铁门，大声叫喊起来。
    “是个罕见的黄皮猴子，不过勉强还算白嫩，这个人我要啦。”
    “该死的，兰斯，这个人我们要了。”
    “诺顿，如果你还想再收到外卖，那就不要和我抢，当然，等我爽完了，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好吧，你是老板。嗨，黄皮猴子，你的辫子呢，是不是藏在你PY里了，别着急，我们马上会帮你找出来的。”
    林海神情淡然，目光冷冷地扫过路过的牢房。
    “好了，到了！”叫住林海，一名狱警用警棍用力敲打着旁边那扇铁门，“该死的，安静下来，快退后，你们谁还想去圣安东尼奥山挖洞的？”
    喧嚣的牢房内安静下来，所有人远离铁门，狱警从腰际一大把钥匙中找出一把，打开铁门，另外一人把林海推了进去，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祝你好运，这是来自鲍勃的问候！”
    PS：感谢书友4322550的一张月票，其实您不必给我的，这两天月票抢得厉害，可以换500点呢，我自己的4张都给了宅猪，惭愧！无论如何，感激您，拜谢！！！

第0141章 牢房老大
    林海刚站稳，一堆退开的人如潮水般再次涌上来把他围住。
    “嗨，我说华夏小子，你是怎么进来的？”一个身高超过两米，体重估计一百公斤出头的白人男子，抱着两条比普通人大腿还粗的满是文身的胳膊，放低视线打量着林海。
    面对这样近在咫尺的大块头，林海感到一种强烈的压迫感，他压制住后退的冲动，眯着眼看着他，“他们说我杀人了，然而到现在我还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去哪儿了。”
    “你会很快见到他们的。”一个阴森的声音说道。
    林海循声望去，靠近门口的上铺床上，一个精瘦的男人斜视着她，眼神如毒蛇般阴冷，他的皮肤黝黑。
    靠，又是个墨西哥佬，听他的话，他们应该透过某种渠道得到了消息，林海心中警惕，嘴里毫不示弱：“你很牵挂他们嘛，或许他们更希望你去陪他们。”
    “好了，朗拿度，你等我说完再插嘴可以吗？”大块头不满地对墨西哥人挥挥拳头，更加好奇地看着林海，“那你挺强的啊，我们比比。”
    没等林海拒绝，他接着说：“我叫岩石，是这里的老大，每个进入这间牢房的人都必须和我比比，实在太差你就睡马桶边上去吧。
    林海看看墙角那个蹲位马桶，下意识缩缩鼻子，没办法，就会会这个叫岩石的大块头吧。
    比试很简单，两人两脚分开，相向站立，用右手握住对方右手，看谁把谁拉到自己身边就赢。
    很明显，大块头岩石天然占据了优势，体重，力大。
    两人站定握手，林海的手掌似乎完全被他蒲扇般的手掌包裹住了，岩石显得很放松，随意地往回拉，林海竟然纹丝未动，他吃惊地看了林海一样，刚想加大力度，林海手上猛然发力，一把就把他拽了一个趔趄，还是林海主动出手扶了一把才没有摔倒。
    牢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愣愣看着林海。
    朗拿度目光更加阴沉了。
    岩石好一会才闭上张大的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没想到你这个矮个子还挺有力气的。”
    有本事你去和金刚比高矮，林海腹诽，笑着说：“是你没有防备我才偷袭得手的，其实我的力气远没你大。”
    “额，的确啊，我太大意了，不过你也不错，今天起，这个牢房里我是老大，你就是老二吧。你叫什么？”岩石开心地拍拍林海肩膀，砰砰有声。
    你才是老二，林海连忙避开，咳嗽了几声，说了自己姓名。
    “我睡第一个，这是你的床位了。”岩石指指上铺靠门第二个床位，那上面坐着的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白人马上呲溜下到地面，低眉顺耳地站到他身后去。
    林海摇摇头，指着刚才那个墨西哥佬的床位说：“既然我排第二，那我要这个床位！”
    “那可是朗拿度的床位！”有人惊呼。
    朗拿度冷笑不语，如看死人般看着林海。
    岩石也沉默起来。
    “怎么了，你真的是这里的老大？”林海戏谑地看着岩石。
    “我才不怕他，可他有个老大叫诺顿，是这整个监狱的老大之一，虽然他也不敢招惹我，但我们最好也别去招惹他。”岩石很不好意思地说。
    “诺顿也是墨西哥佬？”林海记得刚才进入牢房时听到过这个名字，似乎对自己很不礼貌，这让他非常不爽，早记在心里。
    “是的，在东区监狱，他们有好几十号人。”是那个准备给林海让床位的年轻人开口。
    “诺顿厉害，还是罗哈斯厉害？”林海很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罗哈斯厉害，他可是洛杉矶的地下国王，手里的黄金可以建造房子。”年轻人满脸羡慕和敬仰。
    “那我怕个毛啊！”林海突然提高嗓音，“罗哈斯都见鬼去了，诺顿如果不懂事，就跟着一起去好了。”
    他突然一脚踢在朗拿度床位下的铁架上，上下链接的铁床，包括上面的两个人，一下子滑动到牢房铁门上才停下，房间内发出悠长的刺耳摩擦声。
    所有人再次愣住。
    “要我踢你下来吗？”林海走到床边，嚣张地看着朗拿度，这时下铺那个人早就滚下床来，躲得远远的。
    朗拿度死死看着林海，很快咬着牙下了床，跑到最里面一个上铺，把他一个老乡赶下来，躺上去不动了。
    “林，我觉得或许你当老大更合适吧。”岩石呆立好久，才回过神来，嘿嘿笑着靠近林海，“凭气势，我就不如你。”
    “无所谓，反正我在这里呆不长的，这个老大对我没用。”林海一下又变得无比谦虚，一脸和善的笑。
    “那可不一定，你先听我好好给你介绍下东区监狱吧。”岩石憨厚的大脸竟然也笑得非常狡黠。
    东区监狱关押着将近五百个囚犯，其中有大概几十个人类似林海，是等待法庭审判的未定罪人员。
    让岩石等人愤愤不平的是，东区监狱竟然驱使囚犯劳动赚钱！
    刚开始林海还觉得很正常，囚犯劳动改造，顺便为社会创造财富，这不是天经地义吗？大部分国家都是这么干的，也没听囚犯或者家属闹意见，唱反调啊。
    然而，随着岩石的解释，林海顿时有了更高的觉悟，拥有了强大的资本主义主人翁意识，也就是圣母价值观:劳动可以，但是必须支付报酬！
    别问为什么，这是天赋人权，囚犯也是人！
    按照加州法律，监狱必须为入狱囚犯每天提供两杯牛奶，一份水果，以及足够热量的食物，还必须保证囚犯每天有一个小时读书看报时间，一个小时的宗教活动时间，以及一个小时的户外运动时间。
    然而在东区监狱，囚犯们每天必须完成规定的劳动任务，却拿不到一份收入，反而连伙食都被克扣一部分。
    一边鄙夷美国圣母法律的伪善和无效，林海一边和岩石同仇敌忾地抨击监狱当局的残暴和黑暗。
    不过，每个牢房的老大，监狱当局还是会少许优待些，饭菜多给些，放风时间可以抽烟，干活可以让小弟们完成。你只要不出格，闹出人命来，狱警基本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劳动报酬是肯定不会给你的。
    “所以，你还是不想当老大吗？”岩石若有深意地看着林海。
    PS：两章码好，我先去睡一觉，头疼得厉害，晚上再起来准备明天的三更。感谢订阅的书友！西峰拜谢了！

第0142章 监狱风云（1）
    牢房里所有人睡下不久，天就亮了，刺耳的喇叭声将他们叫醒，随着其他人一道，林海拿着配发的洗漱用品去公卫刷牙洗脸。
    “嗨，小妞！”
    有人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臀部，林海吐掉泡沫回头，一个粗壮的墨西哥人对他做出猥琐的动作，身边还跟着几个同样肤色的人，朗拿度也在其中。
    “好了，诺顿，这是我的人，你们走远些。”岩石挤开他们，走到林海身前，神色不善地看着诺顿。
    “我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岩石，或许你的脑袋就像你的名字一样僵硬，那我可以介绍个颅脑医生帮你用硫酸洗下。”诺顿阴着脸说，“这个人，是我们的敌人！敌人，你明白吗？”
    “现在还有人指挥你吗？除了罗哈斯。”林海忽然开口，走到岩石和诺顿之间，毫不示弱地看着诺顿。
    诺顿眼睛眯起，闪着慑人的寒光，“你小心些，罗斯福酒店离这里并不想你想象得那么近。”
    林海也眯起眼睛，笑了：“诺顿，你现在一定很后悔在监狱里吧，说不定等你出去，连口汤都喝不上了，所以你必须做点什么来证明你的价值，我说的对吗？”
    “我建议你好好动动你僵硬的脑子，别真的在这里呆上一辈子，到时别说出去喝汤，可能连圣塔莫妮卡的阳光也见不到，那真是太悲惨了。”林海大大咧咧走开，留下神情复杂的诺顿站在那儿，久久无语。
    “老大，我们还要干他不？”朗拿度小心凑过去问他，诺顿直接给了他一巴掌，“废话，越早越好，我还得趁早出去拿我该拿的东西！”
    “你胆子不错嘛，看上去有恃无恐。”高高的围墙内，林海沿着墙壁走以躲开早上略微灼热的阳光，岩石跟着他，脸上意气风发，目光偶尔扫过对面墙壁下虎视眈眈的诺顿一群人。
    “哦？你怎么知道我有恃无恐的？”林海看了他一眼。
    “我能看出来，你刚才不是强装的，而是根本就不害怕他，”岩石出人意料地露出个狡猾的笑容，“你一定有什么令你自信的凭借。”
    林海有些吃惊他与外表完全不同的智慧，摇摇头没回答，正在这时，一个长得很猥琐的瘦小男人鬼鬼祟祟靠过来，小声说道：“嗨，华夏佬，你需要大、麻还是美女画册，我都可以给你搞来。”
    林海摇摇头：“我没钱，也不需要。”
    “随便你说，只要不是把泰勒送到你牢房这个要求，我都可以做到，”男人贼溜溜打量着他，“没有钱，我可以收其他东西......”
    “兰斯，该死的，带着你那些肮脏的垃圾滚到厕所里去打手枪吧！不要打扰我的朋友。”岩石挥挥拳头。
    “大石头，我赌你明天一定吃不到香蕉，然后大便在肠子里凝结成石头。”男人咒骂着跑开。
    “兰斯是个意大利佬，别看他不起眼，手段很多，这个监狱里只有他能搞到几乎所有你想要的物资，只要你有钱，或者，你可以在他面前捡肥皂......”岩石突然怪异地看了林海臀部一下。
    林海一阵恶寒，狠狠瞪了一眼岩石。
    放风时间很短，半个小时后，林海等人就被人带着离开，不过并不没回去牢房，而是走向围墙的一道小门。
    很巧，诺顿那个牢房的八个人也被带到这道门前，他阴笑着瞥了林海一眼，林海没搭理他。
    “看来你很‘幸运’，第一天就要外出‘潇洒’了。”岩石嘀咕了一句。
    在四名荷枪实弹狱警的看押下，他们排队被一一带上手铐，轮到林海时，他看见了不远处的鲍勃，正举着枪冷冷地看着林海。
    很快他们上了一辆挂着厚重窗帘的大巴车，半个多小时后，大巴车停在洛杉矶某个荒僻的郊外，他们顺序下车，被解开手铐，眼前是一片荒废的仓库，倒塌的墙壁是由大块花岗岩堆砌的，很显然，这座建筑至少有五十年以上历史。
    岩石所谓的潇洒就是外出劳动，今天他们16个人的任务，就是将眼前这个仓库内所有的花岗岩条石，搬到外面那辆卡车上去。
    “这一定是狱长讨好某个高官才接下来的活。”岩石小声说，洛杉矶地区早已停止开采山石几十年了，这样的石料是高档建筑和装修用材，深受洛杉矶上流社会追捧。
    “好了，你们两个到那里坐会吧。”岩石对林海还有那个戴眼镜的瘦弱男子说道，他自己则挽起袖子，第一个搬起两块条石往卡车走。
    他们牢房里的人也跟着开始干活，包括朗拿度也未能避免，不过他们就只能每次搬一块。
    林海看下另外一组，诺顿大大咧咧坐在一块石头上，悠闲地抽着烟，他牢房里的其他人也都开始干活。
    “要不，我们两个一起搬一块。”眼镜男有些紧张地说，他叫史蒂夫，据说和岩石是同事，一起犯事进来的。
    “不了，你好好休息，我一个人就行。”林海打量了下他瘦弱的身子骨，走过去一下子搬起两块条石，史蒂夫在后面看着，脸憋得通红。
    差不多日到中午，狱警们坐在大巴旁边的阴影处，开始享用装在冰盒里的食物，没人看守囚犯们，他们似乎毫不担心。
    岩石早告诉过林海，上次有个囚犯在外出劳动时逃跑，结果被开着大巴的警察们在加州夏天的阳光下追了六个小时。
    囚犯一次次哀求他们重新拷上自己，然而回答他的是射在脚后方几英寸远距离的手枪子弹。最后囚犯是脱水休克才被带上大巴的，回到监狱后马上被关了一个星期的小黑屋，出来时已经疯了。
    林海举着手走向狱警们，他们停下来，手放到脚边的步枪上，“长官，我想去那边上个大号。”
    鲍勃看了废墟背后一堵高墙，饶有意味地笑了下，点点头，林海转身慢慢走着，过人的听力让他听到鲍勃兴奋地说：“嗨，伙计们，今天或许又可以狩猎了，这次可是罕见的品种。”
    林海对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岩石摇摇头，然后走过废墟，踩着荒草绕到三米多高的那段残壁后面。
    诺顿眼都不眨地盯着他背影消失，然后转过头去，看了眼正准备走上大巴车的鲍勃，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长官们，我发现了这个，觉得该给你们瞧瞧。”林海很快回到众人的视线里，手里高高举起一张纸。
    鲍勃站在大巴车门阶梯上，有些失望地放下手中的步枪。
    “那是什么？”
    “天哪，是一张100美元的纸币。”
    几个狱警叫了起来。
    林海笑意盈盈地把纸币递给他们，“或许可以劳驾某位长官替大家去买些冰冻的啤酒，再加一根炸鸡腿。”
    狱警们心动了，在场20个人，即使按林海所说的每人买一份，也至少还能剩下六十多美金，那意味着他们四个每人能分到十几美金，相当于一天纯收入。意外之财，没人不乐意的。
    鲍勃一把抢过纸币，用枪指着林海大吼：“面朝汽车站好！”
    “鲍勃，你要做什么？”其他狱警大惊道。
    “我怀疑他身上不止一张？”鲍勃红着眼睛说道。
    三名狱警表情各异，不过很快有人说了：“算了鲍勃，他已经很知趣了。”
    “对，鲍勃，放手吧。”一个狱警上去把他拉开，在他耳边小声说，“或许你昨天没有回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如果你知道他涉嫌杀死了罗哈斯，就不会这么想着针对他了。毕竟他在浴室的行动，只是无意间冒犯了你，不是吗？”
    鲍勃很吃惊，他红着脖子，喘着粗气，最后恨恨地放下枪，坐在地上不说话了。
    半个小时后，在场所有人都得到了一瓶冰凉的啤酒，和一根肥大的炸鸡腿，无论狱警还是囚犯，此刻都惬意无比地在晚风中享受着美味。
    “敬慷慨的林！”岩石举起酒瓶。
    “敬慷慨的林！”所有人也举起酒瓶。
    诺顿例外，他狠狠咬了口鸡腿，看着被大家围住的林海，又狠狠瞪着同样欢笑着的朗拿度，对方不得不退出人群，乖乖地回到他身边，有些惧怕地看着诺顿。
    “老大，我看我们还是忘了罗哈斯吧，反正他老人家也去天堂了。”
    “一瓶啤酒，一根鸡腿就把你收买了？”诺顿把鸡骨头扔出很远，恶狠狠地说，“我们不对付他，出去后就永远站不住脚了，你这个蠢货明白不？”
    “岩石，现在难道没有灌装的啤酒吗？”来到美国后，林海还没有喝过超市购买的啤酒可乐之类，因而也不了解目前的包装，他拿着有些笨重的厚玻璃瓶，询问岩石。
    “有啊，可是那个开启很麻烦，要用专用起子的，有点类似斯帕姆肉罐头。”岩石随口回答。
    “没有易拉罐吗？”林海追问。
    “什么易拉罐？之前我在超市干过一个阶段，没见到过其他罐头包装的饮料啊。”岩石好奇地看着林海。
    “哦，没事，我随口问问。”林海心里哈哈大笑。
    “可口可乐，百事可乐，百威，嘉士伯......你们等着我来收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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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3章 探视
    傍晚回到监狱，林海终于等到了探视。
    林海走进小房间时不禁愣了下，探视间玻璃外，一大帮人拥挤在那里，无数目光关切地看着自己，他一一和他们目光接触，一一点头，然后坐在椅子上，拿下话筒。
    “老板，抱歉你再等会，我先说点正事，等会会给您时间和别人的。”安德鲁第一个拿过话筒，没人和他抢，除了张问天和青背，其他人反而退开一些距离。
    “奥黛丽没有事吧？”林海第一句话问道，他的目光一直感应着远处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
    令林海心安的是，检控方和警方都没有对奥黛丽采取强制措施，只是在今天上午再次询问了她，奥黛丽坚持原来的说法，拒绝了他们的诱供。
    令林海没想到的是，好莱坞演员工会也派出律师负责帮助奥黛丽应对警方的讯问，而她却暂时还不是工会成员。里根的这份情义，林海深深记下。
    “派出得力人手24小时看护好她，你可以使用公司的存款，雇佣最好的保安。”林海盯着安德鲁命令道。
    安德鲁信誓旦旦后，林海接着说：“好吧，接着说说为何我会关到该死的这里来。”
    按照正常流程，法院最终定罪前的嫌犯是关押在拘留所的，经过审判定罪的罪犯才会入狱。
    “老板，您没事吧？”安德鲁脸色大变，眼光探究地看向林海下身。
    “滚蛋！”林海怒骂了一句，“快点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安德鲁勉强笑了下，急忙谈起他了解的情况。
    这次林海突然从圣伯纳迪诺被转往东区监狱，是阿祖萨市独立检察官向当地巡回法院提出的申请，理由是涉案失踪人员都是该地区居民，而案发地所属圣伯纳迪诺当地警方乃至检察官都没有提出异议。
    然而，巧合的是，阿祖萨警方拘留所竟然满了，所以林海才被投入东区监狱。
    林海沉思片刻说道：“我想，如此复杂的操作，光凭墨西哥佬们是做不到的吧？”
    “是的，他们逃不了干系，幕后应该还有人在大力推动。”安德鲁点头承认，“可我不知道是谁。”
    “你问过小柯恩了？还有努恩，里根？”
    “小柯恩据说还在拉斯维加斯，努恩也不搞不明白，”安德鲁神情黯然，“只有里根先生，一直在为你积极奔走。”
    里根不过在好莱坞有些人脉，林海对他不报指望，但对他很感激，至于努恩和小柯恩，林海就只能呵呵了。
    林海也没有太好办法，只能嘱咐安德鲁继续和这些人保持沟通，尽量打听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算让他感到欣慰的是，目前船厂和麦当劳的员工情绪稳定，管理层也没有受到影响，定下的工作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接下来是华特父子和杰克夫妇，林海振作精神安慰了他们，和彼得讨论了下MAP最新推出的美人鱼漫画，给完全康复的黛西说了会白雪公主的故事。
    布延图接着和林海通话，他一向有些嬉皮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些许凝重：“船长，你可要挺住啊，我的《花花公子》最近可是雇佣了好多美女模特，我还等着你出来一起去嗨皮呢。”
    他身边的松冈悄悄拉了他的胳膊一下，布延图回首看了看不远处两位美女，连忙打着哈哈把话筒递给她们。
    “邓波儿小姐，你怎么也来了？”林海有些吃惊。
    “谁让你惹事，让我的好闺蜜这几天都茶饭不思的，”邓波儿穿着一身耀眼的粉红色泡泡裙，语气不善地说，“好了，就让主角和你说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邓波儿飘然走远，奥黛丽接过话筒，一时没有开口。她今天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连衣裙，脸上涂着腮红，却怎么也掩盖不了底下的苍白。
    “艾达，你瘦了。”林海呆呆看了她一会，开口说话。“身体恢复了吧？”
    “林，你还好吗？”奥黛丽声音哽咽，捂着嘴巴点头，浑身颤抖。
    “我很好，你看，吃得饱，睡得香，”林海站起来夸张地展示胳膊上的肌肉，然后故作严肃地说，“我出来后可是要找鲁洛导演说道说道的，难道你们的戏剧需要你如此过分的减肥吗？”
    “我会好好吃饭的，你放心吧，只是昨天没有睡好而已。”奥黛丽忍不住笑了，眼中却流着泪，她努力控制着快要喷薄而出的情绪，尽量抚平颤抖的声音，“你要坚持！我等你出来。”
    最后一句话轻不可闻，奥黛丽转身，停了一下，才缓缓走远，邓波儿给了林海一个鼓励的手势，上前扶住她。
    张问天和青背是最后和林海通话的。
    林海对张问天点点头：“如果短时间我出不来，美国的事务全部留给安德鲁和华特，你带着生产线回去，看好日本的产业就可以了。”
    张问天点点头，没有说话，林海话中潜台词他完全明白，如果林海被定罪，那他们只能败退日本，而在这样艰难的处境下，看守好林海在日本的产业，同样是个艰巨的任务。当然，他一定会死守到底，哪怕付出生命也无二话，所以他不用说话，因为他相信林海明白他的意思。
    青背抢过话筒抱怨着没有林海，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我在牢房认识个大家伙，比你还壮，等出来后介绍给你认识。”林海笑着安抚他。
    探视结束，押送林海的狱警颇有些失态，毕竟，邓波儿可是每个美国人都认识的，这个消息很快也传遍了整个监狱管理层。
    “鲍勃，你就不要耿耿于怀吧，这个家伙本来就不属于我们这里。”某个房间内，一脸郁闷的鲍勃不停地喝着啤酒，白天那个拉住鲍勃的狱警在旁边劝说着。“说实话，他并没有得罪你，何必一直想着和他过不去呢。”
    “我知道了，这事就过去了，反正他也不会在这里太久吧，谢谢你，乔丹。”鲍勃放下酒瓶，神情恢复了平静。
    “太好了，那我去巡视牢区了，你好好休息吧。”
    那人出去后，鲍勃猛地把酒瓶砸到地板上，嘶吼着：“在东区监狱，我就是你们这帮臭虫的上帝，忤逆我的人，绝对要下地狱！”

第0144章 庭审（1）
    接下来，安德鲁隔一天来探视一次，然而他并没有带来什么好消息。
    这天的探视结束，林海得到了一个令他哭笑不得的消息：阿祖萨巡回法院明日将开庭审理林海这个案件。
    安德鲁建议林海雇佣一名刑事律师，然而林海谢绝了，说他相信安德鲁，也相信自己。
    回到牢房，林海静静躺在床上，他清空脑海中所有思绪，只是静静休息。
    牢房中所有人都不做声，包括朗拿度，自从那天喝到林海请客的啤酒后，他们对他就比较友善起来。
    岩石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蒙头大睡的林海，回首看着铁栏外，叹了口气。
    天还未明，就有狱警来接林海出去，在换衣间里，他换上了安德鲁带来的一套浅灰色西服，是个普通品牌，在阿祖萨地区接受审判，如果穿着定制GUCCI，那简直就是引发公愤。
    衣服非常合体，是奥黛丽为他选购的。
    上手铐，上车，下车，走入特殊通道，他轻嗅着一朵风干的白色郁金香，然后把它放回上衣口袋，用手按了按。
    两名法警推开了他面前的棕色大门。林海缓缓走进法庭，来到木栏杆围住的被告席上，法警给他取下手铐，他礼貌地道谢，然后缓缓巡视全场。
    法庭内坐满了人，林海看到了熟悉的伙伴们，看到了邓波儿，看到了里根，还有努恩。
    林海对他们微笑点头，在里根身上他停留了一会，对方表情肃然，微微颔首，然后是邓波儿，她表情有些急切，林海也笑着点点头，等他看见努恩时，对方有些不自然地笑笑，林海回以一个善意的微笑。
    最后，他的目光温柔起来，隔着十米左右的距离，凝视着奥黛丽，她也凝视着他，两人无声的交流了好久。
    “日本人氏林海，被控于本月四月一日在约书亚公园杀害九名墨西哥裔移民一案，现在开庭！”
    法官啪地敲响木锤，宣布庭审开始。
    林海和奥黛丽告别，目光一下子冰冷起来，除了他的朋友们，法庭内坐满了皮肤黝黑的人群，包括12名陪审员亦是如此。
    法官询问林海对陪审团有没有异议，林海淡淡笑了下，表示没意见，安德鲁急得差点跳起来，被法官用眼神阻止了。
    地方独立检察官开始讯问了。
    “4月1日，你在哪里？做了什么？”
    “我和朋友驾车去约书亚公园游玩，半路在麦当劳餐厅用了午餐，大概12点半到达公园。游玩两个小时后，我们开车驶往大岩石，车辆不慎翻下深沟，我抱着昏迷的同伴逃出来，车辆起火燃烧。”
    “没有看见其他人，或者其他车辆？”秃顶检察官走到林海面前，鹰隼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海，刻意作出威压的姿态。
    “没有！”林海脱口而出，然后一脸歉意地捂住鼻子，“对不起，检察官先生，可能您早餐吃了洋葱，可我并不喜欢那个味道。”
    法庭内哄然大笑，本来板着脸的陪审团成员也没忍住。
    检察官脸一下红了，狠狠瞪了林海一眼，退后几步。他从助手那里拿来几张相片，一一展示给林海看，林海淡然看过去，这些人现在静静躺在天机中的集装箱内。
    “你见过这九个人吗？”
    “见过！”林海立刻回答，在法庭内喧哗再次将起时，他接着说，“就在刚才，您给我看照片时。”
    法庭内再次满堂哄笑。
    法官猛地敲击桌面，“被告，请你注意措辞，不要挑战法庭秩序。”
    林海对法官微微鞠躬表示歉意，然后一脸无辜地看着检察官：“您指控我杀害了这九名我只是见过照片的可怜人，那他们的尸体在哪儿？”
    他巡视法庭，有些悲伤地说道：“我只是选择了一个朋友空闲的日子出去游玩，却没有注意到那天是4月1日，或许，这也是这位检察官先生提出控诉的原因吧。”
    人们发出一阵轻笑声。
    法官连续敲击着桌面，有些恼火：“被告，最后一次警告，如有再犯，我将把你驱逐出去。”
    林海摊开双手，故作郁闷地低头不语。
    检察官掏出白手帕，擦掉秃头上的汗水，然后再次拿起两张照片，展示给法官和陪审团观看：“你说你的汽车是翻下山沟起火烧毁的，可警方在车辆残骸中找到了这个，你能告诉大家这是怎么回事吗？”
    他走到林海面前，林海看到一张照片是烧毁的车辆，另外一张则是他使用过的芝宝火机，上面满是黑灰，用塑料袋装着。
    “这是我的火机，可能是从我口袋里滑落的吧，你们或许不知道，我们的汽车至少做了三个以上翻滚才停下来。在这里，我想请求法官同意我展示一下我的伤口。”
    法官沉吟一会同意了。
    林海脱下上衣，又解开衬衫，他慢慢转动身体，将满是伤口的后背展示给所有人看。
    法庭内发出声声吸气的惊呼声。
    林海看到奥黛丽和邓波儿抱在一起，小声啜泣，他面无表情地穿上衣服，盯着检察官：“那么，先生，关于我的打火机，我的这个解释您满意吗？”
    检察官愣了会，向法官申请召唤证人出庭，法官同意了。
    很快一名墨西哥人被带上证人席，检察官开始讯问他，那人自称是来自文拉图，曾经见过林海攻击布鲁诺，又见过林海攻击为布鲁诺讨个公道的其他墨西哥人。然后他们找到罗哈主持公道，然而，罗哈斯和他的八名伙伴一去不复返。
    “他不仅肆意伤害我们墨西哥男人，甚至连女人都不放过，我们至少有三人都被他打成骨折，可惜啊，我们公正无私的罗哈斯先生！”讲到最后，他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
    检察官趁机把布鲁诺等人受伤后拍摄的照片展示给法官和陪审团观看，听众席上也有很多人看到。
    法庭内细碎的讨论声很快汇成怒吼的大海，连陪审团都有好几个人站起来，指着林海痛骂。
    法官都快把桌子敲破了，最后召来法警带出去好几个情绪疯狂的听众，才勉强让法庭内平息下来。
    “那么，你对此有什么要解释的？”检察官脸上闪过一丝得意，戏谑地看着林海。

第0145章 庭审（2）【求订阅】
    “对他所说故事里那些人的悲惨遭遇，我感到万分痛心和震惊，那真是太不人道了。”林海一脸悲戚，摇摇头似乎很努力地想要忘记这些记忆，“然而，他说的只不过是一个故事，一个悲伤的令人记忆深刻的故事。”
    “因为，他所说的并没有展现事情的全貌！”林海突然加大声音说道，他示意安德鲁，“我请求下面由我的辩护律师为大家揭开事情的真相。”
    经法官同意后，安德鲁传召了第一个证人，杰西卡穿着朴素的服装，有些紧张地站到证人席上，她不安地到处看着，当见到林海时，她笑了下，马上平静下来。
    安德鲁用询问的方式让杰西卡做了自我介绍，杰西卡开始讲述那天发生在文图拉的事情。
    “就这样，有位好心的先生帮我们出头，阻止了这帮人对我全家的攻击，我们无所谓，可我们的三个女儿，她们实在太小了。现在想想如果没有他，我的女儿们该遭受多大的心灵创伤，我就一直后怕，也更加感恩，他就是上天派来的天使。”杰西卡说得很慢，声音平静，但每个人都感受到她话语中强烈的愤怒和感激交织的情绪，法庭内很安静。
    “之后，那位先生决定为我们雇佣律师起诉他们，”杰西卡突然捂着脸哭泣起来，“他还偷偷帮我们支付了一万美金医药费，成功地治疗好了我的小女儿黛西。”
    “那我请问女士，你所说的那位先生是谁？”安德鲁擦着眼角问道。
    “就是那位先生！该死的，你们怎么能把他抓起来！”杰西卡指着林海，咆哮着，“难道美国的法律只保护那些伤害我家人的恶魔吗？”
    在法警的护送下，情绪激动的杰西卡被送了出去。
    安德鲁向法庭展示了西达-塞奈医疗中心的收据、诊断书以及雷顿医生的手写证明，还有文图拉治安官办公室出具的案件报告，然后说道：“这就是我的当事人，林先生和你们所说的受伤者起冲突的原因，至于后来在麦当劳餐厅的那次冲突，我这边还有证人。”
    这次出庭的是汉克，他详细地描述了墨西哥人群在餐厅内的所作所为。法庭内不断有人发出轻微的嘘声，最后连陪审团成员都听不下去，一个个垂下脑袋。
    安德鲁接着出具了当时圣伯纳迪诺警方出具的案件报告，结束了第一轮答辩。
    第二轮询问开始，秃顶检察官传唤了好几个证人，都可以证明4月1日那天，罗哈斯等一共9人，驾驶三辆汽车，前往约书亚公园寻找林海说道说道，然而从此杳然无踪。
    检察官接着展示了警方对公园土地上血迹以及毛发的鉴定报告，证实符合这9人的血型和毛发特征，车辆轮痕的鉴定报告也和当天他们所驾车辆吻合。
    “你如何解释这些呢？”检察官阴沉地看着林海，心里却咒骂着指示自己的那些所谓上流人士。眼前这个家伙除掉了一直盘踞在他辖区的最大毒瘤，接下来他可以按照自己心意重整格局。原本自己应该感谢他才对，没想到造化弄人，自己还得接着把他送入监狱，目前看来实在是太有难度，他很头疼。
    “我没见过他们，怎么可能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那天只有我和朋友两个人，却要面对9个男人潜在的威胁，现在我真有些后怕，那天幸亏没有遇到他们。”林海指了指天，幽默地说，“至于他们去了哪儿，我猜测或许他们遇到了56区的那些来客吧，然后反抗过后还是被抓走了。或许你们可以往火星发个传票问问。”
    有人噗呲笑了。
    法官皱着眉，没有动作。
    安德鲁强烈指责检察官在没有尸检报告甚至没有尸体的前提下，就给臆想中的所谓嫌犯定罪。
    整个答辩过程中，林海都没有牵扯到奥黛丽，安德鲁也按照他的意愿，同样如此。
    法庭论辩结束了，接下来开始最后陈述。
    检察官强调了林海来到美国后，和墨西哥人发生的两次冲突，以及冲突中表现的嗜血无情，又再次提醒人们9名失踪者的失踪日期、地点与嫌疑人的高度重合。
    安德鲁开始陈述，这是他和林海昨天就拟定好的。
    “此时，我不想再对此案发表看法，那令人恶心。我请求法庭给我三分钟时间，讲一下我的当事人的经历。
    谢谢法官。
    我的当事人出身卑微，是生活在日本北部农村的一名华夏渔夫，在好运收获到高价的金枪鱼后，成为了一名船长，带着船员们日夜奔波于风高浪急的大海上，只为养家糊口。
    好运仍旧眷顾着他，他打捞到一艘沉船，他想把沉船捐赠给GHO，然而麦克阿瑟将军拒绝了。之后他在东京卖出沉船，得到一笔巨额财富，然后，他还是以GHO的名义为日本贫民捐出了一半收入。
    将军被感动了，因此介绍他到美国来购买罐头厂生产线。
    我的当事人来了，他相信将军的话，相信美国这个伟大的国家，他也有同我们伟大国家所有公民一样的信念，无比强烈的信念，那就是美国梦！
    他来到美国后，成立了公司，采购了生产线，购买了濒临倒闭的船厂，购买了餐厅，还信心满满地想要继续购买美国生产的药品，只为将健康带给贫苦的亚洲人民。
    他直接雇佣了五十六名美国公民，间接又带来了超过三百个新增工作岗位。
    他勤劳致富，他乐善好施，可他永远也想不到，正因为这两种上帝赋予我们的美德，他会得罪某些人，并遭受到莫须有的恶意指控。
    他为美国做了很多，美国又为他做了什么！？
    请在座的所有美国公民们好好思考，这样的人真的有罪吗？
    谢谢，我的陈述完毕！”
    法庭内鸦雀无声。
    奥黛丽和邓波儿满脸泪水地站起来鼓掌，林海的伙伴们全部站起来鼓掌，后面的墨西哥人群也有人加入进去。
    陪审团成员中也有三名女性擦着眼泪，站起来鼓掌。
    林海示意他要发言，得到法官的允许，他朝众人鞠了一躬：“我的伙伴探监时问我，后悔来到美国吗？”
    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我说，我不后悔，我相信，174年前，这个国家的先贤们制定了神圣法律，是用来保护我们，而不是摧残我们！
    在这里，我不相信无辜的人会被定罪，友善的人遭遇厄运，美好爱情慢慢枯萎，温馨家庭陷入崩溃！
    是的，我绝不相信！因为，这个国度叫美国！
    我相信这个国度，相信这里的公民们，我相信我，你，我们所有人的美国梦终究成真！”

第0146章 监狱风云（2）
    做个成功的演员真不容易啊！
    林海回到牢房，躺在床上，虽然那些台词都是他和安德鲁草拟的，但这么激情洋溢地表演一番，还是让他感觉自己被掏空。
    我这次演讲或许可以媲美未来那位民权运动领袖吧，不过真的要感谢他，毕竟从他那里得到了一些启发，说不定将来也会被载入史册呢。
    林海入睡前，美滋滋想着。
    之前法庭没有当场宣判，法官决定在一周后进行第二次庭审，他或许感觉到这可能会是他人生中的一场闹剧，同那名秃顶检察官一样，脸色难看地离开了法庭。
    岩石等人没有打听庭审情况，只是担忧地看着蒙头大睡的林海，偶尔低声说些什么。
    晚餐时，林海醒来，精神恢复得不错，他吃得饱饱的。晚餐过后有半个小时洗浴时间，有人去有人不去，林海准备好好洗个澡，让自己精神更好些。
    浴室某个隔间里，热气腾腾，林海哼着歌，用毛巾擦洗着背部，忽然，他感觉四周有些异样，身体往前一窜然后迅速转身。
    同样赤裸的诺顿和他两个手下，手里捏着磨尖的塑料牙刷，阴冷地看着他。
    周围没有其他人，刚才还人声鼎沸的浴室诡异的安静。
    “你们不怕被狱警抓住？”林海慢条斯理地将毛巾围在腰间，“我只要大叫一声，等待你们的就是至少三天的小黑屋。”
    “你扯破喉咙也没用，有人想要你好看呢，现在他在给我们守门，等会就会进来观赏一出我们合作演出的宏大戏剧呢。”诺顿淫笑起来，“不过最好还是保护好你娇嫩的喉管，等会我们还要尽情地使用它呢。”
    林海大概猜出是谁在门口，他强忍着恶心笑着说：“那你们还在等什么，开始演出吧，最后告诉你们一句，我真的很讨厌你们，为何不能回去好好扎稻草人玩呢。”
    ......
    三分钟后，林海打开外面的浴室门，对一脸惊愕的鲍勃笑着说：“警官，还不进场吗？您要看的好戏开始了。”
    ......
    林海走进牢房，朗拿度一下从上铺摔了下来，顾不上爬起来，抬起头惊恐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你该小心些的，朗拿度，”林海上前一手把他拎起来，替他整理了下衣服，“这次很幸运，下次说不定就摔断腿了。”
    十几分钟后，东区监狱内响起了尖利的喇叭声，无数的狱警冲到牢房区，打开一间间牢房，一股脑地冲进去，不断传来呵斥声、惨叫声和橡胶棍击打人体的声音。
    “天哪，这是发生了什么，难道有人去橡树岭偷出了原子弹？”岩石贴在铁门上，念叨着。
    狱警们很快打开了他们的牢房，他们按照命令，老实地趴在地上，狱警们详细搜索了他们全身以及整个牢房。
    “你刚才去过浴室没有？”狱警询问道。
    “去过，但没有洗澡就回来了。”林海回答。
    “为什么不洗了？”狱警一下子提高了嗓音。
    “感觉不想洗了。”
    “站起来！”那名狱警粗鲁地拉扯着林海的汗衫，这时另外一个狱警阻止了他。
    “兄弟，算了吧，应该和他们无关的，我们做做形式而已，别太认真了。”
    林海认出那是之前外出劳动时拉开鲍勃的那位，好像叫乔丹，便对他点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他的人情了。
    那个狱警松开林海，忽然把朗拿度拉到了外面走廊，一分钟后，朗拿度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狱警们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撤离，还带走了好几个据说藏着违禁物品的囚犯。
    “他问我，你回来后有什么异常，我说你很正常。”朗拿度有些害怕地看着林海。
    林海笑着拍拍他肩膀，朗拿度一哆嗦，良久才恢复平静。
    当天晚上，一个惊人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东区监狱。
    狱警鲍勃，还有诺顿和另外两人，赤身裸/体死在浴室里，据说诺顿三人意图性侵鲍勃，被他开枪打死，然而鲍勃也不幸死在反击的诺顿手上。
    或许监狱方也搞不清到底谁是攻，谁是受，为了监狱的名誉，加上诺顿的斑斑劣迹，顺势编造了这样的案情吧。
    “那个凶残的条子终于死了，还带上了诺顿，这太好了，看来上帝听到了我们的祈祷。”岩石硕大的拳头捶击着铁门，哈哈大笑，同隔壁无数间牢房内的囚犯们一起欢庆。
    原本这两人就是东区监狱所有囚犯最害怕的人，现在一起挂了，每个人都像过节般开心。
    “可他怎么会跑到囚犯浴室去的呢？还有，诺顿再怎么精虫上脑，也不敢对鲍勃下手吧？”那个眼镜男，史蒂夫-狄特科小声嘀咕，不经意瞥了林海一眼。
    “可能是想尝试下鲍勃美妙的菊花吧，基佬的脑子和我们不一样，能够强暴一名恶名昭著的警察，诺顿这下死也威风啦。”岩石恶狠狠地肆意调侃着。
    狱长办公室内。
    “该死的鲍勃！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可怎么向市长和州长交代。”监狱长恶狠狠地骂着。
    之前市长和州长都打给他电话询问事件详情，这可是他上任六年来第一次接到州长电话，却是因为他管理的监狱内发生了如此奇特而且丑陋的事件。
    他鼻子冒火，松开脖子里的领带，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狱长，当时有很多人去过浴室，他们都说是诺顿三人把他们赶出来的，之后的事情他们就不知道了。”之前盘问林海的那名狱警和乔丹都在办公室，低着头站得笔挺。前者小心地说道，“还有，那个黄皮猴子也去过，可他说没有洗澡就回去了，我总觉得他有点问题。”
    监狱长忽然站住了，他拿起桌上报纸甩到那狱警脸上，大骂道：“别再说什么黄皮猴子了，你到底还要给我搞出多少事情来！”
    两个狱警一动不动站着，视线随着报纸滑落在地，这只是一份小报，然而它的头版文章却让两人目光凝固。
    上面赫然写着：“《我相信》——一个华夏人如此深爱着美国，可美国是怎么对待他的？”

第0147章 复杂的幕后背景
    遥远的好莱坞。
    奥黛丽含着泪水看完眼前的《洛杉矶日报》，抬头感激地对里根说：“谢谢您，里根先生。”
    “叫我罗纳德。”里根和蔼地说，“奥黛丽，我能为林做到的我一定会去做，可惜我也只能影响到这家报纸，《洛杉矶时报》根本就不搭理我。”
    “我们还应该做些什么？”邓波儿递给奥黛丽一张纸巾，“罗纳德，你是工会主席，你想想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到林的。”
    “这里面比较复杂啊。”里根蹙眉摇头道，“不仅是牵涉到黑帮，还有本地财阀，甚至连党派政斗都参与进来了。”
    “这里面如此复杂？”林海吃惊地看着眼前一筹莫展的安德鲁。
    安德鲁之前所说的简直将林海吓出一身冷汗来。
    袭击林海的是罗哈斯，在监狱中针对他的诺顿，是罗哈斯在外界遗留下来的势力中一个重要成员。现在墨西哥黑帮正在内讧，抢夺罗哈斯的遗产，诺顿一死，基本上已经没人再来关心监狱中还没定罪的林海了。
    阿祖萨市独立检察官越区要人并执意定罪的最主要推动力量主要有两个，一个是旧金山的斯坦福家族，另外一个则是本地的民主党势力。
    在庭审当日，安德鲁雇佣了数名私人侦探，密切注意听审人员，排除了墨西哥裔人员后，他们很快找到了一名旁听者。那人当天回到阿祖萨区的某个高档旅馆后打了个电话，而电话那头被查证是位于长滩的某个独立别墅，属于斯坦福家族。
    私人侦探们很快发现了现在居住在别墅内的，正是大卫-斯坦福，也就是刚从东京退役回国的斯坦福中校。
    在跟踪斯坦福的过程中，私人侦探们又有了惊人发现，他不仅和独立检查官见过面，还与阿祖萨市以及圣伯纳迪诺市的两名市长一同出席了某个晚宴，并交谈甚密。而这两人都是民主党人士。
    发现涉及到政界人士后，安德鲁马上召回了私人侦探，给了一笔封口费，终止了雇佣合同。
    安德鲁判断，林海作为一个外籍人士，在洛杉矶地区已经拥有了一些产业，拥有一系列具有重大潜力的专利权，而且交往了里根和邓波儿这类共和党新兴活跃分子。因而在斯坦福的推动下，属于对立党派的他们顺水推舟，加入了打压林海的行列。
    别问他们怎么知道林海的专利权的，连富国的努恩都几次暗示可以抵押专利申请贷款，林海这边早就明白，他的一切信息对于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来说就是透明的。
    最令林海不寒而栗的是，阿祖萨市市长是个麦卡锡份子。
    是的，麦卡锡！
    当安德鲁说出这个后世臭名昭著的名字时，林海真的快瑟瑟发抖。
    “麦大神，您的阴影无处不在，笼罩四野，简直可以比拟后世的河蟹大神。”
    如果选出美国历史上最丑陋的历史时期，那么麦卡锡时期绝对可以排第二的，第一自然是种族歧视时期。
    因为一个参议员的鼓吹，美国政府枉顾宪法，迫害软禁所谓的共产主义分子，五十年代受害者超过百万，包括卓别林、钱学森、南希等人都在其中。
    所谓自由民主人权的美利坚简直是自抽耳光，也可见资本主义财阀们对共产主义的恐惧至深。
    “你是说，因为我是华夏人，所以会被法庭认为可能具有共产主义威胁？”林海不可思议道。
    “是的，虽然独立检察官没有在起诉书中公开申明这一点，但目前在美国司法界，这是某种不可言说的潜规则。所以，法庭可能天然对您不利。”
    “艹他娘滴自由民主人权！”林海用中文骂道，对安德鲁说，“那共和党呢，我好歹是个小资本家，也积极主动向他们靠拢，他们难道就见死不救？”
    “里根和邓波儿小姐正在努力为您向党内请求声援呢，斯沃特他们也在老兵基金会的组织下，正在串联基金会的援助对象，这其中，里根和邓波儿又出了大力。”安德鲁递过来一份报纸，“这是他们的努力成果之一。”
    “感谢他们。”林海不禁感激道，翻看着这份名为《我相信》的煽情报道。
    虽然《洛杉矶日报》并没有什么影响力，但至少有媒体开始关注，这是个好的开始。
    现在林海等人能做的，一方面是推动更多媒体的关注，引发舆论的热议，另一方面极其需要得到共和党的支援。
    毕竟，在法律上，林海绝对还到不了真正被定罪的地步。
    最后林海告诉安德鲁，相信里根和邓波儿，给他们所有能给的资源，另外联系远在东京的威尔，请他沟通范布伦家族，希望他们愿意加入进来，从中斡旋。
    至于普通员工包括斯沃特，林海让安德鲁安抚好，嘱咐大家好好工作，不要参与进来。
    而奥黛丽，林海托安德鲁转交一封信，那里画了一朵白色郁金香，还用中文书写了在约书亚公园时提到的两首古诗。
    林海现在无能反击，斯坦福家族或者麦卡锡，对他来说暂时都是大山，至于斯坦福中校，林海很想架起马克沁再来一梭子，可惜不知道未来有没有机会。
    回到牢房，林海显得更为轻松，毕竟终于知道了真正的敌人，虽然是可怕的敌人，但他相信即使到最坏地步，他也可以逃出生天。
    他放松地和岩石等人聊起天来，这是他入狱以后第一次长时间地和狱友们聊天，外出劳动那天只是浮光掠影，这次就是深入广泛了。
    几天里都是满怀心事或神秘莫测的林海主动攀谈，牢友们都兴致勃勃围拢过来，甚至连原先一直阴测测的朗拿度也开口加入进来。
    岩石和史蒂夫原来是米高梅的员工，史蒂夫有个女友在某个剧中担任主要女配角，把史蒂夫带去做美工，史蒂夫的好友岩石随之跟过去演反派，顺便在剧场帮忙做杂务。
    没想到，拍摄过去一段时间，史蒂夫女友竟和制片人勾搭上，就在演员休息室内大战一场，被史蒂夫当场发现，他愤而出手，反被打得无力反抗，这时岩石挺身而出，把制片人暴揍一顿。
    最后结果，史蒂夫和岩石被起诉故意伤人，制片人是受害者，史蒂夫女友是证人。
    “操蛋的米高梅！”两人骂道。
    “操蛋的美国司法！”所有人一起骂道，林海骂完对两人说：“等我出去后就想办法让你们早点出去，然后我们去艹米高梅！”

第0148章 老兵不死
    林海在牢房内与众人大骂美国司法时，上百名穿着二战美军军装的老兵排成队列，缓慢有序地走过阿祖萨地区的街道。
    无数行人和汽车被他们所吸引，驻足围观。
    “这是怎么回事？”
    “好像说是二战老兵搞的什么游行吧。”
    很快，有热心听众打电话给总部位于伯班克的ABC（美国广播公司），ABC反应迅速，很快派出了直播人员。
    当前电视直播由于技术条件，应对这种突发性事件还力有未逮，但是收音机直播技术却早就变得低廉快捷，ABC派出的正是广播直播记者。
    走在游行队伍最前面的正是斯沃特，一路奔跑追上队伍，气喘许许地记者将采音器伸到他面前，“请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游行？”
    斯沃特没有停下脚步，一瘸一拐地往前继续走着，他扭过头大声说：“我们都是退役二战老兵，请你注意，我们不是游行，我们是步行。”
    “噢，抱歉我的口误，请问你们步行的目的地是？”记者尴尬地问道。
    斯沃特遥望远处那幢灰黑色的巨大建筑，声音低沉：“东区监狱！”
    很快记者搞清了他们步行的目的，以及林海和老兵基金会的渊源，几分钟后，ABC的节目总监思虑再三，又拨打了几个电话，最后决定播出这次访谈。
    “洛杉矶时间下午4点，各位亲爱的听众，这里是ABC为您带来的突发事件报道，我们的前方记者正在阿祖萨区的东区监狱门口，这里目前聚集着大约一百名......”
    斯沃特接受采访的录音被播放出来，斯沃特讲述了自己和林海认识的经过，接下来林海对自己的帮助，发起成立老兵基金会后对退役二战老兵的帮助，又简单描述了案情，重点指出了司法当局没有关键证据却将林海收监。
    然后ABC电台把声音切回了播音室里，一名女播音开始详细所谓讲述约书亚公园杀人案的详情。
    然后一名男播音开始声情并茂地朗读起《我相信》。
    “......我不相信无辜的人会被定罪，友善的人遭遇厄运，美好爱情慢慢枯萎，温馨家庭陷入崩溃！是的，我绝不相信！因为，这个国度叫美国！”
    男播音铿锵有力地结束了朗诵，收音机里沉默了一会，
    “这就是所谓的犯罪嫌疑人林海在第一次庭审中做出的回答，每个美国公民，请你们仔细听听。就我个人而言，我相信林先生所相信的，我也不相信林先生所不相信的。”播音员声音愤怒起来，“然而在阿祖萨，洛杉矶的一个市，却发生着如此令整个美国都羞耻的事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播音被短暂切断了，节目总监冲入直播间，和男播音激烈地讨论了一会，这时，外面导播进来把总监叫了出去。
    很快，总监再次走进直播间，在安抚了男播音后，节目继续。
    “ABC最新通告，目前，有大批警察进入聚集地区，准备驱散集会老兵。现在请收听前方记者发来的现场报道。”
    东区监狱门口，大批乘坐大巴赶到的当地警察，全副武装高举着橡胶棍，排列成整齐的人墙，缓缓压向老兵们。
    “请你们赶快散去，市政府没有批准此次游行，你们涉嫌违法，再次警告，请立刻散去，否则我们将执行法令，逮捕你们！”一名警官站在警车上，举着喇叭大声喊道。
    老兵们毫不畏惧，列成队形迎接而上。
    “我们只是散步，我们没有违法法律。”老兵们异口同声吼道。
    “这帮该死的政客又想要重复胡佛的举动吗？”有人怒吼着，他指的是1932年时任总统的胡佛派出麦克阿瑟镇压一战老兵事件，当时造成2人死亡，使得美国国内一片哗然，几个月后，罗斯福最终战胜胡佛成为总统。
    “我为美国打过仗，我在菲律宾流过血！小兔崽子们，你们比日本鬼子差远了！”斯沃特举起拐杖，重重地打在警察举起的铁质盾牌上，那名警察将盾牌一侧，斯沃特用力过猛收不住，一下子倒在他脚下。
    “不好啦，警察打老兵啦！”有人大喊起来。
    老兵们怒吼起来。
    旁边围观的路人们也扯着嗓子嘶喊起来，很快有人忍不住，加入队伍，往前冲击着警方的防线。
    警察们被无数人包围住了，那个警官站在汽车上喊得嗓子都哑了，最后扔掉喇叭，坐下来沮丧地抱着脑袋。
    “还好，虽然有战友被警察击倒，但是老兵们保持着极大克制，他们只是和警方对峙，”ABC的记者在节目中大吼着，“那位被击倒的老兵爬起来了，和警察们说起他当年在菲律宾抗击日本侵略者的故事。”
    “这就是我们的老兵们，他们为美国流血战斗，即使受到不公对待，甚至歧视和殴打，他们也永不会将枪口对准美国人民。老兵不死！他们才是美国最可爱的人！”直播室里，男播音接过话，煽情地说。
    “然而，我们的阿祖萨警方呢，是谁给你们下的命令，是谁要针对老兵们自发的爱国行动？
    无论你是谁，我想你现在一定恐惧万分，因为，现在开始，公民们会知道他们辛苦劳动按时纳税，竟然养活了如此腐败无能的官僚。”
    的确有人惊恐万分。
    阿祖萨市长办公室，某肥头大耳的高官下令撤回警察，然后狠狠摔掉电话，满头大汗地翻找着电话本，期待找到可以解救他的人。
    电话铃响起，他接过电话。
    “该死的，事情被你弄得完全不可收拾了。艾克刚才打电话给党主席了，他对这个事件表示强烈不满，要知道我们一直在争取他加入进来，现在麻烦大了！”
    “可斯坦福那边......？”
    “别管他们，他们只能影响旧金山，而现在，我们在洛杉矶！”
    “他可是华夏人！”
    “他现在是日本国籍。况且，总统正在努力和华夏政府搭线，两国可能马上会恢复关系了，关键时刻绝不能搞出大事来......争取淡化处理吧。”

第0149章 这一刻我们都是囚犯
    东区监狱门口，警察们还未接到最新通知，彷徨着不知所措时，又有一批人加入了聚集人群。
    “各位听众，现场又有一批人加入队伍，经过了解是林来美国后雇佣的工人，下面我们将采访其中几位。”
    “我叫汉克，住在圣伯纳迪诺，我是林先生名下麦当劳餐厅的店长。林先生收购餐厅不过几天，却给了我们所有员工更好的福利待遇，更有前景的职业规划。”汉克满是对林海的尊崇，“他是个好人，我绝不相信他会杀人。当然如果遇上坏人，我也想杀！”
    餐厅内其他员工一起把头凑到话筒前：“林老板，我们和您在一起！”
    汉克抢过话筒：“我们的麦当劳NO.1店欢迎大家光临，地址位于圣伯纳迪诺......”
    演播室内，男主播笑道：“噢，敬业的员工，就是不知道他们这次赶到阿祖萨来，是不是属于旷工。话说回来，有机会我会去圣伯纳迪诺尝尝他们的汉堡。”
    隔着玻璃的演播室外，节目总监最终还没有掐断这段话，对着男主播吹胡子瞪眼，转身吩咐助理：“记下来，等林出狱找他要广告费！”
    接下来现场记者采访了拿着扳手的李奥，他身后是三十几名船厂工人，拖家带口的，连抱小孩的女人都来了。
    “我们是原来斯顿船厂的工人，林先生收购了船厂，给我们加了薪水，让大家日子好过起来。如果没有林先生，那我们三十几个家庭将衣食无靠，流离失所。”李奥愤怒地挥舞起扳手，“林先生如果不出狱，那我们准备也进去住下来，希望美国政府能够养活我们吧！”
    现场记者惊慌地劝解起他们，这时又有一批人从街道上走来，看他们服装，比工人们要好些。
    “天哪，我看到谁了？”吃瓜群众们惊呼。
    “秀兰-邓波儿！”
    “巴里-菲茨杰拉德！”
    “还有那两个华夏人，Anna May Wong，另外一个好像是James Wong，大摄影师，他们也是来声援监狱里面那个可怜的华夏人的吗？”
    “各位听众，我在现场看到有一些好莱坞人士加入了聚集人群，下面，我来采访下罗纳德-里根先生，他是目前的好莱坞演员工会主席。”ABC的现场记者很快找到了位于队伍前方的里根。
    “里根先生，您出现在这里是代表好莱坞演员工会吗？”
    “不，记者先生，我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目前被关押在一墙之隔监狱之内的林海，林先生，是我的朋友！”里根神情严肃地说道，他介绍了自己和林海认识的经过，以及他所了解到的林海所做的一些事情。
    “勤劳致富，善待员工，仁爱他人，哪怕是一个陌生人。如此充满人道主义光辉的一个年轻人，竟然被当做杀人嫌犯，在未被定罪前就关入监狱，我对此感到很愤慨！希望有关当局立即纠正错误的做法，及早还他一个公道。在这样艰难黑暗的时刻，我愿意同林一起，成为监狱里的一名囚犯。”里根最后沉重地说道。
    “邓波儿小姐，请问您和林海是什么关系？”记者把话筒转到旁边的邓波儿。
    “请所有的媒体，不要再关心那些无聊的八卦消息，请你们在这一刻，只关心一个正直的人，正在这座高墙内经受莫名的囚禁！这一刻，我们所有林的朋友，都愿意和他一起成为一名囚犯！”邓波儿愤愤道，她不再搭理记者，和奥黛丽挽着胳膊，凝视着那堵高墙。
    “按此前从里根先生和斯沃特先生那里得到的信息，邓波儿小姐是林海的好朋友，她、里根先生以及林海，都是刚成立不久的二战老兵基金会的发起人和理事之一。至于其他，我们就不做赘评。”演播室里，男主播插话道。
    现场记者接着采访了两位好莱坞著名华裔人士，两人都强烈谴责了司法当局隐隐有种族歧视的趋势，表达了对林海的赞赏与支持。
    “你们知道，我和莎努拉去年才在加州成婚，如此荒谬的事实，仅仅是因为加州的一部法律，一部歧视华人的法律。现在，他们又因为林是华人，肆意违反程序，违反逻辑，违反连孩子都懂的事实，把他当做真正的囚犯那般对待。因此，我和黄女士，此刻都来到这里，我们要控诉这种不公，我们都愿意走进这座牢狱，和林一起，做一个囚犯！”
    黄宗霑晃动着满头白发，愤怒地说道，黄柳霜挽着他胳膊，满脸寒霜。
    东区监狱的围墙上，监狱长和几名狱警紧张地关注着下面的动静，旁边收音机里正播放着ABC的现场直播。
    “你现在还要对那个华夏人采取措施吗？”监狱长看了眼那名一直对林海抱有敌意的狱警。那人低下头，仍然很不情愿：“可是，鲍勃的事情，还有，他的律师正在探视间里给他播放广播。我还是觉得我们不能妥协。”
    “局面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操控的了，”监狱长有些怅然地看着下方越来越多的人群，“大人物们会马上做出选择，希望不要把我们牵涉进去吧......”
    “这是ABC现场记者从东区监狱门口传来的最新消息。”ABC的男主播煽情道，“这一刻，我们都是囚犯！好久没有听到如此震撼人心的话语，上次应该还是在战争中，我们才听到公民们如此高尚和坚定的情感表达吧。请继续锁住ABC，我们将持续关注事件进展！”
    东区监狱探视间里，林海凝神收听着安德鲁带来的收音机，百感交集，感动，还有骄傲，这一切或许也是自己努力做事友善待人的最好回报吧。
    “汉克这句话简直神来之笔。别忘了打听下ABC那个男主播，麦当劳可以给他或者他们电台支付广告费！”林海故意用玩笑来冲淡有些凝重的气氛。
    安德鲁也微笑起来：“是您平时做得好，现在才有这么多人站出来。”
    “替我问候工人们，让他们早点回家吃晚餐，明天上班可不能迟到，我会扣工钱的。”林海脸色严肃道，“另外，替我告诉里根他们，见好就收，我并不希望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反而让某些人找到借口对付我和他们。”

第0150章 舆论发酵
    当天下班的时候，东区监狱门口已经人满为患，警方不在和聚集人群发生对抗，而是积极疏导起交通，勉力维持着秩序。
    NBC和CBS也都派出直播人员赶到现场，连电视直播车都派来了。除了三大广播公司，当地的几家电视台也派出了记者，《洛杉矶时报》以及一大批洛杉矶本地报纸都派出了记者。
    初步统计，现场的新闻从业人员不少于百名，来自于洛杉矶地区将近二十家新闻机构。
    “这里是ABC位于洛杉矶GC区唐人街的报道，据悉，唐人街将在明日发起自二战为祖国募捐活动以来最大规模的集会活动。据资深人士透露，由于今日得知林海受到司法不公待遇的消息，华人们一片哗然，因此准备发起主旨为华人当自强的本次集会，要求当局公平对待华人华资。”
    记者没有公开采访到那名资深人士，只是在马路边随手拉住一位抱着襁褓中孩子的男子，“请问你对此次的林事件有何看法？”
    “大家好，我叫苏丙发，这是我刚出生的儿子苏丁财，我已经想好了，为了纪念林船长，将来的孙子起名叫苏林，不对，听上去像苏联，那就叫苏木吧。”
    不耐烦的记者连忙制止住他继续展示家谱，再次重复了问题，苏丙发有些不乐地说，“林先生是个伟大的船长，我们华夏人都支持他，为了表示我的敬意，我的儿子苏丁财以后会去做渔船上的船员，我的孙子苏木以后会......”
    好吧，ABC的记者急着结束了此次采访。
    另外一组记者在日本侨民聚集区发回报道，因为二战而沉寂了将近九年的日本侨民也蠢蠢欲动起来，他们叫嚣着“林船长是日本国的骄傲”，准备走上街头，为日本侨民失去的地位而抗争。
    唐人街的华人们知道后，一致表示林是华夏人，不是日本人，坚决反对日本人认错同胞，强烈表达了对日本人的愤怒和对侵略者的仇恨，决意阻止此次日本侨民的集会。
    而在这时，久未发声的墨西哥侨民推出了新的代言人，他公开鼓动同胞们为了族裔的利益，绝不能放弃对杀人凶手的追索，也不能放弃对其他族裔的警惕，为了团结共进，墨西哥人也要组织集会。
    好吧，他这个发言一出来，原来吵得不可开交的华日两国侨民一下子偃旗息鼓，齐齐将矛头转向墨西哥佬，谴责他们日常的非法行径对弱势移民的骚扰和伤害，强烈抨击当局对于侨民存在区别对待。
    三个街区尚未开始集会，已经陷入了激烈的彼此攻讦，年轻人们蠢蠢欲动，看来很有可能会产生某些冲突。
    而随着下班人流出现在街头，东区监狱作为事件中心的压力更为巨大。
    很多在汽车上收听到电台的市民们，干脆不急着回家，把汽车停在相邻的街区，步行来到东区监狱门口，加入了集会人群，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风范。
    据多家媒体预测，晚餐结束后，还会有更多的市民计划通过各种不同交通方式赶来现场，据他们说因为这是洛杉矶好几年未见之大事件，一定要参与进去以作纪念。
    洛杉矶市长和警方高层头都要炸了。
    ABC演播室，节目总监忽然又冲进来，把一张纸摊在男主播面前。
    很快，连续工作了三个小时的男主播喉咙嘶哑地叫道：“本台最新消息，二战老兵基金会理事长艾克将军发表声明，支持老兵们对林海的声援行动，认为当前美国腐败和无能的司法体系亟待强力整顿。”
    艾森豪威尔的声明吹响了政界人士表态的号角，很快，洛杉矶共和党党魁对记者发表讲话，指责被民主党把控的司法体系存在严重舞弊现象，林的事件不过是冰山一角。
    而民主党大佬，洛杉矶市长立刻站出来表示，这次事件不过是个偶然，他已经责成警方展开内部调查，如果发现徇私舞弊，枉顾法律的内部人员，一定严惩不贷。他还呼吁市民们保持冷静，切勿发生局部动乱，相信市政当局一定会妥善处理好此次事件。
    工会接下来表态了，洛杉矶船舶制造业工会，好莱坞演员工会，洛杉矶餐饮工会等相继发表声明，除了例行抨击资本家的贪婪外，他们难得的赞扬了同是资本家的林海，称他是资本家的良心典范，呼吁全美的资本家向林海学习，给工人们更多的福利，更好的劳动环境。
    范布伦家族的掌舵者，老柯恩-范布伦对记者表示，范布伦家族完全站在商业伙伴林海一边，密切关注林海一案的进展，愿意为林海提供更多的法律援助。同时，和他支持的共和党意见一致，他呼吁洛杉矶议员们发起对此事的调查，让潜藏在阳光下的阴影无处容身。
    社会舆论如火如荼时，林海在监狱内的时光很是惬意。
    结束和安德鲁的会面后，他在狱警有些恭敬地护送下回到牢房。晚餐时，几乎所有的囚犯们都听到了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用目光或是行动对他表示了尊敬。
    连令人作呕的兰斯也不例外，特意走到林海的餐桌边，扔给他一包好彩烟，看守餐厅的狱警只是瞥了眼，没有上前阻止。
    林海拿起烟盒想扔回去，目光一瞥烟盒封条，愣了下，不动声色地将烟盒收在兜里。
    晚餐后的洗浴时间，林海主动找到兰斯，“那是怎么回事？”
    兰斯色眯眯地看了下他用毛巾围起来的下身，“我想你很清楚那是怎么回事，你马上就可以出去了，让你的会计师看看，很快就能找到致命之处。”
    “为什么你会把它交给我，如果我把它交给监狱长，你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吗？”林海好奇问道。
    “昨天这里死去的诺顿和鲍勃或许就是我的理由吧。”兰斯忽然收起那种令人厌恶的笑容，第一次露出严肃的表情，“别以为每个人就如表面那样，其实我们心中都有深渊，也有属于自己的坚持！我是这样的人，你也是！”
    “我可以复仇，你能够得到更多的东西。”他转身在两名手下的护送下离开，“祝你好运，船长先生！”
    林海走出浴室，那个烟盒在他手上一晃消失。

第0151章 无罪释放
    “ABC在东区监狱为您报道，据最新消息，阿祖萨区独立检察官办公室于五分钟前宣布，因为案件证据不足，他们已经向地区巡回法院提出撤回公诉，地区巡回法院也已受理申请，法官即将下达无罪释放令。”
    东区监狱门口，无数人听到这个消息，欢呼起来。
    奥黛丽抱着邓波儿，眼泪止不住地流，邓波儿也不停擦着眼睛，一个女人走过来，递给她们两张纸巾。
    “谢谢！”
    “恭喜林了，还有你们。”女人浅笑着说，“我是格蕾丝-凯利，很高兴认识你们。”
    一辆法院的公务车辆从远处驶来，一路上人们如潮水般分开两边，车辆顺利地进入东区监狱。
    东区监狱内。
    林海正和杰克他们闲聊，门外突然有狱警敲击铁门，“林，你可以出去了。”
    “我可以出去了？什么意思？”林海警惕地看着他们。
    “法院刚刚下达释放令，恭喜了。”乔丹笑着说。
    “无罪释放？”岩石忍不住插话了。
    乔丹没有责怪他，笑着说：“是的，无罪释放，快跟我们走吧，外面有很多人等着你呢。”
    林海和狱友们一一告别，对恋恋不舍的岩石和史蒂夫说：“放心，我出去会想办法让你们尽早出去的，”他又拍拍表情阴晴不定的朗拿度肩膀，“你也早点出来，我介绍个老板给你，你们老乡。”
    走过兰斯牢房，他瞥了一眼林海，面无表情，林海微微点点头，一晃而过。
    在之前那个换衣室，林海换过自己原来的服装，两名狱警带着他走过层层守卫把守的漫长通道，在一道小门前停下。
    “记住，出去后不要回头！”狱警小声地说道。
    门打开了，林海慢慢走出去。
    眼前无数闪光灯如约定好般瞬间闪亮，差点将他眼睛都照瞎了。
    林海眯起眼，站在原地等待。
    一个纤细柔软的身躯扑入他的怀抱，细小的嘤咛声钻入他的耳朵，直达他的心灵。
    林海脸上露出笑意，紧紧抱住这个还在颤栗的女人，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闪光灯似乎更加疯狂了，人们发出了震天的欢呼。
    “哼！一出来就光顾着抱女人，连朋友都不顾了。”邓波儿在不远处撇嘴，格蕾丝捂着嘴笑。
    不知道多久，闪光灯终于稍稍平息下去，林海看见不远处的邓波儿，还有令他有些意外的格蕾丝，他微笑着对她们点点头，邓波儿嘴巴撇了下，还是给了个笑脸，格蕾丝笑得有些诡异。
    无暇细想，里根微笑着走过来，林海在奥黛丽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奥黛丽乖巧地离开他的怀抱，站到他身后，林海急走几步和里根热烈地拥抱。
    “谢谢你，罗纳德！”
    “不用客气，我们是朋友！”里根依然是朴实的那句话，然而此时在林海听来分外感人。
    “是的，罗纳德，我们是朋友！”
    “好了，林，现在有很多事情需要你来做。”里根神情严肃起来，恢复了一个工会主席的干练，“首先，你得应付媒体，然后，你得和你的支持者们见个面，说些话，最后，我们需要好好谈谈后续事项。”
    “我明白，你建议先对付媒体？”林海思考了会，“我觉得还是先和那些支持我的人见面比较好，我对他们说的话也是想一起对媒体说的。”
    “嗯，不错的计划。”里根想了一会就赞同，带着林海朝外面聚集的人群走去。
    张问天、青背和安德鲁这时钻出人群，冲到林海身边，林海轻轻给了青背一拳，青背毫不抵挡，拉着林海的手呜呜哭了，林海只好小声劝了几句，张问天也上来劝，最后青背乖乖跟在林海身后死活不走。
    “问天，辛苦了。”张问天微笑的脸有着掩盖不了的憔悴，想来这些日子他作为林海留下的最高权限者，压力非同一般，林海深深看着他说。
    “船长，您回来了，我们就安心了。”张问天平静地说道，言语中蕴藏着欣慰和欣喜，林海能够感受到。
    “还有你，安德鲁，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你了。”
    美国人情感外放，安德鲁上来拥抱了林海一下，小声在他耳边说：“我想您可以考虑给我加薪了，我嫉妒华特和雷的收入很久了。”
    “放心，一定会的，谢谢你！”林海拍拍他的肩膀。
    “各位媒体朋友请稍等，林先生将对所有到场的朋友们发表一个演说，结束后我们会安排一个简短的采访。”里根和安德鲁在林海两侧，张问天和青背保护着三个女人，大家勉强穿过记者们的包围，来到了东区监狱广场上。
    广场上人们自发让开一条通道，大家热烈地鼓起掌来。
    “船长，来这里！”彼得在不远处叫道，他正位于一辆皮卡车的后车厢上，华特从驾驶室伸出脑袋，对林海点点头，依然是那副冷酷的表情。
    林海对他点点头，几步跳上了皮卡，和彼得击掌，“嗨，学霸，干得不错！”
    “嗨，船长，下次一定带我出海啊，如果你要拍《鲨鱼王》的话。”彼得把喇叭交给林海，笑着跳下了车。
    现在，这辆皮卡就是林海的舞台。
    林海缓缓转动身体，环顾四周。
    他看到了高举拐杖想要跳跃的斯沃特，雪莉正搀扶着他，桑迪在旁边责骂着他，他看到了挥舞着扳手的李奥，还有船厂的工人们，他们的家属们，他看到了穿着麦当劳工作服的汉克，和穿着同样服装的雷握着手高高举起，餐厅的员工们也手拉手站在后面。
    他还看见了努恩，仍然是那身刻板的制服，看见了吉米，他穿着便服和同样翘首相望的安东尼奥站在一起。
    他看见了布延图，他朝林海竖起大拇指，抱着怀中的松冈直接啃了一大口，然后示威般地看着自己。
    外面还有很多很多人，老兵们，路人们。
    这些人，都是因我而来吧。
    所有人都看着他，广场上安静下来，只有闪光灯不时地闪起。

第0152章 讲演与采访
    林海缓缓鞠躬，前方，然后转到左侧，再次鞠躬，接着是后方，右侧。
    等他抬起头来时，众人看见他的脸色肃穆。
    “感谢我的朋友们，为国征战的老兵们，还有所有在场以及关心这里的公民们。”林海说话缓慢，却极为宏亮，“我很好，你们放心。
    之前我曾经说过，我相信这个国度，现在，我站在这里，想告诉你们，告诉所有这个国度的公民们，我仍然相信这个国度！
    这里不会让好人遭难，不会让坏人脱罪，不会让美丽枯萎，不会让罪恶生长。
    因为这是你们，所有美利坚公民的国度！
    公民万岁，美国万岁！
    谢谢你们！”
    林海跳下皮卡，全场掌声雷动，人们高呼着“公民万岁，美国万岁！”
    “讲得真好，你可以去竞选总统了。”里根凑过来笑道。
    “切，我这是政治正确罢了，美国到底是谁的国度，难道你心里没点数？”林海腹诽，一脸谦逊的微笑。
    里根询问如何接受媒体的采访，林海沉吟片刻，答应回答三个问题，当里根提出《洛杉矶日报》还想做个简单专访后，林海爽快地答应了，时间安排在等会回到罗斯福酒店后。
    里根充当起新闻官的角色，很快和媒体沟通好，在现场召开了一个采访会。
    《洛杉矶时报》面子果然大，里根把第一个问题给了他们。
    “林先生，首先恭喜您，我们了解到您还没有入籍，既然您对美国如此热爱，那请问是什么阻止了您入籍美国呢？”
    该死的大报记者果然刁钻，第一个问题就恶毒无比，如果林海一个回答不慎，那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将立刻垮塌，甚至变成负数。
    林海这边所有人都蹙眉担心地看着他。
    “谢谢贵报的关心，听说美国记者神通广大，甚至连梦露穿什么品牌的内衣都知道，现在我终于有些相信了。”林海丝毫没有犹豫地回答起来，先调侃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笑了起来。
    没等大家笑完，林海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是一个华夏人，我们有句古话叫‘父母在，不远游’，意思是父母长辈年纪大了，子女应该多陪伴他们，而不是跑到天南海北，让他们担心你。虽然我因为特殊原因居住在日本，但我还有至亲长辈在华夏，因此，我现在还不能决定自己会留在哪个国家。”
    “当然，我会把美国人民对我的热情告诉我的爷爷，希望他能够选择也来这里看看，甚至定居下来，那就是最完美的结局了。”最后这句话，林海神情轻松起来。
    由于牵涉到林海的家人，记者们也知趣地不再追问，这是美国媒体目前尚存的一些节操，还没有如后世狗仔般疯狂。
    第二个问题林海给了ABC的记者，对方提问林海对美国少数族裔比如墨西哥裔的了解与看法，又是一个比较尖锐的问题。
    “首先感谢你们ABC的报道，特别是你们那位男主播，对不起我还不知道他的姓名，谢谢他为我的麦当劳做的广告，如果需要支付广告费请联系我的律师安德鲁。”林海用幽默的开场白作为缓冲，接着说道，“你问我对美国少数族裔的看法，我觉得无论白人或是墨西哥裔，都是美国人，就这么简单。”
    “那华夏裔移民和日本裔移民呢，联系到刚刚被取消的《排华法案》和《异族通婚法案》，你认为他们在美国受到公正待遇了吗？”这名记者追问。
    “我个人认为，《排华法案》是完全错误的法律，它伤害了华夏移民的感情和各种权利，无论《排华法案》还是《异族通婚法案》，都违背了美国的立国精神，那就是人人生而平等！”林海第一次在媒体前展示了强硬而分明的立场。
    “你是否在指责美国的人权状况？比如说黑人和印第安人的生存状况？”ABC记者敏感地抓住了核心。
    “这位先生，您已经问了三个问题了，不过，谁让我欠你们广告费呢。”林海幽默地笑道，“美国的人权状况就在这里，大家都能感受到，不需要我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但是，我的经历不正好说明，美国是在不断进步吗？在这点上，我相信这个国家的公民们，会不断促使这个国家进步，因为只有公民，才是美国的根本！”
    ABC记者还想追问，里根及时地选择了新的记者提问，从而阻止了他。
    第三个记者来自《好莱坞观察者》报，应该是里根的熟人，他问道：“林先生，今天有很多好莱坞人士赶到这里支援您，作为邓波儿小姐的好友，请问您对好莱坞是怎么看的？您认为电影行业将来前景如何？”
    《好莱坞观察者》是好莱坞电影圈内的一份小报，以刊登电影资讯和剧院拍片为主，只是一份专业性报纸，并没有太大社会影响力。林海却对这份报纸很感兴趣，因为里根告诉他，这份报纸的老板正是西德尼-格劳曼。
    “邓波儿小姐，我身边的里根先生，我的女朋友赫本小姐，都来自好莱坞，因此我对好莱坞很有感情，也很有兴趣。我觉得电影业现在不过是刚刚起步，未来大有可为。”林海笑着说，最后小声和记者说，“如果条件允许，我想拜访下格劳曼先生，请转达我对他的问候。”
    不远处的邓波儿和格蕾丝听到林海的话，调侃起奥黛丽来，她垂下头连耳根都红了，心里又生气又似乎很甜蜜。
    记者们仍然想要追问，林海等人刚想离开，雷挤过来小声说道：“老板，我还有个消息想要通过记者们公布出去，可以让我说下吗？”
    林海微笑点头，雷面对着记者们大声说道：“先生们，林先生为了表示对诸位市民的感谢，今天将在这里发放5000张价值为1.2美金的麦当劳餐厅家庭套餐卷，我们的展台设在那边，请各位广而告之。谢谢大家！”
    这个消息很快被广播出来，广场上响起了欢呼声，人群开始朝广场一侧汉克等人搭起的简易展台涌去。
    “老板，不好意思，我自作主张了。”毕竟是六千美金的免费赠券，雷回来后向林海道歉。
    “这本来就在你的职权范围，不必抱歉，何况，我感觉这笔广告费很值得啊。”林海看着那边踊跃领取套餐卷的人群，满意地笑道。
    感谢书友“恶魔心的追求”的打赏！

第0153章 沦陷
    雷和斯沃特雪莉留在麦当劳的展台帮忙，再次感谢了在场人群后，林海等人好不容易逃离了媒体的围追堵截，回到罗斯福酒店。
    然而林海还不能休息，《洛杉矶日报》的记者还在等待给他专访。
    还好，这名记者仅是想了解下林海至今的经历，林海就如讲故事般把之前对邓波儿他们说过的内容重复了一遍，记者满意地告辞了。
    “林，我们明天再约时间谈谈吧。”看着有些疲惫的林海，还有在一旁心疼地看着他的奥黛丽，里根知趣地告辞，邓波儿和格蕾丝也知趣地跟着他，林海把他们送到门口。
    “老板，我们也先回去了，明天一早再过来。”安德鲁，华特等人接着一起告辞离开。
    “船长，您先洗个澡吧。”屋内只留下日本跟过来的几个人以及两个女人后，张问天说道。
    “那你稍等会，我马上就好。”林海心疼地看了眼也很疲倦的奥黛丽，她乖巧地点点头。
    踏进卫生间，林海第一眼就看到了浴缸边上准备好的艾草，张问天之前告诉过他，在当地没有找到菖蒲，奥黛丽和松冈每天一大早都赶去郊区采集新鲜艾草，她们似乎认定自己每天都随时可能出狱。
    林海用艾草泡过的水擦过身子，又再次冲洗过后，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大家面前，布延图已经和松冈回房间了，青背也回去了，只有张问天陪着奥黛丽说着话。
    “船长，我回去了，你们好好聊吧。”张问天见林海出来，也马上进了自己房间。
    “艾达，我送你回去吧。”看看夜色已深，林海说道。
    奥黛丽点点头，犹豫了下，将手交到林海伸出的手中。
    她的手有些凉，林海下意识攥紧了些，奥黛丽身体微微一紧，也握紧了些。
    两人拉着手，很快从酒店出来，走进洛杉矶有些微凉的夜色中。
    “冷么？”林海停下来，将身上新换的薄羊绒外套披在奥黛丽连衣裙外面，“好啦，我们走吧。”
    “你没事么？”奥黛丽呆呆被他拉着走了好几步，才反应过来。
    “我可是船长啊，一直与风浪雨雪搏击的，这点温度，没问题的。”林海笑道。
    奥黛丽点点头，痴痴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小步跟着。
    两人接下来没有说话，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似乎有一种隐秘的波动让两人心灵愈发靠近，渐渐共振起来。
    当他们走到奥黛丽寓所前时，林海有些抱怨这不到两公里的路程实在太短了，他看看寓所的灯光，站定在奥黛丽身前，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衣服你回去穿好，别受凉了。”奥黛丽小声说，头低了下去，似乎不敢面对他灼热的目光。
    “嗯。”林海伸出双手，想要取下她肩头披着的外套，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她瘦削的肩头时，鬼使神差般的按在那里，一下将奥黛丽柔弱的身躯拉到自己怀中，紧紧抱住。
    奥黛丽轻哼一声，把头埋在他宽阔温暖的胸膛里，脸上越来越烫。
    “艾达。”林海小声呼喊着，用手轻柔地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奥黛丽如受惊小鹿般慌乱的眼神，他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一种强烈地冲动让他不由自主地俯身下去，将自己的嘴唇覆印在奥黛丽有些冰冷的唇上。
    奥黛丽呆呆看着林海黑色的眼眸，那里面如大海般翻滚，他的嘴唇是那么火烫，简直要把自己整个身体，整个灵魂全部点燃。她慢慢伸出双臂，搂住林海有力的腰肢，她的唇也开始努力地给予回应。
    两个人拥吻着，虽然只是嘴唇之间的压迫与碰撞，身体之间的靠近与妥协，但这已经足够让他们忘记了整个世界。
    路灯光和寓所的灯光交织，在地上留下两个交融的影子。
    有微风吹过，树梢间发出轻轻的沙沙声。
    这是个春风沉醉的晚上。
    郝姆斯特拉女士看着女儿走进客厅，绯红的脸上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喜色，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之前在二楼窗口，她已经看到过那个小伙子，也认出来他曾经来送过郁金香，这几天她也听说了有关这个华夏年轻人的事迹，然而她的艾达，可是要成为好莱坞超级巨星的人啊。
    “艾达，他没事了吧，我收听电台了。”虽然很是苦恼，她还是笑着问道。
    奥黛丽似乎吓了一跳，然后兴奋地点头道：“嗯，妈妈，他完全没事了，我太开心了。”
    “那你呢，还要继续演出吗？”
    奥黛丽笑着说：“那是当然，我还要演出的，他一直支持我的。”
    郝姆斯特拉女士看着女儿如小鹿般跳上楼梯，笑容一下子凝固，走进客厅拿起电话。
    回到酒店，林海看到张问天正在客厅里喝茶，笑道：“怎么还不睡？”
    “船长，我还想问您呢，怎么这么早就送奥黛丽回去了呢，我还以为......”张问天戏谑道。
    “你啊，她母亲可是个严肃的基督徒，她不能晚回家的。”林海苦笑着坐下，端起张问天早就泡好的茶喝了一大口，总算缓解了似乎很渴的感觉。
    “之前我并不看好，现在仍然不看好，不过我认为，她是个不错的选择。我只能祝福你们吧！”张问天笑着说。
    “好啦，我明白你的意思。”林海没好气地说道，“这几天没有其他事情吧。”
    “你总算关心起其他来了。”张问天表情严肃起来，“这次如果没有您这些朋友们出手，您的处境可就太危险了。”
    “其实我并不想惹事的啊，你了解我的。下次我注意吧。”林海有些苦恼也有些心虚地说道。
    了解这个船长的脾性，张问天只好摇摇头，继续说道，“情况比您设想中的要好太多，幸亏我们当初遇到了这些优秀的管理人员，具体的明天让他们和你汇报吧，另外，我们还有一个大收获，明天等安东尼奥来了再详细和您说吧。”
    “今晚，您就先别考虑这些了，我看您情绪比较高昂，或许需要回味一下。”他难得的调侃了一句，起身往房间走去。
    林海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的背影，不过张问天的话没错，一直到睡去前，林海脑海中并没有想其他，全是奥黛丽的身影。

第0154章 忙碌的一天（1）
    早上起来，林海几人刚刚吃过早餐，安德鲁和华特就联袂而来，身后还带着安东尼奥，几天没见，安东尼奥似乎变了个人，原来有些油滑轻浮的他现在深沉了很多。
    林海先谢过安东尼奥之前的通风报信，虽然没有及时让自己避开灾祸，可听说他后来一直在帮忙平息墨西哥人对自己的敌视。
    安德鲁接下来说的情况就让林海大喜过望了。
    原来这次墨西哥帮派中发生的内讧，安东尼奥也分得了一杯羹，拿到了一部分组织权力，另外还从罗哈斯的遗产中分到了很多房产，其中就包括了之前林海准备去现场谈判的那所商业房，最令人欣喜的是，斯顿船长南侧的那座庄园，竟然也是罗哈斯的房产，现在的处置权也落到安东尼奥手里。
    这么一个富有又势力庞大的大佬，竟然轻身赴险来袭击自己，或许他认为吃定自己了吧，林海不禁有些唏嘘，然后开怀不已。
    “安东尼奥，罗哈斯的家人呢？”这时候，张问天再次替林海问出他急于了解的问题，“我的意思是，将来还会不会有你的同胞们再来找我船长麻烦了？”
    “全部被送回墨西哥了，这里没有他们生存下去的空间了。”安东尼奥神情凝重地说，“或许他们会消失在墨西哥那些密林中吧，我没有关注，但一定有人会关注他们。这是血律！”
    他严肃地看着林海说道：“如果您不再刻意和我们发生冲突，我们也不会想着再和您有除了商业外的其他关系，您已经被我们称为神奇的‘不祥者’了，谁碰你谁倒霉。这也是我代表我们所有人给您的正式通知。”
    “好吧，我接受你们的提议，让我们忘了过去的不愉快，放眼未来吧。”林海苦笑着摸了下后脑勺，“那么，让我们来讨论下那两处房产吧。”
    那处庄园，占地五千多平米，有一个室外游泳池，一幢两层主楼，一幢单层附属建筑，还有一片花园和一小片树林，以及一个可以停放游艇的小码头。
    而那处商业建筑，共六层，位于距离中国剧院最近的一个十字路口，底层有两面临街，地段非常之好。
    因此，林海决定同时购买下两个物业。
    安东尼奥丝毫没有手软，开出了130万美金的高价。
    “安东尼奥，你不能这样，要知道，如果不是船长，你还没有这两座意外之财呢，你至少得表示下谢意吧。”张问天不满地说道。
    “张先生，您说得没错，可您知道我为了得到这两座物业，也付出了很多吗？”安东尼奥坦然道，“交情归交情，可交易归交易！”
    “好了，问天，安东尼奥能想到第一个交易对象是我，就代表了他的交情，至于价格，你们好好谈谈吧。”林海走进房间，让他们在客厅吵成一团去。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张问天进来请示林海，安东尼奥同他们三个最终谈判下来的价格是120万美金，稍微比市场价优惠些，林海最终认可了这个交易价格。
    这个金额在这个时代绝对是笔超级巨款了，还好安德鲁早上打电话和努恩确认过，林海这笔物业贷款富国愿意提供90%的贷款，看来这次事件后，林海再次成为了富国的优质客户。
    安东尼奥让林海下次购买物业继续找他，然后带着支票和合同满意地告辞而去，安德鲁三人则整理着文件，准备去富国和相关部门办理贷款以及房产转移手续，林海坐在一边盘算着钱款有些发愁。
    林海手上之前一共还有37万美金可以动用，同时欠下富国将近90万美金贷款。现在他支付掉12万美金现款，再贷款108万美金，可以动用的现金剩下25万，而贷款总额达到198万。
    贷款他不担心，自然越多越好，可这高额的利息就让他心疼了，他把玩着手里的一把钥匙。
    安德鲁眼尖，凑过来说道：“老板，这是富国银行保险箱的钥匙吧，您什么时候去开的，下次我们的重要文件也可以放那里的。”
    “额，”林海一愣，来了兴趣，收起钥匙说道，“你说说这个保险箱开户和开箱收放物件的规则吧，就当我不知道。”
    安德鲁莫名其妙，不过老板的要求他只能照办，详细地说了下，华特还做了补充，等他们说完，林海不置可否，询问其他们三个负责的事务来。
    华特负责的船厂一切顺利，林海要求数量的集装箱车和集装箱都已经准备完毕，那艘货轮改造也完成近半。
    安德鲁这边已经和新秀丽重新约定好会谈时间，他们的人下午就可以赶到洛杉矶，安全带专利转让就基本上停滞了，似乎没有一家汽车公司感兴趣。
    “好了，谢谢几位这几天的辛劳，”林海拿了纸笔，画了几个草图，“华特，你争取尽快把这个实件做出来，安德鲁马上去申请专利。”
    这是一张易拉罐的示意图，林海在狱中外出劳动时喝啤酒时想到的，其实机械结构很简单，就是一个杠杆原理，关键在于罐体材质和制作工艺。
    现在食品级铝制材料工艺还不发达，林海关照华特先用目前普遍使用的马口铁制作成品，等这种材质成功后，再从美铝公司购买最新的铝材做实验。
    华特拿过图纸瞄了一眼，马上称赞道：“老板，不得不承认，虽然您没有机械方面的学历，但您的创意真是令人佩服。”
    安德鲁也惊叹：“老板，您总是有各种奇思妙想，您脑子里是不是住着某个神灵？”
    “我是在狱中时偶然想到的，其实华特以你的机械造诣，完全可以多花些时间考虑下创造更多新的产品。”林海淡然说。
    “没兴趣，我只需要陪着彼得慢慢长大就安心了。”华特平静地摇头。
    林海没有多说，华特帮自己管理船厂以及做财务总监是因为受了自己恩惠，然而他似乎对什么都不再有激情了，上次布延图还说华特需要一个女人来灌溉干涸的心灵，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第0155章 忙碌的一天（2）
    华特和安德鲁出去后，林海和张问天商量了一会，打了个电话，然后带着青背也出门。
    半个小时后，好莱坞演员工会主席办公室。
    里根神情严肃地端详着手上完全翻开的烟盒，好久后才放下，深深看着林海；“林，坐几天牢你就能搞来这个，或许你应该考虑下加入FBI或者CIA。”
    烟盒是兰斯送给林海的，里面详细记录了两年内，他通过监狱当局进行的地下物资交易，金额将近五十万美金。按照他的记录，监狱当局至少从中牟取了二十万美金的暴利，而这笔利润，显然不可能只留在监狱里。
    “这对你们党派有没有帮助？”林海没有回应他的建议，直截了当问道。
    “有很大的帮助，这或许是撬开洛杉矶民主党水泥堡垒的重大突破口。”里根笑着点头，然后带着深意问道，“我的朋友，你想得到些什么？”
    “其实你和你的朋友们已经为我做了很多，我铭记在心，如果说非要有什么要求的话，我希望，以后我在这里的产业能麻烦你们帮我照看下。”
    “只要你遵守法律，我想没有人可以再来寻找你麻烦。”里根很有信心地确认。“你还可以提出些不太过分的要求，这非常合情合理。”
    “你们得保证兰斯的安全，这是最重要的一点，然后，我希望你们可以把阿祖萨独立检察官的位置留给我。”林海说道。
    “你？”里根诧异道。
    “我推荐一个人给你吧，他应该在你办公室外等候了。”林海笑道，里根点头后，他让张问天出去，很快吉米-维斯特洛跟着张问天走进来。
    吉米有些兴奋，也有些紧张，他先和林海问好，林海把他介绍给里根，就带着张问天先出去了。
    十几分钟后，吉米情绪高昂地走出里根办公室，感激地和林海说了会话，踌躇满志地离开了，他将很快加入共和党，而里根会是他的入党介绍人。
    “他是个不错的警官，有干劲，也干净，是独立检察官的理想人选，谢谢你给我们推荐这么优秀而合适的人。”里根对进来的林海笑道。
    “我只是希望他能够整顿好阿祖萨区罢了，在那里我有过太多不美好的回忆。”林海脸色阴郁地回忆道，然后笑着说，“罗纳德，我觉得这次结束后，你或许可以考虑下竞选阿祖萨市市长，现在这个位置对你来说完全没有太多发挥余地。”
    “嗯，我会好好考虑的。”里根沉吟道。
    离开里根办公室后，林海三人来到了富国银行洛杉矶分行，他没有找努恩，而是在一个小房间里找到了由两名持枪保安保卫的负责保险柜业务的经理，出示了那把从罗哈斯身上找到的钥匙。
    经理神情严肃地用放大镜查看了钥匙上面的编号，面无表情地示意林海跟着他走。
    在两名保安的护送下，他们穿过大厅，在一处有人把守的楼梯口往下走，途中又经过两道有人荷枪实弹把守的铁门，最后在一道严实的金属门口停下。
    经理从身上掏出一片金属卡片，插入墙上一道狭缝，铁门轰隆隆拉开。
    “你们只能进去一人。”
    林海点点头，大步迈进，铁门里面是一片广阔的空间，伫立着一排排与地面和天花板浇筑在一起的铁柜，如图书馆书架般。
    他很快找到了钥匙对应的保险柜，稍等片刻，沉住气，缓缓打开柜门。
    保险柜不大，大概一个立方米，里面整整齐齐地堆叠着包扎好的绿色百元大钞。
    林海一时被闪花了眼睛，呆了片刻才开始点数起来。
    整整一百万美金！
    罗哈斯真是送财童子啊，林海在空无一人的地下仓库内哈哈大笑。
    他又仔细找了下，除了现钞，柜子里没有其他东西，这让本来还希望找到黄金的他微微有些失望。然而想想，笨重的黄金，罗哈斯一定另外找地方存放的，也轮不到他来分赃，于是心满意足地关上门离开了。
    青背拎着一个新买的大箱子，三人回到酒店用过午餐，安德鲁和华特回来了，面对满满一箱子现钞，两人目瞪口呆。
    “老板，您是抢劫了那家银行吗？”安德鲁夸张地捂着眼睛，不去看那些耀眼的财富。
    “你们注意收听下ABC，看看有没有劫案发生吧。”林海故意瞪了他们一眼，“这是某人给我的补偿金，华特，要麻烦你想办法了。”
    “嗯，我会尽力的，不过需要一些时间，不会那么快。”华特恢复了清明，淡淡说道。
    “只要在我离开美国前全部入账就行。”这么大金额的现金要变成合法资产，华特他们应该会成立一些空头公司，做出一系列虚假交易，然后将空头公司合法破产，消除所有痕迹，肯定需要一些时间，林海表示理解。
    “老板，新秀丽的人马上就会赶到酒店，您怎么安排谈判？”看到自己老板又得到这么多钱财，安德鲁精神更为抖擞。
    林海不想参与劳心劳力的谈判，他给出了底线，等他们谈得差不多自己最后敲板就行。
    新秀丽很有诚意，也显然迫切，派来的是一名高级副总裁带队的五人团队，林海热情地和他们一一见过之后，把决策委员会的三人介绍给他们，谈判就在他们八人中间展开。
    这是一场艰难的谈判，新秀丽虽然志在必得，但锱铢必争，林海这边现在更加底气十足，毫不让步。
    张问天数次拍打桌面，叫嚣着要成立新公司自己开发销售这些专利产品，林海在里间听到，想着斯文的他难得地狰狞一把，嘴角不禁翘起。
    下午五点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安德鲁抱歉地中止谈判，打开房门，来客看到屋内众人，吃惊过后笑着和新秀丽的人打了招呼，又客气地和安德鲁聊了几句，约定晚上八点再来后离开了。
    新秀丽的代表们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因为他们认识这个来客，那是洛杉矶当地最大的箱包销售商，也是新秀丽的销售商之一，然而业内传言他一直想要自己建立加工厂，创立自己的品牌。
    这人自然是林海他们找来的托，范布伦家族推动了此事。
    很快，新秀丽代表们妥协了，最终达成了协议：HP拥有的箱包和雨伞共18个专利，以54万美金的价格一次性全部转让给新秀丽公司。
    新秀丽公司正在开拓产品线，意图从箱包公司转变为户外用品公司，产品线囊括箱包、户外装备、服装等，而HP的自动折叠雨伞将是他们转型的利器，因此他们志在必得，派出了能够完全当场定局的高层谈判人员。
    合同签订后，新秀丽副总裁热情地邀请林海晚餐，林海因有事而婉谢，对方客气一番，满意地告辞，留下一名律师住在酒店，准备次日和安德鲁去完成后续法律手续。
    “现在，我终于又有钱了。”林海笑着拿着支票看了又看，自己这下有了将近180万美金现款，那个规模庞大的物资采购计划就可以实行了。

第0156章 忙碌的一天（3）
    这忙碌的一天还没结束。
    所有人接下来赶到那处商业门面，雷和斯沃特已经等在那里。
    林海热情地拥抱了斯沃特，感谢了他和老兵们对自己的支持，又和雷聊了下麦当劳公司的现状。
    雷告诉林海，昨天发放的5000张免费家庭套餐卷，今天一天已经使用了五百多张，另外今天还有至少一百多个没有卷却特意从洛杉矶跑来体验餐厅的顾客。明日是周末，预计会有更多的人涌向圣伯纳迪诺。
    也幸亏餐厅为了新开店做准备招募了一倍人手，否则一时之间还真应付不了。
    几人谈笑会，开始一层层查看这座物业。
    六层，每层三百平米，老式的升降电梯位于每层中央，之前是一座旅馆。底层除了大堂，另外还有一间超市和一个咖啡店。
    这座物业原来由同一个老板承租的，因为装修实在太老又不舍得巨大的投资额重新装修，退租快一个月了。
    安东尼奥说过之前房租是十五万美金一年，投资回报率还挺高的。
    对于美国来说，未来的近百年内商业地产投资回报率都很高，远没有未来的日本东京离谱，甚至需要100年以上才能收回投资。
    这里地段的确非常好，在林海等人打开门锁进去不到半个小时，就进来至少三个房产中介和两个有承租意向的商人打听情况，安德鲁客气地把他们打发走了。
    这里拿出两层来开个电影院其实不错，林海心中盘算着，但是现在还没到这种放映厅模式的影院流行的时候，也只能想想而已。
    他很快做出决断，整个建筑全部重新装修，一楼除了新的大堂，剩下的面积全部改成麦当劳餐厅，二楼至五楼作为酒店部分，六楼单独装修成办公室，作为HP在美国的总部。
    为此大堂内会设置两部电梯，一部直达六楼，另一部是酒店使用，电梯也将换成通用电气最新推出的高速电梯。
    华特和安德鲁按照他的规划很快画出了草图，他们将寻找合适的建筑设计和承包商询问报价。
    “老板，那这个装修费和租金该怎么计算？”斯沃特忐忑问道，他和雪莉那可怜的储蓄在如此高昂的费用面前就是杯水车薪，不由得担心起股份来。
    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林海蹙眉沉吟起来。
    “老板，我有个不成熟的设想，”雷插话道，“我们是不是可以以麦当劳公司的名义向物主长期承租物业，统一装修后再出租给我们的加盟店，这样将装修成本平摊在数年内，加盟商也可以减少资金压力。”
    “那样的话公司的资金压力会非常大。”林海说道。
    “其实可以设计一种新的商业模式，”华特突然接话道，“麦当劳公司做为长期承租方，业主的物业就不会有断租风险，也能逐步提升商业档次，这样就可以将租金压至合理低位。然后公司可以以这份承租合同去银行取得贷款，大大分担资金压力。
    另一方面，对于加盟店的租金可以按年度灵活调整，确保公司除了还贷还能有些盈余。”
    “而加盟商可以按年付款，既取得了优越的店面，资金压力也很小。”雷鼓掌笑道，“这个方案无论对于公司，业主，还是银行，加盟商，都是最优的，是完美的四赢方案！”
    “那麦当劳岂不是又变成房地产公司了？”安德鲁嘀咕道。
    “好！就这么办。”麦当劳在未来的确是被人称为房地产公司，虽然它的房地产租赁收入在财务报表中只占不到四分之一，但那也是以十亿美金为单位计算的。
    林海当即让他们三个好好整理下方案，再和富国银行商谈，争取签订一个长期合同。
    另外，以后有合适的物业麦当劳公司可以自持，当然表面上还是通过HP商贸购入，这是为了未来麦当劳公司上市的财务需要。
    从这里出来，林海朝大概五百米远的中国剧院看了下。
    “您要去看看奥黛丽小姐吗？”张问天小声问。
    “不了，她现在应该在演出吧。”林海摇摇头。
    桑迪餐厅。
    当林海带头走进餐厅时，桑迪笑着迎上来，大声叫道：“欢迎我们的林！”
    很多用餐的顾客们放下餐具，鼓掌欢呼起来。
    林海有些摸不着头脑，桑迪递过来一份《洛杉矶日报》，上面赫然放了一张林的正面照片，头版头条的内容是：林——一个华夏船长的传奇经历。
    林海快速翻了下，基本上是自己之前经历的一些事，那名记者将从林海这里采访到的内容几乎全部刊登出来，甚至还添加了一部分，应该是从他好莱坞的几个朋友那里打听到的。
    令人想不到的是，林海之前和奥黛丽在餐厅相识的故事也被人透露出来。
    “您现在是个传奇，至少在洛杉矶是这样。”桑迪骄傲地说，“他们还提到了我的餐厅。”
    “不会是你说出去的吧，我和奥黛丽在这里的事情。”林海狐疑地看着他。
    桑迪一脸狐狸般的诡笑：“有那天见过您的顾客接受了采访，后来记者来餐厅确认，我才勉为其难地接受采访。”见林海脸色难看，桑迪连忙说：“您放心，都是好话，绝无虚言！”
    “林，大魔术师，来一个！”顾客们起哄道。
    “好了，诸位，今天没有准备，不适合表演魔术，我请大家喝一杯吧。”林海哪有心情表演，只能给每个人送上一杯啤酒。
    桑迪乐呵呵地吩咐服务员送上酒后，顾客们端起杯子朝林海道：“敬传奇的林船长一杯！”
    “老板，您真的成为传奇了啊。”斯沃特放下杯子，崇敬地看着林海。
    林海喝下杯中酒，苦恼地说：“我可不喜欢出名啊，我又不想当演员。”
    昨天开始，几大电台就集中报道过他的出狱，后来又报道了对他的采访，但刊登他的照片以及以往经历，这绝对是明星才有的待遇。
    这下在洛杉矶会有很多人关注到林海了，刚才他走进餐厅就被很多顾客一下子认出来，毕竟这里的华人虽然不算少，可是出门在外前呼后拥的估计也没几个。
    “老板，其实也没有那么坏，至少您的产业这下有了曝光度。”安德鲁笑着说道，“另外请您放心，过一个阶段，您的关注度就会下降，美国人有太多可以关心的人和事，不会让您霸占媒体太久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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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7章 忙碌的一天（4）
    雷顿医生赶到HP船厂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他刚下车，林的那个高大的随从就迎上来，帮他拎起沉重的手术箱，这让他郁闷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林先生到了吗？”他问眼前这个雄壮的年轻人，对方只是憨厚地笑笑，拎着箱子飞快地往前走着。雷顿醒悟过来他应该是不会说英文，摇摇头苦笑下，跟着他穿行在有些空旷的船厂内。
    一艘货轮影影绰绰地停靠在不远处的船坞里，后面小楼里亮着暗淡的灯火，远处传来连绵不断的海浪声。
    雷顿忽然紧张起来，这个神秘的林先生，到底让我来这里做什么呢？
    解剖尸体，抑或是需要刑讯逼供？如果是那样，我该不该出手。
    该死的，早知道那样，我就不应该答应给他做什么私密手术，还签署了保密协议，结果半夜跑到如此荒僻的地方来，说不定连我自身都有危险。
    忐忑不安的雷顿医生，跟随青背走近货轮背后的另外一座船坞，这里有一个临时搭建的简易平房。
    青背推开门，两人走进去。眼前灯火通明，无数个大功率白炽灯挂在天花板上，船坞内有个用铁板临时隔出来的水槽，林海正站在边上，神情凝重地注视着放满水的水槽。
    雷顿医生的目光也随之瞧向水槽内，他大吃一惊，一条四米左右长度的虎鲨安静地半浮在水中，浑身不断流淌着鲜血。
    “雷顿医生，麻烦您尽快开始手术吧。”林海走过来大声说道，“我们两个可以当下手。”
    “好，好！”雷顿醒过来，连忙打开手术箱，取出器材，“它受了什么伤？”
    “枪伤，需要尽快取出弹头，然后马上缝合伤口。”林海言简意赅，“您器材带全了吧？”
    “按你的要求都带全了，只是，我没有办法给鲨鱼输血啊。”雷顿有些傻眼了。
    “就按我说的做吧，至于失血过多，只好看它命吧。”林海轻叹了一句。
    三人穿上防水衣，走进水槽。
    雷顿很快找到流血最多的一个伤口，在鲨鱼的腹部，位于水下。
    林海吩咐青背缓慢拉动滑索，鲨鱼趴着的大铁板被缓缓拉起，它整个躯体被拉出水面。鲨鱼有些不安地扭动躯体，林海把手放在它头上，轻轻抚摸，青背站在尾部，环抱住它的尾鳍，它立刻安静下来。
    雷顿小心翼翼地用酒精棉球擦洗伤口，然后将用钳子撑开伤口，慢慢将镊子伸进去。
    鲨鱼身体开始轻微颤抖起来，雷顿紧张地观察着它的动静，良好的职业经验终于没有让他的手发抖，他一下子夹住了那枚弹头，猛地拉出来。
    鲨鱼猛地一动，躯体收缩，嘴巴张开，似乎嘶吼起来，林海拍着它的脑袋，嘴巴贴上去，似乎在小声和它说着什么，鲨鱼终于缓缓放松了躯体。
    雷顿把弹头扔到搪瓷盘里，用手背擦掉额头浓密的汗珠，长长松了口气，立刻低头缝合起伤口。
    一个半小时的手术时间，雷顿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当最后一个伤口被完美地缝合后，他靠在水槽边上，看着已经变成红色的水中，那条似乎昏厥过去一动不动的鲨鱼，不敢相信就在刚才，自己竟然给一条受了枪伤的鲨鱼做完了手术。
    他看见林海抚摸着鲨鱼脑袋，不断低声说着什么，又想起之前听到的关于这个年轻人的传奇故事，还有所谓的约书亚公园杀人事件，似乎明白了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雷顿医生，您没事吧？”他抬头，看见年轻人幽深的眼眸探究地看着自己，这一刻，他决定忘了那些不切实际的疯狂联想。
    林海拉着雷顿离开水槽，几人脱下防水衣，青背端过来热腾的咖啡。
    雷顿顾不得烫，连续喝了几口，感觉全身逐渐恢复热度，他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患者，不，鲨鱼的伤口处理得不错，等会我会再给它注射大剂量的盘尼西林，防止感染。”
    “嗯，非常感谢您！”林海递过去一个信封，“希望您能保密。”
    “没问题！”雷顿大方地打开看了下，至少五千美金，抵上他两个月薪水，他心情一下子无比美好，笑道，“我们是朋友嘛，你太客气了。可惜这次手术，我不能写进论文，否则一定可以引起轰动，我想世界上还没有一例有关鲨鱼的外科手术。”
    “下次我的公司会赞助你搞个临床试验的。”林海拍拍他肩膀，“只要你有需要，多大规模都可以。”
    半个小时后，青背送雷顿医生离去，林海再次回到水槽中，凝视着几近昏迷的小虎。
    良久后，他叹息一声，拍拍它的脑袋，将它收起。
    远在大间港外游弋的小青这时沟通他，这几天它一直焦躁不安，每天都要沟通林海，询问小虎情况，而林海只能抱歉地让它等等，再等等。此时它终于宁静下来，要求林海将它收起，然后等下次就可以和小虎在同一个地点一起出现，林海同意了。
    从小虎躯体上一共取出了十八颗弹头，林海沉着脸一颗颗捏过去，最后将这些弹头收集起来，准备交给华特，让他融化了做个纪念品。
    青背回到船坞内，水槽内已经空无一物，他没有吃惊，也没有提出什么疑问，默默地跟着林海一起收拾起来。
    回到酒店，张问天还没休息，问了句：“没事了吧？”
    “没事！”林海笑笑，张问天递过来一封信，“大堂送上来的，奥黛丽小姐留下的。”
    “她怎么会写信给我呢。”林海心中浮现不好的预感，急忙打开看。
    片刻后，他缓缓放下信纸，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掏出烟打了好几下火才点着，大口大口连吸了好几口。
    张问天看着林海凝重的脸，在烟头的映衬下明暗变幻，心里不禁一个咯噔，小声地问道：“奥黛丽没事吧？”
    “她下午来的时候我们都不在，她们剧组晚上赶火车回纽约去了。”林海掐掉烟头，无力地答道。

第0158章 拉斯维加斯之行
    林海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奥黛丽的信中虽然没有明写，但还是隐隐透露出来，这次剧组突然被老板米勒召回纽约，应该和她的母亲有一定关系。
    或许我这几天在媒体上的露面，让郝姆斯特拉女士有所警觉甚至是反感了吧，林海苦恼地自言自语，坐起来再次点了支烟，狠狠吸了两口又掐灭。
    张问天休息前安慰林海，让他直接飞到纽约去找奥黛丽，反正接下来也没有什么大事需要忙碌，杰克夫妇工作有了初步成果，他们甚至可以先回日本等待生产线的到来了。
    “为什么艾达没有给我一个约定呢？她到底有没有希望我去纽约找她？”
    林海喃喃自语，脑中混乱一片，想了半宿也不知道该不该按张问天说得办，最后昏昏沉沉睡去。
    早上起来，林海走出房间，布延图不知道何时已经等在客厅了，走过来搂着林海肩膀笑嘻嘻说：“船长，您刚出狱两天，奥黛丽也不在洛杉矶，不如我们今天去拉斯维加斯玩一天，放松一下。”
    张问天担忧了看了林海一眼，脸上挤出个笑容：“船长，我觉得小王子这个建议不错，这个阶段您崩得太紧，您很有必要放松一下了。”
    青背被张问天留在酒店，林海被布延图拉着走出罗斯福酒店，布延图笑着走向一辆炫酷的乳白色跑车。
    “这是什么车？你什么时候买的？”林海奇怪地问道。
    “这是奥兹莫比尔88，通用去年刚推出的V8跑车。”布延图兴奋地说道，“昨天小柯恩-范布伦送过来的，说是送给你的，你和张先生不在，安德鲁只好暂时收下，我就先替你试试啦。”
    “小柯恩？”林海想起那个典型的年轻豪门公子，摇摇头，“这很贵的吧，我看还是退回去吧。”
    “别呀！”布延图急忙说道，“人家是为了表达歉意，你退回去岂不是表示拒绝和解。”
    林海有些犹豫，布延图拉开后车门，“请上来再说吧。”
    林海弯腰往里钻，忽然发现后座上已经有人坐着了。
    “格蕾丝，你怎么在这里？”
    一身天蓝色连衣裙的格蕾丝，微笑着看着他说：“您好，林先生。”
    “格蕾丝正好有空，我就邀请她一起去了。”驾驶座上，今天同样换了休闲服的松冈笑着说，“船长，希望您不要介意。”
    “船长怎么会介意呢。”布延图坐到副驾上，“这样搭配最好，他可不喜欢做灯泡，我们也不需要灯泡。”
    林海苦笑着摇头，格蕾丝瞥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松冈发动汽车，汽车轰鸣着如离弦之箭往前方疾行，林海瞥了松冈一眼。
    “你放心吧，松冈开了三年车子，老司机！”布延图似乎明白林海心思，大大咧咧说。
    格蕾丝似乎看出林海的尴尬，主动寻找话题：“这车挺不错的，你们说的那个小柯恩真大方。”
    “他是心中有愧！”布延图大声嚷嚷，“船长需要他的时候，连人影都不见，现在大局已定，如果再不出血那他也就不用当什么总裁了。”
    布延图说得很有道理，在这次事件中，小柯恩一直采取回避方式，根本没有做到一个合作伙伴该有的担当。林海要说没意见是绝对不可能的，他甚至都计划过，等第一批生产线到位后，就让华特和船厂开始仿制，以后绝不会再从西部水产购买生产线。
    现在既然小柯恩送了辆汽车，那以后的事就再看看吧，华特毕竟是会计师，船厂也要生产集装箱船，短期内抽不出太多人手。
    “对了，船长，您上次准备让奈丽拍的安全带广告，我看可以用这辆车改造。”松冈说道。
    “嗯，回去就让华特他们先改装上去吧。”林海点头，忽然想到了安全气囊，那个技术更为复杂，未来也是到80年代末期才被汽车公司广泛使用的，或许可以先找一帮技术人员开始研发。
    奥兹莫比尔88不愧为此时的公路之王，沿着15号州季公路一路狂飙，大概两个小时，他们穿过一座山谷，前方的荒漠内出现了一大片建筑群。
    拉斯维加斯到了。
    这是位于内华达沙漠边缘的一座绿洲城市，建立已经有100年，现在它虽然有名，但还远远不如未来那么奢靡富贵，一座座低矮的楼房就如洛杉矶某个老街区般。
    从去年开始，一场较大的经济危机就席卷全美，因为二战而扩充的产能开始过剩，无数退伍军人和参战人员挤满了每个城市的职业介绍所，然而那里提供的工作杯水车薪。因而社会问题日益严峻，治安情况也很不乐观，就在昨天，洛杉矶还发了一起持枪抢劫案，导致三人死亡。
    拉斯维加斯更加受到影响，游客和赌徒人数巨减，林海他们一路行来，车辆和游人稀少，只有某些有色人群，游荡在大街小巷，不怀好意地注视着每一辆进入城市的外地车辆。
    此时这里还没有显目的云霄塔，没有豪华的川普酒店和巴黎大酒店，他们下榻的是SAND酒店，正是后世有名的金沙酒店。
    此时的金沙显得有些破败，大堂一侧的CASINO门口，也是门可罗雀。松冈和格蕾丝去前台开房，林海和布延图在酒店门口抽烟。
    “船长，格蕾丝气质高雅，外貌也不错，挺匹配你的，要不，今晚你们开一个房间？”布延图笑嘻嘻说道。
    “胡闹！”林海瞪了他一眼。
    “我看格蕾丝愿意过来就是对你有意思，这么浪漫的城市，就适合男女相识，然后滚床单啊。”布延图从林海那里学来了这个词语，现在用上了，“你不要崩得太紧了，男人嘛，就该拿得起放得下，玩得起甩得掉。”
    林海不知怎么反驳他，正好松冈她们回来了，还好，开了三个房间，林海偷偷松了口气，没有注意到格蕾丝正仔细观察他的反应呢。
    “大家先上去休整一下，等会用完午餐，就去赌场玩会。”布延图搂着松冈走在前面。
    林海看着同样盯着自己的格蕾丝，有些尴尬，格蕾丝反而大方地走过来，挽住他的胳膊，语音娇柔地说：“船长，我们也上去吧。”

第0159章 赌局
    关上房间门，林海松了口气，擦了把额头的汗，脱下外套。之前一路上胳膊上那种奇异的摩擦体验，实在让他浑身僵硬，气都不敢喘。
    这个女人，真是个妖精。
    格蕾丝-凯利，这个未来的摩纳哥王妃，非常不简单。她出身优裕，踏入好莱坞后也小有成就，据说后来与摩纳哥国王的婚姻只是被安排的政治婚姻，她和丈夫各自都有情人，最后甚至为此遭遇离奇车祸丧生，和另一个著名王妃同样结局。
    这样的女人，林海实在不敢招惹，何况，他心里已经有奥黛丽了，再难容纳其他女人。
    一个多小时后，就在酒店用完午餐，四人一同来到一楼的赌场内，布延图换了一千美金筹码，搂着松冈先行离去，留下林海和格蕾丝在柜台那面面相觑。
    “您不喜欢赌博？”格蕾丝出动打破尴尬的沉默。
    “额，不是太喜欢，觉得这样的方式太不切实际，完全就是送钱给赌场。”
    “我还以为您这样勇于冒险的性格会非常喜欢赌场的氛围呢。”格蕾丝捂嘴笑道，“其实不过是一种娱乐方式，放松身心就好。”
    她的笑容甚是妩媚，林海看得有些发愣，忙转身到柜台上换了五百美金筹码，见格蕾丝似乎没有换筹码的想法，就分了一半给她，紧跟着又多给了一个五十美金的筹码。
    格蕾丝好奇地看着他，林海摊开手说：“五百的一半在华夏是个不吉利的数字，差点没注意到......”
    格蕾丝笑得弯了腰，柔美的曲线让林海急忙调转目光。
    赌场内人不多，稀稀落落地围在几张桌前，两人走过去随便找了张桌子看了会。这里在玩德州扑克，林海不是很懂，看了一会就走开，看到一张21点的桌子，他和格蕾丝看了半个多小时，弄清了一些基本规则后，两人坐下来玩了起来。
    两人牌运不算太好，输输赢赢，一个小时下来，格蕾丝全部输光，林海也只剩下最后一个五十美金的筹码。
    正在这时，一个中年白人坐到格蕾丝身边，胖乎乎的脸堆满谄媚道：“美丽的小姐，我是罗杰，或许我可以帮你把钱赢回来。”
    “对不起，不需要。”格蕾丝皱着眉头婉拒，把椅子往林海身边挪了下。
    “你旁边那个华夏小子可没钱给你玩，”胖子紧跟不放，贪婪的脸快要凑到她脸上，“我有的是美金，千万别拒绝我的好意哦。”
    一张扑克出现在他眼前，尖角离他凸出的眼球只有不到一公分，胖子大叫一声，后退了好几步，差点倒在地上，他恶狠狠看着拿着扑克的林海说道：“该死的，我要和你对赌！”
    “没兴趣！”林海不搭理他。
    “该死的黄皮猴子！”胖子失态地骂道。
    “你再说一遍！”林海起身逼近他，目光冰冷地注视他。
    胖子感觉自己落入无边的冰海，马上就要窒息，他好不容易脱离这种感觉，擦掉额头的汗，仍不服气地小声说：“你们华夏人都是这么没勇气的吗？”
    “好吧，我和你对赌，”林海忽然笑了，“每局多少？”
    “你只有一个筹码了，每局五十！你输了就不要打扰我和这个美丽的女孩说话。”胖子瞥了眼林海手里的筹码，得意洋洋道。
    “你要和这位美丽的女孩说话，要看她愿不愿意，我不介意。”林海笑得更开心了，“至于我们的赌局，既然你说你很有钱，那我们玩大些，一万美金一局！你跟不？”
    “好的，这么多人在，你可别反悔。”胖子犹豫了会才答应，抖抖索索地掏了好久，凑齐了钱换了筹码。当他手里握着一万美金筹码时，立刻像变了个人一样，神色平静地坐在桌边。
    “看来还有几把刷子。”林海心想，也同样凑满了一万美金筹码。
    “有信心不？”布延图忽然拍了拍林海肩膀，估计看到这里动静，他和松冈回来了，格蕾丝小声和松冈说着话，两个女人都担心地看着林海，林海对他们笑笑，示意自己有数。
    赌场允许顾客们对赌，但是要抽取每次赌金的百分之十做手续费，当然是由赢钱的人支付。
    荷官将桌上用过的扑克牌扔进赌桌内的一个垃圾桶里，掏出一副新的扑克牌，拆开塑封包装，示意两人验牌。
    胖子摇摇头，林海却伸手接过牌来，笨拙地在桌子上一张张看完，然后合拢，摇摇头。
    荷官把这副牌扔进垃圾桶，又取出一副新扑克，这次两人都没验牌，林海示意荷官发放暗牌，也就是把扑克正面朝下盖在桌面上。
    等荷官发完每人两张牌后，林海小心地团拢在手心，只翘起一个角，连身边的布延图都不给看，然后他不为人察地松了口气，紧紧抓着牌。
    胖子那边已经把牌亮出来了，是一张J和一张10，很不错的牌，他得意地看着林海，示意他亮牌。
    “你不要牌了？”林海笑呵呵道，见胖子开始不耐烦了，手抓着牌往桌上一拍，然后慢慢挪开，两张牌还是背面朝天，他假做失误，做了个抱歉的动作，请荷官开牌。
    一张A和一张K，21点。
    布延图用力拍了下林海肩膀，格蕾丝干脆扑过来直接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飞快离开。
    林海哭笑不得地摸了下脸，心中庆幸，还好拿到一张K，这样他就将另外一张换了天机中藏起来的A。
    这完全是运气！天机中只有一个空位了，只能藏一张牌，对方拿到同样花色的A，或者自己没拿到10以上的一张牌，那就只能靠运气了，还好貌似自己运气不错。
    胖子一脸死灰，荷官从他面前拿走所有筹码，抽取一千美金后全部给了林海。
    “好了，我们走吧，该吃晚餐了。”林海看着荷官扔掉纸牌后，起身招呼伙伴们。
    “不行，你们不能走，我还要赌！”胖子大叫起来。
    “我们好像没有约定必须一直赌下去吧。”林海戏谑地说道，“不过如果你真的还想赌，我可以奉陪，不过赌金要上升到10万美金。”
    周围围观的人一片哗然，毕竟在这个年代，10万美金绝对是巨款了。胖子脸一下子黑下来，垂头不语。

第0160章 牛头酋长
    “船长，你实在太......cool啦。”金沙酒店附属的一个高档餐厅内，布延图放弃刀叉，直接用手扛着一根小牛排，撕下一大口，猛嚼几下就咽了下去，松冈忙把柠檬水挪到他眼前，他端起来一口喝掉一半，左手拍拍松冈大腿，对林海说道。
    “看这个老色鬼就不爽，为啥不继续和他赌下去呢，你的牌技完全可以把他赢干啊。”
    松冈小心地拉了他一下，布延图瞪了她一眼，她马上低头吃起自己的东西来。
    “我哪有什么牌技，全靠运气。”林海苦笑道，“小王子，你见过赌场亏本的吗？”
    布延图想了想，嘟囔道：“亏本他们就不开赌场了。”
    “可上个月，听说这里有了赢了五十几万美金呢。”格蕾丝忽然开口，看她表情，应该对自己很快输掉三百美金有些不服，似乎还想着回去翻本。
    “那是个例，一人赢钱百人输，赌场是不会亏的，他们最好每个月都有这样轰动的大事发生呢。”林海笑道，“如果没有人赢钱，赌场又怎么吸引全美的客人大老远跑过来消费呢。”
    “您说得太对了。”旁边忽然有人鼓掌。
    一个扎着粗大马尾的男子坐在隔壁桌上，他体格雄壮，容貌彪悍，见几人看来，微微致意，然后招手，远处两个服务生端着一个有着盖子的餐盘走来，放到林海餐桌上，拿掉金黄色的半球形盖子，一只蒸腾着热气的烤鸭出现在几人面前，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这是？”林海有些奇怪。
    “尊敬的林先生，这是贵国的名菜——烤鸭，是我特意赠送给您和您的朋友的。”男子走过来微笑道。
    他自我介绍名叫牛头青蛙，一个让所有人都差点笑出来的名字，似乎明白众人的心思，他自我解嘲道：“我出生时候，父亲在帐篷外看到的第一个动物就是青蛙，所以起了这个名字，而我的部落就叫牛头部落。”
    林海似乎明白了什么，牛头先生善解人意地解释道：“我是印第安人，是牛头部落的现任酋长。”
    “你是酋长？”布延图突然来了兴趣，请他在身边坐下，两人很快聊得火热，你一句酋长，我一句小王子，最后勾肩搭背起来，仿佛失散多年的兄弟。
    林海笑眯眯听着他们说话，用公共餐具分割了一块鸭肉，尝了一口，结果手中刀叉根本停不下来，多久没有吃到这熟悉的故国风味了，他曾经以为会需要很多年才能再遇。
    见他迷醉的样子，格蕾丝和松冈眼巴巴看着，手里刀叉蠢蠢欲动，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对不起，实在是太美味了，令我想起了祖国。”林海终于看到了她们望眼欲穿的模样，为她们每人切了一个鸭腿，并切成很薄的好多块。
    “请吧。我的刀工有些差，在日本，我认识一位刀法绝妙的大师，他的刀法才真的是世间罕见。”
    “我觉得已经很不错啦，没想到您还有如此手艺。”格蕾丝叉起一块小心地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她忍不住惊呼起来，“实在太美味了！”
    对比她，松冈就淡定多了，她尝完，点头笑道：“嗯，很不错，之前我在纽约吃过一次北京烤鸭，这个完全不输那家店。”
    “我的厨师是去年刚移民来内华达州的，就来自这位女士所说的北京，据说他家从三百年前就开始专做烤鸭了。”牛头忽然插话。
    “你的厨师？”林海耳朵很尖，一下子抓住了要点。
    “嗯，很抱歉，还一直没来得及说，我是这家酒店以及赌场的老板。”牛头丝毫没有骄傲的神情。
    林海几人对他肃然起敬。
    在美国，印第安人实在算得上最悲惨的族群，过去的数百年间被白人殖民者屠杀了80%的人口，即使现在他们拥有了独立居住区和自治权，也不过是被隔离在主流社会之外，在美国社会很少看到有成功的印第安人。
    而这个牛头，却成为拉斯维加斯目前数一数二的金沙酒店老板，可见其过人之处。
    晚餐差不多结束，作为老板的牛头邀请他们四人去地下一层的酒吧坐坐，布延图两个自然兴致勃勃，林海考虑片刻，又问过格蕾丝，最后接受了邀请。
    大堂钢琴旁有一座金灿灿的旋转楼梯，四人在牛头的带领下，沿着楼梯一路下行，进入一条幽深的甬道。
    甬道两旁是原始的岩壁，每隔一段距离，岩壁上就安装着类似火把的灯具，鼓风机吹动着红色的丝带，甚是逼真。
    不过甬道内还是比较幽暗，加上温度比较低，格蕾丝微微发抖，下意识地靠近林海，一只胳膊偷偷从背后揽住他的腰。
    林海眉头皱起，想了想还是没有推开她。
    布延图在后面鬼笑了下，咬着松冈耳朵小声说了什么，松冈摇摇头，又点点头。
    甬道挺长的，超过一百米，牛头在前方大步走着，牛皮靴钉在花岗岩地面上撞击出铿锵的节奏，总算让甬道内不那么阴深。
    “这里面就是我的牛头酒吧了，原来是一处金矿采集点，甬道也就是坑道。”牛头在一扇装满了红色小霓虹灯的门口停下，门上方的岩壁上挂着一个狰狞的牛头，门两边站着两个全套印第安打扮的雄壮男子。
    “他们是我的战士，部落里最勇敢的男人，”牛头站在那里指点给他们看，“那个牛头是我12岁成人礼时在米德湖附近狩猎到的，一头超过800磅的野生公牛，我一箭就穿透了它的喉咙，并没有让它受到屈辱的痛苦。”
    米德湖是科罗拉多河的一个支流湖泊，就在拉斯维加斯西北一百多公里处，这里以前的确是印第安人的活跃区。
    林海几人表示了赞叹，的确是真心的赞叹。
    经过允许后，布延图抱起松冈，让她触摸了一下牛角，格蕾丝期盼地看着林海，他苦笑了下，蹲下来抱住她的小腿，轻松地将她举了起来。
    “啊，啊！”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故意，格蕾丝一阵惊叫，身体乱晃，她双手紧紧抱住林海脑袋，用力搂近她的胸部。
    林海脸部被一对规模尚可的肉球紧紧包裹住，带着热量的香味直扑他鼻子，他一下子差点窒息，脑袋晕乎乎的，不过他不敢放下她，只能闭着眼放慢呼吸，终于让自己稍微平静下来。
    格蕾丝享受着这种身体的触觉，体味着他呼吸喷出的气息在自己身体上击打出来的灼热，不禁轻微颤栗，还好她知道状况，摇晃了几下，也顺利触摸到了冰冷的牛角，娇喘着让林海把她放回地面上。
    牛头见怪不怪，推开门进去，嘈杂的音乐一下子充塞整个甬道，洞壁上到处都是回声。
    布延图对一脸通红的林海竖起大拇指，紧搂着松冈跟了进去。
    “很抱歉，我失礼了。”格蕾丝整理着有些褶皱的连衣裙，不自然地扭动了几下胯部，羞涩地说道。
    “没事的，我们进去吧。”林海摇摇头说。
    “嗯。”格蕾丝声音极细，主动上来挽住林海胳膊，跟着他走进酒吧。

第0161章 迷情夜
    他们好像一下子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从幽暗的深渊进入靡乱的欢乐园。
    轰然作响的音乐，暗淡暧昧的灯光，群魔乱舞的人群。
    牛头带他们走上一条狭窄的镂空铁楼梯，进入二楼的一间包厢。包厢悬空在半空，面向舞池中央的墙面是一整面玻璃，透过玻璃可以清楚地看到下方位于舞池中央的舞台上，几个穿着三点式的墨西哥裔美女正在跳着钢管舞。
    牛头询问过几人后，叫人端上来几打百威瓶装啤酒，然后亲自打开，给每人倒上。这种啤酒酒精度不高，男的不说，两个女人也都欣然举杯，每人一下子干掉一大杯。
    布延图盯着舞台看得来劲，牛头坐到林海身边，和他有一没一的聊着，一个劲地和他干杯。起初林海来者不拒，后来感觉有点奇怪，牛头似乎有什么事情特意找他，他放下酒杯，说道：“牛头酋长，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好了，不必这么客套。”
    牛头看看靠在他身边的格蕾丝，格蕾丝知趣地起身，这时布延图和林海对视一眼，起身带着两个女人下去跳舞。
    门外站着的两个印第安战士轻轻关上包厢门，牛头这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牌，正面朝上放在茶几上，是黑桃A。
    林海瞥了眼，神情淡定地说：“这张牌有特别意思吗？”
    牛头大口喝下一杯啤酒，微笑道：“赌场的督查人员从荷官扔废牌的垃圾桶里找出来的，这张牌的位置不太对，好像跑到它不应该到的地方去了。”
    “哦，那这张牌的确是有点意思。”林海也喝下一杯啤酒，笑着说。
    “您知道那个荷官是谁吗？”牛头盯着他。
    “你这么问，那一定和我有关了，是我赌21点的那位？”林海豪不避让地盯着他，心里一点都不紧张，牛头既然当面提出，肯定会有所求。
    “是啊，我雇佣了六十名荷官，三十名武装保安，十名赌场监督，还有三名便衣高手，却没有一个人看出来这张牌到底怎么偷偷溜过去的。”牛头举起杯子，轻轻和林海碰了下，扬脖一饮而尽，“林船长您真的太神奇了。”
    林海放下空酒杯，看着他给自己再次倒满，等待他接下来说出真实来意。
    “您放心，在拉斯维加斯，没有人敢对您有什么不敬，我们都不想和罗哈斯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牛头带着恭敬说道，“我只是想和您谈谈，我们是否有机会合作。”
    “您是华夏人，在日美都有关系，特别是和军方，您或许可以为我们从缅甸搞来更多的这种货物。”牛头掏出一包东西，打开外面包装的锡箔纸，里面是一小堆白色粉末。
    林海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一下子眯起眼睛，下意识就想摇头，但他停住了，沉思起来。
    缅甸在未来有个享誉世界的地区，那里盛产的特产将成为全世界的黑色恶魔，也就是现在牛头展示给他看的东西。
    这东西会迅速占领欧美市场，成为除了军火外最赚钱的商品，直到21世纪，价格更低廉，副作用较小的化学合成品才渐渐取代了它的市场主导。
    他当然不会去碰这东西。
    然而，现在的缅甸，是谁在生产这东西呢？
    那些曾经为国浴血战斗的战士们，被祖国驱逐后，流落荒蛮丛林，与凶残土著和恶劣环境斗争，艰难求取一席生存之地。
    直到21世纪，他们还在饱受欺辱。
    多少次，看到炮弹落入华夏彩云省的报道。
    多少次，看到流落华缅边境的勇敢族人的报道。
    那些人黑头发，黄皮肤，说的是中文，流的是炎黄血！
    他们是我们的兄弟姐妹！
    祖国没错。
    他们也没错！
    错的是异族，是那些过去不断蚕食我华夏土地的蛮夷！
    林海胸中燃起熊熊烈火，他举起酒瓶，直接喝掉一瓶，才勉强按捺住满腔的愤懑。
    “我不会参与，但我可以帮你找到合适的货主。”林海的声音非常低沉，吓了牛头一跳。
    他愣了下，笑着说：“那太感激您了，我会给您一份的。”
    “我不需要！”林海坚决摇手，“我只是向某些人致敬。”
    “我需要的不仅是美元，我希望看到他们沦落地狱！”牛头忽然说道。
    布延图三人回来的时候，牛头和林海谈得很愉快，桌上又上了几扎新的啤酒。
    “我说牛头老兄，你们印第安人招待贵客，难道就用这些马尿？”布延图坐下来搂着牛头的肩膀，揶揄道。“这是娘们喝的吧。”
    “好，小王子兄弟，今天我们上最好的酒。”牛头拍打着胸脯，豪气地说。
    很快，服务员送来了一大玻璃瓶龙舌兰酒，三个男人热烈地喝起来。
    不知道多久后，林海觉得昏昏沉沉，嘀咕道：“墨西哥佬不咋地，他们的酒倒是不错。”
    “为了印第安，为了我的祖先！”醉醺醺的牛头露出满是原始宗教文身的上半身，高吼道。
    布延图最奇葩些，在包厢里边唱边跳起民族舞：“美丽的呼伦贝尔，我的家，美丽的姑娘赶着洁白的羊群，我骑着骏马像风一样......”
    林海依稀记得最后三人抱头痛哭，又一起欢笑，最后躺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动弹不得，格蕾丝担忧地上来搀扶起他，跌跌撞撞地走着，走着，然后，他就失去了知觉。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照射进屋子，林海睁开眼睛又被光明灼得闭上，他摸摸还有些疼的脑袋，有些懊恼自己昨晚的失态。
    猛然，他转过头去，旁边枕头上铺开了一堆金黄色头发，格蕾丝皱着眉头，发出轻微的鼾声。
    林海惊呆了。
    好久后，他偷偷掀起被子看下，闭上眼躺下去，神情复杂。
    又是好久。
    林海忽然感觉身下不对，睁开眼，被子不停拱动着，他急忙说道：“格蕾丝，停下来。”
    格蕾丝钻出被窝，媚眼如丝地看着他：“亲爱的船长，您不需要一个记忆深刻的早安礼吗？”
    “怎么会这样？”林海懊恼地揉着头发，抱歉地看着她说：“格蕾丝，对不起，我不该喝醉的，其实我的酒量不错，可不知道为什么昨晚会喝醉......”
    “你不用内疚的，这不过是成年人之间的某种招呼方式。”格蕾丝缓缓往上挪动身体，靠在他肩膀上，鲜艳湿润的嘴唇凑在他耳边，“奥黛丽不会责怪你的。如果知道原来你憋了这么久，她一定会心疼死你的。”
    林海脸红了，莫名其妙地思考起这个问题，自己最近的一次与五姑娘亲密接触，应该有六十六年了吧，其实不过半年，自从和那姑娘算不上的分手后，自己就戒掉了这种习惯。
    或许她说得对，我是需要放松放松了。
    虽然心理还有些接受不了，但林海明显感觉到精神和身体都轻松很多，这么多日子的压抑一扫而空。
    “好了，真的不需要了，谢谢你。”林海拉住还想往下滑动的格蕾丝，“我们该起床了。”
    穿戴整齐，照着镜子，林海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变化，但具体哪里又说不出来，他犹豫了下，对给自己整理着领带的格蕾丝说：“以后......”
    “以后我们还是朋友啊，或许有心情就再打个这样的招呼。”格蕾丝手中不停，眉毛微微颤动，“我知道你们华夏人可以娶7个老婆，但我可不想成为你7个老婆中的一个，那场景想想就可怕。”
    她抬起头，深蓝色的眸子深深看了林海一眼，“放心，我和你之前就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你不用为我负责的。”
    看着她行动略微不便地走出盥洗室，林海苦笑，小声嘀咕：“可我是第一次啊，额，假使不算五姑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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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2章 新金沙计划
    酒店餐厅里，牛头和布延图已经在谈笑风生地用着早餐，林海和挽着他胳膊的格蕾丝一起进来，三人全部用揶揄地眼神看着两人。
    “林船长，您的精神不错！”牛头上来和林海拥抱一下，“感谢您昨晚的友谊！”
    “嗯，船长今天起色非常好，我认识你到现在从没有看见过如此......”布延图卡壳了。
    “容光焕发！”松冈说道。
    “那一定的，洞房花烛夜嘛。”布延图猥琐地笑了。
    林海大度地笑笑，小心扶着有些羞涩的格蕾丝坐下，松冈马上热切地把她来过去窃窃私语起来。
    “船长，刚才酋长谈到了金沙的扩资计划，我认为值得考虑。”布延图小声说道。
    牛头见林海看过来，把他的计划坦诚说了一下。
    金沙是牛头的父亲老牛头，也就是印第安牛头部落的老酋长年轻时建立的，当时内华达州为了解决财政窘境，拍卖面向印第安人的专属博彩牌照。老牛头很清楚部落日暮途穷的未来，于是破釜沉舟地卖掉部落所有财产包括土地，拍卖下一张牌照，带领全体族人在还是一片荒漠的拉斯维加斯建立了第一家赌场。
    然而将近二十年过去了，得益于经济危机才放开牌照的赌场，却又因新的经济危机陷入困境。破旧的装修，稀少的游客，金沙生意可谓惨淡，牛头这两年为了这个部落唯一的经济来源焦头烂额。
    他现在想争取到一些感兴趣的投资者加入进来，趁这个淡得不能再淡的淡季，用新投入的资金重新装修金沙，然后期待经济的好转。
    林海大致了解些金沙的命运，80年代，某个从事展会业务的商人会买下金沙，将它改造成拉斯维加斯最为豪华的综合体，集酒店、娱乐、赌场和购物于一体，从而大发利是。
    那名商人接着在九十年代前往华夏澳门，与人合作拍下澳门首次开禁后的四张牌照中的一张，先后建立威尼斯人娱乐场和MGM金沙娱乐场，威尼斯人娱乐场更是创造了一年还本的业内奇迹。于是那名商人又把目光投向新加坡，接着在狮城也顺利建立了金沙娱乐场。
    21世纪，这名商人进入福布斯全球百富榜，而他另外一个身份，则是好莱坞七大之一的米高梅的老板。所以，未来很多时候，金沙的商标是和MGM联系在一起的。
    或许，在东区监狱时，我和岩石他们说的那句话，还真的应验了。
    好像没有印象那人是从谁手里收购了金沙，可无论如何，牛头和他的部落一定情况不妙，林海瞥了眼期待地看着自己的牛头，下了决心，对牛头说道：“为什么只是重新装修呢？”
    “您的意思是？”牛头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雀跃地看着他说。
    “现在金沙占地这么大，完全可以建造二十层以上的建筑，我们为什么不这么做呢？想想吧，人们驾车或者乘坐飞机，穿过一望无际的内华达沙漠，当他们看到一片绿洲时，第一眼看到就是金沙。”林海煽情地描绘着，“我们就要把金沙建造成拉斯维加斯的帝国大厦！”
    “天啊，可那需要一大笔钱，我想没有人愿意冒这个风险吧。”牛头连连摇头。
    “我和小王子愿意！”林海坚定地说，“不过你还需要等待一年。你考虑下再答复我们吧。”
    牛头沉吟片刻，举起手掌，林海和布延图也举起手掌，三个男人紧紧地交相握住彼此的手掌。
    格蕾丝和松冈停下私聊，静静看着他们，眼睛发亮。
    虽然资金暂时到不了位，可牛头这边也需要马上开展一系列准备工作，雇佣合适的设计事务所，进行第一次粗略设计，大致计算出建筑所需资金。
    林海给新金沙定下的层数是65层，比未来的川普酒店还高一层，当然不能与帝国大厦相比，那可是在纽约，美国的金融中心。
    “这么多层，我们能卖掉这么多房间吗？”牛头还是不敢相信。
    “放心吧，只要我们努力做到拉斯维加斯第一，那未来生意绝对不会差。”林海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你想控股，我们俩完全没有意见，甚至你缺少资金，我还可以借给你周转一下。”
    这么专业性极强的行业，林海只要能参与进去分一杯羹就很满足了，不会想着完全控股和亲自管理，另外在他计划中，几年后的澳门博彩业也可以插一脚进去，只要他先和那个早就想认识的人尽快建立良好的友谊。
    牛头感动地分别拥抱了下他们，虽然因为投资金额还不可能出来，尚未落在纸面上，牛头就以印第安人的祖神起誓，一定和林海二人共同创建新金沙。牛头叫人拿来一瓶珍藏在私人酒柜中的高级香槟，庆祝三人达成合伙协议。
    林海趁格蕾丝不注意的时候，给了松冈一千美金，让她陪着格蕾丝去酒店的购物店逛逛，他们三个男人则围着餐桌聊了好久，各自介绍了下经历，目前从事的行业，遇到的麻烦之类。
    反正新的金沙上，麦当劳和林海准备在日本成立的高级日式料理店都留好了位置，他心目中还有影院，暂时就没有说。
    松冈两人在午餐时间回来，格蕾丝手上空空荡荡，松冈故意大声说格蕾丝不舍得购买这里的名牌货，林海小声说了几句，格蕾丝笑着摆摆手。
    午餐结束后，林海四人本来准备在牛头的陪同下，去他部落位于米德湖的故地游玩，顺便骑马打猎，没想到大堂告诉他们有个洛杉矶来电。
    林海给罗斯福酒店回了个电话，张问天在电话里和他说了好一会，林海挂掉电话，遗憾地对牛头说道：“老兄，实在抱歉，我有个重要客人已经赶到洛杉矶，我需要马上回去和他面谈。”
    十分钟后，金沙酒店门厅。
    牛头往林海车上塞进来十几个手提袋，GUCCI，LV，HERMES，CHANEL，香水，服装，鞋帽齐活了。两位女士每人一套，只是尺寸不一样，这点牛头办得很到位，特地偷偷找了个高级女顾问近距离观察过两人。
    格蕾丝和松冈连声道谢，大兄大兄地叫着，牛头笑得脸都扭曲了。
    最后，他又往林海和布延图手里各塞了一个小盒子，不等他们拒绝，摆摆手走进大堂。
    林海四人也摆摆手，发动汽车。
    布延图打开盒子，欢喜地叫出声来：“是腕表，真漂亮。”
    松冈探过头去，端详了会，小声说道：“宝玑35款白金复古腕表，市价大概一万五千美金。”
    “船长，您的呢？”布延图急切道。
    林海把盒子交给格蕾丝，她打开一看：“呀！百达翡丽的对表，49款的，好像要两万美金呢。”
    “你就戴一只吧，另一只留给我。”林海瞥了眼，又对布延图说道：“你那只是女表，给松冈带吧。”
    布延图愣了会，才大声抱怨道：“好一个牛头，为啥送你一对，只送我一只，下次一定要报仇，不灌醉他不罢休。”
    松冈感激地看了眼专心开车的林海，又看了眼格蕾丝，她低着头，慢慢摩挲着那只女表，良久都不说话。

第0163章 印第安水手和新庄园
    林海开着车子先去了船厂，停在码头上后，他吩咐一个工人去找华特和李奥后，走向后面一辆卡车，二十几个印第安人陆续下了车，顾不得抹去脸上的尘土，好奇地注视着不远处蔚蓝色的大海。
    “老板，您简直是太有想象力了。”当林海告诉匆匆赶来的华特和李奥，他们需要在接下来直到货轮下水的时间内，将这二十六个印第安小伙子培训成为合格的水手时，两人抱怨地夸赞他。
    这二十六个印第安年轻男子，是牛头给林海的礼物，算作对他的支援，他拍着胸脯保证这是牛头部落里除了他的战士外最强壮的男人了。
    不过林海看过他们后，对他们偏瘦弱的身体不是很满意，从而也验证了牛头部落的窘境，毕竟牛头本人作为酋长和大资本家，占有了绝大部分的金沙收益，想来这些人并没有从中得到太大好处。
    果然，当员工们端来大盆的牛排和面包时，刚刚在大海里小心翼翼光着身子洗过澡的印第安小伙子们，一下子惊呆了，站在那里吞着口水，眼巴巴看着林海却都不敢动。
    牛头送别他们时告诉过这些小伙子，接下来他们就从牛头部落变成林海的属民了，如果冒犯或者不服从林海，林海拥有绝对的处置权。要知道，在印第安部落内部，酋长拥有族人的初夜权和生命权，完全可以随意处置这样的族人，美国政府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时布延图还抱怨，牛头没有送几个印第安少女过来，林海自然庆幸他没送，现在他都已焦头烂额了，再来几个把他当主人的女子，他绝对要发疯。
    “好了，小伙子们，现在可以用餐啦。”林海心中非常满意，挥动手臂，那只百达翡丽在空中闪过一道亮光。
    一顿饱餐后，印第安人们满意地摸着肚子，乖乖地听从李奥的指挥，他们将先做一些辅助工作，学习基础的现代机电知识。一个星期后，新招募的熟练船员来报到后，将和这些毛脚新人编组，驾驶林海临时租借的一艘300吨近海渔船出海训练。
    希望这些马背上民族的年轻人，能够如骑马般驰骋在广袤的太平洋上吧，林海交代完事宜后，带着几人沿着海湾朝南方走去。
    码头过去大概一百多米，是一道铁丝网，现在上面开了道小门，用华特保管的钥匙打开门，林海几人穿过铁丝网，前方是一片小树林，以洛杉矶常见的落叶松为主。松林里有条刚刚开拓出来的小径，地面尚未硬化处理，泥土被勉强压实，混杂着落叶和枯枝，林海几人走过这条两百多米长的小径，钻出树林，前方是两幢建筑。
    这里就是罗哈斯留下的庄园了，现在已经是林海的私产。
    主楼是三层砖石混合建筑，外墙的花岗岩就如林海在狱中外出劳动时曾搬运过的，来自圣安东尼奥山区，上面长满斑驳的青苔，摸上去微凉，无言诉说着其悠久的岁月。
    主楼的远处是一幢单层建筑，是木质结构，那里是庄园的辅房，里面有车库，马厩和工具间。
    几人绕到主楼前门，这里是庄园最高位置，位于一片高企的岩石上，正对着浩渺的太平洋。
    门外是一个室外游泳池，不过现在没有水，池内有一些飘落的叶子和树枝。
    林海站在游泳池边远眺着大海，正门打开了，走出来一名穿着围裙的年轻妇女，恭谨地说道：“老板，您来了。这个游泳池我们每天都有清理的，如果您想游泳，我马上去打开水泵。”
    这个叫兰妮的女人林海在出狱时见过一次，是李奥的大儿媳，之前华特雇佣了六名船厂职工家属在这个庄园里打扫维护，原来她就在其中。
    林海笑着说不用，让她带着几人进去参观了一圈，大概半个小时，四人才回到一楼，在一套奢华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坐下，兰妮端来了咖啡。林海喝了一口，非常醇厚，满意地点点头。
    “这是庄园原来的库存，林奇先生说这是正宗的哥伦比亚密林咖啡，很昂贵的，我们就藏起来，另外还有很多盒古巴雪茄，您看需要打包带走吗？”兰妮完美地展示着她的服务意识。
    “古巴雪茄啊，我要！”布延图不顾拉住自己的松冈，大大咧咧开口道。
    “这么大的地方，无敌海景，还有游泳池，船长，您这笔生意太划算了！”兰妮去库房时，布延图羡慕地说道。
    “的确是啊，光书房那些藏书就很有收藏价值。”格蕾丝若有所思地说道。
    林海微笑点头，的确，罗哈斯不喜欢读书，却还是附庸风雅，兰妮刚才给他看过藏书目录，光买下来的书籍就有一千多册，其中至少有几十本还是上个世纪出版的。另外，书房内还有几副油画和十几件美国独立战争时期的古董，虽然目前价值不算太高，但还是有一些收藏价值的。更别说兰妮还说过的，仓库内堆放的十几桶窖藏葡萄酒，上千公斤优质哥伦比亚咖啡豆以及几十盒古巴雪茄。
    华特给他的庄园财产清单上，这些库存和藏品就估价15万美金。
    林海送了布延图两盒雪茄，自己也拿了两盒，几人喝着咖啡，吸着雪茄。
    兰妮叫来了其他五名员工，包括一名女厨师，一名园艺师，两名佣人，以及一名畜牧员，目前庄园没有养马，他暂时就帮着园艺师修剪树木，做些杂务。
    这些人都是船厂职工的亲属，算是林海可以信得过的人手，他一一认识了下，态度和蔼但也不失主人的尊严，最后他特地宣布兰妮会是这个庄园的管家，在他不在时将全权负责庄园管理工作。
    “兰妮，我会通知华特，你的薪水再提20%，”等五人离开后，林海态度亲密地对激动的兰妮说，“我很快会回去日本，这里就劳驾你给我好好看顾好，我下次回来会搬进来住。不过这里需要换个名字，就叫太平洋庄园吧。”
    “船长，这里有我们的房间吗？”布延图涎笑着问。
    “除了我的主卧，你们随便选个客房吧，”林海瞪了他一眼，“不过离我主卧远些，我可不想被吵得睡不着觉。”
    松冈拉着格蕾丝，小声说道：“格蕾丝，你要不要也选个房间啊？”
    格蕾丝瞥了林海一眼，似乎有些心动，但还是摇摇头。
    半个小时后，在好莱坞一处廉价公寓门口，林海拎着袋子陪着格蕾丝上到三楼，她慢慢打开门，走进去，扶着门框，犹豫着说：“要不要进来坐会？”
    林海看着她躲闪的眼睛，笑着说：“下次吧，你辛苦了，好好休息，我会和你联系的。”他把袋子放到门内，转身下楼。
    格蕾丝看着他的背影转过第一个楼梯转弯，不知道自己是失望还是高兴。
    正在这时，楼梯上传来林海大声的话语：“在我没有新的决定前，你必须保持这个状态，否则，我可是会发怒的。还有，我和兰妮说过了，太平洋庄园你随时可以去住......包括我的房间！”
    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格蕾丝露出微笑，戴着那只表的手缓缓关上门。

第0164章 盘尼西林
    罗斯福酒店的某间会议室内。
    林海坐在长条办公桌一侧中间，两边是张问天，安德鲁和华特，松冈被拉来作为书记员。
    对面，默克公司派出了三个人，西部分公司总裁，销售部经理，一名商务律师，以及一名女助理。
    为了表示对这个目前美国数一数二的药企的尊重，林海特意花费两百美金租了一天的会议室。
    虽然对默克派人上门他表示满意，其实他内心深处是有一些失望的，因为，他原计划是想赶往默克的总部去谈判的。而默克总部办公室，在纽约第五大道。
    当然，现在他更失望，对方一直没有拿出该有的诚意来。
    那名西部分公司总裁自称是被董事会派来的，或许他本人并没有太大兴趣吧。
    矛盾的焦点在于区域代理权，HP商贸要求成为日本及港澳台地区的一级代理商，而对方只答应为林海协调，让他从当地已有的代理商那拿货，价格保证以默克的代理价格结算。
    虽然价格并没有被加一道手续，然而林海肯定不能接受这样的条件，那简直是给自己增添一道枷锁。万一自己将来销量甚至比代理商还高，那代理商肯定会想办法掐断自己的供货，然后撬走他的客户。
    这是未来很多代理商成长的必经之路，要么取代上级代理，要么被上级代理吞并。完善的分销之路，直到21世纪都没有完全构建成功，就被马某弄出的电子商务给彻底整倒。
    当然药品分销行业一直到林海落海时都还存在，这种专业性很强的行业，有自身的进入门槛，封闭性较高。
    谈判陷入僵局，对方那名总裁似乎有些不耐烦，不时低头和身边年轻漂亮的女助理咬着耳朵。那名销售部经理则对一直和他谈判的安德鲁抱歉地笑笑，垂下头看起眼前的一份文件来。
    “丹尼先生！”一直保持沉默的林海敲了下桌子，然后沉默看着对面，等对方不得不抬头坐正后，他才接着说道，“战争已经结束五年了，盘尼西林现在并不是专属药物，据我们调查，在美国除了贵公司，还有至少三家公司生产，比如史克。”
    “可他们没有产能，这个药物并不像外行想象的那么赚钱。”丹尼总裁揶揄道，把外行两个字说得特别大声。
    “请尊重你的谈判对手，或许几分钟后你们就会成为合作伙伴！”林海严肃地说道，“质疑合作伙伴的专业素养，这就是你们默克公司的信条吗？”
    “噢，对不起，林先生，我收回刚才那句话，但是恕我直言，我看不到需要更换亚洲地区代理商的必要。”丹尼稍微调整了坐姿，对于一个大企业总裁来说，交易达成与否不是重点，但是行业口碑非常重要。
    前天他还在圣迭戈抱着大屁股墨西哥妞晒着太阳，喝着龙舌兰，然而晚上接到公司的紧急电话，要求他赶往不远的洛杉矶，和一名叫林海的华夏人商谈合作事宜。
    丹尼当时是不满的，亚洲的市场虽然不算小，但一个来自日本的渔夫能有多大商业潜力，即使他后来了解到那名渔夫在洛杉矶掀起的风云，内心深处还是维持着那丝根深蒂固的轻蔑。
    “现在日本代理商每年的销售量是120万支，如果我告诉你，我可以提升到1200万支，你是否可以考虑将代理权交给我的公司呢？”林海见他端正了态度，点点头说道。
    “这绝不可能！”丹尼睁大眼睛叫道。
    林海笑着说道：“我们先不说可不可能，请问你了不了解贵公司生产的盘尼西林在日本的终端销售价格。”
    丹尼脸色有些不自然，旁边的销售部经理探头过来耳语几句，他才开口说道：“大概3美金一支吧。”
    “那对比你们给现在日本代理商的0.3美金一支的价格，你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林海盯着他说。
    “这是医药行业定价的惯例，我不认为有何不妥。”丹尼沉吟道。
    “错！市场销售价绝不能机械定价，而是要结合当地具体情况。”林海再次敲响桌子，“日本国民现在的平均月收入是1美金，而一支盘尼西林可能要花费一个普通平民三个月收入。况且，通常一个疗程的有效剂量，至少是三支。”
    “请你想象下，如果我们把价格降下来，那销量应该是以几何倍数上涨的。”林海笑道，“那你还觉得1200万支很难吗？”
    丹尼脑中紧张地盘算了下，觉得按林海的做法，默克很有可能在日本创造一个新的历史销售量，他又提出了新的问题：“林先生，你能确保这个销量，然后保证没有串货吗？”
    “那是当然，如果成为贵公司的代理商后，我们一定会恪守商业规范，别忘了，我的老板可是洛杉矶知名企业家了。”安德鲁笑道。
    所谓串货，就是A代理区域的商品低价倾销到B区域去，这个低价甚至可能是亏本价，具体看A和总公司签订的销售协议上有无返利或者罚款之类的条款了。
    在20世纪末期的华夏，无数代理商为了完成销售任务，到处串货，以底价甚至亏本销售，把市场搞得一团糟，这种行为是总公司严厉禁止的。
    “我怎么可能不串货，不过华夏本来就不是你们的目标市场，肯定会不影响默克的整体销售业绩就是。”林海寻思道，笑着起身感谢。
    对方终于同意更换日本市场的一级代理商，原来的代理商名叫三菱生命，这一点让林海心中满满都是成就感。
    HP商贸和默克集团签订了关于日本和港澳台两个地区盘尼西林的一级代理协议，协议年任务销量为2000万支20万单位的盘尼西林注射液，供货价为0.25美金每支。
    HP商贸需在每月月初就将下月采购款提前打入默克的账户，默克收到款项后确保30天内将货物通过船运发到横滨港。
    签好合同后，林海当即签署了一张金额为41.67万美金的转账支票，作为1950年5月份的采购款。
    “或许你们应该尽快推出粉针剂了，另外，我听说史克和强生都在研发新的灭菌药物，你们如果有新产品别忘了马上通知我们。”双方握手庆祝达成首次交易时，林海说道。
    丹尼表面微笑点头，心中大惊，粉针剂是随着真空粉末技术发明才开始研发制造的，几家大型药厂都已经完成实验室制备，工业化生产还在调试。
    如果说这个还不能说明林海对医药行业的熟悉，那么，新的灭菌药那绝对是行业前瞻，大部分药厂都在严格保密地研发中，这无疑说明林海不但很了解医药行业，甚至还有相当的内部人脉资源。
    丹尼对林海明显改变了看法，尊敬地告辞，张问天三人将陪同他们前往罗迪欧大街的一家知名意大利餐馆共进晚餐，林海因为晚上还有一个重要约会，对自己的缺席表示了歉意和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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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65章 好莱坞先生
    桑迪餐厅的一个包间，林海仔细端详着对面的老人，花白头发，满脸皱纹，笔挺的鼻子宣示着主人的桀骜，眼睛如鹰隼般盯着林海。
    不愧为“好莱坞先生”，浑身散发着强烈的掌控意味。
    “林船长，这么快就换了女伴，在纽约的小艾达可要哭咯。”西德尼-格劳曼第一句话就充满揶揄。
    “好了，西德尼，不要给两个孩子难堪了。”坐在格劳曼身边的她的夫人，劳拉女士，微笑着和憋红了脸的格蕾丝讨论起好莱坞的天气，化解了她的尴尬。
    “我有机会会去纽约看望奥黛丽的，说实话，我一直想念她。”林海虽然有了尴尬，还是很坦诚地说。
    格蕾丝微微顿了下，笑着和劳拉女士讨论起中国剧院的布局来。
    格劳曼点点头，在他这样从好莱坞成长起来的大佬眼中，林海就是个天真完美的雏，根本说不上花心或者放荡。
    他呡了口红酒，严肃地说道：“无论罗纳德，还是我们的小公主，都和我说过你是个有远见有操守的年轻人，而你也通过好几个人，表示想要和我谈谈。现在，我这个快要见上帝的老家伙来了，就坐在你面前，你想聊什么呢？”
    哪有你这样咄咄逼人的，虽然明白这就是欧美人的习惯，开门见山，可林海到现在还是不太适应，不过他也知道，应对眼前这位大佬级的人物，拐弯抹角反而坏事，于是略微在心中组织了下语言，说道：“我的确很早就想拜访您了，格劳曼先生。”
    “叫我西德尼！”格劳曼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
    “额，好吧，西德尼，”林海差点被他打乱了思路，干脆放下原先准备的所有客套用语，直接说道，“我对您的剧院以及报纸感兴趣。”
    格劳曼眼中放出寒光，虽然很快就收敛了，仍然让林海感觉到一阵冰凉，不过他也经过好多事情，根本不会受太大影响，若无其事地叉起一块牛肉，细嚼慢咽。
    “你知道为何我喜欢桑迪的餐厅吗？”格劳曼没有回应林海的话，反而四下打量起来。这间包厢与其说是包厢，不如说是个卡座，周围只不过用略高于头顶的木板围起，外面热闹的声音可以毫无阻挡地进来。
    “您是喜欢这里的热闹吗？”这是林海的第一感觉。
    “哈哈，桑迪听了肯定伤心，的确，这里的热闹让我欣喜。”格劳曼流露出一丝缅怀之情。
    “四十年前，我从爱尔兰来到美国，是在纽约下的轮船，然而当时纽约并没有给我工作机会。我听了别人的传言，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赶到洛杉矶，然而这里同样如此。只有在好莱坞，无数的电影公司正在破土动工，我找到了一个挖土的工作，每天需要工作15个小时。”
    “就这样，日夜无休，我拿了三年铲子。”格劳曼给林海展示了满是老茧的手，“然后我找到了机会，把我们挖出来的泥土卖到圣塔莫妮卡去，那里有无数富人正在修建别墅，需要泥土填埋海水冲刷出来的沟壑。我卖了三年泥土，顺理成章地进入建筑行业，然后是电影行业。一战结束时，我已经拥有一家建筑公司，三间电影院。”
    “当我建造中国剧院时，桑迪的餐厅就在这里了。那时这里几乎没有太多客人，可现在，你看，这里已经需要预约和排队了。”格劳曼突然死死盯着林海，语气强烈地说，“所以，我喜欢坐在这里静静听着他们说话，这一切，都证明了我的眼光，我的判断，好莱坞一直在成长，而且，我暂时还看不到它有任何没落的迹象。
    那么，传奇的林船长，我拥有的遍布洛杉矶地区的十七家影剧院，以及日发行量超过两万份的报纸，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开价？”
    一股强烈的压迫刚传来，林海安坐着，偷偷调整着心态，抵挡住了他的攻势。
    “正因为和您一样，我也看好好莱坞的未来，所以我才会坐在这里，倾听您的故事。”林海平淡地看着他，“世事变幻，这里现在的人也不是您年轻时看到的那些人了，或许您需要多把目光投向我这样的新人。”
    林海的话暗示格劳曼，你过去是很牛，但现在却没人可以帮你把这份事业发展下去了。
    格劳曼一下子被噎着，说不出话来，劳拉女士连忙把水递过去，他再无风度，咕噜咕噜喝了大半杯，才喘着粗气气呼呼看着林海。
    “格劳曼先生，我并不想冒犯您，只是说出事实而已。”林海微微致意。
    “你说的是事实。”格劳曼摆摆手，忽然笑了，“林，或许你可以给我讲讲，你脑海中的好莱坞未来。”
    这是个极其宽泛的话题，林海觉得花上一天也不可能说完，他沉吟片刻，简而言之：“好莱坞未来的市场容量会无比惊人，也因此会成为很多超级猛兽的狩猎场，正是基于这两点，我才想要尽快构建起自己的堡垒。”
    林海说的就是下半个世纪好莱坞传统影业公司遭遇到的，那些华尔街大鳄会像鬣狗一般冲进好莱坞，撕咬每一个衰老无力却仍可以提供足够肉食的猎物。
    米高梅、华纳、联美、哥伦比亚、福克斯、派拉蒙、环球、迪斯尼，没有一家能逃脱资本的觊觎，最后无不落入大财阀的掌握。
    斯皮尔伯格的梦工厂是最有希望成为新八大之一的电影公司，也因为没有大财阀的幕后支持，发行无力受制于人，一旦市场受挫就出现现金流困境，最终被迪斯尼收购。
    “如果不想被吃掉，那就成为猛兽中的一员。”格劳曼目光柔和下来，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顾客，沉思良久后对林海说道：“可以，刚才我说的影剧院和报纸，一起作价1300万美金，可以全部交给你！”
    “谢谢您的善意和信任，我愿意接受这个条件！”林海好不容易才压抑住跳起来的冲动。
    来赴约前，华特和安德鲁一起估算过格劳曼这些好莱坞相关产业的价值，虽然不可能有专业会计师事务所经过长时间调查做出来的那么准确，但也八九不离十，他们给出的估价是1300到1400万美金之间，看来格劳曼还算地道，并没有漫天开价。
    不过，林海苦笑了下，坦诚道：“这个价格很公道，不过，我现在没有这么多钱。”
    “你托人来和我传话，就是我了戏弄我吗？”格劳曼不满地大声说道，晃动着手中那把餐刀，似乎随时准备暴起发难。
    “我只是想和您先做个约定，格劳曼先生，请您给我一年时间，明年这个时候，我会按您给的价格和您完成交易。”林海盯着他的手，诚恳地说。“我的经历您也了解，从一文不名的渔夫到现在，也不过三个月，所以请您相信我的诚意。”
    “或许你改变主意，或许市场发生变化，或许我改变主意。”格劳曼沉吟道，“一年可以发生太多事情，就如你更换女伴一样。”
    本来就停止说话，倾听两人谈话的格蕾丝脸色难看起来，又不好说什么，只得低下头去，两只手摆弄着衬衫下摆。
    劳拉拉了下格劳曼的衣摆，格劳曼温柔地望了她一眼，对有些讪讪的林海说：“那就这样，我等你一年，价格不变，不过如果这一年内有人愿意出这个价格，我会先和他交易。放心，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会通知你的。”
    “很抱歉，凯利小姐，我不是针对你。”格劳曼在劳拉的搀扶下起身，对格蕾丝说道，格蕾丝摇摇头勉强笑笑，林海上前想搀扶他，被他一把推开，“我还没老，你扶好身边这位美丽的姑娘就行。”
    格劳曼在餐厅门口和桑迪谈笑一会，在司机和劳拉的帮助下，上了汽车离去。
    桑迪瞥了眼默然的格蕾丝，揶揄道：“怎么样，感觉很好吧？”
    林海苦笑了下，“你指什么？”
    “两者都是！”桑迪瞪了他一眼。
    “还好吧，总算没有太让我失望。”林海拉着格蕾丝告辞，在桑迪有些失望的目光中离开。
    “林，要不我们......”坐在后座上，格蕾丝幽幽道。
    “别说了，不管怎样，我是不会让自己女人离开的。”林海断然道，“晚上去太平洋庄园，我让兰妮重新布置房间了，你去看看满意不。”

第0166章 突如其来
    林海回到洛杉矶的第三天，东京的威尔打了电话来，之前到达美国后，林海曾经给他打过一个电话，然后直到入狱，两人都没有再联系。
    威尔首先对自己家族之前的某些不作为表达了歉意，林海自然一笑了之，威尔接下来又对林海在洛杉矶创造的奇迹表示了惊叹和赞美，林海也客气地谦虚一番。
    东拉西扯十几分钟后，威尔才告诉他，今天留在东京的千代找到威尔，让他想办法联系到林海。
    “船长，您那边还好吧？”千代的声音通过数千公里的太平洋海底电缆传来，有些失真，然而其中饱含的激动和担心，却是怎么都改变不了的。
    林海笑着说一切都好，千代几乎是哽咽着说：“您去了还不到一个月，大家却感觉分别好几年了。”
    在林海的安慰下，千代好一会才恢复了平静，她告诉林海一个坏消息：“大间地区发生暴风雪，佐井村、福浦村还有附近几个村庄都发生大面积住房倒塌。”
    林海大惊，急忙询问有无人员伤亡，另外马上沟通还在大间附近海域游曳的白娘子，透过它的视野，果然看到大海上波涛汹涌，阴沉沉的天空中雪花飞舞，他立刻叮嘱白娘子和金角银角寻找安全的海湾躲避。
    总算还好，千代告诉林海，因为有所预防，几个村的村民都提前转移到大间躲避，没有人员伤亡，可惜他们的家大部分毁了，甚至连高崎和福浦的房子也有部分损毁。
    千代说福海和高崎都在等着林海回来，关于灾后重建工作想听听他的建议，林海安慰一番后，又和威尔说了会话才挂掉电话，沉思起来。
    现在已经是四月中旬了，这场突如其来席卷了整个日本中北部的暴风雪，一定也席卷了同样维度的华夏东北以及北韩地区。
    林海之前就听说过某个传闻，金大之所以迫不及待发动战争，原因不仅是苏俄方面的压力，自身内部不断恶化的民生状况也导致了反对派的不断发难，他必须用对外战争来解决某些内部问题。
    这场暴风雪或许就是某根不算太轻的稻草吧。
    结合这两天看到的有关两韩的一些零零散散的报道，林海清楚地明白，战争真的是迫在眉睫了。
    林海突然对安坐一侧的张问天道：“问天，帮我召集决策委员会会议，另外通知下面人员列席会议......”
    两个小时后，在罗斯福酒店的会议室里，HP成立以来规模最大最正式的第一次管理层会议召开了，与会的除了林海和决策委员会三巨头，还有布延图和松冈，李奥，雷和斯沃特，杰克夫妇。
    “各位，先和大家说个消息，因为日本国内发生雪灾，波及到了我的大部分船员家庭，我和张先生不得不尽快赶回去。”林海首先发言，他要求各个负责人开始述职，等待决策委员会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杰西卡负责的工作基本完成，方便面的制程已经固定，生产线由船厂制造完成，配料和辅料研制同样取得了很大进展，只要厂房准备好，马上可以投产推出好几个产品。
    罐头生产线差不多可以出厂，西部水产正在联系货运公司装船，杰克这几天每天都去原来雇主那里监督检查。
    “每次我去西部水产检查生产完成情况，范布伦先生都只能皱着眉头陪我进入车间，我原来的同事们，现在看到我也各种羡慕嫉妒，如果没有老板，我真的想不到自己也有这么扬眉吐气的一天，谢谢老板！”杰克起身鞠了一躬。
    大家善意地笑了，林海微笑着示意他坐下，和决策委员会三人小声商量过后，说道：“方便面及相关生产线，西部水产的罐头生产线，到时统一打包一起托运。杰克，杰西卡，你们今天回去就可以收拾起来，明后天带着孩子们跟我们一起回去日本。”
    接下来轮到雷汇报，麦当劳NO.1店的运营情况非常好，客流量每天都在提升，所有店内数据也很理想，令人兴奋的是，已经有好几个投资者表示对未来的加盟店的兴趣，双方正在密切接触中。
    林海和斯沃特合资的加盟店，也在紧锣密鼓地装修中，预计七月份就可以投入正式运营，斯沃特表示，他和雪莉目前在NO.1店学习得很到位，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展身手。
    林海看了下华特递过来的报表，麦当劳NO.1店现在每天净盈利将近200美金，是原来的将近两倍，这可是在它还承担了培训超额工作人员的情况下达成的。
    这是目前林海在美国唯一盈利的产业，林海表示满意，愈发期待起和斯沃特合资的第一家加盟店的开张。
    船厂现在主要的管理工作已经转到李奥手上，这个老技工在林海入狱事件中，表现出来的坚定让他进入了HP的核心，他的大儿媳也随之成为林海的私人庄园大管家，或许对他来说，那个工会的位置已经微不足道。
    李奥管理下的船厂现在主要工作就是尽快完成那艘改造的集装箱船，因为无论几条生产线，还是林海接下来马上要大量采购的物资，都需要通过这艘船运抵日本。
    这种几乎众所周知的货物，林海可不会冒险使用天机进行运输。
    等第一艘集装箱运输货轮完工试水成功，船厂将马上开始第二条同样规格货轮的制造，林海希望，在这次战争中，集装箱货轮可以提前登上历史舞台，逐渐占据海洋货运业的主流地位。
    “好了，上午的会议就到这里，谢谢各位为HP的辛勤工作，请大家放心，到年终时，公司不会辜负你们的付出。”林海最后总结道。
    所有人一起在酒店用过午餐，其他人都各回工作岗位，决策委员会留下来继续开会。
    除了目前各方正在推进的工作需要委员会监督，林海另外给决策委员会一个重任，那就是在四月底第一艘集装箱货轮可以下水前，利用期货和现货结合的方式，购买大量物资。
    1950年代全世界最大的期货市场在芝加哥证券交易所，这里交易的期货包括玉米、大豆、大米、小麦、咖啡豆、橡胶、香蕉、棉花等植物产品，还有石油、煤、铁矿石等矿产品，基本上都是三个月以上的远期交易，交易也很不方便，必须要有交易所的会员资格，或者通过会员进行，远没有未来21世纪那么灵活多变，全球交易。
    HP剩下可动用的资金大概在140万美金，林海留下10万美金作为预备金，剩下的130万美金全部交给华特和安德鲁，吩咐他们最近赶往芝加哥，购买大量大米，小麦现货准备装船运往日本，同时大量购买粮食以及石油和橡胶的远期期货。
    “老板，您预判会发生战争？”华特疑惑道。
    “是的，基于很多来自朋友们的讯息，我判断亚洲可能会爆发局部冲突。”林海点头道。
    “华夏？”华特追问。
    “应该还不至于，或许会是以某个第三方国家为战场的局部战争。”
    “能确定有多大概率？”华特难得地流露一丝兴奋。
    “很大！”
    “那我们不如加杠杆！”华特拍手道，向林海推荐了一种新的交易模式。
    所谓的加杠杆，就是在支付一定量的保证金后，可以以大倍率的金额交易期货或者股票，不过需要相应承受更小额度的价格波动，这样如果市场按照买入方的判断方向变化的话，那获得的利润将是数倍甚至数十倍。
    “我们不仅可以买期货，也同样可以通过加杠杆购买与战争相关的企业股票，您上次不是让我们做过调查了嘛，我认为波音，杜邦和洛克菲勒的股票就值得投资。”华特建议道。“在纽约证交所，有券商和银行联合提供股票加杠杆贷款服务。”
    “那你建议加多少？”
    “如果您的消息确认无疑的话，我认为按目前的最高倍率，20倍！”华特斩钉截铁地说。
    林海沉吟片刻，一拍桌子，“好的，就按20倍，除去购买装满那艘货轮的物资，剩下的钱你们全部投入进去，不过最长购买一年时间。”
    “另外，把我们的安全带和易拉罐专利向富国抵押，把这些钱也投入进去。”既然决定要投资，林海决定做得更大些。
    “老板，我想问下，”安德鲁忽然有些难为情地问道，“我可以把个人资产投入进去吗？”
    林海愣了下，笑道：“可以，你们如果想要加入，都可以，不过仅限你们两个，我不想到时闹得众所周知，出了问题，我可要找你们算账！”

第0167章 回到东京
    4月16日清晨，一架泛美航空的DC-4客机降落在东京羽田机场，林海、张问天、青背，杰克夫妇带着三个女儿，各自换上厚厚的羽绒服或棉衣，走下飞机。
    泛美航空刚刚于上个月成立，脱胎于早先的航空邮递公司，致力于经营美国的跨国客运业务。
    林海也算运气好，本来回日本还只能坐邮轮，没想到就在四月份，刚成立的泛美开通了旧金山经停夏威夷、关岛、东京最后抵达香江的航线。坐邮轮要一周时间，坐飞机只要13个小时，那林海自然选择飞机了，即使成人票价高达380美金。
    不过此时波音还没有推出划时代的7系喷气式客机，泛美的客机都是从运输机改装而来，采用二战时期的螺旋桨发动机，噪音大速度慢，座位也实在狭窄。
    几个人下来，皆是脸色难看，三个小女孩更是小脸苍白，林海抱起黛西，安抚着一声不吭的她，有些歉意地对杰克说道：“这次真的辛苦你们全家了。”
    “没事的，我们是您的员工，当然要跟您走。”杰西卡抢着说话，“再说了，这年头，有几个人能坐飞机飞出国门的，黛西她们也算沾光了，至于一点点不舒服，休息一晚就没事了。”
    众人通过海关时，几名日本工作人员对杰克夫妇瞧了又瞧，然后仔细翻看下护照，然而看到他们夫妇恭敬地跟在林海身后，皆咋舌不已。
    走出机场，一辆美军的小型运兵车停在门口，威尔笑眯眯站在车边。
    “欢迎回来，我的朋友。”他上来一把拥抱住林海，“不知道现在该称呼你‘鲨鱼王’还是‘洛杉矶搅拌机’？”
    洛杉矶搅拌机的绰号是墨西哥裔传出来的，他们声称林海就像混凝土公司的搅拌机，会撕碎一切阻挡他前进的障碍，另外也有一层意指林海喜欢惹事。
    林海推开他，苦笑道：“我还真不喜欢这些称呼呢，我不过一个船长罢了。另外，还要恭喜你提升上尉了。”
    “好啦，不用讨论我的，那里面还有你的功劳。倒是你的名声，连将军都很关注啊。”威尔用力给了他肩膀一拳，不等他还击就去招呼其他人，特别是作为洛杉矶老乡的杰克一家，更是热情寒暄了好久。
    “去青森的火车票我给你们买好了，本来还想晚上和你好好热闹热闹呢。”威尔驾驶着运兵车朝千代田区驶去。
    “等从青森回来再说吧，实在是忙得脚都抬不起来了。”
    林海坐在副驾上，目光随意地打量着外面的东京街头，刚刚过去的暴风雪虽然也影响到了东京，但是所有的痕迹基本已被人类清除。春天已经完全到来，整个城市似乎完全苏醒，焕发出某种蓬勃的生机。
    “一个月不到，东京好像有了很大变化啊？”他问道。
    “最近国外局势不是很妙，将军在做准备，刚刚和财阀们妥协，很多工厂都开始复工。”威尔感慨道道，又停顿了会，接着说，“你的运气不错，看来那个罐头厂有希望大赚一把。”
    “你们不也有一个嘛，另外，威尔，罐头厂一直给你留了一份的，你现在确认还来得及。”林海换了日语说道。
    威尔自然听得懂日语，这次他没有犹豫，点点头：“等会到了我们单独谈谈。”
    运兵车直接开入公园，拐入林荫道，还没有到达铁门时，千代已经将铁门打开，车子直接开了进去。
    林海下车四下打量，不算小的院子中已经建起一排新的两层房屋，两间大仓库外墙重新整修粉刷过，看上去这里已经按照自己出国前的布置改造完毕。
    “船长，您回来啦，辛苦了。”千代小步过来，深深一躬。
    “千代，你留在这里，也辛苦了。”林海欣慰地看着她说道。
    千代抬起头，原本有些黝黑的皮肤似乎因脱离了海上劳作而白皙很多，她神情激动，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你先带杰克他们一家去休顿一下，我和威尔上尉有事聊会。”
    千代指了下，林海带着威尔走进属于他的办公室，张问天跟了进来。
    “家族早就和我详细聊过，你在洛杉矶干得不错，他们要我向你表达歉意，实在是情况复杂。”威尔一坐下就坦诚道，“我个人觉得他们的眼光落后了，毕竟年纪大了，容易保守。”
    “没关系，要不是你们帮忙，我甚至都去不了美国。”林海大度地说。
    接下来两人讨论起罐头厂的事情，即将在日本建立的HP食品罐头厂某种意义上是一个分公司而已，而HP食品目前是HP总公司百分百控股的。最后，两人达成协议，威尔拿出一万美金，占据日本的HP罐头厂10%的股份，当然这个股份是不公开的。
    虽然一万美金不过是罐头厂10%股份实际价值的三分之一，林海却很满意，毕竟威尔是目前驻日美军后勤部门的总负责人，他的身份远远超过不足的两万美金无数倍了。
    签下张问天草拟的协议，扔下一万美金现金，威尔先告辞离开，他现在职位高了，负责的事情忙不过来。
    “船长，杰克他们已经在休息了。”千代进来放下两杯咖啡，坐在椅子上看着林海。
    林海点点头，看了下自己办公室的装修，清新淡雅，毫不累赘，满意地说：“这幢办公楼规划得不错，装修得也不错。”
    “都是上川先生的功劳，设计师的所有图纸都经过她最终审核才定下的。”千代敬佩道。
    “是嘛。”林海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离开东京前也没有好好感谢上川井，“那我去见见她，表达下我的感谢。”
    “您不用去了。”千代阻止了他，“她今天有事没有来这边。”
    “哦，是吗。”林海坐下来，心里淡淡的失望。
    千代和林海汇报起他离开后这边的大致情况，上川井还在研究剩下的沉船，船员们回到大间后都各自休假，忙着家里的事务，元子每周会跑到大间给千代打个电话，而她们说得最多的就是远去美国的林海，担心他的安全，健康。
    “船长，现在见到您气色非常好，事情也都处理好，我很高兴，元子也一定会很高兴。”

第0168章 青森
    杰克一家休息了两个小时，起来与林海几人一起用过午餐，那辆运兵车就再次过来，这次自然不是威尔亲自来了，他派了林海认识的里恩少尉做司机。
    林海扔给他一条从美国带回来的骆驼加州阳光版，感谢一番，里恩也很高兴。
    嘱咐千代继续好好留守后，在她恋恋不舍的注视中，林海等人上了汽车，赶往不远的东京火车站。
    青森火车站。
    元子裹紧身上的棉衣，那是林海第一次和她逛大间时给她买的，之前已经洗干净小心收起来，这两天暴风雪她就再次拿出来穿上。
    “老爹，您说林海君是瘦了还是胖了啊？”她望了下南方，还是没有火车的影子，有些不安地问道。
    福海也裹着厚厚的棉袍，躲在避风处抽着烟头，他喷了口烟，哼了一声，很不满地说：“他这种人，喝口海水都能长肉，你就放心吧，再说，他去了美国连个电话都没有，肯定过得很快活的。”
    元子不作声，呆呆看着还在飘落的小雪。
    “我说老家伙，你懂什么，船长出去是为了买生产线，给我们大间渔夫们赚安稳钱的机会。美国这么厉害的国家，他每天要对付的都是些厉害的鬼佬们，他一定很辛苦很疲惫的，哪有时间打电话回来。再说，他想要打电话也找不到你福海啊，要知道，大间町的电话都只能拨打国内。”高崎看了眼闷闷不乐的元子，直接对福海开骂。
    元子没有理会背后两人的争吵，她眉头蹙起，心里愈发担忧起林海的健康来。
    呜呜！火车喷着浓密的白烟进入车站，元子第一个跑向出站口，高崎搂着摇头不已的福海，也跟了上去。
    “林海君！”
    林海一眼看见雀跃着叫着自己的元子，把行礼交给青背，大步走过去，元子如同一只小熊般撞到他怀里，抽泣起来。
    林海劝慰着她，好半天元子才停止哭泣，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端详起林海，“林海君，对不起，我太任性了。不过您好像瘦了啊，在美国吃不饱吗？”
    林海掏出手帕，小心给她擦干眼角，用手捂住她被风吹得冰凉的脸，笑着说：“没有呢，我每天都吃得饱饱的，倒是你，是不是吃得太少，看上去的确瘦了。”
    “我，我......”元子支吾着，这时两个老渔夫上来了，林海上前和他们打着招呼，元子在后面担心地捂着脸，“林海君不喜欢瘦的人吧，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青背拎着两个行李箱走到高崎面前，高崎笑着摸摸他脑袋：“在外面听船长的话吗？”
    “当然！我一直跟着他的。”青背嘟囔着，“对了，老爹，船长在美国开了一家大餐厅，里面的汉堡还有可乐非常好吃，他说将来会在日本也开，到时我带您去吃。”
    杰克夫妇带着三个女孩走下火车，有些不自在地看着眼前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
    张问天热情地带着他们过来，林海热情地把他们介绍给两个老渔夫和元子，双方语言不通，但脸上的真诚热情却是让杰克他们心里安宁下来。
    “船长，您真厉害，去趟美国还拐回来几个鬼佬。”高崎拍拍林海肩膀，佩服地说。
    “那是，船长在美国还有好多员工呢，比大间的渔夫还多。”青背嘀咕道。
    “好了，我们去港口吧，林海号等在那里呢。”福海表情冷淡地说道。
    林海听他口气不佳，摸摸后脑，不明白他为何看上去心情不好。
    高崎揶揄地对林海笑了下，和青背走在前面，元子拉着林海的手，小声地说道：“老爹今天出来心情都很好的，我也不知道刚才怎么了。”
    众人出了火车站，走上通往青森港的道路。
    “林海先生，您好。”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年轻男人追了上来，林海疑惑地看着他，他鞠了个躬说道：“我是青森县县长秘书真田大之，县长想请您去见个面。”
    林海随着他的手指，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三菱小轿车，他想了想说道：“劳驾县长先生和您特意等候了，不过今日我刚回日本，大间的乡亲们还在等我，我安顿好了再上门拜访县长先生吧。”
    “额......”真田大之愣了下，脸色难看起来，不过他想起县长之前的交代，立刻笑着再次鞠躬，“那好，我会报告县长的，那期待您的光临！”
    “叔叔，不就是一个华夏渔夫嘛，为何要对他这么客气啊？”回到汽车上，把林海说的话转达后，真田作为县长的亲戚，说话也不避讳。
    青森县县长真田木，一个五十左右的消瘦男人，凝视着林海等人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颔首道：“大之啊，你不要小瞧他，从东京传来的消息，他不仅和美军高层军官，乃至将军大人关系密切，甚至在洛杉矶还有一大帮美国朋友，其中有大资本家，明星，甚至共和党高层，连近日宣布加入共和党竞选下届总统的艾森豪威尔将军都和他交往甚密。”
    真田广之傻眼了，这真的是他刚才见过的那个年轻渔夫么，不就是高大些，帅气些嘛。“那我们要不要去趟大间啊？”他有些急了。
    “不用。”真田木笑着摇头，“林先生回来是准备开办工厂的，他会来找我们的，到时你客气些就行啦，他会领我们的情的。”
    “船长，您拒绝了县长的邀请，这样不太好吧。”高崎小声说道。
    “没事，他不会怪罪的，”林海笑道，他知道这次回来，日本有很多消息灵通人士肯定能打听到他在美国的遭遇，毕竟也算上了报纸出了些小名，大部分人应该会冷眼旁观，看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吧。青森县长主动接近自己那是好事，他没有亲自出面那说明还有些矜持，自己也不用上赶着马上就去见他，反正等讨论工厂建设用地时，他还会和青森县这帮官僚打交道的。
    青森港内，除了留在东京的千代，林海号上所有船员列队欢迎他们的船长，无数炽热的眼神静静盯着林海。
    林海走在最前面，一个个报出船员们的名字，不管男女，都亲热地拍拍肩膀，被拍到的船员浑身绷紧，大叫着：“船长，您好，欢迎回来！”
    “好了，各就各位，准备开船！”林海走进驾驶室，摸着好久没摸的方向舵，看着眼前熟悉的海面，浑身充满了激情，拉响了启航的汽笛。
    林海号缓缓启航，迎着风雪，朝大间港驶去。

第0169章 黑鲔王回来了
    大间港。
    码头上已经慢慢聚集起人群。
    “黑鲔王回来了！”
    “上次还是拍卖渔船看到他一眼，没想到那次出海到现在才回来啊。”
    “是啊，上次走了到现在快2个月了，终于回来了。”
    “我记得那时，你说过黑鲔王不行了，现在怎么说？”
    “唉，别说了，人家现在都叫‘鲨鱼王’了，我们这些老渔夫，是要被大海抛弃了啊。”
    这几个应该是大间的老渔夫，两个月前正是他们，鼓吹着林海的没落，现在看来，他们已经被打击得连背后说人都做不出来了。
    “我们是该退休了，大海就让年轻人去闯荡吧，反正我的孙子现在就在迎接林船长的林海号上，那可是以林船长的名字命名的主船啊。”
    “哦呦，你的孙子有大前途了，可我呢，我家小孩还在青森做苦力呢。”另外一个老渔夫酸溜溜说道。
    “那早点把他叫回来啊，我孙子说了，林船长这次在东京可是买了好几艘新渔船，都是超过一千吨的，他到时候很可能调到大渔船上去呢。想想就令人羡慕啊，我们一辈子上过最大的渔船不过一两百吨，他们这代人太幸运了。”
    “听说你家小藤上次回来拿了一千多？”
    “不止的，一共2000！”
    “这么多？”周围旁听的渔夫们半信半疑地惊呼。
    “我家的还不算多，佐井和福浦两个村子，每个上船的都至少有2000出头，回来时候，林船长还另外给钱为村里买食物。”
    “真是大方啊，老福海碰到林船长，不知道积了多深厚的福运。”
    “是啊，听说他女儿和林船长......”
    “正好这次大间町说要并村，不如我们都加入他们村吧，反正我家也倒塌了。”
    “是啊，等林船长回来，我们去请求他吧。”
    “嗯，先看町里的官员们和他谈得怎么样吧，我相信林船长不会那么狠心的。”
    小岛太郎站在人群中，听着他们的谈话，心里有些忐忑，这次他来欢迎林海归来，其实并不是受到船厂的指派，而是出于自己的想法。他大致听说了一些林海那次拍卖会结束后出海的事情，然后是到美国的事情，那就传得有些离谱，但可以确认林海在美国有了一家船厂，这是让他关注的，也是他想见到林海的原因。
    在他不远处，田川家的父子三人面色阴沉地站着，大熊嘀咕着：“父亲，我们何必来欢迎这个小子，反正关系都闹僵过。”
    田川狠狠瞪了他一眼：“谁说的？我们打赌输给他一艘渔船，那是光明正大的，何况那艘改名叫林海号的渔船现在还是林船长的主力船之一，这何尝不是我们和他的一份机缘。”
    他又转头对田川广泽说道：“你在东京做得事有些不地道，但也情有可原，相信林船长不会太放在心上，毕竟现在他是大人物了。你弟弟总算和他的女人是姐弟，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是事实。所以，接下来希望你好好把握住机会，争取和他改善关系，我们田川家还想壮大的话，是绝对不能再和林船长敌对了！”
    田川广泽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他对林海情况的了解，应该是在场所有人中，唯一能和大间町几个当权者比肩的。于东京和林海那次见面后，他就发觉，自己和林海已经完全不在一条航道上了。后来听松尾说起，林海在美国也引起了风波，甚至被关入监狱，当时他们还曾鼓掌称快，没想到那个华夏渔夫真是好运，不仅顺利出狱，甚至还收获了更多社会关系和财富，让松尾和他背后的三菱都有些发怵。
    这些，田川广泽都完完全全告诉了父亲，田川沉思一天后，才做出了决定，今天带着两个儿子来到码头。
    当林海号的身影出现在远处海面上时，大间港码头上沸腾起来，无数人欢呼起来。一支由大间小学生们组织起来的民乐队开始手忙脚乱演奏起来，他们的老师大声呼喊着，好一会儿，音乐才开始顺畅起来。
    林海站在船首，看着码头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心中感慨万千，也激动不已，这是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个落脚点，总算对此地有所改变。
    林海号在工作人员的帮忙下靠岸，林海第一个走下甲板，听到乐队演奏的乐曲，他疑惑地停下脚步，“这是？”
    “林海船长，这是《茉莉花》，据说是您家乡的名曲。”一个男人急走过来，笑着说道。
    “哦，的确是。”虽然孩子们演奏得并不是太好，有些失真，林海还是笑着对男人说，“感谢孩子们，感谢大间町政府，感谢大间的渔夫们。”
    男人是大间町目前的町务官，相当于华夏的区长，他身后，大间渔业协会会长，大间渔业局、商业局等几个主要部门的负责人，大间学校校长，还有一些其他当地的高官富商，一一上前和林海打过招呼。
    “田川先生，你好，还有你们两个，也都好吧。”林海微笑着对田川父子说道。
    “谢谢您的关心，我们都很好，广泽，”田川笑得眼睛眯起，田川广泽忙上前鞠躬道：“林船长，上次在东京是我冒犯您和元子小姐了，请恕罪！”
    “没事了，你还年轻，犯错可以谅解，以后谨言慎行就好。”现在的林海已经不把这些当回事，他如长辈般拍拍广泽的肩膀，走向下一位。
    林海身后，福海板着脸，昂首跟着走过，元子紧紧搀扶着他，对大熊点点头。
    “船长，您回来啦！”林海又走到自己的船员那边去，一大堆船员迅速把他围起来，跃跃欲试却又不敢上前。
    “你们都好啊。”林海微笑着四下看着，“怎么了，两个月不见，大家都怕我了吗，不敢欢迎我了？”
    船员们轰然一声，欢呼着冲上去把他抬起了抛向空中，接住再抛，一连三次，福海和高崎大声斥责后才放下来，林海表情兴奋地和他们暂时告别，跟着官员们进入政府办公室。

第0170章 灾民灾情
    “情况就是这样。”大间町町务官指着墙上的地图，把整个大间地区的受灾情况详细介绍了一遍。
    林海吸了口凉气。
    情况实在是糟糕。
    大间二十一个村子，靠近内陆山区的还好些，靠近大海的基本上都被严重波及到，除了福浦，佐井，另外还有八个村子严重受灾。
    这十个村子房屋到倒塌率超过七成，幸亏大间町政府见势不妙，在风雪变大前就组织人员撤离，否则这些村子将真的十室九空。
    “带我去看看灾民。”林海起身，在町务官的带领下朝外走。“咦，你来了。”
    “是光之来了啊，欢迎光临，我这正准备带林船长去看下受灾情况呢。”町务官笑着和那个青森县县长助理打招呼。
    “是嘛，那我来得正好，我受县长委派，前来迎接林船长自美国杨威归来，就和你们一起去吧。”真田广之和蔼笑道，没有一丝上次林海所见过的傲气，这让林海若有所思。
    出了门，林海让元子带着杰西卡和三个女儿先去安顿下来，他们一帮男人进入了市场。
    原本宽广的市场，现在可以说没有立锥之地，地上铺满了厚厚的干海草，无数人或躺或坐其上。大人们交谈笑骂，小孩们如鱼儿般穿梭在人群中追打哭闹，整个市场闹哄哄地一片喧闹。
    “这也是没办法，大间没有空余房屋容纳这千多号人。”町务官见林海皱起眉头，急忙解释道。
    原先的市场已经全部停止营业，林海追问这些灾民的生活安置，町务官告诉他，目前所有的物资都是由灾民们按人头自己交出来，由町政府统一安排人手料理伙食和食宿。
    但是目前看来，所有物资只能再维持最多十天，十天后，灾民们将不得不再次为食物和取暖掏钱买单。到时候能否从他们手里拿出钱货物资来，町政府有得头疼。
    “是政府官员来了！”市场内有人看到他们，叫了起来。
    “我们的房屋怎么办？我想回去，家里还有两只猪不知道怎么样了。”有个老头拉住町务官说。
    “我也想回去，家里还有一个箱子忘了带来，那里面有我的嫁妆。”一个妇人也哭哭啼啼地上来。
    町务官和几个工作人员焦头烂额地劝阻着他们。
    “那不是林船长吗？”不远处有人叫道。
    “哪个林船长？”
    “那个华夏来的林船长啊，你不知道？黑鲔王！”
    “哦，是他啊，不是叫鲨鱼王了吗，听说去美国了啊。”
    “今天刚回来吧，难怪我家小良说学校要组织欢迎仪式呢。”
    很快，人群开始朝林海涌来。
    “林船长，你回来啦。”
    “林船长，谢谢你让我儿子上船。”
    “对啊，谢谢林船长让我女儿上船，本来以为作为寡妇的她是无论如何活不下去了，没想到现在活得比男人都自在。”
    紧张不已的青背等人组成人墙挡住人流，林海示意他们放松，他走出去笑着和大家打招呼。
    “林船长，我们的家都毁了，这下可怎么办，您有办法帮助我们吗？”一个老妇人走出人群，走到林海跟前，期盼地看着他。
    “大娘，还有大家，请不要焦急，大间町和青森县的政府官员们，正在想办法尽快帮助大家重建家园。”林海大声说道，不远处町务官听了有些失望。
    “至于我，一定会尽我所能为大家做些事情，具体的我会和政府官员们商量过后告诉大家。”
    林海等人在人群的送别下离开市场，虽然他没有当场承诺什么，但黑鲔王和鲨鱼王的名声还是让大家得到了一些安慰和信心。
    大间通往佐井的道路泥泞不堪，十几个人艰难跋涉了近一个小时，才走完这短短的三公里。
    “唉，全部倒塌了，我的房子算最坚固的，也只是留下一个墙角。”高崎带路穿行在满是废墟的村子里，指指点点。
    佐井村位于靠海的一处平坦谷地，谷地方圆将近三十平方公里，他们离开佐井村，又去了同在这片谷地的小弥村，情况大同小异。
    “先休息会，等会我们回福浦看下。”林海抹掉额头一丝汗水，瞥了眼气喘吁吁的真田广之，“真田君还能走么？”
    “我行的！”真田广之喝了口随身带着的热水，抹着满头汗水，不认输地说道。
    林海笑笑，几个政府官员顾不上休息，在高崎的陪同下，仔细检查着倒塌的建筑情况。
    “老板，这片区域不错，”杰克走过来，用英语说道，“刚才高崎先生说了，那里原来的港口可以扩建，甚至能容纳3000吨以上的船。”
    林海和他站在一处山坡上，俯视着整个谷地，心中有了决定。
    谷地通往福浦村的道路是一条位于山谷间的羊肠小道，本就狭窄，加上地面积雪还未清理，还得担心两旁山坡上的积雪滑落，众人走得非常小心艰难。
    大概七公里多路，等到达福浦村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气喘吁吁的众人瘫倒在村口的一块岩石上，一点食欲都无。
    林海状况还好，他就着保温壶倒出来的开水，吃了点元子准备的干粮，摆摆手示意青背不用跟着，独自走向村中。
    村中大部分房屋都已经倒塌，掩盖在厚厚的积雪中，千代家的屋子也是如此，之前元子特意说过，千代的女儿被接出去后和她睡在一起，瞥了废墟一眼，想起那头不知道去了哪里的猪，林海叹了口气，走向福浦家的屋子。
    作为一个收入勉强还算可以的老渔夫，福浦的屋子建造得很好，墙壁并不像大多数村人那样是夯土，而是山上采集来的花岗岩，虽然屋顶和大部分上层建筑都已经倒塌，但墙壁兀自伫立。
    林海勉强翻开倒下的海草屋顶，在墙角找到一个贝壳碗，他摩挲着，想起之前几人在这个屋子里喝鱼汤吃干饼的场景，伫立良久。
    林海转身准备离开，忽然看见不知道何时，福海也来到这里，“老爹，您也来了。”
    福海瞥了眼他手中的贝壳碗，冷哼一声，头也不回走了。
    这次回来，福海似乎对他意见很大，虽然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林海大概明了出了什么问题，可他也不知道如何去解释，不过元子似乎毫无芥蒂，一如既往地粘着自己。
    林海苦笑下，跟在他身后。

第0171章 重建难题
    林海号在下午四点从福浦港把所有人接回了大间。
    大间町政府会议室里，正在召开会议，气氛非常凝重。
    町务官刚做完报告，政府准备把所有受灾的十个村子全部废弃，在原来佐井村位置新建一个庞大的居民中心，用来安置将近一千户家庭，两千多人口。
    计划中，居民中心的房屋是砖木混合建筑，每户两间两层，至少能够容纳未来一倍的人口增幅。
    经过较为严格的预算，这项工程的总造价约为一亿五千万日元，这还是按照每户必须出一个劳力的原则计算得来的。青森县和大间町政府最多能给出每户村民两万日元的补贴，这样算下来，每户村民至少还得自付13万日元。
    这对大间的大部分村民来说，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高崎和福海这样的富裕渔夫，家产也不过如此。
    其他大部分渔夫们都很贫穷，他们家中之前所有的积蓄在战争中基本化为乌有，战争结束后五年内，说不定还存不满两三千。
    自从林海来了带领一小部分渔夫出海打渔两个月后，每人也只是赚了两三千日元。
    因此，这个计划在小范围调查时，就遭到了村民们的一致反对，人们怨声载道，死活非要政府给他们解决问题。
    “可惜林船长这样的人太少，也来得太晚。”町务官心中想着，目光求助地看向在座的几位富人，“可不可以请在座的各位，能够捐献出一些心意来？”
    “我是土生土长的大间人，自然愿意为乡亲们捐献一份微不足道的心意，”田川开口，“可是光靠几个人也凑不满这么多钱啊，你们有没有考虑过问东京再要些拨款呢？”
    “是啊，我们是杯水车薪，还是要政府拨款才当大用啊。”其他几个有钱人松了口气，连声附和。
    町务官看向真田广之，他只好起身说道：“真田县长已经往东京拍了十几封电报，打了上百个电话，可现在全国都在大规模重建住宅还有厂房，中央政府实在抽不出多余的资金来支援大间了。目前的两千万也是县长和町务官绞尽脑汁才凑出来的，为此我们这些公务员甚至包括教师，都要勒紧裤腰带过上两三年没有涨薪的苦日子。”
    “可以贷款吗？”元子见过林海几次购船都是大手大脚地贷款，小声地插话道，等人们看过来时，她却脸红地低下头去。
    “元子小姐说的办法我们也去试过，”可能因为林海的原因，町务官对元子表现出极大的尊重，“可是国内的银行都不愿意发放贷款，因为村民们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抵押物，还未建成的房屋他们都不认可。”
    “银行就是嫌贫爱富！”福海恨恨地嘀咕了一句。
    “既然已经有了两千万启动资金，政府可以担保贷款吧？”张问天说道。
    “张先生，关键是银行对这个工程并不看好，他们害怕最后变成和政府的死账。”町务官苦笑道。
    “那么，就想办法凑钱吧，我代表田川公司愿意捐款50万日元。”田川瞥了一眼一直沉默的林海，起身说道。
    他带了头，其他十几个大间的有钱人没办法，只能一一起来表态，2万，5万的，反正没有一个再超过50万的。
    町务官看完助手统计出来的结果，脸上苦涩道：“目前在座愿意捐款的总额是193万日元，这可远远无法满足需要呐......”他把目光投向低着头的林海。
    “将近200万日元了，这至少可以供应一千户家庭吃用一年了。”某个富人小声说。
    “对啊，可以购买一艘500吨以上的大渔船了，那可是每年能带来很多钱的啊。”一名船东啧啧叹道，和田川对视一眼，目光又瞟向林海，“我最大的船也不过300吨，远远比不上林船长，听说在东京一下子买了好几艘千吨以上的大船，不知道这次准备捐多少？”
    会议室内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射到林海身上。
    “林海君的钱也不是大海里漂来的啊。”元子愤愤不平说道，嗓音难得的高，两个老渔夫也连连点头，神情很为难。
    林海微笑着拍拍元子的手，抬起头淡淡说道：“我一分钱都不会捐！”
    会议室内瞬间安静下来，然后轰然炸开。
    “怎么会这样？”
    “也实在太为富不仁了吧。”
    “就知道这个华夏小子不安好心，哪里会真心在乎我们死活？”
    “我相信林船长有苦衷吧，他才不是见死不救的人！”
    看见连元子都一脸惊愕，林海苦笑着摇摇头，整个工程造价1.5亿日元，不过相当于42万美金，自己的太平洋庄园都花了120万美金，两相对比，此时的日本真的被美国压榨得太狠了。
    他可不同情日本，谁让他们发动侵略战争又输掉战争，这是必须承受的代价，未来，日本还将承受美国的一次又一次压榨和盘剥，到90年代初甚至输得连裤子都要当掉。
    林海只是可惜，无论现在还是将来，华夏却都没有机会同样来压榨一番，反而在很多领域比如生丝、陶瓷、宣纸、稀土、煤矿，变成日本压榨和掠夺的对象。
    “好了，请大家安静下！”真田广之大声说道，“我相信无论捐或不捐，林先生都有自己的考量，何妨听下他的看法，或许我们能找到更好的办法呢？”
    这家伙的确有些水平，原来还以为就是个依靠裙带关系的纨绔呢，林海深深瞥了他一眼，对张问天点点头。
    “其实刚才的捐款总数已经说明，捐款和贷款都无法解决大间村民们的困境。”张问天起身郎朗说道，“那政府为何不想办法赚钱来重建居民中心呢？”
    “大间町政府穷得都恨不得把这座办公楼卖掉了，哪里来的赚钱途径啊？”町务官愁眉苦脸道。
    “别急，听听张先生的意见吧，或许这就是我们需要的最好方案。”真田广之露出微笑。
    “谢谢真田先生的重视。”张问天朝他微微致意，石破天惊般说道，“既然政府和村民们都没钱，那为何不卖地换钱呢？”

第0172章 买地风云（1）
    “卖地换钱！”
    搞房地产开发！
    这个未来某超级大国崛起的根本国策，对于现在土鳖日本的土鳖乡村居民来说还是很高大上的东东，他们完全理解不了。
    卖谁的地？卖给谁？
    会议室内议论纷纷，连町务官都一头雾水，只有真田若有所思，很快就阻止大家的讨论，对张问天笑道：“既然张先生开了口，那我们还请您详细说下。”
    张问天走到前面，在墙上挂着的大间地图上，将佐井村所处的谷地，用黑笔重重画了一大个圈，然后转身慷慨激昂道：“就是这里，把它卖掉！”
    那一刻，张问天豪气冲天，风采照人，林海忽然想起来未来的某首歌曲，某个老人，不同样是在海边画了个圈嘛。
    或许，下次我应该自己上去，指点江山，挥斥方遒，说不定将来还有人为我谱曲唱歌，想想就很爽啊。
    “是林先生想要购买这块地盘吗？”町务官又惊又喜道。
    “是的！”张问天骄傲地回答，从青背手中接过公文包，掏出一张图纸，这是刚才在林海号上，他和林海根据地图初步画就的草图。
    张问天把图纸张贴到墙上，指点着说道：“这块区域，地势比较平坦，面积又足够大，用来作为居民中心当然很理想，然而......”说到这里，他环视四周，略带些揶揄道：“然而事实已经说明，那个方案只是看上去很美罢了。”
    按照林海提出的这个方案，HP公司将完全买下这片区域，在此建设渔获粗加工厂，罐头厂，方便面厂，以及配套的码头和仓库，还另外建设一个包括公园和海滨沙滩的HP生活区。
    “假如按照我们的规划，那大间这些受灾村民至少有一半可以成为我们的员工，从而入住我们公司的生活区。剩下的一半，政府和村民有了卖地款，也可以很方便找其他地方安置。
    而且将来随着公司各个项目的投产，税收会逐年上升，相信各位不仅不需要勒紧裤腰带，甚至每年都会有大笔福利。”张问天结束了陈词，退到一边。
    几个政府官员笑了下，暂时不去深究所谓的方便面厂到底是什么，躲到旁边围成一圈，小声讨论起来。
    十几个富人围绕着图纸，或震惊，或好奇，更多地则是满腹心思。
    “实在是大手笔啊，恐怖如斯！”田川看着图纸喃喃自语。广泽神情复杂地看了安坐在椅子上的林海，和大熊站在父亲身边默默无语。
    “林先生，张先生，我们原则上同意这个方案，”町务官走回中央说道，满脸抑制不住的笑意，“可是您确定有如此大的资金来操作整个项目，不仅是土地，还有你们接下来的建设，可都需要大笔的资金......”
    “这个请您放心，只要土地交易确定，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筹集接下来的资金。”林海客气地说道。
    “当然，在买地前，我还需要政府做个承诺，并写在合同里。”他起身走到图纸前，食指在大间和佐井之间重重划了下，“这条道路，请政府按照我们的要求修建好。”
    町务官略一沉吟就答应下来，这条道路长不过三公里多些，扩建和全部柏油化的花费，同卖地所得来说简直微不足道。
    会议开始转向讨论卖地范围。
    土地署的人抱来大堆大堆的档案，官员们找来更多的工作人员，开始一份份复核。
    这片地并不简单。其中有佐井和小弥两个村村民的私产，也有隶属于两个村子的公地，还有一部分山坡地是大间町政府所有，海滩和港口又是属于青森海洋局的。某些地块产权混乱，界限又不明显，可谓错综复杂，犬牙交错。
    这一切还是麦克阿瑟造成的，如果他不主持分地，那大间所有的地块，除了村民的建筑用地，其他全部都是政府的。
    最后，高崎和小弥村的村长都加入进去，为了某块地的权属和官员们争吵着。
    其他八个村子的村长，只能眼巴巴看着，无不摇头叹息。
    已经快晚餐时间，林海在张问天的劝说下，先行离开，张问天留下来旁听。
    走出喧闹的会议室，林海长长吐了口气，忽然看见田川站在走廊里，似乎在等着自己，果然他笑着上来说道：“林船长，我有个新的想法，想和您确认下......”
    什么时候田川也如此客气了，想来他必有所求吧，林海瞥了他一眼，静静听着。
    田川果然是个优秀的商人。就在刚才短短的一个小时里，他已经同另外三名商人商量妥当，准备合资建立一家建筑公司，计划争取林海接下来庞大的工程。他特意等候林海，就是想向他确认下，他们这家还未成立的公司有无机会。
    “我可以把田川渔业公司整体出售给您，船只就按新船半价计算。”田川诚恳地说道。
    福海突然在背后剧烈咳嗽起来，元子急忙回去照顾他，林海暗笑，这老头，也太小看我了吧。
    既然福海和田川有夺妻之恨，那林海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这个巨额工程交给田川做的，即使他已经表现出强烈的和解和靠拢意向。
    而且，田川渔业公司的渔船早就落后于这个时代了，最大一艘不过是两个月前刚拍卖下来的300吨综合型渔船，现在林海的眼光都开始转向3000吨以上级别了，哪还会放在眼里。
    只是，田川在大间也算一个名人，有一定的社会资源和人脉关系，林海也不想公开和他敌对，他装作思考了会，笑着说：“可以承担这个工程的建筑公司，那可要规模很大才行，必须具备一定数量的大型工程设备，还要有相应成熟的技工。HP公司将来会去东京招投标的，说实话，我并不看好你们如此匆忙成立的公司。”
    “这样啊，谢谢林船长的坦言相告。”田川瞥了眼已经停止咳嗽的福海，一脸难以掩饰的失望。
    林海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心情稍微好些起来。
    “与其贸然进入陌生领域，为何不在原来行业里做大做强呢？我建议你们扩大船队，你们放心，只要你们打上来的鱼没有质量问题，我的罐头厂绝对按市场价全部收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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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3章 买地风云（2）
    “干吗去理睬他，最好一条鱼都不收他的！”走到外面，福海哼哼道。
    林海苦笑了下，明白老渔夫不过是嘴上出口气，他拒绝了田川的建筑公司，老头不知道心里多开心呢。
    回旅馆前，林海去隔壁町务官办公室借用了电话，给东京的威尔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给洛杉矶的安德鲁传个话。
    之前高崎他们包下了大间唯一一座旅馆的后院，作为福浦村全体村民的临时住宿点，元子特意给林海他们留下了房间，一直等他们从美国回来。
    “杰克，辛苦你们一家了。能吃得惯吗？”在林海单独的房间里，杰克夫妇带着三个女儿过来，和他们一起吃着元子带人做出来的晚餐。
    晚餐特意加了量的，每人一碗鲜美的鳕鱼汤，一条红烧秋刀鱼，一份凉拌海白菜，一碗白米饭，一个干饼，还有一个红彤彤的青森苹果。
    “挺不错的，孩子们都喜欢这里的伙食呢。下午她们还结识了好朋友。”杰西卡说着，给黛西擦着嘴角溢出的红色汤汁，三个女孩狼吞虎咽，吃得不亦乐乎。
    “是千代的女儿，陪着她们玩了一下午。”元子说道。
    “明天就安排她们一起去学校吧，元子你去和老师打个招呼，先从一年级的语言学起。”林海点点头，“明天我们就要开始买地事项了，这不是轻松的活，大家一定要有心理准备。”
    晚餐后，高崎从港口回来，他说张问天还在那里盯着官员们做文件，林海让青背拿出从美国带回来的咖啡和雪茄，元子和杰西卡准备咖啡，林海恭敬地给两个老渔夫点上雪茄。
    高崎贪婪地吸了一大口，搂着福海笑道：“东西是船长带回来的，但主要还是托了你这个老家伙的福，我才能享受到这么高档的雪茄，这可是将军才能抽到的啊。”
    “滚一边去！”福海不耐烦地推开他，白了林海一眼，脸上不觉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
    元子和林海对视一眼，忍住笑意。
    青背开始唠叨起他在美国的经历来，虽然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总算新奇有趣，再加上杰西卡不时地插上几句，留在日本的几个人听得入迷。
    还好，不知道青背是否故意，林海和两个女人的事情他一句话都没有提及，总算让提心吊胆的林海长长松了口气。
    夜色已深，张问天还没回来，青背到外面看了下，说港口那座办公楼里，依然灯火明亮，林海也不再等他，吩咐大家回去休息。
    元子留到最后，在那边扭捏着不肯离开，林海好不容易才劝走了她，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一夜睡得特别香，等听见外面开始人声鼎沸时，林海才起床，打开门，元子早就准备好洗漱用品，还有热气腾腾的早餐。
    “外面是怎么了？”元子告诉他张问天一夜未归，林海点点头又问道。
    “大间都快爆炸了！”元子眉飞色舞道，“大家都听说了，林海君要买下一大块地开办工厂，现在他们都在讨论这个事情呢。”
    “哦，他们怎么说的？”
    “大家都很高兴，希望尽早看到您的工厂，他们还想进去打工，或者把渔获卖给您。”元子笑眯眯道。
    林海笑呵呵道：“只要地到手，我们就马上开工建设，他们不会等太久。”
    “船长，张先生让您过去下，那边差不多整理好了。”高崎匆匆进来。
    “林船长，好样的，等您工厂建设好，可要把我儿子招进去啊。”一个老渔夫上来拉着林海，说道，“还有，我们的鱼以后全都卖给您！”
    “是啊，是啊，这下，大家的鱼就不愁发烂发臭了，谢谢林船长啊。”好几个渔夫眉开眼笑道。
    林海走在去往港口的路上，很多人围过来，热情地和他说话，他一一微笑致意。
    “我的孙女马上就要中学毕业，林船长您也别忘了招进去啊，她可是很漂亮的。”昨天那个忘了嫁妆的老奶奶再次挤过来，她好像出现三次了。
    如果这是电影，林海恨不得一把掐死选角导演，这台词是谁给准备的啊，没看见身边元子小嘴翘得老高了吗。他好不容易摆脱围追堵截的人群，抹了把汗，对元子笑笑，走进办公楼。
    “船长，所有土地明细都已经确定，对应的合同也做好了。”刚进办公室，张问天红着眼过来，把他拉到角落里。
    “问天，辛苦你了。”林海感激说道，“你先回去睡会吧，下午我们再讨论。”
    “不用，这事慢不得，就得快刀斩乱麻，否则迟则生变。”张问天坚定道，拿起图纸指点给林海看，“我昨晚把这里也加了进来。”
    林海看了一下，是元子曾经提到过的愿挂岩，他后来才明白这是当地青年男女确定关系后前去祈福的地方。
    “这是？”他疑惑地看着张问天。
    “您仔细看看？”张问天神秘地笑道，手指点点图纸上某处，“这里将来可以建造您的住宅，再上去些的山顶还可以设置一个灯塔。”
    “太好了，还是问天厉害。”林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愿挂岩所在的是一座标高为三百多米的岩石山，山顶下方十几米有一处大概上千平方的平坦坡地，山靠海的一侧应该是峭壁，林海行船时见过。现在整座山都被圈入新划出的区域里，它将是整个区域的制高点，的确是很有价值的所在。
    “船长，这些都是合同，您看下价格，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可以一个个和东主签合同了。”张问天也笑了，然后领着林海走到一个大桌子前，上面堆满了无数的纸张，几个大间町公务人员正在整理。
    合同是按照土地业主分开准备的，有村民的，有大间町政府的，还有青森县政府的。林海随意翻看了几份，价格还算公道，都是按当前的市场价计算的，业主是政府的土地，价格还打了折扣。
    “你一定和他们吵了一晚吧？”林海深深看着张问天，他微笑着不说话。
    “是啊，张先生为了价格，把我们的町务官和真田秘书都吵趴下了，现在估计去医院打针了。”一个工作人员调侃道。
    “林先生能够购买这么大的土地，而且是为了给大间人民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还能够收购更多的渔获，那我们便宜些又何妨？我想即使东京那帮官僚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吧。”真田广之走进来笑着说道，他的背后是町务官，两人眼睛同样通红，一脸的憔悴。
    “您二位没事吧，为何不好好休息，下午我们再讨论好了。”林海关切道。
    “说实话，林先生，我们也无心休息，还是先把这件大事尽快安排妥当吧。”町务官苦笑着说。

第0174章 买地风云（3）
    这些土地买卖合同，牵涉到村民的有两百多份，而涉及大间町和青森县政府的只有两份，然而价值却是村民的两百多份总额所完全不可比的。
    按照初步报价，双方已经计算出一个总价，四亿零六百多万日元，其中村民们的卖地款大概只占百分之十不到。
    町务官和真田眼都不眨地盯着林海，生怕这个价格把他吓到。
    林海表情淡然，合上那张总价表，淡淡说道：“我还有两个问题，第一，修路以及水电通讯必须规整到合同中去；第二，村民们愿意签署合同吗？”
    “这个您放心。”真田连忙吩咐工作人员找来一份合同，这是一份政府承诺修路和安装水电通讯的合同，“我们已经做好了，会作为附件放在这两份合同中。”
    “佐井村的村民您别担心，我负责到底！”高崎走过来，抱起厚厚的一百多份合同就往外走，拦都拦不住，“最迟午餐前，我就把签好的合同拿来，这帮混蛋我还搞不定嘛。”
    “那我也去找他们签署吧。”小弥村村长犹豫了下，也抱起合同出去了。
    林海看着他的背影，隐隐有些担忧。
    接下来，町务官代表大间町政府，真田代表青森县政府，和林海分别草签了合同，这两份合同，还要到青森县最终签署才算正式成立。在那之前，林海得按当前日本商业法律，先支付20%定金，然后再从银行拿到贷款确认书。
    找了一个独立的小办公室，林海和张问天几人磋商起来，不一会，元子和杰西卡送完孩子，也进来了。
    无论林海，张问天，杰克夫妇，还是福海和元子，都一致认为这块地很便宜，买下就是赚到，如果不是这场百年未遇的暴风雪，林海还真没机会买下如此周全的一整块地。
    听说以后会住进愿挂岩上面的山顶豪宅，福海也忍不住翘起下巴得意不已，元子更是笑得连眼睛都眯成缝，在那边神思不属，不知道瞎想些什么。
    然而八千万日元的首付，却是个艰巨的任务。
    HP总公司那里还有10万美金，合3600万日元，然而这个钱是留作备用的，麦当劳的第一家加盟店，船厂，甚至太平洋庄园，都有可能会发生急需用款，所以暂时不能动用。
    林海出国前身上还有1000万日元存单，这是沉船拍卖和之前打渔收入合并留下的，另外就是威尔的1万美金现金了。
    “还缺7000万！”张问天四下看了一遍，重重说道，掏出身上的存单，“船长，这是我的所有积蓄，30万日元，虽然不多，也请您先用着。反正我孤家寡人，跟着您有吃有喝，不愁钱用。”
    林海连连摆手，张问天发怒了：“您是不把我当自己人看么？”
    “林海君，这是我的存款，也是从您那赚来得，您收下吧。”元子不顾福海难看的脸色，从怀中掏出包扎在彩色画报纸中的存单，也塞到林海手上。
    “算了，反正我将来也只能靠元子......和你这个臭小子了，不如一起给你吧。”福海哼了一声，掏出存单，甩到桌上。
    “老板，我和杰克还有四千多美金，也请您收下吧，”杰西卡直接掏出钱包，又把杰克的钱包拿来，全部倒空，数了下。
    “还有我！”青背大声嚷嚷着，在怀里掏了好久，哭丧着脸说，“我的钱昨晚被妈妈收走了！”
    “我等会帮你去要回来！”高崎抱着合同，风风火火闯进来，在桌上放下，拍了下青背脑袋，“船长，我还有20万，马上去女人那拿来。”说完，顾不上交代合同的事情，转身就走。
    看着大家群情激昂地拿出存款，林海怎么可能不感动，过了好一会，他才控制住情绪，站起来鞠躬道：“多谢各位的支持，我一定努力，不辜负你们的厚望！”
    张问天和元子立刻开始清点钱款，一一记录在册。
    “船长，我也要出钱！”
    “对，我们也要出钱！”
    门口忽然传来无数人的叫喊声，把大家吓了一跳。林海急忙走出去，无数人拿着存单或者现金，拥挤在门外，却没有一个人先进来。
    是我的船员们啊！
    是高崎告诉了他们吧。
    “请您收下我们的心意吧，跟着您干绝对不会亏的，我们都相信您！”船员们呼喊着，挥舞着手中的存单和钱款，脸上满是热切和期待。
    林海感动地挥动手臂，一时说不出一句话。
    “好，请大家排好队一个个进来吧。”张问天见林海点头同意，连忙招呼船员们按次序进来。
    船员们一个个进来，放下存单或现金，然后朝林海鞠躬，说道“船长加油！”连收条都不拿，便迅速退出去，站在门外等候。
    高崎来时，所有人的借款都已统计完毕，张问天开始报数：
    “船长，收到金额如下：元子3300日元，青背4500日元，张问天300000日元，福海165000日元，高崎200200日元，杰克夫妇153000日元，小藤鹿3000日元......”
    “还有千代呢，”元子忽然从门外进来，她刚出去不久，“我给她打过电话了，她的5000日元全部拿出来！”
    “总计1967500日元！”张问天抬起头，“船长，我马上写借条？”
    “谢谢大家！”林海恢复了平静，言语中透露着某种坚定，“不写借条，给他们写入股书，公司承诺，三年就返回本金，以后可以继续参与分红。”
    “啊！”
    不仅屋内几个人，连站在门口的船员们都一起惊叫起来。
    他们可没准备收取利息，只要船长能把工厂建设起来，等新的船队出海赚了钱，几年内能把本金还给他们，他们就非常高兴了。然而，船长却让他们成为股东，不仅三年拿回本金，以后还能分红，这不能称为大方了，简直比亲生父母都还要好呐。
    “不用犹豫，问天，写吧。”林海看着疑惑的张问天，“别写错，是罐头厂的股东书！”
    按照已经定下的商业计划，HP集团所有的商业物业等固定资产都会由HP商贸持有，这里的HP工业区同样如此。
    林海当然不会把他们的借款当成对HP商贸的入股，只能由罐头厂承接这些股份，反正罐头厂已经引入了威尔上尉的投资，也不怕再多些人进来，况且这些都是他的员工，加入进来只会带来更大的工作热情。
    加上这些投资，张问天把罐头厂新的估值拔高到30万美金，林海理解他的心态，没说什么，他心里甚至还希望更多的资本能投入进来呢。
    “这么说，我也是罐头厂的新股东啦！”拿到林海签字，敲了HP食品公章的股东书，屋内几个人爱不释手地翻来看去，每个人都咧开嘴笑。
    元子小心地重新用画报纸将股东书包扎起来，再次塞进怀中，根本没在意旁边吹胡子瞪眼的福海。
    青背干脆直接把股东书塞给张问天，“张先生，您就替我保管好吧，到时候有钱拿您也帮我存好。”
    高崎气得说不出话，本来沮丧着的福海见他模样，哈哈大笑着揶揄起他，高崎也连讽带刺地还击，最后，两个老渔夫干脆躲到角落里，美美地抽起雪茄来。
    林海走出去，把股东书一张张发给船员们，大家都珍重地收藏起来，等所有人都拿到后，林海鞠了一躬，大声道：“谢谢你们，从今天开始，你们不仅是HP的员工，也是HP的股东，是主人，让我们为了HP的美好未来，一起努力吧！”
    “嗨！”船员们集体鞠躬，起身后欢呼雀跃着离去。
    “我也是老板啦！”
    “是啊，这下年底我可以去提亲了，看梨內的母亲还怎么看不起我。”
    “我明年一定要买个电视机，听说那里面比浪曲还好看呢。”
    “我可以把儿子送到青森去上中学了。”
    人群远去，话音久久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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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5章 买地风云（4）
    “船长，佐井的村民已经全部签署合同了，”高崎陪同林海站在那里，看着船员们远去，然后说道，“不过，他们额外提出了一个要求......”
    “真的啊？”元子惊喜地叫起来。
    林海也有些吃惊。
    不算高崎父子，他手下有六名佐井村的渔夫，刚才也送钱来了，然而这六人不但借钱给他，还帮着高崎在村里一番鼓动，佐井村一百户出头的家庭，全部不要卖地款，而是希望把这钱也算作罐头厂的入股。
    “船长，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少支付1800万日元购地款。”张问天探询地看着林海，林海点点头，张问天微笑着连忙开始按照村民们签署好的土地交易合同，一份份书写起新的股东书来。
    “真希望小弥村的村民也这样做啊。”元子在旁边端茶倒水，嘀咕道。
    午餐后过了很久，小弥村村长回来了，脸色不怎么好看，他后面跟着三个之前来过的林海的船员，也是他们的村民。
    “船长，这帮混蛋，他们受人鼓动，不愿意按照这个价格出售土地。”一个船员愤愤道。
    林海认识这人，是元子号上的船员，之前还是对分配方案不满的一员，还被毛利教训过。想到毛利，林海忽然想到这次回来还没有见到过他，准备等会有空就问下元子。他微笑着表示无妨，先把已经签下的合同拿来就行。
    小弥村一共九十三户家庭，三名船员和村长，再加上他们能够动员的，一共有五十三户签署了合同，和佐井村一样，他们也选择了入股罐头厂。
    “就知道田川这个混蛋不会老实！”四人离开后，福海暴跳如雷，想回去拿鱼叉找田川拼命，众人好不容易才劝阻住他。
    “虽然是田川公司的管理人员私下鼓动村民，但我想应该不会是田川本人的意思。”高崎沉思片刻说道。
    “你这个家伙，还为这种人说话！”福海气鼓鼓地又要和高崎争吵。
    “好了，老家伙！”高崎一把推开他，脸色严肃道，“你什么时候可以改改这种暴脾气？元子母亲的事，责任大半在你，这句话我忍了好久了！还有，她改嫁到田川家，至少人家没有亏待她，这一点，整个大间都清楚，大家只是不想当着你面说罢了。”
    福海一下子瘫下来，萎缩在椅子上沉默不语，元子急忙上去扶着他，惶急地看着众人，又求助般地盯着林海，大眼睛里全是泪水。
    “我们是多少年的老伙计了，其他事我都可以容忍你，但是今天是船长的大事，我希望你收起你的性子，”高崎脸上闪过伤感和痛苦，“田川为人有些阴险，但他绝不会拿自己将来的利益开玩笑，船长已经答应全额高价收购他公司的渔获，他绝不会私下还派公司内部的人去搞事，闹开了他不是自找死路么？”
    “好了，老爹，您消消气，您和高崎大叔都是为了我好，我感谢您们两位老船长，如果没有您二位，我绝对没有今天的。”林海起身拍拍元子肩膀，给福海倒上咖啡，点上雪茄，然后给高崎也如此来了一轮。
    高崎脸色阴郁坐下喝起咖啡，福海气鼓鼓地抽着雪茄，默不做声，至少情绪没有那么激烈了。
    “船长，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张问天拿起图纸，上面已经按合同签署与否做了标记，方圆三十平方公里的区域内，星星点点十几个黑点，“这些就是目前没有签署合同的土地了，都在小弥村及其附近，占地不多，对整体工程没有多大影响。”
    “就像几个黑痣，真难看！”元子情绪恢复了正常，小声嘀咕道。
    “没关系，我有办法解决他们的。”林海微笑道。
    “船长，您不会？我也要跟着去瞧好戏。”青背好奇地问道，带着些兴奋。
    “我可是文明人，自然会用文明的方式。”林海瞪了他一眼。
    “林船长，真的对不起了，我这个孽子，给您添麻烦了。”田川忽然在门口高声说道，他的身边，大熊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
    “这是？”林海眼睛一亮，缓缓走过去，淡淡说道。
    “是这样的，这混蛋昨晚撺掇他的姑父到小弥村去，鼓动那些村民抬价卖地，我刚刚得到这个消息，特意把他送过来任您处罚。”田川坦诚地说道，然后狠狠给了大熊后脑一巴掌，打得他一个趔趄，“混蛋，还不给林船长道歉，你不知道你这么做，整个大间的人以后都会恨你一辈子啊。”
    林海深深看了田川一眼，这家伙的确精明，没有卖地的那些人家，将来是绝对会恨杀这个乱出歪主意的人。
    “对不起！”大熊不情不愿地低头嘟囔了一句。
    “大熊，你怎么能这样？”元子擦着眼角，转身跑进了屋里。
    “臭小子，你敢算计我们船长，看我不打死你！”青背大吼着要冲出来，被高崎一把拉住，在里面蹦跶着。
    大熊脸色终于难看起来，深深地把头低下，似乎有所觉悟。
    “林船长，听说您还在筹集资金，这些就当做我的赔礼吧。”田川毕恭毕敬地地上一沓钞票，林海一眼扫过，应该是五万日元吧，他摆摆手：“不过是小孩子好玩罢了，田川先生不必这么介意，这个我绝对不会收的。”
    “那林船长，您的罐头厂还需要投资吗？”田川眼巴巴说，“我们一帮子老船东，也有些棺材本，不知道能不能......”
    一个小时后，田川和十几个富人再三对林海鞠躬，感恩戴德地离开了。
    “即使说外人只能享受五年还本的待遇，也挡不住他们拼命地要把钱送给我们啊。”张问天难得地肆意笑道，“一下子投了2000万进来，看来昨天的捐款，这帮家伙可都深藏不露啊。”
    “哼，这帮为富不仁的贪婪鬼！”福海恢复了愤老本色，众人全都捂嘴憋着笑。
    “问天，先别急着调整总股本，”林海阻止了急着准备重写股东书的张问天，“你就安心等着，还会有更多的人来给我们送钱的。”
    “只是，大熊真的能想出这个主意，偷偷派人去鼓动村民？”林海很不相信这一点，想起那张年轻阴沉的脸，“大熊的姑父，可也是广泽的姑父啊。”
    “买地风云”大概有10到11章，内容包括很多，面对林海宏大的买地和建厂计划，各种人的各种手段，阴谋、危机以及应对，反转和打脸不断。我觉得写得还是蛮精彩有趣的，只是没有给每个章节起名，请书友们不要厌烦，仔细欣赏，这是林海起飞的重要基础。之后林海就将回到东京，然后扬帆出海！

第0176章 买地风云（5）
    果然，田川他们走后不久，这间办公室里就没有断过来客，林海几个忙得是不可开交。大间能掏出些私房钱的人几乎都跑过来了，四点过后，连青森那边都有人闻讯而来。
    “船长，这位是大间电器行的老板。”高崎承担起为林海介绍来人的重任，同时也是某种隐蔽的鉴别，林海已经交代过，绝对不接受没有签署卖房协议的小弥村村民及其亲属的投资。
    “欢迎您，感谢您的信任！”林海客气地招待每一个来客。
    “这是服装......”
    “不用了，这位大姐我认识，第一次来大间，我和元子还在她那儿买过衣服呢。”林海笑呵呵招呼着市场内的服装店老板娘。
    “小岛，你怎么过来了？厂里不忙么？”林海疑惑地看着眼前这名黑铁船厂的业务员。
    “林船长，我是来入股的，”小岛太郎欲言又止，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现金，“厂里出了点事，等您过几天空了，我再来和您详细谈谈吧。”
    林海点点头，暂时也实在没空和他细谈。
    “对不起，您的投资我们无法接受！”张问天客气地和一个胖子说道，对方瞪起眼睛，身体开始乱晃，林海有些担心他蹦跳起来，把可怜的木地板给搞穿。
    “是这样的，你的外甥是小弥村的大宫吧。”高崎接过话头，“他不愿意把地卖给林船长，所以他的亲戚朋友，我们一概不接受投资！”
    这样的人不止胖子一个，一下午至少还发生了七八起，对方最后只能很不情愿、骂骂咧咧地走了，当然，骂骂咧咧的对象一定是小弥村的某位村民。
    傍晚，元子和青背从不远处的酒馆买来套餐，众人轮流吃过，继续忙碌着接待新来的投资者。
    很快，连町务官和一直留在大间的真田都被惊动，两人过来，知趣地站在角落里，看着张问天和元子大把大把的收钱，也不禁发愣。不过两人很快就醒悟过来，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急忙出去。
    十几分钟后，两人又差不多一前一后进来，相视一笑，互相谦让了会，町务官就先上来办理入股手续了，他投资了80万日元，据他说是把老婆娘家的钱都借来了。林海自然不会管他钱从何来，热情地欢迎他。町务官办完后，有眼力介地先离开，还和林海说要去通知他的同事们也都过来。
    真田广之是用自己的名义入股的，林海肯定这里面还应该有他叔叔真田木的一份，而且是大份，因为他令人震惊地拿出来500万日元。
    两人离开半个小时后，大间的公务员们果然开始陆续赶来，他们算是比较富裕的中产阶级，虽然没有富人那么有钱，可每个人拿出来的也不会少于十万。
    等接待完这批人员，已经到了晚上九点，此时他们至少接待了上百号人员，两个老渔夫早就瘫软在椅子上，不停地抽着雪茄，连林海这么强壮的人，都感觉口干舌燥，浑身乏力。
    张问天和元子却仍然斗志昂扬地清点着现金和存单，做着记录工作，青背扛着特意去下面渔业协会取来的鱼叉，谨慎地守在门口。他其实完全没必要这么小心，町务官下午就派了两名交番所的警察在楼道上值班。
    “船长，到现在为止，我们一共收到103人的投资款，总额为2821万日元多。加上船员们的投资，我们收到的入股款总额为3016万元出头。”张问天笑呵呵拿过来一张明细，“购地款抵扣的入股金额总计2900万不到些。”
    “不如把罐头厂股金调整到60万美金吧？就是让威尔占大便宜了。”张问天很遗憾地说道。
    其实即使加上这近6000万日元投资，罐头厂目前的实际资本还远未达到50万美金。想着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大金额投入进来，林海同意了，张问天开始根据登记册重新书写股东书，准备明天等这些投资者过来拿。
    林海盘算起来，目前他总共能动用的资金有了将近4400万日元，而需要支付的购地款总额减少到4亿日元。首付两成的话，还有3600万日元出头的缺口，但如果日本的银行可以如同富国一样只支付一成呢？
    想到这里，林海忽然感觉不对，他问道：“今天三菱银行的人怎么没来啊？”
    “我中午去银行通知他们了，让他们派工作人员过来收款的，怎么天都黑了，一个人影都不见。”高崎也奇怪地说道。
    “而且，您发现没有，到现在为止入股的，没有一个三菱银行的人！”张问天停下笔，抬头看向林海。
    瞥了一眼桌上堆成小山的现金，林海有些恼火了，起身往外面走，“这些钱等会拿回旅馆，绝对不存三菱了，我去给东京打电话。”
    打完电话回来，林海惊喜地看到了一个熟人，毛利，正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明亮的灯光中，见林海回来，立马拉着身边的女人一起给他鞠了个头到地的大躬。
    “毛利你来了啊，太好了，我今天还在想着怎么没见到你呢。”林海高兴地拍着他的肩膀，“你去哪里了？这位是......”
    林海仔细端详了一下那个女人，猛地醒悟过来，“是阿桂吗？”
    “是的，林船长，谢谢您对我的大恩大德，阿桂永世不忘，每日都在家里祈祷您能够长命百岁，永享富贵！”阿桂语音哽咽，再次鞠了个躬，起身时，眼睛里水光荡漾。
    “阿桂你来了啊。”元子蹦蹦跳跳出来，一把抱住她，两人抱头痛哭起来。
    “好了好了，大家进去说，”林海急忙劝住，“我还想问问怎么回事呢。”
    “原来你们回来后就去了户井啊。”十分钟后，林海同情地看着眼前这对苦命鸳鸯。
    毛利带着阿桂回到大间后，就向阿桂父母求亲，没想到反而被认为是挑衅和鄙视，差点被她家人狠狠揍了一顿。回家后，毛利父母也表示强烈反对，宣称如果毛利要娶阿桂这样不详不洁的女人，他们就不会再认这个儿子。
    两人无奈分开，不过才三天，就各自都受不了，最后相约私奔，在船员们的帮助下顺利出逃，渡过海峡，前往对面几十公里外的北海道小港户井，暂时躲藏在那里。今天在户井小酒馆里听说林海回来大间后，毛利连忙带着阿桂马上坐船回来。
    “船长，我和阿桂也要入股！”毛利眼泪汪汪地看着林海，等他点头后，阿桂立刻翻开小包，掏出一沓现金，“这是我和毛利所有的钱，5300日元。”
    “你们不留些生活费啦？”元子不解地问道。
    “有船长在，我还怕饿着吗？”毛利擦了把眼角，嘿嘿笑道。
    “就你小子聪明！”林海瞪了他一眼，笑了，“这样吧，你和阿桂的事就放在我身上，放心，我的船员没人可以干涉！”

第0177章 买地风云（6）
    毛利和阿桂的事情解决得出乎意料的轻松。
    回到旅馆后，他让高崎分别通知了两方家长，目前这两户人家也都在拥挤的市场内居住着呢。没想到高崎回来时候，两户人家拖家带口地跟着他涌进了旅馆后院，如果不是高崎喊得及时，前面跑得飞快的几个半大孩子，就差点被青背用鱼叉给伤了。
    “什么，你们也要入股？”林海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毛利和阿桂的父亲，两个抖抖索索的老农民。
    “是啊，毛利（阿桂）不是您的手下员工嘛，那我们当然要入股啦。”可能见毛利两人进来房间，两个老头异口同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们不是不认他们了吗？”元子撇嘴道，“他们现在是林海君的员工，如果你们来闹事，我们就赶你们走！”
    “那是以前，我们不懂事嘛，现在他们回来了，又回到您的手下，我们高兴都来不及的。”老头们谄媚地你一句，我一言的，生怕林海变脸。
    “真的不追究了？”林海揶揄道，“那这么多人来做什么？”
    “绝对不会了！我们不是听说您的船员可以住进旅馆嘛。”老头们脸红了。
    “老爹！”毛利和阿桂捂着脸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脸上的喜色在灯光下一览无余。
    好吧，林海也无语，只能让张问天给他们两家登记入股金额，元子则负责安排这帮人住宿。
    房间自然早就没有了，只能挤在已经有船员家属住下的院子里，不过院子有围墙，还有厚厚的海草以及取暖的火炉，伙食又是敞开供应的，两户人家欢天喜地坐地上，端着鳕鱼汤大口吃起干饼来。几个妇女拉着阿桂，一群半大孩子则围着毛利，打听着他们在林船长身边的故事。
    “总算顺利解决了。”林海站在二楼窗口看着院中的场景，欣慰地点头。
    “林海君，遇见您、跟随您真是我们的福气！”元子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林海的后脑勺，不假思索地说道。
    “青背和老爹明早有事要早起出门，你需要准备早餐，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林海只能逃避她崇拜的灼热眼神，好不容易把她劝回去。
    次日早上，林海刚起床，高崎就阴沉着脸闯进来，连洗漱的时间都没给他。
    “说吧，你们今天来有何贵干？”林海阴沉着脸，看着跟在他后面进来的两个穿着正装的中年男人，对方自称是三菱银行青森分行的正副经理。
    “林先生，很抱歉，总行昨晚发来急件，”正经理脸色尴尬地说道，“鉴于您的资信状况，本行决定自即日起解除和您的贷款合同，请您于三日内返还所借贷款。这是本行的正式文件以及您的贷款明细表。”
    林海嘴角抽搐了两下，接过文件，催款通知盖着三菱总行的公章，应该真实无疑，他又翻看了一下贷款明细，把文件传给张问天，面无表情地对他们说：“你们突然中断贷款合同，算是违约，难道不怕承担赔偿责任？”
    张问天接过文件翻开了一下，凑到林海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林海的心沉了下来，抑制不住的愤怒和郁闷。
    据张问天说，银行贷款合同本身就是不对等的，银行可以随时解除合同，然而客户解除合同的话却需要承担违约金。
    当然一般情况下，银行都不会提前解除合同，除非客户出现重大变故，那时银行可以提前催贷，甚至可以向法庭提出申请来冻结客户的任何资产。
    也就是说，三菱银行这一举动完全合法，根本不用承担任何法律和经济责任。
    在他还在筹措资金购买土地，将来还需要更多资金建设庞大的工业区时，三菱突然使出的这一黑招实在太狠了，一下打在他的七寸上。
    松尾啊，松尾，你小子太狠了啊，想起那张嚣张的嘴脸，林海恨得牙痒痒，再想起昨天的鼓动事件，他终于确信田川广泽难逃干系。
    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没用，关键是如何在三天内把欠三菱银行的贷款还清。
    林海一共从三菱银行贷了两次款：第一次是在青森拍卖黑铁船厂的船，借了160万日元，第二次是在东京购买三菱的新船，借了6450万日元。这两份贷款签的都是五年期的格式合同，按照三菱银行提供的文件显示，扣除林海已经按月还掉的钱，目前他还欠三菱银行6200万日元整！
    除了已赶往青森的青背和福海，林海这边所有人都闻讯而来，听到这个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房间内瞬间充塞着沮丧乃至绝望的气息。
    元子捂着嘴，眼泪扑簌簌不断砸到地板上。
    林海掏出手帕，温柔地给她擦干眼角和脸庞，小声说道：“傻丫头，放心，这样难不倒我的。”
    “林先生，鉴于您可能的困境，总行提出了两个备案供您选择......”银行经理讪讪道。
    “哦，岩崎少爷这么好心，那说来听听吧。”林海坐回到座位上，淡淡笑道。
    “一，您放弃第二份于东京签署的购船合同，三菱将返还您的首付，当然不是全部，需要扣除三菱船舶的损失，经过计算为2300万日元。”
    “也就是说，我一个多月前付给三菱4300万，现在解除合同后，只能拿回来2000万咯？你们三菱的吃相，也实在太难看些了吧。”林海气急而笑，摆摆手让他继续说。
    “二，您在东京的两条沉船，三菱愿意出价6200万买下。”
    林海忍不住冷笑起来，之前一条元代沉船就拍卖出5600万，现在他保有的另外一条元代沉船，无论完整度还是附属文物都远远超过上拍那条，再加上一条更加完美的明代福船，岩崎家却只出了6200万，简直就是趁火打劫。
    他鼓掌笑道：“岩崎少爷还算有良心，让我用两条沉船就可以还清贷款，对他我感激不尽啊。但不知道贵行了解否，我在美国可还有一大笔可以动用的资金。”
    “不好意思，关于您在美国的资产情况，总行并没谈及，我也不好置评。”
    “你在美国的钱都花光了吧，”岩崎松尾突然走进来，略显苍白的脸依旧无比嚣张，得意地笑看林海，“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去买这么多食物，还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期货，但至少现在，你是绝对拿不出6200万日元现金来的。”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元子娇声斥骂道，要不是阿桂拉住，她能扑过去撕烂松尾的脸。
    林海淡淡看了他一眼，目光在跟在他身后的田川广泽身上停留几秒，站起来拍手笑道：“岩崎少爷好久不见，今天大驾光临大间这穷乡僻壤，真是好兴致啊。”
    “我嘛，听广泽说这里雪景不错，就突发性质过来这边，抱着美人饮酒赏雪，真是人生一大快事。”两名银行经理同时起身让座，松尾大大咧咧地坐下来，笑得无比欢畅，“到了大间后，听说老朋友出国归来，还要大干一番，甚至在一天内就收到3000万投资，这点实在让我万分佩服。可惜啊，老朋友，你的投资过于激进，我们三菱银行不敢陪着你玩下去，这点我也爱莫能助啊。现在，我正好有空，就过来看看伟大厉害无比的林船长怎么还款啦。”

第0178章 买地风云（7）
    “船长，要不，先用入股款还贷款吧。”高崎小声说道。
    “那些钱全用了也还远远不够。”张问天摇头，蹙眉沉思。
    房间陷入凝重的沉寂。
    这时，门外再次进来一大群不请自入的来客，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林船长，我想......想要退股！”服装店老板娘抹着额头的汗，有些惭愧地说道。
    “不用害羞，昨天我们入股是看好林船长的计划，但今天得到银行催款的消息，我们想要退股是天经地义。”另一个人理直气壮地说道。
    说这话的是大间电器行东主，他们身后还有一批人，有船东，有开店的老板，还有几个公务员也躲躲闪闪混迹其中。
    林海冷冷看着他们，昨天这帮人求着自己答应他们入股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今天又换了截然不同的嘴脸，真是令人厌恶啊。他的目光也看到了人群最后方的田川，对方正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见林海久久无语，前面几个人鼓噪起来：“退钱！退钱！哪有不许别人退股的事情，你林船长可不能如此不地道。”
    林海瞥了眼笑容满面的松尾，对张问天点点头，张问天起身大叫道：“好啦，我们准备下，你们先退出去，等会要退股的就一个一个进来。”
    还好，昨晚的现金和存单都留在林海这里，张问天、元子和毛利直接开始给他买办理退股手续，高崎气鼓鼓地站在旁边抽着雪茄，恶狠狠瞪着每一个进来拿回钱款的人。
    不断有新听闻消息的人赶来，房间内退股的人络绎不绝，直到日上三竿，门口才终于清静下来。
    “船长，一共退了38个人，共1065万。”张问天声音有些颤抖，他难得地有些失态了。
    “田川先生，您？”林海点点头，目光看着仍站在门口的田川，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林船长，我不是来退股的，相反，我还要加钱入股！”田川大步进来，掏出一张支票拍在桌上，“昨天是200万，今天再加300万！”
    “哦？”林海笑呵呵看着神情坚决的他，“您不怕我破产跑路？”
    “我相信您一定能成功的！”田川深深一躬，“至于犬子，我会带回去禁足教育，请您看着鄙人薄面上，这次就宽恕他吧。”他转身给了目光躲闪的广泽响亮的一个耳光，大步往外走，“回去！”
    看着广泽捂着脸跟着父亲离开，连招呼都没有和松尾打，林海笑眯眯对脸色有些难看的松尾说：“岩崎少爷，看来是没有人陪你欣赏这里的雪景啦。”
    “等你还了钱我就回去啦，这种乡下地方，我还呆不惯。”松尾收起嚣张的脸色，懒洋洋伸了个懒腰。
    “不是还有三天吗？”元子气呼呼说道。
    “林船长这样敢作敢为的人物，难道真的需要三天才能做出决定吗？”松尾讽刺道。
    大家全都被他顶得说不出话来。
    “我想林先生不需要三天，甚至连三分钟都不需要！”门口有人用略显蹩脚的日语大声说道。
    “是你！”张问天站起来，激动地看着那人。
    富国银行洛杉矶分行客户部副经理，杰森-努恩，一脸笑容地站在门口，只是看上去有些疲惫。
    “杰森，怎么是你过来了啊？”林海急步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辛苦你了！”
    “您的事情，富国一直重视，我特意申请调过来的。”努恩拍拍他的肩膀，“现在，先让我来打发这几位先生吧。”
    “你们好，我是富国银行日本分行新任行长，”努恩很正式地对松尾三人说道，“林先生向贵行借下的贷款，将由我行完全接手，现在请执行具体操作吧。”他招招手，门外进来两名富国的日方员工，接过张问天递交的文件，和三菱银行的两名经理有板有眼地交接起来。
    “岩崎少爷，你慢走，风雪路滑，请多加小心！”林海朝不告而别匆匆离去的松尾叫道，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两名候在门外的随从搀扶下狼狈而去。
    “老爹，青背，劳驾你们起早去接努恩，辛苦啦！”林海谢过随后进来的福海和青背，前晚他让威尔给安德鲁传话，通知富国派人来协商新的贷款事项，没想到他们当天就派出人员赶赴日本，更没想到来的人还是努恩。
    福海不搭理他，高崎笑着抱了下青背，“我儿子跟着船长，是越来越机灵了，你干得不错，等会多吃个鸡腿！”
    努恩从脸上笑开了花的元子手里接过热气腾腾的咖啡，美美喝了一口，故意抱怨道：“林先生，您从美国带回来这么好的咖啡，怎么没有想到在洛杉矶时送我些啊？”
    “很抱歉，当时走得太匆忙，是我疏忽了，等你回洛杉矶，我让太平洋庄园的管家给你送一百磅吧。”林海笑着朝他致意，“杰森，这次真的太感激你和富国了，难道你真的要留在日本了？”
    “干吗不呢？”努恩摊开手，“我在美国不过是个分行经理，甚至还是副的，在日本至少我是NO.1，所有都是我说了算，这种感觉不要太好！难道你不欢迎我，老朋友？”
    “当然欢迎，你来，我的贷款就不成问题了。”林海哈哈大笑，“不过，你的日语还需要多练习哦。”
    “我是从认识你的第一天开始才学日语的，现在能听懂，能说，已经很不错了好嘛。”努恩撇嘴道。
    已经50出头的人了，不到一个月，日语就能学到这个程度，林海顿时对他的敬业和勤奋佩服不已，肃然起敬，心中鞭策自己，绝不能放松，绝不能停下前进的脚步。
    “杰森，你赶得太急，路上都没有休息，要不先去睡会？”富国和三菱的手续交接完毕，林海也一一签字，对方无脸多留，匆匆离去，林海等杰森复核完所有文件后，关切问道。
    “不用，你这里的事情要紧，快把你现在的情况给我介绍下吧。”努恩喝了口咖啡，揉揉太阳穴，决然道。

第0179章 买地风云（8）
    “买地的4亿日元我们继续按之前惯例贷给你，接下来的工程资金呢？”努恩仔细翻看着那张草图，问道。
    “还没有做详细规划，下午我们请的建筑设计师就会赶到，比你晚一天的飞机。你是真的敬业，接到电话当天就走！”林海再次大声赞扬他。
    “那就等预算出来再说，不过你首付有没有问题？”
    林海看了眼张问天，他看了下记录册说道：“刚才退了1000万出头，不过田川加了300万，我们现在有3700万日元。”
    “天啊，我的老朋友，这连购地款的首付都还缺些啊，你就想用这些钱撬动如此庞大的项目？”努恩夸张地捂着额头惨叫道。
    “这不是你来了嘛，作为老朋友，帮我想想办法。”林海嬉皮笑脸道。
    “交了你这个老朋友，真是令人心碎啊！”努恩抱怨道，“我来想想，你洛杉矶的产业抵押了，专利也抵押了，一时还真想不到你还有什么可以抵押的啊！”
    “我在东京有两艘沉船，其中一艘类似的拍卖价高达5000多万，另外一艘价值更是远远超过它，不知道够不够？”林海想了想说道。
    “我刚才听三菱的人说过，不过这种古董最麻烦，价值很难估算，下午我就让人去确认下吧，等会把地址给我。放心，我会请几个专家评估，会尽量照顾你的。”努恩手指点点林海，摇头苦笑，“好了，给我一个房间，我先休息会，等建筑师到了就叫醒我，和你们一起去现场看看。”
    努恩去休息后，林海和其他人在房间内商量着。
    “船长，这次退股的大都是大间开店的老板们，另外有几个小船东。”张问天仔细在表格上备注着那些人的身份。
    “我们以后的生活区里，一个都不许他们开店，我们的员工也决不允许到他们店里购物！”毛利冷冷道。
    “对，我们自己开店，什么都有的店！”元子挥舞着小拳头，伤心地说，“那个服装店大姐实在太伤我心了，下次我再也不去买她家衣服了。”
    林海笑着摸摸她脑袋，点点头，之前在美国，他就注意过当地的零售企业，发现沃尔玛还没有开，因为资金问题，他并没有在此方向多想。现在嘛，既然这帮开店的老板落井下石，那他也不介意在未来的生活区内开设第一家连锁购物中心。
    这次这些人的退股，并没有太让林海失望，毕竟人总是趋利避害，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很难。
    通过这次危机，林海觉得田川还是很有可取之处，虽然其中主要是他眼光和魄力的缘故，但林海领他的情，其他人嘛，以后有多远走多远，林海绝不会再给他们机会。
    令他欣慰的是，他的船员，福浦和佐井的村民，没有一个前来退股的，这让他坚定了带领他们奔向小康奔向富裕的决心和信心。
    “船长！”
    林海抬起头，不知何时起，门口站满了人，全是他的船员，还有一部分两个村的村民。
    “船长，那帮混蛋退股了，现在还在外面到处宣扬，说您的计划已经破产，鼓动别人前来退股。”林海号的船员，小藤鹿愤愤不平道，“小弥村没有卖地的那帮家伙，也在市场里闹腾，讥讽卖地的村民呢。”
    “没事的，反正不是事实，让他们说好了。”想来三菱银行的人以及松尾都还没有把实情宣扬出来，林海起身走到门口，安慰着群情激愤的人群，“你们没事就回去吧，等待我的通知。”
    “我还想加钱！”小藤鹿掏出几百日元的纸币，眼巴巴看着林海，“请您务必收下！”
    “你应该没钱了吧，昨天不是全拿给我了？”林海感动又疑惑。
    “小藤早上把他老娘和奶奶的嫁妆全部当掉了！”有人说出实情。
    “你不也把你老婆的金手镯卖掉啦！”小藤鹿不服气地说道。
    “好了，你们听我说，”林海感动不已，也哭笑不得，“我这边资金问题已经解决了，所以请大家放心回去，把你们当掉卖掉的东西赎买回来，不要让老婆老妈还有老奶奶伤心。”
    “好了，都回去吧，听船长的话！”高崎走过来严肃地说道，大家相信了林海和他的话，渐渐散去。
    “非常棒的员工！”真田和町务官出现在人流尾端，笑着说道，“我们听到消息，还想这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看来林船长不需要了啊。”
    “如果你们是送钱来的，那多多益善！”林海哈哈笑道。
    “我们的棺材本都给你了，如果还能拿出钱来，那肯定是犯错误了。”两人和林海笑谈一会，也告辞了。
    “他们是来探听情况的吧？”福海撇嘴道，“说不定也想着退股呢。”
    “这和他们的政绩有关，也难免疑心病重些啊。”张问天淡淡说道，“因此即使真到了所有人都退股的时候，他们也会是最后两个。”
    林海笑得有些阴森：“好了，我们做我们的吧，不过我们得给某些不识趣的家伙准备些刺激的东西了......”
    中午时分，青森火车站。
    火车已经入站，林海带着张问天和青背，等候在出站口。
    “嗨，亲爱的老板，想死我啦！”安德鲁夸张地冲出来，拥抱林海。
    “怎么你也过来了，洛杉矶没事吧？”林海拍拍他后背，推开他，有些担心地问道。
    “那边没什么事，一切按您的意志进行着呢，我这次除了带人过来，另外还给您带了神秘礼物，不过，先不谈这个。”安德鲁拉着林海，介绍他身后的几个人，“这是杰斐逊-黄，哈佛建筑系博士，设计系硕士，洛杉矶最牛的设计师之一，他带来了他的整个团队。”
    “林先生您好，我是黄夫云，家父经常提及您，赞扬您是华人典范，青年楷模，能够为您工作是我和我团队的荣幸，请您多多指教！”黄夫云用中文说道。
    黄夫云是黄宗霑的大儿子，麦当劳第一家加盟店寻找设计公司时，黄宗霑把他介绍给了林海，一直是由安德鲁和华特同他接触，林海因为之前走得匆忙，并没有见面，这次在大间的项目需要设计公司，林海让威尔通知安德鲁，把他召来日本。
    “你实在太客气了，这么年轻就拿到哈佛的博士和硕士双学位，你才是值得我学习的楷模啊。”林海是真心佩服这位学霸，“谢谢你们为了我的项目不辞辛苦，远渡重洋来到日本。”
    “我作为华人后裔，还没有来过亚洲，还得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再说，您照顾我公司生意，哪来辛苦之说，”黄夫云谦逊地说，“我来给您介绍我的团队吧......”
    黄夫云是建筑和装修主设计师，另外他还带来一名建筑设计师，一名美工师，以及一名助理，林海微笑着一一和他们握手致意，然后带着他们前往港口，坐上林海号朝大间行去。

第0180章 买地风云（9）
    “老板，这就是有人托我带来的神秘礼物。”安德鲁走进驾驶舱，从包里拿出来两个信封，暧昧地笑着递给林海，然后就走出去和站在船舷的张问天一起，陪着黄夫云他们说话。
    两个同样粉红色的信封，似乎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两个不同的简写签名，一封来自格蕾丝，一份来自奥黛丽。
    林海按捺住激烈的心跳，先把奥黛丽的那封藏在身上，然后拆开格蕾丝的信，她在信中简述了最近几天的动态，确认接受一个名为《14小时》的电影剧组的邀请，在剧中扮演一个小配角。在信的末尾，她询问能否把林海卧室的窗帘换成天蓝色，说这样与窗外的大海相匹配。
    对她的小心思，林海心知肚明，笑着摇摇头，手伸到怀中，顿了会还是抽了出来，握在方向舵上。
    黄夫云几人还没到大间，不顾林海劝阻，中途就在佐井港下了船，开始实地考察，不停地拿着仪器测量，拿着相机拍照留档。
    既然这样，林海等人也就陪着他们到处转悠，顺便提出了某些要求，黄夫云听到了先是惊愕，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
    林海等人在佐井忙碌时，大间市场内爆发了一场风暴。
    市场一个角落，围着一大堆人，对着他们包围圈内指指点点，包围圈内大概有两百多人，聚拢在一起，神色慌张。
    “听说林船长不想留在大间了，都怪你们这帮贪婪的家伙，不肯把地卖给林船长。”那个熟悉的老奶奶跳骂道。
    “听说是三菱银行不肯贷款，林船长才要离开吧。”有人怀疑道。
    “三菱银行是不肯贷款，但今天我可是看到有美国佬过来给林船长贷款的。”
    “的确是这样的，上午美国的银行上门求着林船长贷款，而且林船长对我们说过，如果大间的地买不到，他就准备去小笠原或者冲绳看看，那边鱼群可一点都不比这边少，而且可以全天候捕鱼。”藏在人群中的小藤鹿说道。
    “那林船长离开大间了，我们的土地卖给谁啊？”
    “还有我们的入股呢？”人们急了。
    “那应该只能退回来吧，林船长也是迫不得已啊。”小藤鹿煽风点火。
    “不行，不能让林船长走，”人群骚动起来，包围圈慢慢缩小。
    “你们要干什么？我们自己的土地，愿意卖就卖，谁都不能强迫！”包围圈内，有个男人站起来勉强争辩道。
    “切，大宫是吧，看看你的老婆孩子，他们在吃什么？你不就是想乘机加价吗？”一名渔夫鄙夷道，“别忘了，如果林船长的工厂建立了，你的老婆孩子都可以找到工作了，你就这么短视吗？”
    “反正这次不多弄些钱，我绝不会卖的！”大宫嘀咕着坐下来，把头埋到膝盖中。
    啪，一颗白菜帮子扔到他的头上，他抬头惶恐地看着周围。
    “看什么看，送给你吃吧，该死的家伙，反正以后你别想在我这里买到一颗蔬菜。”这是某个摆摊卖菜的村民。
    “对，你们自己去打水弄柴吧，别想我们帮一把。”人们大声附和着。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去吧。”町务官带着两名警察过来，驱散了人群，鄙视地看了这些小弥村村民一眼，留下两个警察走了。
    傍晚时，市场内升起袅袅炊烟，人们按照村子汇集在一起，开火做饭，只有这个角落里冷冷清清。
    “要不我们还是卖地吧，现在连走出去打一口水都要被无数人白眼和唾骂，我实在受不了了。”大宫的女人说话。
    “不行，他们越是这样，我们就越要坚持，没有我们的地，那块地方就永远无法变成一个整体，他必须高价买下才行！”大宫狠狠说道。
    “可田川家都发话这事和他们无关了，我们何必在前面得罪这么多人，况且他们说得也很有道理啊，您和孩子们到时都可以去林船长工厂上班，甚至我都可以去加工厂里干活的。林船长人很不错的，我们可不可以就此住手吧。”女人小心地措辞，生怕眼前男人发火。
    “臭婆娘，你懂什么，打工哪有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赚钱多，你就好好做饭吧，再多话看我不揍死你！”大宫狠狠地扔掉手上烟头，没想到差点点着了干海草，两个警察冲过来一起扑灭了小火，然后凶神恶煞骂了大宫大半个小时。
    “林先生，这又是一个大工程哦，代价不会小。”町政府那间办公室里，黄夫云和同事们在图纸上忙碌着。
    “日本人工便宜，至于机械设备，我会想办法的，你们只要预算出需要的数量就行。”林海站在旁边观看着他们绘图，又对临时找过来的两名学校的美术老师说道，“谢谢两位能过来帮忙，请大家在美国来的美术师带领下，辛苦一晚上，把模型做出来。”
    两名老师点头哈腰，加班一个晚上能拿到500日元，况且跟着美国来的美术师干活，还能学到好多新东西，这绝对是美差。
    元子和阿桂凑过去，一起整理着琐碎的材料，纸张、胶泥、颜料等等。
    看大家都忙乎着手上的事情，林海退到角落坐下，从怀里掏出那封信，犹豫了下，还是打开了。
    “林，见字如晤。
    给你打过电话，是安德鲁先生接的，听说你回去了，不知道在日本怎么样？
    我们剧组开始在百老汇演出了，反响还算不错，每天都要上演两场，忙得我连逛街的时间都没有了。
    匆匆一别，很想念与你一起漫步好莱坞的场景，感谢那些快乐而悠闲的时光。
    纽约的街道人好多，能陪我逛街的仅是妈妈一人而已。
    祝一切顺利！
    艾达，于富尔顿剧院，1950年4月16日。”
    信纸最后抄着那首“杨柳依依”，很蹩脚的中文，但看得出一笔一划，她很用心在写。
    信封里还夹着一朵有些干枯的白色郁金香，林海捏起来轻嗅，淡淡的清香让他有些恍了神。
    “林海君，请过来看看，这幢房子摆在这里可以吗？”元子娇声叫道。
    “好的，马上来。”林海快速把信封收在怀里，起身过去。

第0181章 买地风云（10）
    “船长，您快起来看看吧！”
    旅馆后院里，阳光已经驱走大部分墙壁的阴影，林海仍然在二楼房间内睡得正香。
    昨晚他们一帮人忙到凌晨三点多才睡，大家都很累，林海尤其如此，他从回到日本就操心买地事宜，可谓心力交瘁。
    高崎不合时宜的大叫声最终把他喊了起来。
    “发生什么了？”林海拿着牙刷，嘴角含着白色泡沫，口齿不清地问着眼前脸色通红的高崎。
    “他们都在港口等您！”
    “......？”
    “是大间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港口办公室那等您！”高崎喘了口气，大声说道，“他们要买楼花！”
    林海在高崎父子的保护下，从旅馆出来，一路穿过无数人群的围追堵截，最终顺利抵达位于港口的办公楼。
    此时的办公楼前已经人山人海，全部围拢在那堵张贴告示的墙前，交番所的近十名警察拿着木棍，声嘶力竭地保护着墙壁上那张色彩鲜艳的图纸。
    “将来建成的小区真的会这么漂亮？”有人疑惑地说道。
    “张先生说了，绝对比图纸上还要好看，旁边还有户型图，房子里所有的房间大小都可以看到。”另一人兴奋地说道，“听说过几天开工后，还会先建造一个样板房，到时一定要去看看。”
    “每套房屋售价55万日元起，首付两成，余额可以向富国银行青森分行申请5年期的贷款。”有人读着告示，“价格不便宜，不过房子真的太漂亮了，如果可以贷款的话......那就是说我付11万就可以有一套房子咯。”
    “那你也得还得起贷款才行！”旁边有人讽刺他。
    “切，我可是林船长船队的，别忘了我们船队出海一个月就能拿两三千的，还怕还不起贷款，再说了，富国银行才不会像三菱银行那样，贸然中断贷款合同呢。”那人冷笑着大喊道，“这房子，我买了，喂，请问，是到哪里去预定啊？”
    “你样板房都不看了？”旁边有人关心地提醒道。
    “看啥啊，林船长和张先生会骗我们吗？搞笑！”那人问过警察，直接上了另有人把守的楼梯。
    “哎，兄弟，你别急着上去。”小藤鹿拉住他，“张先生说了，林船长早就交代过，他船队的员工因为都入了股，所以不用支付首付的，全部由林船长来垫付。再说了，昨天你可是把全部家产入股了，难道还藏着私房钱？”
    “嘿嘿，我这不是打算从老婆娘家再去扣点钱出来嘛。”那个船员不好意思地笑道，“林船长太为我们着想了，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老人家才好。”
    “滚蛋吧，林船长才20呢，要不你回去和你老婆商量下，把你8岁的女儿送给林船长当童养媳算了。”
    “我还真想这么做，别说大女儿，我老婆抱着的小女儿都可以送给船长做小妾，可就怕福海拿鱼叉插死我啊。”船员苦恼地说道，人群哄然大笑。
    “我也想买，得马上回家问老婆拿钱！”有人叫道。
    “你就别瞎寻思了，这里的房子只卖给三种人：入股的，卖地的，还有林船长的员工。”小藤鹿冷笑看着那人，他认出来了，是小弥村的大宫。
    “这下让你们不卖地！”围观人群嗤笑着。
    “对了，你们发现没有，规划图上，原来小弥村的位置？”有人突然说道。
    “是哦，你说了才发现，哈哈！”很快有人看出了端倪，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小藤鹿也有些忍俊不禁，他的船长实在是太坏，不，太厉害了，原来小弥村的位置，赫然写着垃圾处理和沼气池，想象下没有卖地的四十户村民，将来会在垃圾和沼气池的包围中生活下去，简直不寒而栗啊。
    “不行，我们得去找大间町政府说道说道，不能让他们按这份图纸建。”大宫愤怒地叫起来。
    “大间町政府刚才已经批准这个规划了，听说今天青森县也会批复！”小藤鹿鄙夷地看着他和一帮小弥村未签合同的村民们，“图纸上特意标注了，给你们留下出入的道路，水电线路也都留好，等你们造好新房，住着也挺方便嘛，至少扔垃圾很近哟。”
    大宫为首的那帮人脸色惨白，悻悻离开，不时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墙上。
    大间町政府特意将最大的会议室暂时划归林海使用，走进这间会议室，林海如同进入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地方，对，售楼处！
    屋子中央摆放着连夜赶工出来的粗陋沙盘，只能隐约看出蓝色的是海，灰色的是山，其他地方都是空白，只用黑笔写着用途，如罐头厂，加工厂，码头之类，沿海的一排排房屋在空旷的沙盘上就显得尤为醒目了。
    最后面的一座房屋特意放大了，制作非常精细，白色马头墙，青灰色圆瓦和大方砖，雕花木门窗，两层两间，前面带院，后面朝海。
    这些建筑不同于日本目前流行的汉唐式样木质结构房屋，完全是按林海记忆中家乡的明式建筑风貌复原，为此，昨晚林海和几个美术师一起忙乎了两个小时。
    元子和阿桂穿着崭新的服装，笑容可掬地站在沙盘前，为田川为首的一帮子富人们解说着这个所谓的海林城楼盘。
    海林城，海边姓林的城市，昨晚张问天一说出名字，林海还有些不好意思，其他人却一致叫好，容不得林海拒绝，当即定下来。
    整个楼盘，从东到西，从三家合一院的联排，到后面一家一院的独栋，应有尽有，最西边就是愿挂岩所在的山头了，林海未来的住宅暂时还没有制作出模型摆放出来。
    黄夫云说这栋豪宅，他至少需要花上十几天寻找灵感，完善方案，争取做成全日本最漂亮的徽式建筑，可以流传千年的那种，他还准备凭借这幢房子去参加美国每年举行的AIA大奖赛。
    “林船长，感谢您为大间创造了如此天作之城，我已经决定在此买房，以后就和您做邻居了。”田川走过谦恭地说道。
    “欢迎你，田川先生，也欢迎大家，你们都是HP罐头厂的股东，以后都是自己人了。”林海笑着说，“海林城还会有网球场和高尔夫球场，以后大家有空一起玩。”
    富人们排着队去张问天那里缴纳首付，旁边努恩带着富国银行的两名工作人员，忙碌着给他们办理贷款手续。
    富人们办好手续，一个个笑着和林海打过招呼，志得意满地离开了，很快又有一批卖地的村民涌进来，拉着林海问个不停，林海只好把两位“售楼小姐”推到前面，他在旁边安心笑着做个吉祥物。

第0182章 买地风云（终）
    中午的时候，“售楼处”里总算空闲下来，元子二人给所有人泡上咖啡，林海给男人们递上雪茄，大家坐下来放松一下，等待酒馆送午餐来。
    “林先生，我实在好奇，您到底是如何想出来这种售楼方式的，简直就是天才的创举！”努恩美美吐了口烟，眼睛发亮地看着林海。
    “杰森，我这是被钱给逼得啊。”林海无奈地摊开双手，然后问安德鲁，“这种方式能申请专利不？”
    安德鲁撇了下嘴，摇头道：“很抱歉，老板，销售模式很难申请专利。”
    “那实在可惜了。”林海摇摇头，其实并没有感到太可惜。
    这种销售模式的创始人就是他一直念叨的香江某人，应该差不多快发明出来了吧，不过并没有在欧美流行。世界上唯一流行这种房产销售模式的只有华夏和港澳台等华人地区，未来这些地区的房价如坐了火箭般的上涨，楼花模式可谓首功。
    全世界也只有华人才这么重视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套房子，接下来就是东亚人，比如日本和韩国。
    果然，今天上午的“楼花”就卖得非常火爆，努恩和张问天的数据一致地说明了这点。
    55万到150万的联排预售了三十几套，北方靠海的独栋更是卖了二十套。当张问天告诉林海这个数字时，林海也吃惊不已，要知道，独栋最低都要500万日元，靠近西边愿挂岩的几栋更是高达1200万日元。
    “町务官一早就来定了一栋，真田秘书也帮县长定了一栋，他还带来了县政府的核准批复。”张问天小声说。
    林海点点头，昨天迎接黄夫云前，他和张问天去真田县长家里做了拜访，并没有送钱，只送了一大包咖啡和两盒雪茄，真田县长非常高兴，双方谈得很是融洽。交谈中，真田不经意提到了麦克阿瑟和艾森豪威尔将军，张问天添油加醋吹了一番，当林海掏出他和两位将军的合影时，真田县长眼睛都发直了，对林海更是另眼相看，最后亲自把他们送到马路上。
    下午的时候，事情终于有了转机，小弥村不肯卖地的村民们服软了。
    小弥村村长期期艾艾地说完这个事情，毛利恶狠狠先开口：“他们想不卖就不卖，想卖就卖，以为我们船长是收垃圾的么？我看，我们就不买他们的地，让他们将来和垃圾生活一辈子去吧。”
    村长眼巴巴看看默然的林海，又求助般看向高崎和福海，“我知道这帮混蛋是昏了头做错事，可现在总算醒悟得早，两位老兄，我们也算打了几十年交道了，大家都是乡邻，你们看看能不能帮忙说说好话。”
    “船长，您看，要不就买下来吧，省得留几个疮疤在也挺难看的，”高崎试探地说道，“不过，价格嘛，我看要下调些，给他们一个教训。”福海也点头称是，小弥村村长都快哭了。
    “算了，都是乡里乡亲的，给他们一次机会吧，还是按原价收购，不过今天是最后日期，明天我就不会再松口了。”林海摆摆手，这些满脑子小农思想的村民，给过巴掌后也不用放在心上，能放一马就放一马吧。
    “他们还想问，这个入股，还有买房呢？”小弥村村长羞惭地问道。
    “都一样吧，请你告诉他们，过了今天，再无余地！”林海掷地有声。
    很快，四十户还未签署卖地合同的村民喜气洋洋又含羞带怯地进来，一个个朝林海鞠躬致谢，忙不迭地到张问天那里办理卖地手续。
    大宫一马当先，卖了地拿到入股书后，头都高昂了几分，围着沙盘转了三圈，立马定下一套房子。他交完首付办好贷款后，朝张问天和林海点头哈腰了几下，走出门口，立刻趾高气扬起来，瞥了眼全程弯腰跟随在后的老婆，小声骂道：“臭婆娘，亏得林船长大人大量，否则我们将来怎么住的上这么好的房子啊！”“是，您说得太对了，是我的错。”女人连声道歉，点头哈腰。大宫这才满意地带着女人走了。
    晚上八点的时候，售楼处里终于清闲下来，能来买房的人应该都来过了，大家坐下来开始盘点。
    海林城初步规划1000套联排，100套独栋，一共卖掉150套联排，33套独栋，收到首付款近1亿日元，努恩那边的贷款数据也确认无误。
    紧接着，林海和努恩又签署了一揽子贷款协议，包括之前从三菱银行转来6200万船贷，加上海林城和HP工业园建设贷款，一共从富国银行青森分行贷款25亿日元。
    为此，林海将在三日内赶往东京，将已经初步估值1.2亿日元的两艘沉船做好抵押手续，另外还需支付1.3亿日元现金，这下林海身上只剩下700万日元了。
    “林，总部已经批准，青森分行就设置在您的海林城，我要感谢您，一下子给了我们这么多生意。”收下林海交付的钱款后，双方交换合同，努恩咧嘴笑道，“另外，我也在这里定了一套房子，希望以后和您做个好邻居。”
    努恩的确定了房子，但他肯定不会久住，毕竟东京才是富国的主战场。但林海的25亿贷款，加上海林城目前发生的近4亿楼花抵押借贷，总额将近800万美金，的确不是个小数目了。富国银行初来日本就做了这么一个大单，的确算是开门红，努恩这下也算志得意满。
    所有人崇敬地看着他们的船长，短短三天内，就解决了高达2.5亿的首付。整个青森县所有人一年的收入总和也没有这么多吧，很多人如此想道。
    “好了，事情到此就算告一段落，总算圆满解决，感谢在场所有人的辛苦付出。明天问天和老爹以及大叔，你们三位辛苦下，开始招工吧，不仅要招工地上的临时工，还要招未来船队的船员。”林海拍拍手笑道，“现在，我们开始晚餐吧！”
    惬意地吃过一顿气氛轻松热烈的晚餐，林海说想要一个人静静，他独自来到大间码头上，找了一个偏僻角落，走到海里游出一小段路，把天机里的小虎和小青放了出来。
    小虎浮在海水中一动不动，浑身还淌着血，但是量小了很多。林海轻轻地抚摩着它的脑袋，小青也焦急地用头轻轻撞击它，它终于勉强动了下，传递给林海它非常不舒服的讯息。
    林海和小青都非常惊喜，围着它转悠了好几圈，林海仔细检查了一遍所有缝合的伤口，发现手术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林海用天机把金角银角以及白娘子都召唤过来，骑着白娘子往外海游了几海里，在一处更为安全的小湾内，再次放出小虎，吩咐其他四条鲨鱼这几天保护好小虎，直到它恢复才可自由行动。
    浑身湿透，打着寒颤的林海刚刚走上码头，就听到远处有人在焦急地大声叫喊他，他来不及换上天机中的衣物，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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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3章 东京变故
    田川驾驶着汽车朝南方疾驶，青背坐在副驾上，后座上，林海神情凝重，毛利在他身旁紧张地关注着他，却不敢说话，气氛非常凝重。
    一个小时前，东京的坂本五郎打来紧急电话，说沉船仓库那里出了事，上川井被人绑走了，林海一下子就炸了，急着要连夜赶奔东京。
    半夜时分，并无火车，他们只好找田川借车，田川见林海情绪不稳，建议由他来开车，张问天等人也再三劝说，林海只能憋着一股怒火坐在后座。
    随着天色变白，东京城巨大的影子出现在前方，毛利感觉身边似乎有一座火山，而且温度越来越高，那种随时会爆发出来将人全部烧熔的恐惧，让他都艰于呼吸起来。
    船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
    这次再见到林海，毛利就感觉他似乎更有威慑力，更令人臣服。如果毛利未来能看到中文网络小说的话，就会明白，这是杀气和王霸之气的结合物。
    晨曦中，千代扶着铁门站在那里，见林海几人下车，脸上惶恐一扫而空，整个人似乎都要瘫软下来。
    林海一把扶住她，对她旁边的小野和坂本点点头，驾着她就往办公室走。在办公室里喝下一杯热咖啡后，千代稳住神，很快把事情经过说了个完整。
    因为听说林海要抵押沉船，上川井很有微词也变得急迫起来，昨晚加班研究沉船到深夜，千代就挽留她住在自己房间，可能担心上川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千代干脆跑来林海的办公室沙发上睡。
    没想到半夜时分，沉睡中的千代似乎听到动静，起来跑到自己房间一看，门打开着，上川井不见了，外面的大铁门不知道何时也被人打开了。她急忙先给坂本打了电话，坂本过来后，两人又联系了大间，然后报了警。
    “两道门锁都是用工具很干净利落地弄开，现场没有挣扎痕迹，应该是老手做得。”小野见林海目光看他，急忙回答道，“我已经把刑事一组的同僚们都派出去打探情况了，请您再等等吧。”
    林海默然，心中思索着自己或是千代或是上川，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才会惹来这场祸事，上川是富家女，象牙塔里的考古学教授，一向与世无争，事情应该就是出在自己身上。
    可到底是谁要绑架上川呢，为了沉船？还是为了报复自己？难道松尾的反击这么快就来了？上川可是和岩崎家拐弯抹角带着亲戚关系的啊。
    如果真是松尾做的，那这次我绝不会放过你了。林海浑身散发的冷意越来越强烈。
    “组长，有情况，兄弟们发现了一个重伤员，可能和此案有关联。”门口闯进来一个警察，慌慌张张叫道。
    重伤员是松本二郎，一名小便的酒鬼在港区一条断头的小巷子里发现了躺在地上的他，当林海等人见到他时，他浑身绑着纱布，刚刚从手术麻醉中复苏过来。
    “林先生，是山口组绑了您的人！”松本二郎挣扎着起身，在病床上跪在林海面前，“是我无能，没能保护住她，请您惩罚我吧。”
    我又不是黑社会老大，林海额头冒黑线，把他重新放躺回去，和声地问他具体情况。
    松本二郎近阶段一直忙于打工赚钱，不仅在原来布延图的烤肉店做厨师，早上还会去港口那里寻找搬运工作。
    就在昨天早上，他在码头上无意间看到了已经被三本组驱逐出东京的小龟和他姐夫，他们两人似乎又换了主子，点头哈腰地为几个更为彪悍的年轻人带路。
    松本一下子警惕起来，悄悄跟上他们，这帮人在小龟二人的带路下，直奔新宿，就在公园附近找了家旅馆住下，然后假装游客在公园里闲逛，似乎在探查仓库这边的情况。
    松本一直躲在远处盯着他们，等他们回去旅馆休整后，他回家拿了自己的太刀，躲藏在林荫道上一棵大树上。深夜时分，这帮人果然过来了，利索地打开铁门，用袋子装了一个人往外走。
    松本没有马上动手，而是偷偷跟着他们一直到港区，想要弄清他们的巢穴所在，然而在快要到码头时，他还是被对方留后的观察者发现了，双方二话不说，拔刀就打。
    “我想着要做些事情来报答您的恩情，是我太过自大，应该一开始就想办法通知您的手下，让你们提高警惕的。对不起，林先生！”松本又想起身。
    林海按住了他，“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也是一片热心，就别多内疚了，要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呢。对了，你怎么判断他们是山口组的人？”
    松本大笑了几声，牵动身上的伤口，又咳嗽了好一会，才艰难说道：“他们参与打斗的一共七个人，被我砍倒六个，最后一个才趁机偷袭重伤了我，其中一个人的胳膊被我砍了下来，我看到上面的文身了。”
    如果不是心情不佳，林海肯定还要追问他打斗的详情，一对七，双方都有锋利的武器，能干趴下六个，身上中了十一刀，失血超过一千毫升，缝合手术后还能如此清醒地回忆讲话，松本的确是个牛人。
    不过，或许自认为很牛，他也因此太过自大，不仅没救出人还差点身陨。这一点，林海无论如何是不会称赞他的。
    小野也在旁听着，很快警察们就回来报告，他们找到了打斗现场，只有一些血迹尚在，但是附近找不到任何线索，这帮人转移速度很快。
    坂本五郎领着三本杉进来了，小野知趣地先告辞，坂本替林海送他出去，屋子里除了刚刚昏睡过去的松本，只有林海和三本杉，见林海冰冷的目光看来，三本杉不禁感觉背部发凉。
    “不知道东京是不是变化很大，什么时候山口组都可以跑到这里来绑人，伤人了，你们三本组如果没有实力的话，或许我应该去找稻川先生谈谈了。”林海语气森寒。

第0184章 直闯虎穴
    三本杉走出病房，一直从医院门口出来才停下来，摸摸自己冰冷的后背，看看天上暖洋洋的太阳，终于长长吁了口气。
    这位林船长一个多月不见，威势更为吓人，简直比自己的老大稻川圣城还要令人心寒，不知道这个阶段他又经历了什么。
    “如果山口组今天不出来交涉放人，那明天我就会带着美军光临神户港洞会！”
    这是刚才林船长让他转达给山口组高层的话，三本杉坐上汽车，急忙前往某个隐秘场所，那是他们这些社团交流信息，撮合谈判和买卖的地下场所，他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通过中介传递给山口组在东京的最高负责人。
    傍晚时分，林海在三本杉的陪同下，来到了台东区上野公园附近的一条小巷，走过青石板铺就的一条小径，前面出现了一座传统的江户时代庭院，两个白纸灯笼挂在门口，上面用毛笔写着仁、恕二字，两名穿着传统和服、脸涂得发白的艺伎站在门外两侧弯腰迎接他们。
    “林先生，我不能进去了。”三本杉有些歉意地说道。
    他是鹤政组的人，没有受到邀请，除非踢馆才能进入别的暴力团驻地，虽然鹤政组对山口组进入东京颇有微词，但基于山口组幕后同样有政治大佬撑腰，三本杉还承担不起挑起战争的责任。
    林海理解这点，点点头示意三本杉在外等候，理理身上的西服，在一名艺伎的带领下，昂首踏入庭院。
    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座假山，不是华夏的太湖石，而是一整块水石，在日本这被称为雅石。令人称奇的是这块水石非常之大，差不多有三米多高，十几米长，简直就是一座小山。也不知道这座庭院的主人是如何把这块石头从江水里面打捞起来，并运送到东京来的。
    青灰色的水石上，人工载种着几株红檵木，鲜红的花开得正艳，旁边还间或搭配一些兰草之类的绿色植物，山脊上散落着一些微缩的亭台楼阁，好一副秋山红叶图。
    林海驻足欣赏了会，那名艺伎小声解说道：“林先生，这是秋山行旅石，其意境正是出自您故国南宋时期的一副画作。樱町天皇时，庭院第一位主人雇佣六百民夫，一条五百石大船，花了五年时间，才从信浓川源头顺流而下直入大海，辗转运至此地。”
    “嗯，勉强还能看看，不过和华夏的山石比就差远了，你知道的，我们有花石纲，有皇家园林，有苏州园林。”林海似乎来了兴致，和她谈了一会山石园林，艺伎也似乎很有素养，对答如流。
    几分钟后，林海才止住谈兴，跟着她沿着曲折的竹廊往院深处走。
    曲径通幽，大概走了五六分钟，穿过两道门廊，艺伎在一座楼阁前停下脚步，“这里就是组长接待您的场所了。”
    她推开门，然后弯腰站立门口，林海大步跨入，同时问了一句：“这座院子不错，山口组买下来了？”
    艺伎一愣，然后急忙回答：“据说是由二代目买下的。”
    “那太遗憾了！我还蛮喜欢这里的。”林海轻佻地摸了一把她的脸蛋，停顿了一下，然后哈哈一笑，昂首而入。
    艺伎满是白粉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深深看了眼他的背影，缓缓跟着进来，关闭两扇木门。
    屋子宽大而且高远，五米多高的天花板上，挂满点亮的灯笼，前方十几米处，已经有五个穿着轻便和服也就是所谓浪人服的男人，盘腿坐在榻榻米上。
    “请换鞋。”艺伎弯下腰，伺候着林海脱鞋换上木屐。
    林海大大咧咧走到这五个男人跟前，瞧了下他们的座位，轻笑一声。
    这五人坐在更高一层的榻榻米上，每人面前一个小案桌，上面摆了一壶清酒，一叠咸鱼，一叠萝卜干。
    留给林海的，则是和中间那名为首男人正对着的一个案桌，假如林海如他们那样盘腿而坐，那他就会明显低对方一头。
    林海对那名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的艺伎招招手，等她靠近时，突然一把拉起她的和服下摆，将案桌上的酒碟扫落于地，又擦了一遍，才放开艺伎，大刀阔马地坐在案桌上，戏谑地俯视着眼前五个脸色变幻的男人。
    中间那个男人忍住怒火，说道：“我是......”
    “我没有兴趣知道你是谁！”林海冷冷开口打断他，“趁我还没发怒前，说吧，上川教授在哪里？”
    “八嘎！”旁边一个男人抄起腿边的太刀，站起来恶狠狠盯着林海。
    林海根本不搭理他，低头玩弄起自己的指甲，场内气氛怪异起来。
    “好了，贵客当前，怎么如此不知礼数，坐下吧。”中间男人说话了，他深深看了林海这边一眼，蹙眉说道，“上川教授一切无恙，就在此地，我们会把她交给你，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和你谈谈，林先生。”
    “请问你是山口组什么人？记住，我没问你姓名，简短些说出职位就行。”林海挥挥手如打发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般。
    男人额头突突跳动两下，强压着怒意道：“我是山口组在东京的区域长，负责整个东京地区事务。”
    “那上川教授的被绑是你的主意，还是你们田冈会长的主意？”林海眉头一挑，看着他。
    “是我的主意！其实是我们绑错了人。”男人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总部也刚刚知晓。”
    “哦，我知道了，现在看来你的级别还不够资格和我谈。”林海笑了，一把将跪在身边的艺伎搂进怀里，戏谑地看着她惶恐的眼睛，“您说呢？”
    “林先生，您干吗？如果需要侍寝，也不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啊。”艺伎慌乱地扭动着腰肢，急切地低喊。
    “八嘎！”五个男人全部站起身来，手中太刀齐齐指向林海，“快把她放下！”
    “看来我要换种招呼方式了，田冈文子女士。”林海声音冰冷。
    那名艺伎看着顶着自己额头的冰凉枪口，脸上的惶急却一扫而空，忽然笑了起来，“不愧是被称为‘鲨鱼王’的男人啊，您这种招呼方式还真令人记忆深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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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5章 田冈文子
    田冈文子，原名山口文子，山口组二代目山口登之女，三代目田冈一雄之妻，未来的山口组女教皇和实际掌控者，未来日本有关她的电影和电视剧不下百部。
    她是妥妥的江湖传奇，远远超过马永贞和许文强的存在。
    在庭院门口见到假扮艺伎的她时，林海就敏锐地察觉到她略有些强硬的气质不符合其艺伎的身份，于是在观赏水石时故意试探了下。
    她的回答虽然无懈可击，但是太机械，似乎是短时间内死记硬背下来的知识点。
    在进入这间房屋时，他故意摸了她一把，在天机面前，没有人能掩藏身份。
    “扣死泼赖好玩吗？田冈文子女士。”林海收起手枪，放下她，调侃道。
    “什么？”田冈文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挥手让五个男人退到边上，缓缓走上去，在中间那个位置坦然坐下。她的气势一下子从一名柔顺的艺伎变成一名执掌无数人生死的地下女皇，强横和柔和神奇地结合在那柔弱的身体上。
    “我只是想作为一名旁观者，好好观察下您，毕竟之前听到您的传奇故事，太令人好奇了。”似乎明白了林海的那句COSPLAY，田冈文子淡淡解释道，“可惜神奇的‘鲨鱼王’先生果然神奇，让我无处藏身，也有些无地自容，幸亏您不是我们的敌人！”
    “其实你和你的先生也是传奇啊，至于敌人嘛......”林海瞥了眼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不知道你们绑了上川教授，算不算对我的挑衅呢。”
    “林先生原来如此在意啊，我都有些羡慕上川姐姐了，”田冈文子露出一丝哀怨之色，“我也是得到消息刚刚赶到东京的，您不问我们要人，我也会恭送上川姐姐回家的。”
    林海撇嘴不语，田冈文子笑着拍了两下手，“也罢，请您看下我们的诚意。”
    大厅内一扇侧门打开，进来两名艺伎，端着两个红漆木盒，小步走到林海跟前，放下木盒，打开盖子，退后两步。
    林海瞥了眼木盒，里面是两个狰狞的头颅，小龟和他的姐夫，他皱了下眉，日本的黑社会都喜欢用这种血淋淋的方式，实在影响人的食欲啊。
    田冈文子挥挥手，两个艺伎上前，重新盖上木盒，端起来缓缓退出门口，方才转身消失。
    “其实这位东京的组长也是受到他们两人的蛊惑才会出手，他之前根本不了解您是谁，上川姐姐又是谁。如果您还不满意的话，我让他拿下一只胳膊给您赔罪如何？”田冈文子淡淡笑道，旁边那个男人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似乎他们讨论的和他完全无关。
    “不用劳驾你们了。”
    砰的一声枪响，那个男人额头多了一个血洞，一脸惊愕地缓缓倒地。
    冒烟的手枪在林海手指间转动一圈，瞬间消失，林海微笑着凝视她，“冒犯我的人，我想还是由我亲自解决比较好些。”
    田冈文子终于动容，瞳孔骤然缩紧，然后缓缓地放开，挤出一个笑容，挥挥手让旁边四个人拖着尸体出去。
    “林先生，您这么做，是在挑衅我们组织吗？”
    “我只是在帮你们处理掉一个麻烦而已，”林海手上不知何时，那把手枪再次出现，不停地转动着，“在东京得罪我和上川这样的豪门，你觉得他是一个合适的手下吗？”
    田冈文子沉吟片刻，哈哈大笑，拍了两下手，“我们的确该谢谢您！”两名艺伎再次进来，给两人面前换了新的酒菜，田冈文子举起酒盅，“为这次不打不相识干杯！”
    林海举起酒盅，只是将它在嘴唇边靠了下，连接触都没有，就放回案桌。
    “我不是很喜欢喝清酒，所以不能陪您尽兴，如果没事的话，我想尽早带着上川教授离开了。”
    “林先生，在您离开之前，我冒昧提下我的期望，以后能否为您提供港口劳务方面的支持？”田冈文子知道留不住他，只得将自己来东京的目的之一说出来。
    山口组自神户港起家，起初成员都是码头工人，因而一直试图垄断日本的码头装卸行业，这也是世界上每个大城市黑帮的主要行当，沪上、香江、纽约、西西里等城市，莫不如是。
    然而，1948年，GHQ下属的民间运输科禁止了港口装卸业务的专包和二次转包，这沉重打击了山口组的经济来源，时任港洞会（码头工会）会长的田冈一雄为此焦头烂额。
    每个船队都可以自行或指定装卸，田冈文子这个要求其实是想要和林海未来的船队进行捆绑。
    “不知道为何你这么看重我那渺小的船队，不过既然我们认识了，那就有来有往，我的船队只要在有你们组织的港口停靠，如果需要装卸，我会找你们的。”林海说完起身，“对了，大间港和附近几个小港你们不要过来，我们自己会搞定！”
    “请您放心，那里可不是我们的范围。”田冈文子笑道，脸上的白粉扑落落往下掉，看得林海发腻，转身就走，再不停留。
    “上川姐姐在水石那等您了。”田冈文子看着他走出大门，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盯着榻榻米上氤氲开的血迹，沉吟好久，摇了摇头。
    水石后面是一片庭院，栽种着十几棵高大的樱花树，粉红色的樱花如云霞般绽放，上川井扶着树干，似乎正欣赏着眼前美景。
    林海走到她的身后，最后几步故意加重步伐。上川井没有回头，带着责怪意味冷冷说道：“你其实不用过来，他们不敢拿我怎样的，你最佳的做法就是去找我表嫂，她出面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而不是鲁莽地闯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那简直是未成年的少年才会做得事。真难以想象你是如何才混到今天的。”
    林海听出了她话里的一丝言不由衷，讪讪道：“你毕竟是在我的地盘被人绑走的，我当然要义不容辞负起这个责任来。”
    “嗯，威风啊，扬威洛杉矶的黑鲔王、鲨鱼王、搅拌机先生！”上川井忽然转过身来，把手中的一把樱花花瓣扔到林海身上，抬腿就往门口走。
    这女人，还是那么不可理喻，林海腹诽着追了上去。

第0186章 不言堂的华夏古董
    庭院外，三本杉踱着步，目光不时地投向深邃的大门，额头微微发亮，那是一直缓慢渗出的汗滴。当他看见林海追着上川井出来，庭院内也并无动静时，终于松了口气。
    见林海对自己摆手，三本杉立刻闭嘴，乖巧地快步走在前面，走出小巷，打开停在那里的车门。
    上川井上了后座，用力关上车门，林海只能摸下差点刮到的鼻子，苦笑了下，上了副驾，手伸出窗外晃了几下。
    不远处，一直紧张地等待着的小野等几个警察当即发动摩托，一溜烟走了。
    作为东京的刑事警察，小野他们也没有办法申请到搜查令进入这个庭院，这就是令人沮丧的现实。无论山口组还是鹤政组，他们幕后都站着某些当前执政的自民党大佬，正如曾经的上海滩地下皇帝杜月笙说过的，他们不过是政治家和豪富们的夜壶罢了。
    回到仓库，千代抱着上川哭笑不停，上川柔声地劝慰好久，两个女人窃窃私语一阵，最后一起跑到沉船仓库，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林海知趣地没有过去打扰她们，回到办公室后，和三本杉简单交代几句，就让他走了，坂本五郎开始恭敬地汇报不言堂这个阶段的成果。
    不言堂在林海赴美期间，又举行了一次拍卖，凭借沉船拍卖带来的热度，虽然并没有再引起上次那样的轰动，可在业内还是造成了很大反响，进一步扩展了人脉，扣除支出甚至还赚到了一百万日元，这点林海还是挺满意的，然而坂本五郎接着告诉他的消息，就让他更为惊喜了。
    “公司仓库已经有几十件华夏文物了？”
    “是的，会长，都是精品级别的古董，暂时还没有上拍，我一直压在那里，为此有些委托客户颇有微词，要不，您什么时候抽空去看看？”坂本期盼道。
    一个小时后，位于港区的不言堂营业店后面的保险室内，摆满了各种华夏古董，青铜器，陶瓷，书画，玉石木雕等待，林海苦恼地看着这些他逐一上手过的古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之前从未收藏过任何古董，也对这个行业根本不熟的林海，完全无法判断该如何决定自己的收藏。至于说全部买下来，他也暂时没那么多钱，再说了，他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华夏精品和孤品，不让它们流落异国异人之手，将来要让华夏同胞花无数倍的代价再买回去。
    “你觉得有哪些非常有价值，值得我出手珍藏的？”林海只好求助地问坂本。
    坂本羞惭地说：“其实之前我从事的古董交易，多是日本的伊万里烧彩瓷盘还有一些传世铁壶，仅是平俗之物罢了，完全比不上眼前这些华夏古董那么珍惜罕见，因此我对华夏古董还没有太多发言权。”
    见林海失望的表情，坂本想了想说道：“要不，我们去香江请专家来吧。”
    林海眼前一亮，对啊，要论了解华夏古董的文化价值，那必定是华夏的文物工作者，然而他们现在肯定无法出国，但要说了解华夏古董的经济价值，那谁也没有目前的香江古董商人们熟悉。
    反正香江在自己即将前往的目的地列表中，这件事就记在心里了。
    “其实，这些华夏古董目前价位都不算高，比如这件，”坂本带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抚摸着一件青铜器，林海刚才已经鉴别过，大概是春秋时期，“物主的心理价位大概是2万日元而已。还有这幅南宋古画，物主因为急着想重建住宅，大概5万日元就能买下。”
    “这么便宜！”林海脱口而出，方才醒悟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老是用六七十年后的价格去考量，那心理价位自然会非常高。
    “五郎，你统计下总金额，我要把这些古董全部买下来。”林海笑着说道。
    坂本一脸惊愕地想要再确认，想想眼前老板传说中的身家，当即拿起册子开始计算，很快他就得出结果，“按照所有委托人的心理成交价，总额为105万日元。”
    林海掏出支票本，签署了一张金额为130万日元的现金支票，交给坂本，“你尽量和顾客谈好，能提前收购最好，如果有人不同意的话，在拍卖会上找人买下来也行。这里面包含了不言堂的利润以及上拍后可能产生的溢价，你做好详细的财务记录，拍照以及造册，等我大间的住宅建好，再搬过去吧。”
    坂本微微吃惊，然后面带喜色接过支票，林海不仅没有急着将这些古董一股脑打包带走，还遵守行规办事，甚至把惯例的利润留给不言堂，那意味着这笔业务也是通过不言堂走的，是属于他坂本的业绩，他自然满意。
    “对了五郎，你知道横田基地外面有什么商业街，是美军士兵放假最喜欢逛的？”林海问道。
    他忽然想起，自己已经从HP餐饮拿下麦当劳的日本和港澳台代理权，可以直接在这两大地区开展业务。战争即将爆发，驻日美军的数量将会迅猛增加，此时不抓紧开店更待何时。
    “横田基地非常大，横跨三个区，美国佬喜欢吃喝玩乐的地方也很多，但如果说人流量最多的，应该是阿美横町，那里是美军底层士兵们最喜欢逛的地方。其他如新宿，银座，和六本木，都是美军中高层喜欢去的地方，人流量也还行。”坂本想了想说道。
    “那你找下上次参加拍卖的北野，问问他在阿美横町有没有合适的商业门面，最好两层的，六百到一千平米都可以，我准备开设一家以美军士兵为主要客户的美式快餐店。”
    “这么大的面积，有些麻烦啊。”坂本蹙眉道，“之前我也在那里开过一年多店，阿美横町长不过500米，都是小餐饮、情色酒馆和黑市物资交易店之类的，规模都不是很大。”
    “这样啊，那附近呢？”林海也皱起眉头。
    “不如就在上野公园附近找，那里紧挨着阿美横町，美国佬也喜欢去公园里，顺便调戏下女人、小孩。”坂本愤慨地说道。

第0187章 东京地产大亨
    在东京要买房产土地，林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在沉船拍卖会上帮自己抬价的北野，坂本自然也强烈推荐这个老朋友，于是马上拨通了对方电话。
    作为不言堂的贵宾客户，北野来过这里好多次，二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的林肯车停到店门口，北野悠悠然下车，看见林海和坂本站在不言堂门口微笑着迎接他。
    “哎呀，林先生，怎么劳驾您亲自来接我呐，实在是令人受宠若惊啊。”北野完全没有上次沉船拍卖会时的矜持，紧赶几步，俯身和林海双手紧握，一脸诚惶诚恐模样，“听说您美国回来就一直在忙，不然我早通过坂本君引见前来拜访您了。”
    看来我在美国的故事，东京的高层们的确都知道了，林海心中异样，客气地扶着他往里走。
    “要买房子开美式餐厅，没问题，上野公园大门对面我正好有一套，两层三间的，您什么时候过去看房，到时我让人把钥匙给您送去。”听完坂本的话，北野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林海不禁惊诧，这家伙可以随时提供自己心仪位置的房屋啊，于是又问了几处地方，都是东京繁华地段的，北野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那些地方他都有门面房，不过目前都签了长租，林海买了短期内也用不上。
    “你这么多房子，地段都很不错，舍得卖吗？”林海撇撇嘴，坂本会意地问起北野。
    “唉......”北野叹了口气，过了一会才开口说道，“其实这件事，东京很多人都知道，”他手指指上方，“我不过是个出头露面的角色，这些房屋真正的主人不是我。”
    “茶屋？”林海一脸懵懂，“是喝茶的地方吗？”
    北野一脸苦笑，坂本可不敢笑，连忙小声为老板解释。
    所谓茶屋，在日本专指茶屋家族，其先祖是茶屋四郎次郎清延，一个让林海听得差点翻白眼的奇特名字。林海之前可从没有听说过他，然而对日本历史很熟悉的人没有不知道他的。
    正是这个16世纪晚期的日本富商，在织田信长自杀身亡的“本能寺之变”后，用金钱开道，让德川家康顺利通过山贼林立的伊贺山道，顺利返回冈岐城掌控住国内形势。德川家康开创江户幕府后，茶屋......清延就作为幕府的商界代理人，掌握了巨大的资源，成为日本最顶级的豪商。
    “原来是个吕不韦般的红顶商人啊。”林海点点头，认真听着北野接下去的诉说。
    茶屋家族从此和德川幕府捆绑在一起，世世代代都是德川家臣，后来陆续掌控了日本的生丝进出口权，土地赎买权，食盐贩卖权。在德川幕府全盛时，当时的茶屋陆陆续续购买下东京差不多五分之一的土地。
    历史车轮滚滚向前，吕不韦死得很惨，胡雪岩同样如此，德川幕府也终究无法避免落幕。当明治天皇打败幕府，独揽大权后，茶屋的政治地位一落千丈，相应的经济特权更是荡然无存。还好，其时日本已经向西方学习，相应的经济法律还算健全，总算没有抄家灭门，但是割肉给新的权贵阶层，这是应有之意。
    于是接下来的将近百年里，茶屋家族陆续出售了很多产业，包括房地产，再加上后代没有出现特别出色的人才，到了今日，可谓风雨飘摇，仅靠着收取房租过活，这样还是有些支撑不了一个人口众多的大家族。特别是战争前后，茶屋家族更是窘迫，每年都要卖掉一些房地产，才堪堪能够维持家用。
    北野家族正是茶屋家族的家臣，世世代代为他们打理东京的房地产业务，这一代就传到北野手上。
    林海摇头暗叹，这就是一个封建买办贵族家族，被大时代浪潮无情淘汰的典型案列啊，不求上进还要维持旧日奢靡，哪能不坐吃山空，最后山穷水尽。
    当听北野说这一百年来，茶屋家族只不过卖掉差不多一半地产时，林海差点跳起来，“这么说，你目前手上还拥有东京一成的房地产？”
    北野微笑颔首，略有自得。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古人诚不欺我，这茶屋家族目前还是妥妥的东京地产大亨啊。
    林海感叹着，心中忽然火热起来，这个家族，绝对是一个最佳收购对象呐，他恨不得大声告诉北野，一定要再多坚持几年，少卖些地，等着我变有钱啊！
    林海是个风风火火的人，当下搭乘北野的车子赶往上野公园，经过之前去过的那座庭院时，林海随意提了一句，北野笑眯眯告诉他，这是茶屋在47年出售给田冈一雄的，当时只收美金，价格是15万美金，经手人正是北野。
    “在东京市区，我手里还有好几套类似的庭院，如果您有需要，随时可以找我。”
    “算了，现在我还没有太大兴趣。”林海略有心动，但是想想这几年正是赚钱的大好时机，这种占有大额资金的奢侈品，还是先不考虑吧。
    北野的商业物业位置非常之好，正对着上野公园东大门，就是略微破旧些，砖石堆砌的墙壁看上去很沧桑，屋顶上还有一个显目的大洞。
    “当年这里面被扔了个炸弹，还好是个哑弹，否则这幢房子就保不住了。”北野打开大门，里面灰尘飞起，蛛网丛生，他略有些尴尬，“现在我卖房租房的收入需要马上上交，整修的资金还需要族长批复，所以这里就耽搁了，不然早就租掉了。”
    林海在马路上走了一圈，旁边的一些门面目前基本上开满了各种店铺，有寿司屋，居酒馆。令人意外的是，还有一间土耳其浴室，外墙上挂着夸张的比基尼女郎彩报，风情万种地凝视着每一个路人。林海很快走过去，身后一帮美军士兵正嬉笑着走出来，操着美式英语说着淫词浪语。
    回到门面那，里面灰尘沉寂下来，几人小心翼翼进去，从一楼到二楼大致看了一遍，林海当即决定买下这座面积1700多平方的超大商业门脸，将来作为麦当劳的东京旗舰店。
    与北野约定明日上午到富国银行再正式交易后，几人离开。

第0188章 富国银行开张
    回到仓库，千代一个人留守在办公室，她告诉林海，富国银行派出的鉴定组刚离开，上川配合完他们的工作，也回家去了，走之前交代过千代，她至少要在家里休息两天再过来，林海表面不置可否，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
    打了个电话回去，张问天那边进行得很顺利，新船队的水手基本招齐，这两天他们都在林海号和元子号上进行实操练习，林海让两个老渔夫多注意观察下，哪些人在未来可以提拔到船长的岗位上去。
    又问过黄夫云几人的进展后，林海挂掉电话，靠在椅子上发起愣来，似乎没有要做得事情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打发时间。
    “船长，您喝。”千代端着咖啡进来。
    林海谢过，想到对她的安排，问道：“千代，等新船队成立后，你是继续留在东京呢，还是想上船？”
    千代毫不犹豫地看着他道：“您说让我去哪我就去哪！”
    林海无奈地摆摆手，“这个仓库暂时还用不上，我准备另外找人看着，要不，你还是跟我出海吧？”
    “真的啊，太好了！”千代鼓掌笑起来，“其实，我心里是很想与您一起打渔的，现在这样最好不过。”
    吃过晚饭，林海拾掇了一下沙发，准备休息，千代说：“要不，船长您去我屋里睡吧，这儿睡着不舒服。”
    “不用了，我在这最多再呆两天就回去了，现在又马上夏天了，不碍事的。”林海半躺下，翻看起带回来的《丧钟为谁而鸣》。
    千代扭捏了会，很不情愿地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一夜无话。
    次日林海起来，千代早就准备好洗漱用品和丰富的早餐，用过早餐后，林海找出行礼里一身全新的GUCCI衬衫裤子穿上，千代见他打领带不麻利，小步走过来，主动接过手去。
    林海微微昂起下巴，鼻子里嗅到她头发上的清香，是某种高档洗发水的味道，额，在东京呆了一个多月，千代似乎变得时髦了很多。
    “千代，你什么时候也会打领带了？”林海忽然感觉奇怪。
    “嗯......我是向上川先生学习的。”千代低下头去，耳朵都红了。
    “哦。”林海点点头，拿起皮包，朝外走去，毛利在医院看护松本二郎，现在没有人给他拿包。
    大铁门外，坂本站在汽车边，似乎已来了一会，林海表达歉意，坂本反而有些惶恐，弯下腰恭敬地伸出双手，林海愣了会才明白他的意思，把包放到他手中。坂本接过包，夹在腋下，然后小步快跑，打开后车门，再次弯腰，林海苦笑下，钻进后座，坂本轻轻关上门，坐上副驾。
    “会长，这是犬子坂本大贵，以后在东京就由他服侍您吧。”林海正奇怪今天多了个新司机，坂本介绍道。
    听到他的儿子竟然是早稻田大学经济系的毕业生，林海担心地问道：“为何不让大贵跟着你学习，以后接不言堂的班，在我这里，不是埋没了人才吗？”
    “会长，您实在太谦虚了，大贵实际上并不喜欢我从事的行业，而且，我觉得只有在您身边，才能让他成为良才，请您多多教导他吧，拜托了！”坂本扭过身体鞠躬道。
    林海急忙阻止他，“好吧，说实话，我这边倒真的缺少人才，那么说定了，以后我会好好使用他的。”
    到达富国银行时，坂本大贵停好车，就急忙下来替林海打开车门，用手挡住林海头上方，等林海出来后，他轻轻关上车门，在背后深深一躬：“您一路小心！”
    “好了，你也不用留在车上，跟着我和你父亲，一起进去见见大场面吧。”林海笑道，坂本父子相视一眼，脸上露出喜色。
    努恩选址很有眼光，富国银行日本分行位于港区一之桥附近，离不言堂不到一公里路，位于六本木南边，紧邻刚刚成立的美国俱乐部。这里原本是一家隶属于海军部的外贸公司，努恩从GHQ那里买下了这幢作为敌产被没收的房产，也可算是收割战争红利。
    建筑是高大的哥特式，马赛克外墙经过清洗，在晨辉中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辉，两扇上带圆弧玻璃窗的红色大门大开着，努恩穿着那套熟悉的燕尾服，带着一帮同样装扮的员工，毕恭毕敬地站在通往大门的红毯上等候着来宾。
    “林，谢谢光临！”努恩主动迎上来，和他拥抱了下。
    “杰森，恭喜！”林海招招手，坂本上前递给努恩一个大锦盒，这是昨天林海在不言堂里选定的礼物，一个明治时期银质鎏金的开元通宝仿品，当然是加大尺寸的。
    “啊哈，招财进宝！”努恩和坂本寒暄几句，打开盒子，顿时眼睛发亮，笑得嘴都合不拢，“谢谢您，老朋友，这是对富国最好的赞美和祝福！”
    林海又和之前来过大间的两名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在其中一人的引路下，进入银行大厅，这里也是开业酒会的举办地。
    大厅面积很大，穹顶的天花板非常之高，里面的一条长桌上摆放满各种酒类食物，已经有几十名来宾端着餐盘围在餐桌前，交头接耳，谈笑风生。
    “我们先去拿点东西吃吧。”林海带着坂本父子走到餐桌前，随便拿了些水果之类，站在那里闲聊起来。
    “这人是？”在他们身后，有人小声问道。
    “是那个华夏渔夫。”
    “哪个？”那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大间的那个，向三菱买船的那个！”
    “得罪岩崎少爷的那个人啊，从美国回来了吗？”
    “听说在美国坐了几天牢，刚回来又和那帮码头工干架呢。”
    “真是能惹事啊。”
    “算了，不谈论他了，这个灾星，我们还是躲远些好。”几个人往远处走开。
    很快，林海身边原先还算密集的人群全部散开，方圆十几米，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们三人，无数饱含恶意和嘲讽的目光，围绕在他们身上。
    “会长，这些人太过分了！”坂本气呼呼地说。
    林海环视四周，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避开，他们迅速转过身去，仿佛被他看到都是一种灾难，他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没事，我才懒得搭理他们。”

第0189章 林海的社交圈（1）
    “林先生，您好，来得这么早？”北野大摇大摆进来，一路和其他人点头招呼，眼睛却直直盯着餐桌边的林海，很快摆脱其他的人包围，走到林海身边，微微鞠躬致意。
    “北野先生，你来了，我们去找个地方。”林海客气道。
    坂本找来银行的工作人员，带着他们进入二楼一间办公室，两人很快签订了购房意向书，总价5000万，林海身上只有500多万，只能和北野约定好过一个月再付首付，完成贷款手续，正式完成交易。
    “北野先生，不好意思啊。”林海接过北野递过来的钥匙，惭愧地说。
    “您太客气了，我不放心别人还不放心您吗？”北野豪爽地说，“先拿去装修好了，等您新的船队出海一趟，一套房子不就出来了嘛。”
    “还真羡慕您可以纵横四海，又不耽误赚钱啊。”下楼时，北野特意落后林海一个台阶，感慨道，“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做个渔夫，不过您知道的，既然是家族的人，就必须承担起家族的责任来，由不得我任性啊。”
    “渔夫实在是艰苦，每天风吹雨淋日晒的，鱼群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林海苦笑道，“如果我有你这么多房子，巴不得每天在家里喝茶休闲呢。”
    “这个北野，如此巴结一个毛头小子，实在太丢茶屋家的脸面！”远处有人见到林海几人下来，鄙夷道。
    “估计是想卖房子给他吧，茶屋家这几年不好过。”
    “听说上次那艘沉船，北野还参与了抬价。”
    “是啊，所以他也得罪了岩崎家，这个阶段房价被许多人压得很低，难免要寻找新的大客户。”
    “呲，就那个渔夫，能有多少钱，能和岩崎家相比？我看呐，茶屋用了北野这样目不识珠的人，会倒大霉！”
    “和我们无关，我们少理会他们，躲远些看着他们楼塌了吧。”
    “哈哈，说得对啊！”
    林海自然听不到这些人幸灾乐祸的讽刺，他和北野闲聊着东京的景点和美食，从这个老东京那里听到了很多闻所未闻之事，正兴致盎然时，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嗨，老朋友，原来你在这里啊！”
    林海转过身来，威尔狠狠给了他一个拥抱，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林海强忍住给他一脚的冲动，故意嘲讽道：“你还是那么生猛啊！”
    “我看你才生猛，绝对的搅拌机错不了。”威尔戏谑地瞥了他一眼。
    林海苦笑着举手作投降状，“你知道的，又是别人先惹我的。”
    “好啦，我了解情况，其实你应该直接来找我，这种事情没必要自己冲在前面，让日本官员们去处理好了，实在不行，我们再用枪支教他们怎么办事。”威尔声音很高，毫无顾忌。
    “还是你们霸气！”林海举起大拇指，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罐头厂还未动工，股本已经增加了......”
    威尔投入罐头厂的1万美金，林海并没有稀释股份，也就是说，短短三天时间，这1万美金已经增值到了6万。另外，林海在海林城给威尔留了一套独栋，只要他在日本一天，这套房子就可以随时使用。
    威尔眉开眼笑，和林海勾肩搭背，干了一杯。
    “那个美国军官是谁啊，和一个渔夫关系这么好？”又有看客按捺不住好奇了。
    “是范布伦上尉，GHQ的后勤官，没想到他和林先生关系如此之好。”另一人不知不觉换了对林海的称呼，思索起来。
    他周围本来一直对林海以及北野报以嗤笑的几个人都不说话了，大家脸色尴尬起来。
    “我听说他去洛杉矶订购了范布伦家族的罐头厂生产线。”有人说道。
    “看来就是这个原因了。”
    “我想也是的，否则范布伦上尉怎么会对他这么热情，不过，不就是一套生产线嘛，这美国佬眼光也太小了些。”
    “可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本来想说，沉船拍卖时美军还派出士兵，林海去美国还搭乘了军机，可是看大家又恢复了兴致勃勃地嘲讽模式，摇摇头还是闭上嘴。
    “工程机械东京基地里是有好多，还都闲置着，可动用这些的话需要将军同意啊。”威尔听林海说出建设大量缺乏工程设备后，之前欢快的脸上浮现愁云，“要不，我先找机会探探将军口风吧。”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热烈的喧哗，一群人簇拥着一个50左右的男人走进会场，众人纷纷行礼并让道，热烈的目光跟随着他，然而他却直接走向林海，笑眯眯地首先开口。
    “林船长，你好啊。威尔上尉，你也好。”
    林海看着他身后的松尾和尾田茂，疑惑地道：“你是？”
    “我是岩崎忠雄，很高兴见到你，”岩崎忠雄声音非常柔和，却透着不可阻挡的自信，“果然是少年英雄，神采非凡，犬子松尾一直对你赞誉不已，我希望你们能成为朋友啊。”
    “额......”林海瞥了眼脸红的松尾，忽然走过去，狠狠搂住他的肩膀，豪爽地笑道，“嗯，我对贵公子也非常之仰慕，能够结识这样一个朋友，实在令我开怀！岩崎少爷，你说是吗？”
    松尾挣扎着逃离林海的魔掌，咳嗽了几声，见父亲严厉地盯着自己，很不情愿地挤出一个笑容：“的确是的，很高兴和你成为朋友，林先生！”
    “那就对了！”仿似不知道三菱银行曾经给林海制造过大麻烦，岩崎忠雄黑脸上堆起笑容，温和地对林海说，“听说林先生在美国，在日本都投资了很多产业，期待未来你能与三菱多多交流，让我们双方成为最默契的合作伙伴。”
    或许他已经知道，默克的盘尼西林一级代理权，已经从三菱生命转到我的HP商贸，因此提前来打个招呼，林海暗想，笑着说：“我只是一个刚起步的婴儿，哪里比得上贵公司这样的巨人，以后还要请你和三菱多多关照才是。”
    “年轻人，很不错，好好干吧。”岩崎忠雄拍拍他的肩膀，又和威尔点点头，带着一帮子随从朝前方的主席台走去。

第0190章 林海的社交圈（2）
    “这老家伙，好像把我当成他的小辈，不过，在这公众场合，他的表现的确无懈可击啊。”林海默然看着他们的背影，不得不钦佩岩崎忠雄的强大气场和巨大的影响力，没看见他所经之处，所有人都在点头哈腰么。
    “他是个值得尊敬的企业家，就像山林里的老虎般威严。”威尔看他神色不定，很正式地说道，“不过，你是头初生牛犊，我想以后你会成为他的对手的。”
    “牛犊？我还不如做鲨鱼王吧。”林海自嘲地笑道，为威尔介绍起北野以及坂本父子。
    周围见到刚才一幕的人群中，又开始了轻声的议论。
    “连三菱的掌门人都和他打招呼，这还是一个大间渔夫吗？”
    “我认为，他和三菱既有冲突，可也有利益来往啊，他不是从三菱船舶订购了好几艘渔船嘛。”那名眼镜男说道。
    “可我听说，几天前，三菱银行就中断了对他的贷款啊。”
    “反正这些是大人物之间的事情，我们搞不明白也正常，以后多加关注就是。”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爆发了一阵剧烈的掌声，众人齐齐转头望去，一个器宇轩昂的高大军官，在富国银行东京分行行长努恩的陪同下，大步走进大厅。
    “将军大人来了！”大家爆发出热烈地欢呼和鼓掌声，人群自动分开两边，站成一条通道。
    “到底是美资银行啊，连将军都能请来。”
    “听说富国最近在美国刚收购了一家银行，现在可是全美前三大银行之一了。”
    “来了，快给将军大人鞠躬！”
    麦克阿瑟大步走来，死板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笑意，朝通道边上走了一步，吓得那边几个日本人差点摔倒。
    “林，又见到你了，最近干得挺不错？”他深深看着林海道，“我可是听说了你在洛杉矶闯下的名头。”
    “多谢您的关照我才能做些事情，”林海微微致意，“在洛杉矶也全靠了朋友们的帮忙，对了，艾克将军托我向您转达他的问候。”
    “他啊......他应该很风光吧。”麦克阿瑟眼中露出一丝苦涩和不甘，很快就挤出个难看的笑脸道，“等会结束了，我找你好好聊聊。”
    “好的，我等待您的召见。”林海再次致意。
    麦克阿瑟对威尔点点头，大步走上前方搭起的高台，那边不多的几个椅子上，几个日本官员早已起身恭候多时，一个个鞠躬致意，请他坐上最中间一直空着的位置。
    “天哪！将军竟然对......林先生如此客气？”
    “是啊，听说当年是林先生找到将军，将军才同意拍摄和沉船的合影。”那名眼睛男说道。
    “你干吗不早说？”其他人一致埋怨他。
    眼睛男翻了个白眼，我说了你们信吗，看你们刚才对林先生的那种嘴脸。
    开张仪式开始，一名帅气的年轻男子走上高台，还没开口，台下已经围起来的人群就开始热烈地鼓掌欢呼起来。
    “原来是鹤田浩二啊！”
    “富国很舍得花钱嘛，竟然请了他来。”
    “太令人激动了，鹤田君是多么令人着迷，他的笑容令我宁愿死去。”某个中年妇人情不自禁地呻吟起来，旁边一堆女人同样做痴迷状。
    “这是？”林海有些好奇地问，他身边就几个人，暂时没有人敢涌到他们这边来。
    “这是松竹映画的男明星，鹤田浩二，《平凡》杂志今年新当选的人气王，”北野撇撇嘴说，“我女儿房间里贴满他的照片呢，据说在她的学校里，没有一个雌性动物的卧室里不贴他的照片的。要我看，也就那么回事，想当年，我年轻时......”
    林海瞥了眼他圆滚滚的身子，迅速转脸看回台上，要论养眼，还是看这个叫鹤田浩二的明星吧。
    鹤田的声音非常具有磁性，可以称得上是疗伤型，听上去的确令人沉迷，他吹捧了一番美国富国的历史，接着给大家介绍了日本富国的总裁杰森-努恩。
    努恩微笑着走到台前，用略有些蹩脚的日语讲了三分钟，回顾银行历史，赞美日本文化，展望美好未来。
    接着是东京都知事安井诚一郎讲话，北野知道林海对日本政界根本不熟悉，在他耳边小声介绍着。
    安井出生日本政治世家，兄长安井谦是日本众议院前议长，二战中曾经长期在朝鲜总督府任职，战后就任过东京都长官。美军占领东京后，推动制定了日本宪法与地方自治法，并于47年5月开始实施，安井是民选产生的第一任东京都知事。
    大圆脸胖乎乎的安井首先用两个大大的鞠躬，表达了对将军和天皇的敬意，然后是对富国银行以及努恩的感谢和祝贺，再次重申了美日友好，共建未来的宗旨。
    “下面，有请富国银行的贵宾客户，美日著名慈善家，企业家林海先生上台讲话！”安井讲话结束后，鹤田大声朗读着流程表上的内容。
    “老板！”
    “林先生，叫您呢！”
    “啊！”林海被焦急的坂本和北野叫醒过来，之前他根本没有注意听鹤田的话，当即迈动两条有些轻飘的腿，下意识往台上走去。
    “别忘了和台上的大人物打招呼！”北野追着在他耳边说道。
    林海微微点头，机械地走着，根本无暇在意两旁无数意味深长的目光，“该死的努恩，都不先和我打个招呼！”他走上台，先和台上坐着的几个大佬一一致意。
    几个大佬神情各异，安井知事好奇地打量他，岩崎忠雄神情复杂地微微点头，老麦则是微笑着伸出大拇指，让台下众人吃惊不已，因为作为日本太上皇，麦克阿瑟平日里大都是以严苛的表情面对日本民众的，这让在场的人无不对林海刮目相看，各自调整了对他的定位。
    林海偷偷白了狐狸般微笑的努恩一眼，走到台前谢过鹤田，朗声说道：“感谢富国银行努恩先生的抬爱，在这几位美国和日本的大人物面前，我仅是个小渔夫罢了。或许，我长得挺帅是重要原因，当然说这话时，请鹤田先生能不能转过身去。”
    台上台下都有人笑出声来，大家报以善意的掌声。
    “努恩先生选择我，大概是因为目前我在日本和美国都有一些微不足道的投资，说不上太成功，正在努力生长中，但是基于之前将军阁下和安井阁下的讲话，我有理由相信，美日会成功，我的事业也一定会成功！
    当然了，今天是富国银行日本分行开张，努恩先生私下关照过的，我要给他们做个广告，选择富国，富可敌国！”
    “富可敌国！”努恩咧嘴大笑，人们念叨着这句话，再次给予掌声，却发现林海的讲话还没结束。
    林海当然还有话要说，按照他的性格，受了算计怎么能不还击呢。
    “至于慈善家，我还远远称不上，自从受到泽田美喜女士伟大的人格魅力影响以后，我一直深感自己做得太少，所以我在此宣布下，我和努恩先生将在不久的将来，联袂发起一个慈善基金，旨在关注日本战后儿童和贫民的医疗健康事业。”
    在更为响亮的掌声中，林海给了一脸惊愕的努恩一个灿烂的微笑，大大方方走下台去，迎着无数人复杂的目光，回到坂本他们身边。
    “老板，您讲得太棒了！看看这些人的眼神和表情吧！”坂本父子崇敬地看着他，北野也震惊不已，讪讪道：“林先生您之前真的是从大间走出来的一名渔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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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1章 狙击三菱的设想
    台上接着讲话的是岩崎忠雄，他出人意料地没有展现三菱的霸气，语气非常柔和地再三强调，三菱银行会向富国银行学习，更好地服务自己的客户，也请富国银行能多多给予三菱银行指导。
    北野撇着嘴小声说道：“这老家伙最是道貌岸然，去年大阪的机械制造协会，有八成的厂家倒闭，全是他搞得鬼，所有的技工最后不都进入三菱旗下的工厂里去了。”
    林海听了，心里发毛，三菱这种制造业巨头，才是日本战后能够崛起的关键，而一个合适的掌门人，就非常重要。
    好的掌门人会绞尽脑汁增强自己企业的核心竞争力，而不是被眼前的利益模糊双眼，坏的掌门人则正好相反，沉迷于一时的虚假繁荣，缺乏长远的目光，找不到自己的核心竞争力，甚至根本就不在意有没有核心竞争力，最后被竞争对手一剑封喉，死无葬身之地。
    对于未来的时代来说，制造业尤其是高精制造业才是大国崛起之本，因此，成熟的技工和科研人员，才是一个企业真正的核心竞争力。
    三菱目前已经做得很好，而且林海知道，它将来会做得更好，无论是高端车床还是精密仪器，无论轮船汽车还是发动机内燃机，无论通讯设备还是核电装备，甚至在PLC和DSP芯片方面，三菱的产品都能够在世界排名前三。
    以三菱、索尼和松下为代表的一大批日本制造业厂商，才是日本未来崛起的中流砥柱，而绝对不是日本的房地产和金融业。
    绝对不能让它这样发展下去！
    虽然目前只是一个渔夫，最多勉强算小半个成功的商人，林海心中却发出强烈地呐喊:
    我来到这个时代，难道只是为了赚取巨额财富，或者说给一部分人带来富裕的生活？我应该做些影响世界的大事，至少能够让华夏人掌控一些关键的高科技，这才无愧于我的皮肤，我的血脉，我的来临！
    林海绞尽脑汁，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做，渐渐有了一些粗糙的思路，要么拉他后腿，要么领先一步，而且最好两者同时进行。
    冷战将在朝战后彻底笼罩世界，但至少他在铁幕的这一端，这就是巨大的优势，林海下定决心，扩大这种优势，和美日保持高度一致，不能被他们排挤出去。
    如何拉三菱等日本制造企业的后腿，或许某大国引起争议的发展模式是种不错的方案，既可以捞取利润，又能够恶化对方的投资环境，林海瞥了眼埋首吃着东西的北野，露出一丝笑意。
    当然，最佳的应对策略就是HP也进入这个行业，虽然林海不懂，但是可以雇佣懂行的人来做，至少他大概了解未来的发展大势，其他企业可能要耗费无数金钱和时间，进行无数次尝试才能找到正确方向，他则完全可以直奔主题。
    在洛杉矶的时候，林海吩咐张问天去加州理工学院图书馆查阅了很多资料，包括美军在菲律宾时期的一些公开资料，以及相关一些高科技企业的动态，从而了解到在两年前也就是48年，《纽约时报》报道了贝尔工作室发明晶体管的消息。
    晶体管极其排列组合而成的集成电路，这将是决定未来的行业，现在才50年，完全来得及赶上，林海浑身充满斗志。
    大厅里爆发出今天最为热烈的掌声，原来轮到麦克阿瑟作压轴发言了。
    他雄赳赳走到台前，将双手往下一按，掌声戛然而止。
    麦克阿瑟言简意赅，称赞富国银行前来日本，正是代表了美国对日本的友谊，更是对日本美好未来的期许，他期待所有的企业和国民，团结一致，共同奋斗，抗击共产主义的侵袭，建设一个美好的新日本。
    人群如痴如醉地听着他的讲演，女人们的目光也从鹤田身上收回来，贪婪地盯在老麦那魁梧的身躯上，林海瞥了下嘴，腹诽着老麦不知道睡了多少个日本怨妇。
    麦克阿瑟结束讲话后，站在中间，安井和努恩站在他两侧，三人各自拿着一把金煌煌的剪刀，完成了最后的剪彩仪式。
    如雷掌声中，麦克阿瑟和安井及岩崎忠雄打过招呼，然后在努恩的陪同下走向二楼的休息室，很快威尔找到林海，带着他在无数人羡慕和崇敬的目光中走向二楼。
    “艾克真的还挂念我手下的那段岁月？”
    麦克阿瑟和林海聊了一会，就把话题转向艾森豪威尔。此时的艾克将军早已确认加入共和党，并基本上已经确定会成为共和党53年总统大选的唯一候选人，美国媒体和人民早就对此表达了广泛的欢迎。因此，老麦问出如此一句略带幽怨的话语也就很好理解了，他和艾克，实在是天翻地覆的对比。
    “非常确定！”林海丝毫没有表现任何异常，很正式地说道，“在我和艾克将军有限的几次接触中，他都表现了对您的尊重和怀念。”他心里其实在想，正是你这个老属下，未来将让你灰溜溜地结束职业生涯，甚至还在舆论上打压你，让你这辈子只能郁郁而终。
    麦克阿瑟沉思着，掏出那只著名的玉米烟斗，林海经过副官同意，从随身携带的包中取出一包烟丝，递给他，“这是我在洛杉矶购买的，据说是最顶级的哥伦比亚烟丝，您尝尝。”
    “的确是最上等的哥伦比亚烟丝，”麦克阿瑟长长吐了口烟雾，调侃道，“还是做资本家最舒适啊，坐在家中享受着世界上最好的物质，却根本不用冒着硝烟和炮火出生入死。”
    “没有您，艾克将军，以及所有战斗在第一线的英勇的将士们，我们将一无所有！”林海脸色无比严肃，“这也是我和艾克将军，以及其他美国的朋友们，创建二战老兵基金会的原因。”
    “嗯，谢谢你，林，为我们这帮奉献了青春，健康，乃至生命的老兵做了这件事。”麦克阿瑟突然起身，工工整整地行了一个军礼。
    “哎呀，您实在是太客气了，我这有些承受不起。”林海诚惶诚恐地站起来，等他坐下，这才跟着坐下。

第0192章 7-11和永不再现的三得利
    林海下楼的时候，脚步轻松，心情愉悦，或许是看在艾克份上，也是看在老兵基金会份上，麦克阿瑟答应调派一个装备齐全的工兵营，为他的海林城进行基础设施施工。
    当然，这些不是无偿的，林海将支付给GHQ一笔数额不算小的报酬，超过这些军人劳作期间的薪水总和。
    另外，他的罐头厂还将与GHQ签署一份单方特权协议，只要需要，GHQ可以随时以低于市场20%的价格购买罐头厂所有的产能，林海不得拒绝，也不得以任何借口减少产量。
    老麦这是未雨绸缪啊，不愧是个敏锐的军事领导，林海也不禁佩服。本来自己的罐头厂计划中的最大客户就是GHQ和他的对手，现在所有产能被他全部拿走，要供应另外一方的话，林海只能再想其他办法。至于供货价，到时候市场价不是可以调节的嘛，那就尽量往高里走呗。
    最后，麦克阿瑟答应给予林海，在驻日所有军事基地内开设麦当劳餐厅及附属便利店的特权，这才是今天最出乎意料和最令他激动的收获。
    当然谈及此事前，那名副官就已经知趣地离开了，尚未开设却已被林海命名为“7-11”的连锁便利店，从此有了两名大股东。林海通过HP总公司持有60%，麦克阿瑟的大儿子，也就是未来被谣传拥有大量山下奉文黄金的那位，则持有剩下的40%。
    别以为美国高官或者麦克阿瑟这样的老将就不会谋取私利，很多情况下，他们只是做得非常之隐蔽罢了，一般人是无论如何不可能了解这些内幕的。
    作为驰骋疆场几十年的老将，麦克阿瑟自然知道趋利避害，留条后路的道理，这40%的股份，也会辗转通过好几家公司，才正式地成为麦克阿瑟家族的永久财产。
    在美国时，林海并没有听说有叫沃尔玛的大型超市存在，安德鲁做过初步的市场调查，美国目前已经有几家经营大型购物广场的公司，如凯马特，吉布森等，然而它们的店只建立于寥寥几个大城市，如洛杉矶，旧金山，纽约，波士顿等。
    另外在全美各个小城市和一些较大的镇，还有将近几百家小型连锁便利店公司，拥有超过3000个店面。它们非常类似后来华夏的烟杂店，以出售香烟、饮料、食物以及日用品为主，顺便还出售报纸。其中有几家规模较大，比如一家叫做5-10的连锁便利店，在旧金山地区就发展了200多家社区加盟店。
    林海自然不知道，老沃尔玛此时正在他位于和克拉何马州的家乡小镇，经营着一家“5-10”加盟店。虽然已经对大型平价购物超市有了初步设想，然而等他建立第一家真正的沃尔玛超市，还要等待12年。
    “老板，这里有位大阪来的先生找您？”坂本带过来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日本男人，他对林海鞠躬，恭敬地说：“林先生，您好，我是寿屋公司的佐治敬三，请多多指教。”
    “寿屋！我喝过你们的玻璃瓶装啤酒，味道还不错。”林海眼睛一亮，嘴上却淡淡说道，“请问你找我有事吗？”
    佐治敬三是目前寿屋公司的社长，是寿屋前身鸟井商店的创始人––鸟井信治郎的次子。他是家族联姻的产物，而寿屋也就是后世的三得利，则是佐治家族和鸟井家族轮流执掌的家族企业。
    这几天佐治敬三恰好在东京推销寿屋的威士忌，今天跟着朋友来这这个开业仪式，作为一名出色的商人，自然最喜欢在这种场合结交人脉，开拓新的销售渠道，林海，是他心目中最为重要的目标人物。
    “林先生，您喝过我们的啤酒，冒昧问下，您喝过我们的威士忌吗？”他问道。
    “很抱歉，没有。”林海摇头，指着餐桌上的威士忌说道，“喏，我就喝过这个牌子。”
    佐治敬三苦笑了下，这是麒麟的威士忌，这家公司背靠三菱，基本上垄断了日本所有的高级宴会用酒，以及大部分高档餐厅和酒吧，这也是自己来东京奔波数日，却收获甚少的原因。
    “其实我们的威士忌完全不输于这家的，在口感上还要稍微柔和一些，更适合东方人饮用。”他孜孜不倦地介绍着自家产品的优势，见林海似乎有些不耐烦，急忙说出自己真正的来意，“我听说您即将开办全日本第一家正宗美式快餐店，所以想请您考虑下让我们的产品进入贵餐厅。”
    麦当劳卖酒？林海连连摇头，“我们的餐厅绝对不会经营酒类，其他饮料的话倒可以考虑下。”
    “您计划中的高级寿司店呢？”
    “那个还在计划中，短期内我还没有精力去考虑。”不知道他从谁口中打听到自己曾经偶然提及的寿司店计划，林海暗自警惕，以后很多重要规划，只能在可靠的几个人之间讨论了。
    “是这样啊，那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希望下次还能再拜访您。”虽然有些掩饰不住的失望，佐治敬三仍然很有礼貌地道谢，准备离开。
    “对了，你们现在的总股本是多少？”看了下周围基本上没人了，林海饶有兴趣地问道。
    佐治敬三停下准备离去的脚步，有些奇怪地看了林海一眼，很坦然地答道：“父亲在51年前创建鸟井商店，当时的注册资金是500日元，到今天，寿屋的注册资金是5000万日元。”
    “如果我投入1亿日元，你们愿意给我多少股份？”林海很正式地说。
    “很抱歉，这是鄙人家族的企业，我们不接受外来投资。”佐治敬三脸色一变，严词拒绝。
    “佐治先生，你先别急着拒绝，事实上，你们的产品很难竞争过麒麟，我想你应该明白原因吧。”林海指了指那瓶麒麟威士忌。
    “是的，他们背靠大企业，这一点我们完全不是对手，”佐治敬三很平静地说道，“然而，作为小企业，我们也有自己的优势，灵活，快速，再加上我们独特的口味，我相信偌大一个日本市场，必然有寿屋的一份！”
    听着他最后那句自信的话，林海不禁微微点头，他说得完全正确，未来三得利在国外市场，甚至还压过麒麟一头，其功臣正是眼前这位佐治敬三。
    然而，他早就盯上的目标，怎么可能放弃呢。
    “佐治先生，我承认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还是觉得你可能过于乐观了。要知道，未来的商业竞争，是全方位的，如果没有充足的资金，以及足够宽广的人脉，是很难与这样的大企业竞争的。
    而我，不仅可以提供资金，还可以给你们带来崭新的市场，我告诉你吧，最多三年，我在美国、日本及华人地区将拥有至少30家麦当劳餐厅，这些都是潜在的饮料消耗大户。虽然可乐肯定是第一位的，但我们也一直在寻找匹配餐厅的其他饮料。
    另外就在刚才，你应该看见我上楼拜访了麦克阿瑟将军，将军大人已经答应给我某些方便，未来我将在日本的美军基地内，开办十几家连锁便利店。而且在数年后，我将在整个日本和美国开办超过2500家同样的便利店。
    佐治先生，你想象下，如果这些便利店里，寿屋的产品摆放在第一位置，那会给你们带来多大的销量增长呢？”
    说完这些，林海手抬起来，坂本大贵迅速掏出一支雪茄，剪去头放到他手里，林海点燃后，美美吸了一口，惬意地看着惊愕的佐治敬三，“话已至此，如果你们没有合作意向的话，我也只能去找麒麟或者其他愿意让我入股的公司了。”
    “林先生，请您给我一天时间，我得赶回大阪和我父亲、舅父商量，明天我们会再来拜访您，可以吗？”佐治敬三脸色变幻，终于做出决定。
    “好吧，明天我就在东京再留一天，你到时直接到GHQ总部旁边我的临时办公场所来吧。”
    看着佐治敬三急匆匆的背影，林海心中暗爽，他相信对方会做出正确的决策。
    如果他们不答应的话，林海会在年内收购一家同行业的小企业，啤酒威士忌他不太了解，未来三得利的当家花旦乌龙茶和绿茶，他是绝对要抢先生产的。这些产品可以在麦当劳里出售，也可以在7-11里出售，他不相信拥有这样的渠道，还卖不过麒麟和三得利。
    当然，未来三得利这个名字，林海是绝对不会采用的，三是英语太阳的日语谐音，得利是鸟井的日语谐音。
    在日本，林海看见带太阳的单词就来气。
    不如改成海得利，他心满意足地想道，三得利这个名字，就让它永不出现吧。
    PS：昨天起连开三天业务会议，每晚都到7点才结束，这一章是今天早起码出来的，第二章估计要到晚上八点半左右，请书友们见谅！感谢大家的支持订阅，谢谢你们！

第0193章 盘尼西林营销
    “船长，今天我接了二十几个电话了，好多人都对我们的盘尼西林感兴趣呢。”
    回到仓库办公室，千代拿过来一份今天早上的《朝日新闻》，看着商业版上那份占据三分之一版面的招商广告，林海满意地点点头。这是他回到日本以来就一直筹划的事，期间同远在美国的另外两个委员会巨头打过好几次电话沟通，又请教了坂本和北野这样的日本老商人，现在终于正式向日本商界推出了盘尼西林的营销方案。
    “叮铃铃。”电话响起，千代接起电话，“对，这里是HP商贸东京办公室，是的，暂时不再以原来的分销模式进行销售，需要从区域代理商那里拿货。对，大阪还没有确定，您如果有兴趣，请尽快来东京详谈吧。对不起，价格体系我现在没有接到授权可以在电话里告诉您，请您来公司详谈。嗯，争夺的人还蛮多的，因此一定要早。”
    “船长，是大阪的一个商社打来的电话，他们原先从三菱生命批发盘尼西林，现在想到我们公司拿货，我建议他们拿下大阪的代理权。”千代挂掉电话，和林海汇报。
    “嗯，做得不错，对于以前从三菱生命拿货的分销商，要尽量争取过来，使他们成为我们的代理商，县一级不够资格，就让他们先抢夺市级，等以后确定了县一级代理，直接给他们转过去就行。”
    林海欣慰地看着她，三个月前还是一个在家里喂猪的乡下妇女，现在却可以淡定自如地应对很多商业谈判。这样他就有些苦恼了，原先他看好千代的统帅力，准备给她一艘大渔船做船长，现在看来，仅仅做一个船长，似乎有些浪费了她的天赋。
    电话似乎喜欢热闹，从林海回来开始，就响个不停，千代不停地说着，连喝口水的空都没有，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嗓子也有些沙哑。
    等她挂掉一个电话时，林海上前抢过话筒，“让我打个电话，”他拨通了坂本的电话，“五郎，给我派两名女员工来仓库办公室，嗯，至少两天时间，要她们接电话，另外让她们帮我带......对，去华人区的中药店肯定能买到。”
    半个小时后，刚刚送坂本回去不言堂的坂本大贵带着两名女员工到了，她们两个很年轻，也很漂亮，毕竟不言堂是销售古董的，需要店员有一定的形象气质。
    两人站在林海面前，有些忐忑地用漂亮的大眼睛不断偷偷打量着眼前这个帅气的年轻会长，听社长说会长要女孩子过去，她们脑海中可是转过无数个念头的。
    林海没有多给她们时间遐想，“辛苦两位了，现在这位千代女士就是你们的领导，让她带着你们开始工作吧。”
    千代点点头，开始给她们简要讲述盘尼西林的营销方案，以及如何应对客户。
    “大贵，你去趟通讯局，让他们今天尽快过来再安装三部电话，办公室、会议室和我的卧室各一部。”接过大贵买回来的胖大海，林海回到办公室给三个女人每人泡了一杯，送到她们手上。
    “喝些这个，是中药，对说话引起的嗓子疼特别有效。”
    “谢谢船长，我还能坚持的。”千代急忙端起杯子，让蒸腾的热汽掩盖住自己有些湿润的眼眶。
    “会长好贴心啊。”林海回去卧室后，两个女孩忽闪着大眼睛说道，“而且对您特别关心欸。”
    “你们不也有？快接电话，少胡思乱想！”千代笑着指挥她们，眼中闪过一丝警惕，这两个小丫头太漂亮了，船长会不会还有其他想法？话说这几天东京晚上睡觉的确有些凉，船长是不是需要人暖床呢？
    林海可不知道自己心目中得力的女属下竟然还有空闲考虑自己的暖床事宜，回到卧室后，他躺在床上，翻看着张问天拟定的全日本盘尼西林区域代理表，上面的47个府道县，都标注着面积、人口，以及核定代理销量及保证金。
    HP规定的盘尼西林终端零售价为500日元，比原先便宜一半，而公司给县级代理商的供货价是200日元，比三菱生命的批发价低了100日元。
    乍看上去，因为零售价的腰斩，包括HP在内的各级分销商，利润都大幅下降，但是林海有信心，随着零售价的腰斩，整个日本愿意使用盘尼西林的患者数量，远远不止翻倍这么简单。
    可惜抗生素大输液产品还没有上市，否则利用当前这个政府管制还不是太紧的混乱年代，岂不是可以把日本变成挂水王国。
    这个想法虽然有些邪恶，但还是挺有趣的，林海忽然觉得某大国的很多经验教训，似乎完全可以尝试着让日本人也先走上一遭。房地产他已经开始进行，抗生素似乎也可以，既然已经决定要拖他们的后腿了，那就做到底吧。
    有人猛烈地捶着门，林海打开门，疑惑地看着眼前怒火冲天的上川。
    “你就是这么安排工作的？”上川劈头盖脸地指责道，“几个小姑娘负责接听电话也还勉强，如果真的有客户上门，千代能够有权限做出决定吗？”
    “额，我到时也可以参与谈判的。”不知为何，林海看见她似乎就有些害怕，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某种穿着黑色皮衣，拿着皮鞭冷笑的角色，他有些没底气地回答。
    “请你从今天开始牢牢记住，你是HP集团的董事长，不是HP商贸这样一个分公司下面的一个业务组的一个专务！”上川井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说道，“该放手让属下做的事情一定要放手，你一个人是运转不了这么一个庞大的公司的。”
    “我知道这点，不是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手嘛。”林海委屈地说，“我也很想放手啊，没事和坂本研究下古董，和北野去泡泡温泉，听听浪曲，和威尔去打打靶，”见上川脸色越来越难看，林海福至心灵，“当然，能陪着你一起研究沉船更让我期待。”
    上川井嘴角微不可查地翘起，口气依然很不客气：“那你不会招聘合适的人员？听说你又要开餐厅，又要酿威士忌的，你有多少人手可以用？”
    “我不就是个渔夫嘛，哪里认识这么多可用的人才？我也一直都在为此担忧啊。”林海摊开双手。
    手中人才匮乏，这一点真的已经制约了他的进一步发展。
    要说渔夫，大间有的是，这一次新船队绝对不缺好手，无论普通水手还是船长。
    可接下来的海林城建设，东京的麦当劳餐厅和7-11便利店，盘尼西林销售，还有马上要进入的酒类和饮料行业，以及几年内准备大肆扩张的房地产行业，他太缺乏合适且值得信任的人手了。
    “你啊，总算幸运，遇到了我，”上川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你看我行不？”

第0194章 霸道女总裁
    “你？！”林海目瞪口呆，“你不是考古学教授么？我记得你是哈佛考古学博士毕业的吧？”
    “早稻田大学经济学学士，哥伦比亚大学商学硕士，哈佛考古学博士，这个你知道的，另外，美国大西洋商业公司前VP，格兰特精密仪器前CEO，”上川井从包里掏出一张张文凭和名片，甩到桌上，“这些够不？”
    “原来你也是个学霸！”林海机械地翻看着这些，“那你的考古呢？”
    “考古是我的事业，商业是我的职业，请你搞清这一点。”上川井霸气地说，“现在，看在你这个家伙还比较顺眼份上，我就再次披挂上阵，反正跟着你，以后我的考古绝不会缺少素材，你也可以把这一点当做我帮你的原因之一。”
    “好吧，感谢你对我的信任和支持，那么你需要什么职位？”林海心里乐滋滋的。
    “其实我最想做的就是一脚把你踢开，如此弱智的人，怎么能担当HP集团的董事长？”上川井一本正经说道。
    “......”
    “好啦，不和你废话了，小心眼的男人，”上川井白了他一眼，“我嘛，暂时先担任HP商贸日本总裁就好，以后你就看着办吧。”
    “那你东京大学的职位呢？”
    “你现在才想起来关心我不觉得太晚么，”上川井忽然换了副委屈的表情，“上次沉船拍卖，为免学校承受不必要的指责，我就主动离职了。”
    林海愣了会，诚恳地说：“的确是我疏忽，很抱歉，让你默默承担了这一切。这样吧，从今天开始，你就担任HP商贸日本总裁，目前HP商贸的首要任务是......”
    林海摊开那张区域代理表，和上川井讨论起详细的区域指标，上川井很认真地查看了每一个区域的指标分解情况，不时提出自己的修改意见。
    “鸟取这种人口不过35万的县，就不应该单设区域代理，把它归并到隔壁的岛根县。东京这么大的市场，每年销量额定才120万支，太保守了，这个区域至少要完成全国总量的五分之一，改成250万支。”
    “120万支已经是去年整个日本的销量了，能完成250万支吗？”林海并不认同。
    “你以为东京去年使用的盘尼西林都是默克的？”上川井冷笑道，“就我周围人群来看，大部分人都是使用葛兰素的药物，自明治维新以来，日本人就喜欢英国人，在这群保守的日本人眼中，美国人算什么，一群逃亡新大陆的野狗罢了。”
    “好吧，总之以后就是你的任务，你自己定下来，给决策委员会和我备案就行。”林海心中好笑，你们现在不正被自己看不起的野狗蹂躏嘛。
    “1500万支！你确定？”看着上川井最后汇总的数字，林海很吃惊。
    “如果达不到，我马上辞职，”上川井骄傲地说，“如果达到了，公司会给我什么奖励？”
    “正好和你说下，你现在的年薪就按照美国同等职位，2万美金，”林海沉吟片刻道，“如果你真的完成这个年度指标，那欢迎你成为HP决策委员会的新成员，目前加上我四个人，那时你可以享受公司年度分红，将来有上市计划的话，你也可以行使一定量的期权。”
    “我还有最后一个条件，以后你打捞上来的沉船务必先交给我研究！”
    “如果你以后还有时间和精力的话，我很乐意。”
    这时千代敲门进来，带进来三菱的尾田茂和另外一个男人。
    “林先生，先和您说个好消息，您订购的所有船只，本月底可以全部交付。”尾田茂堆着笑容说道。
    “嗯，看来合同执行得不错，谢谢你特意来通知我，这位是？”
    “林先生，我是三菱生命的社长......之前三菱生命作为总代理时，已经发展了十几家很有规模的二级批发商，现在您采用区域代理政策，他们很可能会失去原来的客户和市场，基层的终端也会无所适从，整个日本市场将会一团乱麻！”
    “你不是来洽谈代理业务，而是来指责HP商贸的？”上川井冷冷插话，目光不善。
    “您是？”
    “我是HP商贸日本总裁，上川井，HP商贸总代理的盘尼西林在日本的所有业务，现在由我负责。”挥手不让林海说话，上川井咄咄逼人道，“如果这些原来的二级批发商拥有你这样敏锐的反应能力，我相信他们会很快成为我们的区域代理，如果他们没有，那他们失去客户也毫不值得同情！”
    简直就是个霸道女总裁，表情冷酷的上川井几句话就让对方说不出话来，林海暗自啧啧称叹。
    “如果贵公司还想继续从事默克的盘尼西林的销售业务，我们可以好好商谈，我相信凭借贵公司的实力，绝对还会是日后的王者。”上川井神情松弛下来，语气也变得很和缓，三菱生命的社长竟然不知不觉被他引导，下意识点头，看得林海暗乐，尾田茂则皱起眉头。
    “那我们就到楼下办公室去谈吧，这里是我们董事长的私人场所，我想打扰他不太适合。”上川井起身，赶着两人离开。
    “船长，看来您的确找到了一个很不错的管理人员，我赞同您对上川先生的聘用，希望她能承担起重任来。”林海给张问天打了个电话，把情况说了下，张问天也很高兴。
    “明天GHQ的工兵营进入场地，务必提前做好准备，告诉我们的人，好好配合他们的施工，千万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这几天，大间就拜托你辛苦些照看啦。”
    “千代，怎么了？”挂掉电话，林海看见千代在门口探头探脑，把她叫了进来。
    “那个，上川先生和三菱的人在我们隔壁争吵呢，我有些担心。”千代似乎心有余悸，“我还从没有看见过她也会这么......”
    “凶猛霸道是吧？”林海呵呵笑道，心想我都差点被她慑服。这个上川，简直是百变女人，第一次见她时古板得像个老头，后来参加慈善晚宴时，又妩媚得惊人，现在她成为总裁，简直就是个女王。
    “对啊，就是这个，就像一条准备扑杀鱼类的鲨鱼，”千代连连点头，“那种气势，看了让人害怕。”
    “放心，上川先生有分寸的，以后你就跟着她多学学，我相信你也会这么厉害的。”
    看着千代若有所思地离开，林海摸摸脑袋，不知道让本来偏柔软的千代去努力成为一个女强人，是否真的合适。
    上川井很快送走了三菱的人，上来告诉林海，三菱生命签下了包括东京在内的整个关东地区的代理协议，到明年4月底，500万支总销量。
    “这是他们支付的代理金，1亿日元！”上川井甩动着支票，得意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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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5章 寿屋入手
    “没想到我准备入股寿屋的1亿日元，你半个小时就帮我拿到了，谢谢你。”林海抚摸着支票，真心赞扬道。
    代理商向供应商支付的代理金，是为了取得代理权而付出的抵押。某些分销模式中，代理金可以用来抵扣每期货款，另外的模式下就仅是抵押而已，代理商必须另行支付货款。
    HP商贸采取第二种模式，这意味着只要三菱生命还想做盘尼西林的销售代理，这1亿日元就必须一直抵押在林海这儿，他可以动用这笔资金去做其他事情。
    所有的分销体系，说穿了都是不同的资金套用模式罢了，越处在上游，就越有优势。
    “关东地区是日本最发达的地区，东京且不说，神奈川县就完全不输东京，收他们一个亿还是看在三菱生命是原来的总代理份上，毕竟他们的销售渠道非常成熟了，我们另外再寻找代理商，效率会很低，影响总体业绩。”上川井解释了下，追问林海关于寿屋的事情。
    林海把自己在日本的规划详细说了下，当然肯定不包括房地产和抗生素计划，上川井如学生般拿出纸笔不停记录，等他结束后抬头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原来青森渔夫的野心已经如此庞大，简直让人叹为观止，难道华夏人都像你那么可怕？”
    “我可怕么？”林海摸着后脑，讪讪道，“我还觉得你有时挺可怕的？”
    “是吗？”她的目光如冰箭般射来，林海连忙赔笑道：“不不，你对待朋友就像春天般温暖，对待对手才如冬天般寒冷。”
    上川井满意地点头：“你的眼光不错，寿屋的确是家很不错的企业。有了你的餐厅和便利店计划，我们就完全有必要掌控住这家企业，生产还是交给他们负责，销售和市场必须由HP主导。他们现在是5000万资本金，我们投入1亿日元，我建议至少要拿到60%以上的股份。”
    “你看着办吧，只要能够掌控，稍微再少些也可以。”
    佐治敬三和他的父亲鸟井的确是优秀的商业家，说好的明天接触，结果下午两点的时候，鸟井父子以及他们的联姻佐治家代表，加上一名商业律师，一名会计师，五个人就赶到林海这边。
    这也说明了林海给佐治敬三描述的未来，不能进步，就是消亡，打动了或者是威胁了他们。
    虽然交给上川井全权负责，但出于对七十多岁的老鸟井尊重，林海也参与了谈判，当然实际上还是由上川井对佐治敬三，林海就陪着垂垂老矣的老鸟井聊天。
    这下林海终于见识到了一个真正的霸道女总裁是如何掌控一场商业谈判的。
    强大的专业素养，精准的数学分析，加上百变的情绪表达，完美的语言掌控，整场谈判就像她一个人的舞台，佐治敬三只是配合着她表演，很多时候如木偶人般被她带着跑。
    上川井拿着寿屋的财务报表，逐一指出存在的问题，听了她的解读，寿屋似乎已经风雨飘摇，随时就会破产。
    佐治敬三不停地反驳，却又被问得哑口无言，面对一个美丽的女士，他又不能像对方那么咄咄逼人，只能抹着汗苦笑。
    “8000万，你们公司就想占据60%，上川先生，我没有听错吧？”听到上川最后提出的入股要求，佐治敬三跳了起来，“早上林先生给我的报价是一个亿！”
    “那是董事长没有看过你们的财务报表，我刚才和您讨论过了，寿屋目前的销售趋势很不美妙，应收和应付又处在高位，这实在太糟糕了，难道你们的会计师没有提醒过如此醒目而巨大的风险？”上川很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
    寿屋的会计师尴尬地笑笑，不说话，佐治敬三也苦恼地看向老鸟井。
    正和林海笑着小声说话的老鸟井停顿一下，浑浊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瞬间再次昏暗下来，“林会长，什么时候您来大阪，我请您喝我年轻时酿的红酒。”
    林海敏锐地看见了他瞬间的神态变化，暗想着果然姜是老的辣，看来今天这场谈判还是要老鸟井做主才行，他笑着说：“我不过是个乡下渔夫，哪里懂什么红酒，不过您这样的专家出手，又库藏了那么多年，一定非常醇美，我很期待今天就能和您约定具体时间。”
    “酒是陈的好，人是新的好，这世界变化太快，我老了，免不了迟钝。”老鸟井耷拉着满是皱纹的脸，哀叹着。
    “我们华夏有句老话，姜是老的辣，年轻人虽然头脑灵活，敢作敢冲，但还是需要您这样的老人在旁边指点，否则容易走错路啊。”林海真诚地说。
    老鸟井看了他一眼，苦笑了一下，忽然轻轻敲了下桌子，还在为入股金额和份额争论不休的两人安静下来。
    “就按林会长的意见，1亿日元投资，60%股份，必须确保寿屋的独立性，另外还要确保寿屋在HP名下企业中的排他性。”
    说完这句话，他闭上眼睛，似乎整个人都要垮下来。
    “父亲！”佐治敬三担心地看着他，老鸟井闭着眼睛摆摆手，垂首不语。
    “那就按照鸟井老会长的意思，HP承诺会给予寿屋最大的支持，只要法律允许。”反正现在欧美日的《反垄断法》还没有未来那么变态，对寿屋采取倾斜性的照顾自然是应有之意，林海说完，轻轻拍拍老鸟井放在桌上干枯的手背，表达他的尊重。
    坂本临时请来的律师和对方律师商讨过后，草拟了一份意向合同，佐治敬三和上川分别签字，盖上公司印章。
    半个小时后，三辆汽车离开仓库，林海和上川，以及坂本请来的律师和会计师，坐在坂本大贵驾驶的汽车上，他们将赶往大阪寿屋总部，进行现场复核工作，等一切无疑义后，双方将正式签署收购合同。
    “不用沮丧了，你做得很不错，我们达成了目标，也守住了底线。”林海轻轻凑到上川白嫩的耳边说道。
    他坐在后座中间，右侧是律师，上川坐在左侧，因为最后还是被老鸟井掌控了谈判结果，她从东京出来就一直郁闷着。
    上川井扭动下身体，尽量往窗户边靠了下，小声嘀咕：“我可以开自己的汽车去，为何非要挤在一辆汽车里？”
    “那是私车，公司不需要你公用，再说，你现在是HP商贸总裁了，以后因公出去就由大贵开车。反正我马上回大间，接下来马上要出海，东京就是你的了。”林海暗自体会着腿间传来的接触感，一本正经说道。
    上川井瞥了他一眼，扭头看向车窗外。
    似乎经过与格蕾丝的床笫之欢后，在男女关系上，我变得有些轻浮了，林海忽然有些羞愧，可内心却并不抗拒这种隐秘的愉悦感觉。

第0196章 晚宴插曲
    到达大阪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问询过林海意见后，佐治敬三带着他们来到大阪北郊山脚下一处幽静的私人会所，这里提供餐饮、住宿，还有温泉服务，不过只会员和会员带来的客户，而且必须提前预定。
    老鸟井毕竟年纪大了，精神有些萎靡，或许不仅是劳累让他如此心力交瘁吧，他打开让人专门送过来的红酒，敬了林海等人一杯后，就道歉先行离开，由佐治敬三作陪。
    这时，画着樱花的纸门移开，三十多岁的老板娘带着一群穿着和服的女孩进来了，她妩媚地笑着和佐治敬三打过招呼，在他的指引下又特地跪坐在榻榻米上给林海行了礼，然后起身拍拍手，那群女孩蝴蝶般涌进餐室，她这才退出去轻轻拉上移门。
    有些为难的佐治敬三瞥了眼和林海隔开两人跪坐着的上川井，放下心来，凑到林海耳边小声告诉他，这些是会所里的女伎，不同于一般卖艺不卖身的艺伎，这里的女伎既可以陪酒跳舞唱歌，也可以陪伴客人洗浴入寝，是真正的全套服务。
    林海不置可否，瞥了眼坐到自己身边的女孩，年纪不会很大，稚嫩的脸上化着淡妆，显得清淡雅致。见林海看她，她缓缓弯下纤细的腰肢，给林海倒了半杯红酒，然后跪坐着身体前倾，清澈的眼睛自侧后方由下而上关注着林海的举动，不让他感觉被人盯着那样难受。
    收回投到她身上的目光，林海不禁感叹日本服务业的发达，正是世代相承，一代比一代进步。就说对方那小鹿般的眼神，相信很多男人绝对会萌生起怜惜之情，这应该算某种更为高级的调情吧。
    还好，他早就饱受日本特产电影洗礼，之前又刚有过男女之事，现在心态非常平和轻松。
    可上川井就有些受不了了。
    “请你离开吧，我不需要服务！”她大声喝退靠近她的那名女伎，脸色难看地起身走到林海身边，“还有你，也离开，这里由我负责。”
    两名女伎慌忙起身，给众人鞠躬，然后缓缓退出餐室。
    上川井一下子跪坐到林海身边，端起他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再倒了半杯，斜睨林海，语气不善地说：“很抱歉，打扰你的雅兴了，就让我来为你服务吧。”
    餐室内瞬间安静下来，佐治敬三一头冷汗，非常后悔自己没有问清楚她的背景再安排饭局，因为已经答应对方的入股，一向谨慎的他有些大意了。
    此前通过之前在东京的接触，他根本就不认为上川和林海有什么特别关系，一个是将近三十的冷傲职业女性，一个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会长，两人无论语言，眼神，神态，乃至肢体等交流，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
    “上川社长，很抱歉给您造成困扰，现在我让她们全部出去吧。”佐治敬三起身给上川鞠躬道歉。
    “不必，你们尽兴就是，至于会长，我答应过别人，要好好看管好他的，给大家造成困扰，上川向你们致歉了。”上川跪坐着，缓缓弯腰。
    “哎呀，原来如此啊，我真羡慕林会长您的福气，离开东京还有人关心着您，上川社长忠人所托，也让人钦佩那。”佐治敬三哈哈笑道，让餐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又活跃过来。
    林海看看各自恢复正常的众人，苦笑了下，眼神无辜地看着上川，小声地说：“那个人是谁？”
    上川井白了他一眼，端起酒杯再次一口喝光，林海被她这风情万种的一眼激得一哆嗦，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金枪鱼刺身，也没沾山葵酱，直接塞到嘴里。
    味道还挺不错，鱼肉很细腻，带着淡淡的甜味，作为一个勉强满三个月的渔夫，虽然捕捞过大量各种种类的金枪鱼，林海却根本没有吃过，这还是第一次尝到。
    “这是来自稚内的黑鲔鱼，上个月渔季结束前的最后一批，他们一直冰冻着，今天特地为我们准备的。”佐治敬三介绍道，“平时在这里我都很难吃到这种黑鲔，今天是借您的光，当然对于您这样的专家来说，这条鱼就不值一提啦。”
    林海心中好笑，如果告诉他，自己还没有吃过一条黑鲔，估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吧。
    稚内是北海道最北边的一个大渔港，因为水温低，金枪鱼产量并不大，然而正因为水温低，一旦捕捞到金枪鱼，那品质绝对完美。眼前的这条，肉质就特别细腻紧致，这有些偏向冷水鱼的特征。
    “嗯，的确不错，比大间产的还要紧致些，”林海笑着说道，“下个渔季我准备去北边转转，听说那边的鲑鱼很不错。”
    “每年八九月靠近桦太岛的海域，会有大量鲑鱼洄游，您到时候去收获一定不会少。”佐治敬三笑着说，露出一丝遗憾，“我父亲年轻时曾经去过桦太岛上，听他说岛上的几百条河流里，用木棒都能随便敲起好几公斤重的鲑鱼来，可惜现在被苏俄占去了。”
    在座众人皆对他的描述表示向往，也都流露出对于桦太岛的怀念和对苏俄的不忿。
    “库页岛是华夏的好不？”林海腹诽，他知道对方所说的鲑鱼，应该就是华夏东北各条江河特别是乌苏里江中，每年秋季特产的大马哈鱼，也就是太平洋鲑鱼。
    而一般所说的三文鱼，则是产自挪威、冰岛以及加拿大等海域的大西洋鲑鱼，至于未来华夏很是风靡的所谓淡水三文鱼，那其实是和鲑鱼同属不同科的虹鳟鱼。
    佐治敬三很会活跃气氛，不断开启新的话题，引领着大家热烈地议论，餐室内气氛很快就到达融洽又不会太过喧闹的程度。
    唯有上川井，并没有像她所说的那样照顾林海，一副淡然表情，自顾自喝着红酒，如果佐治敬三敬酒，也来者不拒，对于大家的讨论也会微微点头，但从不开口参与进去。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晚宴结束，各人散去，林海在一名女伎地带领下，前往温泉洗浴。

第0197章 上川井的难言之隐
    “你就在外面等我好了，这里不需要你的服务。”在温泉外面的更衣室里，林海拒绝了女伎殷勤的服侍，自己脱了衣物，围了条浴巾出来。
    温泉不大，大概十几个平方，位于一处山石和林木包围的幽僻所在，借着月色，林海走入蒸腾着热汽的池中，不禁舒爽地呻吟出来。
    他闭上眼睛，享受着温暖的包裹和抚摸，回到日本后短短几天，就又积累起很严重的疲劳与压力，此时开始缓缓释放。
    似乎听到水声，他甫一睁眼，一个白花花的肉体占据了他的视线，是晚宴时那个女孩。她不着一缕，低垂着头，一头黑发遮住了半个脸庞，蒸腾的水汽中，看不清她的表情。
    “会长阁下，请让我来服侍您吧。”不等林海回答，她靠过来，拉起他一只胳膊开始轻揉慢捻起来，而他的手掌无意中被拉到一处柔软突起的部位，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挤压着。
    “我还是雏女，请您务必好好怜惜我。”女孩近似呻吟地呢喃道。
    林海一个激灵，把手抽了回来，小声说：“其实你不必如此的，还是请回吧。”
    “哼！还不快滚开！”上川井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林海惶惶回头，她同样只围了一条浴巾，站在温泉池边，恶狠狠瞪着两人。
    “可是，妈妈关照我要好好服侍这位客人的，我不能回去啊。”女孩吓得声音都变调了，捂着脸浑身发抖。
    “你回去好了，告诉妈妈是我吩咐的，她就不会责怪你了。”林海伸出手想拍拍她肩膀，到半路拐了个弯摸向自己后脑。
    女孩终于慢慢吞吞走了，不时回头看他。
    “我破坏了你的雅兴，心里是不是很不爽？”上川井坐到温泉池边，不屑地看着林海。
    “你应该听到了，我本来就不需要她的服务。”摄于她咄咄逼人的目光，林海往水里蹲了下去，只留个脑袋在水面上，然后......
    上川井坐的位置正对着他的脑袋，浴巾根本无法围住她的全部，某个神秘的地方影影绰绰地展现在他眼中，因为模糊，反而更加诱人。
    林海全身发麻，想站起来却一下子动弹不得。
    “混蛋！你在看哪里？”上川井终于发现不对，怒骂一声，急着要站起来，没想到池边有水，地面变得有些滑，她一时没能稳住，惊呼一声，整个人倒向池中。
    林海急忙奔过去，却因为水阻太大，没能及时接到她，扑通一声，上川井整个人摔到温泉中，水花溅了他一脸。
    等林海在水下抱住她时，发现她已经僵硬了，“这么快就溺水了？”他急忙走出温泉，在地上铺上浴巾，把她放在上面，来不及多想，直接给她做起了人工呼吸。
    一分钟后，伴随着响亮的耳光声，上川井再次惊叫起来。
    “我是在救你，你怎么打人啊？”林海捂着火辣辣的脸，气愤地看着被他差点又扔进温泉的上川井。
    “是我太激动，没有注意到你在救我，很对不起！”上川井慌乱地用浴巾裹起身体，月光下，她终于失去了一直以来的强悍，愧疚、慌乱、迷惘、惊讶此时交织在她的脸上，展现出一种特异的魅力，让她一下子女人味十足，林海看痴了。
    “刚才你亲了我？”她低下头小声问道。
    “不是亲，我是人工呼吸。”林海反驳道。
    “那你也摸到了我这儿？”上川井害羞地指指胸口，声音近似于无。
    “人工呼吸的必要程序，你是博士应该明白的吧。”刚才急着救她，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此时听了她的提问，林海方才回忆之前的种种感觉，额，她的嘴唇很软，......似乎很大，好个一手无法掌握的女人。
    上川井并不知道他正在回味，朝他鞠躬道：“谢谢了！”接下来，她的身体开始扭捏起来，晃得林海眼睛都花了。
    “你能不能再亲我，摸我，一下就好了。”她的声音近似呢喃。
    “什么？”林海差点跳起来，吃惊地瞪着她，无法相信这样的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就是按照人工呼吸的流程，在我身上再来一次。”上川井低低说完，突然吼起来，“就当我们是在演练，你是个男人，能不能爽快些，到底行不行？”
    林海怒了，今天晚上你三番五次出幺蛾子，还当我真的怕你不成。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搂住她的后腰往自己身上按压，另一只手狠狠扯掉她身上的浴巾，用力按在她胸前那处，嘴唇同时压在她有些冰冷的嘴唇上，舌尖下意识往里面钻。
    上川井呆呆站着，嘴巴下意识微张，一下子放进来某条灵活的小鱼，到处寻找着，很快找到了同类，两条小鱼在温暖的口腔中缠绕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好了，演练很成功，该结束了！”上川井一把推开林海，喘着粗气，看向他的眼神如水般的温润，再无一丝不屑、愤怒或者其他不善的情绪。
    林海站着，痴痴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月色如水般流淌在两个玉人身上，水蒸气很快将他们吞没，宛若仙境。
    “你一定很奇怪我这样做吧，也许从你认识我起，你就觉得我是个古板又严厉的女人，或者说干脆不能称为女人。”上川井幽幽的声音打破了静谧，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我初恋是在大学，然而很快就以失败告终，因为......我无法与男人接吻，更不能让男人抚摸私密部位，每当那时，我就会浑身痉挛，甚至休克。后来，我就一直不再恋爱，甚至对男人有一种深深的恐惧。”
    她穿过雾气，全身赤.裸地展现在林海眼前，似乎为了让他看得更清楚，更深刻，她做了一个美丽的旋转动作，然后走近他，轻轻拥抱住他，轻轻在他脸上轻了一口。
    只是一触，转身就走，再不停留。
    “谢谢你。我很开心。”雾气中传来她最后这句话。
    “哎，我能说其实我们刚才的演练只是初级吗？”林海嘀咕道，站了一会，捡起围巾往客房走去。

第0198章 这就同居了？
    林海早上起来的时候，感觉有些昏昏沉沉，昨晚辗转反侧到很晚才睡去，今天恶果马上体现出来。
    在餐室里，他看见了上川井，她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特别的反应，不过平时喜欢淡妆的她今天换了浓妆。
    林海心里好笑，你的黑眼圈可是怎么也掩盖不住啊，不过他很快也笑不出来，因为佐治敬三凑到他耳边的一句话，“林会长，看来昨晚很是尽兴啊。”然后他冲到盥洗间里镜子前，两双熊猫眼互相瞪了好久，垂头丧气地出来。
    离开这处会所前，佐治敬三私下询问要不要为那名女伎赎身，他还以为林海昨晚让她侍寝的，林海当然连连摆手谢绝。
    这些女伎大都是孤儿，会所老板收养她们，等她们长大后靠她们赚钱，或许有人运气好，遇到有情人为她们赎身，能平淡地过完下半辈子。大多数人等到年老色衰，只能转移到另外的农庄上去，自己种地养活自己，最后在孤独中死去。
    当他们的汽车缓缓离开，林海无意间看见那名女伎站在二楼窗户，遥遥招手。或许她在哭泣吧，这是他的直觉，他心里此时有些不好受，可也只能同情罢了，他又不能拯救整个世界。
    他们很快就来到位于大阪市区北部的寿屋总部，一幢三层高的灰色建筑，这里只是办公场所。
    上川井和两名专业人士很细致地翻看了寿屋的各种资料：证照，股东权益书，历年经营报表，纳税凭证，进销存报表，以及人事资料。
    中午就在这里吃了顿便餐，下午他们在佐治敬三的带领下，去了寿屋在大阪市区的工厂，接着去了寿屋的专营葡萄园。
    林海舒心地走马观花，一切都有上川井和两个专业人士负责，他终于体会到了不负责具体事务的会长的好处。
    当然，上川的表现让他叹为观止，也放心放权。
    她仔细地查看了工厂的账本，与在寿屋总部得到的数据进行了抽样比对，在葡萄园时，甚至还找了几个受雇农民，仔细询问着葡萄几年来的产量和质量，细致到某一年的降水量都要核对。
    接下来他们又回到大阪市区，随机找了两家寿屋的经销商，核实了相关进销存数据，上川井还做了简单的市场调研。
    到傍晚时，一行人回到寿屋总部，老鸟井已经等候在这里了，林海和他分别在入股协议上签字盖章，将支票交给寿屋财务，等明天双方律师到商业局备案后，寿屋就将正式成为HP下属企业。
    “林会长，上川社长，我老了，拜托你们好好让寿屋成长下去。”老鸟井握着林海的手，久久不愿松开。
    “鸟井会长，您放心，我们一定努力，而且，佐治社长也一直会负责新寿屋的事务，您可以随时从他那得知动态，也请您继续给我们指点。”林海看着他似乎要老泪纵横的模样，急忙示意佐治敬三一起安慰他。
    “另外，为了纪念鸟井先生对寿屋的贡献，我提议将新公司命名为HI-TROY，中文名海得利。”
    “海得利，好，好讨口彩的名字！”老鸟井念叨几声，鼓掌认同。
    婉拒了他们再次晚宴的邀请，留下会计师和律师处理后续事务，林海和上川井在佐治敬三的送别下，坐上汽车。
    “对了，有件事我要交代下佐治。”上川井下了车，走到佐治身边，两人小声说了会话。
    “关于海得利的下一阶段市场策略，我给了一些建议，也介绍了几个东京的商人给他。”上川大大方方坐到林海身边，解释道。
    这是HP商贸总裁的职权所在，林海自然毫无疑义，他点点头，可惜着后座因为少了一个人，两人之间多了很多空间出来。
    他们离开大阪时已经七点多了，不同于昨日来时跟着佐治敬三的车，所以速度较快，回去时坂本大贵开得很稳，速度没有那么快。
    上川井似乎很累，勉强和林海说了一会话后，就靠在靠背上睡着了，她的脑袋不断左右摆动，每次扭回原位，脸上都露出一丝苦意。
    林海于是轻轻挪过去，让她的脑袋正好倒在自己肩膀上，这下她不再扭动，整张脸放松下来，呼吸也渐渐轻柔起来。
    坂本大贵瞥了下后视镜，再次放慢了车速。
    进入东京市区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林海指点着坂本大贵把车开到上川住的公寓楼下，狠心叫醒了她。
    “额，到东京了啊。”上川井丹凤眼张开来，迷茫了会，恢复清醒，她看向手上的夜光手表，“都三点多了，你今晚不要回去仓库了，打扰千代她们不好，就在我家对付几个小时吧。”
    “哦......”林海愣了下，没有拒绝，他并没有希冀发生什么，这个女人将来很可能会成为自己最重要的手下，能够进入她的闺房看看，来更进一步了解她，他当然要把握机会。
    “会长就是厉害，出门不过两天一夜，就和这么有气质的社长同居了，听说还是东大教授呢。”开车离去的坂本大贵啧啧称赞，这件事他当然会烂在肚里，可对会长的钦佩又深了一分。
    上川打开房门，在玄关换了鞋，又弯腰为林海换过鞋，招呼他坐到沙发上，她进入厨房。
    林海打量了一下，所有门都打开着，他很容易判断出来，房子不大，不到一百平米。装修得很简洁淡雅，家具也不多，唯一的装饰品是摆放在客厅一侧的一艘木质船模，林海觉得很熟悉，就走过细看起来。
    “是你那艘福船的模型，我自己制作的。”上川井端着两杯热茶出来，“喝一口吧，蜂蜜花茶，解乏的。”
    “你手工不错啊，做个船匠也完全没问题吧。”林海夸道，喝了口茶，随着热流入肚，身体似乎也热乎起来。
    “那倒是，大部分职业，我只要花上一段时间就能入门。这房子全是我自己装修的，家具也是我制作的，用的沉船木料。”上川井优雅地喝着茶，语气中根本听不出夸耀，就是简单诉说事实而已。
    “知道你厉害，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和你比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笨蛋。”林海讪讪道。
    上川井难得地没有讽刺他，淡淡笑了下，和他聊起之前留学工作的事情来。
    “原来你的汽车，公寓，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赚钱买的啊，我还一直以为你用的是家里的钱呢。”林海佩服地五体投地，在这个时代的日本女人中，上川井应该算是最优秀的那批人之一吧。
    “和你比，我也没什么好太骄傲的。好了，太晚了，该休息了。”上川井起身往卧室走。
    林海下意识起身跟着她，“你就睡客房吧，那里有寝具，”上川关上门，紧靠在门上不动，把自己和林海隔开两边。

第0199章 誓死效忠家主大人
    林海和上川井下楼时，坂本大贵已经站在车旁打开车门，恭敬地给两人问好，脸上毫无异样，这一点让林海很满意。
    “青背，你们回来啦。”还没到上班时间，千代的办公室里很热闹，说话声外面都隐约可闻，林海走进去，看到千代正拉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笑闹，青背无聊地站在边上。
    “船长，您终于回来了，我昨天就回来了，见不到你太没意思了。”青背委屈地走过来。
    “好，回来就好。”林海连忙推开他，对停下来看着自己的小花道，“怎么样，有进展吗？”
    这次雪灾前，小花带着苗子回去长崎，准备回到原来住的棚户区里，看看老邻居，也再次问询下有无人知道苗子的身世。
    “船长，我们在长崎呆了十天，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小花胖乎乎的脸上有些沮丧，千代心疼地搂紧有些郁郁寡欢的苗子，也不知说什么好。
    “找不到也没事，苗子一直是我们的妹妹啊，”林海走过去，摸摸她小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好时巧克力递给她，“我从美国带回来的，快吃吧，另外还有给你的玩具呢，放在大间了，就在千代姐姐的女儿那。对了，还来了三个美国小朋友，都等着你回去一起玩呢。”
    “社长！”千代忽然站起来，恭敬地行礼，原来上川井进来了，她巡视了一下办公室，对苗子笑了下，迅速板起脸来，“离上班时间还有五分钟，无关人等请离开办公场所。千代，等会向我汇报昨天的工作进度。”
    林海灰溜溜带着三人上楼躲进自己办公室，直到坐下来喝了一口咖啡，青背才回过神来，喃喃道：“船长，上川先生好像换了个人啊。”
    “你是指她变凶了？”林海好奇道。
    “不是，她变温柔了。”青背摇头道，“之前她可不会随便对人笑，哪怕小孩子也一样。”
    “是啊，她让我们离开是正确的，一点都不凶。”小花也连连点头，“可她笑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上川姐姐笑起来很好看，比美空云雀还好看呢。”苗子小声说道。
    “额，美空云雀是谁？”林海好奇地问道，苗子撇下小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彩色画片，没有递给他，只是竖在他眼前。
    林海瞄了眼，是个小姑娘，大概十三四岁吧，长得还行，他点点头，“苗子说得很对，笑着的上川姐姐才最美！”
    “说什么呢？”上川井门都没敲就走了进来，狐疑地看着众人，最后把目光放到林海身上，脸开始慢慢板起来。
    “船长哥哥说您笑的时候最美了，比任何人都美。”苗子脆生生说道，林海暗自点了无数个赞，给你带巧克力和玩偶果然是无比正确的。
    上川嘴角翘起，瞥了林海一眼，走到苗子跟前，微微蹲下，再次给了她一个笑脸：“还是我们的苗子最可爱，最懂事。”
    林海跟着上川井来到她的办公室，上川井详细汇报了盘尼西林的最新招商情况。在他们离开东京的这一天里，已经有十几个心急的销售商跑来，其中有六个甚至都没想等他们回来问清政策，就已经求着千代收下了上百万的诚意金，还说如果到时候不做代理，这个钱他们也没脸收回去的。
    “看来情况很不错啊，我们的保证金应该能完成了。”想着计划中总额将近10亿日元的代理保证金，林海满心欢喜，差不多280万美金，他之前支付给默克的首批货款才不到42万美金而已，接下来这么多钱要想办法换成美金汇到美国去，让安德鲁和华特在期货市场上再次加码。
    不过上川井给他泼了冷水，她不同意把这些钱转到美国去投资期货，“你那么做是在玩火，你明白如果你的投机失败的话，你会面临什么情况吗？”
    “大概会被闻讯而来的代理商们撕碎吧。”林海自嘲笑道，见上川井表情不善，连忙很正式地说，“不过，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这次投资不会失败的。”
    “除非发生战争，而且是规模不小的战争！”上川井脱口而出，忽然愣住了，盯着林海看了很久，看得他发毛，“你是不是从麦克阿瑟那里得到了什么内幕消息？”
    林海不知道如何解释，上川井忽然摆摆手，“不用说了，我明白了，你如果确认的话，我同意了。”她打开门准备出去，回头幽幽说了句：“希望我们不会再经受一轮新的痛苦吧。”
    “不会的，请你放心，我保证。”林海跟到门口，坚定地说。
    “好吧，我相信你了，我去忙了。”上川井打开门，却愣在那不动了。
    松本二郎穿着传统礼服，直着身体跪在门外，身边一左一右摆着太刀和肋差，他身后不远处，毛利正不知如何是好。
    见林海站到门口，松本二郎头扑通一下磕到地上，大声喊道：“古天流松本二郎，誓死效忠家主大人！”说完他直起身子，拿起太刀调转方向，将刀柄伸向林海。
    林海措手不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上川井在他耳边小声说：“这是武士的效忠仪式，如果你接受他作为家臣，那就拿起刀柄，用刀背在他两肩上各敲一下。”
    “如果我不接受呢？”林海也凑到她耳边问道。
    被他呼出的热气喷到耳朵上，上川井忽然感觉身子发软，她晃了下，被林海扶住，她瞪了他一眼，小声说：“那说明他有做错的地方，所以无法让你满意，地上那把肋差就是他用来介错的。”
    林海腹诽着日本武士这种变态的愚忠，大声问道：“松本二郎，你确定要这么做？”
    “嗨！松本二郎愿为您的家臣，世代奉侍您的家族。”松本再次磕了个响头。
    林海忽然觉得武士的忠诚也没那么不可接受了，他接过刀柄，用刀背分别敲击松本两肩，“好了，今天，我接受松本二郎作为家臣，也愿意为你的忠诚付出我的信任！”

第0200章 RB大跃进
    “你是古天流松本勇大师的什么人？”等松本收拾起两把武器，站在林海身后，上川饶有兴致地问道。
    “回夫人，松本勇是我的曾祖父。”松本恭恭敬敬鞠躬道。
    “谁让你叫夫人了，就叫我社长。”上川井有些羞恼，林海连忙说，“松本，听上川社长的，以后不用这么刻板，称呼我会长或船长就行，另外在外面就不要随身携带武器，都什么年代了，你不怕别人报警吗？”
    松本弯腰称是，林海无奈摇头，上川缓过神，小声给他介绍了松本勇，此人乃是古天流刀法大师，倒慕运动结束后不久，天皇军队进攻会津藩若松城，爆发了若松之战。此战在日本颇为有名，若松城不仅涌现了松本勇等刀法大师，还有白虎队等少年豪杰，松本勇在此战中以犀利的古天流刀法至少击毙二十名天皇士兵，从而一战扬名，虽死犹荣。
    当然，若松城最后还是被攻破，并被焚毁，会津人也被天皇为首的当权者蔑称为会津贼，很长时间内在日本都处于受欺压地位。
    林海哪有兴趣了解什么古天流古天乐的，也对天皇、幕府及地方大名之间的狗咬狗毫无兴趣，他唯一记下的就是松本二郎的刀法系出名门，可圈可点。
    有了这样的手下，至少出去打架是没有大问题了，虽然林海自己现在也算力大无穷，一对几很轻松，可一个大老板，如果遇到黄毛，还要自己出手，岂不是太丢份。
    上川井回去办公，毛利过来小声汇报，林海之前吩咐他看护松本，另外去松本家里和店里打招呼，他一切办妥，还为松本的母亲缴纳了整整一年的胰岛素费用。
    “多谢会长大恩。”松本再次向林海道谢，连续受了林海几次恩情，他已经铁了心要充当林海的爪牙和刀剑，为林海除去任何一个敌人。
    “好了，大家都到齐了，毛利你马上去购买火车票，我们连夜就走，明天早上就可以回到大间了。”
    千代最后还是留在东京，上川井建议培养她成为HP商贸的高级经理，林海本来也有此意，自然很赞成。千代虽然泪眼涟涟地很不舍得从此离开渔船，但心中还是很高兴，因为上川告诉过她，在东京能帮船长做的事情会更重要。
    次日清晨，薄雾蒙蒙中，吨位最小的福浦号在青森港接到林海六人，往佐井港而去。
    “船长，美国兵前天就进场了，工程机械随船一起到的，就是上岸花了两天，今天才开始施工。”高崎说道，“佐井港还是太小，就指望这次扩建了。”
    林海点点头，黄浮云等人测量过，佐井港水文条件不错，水深超过35米，即使停靠万吨轮船都没有问题，只是需要建设永固的水泥栈桥，林海也同意了他们的方案。
    按麦克阿瑟的说法，这支工兵营建设码头完全没有问题，之前他们在冲绳，在菲律宾，在新几内亚，至少建造过六个大吨位码头，可以停靠航空母舰的那种。
    福浦号驶过福浦村，前面很快出现愿挂岩，愿挂岩上方山头上，挂着硕大的红色横幅，上面用白漆赫然写着一行日文：大干快上，力争上游！
    林海忍不住笑了，照搬祖国某个时期的大跃进口号，这是他的恶趣味，他一直觉得，在日本这样类似华夏文化的国度，复制某兔发展历程中的失误或浮夸，绝对值得期待。
    福浦号靠上码头时，林海惊奇地发现，码头上美军士兵们正在用起重机械吊运一艘货轮上的货物，而那件货物，林海记忆深刻。
    “船长，您回来啦。”张问天正在码头上监工，此时迎到船舷下。
    “这几日辛苦问天了，这是？”林海指着那块硕大无比的石头。
    “是东京一位叫田冈的女士托运过来，说是给您的礼物。”张问天笑着说，“黄先生可高兴了，说这下您住宅里面的山景有了，他现在正在修改对应的水景呢。”
    “哦，田冈女士有心了，等我再去东京会向她致谢。”林海点点头，心里对这个地下女皇倒是更多了几分钦佩，也更加警惕起来，她如此示好，看来所图甚大啊。
    沿着用石子临时加宽加固的道路，张问天陪着林海等人，往一百多米外的海林城工程指挥部走，路边的大树和岩石上，不断出现白漆刷的标语：
    人出多大力，房有多少间！
    掀起建设大间人民新家园——海林城的新高潮！
    向老婆孩子林船长保证，海林城建设不好绝不回家！
    一天等于一个月，海林城就在眼前！
    “问天，我记得就和你说了那句‘大干快上’吧，怎么会有这么多标语？”林海疑惑道。
    “听了您的提议后，我又想出来的，现在这边的工人都会在开工时，如同喊号子般喊上几句呢，”张问天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合不合您心意？”
    林海深深看了他一眼，用力拍拍他肩膀，大笑道：“非常好！人才，你真是人才啊！以后如果有人使用你的标语，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索取授权费呢？”
    工程指挥部在原来的佐井村位置，现在已经建造起一大片临时建筑，包括仓库，宿舍，器械维修所，水电供应所，会议室，指挥部，其中最大的建筑就是原来高崎家的房屋，经过简单抢修后恢复使用，成为工程指挥部驻地。
    屋子已经被打通成一个大厅，海林城沙盘放在中央，元子和阿桂正在沙盘边忙着记录什么，沙盘后面是一排办公桌椅，张问天临时雇佣的文职人员正在埋头工作。
    “林海君！”元子一下子扑过来，到林海跟前才站住，脸忽然红得像苹果。
    “元子，辛苦你们了。”林海走过去，温柔地说道。
    “一点都不辛苦，就是您不在时，大家心里没底，您回来我们就有主心骨啦。”元子甜甜笑道，小丫头这几个月经过良好的伙食调养，看上去丰润很多，浑身开始散发女人味了。
    “老爹和高崎船长呢？”
    “他们去填土工地了，等美军初步填土后，他们负责指挥工人们平整土地。”元子回答。
    “林先生，您回来啦。”黄浮云急匆匆从外面进来，后面跟着他的团队，还有那两个美术教师，他们已经被高薪吸引，加入了黄的团队。
    “您不用管我，我这边马上还要细调设计图呢。”黄浮云对林海摆摆手，带着团队围在一张大桌前，俯身在图纸上修改起来。
    “噢，我和阿桂也要去忙了，这边的住房数据刚刚调整，我们要马上修改模型。”元子吐下舌头，拉走了和毛利窃窃私语的阿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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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1章 威慑美国大兵
    “和美军之间的沟通没有问题吧？”林海找了个椅子坐下，苗子和小花问过元子后，给众人泡上咖啡，大家都找椅子坐下，唯有松本，站在林海侧后方，警惕地四下打量，张问天招呼他坐下，他只是摇摇头不说话，林海只好示意大家不用管他。
    “美军的指挥官我们认识的，”张问天笑道，“所以沟通还算顺畅。”
    “里恩！”林海叫出名字，张问天点点头说：“就是他们的伙食费太高了，是当地工人的三倍以上，另外还要提供无限量的咖啡。”
    “这个就按他们的标准供应，不要在乎多花些钱，毕竟他们目前是比日本人档次高嘛。”
    “不过......”张问天犹豫了下说道，“昨天有个上士跑来纠缠元子，说要喝啤酒，被里恩骂了一通，带回去了。”
    “我会再去和里恩沟通下的，你注意些，不要让我们的女人靠近他们，如果有事马上通知里恩。”林海皱起眉头，眼睛里闪过一道凶光，“对了，阿桂没什么事情吧？”
    毛利顿时坐直身体，竖起耳朵，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她还好，就是美军军舰到达的第一天，情绪不太好，元子劝了她好久。”张问天神色凝重说道。
    “嗯，小花，你等会和青背一起把苗子送到学校去，她几个小朋友都在呢，回来后你就跟着元子和阿桂做事吧。记住，不要让她们靠近美军驻地或者施工地，有事马上找我或张先生。”
    见林海难得的严肃交代，小花点点头，拉着苗子跟着青背先出去了。
    “美国佬的工作效率怎么样？”林海继续问道。
    “据里恩说，没有在军队干活那么卖力，我看他们甚至还不如本地工人呢。”提及此事，张问天满腹怨言。
    “那是难免的，本地工人拿的薪水远远高于他们以往的收入，而且船长建设的海林城和工厂，又和他们切身相关。”毛利插话道。
    林海赞许地点头道：“的确是这样，所以你的口号能够深入人心，广为传唱啊。”
    “至于美国佬嘛，我会让他们卖力起来的。”他起身往外走，“毛利你就在张先生身边帮忙，我带着二郎去美国佬那里。对了，把物资仓库钥匙给我。”
    “要不，再带几个人？”毛利担心道。
    “你看我和他，还需要其他人吗？”林海傲然笑笑。
    张问天也笑了，拍拍毛利，回去他的办公场所。
    物资仓库就在工程指挥部边上，一个临时搭建的大型棚屋，墙壁是铁皮，屋顶是海草，不过，张问天派了两个村民白天在此看守，晚上则有六个村民带着狗来回巡逻，里面也有两个可靠的船员家属住下值守。
    负责看守大门的村民见林海过来，老远就热情地招呼，林海淡淡回应，对松本说：“你们就留在门口，没有我吩咐不要进来。”
    十分钟后，林海驾驶着一辆装着两个集装箱的货车，驶出仓库，而仓库里此时悄无声息多了两个集装箱，上面贴了林海的亲笔封条，除了他本人，其他人是无权打开的。集装箱里面装满了林海在美国采购的咖啡、烟草、巧克力、化妆品、服装等高档消费品。
    能免掉一些关税也挺好的不是吗。
    林海的天机里还留着同样的一辆货车，上面堆叠了四个集装箱，那是他准备带往香江的。
    购买这些物资，林海还是向格蕾丝借的钱，HP所有的资金都投入芝加哥期货市场了。直通美国的电话要等海林城建成才会安装，也不知道她新电影拍摄进展，此时驾驶着货车，林海忽然有些想她了。
    美军驻地离开佐井村比较远，之前林海特意吩咐过。林海到达营地门口时，大部分美军士兵正在空旷的场地上吃着午餐，他们有自己的炊事兵，张问天还安排了十个当地男人做杂务。
    站岗士兵通知了里恩，他很快来到门口，“林先生，您回来啦。”
    “里恩，不错嘛，升官了。”林海给了他一个拥抱，调侃道，“看来你要请客了。”
    “还是托威尔长官和您的福，”里恩一本正经说道，他明白一个多月前东京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包括威尔的升职，都和眼前这位貌似平凡的渔夫有关，听说他去美国后，又搭上了大人物。因此对里恩来说，此次前来负责指挥工兵营帮林海干活，绝对是个美差，要知道，这可是麦克阿瑟将军亲自下的命令。
    林海示意他走到货车背离营地的一侧，扔过去一件东西，里恩接住一看，是一块欧米茄男表，大概价值3000多美金，“这怎么可以？”
    “谢谢你能够来帮我的忙，这是作为朋友的一点小心意，”见里恩犹豫不决，林海坚决道，“你明白的，我是个资本家，这对我来说就是个小玩意，就如同朋友间给包香烟那么平常。”
    “好吧，谢谢您的慷慨，林先生，您今天来有事吗？”里恩把表塞进裤兜，笑着问道。
    “喏，给英勇的美军士兵送温暖来了。”林海打开后车厢，戏谑道。
    里恩看着车厢内堆积如山的好彩烟，呆若木鸡，心中一万匹野马奔腾，资本家就是资本家啊。
    十分钟后，营地军用喇叭开始大吼起来：“集合！”三三两两散落各处的士兵们跑动起来，迅速在里恩面前集合成整齐的队列。
    “不愧是强军。”林海对里恩笑笑，心中鄙夷，“一个个东倒西歪的，还不如华夏大学生军训，难怪几个月后你们被揍得那么惨！”
    里恩接过拾音器，大声宣布，林海将赠送给所有士兵每人每天一包好彩烟。营地里一片欢腾，士兵们毫无顾忌地大声叫喊起来，甚至有人当场扭动屁股跳起舞来。
    等了三分钟，里恩才呵斥住他们的狂呼，“下面，就请我们慷慨的林先生给我们说两句！”士兵们刚刚拿到好处，很给面子地热烈鼓掌。
    “首先感谢麦克阿瑟将军阁下，他给予本人大力支持，将麾下勇敢能干的士兵们送到此地，为我服务，所以接下来我要感谢你们以及你们的头——里恩中尉。”林海举着拾音器，不紧不慢说道。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样的男人，但你们应该不知道我是谁，或者说不完全了解我是谁。
    我是林海，华夏人，在日本，有人称我为‘黑鲔王’，那是夸我打渔厉害，而更多人称我为‘鲨鱼王’，如果我的敌人在海上，相信他宁可遇见鲨鱼也不愿遇见我。”
    士兵们轻声哄笑，明显不太相信他的话，只有里恩，淡淡笑着，他隐隐猜出林海今天的来意了。
    “后来我去了美国洛杉矶，对了，你们大部分人的梦中情人就在那个地方，”
    士兵们哈哈大笑，有人叫道：“我要和梦露上床！”也有人叫着要和泰勒发生超友谊关系。
    “然后洛杉矶人开始称我为‘搅拌机’，”林海等他们稍微平息下来，嘴里发出轰鸣声同时做出搅拌的姿势，“因为，洛杉矶最大的黑帮头子，到现在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据说是被我这样了......”
    营地内鸦雀无声，士兵们终于开始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林海了。
    “当然，英明的法官大人可不会相信这些谣言，所以我回来了，现在站在你们面前。”林海招招手，里恩过来听了他的小声吩咐，立刻让人拿过来一支步枪交到林海手上。
    “我是个慷慨的人，同时我非常爱护每一个我的员工，当然，你们现在也算我的临时工，所以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一个人受伤害，就如同......”他抓住步枪两端，猛地发力，步枪被折成两半，林海随手扔掉，拍拍手，“步枪没有生命，而人是会疼痛的，所以请你们记住，不要伤害，也不要被伤害。我有一些钱，至少可以买下你，或者你，或者几十个你们，在美国老家的邻居的房子，然后......”
    营地内气氛压抑到呼吸都有些困难，士兵们不知不觉张开嘴巴，目光带着惊恐和不安。
    “好了，先生们，我的话到此为止，等你们结束这个工程，我会给每个人发放足够惊喜的礼物。”林海对松本招招手，“下面，让我的武士，松本先生，为大家表演一个节目，作为对打扰大家几分钟时间的回报。”
    松本走到前面，抽出明晃晃的太刀，斜插向后，身体前倾，林海往空中扔出一支雪茄，松本大喝一声，挥刀从下往上，又从上往下，一时间根本看不清他挥动几次，大家眼花缭乱时，松本收刀退到在林海身后，笔挺不动。
    十几根断裂的雪茄扑落落掉落地面，切口异常整齐。
    美国士兵们终于捂着嘴，细微的惊呼声汇成巨响。
    “我会警告这帮混蛋的，相信没人想变成步枪或雪茄，明天他们会像落基山脉的野牛一般奔腾起来，”里恩送林海到营地门口，“还有，别忘了赔我一支步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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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2章 新船员新职员
    美国大兵们果然变乖了，第二天开始整个施工现场看不到一个闲人，所有人操作着机械埋头苦干，甚至连里恩都带着几个军官走出监察屋，进入工地盯着进度。
    原先士兵们劳动时如果有女人走过，这帮牲口就停下活，摇摆着身体吹口哨，发出喧闹声，每天吃饭还挑剔伙食，甚至叫嚣着要喝啤酒，现在他们关掉机器后变得默默无闻，面对当地人时态度明显尊敬很多。
    里恩透过几个低级军官传言，如果他们在建设这个以林海名字命名的新城时闹出事来，回去后会被发配到几内亚岛上修山路，到时不要说女人和啤酒，他们就准备和食人族玩COS吧。
    而林海和松本的暴力展示，再加上林海平淡却令人发寒的威胁，让很多士兵相信，如果他们真的惹事，哪怕逃回美国都会被刀分成几片，说不定还会牵连家人，要知道东亚人可是讲究株连的。
    林海在大间呆了两天，期间视察了几个工厂的基建情况，和杰克夫妇交流了方便面厂和罐头厂的具体运营，作为HP董事长正式任命两人为两个厂的总裁，全权负责运营工厂。销售方面，林海意向中还是让HP商贸负责，他期待上川井未来能够成为HP集团的营销总监。
    第三天，大间港码头，人山人海，几乎所有的大间人都来了。
    三艘超额装载着船员们的渔船，在无数人的欢呼声中缓缓离开大间港，他们的目的地是横滨港，林海订购的新渔船明天可以收船了。三艘渔船前方海面上，隐隐可见几条鲨鱼乘风破浪，背鳍不时露出海面。
    船员们欢呼着往海中撒着面团和鱼干，码头上人们再次掀起欢呼的巨浪，“鲨鱼王！鲨鱼王！”
    林海默默沟通小虎，它恢复得很不错，昨天还带着其他四条鲨鱼，成功驱逐了一群游荡在大间和户井的角鲨，现在它又冲在最前方，兴奋地摇摆着躯体，似乎有无穷的精力可以发泄。
    “还好航程不算远，就挤个两天两夜而已。”码头上，高崎抽着烟斗说道。
    这次林海号等三艘船都换了船长，福海担任林海号新船长，高崎将负责起新的大渔船。按林海的计划，他的船队会分成两个船队，福海年纪大了，就让他担任第二船队三艘渔船的总指挥，以后只在日本周边打渔，而他将和高崎一起，带领新船队远航南方，开拓更大的渔场。
    本来以为说服要强的福海要花些心思，没想到昨天晚上的船长会议上，福海主动提出了这一安排，让林海免了操心。他很清楚，背后元子和高崎花费了很多心思和口舌，因此很是感激他们三人。
    张问天、元子和阿桂留在大间，负责海林城总体事务，他们昨晚就和林海告别过了，今天没有来到码头。
    元子自然又哭成泪人，林海抱着她花了一个多小时，总算让她破涕而笑，今天很早就出现在工程部，精神抖擞地为她心目中意定的男人打理起未来的家园，同样也是她未来的家园。
    “我离开的时候，海林城就拜托诸位多多照看。”林海和闻讯过来送别的町务官、田川等人一一握手告别，带着众人踏上一条大间的渔船，它将把他们送往青森，再坐火车前往东京。
    “林船长，祝您一路顺利，我们的亲人，就拜托给您了！”船员们的家属热切地招手呼喊，林海站在船舷处，微微一躬。
    这次跟随林海坐火车的有福海、高崎、青背、小花、松本，另外新增加了小藤鹿等六人，这六人都是船队第一批水手，表现一直不错，这次被提拔为新船队的船长。在渔船上，以小藤鹿为首的六个年轻渔夫，显得稍微激动了些，不时地在林海面前表现，林海理解他们的心情，微笑着表示赞许。
    在青森火车站，林海意外地见到了真田广之，他作为真田县长的代表前来送行，自从入股和购房后，双方关系非常融洽，当听说将军派出工兵营后，真田叔侄更加为提前下注而自得不已。
    和广之一番亲热地交谈后，林海等人踏上火车，于凌晨时分到达东京，在仓库附近随便找了家旅馆休息，上午来到仓库。
    “会长，您好！”上川办公室门口，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孩恭敬地鞠躬问好，林海目瞪口呆，“你......你不是......”
    “我是藤井樱，请您多多指教！”这个前大阪私人会所女伎脸微微红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地深深看了林海一眼，再次弯腰。
    “藤井樱，现在是我的专职秘书，”上川井走出来，若有深意地瞥了林海一眼，“会长大人难道有意见？”
    “我怎么会有意见呢，”林海跟着上川井走进办公室，藤井樱送上咖啡后退了出去，“你那天不会就是关照佐治这件事吧。”
    “也算其中一件吧。”上川井戏谑道，“会长，以后你来东京的话，就有人可以帮你暖床啦，我带她去医院体检过，还没有经过人事呢，这下便宜你了。”
    “你胡说什么呢，我......”林海忽然哑口无言，经过格蕾丝一事，他还真说不出绝不碰对方一下之类的赌咒发誓。
    “随便你吧，你们男人嘛，下面指挥上面，没一个靠得住！不过我警告你，现在她可是我新认的义妹，不许再像对待女伎那般对待她，而且她来了两天，进步非常快，你该感谢我又帮你找到一个和千代一样的人才。”上川井撇嘴道。
    藤井樱是关东大地震孤儿，后来被人卖给会所老板娘，上川井通过佐治敬三把她赎买过来后，发现她名字里也有个井字，觉得两人有缘。加上藤井本来就是个乖巧解人的女孩，一下子和上川热乎起来，私下里姐姐叫个不停，上川井外冷内热，干脆认了她做义妹。
    上川带着林海见了HP商贸这两天新招募的员工，也算给他机会竖立权威，林海自然乐得做个高高在上的会长，既威严地接受了他们的行礼，又不失体贴得挨个握手，询问两句。
    “你叫安腾百福？”林海握着对方的手久久不放，天机中的信息让他吃惊不已。
    “是的，鄙人安腾百福，听闻林会长已经创建罐头厂以及新式食品厂，特地前来加入公司。”中年男人恭谨地说道。
    “安腾战前在大阪经营针织品......”上川井介绍道，果然和天机中记载一般无二：战争中他的公司厂房被炸毁，48年时重新创业，开始经营百货食品和海水制盐业务，同时以台湾移民身份归化加入日籍。
    命运在林海收购寿屋时开始发生偏移，作为寿屋的经销商，他听说了林海和HP的事情，非常感兴趣，干脆把公司交给儿子，跑来东京应聘，被上川一眼看中，现在负责HP商贸食品销售。
    “公司未来会推出一种快速面食，你会负责把它尽快推广给整个日本的消费者，对此，你有什么计划吗？”林海笑着问他，眼神意味深长。
    安腾百福，原本时空的方便面正是由他在57年研制成功的，从而创立了日清食品，成为方便面的巨头，现在，他宿命般地出现在林海眼前，让他有些感慨，也有些得意。
    安藤不愧是曾经几次创立企业的销售精英，说出的几条战略性建议，让林海都微微吃惊，在50年代能够有这样新潮的营销思路，难怪未来的成就巨大，不过嘛，现在他的智慧只能为HP添砖加瓦了。
    “你非常不错，在上川社长领导下好好干，将来公司不仅在日本，还要到美国上市，你们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公司原始股东！”林海给他以及其他职员灌了一番鸡汤，临走时特地对安腾百福说，“我不是很喜欢你现在的姓氏，还是叫原来的名字顺耳，吴百福！”
    PS：接下来的剧情会陆续出现一批华人，其中有部分会加入林海团队，如果有书友愿意跑个龙套的话，请在本章说留言，姓名-职业-规划！

第0203章 被打的华夏少年
    林海在东京停留了一天，在公司呆了半天后，又去GHQ见了威尔，当晚继续住下，第二天启程坐电车前往横滨。
    船队要到明天早上才能赶到横滨港，他们在午间到达横滨后，先在港口附近找好了旅馆，让大家先稍事休整，林海带着松本从旅馆出来，准备先去西日本重工业株式会社位于港口的办事处问问新船情况。
    “该死的支那小鬼，滚开！”
    林海眼睛猛地缩紧，寻声望去，码头边一间货仓那里，两名码头工人正在踢打着一名少年，少年翻滚着紧紧抱着怀中某物，竖着脸抿紧嘴一言不发。
    “住手！”林海大步走过去，喝道，“你们为什么殴打这个孩子？”
    见林海只有两人，两个工人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继续踢打少年。
    “二郎，让他们住手，不要伤得太重。”林海淡淡说道，松本上去啪啪两下，两个工人被他用刀背砸趴下，大声喊叫起来。
    “你是华夏人？”林海俯身，扶起少年，用中文问道。
    起初少年起身后只是紧紧抱着怀中之物，警惕地盯着林海，听到他的问话后，眼睛一下子红了，连连点头哽咽着说：“是的，我是华夏人，我叫梅思中。”
    “思中，”林海点点头，“告诉我，他们为何要打你？”
    这时，货仓里又冲出来四个人，手里拿着榔头铁管之类的工具，围住林海三人，恶狠狠看着他们，地上两个人也爬了起来，大声骂道：“该死的支那猪，你们都是贼，就会偷窃！”
    “我才没有偷，这是你们装车时掉在地上的，我捡的。”梅思中拉开衣襟，露出里面几个破裂的纸袋，能够看到里面装的是面包。
    “掉下来的你拿了就是偷！”刚才被打趴下的一个矮胖子狞笑着，“支那贼，我们盯着你们好久了。”
    “日本小孩捡你们就不管，你们就是欺负我们华夏人，你这个王八蛋，昨天我妹妹就是被你打伤的，现在还起不了床，这个账我迟早和你算！”梅思中鼓着腮帮子对他怒吼，人想往前冲。
    “思中，你说得是真的？”林海拉住他，语气平淡地问道，松本瞥了他一眼，明白家主已经动怒了，目光一下冰冷下来，投向那个还在狂笑的男人。
    “我说得是真的......”梅思中说话滔滔不绝，林海很快搞清了来龙去脉。
    这里是横滨港的食物仓库，梅思中等一帮华夏小孩本来每天都来这里转悠，总能够捡到一些掉落的食品，但是自从另外一帮日本小孩发现了他们的谋生之道后，很快就参与进来抢夺。
    货仓工人们很自然地站到另外一边，开始帮着日本小孩驱赶华夏小孩，甚至还发生了好几次殴打事件，昨天他的妹妹就在逃跑过程中扭伤了脚，身上被那个男人踢了几脚，今天还起不来。
    “他说的你听到了吧，看你的表情，这是事实吧。”林海扭头，微笑着对矮胖子说道。
    “支那猪，你听到的没错，我打了她，我现在还要连你一起打！”矮胖子举起刚到手的铁管，狞笑着逼过来，“昨天要不是有警察来了，我还要脱了她裤子好好爽爽。几年前，在你们的首都，我不知道杀了多少母猪，每次还都是爽完了才宰的，那种母猪悲戚的哀嚎，那种连续高潮的感觉，实在令人怀念啊。”
    “黑山君，可惜我们那时还小，没有机会陪您一起去啊。”其他几个人也哈哈笑着，挥舞着武器，围了上来。
    “一条腿！”林海小声说道。
    “嗨！”松本点头，疾步上前，挥动着尤未出鞘的太刀，重重击打对方的膝盖部位，一分钟内，六个人全部倒地，抱着膝盖不停惨叫。
    “什么人敢来仓库打人！”远处一大群人喊叫着跑过来，手里扛着太刀之类的武器。
    看来这次来了职业打手，林海让松本退回来，蹙眉思考着要不要大开杀戒。
    那帮人气势汹汹逼了上来，有几个人蹲下去检查着倒下人的伤势。
    “大人，您要给我们报仇啊，绝不能轻饶了这几个支那猪，”叫黑山的矮胖子嘶吼着，他的伤势最重。
    “啪！啪！”为首的男人狠狠甩了他两个耳光，一下子把他打傻眼了，两只手不知道该捂脸还是捂膝盖。
    “林先生，您好，我是横滨港的负责人，这帮混蛋，给您添麻烦了！”男人扔掉武器，走到林海面前，深深一躬。
    “你是？”林海若有所悟，对方抬起头来，果然如此，在东京那个山口组庭院里见过的，林海淡淡点头，“是你啊，这次我行程匆忙，无暇向田冈女士致谢，你替我转达，等我出海回来，一定去神户拜访她和组长。”
    “是，我一定为您转达！这几个人，您看......”男人有些尴尬地问道，“他们只是外围，并不算我们正式成员。”
    “我已经打掉他们一条腿了，此事到此为止吧。”林海淡淡说道，“你们可以走了。”
    “嗨！”男人再次鞠躬，起身一挥手，一帮人拖着六个伤者迅速离去。
    “先生，您真厉害，连山口组都好像很害怕您，您到底是做什么的，您真的是华夏人？”梅思中崇拜地看着林海，又似乎有些害怕地退了两步。
    “我当然是华夏人，你听我说中文像日本人吗？”林海笑着说。
    “可日本人也有中文说得很好的啊，”梅思中嘀咕道，“我爸爸说他们很早就派了间谍去华夏潜伏，最早的甚至是甲午前就到华夏的。”
    “放心吧，我如果是日本人，现在就会干掉你，因为你知道了太多秘密。”见梅思中一脸惊恐，林海哈哈大笑，一把搂住他肩膀，“走吧，思中，带我去你住的地方......瞎想什么，我们送你妹妹去医院！”
    走出货仓区，梅思中终于相信林海的确是他的同胞，开始活跃起来，在前面蹦蹦跳跳带路。
    林海扭过头，小声对跟在他侧后方的松本说：“跟着他们，干掉黑山，别留线索......找找他家里，看有没有其他人的照片和地址，然后回旅馆等我。”
    松本脸色如常，微微点头，整个人很快消失在货仓的阴影中。

第0204章 生在唐人街
    对松本的失踪，梅思中只是迟疑了下，并没有多问，也没有放慢脚步，带着林海从山下公园旁掠过，穿过马路，走入对面密密麻麻的低矮建筑群，林海看了下路牌，这里是中区山下町。
    沿着道路往前走，两旁的店铺招牌让林海有些恍惚：服装店、裁缝店、南货店、理发店、饺子店，甚至他还看到了一家麻雀店，所有招牌上熟悉的中文和日文并列。
    偶尔有人斜靠在门口，目光自然地看着两人，既不热情也不冷淡，就如同一只走过的猫，或者一片飘过的树叶，总能引起他们的一丝注意，可又无法让他们真的太在意。
    “这里是唐人街，我出生在这里，那年正好是淞沪开战......”梅思中说道，林海默然听着，这个少年似乎好久没有向人倾诉了，一旦开口，就是喋喋不休。
    他留学日本的父亲因为国内分家，无法得到更多的经济支援，不得不中断学业，又不想一无所有回去祖国，只得留在横滨唐人街谋生，运气不错地娶了继承了一家裁缝店的母亲，很快生下他，接着又生下妹妹。
    战争越发激烈，父亲因为私下发表抨击日本当局的言论，被警察逮捕，母亲耗尽家财，甚至连店铺都转出去，最终也没能把父亲保释出来，后来连见面都不可得。
    战争终于结束，他们得到噩耗，父亲早在被捕后一周，就莫名死在牢中，然而，当时无论是经办警察，还是做中介的中华商会某个负责人，都没有告知他们这个残酷的事实，仍然大大方方收下母亲不停送过去的金钱。
    母亲当即重病不起，很快扔下一双无人照顾的儿女，含恨离世。
    “这里就是姥爷留给妈妈的店铺，现在是陈洞庭的了！”梅思中指着一间位置不错的店铺，淡淡地说，林海清晰地看见他眼眸中一闪而过的仇恨，他记下陈洞庭的名字，这就是那个商会负责人。
    穿过这一片洋溢着生活气息却又如死水般腐朽的街区，前方出现一小块坡地，上面有一座破烂的庙宇，墙壁上有一个大洞，里面用破烂的铁皮挡着。
    梅思中走近那扇歪歪扭扭的木门，里面有孩子紧张地叫道：“是思中哥吗？”
    “是我，开门！”
    木门很快被人挪开，两个分辨不清性别的孩子走出来，满是污垢的脸上勉强能看出在笑，“思中哥，你没被鬼子打吧？”
    “没有，拿去吃吧。”梅思中掏出袋子，给了他们一个，“我妹妹怎么样？”
    “她不肯说话，要不你进去看看吧。”两个孩子手忙脚乱撕开纸袋，把面包一分为二，狼吞虎咽起来，忽然看见站在山坡下的林海，慌忙藏起面包，从背后拿出木棒，“思中哥，这是谁？”
    “没事，是我们同胞，一个好人！”梅思中摸着一个小孩脑袋，招呼林海，“林先生，请您跟我进去吧，妹妹还不知道怎么样。”
    庙门门楣上有一块满是灰尘的匾额，上面依稀三个字“关帝庙”，林海瞥了一眼，随着梅思中走进去，两个小孩对视一眼，迅速跟着进来，顺便把木门拉上。
    “思中哥。”
    “思中哥，你回来啦。”
    昏暗的庙内，关帝像早就不知所踪，地上铺着茅草，好几个小孩躺在上面，见他进来，一个个起身和他打着招呼，梅思中一个个摸着头过去，不停撕开面包，每人给上一小块。
    孩子们欢笑着谢过他，立刻开始享用起食物来，大厅里一时间都是窸窸窣窣的声音。
    梅思中走到最里面，有个瘦小的身影蜷缩在茅草上一动不动，他坐下来，抚摸着她的额头，“妹妹，你好些了吗？”
    “哥，我没事呢，你让我再躺一天，明天一定能起来的，我再陪你去捡面包，不要不带我，好么？”女孩有气无力地低声回答，努力把小脑袋挪到他大腿旁边。
    “今天鬼子们没有注意，我可是捡了六个面包呢，你放心吃吧。”梅思中掏出面包，撕成条状，小心喂到她嘴里，“还有，我今天遇到一个人，他说会帮助我们，我把他带回来了。”
    林海走过去，轻轻坐到她另外一侧，轻轻地握住她瘦弱的手，轻轻地说：“你是梅念华吧，听你哥哥说过，你是个勇敢的孩子，你先吃些面包，等会我就带你们离开这里。”
    梅念华身体一抖，下意识就想把手缩回去，可林海的话语似乎有种特别的魔力，让她还是放松了身体，她努力吞下一块面包，扭过头来，昏暗中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凝视着林海，忽然笑了：“我看得出来，你是好人，哥哥说得没错，我听你的。”
    庙宇内一下子热闹起来，孩子们听说林海要带他们离开，小声商量着，过了会，那两个负责守门的小孩过来了，两双眼睛审视地平视林海，用大人般的语气说道：“我们相信思中哥，所以我们跟你走，但是如果你欺骗我们，把我们卖了，或者伤害我们，那我们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放心吧，我会带你们离开，去过更好的生活。”林海这才发现她们是女孩，他摸着其中一人的小脑袋，笑道，“现在，你们认识我了，轮到我来认识你们了。”
    “我们是双胞胎，夏文，夏华！”“李冀州！”“刘淮南！”“孟驱虏！”“......”
    他们的父亲，要么用家乡，要么用志向为他们起名，这些生在横滨唐人街的孩子，有着相同的遭遇，父母都在战争中遇难或者失踪。
    李冀州的父母在日本政府催收爱国献金时，为了保护被警察查抄到的全部财产三百日元，与警察发生冲突，被当场打死。
    刘淮南的父母在参加日本政府强行组织的所谓自愿劳动时，因为工厂被空袭而双双遇难。
    孟驱虏的父亲，1940年回国参加抗战，他当时尚在襁褓，母亲就带着他留在日本，几年后被人告密，母亲作为敌方人员被捕，生死不知。
    唐人街这些孤儿们，每个人的经历都是一笔血海深仇，他们先后汇聚在这座破旧的关帝庙中。梅思中兄妹和几个年纪较大的孩子，在唐人街做些杂活，或者去码头捡拾运输过程中掉落的食物，每天回来后大家平均分配食物。
    在这里生活最短的孩子，也已经两年半了。
    林海听着他们平淡的话语，眼眶湿润，久久无语，他变戏法地掏出一大包食物，给了每个孩子一块巧克力，一块奶油夹心饼干，还有一瓶可口可乐。
    “这是巧克力，妈妈带我去山下公园玩时给我买过的。”孟驱虏小心地舔了下，怀念道，“好贵的，妈妈回来嘀咕了半天呢。”
    “这是可口可乐，爸爸带我去东京看樱花时喝过，”梅念华在林海的搀扶下坐起来，林海直接用大拇指一挑打开瓶盖，她抱着瓶子喝了一小口，脸上笑着，“还是那么好喝，哥哥，你也快请林先生开了喝吧。”
    梅思中愣愣看着林海的大拇指，突然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盯着他大声说：“请您收我为徒，教我功夫吧！”
    其他孩子全愣了，很快，几个男孩也走过来跪下，“请您教我们功夫，我们要为父母报仇！”

第0205章 火种
    留在旅馆里的人赶到关帝庙时，林海抱着梅念华，其他八个小孩拿着小包裹，齐整整站在庙门口。
    看见这些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孩子们，连一向大大咧咧的青背都说不出话，往肩膀上扛起两个孩子，小花也扛起两个小女孩，小藤鹿眼明手快抢了一个孩子，高崎和另外四个没有抱到孩子的船员不满地唠叨着。
    11个大人，9个小孩，排着队走过唐人街，所有人都走到门口来，默默看着。有几个妇女走出来，给孩子们塞几个鸡蛋，或者一块饼干，孩子们看向林海，林海点点头，他们收下来，微笑着道谢。
    “请照顾好他们吧，我们也没办法，这些年，大家活着都不容易。”女人们抹着泪说道，转身进了屋子，重重关上门。
    “她们一直给我们吃的，虽然不多，可没有她们，我们也活不下来。”梅思中沉重地说道。
    “不要忘记，以后有机会再适当回报。”林海伸手想摸他脑袋，最后重重拍了下他肩膀，梅思中昂首走着，骄傲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他们先去了港口附近的一家私营医院，当班的医生看见孩子们，脸色难看下来，林海直接掏出一把日元甩到桌上，他立刻换了笑脸，仔细地给梅念华检查起来。
    结果令人欣慰，她骨头并没有受伤，只是软组织挫伤，加上因为营养不良引起的贫血，所以卧床不起，医生给上了伤药，又打了一针盘尼西林，吩咐回去多补充营养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林海看了下药瓶，批号是最新的，看来公司的产品已经顺利分销到这里了，他干脆让医生给所有孩子都做个详细体检。
    一个小时后，医生喜笑颜开地开着各种药物处方：驱虫药，维生素，鱼肝油。走出医院时，每个孩子都抱着一小袋药物。
    林海找了一家浴室，让小藤鹿去隔壁街上买来衣物，孩子们洗了一个多小时，林海进去催促时，看见他们欢笑着给彼此擦着背，每个人都红彤彤得像煮熟了的大虾。
    换过新衣服，男孩子们互相推搡着，嬉笑着，等三个女孩在小花的带领下羞涩地走出来时，他们一下安静下来，嘴里不停吸着气。
    “原来念华这么好看啊！”
    “夏文和夏华也很好看啊，她们可一点都不黑啊。”
    “闭嘴！都跟我来。”梅思中大声呵斥道，带着孩子们走到林海面前，给他鞠了一躬，“林先生，大恩不言谢，从此以后，我们就是您的人了，请您尽管吩咐我们吧。”
    “孩子们，你们能好好生活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林海笑着拍拍每个孩子肩膀，“好了，我们现在去吃饭。”
    “吃饭咯！”孩子们欢呼着紧跟在后。
    担心他们一次吃太饱不适应，林海只给每人点了一碗面条，加上一块鱼干。这些孩子吃得飞快，连面汤也全部喝光，一个个满足地摸着小肚子，讨论着鱼干还是不够咸，面汤也有些淡。
    回到旅馆，梅思中要求只需要两间房间，还说如果两个人一间的话，他们反而睡不着了，林海开好房间，让他们下午先睡一觉。
    下午他和高崎去了西日本重工业株式会社，林海订购的2艘货轮还需要几天才能下水，9艘渔船上午就已经停靠在码头上。由于船员们还没到，他们没有当即接收，只是在职员的陪同下，到每艘船上走了一圈。
    “船长，这些船好大啊，这下我们可以大展身手了。”回去路上，高崎摇头晃脑，满脸喜色，“简直不敢相信，短短几个月，您就拥有了如此庞大的船队。”
    “是啊，我也不敢相信，”林海微笑道，“不过我们背负了巨额债务，希望这次出海能够大捞一笔吧。”
    回来后已是傍晚，叫醒孩子们，大家就在旅馆晚餐，这次就让他们放开肚皮吃了，结果旅馆老板吓了一跳，准备的米饭被他们一批人就全干掉了，不得不再次开火煮饭。
    林海把梅思中叫到房间，“思中，我们明天就会出海打渔，我准备让人送你们回大间，那里有一位张先生，他会教导你们中文，也会安排你们进入当地学校学习，你觉得可以吗？”
    “林先生，我们都想跟着您，我们可以学着打渔，您能带我们一起出海吗？”他举着瘦弱的胳膊，努力装出强壮的模样，“您看，只要再多吃几顿饱饭，我绝对不会输给青背哥哥的。”
    “你们还小，我现在不需要你为我工作，你们最重要的就是学习，等学到了文化知识，将来才可以更好地为我工作啊。”林海乐了，语重心长说道。
    “这个道理我们其实都明白，爸爸妈妈在的时候经常和我们这么说，”梅思中低下头去，“可您既不愿意教我们功夫，也不让我们马上工作，我们有些害怕......”
    “其实我这是天赋，不是后天学的功夫，”林海苦笑解释道，正在这时，有人敲门。
    梅思中在林海的示意下打开房门，松本无声无息地站在门外，他吓了一跳，把着门警惕地看着松本。
    “思中，这是松本先生，让他进来，”林海吩咐道，“或许，你可以向他学习功夫。”
    听说松本是刀法高手后，梅思中眼睛亮了，离去时还连连回头看他。
    “这些孩子倒是好材料。”听了林海的介绍，松本点点头，“经受过磨难，有强烈的意志，可以直面生死。”
    “我不会让他们去报仇的，这种事情应该大人来做。至于学习刀法，到时你看谁合适就抽空指导下吧。”林海严肃道，“今天事情怎么样？”
    松本递过来一份报纸，林海翻开一看，是今天的《横滨晚报》，头版赫然报道着：今日下午两点，港口区某私人住宅发生火灾，业主全家不幸葬身火海。
    “会长，是我没有办好，黑木一家五口全都死了，请您责罚。”松本弯腰致歉。
    “无妨。”林海淡淡说道，死了就死了呗，和黑木在NJ杀死的无数华人同胞相比，自己的复仇简直可以说是仁慈，他翻看着松本从黑木家里拿来的黑木的通信录，还有一些信件照片之类。
    “这些人都是黑木当年一个部队的战友，我初步调查过，都参加过NJ之战。”
    林海腾地站起来，死死盯着他，“确认？”
    松本点点头，“这很容易打听到，他们大部分都是横滨人。”
    “二郎，我可以把生命都托付给你吧？”林海看着他说。
    “请您立刻同意我自裁！”松本似乎受到巨大侮辱，跪下来，将太刀翻转着递过来。
    林海哈哈大笑，走过去扶起他，“二郎，我不是怀疑你的忠诚，只是此事干系实在太大，我担心你心里接受不了。”
    “自您接受我作为您的家臣之日起，我的刀就只会按您的意志挥舞，家主所受到的屈辱，也是臣下的屈辱。请您吩咐吧，我会一个个干掉他们。”松本弯腰沉声说道。
    “此事牵涉太广，一个不慎，会引起舆论哗然，让整个国家都关注这件事，到时很容易引火上身，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林海沉吟道，“这样，明日你送这些孩子回去大间，找张先生，和他好好商量该怎么进行。”

第0207章 新船队出海
    次日早上，林海把一帮子不情不愿的小孩送上电车，松本将护送着他们一路赶回大间。
    “现在还是种子，真期待他们成长为大树的模样。”孩子们贴在玻璃上的小脸很快远去，林海自言自语。
    此时谁也无法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种子，又蕴含着怎样的能量，只有时间能够慢慢证明。
    横滨港内，第二船队的三艘船刚刚靠岸，福海骂骂咧咧地呵斥着船员们下到岸上，林海上去道过辛苦，福海板着脸没搭理他，直到林海拿出雪茄后，老头才稍微有些和缓，“路上还挺顺利，这帮小子状态不错，今天就可以出海。”
    按照之前定下的分配计划，下船的船员们分成九队，在各自船长的带领下，朝不远处停靠的九艘新船行进。
    “天啊，这么大的船！”
    “我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渔船，也只有我们的林船长，才能拥有如此庞大的船队啊。”
    这些人大多数只是在大间的一些小吨位渔船上工作过，面对高大的新船，连上船的脚步都有些放不开，轻手轻脚的，上了新船后，更是拘束地不敢走动。
    还是之前的老船员放松些，主动到处转悠，“跟着林船长，什么样的船都会有的，你们出海后可不能丢我们大间渔夫的脸，否则被退回第二船队，回到家乡可是会连女人都找不到的。”
    虽然双方关系一直不太融洽，三菱船舶仍然表现出敬业的一面，派出了好几个工程人员，配合着船长们，带着船员们熟悉各个舱室，各种设备，船长同时指派着各个岗位人员。
    “你听听，把我们第二船队说得如此不堪，好像是收容所般，我那边的小伙子们可都很沮丧。”三千吨的综合补给船上，福海气呼呼地说道。
    新船队的船员名额都是船长会议上定下来的。
    而第二船队的船员要么是年纪大了没有选拔上，要么是新加入的，资历或者水平不够，轮不到加入第一船队，需要再多操练些时日。
    林海看了一眼留在三艘老渔船上，翘首看着这边的船员们，笑着说：“您现在可是我们的培训专员，负责整个船队的船员培训和输送，这才是我们船队能否快速扩大的根本。如果不是您担任这个重任，我一时还找不到放心的人呢。”
    高崎也配合着拍了一通马屁，福海翘着胡子，脸有得色，被高崎拉着到处转悠去了。
    新船队的9艘渔船，林海并没有花心思取什么特别意义的名字，3000吨的综合补给船，命名为太平洋综补一号，它会作为新船队的旗舰，由林海坐镇。
    三艘1000吨综合型渔船，分别命名为太平洋综渔一、二、三号，三艘1000吨拖网渔船，分别命名为太平洋拖渔一、二、三号，最后两艘1000吨金枪鱼延绳钓船，分别命名为太平洋钓渔一、二号。
    作为老资格的船长，钓渔一号的船长由高崎担任，二号船长则是小藤鹿，这两艘船将承担起捕捞最大价值渔获的重任。
    林海并没有亲自去引领船员们熟悉岗位，作为整个船队的灵魂，他现在的地位类似神话中镇压山门的法宝，轻易不会出动。
    相比青背更为灵活的小花，成为综一船上的第二号人物，一切具体事务都由她在操办，连青背都被她支使得团团转。
    坐在更为宽敞的驾驶舱内，林海摇摇头有些失落，看来以后再也没有人会主动给他送上咖啡了，他忽然很怀念元子和千代在船上时的那段日子。
    中午的时候，两个船队的船员们都汇聚到综一船上，举行了一个盛大的甲板午餐会。林海难得地亲自上阵烤了一些海鲜，让新加入的船员们很是感受了一番大老板的亲民。
    举着寿屋的啤酒，林海做了开场白，鼓励了船员们，特别是第二船队的船员们，让他们好好工作，只要表现优秀，以后都有机会航向更深远的大海。
    下午还有很多工作，午餐每人只发了一瓶啤酒，大家很快用完午餐。
    福海郑重地叮嘱了林海一番，带着船员们回到第二船队，两个小时后他们就先出海了。他们将去往南方的琉球群岛，这是目前这个时间段，日本唯一还可以捕捞的两个海域之一。
    第一船队的船员们开始忙碌起来，因为有综补一号存在，可以存储的补给数量大大增加，码头工人们把物资搬运到船舷下，船员们开始往船上加淡水，运送粮食、蔬菜、酒类等补给。
    那个山口组横滨港的负责人亲自监工，还上船来很恭敬地拜访了林海。林海也很客气地和他聊了会，扔给他一条好彩烟，对于黑山的事情，两人根本没有提及。
    或许，我在他们心中也算恶名昭彰了吧，看着对方恭恭敬敬地离去，林海淡淡笑了，让人害怕也是件好事，省去了很多潜在的麻烦。
    港口的渔业部门也很快派人过来，几名公务人员有些战战兢兢，也有些好奇。
    人们都传说这个船队有个神奇的船长，从三菱手里赚钱来买三菱的渔船，此次刚到横滨码头，就和山口组发生冲突，听说还死了人，然而接下来并没有发生什么，无论三菱还是山口组，都风平浪静。
    林海和其他船长们非常配合，他们一一核实了相关人员资质，在船队的捕捞证上盖章确认，带着同样的馈赠笑呵呵离开，路上小声议论着，原来林船长完全不是传说中那般凶神恶煞。
    总之，从此以后，林海船队在横滨港的口碑会非常好。
    一直到天黑，整个船队才算完成准备工作，用过晚餐后，所有人早早睡下，准备迎接明天的第一次出航。
    天还未亮，林海尚未起床，小花就扯着嗓门把他叫了起来，坂本大贵开着车子赶来码头了。
    “你怎么来了？”林海疑惑地看着穿着一身渔夫工装的藤井樱，跃出海面的第一道阳光照射在她脸上，分外红润。她鞠躬小声说道：“上川社长指派我来的。”接着就不说话了。
    “大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海无奈地拉着坂本大贵走到一边。
    大贵有些尴尬地说：“是元子小姐打电话给千代小姐，然后千代小姐去找了上川社长，她们说您在船上没人照顾，连咖啡都喝不上了，而且最关键的财务也没人负责，所以......会长，上川社长还有个便条给您。”
    “既然你的女人都这么大方的决定，我也不好做恶人，既然无法阻止你祸害她，只能期盼你好好照顾她。切记，混蛋！”林海收起便条，心情复杂的苦笑下，让坂本大贵回去东京。
    “还好，福海昨天就走了，否则见到藤井，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林海暗想。
    小花领着有些胆怯的藤井樱慢慢走上甲板，船员们只是瞥了一眼，马上收回视线，开始忙碌起各自的事务，做着出航前的最后准备。
    半个小时后，引水员来到综一号上，很巧的是，正是上次带他们进入横滨港的那位。
    “林船长，林先生，您好，很荣幸能再次为您服务！”这次，他的态度可以说得上无比谦卑。
    林海放下手中藤井樱刚送来的咖啡，笑着和他打过招呼，拉响汽笛，综一号在前，其他渔船按序跟在后面，船队缓缓驶离码头。
    由于新船队更为庞大，这次他们从码头到最终离开整个港区，花了一个半小时，引水员满头大汗地松了口气，鞠过躬后告辞离去。
    这次藤井樱代替了元子，追上去送了一条烟，他推辞好久还是收下，又是遥遥点头哈腰了好久，才坐上一艘小汽艇离去。
    通过船上的无线电，林海通知船队调整阵型，以综一号为中心，形成一个圆形，开始缓缓加速，朝南方航行，他们的目标是一千公里外的小笠原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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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8章 同床
    缓缓南行的九艘船各自相距不超过三海里，位于肉眼可见范围，林海站在窗前，巡视着视野范围内的渔船，又远眺起蔚蓝的大海。
    时隔一个多月，再次回到海上，他心情非常舒畅。
    海面下，五条鲨鱼分散开来，在船队前方欢快地游动，不时浮出水面，引起身后不远处的渔船上船员们的欢呼。
    船队早上出航，到现在已经中午，途中经船长判断后各自下网，基本上每艘渔船或多或少都有一定收获。
    林海所在的综补一号是旁观者，他只是偶尔给船长们发个电报，提醒可能的鱼群方位。因为船只数量增加了，五条鲨鱼的搜索范围已经没有办法覆盖到每一条船，一切全看各自运气了。
    “会长，您的午餐。”藤井樱摇晃着身体走进来，放下餐具，站在旁边恭候，她脸色有些苍白，出港后的半天时间内，她吐了好几回。
    “坐下来吧。”林海关切地看着她，“你感觉好些了么？”
    藤井樱微一犹豫，还是坐到他对面，小声说：“小花姐给我喝了柠檬水，感觉好多了，应该不会再吐了。”
    “适应海上生活可能需要两三天吧，如果感觉实在不习惯，等回到陆地港口后，你可以回去东京。”
    “请务必收回您刚才的话，我愿意一直留在船上照顾您，这是社长她们的吩咐，也是我的心愿！”藤井樱起身坚决说，看向他的眼睛里水汽迷蒙。
    “好吧，快坐下来，这事你自己决定，只是辛苦你了。”林海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今天船员们的午餐是海鲜烩饭加味增汤，由于船上各种设备比较先进，综补一号上船员数量兵不多，连林海和藤井樱在内是十五人。藤井樱在小花的帮忙下很快就准备好午餐，不过给林海准备的就稍微丰富一些，增加了一份炸猪排和一份虾球。
    “厨房工作能够胜任吗？”林海喝了口汤问道。
    “第一次在船上做饭，动作还有些僵硬，另外很多材料还要从头翻找，因此麻烦小花姐帮忙。我在会所里有受过厨艺训练，因此请您放心，晚饭我一个人就能完成了。”藤井樱这次听了林海话，坐着回话。
    下午整个船队收获也乏善可陈，三条拖网渔船倒是拉上来好几网鲣鱼，虽然同金枪鱼同属一科，却很廉价，是制作罐头的主要原料之一。
    于是晚餐就主要采用鲣鱼来制作了，煎鲣鱼，鲣鱼汤，一瓶啤酒，船员们虽然有些担心渔获，但是林海的淡定给了他们很大的安慰，大家相信只要和他出海，不会没有收获的。
    不过就寝的时候，林海遇到了头疼的事情，藤井樱被小花安排到了他的房间。
    “会长，您不要责怪小花姐，是社长的意思。”藤井樱垂首惶恐地说道，“另外，船上并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她说得没错，船上是没有空房间了，船员们四人一个房间，不过青背和小花各自占着一个房间，或许可以把她安排到小花房间，可一想到关于这两人流传很久的恐怖传言，林海摇摇头。
    青背的鼾声他领教过，简直让人发疯，以前毛利为此宁可躲到机舱内睡，如果藤井樱去和战斗力不输于青背的小花同住，能承受得起吗？林海看着纤弱的她，打了个冷颤。
    “会长，我可以睡地板的，您放心睡吧。”藤井樱准备往地板上铺开被褥。
    “这地板可是钢铁，男人都受不了，”林海苦笑道，“你和我睡一起吧，被褥分开就行。”
    船长卧舱的床是特制的大床，这是三菱设计师独到的精细之处。
    林海进了独立的浴室，洗过澡换上睡衣，出来后钻进被窝，脸朝墙壁侧躺着。
    藤井樱窸窸窣窣地脱衣服，进去浴室洗澡，听着哗啦啦的水流声，林海努力地让自己想着别的事情。
    很快，她从浴室出来，小心翼翼地把被褥铺在外面，“会长，我关灯了？”
    “嗯。”林海含混地答道。
    舱室内暗了下来，藤井樱小心地钻进被窝，她的身体比较纤弱，一米八的宽度总算能够容纳两人。
    即使隔了两层被褥，林海也能感觉到背后躯体的火热，本来就已经初夏了，这下他感觉浑身火烧火燎的，一时无法入睡，只得努力回想着看过的小说和电影，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不知道多久，林海喉咙干涩，轻微地调整了下睡姿，准备从一头下床喝水。
    “会长，您渴了吧，我来给您倒水。”藤井樱小声说着，起床开灯，然后是倒水声，“请喝吧。”
    林海半支起身体，扭过头来，藤井樱穿着半透明的薄纱睡衣，弯着腰把水杯递过来，这一瞬间，雪白山丘上两点殷红，触目惊心。
    林海本就干燥的心海里，燃起了熊熊烈火，他努力挪开目光，接过杯子两口喝光，闭着眼递给她，然后迅速转身躺下。
    藤井樱嘴角翘起，放好杯子，关灯上床，不知道是不是黑暗中判断不出距离，这次她的身体更靠近些林海。
    ......
    “会长，您还没睡么？”
    “......”
    “会长，您呼吸有些急促，是不舒服吗？”
    “没事......我不是很习惯。”林海艰难地说道。
    “难道您没有和女人睡过？”藤井樱的声音很震惊，转而变得有些疑惑，“可她们说，您在美国时有个女朋友的啊，据说还是明星呢，是真的吗？”
    “......算是吧，不过她只是个小演员罢了，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成为明星。”林海暗暗责怪着某些多嘴的人。
    藤井樱沉默了一会，喃喃说道：“如果您实在难受，可以把我当做您的女朋友的......我很干净，请您放心。”
    “不用了，谢谢！”林海朝墙壁挪动了下身体，火热的脸贴到冰冷的钢铁上，稍微舒服了些。
    又是一小会的沉默。
    “会长，我可以帮帮您吗？用手，或者嘴.......您放心，我虽然练习过，可从没有真正做过那样的事。”藤井樱声音奇异，似乎是从喉咙里憋出来的。
    ......

第0209章 小笠原群岛
    船队一路上走走停停，平均速度只有理论均速的三分之一，第三天黄昏的时候，南方的海域上，隐隐约约出现了连片的岛屿。
    小笠原群岛到了。
    小笠原群岛位于东京南方1000公里，距离北方的伊豆群岛近600公里，距离南方的关岛1100多公里，它和南边几十公里外的火山群岛一起，是日本通往中南太平洋的必经之路，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著名的硫磺岛战役就是佐证，为了争夺这一片地图上肉眼都看不清楚的小点，日美军队鏖战了半年有余，战死者将近三万人，几乎可以铺满整个硫磺岛。
    “船长，快看！”综补一号上负责瞭望的船员在驾驶舱门口喊道。
    林海点点头，共享小虎的视野，五条鲨鱼此时收拢阵型，正紧张地观望着不远处那些庞然大物，他吩咐它们退后，不要去打扰对方，走出驾驶舱，来到前方的舷板边。
    这时结束一天劳作的船员们也大部分来到这里，所有人把目光投注到前方不到一海里的海面上。
    夕照下，一个庞大的身影跃出海面，如同笨拙的巨鸟般展开上黑下白的双鳍，却很快就狠狠砸落海面，溅起巨大的水花，被夕阳染成漫天的火红。
    “座头鲸！”船员们大声欢呼起来。
    座头鲸是日本人喊出来的名字，意思是琵琶鲸，因为这种体形一般在十几米长度的鲸鱼，背部并不像其他鲸类那般平直，而是往上弓起，形成一条优美的弧线，正如乐器琵琶的曲线般柔美。
    随着这头座头鲸的壮举，跟随它的五头体型较小的座头鲸，也一一这样动作，那片海面上，掀起局部巨浪。
    “太壮观了，会长，听说看到座头鲸代表着幸运呢，”藤井樱小手紧抓住栏杆，同样被夕阳染成火红的小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容，“听说它们还会唱歌，真希望能够有运气听一次啊。”
    鲸鱼和鲨鱼其实都没有发声器官，无法进行人类所定义的鸣叫，但是它们可以通过操控水流流经腔体的速率，发出某种频率的声波。大部分是人耳无法感应的，然而座头鲸的发声频率范围非常宽广，其中有一部分可以被人耳听到。
    似乎为了满足她的心愿，六头座头鲸停止了跳跃，缓缓向前游动，从它们的头部位置，有水柱往天空喷发，形成高达几米的喷泉，在阳光下形成绚丽的彩虹，紧随而来的是宏亮的呜呜声，就像蒸汽机的轰鸣。
    蓝色的天与海，暖红色的夕阳，轰鸣着喷发水柱的黑色火车缓缓行进在几艘渔船之间，这一幕，带着玄幻般的真实。
    “好美啊！”藤井樱情不自禁呢喃道，一只手紧紧拉着林海的衣服下摆，痴痴看着。
    林海和其他船员，也全都看呆了，其他几艘渔船也停下来，船员们都站到甲板上来，静静观望，世界安静下来，整片海域，只有座头鲸的声音伴杂着水声回荡。
    大概半个小时后，座头鲸们才停下壮丽的展示，朝着远离岛屿的方向，晃晃悠悠远行。
    远处的岛屿附近海面，出现了一艘船只的身影，透过望远镜，林海认出那是一艘美军的快速鱼雷舰，同时综补一号也接收到了对方的电报。
    半个小时后，一名美军海军少尉在两名卫兵的保护下，神气活现地登上综补一号。林海把他们迎入驾驶舱，少尉瞥了眼端上咖啡退回林海身后的藤井樱，不屑地撇了下嘴，很不客气地命令道：“立刻让其他渔船全部汇合过来，准备好所有的证件，我们要一一核对。”
    美军占领火山群岛和小笠原群岛后，马上将当地上万名日本居民全部驱逐回日本本土，在此建立了军事基地，并宣布这片海域为管制海域。
    日本国内一直有个传言，美军用来轰炸日本的原子弹，一共准备了三颗，没想到两颗下去就发挥了作用，而剩下的第三颗，并没有被带回美国，而是一直存放在作为轰炸机中转基地的硫磺岛上，作为威慑日本以及更为棘手的华夏和苏俄的大杀器。
    之前在横滨时，林海办理了前往小笠原和琉球两个海域的捕捞证，虽然模模糊糊听说林海和GHQ关系不错，渔业管理部门还是例行公事地提醒了相关风险，建议不要冒犯当地的美军，遵从他们的命令行事。
    “我们的证件齐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横滨的渔业局已经核实过了。”林海淡淡说着，没等对方勃然发作，掏出一份文件递过去。
    这是一份GHQ出具的正式告示，上面显示，林海和他的HP公司，是GHQ的指定后勤供应商，希望各地驻军给以协助。文件最后有麦克阿瑟的亲笔签名，另外在文件背后，夹着一张老麦和林海的合影。
    林海伸出手指，藤井樱熟练地从桌上木盒中取出雪茄，剪去头部，放到他手指间，林海掏出芝宝，点燃雪茄，美美吸了一口，吐出一大团烟雾。
    海军少尉翻看着文件，在照片上花了更多时间，他放下文件，神色复杂地看着林海。
    “给这位长官也来一根。”林海吩咐藤井樱，等对方半推半就地也吸上雪茄后，笑着说，“你是梅森少尉吧，威尔和我提到过你，对了，他是我的好朋友，我去洛杉矶时还去拜访过他家里。”
    “是这样啊，林先生您怎么不早说呢。”梅森终于压制住内心的郁闷和愤懑，温和地笑了起来，“威尔是我在马里兰海军学院时的学长，他运气很不错，脱离了海军，走上了高位。”
    双方气氛融洽地闲聊了一会，见天色将晚，梅森起身告辞，林海给了他们每人一条好彩烟，梅森推辞了几下，很不好意思地收下了。似乎为了给予回报，在走下甲板时，他说道：“要不，你们跟我到岛上住上一夜吧，在陆地上休息总是比在海洋上更舒适不是吗。”
    “可以吗？”林海有些小惊喜。
    “当然可以，虽然岛上有我们的基地，可你们是GHQ的后勤供应商，派出一部分人员上来进行互动，不是很正常嘛。”
    “那谢谢你了，我们就以劳军的名义上岛吧，正好我这里还有些从美国带回来的物资。”见他眼睛发亮，林海故意露出恐惧的表情，“梅森，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岛上有一个营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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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0章 上岛
    船队在鱼雷舰的领航下，绕过一连串大大小小的岛屿，往南方航行。
    “婿岛，媒岛，嫁岛，姐岛，妹岛，母岛，还有兄岛，弟岛，父岛。”林海看着海图上标注的岛名，对日本人的命名水平实在无力吐槽。
    小笠原群岛分为三个子岛群，北方的婿岛列岛，南方的母岛列岛，以及两者之间的父岛列岛，下面各自有一批如此奇葩名字的岛屿。
    林海他们的目的地，正是小笠原群岛中面积最大的父岛，它位于父岛列岛的最南方，面积25平方公里，拥有独立水源，更拥有整个小笠原群岛唯一的深水良港二见港。
    船队沿着父岛边缘航行，这是一片数百万年前由火山喷发造就的岛屿，并不像大陆附近的岛屿那般是大陆桥的延伸，因此目光所及，岛屿的边缘全是陡峭的岩壁，基本上无法让船只靠岸。
    整个太平洋上，几乎所有的岛屿都诸如此类，全是火山岛，而且港口条件很差。
    当绕到岛屿最南侧时，两侧的山脉如同环抱的臂膀，搂着一个内凹的海湾，这里面就是二见港了。
    九艘渔船，以综补一号为首，跟着鱼雷舰，顺次进入海湾，在海湾中央，其他八艘渔船停下，综补一号继续前行，在鱼雷舰的指挥下，顺利停靠在海湾西北侧的码头上。
    林海走下舷板，一支美军小队，早已经全副武装地站在栈桥上，当他脚踩到栈板时，他们呼喝一声，整齐地行了持枪礼。
    这就是驻守父岛的所有士兵了，一个海军排编制，梅森是他们的排长。
    林海学着首长般挥挥手，士兵们刻板的脸上毫无所动，当综补一号的船员们开始往下搬运物资时，士兵们这才展露出笑脸来。
    “这帮混蛋！”陪着林海的梅森笑骂一句，下令士兵们解散上去帮忙，美国大兵们轰然散开，忙不迭上去接过船员们手里的纸箱，嘴里大声嘟囔着。
    “好彩烟，整整一箱！”
    “还有巧克力，两箱！”
    “天哪，我看到了什么，这箱子里还有口香糖，可我们找谁接吻去啊？要不，小卢克，我们晚上好好爽下。”
    “Fuck you self！”
    林海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帮年纪并不比他大多少、跨越了整个太平洋来到这孤独的岛屿上坚守的士兵们，也不知道未来，谁可以再次回到他们的祖国，说不定都将倒在那个半岛上。
    “小伙子们实在是闷坏了，这里每个月才一班来往东京的轮船，连我也只能半年去一趟东京。”梅森给他解释道。
    林海点点头，“你们是在守卫日本国民的安全，更是在守卫美国国民的安全，我们应该向你们致敬！”
    梅森亲自带路，林海和船员们跟着他，经过紧挨着码头的军营，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走上一条坚实的石路，几百米外，就是一个村庄。
    “日本人称这里叫大村，也就是小笠原村。”梅森说道，“大概有三十几栋房屋，现在全部空着，你们随便找地方住吧。”
    他瞥了眼换上渔夫工装的藤井樱，半开玩笑地小声提醒道：“晚上聚餐时，尽量不要带这位美丽的小姐，我怕引起骚乱。”
    藤井樱一只手紧紧拽住林海的衣襟，把头上的网布包得更紧些，只留出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怯怯看着林海，林海笑了下，对她说道：“晚上就让小花陪着你留下。”
    村子里果然空无一人，唯有空荡荡的房屋，落寞地伫立在夕阳中。
    梅森先回去军营准备晚餐，林海让船员们自己搭伙寻找住所，小花早就替他找到最好的一间房屋，带着藤井樱开始打扫起来。
    很快，高崎、小藤鹿等8个船长也赶到村子，他们也找了两栋房子住下。8艘船上剩下的船员们，就只能留在船上过夜，林海准备明天放他们轮流上岸休整一天。
    简短开了个会，汇报了一下三天的渔获后，留下藤井和小花，其他人赶往军营，参加他们的晚餐会。
    林海他们带了很多海鲜渔获，大兵们倒是很用心，特意派人去其他五人的岛屿上猎取了几只山鸡，还有一头野猪，加上自己种植的一些蔬菜，点起两堆篝火，大家各显神通烧烤着各种食材，喝着林海无限量供应的寿屋啤酒，气氛很快热烈起来。
    青背被邀请到火堆前，和一个同样魁梧的士兵表演扳手腕，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青背最终战胜了对手，得意地嘿嘿笑着。
    “谢谢您，林先生，小伙子们还从没这么快乐过。”梅森也有些醉意，摇晃着酒瓶和林海重重碰了下，大着舌头说道。
    “我们也一样啊，没有你们的允许，只好漂泊在海上，哪有现在这般安稳惬意。”林海笑着说，“其实我搞不明白，你们为何要把人全赶走呢？留在岛上，你们补给会更方便些，也会热闹好多啊。”
    “哪知道长官们怎么想的，这帮小鬼子，”他忽然抱歉地说，“对不起啊，不是说你们。”
    “没事，我是华夏人，您随便说。”林海哈哈一笑。
    “也对，”梅森也哈哈笑道，“这帮日本人，只要打趴下就会乖乖听话，留在岛上也影响不了什么，说不定还有女人看上我们，这下大家就不用憋半年跑去东京花大价钱了。”
    “我可是听说......”林海指着南方天空，嘴里发出爆炸声，“那里有这个？”
    “那是谣言，你是自己人，我就直说吧。”梅森做出一番掏心掏肺模样，“硫磺岛上是有个军事基地，不过只停了几架轰炸机，最多存放一些常规炸弹，那种珍贵的炸弹，哪里会放在国外？”
    “我想也是，这么宝贵的东西，是我也得收在家里才放心啊。”林海笑道，“既然这样，我觉得GHQ倒是可以考虑往这里回迁居民了，反正不会影响安全，还能方便驻军，增加士气。”
    “我们提过，上头说这里和琉球不一样，这里更关键。”梅森恢复了一些冷静，“估计他们是想把这里占下来呢，反正是政治家们的事情，我们军人只要听令就好。”

第0211章 对小笠原的野望
    “梅森说得非常接近真相，美国人还真有这种打算......”回到村民房屋中，林海思索着之前讨论的话题，他记得很清楚，美军会一直占领小笠原和琉球，大概要到六十年代末期，世界上各个殖民地爆发独立浪潮，受到越来越激烈的舆论压力，才不得不将它们交还日本管理。
    至于为何要交给日本，因为当时是冷战高峰，作为美国亚洲最坚定盟友的日本，对这两个群岛的占领，无论在历史和事实上，还是占据相当一部分情理。而且令人遗憾的是，同样是盟友的湾湾当局没有敢公开反对，为此湾湾民间还掀起过轰轰烈烈地保钓运动，有很多名人为此坐牢。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这些岛屿上的原住民没有反对！当年的琉球人没有走上街头抗议，而小笠原干脆无人居住，原先的居民也全是日本人。
    要知道，当时在美国托管下的其他太平洋岛屿，有好几个可是独立建国了，例如密联邦，也就是密克罗尼西亚。
    未来，日本可真是占了大便宜，林海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地接受这种局面，他思考着自己能否在这里面做些文章。
    “或许，在小笠原，我可以做些事情......”
    “会长，可以为您擦干身体了么？”藤井樱的声音似乎从天边传来，林海这才从深深的沉思中醒来。
    此时的他坐在一个木制浴桶里，刚给他搓澡的藤井樱转到他的面前，穿着薄纱浴衣的她满头细密的汗珠，小心地询问他。
    我已经堕落了啊。
    与她同居三天，被她春风化雨般影响，现在连洗澡都可以让她服侍了。
    林海心中微微叹息，点点头站起身，藤井樱弯腰轻柔地给他擦干身体，期间毫不避讳地接触到某些部位，让他心中泛起一阵异样，费了些心思才平复下去。
    “辛苦了，等会早点休息。”最终林海还是在藤井樱略微失望的目光中，穿着浴衣走回卧室，关上房门。
    第二天，其他船只上的船员分为两批，分别在上午和下午来到父岛上休整。
    林海只带了同屋的三人，准备在岛上转一圈，好好了解下这个岛屿。
    “会长，这里有座教堂呢。”在大村北边的大神山山腰上，他们发现了一座白色的教堂，经过林海同意，藤井樱喜出望外地先走进去，出身低微的她在会所时，受到前辈姐妹的影响，信了基督。林海曾经询问过，她们的教义很混乱，属于那种日本私下流传的野教，根本不是正统的天主教或者基督教。
    林海三人慢悠悠跟了进去，里面并没有牧师，墙壁上挂着一个钉着耶稣的简陋十字架，不大的厅堂内摆放着两排用木条草草制作的长椅，藤井樱已经开始虔诚地祈祷。
    “这应该是美军士兵建立起来的。”仔细看过各种建材，墙壁上还有士兵们留下的签名，林海确认这座教堂的历史不会超过两三年。
    看来宗教总会伴随着信徒开拓领地，正如十六世纪西班牙传教士们在南美所做的那样，后世的南美国家，如阿根廷、智利、秘鲁、巴西等国，有很多地名都是宗教名，智利首都圣地亚哥就是之一。
    他们在这里呆了一会，等藤井樱结束祈祷红着脸过来后，一起出来继续往山顶上走。
    大神山并不高，海拔大概一百多米，然而山顶却是整个小笠原群岛的最高处，也是俯瞰父岛风光的最佳处。
    在这种地方，自然有日本人日常祭拜的神社，这是一间同样不大的建筑，夸张的唐式飞檐屋顶，红色油漆的门框窗户，里面供奉着大神山山神之位。
    林海只是在门口瞥了一眼，就往神社后面转去，这里生长着一片茂密的重阳木树林，这是一种亚热带高档木材，某些方面甚至可以媲美紫檀，一般用于制造高级乐器和家具。日本人从他们占领下的湾湾取得了大量树种，移植到了小笠原群岛上。
    树林中的空隙处，有一排排白色墓碑，这里是小笠原人的墓地。
    墓地边有一座用带皮松木搭建的木屋，里面摆放着一些文本资料，有报纸，有手写册子。林海粗略翻看了下，都是记录日本人开拓小笠原历史的，有带着照片的报纸，还有江户幕府初期，第一批到达小笠原开拓定居的日本人名单。
    小笠原群岛似乎是被人遗忘在太平洋上的岛屿，此前足迹到达几乎所有西太平洋岛屿的波利尼西亚和马来人，却一直都没有发现这片岛屿。直到1675年，这里才被遭遇风暴随波漂流的日本渔夫偶然发现，并报告给幕府。
    美国和英国都曾经提出过对小笠原的主权要求，日本也是在1876年才正式将它并入国土，并公告于世，而此前一年，他们刚刚吞并琉球王国。
    这个国土狭小的岛国，通过明治维新积累了强盛国力，开始展露出无限的野心，在十几年后将发起一场对最大邻国的挑战，并且侥幸赌赢。
    放下这些资料，目光穿过窗户，在墓地和神社间逡巡，林海忽然有了一个粗浅的设想。
    既然有记载的日本人登陆小笠原是在17世纪，那我们华夏人为何不能比他们先发现这里呢？
    既有历史佐证，又有现实依据，那二十多年后，这里的归属就不一定再由日本说了算了，当然美国的支持无比重要。
    中午的时候，林海邀请梅森到他临时居住点来共进午餐，两人喝着刚刚换过新包装的海得利威士忌，各自对付着一只大龙虾，这是今天船员们从二见港浅水里钓上来的。
    “和这差不多大的波士顿龙虾，一只可是要15美金，”梅森笨拙地用餐刀敲开龙虾鳌爪，喜滋滋说道，“没想到港内竟有这样的龙虾，如果不是你的手下，我们根本不会注意到，以后我们可以不时打打牙祭了。”
    此时，麦当劳一份牛肉汉堡不过50美分，15美金一只的波士顿龙虾对于绝大多数美国人来说，绝对是奢侈品。
    “虽然我们不过来这里一天，可我的小伙子们已经在附近发现了大量的渔业资源，比如龙虾，还有这个，”林海指着一大盘清蒸的粉红色加吉鱼，“我正在考虑在此建立一个长期基地，不知道你对此有何建议？”

第0212章 红珊瑚
    小笠原的渔业资源的确丰富，今天上午，船员们随意下了两次拖网，打捞上来大量的加吉鱼和鱿鱼。颜色粉嫩肉质细腻的加吉鱼，绝对算是中高档鱼类，目前的价位远远超过常见的鲱鱼，鳕鱼，鲣鱼。
    更令人惊羡的是，这里还出产某种华夏人最为喜欢的珠宝材料，梅森离开后，林海回到卧室里拿出一枝鲜艳的红珊瑚，走到露台上，在阳光下仔细欣赏着。
    阿卡红珊瑚，又是一个日系命名，也有人称之为牛血红珊瑚。
    这株阿卡红珊瑚长宽大概在十几公分，差不多半公斤重，颜色如牛血般深红，在阳光下分外浓艳。可惜的是，因为是拖网从几十米的海底拖上来的，有两根珊瑚枝被折断了，留下两个崭新的裂口。
    地球上最喜欢红珊瑚的是华夏人，西晋石崇用几株红珊瑚树斗富，后来藏传佛教把它当做七宝之一，清代还它用来制作二品官员的顶戴。
    红珊瑚的产量并不大，已知的产地只有华夏南海，琉球，小笠原，地中海，波罗的海几个海域。
    而能够称得上宝石级的阿卡红珊瑚，唯有琉球和小笠原海域所产的品质最佳，数量也最多。
    林海记忆中，在21世纪，日本海上保安厅曾经无数次驱逐乃至逮捕过前来小笠原偷采红珊瑚的华夏渔船。
    虽然现在红珊瑚价格还没到21世纪那般高昂，但也远远超过如珍珠之类的一般珠宝，林海决定在这里停驻一个阶段，先捞上一笔再说。
    “这红珊瑚真是太美了。”回到客厅，林海把红珊瑚递给藤井樱，她边翻看边啧啧称赞。
    “这一株，就留着给你打一条项链吧。”
    “真的可以吗？可是，我觉得您应该先给其他人啊。”藤井樱满心欢喜，却又忧心忡忡。
    “放心吧，我们很快会找到很多的。”透过几条鲨鱼的视线，林海微笑起来。
    一个小时后，林海和青背驾驶着汽艇停靠在二见港的某处岩壁下，小虎在海面上悠闲地转悠着，林海扔过去一条加加吉鱼，正好落入它张开的嘴巴中。
    换上全套蛙人服，另外佩戴上特地问梅森借来的水肺，林海关照青背守在船上，一跃而下，慢慢沉入水中。这里的海水深度不到四十米，已经略微超过林海身体的极限，因此他特地借用了美军的水肺，凭借这个水下呼吸利器，他很顺利地潜到海底。
    站在岩沙混合的海底，林海打开水下灯，一大片生长着海草的珊瑚礁展现在眼前，无数颜色绚丽的热带海鱼穿行其中，墨绿色的海草下面，偶尔显露出一些各种颜色的珊瑚树桠。
    他小心地走过去，分开海草，露出下面被掩盖住的大片珊瑚礁，珊瑚礁是珊瑚尸体的堆积物，而生长其上的树枝状的活体珊瑚，正是人们梦寐以求的天然珠宝材料。
    轻轻地踩着珊瑚礁，林海分开海草，仔细搜索着这一大片珊瑚礁。随着探索的深入，林海找到了很多活着的珊瑚株，大部分是普通的白珊瑚和灰珊瑚，红珊瑚也偶尔能见，可长度都不超过十公分。珊瑚差不多每十年才生长一公分，这几株红珊瑚也至少存活上百年了。
    对比之前打捞上来的那株，林海就完全提不起兴趣，觉得还是放生，让它们再生长个几十年吧。
    半个小时后，林海浮上海面，回到快艇上休息。青背见他空手而归，关切道：“船长，要不，让他们过来用拖网吧。”
    林海哪能采用这种涸泽而渔的方式，再说那样做的话，也无法保证采集到的珊瑚能拥有最完美的形态。他摇摇头，吃了一块巧克力，喝了一杯热咖啡，在深达四十米的海水下面呆上半个小时，是对人体忍耐力和体力的一种巨大挑战，即使他体质过人，也感觉身心俱疲。
    休息了半个小时后，林海再次入水，这一次他的运气来了，很快发现了一株特大的红珊瑚。这株红珊瑚，高度将近一米，顶冠直径也有一米，牢牢扎根在珊瑚礁上的根部，直径至少有五公分。
    颜色绚丽，树形优美，可以称得上是一株稀世之宝。
    “为了让世人欣赏你的美丽，只能对不住你，请你乖乖跟我离开。”林海心中嘀咕，拿出带有锋利切口的铲子，极其小心地从最根部慢慢切断它和珊瑚礁的联系，十分钟后，珊瑚株消失在那个位置。
    回到快艇上，林海急忙脱去蛙人服，浑身已经湿漉漉得如同被雨水淋过，他喝下一大杯咖啡，躺倒在甲板上，望着蓝天，止不住地轻笑。
    良久后，他起身走到快艇上一个放满淡水的大木桶边，手伸入其中，那株红珊瑚瞬间出现在木桶内，塞得满满当当，差一点就放不下。
    刚采集出海的珊瑚株，需要定水处理，使用混杂有活性炭的淡水冲洗浸泡，洗去上面的污垢和流质。经过两到三天的定水处理后，红珊瑚的外表会出现一层淡黄色的薄膜，那是活体珊瑚死亡后的产物，也是行内辨别珊瑚采集时状态的唯一依据，这一层薄膜需要用淡酸浸泡去除。
    之前被拖网打捞上来的那株红珊瑚，就是林海使用稀盐酸处理后的成品。
    快艇开到综补一号边，此时船上没有人，林海和青背小心翼翼地把木桶搬上去，存放到林海的卧舱内。
    傍晚时分，高崎几人以及其他所有的船长来到船上，大家看过这株红珊瑚后，全部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三艘拖网渔船的船长兴奋地向林海请缨，准备明天去那处珊瑚礁附近大肆捕捞一番。
    那处珊瑚礁是人力就能采集的，林海自然不会允许他们使用拖网破坏性的开采，他最后同意他们去往港口外的海域使用拖网试试运气。
    遥望着二见港外深远的大海，林海对小笠原的期待更为强烈，就在父岛附近某处深达三千多米的海沟里，潜藏着超过1600万吨的稀土矿藏，这是21世纪引起日本全民狂欢的重大发现，可供日本电子工业使用将近300年。
    重要的地理位置，丰富的渔业资源，稀土，红珊瑚，重阳木，小笠原，我是占定了！

第0213章 塞班
    船队在小笠原呆了三天，林海把综补一号交给小花负责，他和藤井樱坐着梅森驾驶的军用快艇，游遍了整个小笠原群岛，包括面积仅次于父岛的母岛，它和父岛是之前唯二有日本人居住的岛屿。
    期间，他大致考察了每个岛屿的状况，包括面积、土壤、淡水、植被、动物、海拔，并一一做了记录。
    梅森极其配合林海的行动，除了作为驾驶员全程陪同，甚至还违纪拿出一部分密级较低的军用资料让他复抄，省去了他很多功夫。
    “林，希望这些对你们有帮助，我等待你带来好消息。”离开小笠原的时候到了，已经和林海无话不谈的梅森很真诚地说道。
    他已经完全变成HP的自己人了。就在半个小时之前，美国东部时间的上午九点，梅森失业已经两个多月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带着由HP商贸经由第三方公司转付钱款的单程飞机票，赶到密西西比州杰克逊艾沃思国际机场，准备前往洛杉矶开始美丽新生活，此时她们应该在路易斯安纳州上空了。
    “借你吉言，老兄！”林海笑着和他拥抱下，走上钓渔一号，他将作为临时船长，负责接下来的一段航程。
    原来的船长高崎，在昨晚就驾驶着综补一号全速赶回日本去了，经过为期三天的全力捕捞，船队所有的渔获汇总后，塞满了综补一号2300吨容量的冷藏库和冷冻库。高崎将把它们最后一次卖给西部水产壹岐分公司，然后重新装满补给回来和船队汇合。
    梅森驾驶着鱼雷舰在前面领航，八艘渔船排成长队跟在后面，缓缓驶离二见港，留下码头上几个留连张望的美国大兵。
    绕过母岛列岛后，往南方行驶了三十多海里，前方出现了三个岛屿组成的所谓火山列岛，由北向南，依次是北硫磺岛，硫磺岛，南硫磺岛。
    遥遥可见面积最大的硫磺岛上，一座一百多米高的小山正朝天空喷发着浓雾，那是摺钵山，硫磺岛的制高点，二战时期美军打着旗帜占领此处的照片，成为20世纪最著名的历史照片之一。整个硫磺岛笼罩在灰色烟雾中，让林海想起了《英雄无敌》里令人厌烦的墓园城市。
    鱼雷舰从硫磺岛南方擦过，最近时离它不到五海里，此时鱼雷舰拉响鸣笛，摺钵山上某处也传来鸣笛回应，这是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打招呼。硫磺岛上的驻军早就知道林海船队的到来，梅森在他们到达小笠原时就已经电报通知了这里，因此这几日，船队在硫磺岛海域的捕捞行动并没有受到干扰和驱逐。
    离开硫磺岛，船队沿着日本前往澳大利亚的航线往南方行驶，此时正好是顺风逆流，对船速影响不大。
    行驶了一百五十海里后，天色已晚，船队并没有停航，而是放低速度维持夜航，林海在小花的劝说下，把驾驶室让给她，回到舱室休息，藤井樱早就给他铺好床被。
    天色微亮时，藤井樱在他耳边小声唤醒了他：“会长，前方有情况，请您起来看看吧。”
    走进驾驶室，面容疲惫的小花说道：“十分钟前发现了另外一艘鱼雷舰，现在和梅森少尉的鱼雷舰并行航行。”
    林海举起望远镜，此时舱内电报响起，林海示意藤井樱接收，她上前很快翻译出电文，“梅森少尉通知说，我们已经进入北马里亚纳海域，他已经把我们的情况通报此地的驻军，并将在五分钟后返航。”
    很快，梅森的鱼雷舰开始调转船头，在经过钓渔一号时，林海走上甲板，遥遥和同样走出来的梅森挥手作别。
    北马里亚纳群岛位于火山列岛南方五百多公里，它的名字来自于当时的占领者西班牙人的皇后，群岛由16个火山岛和附近的一些珊瑚岛礁组成，其实严格来说，应该是17个岛，包括最南方的最大岛屿关岛。
    19世纪末，在美西战争中获胜的美国，从西班牙取得了他们最大的战利品——关岛。北马里亚纳群岛剩下的部分则被西班牙廉价出售给德国，然后在一战后成为日本的战利品，直到刚结束不久的二战，美国夺取了全部岛屿，现在属于美国托管状态。
    此地的驻军并不属于GHQ管辖，而是隶属于美国太平洋司令部，那艘刚刚赶来的鱼雷舰示意林海船队跟着它走，沿着一连串成弧线的岛屿群，往南方航行。又是十个多小时的航行，晚上八点多的时候，他们靠近一座比较大的岛屿。
    “看来我们到塞班了！”林海瞄了眼海图，在鱼雷舰的指示下，停靠在岛屿西北侧的一处不大的港口，而后面的七艘渔船，则只能在近海下锚了。
    美军很快派人上船，同样是一名海军少尉，很有礼貌地和林海打过招呼，大致翻了一下船队资料，连人数都没有核对。
    “班西少尉，请问你们这边的最高长官是谁？”林海给了他一支烟，两人坐下来喝起咖啡。
    “林先生，是琼斯上校，他是关岛基地司令官，现在在关岛。”班西美美地喝了一口咖啡，眼睛都亮了，“是哥伦比亚咖啡吧。”
    “是啊，我在洛杉矶时买的，据说品级不错。”林海笑道，“这几天我们会在附近海域捕捞，我想拜访下琼斯上校，劳驾先通告下，看他何时有空。”
    “这样啊......”班西迟疑道，“上校一般不接见您这样的民间人士呢。”
    “你就和他说，雷德福将军让我来拜访他的。”林海自信道。
    “您说得是？”班西震惊地看着他。
    “是的，正是司令官阁下，我和他是在艾克将军的介绍下认识的，目前我们都是二战老兵基金会理事。”林海平淡地说，雷德福将军，全名亚瑟-W-雷德福，美国海军资深指挥官，现任太平洋司令部司令官，上次在洛杉矶参加老兵基金会活动时匆匆见过一面，现在拿出来扯个虎皮应该没问题。
    班西带着无比的艳羡和崇敬之情告辞，还带走了林海的船队捕捞证，他说明天会去岛上有关部门帮林海盖章确认。林海自然笑纳了他的讨好之举，也没忘了惯例的好彩攻势，再加一小桶哥伦比亚咖啡豆。
    感谢“领家花男”的月票！

第0214章 华人窘境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越过四百多米高的塔波乔山尖，投射到休息了一晚的综补一号上时，码头上负责补给的人们已经忙碌了一个多小时。
    端着热腾腾的咖啡，林海走到舷板边，目光越过码头上攒动的人头，远眺着不远处白色的沙滩，以及沙滩背后绿绿葱葱的甘蔗林。
    塞班，曾经在华夏非常有名。
    2000年后三四年间，有超过十万名华夏工人来到这里，从事服装加工业务，另外也有相当一批人，抱着偷渡美国的心思，徘徊在这个面积还不到两百平方公里的小岛上。
    再几年之后，服装业衰退，这里又成为华夏先富起来那批人的度假胜地，每年有超过两万名华夏游客前来这个名义上属于美国，但又不需要美国签证的海外自治邦。
    而1950年的塞班，法律意义上仍然只是联合国授权给美国的托管地，并不属于美国国土或殖民地，这一点和关岛完全不一样。即使关岛，现在也还只是美国的殖民地，法律意义上并不是美国国土。
    “该死的，你就不能小心些，不会干活就给我马上滚蛋！”码头上忽然传来责骂声，林海俯身望去，一个人正低头往木箱里捡拾满地洒落的木薯，另外一个人拿着细木棍给了他背上一下。
    “对不起，走路太快绊到脚了。”捡拾木薯的人起身，给拿木棍的人连连鞠躬道歉，对方骂骂咧咧，给了他小腿上一脚，扛着木箱的他摇摇晃晃差点摔倒。
    林海神情一下子凝重下来，那个拿木棍打人的是当地土著查洛人，而扛木薯的，从头发皮肤以及英语口音判断，很有可能是华夏人。
    “青背，给我阻止他打人！”林海指着那两人，招呼在码头上搬运物资的青背，同时顺着甲板往下急走。
    几分钟后，他赶到那处位置时，青背正死死抓着那个查洛人的手，查洛人气愤地用英语叫喊着，手中的木棍掉在地上。
    “这位日本来的先生，一切都是我们的错误，请您放开他吧。”从不远处跑过来一个很像华夏人的中年人，用日语对青背很恭敬地说。
    这个人说话带着浓重的湾湾腔，正准备开口的林海眉头动了下，他先用英语吼了查洛人：“闭嘴，不然我会把木薯塞进去直到你肮脏的喉咙！”
    查洛人乖乖闭嘴后，林海转身用英语对后来那人说道：“你是哪里人？这是你什么人？”
    “我是湾湾来的，这是我手下的工友，我们都是码头这边的工人。”中年湾湾点头哈腰道。
    “他呢？”林海指着查洛人，对方虽然闭上嘴，可凶恶的眼神却不时朝远处张望，似乎在等待援兵。
    “他是港口管理公司的人，是塞班本地人，有些势力的，你们还是不要得罪他，毕竟现在你们日本人在这里没有以前那么有势力了。”湾湾很诚恳地说道。
    林海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虽然不喜欢他的湾湾腔，可毕竟还是同胞，他换了中文和颜悦色道：“我不是日本人，我是华夏人，你叫什么？”
    “我没听错吧，华夏人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湾湾惊呼道。
    “说来话长，先说说你们吧。”
    “我叫林庭栋，是宜兰人，他叫李贤良，是宁海人。”湾湾见林海不耐烦多说，知趣地介绍起自己两人的来历。
    林庭栋，今年45岁，来自湾湾南部城市宜兰，35年就来到塞班，在一座日本人投资的甘蔗园里当工头，负责管理一帮劳工，其中有华人，韩国人，以及当地土著查洛人，既有雇工，也日军从各地绑来的有奴工。
    而今年25岁的李贤良，是华夏浙省宁海人，43年被日本人从华夏绑架后卖到塞班做奴工，总算很巧进入林庭栋那个甘蔗园，得到他的照顾，并没有太受欺压。
    45年美军的太平洋攻势快要波及北马里亚纳群岛时，日本平民开始仓皇撤离，而甘蔗园里的劳工们，则被日军逼着建筑工事，搬运物资，战斗进入白热化时，还被逼着进入阵地搬运军火和尸体。
    很多华人和韩国人被打死在战场上，林庭栋两人很幸运地活到战后。
    美军占领塞班后，没收了日本人的所有产业，包括甘蔗园，令人意外的是，他们把甘蔗园等很多民生产业，半卖半送地交还给当地土著，当然那些产业或土地，的确是之前日本人从土著们手中抢夺过来的。
    土著老爷们拿回产业，自然要雇佣亲戚和同胞打理，因而鸡犬升天，全体土著们的地位一下子提升很高，而在日据时代，表现比他们勤劳优秀因而受到相对优待的华人和韩国人，则成为他们长期积压的不满的发泄对象。
    有些华人和韩国人想尽办法回了国，留下来没有财力或者不愿回国的人就惨了，这片土地终究不是他们故国，现在几乎所有打工的场所都是土著的产业，他们一下子沦落到被欺压的下等阶层。
    林庭栋两人被甘蔗园新主人解雇，只好来到码头，以卖苦力为生，自然又免不了被监工的查洛人不时欺压一番。
    “林先生，您还是放了他吧，港口公司老板是查洛人的酋长，在这里很有些势力，连美国人有些时候都要和他商量着办事。”林庭栋再次提醒林海，李贤良也帮着腔，两人紧张地四下张望。
    对他们的提醒林海没有在意，他脑海里此时重复着两人说过的话：日本人战败前杀了很多华夏人，现在塞班轻松的工作全被查洛人占据，幸存下来的华人生活很差，甚至有人被查洛人欺压到跳海。
    那个查洛工头听到他们的交谈，虽然不明白具体意思，却听出来林海原来也是华夏人，他鼓噪起来：“你们三头华夏猪，等会老爷来了一定会狠狠惩罚你们，还有这艘船，到时候让你永远都别想开走。”
    本就满腹郁愤的林海一股怒气发自心中，直冲脑门，上前狠狠给他一个巴掌，几颗牙齿从他嘴里飞出，掉落在不远处的海水中，查洛人捂着迅速红肿的脸惨嚎起来。
    “敢在塞班殴打我的人，你到底是谁？”一个年轻的查洛人大声呵斥着小跑过来，神情不善地看着林海，身后三个扛着三八式的随从，开始从肩头往下拿枪。
    祝书友们节日快乐！

第0215章 小提诺李奥
    “敢在我面前殴打我的同胞，你又是谁？”林海淡淡说道，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皮肤并不像大多数查洛人那般偏黑，有些偏棕黄色，或许是个混血儿吧。
    “我是佩吉-提诺李奥，港口负责人，查洛酋长老提诺李奥的儿子，嗯，小儿子。”年轻的查洛人不假思索说道，只是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声音突然放低，然后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被眼前这个黄种人所震慑，乖乖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当即羞恼道，“在港口殴打查洛人，把他抓回警局去。”
    三名随从把枪口对准林海，往前逼近，青背急忙站到他跟前，手持捡起来的木棍。出乎林海意料的是，李贤良也随之站到自己跟前，林庭栋微一犹豫，叹了口气，也走到林海跟前，三人与对方三人对峙着。
    “你确定要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林海分开三人，走到最前面，淡淡地说，心中有些怀念松本在身边的时候，打人不用自己出手，而且精准狠，绝不超量也绝不放水。
    小提诺李奥皱起眉头，看看码头上那艘大渔船，再看了下不远处的海上，一排七艘渔船，若有所悟。
    “你们在做什么？”班西急匆匆奔过来，紧张地打量着林海，“林先生，您没事吧？”
    “我是和林先生闹着玩呢，”还没等林海开口，小提诺李奥忽然哈哈大笑，他快速摆手示意手下放下枪支，急步上前，狠狠拥抱住林海，“因为一个愚蠢下人的冒犯之举，我和林先生倒是一见如故，这太令人兴奋了。”
    不仅林海这边几人，连小提诺李奥的几个手下，包括那个码头工头，皆是目瞪口呆。
    “我们上船去吧。”小提诺李奥身上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就如林海曾经在阿三们身上闻到的那样，某种香料的味道，林海好不容易推开笑得嘴巴都咧开的他，对班西说道。
    “你们两个别离开码头，等会我找你们好好聊聊。”两人往跳板走去，林海回头对林庭栋说，看到小提诺李奥正眼巴巴看着自己，想了想对他招招手，他一下子跳起来，回头呵斥几个手下站着别动，小跑着跟上来。
    驾驶室内，藤井樱端上三杯咖啡，小提诺李奥眼睛跟着她移动，被她狠狠瞪了一眼，这才讪讪收回视线，端起咖啡。
    “还是您这里的哥伦比亚咖啡好喝啊，军需部配发的雀巢简直就是甜汤。”班西放下咖啡，意犹未尽。
    雀巢在二战期间成为美军的供应商，此时已经推出二合一的速溶咖啡，因为考虑到军人的能量补充，军用装的口味的确有些偏甜，并不是很适合大部分欧美人的口味。
    林海一直以来也不喜欢喝甜咖啡，美式的苦咖啡才是他的最爱，因此藤井樱给他准备的咖啡基本上都不放糖。
    “虽然我在加州待过四年，可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苦咖啡啊。”小提诺李奥皱着眉头说道。
    “藤井，给他加糖。”藤井樱听到林海吩咐，拿出糖罐，袅娜地走过去。
    小提诺李奥咧开嘴笑：“谢谢，劳驾糖加三勺，我们查洛人就喜欢吃糖。”
    他说得没错，查洛人居住的西太平洋岛屿，大都位于热带和亚热带，拥有大量的高产甘蔗园，在20世纪初期，光一个塞班岛的蔗糖产量就位列世界第三位。也因为如此，大部分查洛人都有蛀牙问题，就如眼前的小提诺李奥，咧开嘴后，能看到好几颗黑牙。
    从未失礼过的藤井难得地白了他一眼，扭头走回林海身边，板起脸再不看他一眼。
    为了缓解他的尴尬，林海主动问道：“提诺李奥先生，你在加州待过？”
    “叫我佩吉好了，”小提诺李奥收回跟随藤井的目光，略有些迟疑地说道，“我在那边上的大学。”
    “很厉害啊，你上得那所大学？”林海对有学问的人还是很佩服的。
    “是......加州亚太大学。”小提诺李奥目光有些飘忽。
    “加州亚太大学？”班西疑惑地问道，“好像没有听过欸......”
    “是战争结束后新开办的大学，位于洛杉矶蒙特利公园市。”小提诺李奥脸忽然红了。
    应该是和打工皇帝唐骏曾就读的西太平洋大学差不多的学校吧，林海明白了，点点头，转到其他话题，“我的公司总部就在洛杉矶，不过是在好莱坞。”
    “好莱坞啊！”小提诺李奥眼睛亮了，一下来了精神，“我经常去那边看电影，最喜欢看费雯丽、嘉宝，还有邓波儿等人的电影，我家里还保存着邓波儿小姐的签名照。林先生，您去看过吗？”
    “邓波儿小姐是船长的老朋友，她家里我们还去过几次呢。”一直如雕像般站在门口的青背忽然嘀咕道。
    “真的啊？！”小提诺李奥崇敬地看着林海，感觉自己一下子渺小下去。
    班西倒还很镇定，毕竟连艾克将军，麦克阿瑟将军都认识的人物，认识几个好莱坞女星不要太正常。
    “她的确是我的好友，我在好莱坞开了一家公司，算是认识几个演员吧。”林海淡淡说道。
    “您太厉害了，”小提诺李奥坐正身体，目光再也不到处转悠，很恭敬地说道，“如果下次我有机会再去美国，请您一定介绍我认识她们，我从小就一直有一个美好的梦想，那就是成为一名伟大的演员，嗯，就像克拉克-盖博那样。”
    他棕褐色的脸上满是怀念和憧憬，几颗蛀牙不小心露出来，整个人闪耀着圣光......
    藤井樱扭过脸去，捂着嘴巴，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没笑出来。
    林海脸上抽搐几下，苦笑着和同样表情的班西对视一眼，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这才缓过来，哈哈笑道：“如果你去，我一定介绍，祝你早日实现梦想！”
    “船队的手续都办好了，早知道提诺李奥今天会成为您的朋友，我都不用插手此事啦。”班西把证件递过来，友善地小小捧了下那个犹在憧憬中的理想主义者，“另外，琼斯上校今天去了帕劳，不过他已经知道您来了塞班，他让我转告您，明天下午大概一点左右，他会乘坐直升机来塞班和您见面。”
    “谢谢你和琼斯上校，我期待尽快和他见面。”林海笑着说。
    本来听到班西夸赞自己，小替诺李奥满脸自傲，可听着班西接下来的话，他又一次被震惊到了。
    连他的酋长老爹都得乖乖跑去关岛谒见的上校大人，竟然会主动跑来塞班见这个年轻的华夏人，他到底有多少神秘之处？！
    班西很快告辞，离开前在甲板上小声和林海私聊了几句，大致把小提诺李奥的身世说了一下。
    小提诺李奥有些魂不守舍，离开前邀请林海去他私宅共进午餐，林海自然欣然答应。

第0216章 土酋之子不好当
    沿着塞班岛西海岸往北一公里左右，途中经过美军登陆纪念点，就来到当地人所说的麦克海滩，这是一片白色的沙滩，有着整个西太平洋最细腻最洁白的海沙。
    林海光着脚踩在细腻的白沙上，感觉非常惬意，班西特意提及过，去查洛人家里做客，进门需要光脚，连袜子都不能穿。
    藤井樱微笑着跟在他身后，白腻的纤足调皮地在沙滩上画出圆润的划痕。
    小提诺李奥的住宅就在麦克海滩边，一片高大的椰子树林间，稀疏地散布着十几栋带着浓郁太平洋岛风的别墅，或者说是查洛人传统风格别墅。架空的单层全木质屋子，棕榈叶屋顶，门楣上挂着五颜六色贝壳组成的门帘。
    林海很快找到小提诺李奥住所，屋顶上飘着一杆不高的旗帜，上面画着椰树、小岛以及鲨鱼，这是他家族的标志。走上楼梯，他才发现这座屋子所使用的木材竟然全部是黑檀，而不是普通的热带松木或硬木。
    黑檀是华夏人的命名，如此命名自然是为了蹭紫檀的光，其实它的学名叫苏拉威西乌木，主要生长在非洲和亚洲的热带地区，例如欧洲殖民者最初发现此种木材的苏拉威西岛，还有如塞班这样的太平洋岛屿上。
    未来，当华夏的海黄和紫檀资源枯竭后，黑檀等新引进的高档硬木，会受到华夏家具商们的追捧和大肆炒作，其价格一度接近酸枝木，也就是所谓的老红木。
    “林先生，您来了，请进。”随着清脆的贝壳碰撞声，小提诺李奥掀起贝壳门帘，出来笑着招呼，这次他一眼都没有看林海身后的藤井樱。
    林海跟着他走进屋子，里面是一个非常宽敞的客厅，朝向大海那侧墙壁几乎全部是窗，无论采光还是透气，都非常完美。
    两人在中间一个长条矮桌前相对而坐，藤井樱被林海牵着小手，红着脸扭捏着坐到他身边。
    小提诺李奥拍下手，里面的屋子里，三名查洛人侍女端着巨大的盘子出来，跪坐在桌前，把盘子放到三人面前。
    鎏金的盘子熠熠发光，上面摆放着同样鎏金的刀叉，盘子中间堆着各种食物：红色的蔬菜拌饭，两只烤熟的椰子蟹，几只浇着奶油的大虾，一大块煎牛排。
    侍女们很快回去又再次回来，手上拿着各种酒类，还有水果，一下摆满了桌子。
    “请您见谅，和您的故乡比起来，我们的饮食可谓简陋。”小提诺李奥微微致意，“请问您要来点什么酒？”
    “这样具有特色的食物，说实话我从没吃过，此时很有胃口。”林海瞄了眼他拿出来的酒，大多数是美国产的，有葡萄酒，威士忌，啤酒，也有可口可乐等饮料，他笑着说，“作为客人，我带来了酒作为礼物。”
    见小提诺李奥一脸疑惑，林海笑着说：“我还是个魔术师哦。”他手在桌上拂过，两瓶葡萄酒出现在他手下，小提诺李奥顿时张大嘴巴一脸不可思议，藤井樱也捂着嘴崇拜地看着林海。
    “这是我公司的产品，请你试着品品，给我们多提意见。”林海微笑着示意侍女打开软木塞，给两人倒上，“藤井，你就喝果汁吧。”
    “您真神奇啊。”小提诺李奥感叹道，端起酒杯和林海轻轻一碰，呡了一口，“还不错，虽然我不是很懂红酒，但是大致品质还是能判断出来的，就这一瓶的口味，应该不输纳帕谷。”
    喝了开胃酒，三人开始享用午餐，椰子蟹、大虾和牛排，林海作为吃过太多类似的，倒是并没有感觉太特别，让他赞不绝口的是红色拌饭。当地人称之为查洛拌饭，熟米饭拌上辣酱料，酱油，柠檬汁，洋葱，胡萝卜，以及岛上特产的卡卡果肉，味道浓郁，酸甜可口，营养丰富，林海吃得不亦乐乎。
    酒足饭饱，小提诺李奥吩咐侍女撤下餐具，端上来三个插着吸管的椰子，作为餐后饮料。
    “林先生，上午我离开后又和班西先生谈了会，虽然他也只是道听途说，可我还是了解到很多您的事情，对您非常敬佩，”小提诺李奥热切地说，“希望您不要嫌弃我这个野蛮人，从而吝啬给予我您的友谊。”
    “佩吉，你太谦虚了，我不过是个乡下渔夫罢了，哪能和你的地位相比。”林海一本正经说道，“谢谢你重视我，我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哪能拒绝你的真诚。”
    “感谢您的友谊，林先生，虽然听上去我是酋长的儿子，还负责塞班港的业务，”小提诺李奥眉眼之间泛起无限惆怅，“可说穿了，我不过是父亲的小儿子，母亲又是日本人，这辈子注定只能守在这个孤独的岛屿上终老，将来等我大哥继承父亲的权力后，我可能连这个工作都保不住啊。”
    之前班西给林海介绍过，老提诺李奥娶了好几个老婆，有查洛人，马来人，还有日本人。小提诺李奥唯一的大哥就是查洛人所生，因而他在家里并不受重视，将来也没有任何可能继承酋长之位，来塞班港负责港口公司，是他父亲对他最后的安置。
    对他的境遇，林海无法多说什么，正思考着该怎么劝慰他，门帘发出脆响，一个人大大咧咧走进来，哈哈笑道：“小佩吉，听说你这边有贵客，怎么能不通知我呢？”
    这是个典型的查洛人，身材矮壮，皮肤黝黑，塌鼻梁，鱼泡眼，他肆意扫视着林海二人，“原来是日本人啊，难道你们不知道，现在的塞班岛可不再是你们的王道乐土了？”
    “大哥，这两位是我的贵宾，请你注意礼节。”小提诺李奥起身说道，不满的神情中还带着一份忌惮。
    他大哥死死盯着藤井樱，一脸淫邪地笑道：“这个日本娘们不错，比你那个妈妈强多了，或许，我也该考虑弄一个日本女人玩玩了。小娘们你听着，我给你个机会成为酋长夫人，甩了你身边这个小鸡崽，怎么样？”
    藤井樱焦躁不安地微微扭动身体，林海拍拍她手，起身冷冷看着他：“我给你个机会，在我还能控制情绪之前，滚出我的视线。”

第0217章 两人被打
    “德鲁，你太冒失了，难道你不知道，林先生可是班西少尉的贵客？”见两人马上就要发生冲突，小提诺李奥连忙起身拦在他大哥身前，很不客气说道，“或许我该通知父亲，让他看看你的鲁莽。”
    “你别提这老家伙，马上要死的人了，还不肯放手让我做事。”德鲁粗鲁地推开他，狐疑地打量着林海。
    “我的耐心不多。”林海瞪了他一眼。
    “小佩吉啊，我可警告你，不要因为身上流着日本人的血，就想着拉拢日本人，在塞班，除了美国人，还是我们说了算。”德鲁冷哼一声，对着藤井阴冷一笑，转身就走。
    “你这个大哥就是这么粗鲁和没有头脑的？”林海不可思议地问道。
    “德鲁一向以未来的酋长自居，从小就跋扈惯了，再加上又不曾出去读过书，没有什么见识，除了美国人，他谁都敢惹。”小提诺李奥说道。
    “你父亲真准备把位置给这样的人？”林海盯着他，他苦笑道：“谁让他是纯正的查洛人呢。”
    目前的塞班社会，美国人地位最高，然后是查洛酋长，他们掌控了塞班的大部分土地和产业。而在查洛人内部，以血脉纯正为尊，他们鄙视所有的混血儿，包括具有一定财富和学识的欧美混血儿，查洛人对这些人只是保持表面尊敬而已，更不用说同日本等东亚人的混血儿，地位是最低的。
    要不是有个酋长父亲，小提诺李奥甚至连码头监工的位置都混不到，基本上会和林庭栋等华人一样，做个苦力。
    本身就不是什么高贵品种，还非要讲究纯血，林海心中鄙夷，嘴上说些不痛不痒的话，美好午餐带来的惬意气氛，此时已经荡然无存。
    “船长！”青背忽然在门外叫喊，林海走出去，“怎么了？”
    “刚才有警察来码头，带走了那两个您的老乡。”青背焦急地说，脸上满是汗水。
    “我陪您一起去。”小提诺李奥急忙跟上急奔而出的林海。
    几人小跑着，很快就赶到港口警察局，在门口再次遇见了带着几个人的德鲁，他一脸得意地斜睨着林海几个，“小佩吉啊，我看你实在不适合管理港口，要不是有忠诚的员工向我举报，哪里会想到在查洛人的港口，竟然有外来工人敢殴打港口管理人员。这件事，我会向老家伙汇报的，你就等着被撤职，回去抱着你的日本娘痛哭吧。”
    小提诺李奥死死盯着德鲁背后躲躲藏藏的那名监工，“你为何要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这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吗？”
    “别怕他，有我给你做主，塞班是查洛人的塞班，轮不到外人插话。”德鲁趾高气扬。
    “我听德鲁少爷的，他才是将来的酋长。”那人受了鼓舞，站出来理直气壮地说道。
    “别和他们多说什么，我们先进去。”林海拉住几欲发狂的他，几人进入警察局。
    “佩吉少爷，我们没办法，是德鲁少爷让我们去的。”等找到负责人，小提诺李奥大发雷霆，对方尴尬地解释道。
    林海看出对方隐藏极好的不以为然，他阻止小提诺李奥继续发火，“让他们把人先放了再说吧。”
    “林先生，您来了......”林庭栋被警察从一间屋子里扶出来，走路一歪一扭，见到林海后，眼睛都红了，开口说了一句就再也说不下去。
    “你怎么样？李贤良呢？”林海心中咯噔一下，上前扶住他。
    “小李昏倒了，还在屋里呢。”林庭栋叹道，闭上嘴再也不肯多说。
    “这到底怎么回事？！”林海让青背扶着他，冲过去一把攥住警察局负责人的衬衫领口，把他推到墙壁上。
    那人吓得连英语都讲不好了，用土话呱啦呱啦大声喊着。
    “林先生，他说是德鲁带人揍的，人送来就是这样。”小提诺李奥急忙上来翻译，神情惶急地看着林海，“他也没有办法，毕竟和我相比，德鲁更重要些，要不，您把他放了吧。”
    林海松开手，转身进了那间屋子，李贤良双目紧闭躺在地板上，嘴角血迹未干，浮肿的脸上满是痛苦表情。林海伸手在他鼻子下探下，总算还有呼吸，虽然有些急促，他轻轻把他抱起来，往外面走。
    “带我去最近的医院！”
    塞班岛只有一间诊所，是一个退休的美国医生开的，他们在关门的诊所门口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小提诺李奥才从禁断岛那边把他找了回来。满头白发的老头拿着渔具从皮卡上下来，嘴里嘟嘟囔囔：“不就是两个华夏工人嘛，这么急干吗？”
    “给我闭嘴，马上给我诊治他们，他们有什么意外，你也别想在这里安度晚年了。”林海上去抢过鱼竿一折两段，怒吼道。
    “你想做什么，该死的华夏人，这里可是美国的地盘！”老头大喊着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林海抓住他的脖子，拎离地面，阴森地盯着他说道：“班西少尉都不敢这么对我说话，你哪来的胆子？”
    “是的，林先生说得没错，琼斯上校明天还要来塞班看望林先生呢。”小提诺李奥急忙说道。
    “是我冒犯您了，请放我下来吧，”老头服软了，被放到地面后，他摸着脖子咳嗽几声，“算我倒霉吧，好不容易找个小岛渡过残生，却还要受人威胁......好吧，人在哪儿？”
    诊所内。
    “林大哥，打死他们！”李贤良忽然喊叫着从床上坐起来，睁开眼才看见好几个人围着自己，“我怎么在这里了，德鲁他们呢？林先生？”
    “是林先生把您从警局里救出来，又送到诊所来的。”林庭栋扶着他肩膀说道。
    “谢谢您，林先生！”李贤良感激道。
    “都是同胞，理应出手相助，你不用挂怀。”林海淡淡道，“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李贤良眼睛红了，“我强壮着呢，这帮土鳖哪能伤得了我，如果不是他们人多，我才不会被打倒。”
    “你还说，就喜欢逞能，吃了多少亏都忍不了，你的脾气啊。”林庭栋小声呵斥道。
    “林大哥，如果每次都逆来顺受，那我们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了，对这帮土鳖，就得强横些，大不了同归于尽就是。”李贤良梗着脖子嘀咕道。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贤良说得有道理，我们华夏人出门在外，不喜欢多惹事，但如果遇到欺辱一直忍受的话，退无可退该怎么办？”林海赞赏地看着李贤良，相比圆滑的林庭栋，他还是更欣赏这个坚韧不屈的青年，当然林庭栋的生存哲学也没有错，人在异乡，低调自保为佳，这也是大部分华夏移民的处事方式吧。
    他们两个不愿在诊所多待，非要赶着回家休养，林海只好同意，让青背一左一右搀扶着行走不便的两人往外走。
    “谢谢你的工作，奎安医生，刚才我心急了，很抱歉，”林海对仍气呼呼坐在门口办公桌后的老头说道，“请问我该支付多少费用？”
    “随便给吧，您这样的大人物，不给我追到关岛也没用啊。”老头翻了个白眼，继续看着一本厚厚的书籍，是西班牙语的。
    “好的，那谢啦。”林海扔给他十美金，想想又掏出一支雪茄扔过去，带着几人推门而出。
    “嘿，哈瓦那雪茄欸！这下值了。”老头等他们关上门，才抬起头，拿起雪茄在鼻子下嗅着，露出迷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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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8章 你想做酋长么？
    林庭栋两人的家位于塞班岛北部，靠近日军指挥部原址的一处山坳内，穿过一公里左右狭窄难行的山谷，眼前出现几十座简陋的茅屋，村子上空冒着袅袅炊烟，几个光着屁股的孩童正在村口的山岗上呼喊追跑。
    “爹，您回来了！”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冲下山岗，看见林庭栋走路的模样，立刻嚎啕大哭着往村里跑，“娘，爹的腿坏啦！”
    很快，一个女人跌跌撞撞从村口一间茅屋里出来，紧走两步又停下来，抱住小男孩脑袋，嘴角抿紧，眼睛里含着泪花，紧张地看着来人。
    “玉华，我没事，只是扭到了，这几位是林先生和他的手下，”林庭栋推开青背，快走几步，紧握住女人的手，“林先生是华夏人，在日本搞了一个大船队，刚到塞班来打渔。”
    女人抹着眼角，笑着对林海几人说：“林先生，我家庭栋给您添麻烦了，请进屋里喝口水吧。贤良，你没大碍吧？”
    “嫂子，我没事，你看我还是这么强壮呢。”李贤良也推开青背，扬扬胳膊，努力踢了下腿，脸色却愈加难看。
    “好啦，大家都进去吧。”林海连忙阻止他，带头走进茅屋，屋里没有地板，仅是将泥土夯平，用细树干捆绑而成的墙壁明显四下漏风，唯一的家具是一张木板桌子和几个凳子，林海和藤井樱坐下后，就只剩下两个位置了。
    “你们两个是伤员，就坐下吧，其他人站着吧。”林海说道，看了眼小提诺李奥，他摆摆手站到林海边上。
    墙角有一只用铁皮桶制造的火炉，女人走过去，添了几块木柴，拎起铁皮水壶过来，往桌上仅有的几个碗内倒了小半碗开水，然后端起来走到门口把水泼掉，这样几个来回算是清洗完毕，才给倒满。
    “也没有茶叶，怠慢您了。”女人羞涩地小声说道。
    林海对藤井樱点点头，她从身上的包裹里拿出来一盒茶叶，弯腰递给女人：“这是一点心意，请您收下。”
    “这可怎么好啊......”女人搓着手，目光求助地看向自己男人，林庭栋点点头，她这才道谢不迭收下来，立刻打开来，往每个碗里都放了些。
    “这是龙井？”李贤良喝了一口，眼睛发直，“七八年没有喝到过了......”
    林海是在洛杉矶买的茶叶，这次让藤井樱带过来作为上门的礼物，却没有考虑到李贤良的家乡就在浙省，这下子引起他的思乡之情，林海感觉有些尴尬也感同身受。
    “小李，别多想了，现在喝到就是好事。”林庭栋连忙轻轻拍拍他肩膀，“这塞班岛，种什么都长得好，可就是没有茶叶，这帮土人，真得不过是土人而已。”说这话时，他瞟了眼小提诺李奥，对方根本听不懂中文，此时正端着碗，小心翼翼地品尝。
    这时门口呼啦啦进来一大帮人，有老有小，都是华人，围着他们，关切地询问两人伤势，当听说林海的身份后，恭敬地对他表达着他们的感激。
    村子里的这些人，就是目前塞班的绝大部分华人了，这片山坳，也是塞班查洛人当局给他们的唯一栖息地。
    “查洛老爷们比俺们老家的地主老爷要坏得多，我们干着查洛人两倍的活，拿的钱却只有他们一半，要我说，他们还不如日本鬼子呢。”
    “如果有钱的话，我早回国了，可现在这么煎熬，也看不到回家的指望了。”
    几个年纪较大的华人对林海抱怨着他们的困境。
    一个老年妇女抹着泪欲言又止，林海对她点点头，她呜哇一声哭了出来：“我可怜的媳妇，被他们害了，我的儿子也跳海死了，林先生，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林庭栋的女人拉着她走到门外，几个女人都跟了出去，林庭栋小声为林海说着她们的事情。之前作为日本的殖民地，湾湾有很多穷人通过劳务公司来这边打工，这个老人和儿子媳妇在十年前一起来的。日本人走后，查洛人接管过甘蔗园不久，她的媳妇就被一个查洛酋长给玷污了。性情刚烈的女人跳进甘蔗池，用自己的身体污染掉一口用了几十年的池子作为报复，而她的男人，拿起砍刀想要去拼命，结果被查洛人打成重伤，家里根本没有钱财治疗，最后爬到后山崖上跳了海，尸体都没有找到。
    “那个酋长，就是他的父亲！”李贤良指着小提诺李奥恨恨说道。
    小提诺李奥见所有人都眼光不善地看着自己，举起双手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并没有冒犯过你们，如果我家人有做过，那我实在抱歉，我无能为力，无法阻止他们。”
    “藤井，你和他说吧。”林海起身走到门口，点了一根烟，看着那群抱头痛哭的女人，还有旁边惶然无措的孩童们，他实在不想再把这个悲惨的故事重复一遍，就让也会英文的藤井代劳，藤井抹去脸上的泪水，咬着牙和小提诺李奥说起来。
    抽完烟，林海板着脸回去，小提诺李奥脸都白了，急切地和他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有这事发生，他们真是该死！”
    “你真的这么想？”林海深深看着他，他愣了下，连连点头，林海也点点头，微笑道：“你总算还是个好人，我相信你会有好报的。”
    “庭栋老兄，还有小李，你们两个好好在家里养伤，这些钱你们先收下，多买些好东西补补身体。”林海掏出一百美金放在桌上。
    “林先生，这可使不得啊，我们整个村子一个月都用不了这么多钱哪。”林庭栋吓得倒退几步，根本不敢碰钱。
    “和我不用客气，你们也知道我有钱。”林海严肃道，“至于你们的去路，我先好好筹划下，过两天我会再来和你们商量的。”
    村子里几十号人一直把他们送到山谷外，成年人们泪光涟涟，孩子们拿着藤井樱分发的饼干巧克力之类，围着她蹦蹦跳跳。
    挥手作别，走到公路上，林海严肃地对小提诺李奥说：“佩吉，我很正式地问你，你想做酋长么？”

第0219章 斗牛
    “可我是不可能继承酋长这个位置啊。”小提诺李奥无奈地说。
    “那假如酋长只有你一个继承人呢？”林海深深看着他说。
    “您的意思？”小提诺李奥惊恐地看着林海，“我不能那么做......”
    “可你刚才不是也很痛恨他们吗？还是说，那只是你演戏，所谓的亲情让你丧失了同情心，更失去了争夺命运眷顾的勇气？”林海咄咄逼人道。
    “可他们是我的亲人啊。”他痛苦地捂着脑袋。
    “那算了吧，到时我会带着我的同胞们离开这个孤岛，”林海转身就走，“你就留在这里期盼德鲁的善良和友爱吧。”
    “林先生！”小提诺李奥在背后叫道，“我实在下不了手，要不我们再商量商量......”
    林海转身，戏谑笑道：“佩吉，你想多了，我可并没有准备让你做什么违背伦理的事。你们查洛人大多数人都是取得西班牙名字，不如我们来聊聊西班牙斗牛吧，首先我们得激怒公牛......”
    下午时候，琼斯上校坐着R-4直升机抵达塞班美军基地，林海和班西早已等候多时，小提诺李奥也神思不属地站在林海身边。
    “上校来了，打起精神来，这可是你上位的关键。”林海鼓励着他。
    五十多岁的琼斯上校胖乎乎的，并不像之前林海见过的几个美军高官那样鹰视狼顾，一张圆脸上满是世俗的笑容，非常客气地和林海等人打过招呼，在班西的引领下走进小会议室。
    “林先生，欢迎来到美军管制下的马里亚纳，”他说话非常圆滑，滴水不漏，“还有你小佩吉，你怎么也在这里，你老爹身体怎么样了？”
    “我......老爹身体不是太好，谢谢您的关心，我是跟着林先生来的。”小提诺李奥怯懦地说。
    “佩吉给了初来乍到的我很大帮助，我很高兴在塞班认识他这个朋友。”林海笑着接过话去。
    “那恭喜你了，林先生，我可是听说了你很多事迹，太令人敬佩啊。”琼斯眼睛迷成一条缝，若有深意地打量着林海。
    “那您看到我一定很失望，关于我的传言言过其实罢了。”林海笑着说，“其实您倒是让我吃惊，毕竟我认识的几位将军，让我不知不觉就有很大压力。”
    “那正好证明我还不是将军，哪能和他们几位相提并论。”琼斯大笑，调侃自己。
    “相信也不远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再来感受您的风采。”作为关岛基地司令官，琼斯的上校军衔有些低了，林海已经听班西说过，琼斯很有可能在今年提升到准将衔。
    “希望如你所愿，但愿夏威夷的雷德福将军没有遗忘我。”琼斯幽幽道，“对了，你是在洛杉矶认识将军的，当时艾克将军也在？”
    林海大致说了下在洛杉矶时，和几位军方高官的交往，并没有夸大其词，琼斯点头听着，对林海参与建立基金会表示了感谢，表示自己也想加入进去，林海自然非常欢迎，答应他马上联系洛杉矶方面，尽快给他寄送邀请函。
    琼斯当然不是专程为了林海来塞班的，他的主要目的还是视察塞班岛美军基地，正好林海来了，就把日程提前罢了。他们聊了半个多小时，林海很识趣地告辞，和这样的高级军官打交道，不可能一蹴而就，临别前，他拉着琼斯，和小提诺李奥以及班西，合影留念。
    “好了，佩吉，接下来的事情就需要你去操作了。”林海送别小提诺李奥，“注意安全，实在不行，晚上你睡我船上。”
    小提诺李奥晚上果然来到船上，“我已经让人把消息传出去了......”
    “做得不错，你的谨慎很有必要。晚上就睡青背的房间吧，你知道的，我房间里有女人。”林海耸耸肩。
    第二天船队离港，在塞班岛附近海域进行作业，林海把船交给小花负责，他和藤井樱，青背，在略显疲惫的小提诺李奥陪同下，去了岛屿东北角的蓝洞游玩。
    蓝洞是一处水下溶洞，底部有三条水道与太平洋相通，以湛蓝的海水和缤纷的热带鱼类闻名，是一处闻名于世的潜水胜地。
    小提诺李奥描述了蓝洞下面的壮美，又严肃地提醒他们，蓝洞里面也有一定的风险，潜水者除了可能遭遇鲨鱼或者电鳗的威胁外，还有非常小的可能遭遇突如其来的潜流，然后被撞击到岩壁上或者卡在岩缝中。每年都会有几个运气实在太差的潜水爱好者消失在蓝洞里，再也没有浮出水面。
    让他松口气，林海并没有去尝试一把，他早就通过小虎仔细地搜索了蓝洞所有角落，的确是个美丽又带些诡异的所在，可惜没有发现遗落的珍宝之类。
    站在岩石上，欣赏了一会蓝洞，他们又出发前往附近的鸟岛，这是一座面积不过一平方公里的小岛，有一条岩石道路和塞班岛相通，岛上是太平洋信天翁和海鸥的栖息地。
    林海等人饶有兴致地在鸟岛上转悠，藤井樱不停抛洒着面包屑，鸟群围着她飞起又降落，却没有一只啄她，她清脆的笑声和鸟类的鸣叫声，被太平洋上吹来的信风带出去很远。
    林海自然不会知道，这处鸟岛未来将成为绝唱，原因就是塞班来了太多的华夏工人，舌尖上的国度来的人，哪有什么是不能吃的，从鸟蛋到鸟肉，无一不是美味，最后海鸟们只能越过塞班，前往北方无人的火山岛帕甘岛定居。
    就在林海几个玩得开心的时候，某个流言，如风一般吹遍了整个岛屿，几乎所有的查洛人都听说了。
    “该死的美国佬！”德鲁扔掉手里的椰子，恶狠狠看着眼前那名监工，“你确认没有搞错？”
    “是的，给军营服务的族人汇报说，昨天小少爷，不，佩吉是被那个华夏船长带过去的，他们和琼斯上校聊了好久，最后琼斯上校亲自送他们出了军营，在门口他们还一起笑着合影。”那个监工脸色难看地说，心中开始懊悔，早知道小少爷有美国人撑腰，他何必这么早就站队呢。
    “我不相信美国人会插手我们的内部事务，当年父亲他们可是得到过承诺的。”德鲁喘着粗气想了会，平静下来。
    然而让德鲁更为震怖的事情发生了，傍晚时候，驻塞班的美军最高长官班西少尉，亲自开着吉普车带着小提诺李奥，前来拜访查洛人的老酋长也就是他的父亲。
    德鲁气呼呼赶去后，却被父亲的卫兵挡在门外，等班西和小提诺李奥被他父亲笑着送走后，他那年迈的父亲只是失望地瞥了德鲁一眼，摇摇头没有说话，进屋继续休养保命去了。
    德鲁快要爆炸了，他如一头被**得快要发疯的公牛般，在自己屋子里咆哮，肆意摔碎眼前所有能挪动的物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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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0章 残局
    班西不知道自己轻松完成的事情到底意味着什么，或许他脑海深处隐隐有所判断，但他可没有多想，查洛人的死活又和他有何关系，在他这样的白人至上者心中，死掉的查洛人才是好查洛人，要不是林海背景雄厚，他也根本不会重视。
    当然，此时回到营房里的班西对林海是满心欢喜，仅是带着小儿子去拜访下老子，顺便替小儿子吹捧几句，他就拿到了一千美金的酬劳，差不多抵得上他在塞班小半年的津贴了，这样的好事情，真希望再多来几次。
    “林先生，您说德鲁他真的敢冒险吗？”驾驶室内，小提诺李奥惴惴不安地看着表情平淡的林海，不知道眼前这个看似云淡风轻的男人，是如何想出来那么阴险的主意的，可自己已经上了他的船，只能盼望着一切都如计划般顺利进行。
    对不起了，老爹，反正你已经享受过太多应该的和不应该的。还有永远瞧不起我的大哥，你最不应该的就是侮辱我的母亲，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少次，我多么想抬起枪口对你开枪，可还是没有勇气，现在，就等着我的怒火降临吧。
    ......
    “没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你说，我父亲会不会对我很不满了？”德鲁对那名监工吼道，心中很懊恼，自己平素最讨厌那些喜欢读书的查洛混血儿，因而跟在身边都是一帮粗鲁的只懂得挥舞拳头的查洛人，现在出了这么大事情竟然找不到一个聪明人商量，只能期望这个让自己无比鄙视的滑头滑脑的胆小鬼能出些主意，好歹对方在码头上工作多年，算是查洛人中不多的见多识广之人。
    “我想不会的，老酋长应该还是喜欢您的纯正血统，这可是我们查洛人的伟大传统，不容违逆！”监工其实忐忑不安又后悔莫及，只是已经如此，他也只能竭尽全力为主子谋划了，“您或许可以找下大夫人商量下。”
    “她也说没事，只是让我不要再出去随便惹事。”德鲁懊恼地说着，举起酒杯猛喝几口，“可我总不放心，一日不做酋长，我就无法真正放心啊。”
    监工蹙眉看了德鲁一眼，小声说：“我在给日本人做帮工时，听他们说过一个故事，或许您可以听听......”
    “日本人的故事有什么好听的。”德鲁厌烦地挥挥手，忽然看了他一眼，“你还是讲来听听吧，这帮小鬼子人虽小，可的确鬼得很。”
    “日本国王传位的传统和我们差不多，都是血脉最纯正的嫡子继位，可总有那么几个不甘心的小儿子想着篡位，在他们某个国王快要病死前，因为想把王位传给自己宠信的小儿子，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监工小心翼翼观察着德鲁的表情，慢慢说道。
    “......虽然会导致谣言四起，人心不稳，这个聪明的嫡子还是下定决心这么做，终于阻止了父亲和弟弟的计划，成功继位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学他！”德鲁皱着眉头，良久后，他喝掉最后一口酒，把杯子狠狠砸碎在地板上，“来人，召集我的手下，带上枪支，跟我走！”
    “大少爷，您可不能这样鲁莽，最好悄悄得来，否则美国人很有可能会干预，这里的司法可是他们说了算。”监工急忙追上去小声告诫道。
    ......
    “佩吉少爷！”小提诺李奥的一名手下急匆匆进来，“大少爷带着十几个人出了门，看样子是要去老爷那边。”
    “什么？！”小提诺李奥站起来，震惊地说，“他还真敢这么做啊。”
    “还愣着干吗，快去通知你父亲啊。”林海提醒道，“我立刻去找班西。”
    “好！林先生，您等我回来。”他惊醒过来，带着几个手下急匆匆下了船，在码头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往父亲庄园赶去。
    林海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看着若有所思的藤井樱：“你觉得我这样做对吗？”
    “会长，无论您如何行事，都是正确的！”藤井樱鞠躬坚定道，“况且，这些人死有余辜，您是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林海哑然失笑，“也对，我就好好替天行道吧。”他抬腿往跳板上走，“等会可能会有枪战，你留在船上，我和青背去找班西。”
    十几分钟后，当班西的吉普车离那个庄园还有一公里多时，庄园方向传来一阵剧烈的枪声，班西连忙停下车，挥挥手，身后一个班的美军士兵立刻换成战斗阵列，把他们簇拥在中间。
    “林先生，看来您的预测术很准啊。”班西若有深意地看了林海一眼，“现在，我们该如何做呢？”
    “东方神秘术，我不过学了点皮毛罢了，你可是见过我的魔术表演的，那才是我擅长的。”林海不以为然地自我吹嘘，站着听了会，枪声开始稀疏下来，“差不多了，伟大的美军少尉先生，你出场维护正义的时刻到了！”
    美军赶到庄园的时候，庄园里的枪声有气无力地响着，他们很快找到了躲在庄园围墙外的小提诺李奥，他的三个手下把枪搁在围墙上，朝着园内不时开上一枪，然后迅速转移位置，庄园里立刻有人朝那处围墙还击，听枪声也不过两三支枪了。
    “林先生，班西少尉，您们来了。”小提诺李奥欣喜地迎了上来，嗓子哑了。
    “是怎么回事？”班西沉声问道。
    “刚才有人在里面喊，德鲁带人冲过来杀了我父亲，不过我父亲有所防备，他们也只剩下三四个人了。”他竭力作出悲痛和震惊的模样，“您一定要替我做主！”
    班西露出厌恶之色，摆摆手阻止他继续说话，目光审视着林海，“林先生，您看呢？”
    “真令人震惊！不过法律上的事情，还是要你做主，我个人觉得，这种疯狂的罪恶行径，是对伟大的美军以及合众国的藐视和侮辱，必须强力反击。”林海对他点点头，竖起五根手指。
    班西摇摇头，竖起两根手指，林海摊开双手，无奈地点点头。
    两万美金，决定了某些人的命运！
    班西一挥手，士兵们敏捷地从各处翻过围墙，快速地消失在黑暗中，很快，庄园里响起剧烈的炒豆子般的枪声。
    一个美军士兵跑出庄园大门，示意里面安全了，林海几人跟着他缓缓步入，很快他们见到了德鲁和他父亲的尸体，那名监工也在其中，还有一些持枪的查洛人，以及几名“不幸”被流弹击中的女人。
    流血的修罗场。
    “好了，佩吉，拿出未来酋长的气概，该你收拾残局了。”小提诺李奥呆若木鸡地站着，浑身剧烈发抖，林海上去用力拍拍他肩膀，在他耳边说道。

第0221章 美丽的诱惑
    “虽然今天我不得不如此行事，可我还是要提醒您，林先生，以后请务必谨慎些，我们并不希望看到诸如此类不受控制的事情发生。”虽然火热的现钞刚刚揣入口袋，班西离开前依然严肃地正告林海，林海也严肃地点头。
    小提诺李奥毕竟是读过大学的人，很快找到了解决残局的切入点，在三名手下的簇拥下，他开始召见庄园内每一个幸存者，安抚、威胁或者拉拢，他的日本母亲也走出后院，帮着他安抚起一帮哭哭啼啼四处乱奔的女人。
    “林先生，这里太乱，我也无暇招待您，要不请您先回去，明天我一定来拜访您。”在母亲的提醒下，小提诺李奥恍然想起还在庄园大门口的林海，他急忙奔出来向林海致歉，林海瞥了眼跟在他身后给自己遥遥行礼的日本妇人，点点头离去。
    天色将明时，林海被藤井樱叫醒，高崎带着综补一号回来了，连续几天的24小时连轴转，他就没有离开过驾驶舱，见到林海时，眼睛都是红的，不过精神还不错。
    “高崎大叔，你要不先去休息吧。”林海劝道。
    “等会回去就睡，这是这次的货款，”高崎递过来存折和交割明细，“范布伦很牵挂您，希望您下次有机会去看看他。”
    这次在小笠原群岛海域的渔获，西部水产用三百万日元收购下来，林海估算一下，船队每天的产值差不多有三千美元，在没有大量捕捞到金枪鱼的情况下，还算不错。
    西部水产这个阶段生意非常红火，已经没有库存，每天的罐头一出厂就被货船拖走，高崎打听了下，这些罐头还不是GHQ订购的，据说是销往香江和韩国的。
    难民潮！
    想了想此时在这两地发生的事情，林海恍然大悟。
    就在50年第一季度，无数北方来的难民陆续涌入两地，有据可查的数字，香江超过五万人，韩国也有三万人，另外通过正常途径从两广进入香江的也有三万多人，这部分人算是小有积蓄的阶层。
    如此短时间内增加这么多人口，弹丸之地的香江和韩国都陷入食物短缺的窘境，今年以来，两地做柴米油盐生意的商人都赚大发了。
    “可能也有一部分是北方两个政府的备战采购吧。”林海暗想，对高崎说：“大叔，你今天休息一天，明天转移库存，后天又要劳驾你回去了。”
    马里亚纳海域位于热带，鱼类虽多，却以观赏性著称，具有大规模捕捞价值的只有寥寥几种。
    这个维度的海域，从马里亚纳往西到帕劳再到菲律宾，一直以来都是太平洋蓝鳍金枪鱼的南游终点。
    林海船队的主要目的就是捕捞金枪鱼和太平洋龙虾，有时候还能捕捞到一些石斑鱼，都是价格昂贵的品种。
    他们还算运气不错，两天以来，船队捕捞上来的黑鲔至少超过一千条了，这可是一大笔钱。
    高崎听说后，觉都不想睡了，连林海邀请他共进早餐也推辞了，把综补一号交给林海，马上回去他的金枪鱼钓船，叫醒船员起锚出航，准备大干一番。
    林海目送船队离开，藤井樱此时已经将早餐摆放在撑起的太阳伞下，两人相对而坐，就着朝阳和晨风，对盘中的两只大龙虾大动干戈。
    大龙虾是西太平洋岛屿最主要的海产之一，这种在欧美高级宴会上才能见到的高档食材，在这里稀松平常。船队里的金枪鱼延绳钓和拖网，都能够很轻松把蓝色外壳的它们请出海面，然后让它们变得又红又专，乖乖地成为人们口中甜美细腻的美餐。
    “林先生。”林海刚用勺子挖了一大口龙虾肉，正细细品味间，小提诺李奥腾腾从跳板上到甲板，额头上微微出汗。
    藤井樱收拾餐具起身让出座位，他笑着谢过她，坐下来身体前倾，掏出一个纸包推到林海面前。
    林海打开一看，里面是三沓全新的美钞，三万元，他瞥了眼小提诺李奥，“这是做什么？”
    “昨天您开诚布公地和少尉先生交流，并没有避开我，我感激您的信任，这是我对您所付出的补偿和感谢，毕竟我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小提诺李奥真诚地说道。
    这家伙倒是蛮上道的，林海想了想，收起钱，笑道：“算起来我还赚了几千，挺不错。这里的龙虾很美味，要不让藤井再上一只？”
    “不用了，谢谢您的好意。”小提诺李奥抹了把汗，笑着说道，“我过来还有一事，请求您能给予帮助......”
    马里亚纳这边的酋长继承传统，新的酋长继承者必须在全体酋长会议上获得一半以上的支持，才算正式成为酋长，否则，即使他是唯一的继承者，也无法合法继承到酋长之位。而经过公开认可后的酋长，才能加入酋长会议，自然成为美军支持下的当地议会议员，获得参与立法、监督行政的权力，从而在政治层面上成为当地的掌控阶层。
    小提诺李奥正是请求林海和班西能够在即将召开的酋长会议上给他站队，其实他隐藏着的意思，是希望林海能请动琼斯上校，那样的话，酋长们绝对会战战兢兢地全体赞同。
    “这个恐怕有点难度吧？”听完他的请求，林海皱起眉头，“班西昨晚已经是出格破例一回，他应该不会想面对酋长们的指责，至于我，我去也没用啊。”
    “林先生，其实我对这个酋长之位并没有太看重，您也了解我的，我的性格不适合，很可能做不了多久就被人赶下去，甚至如德鲁般......”小提诺李奥坦诚说道，“可如果我得不到酋长会议认可，我就无法合法继承父亲留下来的大部分财产，这才是我现在最希望得到的。”
    林海微微点头表示理解，喝了口咖啡，神情淡然，似乎并没有改变主意。
    “看来母亲说得对，为了逃避永远被束缚在这片孤岛上的命运，我必须下定决心！”小提诺李奥心中想道，清清嗓子说道：“林先生，我想告诉您，这个酋长之位同样可以转让的，只要酋长会议同意就行！”
    林海手里的餐刀掉在桌上，他擦擦嘴，尽量让声音保持平静：“你的意思？”
    “帮我取得酋长之位，我拿走所有可以拿走的财产，然后将酋长之位转交给您。”小提诺李奥期盼的目光紧紧盯着林海，放在餐桌下的手紧攥成拳。
    “佩吉啊，佩吉，你给我的建议，就如这只龙虾般，真是个美丽的诱惑，”林海用餐刀轻轻敲击着龙虾坚硬的外壳，“可真想要享受这份美丽，也不是个容易的事情啊。”

第0222章 筹谋
    龙虾虽然有坚硬的外壳作为保护，可最后不也成了人类口中的美食，小笠原林海志在必得，如果能加上这一连串深深插入太平洋中心的岛屿，未来的空间岂不是更大。
    虽然还没有完全考虑清楚未来将如何发展，但既然眼前就有一个能够切入北马里亚纳统治圈的机会，林海自然不会放过，接下来他和小提诺李奥回到驾驶舱，密谈了差不多一整天，期间只有送午餐的藤井樱才准许进入。
    北马里亚纳群岛有将近一万人口，大多数是查洛土著，他们生活在16座岛屿中的7座。而21个查洛酋长，或者单独或者共同掌控着着些土著部落，当然剩下的9座无人岛以及一些珊瑚礁，也被他们瓜分一空。
    其中三个酋长无论财富还是地位，都属于第一梯队，而小提诺李奥的父亲，该死的老酋长，当然现在真的死了，是这三人之间一个。他的部落拥有差不多八百多查洛人，独占群岛的第五大岛，面积大概是43平方公里的阿格里汉岛。
    另外两个酋长，一个是塞班当地的酋长，另外一个是塞班南方不远处天宁岛的酋长，剩下的18个酋长实力就差多了，大多数人都不再拥有独占某个岛屿的部落。
    另外，查洛人还有几个酋长在关岛，基于关岛早已经成为美国的殖民地，这几个人就被排除在北马里亚纳权力圈之外，据说他们大部分都移民美国，做富豪寓公去了。
    而稍远的帕劳群岛、密克罗尼西亚群岛、马绍尔群岛，也有当地各自的查洛人和密克罗尼西亚人酋长，他们自古以来就很少和北马里亚纳这边发生联系，只有在西班牙殖民时期，才开始有了深入广泛的勾连。
    林海知道，未来美国政府和这些托管地进行地位谈判时，只有北马里亚纳查洛人哭着喊着要加入美国，其他三地都选择了独立，从而没能够按大部分太平洋土著的愿望，统一起来成立一个完整的太平洋王国。
    当然，美国人长期而卓有成效的分化拉拢是主要原因，基于关岛的地理位置，他们绝不会放弃这块插在西太平洋心脏上的战略重地。
    关岛的事情非常棘手，先不去多想，但至少在关岛以外，已经看到了某种可能，林海心中有了粗略想法，或许自己可以让这些散落在太平洋上的璀璨珍珠们真正串联起来。
    “你的任务就是让酋长会议至少推迟一周，我们需要时间。”林海叮嘱准备告辞的小提诺李奥，“还有，我冒昧问下，这个主意应该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
    他棕褐色的脸红了，惭愧地说：“是我的母亲这样建议的，我考虑了一个晚上，觉得她是对的。”
    “佩吉，作为朋友，我觉得你的选择是正确的，”林海握着他手真诚说道，“回去后，替我向你母亲致敬，她是个睿智的长者，等一切结束，我希望能邀请你们去日本，参观我的海林城，相信她会喜欢那里。”
    “我一定转达，我们也期待这样的未来。”小提诺李奥说完，转身离去。
    林海坐回位置上，仔细查看着海图上那一串美丽的珍珠，忍不住笑了起来。
    如果不是患了重病，无法亲自掌控大局，他们还真不一定能轻松除去手段狠辣、老奸巨猾的老提诺李奥。这死鬼真是个大土豪，除了部落独占的阿格里汉岛，他还拥有另外三个岛屿，从阿格里汉岛一路往北，分别是面积10平方公里的亚松森岛，总面积2平方公里的毛格三岛，面积2.5平方公里的帕哈罗斯岩，这是北马里亚纳群岛最北方的岛屿了。
    小提诺李奥承诺，他带不走的土地，将全部出售给接任酋长的林海，光是听完小提诺李奥大致介绍，林海就已经对这四个岛屿垂涎欲滴了。
    “这个酋长我是必须拿下了！”林海喃喃自语，起身才发现藤井樱正站在门口痴痴看着自己，他笑了，“你来了正好，帮我通知船队立刻返航，开始往综补一号上装货，我去班西那里。”
    塞班唯一可以打通远洋电话的地方就是班西的办公室，当然每次拨打都需要班西给位于夏威夷的转接中心报出专用密码，由转接中心再通过民用线路连接被呼方。因此普通人绝不可能利用这里的电话拨打民用电话，必须通过关岛的民用长波电报中心，那样来回需要的时间就至少是以天计算的。
    经过大概半个小时的人工周转，林海接通了大间海林城工程部的电话，用中文和张问天聊了好久，大致把这边情况说了下，两人商议出初步方案。
    “班西，劳驾，我还需要拨打洛杉矶的电话。”班西没有离开办公室，能够给林海使用军用电话已经是违纪了，必要的监听是必须的，林海挂掉电话，递给他一支雪茄。
    “安德鲁，你先别诉苦，听我说，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马上去办......”安德鲁刚刚回到美国，接到林海的电话开始唠叨美国的进展，林海马上阻止他，交代起来，“对，里根，邓波儿，威德福将军，如果可以，最好再求见艾克将军，看看我们能为他做什么，任何事！另外帮我收集下共和党在国会的议员名单，看看有谁能在海外托管地事务上发挥作用的。下个星期有到关岛的航班，辛苦你带着邀请函过来吧。别叹气，来了我请你吃龙虾，完全可以媲美波士顿龙虾的太平洋龙虾，你想吃几只就吃几只，还有比你脑袋都大的椰子蟹......”
    挂掉电话，林海忽然发现班西不知道何时出去了，正疑惑间，班西推开门匆匆进来，把手里的纸袋扔到林海面前，里面装满了美金。
    “你这是？”林海摸不着头脑。
    “您给的两万一，加上我的积蓄，一共三万美金，都在这里，”班西流着汗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羞涩的表情，“林先生，请收下这些钱，给我机会加入您的公司，随便哪个都行！”

第0223章 酋长们（1）
    “大叔，很抱歉没有能让你休息上哪怕一晚时间。”夜已深，码头上，林海送别高崎。
    “您的事情重要，我累些算什么，再说，想到那几个岛，我就浑身是劲。”高崎兴奋地说，挥手走上综补一号，他将驾驶着满仓的综补一号马上返回日本，并把张问天接到塞班来。
    第二天，林海在巴西和小提诺李奥的陪同下，前去塞班麦克海滩的富人区拜访另两位酋长巨头。
    由于塞班岛风景优美，气候宜人，又拥有群岛最好的良港，因此人口在整个北马里亚中是最多的。作为查洛人金字塔尖的酋长们，几乎所有人都在这里购买了豪宅，并长期居住在这里，通过管家或子女遥控着原来领地的一众事务。
    出师不利，他们第一个拜访的姓氏为戈麦斯的天宁岛酋长，今天不在塞班，据佣人说昨晚回去天宁岛了，林海几人只好转去第二个拜访对象，塞班岛的查洛人酋长桑切斯。
    桑切斯是一个瘦小的老头，从面容能看得出几分白人血统，态度非常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作为上个世纪西班牙殖民者和当地土人结合形成的土豪家族的第三代，桑切斯固守着西班牙贵族的传统，使用西班牙语和几人交流，小提诺李奥充当起翻译。
    “桑切斯先生说，他不会站出来反对我的酋长继承。”两人用西班牙语聊了一会，小提诺李奥用英语告诉林海，“他建议我们至少争取到十个人的支持，而且其中必须包括戈麦斯。戈麦斯在酋长中很有影响力，桑切斯先生不愿意与他公开对立。”
    林海蹙眉道：“你告诉他我们全部的计划，看看他会怎么说。”
    听着小提诺李奥的话，桑切斯瞥了林海一眼，神情愈来愈严肃，皱着眉连连摇头，说了一长串话。
    “他说我继承酋长都有一定的失败可能，如果要把酋长转让给您，不要说戈麦斯，连他都会投下反对票。”小提诺李奥苦涩的脸转过来，紧张地看着林海。
    “你问问他基于何种考虑才会毫不犹豫地反对这个提案。”对于这些人的态度，林海早有心理准备，这次出来就是想先行沟通，争取找到解决之道。
    “他说这片岛屿没有这个传统，”小替诺李奥和桑切斯激烈地说了几句，对林海摇摇头，“您是个外来人，他们不信任您。”
    “桑切斯先生，对于现在的塞班人来说，我是个外人，然而一百年前，您的祖父难道就不是外人？您的家族顺利融入了这片岛屿，成为这里的主人，我有信心也可以做到。而且，我背后有美国人的支持，班西先生的到来就是明证。当年你们难道能拒绝日本人？现在你们难道能拒绝美国人？”林海直接对桑切斯严肃地说，然后示意小提诺李奥，“把我的话一字不漏翻译给他听。”
    小提诺李奥犹豫了下，见林海脸沉下来，急忙开始翻译。
    桑切斯听着他的翻译，目光在林海阴沉的脸上转悠了下，又瞥了眼端坐着不发一语的班西，脸色难看起来。
    林海露出一丝冷笑，你们这帮土著，西班牙人来了你们当帮凶，把岛屿地图双手奉上，日本人来了你们当工头，让子民成为奴工，对你们最优待的美国人来了，你们就翘起尾巴，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如果实在不行，我可不吝在这里再次做一回搅拌机。
    小提诺李奥话说完，桑切斯没有马上表态，林海笑着和班西聊起把这里的大龙虾运往美国西部地区的可行性，不再看桑切斯一眼。
    过了会，桑切斯开口答应不会站出来反对，但也不会首先表态支持，他再次提及了戈麦斯的重要性。
    “帮我问问他，以他对戈麦斯的了解，戈麦斯会不会反对。”
    “他说了，戈麦斯很可能连第一项议题都不会同意。”得到桑切斯的答复，小提诺李奥有些沮丧，“否则他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离开塞班回去天宁，根本就是躲着我们。”
    戈麦斯是一个老牌纯血查洛人酋长，西班牙人到来之前，他的祖辈就一直是群岛的世袭伊贝杜尔（最高酋长），因此他在查洛人中间威望极高，否则林海也不会第一个就拜访他了。
    也正因为如此，戈麦斯一向以守护查洛人传统，抵御外来人口进入群岛为己任，目前群岛行政当局对待华人、韩国人、日本人的恶劣做法，他是最主要的幕后元凶。
    要不是桑切斯家族在此经营超过百年，又在西欧拥有广泛的人脉，戈麦斯甚至都想把桑切斯给踢出酋长会议。加上老提诺李奥是戈麦斯最忠实的跟随者，桑切斯也一直不想和戈麦斯公开对立，把矛盾搞得不可收拾，所以在酋长会议上，桑切斯一直以中立自保，不参与任何争斗。
    “你告诉他，如果我成为酋长会做以下事情：第一，同为非纯正本地血统，我会和他结成同盟，共同对抗戈麦斯；
    第二，我期待在欧洲和他开展合作，我旗下的快餐店、连锁便利店，乃至将来的电影院都可以加入进来；
    第三，我会马上对塞班岛进行大规模投资，争取把这里建设成为亚洲和美洲的最佳度假地之一，我希望他同时对塞班港进行扩建，当然其后还有一系列的项目我都需要和他合作进行。”
    林海坚定地说道，“所以，他必须抛弃保守的做法，明确地加入到我们这边来。”
    听完小提诺李奥的话，桑切斯陷入长久的沉思。
    桑切斯家族拥有塞班港55%的股份，在塞班岛拥有超过2000顷土地，包括可耕地和建筑用地，差不多占塞班岛可使用土地面积的四分之一，如果林海的开发计划真的施行，他将是最大受益者。而且在西欧尤其是西班牙和葡萄牙，桑切斯家族拥有不错的人脉关系，如果能够得到林海旗下连锁企业的授权，对他的家族来说又是一次腾飞机会。
    “好，我相信您，林先生！今天班西先生和小提诺李奥都在场，可以为我们未来的合作做个见证，等您拿到您想要的后，我们再详谈以后的事情。”桑切斯最终点头，老头颤颤巍巍进了后宅，亲自拿了一瓶香槟出来，“这是1940年的白雪香槟，我这里还剩下三瓶，今天为了款待您，先开一瓶吧。”
    林海不了解葡萄酒类，之前听过最多的是82年拉菲，因此有些淡然。班西一下子激动地坐正身体，凑到林海耳边小声说：“白雪是法国最好的五种香槟品牌之一，40年的酿酒葡萄非常优异，然而不幸遇到德军攻占巴黎，因此那一年的白雪数量极少。”
    林海微微点头，笑着对桑切斯表示感谢，四个人欢快地干了一杯，气氛愈发融洽。

第0224章 酋长们（2）
    “戈麦斯是个顽固的人，而且一向歧视东北亚人，其他大部分酋长又以他马首是瞻，你们务必搞定他。”临别时，桑切斯再三叮嘱。
    林海感谢之余，深深记下，他们几人接下来拜访了生活在塞班的十五个酋长。由于班西的出现，这些土豪基本上都很热情，甚至有些忐忑，当听说了两个事项后，不出意料，所有人都表示，如果戈麦斯反对的话，他们也只能保持沉默。
    “这帮混蛋，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站出来！”回去港口的路上，小提诺李奥愤愤不平道。
    林海倒是淡然，毕竟作为传承久远的最高统治者的后裔，戈麦斯在查洛人中拥有的权威是根深蒂固的，如果小酋长们和他作对的话，他们的族人一定会不满，甚至可能危及到他们自己的统治地位。
    北马里亚纳群岛的最主要经济来源就是蔗糖，最多还有一部分少得可怜的渔业和木材业，而未来大量出口的椰子，现在不过是土壤的肥料，至于将来的经济支柱旅游业，或许每年过来探亲的数百个美军家属勉强算吧。
    而戈麦斯家族拥有天宁岛大部分土地和人口，还拥有两个小岛，一大片珊瑚礁，是群岛最大的甘蔗园主，他家族的蔗糖贸易公司垄断了群岛的蔗糖出口，也相当于控制了其他酋长的命脉。
    在港口用过午餐，班西开着鱼雷舰，带着他们前往与塞班岛隔海相望的天宁岛。
    天宁岛在塞班岛南方六公里，面积只比塞班岛小不到半平方公里，常住人口也仅次塞班岛，目前属于戈麦斯的族民大概有将近三千人。
    鱼雷舰从天宁岛北部尖岬处绕过，班西特意提醒他观看天宁岛最为著名的景观——海上喷泉。所谓海上喷泉，是指海水由北往南，不断冲击在天宁岛最北处的峭壁上，形成几处往上飞溅的巨型浪花，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的确蔚为壮观。据小提诺李奥说，这些海上喷泉在查洛人的印象中，从无断绝过。
    回望不远处的塞班岛，林海认为应该是由于这两个岛屿的距离，以及特殊的形状，从而让洋流在期间不断形成往南冲击的浪潮。
    鱼雷舰很快停靠在岛屿北方一处隐秘的军港，班西先上岸和当地驻军办好手续，回来带着林海二人走下舰船。
    “天宁岛没有太好的港口，这里是条件最好的一个，所以被我们占了。岛上的土著民如果要离岛，只能划着独木舟或者涉水几百米上到小轮船上。”班西解释道，“这里是关岛基地外看守最严的地方，请你们跟随向导，千万不要随意走动。”
    如他所说，两名荷枪实弹的士兵面无表情地等在港口，一前一后近乎押送着他们三人，沿着一条比较荒僻的路径，花了半个小时才穿过这处到处都是隐蔽工事的军事基地。在一座顶部平整的山坡上，两个士兵停下脚步，示意林海他们可以自己走了。
    “班西，这里不会就是存放......”回首看了下，藏在林海脑海中某个角落的一段信息突然浮现，他惊愕地看着班西。
    班西神秘一笑，点点头。
    1945年8月，“小男孩”和“小胖子”，这两颗即将毁灭两个日本城市的原子弹，就是在天宁岛北部的美军基地完成最后装配，运送上那架著名的B29轰炸机上。
    或许，原子弹并没有存放在传说的硫磺岛，而是存放在这里吧，假如说美国需要在亚洲存放原子弹，那紧靠关岛基地的天宁岛基地，应该是最佳选择。
    林海深深看了眼掩藏在密林和山峦中的基地，回首向前。
    前方是天宁岛中部广阔的平原地带，而紧挨着山脚，有一整片茂密的甘蔗林海，海风吹过，甘蔗摇晃，沙沙作响，隐约有查洛人出没期间。
    “这是戈麦斯最大的一个甘蔗园，大概800公顷，他在天宁岛上还有三处甘蔗园，总种植面积超过1500公顷，另外在塞班岛上还有两个较小的甘蔗园，加起来也有300多公顷。”穿行在甘蔗园中的一条石子路上，小提诺李奥介绍道。
    北马里亚纳群岛总面积是734平方公里，其中可供耕种的土地面积不到200平方公里，戈麦斯的甘蔗园占地超过1800公顷，也就是18平方公里，加上名下还有大量建筑用地，戈麦斯这个群岛第一地主，的确名副其实。
    甘蔗林里，不断有查洛人探出脑袋惊奇地看着几人，等林海看过去时，他们又迅速缩回脑袋，躲进甘蔗林深处。
    “当年日本人曾经从天宁岛强行带走一批人去关岛修建工事，后来绝大部分死在那里，剩下的查洛农民大多数一辈子没有出过岛，对外界来人会很好奇。”小提诺李奥叹息道，“在这里，戈麦斯就是他们唯一的上帝，完全可以主宰他们的生死。”
    又花了半个小时穿过甘蔗园，不远处稍微低些的平原上，出现了一座占地巨大的庄园，奢侈的黑色玄武岩构建了漫长的围墙，更令人惊叹的是，庄园内竟然还有一个小湖，十几幢房屋在湖边的密林间忽隐忽现。
    “戈麦斯的庄园到了。”小提诺李奥见林海吃惊的样子，酸溜溜说道，“这些玄武岩是西班牙时代，从最北方的帕哈罗斯岩上采集来的，据说耗费了十几万个人工。”
    “有钱！有人！”林海和班西点头，让他去门口通报。
    庄园硕大的铁门外，修建了一座同样用玄武岩的岗哨，四名背着枪的查洛人站在门口，其中一人和小提诺李奥说了几句，转身进了岗哨，几分钟后，他出来对小提诺李奥摇摇头。
    “他们说戈麦斯不在庄园，去帕劳查看新的甘蔗园了。”小提诺李奥垂头丧气回来。
    班西发怒了：“你告诉他们我来了没有？”
    “我说了......”
    “这个老混蛋！”班西骂了一句，无奈地对林海说，“看来除非琼斯上校过来，他才愿意接待我们。”
    “既然这样，我们回去吧。”林海沉思片刻，深深看了眼庄园，转身离开。
    回到山坡上，那两名士兵在等他们，林海踩踩脚下的岩石，问班西：“这座山坡是戈麦斯的，还是基地的？”
    “原来是戈麦斯的，后来我们租借下来了，没有支付租金，本来就是我们从日本人手里夺回来的，能把大部分土地还给他已经是很便宜他了。”班西忿忿道，被戈麦斯拒绝接待，他心灵受到了不小的伤害，已经恨上这个老土豪了。
    “那就好。”林海露出神秘的微笑，“回去吧，藤井给我们准备了龙虾和金枪鱼大餐，我的威士忌你们随便喝。”

第0225章 太平洋龙虾（1）
    藤井樱准备的晚餐甚是丰富，超过一公斤重的龙虾和椰子蟹有十几只，清蒸加吉鱼，仿塞班风格的海鲜拌饭，冰冻的海得利啤酒，战后第一批酿造的海得利威士忌。如果不喝酒的话，还有新鲜椰子汁，去海滩上随意就能捡到刚刚掉落的椰子，藤井樱和小花两人每天都要收回来上百个，船员们最近把它当做休闲饮料了。
    “这龙虾真是美味啊，如果你们两三年前就来塞班该多好，本地人捕捞的数量一直很少，我从没有哪次吃得如此畅快过。”椰子蟹肉质也很鲜美，却长着毛茸茸的爪子，看上去有些像是大号蜘蛛，班西很厌恶，唯独对龙虾情有独钟，一个人干了两只，此时正举着第三只龙虾的硕大鳌爪，嘴角满是蘸料，满足地说道。
    藤井樱料理龙虾和椰子蟹的方法很简单，清洗过后，直接用淡盐水煮熟，用盐、耗油、酱油、柠檬汁、卡卡果汁、山葵调配好蘸料，虾肉蘸着蘸料，吃上一口，的确鲜美非常。
    可惜没有辣酱，林海开始怀念老干妈了。
    “我们哪里有如林先生这般大的船队啊，本地人的几吨、十几吨的小渔船，根本去不了多远，龙虾平时大多在远海海底，很难捕捞到的。”小提诺李奥吃惯了这些食材，反而对藤井樱随手制作的掺了卡卡果汁的糯米饭团很感兴趣，一连吃了好几个，让林海不禁替他担心起胃来。
    “说真的，这品质完全不输波士顿龙虾，为何不马上开始我们说过的那件事呢？”班西把吃空的鳌爪扔出舷板，擦干净手，端起酒杯小啜一口，很正式地问道。
    “说实话，产量，运输，渠道，我还不知道该从何着手呢？”林海从藤井樱手里接过来一小碗海鲜拌饭，大口吃了起来，在美国半个多月，回来后总是吃不够米饭。
    “运输我可以解决！”班西信誓旦旦道，看了眼小提诺李奥，犹豫着。
    “说吧，等佩吉把酋长之位交给我后，也会成为我们的合作伙伴。”林海笑道，小提诺李奥低头喝了口海鲜汤，抬起头时，眼睛有些发红。
    “那太好了，佩吉，恭喜你，别在意我的谨慎。”班西客气地解释道，“我有个死铁，老乡加战友，现在在关岛空军服役，他可以帮忙。”
    “你不会让他用运输机偷运龙虾吧？”之前林海去美国乘坐的是美军返回国内的空运输机，而东京和关岛基本上每周都有类似的空机返回夏威夷，林海很自然如此认为。
    “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我们这种底层军官，那里敢这么做。”班西笑道，“他是机场地勤主管，听他说夏威夷基地最近要拍卖好几架运输机，有C47，C97，C69。”
    为了保持军备的更新换代，也顺便回收些资金，美军过上一个阶段就要将准备淘汰的军用车辆、舰船和飞机进行拍卖，班西详细介绍了几种规格不同的军用运输机。
    C97正是林海去美国时乘坐的运输机，是波音公司生产的，C47则是道克拉斯公司生产的，抗战中美国捐献或者出售给华夏的就是这种机型，是著名的驼峰航线的主力。
    而C69是目前世界上载货量最大的运输机，可达28吨，生产商是美国洛克希德公司，它的诞生还和霍华德-休斯有关，正是这个好莱坞最著名的花花公子在控股环球航空后，向洛克希德公司提出设计可以横跨美国东西部的长途机型的需求。
    最令人惊喜的是，C69满载续航里程达到7500公里，这样来往关岛和夏威夷之间，就无需在中途岛降落加油。
    “您的人不是要去拜访威德福将军嘛......”班西深深看了林海一眼。
    “好吧，我会通知安德鲁的。”林海点点头，“看来加州人民，很快就能吃上我们的大龙虾了。”
    “别忘了我的......”班西竖起三根手指。
    “我也要入股！”小提诺李奥放下勺子急道。
    “好的，这家新公司你们两个都有份，还有你那个死铁，我也给他算一份，说不定还有其他人进来，等安德鲁来了，我和他好好计算下股本结构再通知你们吧。总之，不会亏了你们的。”林海笑道，很快又皱起眉头，“可惜这次出海，我们没有准备专用捕虾笼，现在的捕捞效率有些低了。”
    “不就是一些铁笼子嘛，找我死铁，别忘了他可是在机场地勤。”班西大大咧咧说道。
    林海哑然失笑，的确，关岛基地哪里会缺少各种材料啊，作为地勤负责人，手下也肯定不会缺五金工。他当即让藤井樱找来纸笔，画出龙虾笼图样，标上估算的数据，另外还设计了拉动龙虾笼的卷扬设备。
    班西接过图纸，顾不上继续享用心爱的龙虾，急着回去基地，准备连夜出发去关岛找人。
    林海没有劝阻他，跟着他回到基地，给还在洛杉矶的安德鲁打了电话，把这事说了下，让他尽快寻找合适的销售渠道。
    安德鲁一口答应，反正在美国有无数家商业调查和咨询公司，只要费用到位，他们能提供任何你想要的资讯，哪怕是梦露的内裤颜色，杜鲁门总统的隐私癖好，都没有问题。
    鱼雷舰从塞班到关岛大概要三个小时，班西半夜出发，出人意料地在第二天傍晚就回来了，鱼雷舰甲板上堆满了铁笼，把闻讯出来迎接的林海乐坏了。
    “诺克发动所有人帮忙，大半天就搞好了，两百个铁笼，两组卷扬设备，够了吗？”接过林海递来的烟，班西脸有得色。
    林海计划把三艘综合渔船中的两艘临时改造成龙虾船，他笑着说：“足够了，谢谢你和你哥们了。需要多少费用？”
    “不用了！诺克用得都是本来就要处理的边角料，机场多的是，至于帮忙的那帮同事，我掏了两百美金，请他们中午去阿加尼亚吃了顿大餐，全解决了。”班西摆着手，“我和诺克说了您准备让他加入，他兴奋极了，邀请您有空去关岛逛逛。”
    多了一个空军方面的盟友，林海自然非常高兴，班西离开后，他指挥着船员们连夜安装好卷扬设备。

第0226章 太平洋龙虾（2）
    次日清晨，塞班西边几十公里的海面上，两艘改装好的综合渔船静静等待着，之前拖网渔船曾经在这一片海域上捕捞到大量的龙虾。
    林海所在的综渔一号船上，船员们往尼龙袋里装入剁碎的杂鱼，然后把尼龙袋挂在龙虾笼里。
    林海沟通小虎往海底潜去，作为虎鲨，潜水极限差不多在一千米深度，小虎很快到达两百多米深的海底，在海底梭巡起来。
    很快，它找到了目标物，几只太平洋龙虾，正缓缓游曳在珊瑚礁间，两只鳌爪微微张开，准备随时发动狩猎。
    最终在这一整片海域，小虎发现了差不多上千只龙虾。
    “先开一组，开始下笼！”此时船上分配到的一百个虾笼已经全部装好诱饵，林海大声命令道。
    一组卷扬设备开始运转，两名船员站在工作口，抬起虾笼挂在粗缆绳上，扔到海中。随着船的缓缓航行，缆绳慢慢被放出去，隔了十米，船员挂上第二个虾笼，如此操作，一条缆绳挂上二十个虾笼，第一组虾笼成功放入海中。
    综渔一号往前开出去几百米，放下第二组虾笼。同样的步骤，他们将五组虾笼全部放了下去。
    “收放铁笼时注意安全，尤其是收的时候，宁可慢些，不要求快！累了就立刻替换人手！”林海交代船员们。
    每个空铁笼重达十五公斤，等捕到龙虾后，重量还会增加，对两名收放铁笼的船员的臂力要求很高，一个不小心，很容易砸伤。
    因为没有现成的浮标，班西从军营里拿来一些篮球，每条缆绳两端各系着四个充足气的篮球，勉强可以浮在海面，还有临时制作的涂了红漆的木制警戒桩。
    理论上放完虾笼，渔船可以回港休息，等下午再来起笼，然而船员们却热情高涨，宁愿在海上等待一天。
    林海自然不会驳了他们的兴致，和每一个船员都聊了几句，很多船员他还叫不出名字，乘机加深印象。半天下来，他不仅认识了每个船员，还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船员们对他更为崇敬，干活劲头十足。
    吃午餐的时候，林海答应船员们，晚餐由他和藤井一起来做，就使用龙虾作为主材，一通电报通知下来，八艘渔船上的船员们挨个欢呼下来，整片海域的海鸟吓得飞得一只不见。
    用完午餐，船员们回到船舱抓紧时间休息，船长邀请林海两人去他房间休息，被他拒绝了，相反，林海还命令船长回去休息，他和藤井樱呆在驾驶舱内值守。
    “会长，原来作业船上的船员们，是真的好辛苦啊。”藤井樱忽闪着杏眼，很是同情地说道。她之前一直待在综补一号上，只是偶尔远程观看船员们作业，那里有今天这样近距离观看，甚至还尝试着放置了几个虾笼的诱饵，此时已经感觉精疲力尽。
    “现在有了机械设备，减少了很多体力劳动，福海和高崎两位老船长那个年代，通讯设备没有，天气都无法及时了解，每次出海根本就是拿命来搏运气。”林海叹息道，“你累了，就在这边躺一会吧，没人会进来的。”
    藤井樱脸上浮起绯红之色，乖乖地靠在他大腿上，呼吸声很快松缓下来。
    下午三点，林海和藤井樱走出驾驶舱，船长带着船员们整理着各种工具，收回虾笼的时刻到了。
    综渔一号通过浮标，找到第一组虾笼，一名船员用长钩拉起漂浮在海上的篮球，带起跟在后面的绳索，专门负责收绳索的船员解开四个篮球，把绳索系在卷扬机转轮上，负责卷扬机的船员开动电动马达，绳索通过船尾的工作口被缓缓拉了上来，收绳索的船员在甲板上盘起绳索。
    两名强壮的船员站在工作口两侧，当绳索拉上来两百多米后，第一个虾笼渐渐露出海面，带起无数水滴。
    船员们屏息静气看着这个虾笼，藤井樱小手紧紧攥着林海的衣服下摆，呼吸都几乎停止了，林海拍拍她小手，气定神闲地抽着烟。
    虾笼随着绳索缓缓接近工作口，夕阳下，三只超过三十公分的大龙虾蜷缩在其中，赫然入目。
    林海轻轻鼓掌，藤井樱跳跃着拍手，船员们也鼓掌欢呼起来。
    虾笼一过工作口，两名船员迅速接过来，小心放到地上，解开绳索，把虾笼往后方推去。虾笼嘎吱吱在甲板上滑动了十几米，被几个橡胶轮胎挡住，两名守候在这里的船员冲上去，打开虾笼，每人拎起一只龙虾，稍一查看，给虾鳌上套上特制的绳套，把龙虾扔到旁边的周转箱里。
    此时的渔业管理还没有如未来那般严苛，基本上不会有渔业管理的政府人员上船检查，但每艘渔船仍然会坚守渔夫的传统道德，而这两名船员就是负责初鉴的，太小的、或者怀孕的龙虾，将被扔回大海。
    “1.8公斤！”周转箱边上的船员迅速用磅秤称量，贴上各种颜色的标签，然后扔到推车上。有人负责把推车送到冷冻库里，在这里，龙虾将按照重量分类，高等级的龙虾将享受最好的摆放条件。
    船员们花了两个小时收笼，船长统计完数据，喜滋滋过来回报：“船长，五组一百个虾笼，一共捕捞上来520公斤龙虾。我建议增加虾笼组，现在我们根本没有满负荷。”
    现在太平洋上捕捞龙虾的渔船非常罕见，他们完全不用担心海里龙虾不够的问题，只要找到龙虾聚集地，再增加一倍的虾笼组，然后上午和下午各作业一次，这样一艘综合型渔船，每天捕捞的龙虾量就在两千公斤左右。
    此时在美国，波士顿龙虾的单价是10美元一公斤，自己的太平洋龙虾卖得比它便宜些，扣除给渠道的利润，每艘船至少还有1万美金的收入，这甚至把黑鲔都远远抛在后面了。
    “这太平洋龙虾，大有可为啊。”林海心中暗喜，决定回去继续增加虾笼，把最后一艘综合型渔船也改造成捕虾船。

第0227章 安德鲁带来的好消息
    关岛距离塞班大概150公里，中间隔着天宁岛，以及北马里亚纳群岛最南端的罗塔岛，美军高官来往两地一般乘坐直升机或水上飞机。
    而林海和小提诺李奥，以及林海的小尾巴藤井，还没有资格使用太高档次的军事资源，于是四人选择坐鱼雷舰前往。
    天没亮的时候出发，差不多快中午时，鱼雷舰抵达关岛西南部的阿普拉港，这里是美军的海军基地，距离北方的首府阿加尼亚十公里。
    从阿加尼亚往南，超过三分之一个关岛，全都是美军基地范围，有海军基地和空军基地。
    班西带着三人上岸，很轻松就通过海军士兵的检查，一名穿着空军制服的中尉已经等在岸上，身边停靠着一辆神气的悍马。
    “嗨，诺克，这是林先生，林先生的女人，还有我们的小酋长佩吉。”班西给了他一个拥抱，热情地介绍三人。
    藤井樱脸红了，低下头去缩在林海身后，林海和小提诺李奥分别和热情微笑的诺克握手。大家都是马上要一起做生意的合伙人了，虽然第一次见面，可很是亲热，几人边谈边坐上悍马，诺克朝北方开去。
    美军占领关岛五年了，公路建设得不错，都是柏油路，而且路上基本没有什么车辆和行人，车速因而很快。
    在经过阿加尼亚时，路边有上百个查洛人的摊位，出售着各种货物，以海产和热带水果为主，另外还有一些工艺品。
    藤井樱从车窗里看得津津有味，诺克体贴地放慢车速，“林先生，这里是关岛最大的集市，您需要下车转转吗？”
    “不用了，飞机快要到了，先去机场吧。”集市的东西，也就一些具有查洛特色的工艺品可以看看，林海也不是太在意，藤井樱小姑娘习性喜欢看热闹，等回来有空的话让她去转转吧。
    安德森空军基地，从夏威夷基地飞来的一架C47改装的客机降落在跑道上，穿着军装的乘客们陆续走下舷板，一身西装的安德鲁混杂其中，分为显目。
    “老板，终于又看到您了，那个怎么说的？一日不见，如隔三年！”安德鲁见到等候在跑道边的林海等人，飞快小跑过来，想要拥抱林海。
    “好了，我们十天前才刚见过，我给你介绍下这几位吧，”因为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如今的客机条件又实在糟糕，安德鲁身上汗滋滋的，林海轻轻躲开，转而介绍起其他几人。
    对三个男人，安德鲁客气地握手致意，轮到藤井樱时，他夸张地捂着额头：“哎呀，世界上美丽的女孩是不是都到我老板身边来了？”等藤井樱羞涩地低下头去后，他转头对林海戏谑地笑笑。
    “好了，我们到那边去聊会。”林海苦笑下，带着安德鲁走到远一点的地方，其他几人知道他们有事要谈，留在车子旁。
    “老板，让我疲于奔命，您可一点都不体恤员工啊，”安德鲁夸张地哭丧着脸，到了十几米外后，立刻换了很正式的表情，给林海汇报起各种事项。
    最重要的就是期货投机，安德鲁和华特基本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里，林海给他们的130万美元也已全部购买了20倍最高杠杆的战略物资期货。
    麦当劳的第一家加盟店，也就是林海和斯沃特合资的位于中国剧院附近的这家店，三天前提前开张了。
    生意异常火爆，很多好莱坞演职人员都把那里当做定点午餐店，而且非餐点时也有很多人在里面喝杯咖啡，或面试，或写剧本，甚至还有一个剧组付费在里面取景拍了某组镜头。开张三天，营业额达到一万美金，数据甚至超过了圣伯纳迪诺的NO.1店。
    雷有些眼红，私下里对安德鲁和华特抱怨过，这个门面林海应该让给公司开直营店的。
    听到这里，林海笑笑，神情略微有些异样，这家店是对斯沃特贡献菲律宾藏宝图的感谢，也隐隐基于对中国剧院、对奥黛丽这份情缘的追怀。
    作为一个立志成为全球餐饮巨头的人，雷当然只是说说而已，麦当劳除了第一家加盟店，第一家直营店也在同日开张，位置在林海记忆深刻的阿祖萨地区，离东区监狱不远。
    此时吉米-维斯特洛经过党内人士运作，已经当上了阿祖萨地区的独立检察官，阿祖萨地区的治安情况有了极大改善，再加上林海在墨西哥裔群中的独特名声，这家直营店根本就没有意外的风险，生意也出人意料的超过附近街区的其他餐馆，似乎少数族裔就特别喜欢油炸食品。
    “对了，老板，您的两个狱友出来了，之前找过我一次，我把他们介绍给里根先生了。”
    雄伟的岩石和瘦弱的史蒂夫，两个反差强烈的形象出现在林海脑海，东区监狱内的生涯一下子如电影般闪现，林海沉思片刻，笑了，“以后有机会你再关心下他们的情况。”
    “格蕾丝小姐在剧组表现不错，戏份也挺多的，”安德鲁瞥了眼林海，“当然她工作再晚都会回到太平洋庄园。”
    林海点点头，有些期盼地看着他，安德鲁摊开双手，“这个阶段没有奥黛丽小姐的消息，她应该很忙吧......”
    “我知道了......”林海心中黯然，转开话题道，“去见威德福将军的情况如何？”
    结果总算令林海满意，或许看在艾克将军的面子上，或许因为同是基金会理事，威德福将军同意了HP公司在太平洋司令部下属各军事基地开设麦当劳餐厅以及7-11便利店，当然租金还是要支付的。
    另外，威德福将军还同意把一架服役五年的C69出售给HP商贸，作价120万美金，差不多是原价的三折。
    “将军答应给我们保留到这个月底，可我们现在哪来的钱啊？”安德鲁愁眉苦脸。
    “喏，有钱的金主在那里了。”林海笑着看看远处盯着这儿的小提诺李奥，心中想着，这次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个酋长之位搞到，顺便把小提诺李奥的钱全部忽悠进来。
    小提诺李奥见两人笑着看来，礼貌地笑笑，大热的天，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一阵寒意。

第0228章 云集
    回去路上，经过那个集市，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两个小时前还人声鼎沸的集市，已经空无一人，如果不是地上留下的瓜皮果壳等垃圾，林海都怀疑是不是诺克走错路了。
    看着藤井樱有些失望的神色，林海询问诺克，结果让他无语，这帮查洛土著下午两点过后就不做事，急着回家喝喝啤酒，过小日子了。
    关岛原先的酋长等上等阶层，土地都被美军收购，早就失去了传统的领导力和影响力，而得到彻底解放的关岛土著民，基本上都在为美军基地这个最大客户服务，因而收入不错，骨子里本来就是热带居民通病的懒惰，自然不会再拼命劳作。
    “看来你们对他们太好了。”林海不禁感叹其他岛屿上土著的命运，这一点上，作为华夏人，他也不得不承认，美国人和日本人对待占领地的居民，真的是天壤之别，难怪以后北马里亚纳群岛哭着喊着要加入美国呢。
    当然这也和统治过这片岛屿的两百多年的西班牙人有关，在他们的淫威下，本地土著基本上不是信仰基督教，就是天主教，还有新教，这对于美国人的统治来说是个有利条件。未来遇到天龙星人后，美军才会吃大亏，也收起了那种“伪善”，毕竟天龙星人不是凡人嘛。
    晚上安德鲁尝到太平洋龙虾后，不禁大为赞叹，同班西还有小提诺李奥谈得火热，在他们口中，这一只只张牙舞爪的龙虾，似乎马上就可以变成一张张向大家飞来的美钞。
    当晚大家并没有谈正事，因为明日黄昏高崎和综补一号就会回来，船上还带来了重量级人物。
    次日傍晚，塞班码头，寥寥几只路灯下，林海等人用过晚餐，在这里等候着。
    远方黑暗的大海上，传来汽笛声，一道光柱由远及近，很快照射到码头上，光柱背后的黑影渐渐变大，综补一号缓缓靠近码头。
    “大叔，您辛苦啦！”林海第一个走上还在摇晃的跳板，飞快地上到甲板上，见到了指挥靠港的高崎，暗淡的灯光下，他看上去苍老了很多。
    “船长，应该的，您就别客气了，对了，您看，这都谁来了。”高崎温和地笑道。
    “船长！”张问天从黑暗里走出来，声音略微激动，林海上前握住他手，看着他有些疲惫的脸，感激地说：“问天，这个阶段辛苦你了。”
    “你也辛苦了......”看着虽然脸色苍白，更为强盛的女王气质在黑暗中也无法掩藏的上川井，林海讪讪道。
    “嗯！”上川井点点头，目光瞟向此时刚刚上来，却躲在他背后的藤井，推开林海走过去，拉着藤井走到一边，窃窃私语起来，不时饱含深意地瞟上林海一眼。
    林海只当不知，带着安德鲁一起和张问天聊了起来。
    松本回去后，每天都会扛着太刀带着唐人街带回来的孩子们跑步，练习刀术，还特意选在军营附近空地，本来稍微有些松懈的美国工兵们一下子再次被上紧发条，工程进度加快很多。
    “这是元子小姐托我转交给您的。”张问天递给林海一个袋子，他离开前，把海林城的管理大权交给元子，阿桂和松本从旁协助。
    林海打开一看，有些惊愕，里面竟然是两双布鞋。
    “元子小姐平日里有空就和我聊华夏风俗，听我讲些传说故事，或许得到了启发，想要尽早抓住您的心吧。”张问天瞥了眼远处的两个女人，揶揄道。
    林海苦笑下，小声和他说着这几天的事情，张问天眉头越皱越紧，“船长，可以马上带我去看看我们的同胞吗？”
    正好让疲惫的上川井等人先休息，林海带着张问天，没让其他人陪同，由小替诺李奥开着他家里的一辆老款大众，连夜前往北部山坳。
    山坳里一片黑暗，唯有天空中漏下来些许星光，尚能让人分辨出影影绰绰的茅屋，林海轻轻敲了下门，“林庭栋在家吗？”
    屋内发出忙乱的声音，林庭栋惊喜地叫道：“是林先生，林先生来看我们了。”
    门开了，屋内透出的灯光把林海几人的身影拉得老长，摇曳在不远处的山崖上。
    几人被林庭栋请进屋内，他的女人站在桌子边，那张简陋的木桌上，摆放着一盏传统华夏式样的油灯，燃烧的气味很难闻，应该是本地土法提炼的棕榈油，油灯下摆着两副碗筷，碗中是吃了大半的白色浆糊状食物，这是木薯粉，廉价而有少许毒素的本地传统食物。
    之前他让人给每家都送来了大米，还有搭配大桶煤油的美孚灯，没想到现在还是看到如此场景，林海立刻拉下脸来：“你们怎么还吃这个？”
    女人脸色惶恐，不知说什么好，林庭栋急着解释：“林先生，您送来的大米和煤油，我们都收着呢，每天只是给小孩子吃，给他们看书时用，我们自己，不舍得用啊。”
    林海愣了下，气恼道：“胡闹！给你们就放心用，没有了，我还会送的！”
    “是啊，你们放心用吧，船长这次带我来看看你们，就是想告诉大家，你们马上会过上好日子啦。”张问天笑着说，打破了屋内凝重又有些尴尬的气氛。
    “真的啊，谢谢林先生！”女人机灵地大声道谢，走到炉子边准备给大家倒水。
    “不用客气，我们马上要回去，今天张先生刚到塞班，就急着来看看大家，他说得没错，你们别担心以后的日子，我这边马上要雇佣很多工人，你们放心吧。”林海缓和下表情说道。
    几分钟后，他们就告辞离开，村子里已经有人惊醒起来查看，等他们走进山道时，后面的村庄忽然灯火通明，欢声鼎沸起来。
    “这片岛上，电力的确是个大问题。”张问天回首看了下，“船长，您刚才说得那个主意，其实做实了也不错。”
    “是啊，一切等明天我们好好商量了再定吧，这下我们算是群英云集，还有什么能阻挡我们呢？”林海自信地说道。
    “美国律师，日本女人，华夏眼镜，林先生的这几个手下，看上去没一个简单的，这帮人汇合过来，看来塞班岛未来是不会平静了。”小提诺李奥跟在最后，看着前面两个身影，暗想道。

第0229章 载入史册的塞班会议
    “村里连老人小孩一起不过七八十人，这些人根本不够，我们得多找些可靠的人过来，问题是从哪里找。”林海的卧舱里，张问天蹙眉道。
    之前两人一番密谈，林海坦承了自己对小笠原和塞班的觊觎，此时张问天这样的反应，和林海内心所想极其一致，两人骨子里根本就不信任土人或者说绝大部分日本人。
    “香江！”沉思片刻，两人异口同声说出口，然后相视而笑。
    “船长，我们要谨慎选人，如果他们对您的事业不够忠诚，那很可能会把局面带向不可知的困境。而且，华夏人自古不到绝境是绝不愿意背井离乡的，我担心到时又有人从这里跑回去，浪费了我们之前投入的心血。”张问天很快又有了新的担忧。
    “的确需要谨慎选人，至于将来人口流失，放心吧问天，我相信只要这边条件好，人口只会越来越多。”想着香江的历史，林海微笑道。
    此时的香江，逃北难民多如牛毛，他们大多数人只能在新界的山间搭建临时窝棚居住，找份糊口的工作都不容易，生活极其窘迫，到时候一定会有人愿意出海搏一个前程。
    至于张问天担心的人口数量，大致了解历史的林海完全不担心，未来直到80年华夏改开后，香江的净流入人口才逐渐减少，期间有好几次入港高潮，45至50年是第一批，也是数量最大的一批。
    两人商定，等塞班的事情结束，船队将启航驶往菲律宾，然后北回经停香江一段时间。
    次日，林海，张问天，安德鲁，上川在综补一号的驾驶舱内召开了会议，各人先例行汇报了各自负责的事项。
    美国和大间的事项林海了解得差不多了，上川带来的成果汇报让大家都非常震撼。
    HP商贸成功招收全日本地区的盘尼西林代理商，并可以确认将超额完成本年度和默克制药的合同销售量。
    HP商贸控股海得利后，在过去的半个月内，海得利全品类产品在全日本地区的市场份额提升了5个百分点，距离麒麟威士忌35%的市场份额只有不到10个点的差距。
    这5个点是如何在短短十几天里从竞争对手手上夺过来的，上川没有详说，可只要对商业稍稍有些概念的人就会知道，这其中付出的辛劳绝对是无法想象的。
    张问天私下告诉林海，上川一下子雇佣了几百个业务员，没有底薪只发提成，这些人经过她的简单培训，像飞蝗般扑向各地的酒馆、餐厅和商店，如蚂蟥般死死盯住一家客户，或者胜利攻克，或者出师不利，然后需要经整个小队成员共同评估后才放弃。
    对于这些业务员来说，跑断腿磨破嘴是家常便饭，不遭人待见乃至受到辱骂也时有发生，甚至还有遭受竞争对手恶意攻击的。
    当然这个时候，上川和公司就会立刻站出来力挺自己的员工，无论白和黑都奉陪到底。
    上川井有一定社会资源，而无论鹤政组还是山口组，都对HP商贸保持一定程度的尊重，这也让员工们暂时还并没有受到太过伤心的遭遇。
    公司职员中，已经改回原姓的吴百福表现非常优异，成功开拓了之前寿屋从未有过销售的北海道市场，全品类日销超过5万日元。
    因此上川特地在会议上点了他的名字，表示完全赞同林海规划中对他的方便面事业部负责人任命，出乎林海意料的是，千代表现也非常优异，上川提出准备提拔她为公司行政总负责人的意向。
    “上川社长，你的两个任命我同意了，另外，”林海看着自信洋溢的上川井，有些心疼地说道，“请你以后务必不要再亲自出去开拓大客户了。”
    “我出面交涉的都是关东地区数一数二的大客户，这不是凭某几个业务员的坚韧意志或销售政策就能拿下来的。会长，难道您有更好的办法？”上川井寒气逼人地看着他，安德鲁连忙朝边上挪开些。
    林海正视着她明亮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海得利是HP商贸目前最重要的品牌，我们每个人都要努力提升它的市场份额，但作为HP商贸的总裁，你才是HP最有价值的，所以作为会长的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允许你为了海得利，去陪什么大客户喝酒唱歌的！”
    “混蛋，你把我看成陪酒女郎了？”上川井瞪着林海，眼睛里似乎可以喷出火来。场内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安德鲁低下头去把玩起手中的钢笔来，张问天蹙眉观察了会，正想开口打个圆场，她忽然笑了，用另外两人从未听到过的温柔声音说道，“好的，我明白，以后不会了。”
    林海自然听过这样的语气，连忙堆起笑容，想鼓励几句，没想到上川井朝他飞了个白眼，坐下来闭口不言了，他尴尬地朝大家笑笑，咳嗽几声开口道：“感谢上川社长付出的努力，今天华特没来，安德鲁回去后通告一下，自今天起，上川社长正式成为HP决策委员会的成员。当然，雷未来也有机会，我们需要看到麦当劳公司的第一年报表。”
    “诸位过去的成果刚才大家都了解到，今天我把你们召集到这个太平洋小岛上来，是希望你们为了HP能够进入这片岛屿并成功站住脚而群策群力。”林海情绪激昂道，“接下来我会为大家介绍小笠原和北马里亚纳群岛的优势，以及我对这两个群岛的定位。”
    林海自然不会把自己的心思全盘托出，对张问天他基本可以信任，因为彼此都是流落日本、四顾无亲的同胞，对上川井和安德鲁这样未来或许会产生大义纠纷的手下，他换了套说辞，重点阐述了两片群岛的资源优势，无论渔业还是种植业都大有可为，而且目前这两片群岛根本没有竞争对手，HP可以完全独占这些资源用来创造最大的利益。
    “小笠原现在没有居民，我们该着重考虑人力资源问题。”上川井提出意见，其言下之意，是认同了林海对小笠原的开发计划，在父岛的二见港附近，建立一处固定基地，安排一定数量的工人，开发岛群的木材资源，并进行粮食种植，自给自足之余也可以为美军和船队进行有效补给。
    “无论小笠原还是这里的业务，暂时由问天负责，包括人力资源问题，等一切走上正轨后，会按类别划分到公司各个子公司。”林海说道。
    安德鲁调侃道：“老板，您难道真的想围着椰子叶做的围裙，在这个岛上烤鱼吃吗？”
    大家笑起来，林海指着他笑道：“鉴于你劳苦功高，到时我一定把最漂亮的查洛女人分配给你。”
    “算了，当我没说，您大人大量放过我吧。”安德鲁夸张地举起双手，“我们还是讨论下如何获取这个酋长之位吧。”
    林海谈了前几天拜访各个酋长的经过，大家一致认同他计划中的应对方案，而这个方案必须得到当地美军最高长官的同意，再报经威德福将军最后审批。
    “正好安德鲁也带来了某些他需要的东西，明日我们就前往关岛，面见琼斯上校。”
    众人散会，准备用餐，这样的会议HP召开过好多次，安德鲁和上川只是为了公司远大的前程而雀跃，只有林海和张问天，感受到某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激荡情怀。

第0230章 在关岛的重大收获
    林海本来只准备带着安德鲁和张问天去关岛，然而上川井也要跟着一起去，说想好好看看这些岛屿各自的特色风景，她去了，眼巴巴的藤井樱自然也只能一起带上，为了保护两个女士，青背也得去，加上导游身份的小提诺李奥，司机兼领队的班西，八个人，凌晨三点就坐上鱼雷舰出发了。
    满天星光悄然隐去，一轮红日跃出东方海面，上川井站在船头，长发随风飘摇，她从口袋里取出一根布带，将头发束起，昂首迎接太平洋的日出。
    “这一切很美，”她对轻轻走到身边的林海说道，“十年前我还是小姑娘，坐着邮轮前往美国，当时看到海上日出只觉得震撼，并没有觉得这一切与自己有何关系。我进入哥伦比亚不久，日美战争就爆发了，那是一段艰难的岁月......”
    林海看着她光洁的侧脸，被朝阳渲染得分外庄严神圣，有着直击人心的美丽，想必那时的上川非常之煎熬，也不知道她如何挺过来的，还好她挺了过来。
    “辛苦你了，谢谢你可以和我谈及过往，也谢谢你为我做得一切。”林海真诚地说。
    “为了这份属于我们的美丽，一起努力吧，会长大人！”上川井转过来，深深看了眼他，朝驾驶舱走去，“我问过藤井樱，您貌似做得还不错，不过我开始担心起您的身体，为了您的女人们，请务必治疗吧。”
    “我可没有碰她！”林海急忙说道，马上醒悟过来，上川井这是怀疑他有恙呢。她难道不知道自己为此忍受了多少个煎熬的夜晚？对于一个开过荤的男人，这容易吗？林海气急败坏地喊道，“你不放心的话，可以亲自来试试！”
    诺克这次带了两辆车过来，林海、安德鲁、张问天乘坐他亲自开的车，去拜访琼斯上校，青背和小提诺李奥陪同两个女人坐另外一辆车，她们要去阿加尼亚好好逛下集市。
    有过提前预约，琼斯上校在靠近港口的海军基地里接见了几人，显示出很有诚意，当然林海带来了他看重的东西，一份老兵基金会的理事文件。
    “这么说，现在我们就在一条战壕里了。”琼斯上校仔细看了会，签字之后喜滋滋收起自己那份。
    “我是运气好才附骥尾，艾克将军、威德福将军，还有您，未来的琼斯准将，才是基金会的支柱。”林海谦逊道，递过去一支雪茄。
    琼斯大方地接过来，剪头点上，吸了一口，笑着说：“你太谦虚，至少我听到的，你就足够出色，否则两位将军也不会为你张声。对了，我可不是你这样的资本家，我需要拿出多少资金？”
    在林海的示意下，安德鲁开口道：“琼斯上校，我先和您汇报下基金会的运营情况，目前基金会共收到捐赠款108万美元，包括援助在内的总支出55万美元，基金现额为70万美元......”
    “等待，”琼斯叫住他，“数额好像不对吧？”
    安德鲁和林海对视一眼，笑道：“那是因为这笔基金经过投资，有了盈余。”
    “这样啊......”琼斯皱起眉头盘算起来，很快面露惊色，“基金会成立不过一个多月，用一百万美金就赚了十多万？”
    “是这样的，基金由专门的投资理财师打理，他们都是高手，”安德鲁解释道，“当然其中最关键的是，他们有投资我们麦当劳公司的分红股权，每月都可以拿到一笔不菲的分红。”
    麦当劳虽然开始赚钱，但也没有安德鲁所说的那么夸张，毕竟店面数量太少，这其中的一部分盈利，是林海嘱咐华特和雷做进去的，既可以讨好基金会各个理事，又可以增加麦当劳对于加盟商的吸引力。
    林海有信心最多一个季度后，麦当劳就不需要再使用这种小手段。
    “这样啊。”琼斯沉吟道，“那么我捐赠五千美金吧，希望给士兵们一些帮助，另外......”他瞥了眼班西，班西知趣地先出去了。
    “我听说你们准备在塞班大干一番？”琼斯淡淡说道。
    林海能够听得出他话中隐藏的意思，很坦诚地告诉琼斯，准备开展往北美的龙虾空运业务，还有威德福将军已经批准的餐厅和便利店，那个牵涉重大的投资项目自然也陈述一番，然后很恭敬地请求他能够批准。
    “第一项业务的话，班西少尉已经是我的合伙人，还有诺克中尉。”林海最后说道。
    “这两个家伙，倒是眼明手快，选择回报最快的项目。”琼斯哈哈大笑了会，然后凝视着林海双眼，严肃地问道，“第一项业务，十万美金，可以占多少股份？”
    “威德福将军准备卖给我们的C69价格是120万美金，建设冷冻仓库等设施需要一笔前期投入，等龙虾业务走上正轨后，我们还将从事椰子和棕榈的深加工业务，因此定下的总投资额是200万美金，”张问天说话了，这是他和林海早就协商好的应对方案，“可以给7.5%！”
    多给了2.5%相当于5万美金的股份，这就是琼斯那个肩章的价值，他沉思会，点点头，“等你们确认股金时再来拿吧，这笔钱还没到我手中。”
    拿着琼斯的几项批复，林海三人满意地离开了海军基地，诺克和班西等在大门口，见他们的脸色，兴奋地吹起哨子。
    到达阿加尼亚集市后，林海很快找到了上川井她们，一个风姿绰约的成熟，一个秀美苗条的青涩，两个女人在满眼深色皮肤的查洛人中间可谓鹤立鸡群，不仅顾客们，连各个摊主都不时地张望着，要不是诺克带来的驾驶员陪同，还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某个冒失鬼。
    “会长，请过来看看这个吧。”藤井樱朝林海招手，小脸满是欣喜。
    “嗯，挺不错的，虽然有些粗糙，可是很有风味。”林海走到她们身边，看着脚边摊位上的十几个黑檀面具，以查洛人为模本的夸张造型，粗犷野性，可以作为纪念品收藏几个。
    “我说的不是这个，是这个，”藤井樱指着摊主脚下说道，“您不是一直念叨吗？”
    “是这个啊......”看着半张报纸上铺开的一颗颗红色尖椒，林海喜出望外，伸手捏起一颗，咦了一声，手指间竟然有隐隐刺痛，经过摊主同意，他轻轻咬下尖椒头，然后就啊的一声大叫。
    “太TMD辣了！”
    被咀嚼的辣椒不过半公分长度，可在口腔内造成的辣味，就像被无数炸弹蹂躏般，林海之前从没有在哪种辣椒或辣酱上感受过，老干妈也不行。
    “这是东尼洒粒，意思是丛林鸟播撒的种子，”小提诺李奥之前来不及提醒，此时同情地看着脸部扭曲的林海，“是天宁岛独有的特产，一般人受不了这样的辣度。”
    “买，全买下，”林海忽扇着嘴巴，语不成声，“男人们都来试试，少来些。”
    ......
    两个女人买来一堆椰子，龇牙咧嘴的男人们飞一般抢过去，一刻不停地喝光里面的汁水，大家相视而笑，“够味！”
    他们自然不知道，这种天宁辣椒未来被公认为世界第二辣。
    带着集市上收到的五公斤天宁辣椒，林海等人满意地上车离开，现在除了椰子、油棕，他们还未成立的新公司又增加了一个拳头产品。
    林海连名字和广告词都想好了：辣妹子天宁辣酱，给你火一般的感觉。
    不知道此时辣妹们的老妈出生没有，林海准备找一个查洛美女的头像来做商标，觉得这样逼格反而更高些。

第0231章 突然提前的酋长会议
    次日下午，蓝洞。
    林海，张问天，安德鲁，坐在远离蓝洞几十米的一块大岩石上，抽着烟，眯着眼看着北方辽阔的太平洋，青背直直地站在他们身后，不时回首看看蓝洞方向。
    小花站在蓝洞边上，紧张地注视着下方巨大的洞口，两个穿着比基尼的美丽身影如鱼儿般，穿行在那一处如同小湖的水面上，她们的咯咯笑声，在洞口回荡。
    小花收回羡慕的目光，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体，叹了口气，回首看下船长方向，狠狠瞪了青背一眼，气呼呼坐下来，拔了颗小草撕扯着，发起呆来。
    酋长会议还有三天时间，林海就带着几位得力手下先在塞班岛游玩一圈。会议日期是小提诺李奥向桑切斯争取来的结果，其他酋长自然没有疑议，至于戈麦斯，谁让他在帕劳呢，那天去天宁岛时，小提诺李奥通过门房电话通知了他的管家。
    “军舰岛，禁断岛，鸟岛，这几个小岛都挺有特色，”安德鲁回味着上午的旅程，“就是离美洲太远，否则这里的游客一定会超过古巴。”
    “古巴现在还是老美的后花园，可几年后大胡子和大战神......”林海心道，笑着说，“长途客机不升级的话，这里不会有人来的，十年内我们就别指望这事。”
    林海还真希望波音707晚些面世，要是有太多美国佬喜欢上这里，他还怎么抢下这块地盘，没有哪个政客可以抵抗选民们的舆论压力。
    “佩吉准备卖给您的几个岛，您去看过了吗？”张问天很是向往地说道。
    “从小笠原来这边时经过帕哈罗斯岩，打渔时在远处看过阿格里汉岛，不过都没有上过岛，现在还不属于我们，不急。”林海淡淡说道，“我还是觉得有些小，要是塞班岛或者天宁岛就好了。”
    “虽然六个岛总面积还不到60平方公里，可好歹完全是您的地盘啊，周边还有一大片游荡着无数龙虾和金枪鱼的海域。”安德鲁夸张地说道，“老板，以后您一定要让我在岛上建造一栋别墅，养上几个美女，再弄一艘游艇，阳光，小岛，海浪，沙滩，美食，比基尼，天啊，想想就让人沸腾。我决定了，这辈子就卖给您了。”
    “好说，为公司做出巨大贡献的老员工，我不会忘记你们的。”林海哈哈大笑，“就看小提诺李奥能否顺利接任了。”
    说曹操曹操到，小提诺李奥的那辆老大众风驰电掣地出现在远处的公路上，扬起漫天尘土。
    “林先生，戈麦斯今天回到天宁岛了，他打电话给桑切斯和其他酋长，桑切斯刚才告诉我，酋长们决定明天就召开酋长会议，桑切斯也无能为力。”小提诺李奥满头汗水地跑过来，焦急地大声说道，“这老家伙，根本就是突然袭击。”
    “是嘛。”林海看了下手表，起身淡淡道，“早开总比不开好，就在会议上见正章吧。”
    戈麦斯的确蔫坏，本来等他回来，林海还准备托琼斯上校领着自己再次上门拜访，想办法先说服他，然而此时已经下午四点出头，没有时间做这些事情了。
    “青背，你和小花带她们坐小艇回码头，我们先去班西那里。”沟通了蓝洞深处保护上川二人的小虎和小青，让它们接下来可以自由行动，林海四人坐上车子，往军营开去。
    “老家伙怎么说？”林海挂掉电话后，班西抢着问道，看上去他对戈麦斯的怨念极深。
    林海摇摇头，“琼斯上校隐隐给他暗示，可戈麦斯就当没听懂，说在酋长会议上，自己一定会谨守查洛人伊贝杜尔的公心行事。”
    “这个混蛋！”班西恨恨道，“明天会议我去替您站队，然后您把那个计划说出来，希望我们能控制住局面。”
    接下来，几人再次推演了会议进程，特别针对之前从未面对过大场面的小提诺李奥，让他好好演练了一番，完善了之前的预案。
    早上林海等人出门时，天色阴沉，狂风大作，路边的椰子树上不断有椰子扑落落往下掉，马路上看不见人影。
    看了眼压在塞班岛上的浓密卷积云，还有面色不佳的众人，林海淡淡笑道：“看来今天有一场风雨啊，作为渔夫的我，连大海上的风暴都不害怕，在这陆地上，又有什么可以阻止我呢？”众人这才稍微好些，勉强有了些笑意。
    酋长会议的召开地点在塞班议会厅，也在麦克海滩附近，是以前的日军司令部，现在塞班的议会和行政当局都在这栋只有两层的白色建筑里办公。
    两名背着三八步枪的查洛人警察在大门口站着岗，见班西沉着脸带着几个人往里面直闯，两人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班西带着他们闯入在一楼的议会厅，里面大概两百多平方，布局类似林海经常在电视中看到的英国上议院。前方是一个高讲台，一个肥胖的查洛老头正站在上面，用西班牙语讲话，他面前下方的半圆形座位上，坐着十几个酋长，桑切斯坐在最中间。
    “班西少尉，请问您闯进来有何贵干？”胖老头用英语问道，目光不善地看着他们。
    “戈麦斯酋长，你好，我今天正好有空，听说有酋长会议，就来旁听下。”班西整理着服装，把手枪包摆端正些。
    戈麦斯眼角牵动了下，勉强笑道：“那欢迎您的到来，请坐到最后面旁听。”
    班西撇下嘴，带着几人往后面走。
    “对不起，班西少尉，您无权带其他非美军人员进入会议厅，”戈麦斯大声叫住他们，“相信您了解塞班的这条法律，五年前我们和斯普鲁恩斯上将一起制定的。”
    斯普鲁恩斯上将是44年马里亚纳战役的美军最高指挥官，当年美军消灭这片岛屿上的日本军队后，他立即和当地土著达成了协议，把从日军手中夺回来的土地、财产交还土著，另外还允许土著们拥有一定的行政司法独立权，这也是美军能够顺利管制这片岛屿，得到当地大部分人支持的主要原因。
    班西自然知道这一点，脸上青红变换，林海上前轻轻说道：“带安德鲁坐下就可以了。”班西收敛情绪对林海点点头，带着安德鲁先行过去找了位置坐下。
    “至于你，可怜的小佩吉，难道你这么有信心，我们会同意你加入我们？你此时还不是酋长，所以你也无法带书记员进入会议厅。”戈麦斯收回落在班西和安德鲁身上的目光，鄙夷地看着小提诺李奥说道，“当然今天有一项议题正好和你有关，我特许你可以进入会议厅，也省得再派人传你。”
    塞班酋长会议和议会章程规定，酋长也即议员开会时，可以带一名名义上的书记员，戈麦斯的话的确没错。
    因为有班西在，大家可从没想到过会被拒绝进入会议厅，小提诺李奥一时之间措手不及，满头大汗地看着林海，心中一片冰冷。
    如果林先生他们不能进去，独自面对这帮各怀鬼胎的老家伙们的我，应该会像弱鸡一样被玩坏吧，不要说酋长之位，被认定为杀人犯都有可能，可别说这帮贪婪鬼不会觊觎我那死鬼老爸留下的财产。

第0232章 交锋
    “戈麦斯......酋长，是吧？”林海咳嗽两声，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我们跟在佩吉身后，并不意味着我们就一定是他的书记员，我们也有可能是别人的书记员啊。”
    “我是桑切斯先生的书记员。至于他，恰好是这位，我想想......”不等戈麦斯反应过来，林海走过去，在桑切斯身后大大咧咧坐下，手指着坐在桑切斯身边的酋长，对方脸色突变，还没来得及摆手，林海大声道，“对了，想起来了，来自阿拉马甘岛的马丁内斯酋长。问天，你过来吧，现在你就是马丁内斯酋长的书记员了。”
    戈麦斯怒火中烧，目光恶狠狠在几人脸上打转，桑切斯摇头苦笑，马丁内斯酋长脸色惶恐，想开口辩白，看见林海在他侧后方也恶狠狠盯着自己，一下子闭上嘴，干脆把脑袋放到桌子上，谁都不看了。
    “作为议长，我再次重申下，下次会议前诸位需要提前报备随从人员，否则我有权驱逐相关人员！”戈麦斯沉默片刻，按捺住心中怒火，大声说道，“下面开始本次酋长会议议程，第一项，我有一个临时动议，授权塞班警察局，立刻逮捕涉嫌杀害亲生父亲的佩吉-提诺李奥。请诸位表决！”
    “什么？”刚刚坐下来抹掉汗水的小提诺李奥差点从座位上摔到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义正辞严的戈麦斯。
    之前他们的预案是等会议开始，桑切斯就会提起对小提诺李奥的酋长继承资格的表决，他们再加以配合，即使戈麦斯反对，这项议案也大概率可以通过，没想到这老奸巨猾的老混蛋，连出怪招，还正好都打在他们的软肋上。
    “班西！”林海急了，只能让班西提前发动。
    “诸位！”班西猛地站起来，走到高台前，先礼节性地对神情不满的戈麦斯表示歉意，转身对台下的酋长们大声说道，“今天我来这里，向诸位宣布一个重大事项，那边的林先生，我相信很多人都已经认识了，他是提诺李奥的好友，也是我的好友，更是琼斯上校和我们战区司令官威德福将军的好友。”
    酋长们知道林海和两人关系好，却还是第一次听说林海的背景如此深厚，竟然连太平洋战区司令官都能交往上，大部分人怀疑地看着林海，窃窃私语。桑切斯眼中精光闪过，很快又垂下眼帘，继续默然。
    戈麦斯脸色更为难看了，昨天下午琼斯上校打来电话，言语中暗示自己尽可能给这个华夏人方便，可自己是整个群岛的领袖，哪能让不纯洁的血统进入。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华夏人，他一定会带来更多的黄皮同胞，像蝗虫般占据整个群岛，种植，砍伐，捕捞......
    似乎没有哪项工作是华夏人干不了和干不好的。
    到时候，查洛人的活路在哪里？
    想想就不寒而栗！
    因此，戈麦斯拒绝了琼斯上校，即使有可能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但美国人总不会下场和他直接硬怼，只要尘埃落定后，再想办法弥补就是。
    “林先生目前已经拿到了两位长官的授权，可以在北马里亚纳地区开展商业投资活动，”班西可不管这帮老头，他瞥了眼神情复杂的戈麦斯，满心畅快地继续说道，“下面我们先请林先生讲话，请诸位仔细听，相信你们一定能找到和林先生合作的机会。”
    “谢谢两位将军，谢谢班西少尉，也谢谢在座的北马里亚纳的酋长们。刚才班西少尉讲话，我看大家对英语都没有理解困难，这下我可以放心说了，要知道，西班牙语太难学了，这一点，我非常羡慕诸位。”根本不给戈麦斯反对的时间，林海快步走到前台，对诸人一一致意，笑着开始他最擅长的讲演。
    “其实，我最羡慕诸位的是，诸位一直生活在这片群岛上，而我，目前只是一个外来者。
    这片群岛在你们的管理下，生机盎然，美丽迷人，第一次来到这里，我就发自内心地爱上这里，根本迈不动离开的脚步。
    我在这里认识了很多好朋友，班西，佩吉，桑切斯酋长，还有......马丁内斯酋长，当然这里还有好几位都成了我的好友，为了节省诸位宝贵的时间，抱歉我不一一点名。”
    被他目光盯到的酋长们，一个个垂头不语，桑切斯白了他一眼，戈麦斯摇晃两下，扶住面前讲台才算站稳，心中咒骂着：“这帮该死的混蛋们！”
    “这几天，我漫步在美丽的海滩上，一直思考着一个问题：‘我到底可以为这片群岛做什么？’
    我在美国和日本都有公司，投资了大量产业，拥有大量的资金，既然这样，为何不把钱投入到这片我最心爱的土地上来，把这里建设得更美好，就如人间天堂？
    你们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我需要你们的支持，期待你们的合作！
    让我们携起手来，查洛人的明天会更美好！
    下面，请我的专属律师，来自洛杉矶的安德鲁先生，为大家详细介绍我的投资计划。”
    安德鲁大大方方走到前台，仪态优雅地行礼，不紧不慢说道：“我的老板，林，是一个伟大的人，在美国，他同样拥有很多朋友:好莱坞的明星，很有可能当选下届总统的艾森豪威尔将军，甚至还有拉斯维加斯的印第安酋长。所以，大家完全不用担心他的人品，他绝对会是你们最好的合作伙伴，最好的朋友。”
    安德鲁详细介绍了即将成立的太平洋食材公司的业务，公司将在塞班投资龙虾冷冻仓库，椰子深加工厂，油棕种植园和榨油厂，天宁辣椒种植园和加工厂，还会筹建一座机场，扩建塞班港。
    “诸位，如果你们想加入进来，会后可以和我详谈，另外，你们如果有相关产业，那欢迎你们成为我们的供应商，多多益善！让我们一起赚大钱吧！”安德鲁激昂道。
    酋长们兴致勃勃听完，第一次鼓掌，还有人小声欢呼起来。
    戈麦斯也沉思着，然后摇摇头，他的基业在蔗糖产业，这些对他并没有太大好处，他决定还是不能让林海等人的图谋变成现实。
    早已回到座位上的林海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对安德鲁挥挥手，安德鲁走到戈麦斯身边小声说道：“戈麦斯先生，我们可以授予您天宁辣椒的专供权，您有多少我们就收购多少。”
    天宁辣椒目前是野生状态，查洛人只是偶尔用做调味，使用量不大，戈麦斯名下的林地里就有很多，这是一笔意外之财。然而这一点小利益还打动不了他，他摇摇头说道：“抱歉，我坚持我的观点。”
    “那么，请您看看这个，这片地应该不属于您吧？”安德鲁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放到他面前的讲台上。地图上有一片区域被红线圈出来，正是之前林海等人曾经走过的那个山坡，而山坡下正是戈麦斯最大的甘蔗园。
    “这是什么意思？”戈麦斯惊诧道。
    “这片山坡，大概两平方公里，美军已经出租给我的老板，我们会在这里建设一座火力发电厂。”安德鲁嘿嘿冷笑，手指由北向南从山坡滑动到那片甘蔗园上，“是烧煤的，烟尘和污水都很大，而天宁岛上大部分时间都是北风，我们老板正在考虑要不要多花些钱购买环保设备呢，那可是一大笔金钱啊。
    照我看法，根本没必要做什么环保，反正我们在美军的土地上，没人可以干涉，再说，真有人和我们打官司，也只能到美国打，我们还真不怕。
    我还建议老板不如再开一家化工厂，生产化肥或者油漆什么的，就卖给您这样的甘蔗园主，您会购买我们的化肥吗？”
    “你们！”戈麦斯通红的脸扭曲着，怒视着笑嘻嘻的安德鲁，然而令人吃惊得是，短短几秒后，他忽然笑了，异常平静地说道：“好吧，我和你们合作，这个发电厂要算我一份，不过选址需要调整，那里并不合适，我会把最合适的地卖给你们。”

第0233章 突然发难
    “明智的选择，恭喜您，戈麦斯先生，和我们老板合作的人，会很舒服地就赚到大钱。”安德鲁和他握了下手，真诚地笑道。
    “那不合作的人呢？”戈麦斯气呼呼说道。
    “我偷偷告诉您，上一个这样做的是洛杉矶最大的墨西哥黑帮头子，现在他失踪一个月了，而老板还坐在这里。”安德鲁凑过去小声说，然后转身走向座位，对林海点点头，坐了下来。
    “安静！”戈麦斯表情阴郁看着他背影，然后很快恢复严肃，敲着讲台，大声说道，“感谢林先生对北马里亚纳人民和土地的热爱，我会积极参与到这项伟大的事业中去。接下来，我们开始第一项议案：核定佩吉-提诺李奥的酋长继承权是否合法有效。请诸位表决！”
    戈麦斯高高举起右手，桑切斯回首深深看了林海一眼，迅速举起右手，很快，大部分酋长都举起右手。
    “好了，这项议案通过！恭喜佩吉，现在你正式成为北马里亚纳群岛的酋长和议员，请坐到最前面这排来。”戈麦斯亲热地笑道，根本看不出来几分钟前他还想要逮捕小提诺李奥。
    小提诺李奥激动地站起来，对林海几人点点头，飞快地绕过座椅，在第一排中间的空位上坐下，那里曾经是他父亲的位置。
    “如何履行一名酋长以及议员的责任，你还需要学习，我们委托桑切斯酋长教导你。”等他坐下后，戈麦斯瞥了眼神情恬淡的林海，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下，“如果没有其他事项，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
    “我有议案！”小替诺李奥站起来，“谢谢戈麦斯和诸位酋长给我这份责任和义务，然而本人才能有限，作为酋长可能会给查洛人的未来带来不良影响，基于我们的酋长传承传统，现在我向酋长会议正式提出申请，将我的酋长之位转交给林海先生。”
    大多数酋长听完他的话，目瞪口呆了几秒，然后轰然炸开。桑切斯回头朝林海苦笑了下，讲台前的戈麦斯嘴角牵动好几下，下意识就想要否决。这时，林海的目光从桑切斯身上转移到他身上，平淡，清澈，宁静，戈麦斯却从中感受到了强烈的自信，威严，还有如大海般涌来的令人窒息的压迫。
    戈麦斯心中哀叹，勉强笑笑，咳嗽一声，用力举起右手大声说道：“下面开始表决提诺李奥的这项临时动议。”
    桑切斯紧跟其后，很快其他酋长开始跟从。
    “我反对！”就在这时，一个人大喊着站起来，“这项动议不合法。”
    “加西亚酋长，酋长可以自由决定何时将酋长之位转交给何人，这是我们查洛人的传统，也符合当前的法律，你这样胡乱指责是没有任何道理的。”小提诺李奥不满道。
    “提诺李奥酋长，你说得没错，可还是请诸位听我解释。”加西亚酋长是个长着络腮胡子的查洛中年男人，这一点迥异于绝大部分脸部光光的土著，他和善地笑道，“我们的法律规定，酋长自然就是议员，然而法律又规定，议员必须由在本地居住满五年的成年男人担任，那么请问，林先生符合这个条件吗？”
    “林先生愿意放弃议员职位，只接受酋长之位。”与林海小声商量过后，张问天起身说道。
    “我们的这条法律，其实已经给酋长划定了条件，很可惜，林先生不符合法律上继承酋长的条件。”加西亚惋惜地摇着头，似乎真心如此。
    林海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戏谑和嘲讽，他招手把安德鲁叫过来。
    “法律上的确是这样的，”安德鲁沮丧地说道，“我们之前没有注意到这个条款，都怪我，对这帮土鳖太轻敌了。”
    “那先这样吧，至少佩吉得到了酋长之位，大不了我再等五年好了。”林海倒是很坦然，示意安德鲁去和戈麦斯打招呼结束会议。
    ......
    回到综补一号上，除了林海，其他人都很沮丧，得到酋长之位的小提诺李奥，更是惶恐不安，“林先生，要不，我们再想想办法，我可不想顶着这个位置，实在太让人煎熬了。”
    林海微笑着说：“反正这边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你完全可以做个悠闲酋长，有事让两个老头去操心就好。”
    “那......”小提诺李奥扭捏着身体，最后被林海劝回去了。
    “对这个加西亚，你们怎么看？”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椰子林中，林海回头问道。
    “这个人不是善茬，而且异常精明。”安德鲁边说边想，回来后他的情绪最为低落，作为一个自诩很专业的律师，却被土著用法律条款打了个闷棍，他的心情可想而知，“可是我不明白他为何要站出来公开反对呢？”
    “按佩吉所说，他的帕甘岛虽然不算太小，可他以前一直很低调，从不曾和别人发生过公开争执，今天我们已经掌控局面的情况下，他公开跳出来反对，的确太蹊跷啊。”张问天蹙眉道。
    “好了，安德鲁，别太自责了，你先回去休息下，接下来你还要忙公司成立的事情。”劝走安德鲁，林海对张问天说道：“佩吉说过，加西亚刚从爪哇国回来，他在那里待了一年，对此你怎么看？”
    “您的意思？”张问天看着林海的手指点在地图上，那里是爪哇国的邦加岛，他脸色突变，惊叫道：“苏！”
    林海严肃地点头。
    48年12月，以爪哇国父自居的苏猴一被荷兰殖民政府逮捕，放逐到邦加岛上，直到49年12月才被释放，并成为独立的爪哇国首任总统。
    加西亚前往邦加岛的时间正是苏猴一在岛上的时期。
    张问天和林海平时都喜欢看报纸，无论日文还是英文，基本上能买到的他们都会拿来浏览。前段时间在美国时，很多报纸发表了苏猴一宣称要走苏俄路线的报道，还详细刊登了苏猴一的履历，因此两人对他印象很深。
    张问天沉思良久，神情凝重道：“加西亚背后可能站着爪哇人，这件事复杂了啊。”
    事情的确非常复杂，甚至可以说棘手。
    菲律宾还是爪哇国，大部分是马来人种，而北马里亚纳的查洛人也是马来人种，查洛人也坚信自己是几千年前从爪哇和菲律宾东迁的一支。因此，爪哇国对这一片岛屿有着某种觊觎可以理解。
    可林海更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爪哇国能够独立，离不开全球殖民主义走向末路的大环境，但和苏猴一投靠苏俄也脱不了干系，正是在苏俄一系几十个国家的支持和施压下，荷兰才不得不选择退让。
    而苏猴一在此后十几年时间里，一直以苏俄信徒自居，采购的军备都是苏式，政府中大量雇佣苏俄顾问，很多大型项目是在苏俄支援或投资下建设起来。另外，爪哇红党PKI也非常活跃，拥有两百万正式成员和上千万支持者，成员中大部分是华裔和华人混血。
    这样的背景下，再怎么往深处评估加西亚的身份都不为过，联想到这片群岛的独特地位，关岛和天宁岛的美军基地，还有那即将爆发的战争，林海甚至怀疑此人乃是......
    该如何和加西亚打交道，这是林海亟需考虑周全的重中之重，假如一个不慎，牵涉进大国博弈中，那自己这样的小身板可不仅是身死这么简单，连带这些跟随自己的人，都会一起灰灰。
    PS1：感谢书友“160918013751895”100打赏！PS2：爪哇国苏猴一就是印尼苏加诺，一个两面三刀的杀人恶魔，在他屠刀下至少有上千万条人命，其中华人超过200万。苏猴二则是苏哈托，98年的大屠杀大家不知道了解不，也是一个杀人恶魔。这两个人及其家族，只要本书不被和谐，林海必杀无疑，而且是虐杀，敬请期待！某种程度上，印尼比RB还要凶残！另外RB当年逃过审判的战犯，林海也不会放过的，松本将承担起这个任务，这也是特意设置松本这个角色的目的，用RB人杀RB人，真正的日–本人！

第0234章 智慧
    “会长，提诺李奥先生又回来了。”藤井樱轻轻敲了下门，禀告道。
    “哦？”林海从沉思中醒来，揉了下有些发涨的太阳穴，“请他进来吧。”
    “佩吉，你这是做什么？”看着小提诺李奥放到桌上的厚厚的文件，林海疑惑道。
    “这是我接收的所有固定资产，请您核查，然后我想先和您签订转让合同。”小提诺李奥恭敬地说道。
    “不是说等我做了酋长再如此操作嘛，佩吉，这不是你的主意吧？”林海探究道。
    “是我母亲建议如此做的，”他略微有些惭愧，“我有些忘乎所以了，请您见谅。”
    “你母亲是有大智慧的人啊，我羡慕你，”林海感慨地说道，“感谢你们的好意，可我现在拿不出钱来收购，所以......”
    “一部分可以作为入股金，至于剩下的部分，您有钱了别忘了给我就行。”小提诺李奥急忙说道，“请把安德鲁先生找来，我们尽快签订合同吧，否则，我和母亲晚上将无法入眠。”
    “天哪，哦，我的上帝！”安德鲁被找来，他翻看着文件，口中不断发出惊叹，“我看到了什么，原谅我贫瘠的想象力吧。”
    文件中，有阿格里汉岛、亚松森岛、毛格三岛、帕哈罗斯岩的地契，分为两份版本，一份是西班牙政府颁发后经德国政府确认的，最新的一份则是新塞班政府颁发的。提诺李奥家族在日军好几年的残酷统治下，竟然还能保有历史如此久远的原始地契，实在令人惊讶。
    除了岛屿的地契，文件中还有塞班港20%的股权书，塞班岛上千亩甘蔗园的地契，还有麦克海滩一栋别墅的产权书，最让人意外的是，提诺李奥家族竟然还拥有远在夏威夷的几千亩土地以及一座庄园。
    看着林海等人惊奇地翻看那份文件，小提诺李奥解释道：“这是我祖父在上个世纪末购买的，当时家族差点就移居夏威夷，后来德国人来了后，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我们就留了下来。”
    “价格！？”林海嘟囔着，“这么多财产，佩吉，你就是把我杀了，我也拿不出钱来啊。”
    “老板，还是我来和佩吉好好聊聊吧。”安德鲁双眼放光，拉着小提诺李奥坐到桌子前，张问天也凑过去，三人就如同菜市场小贩般大声吆喝争吵起来。
    林海摇摇头走出舱室，遥望着静静卧在蓝色太平洋上的塞班岛，心中忧思烦乱。
    “想不到，我们的会长大人，也会有如此迷惘的时候？”上川井走到他身边，同他一样远眺。
    “如果有一天，我的选择，让大家有了生命危险，你会怨恨我吗？”嗅着她身上浓郁的香味，林海感觉轻松很多，他望着她光洁的侧脸，幽幽说道。
    “我认识的你，可不会主动伤害身边的人，”上川井转过头来，美丽的容颜一下子占据林海整个视野，“如果你必须那样选择，我会站在你身边，我相信大家也不会离开。”
    “谢谢！我明白了。”林海突然一把抱住她，把她的脑袋按在胸口，“我会努力不让最坏的事情发生。”
    “你做什么啊？”上川井惊呼一声，挣扎了两下，最终逃不开林海强健的胳膊，只好伏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体微微颤抖。
    “会长，安德鲁先生让您过去。”藤井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啊！”
    “正好佩吉要和我们签合同，你也一起去吧。”林海放开上川井，在她还未从某种情绪中完全清醒过来时，伸手理了下她有些凌乱的长发，面容坚毅地转身走了，留下两个面红耳赤的女人，呆呆站立良久。
    安德鲁三人初步谈妥了估价：
    塞班港20%股权，作价50万美金，作为小提诺李奥的入股资金，由HP商贸转入太平洋食材公司。
    塞班岛上的甘蔗园和夏威夷的农庄作价100万美金，一年内用现金支付。小替诺李奥决定用这笔资金投资到麦当劳公司，至于是开设加盟店还是直接入股公司，他还需要考察过后再决定。
    麦克海滩的那套别墅，小提诺李奥免费赠送给林海作为他在塞班的住宅，死活不愿意收钱。
    作为重头的6个小岛，价格就昂贵了，小提诺李奥一口咬定1000万美金的价格，而且需要林海在两年内付清。
    “佩吉，感谢你的慷慨和宽容，我认可这些条件。”林海拥抱了下小提诺李奥，然后真诚地看着他说，“不知道你手上还有多少现金？”
    见他一脸惶急，林海笑了，“我有个短期投资项目，需要一大笔金钱，大概半年内就可以撤出资金，我现在已经投入了四百多万，如果你有闲散资金，可以借给我，我愿意支付10%的半年度利息。”
    1950年美国国内银行年利息大概在1.5到1.8%之间，各家银行略有差异，林海给出的半年利息绝对属于“非法集资”范畴了，小提诺李奥瞪着眼睛，愣了好久才喃喃道：“您确定？”
    “安德鲁在这里呢，可以签投资合同嘛。”林海笑道。
    小提诺李奥拿着所有拟定好的合同回去了，他要和母亲再详细商量下才最终签署。
    几人在林海舱室内聊了会，就各自散去，林海叫住张问天：“问天，你那几本俄文书还在吗？”
    “您指的是？”张问天疑惑道。
    林海没有看见他脸上瞬间闪过的一丝不自然，笑着说：“就那几本红色封面的。”
    张问天在壹岐开设的书店里，经销各种书籍，日文版，中文版，也有部分俄文版，这些书后来都被带到大间，海林城未来会建设一座图书馆。张问天每次出海会随身携带一部分，空闲时就翻翻，聊以解闷，这个年代的海上生活实在太枯燥乏味。
    林海记得曾经看到过他在翻看俄文书籍，因为不懂俄文，当时只是注意了下封面上的头像，此时突然想起来。
    “这次正好带了几本过来，我去拿来。”张问天出去几分钟很快回来，带回来几本俄文书籍，“这是《资本论》，这是《黑格尔哲学批判》，这是......《XXX宣言》和《乌里扬诺夫选集》。”
    “这是马克思写的吧？”林海抚摸着封面，脸色如常，“这本黑格尔什么的我就不知道作者了，后面两本我知道，太有名了。”
    “是费尔巴哈写的，德国哲学家，去世快八十年了。”张问天淡淡说道，眼都不眨关注着林海的表情。
    “这样啊，我只是个渔夫，不懂哲学啊、文学啊什么的，这种高深的学问，也只有你们这样的知识分子才有资格研究。”林海笑道，“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或许这几本书，可以让我们和加西亚好好沟通。”
    林海接下来大致说了下自己对加西亚身份的判断，以及对策，“其他人我不放心，这次只能由你出面，可能会有一些危险，而且是长期的危险，你可以拒绝。反正五年过后，加西亚也没有理由再阻止我们。”
    张问天目瞪口呆，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船长，那些书，我只是看看而已，您不会以为我也是红党吧？”
    “你多虑了，问天，自从有幸在壹岐得你加入后，我就轻松了不知多少，”林海走过去握住他手，诚恳地说道，“无论你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你现在是我的下属，所以继续卖命干活吧，否则我可是会扣发薪水的哦。”
    “明白，船长。”张问天有些激动，拿下眼镜用衣服下摆擦了下再戴上，“我愿意去试试。”
    “那多谢你了。其实也没有那么危险，最多以后拒绝和他们接触就是。注意拿出书的次序，千万不要被人抓到把柄。当然仅仅只是书籍的话，美国人知道了也不会搭理的，没有录音设备，我们不用担心加西亚倒打一耙。”
    “船长，您在国内真的只是念过初小吗？”见林海一脸疑惑，张问天笑了下，“我怎么感觉你很多时候表现出的智慧，不像是小学生，就比如这次，您的判断和对策，这可不是渔夫的工作范畴啊。”
    “我是和你学的啊，平时多看报纸，多听广播嘛，”林海掩饰道，“再加上我这个人有种判断人的天赋，就当瞎猫遇到死耗子吧，或许加西亚也不是什么耗子呢。”
    “好吧，那我现在就去拜访加西亚，希望他真如您所料，那样我们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第0235章 蜂拥而至
    傍晚时分，小提诺李奥和桑切斯联袂而来，身后各自跟着拿着皮包的随从，林海很客气地请他们进舱室，吩咐藤井樱送上咖啡和雪茄。
    “林先生，我不请自来，打扰您了。”桑切斯说道，自如地拿起雪茄轻嗅，“嗯，很不错的哈瓦那雪茄，可以嗅到加勒比海风和阳光的味道，还有古巴姑娘们大腿上迷人的芬芳，让我想起了战争前在古巴的那些美好时光。”
    “非常荣幸您的光临，走的时候请拿上一盒，”腹诽着他的老不正经，林海呵呵笑道，“佩吉是来签合同的，本来就想找您做个见证呢。”
    小提诺李奥拿出所有合同，上面已经有他的签名，林海也一一签字，桑切斯作为议员在见证人一栏签字，安德鲁收起所有合同，等明天去塞班行政当局做个备案，这些合同就正式生效。
    喝了一口咖啡，林海心中微醺，六个小岛，现在是自己的了。
    “林先生，我和母亲商量过后，愿意拿出这些作为借款。”小提诺李奥从包里掏出一本存折递过来，林海打开这张夏威夷银行的存折，眼睛直了，上面赫然是两百万美金，他抬起头深深看了眼小提诺李奥：“佩吉，你的惊喜吓坏我了。”
    “这是我们全部的存款了，幸亏父亲在战争前存下，否则一定会被日本人全部抢走，请您好好使用。”小提诺李奥微微欠身道。
    听上去他对日本占领军非常不满，完全没有身为一个日本混血儿的自觉，或许他从未考虑过，要不是他有个日本母亲，他的家族怎么可能在日军占领期间没有损失，反而还扩大了产业规模。
    也正因为近似于叛族投靠日军的行为，老提诺李奥在酋长圈子里声名狼藉，很不受他们以及美军方面的待见，他的非正常死亡就如一阵轻风吹过，根本没有掀起多大波澜。
    “我会的，”林海吩咐安德鲁开具借款合同，签字后交给他，“今天是5月15日，到11月15日，我会还给你220万。”
    “林先生，可以问下您是否还需要资金吗？”一直默默做个旁观者的桑切斯忽然开口。
    “可以啊，对我来说，资金多多益善。”林海喜道。
    “那我就不担心了，”桑切斯笑着掏出一张存单递过来，同样是200万美金。
    “天！”林海夸张地叫道，“看来，北马里亚纳真正的特产是百万富翁。”
    “祖辈们开山辟土，从一根根辛劳收获的甘蔗里面榨出蔗糖，一百多年方才积累下这笔财富。”桑切斯谦虚道，接过林海签过字的合同，“与您相比，我们都是土鳖啊。”
    谁不知道你们的财富下面倒毙着无数奴工的累累白骨，林海腹诽，揶揄道：“我的财产可没有这么多，您就不担心我最后还不上这笔钱。”
    “我委托美国的朋友打听过，所以我对您很放心。”桑切斯狡黠地笑道，“另外，我们能否谈谈，塞班港以及您那家食材公司的股份问题。”
    ......
    “老板，这老狐狸可真难对付啊。”两人离开后，安德鲁松开领带，瘫倒在椅子上。
    “利益嘛，谁愿意吃亏的？”林海呵呵笑道，“不过总算最终达成协议，我们未来就不会被港口问题牵绊住。”
    桑切斯这次过来除了借钱给林海，最主要的还是要和他谈判塞班港的股权问题。
    林海也正在盘算这个问题。
    HP商贸从小替诺李奥买来了20%的塞班港股份，桑切斯占据55%的股份，剩下的25%由十几名酋长零散掌握。
    食材公司除了高档次的龙虾，其他大部分产品还是会使用海运，而捕捞龙虾的船队又离不开港口，如果无法掌控港口，未来可能会受到掣肘。林海原先打算好好勘察买来的六个小岛，寻找最合适的港口扩建，然后把工厂和仓库都建设到那里。
    桑切斯有着无比敏锐的商业嗅觉，猜到了林海的想法，他提出把自己的20%股份卖给林海，这样HP商贸至少是塞班港的第一大股东，不用担心港口发生问题。
    老奸巨猾的桑切斯这样做可谓一箭双雕，哪怕林海掌控了45%的塞班港股份，还是无法一家独断，必须争取他的支持，到时就有得付出利益了。而港口问题解决了，林海的工厂和仓库，自然就会开办在塞班岛上，那样，作为塞班最大地主的桑切斯酋长，无论从港口、土地还是人力方面，他都能获取源源不断的最大利益。
    林海当然不会让他的如意算盘打得飞快，提出至少要收购31%，桑切斯死活不答应，直到林海威胁要放弃塞班岛另寻良港，桑切斯才不得不答应他的收购份额，可价格咬死不放，31%的股份要林海支付100万美金，而且他想用这笔钱入股太平洋食材公司。
    林海原计划对食材公司的投入不过120万美金，哪能让这一大笔金额进来稀释自己的股份。两人自然又是一番激烈交锋，最终达成协议，桑切斯的50万美金入股，剩下的50万算林海借款，在半年后返还55万。
    结果总算让大家表面上都很满意，桑切斯成功把食材公司留在塞班岛上，长远看来得利不可限量，而林海掌控了塞班港，解决了心头之患，可以放心投入了。
    然而，很快事实教育了林海，姜还是老得辣，桑切斯这老家伙实在太精明了。
    当林海他们准备晚餐时，居住在塞班岛上的十几个酋长蜂拥而至，他们刚刚得到消息，林海这边以高息吸收借款，既然桑切斯和提诺李奥都掏了钱，他们也就不再顾忌，拿着大量闲置款过来要求林海收下，不收都不行。
    至于太平洋食材公司，酋长们并非不感兴趣，只是大部分人选择了观望，毕竟公司有亏本风险，借贷可是白纸黑字，有带头人顶在前面，他们毫不担心。
    当然，也有几个较有眼光的酋长，拿出钱来要求参股食材公司，对于这样有眼光和闯劲的人，林海没有设置障碍，答应了他们，心中暗暗决定，等食材公司开张后，其他人如果再想入股，那就准备多出些血吧。
    上川井协助安德鲁不停地收钱，写借款合同，林海笑眯眯旁观着，和酋长们闲聊几句，拉近彼此关系，然而他无意间问及他们手上的塞班港股份时，酋长们的回答让他的欢乐心情一下子无影无踪。
    “这个老狐狸，太不要脸了。”等酋长们带着林海赠送的小桶咖啡，心满意足地离开后，林海郁闷地骂了句。
    桑切斯竟然在酋长会议之前，就用高价把其他酋长们的股份全部收购下来。而且这所谓的高价，还不到林海出价的一半，100万美金卖给林海31%，收购25%却只花了30万美金，一出一进，不到一个星期，桑切斯就赚了60多万美金。
    “你也别生气了，能拿到51%就是最好的结果，否则刚才你为何不告诉这帮老头子，桑切斯骗购了他们的股份？”上川井白了他一眼，递过账本，“加上桑切斯和佩吉两人的，今天一共收到720万美金，大部分是存单，或许你可以考虑下远走高飞，躲到没人找得到的地方安度余生了。”
    “你愿意陪我？”林海嬉皮笑脸道，然后没等她反击就快速开溜，走到安德鲁那边，“安德鲁，再等两天，如果这边没有新的进展的话，你就带着这笔钱回美国，继续投入到芝加哥那边。”
    今天注定是个热闹的日子。
    大家晚餐时，班西急匆匆过来，原来，林海用高息吸收借款的事情，已经传到美军中间，几个军营都沸腾起来。
    “琼斯上校为这事打电话给你了，”林海放下筷子，苦笑起来，“不至于吧？”
    班西说，美军军官们从各自交好的酋长那里听闻了消息，很快士兵们也全知道了。北马里亚纳地区没有太多可以消费的场所，美军军官和士兵们的薪水大部分一直存着，现在有了这么好的投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美军官兵们要求班西过来通知林海，必须接受他们的集体借款，否则不保证林海船队在这片海域的安全。
    “FXXX，班西，有你们这么威胁普通百姓的美军吗？”林海骂娘道。
    “这帮家伙是开玩笑呢，他们没赚过大钱，国内经济又不景气，听说这么好的条件自然会眼红，您就多多体谅下吧。”班西惭愧地说。
    “我真的不需要这么多钱啊。”见班西一副祈求模样，林海苦恼地摇头叹息，“好吧，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你们的借款吧，谁让我心底如此善良，耳朵又太软。如果不是琼斯、诺克和你是我朋友的话，我才不会答应下来，凭啥让他们白得好处？”
    班西说了番感谢的话，留下一份初步统计清单，喜滋滋回去了，他将通知各岛驻军尽快把钱款送来。
    “老板，我认为小王子的建议很靠谱，或许您可以真的考虑下加入好莱坞，”安德鲁竖起大拇指，崇拜地说道，藤井樱捂着嘴笑，上川狠狠地剜了林海一眼。
    “滚！”谈及好莱坞，林海有些心虚，夸张地瞪了安德鲁一眼，“单子上有多少？”
    美军的钱款是按驻地汇总的，塞班岛、天宁岛和关岛三处驻军，一共凑集了80万美金。
    “美国大兵还真是穷鬼啊！”三地的美军士兵人数差不多两千左右，相当于每人出资四千元，林海不禁感慨。
    “主要还是军官们的钱，士兵们能拿出来的钱其实更少，他们大部分人喜欢拿了薪水就出去嗨皮，喝酒，玩女人。也亏得查洛人不符合他们审美，店铺又少，否则很多人甚至会欠债。战争时在巴黎，就发生过美军士兵因为还不起债，枪杀高利贷商人的事情。”安德鲁鄙夷道。
    “如果我到时还不起债，他们肯定会开着飞机来追杀我吧。”林海自嘲一笑，“安德鲁，这些钱按既定方案投进去。”
    “老板，您上次从东京转来280多万，在这里又筹集了800万，加上第一批130万，总额可是超过1200万美金了，您确认全部按最高杠杆投进去？”安德鲁和面有忧色的上川井对视一眼，小心提醒道。
    “没问题，相信我！”林海自信道。
    “会长，我有个想法，可以说出来吗？”藤井樱怯怯道，见林海鼓励地点头，她脸上腾起红云，声音很轻说道，“既然您可以在美军基地外围开设餐厅和便利店，那为何不考虑再增加些其他可以赚大钱的行业，例如......”
    “小樱，你胡说什么？”还没等她期期艾艾说完，上川井一把拉过她，责怪道。
    藤井樱低下头去，呜咽道：“会长一下子借了这么多钱，我担心他还不起呢。”
    “上川社长，藤井小姐说得有道理，美军的钱最好赚，既然我们要在这片群岛上深深扎根下来，那就好好经营一番吧。”安德鲁连忙出来打圆场，“至少酒馆和电影院，我觉得就很有前景，至于其他的......还是让老板决定吧。”他不怀好意看向林海，眨巴着眼睛。
    林海朝他竖起中指，温柔地对藤井樱说道：“藤井的想法很不错，电影院我们可以经营，公司有这个项目，至于酒馆或者其他，并不是我们的专长，就让别人来经营吧。我们可以建设商铺出租给他们，海得利也完全可以垄断这里的酒类市场，无论美军还是土著，都是我们的目标客户嘛。上川社长，您觉得如何？”
    感谢西班牙人，这里的土著并不信仰禁酒的宗教，林海心中嘀咕，脑海中又忽然闪过一张白得吓人的脸，一丝奇异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
    对啊，可以让他们来经营这些行当嘛，本来就是暴力社团的专长，而且女人赚钱乃是日本历史悠久的传统，要知道明治维新时期，就有十几万名日本女人下到南洋，用身体为帝国拼出一个未来来。
    未来冲绳美军基地可是经常发生震惊世界的性丑闻，为了拯救广大日本妇女，也为了安抚这些不远万里前来支援日本的友邦人士的苦闷心灵，山口组，这项伟大而神圣的事业就交给你们了！
    今天两章合成一章发了，就这么多啦！这几天我得了很严重的热伤风，脑袋有些昏沉，如果错别字和描写有些失误，请多多谅解。

第0236章 康姆瑞德？
    腐朽的铁门，长满野草的庭院，多年未曾重新打蜡而显得黯淡无光的地板和家具，年老力衰的查洛仆人，以及他端上来的年份较老的红茶，无一不昭示着这栋别墅的主人，加西亚酋长，要么无心在此久居，要么日子窘迫。
    “张先生，不知道你来我这里有何贵干？”加西亚打量着张问天，温和地问道。
    “听说您刚从国外回来不久？”张问天没有直接回答，目光到处巡视，反问道。
    “是啊，出去了一年多，刚回来，家里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加西亚愣了下，有些惭愧地解释道。
    “或许您并不想在塞班久待？”张问天若有深意道，“恕我冒昧，听说您的产业最近不太景气。”
    按照公开的信息，加西亚的妻子儿女在战争前就移民欧洲，据说是在希腊，而他本人则留下来，然而他位于帕甘岛的种植园已经无可避免地走向衰落，族人们也开始到其他酋长那里讨生活。
    “或许如此吧，可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加西亚似乎失去了耐心，“如果你今天来是为你的老板做说客，那你会失望的，我不会改变主意。”
    “我的老板刚刚收购了塞班港，还有提诺李奥家族的种植园，以及那六个小岛，”张问天喝了口红茶，不紧不慢道，“您为何不考虑下同样把帕甘岛卖给我们呢？为了获得您的友谊，我的老板是绝不会吝啬金钱的。”
    “天！”加西亚鼓掌，嘲讽道，“这就是资本家的魔力吗？你们可以全世界挥舞着钞票，肆意购买你们想要的一切，摧毁你们不想看见的一切。”
    “别忘了，您也是资本家啊。”张问天呵呵笑道，“难道您背叛了自己的阶级？”
    “你......”加西亚沉下脸，盯着他，“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我们打听过您的事迹，似乎您无心经营家族的产业，无论种植园还是那个岛，目前状况堪忧，既然如此，为何不把它交给最合适的人，从而再获新生？”
    “我不认为我的产业无药可救，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精力和资金罢了。”加西亚的话听着就没有底气，“这次回来，我就要着手重振家族事业。”
    “作为卡洛斯三世大学经济系的高材生，难道您真的这么自信？”张问天戏谑地说道，“时代不同了，如果不整合起来，这片群岛的种植业只能一败涂地。”
    “我当然明白，你们这样的资本家，不正在全世界摧毁我们这样的落后种植经济吗？”加西亚的眼神忽然凌厉起来，语气也不再温和，“不断扩大产品销路的需要，驱使你们如鬣狗般奔走于全球各地，到处落户，到处开发，到处建立联系。”
    “除非对生产工具，从而对生产关系，从而对全部社会关系不断地进行改革，否则就不能生存下去！”张问天接过话，笑意盈盈道，“我记得那本书上是没有鬣狗这个形容词的。”
    加西亚脸色有些激动，调侃道：“我记得同样的书上，也不是改革这个词。”
    “看来我们看得很可能不是同一版本，或许我们可以核对下。”张问天笑着从包里拿出那本《XXX宣言》，“我的是东京小仓书局31年版，您的呢？”
    “我的是马德里莱斯出版社35年版，你已经知道了，那时我刚到西班牙上大学。”加西亚兴奋地说道，眼中光芒闪烁。
    “那你经历了那场战争？”张问天脸色凝重道。
    “是啊，可怕的战争，”加西亚脸色猛地阴郁下来，声音低沉，讲述起自己的经历来。
    加西亚的经历颇为传奇，作为一名刚到西班牙不久的留学生，他以志愿者身份加入了西班牙第二共和国的自卫队，在一年后的哈拉马河战役中被长枪党俘虏。即将被枪毙前夕，他又被工会党潜伏份子解救出来，通过一艘货船逃亡古巴，在古巴认识了妻子并成婚，39年携家带口回到塞班。令人称奇的是，在塞班待了不到一年，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夕，他又及时地把妻子儿女送往希腊。
    加西亚妥妥的是个左翼份子，张问天可以确认，他问道：“您就不担心我把您的事情广而告之？”
    “我的这些经历，有心人都可以查询到，佛朗哥的通缉名单上还有我的照片和名字呢。”加西亚哈哈笑道，“倒是你，作为一名大资本家的重要手下，怎么会对这类书籍感兴趣？我很好奇，你难道不担心被美军抓起来，难道，你是从北方来的......康姆瑞德？”
    “康姆瑞德......”张问天沉吟片刻，笑着摇头，“我可是大地主家庭出生，没有资格做他们的康姆瑞德。因为学习经济和法律的缘故，我喜欢从各种学说中吸收有用的知识，这些书我还有好多，您看......”
    ......
    “无论现在还是未来，我的老板都不会是您或者您康姆瑞德们的敌人，”半个小时后，两人聊得很投机了，张问天说话也不加掩饰，“当然作为资本家，他有原罪，可乌里扬诺夫先生在这篇文章中不是说过，有部分资本家也是可以团结的嘛。”
    “张先生，你可不能乱说话，我哪里来的什么康姆瑞德，”加西亚很清醒，根本不落入他的话套，坚决说道，“我仅是一个小地主而已。”
    “好吧，今天我们之间的谈话，我不会说出去，哪怕是我老板，我只会告诉他最终结果。您应该明白，我不想给他带来任何麻烦，我们也不想给您带来任何麻烦，也请您务必不要给他带来任何麻烦。”张问天严肃道，“我老板在我来之前和我说过一句话，让我最后转告您，‘要么到敌人心脏去，要么到自己人最多的地方去，这片群岛，唯有关岛和天宁岛最适合您。’”
    “林先生竟然这么说！”加西亚震惊道，“他是不是？”
    “康姆瑞德？”张问天哈哈大笑，连连摇头，“据我所知，他就是一个心底善良的渔夫，运气好些，能力强大些，非常喜欢学习，又有着敏锐的判断力，因此，我毫不奇怪他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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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7章 我的岛（1）
    “船长，加西亚已经答应会配合我们。”综补一号船舱内，张问天汇报道。
    “非常好，辛苦你了，问天。我会通知戈麦斯和桑切斯他们，想必大家都成了股东，现在没有人会反对这项议案了。说实话，我还真不想为了酋长之位在这片岛屿上坐上五年牢呢。”林海没有细问他和加西亚的谈话内容，叮嘱他早点回去岸上的旅馆休息，两个女人还在收拾小提诺李奥的别墅，大概还需要一天就能安置下这些突然增加的人手。
    “船长，您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临出门时，张问天还是忍不住问道。
    那不正是太祖的游击战和敌后工作精髓，林海心想，笑着说：“我从书里学来的，《孙子兵法》之类的书。”
    张问天若有所思地走了。
    在第二天紧急召集的酋长会议上，21个酋长全体赞同，通过了对当前某条法律条款的修改案：当地酋长，不需要再在当地生活满五年，就可以直接成为议员。
    修改提案的动议是由桑切斯提出的，加西亚不显山露水地举手赞同，倒是让其他酋长吃了一惊，把这归咎于林海可能私下付出了某些利益，并没有太过关注。
    酋长们对此结果表示非常满意，不完全是因为林海的缘故，他们的子女也大都送到欧美去了，如果想要继承酋长，还非得跑回来待够五年，他们也受不了啊。
    “恭喜您，林先生！”酋长们一个个过来笑着和林海握手。
    “恭喜你了，北马里亚纳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酋长，还是以外人的身份。”戈麦斯脸色阴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谢谢您，戈麦斯先生，我会谨守酋长和议员的职责，为这片岛屿做出自己最大的贡献。”林海主动握住他有些冰冷的手，咧开嘴巴笑道。
    “好了，接下来桑切斯会和你说下我们的规则和程序。”戈麦斯挣开手，缓慢地挪动着肥胖的身体远去。
    林海鼻子嗅下，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
    “恭喜你了，林先生，下面我来和你说说该如何履行酋长和议员的职责吧。”桑切斯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索，他略一摇头，不去多想，笑着道谢，很认真地听起来。
    午餐后，综补一号缓缓离开塞班港，码头上，林庭栋和李贤良带着十几名华工，全力招手作别。
    作为塞班港新的最大股东，林海今天已经正式接手塞班港的管理工作。林庭栋是他任命的临时最高管理，李贤良作为副手，两人很快招收了一帮村里的穷苦兄弟。当然，原先的查洛工人，除了少数平时表现比较恶劣的被解雇外，大部分人都留了下来。
    林海还是需要对桑切斯等酋长有个交代的，他私下吩咐林庭栋，底线是查洛人不超过一半数量，可也不能少于三分之一。
    “船长，林庭栋是个稳妥的人，做港口管理很适合，可李贤良，总感觉并不是太合适留在码头上。”张问天小声说道。
    “你说的很对，李贤良热血未冷，闯劲十足，按部就班的工作完全不适合他，”林海点头，目光从神情复杂的李贤良脸上扫过，“再磨一下他吧，如果他能忍受住，那就值得我们大用。”
    “加西亚那里，我们要保持关注吗?”张问天汇报道。
    酋长会议结束后，加西亚很快坐船去了关岛，对外说是准备到阿加尼亚投资开店，先去考察一番。
    “关注可以，但以后尽量避免直接和他接触。”林海微微叹气，这样的人物，实在不敢交往过深啊，虽说他和即将上台的总统关系不错，可一旦被CIA盯上，那时艾克也很有可能救不了他，甚至也不想救，毕竟他们之间并没有太深的利益纠葛。
    “或许，未来几年，该好好盘算下如何和那些大人物加深关系了。
    首先要加强和艾克的关系，然而他太严肃，很难增进私人关系，他之后是谁来着？
    里根和我关系不错，可惜时间太远，现在完全来得及慢慢经营，曾经听说过的布什同样如此。
    对了，六十年代的话，肯尼迪似乎不错，记得他有个大哥似乎一直担任共和党议长几十年，不过该怎么认识他呢？梦露现在好像名气还没有达到巅峰，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认识了。”
    林海胡思乱想起来。
    十个小时的航程，当综补一号到达北马里亚纳最北面的帕哈罗斯岩时，已经是凌晨时分，林海嘱咐大家休息，准备明天上岛。
    帕哈罗斯岩是西班牙音译，意思是鸟的悬岩，顾名思义，这座面积2.55平方公里的岛屿，不如说是堆积的大岩石，上面光秃秃的，看不到一棵树木，偶尔有几棵或许是鸟类携来种子的野草，从岩石缝隙里顽强地探出纤细的身躯。
    “老板，我们上当了，这座岛完全没用啊。”站在300多米高的山顶，安德鲁气喘吁吁地抱怨，完全不顾及不远处的小提诺李奥。
    “安德鲁先生，这座岛我不过才要了100万啊，还是您拼命杀了价的结果，我记得当时您的样子很满意啊。”小提诺李奥委屈地说。
    “好了，现在就不要说这些吧，我们再转转看。”林海松开一左一右拉着两个香汗淋漓的女人，走到最高处，四下张望。
    他们一路上惊起的无数飞鸟，此时正迎着朝阳，往东方的海面上飞去，开始为它们的早餐而操劳。
    山顶东边百米外有一处喷发过的火山口，岩浆早就凝结成了岩石，而再往东边，就是陡峭的岩壁。
    山顶西边直到大海，坡度比较平缓，海边有一块凸起的大岩石，那里就是所谓的悬岩，也是他们登陆之处，青背还留在那艘小艇上。
    “这里可以建设一座灯塔，作为北马里亚纳群岛最北方岛屿的主人，我们应该用它来欢迎北方来的客人。”林海跺着脚。
    “那将会是我们船队深夜归航的目标，”今天放弃了自己船只，非要跟来的毛利大声说道，“想想就万分期待！”

第0239章 我的岛（3）
    “船长，燕窝的价格和品相息息相关，开采燕窝可是技术活，我们要想办法雇佣几个熟手来训练工人。”张问天建议道。
    此时他们已回到船上，多了一笔数量尚可的意外之财，而且是细水长流每年都有的，林海心情不错，提出要马上雇佣一批人手来开采燕窝。五月份正是开采初巢的最佳时节，此时鸟巢中的雏鸟都已长大，不会影响鸟群的繁衍壮大。
    “这里可没有这个行业的熟手，我们甚至都没有听说过燕窝。”小提诺李奥失落道，林海答应把燕窝产业并入太平洋食材公司后，他就一直很兴奋，此时一副绞尽脑汁模样。
    “马来西亚是燕窝的主产地，那边一定能雇佣到熟练工，菲律宾也出产燕窝，我们就去菲律宾招人吧。”菲律宾是必去的，张问天看了林海一眼，两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从帕哈罗斯岩朝南偏东行驶75公里，综补一号抵达了此行的第二个目的地：毛格三岛。
    这是三座形似鲸鱼的火山岛，它们头尾几乎相连，围成一圈，圈内是被海水淹没的火山口，形成了一个很深的内港。
    整片岛屿从上空俯瞰，就像一个上长下短的倒梯形，上边是北岛，左边是西岛，右边是东岛，中间的面积就是内港，下面的底边是空着的，那是一个较大的缺口。
    在小提诺李奥的指引下，综补一号从南边的缺口处驶入内港，大家站在船头四下眺望，林海沟通着小虎和小青，分心观察着海水下面的情况。
    三个岛很小，长不超过2.2公里，宽不超过0.8公里，加起来的总面积才2.1平方公里。
    而它们之间天然形成的内港长宽都超过2.2公里，深度超过300米。这是一个天然良港，横亘北部的北岛是最好的天然屏障，挡住了北方的季风和洋流，位于南方的入港口，被东岛和西岛的南部尖岬如胳膊般拥抱住，地势极佳。
    “假如我们没有塞班港，这里倒是最好的港口了，”张问天赞叹道，“只可惜三个岛都太小了。”
    “连这一丝可能性都要掐灭，桑切斯真是个老狐狸。”上川井幽幽道。
    林海微微一笑，让藤井樱取来纸笔，伏案而画，几分钟后，他起身让大家过来看，这是一幅毛格三岛的纵向剖面图，从露出海面的岛屿，直到深入海底的岛基，一目了然。
    原来毛格三岛是一座海底大火山露出海面的部分，三岛之间的缺口是山脉的起伏之处，中间的内港是山脉顶部的火山口。
    “林先生，您真博学！海面下应该就是这样的。”小提诺李奥又吃惊又敬佩地说道，“当年德国人用潜艇做过详细测量，文件后来被日本人抢走了，不知道美国人来了后有没有进行新的测量。”
    林海笑而不语，张问天马上替他转移话题，“我明白船长的意思了，既然海面下是如此情况，那我们完全可以填海造陆。”
    对他的机敏，林海竖起大拇指，拿起笔在图纸上画了几条线，浮出海面的部分一下子扩展到好几倍，紧接着他又画了一张俯视图，在这上面，三个岛完全连起来，形成一个面积巨大的环形带状岛屿，只有南方有一个缺口可供进出。
    “好完美的岛屿，可惜如果要让它变成现实，代价实在太大了，我们完全承受不起。”安德鲁啧啧叹道。
    “是啊，我也就画画而已，”林海瞟了眼两张图纸，让藤井樱收起来。
    我的天机可以搬运巨大的物体，或许实现这个梦想并没有那么难啊，林海心中暗想。
    毛格三岛也全由岩石组成，上面光秃秃的一目了然，综补一号在内港略作停留就再次启航，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是东南方37公里的亚松森岛。
    亚松森岛面积将近10平方公里，最高峰海拔800多米，当综补一号靠近这座岛屿时，船上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因为众人终于看见令人舒心的绿色了。
    “佩吉，这个岛总算像点样子，否则老板会亏死，那时......嘿嘿。”安德鲁用力拍打着小提诺李奥的肩膀。
    小提诺李奥龇牙咧嘴地说道：“要不我用100万美金，买回帕哈罗斯岩？”
    林海站在船头，听着他们在背后玩笑似地争吵，远眺着绿绿葱葱的岛屿，心情愉悦。
    亚松森岛也没有人居住，提诺李奥家族每年派人上岛一次，主要工作就是砍伐岛上野生的黑檀树。黑檀树大都生长在远离海滨的区域，而海滨区域，就是椰子树的天下了。
    林海等人从小艇上下到浅水中，正好听到扑通一声，不远处的海面上溅起水花，原来是一颗椰子从树上掉落。
    海滩上到处都是椰子树，显得杂乱不堪，地上也稀稀落落掉着一些椰子，好多开始发黑腐烂，有几只寄居蟹听到脚步声，从椰壳中飞快地爬出来，慌乱地躲进沙堆中。
    “去年九月份砍伐工作结束时，我们的人统计过，亚松森岛上大概还有八千多棵黑檀，至于椰子树，我们没有统计过数量。”面对林海的询问，小提诺李奥连连摇头。
    岛上这两种主要树种都是野生的，他的家族从来只管理较有价值的黑檀，至于椰子树，查洛人从来都不会去管它，就让它们自生自灭，反正它们无处不在，任何时候想喝椰子汁伸手可及。
    林海连连摇头，他计划中的椰子汁，是完全不输于太平洋龙虾的当红产品，未来那个三十年不变包装的经典产品，可一直都是他仰慕和崇敬的，而且口味也真的地道。哪怕为了自己和手下以后能够随时喝到纯正的椰子汁，这个项目就必须搞好，何况，这里的原材料几乎是不要钱的，如此暴殄天物他可无法心安。
    穿过几百米宽的椰子林，地面上出现明显的分隔，那是海滩和山脉之间的界线，由大海千万年来的冲刷画就。
    过了这条线，一棵棵高大挺拔的绿色阔叶树木，如接受检阅的军队，由低而上，整整齐齐排列着，铺满整个山脉。
    这就是北马里亚纳的特产树木，黑檀了。
    “太粗了！”这是林海的第一印象，每一棵都有一人合抱粗，高度超过10米。在国内他见过很多差不多规格的木材，可那些不过是松杉柏之类的普通木材，而眼前这满满一座岛屿，可都是称得上极品木材的黑檀啊。他印象中在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这种木材的市场价是三到四万每吨。
    “德国人和西班牙人砍伐树木都比较节制，只有日本人，简直毫无顾忌，丧心病狂，要不然，这岛上的黑檀至少还能多一倍。”小提诺李奥忿忿道，他对日本占领者的怨念从未减轻过。
    离开亚松森岛时，林海带头，所有人包括船员们，再次对着这个生长着绿色黄金的岛屿，长久欢呼。
    “我们的岛！”

第0238章 我的岛（2）
    “这里是船长的地盘了，我怎么感觉像是在做梦啊。”高崎在山头转悠，捡起一块石头揣进口袋，“虽然只有石头，我也得带回去，让福海这个老家伙看看，这可是从我们自己的岛屿上带来的。”
    “这里虽然贫瘠，无法种植经济作物，可这里有牢固的地基，我们完全可以在此建设工厂之类的建筑。”上川井终于缓过气来，拉着藤井樱走过来说道。
    “有些麻烦啊，岛上没有合适的港口，当然我们可以建设半永固的水泥栈桥，”林海指着海边那块悬岩，“就建造在那里。”
    “不行！”张问天忽然说道，所有人都惊异地看着他，他表达了歉意，拉着林海走到一边，小声说道，“船长，您没有注意到，那片悬岩上是什么鸟吗？”
    “什么鸟？”林海见过很多海鸟，但是能叫得出名字的只有海鸥，信天翁，军舰鸟，海燕等寥寥数种，而对于这数种海鸟下面数量繁多的细类，他是两眼一抹黑。
    “有海鸥，但大部分是海燕，”张问天表情神秘，见他一脸懵懂，加大声音道，“雨燕！”
    “雨燕，”林海嘀咕着，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你说的是搭建燕窝的雨燕？”
    “是的，虽然还不知道其中有没有金丝燕，但大部分雨燕的燕窝都是可以食用的。”张问天肯定道。
    “那我们马上去看看。”林海连忙招呼大家从西边下山。
    悬岩长三百多米，高度一百米左右，最厚处超过一百米，整个外形就像四分之一个球体，陡峭的直壁面向大海，背后则是圆弧形的山坡。
    岩壁远离地面的上半部分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洞，那些就是鸟类的巢穴。早上坐着小艇接近岛屿时，林海等人看到至少几十万只海鸟如黑风怪般自悬岩盘旋而出，飞往远方的大海。
    众人沿着海滩走近岩壁，脚下注意避开稀稀落落的鸟粪，即使有海风不断吹过，空气中仍然有淡淡的臭味。男人们无所谓，在船上生活很久藤井樱，已习惯海鱼的腥味，对此也可以忍受，上川井就有些受不了了，蹙眉捂着鼻子，亦步亦趋跟在林海身后。
    当离岩壁还有十几米时，地上已经铺满鸟粪，再没有下脚之处，浓郁的臭味再也无法散去，强烈地刺激着每人的鼻子。
    “上川社长，你和藤井退后几步，我们在这里观察下。”见上川井怏怏欲呕，林海急忙让藤井扶着她退回去十几米，他们停下来抬头观察。
    “佩吉，你们有人上去过吗？”岩壁非常陡峭，林海左看右看下了结论，普通人不借助工具根本无法攀登，而悬岩后坡虽然并不垂直，可圆弧形的石坡更是光滑，攀爬难道比正面还要高，他只好向岛屿原来的主人打听。
    小提诺李奥摇头否认，这座岛屿他也是第一次来，听说当年西班牙人刚来时曾经派人攀爬过，然而此地没有树木竹子之类可以用来制作梯子，在摔死了一个查洛人后，西班牙人也就作罢。
    到是此地每日都有大量鸟粪积压，这可是上好的天然肥料，老提诺李奥每个星期都派人上岛采集，运往他位于阿格里汉岛的甘蔗园，这也是帕哈罗斯岩之前唯一有价值的产出了。
    林海再次仔细观察了会，决定还是自己上，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可他体力过人，即使遇险，也还有天机可以仰仗，想来问题不大。
    张问天对他很有信心，只是提醒他小心些，两个女人坚决反对，藤井樱都快哭了，好不容易说服她们，已是半个小时过去。穿上青背送过来的防滑长筒胶鞋，林海一脚深一脚浅，踩在十几公分深的鸟粪堆上，缓缓走向岩壁。
    远看光滑陡峭的岩壁，靠近后有着各种凹凸，大自然的风雨还是没能够完全打磨掉它的棱角，林海踮起脚抓住一处突出的岩石，开始缓缓攀爬。
    “会长一定没事的，他一定行的，我相信他。”藤井樱喃喃低语，握住上川的手不知不觉越来越紧。上川瞥了她一眼，很快又把目光投到岩壁上那道缓慢移动的身影，嘴角抽搐几下，神情无比凝重。
    张问天，青背和安德鲁还好，虽然都盯着不放，可表情并没有那么紧张，安德鲁嘀咕道：“这次也太刺激了，我们的老板啊，总是喜欢创造奇迹，难怪那么多女人喜欢他。”
    “那是，船长可是连鲨鱼都能驯服的人，女人难道比鲨鱼还要厉害？”青背嘟囔着，当安德鲁不服气地说出小花的名字后，他摸着脑袋回头看了下小艇方向，再也不敢开口。
    “林先生......”小提诺李奥紧张地盯着林海，又转头观察着大家的反应，啧啧赞道，“果然不是常人！”
    林海其实很轻松，被天机改造过的身体的协调性和力量都非常完美，他很快就来到洞穴群位置，右手抓住头顶岩石，左手从怀中掏出强光手电，找了最近的洞穴照射进去。
    光柱穿过椰子大小的洞口，沿着斜向上的逐渐变宽的甬道，打在几十公分深的洞壁上，洞壁最上方与洞顶相交的拐角处，赫然排列着十几个鸟巢。
    林海又查看了旁边几个洞穴，每个洞穴里同样至少有几个鸟巢。
    “对不住啦。”小声说了一句，林海收回手电，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伸到洞底，摸索着刮下一个鸟巢，拿到阳光下仔细查看，不大也不重的鸟巢呈现灰白色，还有些黄斑，形状像个酒盏，两头尖翘中间宽厚，巢内尚有几缕细小绒羽。
    “应该就是燕窝了。”听过张问天的详细介绍，林海做出判断，接着到旁边一个洞**也采了个燕窝，然后收起所有东西，开始往下攀爬。
    “的确是燕窝，还是官燕，”张问天接过两个燕窝翻来覆去看了好久，抬头笑道，“您找到了一个还未被人发现的燕巢群。”
    “这鬼东西做什么用的？”安德鲁凑过来闻了下，燕窝里散发出来的淡淡腥臭味让他捂着鼻子走开几步。
    “这真的能吃？我实在搞不懂你们华人的食谱。”得知燕窝是高档滋补食材后，安德鲁缩着鼻子，一脸不敢置信。当听说在香江，这样的一个燕窝经过处理后可以卖出20港币，差不多3美金时，他的眼睛亮了，夸张地叫起来，“天哪，这座岩壁上至少有十几万个鸟巢，岂不是至少值50万美金。老板，快点找人来全挖走吧。”
    “可是，雨燕们没了家，好可怜的......”藤井樱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同情地说道。
    “别听他胡说，燕窝可不是这么开采的，”张问天安慰道，“无论开采季节还是开采数量，都需要根据这群雨燕的实际情况制定，我们绝不会涸泽而渔的。”

第0240章 我的岛（4）
    亚松森岛再往东南150公里，就是这次行程的最后一个岛——阿格里汉岛。
    面积44平方公里的该岛是提诺李奥家族的根基所在，拥有5000亩甘蔗种植园和2000亩黑檀林，每年都为提诺李奥家族带来数十万美金收入。
    就看这一个岛，小提诺李奥以1000万美金的价格将这些岛屿出售给林海，确实非常之公道，或许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和他母亲害怕无法继续掌控这些引人觊觎的财富，才选择了最适合的道路。
    何况，作为附赠的北马里亚纳世袭酋长和议员之位，在林海看来也值个几百万，如果以后能凭此顺利完成他的移民大业，几千万上亿他都愿意出啊，只要他有钱支付。
    阿格里汉岛南方的一处简陋小港口，林海等人乘坐的小艇停靠着陈旧的木栈桥边。所有人都还没有下船，林海站在跳板前，其他人站在他身后，众人远眺着码头后面掩映在黑檀树林间的村子。
    半个小时前，小提诺李奥第一个下船，进入村子，然后就有几个查洛人从村子里出来，四散开来。几分钟前，从密林或者山坡上下来了三群查洛人，涌入村子，现在，村子里人声鼎沸，查洛人开始从屋子里出来，聚集到林外空地上。
    “老板，他们不会搞什么阴谋吧？佩吉会不会被他们绑起来啊？”安德鲁狐疑道。
    “不会的，安德鲁，虽然接任酋长后都没有来过这里，但佩吉总算是老酋长之子，查洛人可是尊卑分明的。”张问天笑道，“他们一定如佩吉所说的那样，在准备仪式欢迎船长这个新酋长呢。”
    果然，话音未落，人群开始涌出村子，佩吉和四个头领模样的查洛人走在最前面，身后是几个吹打着奇特乐器的人，最后面就是几百号男女老少。
    “他们这就算盛装出迎了？”上川井喃喃道，在她身边的藤井樱双手捂眼，羞得不敢直视。
    林海苦笑下，佩吉说过查洛人会穿盛装，以最隆重的仪式欢迎新酋长驾临本岛，果然挺盛的。
    男人们围着彩色纱布围裙，头上戴着插着羽毛的木头帽子，女人们同样穿围裙，头上戴着用新鲜枝条编织的环形帽，就像解放军打埋伏时戴的那种，不过帽子上插着各种新采集的野花。
    令人崩溃的是，男人和女人都光着上身啊，查洛人以肥为美，有地位的人肯定肥胖，走在队伍前列的几个大妈，此刻浑身的肉疯狂颤动，简直让人不忍率睹。
    小提诺李奥和四个头领走到跳板下，对着林海微微躬身，他遥遥向林海介绍了这四个当地村长。林海一一点头致意，刚想起步下去，小提诺李奥连忙摆手阻止他，让他再等等。
    四个村长此时一声大吼，身后走出来两名壮汉，抬着一个大水缸，放到他们面前，紧接着又走上来两名抬着猪的壮汉，还有手捧着一只野鸡的大汉，手捧着一只海龟的大汉。
    “他们可能要杀牲祭祀。”张问天小声说道，林海点点头，因为查洛人已经开始用砍刀砍掉这三种动物的脑袋了，这下连上川井都闭上了眼睛。
    查洛人倒提着没了脑袋的牺牲品，把血都放进水缸，几分钟后，有人收拾走牺牲品，两名大汉抬着水缸，走上跳板，来到甲板上，把水缸放到林海面前，两人躬身不起。
    “这是要做什么？”林海疑惑地看着小提诺李奥，对方用英语大声喊道：“您的领民们恭请您赐予他们您的圣血。”
    “有这样的仪式，你怎么不早说？”安德鲁忍不住恼火地喊道。
    “很抱歉，我也从未接受过这个仪式，你们知道的，我做酋长才两天而已。”小提诺李奥尴尬地说。
    “好了，佩吉，我该放多少血进去？”林海苦笑。
    还好，只是意思一下就行，林海掏出匕首，在手腕上割了一道，往水缸里滴了几滴血，还没等他收回手，原本退后好几步的上川井和藤井樱就扑过来抓住他手臂，再也顾不得血腥气，快速地给他包扎得严严实实。
    两个大汉起身抬起水缸走下跳板，此时小提诺李奥在四个头领咕噜咕噜的提醒下，拿着一把木水勺走上跳板，从水缸里舀出鲜红的血水浇在木跳板上，一路走一路浇，整条跳板被染成红色。
    水缸放在码头上后，四个头领上前，拿着水勺各自喝了一口，接下来按照队伍排列顺序，查洛人一个个上前喝上一口血水。
    船上的人看得目瞪口呆，两个女人连连干呕，林海劝她们进船舱去，她们坚决不答应，说一定要亲眼见证林海的酋长仪式。
    “这是原始血祀啊，以前可是要用人来做祭品的。”张问天叹道，安德鲁凑到他跟前，两人嘀咕着这种流行于部落间的仪式的象征意义。
    提诺李奥家族的领民共有800多人，塞班岛上有100多人，大都在甘蔗园和提诺李奥家族的庄园里服务，林海没有向小提诺李奥索取，剩下的600多人全部在阿格里汉岛，眼前这些人才是林海真正的领民，从今天开始，他们的劳作、婚姻、生老病死就全部要林海来操持了。
    总之，林海就是他们的皇帝，他们就是林海的子民，如果遇到如戈麦斯这样的酋长，领民们被当奴隶般对待也很正常。
    600多人一一喝过血水，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船上的人站得腿都有些麻了，还好今天是阴天，没有那么炎热。
    在小提诺李奥的示意下，林海踏在鲜红的跳板上，走到码头上，四个村长忽然匍匐在地，抱住他的小腿，亲吻着他还沾染上鲜血的鞋面。
    林海极端不舒服这样的场景，差点一脚把他们踢飞，可小提诺李奥的大声提醒，还是让他站稳了，嘴角抽搐着，勉强保持着一个难看的笑容。
    “如果您不接受他们的亲吻，那意味着您不接受他们作为您的子民，他们只能走向大海，让身体回归这片纯洁的大海。”小提诺李奥是这么说的。
    “佩吉，不是说你们都信基督嘛，怎么还有这样的仪式和规矩？”林海不满道。
    “在这片群岛上，信仰也是需要条件的。”小提诺李奥露出饱含深意的微笑，“当年有西班牙传教士偷偷上岛传教，回塞班途中遇到事故，不幸喂了鲨鱼，西班牙当局无话可说，从此再没有人来岛上传教了。”
    “好吧，我明白了。”林海无奈地白了他一眼。
    正如在华夏上演过的那样，这帮酋长们改变信仰只不过是为了利益，而不让自己的领民信仰也同样是为了利益。
    大家都是教中兄弟了，谁还能舒舒服服做个土皇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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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1章 我的岛（5）
    男人们亲吻他的鞋面还好，女人们晃荡着上半身趴下来时，林海只好抬起头，遥望着不远的那座高峰，心中默念着“黑色肌肤给她的意义......”
    他不知道，在他身后的甲板上，有两道凶狠的目光正不停扫描着这帮查洛女人，还不时的对视，交换着某种复杂难辨的讯息。
    最令林海难受的是，小孩子们甚至连抱在怀里的婴儿，都同样要亲吻他的鞋面，小提诺李奥在旁边不断重复讲着这个仪式对于查洛村民们的重要和神圣，以免表情僵硬的他中断仪式。
    这个仪式所耗时间比喝血水要长的多，毕竟趴下、亲吻、爬起三道手续需要时间，等最后一个婴儿在他母亲的帮助下亲吻过林海的鞋面后，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然而仪式并没有结束。
    在小提诺李奥的邀请下，甲板上几个人也走下来，藤井樱毕竟受过专业的训练，走起路来虽然碎步很慢，却非常稳妥，上川井就不一样了，可能一直疏于锻炼的缘故，站立了两个多小时的她走路有些摇晃，林海急忙上前搀扶住，到了栈桥上还体贴地扶着她。
    四个村长用土语咕噜噜说了一段话，然后出乎大家意料地趴倒在上川井的脚下，亲吻起她的鞋面来。
    “啊！”上川井一声尖叫，扑进林海怀里，呜呜哭出声来。
    “上川社长，对不起，他们......”小提诺李奥连忙走过来解释，原来这帮人看到林海对上川很亲热，以为她是林海的夫人，也就是他们的酋长夫人，于是......
    现在，他们几个被酋长夫人的举止吓坏了，以为自己将不得不马上走向大海。
    上川井满脸通红，回头看了眼几个手足无措、脸色惶恐的老男人，努力笑了下，想安慰下他们，没想到她这一笑如同发令枪响，四个村长再次趴下来......
    “好了，你就假装一次吧，我怕他们会吓出病来。”林海搂着她肩膀，劝道。
    “哼，你心里是不是很美？”上川井冷哼一声，白了林海一眼，转身对着查洛人们笑容满面，还让藤井和小花回船上去拿了几大包糖果，她一个个发给小孩子们吃。
    查洛人轻声欢呼欢呼起来，小孩子们还沾着她鞋面上灰尘的嘴巴里塞满糖果，手上捧了一大把，走回父母身边分发起来。
    村民们带来了用黑檀木制作的简易滑竿，想要抬着他们的酋长和酋长夫人进村。林海询问过小提诺李奥后，坚决拒绝，他搀扶着上川走在最前，张问天等人跟在身后，村长和小提诺李奥在两旁陪同，最后面是村民们，为免引起不必要的纠纷，船员们都留在船上用餐。
    土路很结实，显然是长期有人和重物经过，几百米路很短，很快他们来到了村子里面位于中央位置的一处很大的空地上。
    一路上，经过小提诺李奥再次介绍，林海也熟悉了这几个看上去都差不多面貌的查洛人村长，有些奇怪的名字，大鱼，树枝，白羽，海浪。如同印第安人一样，他们的父亲随意用身边见到的事物为他们命名。
    作为提诺李奥家族领民中的头领，他们拥有使用酋长姓氏的特权，也就是说，他们四个都姓提诺李奥。而剩下的所有村民，都没有姓，即使是村长的子女，除非继承村长之位，否则也没有资格拥有姓氏。
    不过此时......
    海边这个村子的村长，刚刚请林海赐了林姓的林白羽，一个因为地理优势经常接触外界，甚至还在塞班读过几年基础学校的中年人，恭敬地把林海请到一个大长木桌的正位上，上川井挨着他坐下，其他人各自坐在两旁，村长们最后坐在对面。
    村民们以桌子为中心，各自找地方坐下，或是坐在地上，或是坐在木墩上，石头上，小孩子们干脆爬上黑檀树，躲在树叶间偷偷观察着桌子边的几人，不时嘿嘿笑上两声，嘴巴里还不停咀嚼。
    一根直径差不多一米的黑檀原木一剖为二，再并排在一起，就是一个长木桌了，林海抚摸着光滑的桌面，真心觉得好奢侈。
    林白羽咕噜噜用西班牙语说话，见林海听不懂，只好眼巴巴看着小提诺李奥，小提诺李奥笑着对林海说：“村长们见您喜欢这个桌子，准备下午上山为您砍伐一棵黑檀让您带回去，他们说这棵黑檀是阿格里汉岛上最粗的，差不多有三米直径。”
    “别，别！”林海连忙摆手，这么大的黑檀，可以称得上是树王了，就让它继续生长吧。
    小提诺李奥笑着和村长们说了，村长们露出遗憾的表情，林白羽小幅挥了挥手，十几个查洛女人开始从他的屋子往外运送食物。
    食物被装在雕空黑檀木盘里，很快就摆满了木桌，烤海鱼，烤卡卡果，烤椰肉，烤海龟肉，烤猪肉，烤龙虾，一大盘海鲜拌饭，还有装在一个大陶罐中的冒着热气的汤。据小提诺李奥介绍，这是用海贝和海虾煮的，另外还放了阿格里汉岛上特产的一种名为巴里亚的蘑菇。
    作为酋长，必须第一个开吃，林海用大木勺舀了碗汤，喝了一小口，稍微有些腥，但是挺鲜美的，他再吃了一个蘑菇，的确异常鲜美，他笑着竖起大拇指，村长们嘿嘿笑了，露出满嘴白牙。
    在林海的招呼下，大家开始享用午餐，虽然汤有些腥，但这是桌子上最受欢迎的菜，其他大家都吃过嘛，满桌xuoxuo喝汤声，不一会儿，一罐子汤就见了底，大家这才开始吃起其他食物来。
    “他们怎么吃那些东西啊？”藤井樱瞥了眼远处也开始吃东西的村民们，忽然问道。
    村民们手里端着木碗，正在往嘴里扒拉着白色浆糊状食物，那是木薯粉。无论男女老幼，都是只吃这东西，没有其他食物，看他们脸色，还都挺享受的模样。
    林海沉下脸来。
    “佩吉，我记得你告诉过我，每个月都会往岛上送补给，可现在我看到了什么？”

第0242章 我的岛（6）
    小提诺李奥脸色难看，小声说道：“的确是每个月都送补给来的，可除了九月的砍伐季有肉类，平时就只有木薯，他们也会在海滩上捡些海贝海鱼之类的，运气好能撞见海龟和龙虾，其他......”
    半个小时后，青背带着所有的船员们回来了，带来十几个木桶，里面是白花花的米饭，浓油赤酱的大块红烧鱼，还有几十箱啤酒。
    村民们早被林海吩咐停止了进食，此时看着这些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食物，傻了眼。
    “佩吉，让他们吃吧，”林海说道。
    小提诺李奥呱啦呱啦说了几句，四个村长又再次说了一长段话，村民们轰然一声欢呼，却毫不拥挤，自动排成一溜蜿蜒的队伍，女人和孩子在最前面。
    村民一个个上来，打一碗饭，上面盖上鱼块，然后拎一瓶啤酒，走到林海面前深深一躬，回到原来位置上，用牙齿咬开瓶盖，小心喝一小口，把酒瓶放在脚边，大口吃起饭菜。
    林海微笑着看着他们，等转过头来，见四个村长都放下餐具，目光火热地看着自己，他摆摆手，“我们也吃，以后补给每月一次，米饭鱼肉管饱。”
    吃完饭，其他三个村子的村民先回去，几个村长陪着林海先在林白羽村子这边逛了一圈，这个村子负责山坡地上的2000亩黑檀树，修剪，除虫，疏间，砍伐，补苗。
    每年九月的伐木季，村民们会全力准备至少上千棵成材黑檀，然后等待提诺李奥家族派来的运输船，同时接收那艘船带来的全年物资补给。
    黑檀在塞班可以出售掉一些，大部分出口到澳洲、大马、湾湾三个地区，尤其后两个地区的购买量近几年增长很快，小提诺李奥说前来接洽生意的大都是华人。
    “今年两个岛的砍伐量减少一半，另外剩下所有能种树的地方，都给我种上树苗。”林海关照林白羽，他有些疑惑，却毫不犹豫地点头。
    在林白羽的带领下，大家走到村后几百米外的一处石壁前，石壁上有一条裂缝，被一棵树挡着，仅容一人通过。
    他们依次进入，里面是一处被山石包围起来的土地，十几亩地方圆，一棵无比粗大的黑檀几乎占据了小半空间，这就是他们所说的树王了。
    林海走过去，抚摸着粗粝的树皮，抬起头看看，四周都是高耸的岩石，天空被莽莽树木遮掩着。
    “当年日本人来阿格里汉岛，要我们交出最好的木材，据说是运到东京修建皇居用，我们没有告诉他们这棵树的存在。”小提诺李奥翻译着林白羽的话。
    林海点点头，这时注意到树和岩石之间，有一汪冒着热气的小型温泉，一米多直径，半米多深，他若有所思地看向两个女人，她们也正看过来，三道眼神在空气中纠缠一秒就各自分开，每人心思各异。
    “没有这温泉，这树也长不了这么好，”小提诺李奥说道，“这水很干净，平时村民们根本不敢使用的，林先生，要不您和两位小姐在这里好好沐浴一下？”
    两个女人这几天在船上，虽然也有洗浴，但是因为淡水补给问题，总是寥寥草草，此时闻言，一副心动模样，林海笑笑，让小花陪着她们在此沐浴，和其他人缓缓退出来。
    “佩吉，你告诉白羽，就照这样子搭建，慢慢来就好，还不知道下次我们再来这里是何时了。”回到桌前，林海从张问天包里拿了纸笔，画了一张图纸，上面是式样简单的屋子和亭台，以温泉和树王为核心，形成一片别有趣味的建筑群。
    在他忽然生出的规划中，这里以后可以成为HP度假中心的核心，外面的村子里会增建一大批居所。
    林白羽接过图纸，脸上浮现苦恼之色，想来他们不善于建筑，林海苦笑道：“那先放放，安德鲁，等黄浮云忙完东京麦当劳的装修，请他过来一趟，好好把这里建设一番吧。”
    林海干脆准备把村子、码头、度假村以及所有道路一起重新规划建造，水电之类也安装到位，他和戈麦斯合作的在天宁岛的火电厂正在选址，以后这片群岛的电力供应应该不成问题。
    林白羽听说了林海的宏大规划，喜不自禁地嘿嘿笑起来，另外三个村长羡慕不已，又不敢多说什么。
    此时三个头发湿漉漉的女人回来了，瞥了眼她们潮红的脸，林海笑着说：“大家走吧，该去你们的村子看看了，放心，有条件的话我不会不管你们的。”
    林大鱼的村子在岛的东边，负责管理5000亩甘蔗园，从帕哈罗斯岩往这里运送鸟粪的活也是他们负责。
    他们沿着压实的泥土路，很快走出树林，前方是一大片较为平缓的坡地，连绵的甘蔗林无边无际地生长着。
    刚才回来的村民们正在甘蔗地里劳作，远远看见他们过来，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响起，几个小孩子冲过来，围着三个女人雀跃，又一次成功讨取到糖果，被林大鱼一人一脚，连滚带爬地钻进甘蔗林，不见踪影。
    林大鱼他们负责种植、收获甘蔗，还要完成初榨工作，初榨后的蔗糖会运到塞班进行细加工，成为真正的白砂糖，接着出口到澳洲地区。近几年大马和湾湾过来采购木材的客商也开始小批量采购砂糖，想来也是增加一项收入冲抵成本吧。
    “大鱼，这一季的甘蔗收割后，减少一半种植面积，你们和白羽一起，把空出来的地种上黑檀树苗。”
    对林海的决定，林大鱼很不理解，甚至因担心自己的存在价值而神情黯然，林海并不准备和他多解释，他也根本理解不了。假如因为忧虑而影响了工作，那林大鱼这个村长，林海也可以随时罢免。
    北马里亚纳的砂糖产量曾经排名世界第二，可那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这片群岛面积太小，当其他大国开始介入砂糖产业时，这里的砂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竞争力了。
    在林海记忆中，未来的砂糖第一出口国是巴西，接下来是泰国，连历史上最出名的产糖国度——古巴都排不上号，何况是北马里亚纳这样的小岛群了。
    而且，砂糖这样的日常消耗品，随着农业技术的进步，产量只会逐年增长，价格基本上起伏不大。唯一的意外是古巴导弹危机时，国际砂糖价格暴涨过一个阶段，当巴西抓住机会扩大甘蔗园后，价格就很快下来，创出历史新低。
    而黑檀这样的经济木材，价格只会一路上扬，每棵树从苗到成材，至少要三十年时间，此时开始扩大种植规模正好。
    “以后你们的种植面积每年都减少一半，等新房子建好后，你们村子和白羽的合并，”见大鱼脸色愈发黯然，林海笑道，“放心，给我好好种树，你的村长不会撤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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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3章 我的岛（7）
    “她们这是做什么？”林海被脸色难看的藤井樱叫出舱室，栈桥上，林白羽期盼地看着船上，四个查洛女孩缩手缩脚地站在他身后，不时偷偷地投来好奇的目光，林海莫名其妙地问小提诺李奥。
    “林先生，”小提诺李奥看了一眼藤井樱，还有不远处故作不在意的上川井，硬着头皮说道，“按照惯例，每个村子选出一个女孩，晚上伺候您休息，您看......”
    “哼，罪恶的封建残余！”上川井恶狠狠吐出这句话。
    “我也不知道有这个习俗啊，她们来了我才知道的。”小提诺李奥委屈地辩解着。
    “好了，不关你的事，你叫她们回去吧，从此以后，我的岛上再没有这个规矩。”林海说道，“好好解释，不要让她们伤心。”
    “慢！”上川井叫住抬腿想走的小提诺李奥，脸上淡淡笑了，“给她们每人一瓶脸霜，一块手帕，藤井，你去我房间拿。”
    查洛女孩们连连鞠躬，接过礼物，小声笑着回去了，林白羽走在最后，看着她们欢快地跳跃着，回首看了眼海上的庞大黑影，再转回时已是满脸笑容，却又老泪纵横。
    “哎呀，老板，您自己不需要，也得考虑下我嘛。”安德鲁搓着手，失望地看着她们消失在林间。
    “滚蛋！”林海骂道，“等冈田他们来了后，随便你怎么玩，我的岛，我的领民，你有任何胡闹，我会把你扔给小虎它们。”
    安德鲁是林海指定的留守塞班的负责人选，当然上川也会留在这里一个阶段辅助他，小提诺李奥作为食材公司大股东，也被林海雇佣为HP集团高级职员。
    未来一年内，他们三人将建设食材公司仓库，黑檀储存仓库，燕窝工场，火力发电厂，阿格里汉度假村，关岛新商业区，另外还要扩建塞班港和新建塞班民用机场，以及在关岛、天宁岛和塞班岛开办三家麦当劳餐厅和7-11便利店。
    至于购买运输机和投资芝加哥期货市场的事情，只能由安德鲁远程联系在洛杉矶的华特解决了，谁让林海手下一直缺人呢。
    次日清晨，天色清朗，一行人沿着崎岖的山道，往800多米高的山顶攀爬，准备去看看剩下的两个村子。
    这座原来没有名字的北马里亚纳最高峰，现在已经被林海命名为太平洋峰，在峰顶有一个面积超过两平方公里深度超过500米的火山臼湖。四个村子，600多人，生活用水完全依靠这个湖泊。
    两个村子一南一北隔湖相望，村口各有一条黑檀挖成的独木舟系在岸边石头上。
    独特的马里亚纳高山芦苇高达十几米，密密麻麻地生长在湖上方的岩壁上，无数细长的根部深深扎进湖水中，芦苇丛里不时有野鸟和野鸭之类窜出来，游向湖泊中心，在湖面上划出一溜水痕。
    站在湖边，天高云淡，东眺蔚蓝太平洋，俯观宁静湖泊，不远处是炊烟袅袅的村庄，村民说话声隐约可闻，村庄后面是一望无际的绿色森林。
    每人都沉浸其中，静静品味。
    “这里好美啊！社长，我们在这里造一间木房子，以后有空来住上几天吧。”藤井樱禁不住赞叹，很难得地拉着上川撒娇道，上川表情愉悦地点点头，两人目光看向林海。
    “安德鲁，别忘了让黄浮云也上来这里看看，这个湖以后就叫双井湖吧。”林海说完，转身朝村子走去，两个女人对视一眼，既羞又喜。
    他们在湖边用了午餐，村民们准备了白米饭和巴里亚蘑菇汤，还有大量的烤鱼，这次不是海鱼，而是湖里面的淡水鱼，有鲈鱼、鲑鱼以及亚洲鲤鱼，也就是华夏所谓的草鱼。
    林海很奇怪这些鱼是怎么出现在这个高山火山湖里的，两个村长之一的林海浪告诉了缘由，西班牙人曾经在这里扔下了无数从菲律宾运来的淡水鱼苗，据说还是华人出的主意。
    中华吃货可以改造世界啊。
    林海对前辈们表示敬佩和感激，没有他们，自己此时怎么可能吃到肉质如此紧密的深水鱼，还是纯天然无任何污染的。
    “老板，这里真是天堂啊，”安德鲁感叹道，“您答应我的别墅，就建造在这里吧。”
    “不是要建造度假村嘛，这里也会建造一批建筑，留给对公司做出贡献的员工度假用。”林海又对两个村长说道，“你们两个村子也要合并，原来的工作就不用做了，接下来给建筑工程帮忙。”
    山峰上盛产火山喷发出来的磷酸盐矿物，两个村子的村民本来的工作就是挖掘泥土，并运送到码头，提诺李奥家族的船只会把这些运走，出售给澳洲化肥商。
    也因为这些肥沃的火山灰，整个阿格里汉岛非常适合黑檀和甘蔗生长，由此成为提诺李奥家族的聚宝盆，令其他酋长们都羡慕不已。
    林海自然不会再依靠出卖火山灰赚钱，连同帕哈罗斯岩的鸟粪，这些天然肥料就留着肥沃他的黑檀树吧，阿格里汉岛未来的定位就是木材业和旅游度假业。
    傍晚时分，综补一号缓缓离开码头，四个村长站在栈桥上不停挥手，其他村民们被林海要求不得前来。
    “他们应该是彻底顺服了吧。”甲板上，安德鲁小声说道。
    “这里不是美国，也没有你们的耶稣，船长给了他们食物，给了他们美好的未来，他们凭什么不顺服？”张问天说道。
    “其实我觉得做个酋长挺不错的，可惜我此生没有机会了。”安德鲁讪讪道。
    “或许，你可以穿越回三百多年前，做个印第安酋长，骑着马赶着野牛，身后跟着十七八个娃。”林海揶揄道。
    “穿越？我的上帝，听上去很不错啊，”安德鲁咧开嘴笑了会，忽然恶狠狠说道，“那时我一定会把五月花击沉在科德角外的大西洋上。”
    “切，说不定你的曾曾曾曾曾祖父就在这条船上呢。”张问天调侃道。
    “我的祖先可一直都在爱尔兰，”安德鲁沉醉道，“既然我是酋长，那未来的美国第一任总统就是我了。”
    安德鲁一直沉浸在林海随口提及的穿越美梦中，直到晚餐时还有些心不在焉，林海好不容易才把他叫醒过来。
    “安德鲁，回到塞班后，你和佩吉配合下，大量收购别的种植园的黑檀原材，有多少收多少。”
    洛杉矶出发的第一艘集装箱货轮已经行驶在太平洋上了，等它在大间卸下那批生产线后，林海准备让它来塞班，装上这批黑檀以及东京的盘尼西林，与他在香江碰头。
    就让这两种货物成为我进入香江的敲门砖吧。

第0244章 圣地亚哥港
    1950年5月20日，对于菲律宾棉兰老岛南部小城圣地亚哥的居民来说，是个与以往并没有太大区别的日子，阳光依然灿烂，生活依然艰辛。
    傍晚的时候，渔夫们驾驶着小渔船回到港口，把一天的渔获卖给码头上的采购商，接过几张“胜利币”，然后扛着渔网大步走向码头背后的市场，准备采购大米蔬菜回家给老婆制作晚餐。
    路边的菲律宾国民银行门口，排着长队，今天是当地的香蕉收购日，很多周边的农夫们凌晨就来到市场，花了一天时间多方比价，终于出售了这一季收获的香蕉，现在拿着家里下半年的用度准备存入银行。
    “还是这帮农夫舒服，种上几个月香蕉就能存下一笔钱，我们总攒不下钱来。”一个老年渔夫盯着农夫们手上，估摸着钞票厚度，又看看自己手上的寥寥数张，郁闷地叹气。
    他身边是个满脸朝气的年轻渔夫，此时瞥了下银行门口，就收回视线，“基诺大叔，我想贷款买一艘大渔船，现在我们捕捞上来的金枪鱼根本就不够马尼拉的富人们吃的。”
    “那你得不吃不喝两年才能凑够首付，胡安，或许你可以去问你姐姐借钱，听说你姐夫的香蕉园今年大丰收，至少可以赚几十万比索，足够买几条大船了。”老渔夫调侃道。
    胡安脸色阴沉下来，嘟囔道：“我才不去找他们，华夏人最势利了。”
    老渔夫摇摇头，对年轻人的固执和偏见无可奈何，两人默默走着。
    忽然，银行门口爆发出一阵惊呼，他俩抬起头，看见农夫们疯了般地看着码头方向，他俩也转身看去，顿时傻了眼。
    夕照下的萨兰加尼湾内，一个庞大的船队，此时正缓缓自南方靠近码头，为首的那艘渔船更是大得吓人。
    “天啊，这是美国人的船队么？”老渔夫喃喃道。
    胡安合上嘴巴，小声说道：“应该是的，船身上是英文，太平洋渔业公司。”他忽然把钱塞到老渔夫手里，撒腿就往港口跑，“我得去看看，您帮我带些大米回去给我妈妈。”
    综补一号甲板上，林海静静看着北方的小渔港，这个目前在海图上还标着圣地亚哥的小城，未来会成为太平洋上最出名的金枪鱼港，占据整个太平洋金枪鱼产量的三分之一，那时它的名字是桑托斯将军城。
    “船长，我们这次的渔获就在这边出售吗？”张问天走过来不确信地问道。
    他们从塞班出来，途径帕劳群岛，一路上捕捞到大量的太平洋蓝鳍金枪鱼和黄鳍金枪鱼，另外还有大批太平洋龙虾。
    “问天，你不要小看这个港口，虽然看上去小而破烂，可这里的渔产应该是直接销往马尼拉的，不信，等会我们上岸打听下。”林海笑道。
    如此庞大的船队，让圣地亚哥港鸡飞狗跳，港口的工作人员好不容易才安排下综补一号的泊位，其他船只只能在海湾里下锚了。
    还没等林海等人下船，一名当地渔业管理人员在两名港口工作人员的陪同下，登上了综补一号，他见到林海等人的面貌，气势汹汹问道：“你们是湾湾的渔船？还是日本的渔船？”
    “我们是美国的渔船！”张问天更不客气，拿出船只注册文件，横滨港出港文件，以及GHQ的准许文件，“我们从横滨经过塞班，现在来了菲律宾。”
    “是嘛，看你们，是华夏人？”那人气势一挫，声音不知不觉放低，翻看着一大叠文件。
    “是的，这是我们船长，他在美国拥有很多公司，这个船队不过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张问天铮铮有声。
    “是嘛，您好，是林先生吧。”那人看到了船队注册资料上的林海姓名，稍微恭敬了些。
    “尼古拉，你和这帮华夏人费什么话？”这时，跳板上又涌上来好几个人，为首一个典型的菲律宾人走过来，斜睨着林海，大大咧咧说道，“喂，华夏小子，你们这艘船不错，现在，打开你们的仓库，有多少渔获我都收下了。”
    “林先生，这是圣地亚哥最大的渔业公司老板，比诺什先生，我建议你们遵照他的话办事。”叫尼古拉的渔业管理人员把文件交还张问天，很热心地说道。
    林海瞥了眼身材魁梧的比诺什，笑道：“既然这位先生如此热心，亲自到我的船上来收货，我们哪有不欢迎的道理，青背，你带他们去仓库看看。”
    青背和小花带着比诺什几人去冷冻仓库，林海给三个工作人员发了烟，和他们闲聊起来。
    比诺什的渔业公司是本地最大的一家，那是近两年的事，两年前，他还只是一个香蕉园的雇工。
    抽了林海的美国烟，尼古拉稍微透露了下比诺什的背景，据说他有一个远在奎松做厨师的亲戚，雇主叫基里诺，48年上台做了总统。
    林海谢过尼古拉的提醒，只要这个比诺什给出公平的价格，他自然愿意做个顺手人情把渔获卖给他，虽然不想和菲律宾政界有太大牵连，可能结识一个关系人也总不错。
    然而，尼古拉的言外之意，林海又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比诺什兴奋地回来，报出了一个“奇特”的价格：“蓝鳍金枪鱼，每公斤10比索，黄鳍金枪鱼，每公斤2比索，龙虾嘛，每公斤1比索。”
    “我这个价格可是圣地亚哥最公道的了，你们的龙虾，其实我也是勉为其难才收的。”见林海含笑不语，比诺什不耐烦地催问道，“如果你们不卖给我，那在这里也没有其他人来收你们的货了。”
    林海目光掠过低下头去的尼古拉，又看了看码头上指指点点却不敢上前的其他水产商，摇摇头：“那就不勉强你了，比诺什先生。”
    “你说什么？”比诺什疑惑地看着林海。
    “我的渔获不卖给你，听明白了？”林海盯着他重重说道，“现在，请你们下去吧，别打扰我和尼古拉办理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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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5章 胡安
    比诺什一脸愕然，然后是暴怒，想要发作，可看到青背等船员拿着各种武器，慢慢围拢过来，他冷笑两声，狠狠瞪了林海一眼，灰溜溜下了船。
    “林先生，您不该得罪他的，”尼古拉惋惜道，建议林海的船队补给完就尽早离开，因为比诺什手下有一批地痞，和当地警方关系也不错，很有可能使些阴暗手段。
    检查完证件，收了靠港费用，渔获没有销售，渔税自然没有，尼古拉三人很快就下了船。
    果然，码头上那帮围观的渔业公司人员也早就散去，综补一号船周边，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会长，我们要换个港口吗？”藤井樱端来咖啡，担忧地问道。
    林海本来想让她留在塞班陪伴上川井，上川井却坚决拒绝，反而交代藤井樱一定要好好照顾好林海，林海只好让林庭栋的老婆过来负责上川井的起居饮食。
    “看看吧，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几天。”林海和张问天对视一眼，淡淡道。
    “船长，有人过来了。”青背喊道。
    “咦？”想不到还有人敢上船来，大家惊奇地看着那个瘦弱的年轻菲律宾人。
    “先生们，您们好，我是胡安，本地的渔夫。”他自我介绍道，额头微微有汗，整个人有些紧张。
    “藤井，给这位先生来一杯冰啤酒，我看他有些渴了。”林海笑着说道。
    胡安接过杯子一口喝下，舔了舔嘴唇，声音不再那么颤抖：“如果您没有地方出售渔获的话，或许我可以给您一些帮助......”
    “什么？那艘船走了，你们开着船跟上去，我绝不会这么轻松放走他们的。”港口的一幢建筑内，光着膀子的比诺什把手里的香蕉皮扔出窗外，恶狠狠地说道。
    半个小时后，他就得到回报，脸色阴沉地咆哮起来：“卡瓦斯！好啊，我们的小胡安，有了个有钱姐夫，你现在胆子大了啊。在卡瓦斯我动不了你们，我看你们还回不回圣地亚哥！”
    “胡安，你胆子这么大，就不怕比诺什报复？”圣地亚哥港往东五公里的海面上，林海看着海边的村子，问着一路指点航道的胡安。
    “我需要钱支付大渔船的首付，等我买了大渔船后，就会去达沃港，再也不回圣地亚哥了。”胡安昂着脑袋说道，“您会支付报酬的是吧？”
    “放心，只要这里真的有你所说的收购商，我一定会给你钱的。”林海拍拍他瘦弱的肩膀，盘算着即使未能如愿，自己也会给这个小伙子一份收入。
    卡瓦斯是个海边的小村，没有像样的港口，只有一个小栈桥，综补一号根本无法停靠，张问天、青背和胡安坐着小艇过去，上岸后进了村子。
    由于圣地亚哥港被比诺什垄断的缘故，外地来的水产商现在都不愿意再到圣地亚哥收购水产，而卡瓦斯这个离圣地亚哥港不远的小渔村，便成了这些水产商的驻地。
    圣地亚哥本地的普通渔夫们自然不值得跑过来交易，但渔获数量较多的大船东们，有很多就经常跑来卡瓦斯交易。
    比诺什还没有猖獗到和这些大船东作对的地步，如果他报复这帮船东的话，船东们也会想办法跑路去其他港口，这样他在港口的其他产业就会少了很多收入，于是他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卡瓦斯的外地水产收购商，也各有各的背景，比诺什也不敢公开针对，更何况，卡瓦斯还有个美军基地，没有什么暴力事件，治安非常好。
    很快他们从村子里出来，身边多了一个人，四个人坐着小艇回到船上。
    “船长，这是奥兰，达沃来的水产商。”张问天介绍道，林海上前和奥兰握手，奥兰也没有多废话，马上去仓库检查渔获。
    “林先生，您的收获非常完美，其实当我在村子里看见您这艘巨大的渔船时，我就意识到，今天我的幸运降临了。”奥兰回来后，兴奋地说道。
    “蓝鳍，30比索，黄鳍，5比索，龙虾，10比索，如果可以，我就全部吃下，当然渔税你们自己看着办。”他很爽快地报价。
    这个价格比日本国内还要高些，林海沉吟片刻点头道：“我如果要美金呢？”
    奥兰微露难色，想了会说道：“我也知道你们这样的外国人，不喜欢我们的胜利币，好吧，谁让我们一见如故呢，不过汇率要按白市价算。”
    此时的菲律宾，官方货币还是战前发行的美属菲律宾比索，只是在每一张纸币上加了“VICTORY”字样，菲律宾人称之为胜利币。相比这种钞票，美金还是最受欢迎的坚挺货，美金兑换胜利币的汇率白市价当然比黑市价低。
    林海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因为比索对他来说完全没用，他又不准备在菲律宾投资和消费。
    奥兰高举起手，挥动三下，片刻后，十几条小型渔船从卡瓦村背后的海面上绕出来，飞快地冲到综补一号旁边，每艘船上有两名船员。
    综补一号的船员们从仓库里把渔获拉到甲板上，称重过后，用吊机吊到小船上。
    “好了，总数两万七千三百美金，林先生，您确认下。”奥兰在纸上算出结果来。
    张问天同样在纸上计算着，他对林海点点头，林海笑着说：“初次交易，我只收两万七好了。”
    “您太慷慨了，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奥兰眼睛一亮，别小看三百美金，折合菲律宾比索差不多上万，足够他支付这次雇佣的这十几条小渔船的转运费用了。他再次挥动手，地下一艘小船上，一个男人从船舱里拖出来一个皮箱，示意船员们吊上去。
    “如果您下次还有同样的渔获，请随时来卡瓦斯找我，我去达沃的时候，也会留人下来，他们会立刻通知我过来的。”拎着皮箱，奥兰心满意足地下到小船上，很快，这些小船消失在卡瓦斯村背后。
    “好了，我们回去圣地亚哥！”林海吩咐道，见胡安眼巴巴看着自己，从怀里掏出一张百元美金，放到桌上。
    胡安大喜，刚想伸手去拿，林海又掏出一张叠放在上，接着又是一张，胡安看傻眼了，“林先生，我们谈好的条件是2000比索，一百美金就足够了。”
    “你给了我一条未来一直可以通行的道路，2000比索太少了。”林海笑道，“还不拿起来？否则我可要收起来啦。”
    胡安连忙按住三张钞票，仔细一张张看过，小心翼翼地收进怀中，朝林海深深鞠躬道：“谢谢您，林先生，这下我可以买艘大渔船了，当然，和您的船队不好比。”
    抬起头，他的脸上既兴奋又有些羞涩，“您可以给我讲讲您是怎么买下这么大的船队的吗？”

第0246章 求救
    其他8艘渔船还在圣地亚哥港内停驻着，综补一号再次靠港，林海送走胡安，“你千万小心比诺什。”
    “您放心吧，我明天一早就和妈妈一起去达沃买船了，以后会留在那里，希望下次还有机会看到您，到时候我的船队一定不会比您小多少的。”胡安挥挥手，急匆匆下了船。
    “林先生，您这样做是害了胡安啊。”闻讯而来的尼古拉抱怨道，“比诺什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啊。”
    现在光说风凉话，之前你怎么不给我指点一下呢？林海翻了个白眼，虽然对尼古拉不满，可该交的渔税他并不想逃掉，当下拿出和奥兰的交易清单，按照本地税率如数纳税。
    “会长，胡安不会有事吧？”临睡前，藤井樱担心地问道。
    林海想了下，说道：“明天一早我们找去他家看看，到时送他到达沃去吧。”
    夜半时分，林海被值夜的青背叫醒，披上衣服走到甲板上，一个菲律宾老头正在那里团团转，上来一把抓住林海的手，神情焦躁，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听不懂的话。
    仔细分辨着他的话语，似乎听到了“胡安”两字，林海眼中闪过厉色，把船员们全部叫起来守好船只，自己比划着手势让老头在前面带路，他、张问天和青背跟在后面，一起下了船。
    老头年纪虽大，脚下却挺利索的，很快带着他们走出码头区，七拐八拐，进入了一条小巷子，两旁都是用铁皮搭建起来的房屋，非常类似阿祖萨的墨西哥街区。
    “船长，不会有问题吧。”张问天左右打量着，疑虑道。
    “放心，我心里有数。”林海冷静地打量着这条街道，脑海中的天机随时待命。
    老头在一间铁皮屋前停下，敲了下门，破烂的门摇晃起来，里面有人说话，两人对了几句，门打开了，在漏出来的煤油灯光下，一个男人站到门口，打量着几人。
    “林......林先生吗？”男人结结巴巴地用中文问道。
    “是我，你是？”林海好奇道。
    “快，几位先生先请进。”男人连忙让开路，带着众人进去。屋里放着煤油灯的木桌边，两个女人正抱头低泣，此时见有人进来，连忙起身躲到角落里，男人对她们说了句菲律宾语，回头招呼他们坐下。
    还算明亮的灯光下，林海打量着他，面目依稀可以看出有着华人血脉。
    男人对林海一笑，一字一句说道：“我是华人后代，我叫李慕闽，我是......”
    李慕闽祖上自清末移居菲律宾，到他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他在波洛莫洛克经营一座不大的香蕉种植园。胡安是他妻子的弟弟，在角落里哭泣的两个女人，一个是胡安的妈妈，另外一个就是胡安的姐姐，也就是他的妻子。
    昨晚，胡安从林海船上回来，高兴地告诉妈妈明天可以去达沃买买自己的渔船了，然而他睡下没多久，比诺什的人就冲进来把他带走了。
    胡安被抓走后，他寡居的母亲去找了雇佣儿子出海打渔的基诺，也就是来找林海的那个老头，基诺去港口给李慕闽打了电话，然后又自作主张跑到林海的船上。
    “胡安给您带路的事，我们没有任何责怪您的意思，基诺老爹也是着急了才来打扰您，”李慕闽歉意道，“此时我们没办法尽心招待您，等胡安没事了，我们会上门致谢。”
    李慕闽的言下之意是让林海几人回去，不想让他们费心，林海很意外，看出他很真诚，于是问道：“你们准备如何把胡安救出来？”
    “费尔南多神父已经去比诺什家里了，我们准备等他回来再说。”李慕闽介绍道，费尔南多是圣地亚哥的天主教神父，为人慈爱，在本地拥有很多信徒，无论官民，都对他很尊敬。
    “比诺什家离这多远，那个神父去了多久了？”
    “一公里，我一到这就请神父去的，半个小时吧。”
    ......
    “前面那栋就是比诺什的住所，隔壁就是当地警察局长的房子，所以我们没有报警。”半个小时后，天光初明，李慕闽带着林海来到一条幽静的马路上，两旁栽种着茂密的鹊肾木，一座座独栋别墅掩映在绿树之后。
    “我们真的不等费尔南多神父吗？”李慕闽犹豫道。
    “都一个小时了，神父还没回来，或许他还在对比诺什布道呢，我也很想听听。”林海回首笑道，“好了，你先回去，我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
    “林先生！请务必小心，他们有枪的。”李慕闽叫道，林海摆摆手，头也不回走向别墅，“我手下都对我很放心，你就不用担心了。”
    林海走到别墅门口，用力敲了两下门，过了一会，有人粗鲁地在里面问话，林海用英语回了句，反正谁也听不懂谁。然后，门开了，来过综补一号船上的比诺什手下见是林海，愣了下，用力关上门，屋里马上热闹起来。
    门再次打开后，两个强壮的棉兰老岛本地土人挟持着林海进了屋子，在一间大客厅里，林海见到了比诺什，他躺在躺椅上，正美滋滋喝着某种果汁，在他面前，正襟危坐着一名白发欧洲老者，应该就是费尔南多神父了。
    “嗨，比诺什先生，你很休闲嘛，”林海笑着招呼道，轻松甩开两个壮汉的手，走过去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来，“还有你，费尔南多神父，你的布道有结果没？”
    比诺什瞠目结舌，费尔南多反而先回答了，用得是英语：“你好，先生，你是李慕闽找来的？”
    “是啊，胡安怎么样了？”林海四下打量，并没有看见胡安。
    “胡安被关在地下室里，暂时没有什么危险，”费尔南多叹了口气，“你不应该着急过来的，比诺什和我学过西班牙语和英语，他还是很乐意听听我的建议。”
    “是吗？那比诺什先生，你会像神父所说的那样，做一个上帝的好孩子吗？”林海笑着看向比诺什。
    “林先生，唉，你说错话了！比诺什和我是不同信仰。”费尔南多郁闷地跺了下脚。

第0247章 上帝说灭了他们
    比诺什冷冷看了林海一眼，缓缓喝光杯中饮料，他身边一个男人上前接过空杯子，同时俯首听着比诺什说着什么，很快拿着杯子退出客厅。
    “林先生，你可真有勇气啊，”比诺什摇动椅子，脸上露出冰冷的笑容，“本来你去卡瓦斯，我也不好说什么，可你何必为了那个不懂事的孩子，跑到我家里来，还对我说出如此冒犯的话来，我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侮辱呢。”
    我哪知道这里面如此复杂啊？忽然想到未来震怖天下的棉兰老岛极端分离主义势力，林海心中狂呼MMP，板着脸沉默不语，盘算着该怎么说服比诺什。
    此时，那个男人推搡着绑得结结实实的胡安来到客厅，他见到神父和林海，激动地叫起来。比诺什一努嘴，那个男人朝胡安腘窝狠狠踢了一脚，胡安扑通一声单膝跪倒在硬木地板上，口中忍不住呼痛。
    “比诺什先生，我愿意给你一些补偿，请你不要再为难这个孩子，可以吗？”林海急忙说道，从怀里掏出来一沓美元。
    比诺什眼睛发亮，贪婪地盯着钞票，忽然哈哈大笑：“听说你在卡瓦斯就收入了两万多美金，作为如此庞大船队的老板，我相信你船上能拿出来的还会更多。可是现在，你竟然想用这不到两千美金，就寻求和我和解，林先生，我看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啊。”
    “放了林先生，是我主动找到他，给他们带路去卡瓦斯的，一切和他无关！”胡安挣扎着想爬起来。
    “啪！”一声很轻的枪响，胡安惨叫一声滚倒在地板上，腿上有鲜血流淌出来。
    比诺什手中拿着一把日军14式手枪，也就是所谓的王八盒子，缓缓把枪口对准林海，狰狞地笑着：“林先生，这是我先收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利息，如果你的船员们不能在天亮后送来五万美金，那么你也不用再回去了，圣地亚哥的北方丛林里，很适合埋葬你这样的华夏狗崽子。”
    “比诺什，你疯了吗？”费尔南多神父大叫道，“他们可不是菲律宾人，你想制造国际纠纷吗？”
    “别忘了他们可没有正式的入关记录，”比诺什阴笑道，“而且，他们拿的是日本护照，我想在这偏远的岛上，失踪几个日本人，菲律宾政府可不会太在意，说不定那帮刚从日本集中营里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官员们，还会暗自开心，甚至感谢呢。”
    “我会揭发你的！”胡安咬牙说道，听上去很虚弱。
    “哈哈，你以为我会放过你，”比诺什站起来，走过去踩在他的伤口上，狠狠碾动，“这个华夏狗之后，就轮到你和你的寡妇老妈，还有你的姐夫姐姐。他们的香蕉园虽然小了些，可每年还能赚些钱，你的姐姐又是圣地亚哥之花，可惜当年我还只是个割香蕉的，否则早就下手了，现在嘛，在她去见你前，我会让她好好享受一番的。”
    “比诺什，快停下，你快要变成恶魔了，知道吗？”费尔南多大吼道。
    “还有你，西班牙老神棍，我忍你好久了，如果不是为了以后去奎松后能出人头地，我至于为了学习语言而忍受在你这个异教徒身边的痛苦吗？”比诺什脸部扭曲，走过来狠狠甩了神父一个耳光。
    神父梳理得整齐的头发被打乱，嘴角渗出鲜血，他怒视着比诺什，一言不发。
    “比诺什先生，你的手下都在这里了吧？”林海忽然淡淡说道。
    “你说什么？”比诺什恶狠狠瞪着林海，手中的枪口缓缓抬起来，瞳孔忽然凝成一点。
    啪，啪......
    一阵响亮的枪响。
    别墅里一片安静，然后是费尔南多的惊叫。
    “我的上帝啊！你做了什么？”
    “好啦，刚才我们的生命遭遇危险时，你才应该召唤你的上帝，现在他即使来也迟到了。”林海鄙夷地说道，俯身解开胡安身上的绳索，搀扶着他坐到躺椅上。
    “你是个刽子手，屠夫！”神父惊恐地看着他，口中不断重复着这两个词语。
    林海捡起比诺什的手枪，把自己用过的那把扔在地板上，然后回来双手放在神父的椅子把手上，俯视着他慌乱的眼眸，一字一句说道：“‘灭尽他们所有的，不可怜他们，将男女.....尽行打死！’费尔南多神父，你别忘了，这就是你的上帝曾说过的！”
    “屋里的人，你们被包围了，一个一个走出来，否则我们要开火了。”屋子外面，忽然有人大喊道。
    “是荷西警长，该死的腐败官僚，总是躲在黑帮的背后。”费尔南多神父恨恨道。
    “你走在前面，告诉他们我们只有三个人，其中还有一个重伤员。”林海抱起满脸恐慌的胡安，推着神父朝门口走去，“记住，是比诺什拿着枪要杀死我们，我夺过枪后反杀了他们。”
    “可人是你杀的！”神父小声嘟囔着。
    “还要我再重复一遍你们的圣经，以色列人是如何被鼓动去屠杀迦南人、亚玛力人以及非利士人的吗？”林海阴森地目光让神父打了个寒颤，“别忘了，现在我们是一条战壕里的，至于明天，随便你怎么看我，我根本不在意。”
    “放下手上的人，抱头跪下！”门外马路上，几名穿着制服的男人举着步枪，对准三人，大声命令道。
    “抱歉，我不能放下这个孩子，他受了重伤，需要马上送往医院。”林海抱着胡安朝他们走过去。
    “该死的华夏佬，跪下！否则我们会击毙你！”为首的一名警察声嘶力竭叫道，“比诺什人呢？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荷西警长，胡安受了很严重的枪伤，比诺什想要杀死我们，现在他死在屋里了，是这位先生救了我和胡安，你必须立刻让我们把胡安送到医院！”费尔南多神父走过去，很不客气地说道。
    “神父，你......你是受了惊吓，胡言乱语吧。”荷西示意两名手下捂着神父的嘴巴，把他拖到树后面去，他阴冷地看着林海，举起手中的步枪，手指缓缓扣动扳机。

第0248章 金腰带
    “住手！”远处有人大喊，张问天、李慕闽和青背飞奔而来，脸上万分焦急。
    荷西给了他们一个阴冷的笑，回过头死死盯着林海，手指用力扣动。
    “啪！”一声枪响。
    “啊！”胡安，神父，张问天三人，还有警察们，都大叫起来。
    荷西警长也在大叫，他捂着流血的右手腕，脸挤成一团，无比怨恨地扭头看向马路上，几个荷枪实弹的美军士兵在一名军官的带领下，对他虎视眈眈，荷西脸上那股冲天的怨恨迅速冰消，换成不敢置信的呆滞表情。
    “史密斯中尉，您这是做什么？”荷西不甘地问道。
    “荷西警长，你很幸运，如果我晚到一分钟，你现在就变成尸体了。”美军军官大步走过他身边，冷冷说了一句。
    “林先生，您好，我是GHQ卡瓦斯基地的史密斯，”军官走到林海面前敬礼，之前威严的脸上堆起真诚的笑容，“如果不是接到您手下的电话，我还不知道您到了圣地亚哥，没来我这边坐坐，让我很失落啊。”
    “中尉先生，是我失礼了，昨天下午才到的，还来不及安排行程。”林海歉意地说，然后看看手上抱着的胡安，“要劳驾你先把我这个朋友送去最近的医院。”
    史密斯立刻安排士兵开着军车送胡安回基地找军医治疗，林海吩咐青背跟过去，费尔南多神父也主动跟去了。
    “你还不能走！”史密斯叫住想偷偷溜走的荷西，目光探究地看向林海，“林先生，这里的事如何处理？”
    林海瞥了眼荷西，他脸色如土，忐忑不安地看着林海。
    “这间房屋的主人，绑架了我的朋友还有神父，我过来谈判，他拿出手枪想要杀了我们，被我夺过手枪反杀。”林海沉吟片刻，娓娓道来，“荷西警长，你可以和胡安以及神父确认下这个事实。”
    “是，是，我听得很明白，”荷西悄悄松了口气，连连点头，“那我们就这样结案了，林先生，史密斯中尉，我回去了。”
    “慢着！”林海叫住了准备离开的他，“这里是犯罪现场，我认为你们还是很有必要搜查一番的。”
    荷西愣愣看着林海，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林海对张问天说：“问天，辛苦你陪着荷西警长一起进去，不要遗漏了任何重要的线索。”
    看着张问天“押送”着荷西进入别墅，林海回头对史密斯说：“中尉先生，非常感谢你的及时出手，否则我的下场恐怕不妙。”
    “叫我史密斯好了，林先生，来之前我和威尔少校通过电话，他托我转达对您的问候，按他的话说，您是吉人天相，绝不会被这一个小警察或者小地痞所伤到的。”史密斯恭敬地说道。
    凌晨他接到张问天的电话，说GHQ威尔上尉的朋友，在圣地亚哥遇到危险，需要他出面解决，当时他是很不以为然的，甚至还准备天亮了过来圣地亚哥，找这几个莫名其妙的华夏人的麻烦。
    然而谨慎的作风还是让史密斯往东京拨了个电话，被吵醒的威尔很不痛快，可听到是有关林海的消息后，立刻建议他只要不牵涉军事机密和国家利益，就无条件配合林海。
    “林先生在美国国内和军队内部都拥有很多朋友，麦克将军，艾克将军，威德福将军......”
    回想着威尔最后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史密斯驾驶着军车一路狂飙，好险在林海即将遇险前赶到现场，虽然听威尔说过林海运气很不错，遇事每每都能逢凶化吉，可史密斯并没有太相信，当即毫不犹豫地开枪击伤荷西拿枪的手。
    “那我就不客套了，你称呼我林就行，”林海掏出烟来，每人发了一支，“史密斯，听你刚才所说，威尔升职了？”
    “是的，刚在十几天前升职，现在他的职位转正了。”史密斯美美吸了口好彩的特别纪念版，心中感慨资本家的奢侈。
    “看来回去后得好好恭贺他啊。”
    “船长，荷西警长检查结束了，”张问天提着一个皮箱走出屋子，跟在后面的荷西右手包着纱布，左手同样提着个皮箱，脸上止不住地笑，“是啊，已经确认，罪犯当场死亡，我回去就写报告，到时还得麻烦您签个字。”
    “奎松会有麻烦吗？”林海问道。
    “到时有人问及，你让他们来找我！”史密斯不耐烦地挥挥手。
    “是是，等会我再叫人来收尸。”荷西马上点头哈腰地走开，带着手下给房子门窗贴了封条，坐上汽车一溜烟走了。
    “去我船上坐会吧，”林海从张问天手中接过皮箱，用力拍了拍，“看看我们能得到多少补偿。”
    ......
    史密斯离开码头的时候，跟他来的三个士兵脸上笑开了花，不时地回头看着后备箱里满载的物资：香烟，咖啡，威士忌，还有几箱冰冻的太平洋龙虾。感谢慷慨的林先生，这些他们也有份，被这些物资完全吸引住的他们没有注意到，史密斯嘴角翘起，一边驾驶着汽车，一边不时地抚摸着口袋。
    林海舱室内，藤井樱捆扎好桌上一堆菲律宾比索，眼睛亮亮的，“会长，三百万比索，数量无误。”
    张问天说道：“差不多9万美金，即便您给了史密斯2万美金，我们还是大赚。”
    “我们可以不给他钱吗？”藤井樱捧着心口说道，“想到那些钱，我就心疼。”
    “你啊，”林海宠溺地摸摸她脑袋，“这2万算是见者有份，荷西不也把大头给了我们嘛，拿了这钱，如果比诺什在奎松的那个远亲要来追责，史密斯自然会替我们挡下来。”
    “船长，您看！”张问天从怀中掏出两根金条，推到林海眼前。
    林海眼前一亮，立刻拿起来仔细观察了一会，然后放下来，饶有深意地看着他道：“也是从比诺什家里拿到的？”
    张问天点头：“荷西拿了一百万比索和所有的首饰，这两根金条被我抢了下来。”
    林海微笑：“看来我们来对地方了。”
    “那是当然了，会长您的选择怎么会有错？”藤井樱并没有真正理解这句话，嘟着小嘴说道，“才一天我们就赚了这么多钱嘛。”
    “藤井啊，我们华夏有句老话，‘杀人放火金腰带’，古人诚不欺我啊！”林海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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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9章 土地上的人【求订阅】
    圣地亚哥北方的广袤原野上，无数个香蕉种植园星罗棋布，光秃秃的香蕉树静静屹立在红土之上，享受着难得的清闲，在种植园更远的东北方，绿意盎然的山脉连绵起伏。
    一辆沿着土路往北方行驶的破旧别克汽车内，开车的李慕闽为林海三人介绍着这片土地，以及开拓这片土地的人们。
    他的曾祖父曾经在广州十三行做过伙计，十三行破产后回到闽东老家结婚生子，二十年后，为了躲避国内波及整个南方的战火，曾祖父带着族人和乡人们远渡重洋，抵达这个小海湾。
    那时，圣地亚哥只是个小渔村，而充塞这片土地的，是无边无际的森林，一直绵延到遥远北方的山脉。
    也正是这片原始森林吸引了祖辈们的目光，原始意味着未知危险，更意味着人迹罕至，远未开发。
    于是，曾祖父带着族人们上了岸，毫不犹豫地走进森林，沿着这条流入萨兰加尼湾的河流往上游走。他们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付出了几十人的生命代价，终于抵达一个附近有部落居住的大湖，于是他们也寻找附近合适的位置定居下来。
    一百年间，茂密的森林被勤劳的人类砍伐殆尽，变成了千里沃土，生活其上的人类，也历经了无数的生老病死。唯有遥远北方的马波火山山脉，容颜一直未曾变过，默默看着脚下的土地、人类和种植物。
    半个小时后，汽车经过只有二十几户人家的波洛莫洛克小镇时，李慕闽特地下车，拿着林海赠送的一条好彩烟进了镇上唯一的商店，几分钟后他空着手出来了。
    “这是镇上唯一的商店，兼邮局，兼公所，兼诊所，兼学馆，老板是我的老朋友，今天凌晨基诺的电话就是打到这里的。”李慕闽解释了下，开车穿过小镇，在三公里外的一处小村庄停下来。
    “我们的村子到了，这里叫图陂，意思是河流边的密林。”李慕闽把车停在路边，带着林海三人往村里走。
    “慕闽回来啦！”几个华人老头在村口晒着太阳，吃着某种坚果，见他们过来，笑着和李慕闽打着招呼。
    “是啊，三叔公，二表姑......你们今天气色很不错。”李慕闽笑着一一招呼。
    “这几位，难道是从华夏过来的客人？”老人们看见林海三人，浑浊的眼中放出光来。
    “是华夏人，不过是从太平洋上的塞班过来的。”李慕闽回答道。
    “是华夏人就好，就好啊。慕闽啊，快带客人回去，你们吃饭了吗？你老婆呢？”老人们激动地起来，聚集到他们身边，仔细看过每个人的脸，满意地点头。
    “黛雅留在圣地亚哥照顾弟弟和妈妈，我带几位朋友回来看看，我们在圣地亚哥吃过午饭了。”李慕闽带着三人，好不容易穿过老人们的势力范围，走进村子。
    一路上又是鸡飞狗跳，村民们闻讯而出，不停地招呼着他们，藤井樱天然招小孩子喜欢，当来到李慕闽家门口时，她随身带着装满各种零食的包裹已经空了。
    李慕闽家的房屋是整个村子最好的，两层木质建筑，前后都有用木栅栏围起来的院子。大门里面养了一条当地的火山犬，个头不大却极为凶悍，它咆哮着扑到林海三米外，却出人意料地转身夹着尾巴呜咽着跑开了，让刚要开口呵斥的李慕闽咋舌不已。
    不过想想早上，警方从比诺什家里抬出来五具一枪致命的尸体时，圣地亚哥当地人噤若寒蝉的模样，李慕闽理解了这条狗的感觉。
    这个整天笑眯眯的林先生，看来身上杀气太重，简直是神鬼辟易！
    “慕闽啊，我看这里很多小孩都是......”进了屋子，几人围着用黑檀原木打造的茶几坐下，李慕闽给大家泡了自种的绿茶，张问天欲言又止。
    “张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李慕闽苦笑下，“我们这边华人数量不多，只能和外人通婚，所以第三代开始，就有很多混血儿了。”
    李慕闽曾祖父那一代，从闽省老家一起移民过来六百多人，到满清灭亡前，又陆续来了一千多人，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新移民过来。
    这两千不到的族群如果完全靠内部通婚，肯定无法维持族群的健康成长，因此第二代的族长也就是李慕闽的爷爷，不得不放开了与外族的通婚禁令。
    “也就是日本鬼子入侵国内时，这边又来了一千多人，否则，我们马上就没有人口优势了。”李慕闽沮丧地说。
    “不过，我们只允许娶外族女子，女人绝不能嫁外族男人！”他加重语气道，“而且，我们只和蒂鲁艾人通婚，活着的马拉瑙人是决不被允许进入我们的土地的。”
    蒂鲁艾人是棉兰老岛南部沿海地区的一支土著，是马来人和西班牙等西方种族的混血，信仰天主教或原始万物有灵教，外貌比其他土著俊美，开化程度较高。
    勤劳文明的华人，在棉兰老岛绝对是最高档次的居民，生活富裕，习俗优良，因此很多蒂鲁艾女孩愿意嫁给华人，华人也勉强能够接受她们。
    林海之前见过胡安的姐姐黛雅一面，除了肤色稍微有些黑之外，其他可谓完美，不负圣地亚哥之花之名。
    而李慕闽所说的马拉瑙人，是居住在棉兰老岛中北部的一支土著，未来他们和其他相同信仰的土著们，被合称为摩洛人。
    摩洛，一个让菲律宾整个国家寝食难安了二十几年的名字！
    林海深深看了神情沮丧的李慕闽一眼，这些华人，三十几年后最好的命运就是能够离开这个岛屿，否则结局堪忧。
    他记忆中，2013年左右，在棉兰老西部最大的城市三宝颜，爆发过惨烈且长久的城市恐怖战，包括华人在内的无数平民死伤惨重，三宝颜也被国际旅游组织放入全球最危险旅游目的地名单。
    林海忧思忡忡，很快就影响到了周围的人，大家不由自主默默无语，空气突然安静。
    “带我去看看你们的种植园吧。”发现大家陷入不良情绪无法自拔，林海放下茶杯，发声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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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土地上的人（2）
    图陂村的周围是一趟平的香蕉园，不像其他地方那般用灌木或沟渠做分割，按李慕闽的话，村子里都是乡里乡亲的，谁家的地，大家都很清楚，没人会去占别人一垄。
    再说，多一垄地的香蕉也发不了财，丢了脸面在村子里可真的无法立足，光是子女婚嫁就是个大麻烦，有同文同种的，难道还真的去娶个外族女子，更不要说嫁一个粗鲁不堪的外族男子了。
    李慕闽的话倒不是矫情，虽然他还是娶了个蒂鲁艾女人。
    之前林海去美军医院看望胡安时，听这个小家伙说过，他姐姐黛雅在图陂做临时雇工时，喜欢上了李慕闽这个东家少爷。李慕闽一开始根本不待见她，嫌弃她语言不通，文化程度低，虽然漂亮，不过是个肤浅的皮囊罢了。
    黛雅大大方方问清原因，爽快回家，马上去费尔南多神父那边抄写西班牙语圣经，向神父学习西班牙语，英语，从此，每天除了干活，就是学习，晚上只睡5个小时。
    胡安的英语就是姐姐逼着他学的。
    那年黛雅14岁。
    16岁时，黛雅开始骑着神父送给她的破旧自行车，每天奔波于圣地亚哥和图陂间，白天在香蕉园里作工，晚饭后的一个小时，她会缠着李慕闽通过英语交流来学习中文。
    晚上八点，她骑车回去，十点到家，做家务到十二点睡下，早上五点起床，七点到达图陂。
    一个星期后，李慕闽有些受不了了，担心她在路上的安全，特地雇佣了几个家在圣地亚哥的妇人做工，顺便可以陪她上下班。
    一个月后的晚上，黛雅告辞后，李慕闽的父亲一脚把他踹出来，“难闷，这囡仔俚急无黑来丢无用黑来了！”（笨蛋，这女孩你追不回来就不用回来了！）
    一贯严厉的老爹开了口，大喜过望的李慕闽神气活现地开了汽车把黛雅送回家。
    去年，黛雅18岁，李慕闽25岁，两人结了婚。
    因为黛雅为了追求李慕闽吃了两年多苦，所以把姐姐当仙女看待的胡安，一直很不待见这个姐夫，虽然李慕闽对他非常好。
    黛雅在医院里告诉胡安，李慕闽那天卖了香蕉，给了妈妈二十万比索，说是给胡安买艘自己的渔船。胡安听了瘪嘴不语，等李慕闽有事临时出去后，这小子当着林海的面，抱着姐姐大哭一场，等李慕闽回来后，胡安第一次喊了姐夫，把李慕闽乐得差点掉泪。
    “这里的两万八千亩土地是香蕉园，北边湖边还有三千多亩水稻田，全部是我们村里的，花了老一辈两代人的时间。”李慕闽指着眼前的广袤田园，骄傲又感慨地说道。
    两万八千亩，差不多19平方公里，在莽莽苍苍的原始丛林间，没有现代机械工具，只凭着双手和简陋工具，伐木，挖根，割草，锄地，施肥，不断轮回，让一片生地变成适合香蕉生长的熟地，难以想象是多么辛苦的事，华夏人对土地的无限热爱令人动容。
    可惜人口太少，李慕闽一直感叹，如果在日本鬼子来之前，能够再开拓出一倍面积就好了。战前的39年，美国殖民当局颁布了棉兰老垦殖法，移民们再也不能随意开拓荒地占为己有。
    “那是肯定的，本地土著几百年都开不了我们这么多地，”当林海问他，开拓这么多土地，有没有引起土著眼红，甚至爆发冲突时，李慕闽脸色阴郁，眼睛红了，“我曾祖父死在和马拉瑙人的冲突中，去年我爹为了水稻田水源被他们打伤，年后就去世了，甚至等不及黛雅为家里添个孙子......”
    林海静静听着，目光越过香蕉园，经过北方的湖泊，落到更北方的山林。
    “不好意思，林先生，让您见笑了，”李慕闽从悲痛的回忆中恢复过来，“我们这村，哪家祖上没有人伤亡过，我们华人在这片异乡活下去，不容易啊。”
    林海递根烟给他，李慕闽摆摆手，林海也收了起来，问道：“你父亲的事情，你们找了警察局没有？”
    “没用的，”李慕闽摇着头，“虽然班西警长和行政当局大部分人都是蒂鲁艾人，一向和马拉瑙人不对付，看不起这帮更为野蛮的族群，可一旦面对华人这样的外人，他们就会变成亲戚，变成同胞。
    也只有和我们通婚的一批蒂鲁艾人，才会公开站到我们这边，为此，他们的日子其实也挺难的，虽然不缺钱粮，可总是被其他族人指指点点，精神上压力很大。
    只有和欧美人通婚的蒂鲁艾人家庭，才是棉兰老所有人都羡慕和惧怕的，甚至连嫁给日本鬼子的都比我们硬气些，也不知道这帮土著怎么想的，他们忘了当年日本鬼子因为土著们干活不卖力，在达沃港用机枪一次射杀了好几百个，尸体全部扔进海里喂鱼的惨事。”
    “蛮夷畏威不畏德，当内圣而外王！”张问天感叹道。
    “对，对付他们，就是要用刀和血。”李慕闽大声道，又马上叹气，“可是现在，没有当官的为我们说话，我们夹着尾巴守护好自己的土地，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们穿过香蕉园，来到了水稻田里，沉甸甸的稻穗，把粗壮的稻杆压弯了腰，在湖上吹来的微风中，轻轻摇摆。
    这里种的是双季稻，第一季在五月底就要开镰了。
    “亩产差不多在180公斤吧，勉强可以自给自足。”
    李慕闽的话让林海大吃一惊，很快醒悟过来，此时还没有袁隆平的伟大成果，况且图陂村的华人们也没有购买化肥，只是使用传统的农家肥。
    林海不知道，菲律宾未来会成立全球最大的国际水稻研究所，还与袁隆平老先生合作，研发了适合菲律宾当地水土的杂交水稻良种，从而让菲律宾成为一个水稻大国，初步解决了国内粮食自给问题。
    李慕闽随意抽检了十几处水稻生长情况，林海几个也陪着一起看，藤井樱站在绿意葱葱的稻田里，让林海给她拍了几张照片。
    忽然，湖边bong的一声巨响，水花和泥土高高飞起。
    “该死的，他们又来了！”李慕闽恨恨骂道，拔腿就往湖边跑，跑了几步，他回过头来喊道，“林先生，您们先回村里坐会，马拉瑙人过来捣乱了，我们自己可以解决的。”
    “船长？！”张问天叫道。
    “藤井，你马上回去李慕闽屋子里，不许出来走动。”林海把相机递给藤井樱，对张问天点点头，“我先过去，你随着来。”
    他飞快地奔跑起来，很快越过李慕闽，如箭头般射向那处水波未息的湖边。
    背后的香蕉园里，村子里，无数人举着各种农具和刀具，如细流般在大路上汇成汹涌的洪流，跟随着他们两人，义无反顾地往湖边扑去。

第251章 土地上的人（3）
    林海冲到湖边，远远看见十几个身影绕过湖岸，朝远处的密林奔逃，瞥了眼被他们炸毁的引水渠堤岸，湖水不受约束地在稻田里肆虐，近处的稻子倒伏在污浊的泥水中。
    他更怒了，疯狂地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十几个人跑得也不慢，很快钻进密林，不过后面的三个人回头看了下，见只有林海一人追来，商量了下，又从林子里走出来，掂量着手中明晃晃的大砍刀，狞笑着逼近他。
    “呱啦呱啦！”三人挑衅地扬着刀，做出斩首的姿势，口中肆意辱骂着。
    林海听不懂具体意思，但能够感受到，这是人类对于侮辱的天然敏感，他冷冷看着他们张扬的表情，挥动的砍刀，一下想起王菲唱过某首歌曲的那一年。
    同样的人种，同样的砍刀，无数人头被砍下，血淋淋插在木杆上，女人们赤/裸着身体，倒毙在曾经温暖的家中（这里删去某些我实在写不出的描写），身边躺着她们抱在怀中都犹嫌爱得不够的孩子们，永远凝固的眼睛无助地看着天空。
    “XXX必须死！”
    林海眼睛红了，发出低沉的嘶吼，似受伤野兽的哀嚎。
    他如闪电般冲了上去，几秒钟后，三个人倒下了，林海捡起一把刀，走到为首那人跟前，一脚把他踢翻转过来，冰冷地看着他惊惶的眼睛，高高扬起砍刀。
    “林先生！”李慕闽远远大喊。
    几秒钟后，林海缓缓放下刀，扔得远远的，平静地看着满头大汗的李慕闽，“这些人是谁？”
    “他们是住在黑塞维山脚下的马拉瑙人！”李慕闽看了一圈后，指着林海脚下那人肯定地说，“这是他们族长的儿子。”
    这支马拉瑙土著，一百年前居住在这个名叫布卢安湖边上，随着李慕闽曾祖父们的到来，他们不得不退避，然后就是长达百年的骚扰，偷袭，暗杀，乃至对战。
    为了土地、森林和水源，两个族群间永恒不息地斗争着。
    双方都有人倒下，彼此已成血仇。
    “黑塞维山？”林海和气喘吁吁刚刚赶到的张问天对视一眼。
    “是的，那是马波火山的支脉，从这里往东北大概四十公里。”
    “这片森林是谁的，他们的居住点又在哪儿？”张问天掏出一张地图，那是用斯沃特的军用地图复制的，去除了上面的标志，林海在地图上画了个圈。
    大部分森林属于菲律宾政府，马拉瑙人的居住点就在山脚下，附近的地皮和山林是他们的。
    “这几个人怎么处理？”林海踢了脚下那人一脚。
    “最近几十年，我们抓到他们，最多就是打一顿，而这个人，我们甚至都不敢打，只好放他们回去，否则他们闹腾起来，圣地亚哥警局会来村里抓人。”李慕闽脸上青红交加，说不出的难受和屈辱。
    地上那人再次狞笑着呱啦呱啦叫喊起来，脸上有得意，有鄙夷，还有挑衅。
    “你去拦住乡亲们，让他们回去吧。”林海看了眼快要冲来的人浪，吩咐李慕闽，又对张问天说道，“问天，帮我去那边看着点，我来处理他们。”
    张问天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村民们鼓噪着走上返回的路，李慕闽回来，看见三人被绳子绑得结结实实，每人嘴里还塞着破布，他惊奇地看着林海，“您准备怎么做？”
    “找个隐蔽的屋子，把他们关起来，我需要一天时间，”林海见他不安起来，笑着安慰道，“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牵涉到你们的，你也知道我有美军撑腰的。”
    “林先生，您这么说是要让慕闽残生都羞愧吗？”李慕闽情绪激动，“您是帮助我们才出手的，慕闽不才，可也能代表图陂近三千父老乡亲，请您放心，如果有事，我们同当！”
    三个人被关押到靠近小湖的一间看守屋里，这样的屋子，在湖边还有十几间，都是村民们看护稻田时用来守夜的。
    “我去堤岸那里一趟，看看他们维修得如何，另外让他们不要到这个屋子来。”李慕闽匆匆走了。
    “这几个死鬼用的这个炸毁堤岸，”林海掏出两颗手榴弹，展示给张问天看，“当年日军留下来的。”
    “那斯沃特的地图......”张问天眼睛亮了，激动地说。
    “应该是真的，就是不知道这帮马拉瑙人发掘出了多少，”林海微笑点头，在地图上画了一大个圈，“我有个想法......”
    “这么大的地盘，您都准备买下来？”见林海颔首，张问天忽然明白了什么，脱口而出，“粮食！？”
    “是啊，马里亚纳没有地方种植粮食，按我们的计划，以后人口多了，肯定需要进口粮食，那就会受制于人，而如果我们拥有自己的粮食基地呢？再说，棉兰老离塞班不远，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了。”林海坚定地说道。
    “而且，我们也不能辜负斯沃特的心意，这个地方，我们必须拿下来！”林海狠狠地点了下地图上某个点。
    “这支土著部落，可是有一千多人的，我们该如何处理呢？”张问天疑惑道，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就这样处理吧。”一只蚂蚁正好爬过地图，林海大拇指按下去，地图上多了个黑点。
    “我有个方案，问天，你帮我一起合计合计，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
    ......
    李慕闽开车带着林海三人连夜回到圣地亚哥，车后塞着挤成一团的两个人，之前他们放了一个，让他回去通知他们的族长某个消息。
    黛雅被从医院里找回来，只有她会写马拉瑙文字，她在张问天的教导下，学会了刻印，制作了母版，又和张问天一起，用费尔南多那里借来的油印机，印刷起传单。
    传单内容让黛雅非常惶恐，但她的丈夫陪在她身边，她弟弟的大恩人，也温暖地鼓励了她，很快她就忘记其他，专心工作着。
    第二天一大早，包括综补一号，船队离开港口出去捕鱼，林海等人则赶往卡瓦斯，他们身后的这座小渔港，此时已经沸腾起来......

第0252章 恐怖袭击
    “林先生，您这么早就过来啦。”史密斯中尉走到门口迎接他们，一边整理着制服。
    “喏，我们在圣地亚哥发现了这个，就急冲冲过来了，”林海扬起手中的传单，神情凝重道，“因为之前和他们有过小冲突，我有些担忧。”
    “可以和我说说，您是怎么和他们发生冲突的吗？”回到他的办公室，斯密斯挥手打发走泡好咖啡的勤务兵，手按着桌上的传单，脸上不露声色。
    藤井樱和黛雅去隔壁医院看望胡安，此时屋子里只有林海、张问天、青背和李慕闽。
    林海把在图陂遇到的事情说了下，但是在他的话中，马拉瑙族长的儿子昨天下午就被释放了。
    “因为我和他们说过，你们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坚实后盾，所以......”林海忧心忡忡说道，“我担心他们搞出这些传单，是因为被我刺激了的缘故。”
    “这份传单的内容，的确很令人震惊......”斯密斯严肃地说。
    传单上，以占据棉兰老南部地区人口最多的马拉瑙人的名义，控诉了美帝国主义对他们的压迫，奎松政权对他们的盘剥，呼吁马拉瑙人团结起来，把美国及其代理人赶出这个岛屿，鼓吹以马拉瑙人为主体民族，建立起一个独立自主的棉兰老政府。
    这是未来整合后的摩洛人的诉求，林海把它提前了二十多年。
    “可我不认为以马拉瑙人那可怜的脑容量，能写出这些文字，您说呢？”斯密斯笑了，话中有着淡淡的讥讽。
    “或许有别人在帮他们呢？”林海神情很自然，一点都没有被怀疑后的反应，“我可是听说，三宝颜那里有很多酋长，把自己子女送去爪哇雅加达大学了。”
    “爪哇？”斯密斯板起脸，沉吟片刻道，“作为军人，这些不是我该考虑的。”
    “这是个不错的选择，却不是最正确的选择，”林海很严肃地说道，“或许在这样偏僻的地方，你需要做更多些事情，才能引起大佬们的关注。”
    “比如呢？”斯密斯饶有兴致地问道。
    “比如追查敌对势力对美国势力范围的渗透，”林海微笑道，“现在不是有人主动跳出来了吗？”
    斯密斯连连摇头：“那是CIA和国会反XX主义委员会的事情，我只要维护好基地安全，随时可以接受GHQ的作战任务就行。”
    “好吧，”林海和张问天对视一眼，无奈地摊开手，“希望我没有给你带来太多困扰，现在我去看看那个可怜的孩子。”
    “林先生，请您说服姐夫和姐姐，让我马上出院吧，”胡安见到林海，大声嚷嚷道，“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你能自己走路了？”林海指指他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腿。
    “我可以撑着拐杖嘛，又没有伤到骨头，”胡安强辩道。
    “幸亏林先生认识这边的美军，不然在圣地亚哥治疗的话，你的腿可能还保不住，”黛雅板起稚气的脸，严肃地说，“为了以后不成为瘸子，你就再多呆几天吧。”
    李慕闽在旁边劝慰，胡安和姐姐姐夫不断地胡搅蛮缠着，最后胡安不得不放弃了躁动的想法，沮丧地乖乖躺下来。
    林海笑眯眯看着，不引人注意地看了下表，起身嘱咐青背无论什么情况，都看好病房的内的几人，然后对李慕闽点点头，三人一起走出病房，在营区内闲逛起来。
    美军军事基地对外人的进入是非常严格的，林海等人所有的随身箱包都被留在外面的检查室，医院门口也有士兵站岗，人员无法随意进出。而且，斯密斯指派了一名上士全程陪同着林海，他们可以随意在公众区域走动，却没有办法脱离美军的监控。
    他们慢慢接近营区大门，这时外面有喧哗声传来。
    “走，去看看。”林海加快步伐。
    军营外面，聚集起上百个举着砍刀的马拉瑙人，领头的正在和斯密斯大声交涉。
    见李慕闽点头，林海对陪同他们的士兵说：“我们就站在这里看看，你还是去大门口警戒吧，我担心这帮土著对中尉不利。”
    上士看了下门口有些骚动的马拉瑙人，叮嘱林海等人不要随意走动，拿下身上的步枪往门口跑去，营区内也有很多士兵开始朝门口汇集。
    林海对两人点点头，朝一处偏僻的建筑迅速跑去，营地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门口，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行动。
    “还好，这时还没有那么多摄像头，”几分钟后，林海回到原位，再次看了看手表，对两人点点头。
    “林先生，中尉请您过去。”那个上士回来了。
    林海三人走到门口，马拉瑙人中那个被释放的年轻人指着他们，大声叫喊起来，人群立刻鼓噪起来，无数把砍刀在天空挥舞，一时间光芒乱射。
    “林先生，这是黑塞维山的马拉瑙酋长，他说你们绑架了他的儿子，并带入我们基地。”斯密斯有些不满地对林海说道，他对面的那个马拉瑙酋长挥手阻止了骚动的族人，目光阴狠地注视着林海。
    “你的儿子昨天就被我们释放了，”林海淡淡说道，“现在，你们这么多人，聚集到军营门口来，难道想冲击军营？”
    马拉瑙酋长大声驳斥着林海的说法，还把那个年轻人带过来对质，林海只是摇头否认对方的说法。
    “请问这是什么？”林海举起一份传单展示给酋长看，“你们今天是别有用意，借题发挥吧？”
    “这不是我们写的！”酋长脸色愈发阴沉，连连摇头。
    林海开始和他纠缠起传单内容的真实性来，同时隐晦地攻击着他们的暴力血腥历史。
    此时，圣地亚哥也有人跑过来围观了，营地外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开始传看起传单，阳光开始火辣起来，照射得每个人都有些浮躁。
    “林先生，这是你和他们之间的事情，请您务必好好和他们沟通，或许，你们该换个地方，圣地亚哥警局是个不错的地方。”斯密斯抹着脸上的汗水，神情不悦道。
    “给你添麻烦了，那就麻烦你给班西打个电话。”林海歉意道，忽然放低声音，“请你提高警惕，我担心这帮土著还是想搞事。”
    “我会的，”斯密斯瞥了他一眼，心里很郁闷，准备回去营地打电话。
    BONG！BONG！
    军营内突然爆发出两声巨响，两处不远的建筑物各自腾起巨大的烟雾。
    “快退回去！”林海一把拉住发愣的斯密斯，飞快跑进大门，同时大声吼道，“恐怖袭击，注意警戒，马拉瑙人可能要进攻啦！”

第0253章 命运的抉择
    美军士兵们慌乱地把枪口到处乱晃，不知道是该朝内还是朝外，而马拉瑙人也混乱起来，不知道该离开，还是跟着冲进去。
    斯密斯毕竟是有一定军事素养的，他很快制止了士兵们的混乱，组织人手前去爆炸现场，而门外的马拉瑙人也在他们酋长的呵斥下勉强平静下来，不过已经有某种情绪在双方之间不断滋生，他们各自悄悄握紧手中的刀枪，用怀疑的眼神彼此注视。
    似乎感受到危险即将到来，围观的人群开始悄悄往远处退去。
    士兵们很快带着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回来，军营内的两处库房部分被炸毁，损失了很多后勤物资，还好因为门口的事情，没有人员伤亡。
    史密斯阴沉着脸观察着尸体，猛地抬头死死盯着林海：“这就是那两个人吧？”
    林海上前俯身看了一会，点点头，“好像是吧，我昨天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们，或许你应该让他们的族人看看？”
    “你确定要这么做？你知道这样会导致什么后果吗？”斯密斯满脸痛恨，第一次没有使用敬语，“或许这一切正是你的目的吧？”
    “我进来时可是你亲自迎接的，请问我们有带一只蚊子进来吗？”林海耸肩说道，“史密斯中尉，请你注意措辞，至少，我和你是站一条战壕里的!”
    斯密斯沉着脸不语，张问天蹙眉沉思，李慕闽一脸震惊，不知不觉张大了嘴巴。
    “很抱歉，林先生，请您原谅我的冒失，我还没有经过如此复杂的局面......”斯密斯忽然诚恳地说道，“请问您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何建议？”
    “既然已经开了头，不如就把事情做完整吧。”林海微笑着拍拍他肩膀，“你及时有效的应对措施，我会如实向麦克阿瑟将军汇报的。”
    “可棉兰老有十几万马拉瑙人啊。”斯密斯震惊道。
    “你想什么呢？”林海哈哈笑道，“制造这起恐怖爆炸案的只是黑塞维山的这支马拉瑙人，难道案情大白后，还有其他部族想加入进来？”
    “对啊！”斯密斯点头，凑近林海，小声问道，“您到底想要什么？”
    “我的同胞们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林海想了想，正视着他，“还有，黑塞维山这块地不错，我想买下来砍木头，种水稻。”
    “为了利益，肆意挑动杀戮，这就是资本家的本质吗？”斯密斯喃喃道，很快醒悟过来，歉意地说，“我不是指责您。”
    “没事。”林海大度地笑笑，“我们是一条战线上的，你和你身后的士兵们，就是捍卫自由世界利益的坚实力量。”他凑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想办法帮我买下这块地盘，之前那个数字乘以十倍。”
    “是啊，我们是一条战线，”斯密斯似乎恍然大悟，欢畅地笑起来，“那就让我们为美利坚战斗吧。”
    “这两人在军营里制造爆炸，是你们的人吗？”两具尸体被扔到马拉瑙人面前，已经焦躁不安的他们迅速围了上去，很快他们再次鼓噪起来，挥舞着砍刀朝军营怒吼着。
    那个酋长走到人群最前方，静静看着斯密斯和林海，黝黑的脸上看不出是悲哀还是震惊，用奇异的声调说道：“中尉先生，您考虑好了，确定选择站在这个黄色恶魔一边？”
    “我确定站在正义的一方！”斯密斯坚定说道。
    “我明白了，”酋长惨然一笑，“可我们有几十万人，你们难道一点都不担心？”
    “你说错了，你们只有一千人，其中一半还是女人，她们中大部分人可以活下来，当然她们的命运取决于你的抉择。”林海微笑着说，“很抱歉给你们带来困扰，可谁让我长着黄色皮肤呢。”
    “杀死美国鬼子！”酋长仅仅愣了几秒钟，就大吼着挥动砍刀朝林海砍来。
    斯密斯挥手，美军士兵们啪啪啪地开枪。
    硝烟散去后，地上躺着一大堆尸体，鲜血染红了军营前大片土地。
    “我做了什么？”斯密斯呆呆看着眼前这一幕，捂着脸哀叹。
    “你做了应该做的事，成功阻止了邪恶势力的暴徒对军营的攻击，”林海长长出了口气，拍拍他肩膀，走到酋长面前，俯身看着他兀自睁开的眼睛，如微风般轻声说道，“你的抉择是正确的，你的族人们大部分都能活下来。”
    “中尉，林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班西警长从远方吓傻了的人群背后钻出来，脸色煞白。
    “班西警长，你应该看过这个了？”斯密斯指着地上被染红的传单，见班西点头后，大声说道：“这支黑塞维山族，到处散发邪恶传单，派人进入军营制造爆炸，同时组织人手攻击军营，被我们当场击毙，接下来，请你配合军方前去他们驻地，进行搜捕！”
    斯密斯带着一队士兵和班西走了，林海瞥了张问天和李慕闽一眼，只身空手跟了过去。当上百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和警察驱车赶到黑塞维山脚下时，迎接他们的是一座空荡荡的村庄，和村庄上空还在飘荡的炊烟。
    林海悄悄松了口气，跟着士兵们走进村庄，直奔酋长的住所，在某个空无一人的房间转悠一会后，他走出这栋房子，走到站在村子中央指挥搜查的斯密斯和班西身边，每人发了支香烟，点燃后静静站在那里。
    士兵们很快过来回报，村子里没有一个人存在，在酋长的屋子里，找到了油印机和还未散发出去的传单。
    斯密斯惊讶地瞥了眼悠闲抽着烟的林海，吩咐士兵和警察们做好拍照取证工作，另外分出一半人手前去村子外追索村民们逃跑的踪迹。
    “这里的景色挺不错的，难怪您看上了，”走到林海身边，两人站在山坡上，遥望着南方苍茫的绿色丛林，斯密斯恭敬地说道，“现在看来，证据确凿，无论菲律宾当局和GHQ都不能指责我什么了。”
    “恭喜你了，祝你尽快升职！”林海淡淡道，“接下来和棉兰老政府打交道的事情，我会委托李慕闽和你沟通协调，你的那份，我会派人尽快送过去。”

第0254章 黑塞维山（1）
    第三天傍晚综补一号回到圣地亚哥港，红着眼睛的高崎带回来两套油印机和打字机，李慕闽立刻和黛雅一起，把其中一套给费尔南多送去。
    自己的财物成了栽赃的工具，神父意见很大，已经和林海闹过几次，众人连哄带吓，好不容易才安抚住他。
    其实还是林海的一句话起了主要作用：“马拉瑙人现在不是、将来也不大可能是上帝的子民，更为文明的华人才应该是你未来的目标。”
    了解到林海在马里亚纳拥有数个岛屿和上千子民后，这两天，费尔南多积极和李慕闽学习中文，用饶舌的中文拍起林海的马屁，老头梦想着在新的土地上大展身手，为上帝带来更多的信徒。
    “法国人没有为难你吧？”林海询问高崎，这次他不眠不休两个晚上，开着空仓的综不一号，赶到了圣地亚哥正西方七百多公里的西贡，也就是未来的胡志明市，仅仅是为了购买到同一个型号的老款ROYAL打字机和油印机。目前在亚洲，估计也就香江、东京和西贡有这个牌子。
    法国人并没有为难高崎，在他拿出来GHQ的核准文件后，综补一号很顺利地被准许入港。
    仅仅是在西贡呆了不到两个小时，高崎就敏锐地觉察到了某些异样。
    “船长，我看这个国家可能会很快爆发内战，”高崎最后提醒似地说了句，“一个国家，我却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两群人。”
    林海点点头，此时的越南已经分裂为南北两个国家，北方在两大康姆瑞德的支持下，正在厉兵秣马，摩拳擦掌。而法国殖民者支持的南方政府却还在醉生梦死，仅仅依靠贵族和宗教两大上层势力，却完全漠视底层人民的生存困境。
    大概还要四五年吧，高卢雄鸡将一败涂地退出这片七十年前他们从腐朽的满清手上夺来的富饶土地，接下来就轮到美国人来这里挨揍了。
    要论对帝国主义强国的战斗力，越南这个国家还真的是强悍，虽然没有两大康姆瑞德的支援，他们也坚持不下去。
    可惜，两场战争的胜利让这个东亚小强昏了头，竟然主动成为两大康姆瑞德之间路线斗争的马前卒，最后被天尊按倒在老山以南强烈摩擦了无数次，国家和政党陷入长期的迷乱中无法自拔，直到90年代苏俄解体才最终确立了新的发展路线。
    有关越南的谋划还早，等韩战结束还来得及，林海让高崎回去休息，高崎回去后却根本顾不得休息，这三天船队的收获已装满了每艘船的仓库，他开始连夜忙着把这些渔获转移到综补一号上。
    既然这样，林海也不再多说什么，让张问天联系达沃的奥兰，奥兰次日清晨就赶到圣地亚哥，双方进行第二次交易。
    “林先生，我准备把达沃港的一半人手调派到圣地亚哥来，我本人也会长期驻扎在这里，期待以后能和您长期合作。”
    这次奥兰对林海的态度可谓诚惶诚恐，给的价格比上次又高了一成。眼前这个普普通通的华夏年轻人，来圣地亚哥不过三天，却干掉了当地最大的黑帮头子，接着又干掉了一支上千人的土著，或许他就是华人口中的瘟神和财神的结合吧。
    送走奥兰，林海让李慕闽和张问天带着凑齐的10万美金去了卡瓦斯，答应斯密斯的好处先支付一半，剩下的要等斯密斯完成他该做的事情再支付。
    斯密斯还在和棉兰老当局不断扯皮，GHQ也不得不掺和进来。期间威尔打了几个电话给林海，替麦克阿瑟旁敲侧击了一番，GHQ想要搞清楚，林海在这两个事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林海自然竭力把自己摘出去，威尔对林海的特异是有些了解的，然而无论他还是老麦，都隐隐被林海绑到一起，只要林海不是针对美国军方或美国国家利益，他们也只能选择相信林海说的。
    更何况连本地驻军最高指挥官都已经被林海收买了呢。
    “林先生，他们实在是太欺负人了，那片森林倒还有些价值，可那个山头完全就是废品，您还是不要轻易答应他们。”从卡瓦斯回来后，李慕闽气愤地说道。
    斯密斯很高兴地收下了林海的馈赠，他这两天的努力成果也让他有底气这么做。
    棉兰老当局已经承认圣地亚哥警局和美军对马拉瑙人的处理结果，这支逃亡北方马拉瑙湖的土著，在法理上是永远翻不了身了，至于荷西的事，更是微不足道。
    原来属于这支马拉瑙人的三万一千亩森林，棉兰老当局开出了五百万美金的天价，当然他们表面还算公道，紧贴着森林北方边缘的黑塞维山，整个被划入这次交易范围。
    长27公里，宽9公里，最高峰海拔960米的黑塞维山，除了山脚上有一些稀稀落落的树林外，大部分都是光秃秃的火山岩，可谓寸草不生。
    李慕闽根本不认为这座山有何价值，因而对棉兰老当局的所谓“大方搭配”愤愤不平。
    “慕闽啊，你来看看，”林海摊开棉兰老地图，招呼李慕闽过来，“看出什么没有？”
    林海的手指从萨兰加尼湾的圣地亚哥港起往北方滑行，经过波洛莫洛克，到达图陂北方的黑塞维山，然后沿着东西走向的黑塞维山，滑行到东北方位于达沃湾边的狄戈斯。
    这一圈下来，正好画出了被两个海湾包夹的马拉维半岛的边境，黑塞维山，正好位于半岛与整个棉兰老岛交接的位置，如一道屏障般分开半岛和北方更为广袤的疆域。
    当年收复棉兰老之战，美军并没有直接攻击日军水雷和岸防炮密布的达沃港，而是从圣地亚哥登陆，往北推进。他们在黑塞维山被阻滞了五天时间，等艰难突破这里的日军堡垒群后，接下来很顺利地一路平推，最后从侧后方轻松地攻占达沃港。
    “林先生，您的意思是......”李慕闽愕然道。
    “这座山很有意思不是吗？”林海笑道，“以后我们如果只在南方发展的话，至少不用担心北方有人可以随便进来捣乱了。”

第0255章 黑塞维山（2）
    黑塞维山作为马拉维半岛的天然分界线，具有重要的地理意义，当然，如果是站在整个棉兰老岛角度观察，这样的山脉毫无意义。
    可是考虑到未来棉兰老的复杂局势，被这座山分隔开来的马拉维半岛，简直就是最好的世外桃源。
    左边有最大的金枪鱼港，桑托斯将军港，右边的狄戈斯港，虽然不如其北方七十公里的达沃港那么优良，但也还算是一个不错的内湾港口。
    现在，山脉南方已经有李慕闽的大量族人和土地，加上马上要被林海收入囊中的广袤森林，至少林海在马拉维半岛已经拥有了一定基础。
    菲律宾的政府结构是模仿美国政体的产物，位于马尼拉北郊奎松市的中央政府，拥有军事权和立法权，实际上各个行省拥有独立的司法和行政权。
    而各个行省的权力，基本上被当地的大种植园主和资本权贵垄断，因为拥有选票的选民，大部分都是他们名下各种产业的雇员。
    未来的菲律宾，各个地区军阀林立，操控当地政府，当地经济，和当地人的生老病死，政治家没有自己掌控的独立地盘，是无论如何不可能当选行省行政长官、全国议员和总统的。
    而目前的棉兰老岛行政权力，操控在以三宝颜为基地的大种植园主手里，他们大部分是蒂鲁艾人，因此对于这支马拉瑙人的遭遇，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既然美军支持林海，他们愿意让步放林海进入棉兰老，然而涉及到金钱交易，美军也要按整个世界的规则办事，虽然他们根本没有觉得黑塞维山这样的地盘有任何价值，可送上门的冤大头自然不可能放过。
    1950年5月26日，棉兰老岛西部最大城市三宝颜，市政大厅。
    林海、史密斯，以及棉兰老行省高官，分别在一叠合同上签字画押，从这一刻起，林海正式拥有了黑塞维山以及山南那片原始森林。
    至于法律上原先的主人，按照法律按照失踪处理，他们如果再冒出来的话，各地警局会很高兴地以暴乱罪、叛国罪逮捕他们，棉兰老当局没有奖金，林海这个大资本家可是提供了总额高达几十万美金的悬赏花红呢。
    林海并没有付清购地款项，首付了作为保证金的10万美金后，他承诺年底前付清全部款项，如果未能履约，这10万美金自动变成棉兰老当局的额外收入。
    当然，10万只是表面上的，私底下，在史密斯的引领下，林海早就拜访过行省高官在内的一帮棉兰老大佬，付出了差不多同样金额的代价，换取了这个合同的顺利通过。
    “林先生，我的这个老乡想拜访您。”参加完庆祝午宴后，回到停泊在三宝颜港内的总补一号上不久，李慕闽带着一名年轻人上了船，想要拜见林海。
    年轻人叫吴天恩，也是闽省过来的第三代移民，他在三宝颜大学读书，听人说港口停靠了华夏人的大渔船后，就兴致勃勃地过来围观。他在码头上遇到同为华人的李慕闽，发现彼此竟然还同是石狮老乡，听说了林海今日来三宝颜的所办事务后，就央求着李慕闽带他来拜访林海。
    “林先生，您近日所行壮举，实乃我华人楷模，天恩万分敬佩。”吴天恩很崇敬地说道，眼前这个还比自己小一岁的同胞，却做出了这么多惊人的大事，这让他羞愧难当，也更加敬仰。
    在异国他乡见到华人，林海自然很高兴，客气地招呼他坐下，张问天和李慕闽在旁边作陪。
    吴天恩是三宝颜大学战后第一批入学学生，即将在一个月后毕业，未来准备进入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攻读国际金融硕士学位。
    了解这些后，林海很高兴，自己正愁缺少华人人才，特别是金融和经济方面的，他介绍了自己在洛杉矶的产业情况，把华特的办公室电话给了吴天恩，让他去洛杉矶后有个照应，也能找个合适的岗位实习。
    吴天恩的家位于宿务，这是菲律宾历史最为悠久的城市，位于米沙鄢群岛的中心，与棉兰老岛隔海相望，从菲律宾有历史记载以来，宿务一直是米沙鄢和棉兰老地区最重要的商贸工业中心，被称为“南方皇后市”。
    让林海惊喜的正是此事，宿务是菲律宾群岛燕窝的主产地之一，而吴天恩的家族，一直以来除了从事木材和橡胶业，另外还从事燕窝采集和加工业。
    听说林海急缺燕窝开采技术工人，吴天恩一口答应为林海解决此事，也不和他们多聊，当即急匆匆地告辞。
    第二天午后，吴天恩再次来到综补一号上，身后带着三名褐色皮肤的菲律宾土著。
    他的父亲接到他的电话后，几乎没有耽搁时间，直接派出私人轮船，送这三名燕窝开采老师傅赶往三宝颜，今天中午刚刚进港。
    “我父亲交代我，暂时不用急着回宿务，让我跟着您去香江走走，然后直接从香江或东京飞往美国。”
    吴天恩很兴奋，昨天在码头听李慕闽说了些林海的经历，虽然不过是李慕闽听来的一鳞半爪，就已经让他向往不已。现在他父亲答应了他的请求，终于可以跟随林海行走两三个月，对21岁的吴天恩来说，未知的未来充满了浪漫和激情。
    “感谢吴老先生对我的信任和支持，期望下次再来菲律宾，我有机会可以去宿务拜访老先生，”林海笑眯眯说道，“既然天恩愿意随我同行，我自然不胜荣幸。”
    李慕闽看了喜笑颜开的吴天恩一眼，眼神中既有羡慕又有一丝黯然，他仅仅是家庭自学，并没有上过大学，其实也很想随着林海去世界上转转看看，然而族长的职责让他只能把此念深埋心中。
    也许，胡安有机会，还有，族中那几个机灵的少年也可以，就看林先生愿不愿意了。
    看来我该为族人的未来做出决定了，深深看了眼开始掌舵操控船只出港的林海背影，李慕闽暗暗下定决心。
    感冒并未痊愈，此时还头晕眼花，更新晚了，请朋友们多多包涵！

第0256章 黑塞维山（3）
    回到圣地亚哥，综补一号并没有停留太久，就启航朝东方而去，船上有刚刚装配的大量太平洋龙虾，这次送往塞班新建的冷冻仓库，作为太平洋食材运往美国的第一批货源。
    三名燕窝开采技师是急需人才，必须马上送去北马里亚纳那边，帕哈罗斯岩燕窝开采工场的第一批工人已经招募完毕，都是阿格里汉岛的居民，上川已经催过几次。
    费尔南多神父哭着喊着求着林海，也登上了这艘船，他急不可待地想要去林海的领地上，传扬上帝的光辉。等他走上甲板后，林海和张问天相视一笑，这个顽固又虔诚的老头，就让上川对付去吧，她明白林海对待宗教的态度。
    未来的北马里亚纳，林海会暗自抑制宗教的传播，特别是某些灭祖断统的。
    吴天恩也同样跟着船过去，相比自己熟悉的可以说了无生趣的棉兰老岛，他还是对林海位于太平洋心脏岛屿的众多新创产业更感兴趣，当听说塞班那里很快会有一艘船前往香江与林海汇合后，他很自然地选择了去塞班。
    黑塞维山脚，原来的马拉瑙人村庄。
    林海等人昨晚就睡在村里，此时正沿着一条常有人走的小道，攀爬上寸草不生的山脊，在一块光滑的岩石上，大家坐下来稍事休息。
    “船长，这片森林全部砍伐掉？”遥望着山南莽莽苍苍的密林，张问天有些不舍。
    两万一千亩森林，以菲律宾条纹乌木和热带松木为主，而条纹乌木，其实同北马里亚纳的黑檀一样，都是乌木属的，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称为黑檀，只是密度上稍微比后者差些，论价值也仅稍逊一筹。
    马拉瑙人脾性暴戾，文明落后，可因为对自然神灵的崇拜，并不喜爱砍树开土，这也是他们和华人冲突的主要根源。也得益于此，森林里树木的树龄大都在五十年以上，几乎棵棵都是难得的上佳木材。
    说实话，让林海下手砍伐眼前这片保留非常好的森林，他也的确很是心疼，此刻，龇牙咧嘴地不知道说什么。
    “林先生，听说您是想在这块地上种植水稻？”李慕闽拉着黛雅走过来，眼神中满是期盼，见林海点头，他毫不犹豫地说道，“那您可以考虑下我们图陂村吗？”
    “砍伐森林需要很长的时间，把土地改造成水稻田也不是短短两三年时间就能成功的，”李慕闽继续说道，“您需要大量水稻，完全可以从图陂村采购嘛，如果不够，我们可以把香蕉园改造成水稻田的。”
    “对啊，林先生，这几年香蕉价格不太好，慕闽也早就考虑过改种其他种植物，香蕉园改成水稻田的话，基本上不需要太大成本。”黛雅在旁边帮着说话。
    林海沉吟不语，张问天开口道：“李先生，我们未来需要的粮食数量可能很大，如果全部依靠别人来提供，我们有顾虑啊。”
    李慕闽笑了，从三宝颜回来后他一直跟在林海身边，为得不就是寻找现在这样的机会，说出自己的想法嘛。
    “林先生，张先生，如果说，我们图陂村，愿意全体加入林先生的HP公司，您们还会有这样的担忧吗？”
    张问天瞥了眼林海，笑着说：“李先生，这个方案很有吸引力，你可以详细说下吗？”
    就在山脊的岩石上，四个人开始热烈讨论起来，也顾不上今天的计划了，直到天色将晚，大家才各自露出笑容，起身握手。
    图陂村拥有的三万一千亩土地，加上村子这块地皮，作为一个整体，同林海拥有的黑塞维山及山南森林合并，建立太平洋黑塞维开发公司。图陂村的华人们，以家庭为单位，全部成为新公司的股东，股份份额按各家土地面积分别计算。
    黑塞维公司建立后，林海已经不准备砍伐这片难得的原始森林，他继续采用在北马里亚纳的方案，每年砍伐一定数量，然后补种上更多的树苗。
    而图陂村的香蕉园，林海也不准备减少，相反，他还要求李慕闽继续购买土地，扩大种植面积。
    林海很清楚，未来的菲律宾可是世界第一香蕉出口国，以价格低廉口味上佳著称，甚至在北美市场上，也能和占据地理优势的南美香蕉争得不相上下。
    美国采购南美香蕉和其他农产品大部分是出于政治考虑，然而，菲律宾作为美国曾经的殖民地，在农产品销售上也具有天然优势。
    林海目前在洛杉矶已经拥有一定的影响力，未来也会逐渐扩大这种优势，而且他的太平洋食材公司已经开始往美国销售高档水产，既然如此，他不认为自己就没有办法在美国扩大菲律宾香蕉的销售额。
    至于关系到北马里亚纳移民人口数量的水稻，林海叮嘱李慕闽开始逐步收购周边更多的土地，最好是把布卢安湖周围的土地都买下来。那里现在除了少量图陂村的水稻田外，大部分都是当地蒂鲁艾人的香蕉种植园，甚至还有相当一部分还处于抛荒状态。
    毕竟，全世界除了华人外，没有人更热爱种植，更善于见缝插针地利用土地了。
    林海在电视上看到过拥有肥沃黑土的南非某地，黑人们宁愿吃着国家的补贴粮食，也不愿意去自己种植，哪怕随手撒下种子等待作物自生自灭都不愿意。
    这样的土地，不给我们华人，天理难容啊。
    “慕闽啊，黑塞维公司我就交给你了。”林海握着李慕闽的手，语重心长说。
    “林先生，我一定会为您管理好这片土地，无论水稻，香蕉，还是木材，每年只会增长。”李慕闽激动地承诺道。
    几人站在山脊上，心情激荡地远眺山南和山东，蓝色的萨兰加尼湾和达沃湾历历在目，渺小如黑点的船只隐约可见。
    此时，大风忽起，林海涛生，于巨大声响中，天地一时无限宽广。
    回望一眼略显荒芜的山北土地，林海带着几人缓缓走上回村的道路。
    刚刚走进村子，胡安拄着拐杖，神情激动，在几名华人少年的簇拥下，迎了上来，“林先生，姐夫，快跟我们来，看我们找到什么了。”

第0257章 黑塞维山（4）
    胡安带着大家穿过村子，沿着森林边缘走了几公里，在一处林木稀疏的山脚下停了下来，荒草丛中，倒着一扇腐朽不堪的铁门，旁边的山壁上，一个四米宽，三米高的洞口巧妙地躲藏在周边凸起岩石形成的阴影中。
    “要不是我们拉住，胡安还想进去。”几个少年向大人们告状，黛雅上去轻轻拍了胡安脑袋一下，他嘿嘿笑着。
    张问天在洞口转悠了一圈，很快又在洞口左右和上方，找到了更小的一些洞口。
    “船长，这应该是日军的一个防御工事入口，您看，周边的洞口很明显是守护入口的机枪射口。”
    史密斯中尉之前提醒过林海，黑塞维山南方山脚上，有很多战争时期的日军工事，当年美国人死了近千人，才攻破这道防线。
    林海问他要这些工事的地图，史密斯面带遗憾地告诉他，美军攻破防线后，根本没有时间打扫战场，就往达沃港去了，后来也并没有派人来这里整理或者测绘，对于占领了整个菲律宾的美军来说，这种小规模战场不计其数，根本没有太大的价值。
    “林先生，既然是日本人的工事，我们马上进去吧，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胡安跃跃欲试说道。
    林海抬头看了下已经黑下来的天空，摇摇头，“我们今天回去，好好商量下再进去。”
    “这片区域，可能还有未曾爆炸的地雷和炸弹，非常危险，”林海对胡安和几个少年严肃说道，“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不要再到处乱跑。”
    回到原来的村长住所，藤井樱和黛雅去准备晚餐，林海等人坐下来商量起来。
    这个工事很明显是被美军攻破的，周围也有马拉瑙人行走的痕迹，可以确定是安全的，但是其他尚未被发现的工事呢？
    斯沃特那张地图上标注的位置，美军应该没有发现，否则不会在档案里找不到一丝记载，那里应该也有一定的危险性。
    “林先生，您和史密斯中尉关系不错，要不，和他们借几个扫雷的士兵来。”李慕闽建议道。
    张问天看了林海一眼，说道：“我想还是不麻烦中尉先生吧。”
    “我亲自去趟卡瓦斯吧，能借到扫雷器也不错。”林海开口，“慕闽你们明天回去图陂，先把土地整合好再过来吧。”
    史密斯很热心，想派出专业扫雷士兵，被林海以不能滥用军事力量婉拒了，林海和青背带着粗蠢的扫雷器回到村子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笑了。
    村子周围的森林边缘，山坡上，漫山遍野都是白色羊群，胡安和十几个少年大声呦呵奔走，驱赶着它们四处乱串。
    “林先生，您回来啦，”胡安见到林海下车，小跑过来，也不知道他拄着拐杖怎么还能这么快，“您看，村子周围我们赶着羊群都走遍了，没有发现地雷。”
    “你们做得不错，不过得注意自身安全，不要贸然走到没走过的地方去，”林海笑眯眯地说道，“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是我姐姐！”胡安骄傲地说道。
    等见到李慕闽时，林海才知道，费尔南多的藏书中，曾经有过类似的记载，19世纪西班牙人和希腊人一起，与当时的波斯人发生战争，在马其顿地区，两国军队曾经饱受波斯人粗制滥造的爆炸装置之苦。后来一个当地马其顿牧羊人的遭遇给了他们启发，牧羊人的羊群引爆了爆炸装置，从而让牧羊人幸免于难，从此后西班牙军队扫荡山区时，总是驱赶着大批羊群走在最前方，大大降低了被土造地雷杀伤的人数。
    林海记得貌似在未来的阿富汗战场，无论苏俄军队，还是美军，都采用过这种最廉价快捷的扫雷方式，他笑着称赞黛雅的智慧，黛雅羞涩地躲到李慕闽身后。
    图陂的村民们，大部分都赞同李慕闽和林海的合并方案，这个方案并没有让他们的利益受损，而且见识过林海干掉比诺什，又轻而易举扫除他们百年大患，这些能在异国他乡艰难存活下来的华人们，对于投靠这样一个强力的靠山并没有犹豫，何况这个靠山是他们的同胞。
    剩下少数犹豫的村民，被其他人认定为私心太重，很快在大部分人甚至还包括子女的鄙夷目光中，不得不低头。
    张问天起草了合同，双方签字，因为有外资参与，这份合同会拿到三宝颜备案，另外，由于出资方是美国公司，林海还需要让安德鲁带会洛杉矶去备案。
    无论如何，最多一个月后，太平洋黑塞维公司在两个国家，都将成为合法企业存在。
    林海没有答应胡安的请求，立刻赶着羊群前往昨日发现的工事探险，相比这个明显被扫荡过的工事，还是那个尚未被人发现过的藏宝所在，林海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那就是确定太平洋黑塞维公司的真正使命。
    他和李慕闽一起，重新来到昨日到达的山脊，站在岩石上指着遥遥的北方。
    “慕闽，我问你，那里是什么？”
    黑塞维山北部宽达几公里的荒芜地带之北，仍然是大片的原始森林，其面积远远超过山南，密林中有连绵起伏的山脉，大大小小的湖泊，而更远的人眼看不到的地方，是马拉瑙人的精神故乡，他们的诞生地，他们信仰的神灵居住地，面积达340平方公里的棉兰老第一大湖——马拉瑙湖。
    “森林？”李慕闽不确定地回答。
    “马拉瑙湖？”他表情一下子凝重下来，沉声道，“对，是马拉瑙人！”
    “是啊，除了马拉瑙人，还有维萨亚人，加禄人，等等......他们是这个岛屿的主人，而我们华人，在他们眼里，是入侵者，是强盗！”林海凝视着他严肃道，“所以，慕闽，你脚下的黑塞维山，将是我们华人保护自己家园最重要的防线，而太平洋黑塞维公司，是我们华人最强有力的组织。这就是我们的责任，你明白了吗？你做好准备了吗？”

第0258章 武装起来
    胡安和小伙伴们牵着几只头羊，站在水泥堆砌的山洞口无聊地等待着，胡安有些愤愤不平，凭啥姐夫非要抢夺自己牵羊的特权，抢了几只羊不算，还把自己留在洞外，美其名曰小孩子不适合去危险地带。
    洞内传来声音，越来越靠近，胡安几个睁大眼睛看着洞口，幻想着能够看到怎么样的惊天宝藏。
    青背走出洞口，放下背上的大篓子，里面物品的摆放很不平衡，导致篓子朝一侧翻倒过去，地上滚出来很多乱七八糟的杂物：十几把日军的步枪、手枪、军刀，全都生了锈，还有几个长满绿毛的马口铁罐头。
    “就这些啊？”胡安不屑地踢飞一个罐头，失望地问道。
    青背听不懂他拗口的英文，边摇头边指着山洞里面。
    两道灯光突然从洞口射出来，差点闪瞎了胡安的眼，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他被两个小伙伴拖到旁边，李慕闽的那辆破旧别克哼哧哼哧开出洞口，林海光着膀子在后面推，原先健硕白皙的身上此时污浊不堪。
    守候在洞口另一边的藤井樱拿着毛巾冲了上去，用力给他擦着，林海抢过毛巾，随意擦了下脸，就从她手上拿回汗衫，直接套在身上，又接过黛雅准备好的凉茶，喝了几大口。
    “好了，你们几个不要乱跑，跟我们一起回村里去。”李慕闽吩咐道，驾车沿着山脚土路，歪歪扭扭地往回开，车子不时会抛锚或搁浅，那时就需要力气最大的林海和青背上去帮忙了。
    好不容易回到村里，浑身骨头差点颠散架的李慕闽，几乎是被青背背下驾驶室的，林海此时已经打开后备箱，扒拉出来很多用做防震的稻草垫，然后往他的临时住所里搬运木箱子。
    “就这么多？”留守这里的张问天看了下寥寥数个箱子，又随意打开最上面箱子被撬开过的木盖子，里面是用帆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状物体，“都有什么？”
    “就六箱M1903春田步枪，青背的篓子里还有一些零散的武器，可基本上都作废了，其他什么都没有。”李慕闽失望地说。
    “子弹也没有？”张问天追问，听到肯定的答复，他也微微摇头。
    其实大家本来就对这个被美军攻破的工事不抱太大期望，然而光拿到些没有子弹的枪，那还真不如用木棒了。
    林海倒挺满意的，六箱七十二支M1903，还都是保养得不错的春田原厂货，这可比他天机中存放的十几枝日军三八大盖优良多了。要知道二战中绝大部分M1903可都是雷明顿这样的外厂加工的，春田那时的主要产能都在生产M1加兰德大八粒了。他估计这些都是日军攻占菲律宾时，从美军手中缴获的，后来因为子弹打光了才不得不封存起来。
    他本来就在考虑如何获得枪支，来武装自己的同胞们，为了反击未来的血腥屠杀，无论是在棉兰老岛，还是在南方不远的爪哇岛。
    既然他来到这个时代，来到这个岛屿，那这帮猴子们，就只能面对他准备已久的子弹了。
    “7.62尖头弹，美军那多得很，我会去史密斯那里搞些来，你们就不用失望了。”他笑着说，“慕闽，你马上找可靠的人手，组建我们的自卫队，子弹放心用，练出枪法来才最重要。”
    基于政治智商的短缺，只能继续照抄前宗主国的法律，菲律宾并不禁止公民合法拥有枪支。而且在未来，随着棉兰老分离主义势力的猖獗，以及各个行省大地主和大资本家保家卫产的强烈意愿，菲律宾会成为亚洲最大的地下黑枪加工中心和销售中心，国内的涉枪犯罪可谓层出不穷。
    也难怪将来会有某个出生在达沃的强势总统，鼓励国民当场行刑，随意处死毒贩。
    为了应对将来的分离主义份子对华人的迫害乃至屠杀，林海和李慕闽商量过后，准备成立隶属于黑塞维公司的自卫队。
    这种公司或种植园成立的小型武装团体，在整个菲律宾是合法的，而且司空见惯。未来菲律宾各地区形成的垄断集团，拥有全盘掌控的独立武装是标配。
    要在菲律宾玩政治，不光是嘴皮子要好，没有枪杆子的话，你最好还是闭嘴。
    黑塞维山南部的马拉维半岛，林海绝对是要让它变成自己的独立盘的，这个地区无论经济、行政还是武装，必须由太平洋黑塞维公司来主导。
    如果有其他人或者势力想要进来，那么大家只能用枪说话了。
    从这点来讲，美式民主对于枪支的放纵，虽然被很多野心家或杀人狂利用，可也给了华人反抗暴力、浴火重生的机会。当然如果没有林海来到这个时代，华人们是永远不敢主动武装起来的，大部分人最后还是被赶出棉兰老，更悲惨些就永远躺在这片土地上。
    就在南方不远处的走苏俄路线的爪哇，华人们是用木棒反抗爪哇畜生们的砍刀和枪支的。而畜生们是绝不可能拥有自己的枪支的，那是由唯一合法拥有者军警所发放的，用“被盗”的名义。
    未来的洛杉矶大暴动，无数韩国人放下泡菜，拿起武器反击黑人暴徒，最终成功保卫了自己的社区。
    无数事实告诉人们：XXXX出政权！
    所以，林海想大声说，太祖说得太对了！基于此理论，太祖和他的康姆瑞德们建国后的做法也非常正确！
    当然正确是对于持枪者而言的，枪口所对准的人们，心中有句话，只是不敢说......
    作为太平洋黑塞维公司的最高领导，林海和他的康姆瑞德们必须拥有持枪的正确。
    144名图陂村青年，被五辆大卡车拉到黑塞维山脚下，第六辆卡车上装满了箱子，那里面装着数百万发7.62子弹。
    “谢谢你了，少尉，请代我向中尉问好！”林海和带着车队的美军军官问好，给了他们每人一条烟，史密斯的还要另外给，在美军基地的账本上，这些子弹只是几场演习的消耗品，林海却需要为此支付上千美金。
    李慕闽按照两人一枪，遴选了这些年轻人，统一的年龄段，18到22周岁，统一的家庭背景，父亲土地较多，上有兄长，作为次子或幺子，他们可能继承不了太多家产，有强烈地离开家庭打拼一番的意愿，家里长辈也比较支持。
    车队离开的灰尘飘荡在村子中央，留下的最后一辆卡车前，144个年轻人，用各种眼神，看着眼前与他们同样年轻、同样肤色的林海。
    “两百年前，你们的先祖背井离乡来到这片土地上，他们经受了各种磨难，其中最有威胁的是敌人！”面对这些怀疑的，不屑的，崇拜的，仰慕的年轻人，林海开启了最擅长的演讲模式。
    “李慕闽是你们的族长，他告诉我，你们每个人的家庭，都有人倒在马拉瑙人的屠刀下，”林海语气低沉，“对于占据了这个岛屿两千多年的马拉瑙人来说，你们就是入侵者，是抢夺他们土地的强盗！”
    “就在几天前，我第一次去图陂，就遇到他们炸毁你们的堤岸，然而现在，这帮人去哪里了？”林海大声叫喊道。
    “他们被我杀死，被我赶走！现在，我把武器交到你们手上，我和李慕闽挑选出来的战士们，你们有没有勇气，有没有信心，捍卫族人的生命，捍卫我们的财产？”
    “保卫华夏同胞，保卫黑塞维公司！”李慕闽大声吼道，年轻人们跟着喊起来，一遍，两遍，最终汇合成整齐的海啸。
    “保卫林先生！”等大家喊完第三遍，李慕闽再次大吼，满脸通红的年轻人们狂热地朝林海挥动手臂，大吼着，此时他们的眼神再没有其他情绪，满满都是狂热的尊敬和崇拜。

第0259章 斯沃特宝藏（1）
    胡安和几个小伙伴站在场地边上，跟随着他们叫喊着，小脸憋得通红，看着仅仅比自己大那么几岁的年轻人，一个个得意洋洋地从林海手里接受枪支，他们的眼神里是羡慕，还有一丝落寞。
    这三天时间里，胡安和小伙伴们在林海亲自带领下，赶着羊群，巡扫完了整个黑塞维山南麓，本来趾高气扬的他们，此刻一下子委顿下来。
    “你此时还确定自己的选择吗？”黛雅走过来，轻柔地抚摸着弟弟的脑袋。
    胡安轻轻推开姐姐的手，一本正经道：“我已经是男人了，请姐姐不要再把我当成小孩子。虽然我很想做个战士，但既然决定跟随林先生闯荡世界，我也只能放弃拿枪的梦想了。”
    “谁说跟着我就不能拿枪的，我告诉你，张先生和藤井小姐都已经把枪法练得很不错了，”林海走过来，扔给胡安一支盒子炮，“平时不许装子弹，每次练习时再向我申请。”
    “遵命，长官！”胡安同自卫队士兵一样，行了个PLA式军礼，刚得意地挥动了两下手枪，就被一拥而上的小伙伴们淹没了。
    “好了，你们别闹了，我们该去山北放羊了。”林海笑呵呵看了会，等做完自卫队花名册的张问天回来，大声招呼打闹正酣的孩子们。
    “没有职业军人，还是不行啊。”几十只羊冲出村子，张问天和林海并肩在后，他回头看了眼村子中央，李慕闽声嘶力竭地叫喊着，正在给自卫队训练分列式，人群乱哄哄的，队形歪歪扭扭。
    “不会太久了，别忘了，我们马上要去香江。”林海不停挥动手中的枝条，驱赶着羊群。
    每次出来巡扫新的地区，林海都走在最前方，李慕闽在内的很多当地华人反对，可张问天和青背，乃至藤井樱都坚决支持，因为他们大概知道，自己的船长会创造奇迹，也无惧死亡。
    “您的意思是招募流落那里的军人，可他们是吃过大量败仗的，能行吗？”张问天蹙眉问道。
    “问天，我们又不需要训练多么强悍的军队，别忘了，我们的对手不过是比猴子强些而已。”林海呵呵笑道，“再说了，我想要雇佣最强悍的军人，也找不到渠道啊。”
    GJ已经算很不错的军队了，他们的倒霉之处在于，首先遇到了自吹亚洲第一全球第二的小日本陆军，接着又不幸遇到了人类有史以来战斗意志最强悍的我兔军人（这是事实，红J战士是大部分研究军队和军人史的学者们公认的意志力最强大最自律的军人！）。
    林海认为，除了装备和意志都还算不错的美德日三国，像什么法烂西、雌格兰等所谓强国陆军，遇到GJ，一定是全灭的下场。
    我大华夏人民坚韧勇毅，虽然一直都衣食堪忧，穷困潦倒，但于亡国灭种的危难之际，一定会爆发出无以伦比的战斗力，那种为了祖国慷慨赴死的精神，在华夏儿女血脉中已经流传了数千年之久。
    没有这种精神传承的人，一定不是华夏儿女！
    对于这些抗日的军人，无论国共，林海全都无比尊崇！
    这些人，才是他即将赶赴香江的主要目的，他绝不会让他们沦落赤贫，不得不加入什么数字帮，成为黑暗势力的爪牙，如野狗般为了几块肮脏发臭的骨头而撕咬，最后无声无息地倒毙在阴暗的角落里，或者是茫茫的大海上。
    为祖国留过血的军人，他们不该承受这样的结局，不该背负这样的恶名。
    从村庄出来到黑塞维山最西边的山岬，有一条很简陋的道路，夹在山脚和森林之间，大部分地方被野草掩映，甚至在路中央还有树苗堪堪冒出来。
    羊群穿过草丛树间，不时地低头吃上几口，等到林海挥动枝条的声音传来，才不情不愿地继续往前。
    在黑塞维山最西边的山岬，林海停下来，森林在这里被切分成两个部分，山北靠山几公里范围内的森林，全部被当年的日军砍伐掉，搬到山南去构建各种工事。
    而山南的森林则得以保留，因为森林也是一种防御工事。当年的日军狙击手，披着用树枝树叶编织的伪装，从一棵树跳到另外一棵树，杀死了大量美军基层指挥官。美军使用喷火器，使用燃烧弹，使用毒气弹，对这片森林全都没有太大作用，最后他们是用步坦协同战术，堆上大量的菲律宾土著士兵生命才冲出森林的。
    可惜，枯叶剂很快就会被发明出来了，看着山脉与更北方森林之间的隔离带，林海暗自叹息。
    道路在这里分成两条，最大的那条自然是绕向山北，还有一条则是沿着黑塞维山的走向，直直插入西方的密林中。
    有了斯沃特的地图，林海自然选择这一条路，叮嘱跟着后面的胡安几人留在这里等待，赶着十几头羊，他一马当先走入密林，张问天则落后五六米远，紧随其后。
    这条道路更为荒芜，显然好几年没有人走过了，半米多长的灌木和野草几乎将路面完全盖住，林海不得不取出砍刀来不断砍掉前方阻挡人通过的枝条。
    有两点让他越来越确认斯沃特地图的准确性：这条道路上没有任何高过人头的树木，偶尔看到的，也是生长不过几年的小树苗；这条道路并不是真正的泥土路，他拔了好几株灌木或野草，仔细观察过根部泥土，不是一般的热带雨林常见的腐殖土，而是某种类似华夏三合土的混合土料，作为简易路基完全可以承受起重型军用卡车的通行。
    “船长，您看！”林海正在观察一株奇怪的花朵时，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张问天忽然叫道，他起身朝张问天指的前方几十米外看去，脸上露出笑意。
    三棵巨大的黑檀树呈品字形伫立在道路旁，每棵树身上都刻着醒目的图案，那是蒲公英花。
    林海驱动羊群在前，小心地走向黑檀树，轻轻抚摸着刻痕，刻痕深度和宽度都超过十公分，如果不是黑檀树实在巨大，那这些刻痕一定会让它们遭受灭顶之灾。因为有些年数了，刻痕边缘和底部有新生组织开始慢慢填充，显得没有那么锐利，这是大树强大生命力对于人类的反抗。
    蒲公英是当年驻守这里的日军联队的家乡特色花朵，这支部队最后全军覆灭在这片远离家乡无数公里的异国岛屿上，再也看不到什么蒲公英了，也因为死得干净，这给后世来人作为路标的蒲公英图案，也没有什么日本人知道它的真实意义了。
    当然，给日军挖掘过坑道的斯沃特，知道这一切的意义，当年他被解救出来后，寻机来到过这里，确认了自己所挖坑道的位置和得来的日军地图上完全一致。
    “我们走吧，前面还有最后一公里路了。”休息了一会后，林海起身说道。

第0260章 斯沃特宝藏（2）
    “船长，看这里。”张问天叫道。
    林海走过去，张问天拨开的草丛下面，是一条积满黑水的沟壑，上面漂浮着枯枝烂叶，沟壑边缘，可以看到很模糊的轮胎花纹，这应该是卡车轮胎的某次意外出轨造成的。
    接下来在这片区域，他们找到了密集的轮胎痕迹，还捡到了几块来自车厢的金属残片，看来他们接近了最终目的地。
    几分钟后，一大片远高于周围地面的隆起出现在他们眼前，上面虽然也长满了植被，但颜色明显没有周围的那么深。
    羊群被驱赶着爬上这道隆起，自由地四散开来，开始享受它们的下午茶。
    林海割除藤蔓和小树，清理出一块空地，然后翻起地上的苔藓，捡起一块已经快要酥化的石头，仔细嗅了下，对张问天说：“是炸药爆破造成的塌方。”
    张问天收起综补一号上带下来的经纬仪，比对了下斯沃特的地图，“是这个点。”
    两人绕着这片隆起走了一圈，发现范围很大，按照现在的残留状态推断，这里以前是森林中的一道山崖，至少有一公里长，三十米高。根据山崖走位分析，可以认定这是黑塞维山伸入森林的余脉，这也符合斯沃特对这里的描述。
    挖开这里是一项庞大的工程，卡瓦斯基地没有这样的工程机械，而GHQ的工程机械又大部分在海林城，再说远水也解不了近渴，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原始的人工作业了，光靠林海几个肯定是不行的，两人转悠了一会，很快回到村里。
    自卫队员们还在空地上，此时已经开始进行各自的力量训练，他们操持着各种自制器材，呼喝着展示着自己的体魄，气氛非常火热。
    林海瞥了眼远处自己的临时住所前，藤井樱和黛雅正笑眯眯边看边说着，心中暗笑，难怪这帮家伙这么起劲，很多人还把上衣都脱了。
    “林先生，我已经把他们分组，让每组自己选出了临时组长，”李慕闽走过来，向林海报告了他的训练计划，在没有专业军官到来前，这些小伙子将只训练队形、力量和耐力。
    “林先生，听说您力气很大，不如您给我们展示一下吧。”一个光着上身，展露着强健肌肉的年轻人，挥动手上的铁制哑铃，挑衅似地看着林海。
    “倪山，你做什么？有这么对林先生说话的吗？别忘了，林先生是我们的最高长官。”李慕闽训斥道。
    “是，林先生本来就不适合作战士，是我错了。”倪山不屑地瞥了眼林海，又看了眼远方，然后俯首继续卖力地挥动着哑铃。
    表情尴尬的李慕闽讪讪地介绍了倪山的背景，家族出身不输李慕闽，有兄弟姐妹十几个，家中拥有的土地在图陂村排在前列，是李慕闽在年轻人中的主要挑战者。
    关键是，这次图陂村集体加入黑塞维公司，倪山全家都反对，后来大势所迫，才不得不勉强答应。
    围在倪山身边的二十多个年轻人，此时在他带领下炫耀似地托举着哑铃，同时瘪着嘴冷眼看着林海。
    “倪山，既然你想请教我，作为你们的最高长官，我还是有必要满足你们一次的，”林海和煦笑道，“那我就用你这个哑铃作为器材，好好给你上堂课吧。”
    “大家快来看啊，林先生要给我们看看他到底有多厉害了。”倪山扯了一嗓子，然后把哑铃递过来，小声说道，“这可是有十公斤重的，林先生，您千万小心，别砸坏了脚。”
    在哑铃距离林海手掌还有几公分时，倪山故意松了手，林海急忙把另外一只手也伸了过去，手忙脚乱地托住了哑铃，神色有些慌乱。
    倪山哈哈大笑，得意地看了眼围过来的两个女人，眼中闪过一丝不为人察的贪婪，“林先生，这哑铃我单手可以托举一百多下，您随便来几下就可以啦。”
    “你的确很厉害啊，”林海好不容易用一只手抓住哑铃，有些吃力地掂量几下，脸上忽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你试过这样可以扔出去多远？”
    倪山愣了下，“没有试过，十几米应该有的吧。”
    “那我来试试看，大家别笑话我啊，第一次扔呢，这哑铃好重。”林海皱着眉头，轻轻晃动着胳膊。
    “你们让开些！”刚刚从房子里跑出来的青背大喊道。
    年轻人们不情不愿地在林海面前分开，留出一条通道来，林海看了下远处那间土屋，小声嘀咕着，藤井樱听到了，捂着嘴笑起来。
    倪山也听到了，林海竟然是在担心会不会砸塌那间屋子，他贪婪地看了藤井樱一眼，恶狠狠地盯着林海。
    李慕闽有些担心，想上前阻止这场无谓的比试，张问天拉住他，笑着摇摇头。
    “好了，我扔啦！”林海的手大幅挥动着，牵引着大家的目光，倪山的表情逐渐凝固，随着话音落下，哑铃脱手飞出去，然后砰的一声巨响。
    众人的目光循声而去，那间屋子的土墙上尘土飞扬，赫然一个破洞。
    现场一片寂静。
    “好了，你们继续练习，慕闽，你等会派人去修理下那间屋子，现在先跟我来吧。”林海拍拍手淡然道，转身朝自己住所走去。
    李慕闽冷冷看了呆若木鸡的倪山一眼，大骂道：“还不加紧练习，就你们现在的样子，还想保卫公司和林先生，哼！”
    在林海的房间里，张问天把斯沃特地图和日军藏宝之事详细告诉了李慕闽，这是他和林海商量过后的决定，他们认为李慕闽值得信任。
    果然，李慕闽听完后，先是吃惊，然后是感激，接下来就是兴奋，“林先生，这太好了，如果能够挖掘到真正的藏宝，那公司的发展可以更上一层楼了。”
    十几分钟后，李慕闽兴冲冲出去，开着卡车迅速离去，他会回图陂去取挖掘工具，如铲子、篓子之类。
    “会长，那个倪山眼神有问题。”房间内只有自己几个人时，藤井樱犹豫了会，还是说了出来。
    “我看那小子就不正经，”青背嘀咕，“好几次我都想揍他，就怕船长责怪我才忍住的。”
    见张问天轻轻点头，林海淡然说道：“就按原来方案进行吧，如果有蛇的话，引出洞来才好打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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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1章 斯沃特宝藏（3）
    森林废墟上，一百多个光着膀子挥汗如雨的男人正全力挥动铲子挖掘着。
    在很多崇敬的目光下，林海挑着装满石块的两个篓子，疾步如飞走上卡车，将石块全部倾倒在车厢里，然后下车走到车前，对坐在驾驶座上的李慕闽说道：“这车满了，路上小心。”
    李慕闽发动卡车，沿着重新加固整修过的道路往东方行去，这些挖掘出来的泥石，将运回原来马拉瑙人的村子，作为重建村子的地基填埋物。
    “会长，您别太辛苦了。”眼睛发红的藤井樱上前递给林海一碗凉茶，用毛巾小心地擦拭着他发红的肩膀。
    林海一口喝掉凉茶，嘿嘿笑了，虽然自己力气很大，可挑担子却不是力气大就能轻松完成的，他花了三天时间才勉强适应，肩膀上磨出的伤口好了又破，破了又好，现在都已经生了老茧。
    年轻的自卫队员们羡慕地看着这一幕，不知不觉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各个小组长大声呵斥着，终于让他们再次行动起来。
    “好了，藤井，你看，小伙子们都郁闷地干不动活了，下次就不用亲自过来了，留在村里陪黛雅吧。”林海轻轻拍了下藤井的手，挑起担子往废墟上走。
    废墟某个角落，倪山收回阴冷的目光，有一下没一下地铲着。
    “倪哥，我们是来拿枪的，这样下去，我们不是变成苦工了？”他组里的一个年轻人凑过来小声说道。
    “就是啊，连日本人都没这么使唤过我们，他林某人算个啥啊。”另外一个人忿忿道。
    “谁让你们的父母信了李慕闽的鬼话，如果我们村不加入这个劳什子黑塞维公司，我们哪需要这么辛苦。”倪山撇嘴道。
    “我们不干了总可以吧，大不了回去被父母骂几句呗，再说了，看到我们这个模样，他们心疼还来不及呢。”一人摩挲着满是水泡的手掌，龇牙咧嘴道。
    “你想找死啊？”倪山咒骂道，“你们都见识过他的武力了，李慕闽又早公布过军纪，我们回去的话，家里的土地都会被公司没收的。”
    “他们这么做是不合法的！”好几个人都小声骂道，“我们可以去三宝颜控告他们。”
    “等等看吧，有机会我一定带你们离开。”倪山说道，他其实也早想走了，可是那个日本女人实在勾人，他有些舍不得，另外更让他好奇的是，林海到底要在这里挖掘什么，想到这里曾经是日军基地，他有些隐隐的猜测，这让他有些兴奋。
    “等知道这里有什么后，我一定会让你们人财两空，那个妖精我一定要好好弄上个几天几夜。”倪山用力把铲子插进泥土，结果撞到石块，他的手被反震得疼得厉害，于是骂骂咧咧地扔掉铲子，坐下来休息。
    午餐是李慕闽带回来的，黛雅随车过来，和藤井樱一起给每个人打上饭菜，雪白的大米饭，华人最喜欢的红烧肉和秋刀鱼，都是从综补一号的储藏仓里拿出来的，小伙子们故意晃动着流着汗水的健壮上身，接过饭碗大口猛吃。
    “船长，有几组人明显在偷懒，”作为现场总调度的张问天坐到林海身边，边吃边小声说，“特别是倪山那组，简直把这里当郊游场了，而且，我看那小子眼神很不对，我们得小心提防。”
    “就几个臭虫，掀不起太大风浪，”林海吞咽下一大口红烧肉，毫不在意说道，“工程结束后，你和李慕闽确认下，该清退的绝不容情。”
    关于正式自卫队员的标准，林海早就和李慕闽确认过从严要求的原则。这144个年轻人，还不算自卫队的正式成员，无论是现在的劳动，还是以后的训练，会逐批淘汰不合适的人员，半年后能够剩下的才算是真正合格的战士。
    林海在这里劳动了二十天，中间只有一天有事去了圣地亚哥，高崎驾驶着综补一号从塞班回来，和林海汇报了一下塞班的进展情况，给他带来了上一次出售龙虾的收入。
    船队出售龙虾给太平洋食材，是需要收取现金的，虽然都是同一母公司的产业，可该各自做得账目绝对不会混淆。
    高崎马不停蹄，装上这几天船队的渔获，继续回去塞班，林海拿着钱去了卡瓦斯，把答应给史密斯的钱款付清，其中有帮林海拿下黑塞维山地区的十万美金尾款，还有给林海一辆卡车和无数子弹的一千美金。
    “林先生，您好像给多了吧。”史密斯止不住笑着摸过十二沓美金，疑惑地问道。
    “多了差不多两万，我需要一些炸药和手雷。”林海淡淡道。
    “你要哪些东西做什么？”史密斯表情一下子僵硬了，“难道您还要制造什么大事件？”
    “炸药用来开采山石，我要重修那个村子，手雷嘛，给我的小伙子们训练用，”林海淡淡道，“公司的自卫队，如果三宝颜那里有什么异议，还需要你给我解决。”
    “好吧，我给你，不过我可不希望再看到有任何意外发生了，那会给我们都带来更难摆平的麻烦的。”史密斯摊开手无奈地说，“还有，我可以派出教官帮你训练那些泥腿子，为何你手下的那个张先生一口拒绝呢？”
    如果没有斯沃特宝藏，那林海倒是不介意让美军军官来初步训练自卫队，他只好笑着说：“你们太强悍了，我们的自卫队不需要那么专业，只要能吓住野猪和猴子就可以了。”
    林海开着李慕闽的汽车回到村里，身后跟着一辆美军士兵驾驶的卡车，上面装满了手雷和炸药。虽然一路上提心吊胆地拉开足够远距离，下车后他还是抹了好几把汗，找来留守的青背，两人小心翼翼地把这些危险品搬入临时军火库。
    “船长，您带回来的炸药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下午，闻讯回来的张问天高兴地说道。
    原来，废墟那里已经挖掘到一个山洞口，那里被浇筑的混凝土块堵塞住了，人工根本无法挖掘。

第0262章 斯沃特宝藏（4）
    “你们再退后些！”见林海走出废墟，对自己点头，张问天连忙大声吩咐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然后凑近林海小声问道，“船长，真的让他们在场？”
    在场的除了两人，还有李慕闽、青背以及自卫队六个组长，他们一边后退寻找掩体，目光却盯紧林海手上，倪山表面若无其事，两手紧握成拳，明显内心极不平静。
    林海瞥了他们一眼，淡淡笑道：“没事，应该没有超过我们预估的威胁。”他拉着张问天躲到前面一棵大树后面蹲下来，大声确认众人躲藏好后，用力按下手上的电流引爆器。
    一声低沉的爆炸声后，废墟中心腾起几米高的烟尘，细碎的石块击打在周边的草木上，发出嗦咯嗦咯的声音。
    几分钟后，尘埃落定，林海第一个走出藏身处，慢慢靠近爆炸中心，他围着爆点走了一圈，对跟上来的张问天说道：“看来放的炸药少了些，没有完全炸开，还是没有经验啊。”
    张问天若有深意地瞥了林海一眼，仅凭着美军提供的薄薄几页技术文档，就完全搞清了如何设置炸点，如何埋设黑索金TNT、插入雷管和拉引爆线，炸药数量还是自己建议才减少了些，你到底还要多能干啊！
    六个组长此时开始往外搬运爆炸产生的混凝土块，他们被留下来就是用来干这个活的。
    午饭前，爆炸产生的碎石被全部清理掉，洞口再次展露出来，这是一个位于岩壁底部的天然山洞，被人用混凝土做了整体封闭，现在靠近岩壁的甬道已经清理出一米多深，里面仍然还是混凝土。
    林海仔细检查着甬道四壁的岩石状况，又仔细辨别残存的混凝土状态，然后再次忙碌起来。接着又是一次爆破，这次因为爆点在山洞里，产生的烟尘不大。检查过洞壁没有坍塌危险后，组长们冲上去往外扒拉混凝土残块。
    当一切清理完毕后，千疮百孔的残存混凝土墙体后，露出了黑乎乎的甬道，林海打开强光手电朝里面照射，十几米的甬道尽头，隐隐有一扇钢铁门。
    厚达三米的混凝土墙最终被炸药和锤子挖开，大家在洞口等了半个小时，才走进甬道，很快来到那扇铁门前，没人先上手，林海上前用铁锤重重敲击了几下，声音很沉，这门很厚！没有电钻之类工具，不叽歪，上炸药！
    铁门在爆炸声中沉重倒地，一阵腐朽的气息伴着烟尘冲出山洞口。
    十个人眼都不眨地盯着黑乎乎的洞口，一百多人，整整六天时间，今天又忙碌了差不多一整天，终于可以看到到底能收获什么了。
    “还是我先进去，”半个小时后，林海戴上简易的纱布口罩和手套，抢下李慕闽手上的蜡烛，点燃后走进甬道。
    “慕闽，你和青背留在门口，拿好枪！”张问天对两人点点头，对组长们说道，“戴好口罩和手套，跟着林先生进去，听从指挥，别乱走。”
    毕竟没有专用通风设备，空气中还有一丝腐朽的味道，还好不是太呛人，林海一手端着蜡烛，一手拿着手电，踏过倒下的铁门，铁门背后的地上有几具尸骸，因缺氧而呈现干尸状态，痛苦的面部表情还清晰可辨，蜷缩的身上残留着破碎的军装，身边遗落着几把手枪。
    “是日本鬼子，”张问天和组长们小心翼翼围上来，他弯腰检查了一番，拿出一个布袋子装起手枪，“南部94式手枪，南洋日军军官和技术人员的常用装备，他们都是自杀的，啧啧，有吞枪的，有打太阳穴的......”
    “你们把这些装出去随便埋了。”林海把这几具堵着路的尸骸踢到边上。
    “船长，您看！”张问天从尸骸身下掏出来一个扁平的硬皮皮包，小心翼翼地在里面翻出来几张纸，林海凑过去，拿着电筒一起看起来。
    这是一份草草写下的记录，记录者甚至都来不及写上自己的姓名，应该是尸骸中的某个人。
    记录者所在的并不是一线作战部队，而是负责棉兰老内部治安的后勤支队，他们从四月初起，就开始从三宝颜、哥达巴托、罗哈斯、达沃港等棉兰老大城市，往黑塞维山脉西部密林中的这个早已整修完毕的山洞运输物资。
    据纸张记录，这批物资是美军攻占马里亚纳后的短短半个月时间内，日军在棉兰老疯狂搜刮来的。
    1945年4月22日，美军在圣地亚哥登陆，在两天内迅速推进到黑塞维山防线，意图夺取防线背后横贯棉兰老岛东西的1号公路，然后沿着公路从西侧进攻达沃港。
    4月25日，东边几公里外的黑塞维山激战正酣，负责留守山洞的记录者所在小队被命令进入山洞，准备做最后防守。铁门被人从外面关上，接着，山洞外的甬道被大量混凝土封闭，他们几个人很快面临缺氧局面，几个人最终决定自杀，记录者在临死前草草写下最后的记录。
    “天皇板载，大东亚共荣板载！”这是记录者最后的话，几个字的笔画异常扭曲，可以想象他当时的痛苦。
    与这份记录一起的，还有一份山洞结构图，上面清楚地标明了有摆放物资的各个山洞，这让林海两人很是惊喜，这样可以省去他们探索的时间。
    “马上要死了还牵挂你们的劳什子天皇，该死！”把那份记录撕碎塞回包里，扔到尸体上，吩咐他们小心装袋运出去，林海拿上山洞结构图，和张问天按图索骥，找到了最近一处藏有物资的山洞。
    这是一处石壁中的凹陷，外面是一道简易的铁栏杆门，林海很轻松就拽倒了铁门，手电扫过，里面空间五米多深，长和高都不过两米，里面堆满了厚麻袋。
    林海走进去，拿出匕首划开一个麻袋，早已凝结成块的面粉扑落落掉在地面上，散碎开来，他再划开一个，这次是发黑腐坏的大米。
    “看来这里是存放粮食的仓库，我们找下一个。”

第0263章 斯沃特宝藏（5）
    “看来好东西在这里面了！”站在一扇钢板门前，林海喃喃道。
    这是地图上第二个藏有物资的所在，位于山洞深处，铁门是对开的，把手上缠绕着好几道大铁链，用一把巨大的铁锁锁上。
    林海掏出M1911手枪，对准铁锁砰砰两下，铁锁掉了下来，倪山和另外一个组长上来，抽掉铁链，缓缓朝里推开铁门。
    两支手电朝里面扫射，一片金煌煌的闪光，亮瞎了大家的眼睛。
    倪山一下子瘫下去，死死拉住把手才没有坐到地上。
    这同样是一间利用山洞天然凹陷设置的仓库，大概有三百平方，里面靠石壁摆放着一圈两层铁架子，铁架子上摆满了金砖和金条。
    “大家谁都不要乱动，就在门口站着，让林先生一个人进去！”张问天从怀中掏出同样的M1911手枪，站在大门最外面，一边挥舞着一边死死观察着六个组长的表情。
    躁动的组长们冷静下来，靠着铁门站着不动，火热的目光跟随着林海的手，在每一块金子上面掠过。
    林海粗略看过这些金砖和金条，形制重量各异，上面有的刻字，剩下大部分都是光板，刻字内容很繁杂，有中文，西班牙文，以及数字。从他能辨认出的内容可以看出来，这些金子原本属于不同的主人：华人，西班牙人，当地土著，有种植园主，店东，也有土著酋长。
    根据金条和金砖在铁架上摆放的杂乱程度，林海可以想象出当年日军最后大捞一笔的紧张和忙乱。
    在这间仓库隔壁不远的另外一个小仓库里发现的东西，更加验证了他的设想。
    靠洞壁摆放着十二个铁箱，此时盖子被林海撬开，里面堆满了各种零碎的首饰，金银币，在他的强光手电照射下，熠熠发光。
    “这帮鬼子，真是畜生啊。”张问天扔掉一个上面还染着暗黑血迹的戒指，恨恨说道，“他们马上要失败了，做事就毫无底线。”
    张问天仔细翻检过每一个箱子，里面有金银首饰，金银币，甚至还有金牙，很多物品上面都有血迹，暗示着其前主人悲惨的结局。
    二战中，无论哪个参战方，都曾经展示出兽性的一面，德军在苏俄整村的屠杀，苏俄在柏林的强、奸和纵火，英法联军对北非YSL族裔私藏黄金的抢掠，日本鬼子在华夏的残暴杀戮和疯狂抢劫。
    然而，当面对最终失败时，只有日本鬼子展现出了有组织的、从上到下的兽性。
    他们必须被永远地钉上历史耻辱柱！
    “船长，您过来看，”张问天在最后两个箱子前停下，林海走过去，箱子里并不是贵金属，而是某种玉石打造的饰品，他随手拿起一个手镯，在强光下，手镯通体发绿，晶莹剔透。
    “这是？”
    “缅甸翡翠，您手上这个应该是帝王绿的，价值不菲。”
    这两个箱子里，大部分是翡翠首饰，还有十几块剥开的原料，另外还有几百颗红宝石和钻石。
    “据说日本鬼子在缅甸抢了上千吨高档翡翠和红宝石，不过缅甸都是密林高山，战后没人知道他们藏在哪里，缅甸政府找了好几年都没有收获。”张问天叹息道。
    “仔细观察过了，其他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两人交谈的声音渐不可闻，守在洞口的其他人看着洞壁上晃动的影子，黑暗中，每个人的眼中都有光芒跳动。
    ......
    两个小时后，山洞外面的废墟上，林海等人坐在地上休息，组长们虽然没有说话，眼神却不断交流，他们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从兴奋中回复过来。
    倪山低着头，某种神采不断在眼中跳动，他用力按着身下松软的泥土，将一小块地面都压得无比结实，当卡车声传来时，他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李慕闽开着卡车回来，23名自卫队员从车厢里跳下来，很快排成两排，手上端着练习用的木棒。
    “倪山，外面的警戒就交给你的组，千万小心！”林海扔过去一支M1903，“里面装了六发子弹，小心别走火。”
    倪山抱住步枪，看了下关上的保险，立正敬礼，大声说道：“是，林先生，保证完成任务！”
    剩下的人把车厢里剩下的东西搬进山洞，山洞顶安装灯泡，拉起电线搭接卡车蓄电池，发动机轰鸣着，山洞内灯火亮起，可以干活了。
    李慕闽去圣地亚哥搜刮了所有的坩埚和乙炔喷灯，还有大量生石膏，青背和剩下的五个组长，开始重新浇铸金砖。
    除了金条和金砖需要全部重铸，小仓库里的首饰也都搬了过来，张问天负责一一甄别，仅保留一些特别有文化和工艺价值的，剩下大部分都需要重铸，毕竟这些带血的金银，是无论如何不能出现在世人面前的。
    “船长，您看！”张问天双手托着一块垫着厚布的金砖，走出仓库，递给坐在外面把守的林海。
    长条状的金砖焕然如新，还有些微微发热，十公斤的重量压在手掌中非常沉重，林海摩挲着金砖，因为模具粗糙的缘故，表面有些坑坑洼洼，一时之间做不到太细致，林海已经很满意了。
    “林先生，您不担心？”李慕闽背着步枪，抚摸了会金砖，还给张问天，担忧地指指山洞外面。
    “当着这几个组长的面，让该发生的早些发生，我们接下来做事才可以堂堂正正，有理有据。”林海斩钉截铁道。
    “慕闽，船长说得没错，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你的担子不轻啊。”张问天轻拍李慕闽肩膀，转身回去仓库。
    “唉！”李慕闽轻叹一声，端起步枪，想了想又放下来，把步枪靠在岩壁上，特意远离几步。
    出人意料的是，直到晚餐都没有发生什么事。
    等晚餐结束该休息时，熔铸金子的进度还不到一半，看来至少还需要一天时间，值夜人手在山洞外就位，大部分人都睡在山洞里的仓库外面，青背和张问天睡在里面。
    “没我吩咐，不得开门！”林海小声说道，张问天点点头，关上铁门，用铁链在里面锁上。
    林海回首瞥了眼，倪山立刻低下头去，林海笑了下，回到李慕闽身边，“我们也休息吧。”李慕闽点头，随手把步枪放到墙边，两人在铺着稻草的地上躺下。

第0264章 背叛
    不知道睡下多久，李慕闽感觉到有东西在用力戳自己的胸膛，他睁开眼，被一道强光闪花了眼，连忙扭转脸，大声呵斥道：“是谁？”
    “慕闽，稍安勿躁，是倪山他们。”旁边林海淡淡说道。
    “林先生，您没事吧？”李慕闽连忙往林海身边挪了下，避开手电光怒视着对面影影绰绰的人群，“倪山，你疯了吗？你们要做什么？”
    有人拿了木柴进来，点起一堆篝火，整个山洞一下子被照得通红，倪山红光满面，手里的步枪对准林海，得意笑道：“林先生，前几天您可是威风极了，一定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李慕闽急忙伸手往身后去捞自己那支步枪，倪山大喝一声：“小文，看好他！”一个瘦高个子立刻举起手中步枪，狠狠捅在李慕闽胸口，李慕闽捂着胸口差点倒下去，林海一把扶住他后背，他咳嗽着大声骂道：“许小文，倪山疯了，你也跟着一起疯吗？想想家里的老娘和老姐！还有你们，都想清楚了，别害了自己还牵连自己家人！”
    “别被他吓着，今天我们干了这一票，每人都可以分好多钱，回去后我们就带着家人移民星加坡去，或者干脆跑远些到西班牙去。”见身边十几个年轻人被倪山说得低下头来，更有几个人还倒退几步，倪山皱眉，心中暗暗记下这几个人，上前一步，大声给同伙们鼓气。
    “李少爷，昨天以前，图陂村都是你们一家人说了算，我们连一丝意见都不敢提，”倪山稳稳端着步枪，语气充满嘲讽，“可现在开始，轮到我们说了才算，你就安心上路吧，请放心，你那朵娇艳的圣地亚哥之花，我们会替你好好照顾的。”
    “混蛋！”李慕闽想站起来，被林海按住肩膀，他喘着粗气，嗓音突然哑了，“倪山，我扪心自问，无论我祖父，我父亲，还是我本人，作为族长一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生怕做错事，对不起乡亲们所托。你来告诉我，我们到底做错什么，何至于让你们把枪口对准自己族人？！”
    倪山脱口而出：“你们占了最多的土地，你们娶了最好的女人，你们死活不肯让出霸占了一百多年的村长之位！”
    李慕闽哈哈大笑，又咳嗽了几声，冷冷道：“倪山，凭良心讲话，如果你做了村长，你可以做到和我一样么？”
    倪山哑口无言。
    “慕闽，不要和这种被贪欲蒙蔽了良心的人废话，”林海冷冷看着倪山，忽然呵呵笑了，“倪山啊，你知道吗，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很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当众挑衅我，那件事我反而觉得你很直爽。你每天都在窥视两位女士吧，她们每天为你们做饭，洗衣，手指都洗得发白浮肿，你就是用那种畜生般的眼神觊觎自己姐妹的？”
    “没有的事，你胡说八道！”倪山大叫道，拉动枪栓，“不要以为你力气大些我就怕你，别忘了现在两把枪都在我们手上。”
    “那你为何不开枪呢？你甚至连靠近我都不敢，只敢远远地把我叫醒，羊群再多还是惧怕独狮啊。”林海哈哈大笑，“倪山能用金银财宝诱惑你们，难道你们不明白，意外之财也是催命符？你们宁可得罪狮子，也要跟随一头还未断奶的小羊羔？或者说倪山这样的人，会让你们拿了财富安然离开？”
    “你们别听他胡说，我对天发誓，只要站在我这边的人，我一定平分这里所有的财宝。”见同伙们犹豫起来，倪山振振有词，又对林海身边的五个组长说，“你们只要加入我，也一样可以参与平分。”
    五个组长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对着倪山破口大骂。
    冷眼旁观的林海欣慰点头，沉下脸对这些拿着木棒跟在倪山背后的年轻村民说道：“你们14个人选择跟随倪山，另外9个人看来是拒绝了，你们把他们怎么样了？”
    “林先生......”一个年轻人脱口而出，被倪山狠狠瞪了一眼后，他垂下脑袋，沮丧地说，“他们被绑在洞口呢，我们都是邻居，不会真的杀了他们的。”
    “那我呢，我的人呢，李慕闽呢，你们难道也不杀？”林海调侃道，“你们应该知道我的权势，至少要追捕你们是很轻松的，倪山一定说过，只要把我和我的人全干掉后，就再也没有人会出头来追杀你们吧。”
    见这些人全都沉默，林海呵呵笑了：“你们看，不还是要杀人嘛，等你们参与杀了我，倪山如果再要你们杀洞口的同伴，你们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你胡说！”倪山声嘶力竭嘶吼着，脸憋得通红，步枪在手中不停晃动，却始终扣不下扳机。
    “你们再好好考虑下，如果现在反悔，就走过来坐到我身后来，要死我也会死在你们前面。”林海很真诚地说道。
    “当啷。”两个人扔掉手中木棒，走到林海身前，对他鞠躬道：“对不起，林先生，是我们一时糊涂，请您原谅我们。”说完，紧靠着挡在林海和倪山之间，“倪山，如果你要伤害林先生，那就先开枪杀了我们吧。”
    “好，好啊！”倪山咬牙切齿，浑身发抖，举起步枪左右晃动在两人身上瞄来瞄去。
    “唉，没想到只有两个人幡然悔悟，你们啊.....”林海叹着气，拨开两人，走到最前面盯着倪山的枪口，“倪山，你知道我讨厌你，那知道为何我还要给你枪吗？”
    “你别过来！”倪山恍了下神，很快气急败坏叫道，手指用力扳动扣机。
    “吧嗒，”一声清脆的撞击声，然而枪并没有响，他不敢相信地连续扣动好几下，只有吧嗒声。
    “你好恶毒啊！”倪山狠狠诅咒道，抢过小文的步枪，“这把是你们手上的，我不相信还是开不了枪！”
    “不要！”李慕闽大吼一声，人跳起来往林海身前猛扑，两个反水者仅是犹豫了半秒钟，同时出手准备把林海拉到他们身后。
    “是你们逼我的，你们统统去死吧！”倪山狰狞着脸，死命扣动扳机。
    【说点题外话，最近关于青海“三文鱼”闹得不可开交，其实本文196章已经提及此事，国内大部分廉价自助店都是用淡水虹鳟鱼冒充三文鱼，注意我用了冒充两字，因为三文鱼按国际标准是指大西洋鲑鱼，太平洋鲑鱼以及芬兰海域的虹鳟。三文鱼是海水鱼或海水淡水混合鱼，其携带的寄生虫基本上无法在人体内存活，而淡水鱼携带的寄生虫极容易转移到人体内，形成致命伤害。请书友们注意，莫要被无良商家和营销自媒体欺骗了！】
    感谢老友“智者无为、半路恋人、136******44”的月票！

第0265章 代价与收获
    山洞里人影乱晃，很多人惊惶起来，情不自禁惊呼出声，倪山狰狞又得意，李慕闽惊惶愤恨交织。仓库里，青背一脸不爽，拼命抽拉锁链，张问天淡淡如常。
    林海轻轻摆脱两个人的手，不急不慢往前走，脸上淡淡笑着。
    “吧嗒，吧嗒......”
    “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我们有这么弱智么？”林海手搭上枪口，轻轻从已经呆滞的倪山手中把枪抽出来，扔给身后差点瘫软在地的李慕闽，对此时如释重负的他笑笑，回首面无表情一字一句道，“你们没有机会了。”
    淡淡一句话，如丧钟鸣！
    倪山为首，一共13人一下子瘫软在地，有人反应快些，立刻趴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涕泪直流。
    倪山呆呆看着仓库的门，口中不停呢喃着谁也听不清的话，当门打开时，他眼睛发亮，大吼着“财宝是我的了，是我的了，谁也夺不走！”
    青背虎着脸拎着铁链，走过来一脚把他踹倒，用铁链绑了起来，其他12人也被组长们一一用裤腰带反绑了手。
    张问天和李慕闽出去，带回来9个鼻青脸肿的队员，他们看见被捆绑着扔在地上的队员，骂骂咧咧上去踢打起来，最后还是李慕闽阻止了他们。
    “小伙子们，你们做得不错，”林海站在山洞中央，“你们应该从这人口中得知了这山洞里到底有什么，那么接下来的活就要轮到你们来做了，既然你们已经抵御了一次诱惑，我希望你们同样能够抵御再一次诱惑。”
    然而没卵用。
    小伙子们看到满仓可以闪瞎眼的黄金后，一个个如痴如醉，直接就站着不动了，差不多一分钟后，才有人逐渐清醒，开始叫醒还在流口水的同伴。
    “如果倪山直接把他们带进这里，那恐怕这帮人都会把持不住吧......”李慕闽想道，愈加佩服起林海之前特意安排青背和张问天从里面锁住仓库。
    接下来大家也不睡觉了，青背和张问天监督，11个队员在五个组长的教导下开始工作，林海和李慕闽则在仓库外面看守着俘虏。
    “为什么开不响枪？”倪山似乎清醒过来，脸上既无狰狞，也无沮丧，很是平静地问道。
    “我把撞针拆下来了，”林海从口袋里掏出两根撞针，飞快地把步枪拆成一组零件，然后很快装配完毕，“上次去圣地亚哥装炸药时和史密斯学了一手，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林先生，您的确厉害，是我太高估自己，我心服口服，”倪山垂下脑袋，又马上抬起来，满是死灰的眼睛盯着林海，“我的父母会怎么样？”
    他整个人再没有林海初见时的张扬和意气，浑身笼罩在浓郁的死气中。
    “总算你还有最后一丝良知，可惜也只有此时你才会如此想了，”林海话语中听不出一丝嘲讽，就如同朋友间的喁喁私语，“我不会祸及家人，你放心吧。”
    “林先生，都是该死的倪山蛊惑，我们才上当的啊，请您放过我们吧。”这时，旁边的12人打滚求饶起来。
    “死到临头还要狡辩，一帮不知廉耻的东西！”倪山冷哼一声，闭上眼，再不说话。
    两天后，两辆卡车停在山洞口。
    前面一辆上，装着或自由或被缚的自卫队员们，还有三十个平铺的厚木箱。
    “林先生，您确定要这么做？”李慕闽焦急地说，“我觉得您太宽厚了，他们从您那拿的薪水已经很不错了啊。”
    “慕闽啊，剩下的这些小伙子可是我们将来扩大自卫队的骨干，我还觉得用十公斤黄金来买命实在有些拿不出手呢。”林海拍拍他肩膀，“我们是同胞，他们愿意保卫你我，愿意为此赴汤蹈火，我就有责任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船长，这是清单，青背在前面等您，我们先回去了。”张问天递给林海一份文件，拉着李慕闽上了卡车，很快离去。
    林海翻看起文件，此次通过斯沃特提供的地图发现的藏宝，价值可谓惊天。
    黄金（包括未曾熔铸的金币）15吨，白银（包括未曾熔铸的银币）31吨，光这两种贵金属，按当前的国际价格计算，总价值已经超过2000万美金。这还没计算属于古玩类的金银币的特殊价格。
    至于剩下的两箱翡翠、宝石和钻石，林海他们仅仅统计了数量和重量，根本没办法预估价值。张问天说过，就林海第一次拿起来的那只帝王绿玻璃种手镯，估计没有百万港币是拿不下来的，那也就是至少价值15万美金。
    这下子林海不再担心明年同格劳曼、牛头两人之间的交易了，不过他开始头疼起怎么把如此巨量的金银财宝变成金钱的问题来。
    大卡车上装满了铁箱和木箱，车胎都被压瘪到泥土中去，林海拍拍车身，笑道：“问天现在开始不闻不问了，太聪明了我可是很有压力啊。”
    他起身朝东方走，身后空荡荡的，那个洞口被队员们砍伐来的树木藤蔓遮挡住，这里将来会设置一个秘密仓库，存放应急用的粮食和军火，而之前他们发现的那个山洞，则用来做自卫队的正式仓库。
    原来马拉瑙人的村子，会建设成自卫队的营地，林海等人在棉兰老的住宅也在其中。
    村子中央，自卫队员们按分组排成整齐队列，原来倪山的那组人只剩下11人，很是显目，他们缺少的那13人，此刻被五花大绑着跪倒在所有人面前。
    李慕闽大声讲述着山洞里发生的一切，站着的队员们目光越来越不屑，愤怒地看着这些熟悉的同伴。
    “按照之前颁布的内务条例，绑架并危害战友生命，意图抢掠公共财富，意图对女性不轨，经过自卫队委员会表决，判处倪山、许小文等13人死刑，立即执行！”李慕闽高声道。
    自卫队委员会成员包括林海这个最高长官，自卫队临时司令李慕闽，张问天，以及五个组长。
    “不，你们是非法审判！”许小文嚎叫着，想要起身跑动，站在他身后的一名组长上前死死按住他。
    “我不想死啊，我爸妈还要抱我生的儿子啊。”另外一个人哭倒在地上。
    很多人露出不忍神色，甚至有人违纪私语起来。
    “会长，可不可以......”藤井樱哀求道，见林海第一次阴沉着脸看自己，立刻缩着脑袋不敢再说，黛雅连忙上前拉着她往屋里走，“你知不知道倪山原计划杀了林先生，还有慕闽等人，接下来就会回来强暴我们，他们对此供认不讳，你太善良了，可对待敌人不需要善良，只需要残酷。”
    “给我安静！别忘了，来这里之前，你们和你们的父母都是签字画押了的！”李慕闽冷冷道，“服从长官命令，生死不再由你，你们要做逃兵还是想和这十几个王八蛋一样？”
    “你们都是自愿加入我们这支小小的军事力量的，还记得我第一天对你们说过的话吗？”林海走到最前面，阴沉着脸大声说，“你们的使命是什么？是保护我们华人，还是伤害我们华人？是与战友们并肩作战还是背后捅刀？”
    他招招手，青背一一打开场上摆放的木箱盖，“我们前几天去做什么，你们也都知道了，这些财富是我凭运气得到的，我会用在最需要的地方，相信你们的最高长官，我不会做不利于华人的事情。当然，我也会和忠诚的手下分享收获，现在，你们每个人都可以上来取走一块金砖。”
    “啊！真的吗？”有人惊呼道。
    “是啊，臭小子，快点上来拿吧，注意次序！”他的组长笑骂道。
    “呀，好重啊，我第一下差点拿不起来，你们要小心些。”第一个队员拿了两次，才取到金砖，啪地一声，他立正给林海行了个军礼，转身回到队伍中，急不可耐地和同伴们窃窃私语起来。
    “组长说有十公斤重呢。”
    “天啊，那不是一块就值35万比索。”
    “嘿嘿，我才不换**索，我要把这个当做传家宝流传下去。”
    “呜呜，我终于可以给阿妹打一套首饰上门求亲了。”
    “何止一套，你把阿妹的小阿妹，小小阿妹，甚至寡妇丈母娘一起娶了都足够了。”
    所有站着的自卫队员们全部拿到了金砖，一个个喜笑颜开，站得反而更加笔挺了。
    张问天走出来说：“按林先生建议，这13名被执行军法的人，其家属也可以得到一块金砖，另外还可以得到牺牲抚恤金，我们会通报他们是死在和马拉瑙人的战斗中的。”
    “谢谢您！”倪山感激地看了眼林海，小声说道。
    “谢谢林先生，我们不是人，我们罪该万死啊。”其他人也哭嚎起来。
    “注意遵守内务条例，务必保守军事秘密，”李慕闽说道，“如果此事有人泄密，我一定会查出来是谁！”
    “是，长官！”队员们大声吼道。
    李慕闽带着自卫队所有成员，押着13人走向密林，林海默默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丛林中，摇头轻叹，回首看见胡安也若有所思，问道：“你有没有庆幸自己没有加入军队？”
    “我才不呢！”胡安轻蔑道，“这帮家伙全是孬种，该死！”
    林海哈哈大笑，抓起两块金砖：“你和你姐姐，也有一份的。”
    “是吗？太好了！”胡安抱住金砖，转身就走，没走几步，转过身来，“我姐夫的呢，一起给我，家里都是姐姐管钱的。”
    “好，好。”林海笑着再给他加了一块。
    “藤井姐姐的呢？”胡安仍不愿离开，追问道。
    “滚！藤井姐姐是我的人，钱当然是由我保管。”林海飞起一脚，胡安扮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难为他抱着三十公斤重物，还能跑出这种速度来。

第0266章 丧事、喜事、新生
    图陂村沉浸在诡异的气氛中。
    十三户人家挂起白幡，一片死寂，压抑的哀伤令人窒息。
    虽然出去当兵的不是长子，可总是自己生养了将近二十年的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痛，没有经历的人很难体会那种锥心刻骨的疼痛。
    在儿子拿回来价值一万一千美金的金砖后，其他自卫队员家庭无不狂喜，可听到已经有13人死在战斗中后，家长们立刻收起黄金，也收起欢乐的表情。
    “出去村子里不许笑！”这是父亲的叮嘱。
    “要不，我们把金砖还给林先生，还是不当这个危险的兵吧。”母亲忧心忡忡。
    “为啥不当兵？我们不当兵，靠谁来保卫我们的家园？如果林先生不出现，我们还需要提心吊胆多久？”儿子梗着脖子粗着嗓门说道。
    “弟弟说得对！”哥哥摸出一支地产香烟，刚想递给弟弟，弟弟却已经扔过来一支美国烟，三个男人开始抽烟，“看看，你们抽得烟和卡瓦斯的美国兵一样，拿的薪水比我种香蕉还多，再加上这块金砖，要不是慕闽只收各家的小儿子，我也想去当兵啊。”
    “林先生说了，受伤和战......牺牲，他都会负责到底！”弟弟骄傲地大声说，“这次死的13个人......哼，他们每家都拿了金砖，还有30万比索现金呢。”
    “人没了，钱有什么用？”母亲小声说道。
    “也不能说没用吧，现在去内陆买个小娃子才一万比索，买个大姑娘也最多五万比索，”父亲狠狠抽完最后一口，才不舍地把手中仅剩下不到半公分的烟屁股放到鞋底踩灭，“林先生是个实诚人，没有亏待我们，有他当家，我们过得会更好。你听林先生话，好好干！”
    “老大就留在家里，老小你跟我走，都是邻居，还都是一起当兵的，我们去他们几家，能帮忙做事就做事，不做事坐着陪会也好。”
    父亲带着当兵的儿子走出家门，走进那些挂着白幡的人家，或许坐会，说上几句暖心的安慰话，或许帮忙准备柴火，做个下灶，然后留下或者出来继续去下一家。
    路上遇到同样的父子，双方瞬间一笑，然后板起脸默默同行，儿子们就放松多了，凑在一起交头接耳，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一丝嘲讽。
    “你听说没，倪山家的女人们嚷嚷着要去三宝颜喊冤告状？”
    “让他们去好了，我们都守住口，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次回来，有人露口风没？”
    “我没有说什么，老爹让我喝酒我都不喝了。”
    “你们都管好自己的嘴，不该说的千万别说，不要做对不起林先生的事情！”
    “我们明白的，对不起林先生，不就是对不起我们自己嘛！”
    “你们留在这里，我和慕闽进去，两个人就够了！”图陂村外，林海吩咐张问天等人，在他们有些担心的目送下，不紧不慢走进村子。
    他们先去的就是倪山家，李慕闽说他们家反应最激烈，这两天一直在鼓动村民集体上告。
    倪山家条件不输李慕闽家，也是独栋带院子的房子，此时前面院子里坐满了人，门上挂着白幡和草席，屋内好几个女人大声哭泣着。
    “林先生来了！”两人刚走到院门口，院子里有人叫道，是一个自卫队员，这下子打破了院子中的沉默，众人慌乱地站起来，乱哄哄涌到院门口，招呼林海和李慕闽。
    “你们来做什么！？”随着一声尖利地质问，一个头发散乱的年轻女人冲出屋子，怀中还抱着个小孩，满脸愤恨地瞪着两人。
    “是倪山姐姐。”李慕闽小声在林海耳边说道，林海微微点头，走过去表情肃穆地对女人说：“倪山是自卫队牺牲的战士，作为他的长官，我们过来送他一程，然后想问下长辈们，需要我们做什么。”
    “你们给我滚！”女人嘶吼起来，“我家弟弟好好的人，去了你们狗屁的自卫队几天就死了，我们是不会让他这样死得不明不白的。”
    她这几句激愤下说出的话一下子触犯了在场家有自卫队员的村民，本来愣在那里不好说话的村民们，不满地议论起来。虽然只训练了十几天，可长官受辱就是自己受辱的思想已经深入人心，十几个年轻的自卫队员脸憋得通红，神情不善地看着她，如果是男人的话，他们就要上前揍人了。
    “大丫，不得无礼！”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从屋里走出来，大热天还穿着笔挺的衬衫西裤，系着领带，显得与众不同，他沉郁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对两人行礼道：“林先生，慕闽，犬子不幸仙去，劳驾两位长官前来探望，请进！”
    林海微微躬身致意，两人跟着他进了正屋，迎面是一个灵堂，正中案桌上摆放着倪山灵牌和骨灰盒，两边点着香烛，挂着白色对联，案桌两边坐了一溜女人，此时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各种仇恨的目光投射到林海身上，有情绪激动的想要起来，被身后的男人们拉住了。
    林海拿起案上三支香，在蜡烛上点燃，然后双手捧香，深躬三下，将香扔在案桌下的铁锅中。
    “倪先生，倪山是我们的战士，他英勇战死，我们也很悲痛，请您和家人能够节哀，”林海走到旁边木然站立的倪父身边，诚恳地说，“如果您和家人对我们还有什么要求的，请告诉我，我一定尽力做到。”
    “你们去死吧！”倪山姐姐冷笑道，“谁知道倪山到底是怎么死的。”
    “闭嘴！”一个巴掌加一句怒斥，倪山姐姐被打得捂着脸傻了眼，几个女人上来把她拉到后房去。
    “倪山从小比较顽劣，原本想让他加入自卫队后，可以经受一番锻炼，改改性子，没曾想......”倪父老泪纵横，“虽然我还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可他是我最喜欢的儿子啊！”
    “请节哀！”林海一脸难过。
    倪父拉过身边坐着的同样满脸泪水的倪母的手，轻轻拍着：“林先生，现在整个图陂村都是您和慕闽说了算，我们的土地也尽在公司的掌控中，所有的年轻人都以加入自卫队为荣。或许有我不了解的原因，虽然这次一下死了十几个人，他们却反而更想加入自卫队了。既然乡亲们都这么支持你们，我和他娘也不敢有什么非分要求，只希望活着的人能过得好些吧。”
    “您放心，我一定会让你们过得更好，不再担惊受怕！”林海沉声道。
    “扑通”一声，刚上完香的李慕闽突然着地跪倒在两个老人面前，“两位长辈，这次是慕闽有错，害了兄弟们的性命，请您们责罚我吧。”
    林海和倪父皆愕然，倪父连忙上前想要拉起他：“慕闽，使不得！”
    “倪山牺牲了，我愿意代他尽孝，以后您二位就是我的亲生父母，我会给您们养老送终！”李慕闽非但没有起来，反而磕了三个响头，等他抬起头时，额头已是红肿。
    “唉！慕闽啊，你何至于此，我家不缺儿子啊，”倪山摇头长叹，“算了，你起来吧，林先生，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不过我还有个要求......”
    “您请说！”林海二人异口同声。
    ......
    “慕闽，这次辛苦你了。”在倪父和三个儿子的送别下，林海二人走出倪家，林海深深看了眼李慕闽红肿的额头，诚挚地说。
    “您别太在意，这是我应该做的，现在总算安抚住了他家，这才是最好的结果。”李慕闽谦逊道，“我们去下一家吧。”
    此前倪父的要求出乎意料，他想把第三个儿子倪火送入自卫队，林海犹豫了会答应下来，还当场表示，倪火会接替倪山的组长之位。
    在倪家，林海还当众宣布，每年太平洋黑塞维公司属于自己的分红，将拿出一半来成立奖励基金，按贡献和表现发放给自卫队成员。
    消息传得很快，整个村子很快就沸腾了。
    之前成立公司时，图陂村的全部资产占公司55%份额，林海的太平洋公司占据45%，村民们根据自身的财务收入估算，林海那部分股份每年能得到的分红至少在百万美金以上，这意味着自卫队员们每年都可以瓜分至少五十万美金。
    年轻人们狂热起来，父母们虽然担心儿子安全，却也对这份高昂的收入心动不已。
    等林海二人来到第二家时，迎接他们的根本不是冷遇和怒视，反而是热情地接待，家主人同样提出让剩下的儿子加入自卫队的要求。
    整个村子里那种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竟然变得欢快起来，一百多个自卫队成员加上十三个新队员，还有一大批十几岁的少年仰慕者，自发簇拥着林海二人走出村口，他们欢呼雀跃的模样就如同打了胜仗，让本来紧张不已的张问天等人瞠目结舌。
    “这，这......”
    “张先生，现在没事了，乡亲们挺过去了。”李慕闽笑着说，很快脸上堆满愁云，“林先生是又给我出了难题啊。”
    太平洋黑塞维公司的主营业务是香蕉、水稻、橡胶种植以及森林开发，林海投入了耗费500万美金购买的黑塞维山及山南森林，以及5万美金现金，图陂村民则投入了他们全部的家传土地。
    当时为了顺利推进合股事项，林海在股份上做出了牺牲，只要求得到45%的股份，虽然严格按市场价计算的话，他至少可以占据一半股份。
    当然李慕闽的全力支持也是林海愿意让步的主要原因，李慕闽家的土地差不多占据6%的股份，这样两人合计就可以完全决定公司的大政方针。
    按照两人对村民们的承诺，公司未来会施行大种植园策略，所有的土地集约起来，采用机械化耕种和使用化肥农药，除了参加自卫队的，公司会雇佣大部分剩下的人，这样村民们既可以拿更多的股本分红，还可以赚一份工资，每户收入至少可以提升百分之五十以上。
    而自卫队的开支由公司负责，林海给出的高薪，制定的训练计划，很明显地决定了自卫队将是公司最大的支出。
    既要不断提升自卫队作战能力，保障队员们的生活和收入，又要让村民们每年收入都增长，这让以后全权负责公司和自卫队日常运营的李慕闽压力山大，头疼不已。
    “慕闽啊，你就别头疼了，要知道，船长操心的可不止你这一处呢，我看他才是最头疼的。”张问天劝解道。
    “我知道，可林先生不是能力大嘛，我这偏远山村的，哪里可以和他相提并论。”李慕闽笑着自嘲。
    “慕闽，你就别妄自菲薄了，机械、物资可都在海上了，接下来公司就靠你了，”林海笑道，“以后等这边走上正轨，我还准备让你出来负责更大的事务呢。”
    安德鲁为公司在美国订购了大批农业机械，还有数量庞大的农药化肥，此时装上太平洋船厂刚出厂的第二艘货轮，刚离开洛杉矶往东方行来。
    三天后，黑塞维山军营。
    自卫队员们排列整齐，等待着他们的最高长官临行前最后一次正式检阅。
    “有事就联系还留在塞班的上川或安德鲁，土地购买工作不要停顿，我和努恩打过招呼，他下个星期可以结束在塞班的工作，然后会赶来圣地亚哥，等富国分行开出来，所缺资金你就问他们借。”林海叮嘱着李慕闽，他频频点头，表情恋恋不舍。
    “好了，这里就交给你了，我们去看看战士们吧，他们该心急了。”
    半个小时后，在战士们热烈的掌声中，林海等人驾车离开黑塞维山，沿着扩大了三倍并刚刚修好路基的新路，往南方而去。
    “林先生，要去村里看下吗？”经过图陂村时，李慕闽问道。
    林海摇摇头，示意他放慢速度，看着窗外的香蕉园里，村民们正在修剪着香蕉树，下一季的香蕉马上要开始生产了。
    “公司雇佣的村民们按照小组分包了香蕉园的劳动，我们定下了标准，高出标准的还有少量奖金，另外......”李慕闽侃侃而谈着公司对农业的规划。
    林海不停点头，同时交代他不要忘了拿出一部分土地来种植橡胶，未来的几十年，可是汽车工业发展最为迅猛的时代，橡胶树成熟至少需要六年时间，此时投入已不算早了。
    “慕闽，公司的其他财产遇到紧急情况你都可以做主放弃，但自卫队一定要掌握好，这是我们的根本！”圣地亚哥港内，综补一号早已等候在码头，林海和李慕闽最后交代道。
    “林先生，您放心，我一定替您掌控好这支力量！”李慕闽肃穆点头，忽然欲言又止。
    “有什么就说吧，和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林海故意皱眉道。
    “是这样的，黛雅怀孕了。”李慕闽不好意思道。
    “哈哈，恭喜你们，终于得偿所愿。”林海大笑道，“等我下次来，宝宝可能都要生了，我会带礼物来的。”
    “黛雅让我请求您给孩子起个名字，”李慕闽扭捏道。
    “起名字啊，好啊，我想想啊......”林海沉思起来，“李自卫，不行，有些难听，李太平，李黑塞，都不行啊。
    见李慕闽表情愈来愈奇怪，林海忙摆手，“别急啊，慕闽，让我再好好想想啊......对！要不这样，男孩的话叫李新生，女孩的话叫李如黛。”
    “新生，如黛，”李慕闽喃喃念道，“太好了，谢谢您！谢谢您给我们棉兰老的华人带来了新生！”
    “姐夫，告诉新生，他舅舅会想他的！”胡安站在舷板边挥手。
    “知道了，你怎么知道一定是男孩的？好好听林先生的话！”李慕闽仰望着，新生的朝阳把他的脸染成鲜艳的红色。
    综补一号缓缓离港，迎着朝阳踏上新的旅程。
    （卷三终）
    【两章合一章发了。因为牵涉太多政治和阴谋，目前不宜详细展开，我删去了本来准备写的马尼拉副本，下一章直接开始第四卷：醉卧香江听风雨。这两天在重捋细纲，更新有些晚，请朋友们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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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6章 太平洋来客（1）
    1950年6月8日，香江《工商晚报》刊登了一则划时代的软文广告，标题为“浩瀚太平洋，天然好物产，”全文介绍了北马里亚纳群岛的地理，历史，人文，以及特产，包括黑檀、天宁辣椒、椰子汁、棕油、蔗糖、燕窝，还着重介绍了以深海鳌龙虾和太平洋吞拿鱼为主的太平洋海鲜。
    这篇占据整个版面的软文，大肆夸赞了一番北马里亚纳群岛的独特地理优势和丰富物产，谈及当前华人在该群岛地位的不断提升，借用当地华人的口，夸赞了势力庞大的神秘林先生对华人群体的关照。
    软文最下方的几行小字揭露了这则广告的本质：
    太平洋公司香江办事处正在筹办中，先期大量招募职员以及赴北马里亚纳务工人员。
    另第一批太平洋海鲜即将于本月12号抵港，请意向客户与办事处联系。
    办事处地址......
    中环毕打街告罗士打大厦是三十年代香江最高建筑，中环地标，因此众多外资企业选择在这栋写字楼设立分公司。
    6月9日，告罗士打大厦第九层，一间五十平方左右的大厅内，挤满了穿衬衫打领带的求职者，他们期盼的目光看着那扇紧闭的办公室门。
    门开了，一个满脸沮丧的中年男人走出来，摆摆手阻止围过来问询的众人，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
    “下一位，宋天耀！”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孩站在办公室门口，大声招呼着。
    “是我！”一个年轻人激动地跳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办公室门口，笑着谢过女孩，跟着她进了办公室，这里面分了三间办公室，女孩在外间的办公桌后坐下，示意年轻人自己进去右边那间。
    “请进！”轻轻敲过门，得到允许后，年轻人轻轻推开门，里面有一张大班椅，一张沿墙摆放的沙发，大班椅后面并排坐着两个男人，年纪轻的戴着眼镜，两人此时饶有意味地看过来，年轻人鞠了个躬，在他们的示意下坐到大班椅前面的椅子上。
    “宋天耀，请问你准备应聘哪个职位？”年纪稍大的男人开口问道，非常标准的国语。
    “我想应聘销售业务。”宋天耀大声回答，同样很标准的国语。
    “你只是小学毕业，哪里学来的国语和书法？”戴眼镜的年轻男人翻看了下宋天耀自撰的简历，抬头问道。
    “我爷爷读过私塾，后又留学过东洋，我懂事起和他老人家学了几年国文和日文，琴棋不通，书画尚可。”宋天耀回道。
    “是吗？说几句日文听听。”戴眼镜男人很感兴趣的样子，听宋天耀说了几句后，笑着问他，“假设你被雇佣了，公司派你去日本，或者是菲律宾，你愿意吗？”
    “日本我不愿意去，其他地方我服从公司安排！”宋天耀脱口而出。
    “为什么？”年长男人蹙眉问道。
    “我大伯当年被鬼子杀死在码头上。”宋天耀低沉说道。
    “还有一个问题，你刚刚报考过警队学校，结果没有通过，能告诉我们具体是什么原因吗？”眼镜男盯着他，似乎想看到他心里去。
    “有人故意阴损我，说我爷爷是洪门人，所以没有通过审查，”宋天耀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和愤恨，他直起胸膛大声回答，“我爷爷和大伯当年组织游击队，在大屿山坚持对日作战，直到战后才自己解散，没有想过问英国人邀功请赏。他们的确是洪门人，可他们更是华夏人！”
    “原来与社团有牵连啊，我们公司可不招收这样背景复杂的人士，”年长的男人摇头道，“你可以回去了。”
    宋天耀失望之色溢于言表，起身扶好椅子，强作笑脸地道谢，准备离开。
    “宋天耀，你明天来这里报道吧，”眼镜男小声和年长男人耳语几句，笑着叫住他，见他一脸不敢相信模样，眼镜男沉声说道，“我叫张问天，是太平洋公司香江办事处临时总经理，你那句他们更是华夏人让我很感慨，所以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进入公司后好好证明这一切。”
    “张先生，谢谢您！”宋天耀连连鞠躬道谢，走到外面办公室，客气地对那个女孩道谢：“谢谢你，请问尊姓大名？”
    “以后都是同事，不用客气，我叫黎姗姗，是办事处的秘书，”女孩笑着把他送出门。
    宋天耀边走边大口呼吸，不停挥舞拳头，毫不在意外面奇怪地看着自己的人群。
    “张先生，这样的人太复杂了啊，我怕将来给公司带来麻烦。”年长男人小声说道。
    “洪经理，像我们这样立足未稳的公司，在香江很难找到太多所谓精英人士，如宋天耀这般尚存一丝家国情怀的年轻人，已经是很不错的人选。”张问天笑着说，“当然，我们绝不会招收那些混社会的老油条，不能让那样的人带坏我们的团队，玷污公司的文化。”
    “张先生，太白海鲜舫的赵经理过来了。”黎秘书在门口报告。
    “那我去接待客人了，招聘的事，还需要洪经理多多尽心。”张问天和洪经理打过招呼，起身往外间走。
    来到左边那间办公室，一个胖乎乎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张问天连忙上前热情寒暄：“赵经理大驾光临，实在令问天喜出望外啊。”
    “张先生，您谦虚啦，”胖子好不容易站起来，肥硕的手掌紧握住张问天伸出来的手，“如果我再不来，我担心老板会让我卷铺盖走人啊。”
    “哪里哪里，赵经理才是真的谦虚，香江老饕们，谁不知道太白海鲜舫甫一成立，就已是香江海鲜第一招牌，而餐饮界，又有谁不知道您赵经理才是袁东主的最大功臣。”张问天恭敬道，“如果您想离开，我想马上就有几十家高级酒店的老板等在您家门口。”
    “我有张先生说得那么厉害吗？”赵经理哈哈大笑了一会，才很正式地说道，“这次来，我是想提前订购一些海鲜，劳驾张先生务必给个实惠价。”
    【向《重生之出人头地》致敬！借用了书中主角的名字和小部分人设，其他没有任何联系】
    感谢好友【胖支，陈门小将，船山】的月票，三位的名字都很有味道！

第0267章 太平洋来客（2）
    送走赵经理，张问天坐下来，点了支烟静静吸着，回想着这几日的事。
    为了替林海的到来打好前站，张问天6月6号从棉兰老坐客轮赶到马尼拉，然后搭乘当日的航班抵达香江，当时林海还在黑塞维山参与整训自卫队。
    太平洋公司的产品众多，要在香江开拓出一定的市场份额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木材的话可以交给原来客户，而其他产品则需要人手需要时间进行推广。
    所以甫到香江，张问天马上联系上原先同小提诺李奥家族做过木材生意的客商，在他的陪同下，租好写字楼，招募了第一批两名员工，人事经理洪华，秘书黎姗姗。
    洪华毕业于圣保罗书院，之前在一家贸易行做人事经理，经客商介绍，欣然跳槽到背景雄厚待遇优良的太平洋公司来，而黎姗姗不过中学学历，之前是张问天下榻酒店的前台服务人员，被他看顺眼了顺便招过来，也算是成功提升一级。
    接下来，张问天又在客商的陪同下，选了几位餐饮界的大佬一一登门拜访，其中就有太白海鲜舫的老板袁容，没想到今天具体管事的就过来谈判海鲜采购事宜，张问天对袁容一下子好感度爆涨。
    而昨晚刊登在《工商晚报》上的软文，则是林海提出的创意，由张问天具体执笔完成的。按林海的说法，这是建立公司品牌战略的一部分，既可以扩大公司影响力，也可以顺带为公司产品做个广告，还能招募合适的人员。
    这几年香江人口激增，从45年的60万人到今年春节公布的220万人口，整个香江一下子有太多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工作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昨天傍晚广告刚登出来，今天公司办事处已经被前来应聘者挤满，一个上午下来，虽然移民没有招募到一个，可公司销售人员倒是确定了好几个不错的人选。
    “塞班出发的货轮已经过琉球了，船长明日一早也可以到港了，看来我暂时也只能做到这些了，”最后，张问天还是不太满意地摇头自语。
    ......
    香江，因香溪而得名，香溪入海成港湾，即香江港，港口由香江主岛，九龙，新界，大濠州岛等围成，共有十几处港区，其中以维多利亚港面积最大，掩护条件最为优良。
    1950年时所谓的香江港，一般就是指维多利亚港，从海上进入香江港，有三条路线，东线，南线和西线。
    林海船队沿菲律宾西海岸北上，途径黄岩岛，南沙海域，从东沙海域西边靠近香江，选择夹在大屿山和南丫岛之间的西薄寮海峡入港，然后绕过港岛最西侧的摩星岭，往东航行两公里多，进入被九龙半岛和港岛包裹着的维多利亚湾。
    船队在九龙仓码头靠港，这里位于九龙半岛尖沙咀西半部分，目前由英资怡和集团所有。
    虽然香江已经初步展露了国际港的雏形，可如此庞大的船队在此时的香江也不多见，当船队逐一靠岸时，引起了码头上所有人的关注。
    很多光着膀子的码头工人跃跃欲试，纷纷议论着今天又有一大单生意可做，然而工头们很快传达了港口管理方的通知，工人们一下子气炸了。
    “他娘的，竟然是渔船，暂时没有大件货下。”
    “哪里来的渔船啊，还一连9艘，这不会是要把南洋的鱼都打光了吧。”
    “听说是美国公司，叫什么太平洋，也只有美国人才这么有钱撑这么大的船队了。”
    “太平洋啊，我昨天好像看见他们有在报纸上做广告呢，好像要招人去太平洋做工。”
    “不会是卖猪仔吧？”
    “看这架势，应该不是骗子吧。你们看，鬼佬鲁尔都亲自来了，他一般可是不出面的。”
    第一批上船的是香江工商署和渔业局的公务人员，此时的工商署刚刚由几个部门合并而成，承当着海关的权责，渔业局则是张问天主动通知后，从西贡跑来的。
    “林先生，除了这些渔获，您还有要申报的财物吗？”毕竟是美国大公司的大船队来港，工商署带队的是名鬼佬，他见到林海略一吃惊很快恢复正常，翻看过林海提交的渔获清单后，很客气地问道。
    渔业局公务人员拿过清单，在青背带领下去仓库查看渔获，林海领着工商署几个人来到驾驶舱，藤井樱这时进来给每人上了咖啡，又送上雪茄盒。
    “这是日本人？”见藤井樱鞠躬，说的中文又特别拗口，鬼佬问道。
    “是，我是林先生的女仆！”藤井樱用流利的英文回答。
    鬼佬大吃一惊，看向林海的眼神中满是好奇和羡慕，“看来您有不同凡响的传奇故事。”
    “很普通的经历罢了，我的公司注册在加州，因为那里有很多好朋友，然而之前大部分时间我在日本，也认识了一些好朋友，像GHQ的麦克阿瑟将军就是在那时认识的。”林海指了指墙壁，那里挂出了几幅放大的照片，林海和老麦的合影，和艾森豪威尔的合影，和里根的合影，和威尔的合影，最后一幅是和邓波儿的合影。
    在塞班时，张问天和安德鲁强烈建议他这么做，林海择善如流，这样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也省得扮猪吃虎，毕竟这个世界太危险，就先狐假虎威吧。
    “哎呀，这是麦克阿瑟将军，这是艾克将军，战争时我在伦敦听过他的演讲，这是邓波儿小姐，她永远如此年轻可爱，这两位是？”鬼佬惊讶地看着照片。
    “这位是好莱坞演员工会主席，现在刚刚成功竞选洛杉矶市长，这位是GHQ后勤处副处长威尔少校，先祖是范布伦总统。”林海淡淡说道。
    “都是名门望族啊，林先生，您说的普通可真谦逊啊。”鬼佬谄媚笑道，虽然身为日不落帝国的子民，并不是很待见美国佬，可眼前这位结识的都不是普通美国佬，他不由自主地就弯下了腰。
    他手下两名华人公务人员更是瞠目结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牛气的华人？
    “对了，鲁尔先生，我这次带入香江的除了渔获，还有我在旅途中收获的一些财宝，准备在香江出售，请您登记一下吧。”
    看着林海拿出来的大棵红珊瑚，几十件翡翠首饰，还有用布盖起的整整一吨金砖，鲁尔和手下长大了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林先生，您就这样放在这里？”鲁尔结结巴巴问道。
    “是啊，不放这里我放哪里？”林海奇怪道。
    “是这样的，香江治安并不是太好，我怕有人知道后，上来偷窃甚至是抢劫。”鲁尔连忙解释。
    林海微笑着摆摆手，青背马上出去，很快他带着十几名船员进来，每人手上端着一把M1903步枪，把鲁尔几人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别担心，鲁尔，我可是有合法持枪证的。”林海让藤井樱拿出来GHQ颁发的持枪证件，鲁尔抖抖索索看过，提醒林海千万不要把枪带下船去。
    这持枪证只有在渔船上才有效，在相关主权国家，肯定是要遵守当地法规，林海自然答应。
    “林先生，我会把您的问候转达给克拉克先生，相信他很快会对您发出邀请。”半个小时后，鲁尔三人再三感谢后，拎着装着雪茄、咖啡和美金的纸袋，大大方方走下综补一号。
    林海随手把工商署出具的入关文件交给藤井樱保存，被林海的关系网和美金攻势俘虏的鲁尔，根本没有纠结于来源就开具了这份文件，将来如果有人追查，这些财宝的来源仍然存疑，可至少在香江，它们就是可以出售的合法物品了。
    这波公务人员离开后，张问天带着两个人匆匆登上甲板，林海迎过去，给他一个拥抱，“问天，辛苦你了！”
    【今天61节，本书也刚好满61万字，不容易，谢谢一直投票订阅的好友们，祝大家无论大孩子小孩子都节日快乐！】

第0268章 阿三
    张问天带来了两个人，一人是提诺李奥家族的合作伙伴，香江木材商荣达行老板蔡荣达，另外一人则是香江知名餐饮店东袁容。
    蔡荣达的荣达行位于九龙亚皆老街，是一座占地达五百平米的仓储式木材专卖店，香江三十多家家具厂、乐器厂都是他的客户。
    作为蔡达荣好友的袁容，在避风塘新开办了船屋式样的太白海鲜舫，另外在中环威灵顿街还拥有一间大景象酒楼，是一名成功的餐饮大佬。
    林海和两位友好客商客气地闲聊了半天，临别前给每人赠送了一份冰冻龙虾加辣椒酱加燕窝的特殊礼物，作为对他们帮助张问天安营扎寨的感谢。两人挺喜欢这份礼物，约定晚上在太白海鲜舫给林海接风后告辞而去。
    “大叔，毛利，船队就交给你们负责了，切记，不得私自上街，不得与人冲突！”再三关照后，林海带着藤井樱、青背、胡安，在张问天的带领下一起下船。
    踏上这块土地，林海心中就莫名激动，虽然周围用各种眼神观察自己这行人的码头工人们神情并不算友好，大多数人还光着膀子一声臭汗，粗鲁地说着一口听不太懂的粤语，可他就是觉得亲切，不由得放慢脚步，似乎想要多看会，多听会。
    无论是九龙仓，还是海湾对面的中环诸多码头，此时都还未因填海造陆而向维多利亚湾内扩展，穿越海湾的港九隧道也还不存在，他们只能乘坐天星小轮过海。
    从九龙仓往南步行一公里路，就是天星小轮尖沙咀码头，每人花一元港币买了票，坐上了这种上白下绿的别有风情的渡轮，林海还特意挤在价格便宜20仙的下层，好奇地观察着周围一个个神色匆匆的旅客。
    十几分钟后他们就上到了中环的天星小轮码头，前面就是毕打街，众人来到告罗士打大厦正门口，一个腰插白色木棒，缠绕着红色头巾，皮肤发红的阿三哥，大大咧咧瞥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让开玻璃转门。
    “这是大厦物业聘用的印度保安，是业主置地公司的主意。”张问天见林海有些不满，小声说道。
    英国人喜欢雇佣耳顺命贱的阿三做保安或者士兵，已经是一项传统，当前的香江警队和军队里都有相当数量的阿三。这帮喝了恒河水长大的刹帝利，忘了自己被殖民被奴役的血泪，在英国佬面前夹着尾巴，在华人面前可是耀武扬威，自认为高人一等的。
    来到太平洋办事处，张问天把员工们介绍给林海，今天新招募的几个业务员也都在，林海和他们聊了会，简单说了几句，让其他人在外面找椅子坐下休息，自己跟着张问天进了他的办公室。
    “船长，请原谅，我没有办好事。”张问天首先为海鲜的销售道歉。
    “那不能怪你，市场就是如此。”林海连忙劝慰道。
    香江目前人口已很多，海鲜市场也不算小，英国人和富裕华人阶层都喜欢每日食用海鲜，但大部分香江人连泥腿子都还没洗干净，能混饱饭就是最大幸福，此时的香江还没有如后世港片中那般连路边摊都有卖海鲜。
    而目前香江的海鲜供应，被西贡几家水产商垄断，他们从当地渔民手中收购渔获，然后再贩卖至香江各个菜市，其中鲍鱼、扇贝、石斑鱼、生蚝是最受欢迎的。
    林海他们带来的深海龙虾和吞拿鱼目前拥趸不多，仅仅是极少数超级富豪和英国人才能够食用。
    太平洋公司的龙虾和吞拿鱼，价格贵还要大量压货，而且还要额外增加冷库，垄断市场的西贡水产商并不愿意采购。
    其他一些高级酒店和餐厅东主，也对张问天爱理不理，甚至都不愿意接见他，在他们眼中，这个什么太平洋公司就是个噱头很大的皮包公司而已。
    目前，也唯有袁容吃情面，愿意让自己的太白海鲜舫试着销售。
    林海对此倒不心急，最多让渔获在船上放几天，实在不行就在码头设立一个中转仓库。他相信香江富人们一旦吃过太平洋公司的高档海鲜，就一定会彻底爱上这种美味，也会享受这种高于大部分人的体验。
    “招募移民劳工的事情怎么样了？”和销售海鲜相比，尽快将北马里亚纳和小笠原的荒岛填满人口才是林海最为关心的。
    “两天了，一个应募的人都没有，”张问天沮丧道，“或许他们不愿意背井离乡去遥远的太平洋上吧。”
    “应该不是这个原因......”林海蹙眉沉思片刻，忽然叫道，“对了，或许那个印度阿三知道原因。”
    林海等人急匆匆走出电梯，透过玻璃门看到阿三正挥舞着木棒驱赶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华人。
    “干！还真是这个原因啊。”连一向文雅的张问天都忍不住骂人了，想要冲上去和阿三理论，林海拉住他，“问天，先问问这几个人事情经过再说。”
    张问天叫住那几个华人，让人惊喜的是，对方说得竟然是国语，他们是赣省人，逃难到香江不过三个月，听人看到报纸说这栋楼里有人招募劳工去海外，就跑过来试试运气，没料到在楼下被阿三拦下了，因为语言不通，还发生了肢体冲突。
    “这位兄弟，你胳膊没事吧。”其中一个人上衣破烂处，可以看到胳膊红肿，张问天关切地询问。
    “没事，就外皮破了些，骨头没事，这红头阿三看上去壮，其实虚得很。”年轻人憨厚地笑道。
    “我是这栋楼的租户，你在楼下阻止我的客人们上楼，我要投诉你。”张问天冲过来说道。
    “这帮衣衫不整的华人，公司规定，是不允许进入商业楼里面去的！”阿三强辩道。
    “你，给他道歉，赔偿医药费！”林海走到阿三面前，大声用英语吼道。
    “什么？你脑子坏了吗？”阿三斜睨着林海，嘿嘿冷笑，小声嘀咕着，“华人就是没脑子的下贱猴子。”
    “我去你的阿三贱人天竺杂种！”张问天上前就是一拳，打在阿三眼窝上。这么斯文的人竟然也骂人，还动手了，林海惊呆了，见阿三捂着眼睛，挥动木棒还击，连忙上前挡在他身前，同时狠狠一脚踢在阿三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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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9章 中环警署
    中环警署位于荷里活道，是一片有些年头的古典建筑群，林海被军装警员带到二楼的一间审讯室，长着马脸的警员竟客气地端来一杯咖啡。
    “林生，你手下警告我，你很有来头，我一个小巡警，只好客客气气请你回来，你大人大量别生我气，先请你喝杯咖啡消消气，定定神，等我们探长回来再和你做个笔录。”
    林海笑眯眯看了他一眼，接过咖啡咪了一口，然后吐了出来：“我说阿sir，你们这咖啡太差劲了吧。”
    “没办法，我们经费少，能喝这个已经不错了。”警员递给他一张纸巾。
    “你骗我吧，你们还会缺钱？”林海擦了下嘴，戏谑道。
    “谁不缺钱，连警务处长都缺钱，何况我们这些扫街的小警察，”警员叹道，“薪水太少，加上外快也不过勉强养家糊口，我儿子的奶粉钱还是老婆给人裁衣服赚来的。”
    “我倒是想看看，谁敢在中环打看门阿三？”门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便服的矮胖子大大咧咧走进来，斜睨着林海，“够威风啊，年轻人，我告诉你，刚才置地大班打电话给我长官，你就准备去赤柱住几个月别墅吧。”
    “探长，您来了。”警员连忙笑着迎上去，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矮胖子重新打量着林海，哈哈笑道：“小曾说你也算个人物，不如把底牌亮出来，我帮你掂量掂量。不过丑话我先放在前面，你再牛在港岛也牛不过置地，他们是英国公司，可以直通港督的，我劝你还是多准备些金牛，该赔人家就多赔些，当然......我们这帮跑腿做中的也不能白跑。”
    公开劝他和解认错，还明目张胆讨要贿赂，这帮穿着制服的土匪啊，心中为香江普通人未来的二十五年苦难生活默哀，林海嘲讽笑道：“你是谁？”
    矮胖子板起脸想要发怒，小曾在后面悄悄拉了他一下，他强忍怒气说道：“我是刘福，中环警署探长。”
    “原来是咩喳刘，失敬失敬。”林海愣了下，笑道。
    他倒是听说过这个刘福的，以前看过刘德华主演的《五亿探长雷洛传》，雷洛就是刘福提拔起来的接班人，此时的香江，华人能够做到警署探长，也即Major Sergeant，香江人按谐音称为咩喳，是很不容易的，这个刘福应该是个牛人。
    “我是林海，美国太平洋集团董事长，北马里亚纳酋长兼议员，菲律宾棉兰老华英会会长。”林海接着说道，“嗯，暂时就这些。”
    听着一个个报出来的头衔，刘福慢慢坐下来，掏出烟来，点了两下没点着，还把烟给碰折了，他再次掏出烟盒，发现里面已经空了，揉成一团扔到角落，目光看向曾姓警员，对方连忙朝门口走。
    “曾警官留步，抽我的吧。”林海叫住他，从怀里掏出木盒，打开拿出一支雪茄，把木盒推到刘福面前，“你们都来一支，正宗的哈瓦那雪茄，东京的麦克阿瑟将军除了烟斗外最喜欢的品牌。”
    他又掏出一把小剪子，芝宝火机，慢条斯理剪去雪茄头，点上火，深深吸了口，然后长长吐出来，再次把剪刀和火机推过去，“忘了告诉你们，将军抽的雪茄也是我送的。”
    刚刚点上火的刘福差点把火机掉地上，他忙不迭吐出大口的烟，同时大喊：“小曾，还不去给林先生拿个烟缸，对了，去我办公室拿我的咖啡过来，这里的咖啡是招待江湖兄弟的，怎么能给林先生这样的贵客喝。”
    曾姓警员连烟都没点就跑出去，很快就满头大汗地回来，拿来一个烟缸，一个装满棕色粉末的玻璃瓶，以及瓷杯和开水壶。刘福点点头，抢过水壶给林海泡了咖啡，恭敬地端到林海手边，“林先生，您请尝尝，这是我用长官从英国带给我的咖啡豆磨制的。”
    “嗯，还不错，像是北非的摩卡，我曾经在一个美国朋友那里喝到过。”林海咪了一小口，微微点头。
    “您的确是行家，据说那地方和香江一样，都是英国殖民地，”刘福谄笑道，“这英国人是挺厉害的，全世界都有领地，这不，现在在香江，全是他们说了算，我们华人那，地位还不如满身咖喱味的红头阿三，简直岂有此理！”
    “刘，你在说什么？！”一个鬼佬警官推开门走了进来，神情不善地看着三人。
    “督查！”刘福和曾姓警员立刻立正敬礼，表情那叫一个难看。
    “这就是那个打伤门卫的华人？”鬼佬瞥了眼林海，问道。
    “是的，长官，”刘福大声回答。
    “那怎么还没做好笔录，送去拘留所，置地已经投诉到警务处长那里了。”鬼佬不满道。
    “长官，这里有点情况......”刘福凑到他面前，小声说着。
    “林先生，你好，我是中环警署督查理查德，”听完刘福的话，鬼佬脸色立刻缓和下来，微笑着对林海说，“我有个小建议，你能否和置地那边私下和解，我愿意为你们做中调解。”
    “理查德督查，我想你或许并不了解整件事情，不如劳驾这位曾警官向你汇报一下。”林海并没有接茬。
    等曾姓警员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后，林海正色道：“太平洋公司在香江的代表处，开展合法招募工作，印度门卫却无理取闹，歧视性对待华人应募者，甚至还打伤他们，我出于义愤出手制止，这就是整件事情的真相。
    我现在代表太平洋公司，也代表受伤华人，就此事正式向中环警署提起告诉，希望你们尽快逮捕印度门卫，还华人一个公平！”
    “这个，这个，林先生，要不你看，我还是先和置地沟通一下，然后再和你商量该如何处理此事。”理查德不知所措道。
    “刘探长，”一个警员急匆匆推门进来，看见理查德也在，马上闭嘴立正敬礼。
    “快说，什么事？”该死的华人，就知道瞒上欺下，连我都不放在眼里，理查德狠狠瞪了眼刘福，又瞪着这个警员。
    见刘福微不可查地点头，这名警员大声汇报道：“门外来了几个记者，自称是《工商晚报》的，他们想就告罗士打大厦门卫伤人事件采访刘探长。”
    “你去把他们赶走，就说此案还在调查之中，暂时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理查德摆摆手。
    警员匆匆离去，还没等理查德出去，他又回来了，“报告督查，外面又来了一家报纸的记者，我赶不走他们。”
    “Fxck，让他们滚蛋！”理查德怒吼起来。
    “可他们说是《时代》周刊的啊。”警员委屈地解释道。
    “什么？《时代》！”理查德捂着额头，哀叹道，“他们怎么会关心这种事情？”
    “好像是林先生的手下带来的，”曾姓警员走到窗户边，探出脑袋看了眼。
    “林先生，要不先麻烦您出面，让他们先撤走，我马上就和置地联系，一定给您个交代。”理查德祈求地看着林海。
    还没等林海会话，又一个警员敲门进来，“督查，刚才工商署克拉克署长的秘书打电话过来，询问是否有一位美国来的林先生被我们拘押，他说克拉克署长过两天还准备宴请林先生，让我们务必不要冲撞林先生。”
    “林先生......”理查德快哭了，早知道就避出去了，现在这个天大的麻烦事落他们头上，还得看眼前这个林先生到底愿不愿意配合他们。

第0270章 让英国人过来道歉
    “让英国人过来，带着阿三给伤者道歉，他们雇佣的员工，他们推脱不了责任。”林海言之凿凿道，“当然，我也会给阿三道歉，毕竟我也踢伤了他嘛。”
    理查德脸色难看，“林先生，让门卫道歉可以，但是让他们的雇主出面，这一点不现实。”
    “你告诉置地物业的负责人，如果他们对此不以为然，我会雇佣大律师，提起诉讼，反正置地这么大名望的公司，也不会被这么小的负面消息影响。”林海毫不退让道。
    十分钟后，理查德回来了，神情郁闷道：“林先生，置地愿意就此案做出让步，不再追究您的责任，并放弃追索您的医疗赔偿，同时他们也不会就此事道歉以及赔偿，此事就此为止，这是置地物业的英国高级经理给出的最终答复。”
    “你的同胞们选择了妥协却又根本不彻底的解决方案，难道他们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就那么重要，甚至超过了作为英国企业应该具有的对名誉和正义的誓死追求和维护？”林海冷笑道，“理查德督查，感谢你所做的一切，现在，让我出去面对那些真正关心公正公平的媒体吧。”
    理查德眉头紧皱，心中有不详的预感，却无计可施，只得让刘福送林海出去。
    “林先生出来了！”胡安眼尖，第一个看见林海，冲出人群跑到林海面前，“您没事吧？”
    “我没事。”林海微笑，见几个记者围上来，忙对张问天说道，“问天，让记者朋友们等等，我先去医院看望伤者，他们可以跟着我，但是请不要影响伤者的治疗和康复，结束后我会在医院外接受他们的采访。”
    林海几人坐着人力车，去了中环的圣玛利亚医院，先看望了受伤的华人青年，告诉他等他康复后，公司就会正式和他们签订雇佣合同，让他好好休养。几个年轻人感激万分地谢过林海，受伤的杜小龙拿着林海送来的果篮，急着要马上出院，被林海劝阻了。
    接下来林海去了另外一个病房，看望被他踢伤的印度门卫，对方躺在病床上低声呻吟着，见林海进来，慌乱中就想下床逃开，林海疾步上前按住了他，歉意地说道：“实在抱歉，给你添麻烦了，这些水果和金钱你就收下，医疗费我也会全额支付，你就安心养伤吧。”
    神情复杂的印度门卫，手里塞着差不多是香江市民两个多月收入的三百港币，抱着满满的大水果篮，看着记者们按动闪光灯拍照，接下来耳边传来的却是这样的话：“这位先生，请问你阻碍华人进入告罗士打大厦，是自己的决定还是公司的授意？你为何会出手打伤并无任何威胁的华人，是觉得华人就可以随便打，还是打了华人也不会受到惩罚？”
    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些刁钻的问题，虽然脑袋不算灵活，可印度门卫直觉其中隐藏着危险，他只好闭嘴，不停摇头，随着记者的不断反复追问，他越发觉得蛋疼了。
    最后还是医生闻讯而来解救了差不多满头大汗快要崩溃的阿三哥，林海带着记者们知趣地退出病房，来到医院外花坛边找了个长椅坐下，接受他们的采访。
    现场来了两个媒体的记者，《工商晚报》曾经刊登过太平洋公司的广告，也算合作伙伴，张问天一个电话，他们派出了社会版的一名文字记者，一名摄影，林海简单客套几句，隐隐暗示以后太平洋公司会在他们报纸上投放更多的广告。
    另外还有一组记者来自于《时代》周刊驻港代办处，文字记者叫凯瑟琳，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女人，她扭动着粗壮的腰肢，目光炯炯，粗着喉咙说道：“林先生，其实你这件事完全不值得我们杂志进行报道。”
    惊异于她的直接，林海愣了下，呵呵笑道：“凯瑟琳，你很坦率，那总有一个理由让你来到这里，不管那是什么，我都会感谢你们即将刊发的如实报道。”
    “我们会遵照新闻伦理道德，如实报道这件事实的真相，”凯瑟琳严肃道，“其实我们对你更感兴趣，等这个报道结束，我需要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详细地对你进行一次访谈。”
    不愧是美国最有前瞻性的杂志，竟然在此时就注意到了自己，林海沉吟片刻，答应了她的要求，能够登上《时代》，即使不是封面，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得意的。
    “刚才你们也跟着我看过两名伤者，事实就是这样，”林海详细地把整个事件说了一遍，脸色突然阴沉下来，“请记者朋友们注意，这件事似乎看上去很渺小，香江每天都有无数更为暴力的冲突事件发生，可这件事背后隐含着的某种价值观，令人不寒而栗，希望能够引起整个香江正义之士的重视和批判。”
    “您是指种族歧视或者压迫？”凯瑟琳一针见血道。
    “是的，虽然香江拥有同英国一样的完备法律，在法理上杜绝了你说的情况，可实际情况中，英国人以及他们最亲密的仆人，事实上占据了对华人的优势地位，无论是职位还是生活中的很多特权。华人面对他们，天然处于弱势，很多情况下，受到轻微的欺压也不敢反抗或者提起告诉。”
    “你用了‘仆人’这个词来替代印度人，我可以这样理解，或许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种族歧视吗？”凯瑟琳咄咄逼人道。
    “事实上作为英国的殖民地居民，印度人在过去长久的岁月中，一直处在被统治地位，他们组成仆从军，听从英国指挥；他们来到英国极其殖民地，充当英国人的手下，厨师，保安以及管家等。”林海坦诚道，“对于他们，我找不到更好的词来描述，只好暂时用仆人，如果这里有冒犯他们，我愿意改称伙伴或者朋友，可你认为那是事实吗？”
    “这的确是事实，而华人和印度人在这里的待遇，的确存在某种隐隐的不公平。”凯瑟琳点点头，认同了林海的看法。
    “林先生，置地管理层已经答应私下和解，放弃赔偿，同时坚持互不道歉，看来您并不满意，我想请问您的要求是什么？”《工商晚报》记者问道。
    “赔偿我不在乎，我愿意为受伤同胞提供医疗费，你们也看到了，我同样也愿意为印度伤者负担医疗费，”林海面对亮起的闪光灯，义正言辞道，“我需要英国人过来给受伤的华人道歉，这是他们的义务，也是他们的荣誉。”

第0271章 太白海鲜舫
    两拨记者采访完毕，张问天按照此时惯例送上红包，凯瑟琳虽然满口义正辞严的伦理道德，却也根本没有推辞，坦然收下了自己那份。
    看着他们满意地各自离去，林海很是感慨，此时的香江，就像一个黑色大染缸，任你是白莲花，或圣母玛利亚，跳进染缸后再爬出来，身上总不会一尘不染。
    就拿警界来说，华人警察收受黑金已是公开的潜规则，鬼佬警察们大都被引诱着加入这个行列，未来甚至还有身为警界一哥的警务处长竟也失足下海，那人在任时大肆参与捞黑钱，回国后被英国国会调查，最后锒铛入狱，从而引发了载入香江史册的廉政风暴。
    “船长，时间不早了，蔡先生和袁先生估计已经在等我们了，我们快些过去吧。”送走记者，张问天看下手表，说道。
    吩咐其他人先回酒店，林海和张问天匆匆赶往东边的铜锣湾，此时的太白海鲜舫，还停靠在铜锣湾避风塘，未来因为环境污染，所有的船餐会转移到岛南的仔海湾。
    避风塘本意是可以供渔船躲避风暴的庇护所，一般位于某些港口或地理位置优越的海岸附近，香江地区就有十几处知名避风塘。无数以船为家的船民们，为了方便交流和交易，喜好把渔船聚集到避风塘生活，长而久之，形成了独特的避风塘文化，而华人最重要的饮食文化，也包括在内。
    作为华人基本上都听说过避风塘这种粤港菜式，这名字正是来自于香江独特的避风塘文化，主打海鲜和其他特殊料理手法制作的美食。
    位于维多利亚湾东边的铜锣湾避风塘，是香江目前规模最大的避风塘，在海塘上漂浮着的数百艘渔船上，有着各种餐饮美食，声色犬马。
    两人从人力黄包车上下来，此时天色已晚，左手海湾里船帆林立，点点灯火随波荡漾，各艘舫船上人影幢幢，欢声笑语不断随风飘来，有小船不时来往码头与舫船之间接送着客人。
    海岸边，一艘灯火通明的三层舫船最为醒目，这艘最大的舫船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太白海鲜舫了。
    舫船上有跳板直接搭在岸堤上，两人一前一后走上跳板，来到舫船底层中间的大门处，往底层里面探头一看，里面的十几只酒桌上已经坐满顾客，他们边喝酒吃菜，边听着中间小戏台上正在表演的粤戏。
    唱戏声，交谈声，鼓掌叫好声，戏班收到打赏后的报数声，伙计上菜路上提醒客人注意的招呼声，整个混杂成一团杂而不乱的流动音符，硕硕生动在夜色中的海面上，提醒每个处在其中的人，此处乃是人间。
    “您二位夜安，请问有定位吗？”大门里走出一个穿着青色短褂的中年男人，一张圆脸笑得如米勒般。
    “我姓张，袁东家可在？”张问天回道。
    “哎呦，原来您二位来了，请跟我来，袁东家在三楼听潮阁等着了，蔡老板也在。”中年人笑着，带着两人沿着外面楼梯登上三楼，进入舫船内部，沿着两边全是包厢的走廊走了十几步，找到听潮阁，上去敲了敲门，得到里面人回应后，推开门，恭敬说道，“老板，林先生和张先生来了。”
    “两位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快请！”袁容的笑脸立刻出现在门口，蔡荣达紧随其后，把两人迎了进去。
    林海笑着致谢，被袁容安排在靠窗的位置，此时圆桌上除了袁蔡两位，还有其他五人，袁容为他一一介绍过，原来都是袁容圈内朋友，都是餐饮店的店东。
    袁容是为自己拓展食材销售人脉，这人情，林海心领，笑着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这几人表情淡淡，并不太近，也不太远，出乎意料的是，有一个人表情鄙夷，小声嘀咕道：“要我们等你这么久，搞不明白到底是谁要卖东西。”
    袁容和蔡荣达神色尴尬，张问天脸上顿时难看起来，想要开口，林海摆摆手，微笑着对那人说：“陆老板，今日是林海的错，请你多多包涵。”见他瘪嘴不语，林海拿起酒瓶给面前杯子倒满，端起来一口喝掉，将杯子微微展示给对方看，“那我就自罚一杯！”
    “船长......”林海不喜欢喝白酒，现在一下子干了一杯，张问天担心地小声叫道。
    “好，好！林先生不愧少年英才，为人做事就是豪爽，大家伙开始用餐吧。”见那人仍然很不以为然样子，袁容连忙出来打圆场，心里暗暗骂道，“这个衰鬼，请来还差点得罪人了。”
    “林先生，这位叫何二水，是何家远房子弟，在港岛和九龙开了八家西餐厅，您的龙虾和吞拿鱼，他的店里绝对能做点销量的。”袁容打圆场同时，蔡荣达凑过来小声解释道。
    “何家？”林海微微点头。
    在香江形容一个人不自量力，有句俗话叫“你以为你是何东啊”，身为华人和犹太人混血的何东，完全依靠自己奋斗，白手起家创立了富可敌国、权势滔天的本世纪香江第一家族。
    《工商晚报》就是何家的产业。
    别说何二水不过是何家远支，就凭他那个态度，哪怕他是何东亲儿子，林海也不会鸟他。
    何二水隐隐听见蔡荣达给林海介绍自己背景，心中很是得意，等待着林海大惊失色上来示好，没想到林海只是微微点头，就完全不再关注此事，拿着筷子开始吃菜，他心里哪个又气又恼，不得不强自按捺着寻找再次发飙的机会。
    酒桌上并没有谈及生意，大家聊些花间闲事，海上达人，除了何二水默默无语，其他人可以说言谈甚欢，酒酣人热，很快就感觉到屋内有些闷热。在大家的要求下，袁容起身推开窗户，让风和风景都能进来，众人立刻鼓掌叫好，围拢到窗口来，赏景吹风。
    近海散落无数灯火，远海如墨，恰似漫天星斗挂于天幕，俄而，有海风吹过，底下两层的喧嚣一散而空，身周唯余风声涛声浆声交织，一时间人物俱寂。
    “常问此身非我有，醉枕香江听风雨。”林海喃喃自语，俄而大笑道，“好个太白海鲜舫，极妙！”
    “醉枕香江听风雨，林先生，此语极妙啊！”袁容鼓掌大笑，“可否求得墨宝，我会挂于此舫之上。”
    我只是胡诌两句，你这马屁拍得也太响了些吧，林海有些惭愧，自己书法实在拿不出手，只得让张问天执笔，他再盖章，这才总算让袁容满意。
    “年纪轻轻，连毛笔字都不会，能说出什么佳句，不过是顺口溜罢了。”袁容笑呵呵拿着宣纸出去，何二水忽然酸溜溜说道，这次声音还大了些。

第0272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林先生啊（1）
    屋内突然安静下来。
    如此明显的挑衅，已经称得上是半公开的侮辱，大家都不说话，假做低头喝茶，暗暗等待着林海的反击。
    “何先生指教得是，我的确是随口说出感想罢了，袁东家实在抬爱啊。”林海淡淡笑道。
    额，这样的话，不像是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能说出来的啊。
    等待看场好戏的餐饮店东们全都傻眼了。
    何二水本来准备接着发挥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咙口，差点噎着，不得不连喝几口热茶，才平缓下来。
    张问天笑而不语，自己这个老板啊，有时会热血沸腾，怒冲霄汉，有时又云淡风轻，藏拙若朴。
    林海近来为人做事越发不着痕迹，举重若轻。
    这样的进步，他很欣慰。
    本来想出头为林海打抱不平的蔡荣达喝了口茶，硬生生压下了冲动，他悄悄瞥了眼神情淡然的林海，心中疑惑，小提诺李奥口中的林海，可完全不是这样的人啊。
    要知道，为了帮小提诺李奥夺下家产，这个年轻人可是眼都不眨地就灭掉了他的兄长，老父，为此还搭上了至少几十名武装仆从的性命。
    还听说林海在洛杉矶，可是毫无痕迹地灭掉了最大的墨西哥帮派首脑，为此坐过几天的牢。然而他在牢中几天里，又莫名死了一个狱警，一个狱霸，等他出狱不久，监狱长和一帮狱警就住进了原本管理的监狱。
    这就是个煞星，怎么可能如此平易？
    要不是小提诺李奥和自己关系很不错，自己不可能打听到这些比较内幕的消息，而要不是听过这些消息，自己又怎么可能费心费力地为太平洋公司站台，把欠下自己人情的袁容介绍给林海呢。要知道这个人情如果袁容还给自己，好处可不会少。
    诸人各有所思，不再交谈，屋内气氛莫名的凝重起来。
    “诸位，请看是谁来了？”袁容哈哈大笑，带着一个人进来，一下撕破了屋内凝重诡异的气氛。
    “诸位老板都在啊，我正好过来陪长官吃个便饭，在楼梯上遇到袁东家，就跟着过来问个好，打扰诸位了。”刘福穿着一身丝绸服，笑眯眯抱拳行了一圈礼。
    “刘探长！”
    “刘探长好！”
    众人全都站起来笑着招呼，何二水自忖有些地位，更是挤到最前面，主动搭话：“刘探长，我的店里你可是好久没来了，是不是菜品不合口味啊？”
    “何老板太见外也太谦虚，这阶段我实在没空，忙着处理那些外来人员，你们也知道的，北边实在不平静啊。”刘福打着哈哈，目光却越过诸人，看向餐桌上。
    大家回头一看，这二位竟然还大大咧咧坐着，得，这下又有戏看了。
    在香江市民心目中，各种字头帮派平日里算是威风，然而一旦遇到扛着女王像的香江警察，他们只能算小弟，后者才是香江权威最大的字头，合法持枪合法杀人的字头。
    而作为全香江职位最高的华人警察，刘福虽然表面上嘻嘻哈哈和善可亲，背地里杀人放火之类的黑心事可绝不少做，要不然他也爬不上去。
    在座的各位老板见到他就像见到亲爹般亲热，他们真的缺少亲爹么？大家很清楚，讨好刘福，日子不一定好多少，然而得罪刘福的话，日子就一定不会好过。
    果然，刘福推开众人包围，朝坐着的两人走去。
    “你们倒是站起来圆个场，低个头啊，”见两个太平洋公司的年轻老板仍然一脸淡然端坐不动，蔡荣达差点叫出声来，心中哀叹，“过后背地里塞个大大的红包，或许还能摆平这事。”
    何二水嘴慢慢咧开，几乎就要哈哈大笑，“这两个年轻人，实在不知天高地厚，这下得罪了香江最大的字头老大，看你们能不能囫囵离开了。”
    “林先生，张先生，真是有缘，您二位也在。”刘福还未走到，腰慢慢弯下来，双手伸出老长。
    或心急如焚，或静待好戏，或幸灾乐祸的诸人全都傻眼。
    这是那个连社团字头大佬们也要客客气气问声好的港岛总华探长？
    这是那个咳嗽一声，跺上一脚，整个港岛乃至九龙地下社会都要晃三下的刘福？
    他们认错人了吗？
    即使是警务处长，也要客客气气请刘福喝杯咖啡，才能好好商量着请他办事啊。
    他怎么会如此客气地对待这两个刚到香江的年轻人？
    太平洋公司？
    是不是真的有他们未曾了解的内幕啊。
    这帮老板们疑窦丛生，思前想后着，那边厢，林海和张问天身都未起身，坐着和刘福握过手，笑着和他聊了几句。
    最后，张问天代表林海起身送刘福到门口，刘福脸上那个真心满足的表情，老奸巨猾的商人们能够判断出来，那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林先生，刘探长？”众人坐下来，勉强稳住心思，蔡荣达就询问起这个他们最关心的问题来。
    “哦，我下午被警察带到中环警署，正好是刘探长当班。”林海淡然道。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众人脑子迅速运转起来。
    被警察带去警署，说明林海犯了事，刘福坐镇中环警署，因此认识了林海，然而此时，林海出现在酒桌上，刘福又如此客气甚至是谦恭，那林海的背景......
    大家禁不止倒吸一口凉气。
    何二水心情一下子坏了下来，患得患失地胡思乱想。
    “不就一个华探长嘛，在香江，能让刘福低头的至少有几百人呢，这小子说不定就认识其中一人，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最后，想通这个关节，何二水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端着茶杯瞥了眼林海，“林先生，没想到你还认识刘探长，不过如果只是和他关系好的话，还不足以让你在香江立足啊。”
    林海深深瞥了他一眼，这混蛋三番五次明里暗里嘲讽我，难道和我有矛盾？不过，这次宴请是袁容和蔡荣达的情面，林海也不好当场发作，驳了两人的面子，他收回目光，端起茶杯小口品茶，默然以对。
    何二水以为他心虚了，更是来劲，刚想乘胜追击，忽然有人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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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3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林先生啊（2）
    袁容过去开门，吓了一跳，一个穿着高级督察制服的鬼佬站在门外，还对着自己微笑说话，这可是从来未有的体验。
    作为一个老派潮汕人，虽然听不太懂他的英语，但林先生这个单词还是能分辨出来，他立刻挪开身体，让出大门。
    对理查德，林海比对刘福客气些，起身握手，双方寒暄了会，林海表明了自己对下午冲突事件的最终解决意见。
    仍然由张问天起身送走理查德，林海安坐目送，等张问天回来坐下后，众人齐齐默然，连鬼佬都要来问好，看来这林先生来头不小啊。
    袁容感激地看了蔡达荣一眼，这朋友没有白交，给自己介绍了一个强力人物，让自己提前卖了个好。
    蔡达荣欣然收下袁容眼中的感激，心情大好，端起酒杯来敬了林海一杯，大声说着您随意，我干了。
    何二水低垂脑袋，恨恨地暗骂这个老不要脸的棺材（蔡）板，不停琢磨着林海这个人。
    门再次被轻轻敲响，袁容开了门，领进来一个怀抱琵琶的女孩子，“林先生，这是我这船上唱功身段都属最好的小云仙，让她为您弹上一曲，以解您海上奔波的怠乏，请您点曲？”
    女孩子抱着琵琶在角落里小凳上坐下，从琵琶后面探出小半个脑袋，有些好奇地看了林海一眼。
    虽然看不清她的容貌，可就露出的小半个脸，林海大致能判断出容貌还算清秀，可这点曲什么的，又不是未来的KTV有点歌系统，他哪里知道此时有什么曲目啊。
    “云仙姑娘师从平湖派吴梦飞二弟子赵小楼，文武皆擅，在铜锣湾小有艺名，您喜欢听哪种？”袁容凑到林海耳边，小声说道。
    “林先生久居海外，应该对琵琶曲不熟，不如让云仙姑娘来曲《汉宫秋》，慰藉思乡游子，也算应景。”何二水忽然开口道，目光饶有深意地看着林海。
    “《汉宫秋》描述王昭君远离故国、思念汉宫，抒发寄人篱下之悲戚无奈，实属怨曲。”张问天小声对有些懵逼的林海解释道。
    这个混蛋，欺负我不懂琵琶曲目，这是把我当作和亲永不得归的离国者吗？
    林海恶狠狠瞪了何二水一眼，忽然想起一首著名的曲子来。
    “云仙姑娘，不知道你可会《将军令》？”他和声问道。
    “回林先生，小女会的，这就给您弹奏。”云仙声音柔而不腻，清而不脆，别有风味，她细长白腻的手指从云袖中伸出，按扶琴弦之上，随着手指扫动，铿锵的曲子响起。
    一曲弹罢，满桌皆寂。
    林海鼓掌笑道：“好曲！”他眼神一动，张问天起身掏出一张一百港币纸钞，双手奉上，“请姑娘收下我们的一点心意。”
    不像后世某些网站或APP上动辄上万币的打赏，此时的一百港币，可是普通市民妥妥的一月薪水，即使是太白海鲜舫这般的高消费场所，这样数目的打赏，也不是每个月都能看到的。
    众人有些吃惊，云仙犹豫着看向袁容，袁容笑着点头，她才收下纸钞，塞在云袖之中，起身给两人道了万福。
    张问天有些得意地回到坐上，林海苦笑了下，他的本意是按惯例随便给些钱就好，哪里知道本来随和的张问天今日受了何二水太多嘲讽，心中窝火已久，给这一百港币也是难得地主动想要出出风头，聊以解气。
    主宾听完曲子，轮到其他宾客点曲，蔡荣达当仁不让准备点曲，房门突然被人踢开，几个人冲了进来。
    “大牙金，你这是做什么？”袁容怒道。
    “袁东家，小云仙刚才可是在我们包厢唱曲，怎么就跑到你这里来了？你们太白海鲜舫就是这般待客的？”为首一个彪悍的年轻男人，冷冷回道，又转向小云仙大声喝骂道，“快跟我们回去！”
    小云仙身子一抖，琵琶差点滑落，她戚戚然看了眼袁容，慢慢站起来。
    “慢着！”袁容起身拦在她身前，“大牙金，今日小云仙可并没有包场，我这里在招待美国来的贵宾，已经包下她剩下几场，你们这样做不地道啊。”
    “袁东家，我们周香主刚到，他老人家可是最喜欢听小云仙的曲，这点你应该很清楚，”大牙金冷笑道，“至于包场什么的，对我们没用，我们想要谁唱，哪怕她在港督府，也得出来唱给我们听！”
    “周香主过来了啊，我等会去打个招呼，今天可否给我个面子，让小云仙留在这里。”听到周香主也在，袁容放下身段，用商量的语气说道。
    “一个来餐馆的，你有个球面子啊！”大牙金一把推开袁容，伸手去抓小云仙手臂，“要是再废话，我让这艘船点了天灯，让你这嫩嗓子吞蚝壳。”
    “哎呦！”小云仙胳膊被他捏得生疼，不禁嘤咛一声，眼泪止不住地往地板上掉。
    这边，蔡荣达快速给林海介绍完来者背景:大牙金，数字字头铜锣湾双花红棍，擅使双刀，凶悍凌厉，号称铜锣湾扛把子。他口中的周香主叫周渊，是数字字头内部勇字头香主，在港岛地下社会算是个头面人物。
    虽然林海对数字字头并无好感，可不过是为了争夺个唱曲的乐伎，他也无所谓，然而接下来大牙金的粗暴让他很不爽，他腾地站了起来。
    “放开那个姑娘！”
    大牙金愣了下，小云姐趁机逃脱，抱着琵琶小步走到林海身后，醒悟过来的大牙金立刻追过来，被林海挡住，他戏谑地打量着林海，嘿嘿笑了：“嘿嘿，这小白脸是谁？你们没有告诉他我是谁吗？”
    “我知道他是谁！”何二水猛地站起来，忽然有些后悔，旋即咬着牙站稳了，“他认识刘探长，还有刘探长的鬼佬上司，好像关系还都不错。”
    “原来是冰老板啊，谢谢你的消息，”随便说了句，也没顾上听何二水的奉承，大牙金摩挲着拳头，“我说你怎么这么有种，原来是认识刘探长，不过我告诉你，刘探长见到周香主也得客气招呼，就让我这个铜锣湾杠把子，替刘探长好好教训下你这样的小孩子吧。”
    “铜锣湾扛把子？”林海忽然笑了，一本正经道，“你认识陈浩南吗？”
    “谁？”原本想出拳的大牙金愣了下。
    “那我告诉你，陈浩南是我兄弟，他才是真正的铜锣湾杠把子，你这样的冒牌货，不如去铜锣湾游水吧。”
    林海嘿嘿笑着，身体微扭避开暴怒的大牙金击出的拳头，顺势架住他手臂，往前一拉，同时身体迅速转到他侧后，一脚踹在他臀部，大牙金怒吼着被踢出窗户，扑通落水。
    “你们还不快滚！”林海怒视大牙金的几个小弟，“回去告诉周渊，不要再来打扰我们，否则我让他也下去凉快凉快。”
    小弟们很知趣，一溜烟跑了，剩下众人面面相觑，袁容苦笑着说道：“林先生，您这样得罪了他们，以后生意不好做咯。”
    “没事，我会让他们明白，谁才是过江龙。”林海拿起餐巾，擦着手上从大牙金胳膊上拉下来的油腻，怀念起二郎在身边时的轻松。忽然他想起什么，扔掉餐巾，冷笑着逼到何二水面前，“何老板，刚才你的做法可不太地道啊，现在你有什么想说的？”

第0274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林先生啊（3）
    何二水面红耳赤，情急之下忽然想到推脱之词：“我把林先生的背景告诉大金牙，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哪料到他竟然还敢冒犯林先生，幸得您当机立断，鄙人实在佩服。”
    额，这家伙倒也有些急智，林海蹙眉不语，目光阴沉地在他身上打转。
    之前众人惊讶于林海的暴力直接，可仔细想想，他的处置方法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大牙金不就是这样被解决掉了，如果用其他方式，想来将是一场缠绵的麻烦。
    想通此节，见两人僵持，袁容连忙上来打圆场，在座众人虽然对其之前行为多有不齿，可毕竟都是同行，也相继出言为他周旋，林海趁机不再纠缠，呵呵一笑回去坐下。
    蔡荣达笑道：“林先生不仅文采斐然，武艺也着实骄人，大金牙也算港岛能打之人，没想到在您面前根本就占不到任何便宜。要我说，刚才那曲《将军令》就是为您准备的。我愿附骥尾，劳小云仙芳手，再奏一曲《将军令》，为林先生武功贺。”
    小云仙美目深深看了林海一眼，轻挪莲步回到椅子，微微停顿会，调整好情绪，素手猛地一捋琴弦，曲声铮亮，扑面而来，似乎她经历冲突后，这一次的曲风更为激昂，杀伐之气满室激荡。
    众人表情肃穆，听得入迷。
    刚才短短十几秒打斗，如果加以慢放，再配上《将军令》做BGM，效果应该不错，林海摇头晃脑自得想道。
    唯有何二水坐立不安，只盼着宴会早日结束，再也不想看见这煞神。
    一曲结束，众人鼓掌叫好，你二十我五十地打赏，却没有一人再出一百，显然是给林海面子，林海暗暗腹诽，这帮生意人做事就是讲究，自己做事哪会考虑那么多叽歪。
    “袁容，你给我滚出来！”门外有人大喊道，听着来者不善。
    “糟了，周渊来了。”袁容哀叹一声，面如死灰，摇晃着身体起身，颤颤巍巍打开门，然后被人推着倒退回来。
    两个壮汉把袁容推到一边，一个穿着绣花丝绸员外衫的瘦老头走进来，手中盘着一对锃亮的铁球，笑眯眯地环顾道：“不知道方才哪位帮我教训了大牙金，周渊特来致谢。”
    “周香主，这次我们无意冒犯，明日我就送上一万港币孝敬，请您消消气。”袁容挣脱两人，急走到他面前，点头哈腰道。
    “气？谁说我有气的？还是你袁容做了我肚子里的蛔虫？”周渊脸一沉，一脚把他踹倒，眼睛里凶光直冒，直直盯着林海，“看来是这两位小兄弟咯，不错，不错，后生仔就是有冲劲，我如你们这般大时，连拿把菜刀都要手抖啊。”
    “你是来感谢我教训你的手下的？”林海起身走过去，笑眯眯看着他道。
    “是啊，不过你可能不太明白，我所的感谢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渊戏谑道。
    “不，不，我已经明白了，你刚才不感谢过袁东家了嘛，现在，轮到我感谢你了！”话音未落，林海瞬间突前，周渊眼睛一下眯起，刚想动作，身体已经倒飞出去，下腹这时才传来一阵绞痛。
    “袁东家，你没事吧。”林海弯腰搀扶起袁容，他脸都白了，嘴唇颤抖着，“林先生，您闯大祸啦！”
    “我闯祸？哦，你说的是这个人啊，他来道谢，我也学他道谢，没毛病啊。”林海看着被几个手下搀扶着的周渊，笑道。
    周渊扭曲着脸，喘着粗气，好不容易站稳了，接过手下捡起的两个铁球，顺手给那人一巴掌，“都是死人啊，还不快上！”
    “我看你们谁敢上！”门口响起一声大喝，刘福推开几个人，大步走进来，先看了眼微笑的林海，暗自松了口气，转身看向周渊，嘴角牵了下，强忍住笑意，沉声道：“周香主，你们想要闹事？”
    “刘探长，他打了大牙金，刚才又踢了我一脚，我还不能还手了？”周渊气愤道。
    “有这事吗？我没看到，你们有谁看到了？”刘福环视众人，“对了，当事人及手下说得不算。”
    “没人说话，看来大家都没有看到。我说刘探长，这老头是谁啊，进来说要感谢我，结果却指使手下打人。”林海嘲讽笑道。
    “周香主，林先生说得是事实吗？”刘福盯着周渊，沉声道。
    “刘福，你确定要偏袒一个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吗？”周渊阴沉着脸。
    “周渊，别废话，你们骚扰客人，意图伤人，是事实吧？”刘福翻着白眼大声喝问。
    周渊气炸了：“刘福，你别太嚣张了，到时候别怪道上兄弟不给你面子。”
    “面子？”刘福指着周渊哈哈大笑，“要说面子，你们葛山主来了，我刘福一定给他敬茶，至于你嘛，你周渊现在有何面子可言？”
    “你......”周渊噎住，脸涨得通红。
    “香主，怎么还没动手，让我来吧。”刚换过衣服的大牙金急匆匆进来，连情况都没看清就嚷嚷着。
    “滚！都是你这混蛋，我们勇字头在港岛的脸全给你丢光了。”周渊狠狠给了他一脚，手里的两个铁球擦着他脑袋飞过，也顾不得捡，转身就走。
    “刘福，这次人情我记下了，下次不要落我手上！”走廊里，远远地传来周渊恨恨的声音。
    浑浑噩噩的大牙金这才看到刘福，刚挤出个笑脸，刘福给了他一巴掌，毫不客气地骂道：“还不快滚！要让林先生留你下来，再请你吃一碗铜锣湾馄饨面么。”
    “林先生，不好意思，在我管辖地头上，却让你吃顿饭都不得安宁。”刘福笑着道歉。
    “哪里，都亏刘探长仗义，否则我们今天还得生出事端来。”林海客气道。
    “您日后行走江湖，还得小心提防，这数字帮呐，唉，连英国人都头疼啊。”刘福走之前提醒道。
    林海淡淡应下，心中不以为然，自己来香江就是要和数字帮抢人的，冲突在所难免，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怼上了，如果周渊不知趣，选择刀兵相见或是背后伤人，那自己绝不会善罢甘休。
    历史上，背靠湾湾的数字帮号称为国为民，但伤阴德之事绝没少干：贩卖人口，军火，毒品，开办烟馆，妓寨，赌馆。只要能赚钱，数字帮就绝不放过。
    最令人齿冷的是，数字帮用大义骗取一些爱国老兵加入，然后用金钱、毒品和女人腐蚀他们，让他们不得不俯首帖耳，为数字帮高层的私利卖命，等到丧失利用价值后，往往被人间蒸发，抛尸灭迹。
    和如此劣迹斑斑的数字帮做敌人，林海毫无心理负担。

第0275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林先生啊（4）
    所有人都走后，袁容脸色恢复过来，目光复杂地看着林海，勉强挤出笑容来：“林先生，今天多谢您了。”
    “林先生，小女子这边感激不尽。”小云仙也放下琵琶过来，美目闪光，深深施了个万福礼。
    “两位不用客气，要说到底，还是我牵连了你们，如果我不来香江，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林海呵呵笑道。
    “您太客气，您这样的贵客，平日里我们是打着灯笼都请不来啊，好不容易等到您屈尊驾临，我们再不尽心招待，岂不是枉为华商同仁。”蔡荣达上来扶住袁容，袁容这才醒悟过来，急忙连声附和。
    随着小云仙弹起《春江花月夜》这般欢乐的曲子，屋内气氛再次高昂起来，几乎所有人一一给林海敬酒，只有何二水冷着脸干坐着，心中咒骂着周渊这个没种货。
    一曲结束，舫船那个迎客敲门进来，后面跟了两个捧着花篮的，袁容上前低语几句，随后笑着宣布：“何先生打赏小云仙花篮两个，港币一千，并问林先生安好，择日定当上门递贴。”
    何二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我哪里有送这些？”
    “不是你啦，是你堂兄，何鸿銮先生！”袁容心中鄙夷，脸上不露声色。
    “我堂兄！他在这里？”何二水讶异道。
    “何先生刚才也在三楼宴请重要客人，所以无暇抽身，不过特意派人送来心意，并嘱咐我向林先生问好。”袁容对林海说道。
    知道这份打赏是林海的面子带来的，小云仙犹犹豫豫看看袁容，又看看林海，见两人点头，她才红着脸收下打赏，给两人行礼道谢。
    “何鸿銮是何福之孙，而何福是何东之亲弟......”知道林海不认识什么何鸿銮，蔡荣达充当起解说员来。
    何东老爹是个荷兰人，来香江后起了华人姓氏何，娶了一名华人女子，生了两个儿子，何东和何福，后来因为职位变动抛妻弃子离开香江，这名华人女子带着两个幼儿，为生活所迫改嫁，生下第三子何甘棠。至于后来的丈夫为何同意儿子姓何，外人就不知道内情了。
    何二水是何甘棠的外甥，因为想要攀附何家权势，也干脆跟了母亲的姓，两代人就这样都莫名其妙地姓了何，因此知情人很不待见何二水这一所谓何家远支，他们也并没有从何东家族得到太多照顾。
    何鸿銮这一支在香江被视为何东家族嫡系一脉，他本人去年从香港大学毕业，获得文学学士学位，目前执掌家族控股的《工商晚报》，担任总经理一职。
    原来如此，林海大概明白为何何鸿銮要对自己示好了，大概因为广告和下午的记者采访，引起了对方的兴趣吧。
    对这样背景雄厚的香江闻人，林海自然乐意交往，他吩咐张问天记下来，准备这几天就先去何鸿銮家中拜访。对方是给自己面子才当众说择日递贴，难道还真的等他来拜访不成，做人做事，给脸和知趣很重要，至少在此时的香江，他林海还没有资格让何东家的重要后裔主动上门。
    在香江，港督当然最大，可那是有任期的，而何家香江第一家族的地位，已经维持了几十年，从清末到民国，都未曾变过。
    轮财富，何东家族目前还是香江首富，轮权势，从国父到此时败逃湾湾的最高领导人，都是何东挚友，何东的儿子何世礼，现在还在湾湾担任国防部次长。
    因此，闻得何家示好，在座诸人都惊羡不已，除了隐隐有所判断的蔡荣达，其他人都搞不清缘故，只是觉得林海实在深不可测，当下争相敬酒，阿谀不断。
    可怜的何家远房后裔何二水，只能垂首默默看着茶水，咒骂着命运的不公。
    酒至酣处，诸人当场许诺，明日开始大量采购太平洋公司的海鲜，张问天在袁容的陪伴下一一记下各人店址和要货数量，准备明早安排送货上门。
    既然此时香江的水产供应商不愿意做分销，林海决定自建销售通路，从而也能更大程度让利客户，有利于高档海鲜的推广。
    曲终终须人散，夜色已深，众人散席。
    码头上，众人抱拳恭送林海，不远处马路边上停靠着的一辆黑色劳斯莱斯上，忽然走下来一名男子，直奔林海，“林先生，您好。”
    “你好，请问有何贵干？”林海疑惑道。
    “我是工商署克拉克署长的秘书，席文，署长听闻您进了中环警署，特意让我过来看看情况，我去了警署，后来费了番周折才打听到您在这里，就一直在这里等您。”席文递过来一张名片，“这是克拉克署长的私人名片，上面有他家地址，署长邀请您明晚去他家做客，请问您有空吗？”
    林海接过名片，欣然应下，席文告辞离开，看着劳斯莱斯远去，所有人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工商署是香江第一大部门，管辖着工商业、贸易、海关以及各种金融机构，也正是这帮商人们头上的土皇帝。身为香江餐饮业老板，他们平日里能结交个工商署小科长已经很牛气轰轰，谁想到身为工商署长的英国佬，竟然派了秘书星夜等候，就为了邀请林海去自己家里吃顿晚饭。
    这该是多大的面子啊！
    这个林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啊？
    幸亏之前答应成为他的客户，大家皆觉得侥幸。
    不行，看来还要多卖才行，很快有机灵的反应过来。
    “张先生，我名下几间餐厅准备搞个海鲜周，明天数量就加倍送吧。”
    “对啊，张先生，我这边准备搞个太平洋海鲜月，数量再加三倍吧，您放心，我用心卖，很快就能销售一空。”
    这个该死的林海，连英国高官都要拍马，难道他还是女王私生子不成？
    何二水躲在不远处，急得团团转，该怎么办才好，之前他可没有答应采购，现在再凑上去他也不情愿。
    “我急什么，今天往死里得罪他的周渊，才应该最担心吧，或许......”最后，何二水想通了，瞅着他们不注意，悄悄遁入阴影里。
    在他刚消失在黑夜中时，远处和诸人笑语的林海很随意地瞥过来一眼。

第0276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林先生啊（5）
    几位餐饮店东交代完采购事项，满心踌躇地离开了，林海两人谢过蔡达荣和袁容，刚想起步，袁容紧走几步，凑上来小声说道：“林先生，今晚要带她离开吗？”
    “什么？”林海讶异道，顺着他的指引，见小云仙抱着琵琶，静静站在甲板上，夜风已冷，她蜷缩着身子，弱不禁风，楚楚可怜。
    袁容一番解释，林海这才明白，原来这些在舫船上弹唱的女伎，不仅卖艺，也可卖身，前提是双方都愿意。
    毕竟同样都是赚钱，卖艺太慢，卖身太贱，不如通过卖艺提高身价然后再卖身，那可以卖出个好价格，顺带着遇到贵人，说不定从此以后，卖艺卖身的价格都能提高很多。
    比如某些偷睡漏睡，婚宴能有一大桌人干杯的，从丫环到女王的逆袭之路，你以为会阳光灿烂，岁月静好？
    古话说得好，戏子无情义，演艺圈卖的不过是人设，傻白甜是混不了那摊子火山黑洞的。拉起每一朵娇艳的白莲花，其不知道躲藏在哪里的根，无一不带着污泥浊水。
    当然真要是哪个大佬看上了，无论贵贱，无论何时，女的只能乖乖听命。
    据袁容说，小云仙在铜锣湾还算色艺双全，周渊早就垂涎已久，今晚如果不是正好遇到林海，她下场堪忧，周渊可是有名的变态佬，经手的女人非死即残，不然是绝不会放手的。
    林海只能救她一次，却救不了她一世，小云仙明白这个道理，她需要一个靠山，袁容为了拍林海马屁，刚才隐隐提了下，她也只是沉默，并没有如以前那般坚决拒绝。
    女人寻找靠山，唯睡而已。
    林海对这种欢场女子没有太多价值观上的判定，好女不混演艺圈，既然要跳坑，是好是坏，那也是自己选择，没什么好抱怨的。
    因此，他对格蕾丝的要求很严苛，如果听到她在好莱坞有何不良风评，不要他来赶，自己乖乖搬出太平洋庄园，从此天涯路人。
    目前为止，安德鲁透过一些线人观察到的情况，格蕾丝表现还算完美，敬业，低调，基本没有见不得人的社交活动。
    为了增加竞争力，袁容一脸暧昧地告诉林海，小云仙还是个雏。
    是不是雏，林海早就过了关心这个的时候，他身边的藤井樱就是，可他一直都下不了决心吃掉她，不是如她所想的看不起她，而是他有心理负担。
    他睡过的女人，是会负责到底的，可他这辈子又能负责几个女人呢？
    论金钱，足够他三妻四妾，可其他呢？
    现在又不是古代，只要给了优越生活，其他一切OK。
    养了一堆后宫，结果只是过夜时翻翻牌子，这样的生活看上去很美，实际上很危险。
    这是1950年了，女权运动已经崭露头角，林海担心她们闹矛盾，要真爱，最后搞不好还弄出个做头发事件，那岂不是自找糟心。
    “您今晚不点她，我担心周渊那边就毫无忌惮了。”袁容见林海踌躇，不得不点明了。
    “袁东家，我来吃个晚饭，听个小曲，还非得背个债上身。”林海故意笑着抱怨。
    袁容讪笑争辩，无非是您年轻多金有权势，正好可以做她靠山，反正就当在香江养个外宅，以后聚散随意，哪怕雁过无痕都行。
    “林先生，我不要您一分钱，我可以养活自己的。”不知何时，小云仙走过来插了句，声音清冷，表情亦是如此。
    “好吧，你跟我回去。”林海摆摆手，和张问天并行离去。
    小云仙愣了下，待袁容小声催促后，才跺了下脚，紧咬嘴唇，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船长，您准备怎么做？”张问天回首看了下努力跟随他们的小云仙，问道。
    “能怎么做？有人好心，有人窥视，就让她跟来吧。”林海摇头苦笑。
    “数字帮那里？”这种私事，张问天点到即止，开始考虑起正事来。
    “我不喜欢他们，再说我们本来就要掘他们的根，迟早得怼上，也无所谓早晚了。”林海淡淡道。
    “那我们的自建渠道要做大做强，麦当劳和7-11也要尽快建设，我们雇佣的员工越多，心向着我们的人才会多。”张问天道。
    想到记忆中某个全都是汽水生产工人的字头，林海点点头，拥有数量庞大的产业工人，这是最大的资本，无论白道黑道，遇到这样的大资本家，都得三思而后行。
    未来华夏房地产为何能绑架国运？
    一是金额巨大，二是攀附在这条藤蔓上的人实在太多，砍不动了，最多清理些影响其他藤蔓生长的枯藤老枝。
    “还有，我需要调动人手，松本还有华英会，请您给我授权，”沉思了会，张问天提出要求，“这里环境险恶，就拿刚才的酒席，还得您亲自出手，实在......”
    林海有些不以为然：“有必要吗？你知道的，我可是什么都不怕的。”
    “您一个人没事，可我们还有这么多员工呢，不能有事都让您冲到前头吧？”张问天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想想很有道理，在如此黑暗的乱世香江，手边没有一支强力行动队，的确有些不便，最后林海欣然同意。
    他们下榻在湾仔六国饭店，仅听这个殖民地色彩浓郁的名字就可以知道，这是一家港岛的老牌饭店，提供餐饮、住宿以及其他酒店附属服务，位于铜锣湾和告罗士打大厦中间，起居出行都比较方便。
    饭店大堂内依然灯火辉煌，靠墙的一排供访客休息的沙发上，坐满了轻衣罗衫的女郎，一个个披金戴银，画眉涂红，见到两个男人进来，好几个女郎急着起身直奔电梯口，然而她们很快就失望了。
    “快进来啊，愣在门口做什么？”林海回首见小云仙还站在玻璃旋门外发呆，只得再次转出去喊道。
    “林先生，我真的要进去吗？”小云仙低下头，抱紧手中琵琶，扭捏着身子小声说。
    “你可以选择回家去，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和我无关了。”林海瞥了眼饭店玄关外，一处树荫下，两个隐隐藏藏的身影，嘴角不屑地翘起。
    “可，可我不知道原来你是这样的林先生嘛。”小云仙近似啜泣。
    “我是怎样的人，你还得多接触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你自己看吧。”林海摇摇头，走进旋门。
    “本来还以为你年轻帅气，古道热肠，没想到也和那帮臭男人一个模样，”看着他的背影，小云仙委屈地撅起嘴，扭着身体跟了进去，“算了，这是我的命，与其给周渊这样的老头，不如就从了你吧，总算看着舒服。”

第0277章 原来你是这样的林先生啊（6）
    电梯口，特意站在那里装作等电梯的几个女郎，见林海带了个抱琵琶的进来，暗呼晦气，几个人迅速散开，回去沙发上坐下，还有两个不死心的，凑到独自一人的张问天跟前，媚笑着说着话，张问天皱着眉头摆摆手，打发了她们。
    “小妹妹，他们可是有两个人的，你一个弱女子弹琴可以，吹箫行不？”愤愤不平的女郎干脆扯破脸，对着走在最后的小云仙浪笑道，“要不要姐姐上来帮你一把，顺便教教你真正的吹拉弹唱？”
    小云仙红着脸，脑袋躲在琵琶后面，只顾往前走，直到撞到一个宽厚的后背上，哎呀一声就要摔倒。
    “你走路不会看路啊，毛毛躁躁的，那里像个民间艺术家啊。”一支有力的胳膊挽住她的细腰，说的话却嘲讽十足。
    “你不也是这样？虚伪！”小云仙心中冷哼，脑袋死活不肯探出来。
    “没想到在这样豪华的酒店，流萤也如此之多，听她们的口音，还不是这边人，时事板荡，民生多艰啊！”张问天低声叹息。
    林海默然，张问天一直有强烈的家国情怀，看不得华人受辱，可他又怎知，未来华夏会变得笑贫不笑娼，追思历史，唯有一声叹息。
    他们两个也不知道，这间六国饭店，会在几年后因为一部叫《苏丝黄的世界》的小说而扬名海外，而小说女主角苏丝黄，正是他们在大堂里见到的某个风尘女子。
    苏丝黄对于抱有浪漫猎奇心理的欧美鬼佬来说，或许像赛金花那样，代表着东方的神秘魅力和性感诱惑，然而对于林海两人这样的民族主义者，那就是耻辱，是每个华夏男儿心头挥之不去的痛和恨！
    “问天，你比我大了六岁，还是孤身一人，我们认识后，也见过很多漂亮姑娘，怎么就没见你心动？”电梯很慢，为了冲淡张问天带来的凝重气氛，林海干脆调侃起他来。
    “......”张问天哑口无言，神情怪异。
    “可别说什么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林海仍然不想放过他，“其实刚才我看楼下也有几个姑娘挺不错的，没有那么多烟火气，不如再下去看看？”
    “残花败柳，何以解忧！”张问天好不容易憋出这句话，立刻后悔了，急忙对小云仙说道，“我可不是说你，你是濯清涟而不妖的白莲花。”
    “谢谢您的安慰，我最多是一朵生于淤泥的莲花，无论美丑，结局都是腐烂在淤泥中罢了。”小云仙幽幽道。
    电梯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两个男人相顾无言。
    ......
    眼前那个男人打开房门，里面是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房间，听妈妈说过，这里的房间一晚上要几十港币，眼前这样的房间，可能还不止这个价吧。
    小云仙怯怯走进房间，放轻脚步，生怕踩坏了脚下色彩斑斓的波斯地毯，心中越来越害怕。
    接下来会怎样呢？
    是先洗澡，还是直接上床。
    “你把琵琶放下，然后进那个房间，里面有洗澡的地方。”男人命令道。
    虽然很想大声说不，然后转身跑掉，可小云仙还是按捺住这种不合时宜、甚至会带来性命之忧的冲动，乖乖走向那扇门，耳朵死死地听着背后动静。
    他会不会跟进来，让我服侍他洗澡，可我从没有见过男人身体，该怎么办？
    听说周渊把几个服侍得不好的姐妹送去观塘外海里游水了，他会不会也这么对我。
    小云仙忐忑不安地推开门。
    “哎呀！”
    一个穿着丝绸睡衣的漂亮女孩惶恐地看着她，两人同时叫出声来。
    “藤井？”林海探进脑袋，打量着藤井樱，“你这件睡衣挺漂亮的。”
    “是吗？”藤井樱羞红了脸，“我回来时在大堂里买的，据说是有西湖那个地方产的，您不是喜欢西湖嘛，我就买了。”
    “对了，这个是？”她醒悟过来，瞥了小云仙一眼，眼睛里立刻湿润了，看来会长还是喜欢本国姑娘，这不，刚到香江第一夜，就带了个漂亮姑娘回来。
    “你教她怎么洗漱，”林海吩咐道，转身往自己房间走。
    身后藤井樱探出脑袋，强压住委屈问道：“等会送她去您房间？”
    林海站住，几秒后转身，笑看着她：“小家伙，乱想什么，她有事不得不跟我回来，等会让她和你一起睡，如果你不习惯，就让她睡客厅沙发。”
    “嗨！”藤井樱深深鞠躬，抬起头时，脸上已是喜气洋洋。
    我就知道会长不是那样的人！
    “请你跟我来吧。”藤井樱瞥了眼缩手缩脚的小云仙，挺直胸脯骄傲地走在前面。
    眼前这个女孩是挺好看的，可太瘦了，哪有我有料，不就是会弹个琵琶嘛，我会的乐器可多了去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让会长欣赏呢，我得更加努力才行。
    ......
    “原来他是这样的林先生啊！”
    天亮了，小房间内，两个女孩一夜未睡，此时谈兴尚浓。
    “是啊，会长大人就是这样的人。”藤井樱目光闪烁烁，脸上的崇敬和爱慕是怎么也藏不住。
    “你爱他？”小云仙探究地盯着她的眼睛。
    “我还不够资格爱他，”一丝阴郁一闪而过，迅速被耀眼的光华吞没，藤井樱灿烂笑着，似下定了决心，“但是，我会一直跟随在他身边，永不离开！”
    “哪怕是做一辈子的女仆？”小云仙追问道。
    “是！”藤井樱笑颜如花，“能做会长一辈子的女仆，藤井会幸福死的。”
    小云仙神情复杂，似同情似羡慕看着她。
    是啊，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孩，被你拯救出魔窟，从此衣食无忧，更再无人可以轻贱，她想得对！
    我呢？
    你把我带回来，做个形式，是为我撑腰，可等你以后走了，我该怎么办呢？
    你到底是怎样的人啊，林先生！
    我为什么会如此羡慕眼前这个单纯可爱的姑娘？
    或喜悦，或忧心，两个女孩各自陷入沉思。
    窗外，初升的阳光洒满这个紧靠着广袤大陆的小岛。
    饭店背后的太平山山腰，某间别墅内，透过白纱窗帘的温柔阳光，将整个客厅染得无比明亮。
    一对父子吃着早餐，看着报纸，儿子忽然拍着报纸叹道：
    “没想到，原来你是这样的林先生啊！”

第0278章 何东的决定
    “父亲，看来我还是低估这位林先生了。”何鸿銮把手中的《时代》香江版递过去，“今天刚出版的这周的周刊。”
    “这个年轻人，值得交往，你昨晚做得不错，暂时归于你名下的酒店和餐厅，可以考虑增加他们的产品。话说回来，那样的高级食材，在香江红起来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看完杂志和报纸的相关报道，又听了儿子的讲述，何鸿銮的父亲何世奇赞赏道。
    自己这个儿子，虽然也同自己一样爱好古文，但在商业上却比自己厉害多了。也难怪大伯愿意给他进入家族企业锻炼的机会，据说只要他这一年考察期表现不错，还很有可能把他送到英国去深造。
    自己所在的大家族中，每个人都要拼命才能获取家族更多的关注和投资，既然儿子已经乐在其中，那不如更进一步。
    林海这个突然降临香江的年轻同胞，或许能给儿子带来很大的正面效应，适当做下投资应该不错。
    至于自家那份报纸上的报道，老于世故的何世奇只是看看，对其内容并不以为然。
    这篇报道唯一的作用就是展现何家爱国爱民的高风亮节，顺便结交下那个做事还显得有些幼稚的林先生。
    香江的华人地位？
    穷人永远不要多想，那不是他们该思考的，能每天吃饱饭，有片瓦遮身，家中有老婆孩子一张床，已经是权贵们开恩了。
    想要争取地位？且，还是想想怎么还这个月贷款吧。
    至于说富人们，他们其实很清楚，财富能够带来一定的地位，但也仅仅是一定而不是绝对。
    开玩笑，即使是真正的资本主义社会，某些有钱人就不一定有地位，虽然政权一定是操控在有钱人集团的代理人手中的。
    地位不仅看财富，还得看财富是怎么运转的，一个掌控人们衣食住行娱乐媒体的资本家，和一个只是靠挖金矿或者开赌场发财的资本家，谁更有地位？
    答案不言而喻。
    作为殖民地的香江，英国人当然要高高坐在金字塔顶上，华人富豪们所有的努力目标不过是爬上这一层而已。至于说广大同胞们的苦难，能够帮下就帮下，该赚钱也绝不会放过，需要闭眼时就乖乖闭上眼。
    要不，怎么说商人重利轻义呢，为了超额的利润，资本家甚至愿意出售将自己绞死的绳索。
    父子两用完早餐，正准备各自离家上班，电话突然响了，何世奇接起电话，忽然立正微微弯腰，何鸿銮一见就知道，应该是大爷爷打电话过来了。
    果然，挂掉电话，何世奇笑着说：“你大爷爷打电话来问你和林先生的事情，他让我们上班前先去他那里坐坐。”
    十分钟后，在更为靠近山顶的一栋别墅中，父子两见到了何东。
    何东此时已经88岁高龄，可谓垂垂老矣，服侍在何东身前的是他的嫡长子何世俭。他端着一杯西洋参茶，一勺勺喂着何东，好久才喝完，何世俭掏出手帕擦干何东嘴角水渍，然后退到旁边太师椅上，双手垂在并拢双膝边上，微微弯腰目视何东下巴。
    “家里其他几个，都在外面做事，就你们两个不怎么成器的，我就叫过来了，当然还是想和鸿銮谈谈，”何东口齿仍很清晰，语速也不慢，手指轻点着桌上的报纸和杂志，“你们都说说，怎么看这两份报道。”
    何世俭和何世奇意见一致，《时代》周刊的报道应该基本属实，这个林先生值得一交，既然何鸿銮已经投了注，那就让今年27岁的他继续跟进，大家都是年轻人，想来没有太大问题。
    至于自己《工商晚报》上林海为华人不平等遭遇所发出的质问和呼吁，两人都以为那是林海作秀，想要乘机在香江立下名头罢了。
    “鸿銮，你是晚报总经理兼总编，你来谈谈自己的看法。”对两人的看法，何东未置可否，目光看向这个目前还算满意的侄孙。
    “大爷爷，大伯和父亲说得有道理，林先生我会持续跟进下去，希望能为家族拉来一个强援，”何鸿銮脑中急速思考着，口中也不停顿，“不过，林先生这样的英才，为何要如此公开为华人讨个公道，这的确值得我们好好研判。
    香江华人遭遇这样的不平等，已经不是一年两年了，我想自《南京条约》签订以来，如此遭遇就已经注定。
    林先生遭遇的这个事件是突发的，想来他并没有预做规划，那能否这样认为，林先生的本意就是想要这么做，或者说，他骨子里就是个看不得如此不公的人。”
    “你还有更深入的分析吗？”何东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很平淡地问道，听不出他是赞同还是否定。
    “或许，除了骨子里就是这样......嫉恶如仇，或者说不畏强权的人之外，林先生还有更深远的想法，这我暂时就无法揣测了。”何鸿銮沉思会，坦然回答道。
    何东闭上眼，手指慢慢点着桌子，等他睁开眼时，脸上已带了笑意。
    “不愧是做报纸传媒的，还是鸿銮看得清啊。
    你们注意到他在美国时坐牢这段经历没？
    这个林小子啊，本身就是个不怕事、善惹事的人。
    当然他的每次惹事都是有收获的，这可能是出于他的主动筹谋，但我想大部分收获是他的为人处世带来的附带结果。
    再联系下他这次来香江要做的事情，你们应该能理解，为何他要如此高调地站出来为华人平民鼓与呼了吧？
    你们记住，无论何时，人心向背才是决定一个人、一个家族、一家公司，乃至一个组织，一个国家的最终决定力量。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不要小看了普通人的人心啊。
    我们何家，要想平平安安在香江走下去，还真得好好学学这个林先生这样做人，‘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可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真有这么深谋远虑？”何家两兄弟还是不怎么相信，可是作为家族开创者言辞凿凿的交代，又不得不让他们牢牢记住。
    “何家全力帮助林先生开拓香江市场，并适当参与到林先生的事业中去，无论是海鲜、木材等产品的销售，还是组织移民开拓太平洋岛屿，只要林先生开口，你们尽管答应下来！”

第0279章 曾启荣
    同一个时间段，香江很多人也看到了杂志和报纸，身为能够看报、甚至订购《时代》这样的高档杂志的阶层，他们基本上同何家两兄弟一样，淡然放下报纸，倒是对那本《时代》如获至宝，翻来看去。
    “原来你是这样的林先生啊！”刘福合上杂志，美滋滋地想道，“我昨天的表现应该不错，说不定以后又多了个大水喉。”
    他刚想起身把杂志还给理查德，曾姓警察走进来，“长官，您今天有喜事？”
    “启荣啊，给你看看这个，”刘福把杂志翻到那页。
    “啧啧，这个林先生，实在牛气啊！”曾启荣仔细看过那篇报道，羡慕地说，“和他相比，我这把年纪岂不是活到狗身上去了。当然，刘长官，您已经算成功人士，兄弟们都仰慕您的成就很久了。”
    “还是你小曾会说话，人也机灵，放心，香江仔警署那边马上有几个位子要空出来，到时我会设法帮你转过去，正好提上一级。”刘福笑呵呵拍拍他肩膀，拿着杂志出门上楼找理查德去了。
    很快，刘福就回来了，笑着对给自己清洁桌面的曾启荣说：“小曾啊，好差事来了，理查德督查让我派人去六国饭店盯着点，因为这些报道，林先生那边可能会有突发情况，我就派你带人去了。要不是拉不下这张老脸，我都想亲自过去啊。”
    “Yes，sir！Thank u，sir！”曾启荣立正敬礼，却没有急着离开，仍然不紧不慢把刘福的办公室打扫干净，这才告辞离去，刘福看着他的背影，点点头。
    六国饭店。
    林海等人吃着早餐。
    “这个凯瑟琳倒是有把刷子的，船长您在日美的经历写得差不多，”张问天放下杂志说道，“太平洋上的事情看来她还不了解。”
    《时代》在日美两国的调查能力很不错，署名凯瑟琳的文章，把林海从大间到美国，然后又回到大间的经历描述地八九不离十。接下来在太平洋上的经历，她就完全不清楚了，她上次要求对林海做一个专访，可想而知是希望林海能够补全这段。
    出于长期的优越心态和对华人的鄙视，美国版《时代》很少刊登华人的报道，除非是某几个华人政界领袖。
    可华人有钱人也不少啊，他们的钱也是钱，为了赚取华人地区的广告费，《时代》又特意发现了香江版，在香江、濠江以及湾湾发行，刊登的也大都是这三地的华人名人，可谓极大满足了华人富豪和政客的面子需求。
    对凯瑟琳的报道，林海并不太满意，关于阿三打人事件，《时代》只是一笔带过，还是何家的《工商晚报》给力，给出了半个版面的报道，各个当事人都有访谈，林海的公开发言更是摆在最显目的位置。
    林海其实并不奢望这两篇报道能够一下子改变华人，特别是刚刚逃难至港的难民的处境，他是想给置地这样的英资企业一个警告，让他们能够收敛些，为处于底层的华人同胞们争取多一丝空间。
    任何种族或个人要想有地位，最后还是要用实力说话，依靠别人的赐予是永远上不了台，直不起腰的。
    就拿美国最大少数族裔来说，凭着世界人权理念的进步，他们不仅获得了平等对待，还获得很多额外的好处，看上去是站起来了，可在全世界大部分正常人心目中，这个族群到底是什么形象，全世界人民包括他们自己都很清楚。
    “船长，您看。”张问天忽然指着餐厅门口说道，林海看过去，很突兀的一张大马脸正在那里转来转去，“去把他叫过来吧，应该是找我们的。”
    “曾警官，你来此有何贵干？”曾启荣被张问天叫过来，林海笑眯眯问道。
    曾启荣点头哈腰：“林先生，担心可能会有什么突发事件，刘探长让我带人来您这边看看。”
    “哦，刘探长有心了，辛苦你和那位兄弟了，”林海客气道，“来，吃些早餐。”
    “我们吃过了，”曾启荣瞥了眼满桌大半空了的餐碟，偷偷咽了口吐沫，两手直摆。
    “我们也吃好了，”林海起身，“问天，让服务生打包两份莲蓉包和蛋挞，让曾警官他们带上做点心吧。”
    六国饭店的莲蓉包和蛋挞，广受香江高层次人士喜爱，可惜价格很贵，对于大多数普通平民来说，花上三天的生活费去吃一份点心，完全是奢侈到不可想象的事情。
    “谢谢林先生，”曾启荣和另外一个小警察自然从未来此吃过，两人拿着纸包连连道谢。
    “对了，曾警官大名是？”林海一帮人朝大门走去，他随口问道。
    “曾启荣。”
    “什么？”林海一个趔趄，回头仔细打量着他，这又是一个警界大佬啊，可惜是臭名昭著的大佬，像四大总华探长那般仓皇出逃，在湾湾渡过残生。他嘴角牵动，笑得有些诡异，“你有儿子了吗？”
    曾启荣完全没有注意到林海话中直接问到儿子，他笑着说：“有了，2岁。”
    “叫什么？”林海饶有兴趣地追问。
    “曾志强。”虽然奇怪为何林海对自己小孩如此感兴趣，曾启荣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哦，”林海微微点头，想来那个家伙还没有出生，不过看身材，看脸蛋，曾启荣到底是如何生出那个家伙的，不会......
    “如果你再生一个儿子，我建议你取名曾志卫，记住是保卫的卫。”留下莫名其妙琢磨这句话的曾启荣，林海加快步伐，离开饭店。
    对这个将来在香江娱乐圈写下浓重一笔的所谓大哥，林海并不感冒，基于自己的恶趣味，乘机把他名字改了，看看他未来还能不能有此命数。
    站在饭店外的告士打道上，阳光灿烂，眼前的维多利亚湾波光潋滟，百舸争流，林海有些恍然。在这一刻，他深刻地感觉到自己真正走进了只能在文字里探究的历史，与那些已经成为历史的人物擦肩而过。
    到底有哪些人是我想见到，又能够见到的呢？
    或许，未来，我还能和他们朝夕相处吧。
    他深深呼吸了口带着海腥味和汽油味的空气，满心愉快地走上人力黄包车。

第0280章 春风拂面
    “他们动作倒是迅速。”来到告罗士打大厦楼下，林海哭笑不得。
    玻璃橱窗外面，张贴着大幅的告示，上面赫然用英语和中文写着：衣冠不整者，本大厦恕不接待！
    除了一个阿三门卫，又增添了一个新的华人门卫，张问天上去和他交流了会，回来笑着说道：“这个人会说粤语，也会说国语，他告诉我，今天已经劝退了两批应募劳工了，他让他们回去换了正装过来。”
    “他们或许没有正装呢，这帮鬼佬太坏了，不过他们这样改动后，这官司倒有些难打了。”林海摸着下巴嘀咕着，忽然闪光灯亮起，他下意识遮挡住脸部。
    “你做什么？”青背和胡安已经扑过去，狠狠地抢下那名记者的照相机，并劫持住他。
    “你们放开我！”记者挣扎了会，知道无法在不伤人的前提下脱身，于是大叫道，“你们胆子太肥了吧，我是《大公报》记者！”
    “额？”林海一愣，马上吩咐两人放开那名记者，心中大喜，正愁怎么和国内发生联系呢，这就来了一个目标，他急走过去主动伸出手，“你好，我是林海。”
    穿着白色衬衫青灰色长裤，皮带扣系得一丝不苟的记者扶了下眼镜，狠狠瞪了两个“打手”一眼，又不满地瞥了眼林海，低头检查起重新拿回来的相机。
    林海只好收回悬在半空的手，尴尬地对张问天笑笑，后者蹙眉沉思起来。
    “你就是从日本来的林海，还去过美国？”摆弄了半天，记者抬起头，嘴角不屑地翘起，问道。
    “是的，我是林海，请问尊姓大名。”林海客气地说。
    记者抬起下巴，骄傲地说：“我是《大公报》社会版记者胡建国。”
    胡建国！
    林海瞅了他一眼，三十多岁，按说他出生的年代也不会起这样的名字啊，也许是最近改名的吧。
    嗯，这新朝建立期间，改名改家谱的的确很多，历史传统嘛。
    “胡先生，如果你想采访我的话，就请你跟我们到楼上坐会，你看如何？”林海真诚邀请。
    “请叫我胡同志！”胡建国皱起眉头，“我可以跟你们上去，但是你们必须配合我的采访。”
    这家伙怎么这样说话的？
    林海和张问天对视一眼，忽然想通了，原来此时香江的地位问题还悬而未决，华夏和英国正在秘密磋商，但是大部分国内的政工人士，都认为收复香江已是指日可待，因此难免就提前把这里当做他们领导下的国土，对待这里的人也喜欢使用国内的语气作风。
    香江问题谈判，随着朝战而暂时中断，战后为了统战需要，在帝国主义列强中进行分化瓦解，华夏默认了英国对香江的实际管制，并没有做出改变现实的进一步举动。
    然而每次港英当局对华夏做出敌对姿态时，华夏就会摆出立刻挥兵直入的态势，每次都能把英国人吓尿。
    一直到80年代，两国才正式开始谈判香江的最终解决方案，那时香江问题才算尘埃落定。
    果然，在电梯里，胡大记者就表现出了对港英当局的不满，以及发自内心的不屑，“香江华人所受的屈辱和苦难，我来这里三个月，已经记满了三大本。你们放心，反动统治阶级欺压在香江人民头上的好日子，马上就要随着我们解放军的南下而一去不复返了。”
    来到张问天办公室，黎姗姗端上咖啡，胡建国端起来喝了一口，皱起眉头。
    “是不是不合你口味？”一直密切观察他的张问天问道。
    “这种西方式的饮料，还是少喝，你们就没有准备茶水吗？”
    “抱歉，因为办事处刚刚建立，这些我们还来不及准备好。”张问天歉意道。
    胡建国摇摇头，目光放到林海身上：“你还年轻，是具有一些进步意识的，比香江大部分老顽固、老古董进步多了，这一点，我们还是需要肯定的。”
    林海淡淡笑了，可胡建国接下来的话就让他皱起眉头来。
    “可你作为一个资本家，投靠日本美国两大帝国主义，这次又跑到香江来，妄图雇佣我中华儿女为你的资本王国添砖加瓦，这问题很严重。
    我们都是华人，所以我来这向你提出严重警告，务必不要走到人民的对立面上，早日回归祖国大家庭，为XX主义建设贡献一份力量。
    你这样还算聪明有能力的年轻人，祖国需要你，我看好你！”
    接下来胡大记者又对林海船队的人员结构进行了一番批判，比如雇佣的大量日本渔夫，胡安这样的菲律宾混血土人，统统都不合格。
    “我们华人千千万，你为何非要雇佣那些人呢？你可别忘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胡建国瞪着眼睛问道。
    “是，你说得对，我这次来香江不就是为了多雇佣些华人同胞嘛。”我哪里不想多雇佣华人同胞了，可一开始不是没有机会嘛，林海心中委屈，而且一会儿说我雇佣同胞问题很严重，一会又让我多雇佣同胞，你这个同志哥到底要搞哪样嘛？
    “还有，你那个日本女孩是怎么回事？”胡建国忽然拍了下桌子，“我告诉你，三妻四妾的腐朽生活方式，绝对是要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去的，等将来回国后，你必须就此作出深刻检讨，深入灵魂的检讨！”
    看着他一脸嫌弃、却又不得不接受自己的模样，林海心中有些好笑，可又对他这样毫不虚伪、发自内心的价值观肃然起敬。
    从胡建国的穿衣，行走以及谈吐，林海大概可以判断出来，他曾经是一名军人。
    他们这一代人，的确是这个时代华夏儿女的最优秀代表，没有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一往无前，华夏绝不可能拥有未来崛起的基础。
    历史证明了，唯有他们的组织，才能让华夏在这个时代脱离帝国主义的势力范围，真正地走上独立自主的发展道路。
    至于以后的路，有错误，有扭曲，那是一个国家走全新道路的必然结果，应该批判，然后总结，全新全新依靠人民，才能重新上路，要上正路，不是邪路。
    与他们相比，逃到湾湾的刮民党，简直就是付不起的刘阿斗。
    他们糟蹋了国父推翻满清的丰功！也耗尽了民众对他们的期望！
    林海两人恭恭敬敬听了胡大记者一个多小时的最高指示，不停地点头，好不容易才把这尊大神送走。
    “春风拂面？”回到办公室，张问天自言自语。
    对待同志如春风，对待敌人就如寒风，这是胡建国的原话。
    林海在边上苦笑，默默不语。
    “船长，看来我们不能通过他和国内联系，甚至都不能急着和国内联系，”张问天郁闷地说道，“还是看看形势再说吧。”
    此时林海也明白，自己还是过于乐观了，原本想为国内捐献些战略物资，把阿爷弄出来，顺便再搞些未来会受到破坏的资源或文物，没想到此时面对的却是这样的局势。
    现在我可以为祖国略尽薄力，未来再给予祖国更大的回报吧，作为原先的小市民，如今的资本家，林海也只能这么想了。
    但无论如何，阿爷一定要接出来，那些想要的东西也要想办法提前弄出来保护起来。
    那么，只能等待战争开始后，通过那个人的手进行这些交易了。此时，又该如何去结交他呢，林海思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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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1章 眼光各有不同
    “会长，总经理，置地来人了。”午饭后，林海让青背和胡安陪着两个女孩出去中环逛街，他和张问天在办公室里查看地图，商量各产业的选址，黎姗姗敲门进来报告。
    代表置地来的是告罗士打大厦的物业经理，一个中年华人，举手投足，服装发型，无一不显示出深厚的英国背景，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标准的牛津腔英语。
    “对不起，我听不懂你的英语，在这里，请讲国语！”林海很不客气地阻止他。
    对方愣了好一会儿，高昂的气焰一下子低沉下去，换了粤语说话，张问天不得不把洪华找来做翻译。
    这名物业经理首先给林海道歉，表示置地物业已经派人去医院探望过受伤的杜小龙，因为医药费已由林海支付，他们就给了五百港币的营养费。
    同时，置地物业名下的所有商业建筑，今天起都增加了华人门卫，用于和华人沟通，以防止如昨日那般的事件再次发生。
    另外，置地物业也给了林海补偿，免去太平洋公司办事处明年一整年租金，差不多5万港币。
    置地恳请林海不要再在媒体上发表对这个事件的不良评论，彻底和置地和解。
    “问天，你觉得如何？”这件事情，林海还是想听听张问天的意见。
    “太平洋公司想在香江建设货仓，在九龙仓的地块上，能否按市价卖给我们一块地皮？”张问天问对方。
    “这绝无可能！”那名经理毫不犹豫地拒绝，“九龙仓是一个整体，没有一寸土地是多余的。”
    “你难道不用请示公司的英国佬？”张问天饶有深意问道。
    “不用！这是置地的原则，不会出售一寸土地给华人。”经理斩钉截铁道。
    “好像你也是华人吧。”林海淡淡说道。
    “我是华人，但现在我是英国公民。”看上去他很骄傲。
    “好吧，你可以走了，告诉你的英国主子，我不答应，这事还没完！”林海恼火了，直接赶他出去。
    “这帮二鬼子，还真以为自己是洋人了。”洪华愤愤道。
    张问天笑道：“总有一些人以为自己换了国籍，就可以变成高人一等的外国人，他们也不想想，自己那身皮，那身血，是那么容易就能换掉的吗？”
    “不过，置地的产业概不出售给华资，倒的确是事实。”洪华点头道。
    林海嗤笑，那是英国佬还没受到打击，再过二三十年，华资并购英资产业的风潮可谓波澜壮阔，连置地的大哥九龙仓都被船王包大人抢了过来。
    不过此时的香江，的确是由英资基本掌控的，其中占据绝对统治地位的是四大英资财团加一个银行：怡和、太古、和记黄埔、会德丰以及汇丰银行。
    置地和九龙仓正是怡和旗下的两个主要企业，号称怡和双翼，怡和还持有汇丰的部分股份，另外还有酒店业等各种产业，可谓树大根深，庞然大物。
    太平洋公司的货仓放在九龙仓已经不现实，三人开始商量其他地点，就在这时，黎姗姗再次进来，又有人来拜访林海了。
    “何先生，您好，我是林海，感谢您对太平洋公司的支持。”林海握着眼前这个相貌堂堂的年轻男人的手，真诚地说道。
    “林先生果然少年英才，鸿銮虚长几岁，和你相比实在惭愧，”何鸿銮笑道。
    双方坐下来一通寒暄，何鸿銮很快说明来意，令林海甚是惊喜，简直是雨中送伞，何家愿意出售给林海用于建设货仓的地皮。
    “何先生，不知道为何何家愿意如此助我？”林海疑惑道。
    “我们想投资林先生的未来，”何鸿銮直言不讳，“未来林先生可以与人分享的产业，何家希望能成为您的第一选择！”
    林海目前的产业，以麦当劳、7-11、太平洋食品为主，这些在他看来，未来都不会是最核心的产业。
    在他的规划中，未来将立足占下来的三块区域，发展符合实际的相关产业，同时依托美国和日本市场，当然现在还要加上香江为首的三个华人地区，争取做大做强娱乐传媒业、精密制造业和电子产业这三个真正的核心产业。
    因此像食品、零售、餐饮乃至将来可能会从事的房地产、金融这些非核心行业，林海都愿意和人合作，当然那是在他的价值绝不会被低估的前提下。
    “何先生和您的家族如此厚爱，林海自当涌泉相报，其实现在就有一个机会......”
    林海所说的是盘尼西林，香江目前销售的都是由英资葛兰素公司和瑞士罗氏两家大药厂出产的，这次他们来到香江，开拓默克产品的销路也是一项工作内容。
    “林先生，感谢您对我们的信任，不过......”何鸿銮蹙眉说道。
    原来此时港英当局对药品销售采取准入机制，香江销售商理论上可以采购任何产地的药品，甚至无需在港取得药品注册证，然而这些药品却只能以香江为中转，销往其他地区。
    如果想要在香江销售药品，首先该药品必须取得香江的药品注册证，然后必须通过合法注册的药店或者医院出售。而目前香江卫生署批准的注册药品以及药店医院，全都有英国背景，最差也是华商和英资合资的。
    何鸿銮觉得医药行业盘子太小，以何家的体量进去，就像是鲸鱼跳进游泳池，没得玩啊。
    他们的眼光，看不到未来的医药市场其实是一个长期增长的行业，只能说是时代造成的误判，林海对此并不奇怪，他笑着说：“您可以回去咨询下长辈们的意见，如果何家不想参与，我建议你以个人名义参与。相信我，这个行业绝对值得投资。”
    何鸿銮想了想，慎重点头，然后摊开香江地图，指点给林海看何家名下靠码头的地皮。
    何家在九龙仓以东不远处的尖沙咀中部，零零散散拥有好几块地皮，其中最大的一座仓库位于广东道以东，大概有1600平方，林海第一眼就看中了此处。
    “船长，这里似乎离九龙仓码头有些远，要穿过两个路口，途中还都是其他公司的货仓，我怕到时候上下货麻烦。”张问天研究了会地图，提出疑议。
    他说得的确很有道理，可更靠近码头的两处仓库面积又太小了，存放像辣椒酱、燕窝、椰子汁罐头之类的产品还勉强够用，海鲜冷冻库和木材仓库就完全不用想了。
    林海蹙眉在地图上扫来扫去，忽然眼睛一亮，指着尖沙咀东边的一处码头问道：“这里也是你们的地盘？”
    “是啊，我们在这个码头上拥有一个泊位，泊位后面有一大片空地，大概有一万多平方吧，”何鸿銮答道，然后对两人摇头，“可是这里是荒郊野外，离市区很远，出行非常不方便，我不建议您选择这里。”
    偏僻吗？
    目前的确非常偏僻，通往尖东的道路还是土路，而且是两车道的，可这个地方将来可不得了。
    因为它的名字叫观塘。
    未来香江政府会沿着观塘海岸线往南填海，这里将建设成为香江最大的工业区和工人居住区。
    何家拥有的地皮在牛头角东南一公里多的地方，现在靠近海滨，未来将成为观塘工业区中心。
    那为何林海还想选择这里呢？
    因为香江政府会完全赔偿这些牵涉到的土地所有者，如果到时候码头往南移动，原先的业主完全可以选择新填出来的地块，就相当于跟着海岸线平移，而且迁移的费用完全由政府承担，甚至还远远超过实际支出。
    既然如此，林海自然乐得选择此地了。
    见林海执意选择观塘，何鸿銮也不再多说，各人有各人的考量，自己不能贸然代替对方的想法，当下双方开始核价。
    双方都有合作的原动力，对于价格心态都很平和，短短几分钟，就约定了初价：何家位于观塘码头的一个泊位，加上泊位旁11200平方的空地，以120万港币的价格出售给太平洋（香江）公司。
    约定好明日一起去现场，何鸿銮欣慰地离去，他会再和何东确定这个交易，基本上没有太大问题，明日就会正式签约，支付款项和交割地契。
    “两位老板，恭喜恭喜！何家少爷和置地物业经理，两者的眼光怎么就相差那么悬殊呢？”洪华笑眯眯走进来，他听说了公司会从何家买下货仓和泊位，显得分外兴奋。甚至连坐守外间的黎姗姗都借着重泡咖啡的名义，进来和他们三个笑着聊了会。
    成功买下泊位和货仓，代表着太平洋（香江）已经正式在香江落地生根，他们这样的元老级员工，将来随着公司的不断扩张，前途是显而易见地天高海阔。
    林海也一直咧着嘴笑个不停，心中计算了不知道多少次。
    这块地皮放到21世纪第二个十年，差不多可以建造5.6万平方建筑面积的住房，而那时观塘中心区域的住宅房价没有低于10万RMB一平的（按建造面积），这样计算下来其总价值可达56亿RMB。
    看来很有必要在这里插上一脚，老李同学现在应该还没我有钱，不如先下手......
    喝了一口咖啡，林海浑身舒坦，美滋滋想道。

第0282章 九龙行（1）
    从天星小轮上下来，林海看着身边一大帮人，摇摇头，自己还真有老大派头，现在每次出行的随从是越来越多了。
    他瞥了眼正和藤井樱窃窃私语的小云仙，苦笑下，这个弹琵琶的女孩昨晚结束表演后，竟然又跑回六国饭店，宣称喜欢这里欧洲进口的最新床垫，还有餐厅里美味的葡式蛋挞。
    可是，她就一点都不担心我？我真有她看上去那么“安全”吗？
    她们俩不时地捂嘴轻笑，四下张望，也不知道她们是如何交流到那般默契的，藤井樱说过，她们同病相怜，或许吧。
    曾启荣屁颠颠跑在最前面，肆无忌惮地驱赶着可能会冲撞到这支队伍的人流，被大声呵斥的人群见到他一身黑皮，即使心中愤恨，也只能乖乖让出道路。
    另外一个年轻警察尚且脸嫩，羞涩地跟在最后面，鼓着勇气握着木棒，不时地回头张望，以显示他也在努力为林海他们服务。
    这年头的香江警察乃至公务人员，还真说不清到底是为私人服务还是公众服务的，要知道，香江消防局灭火可真的是要收水喉费的。
    龙头一开，钱哗哗来，水喉中流动的是金钱。
    混字头的老大们为何把幕后金主称为大水喉，也是从这里受到了启发。
    字头和警察，都需要水喉，否则，在这片狭窄的土地上，他们是无法获得想要的美好生活的。
    空间逼仄，人口众多，衣食住行代价高昂，这就是小国寡民的痛苦。
    要不了几年，等房地产如火如荼时，他们还将更为痛苦。
    现在一套可供一家三到四口人居住的唐楼住宅，室内面积大都在35到45平方，市场价大概在1万港币。
    洪华作为中层，月薪是250港币，差不多不吃不喝三年多能够买得起一套这样的房子。
    其他大部分普通市民，所需时间就更长了。
    此时一个码头力夫每月能赚到180港币，一名警察的月薪是150港币，一个在中环写字楼上班的普通白领月薪是100港币。
    黎姗姗运气不错，被张问天一眼相中，她拿到了150港币的月薪，这引发了她所有同学的震惊和羡慕。
    这几天每天都有几个女孩子跑来公司，名义上是路过拜访下老同学，可短暂停留的几分钟时间内，这些穿得花枝招展、打扮得分外娇艳的女孩，目光老是往张问天身上瞥，害得他都不敢出去和黎姗姗交代事务。
    这些人需要不吃不喝5到6年才能买得起一套小小的住宅。
    在香江，100平方以上的房子就算豪宅了。
    林海看过《大时代》，电视剧中很多亿万富翁家庭的住房，还不如国内普通的三室一厅大。
    而且他们只有一个卫生间！
    这也算富豪？实在令很多国内百姓鄙夷。
    不知道令人开心还是痛心，此时香江还没有住房按揭贷款，更没有楼花。
    汇丰这样的大银行，看不起这种散碎业务，华资的银号，或许有眼光好的已经注意到这块生意，可他们背景不够雄厚，又缺少能够操作这种项目的额外资金。
    林海一直以来对老李等香江富豪没有好感，包括王首富在内，这帮人的财富都是建立在普通百姓的血汗和痛苦之上的。
    你们并没有创造价值！
    你们鼓吹雇佣了多少员工，创造了多少就业岗位，为城市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可你们夺走的，远远超过你们付出的。
    甚至很多人连舒适的睡眠、活着的尊严，都被你们剥夺殆尽了。
    香江的血腥房产，幕后真凶是港英政府，港岛和九龙地皮紧张，可稍微远些的新界有着大量地皮，可他们不开发，连道路都不愿意建设，美其名曰保护地。
    即使现有地块，他们也是慢慢放出来拍卖，根本不顾及市民的实际居住需求。
    房地产就是港英政府通过华人地产商，对香江市民的一场长期的，有计划的薅羊毛行动。
    反正是殖民地，反正要交还华夏的，有多钱赚，为何不做？
    最后拍拍屁股回到英伦三岛，做个富足的寓公享受生活，说不定还能混个上议院议员。
    香江未来的衰落，从房地产开始兴起时就已经注定。
    同样的面积，星家坡做得可算完美，如果说它还占着地理优势，那可以看看以色列，沙漠里的科技强国。
    一个把百姓当国民的负责任的政府，是绝不会纵容房地产掠夺国民的，光依靠房地产和金融，这个国家离死不远。
    未来对掌控的三片土地，林海也绝不会放纵这两个毫无太大益处的产业，他的核心产业只能是制造业，无论是娱乐传媒、精密机械还是电子产业，都是制造某种可以消费的产品。
    播撒种子，收获粮食；切割木材，打制家具；开采矿石，提炼金属，制造工具。这才是人类生活的意义，这也应该是立国之本。
    房子是安居之基础，金融是经济之通路，唯有制造业才是人类不断进步的根本。
    对房地产深恶痛绝，对香江市民饱含同情的林海，走在占地庞大的九龙仓地面上，脑海中想的并不是挽救他们，他盘算着如何多买几块地放着，或者自己开发，或者找那个他一直想见的哥们一起开发。
    很实际，不是他的地盘，他无需负责，他唯一要做的就是能够从这里赚取更多的利益，用来建设真正属于他的地盘，给予自己人更大的福利。
    昨天吃到了六国饭店的点心，今天一大早又拿到了一百港币的小费，两个满心欢喜的警察全心全意地守护着金主，顺利把他们送到码头上。
    船员们正在高崎和毛利的指挥下，往码头上搬运冷冻的渔获，宋天耀和几个业务员，守候在几辆卡车边，登记着往车上搬运渔获数量。
    今天开始，他们将随车前往港岛和九龙，完成首批几十家餐厅的配货任务。
    张问天交代业务员送货和收款的细节，林海则关照高崎和毛利，让他们完成劳作后，分批下来逛街休息，毕竟已经在海上漂泊十几天，再不落地，船员们精神上受不了。
    “你们两个一个留守，另外一个跟好了，”林海严肃地命令道，“不许喧哗，不许酗酒，不许冲突，不许找女人！”
    船员们经过一段时间的海上漂泊，难得靠岸后，大都喜欢去声色场所喝酒买欢，林海一般都默许。
    然而这里是香江，他们可是日本人。
    曾经在某著名城市著名商业街的某个深夜，林海见到醉酒闹事的日本人和国人发生冲突，他二话不说冲上去踹倒一个，又照脑袋狠狠踢了一脚，然后撒腿就跑。
    那种感觉，别提有多爽了！
    他可不希望自己的船员在这里落得那样的下场，虽然他们和他遇到过的日本人一样，和那场战争没有直接关系。
    可原罪就是原罪！
    这是永远无法抹灭的。
    就像美国佬再怎么吹嘘民主自由，印第安人永远会打他们脸。
    曾启荣拉过那个年轻警察一番耳语，走过来对林海说道：“林先生，就让小任陪着他们吧。”
    “可以么？”有个警察陪着他们，自然很好，可此时是上班时间，虽然知道他们不怎么在乎，林海还是替他们考虑影响问题。
    “没问题的，刘探长交代过，只要您需要，让我们两个陪您抢劫港督都行。”曾启荣拍着胸脯大声道，那个年轻的小任警官倒是并没有那么张扬，微微低头，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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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3章 九龙行（2）
    香江按地理区域分为三个部分：港岛，九龙以及新界。
    而香江的核心地段，只在港九，新界这个地方似乎被有意无意地疏忽了。
    个中原因很多很复杂：新界多山；新界靠近鹏城；当年签订《展拓条约》时，英国只是拿到了管理权，并没有获得土地产权，而新界的土地大部分还在原住民手中，港英当局没有利益驱动来开发新界。
    说回九龙，其实原来的九龙只是指界限街以南的九龙半岛区域，《展拓条约》签订后，界限街以北，狮子山以南更大的区域都变成九龙的一部分。
    而原属于新界的观塘，也变成了九龙的一个区。
    在综补一号上走马观花参观了一圈后，啧啧称叹的何鸿銮意犹未尽，看看时间，只好恋恋不舍地下船，带着林海几人，坐上两辆配备司机的福特49款新车，驶入太子道，往东而去。
    此时的九龙半岛东西还很狭窄，紧靠码头的第一条南北向街道是广东道，车辆穿过一条条街道，当越过较宽的弥敦道后，何鸿銮指着右侧窗外对身边的林海说道：“这里就是旺角，香江最古老也是最有风味的商业中心。”
    林海目不转睛看着那些拥挤的唐楼群，紧密的街道，纷繁复杂的招牌，还有攒动的人群，脑海中突然蹦出来一部电影的名字：《旺角卡门》。
    砵兰街，女人街，金鱼街，花街，好几个特色名字跳出记忆。
    这个区域可谓真正的香江市民生活典范，生活区和商业区无间交融，三教九流川流不息，无数爱恨情仇，生老病死，江湖厮杀，每日都在这不到一平方公里的狭窄地域里上演。
    “这里是陆军球场，”汽车很快驶过旺角区域，左侧出现了一座空旷的球场，何鸿銮介绍道，又指着球场北部的一条与太子道平行的街道说道，“那条就是界限街了。”
    界限街是《北京条约》分割香江岛和九龙半岛与英国殖民者的界线，西边自盘船洲，也就是现在的青衣岛最北角起，东到白沙湾。
    林海曾经在图书馆见过《北京条约》复制本，印象深刻的是条约的附属地图上，将界限街附近大部分区域标注为“此一带皆系山岗不毛之地。”
    不毛之地！
    这就是彼时满清官员见到的九龙。
    而眼前的九龙，已经天翻地覆。
    70年代，界限街又因为港英当局的抵垒政策而广为人知。
    从北方偷渡过来的难民，只要能够闯过这条狭窄的东西向马路，就算成功抵达香江，再也没人可以逮捕并遣返你。
    那时的界限街，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人生的希望，对于警察和社团来说，则是绑架勒索的最后关卡。
    围绕着这条毫不起眼的马路，上演了无数悲欢离合，生离死别，尔虞我诈，血腥交易。
    还在感慨，左前方突然出现一片低矮密集的楼群，整体呈四方形，林海脱口而出：“九龙城寨！”
    “是啊，这里就是九龙城寨。”何鸿銮目光复杂地打量着窗外那片与周边格格不入的建筑群，意味深长地说道，“据说仅去年就有1.5万人涌入这里，不知道他们活得怎么样？”
    能活成什么样？
    林海默然，这个仅仅只有0.026平方公里的所谓城寨，代表着满清最后的颜面，却成了全世界最黑暗残暴的所在，普通人进去绝没有什么好下场。
    回首九龙城寨，仿似一头怪兽，默默蹲伏在山坡之下，随时准备吞噬着猎物。
    “轰！”巨大的轰鸣在车辆上方响起，一架飞机擦着楼顶掠过街道上空，往东南方缓缓滑行。
    右前方，启德机场出现在视野中。
    这是世界上排名前五的最危险机场。
    机场周边被海湾和小山包围，唯有西边九龙区和东边的鲤鱼门两条通道可供飞机进出，当飞机降落时，必须从西边九龙地区的楼宇间穿过，在九龙城寨位置上空右转47度，然后滑行降落到在维多利亚湾内填埋出来的短且狭窄的跑道上。
    任何一处出现误差，飞机就会撞到山崖或者房屋，或者干脆滑落大海。
    这对于飞行员是个巨大的考验。
    飞机转弯开始滑行降落时，距离地面不过200米，乘客们透过窗户，甚至能看到底下居民仰望的脸。
    附近居民笑称，在天台上用竹竿就能捅下飞机。
    还好，貌似直到21世纪，也从没听到过飞机有坠落居民区的消息。
    太子道很快和界限街并线，左侧出现了连绵的小山丘，右侧是一条狭窄的水道，隔开观塘和启德机场跑道。
    再往前走，驶过牛头角，转入一条往东南的狭窄土路，这就是观塘道了，汽车开始颠簸起来，司机放慢速度。
    漫天尘土中可以看到，道路左侧还是山丘，右侧则是荒无人烟的海边滩涂。
    “林先生，您觉得这边真的可以吗？”
    汽车拐入一条更为狭窄的小路，开了十几分钟后，在一座临海的小山头下停下，所有人下车，何鸿銮指着山头说道。
    说来有些不吉利，何家当年购买包括这座山头在内的这片荒地，是准备用来建造家族墓地的，那时还是上个世纪后期，何家刚刚起步。后来何家日渐兴旺，战后又找了个大师看了下风水，最后还是决定选择跑马地公共坟场中的黄泥涌墓区作为家族墓地。
    林海沿着山头走了一圈，不过三百多米，又爬上了满是荒草的三十多米高的山顶，四下眺望，西边海湾中的启德机场跑道清晰可见，东南方的鲤鱼门水道中，不断有各种轮船穿行，正东方则是青翠的蓝田山。
    这块11200平方米的荒地，山头就占了三分之二，利用起来需要大费周章，因而何鸿銮并不看好。
    “挺不错的，我比较满意，”从山上下来，林海笑着说道，“何先生，感谢您和何爵士的厚爱，林海铭记于心。”
    何鸿銮眼中是麻烦的山头，在林海眼中，就是堆积的金钱，他可是知道，香江政府在尖沙咀和观塘地区大规模的填海造地工程，就是从这两年开始的，那时候，这个山头一定会被推平，其巨大的土石方就是最好的填海原料。
    自己把这块地买下来，未来几年光是出售土石方就是一大笔收入。
    地皮靠海的那边，就是所谓的观塘码头，不过是很简陋的一处海边水泥平地罢了，由何家和十几个在附近拥有地皮的商人合资建造，目前只能停靠一些小吨位的游轮和舫船，超过300吨的轮船根本靠不了岸。
    为了停靠自己庞大的船队，林海还需要改造码头，往海湾里建设栈桥。
    看完码头，众人起身回程，准备回公司正式签约。

第0284章 情势有变
    “老板，事情不妙啊。”
    一行人回到尖沙咀，坐天星小轮回到中环，刚走进办事处办公室，洪华急匆匆迎上来，递过来一份报纸。
    林海招呼何鸿銮坐下，摊开这份早上出版的《大公报》，粗粗一扫，气乐了。
    “爱国青年实业人士林海强烈抨击港英当局歧视华人的不公正立场！”
    “林先生宣布，随时准备回到祖国投身XX主义建设！”
    “我们都是同志——一个海外游子的心声！”
    “好一个胡建国啊，你就是这么胡诌的？”林海手指点着报纸上胡建国的名字，恨恨说道。
    “船长，这对我们很不利，我们在香江的整个计划都有可能被影响。”张问天蹙眉道。
    “天要下雨，随他去吧，”林海苦笑，见何鸿銮坐在远处关切地看着这边，招呼他过来，把报纸展示给他看，“何先生，您要不要再考虑下和我们的合作？”
    “不用！”何鸿銮看报纸时皱起的眉头一下子舒缓开，坦然道，“既然已经做了选择，何家没有半路抛弃合作伙伴的传统。”
    摆手阻止林海说出感激的话，何鸿銮接着说道：“这份报纸一向偏激，信者不多，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看有没有人想借此兴风作浪了。林先生，或许你可以在我们报纸上刊登澄清公告。”
    公开打胡同志的脸？
    林海除非疯了才这么做，他蹙眉思虑着。
    “刊登公告就算了吧，我们是生意人，也是华夏人，没必要往死里得罪他们，”张问天明白林海的顾忌，主动开口说道，“不过我们可以透过其他报道，展示我们对香江的信心和于香江长期发展的决心。”
    “对！张先生，您说得太对了。”何鸿銮眼睛一亮，“那我们马上签署协议吧，我会把此事刊登在今天的晚报上。”
    “能不能刊登在明日的晨报上，”林海开口，见两人面带疑惑，他笑道，“我相信今天其他报社的晚报，会是一片骂声，一份为我们说好话的报纸会淹没在其中，不如等大家骂过了，我们再站出来说话。”
    “好，还是林先生想得周到，那就刊登在明日的《工商日报》上。”何鸿銮拍手称快。
    双方开始商讨合同内容，黎姗姗忽然敲门进来，面色不太好看，“会长，总经理，刚才工商署办公室打电话过来，说克拉克署长晚上有公务活动，今日的晚餐只能取消，让我们等待通知。”
    “死鬼佬就会见风使舵，落井下石！”一向稳重的洪华都忍不住忿忿骂道。
    之前对和克拉克署长的示好，林海其实并不是太刻意放心上，能够交好自然极好，没有这层关系虽然很多事情会辛苦些，可他自信能够推开一切阻挡他前进的障碍。
    因此听到这个消息，他并没有表现出失落之情，淡淡笑着安慰了黎姗姗几句，然后平静地对何鸿銮说道：“现在连港英当局都表现出了某种态度，您后悔还来得及。”
    对于林海的淡然，何鸿銮心中甚是钦佩，这个年轻人的确非同凡响，他板起脸严肃地说道：“林先生，我说过，何家是不会抛弃伙伴的，请您收回这句话吧。”
    林海道过谦，几人继续围绕着合同讨论着，没想到不一会，又有不速之客光临了。
    还是那个满口牛津腔的物业经理，这次更为趾高气扬的他，宣布置地物业不欢迎太平洋公司继续进驻告罗士打大厦，给出三天时间，让他们搬走。
    “我们可是交过一年房租的，5万港币！”洪华跳起来指着他鼻子大声叫道，“还有，你们毁约可是要赔偿等同于租金的违约金的。”
    “按合同规定，我把你们的房租和违约金全部带来了，”物业经理掏出一个厚信封，不屑地笑道，“请你们签下收条和中止租约确认书，这钱就归你们了，足够你们在其他地方租个三年五年办公室。当然如果你们回大陆去的话，这些钱可以让你们全部提一级干部级别，要知道，他们现在穷得都快当裤子了。”
    “问天，你和他办理手续吧。”林海阻止差点暴跳的洪华，直直盯着对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接下来我和你说的话，希望你记住：三年内，我会买下这座楼，五年内，我会买下置地和九龙仓！希望你那时还在这里，不过别指望我给你升职加薪，自求多福吧！”
    物业经理接过张问天签署的文件，撇着嘴头也不回走了。
    “看来，我们就要流落街头啦。”见洪华和黎姗姗沮丧地苦着脸，张问天调侃道，“不是还赚了一年房租嘛，还怕租不到写字楼？”
    “我会帮你们找合适的办公楼！”何鸿銮坚定说道，拿起电话开始拨打。
    “大爷爷，是我，我在林先生办公室......嗯，合同马上就可以签了，他们还需要一处新的办公室......好的，我明白，您保重，回来再见！”
    两个小时后。
    尖沙咀广东道东侧一座破旧两层建筑。
    留守船队的几十号船员，被全部召集过来，此刻正忙着搬运门口堆积如小山的垃圾，藤井樱、小云仙、黎姗姗跟在小花身后，拿着刚买来的扫帚簸箕，忙着打扫空出的屋子。
    “这里虽然靠近码头，可离闹市太远，客户过来不方便，而且，这里也实在太破旧了些。”洪华放下手里的工具，抹了把汗水，接过张问天递来的烟，点上吸了口，略带苦涩地说道。
    “洪经理啊，你要这样想，置地退给我们10万港币，不过是两年租金，可买下这里也只花了这么多钱，这可是完全属于我们的地盘啊，我想我们是赚了。”张问天笑道。
    “这倒是，自己的地方，再也不担心被人赶了。”洪华也笑了。
    “那是，就这样的地方，我们不用的话，分隔开租给人家住，每年至少可以收上个五六千港币呢。”小云仙倒垃圾走过，嘀咕了一句。
    “对啊，还可以申请扩建牌照，建他个八九层，我们可以做包租公了，”黎姗姗脆声道，脸上满是憧憬，“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做，一年也可以收回来将近3万港币，天哪，实在太惊人了。”
    “你们两个，还怕将来没钱？”洪华心中想道，笑着附和她们。
    “你们在讨论什么，这么开心？”林海送走何鸿銮回来，好奇地问道。
    藤井樱叽叽喳喳把她们说的话讲给他听，林海看着收拾一新的屋子，又看向建筑后面高高的九龙仓仓库，笑道：“这里虽然暂时条件不太好，可你们看看它背后是谁，信我的，这里将来可是黄金地段。”
    这幢楼之前何鸿銮给林海挑选库房时就拿出来过，当时并没有被看中，因为地理优势虽好，但面积太小，两层总共不到200平方。
    现在被赶出告罗士打大厦，何鸿銮又大方答应随便林海选择一处何家的物业租下来，林海当即提出这个地方，而且不是租，是买下来。
    何鸿銮当即答应，这幢建筑作价10万港币，和观塘的土地并在一份合同上。
    此时，合同已经签署，就等钱款到位，马上可以去土地署办理手续。
    10万港币，100平米的土地，至少可以扩建出500平方的商业楼，而隔壁的九龙仓未来改造成的海港城，包大人和他女婿只租不卖，外界给出的估价是50万到60万港币一个平方。
    打量这破旧不堪的小楼，林海有些恍然，1950年来到香江，只要有一部分启动资金，完全就是来挖金矿。不过享受房地产最大利益至少得等个五十年，估计到那时候，自己的孙子会无比感谢自己这个爷爷。
    未来几十年，世界上任何一个行业的长期回报率，都比不过华夏包括香江在内的房地产升值幅度，想想也有些可悲。
    林海摇摇头，甩开这些悲秋伤春的念头，吩咐道：“洪华等会带人去购买办公家具，问天去附近找一家旅馆，小云仙带她们去找家附近的饭馆送餐过来，后天我们办事处就正式搬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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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5章 庙街冲突（1）
    吃晚饭时，林海对捧着海南三杯鸡饭啃得不亦乐乎的曾启荣说：“刚才刘探长联系你们，是不是让你们回去啊？”
    “没有的事！”曾启荣拼命吞下一块鸡肉，抹了把嘴唇，接过林海递来的烟夹在耳朵后，笑着说，“刘探长让我们两个好好跟着你，这几天警署里的事情暂时不用多管。”
    林海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刘福应该看到了报纸，也得到了一定风声，他没有选择立刻远离自己，反而还让手下人紧跟自己。不去探究他到底是基于何种缘故做出这样的选择，至少他同何家一样，坚定站在自己一边，自己记下这份人情，合适时机适当给予回报就对了。
    就在这时，毛利忽然跌跌撞撞从远处跑过来，额头上还有血迹，“船长，出事了！”
    第一批下船的船员在庙街和人发生冲突，很多人被打伤，被扣押，也有人被警察拘捕，毛利带着十几个人跑回码头，问了留守的船员，又急急忙忙跑来这里报信。
    “大叔你负责带人回船，安顿好船员们，藤井，你带她们也先去船上，洪华你马上找医生到船上为伤员治疗。”林海扔掉便当盒，有条有理一一安排，“问天，青背，还有曾警官，你们跟我走！”
    毛利接过藤井樱递上的新毛巾擦掉脸上的汗水血渍，“船长，我跟您一起去！”
    “我也去！”黎姗姗忽然叫道。
    “会长是去做事，你一个女孩去做什么？”张问天小声呵斥道。
    黎姗姗脸上有些羞红，可仍然犟着脖子小声说：“我哥哥在油麻地警署当差。”
    “那跟我们走吧，问天，你看好她。”林海瞥了眼两人，抬脚就走。
    一行人先赶奔油麻地警署，毛利说大多数船员被拘捕在这里。
    油麻地警署也在广东道上，从办事处新地址过去一公里多，他们很快赶到广东道和加士居道交界处，来不及欣赏这座历史悠久的青灰色古典建筑外观，直接走进了内凹的圆柱门廊。
    “你们做什么？快退出去！”负责看守大门的一名警察见一大帮神色不善的人急匆匆进来，慌忙起身厉声呵斥道。
    “瞎嚷嚷什么！没看见我在吗？”在林海面前和颜细语的曾启荣，仿似变了个人般，大大咧咧走到最前面，一把推开那个警察，“快带我们去见你们颜警官。”
    “颜警官去巡街了，你是哪里的兄弟？”对方见穿着制服的曾启荣，拨开他的手，声音和缓下来。
    “刘总探长手下跑腿的，刚才是谁去庙街抓的人？”曾启荣傲然道。
    “是我！”一个身材高大的警官站在楼梯上，冷冷看着曾启荣，“你曾马脸不在港岛守着，跑油麻地来做什么？”
    “是黎哥啊，”曾启荣一下子气焰全消，摸着脑袋讪笑道，“我的朋友和这些人有关系，所以急着过来看看。”
    “呦，原来你还有日本朋友啊，今天我可是长见识了，要不要我打个电话给刘哥，问下到底怎么回事？”黎警官嘲讽笑道。
    “哥！”落在最后面的张问天带着黎姗姗进来，黎姗姗惊喜叫道。
    “姗姗？”黎警官愣眼了，打量着林海几个，把黎姗姗拉到一边，“你不是说是海外华人的公司吗？怎么还牵扯到日本人身上了？”
    “我的老板的确都是华人，可他们的员工中有日本人啊，”黎姗姗白了他一眼，把他拉到几人面前，“这是我大哥黎佑民，这是太平洋集团林董事长，香江总经理张先生。”
    “你好，我是黎佑民，油麻地警署刑事侦缉队高级探长，”来到自己位于二楼的办公室，黎佑民和林海几人握手，手下的小警察端来茶水，大家坐下喝茶交流。
    “我这小妹在家里年纪最小，我们几个做大哥大姐的把她宠坏了，请两位老板多多包涵，”黎佑民客气说道，旁边的黎姗姗背着他做了个鬼脸。
    “姗姗来公司不久，可已经完全可以承担起行政方面的工作来，”林海捅了捅发愣的张问天，他这才醒悟过来，慌忙说话，“那个，等我们办事处正式开张后，我们会提升她为行政部副总监。”
    “林会长，这是真的吗？”黎姗姗捧着胸口，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着林海。
    这是张问天早就提出的建议，行政部总监自然由现在的人事经理洪华担当，他为人处世比较老成，做事一丝不苟，学历也足够，副总监就交给黎姗姗，她为人雷厉风行，做事又精细，负责公司的一干杂务完全没问题。
    林海早就答应张问天，此时笑着点点头。
    “那太感谢您二位了，哥，你看，我都是马上要成为经理的人啦，到时候看你们还说我小，不懂事。”黎姗姗笑着拉着黎佑民胳膊不停摇晃。
    “那就多谢两位老板照顾了！之前我小妹只是说在一家海外华侨的办事处上班，也不愿意和我们详说，现在才知道详情，”见林海几人面色焦急，黎佑民站起来说道，“我先带你们去看看你们的员工吧。”
    一楼后半部分是警署的临时拘押所，黎佑民打开一扇铁门，随手打开电灯，狭窄的暗室内，里面或坐或躺着二十几个船员。
    “船长，您来了！”船员们惶恐不安的脸上顿时激动起来，踉跄着拥挤到门口来，有几个船员甚至痛哭出声。
    “好了，先别急，也别哭，我来了，你们很快就能回到船上了。”林海大声道，回首问道，“他们身上？”
    “大部分是在庙街那里被打的，还有一些是回来后被我的人打的。”黎佑民有些惭愧地低声说道。
    “哥，你怎么能随便打人？”黎姗姗泪眼汪汪看着他，质问道。
    “好了，姗姗，你哥也不知道他们是我员工，”林海示意张问天拉走黎姗姗，直截了当问道，“现在，我可以带走他们了吗？”
    黎佑民蹙眉沉吟片刻，摇摇头道：“林先生，很抱歉，他们还不能离开警署。”

第0286章 庙街冲突（2）
    “为什么？”刚走开几步的黎姗姗一下子挣脱张问天，跑回来瞪着黎佑民，“你这个CID高级警探难道还做不了主？”
    黎佑民为难地看着几人，张问天连忙再次把她拉开，林海说道：“我承你情，请告诉我，到底有什么内幕，还有，我另外几个员工到底被谁扣留在庙街了？”
    黎佑民接下来所说的和毛利说的交相印证，事情非常清楚地展现在众人眼前。
    傍晚，毛利带着一帮船员，在任警官的陪同下，来到庙街先吃饭，后逛街，结果逛街时被人套路了。
    一大帮子人走在街上，小任警官和毛利难免照应不周，一个不留神，小藤鹿和几个想要理发的船员，被人拉进路边美发屋。
    没想到里面竟然有几个衣衫半解的女子，拉着几人就要往黑暗的后院走。他们被林海提醒过，知道情况不妙，极力挣脱后想要出门，却被一大帮拿着铁管西瓜刀的人围住了，情急之下小藤鹿大喊了一声，结果一下子炸了锅。
    “日本人！”
    “草，日本人还想白玩女人！”
    “干死这些日本鬼子！”
    这下不仅那帮明显下套的社团人士，连路人都鼓噪起来，很快有人先对船员们动手，在船上拥有枪支负责保卫的几个船员平时也有操练，当下毫不犹豫反击回去，双方一团混战。
    要不是任警官吹响警笛大声召人，正在附近巡逻的油麻地巡警很快赶到，这帮船员估计会被揍得连娘都不认得，后半辈子生活都无法自理。
    任警官掩护毛利带着一批还能跑动的船员先跑回来，他留在庙街，看护着小藤鹿几个被困在美发屋中的船员，其他人则被油麻地警署带了回来。
    解决问题的关键是把小藤鹿扣押住的社团，在林海这边和社团谈妥和解方案前，油麻地警署是不敢放人的，否则到时候社团可是会问油麻地警署来讨要赔偿金的。
    香江的警察和社团在此时的关系是无比紧密的。
    本来在华夏社会一直处于隐秘状态的社团甚至可以公开活动，只要不作大死，然后该交给警察的保护金绝不能少就行。
    很多时候警察还要依靠社团来处理某些无法用公开手段处理的事，比如某个为无头案找个替死鬼，好让某个警探不受过，甚至受嘉奖，比如遇上流窜罪犯作案需要社团提供线索和帮忙抓捕，另外很重要的是警察团体可以从社团获得源源不断的灰色收入。
    而且很多警察本身就具有社团身份，如大名鼎鼎的雷洛就是潮州帮老牌双花红棍，因演员身份出名的陈慧敏先加入数字帮，后来又成为警员。
    “你还是警署其他人和他们有牵连？”林海一针见血问道。
    “美发屋是和宏图罩的，我是福义兴的，和他们没关系，可江湖道义在这里，我放了人，他们就下了个空套，那意味着我或者油麻地警署与和宏图不死不休。”黎佑民坦然道。
    “江湖道义？”林海嘿嘿一笑，“如果港督让你抓福义兴的兄弟，你会怎么做？如果我给你一百万，让你干掉你的香主，你会怎么做？”
    “林先生，饭可以乱塞，话可不能乱说！”黎佑民脸色难看起来。
    “好，既然你们警察不主持公道，那带我去庙街找什么和宏图的话事人，我来和他谈一个公道出来。”林海笑脸瞬间一收，严肃道。
    “问天，你先带他们回船上去，庙街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这边搞定后，我会让阿SIR派人来通知你接人。”
    张问天点点头，带着几人就往回走，黎姗姗被他拉着，还扭过头来大声道：“哥，你一定要保护好林会长，我还想当经理呢。”
    看着妹妹走远，黎佑民自顾自摇摇头，对林海说：“林先生，不到一里路，我们走过去吧。”
    “林先生，我想和您一起去！”胡安忽然转身跑回来，恳切地看着林海。
    “为什么，难道你不害怕？”林海直视着他问道。
    “您是我们华英会最高领袖，出门在外怎能没有随从，我愿做为您拉马扶镫的那个人，和您一起，我们没人会害怕！”胡安挺起胸膛，神情自豪地回答。
    “好！那跟我走吧，”林海拍拍胡安肩膀，摆手让张问天等人回去，淡淡瞥了眼有些吃惊的黎佑民，“黎探长，前面带路。”
    “林先生，这家美发店是和宏图昨天才接手的......”黎佑民步子很轻快，显然是个练家子，他见林海步履轻松紧跟在后，一手还拖着有些跟不上的胡安，心中暗惊，想到妹妹曾说过的太平洋公司隐约的大背景，还有这个混血少年称呼的所谓华英会会长，决定还是尽量交好这位有些神秘的年轻老板，把自己能说的一股脑告诉林海。
    和宏图是活动在荃湾码头的一个小字头，成员都是码头苦力，大都是近几年新到香江的没脚货（穷困落魄无家可归之人），背后又没有大水喉挺，虽说是正宗洪门分支，混得却很惨，只能在荃湾这样荒僻的小码头混。
    半年前和宏图老龙头病死，把龙头的位置交给了手下最能打的马三包。
    马三包原名马强，现时码头上装载货物都是五十公斤的麻袋，普通码头工人一次扛一包，他一次能扛三包，故而得名。此人是去年刚到香江的鲁省人，为人义气又兼力大，很受帮内兄弟信赖。
    林海默默听待黎佑民说完，开口问道：“昨天是谁把美发店转给和宏图的？”
    “这个......”黎佑民为难地犹豫了会，见林海目光淡然不急不躁，瞬间下定决心，说道，“是数字帮的大牙金。”
    林海嘴一撇，一丝冷笑浮现：“庙街是哪个字头的地盘？”
    “庙街和砵兰街一样，油水太丰厚，战前打了十几年，战后又打了三四年，死的人可以铺满街面，也没有哪个字头可以独掌，”黎佑民沉声道，“现在基本上在九龙能竖旗的字头，都有一块地盘。”
    “数字帮有多少地盘？”
    “一家夜总会，一家芬兰浴场，三家麻雀馆，五间食肆，三十三个摊位。”
    “那和宏图呢？”
    “这间美发店是唯一的一间。”
    林海无语，这字头是混得有多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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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7章 马三包
    林海心目中混得很惨的和宏图新龙头马三包，正在庙街的美发店里发着火呢。
    “烂鱼仔，谁让你搞这出事来的？！”
    一个瘦小精干的年轻人低着头，小声嘀咕道：“大哥，我不是替您报仇嘛。”
    啪！马三包重重在他脑袋上打了一巴掌，“有你这么报仇的？你本事大，怎么不冲到日本去干掉天皇？说实话，到底是谁撺掇你？你不说我就问小九他们了。”
    “是大牙金，他派人告诉我有一批日本人要过来，让我做局黑他们一大笔钱。”烂鱼仔只好吐露实情。
    啪！马三包又打了他一巴掌。
    “你这榆木脑袋，难道不会动动？大牙金昨天刚把铺子转给我们，今天就给你这个消息，这家伙是给我们挖坑呢。”
    “他不是和您赌斗输了，才把铺子转给我们的吗？”烂鱼仔捂着脑袋委屈地说。
    马三包捏着手指关节，咯咯作响，“现在看来那个赌斗也是做局，难怪他会跑来荃湾主动和我们发生冲突，还这么好说话，赌斗，呵呵，我是被这间破发屋迷了眼啦。”
    “那不能怪您迷了眼，您是想让兄弟们日子过好些，”烂鱼仔嘟囔着，“兄弟们每天累死累活，大娘她们每天还要走上十几里路捡垃圾，可这港币就他娘的比金圆券都难赚，大家活得实在太难了。”
    “钱难赚你就整天琢磨歪门邪道？”马三包沙包般的巴掌再次扬起，最终在烂鱼仔头顶停下，他收回手掌，呵斥道，“等会告诉老板，把那几个娘们辞了，整几个剃头匠，踏踏实实做个理发店不好么。”
    “这边不兴叫剃头匠的，叫美发师，还有，那几个娘们也是苦水里出身，没了这家店她们家里也得揭不开锅。”烂鱼仔嘀咕道。
    马三包把眼一瞪：“那就让她们学什么美发师！”
    “可那样的话，我们就收不到多少保护费了。”
    “你原来那样胡搞，我怕我们收不满一个月，就会被人赶出庙街！”马三包嗓门一下子高起来，“这批日本人的来历你搞清了吗？”
    见烂鱼仔摇头，马三包气呼呼鼓起腮帮，很快又一下子松懈下来，“能有两个条子帮着看护的，你觉得会很简单？还有，他们真要在香江出了事，你以为我们能跑得掉？”
    “那我马上放他们走！”烂鱼仔一下子紧张起来。
    “放你M个头！”马三包骂道，“你都搞成这个局面了，现在再放人，我们和宏图还有脸在香江混？”
    “大哥英明！”烂鱼仔一脸谄笑。
    “滚！去后面给他们送些吃食，另外叫小九把毛郎中叫来，给他们简单包扎一下。”马三包轻轻一脚踢过去。
    烂鱼仔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来笑着往后面跑，才几步路又停下，转身问道：“吃食和毛郎中那边可都是要钱的啊。”
    “大胆花好了，等正主来了，我会要来更多的。”马三包看似憨厚的脸上浮现一丝狡猾。
    “大哥，他们来了！”半个小时后，门口有小弟跑进来大声报信。
    “是谁来了？”马三包端坐在美发椅上，不紧不慢问道。
    “一个年轻人，一个小孩子，还有一个是黎sir。”
    “黎sir？黎佑民！”马三包一下子站起来，又坐了下去，“到后面叫烂鱼仔出去盘个道，再让他们进来。”
    ......
    林海两个跟着黎佑民走在庙街上，两旁是灯火辉煌的各种“熟悉”的店铺，熟悉是因为经常出现在他之前看过的数量庞大的港片中，南北杂货，寿衣棺材，算卦打醮，美发洗浴，食肆烧腊，当然最多的还是稀里哗啦声不断的麻雀馆。
    各店铺生意显然红火，游人如织，进出不断，还有一些一眼就能看出特殊的闲人，守在一些特殊店铺外。
    香江社团字头很重要的一项主业就是收取保护费，有些容易引发纠纷的店铺更是派人看护，保护费自然也要高些。
    他们一般不直接下场经营店铺，当然某些大佬会投资一些来钱快的项目，如果这个项目在别人地盘，他们也会向所在地的字头缴纳保护费，这就是规矩。
    这些看场子的字头成员见到黎佑民，远远就笑着大声招呼，还有自诩算得上人物的，跑过来发根烟，也不打听林海两人身份，仅和黎佑民闲聊几句，才大大咧咧回到原来位置，或坐或靠，或四顾或闭目，一副悠闲模样。
    “放松些，这里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事的，”见胡安紧张地四下张望，黎佑民笑道，“没有足够把握，这帮人才不会贸然挑起争斗，那样反而让其他坐山观虎斗的字头得了好处。”
    仅仅被姐姐逼着学过一年中文的胡安，应该没有完全理解黎佑民的话，但是见林海也一脸淡然，他深呼吸几下，控制住了内心的惊惶。
    他们很快走到事发的美发店门口，这是一间破旧的门面，外面挂着一支崭新的霓虹灯，此时没有如其他店铺那样亮起，屋内亮起的灯火也很暗淡，几条人影淡淡地映照在门口的青石板路面上。
    “烂鱼仔，我们找你们老大，”黎佑民对守在美发店门口的一个精瘦年轻人说道。
    “不知道您是高山流水遇知音，还是刀山火海我来行？”烂鱼仔似乎并没有对黎佑民的警察身份有所忌惮，拦在他们前面很不客气地问道。
    “我这次是扛着女王来的，这是事主，带我们进去！”黎佑民指指肩章，抬腿就进。
    “您好，黎sir，请跟我来，龙头等你们很久了。”烂鱼仔嘿嘿一笑，急急倒退几步，转身带路。
    “他第一句是问我是否作为洪门兄弟出面调解，第二句问我是否要为你们出头扛下此事，”黎佑民小声对林海解释。
    “你还真撇得这么清楚啊！”林海嘀咕道，跟着他们走进屋子。
    “马三包，今天我作为油麻地警署CID高级探长，带着被你扣押的日本工人的老板林先生过来，你们可以协商该如何处理这件事了，我旁听做个见证。”黎佑民说完，大大咧咧找了个椅子坐下，闭目养神起来。

第0288章 武慑文决
    林海打量一眼正中坐着的那个魁梧男子，也毫不客气上去拉了个椅子坐下，“马三包......马龙头，我不懂你们的什么字头礼仪，江湖规矩，你的小弟拉客不成出手伤人，现在更是扣押了我的员工，劳驾给我个说法吧。”
    从林海踏进屋子那一刻，烂鱼仔就惊异地注意到，自己的大哥两只手攥成了拳头，身体轻轻朝前弓起，这是马三包遇到危险时下意识地动作，他吃惊地仔细打量林海，和和气气、白白净净的一个年轻人，毫无任何特异之处。
    不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吗，大哥怎么会这样？烂鱼仔想不通。
    “林先生，你是做大事的人，我们是卖力气混口饭吃的烂命人，本来我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处来的，”马三包缓缓松开拳头，身体坐直，语气平缓，“可既然你的人进了我的地盘，那不拿些东西出来，是绝不可能走出去的，这就是我们的规矩。”
    “你们的规矩？”林海哈哈一笑，“好大的口气，在香江，你们的规矩大，还是英国人的规矩大？”
    “鼠有鼠路，道有道行，看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了。”马三包眯起眼睛，“现在这屋里，我们的规矩最大！”
    “胡安，你听到了吧，这里他们的规矩最大，因为他们人多势众，还有武器，掌控着我们两个的生死。”林海忽然回首问站在身边的胡安，“你害怕不？”
    “不！”胡安挺起胸膛，大声回答。
    林海点点头，“那你过去，把那个叫烂鱼仔的家伙打倒了，小心，他腰里有刀。”
    胡安毫不犹豫，直接奔烂鱼仔而去，还没到对方跟前，拳头已经打出去，然后他就倒飞回来，烂鱼仔收起脚，嘿嘿冷笑。
    马三包的几个手下有些莫名其妙，马三包若有所思。
    黎佑民睁开眼，深深看了林海一眼。
    林海扶起龇牙咧嘴的胡安，“你现在知道，为何他们说他们的规矩最大了吧？”
    “是，我明白了！”胡安立直了身体，大声说，“我会努力，让我们的规矩最大！”
    林海拍拍他肩膀，笑了，然后转身看着马三包，“看来，你对自己的字头挺有信心，你就不怕我和你们硬扛？”
    “于你不过九牛一毛，却是我们活命的东西，你是做大生意的，犯不着和我们这帮烂命仔过不去，”马三包答道，突然眼睛骤然眯紧。
    林海手中忽然出现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准他的脑门，戏谑道：“那不一定，我很不喜欢被人死缠烂打，现在，我说我的规矩最大呢？”
    “大哥！”烂鱼仔直接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想要冲过来，马三包一声厉喝，“站住！”
    “林先生，你可以开枪，我死了，烂鱼仔会跟着死，等你杀了我们6个人之后，就轮到我们的人来杀你和你的人了。”马三包坐在那纹丝不动，脸上更是毫无惧色。
    “你们真有这么不怕死？”林海笑起来，对烂鱼仔招招手，“你过来，杀你大哥之前，我想看看你们有几个人可以浪费我的子弹。”
    “别去！”马三包喝道。
    烂鱼仔却没有听大哥的，手持短刀，毫不犹豫走到林海面前，目光毫不畏惧直视他。
    林海把手枪顶在他额头，笑道：“真不害怕？一声枪响，你可就再也活不回来了啊。”
    烂鱼仔咬紧牙关，一声不吭，额头细密的汗珠不断渗出。
    “还算个汉子！”林海轻赞道，手快速一晃，大庭广众之下，手枪无影无踪，烂鱼仔心中长长松了口气，忽然觉得手上一轻，再看时，那把短刀已经到了林海手上。
    “刀不错，淬火师傅有把手艺，”林海一手握住刀柄，另外一手伸出三个手指，夹住刀面轻抚，突然猛地用力，吧嗒一声脆响，短刀刀尖折断，被他捏在手指间，他咣当一声把断刀扔到地上，“等会把刀钱一起算进去，我赔你！”
    心中百感交集的烂鱼仔回到马三包身后，目光躲避不敢再直视对面那个满是笑意的年轻男人，然后他看到了一直纹丝不动的大哥，背后的白色汗衫已经被汗水打透。
    “我今天给马龙头一个面子，你这边5个，黎sir那边还有25个，一共30个船员，我愿意花钱赎回去，给个价吧。”林海坐下来，笑眯眯说道。
    黎佑民眯起眼睛，微微点头，以武力威慑，又主动让步，和平解决，这林先生是个人物呐。
    马三包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整个人猛地收紧，恰如即将扑食的猛兽般死死盯着林海，想要分辨他的真实用意，却只看见他笑意盎然的眼睛和坦然放松的肢体。短短数秒后，马三包松弛下来，脸上闪过一丝瞬间即逝的感激。
    “6000港币，”马三包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所有人你可以全部带走，和宏图绝不会再找警署和你的麻烦。”
    “好，马龙头爽快！”林海手伸入怀中，在场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他的手，生怕他手里再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不过这次林海掏出来的的确是港币，红色的汇丰银行49版500港币纸钞，整整一沓，他在上面扒拉下来12张，然后抬头戏谑地看了烂鱼仔一眼，再次扒拉下2张。
    “再加1000块，赔这位兄弟的刀。”在众人留连的目光中，林海收起那一沓钞票，把7000港币推到桌边。
    烂鱼仔过去收起钞票，回去放到马三包面前桌上，回到原位，舔了下嘴唇。
    “这是林先生赔你的。”马三包捏起2张递给他，一番推脱，烂鱼仔最后小心翼翼收在怀里，嘴角不觉翘起，看向林海的目光也柔和很多。
    “那好，烂鱼仔，带林先生去后面领人。”马三包挥挥手，眼睛闭起，再无兴趣多说话。
    林海几人起身，就在此时，外面忽然锣鼓震天，还有无数人呐喊鼓噪着，听声音离这里越来越近，他们一时愣在那里。
    旋即，一个小弟连滚带爬进来：“大哥，不好了，外面来了很多人，把我们店门堵了！”

第0289章 群情逼人
    “天还没塌，慌张什么？”马三包双目猛睁，精光四射，“我还在，和宏图就没人可以欺负。”
    他腾地起身，龙行虎步往门口走去，口中说道：“林先生暂且安坐，我去看过再回来。”
    “我也随马龙头一起去看下，说不定还和我有关啊。”林海也起身往外走，他有种不祥预感，外面的事情很可能是针对自己而来的。
    几个和宏图的小弟守在门口，慌张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阻止外面人群靠近，越过他们头顶，可以看见外面挤满了普通市民打扮的人，粗粗一数估摸着有近百人。
    他们拥挤在美发店门口，大声鼓噪着“打倒欺压华人的日本人”，“小日本滚出香江”，“日本鬼子人人喊打”等口号，口号似乎并没有那么整齐划一，队伍也显得杂乱不堪。
    马三包和林海一前一后出现在门口时，外面人群安静了一下，忽然有人大声喊道：
    “就是他，日本人的老板出现了！”
    “打死这个雇佣日本人欺压我华人妇女的汉奸！”
    “往前冲，别害怕，出事有人给大家兜着呢！”好几个年轻人混在队伍中鼓动道。
    人群一下子爆炸了，怒吼着往店门口涌来，十几个和宏图的小弟横着木棒，努力阻挡着他们，形成短暂的僵持，不过看情形也终究阻挡不了汹涌的人潮。
    “我滴娘额，这么多大爷大妈，俺下不了手啊？”马三包太阳穴跳动着，抱着胳膊有些不知所措。
    昏暗的路灯下，能够看到人群中大多数人是已经满头白发的老者和妇女，很多人还拎着买菜的竹篮，也不知道是谁找来的。
    还有十几个年轻人，散落在人群中，鬼鬼祟祟地交换着表情语言。
    林海快速扫过每一张愤怒的脸，每一张怀着鬼胎的脸，又看向远处，很快发现了一个一闪而逝躲入街角的身影，虽然他躲得很快，距离也够远，可林海的视力非常好，一眼认出那是大牙金。
    远处人群背后，聚集了几个拿着相机的记者，正激动地拍照、记录着，林海再次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更远处的街道上，庙街上的行人正在朝这里涌来。
    林海的脸阴沉下来，快速思考着该如何破局。
    “啪！”一声枪响，黎佑民突然冲出来站到人群面前，对着安静下来的人群大吼道：“我是油麻地警署CID高级探长黎佑民，你们如果继续攻击这里，我会拘捕你们！”
    “黎警官，我们只是为华人受辱妇女讨个公道，并无任何非法行为。”一个五十左右的高大男人走出人群，郎声说道。
    “余先生！您怎么会来这里？”黎佑民吃了一惊。
    “我正好买菜经过，听闻这里有日本浪人辱我华人妇女，当然义不容辞要站出来。”男人神情严肃，语音慷慨，引得人群一片鼓掌叫好。
    “事情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这里并没有发生侮辱妇女事件。”黎佑民大声解释道。
    “我们听店老板说的，还能有假？”人群中又有人高叫道，林海听得很清楚，还是之前喊破自己身份的那几个人。
    “那让店老板出来说个清楚。”黎佑民应道。
    人群中一阵骚动，有几个人努力往前挤。
    “围着店老板那几个人都是字头帮的，大牙金手下马仔，人群里也有好几个熟脸。”马三包小声告诉林海。
    这时候，守卫线上的一个小弟回来，递给马三包一张纸条，“大哥，有人说是给林先生的。”
    马三包看都没看直接递给林海，林海在手心展开纸条，低头快速一扫，松开眉头，小声对马三包说了几句，马三包深深看了林海一眼，叫来烂鱼仔吩咐几句，烂鱼仔立刻转身进了屋子。
    此时店老板在三个马仔的簇拥下走出人群，他有些畏惧地看了马三包一眼，马三包狠狠瞪了回去，他打了个哆嗦，身后三个人拍拍他肩膀，他一下子又挺直了身体。
    “你之前在警署做过笔录，现在是要推翻原先的话吗？”黎佑民冷冷看着他说。
    “之前我情急之下说话糊涂，不足为信，现在我清醒了，想对黎sir和在场的市民们说出真相，作为华人，我绝不能让我的店员白白受到日本人的侮辱！”店老板开始说话还抖抖索索，很快就利索起来，赢得了人群一片叫好和掌声。
    “好吧，你说吧，小心别再说错了。”黎佑民声音阴冷，心中发凉。
    据店老板讲述，今日傍晚几个日本人来到他的美发店，调戏店里的女员工，他出面阻止，反而被打，然后马三包的人出手教训了日本人，把在店里闹事的几个扣留下来，其他大部分日本人则被警署带走拘押。
    “你就是马龙头？”等店老板说完，余姓男人瞥了眼马三包，也不等他回话，直接大声说，“马龙头仗义出手，为民为国，不愧为洪门正传，侠之大者！”随着他鼓掌，人群也鼓掌欢呼起来。
    包括胡建国在内，几个记者挤到人群最前方，不断给双方拍照。
    “奶奶滴，我还不得不做大侠了。”马三包脸色变幻，低声骂道。
    “林先生，这事难办了，要被逼办成铁案了。”黎佑民脸色难看，小声对林海说道。
    “店老板是谁的人？”林海小声问道。
    “或许是被大牙金威逼的吧。”马三包说道。
    “数字帮会要人命，你马三包和我就不要人命？我看这里面没那么简单。”黎佑民恨恨说道，事情已经发展到他无法掌控的局面，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早卖林海一个好，放了那些日本人，现在被这群人公开堵住，媒体开始关注，他想放也不能放了。
    马三包也后悔莫及，早点放人的话，此时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躲回荃湾继续卖苦力赚苦钱，哪用管什么报纸什么示威，没堵住人他们怎么说都没用。
    记者们已经涌过来包围住他们三人。
    “黎警官，我是《香江日报》记者，请问方才店老板所说，是事实吗？”
    “黎警官，我是《南国周报》记者，请问你现在和涉案日本人的老板站在一起，还有语言交流，这是否意味着警方采取了偏袒罪犯的立场？”某个记者说话毫不留情，黎佑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他却毫不在意，反而转过来问林海道，“你就是林老板吧，请问你对手下的日本员工做下的罪恶，有何想说的？”
    还有记者去问马三包：“马先生，你们见义勇为，制止了日本人的犯罪行为，请问现在那些日本罪犯被拘押在何处，何时能转交警方处理？”
    林海神情尚能自若，马三包和黎佑民脸色难看，冷汗直冒，不知如何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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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0章 定风波（1）
    美发店门口，记者们将三人问得哑口无言，围着的人群渐渐失去耐心，几个别有用心的年轻人收到老大传递的信号，准备再次鼓动人群冲击。
    本已对林海等人很不利的局势，一触即发。
    突然，人群外围有人敲起锣鼓，一时压住了店门口的鼎沸人声。
    人群后部的人被吸引转身观看，几个光着膀子的健壮年轻人在烂鱼仔带领下，卖力地敲打了一番锣鼓才放下，此时旁边几个老头老太高举着竹篮大叫道：“大家快去广东道，那边有人免费发泰国大米，每人20斤。”
    “你们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都已经拿到了，你们看。”
    “快去快去，只有50周岁以上的才能领，而且他们只发前面300人，发光就没有了。”
    “我们快去！”后面的人群开始散去，往这几个人指点的方向而去。
    “你们不能走啊，别忘了你们拿了钱的。”人群中几个年轻人叫起来。
    “你们才给了2蚊，我们站了一个小时，足够了，20斤大米可是5蚊钱，傻子才留在这。”老人们鼓噪着，争先恐后地往后面涌去。
    敲锣打鼓的年轻人急忙搀扶住好几个差点被挤倒的老人，外围赶来的油麻地警署警员也开始维持秩序，清理出转向广东道的通道来。
    短短几分钟时间，现场不到百人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
    “要我请你们进香堂喝茶吗？”马三包怒喝一声，大步走过去，几个年轻人立刻撒腿就跑。
    烂鱼仔放下敲杆，走过来对马三包嘿嘿傻笑。
    “干得不错！”马三包一巴掌差点把他打倒在地上，“让兄弟们散开盯紧些，别让字头帮再把人聚拢起来。”
    “请你跟我们回油麻地警署，重新做份笔录。”黎佑民对犹自呆立在那里的店老板说道，眼中闪动着危险的光。
    “不，不，”店老板见身边几个保护自己的年轻人不知道何时已经溜走，连连摆手后退，“我刚才是胡说，是他们让我这样说的。”
    黎佑民挥挥手，两名赶到的警员一左一右挟持住他，朝远处拖走，哀嚎声渐不可闻。
    “诸位记者朋友，如果你们需要了解此案最新进展，请等警署审理后再来采访，我到时很欢迎诸位。不过，如果你们采用未经证实的谣言，我相信警方和当事人都不会坐视不管。”黎佑民严肃地说道。
    “太平洋公司会坚决追查此次抹黑公司的幕后主谋，直到将他绳之于法，希望诸位秉守职业道德，务必不要听信谣言，太平洋公司不会亏待朋友，也绝不会轻饶敌人！”林海挥挥手，胡安拿着一沓港币上去，每个记者派发一张，“后天是太平洋公司办事处正式成立的喜日，请诸位光顾广东道23号，到时公司会准备薄茶招待大家。”
    鲜艳的500港币钞票，每人一张，连红封都来不及套。
    记者们拿着三个月薪水，再也端不住架子，笑着和林海寒暄几句，问清太平洋公司的大致情况，很快撤走。
    胡安拿着还剩下厚厚一沓的钞票回来，林海努努嘴：“在场的诸位兄弟，无论公家的还是洪家的，每人也一样有！”
    “谢谢林先生！”
    “林先生高义！”
    “林先生财源滚滚！”
    警察们，小弟们，拿到钞票后，齐齐喝彩，脸上笑开了花。
    “大哥，这？”烂鱼仔手拿钞票，小心翼翼看着马三包，马三包嘴角牵动，看着帮内兄弟们的笑容，叹道，“既然林先生这么大方，大家就谢过他吧。”
    “小林啊，虽然不多，我收下了，就替国内民众谢谢你的捐赠。”胡建国扬下钞票，大方塞进口袋。
    “胡大记者，你说我该感谢你还是该埋怨你呢？”林海苦笑道。之前要不是胡建国递过来的纸条，他还真不知道这些“群众”不过是被数字帮用2港币吸引来的临时演员，也就想不出用大米把他们引走的计策。
    “你记住，你的感谢或埋怨我都不在意，我们会听你言，观你行，你好自为之吧。”胡建国正色说道，转身大步离去，临走时若有若无瞥了那个余先生一眼。
    余先生站在那里还没走，脸上青红变幻，眼神中流露着浓浓的愤懑与悲哀，最终化作一声轻叹，转身就走。
    “余先生，请留步。”
    余先生停步，转身略带嘲讽地看着叫住自己的林海，“林先生，你用金钱轻松瓦解了这些义愤填膺的市民，实在是高，程万无话可说，就此别过。”
    “程万？！”林海愣在当场，见他再次转身走远，连忙问黎佑民，“他就是打过常德保卫战的余将军？”
    “是他老人家。”黎佑民一脸尊敬之色。
    “他就住附近啊，明天劳驾黎探长带我去拜访余将军。”目送余程万高大的背影最终消失在昏黄的路灯下，林海心潮起伏，百感交集，对黎佑民说道。
    “船长！”青背带着毛利，在几名船员的护送下跑过来。
    广东道办事处那边，张问天等人已经开始分发大米，青背他们被派过来探听这边情形。
    黎佑民瞥了眼他们背后包在布袋中的长条状物体，眼角不禁连跳，又深深看了眼迎上去的林海背影。
    “黎sir，”一个警员跑过来，对黎佑民小声耳语，黎佑民交代几句让他离开，走上去对林海说道：“林先生，刚才刘总探长打电话询问这边情况，我们如实汇报后，他同意我尽快放人。”
    刘福应该是看到现场得到控制后，才打来这个电话的，林海相信作为香江的华人警察头子，本身又是潮州帮元老，在庙街这样的繁华重地，刘福的眼线不要太多。
    林海完全理解他的做法，惹祸上身不是智者所为，刘福能够在事态得到控制的第一时刻，就打来电话表态，已经是很明显地为自己站台了，林海还是很领情的。
    黎佑民做得更为彻底，干脆决定派出油麻地警署所有的警车，帮林海运送船员到九龙仓码头。
    “那谢谢刘总探长，谢谢黎探长了。”林海真诚道谢。

第0291章 定风波（2）
    美发店后院，几个和宏图的小弟四散在院子中，见到林海在马三包的陪同下进来，顿时放松下来，低垂下手中的武器。
    虽然不怎么情愿，胡安还是上前给他们发放红包。
    院子中央，小任警官和另外一名警官拿着木棒，守护着身边坐在地上的几个船员。
    “任警官，颜警官，辛苦你们了。”林海接过胡安手中的钞票，给每人塞了2张，两人瞄了眼跟在后面的黎佑民，慌乱地不知如何是好。
    “林先生一片心意，你们大方收下吧。”黎佑民点头道。
    “你们受伤了？”忽然看见两人身上有血迹凝结的伤口，林海冷冷瞥了眼马三包，关切问道。
    “一点小伤。”任警官依然一副羞涩模样，轻声轻语道。
    “任警官被他们打了好几棍，我是自己在墙上擦伤的，不碍事。”颜警官语速很快却非常清楚地说道。
    林海看了他一眼，说道：“今天没有你们两个，我的船员还真的就要倒在这庙街上了。之前只知道你们的姓，现在我想知道你们的大名。”
    颜警官眼中流露出一丝喜色，小任警官仍是那副懵懵懂懂的模样，两人先后报出名字。
    “颜雄，任锦球！”林海念叨着两人的名字，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好名字，你们两个，有前途！”他从胡安手中小包内，直接抽出两沓港币，塞到两人手上，“每人一万，切莫推辞，为太平洋受伤的人，我们不会不顾！”
    院子里所有人都惊呆了，烂鱼仔在内的小弟们连手上的武器掉了都不知道，黎佑民禁不住倒吸了几口气，马三包捏捏怀中的6000港币，心中无比苦涩。
    两个年轻的警察手忙脚乱了一阵，才勉强拿住钱，嘴巴张了几下，却说不出话来，林海却已经越过他们，朝船员走去。
    “船长，您来了，我们给您添麻烦了。”见林海和两个警察寒暄完毕，早已起身的小藤鹿几个船员，才围上来流着泪开口。
    “好了，现在回去安心养伤，其他事情以后再说。”林海稍作安慰，毛利几个搀扶着他们慢慢出去，走上黎佑民召来的警车，一辆警车很快塞满船员，缓缓离去，毛利带着两名船员慢跑跟在后面。
    “我们车辆不多，警署那边两辆车已经出发，估计还要跑两趟才行。”黎佑民站在林海身边说道。
    港英政府在二战前购置了一批一战末期出产的宾利通用版作为警务用车，虽然其外观气派，然而发动机噪声大，关键还没有冷气，乘坐者非常不舒适，已经完全不适合50年代了。
    就是这种老旧警车，此时在香江也不超过50辆，油麻地警署作为九龙第一大警署，也不过配置了3辆。
    “黎探长，我会和刘探长以及警务处商讨，未来会捐赠一批新款警车给香江各个警署，到时保证给你们警署的数量会是第一。”
    “林先生，您这边没事吧。”远远的，何鸿銮焦急的声音传来。
    林海看过去，他从车上下来，小跑着过来，脸上微微有汗渍，在灯光下闪着光。
    “没事了，还劳驾您大老远过来，林海实在过意不去。”何鸿銮住在半山，这已经晚上了，他要过海肯定是单独租用轮船，实在比较麻烦，林海心中甚是感激。
    “你处理得很不错，我会和几份报纸打个招呼，相信明天不会有人再针对你们。”听完林海的粗略介绍，何鸿銮掏出手帕抹去脸上汗水，欣慰道。
    “除非他们就是想和我敌对，那我真不吝和他们打一场名誉官司，现在我还正找不到出气对象呢。”林海恶狠狠说道。
    何鸿銮劝慰几句，林海让他先回车上，他有些事情交代完就坐他车一起走。
    “马龙头，不知道你们做不做其他活？”林海走近马三包问道。
    “你的意思是？”马三包狐疑地道。
    “我想打听大牙金的消息，他住哪儿，每天喜欢去哪儿，有什么亲人，朋友，所有关于他的消息，我都要！”林海淡淡说道。
    “你想做什么？”马三包警惕地看着他。
    “我想做什么你应该清楚，我只问你们敢不敢接受这活，我知道你们胆子小，不会要你们出手的。”林海语气有些嘲讽。
    “林先生，你也不用激我，我们胆子是小，在这香江胆子大的死得快，不过帮你打听个人，我们擅长，我答应你。”马三包冷笑道。
    “好，这是5000，大牙金的价格，”林海掏出钱来，点了一沓过去，“另外1万，周渊的价格。”
    马三包拿钱的手抖了下，震惊地看了林海一眼，林海淡然自若，马三包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收下了钱。
    这边厢林海和马三包密语和给钱，黎佑民都看在眼里，也大概知道是为了何事，心中叹息未来香江不会安宁，没料道林海很快就找上自己。
    “黎探长，这是1万，这次辛苦你了，”林海摆摆手阻止他推辞，“另外，我需要你帮我找出来，店老板的背后到底有那几位大神。”
    “您放心，一有消息，我会亲自到公司办事处通知您。”对这份外快，黎佑民心里非常满意。
    九龙油水最厚的油麻地警署，此时每月能收取到的规费也不过2万港币，先要上交至少三分之一，剩下的才轮到警署内上上下下几十号人分，他每月能拿到的不过500港币。现在不过是卖个消息给林海，实在没有什么难度，他还巴不得林海经常来收买消息。
    坐着何鸿銮的汽车，林海很快回到九龙仓码头，上到综补一号上，船员们都已经回来，之前洪华找来的医生还在忙碌，这是一个专治跌打损伤的中医，处理外伤很是拿手，也有家传的涂剂外用。
    林海让受过简单医疗培训的船长们，拿出盘尼西林再给每个伤员来了一针。
    那个中医反倒看得艳羡不已，要知道此时盘尼西林在香江，还是高价商品，每支价格高达20港币，妥妥的3美元多。
    “大夫，我们这盘尼西林马上会在香江招商的，到时候价格至少可以降下来百分之二十。”林海笑道，“你可以去圈内宣传下，只要符合我们的招商条件，就可以成为我们的分销商。”
    老中医大感兴趣，问清办事处地址和开张日期，收下林海支付的酬劳，带着小学徒满意离去。
    何鸿銮搭乘的小火轮还在天星码头等着，林海把他连人带车送上火轮，带着青背胡安往办事处走。
    靠近办事处路上，不时遇到拎着米袋子的老人，笑逐颜开地和同伴道别，散入各条巷道，也真难为他们如此年纪，拎着20斤重物还要走上很长一段路才能到家。（香江1市斤=600克）
    办事处门口人山人海，油麻地警署的几名警员努力维持着秩序，林海还看到几名记者在拍照访问，他没去关注他们，直接从侧门进入办事处。
    办事处一层，堆满了包装好的大米，张问天带着藤井樱她们忙碌着给老人们登记，几个男船员则负责搬运发放大米。
    见林海几个进来，张问天连忙过来告诉林海，300份大米早就发完了，可老人们却越聚越多，不仅是庙街附近的老人，现在大概是整个油尖旺够资格领大米的老人都闻讯而来了，要不是晚上交通所限，张问天认为整个九龙的老人都会赶来。
    “现在已经发了500多份，看这模样，我怕1000份都不够。”张问天喝了一大口胡安递上的茶水，淡淡说道。
    “问天你模样可一点都不急。”林海笑了，“就这么发吧，看到深更半夜还有人不，不就是一两千份嘛，最多1万港币不得了了，我刚才一家伙可是用了6万港币出去。”
    “钱反正是您赚的，”张问天调侃道，很快脸色又阴沉下来，“您上楼去看看吧，宋天耀他们刚回来不久，又有麻烦事。”

第0292章 波澜又生
    宋天耀他们一共六个业务员，今天负责往港九几十家餐厅配送龙虾等海鲜，结果状况频出。
    原先订货的十几家餐厅拒绝收货，业务员无奈之下只能把海鲜原样带回。
    更令人发指的是，公司的三辆卡车在途中皆遭受不明武装人员拦截袭击，车辆受损严重，海鲜被扔弃，司机和业务员都遭受到不同程度的殴打。
    林海见到业务员和卡车司机时，受伤者已经包扎完毕，打过盘尼西林，正在楼上办公室里休整。
    “董事长，我们没用，车上海鲜全都毁了。”见到林海满脸关切地进来，一名受伤的业务员立刻哽咽着说。
    “人没事就好，”林海轻柔地扶他坐下，又一一看过其他几个伤员，“今日你们遭遇危险，是公司考虑不周，没料到这个局面，我向大家道歉。”
    见林海如此姿态，员工们诚惶诚恐，嗫嚅不知言何。
    一个业务员胆子大些，出动说道：“董事长，我们和司机师傅打退了歹徒，还抓回来一个。”
    林海看过去，原来是宋天耀，他顿时来了兴趣，追问起细节。
    原来宋天耀自幼和外公习武，精通劈挂拳和谭腿，今天遇到五名拿着铁管木棒的歹徒，他一人就挡下三人，司机和另外一名业务员拿着驾驶室里的铁棍，勉强抗住另外两人，最后宋天耀打退三人，三人又协力抓住了剩下两人中的一人。
    “我审问过了，他不肯说是谁派的。”张问天此时上来，楼下领米人群数量减少，此时已不是很忙。
    “胡安，天耀，你们下去让黎探长的人把人带走，”林海吩咐道，“告诉他们，无论黎探长能不能问出底细，这个人下半辈子也只能躺在床上了。”
    宋天耀愣了下，胡安已毫不犹豫大步走出去，他连忙跟出去。
    “今天所有的员工，每人加发半个月薪水，受伤员工的医疗费由公司承担，再给予半个月带薪休假，”林海交代道，“洪经理，这事你负责，现在就先派卡车一一送伤员回家，加发薪水先向姗姗支取。”
    员工们起身扶着受伤同事，向林海和张问天致谢，洪华领着他们下楼。
    “船长，袁容帮我们去打听过，那两家退货的餐厅，是被何二水蛊惑的，他们有传言，说您已经得罪了英国人，在香江很快就会无法立足。”张问天表情阴冷，显然动了怒气。
    “太平洋公司永远不会再和他们合作，”林海斩钉截铁道，“另外，让业务员开发他们的竞争客户，越近的客户越好，为此我们可以给出最大优惠，哪怕赊货都在所不惜。”
    “接下来的配送......”张问天蹙眉道，“要不要派出武装船员？”
    “这几天很多人盯着我们，又刚刚发生过一场风波，此时不适合让船员们携带武器跟车，”林海沉吟道，“我再好好考虑一下，该找谁来为我们护车。”
    宋天耀和胡安回来，表情虽说有些难看，可那兴奋劲却无论如何都抑制不住，“会长，人被警察带走了。”
    “你们怎么了？”林海点点头，疑惑问道。
    “会长，”胡安迟疑了下，终于坦白，“我和天耀哥，我们两个打断了他的腿，还有手，一只都没有放过！”
    看着两人脸上残存的一丝戾气，林海淡淡说道：“对待敌人可以残暴，可做人不能总是考虑暴力，既然已做过，我也不多说什么，只希望你们两个能够放下，不要被此事影响心志。”
    “杀人如麻，立地成佛。”宋天耀嘀咕道，“我外公经常说这句话，他要我记住，金刚怒目也是慈悲为怀。”
    “他老人家说得对，下次有空我会劳驾你带去拜见他。”林海赞道。
    几人坐下商量明日送货事宜，最后暂定把所有业务员集合到一辆卡车上，虽然这样送货效率会低很多，可目前也只能优先考虑安全问题。
    “天耀，送货的这辆车，还有其他几个业务员，公司就交给你带了，记住，遇到危险，车辆和海鲜都可以放弃，你们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林海谆谆叮嘱道，宋天耀神情激动，连连点头。
    “会长，总经理，我哥来了。”黎姗姗忽然上来，身后跟着黎佑民。
    “林先生，张先生，店老板和刚才你们送来的那人，我审问出结果了，”黎佑民说到这里，打量了下在座几人，林海示意他直说无妨，他才继续说起来。
    这帮袭击太平洋公司运货车辆的歹徒，一共有十几人，都是从国内逃来香江的土匪流氓之类，昨日有人前往他们居住的新界木屋区，通过当地社团做中介，雇佣了他们，并给了资金、地图和卡车车牌号，让他们今日赶赴港九各地埋伏袭击车辆。
    由于新界木屋区人员杂乱，各种社团横行，再加上此地由新界警署管理，黎佑民所在的油麻地警署对此鞭长莫及。
    “那人承认这是一次性雇佣，我们暂时无法判断，接下来还会不会有新的袭击，”黎佑民严肃道，“不过雇佣他们的人我已经确定，是数字帮双花红棍大牙金的头号手下黑皮。”
    说到这里，他饶有深意地看了眼林海，“您交代马三包办的事情，我也略有所闻，说实话，这帮人搬麻袋在行，打听消息就差远了，我想数字帮应该早就得到消息了吧。”
    林海摇头苦笑，张问天盯着黎佑民道：“既然如此，我们能否劳驾黎探长为我们提供一些可靠消息呢？太平洋公司对待朋友，是不会吝啬的。”
    黎佑民有些犹豫，黎姗姗晃动着他手，糯声求道：“大哥，您就帮帮我们吧，小妹可不想失业，我的老板又这么好，您难道没有一点正义感？”
    “好吧，可能最近对方情况会发生变动，不过我会尽快把最新消息给你们，”黎佑民终于应下，不过神情很严肃，“我不想让外人知道这消息是我给你们的，无论是在油麻地警署，还是我所在的字头，我都承担不起挑起与数字帮争斗的责任。”
    接下来黎佑民说的是关于店老板的，此人的确是受到了远房亲戚的利诱，再加上大牙金的威逼，才改口咬人的。
    从大牙金跑去荃湾和马三包赌斗开始，这个局就已经设下了。
    而那个远房亲戚，不出意料，还是何二水，为了让店老板配合数字帮的所有行动，他支付了3000港币。
    “船长，我怀疑大牙金雇佣歹徒的资金，也是何二水提供的。”黎佑民带着黎姗姗走后，张问天若有所思道。
    “这家伙，真是有病，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因为这边出了事，小云仙晚上没有去太白海鲜舫，此时她和藤井樱忙完楼下派发大米之事上来，听到了黎佑民说的后半段话，忿忿不平道。
    “总有莫名其妙的刁民嘛！”林海哈哈一笑起身，“他既然选择做我们的敌人，接下来就绝不会有好日子，现在不去管他。天耀你回去路上小心，我们也回去船上休息吧。”
    “对了，明天我抽时间和你去趟你家，总要和你家里人打个招呼。”走到屋外，林海对小云仙说道。
    小云仙轻轻嗯了一声，白皙的脸上忽然一片绯红，在昏暗的路灯下，并无人看见。

第0293章 奇特的相遇
    黎佑民第二天来得很早，林海还在船上吃早餐时，他被值守的青背领了进来，把一封文件放到林海面前。
    “这是大牙金和何二水的资料，他们的家人，住所，产业，活动规律。”
    “黎探长果然能干，这么早赶来，昨晚一定没怎么休息吧，先喝杯咖啡，吃些早餐吧，藤井的厨艺很不错。”藤井樱又端来一杯咖啡，林海笑着说道。
    黎佑民瞥了眼琳琅满桌的食物，样式精致的日式料理，硕大的清蒸龙虾，细腻洁白的金枪鱼片，悄悄吞了口唾沫，干脆大大方方坐下来，拿起餐具大快朵颐起来。
    林海随意翻了一遍资料，递给张问天让他仔细研究，拿起胡安刚买回来的报纸，快速扫了一遍。
    总算没有出太大意外，所有报纸并没有关于庙街发生的小规模集会的报道，英资报纸一贯地高高在上，从不关注底层市民生活，自不用说，有几家中文小报报道了广东道发生了大米赠送活动，林海记得他们都是收了红包的，暗赞他们还算有些职业道德。
    然而翻到《大公报》时，林海差点把口中的咖啡吐出来。
    《大公报》报道了广东道太平洋公司办事处赠送老人大米活动，称赞了一番尊老的华夏传统，然后笔锋一转，报道起稍前时候，于庙街发生的老人聚集事件，直言指出老人也该自尊自爱，莫要为五斗米折腰，成为不良势力肆意煽动的对象。
    文章最后还提醒广大爱国华侨工商业主，莫要雇佣容易引起纠纷的人员，特别是与华夏人民有着历史仇恨的他国人士，容易造成误解引发冲突，还会给东家带来意外的社会负效应。
    “这胡建国，他奶奶滴！”林海咽下咖啡，恨恨嘀咕道。
    “看上去他两边都批评，实则明里暗里尽讽刺我们啊，”张问天读过报纸，嘿嘿冷笑道，“不为五斗米折腰，这不是说我们拿米收买人吗？”
    “算了，胡大记者的斗争精神可能比较强大吧，别忘了他们是怎么走到今天地步的。”总算见识了胡建国战斗力之犀利无情，林海无力地摆摆手。
    他端起咖啡细细品着，平复着心情，等全心对付美食的黎佑民满足地放下筷子，才开口问道：“如果我想要针对他们，你有建议没有？”
    ......
    半个小时后，黎佑民驾驶着何鸿銮暂借给林海的49款福特，带着林海、小云仙、胡安三人离开码头，张问天等其他人会继续去办事处，筹备明日的开张仪式。
    他们先赶奔紧挨庙街东边的鸦打街，黎佑民说余程万可能住在这里。
    几分钟后，林海一行人走出一座老旧唐楼，脸色略微失望。
    据居住在这里的余程万原配邝夫人说，余程万一大早就坐每天一班的元九巴士回元朗了，他们晚来半个小时，恰好扑了空，林海只好留下一份燕窝和冰冻海鲜，告辞离开。
    “林先生，我们要赶去元朗吗？”黎佑民询问道。
    此时从尖沙咀赶往元朗，只能途经沿着海湾饶了一个大圈的元九公路，路况极差，即使自驾也至少要耗时两个多小时，放下香江地图，林海抬头询问小云仙：“你家里是住在荃湾？”
    “是的，荃湾福来里。”小云仙小声答道，今日自起床后她的状态一直如此，忐忑不安，胆小谨慎。
    “如果黎探长有空，那我们就走一趟元朗吧，顺便拐下福来里。”林海对黎佑民说道，暗自盘算过几日有空一定要好好操练下驾驶技术，谁让这边是右舵的呢，乍一上手很难在短时间内适应。
    福来里是荃湾最早的几条街道之一，原本是当地疍民上岸后聚集地，后来前来香江的难民越来越多，靠近荃湾的这里因为地理优势，物价低廉，很自然地迅速形成了一大片新移民的居住区。
    被两旁老旧的唐楼包夹的街道上，除了临街一楼的店铺，还摆满了各种临时摊点，新界农民卖自家种的蔬菜鸡鸭，船上疍民卖网起的渔获，还有从尖沙咀批发来的衬衫牛仔裤等服装，有一个卖旧书的摊点甚至摆出了新潮的好莱坞明星画报。
    林海看着一脸招牌式微笑的邓波儿，追忆过往，感慨万千。
    “小兄弟，要不要买一张，只要1豪。”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见林海若有所思看了画报好久，凑上来问道。
    见林海微笑摇头，他四下看了一下，从画报下面抽出一本杂志，鬼鬼祟祟递到林海眼下，语气暧昧：“那你可一定要买这本，美国船员刚刚带来香江的《兔子爷》，啧啧，货真价实的大洋马，通体毕露，简直让人流口水啊。”
    林海扫了一眼封面，格蕾丝一身厨娘装，望眼欲穿地看着自己，他笑了。
    老板也笑了。
    一个是偶遇老友的欣慰的笑，一个是终遇同道的猥琐的笑。
    布延图的《花花公子》在林海离开美国后不久，就刊发了第一期，据说销量还不错，他在电话中对林海大肆夸耀了一番，还说给林海留下十本做个纪念，没想到今日在香江机缘巧合，能够遇见这本创刊号。
    “多少钱？”
    “30港币！”
    黎佑民此时挤过来，听到价格吓了一跳，忙拿出探长的威势来，“你这是哄抬物价，给我看看你的身份纸。”
    他今日穿着便服，可毕竟长期身处公门高位，身上某种气势怎么也藏不住，老头被他吓得支支吾吾，手里的杂志掉在摊位上。
    小云仙好奇地捡起来，蹙眉看了会封面，然后随意翻看起来，很不巧她直接翻到了最后几页，当即如触电般把杂志扔回摊位，脸上飞霞，杏眼狠狠剜了林海一眼。
    “算了，黎兄，这本杂志在美国也要卖2美金的，”林海劝阻黎佑民，对老头道，“你收来应该要不了2美金，这样吧，给你15港币，杂志我拿走。”
    老头唯唯诺诺，心中暗喜接过钞票，小心目送他们离开。
    “林先生，杂志是您朋友在美国办的？”胡安跟了林海一路，很多事情都有所了解，知道林海并不忌讳，小声把自己听到的告诉另外两人，黎佑民吃惊地问道。
    得到肯定答复后，黎佑民一脸沉痛，林海奇怪他怎么也不可能是道学先生，他接下来喃喃道：“您一定要把小王子先生介绍给我认识，《花花公子》在香江大有可为啊。”
    林海绝倒。
    小云仙却没有在意两人言谈，手紧紧按着皮包，脑海中全是放进去的那本杂志封面，“那个女人就是他在美国的女人，的确美艳，不过太浪了些吧，难道......他喜欢浪荡的女子，我该怎么办才好？”
    她又下意识瞥了眼自己胸前，神情一下子暗淡下来。
    小云仙在这里的家，位于一栋五层唐楼的三楼，从街道上转进阴暗的楼梯间时，大家的视线一下子暗了下来，除了林海，其他人都用了几秒才适应过来。
    就在此时，楼梯上下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个瘦高老者，光头长衫，龙行虎步，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扫过林海几人，微微一愣。
    林海等人靠边让开走道，老者瞥了他一眼，微微点头致意，带着几个年轻人疾步下楼。
    “这老头，我好像见过，”黎佑民收回视线，小声道，“看他身段，应该是个练家子。”
    “这里居住了很多唱戏的，武行的，想来是过来走亲访友的吧。”小云仙解释道。
    林海点点头，他不懂武术，不过对刚才那老头，直觉上也有反应，显然黎佑民说得很对，这老者是个厉害家伙，要知道，侠以武犯禁，北方的大家长可最不喜这种人物，此时香江成了广袤大陆沉积千年的龙虎蛇猫的最佳避难地，应该有很多南渡的武术家吧。
    “师父，刚才那几个？”福来里街道上，几个年轻人为老者挡住拥挤的人群，年纪最小的一个问着老者。
    “女的是优伶，看手指，应该是弹奏琵琶的，年纪较大那个，是老柴（洪门切口：警察），看气势职位不低，”老者淡淡道。
    “老柴怎么会来这里，还带着优伶，会不会是来找师叔麻烦的？”年轻人担忧道，“要不我们回去看看。”
    “回去作甚？真要出事，你敢和喷子对？”老者瞪了他一眼，抬腿走进街边一个小茶馆，“那个混血小子手上拎着礼盒，想来不会是寻仇滋事，我们暂且在此喝几口茶，稍候便是。”
    “师父，您好歹也是一代宗师，香江记名弟子无数，其中也有富豪明星，即使是高级老柴，也不用担心吧。”年轻人给老者倒上茶水，笑嘻嘻说。
    “你们都记住，我们是初来乍到，码头都还没拜遍，能少惹事最好，这香江啊，龙虎交汇，一个不当心，就会被吞得渣都不剩。就刚才几个人，真正的角色应该是最前面那个年轻人，你们记住他的面貌，下次江湖遇见，千万不要得罪了。”老者啜了口茶，正色告诫道。
    “真有这么厉害？我看他还没我年纪大，不就一个白脸富家公子嘛。”年轻人不肯相信，犹自嘀咕不休。
    老者摇摇头，闭目不语，心中震惊稍稍平息。
    自己这个宠爱的小徒弟，哪里能够如自己这般看清人来，刚才那个为首的年轻人，走进暗处眼睛甚至没有眯起，显然黑暗中视力不受影响，此人身上还带着浓烈的煞气，自己游历江湖，只是在某些军阀身上看到，那是拿过枪杀过人才有的，想来又是一位不知从何处来的枭雄。
    只是想想此人如此年轻的年纪，老者唯有暗自叹息，国之大变，龙蛇四起，这香江，不安稳啊，还是要交代弟子们老老实实为上，切莫招惹事端。

第0294章 赎身
    小云仙所谓的家人，其实不过是收养她的妇人。
    华夏很多下九流行当，自古以来就有培养孤儿的传统。
    某些年老色衰，手脚也不再灵活的声乐女伎，不得不退出表演的舞台，很多人凭借着之前积攒下的财富，或从良，或独处。
    也有相当一部分人仍然游离在这个行当不愿离去，她们会收养甚至收买一些年幼的女婴孤儿，从小培养其声乐技艺，待其长大后就会正式成为新的女伎。
    这些孤儿长大后，最差也会是她们的赚钱工具，如果资质高些可能会担当起她们的职业接班人，从而成为她们精神的寄托，感情相处融洽的甚至会被她们看做养子女。
    小云仙自幼被人遗弃，当时在广州茶楼唱曲的卢姓女子从保良局领养了她，并从此抚养教导她长大。
    虽说卢姓女子之前已陆续收养了几个小女孩，平时生活上对她们也很是吝啬，在教导乐器唱曲上更是极端严厉，可小云仙一直感恩于心，平日里心甘情愿地以妈妈相称。
    自46年来香江后，比她年长的几个姐妹，都已经各自找到去路，缴纳了一笔数额不菲的抚养费后，如燕分飞，再不回来。唯有小云仙，还是把赚到的钱如数上交，从没有动过离开这个家的念头。
    “会长，妈妈性子严苛，待会如果有什么冒犯之处，请您多担待，千万不要见怪。”即将上到三楼的楼梯上，小云仙担心地说道，这几天她和藤井关系突飞猛进，连对林海的称呼都学了去。
    “好的。”林海爽快点头。
    藤井樱和小云仙这几日日夜相伴，隐隐察觉出她在家里的日子并不好过，为此她几次恳请林海，因此他才会顺便来走一趟，给小云仙长脸撑腰。
    他可绝不是为了打脸，乃至扩大她的家庭矛盾来的，这犯不着！
    对小云仙，林海并无任何觊觎之心，这姑娘运气好遇见自己，又能交好藤井，也勉强算是小半个自己人。
    而对自己人，林海一向大方厚爱。
    三楼的门关着，小云仙敲了几下并无人回应，她想了下往楼上走，“妈妈可能去天台了，她平日怕吵到邻居，被人投诉，会去那里练琴。”
    走上天台，眼前热闹的场景让他们微微吃惊。
    已经有些炽热的阳光下，一个五十出头的老者，手拿一根细木棍走来走去，巡视着几个站着马步的小男孩。年纪尚幼的孩子们额头汗水淋漓，小脸却满是坚毅，没有一个有表现出痛苦神色的。即使如此，老者的细木棍每隔一会，就会狠狠抽打在某个男孩的膝盖或腘弯，同时口中大声呵斥着。
    在他们后面，水塔形成的阴影处，一名中年妇人，抱着琵琶轻轻弹奏，三个小女孩乖巧地端立在她面前，一眼不眨地盯着她手上动作，没人敢去旁观近在咫尺的老者和男孩们。
    “妈妈！”小云仙脆生生叫道。
    妇人回首看见她，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可随着见到林海三人，一丝阴霾浮现，她手上动作微微停滞一下，很快就再次顺畅起来。
    小云仙没有注意到这点，她蹦蹦跳跳走到妇人身边，娇声道：“妈妈，您可别太劳累了，这几个小妹妹是？还有那武行老伯，是新搬来的吗？”
    “你的妹妹，刚送来的，”妇人只是微微点头，手上仍然不停，直到一曲终了，她才放下琵琶，语带威严道：“你们去那边站身姿，我不叫不能停。”
    三个小女孩起身万福，这才缓缓走到水塔边，面朝水塔，双臂微抱，两腿并拢，再无一丝动静。
    “这两天怎么不回家？”妇人这时才把略微有些冰冷的目光投射到小云仙身上，语气不善道。
    “妈妈，这两天船上有人包场，散场很晚，我就住朋友那边了，您看，这是我赚到的。”小云仙走过去抱住她胳膊，轻轻摇晃两下，撒娇道，然后掏出近2000港币，神情骄傲地递给妇人。
    妇人拿过钱，掂了下塞进口袋，目光转向走过来的林海三人，“这几位是谁？”
    不等神情扭捏的小云仙说话，林海紧走几步，微笑道：“卢阿姨您好，我是小云仙朋友，林海。”
    “你不会就是住他家里吧？”妇人没有理睬林海，目光炯炯逼视着小云仙，小云仙羞涩地点头，还没开口，“啪”的一声脆响，她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妇人，“妈妈，您？”
    “死丫头，早告诉你不要太相信男人，没想到你如此自贱，没名没分就住到野男人家里去了，”妇人神情狰狞，恶狠狠骂道，“那几个野丫头已经让我非常失望，没想到你比她们还要下贱！”
    “你做什么？！”林海上前一把揽过小云仙，怒气冲冲看着妇人。
    那个老者步履轻盈急奔过来，挡在妇人身前，神色不善地看着林海：“小子，我警告你，不要在这里生事，否则我把你们扔下楼去。”
    “是吗，老家伙，我看你嘴硬还是我枪硬！”黎佑民走上来，掏出手枪对着老者，冷冷说道。
    老者和妇人愣住，震惊，怨恨，害怕，各种情绪在妇人心中纠缠，此时太阳愈加火热，天台上几人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黎探长，请您放下枪吧。”小云仙幽幽说道，走到妇人面前，眼中满含泪水，“妈妈，请您相信我，我真没有做您所想的事情。”
    妇人恶毒地看了她一眼，把头昂起，不再看她，也不说一言。
    “卢阿姨，因为你是小云仙的师父、养母，我才尊称你一句阿姨，”林海走到老者面前，毫不在意他，朗声说道，“作为她的朋友，今日过来是想探望下你，没想到一见面就发生这种事情。既然如此，我替小云仙提出赎身，你开个价吧。”
    “嘿嘿，果然如此，乖女儿啊，看来你的确找了个好男人啊。”妇人如老鸦般桀桀怪笑，手掌再次抬起，直抽向小云仙脸庞。
    “啊！”
    小云仙闭目，泪珠滚滚滑落光洁的脸颊，等了会还没动静，睁开眼睛，一只大手紧紧攥着妇人的手腕，离她头顶不过寸许。
    那个老者捂着发疼的胸口，退到妇人身边，忌惮地看着林海，他想不通为何这个年轻人力量如此之大，一拳就击退了架起双拳抵挡的自己，即使是自己那扬名粤省号称一代宗师的师兄，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做到此事。
    “我最后一次敬称你，卢阿姨，小云仙今日我是赎定了，如果你再动手那就是打我脸，那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林海冷冷说道，见妇人退后一步躲藏在老者背后，手下意识攥紧老者衣衫后襟，他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别太指望你这个搭伙，如果不是看在他年纪大了，刚才我就已让他躺在这太阳之下。”
    老者脸色难看，和妇人低声说了几句，妇人恶毒地看了几人一圈，大声叫道：“要赎身可以，10万港币！”
    “妈妈？！”小云仙梨花带雨，不敢相信地看着妇人，“上个月三姐嫁人，也不过给您1万港币啊，何况，我登台后这几年交给您的，至少也有三万港币了吧？”
    “就是因为你赚钱，所以我才要个高价，被人挖走你这株摇钱树，你知道我有多痛心吗？”妇人扯着喉咙叫道。
    见林海愣愣站着，神情变幻，似乎在犹豫，小云仙心中黯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林先生，您不必如此做的，我还是如之前一般留在这里就好，妈妈只是担心我才那么做，往日她对我一直都挺好的。”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会长！”
    接着是“咣当”两声，两块金砖掉落在天台上，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下子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2公斤，大概12万港币，不用你们找了。”林海淡淡的话语中蕴含着浓浓的嘲讽，“把她的身契拿出来。”
    妇人眼睛亮了，盯着金砖和老者耳语几句，老者下楼很快拿了小云仙身契上来，双方签了赎身协议，黎佑民掏出证件作为见证人也签字画押。
    “这几个煞神，刚才吓坏我了。”林海等人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妇人这才捂着额头，长长松了口气，另一只手死死攥紧两块金砖，忽然她扑到地上的几个礼盒前，一边检查一边喃喃自语。
    “南洋燕窝，太平洋龙虾，太平洋吞拿鱼，哥伦比亚咖啡，还有古巴雪茄......看来这死丫头找了个了不得的主啊，早知道这样，我该多要些的啊。”
    “不行，绝不能让他们这么轻易离开！”她嘶吼着扑向天台边缘，探头看向楼下街道，“老陈，他们还没出来，你快下楼去拦住他们。”
    “你别疯了，这两块金砖还不能填饱你吗？”老者也走到天台边看着楼下，“别忘了那个高级探长都只是他的随从。”
    “不，我不甘心！”妇人咬牙道，眼睛忽然亮了，“那不是你的师侄吗？快点叫他的人拦住他们啊。”
    几秒钟后。
    “还要叫他拦人吗？”老者收回目光，同情地看着妇人。
    妇人神情疯狂又绝望，推开老者朝楼道走去。
    “你要去干什么？”
    “你放心，你都没胆子，我一个女人哪里敢得罪他们，我只是想回去休息会。对了，那些礼品吃饭时你给我带下来。”妇人淡淡说道，一手攥紧金砖，另一手伸进口袋，紧紧捏住一张名片。
    “我该马上通知这位爷，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死丫头，别怪我狠心，是你先背叛我的。”
    ......
    黑暗的楼道里，小云仙浑浑噩噩，机械地迈着步子，直到此时她仍不敢相信，自己从此就自由了。
    在拐弯处，她一个趔趄，一双厚重的手扶住了她的胳膊，温暖的声音响起，“小心看路，别再胡思乱想。”
    一出楼道，林海把身契递给小云仙，“你自己收着吧，另外，新的身份纸黎探长会尽快为你办好。”
    其实这张身契在香江并无法律效应，小云仙和卢妇人的关系也根本不被香江法律承认，可小云仙仍然郑重地收起这张于她拥有无限意味的薄纸片，抬起阳光下光华璀璨的脸，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谢谢您，会长！”
    “林先生，实在抱歉，看来我们是无法完成你的委托了。”
    “马龙头，你怎么会来这里？”林海没想到在这里能遇上马三包，此刻对方站在街道上，满脸愧疚地微微弯腰致歉，周围的人皆惊异地看着他们。
    “哦，我想起来了，你们本来就是在荃湾码头的。”林海恍然大悟，嘴角翘起，“遇到难题了？”
    “是啊，不怕你笑话，我们派出去打听数字帮消息的兄弟，今天全被人揍了。”马三包坦然承认，表情既尴尬又郁闷，还有一丝恼怒，“这事情，看来我们是没本事接了。”
    林海控制住想笑的表情，接过马三包还过来的一万五千港币，然后点了五千港币过去，见马三包一脸不解，他尽量低沉着嗓子说道：“给兄弟们的疗伤费，别和我客气，你没我有钱。”
    马三包收下钞票，心情复杂，连忙转移话题：“你们怎么会从这里出来？”
    “我们过来找个朋友，”林海一把拉住想要说话的小云仙，“怎么，这里你也有认识的人在？”
    “这样啊，我有个国内过来的师叔，刚刚迁来这里几天，之前有人告诉我你们进了这里，所以......”马三包露出了经典的憨厚笑容。
    “放心，我们不是来寻仇的，如果没其他事的话，我们告辞。”林海拉着小云仙就走。
    “那个......林先生，你需要我们......领你逛逛荃湾吗？”烂鱼仔在背后大声问道，马三包的手抵在他背后。
    “不劳大驾，我们马上离开。”林海头也不回，只是朝后摆摆手。
    “大哥，林先生是再看不上我们了啊。”烂鱼仔哀叹道。
    “我们这种没其他本事的烂仔，凭什么搭上他，是我想得太多了。走！”马三包黯然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去哪儿？”烂鱼仔奇怪问道。
    “能去哪儿？”马三包打了他脑袋一下，“回去码头，搬麻袋，今天你必须搬光两百个。”
    烂鱼仔委屈地皱巴着脸，跟在他身后，嘴里小声嘀咕：“可这几天都没有货搬啊？”
    “那就把仓库里的搬出来晒太阳，傍晚再搬回去。”
    .......
    “好了，别再发愣了，看见了吧，那混血小子手上空了，你师叔那边肯定没事。”茶馆中，那老者喝光最后一口茶水，瞥了眼犹自发呆的小徒弟，暗自摇头。这孩子啊，没有经历过江湖风雨，被那个年轻人远远一瞥就吓住了，以后还是留在自己身边不能放他出去啊。
    茶馆外，林海笑着收回目光，刚才与老者和他的随从之间电光火石般的目光较量，实在很过瘾，可惜，老者最后主动避开，看来也是个稳妥的老家伙。
    他不再去想他们到底是楼上那老头的什么人，反正小云仙从此以后不再属于这里了。
    深深看了福来里街道最后一眼，小云仙坐进汽车，用力拉上车门，黎佑民驾车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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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5章 余程万
    1950年1月，被老常召回湾湾训斥加慰勉一番的余程万，坐飞机返回彩云省途中降落琼岛，偷偷坐了客轮逃到香江，从此远离了国内两派最后的激烈斗争。
    其时他的原配邝夫人早已移居香江两年，或许因为携带最喜欢的二夫人的缘故，余程万没有选择前往邝夫人所在的九龙鸦打街定居，而是落脚在客轮停靠地屯门青山湾，几个月后又转移到北边不远处的元朗屏山居住。
    汽车缓慢行驶在屯门附近的山道上，左边是蔚蓝的青山湾，右边是连绵的苍翠山峦，可惜车窗外弥漫的尘土，以及座位下传来的折磨人的颠簸，让所有乘客都无心欣赏这些港九地区很难欣赏到的带着浓郁原始风味的美景。
    小云仙脸上泪痕已干，拧巴着小脸，一只手紧紧抓住林海的衣襟，抵抗着无休止的起伏。一个大颠簸过后，她整个人倾倒在林海身上，刚想坐正，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挽过她瘦弱的肩膀。
    “暂时就这样吧，你不用太难过，以后想做什么尽管去做，实在不想做什么，就和藤井樱一起学做中华料理吧。”
    她埋在林海胸膛的头轻轻捣动，整个人一下子真正放松下去，随着汽车的摇摆，嗅着这个男人身上淡淡的海腥味，竟然不知不觉入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小云仙醒过来时，感觉车子已经停下，怀着一丝不舍，她直起身子，看见车窗外一座青山如屏，扑面而来。
    “醒了？那我们下车吧，再晚些，可就赶不回九龙咯。”
    一声轻柔的话语，林海推开门下车，小云仙呆呆看着他的背影，猛然醒悟过来，急忙理了下发乱的长发，跟着钻出车子。
    山道非常狭窄，两车交汇都有些困难，这里是一处山道边用来让车的空地，勉强可以停一辆汽车，他们离开车子，沿着山道往上走。
    前方如屏的青山山腰，一座简陋的农居面朝山道，悠然独立，两间瓦房，一个篱笆院，十几只小鸡，散落在院中尚未清除的树丛和草甸间，悠闲地啄食着。
    站在半掩的柴门前，黎佑民大声招呼了声：“请问余将军在家吗？”
    一个二十多岁的清丽少妇走出屋子，有些吃惊地看着几人，一口酥软的吴侬口音：“老余在屋后种菜呢，几位是？”
    “余夫人你好，我是油麻地警署高级探长黎佑民，这位是美国太平洋集团董事长林先生，我们特地从九龙过来拜访余将军。”
    黎佑民掏出警官证，少妇隔着柴门仔细端详了一会，略有些紧张的神情松缓下来，打开柴门让几人进去。
    “实在抱歉，家里简陋，连茶水都没有，我给你们倒杯开水吧。”进到正屋，少妇招呼他们在几个长条木凳上坐下，转身走向墙角的一处木柴火炉。
    “余夫人，我这有英德红茶，本来就准备送给余将军的，你可以先拿来泡上。”林海从胡安拎着的一堆礼物中翻出两盒茶叶，放到八仙桌上。
    少妇拎着冒着热气的开水壶回来，惊异地看了茶叶一眼，又深深看了眼林海，“那我就厚着脸皮替老余收下，谢谢林董事长，我家老余这几天还一直念叨着今年喝不上家乡的新茶呢。”
    “你们慢坐，我去叫老余回来。”她给几人泡上茶后，把水壶放回火炉上，捋了下耳边散落的头发，款款走出后门。
    “想不到这样一个吴门大家闺秀，现在情愿跟着余将军在这里养鸡种菜。”等她离开后，黎佑民叹息道。
    “其实这样夫唱妇随的田园生活，何尝不是最大的幸福呢。”小云仙目光幽幽看着后门。
    林海打量着可以说得上家徒四壁的破旧屋子，心中暗叹。
    余程万这个二夫人叫吴冰，出身姑苏世家，自小家境优渥，受过新式教育，长得清丽甜美，可谓佳人无双。
    抗战史上著名的常德保卫战后，余程万因为最后关头弃城突围之举动，差点被老常军法处置，幸得黄埔一期同学集体作保求情，坐了一年牢后被释放。
    为了纪念57师战死于常德会战中的近8000英烈，也或许是某种程度上对自己的救赎，余程万三番五次求到当时的著名作家张恨水，最终感动了对方，写下了《虎贲万岁》这一本扬名国内外的抗战名著，常德保卫战和57师也因此广为人知，永载史册。
    而身在千里之外的吴冰，也因为这部小说，一缕芳心遥寄素不相识的英雄人物余程万，最终冲破家庭阻挠，嫁给了余程万。
    有国仇家恨，有生死斗争，有儿女情长，这一段颇为传奇的故事，完全可以拍成电影。
    当然那个年代，又有多少人的故事不让人感动，不让人震撼。
    那本来就是一个激荡的年代，一个英雄与佳人层出不穷的时代。
    然而，余程万一家在屏山的平淡幸福生活并没有维持多久，林海隐约记得，最多三四年后，他就会死在一场突如其来、匪夷所思的武装劫案中，吴冰和子女们的生活从此一落千丈。
    而那一场血案，就发生在眼前这座破旧却温馨的屋子里。
    “你们是爸爸妈妈的朋友吗？”一个清脆的童声打断了林海的沉思，是标准的国语。他转头看过，一个小丫头步履蹒跚地走近八仙桌，扬起稚嫩的脸，好奇地打量着在座几人。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小云仙蹲下身，抱住她，疼爱地在她圆润的小脸上亲了又亲。
    “我叫余佩芳，我今年两岁了！”小丫头扭头躲避着小云仙的嘴唇，骄傲地说道，“姐姐你是妈妈的朋友吗？”
    在林海的示意下，胡安把一袋巧克力交到小云仙手上，小云仙剥开一颗，塞进小丫头嘴里，小丫头皱着的小脸很快舒展开来，咯咯笑起来，如小鸡啄米般在小云仙脸上留下一块褐色印记，“真好吃！我们这里从没有这种糖果呢。”
    林海默然看着小丫头的欢颜，心中苦涩酸楚。
    余程万死后，这个家庭本来还算普通的正常生活变得日渐窘迫，吴冰又因为悲伤长期卧床，无法获得正常收入，更疏于管教子女，余佩芳学业未成，为了养家糊口，竟沦落到出演风月片的境地，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婚姻后，老年时在香江小街摆小摊为生。
    一个黄埔一期生，一个抗战高级将领的女儿，沦落成一名艳星，林海不知道，这是谁的错！
    虽然余程万最终并没有选择跟随龙云在彩云省起义，但他默许了手下自己选择，也从未选择作最后抵抗。
    无论常德保卫战还是最后脱逃香江，余程万或许有他贪生怕死的一面，可他率领8000人，战至最后仅剩两百多人才选择突围，扪心自问，林海不觉得自己能做得比他更好。
    历史最终也给了余程万一个公道的评价。
    而且，他最后诡异的猝死也隐隐说明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回归国内，只是那段历史，被掩盖在荒烟陌草的卷宗中，不知道何时才能被发掘出来。
    林海既然来到这里，就绝不会再让这种令人哀伤窒息的悲剧重演，仅是为了让战死在常德的近8000名英烈能够安眠，能够欣慰地笑看他们为之牺牲的这个国度，笑看他们的后人平安地生活。
    “佩芳，你怎么能缠着客人呢，快点回来。”吴冰走进来，皱着眉叫女儿。
    “妈妈，姐姐给我吃的糖，您吃一颗，有点苦，可是好香的。”余佩芳跌跌冲冲跑到母亲身边，抱着她的小腿，扬起笑脸，捏着巧克力的手朝上伸得老长。
    “你们实在是太客气了，佩芳没有失礼吧？”吴冰接过巧克力，歉意地看着几人。
    “没有，佩芳好乖的，好可爱！”小云仙笑道。
    “你们怎么来了？”余程万走进屋子，奇怪地看着他们，他一身粗布农装，袖子和裤管撸起，肩头扛着一把锄头。
    “先去洗把脸吧，这几位客人等你好久了，他们还带了英德红茶给你。”吴冰接过锄头，靠在门后，推着他到旁边脸盆处。
    “我家乡的茶，我收下了，谢谢林先生，其他东西，程万无功不受禄，还是请拿回去吧。”洗漱完毕，余程万坐下来，品了口茶，瞥了眼满桌的礼物盒子，淡淡说道。
    “余将军为国奋战，九死一生，这些微薄物事，我觉得完全不足以表达一个海外游子对您的尊敬，而且，这些也是我对57师所有烈士的小小敬意。”林海微笑道。
    余程万眉头微挑，似乎被触动了什么记忆，长脸模糊在氤氲的水汽中，久久无语。
    “爸爸，请您收下吧，哥哥他们还没吃到过这种糖果呢。”余佩芳在母亲怀里，咬着手指怯怯道，目光在桌子上来回打量。
    “那我就厚颜冒昧收下了，不知林先生此次前来，所为何事？”余程万把茶杯挪开，目光瞬间变得凌厉，直视林海。
    “我想请教余将军对未来有何打算？”
    “我这样的败军之将，还能有何打算，茅屋家小，聊慰残生，已是偷天之幸！请务必不要再用将军称呼，我不过一苟延残喘之辈而已。”余程万脸上闪过一丝郁伤，沉闷说道。
    “您可是黄埔一期优秀生，还是打过无数对日战斗的老将，这屏山风光不错，可未免逼仄，难道您真的甘于终老于此？”林海紧盯着他。
    “林先生何以教我？”余程万嘴角翘起，略带嘲讽说道。
    “是这样的，余将军......先生，鄙人不才，忝为菲律宾棉兰老华英会会长，华英会成员全都是侨居棉兰老的华人，拥有自己的土地和自卫队。”林海很诚恳地说道，没有一丝夸耀成分，“虽然目前我们有人有枪，可我们缺少一个领军的人才，因此，我想邀请您和您全家赶赴棉兰老，担任华英会民团最高武官。”
    余程万认真听完，严肃问道：“林先生，恕我冒昧，你或者你们这支武装到底要做什么？”
    “保护海外华人的生命和财产不受外人侵害！”林海掷地有声道。与对方还不熟悉，自己当然不会说出更深远的规划。
    “说得好！”余程万猛地一拍桌子，然后却摇头道，“可惜，我并不看好你们这支武装，所以，很抱歉，林先生，我不能答应你。”
    “余先生，这是为什么啊？林先生的华英会可是给我们华人撑腰的啊。”黎佑民忍不住插话，“您也知道，在这些地方，我们华人到底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第一、地点不对。棉兰老是菲律宾国土，背后还有美国撑腰，这支武装或许暂时可以存在，但一旦局势恢复正常，你们会成为他们眼中之钉，非得除之而后快，皆时周围皆敌，我想象不出你们还有何活路。
    第二、人数太少。你们的自卫队，我猜测人数不会超过两百人吧，因为菲律宾华侨也不过十几万人，而且分布在数百个岛屿上。就凭这少得可怜的自卫队，你们如何与一个数千万人口的国家作对。
    就这两条，你们走不了多久多远的。”
    余程万摇头叹道。
    “余先生，忘了告诉您，鄙人在太平洋上拥有数座独立岛屿，是当地酋长兼议员，拥有上千领民。此外，太平洋公司中有数位股东乃是美国军方和政界高层人士。”说到这里，林海适可而止，他并不会吐露太多实情，掏出特意标注过的地图，递给对方。
    余程万眼睛发亮，大概看了下地图，然后陷入沉思，良久后他还是摇摇头。
    “抱歉，林先生，程万已经无心治军，能够有妻子陪伴安度残年，已是此生最大心愿。”
    “那林海打扰余先生和夫人了，这是太平洋公司香江办事处明日开张的请帖，请余先生拨冗莅临。”虽然很失望，林海并不想过多纠缠，递过请帖，起身准备离开。
    “姐姐，叔叔，你们要走了吗？”刚才安静地靠在母亲怀中的余佩芳忽然开口，大眼睛眼巴巴看着他们，似乎极其不舍。
    林海心念一动，对小云仙笑道：“云仙，你不是想要个女儿吗，我看佩芳聪明伶俐，不如你收她做契女吧。”
    虽然对林海的话有些莫名其妙，可自小见惯各种人物的小云仙，异常聪明机灵，当即笑道：“是啊，我和佩芳一见如故，心中喜欢得很，恨不得就是自己所生，就是不知道余先生、余夫人能否看得起我这个唱曲的？”
    “这个？”吴冰有些意动，探询地看着丈夫，余程万皱起眉头，心中很不情愿自己女儿和这个似乎是林海侍妾身份的女子发生联系，虽然那样也勉强算是林海契女，可自己堂堂正正过小日子，何必去依靠什么外人。
    余程万再三考虑，正要开口拒绝，这边小云仙已经拉着余佩芳的小手，笑着问道：“佩芳，你愿意叫我契娘吗？”
    “契娘？”余佩芳懵懵懂懂睁大眼睛，疑惑问道，“那以后我是不是每天都有苦糖吃了？”
    “是的，不仅是苦糖，还有别的糖果，所有好吃的，只要佩芳想吃的，契娘全都买给你吃！”小云仙笑呵呵道。
    “太好了，那到时候，我要给哥哥吃，还要给妈妈吃，对，还有爸爸，他也应该喜欢吃的！”余佩芳鼓着小手，笑开了花，“契娘！”
    “哎！”小云仙也笑开了花，用力亲了她脸蛋一口，接过林海递上去的一扎钞票，塞到佩芳怀中，“这是改口礼，下次契娘给你带好多好多的糖果和好吃的，还要给你一个礼物。”
    “这个......”吴冰摸着那一扎红色的钞票，不知所措。
    “这是云仙的一片心意，你们就收下吧，明日开张仪式之后我们再办她们的仪式，不知道余先生和余夫人意下如何？”林海笑道。
    “算了，冰冰，你收下吧。”余程万挥挥手，神情复杂地看着林海，“多谢林先生厚爱，我们全家明日必到。”
    “老余，这里可是5万港币啊！”林海等人走后，吴冰点数着钞票，大惊失色道，“你快追上去还给人家。”
    “他都说了，这是给佩芳的，佩芳也叫过云仙小姐了，还能反悔不？”余程万闷闷不乐道。
    “那我收起来了啊，明天去九龙正好用佩芳名字存好，将来做她嫁妆。”吴冰脸上露出喜色，“这林先生和云仙小姐真是大方啊，我们一大帮子人在这山上种菜养鸡，五个月才攒了一千港币，他们可倒好，一出手就吓煞人啊。”
    “你啊，你如果听你父亲的话，现在会少了钱？”余程万凝视妻子深情道。
    “别说了，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总算他们顺利到了美国，我也就不用再挂念了。”吴冰走过去，拉着余程万粗糙的大手，“只是难为你了，握枪握笔的手，现在只能拿着锄头咯。如果你不想出山替他们做事，明天我们把钱退给他们好了。”
    “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下再说的。你给文清家里送1万去，他刚结婚，日子也不好过。”两人默立良久，余程万开口道。
    “欸，我这就去，你等我回来给你做晚饭啊。”吴冰收拾一下，揣着钱抱着佩芳出门往山脚下走去。
    余程万站在门口，凝视着妻子女儿背影，又转向远方隐约可见的蔚蓝色大海，思虑万千。良久后，他回到桌边，打开林海送的一盒雪茄，自嘲地摇摇头，熟练地点了一根，坐下来抽了一口，脸上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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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6章 大天二
    汽车驶出屏山时，夜幕降临，黎佑民愈加小心驾驶，车辆速度更为缓慢。
    一个多小时后，屯门零落的市镇被抛在车后，车灯光刺破黑暗夜空，前方道路空无一人，山间夜风呼啸，海上波涛声荡。
    车内气氛本就略微压抑，于这样寂寥的夜中，小云仙干脆把脑袋缩在林海怀中，奔波一天的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睡眠中。
    突然，一阵心悸，林海猛地抬起头。
    “林会长，前面路上有状况。”车辆此时停下来，黎佑民小声说道，声音有些异样。
    顺着车灯光，林海看见路上横卧着一棵枝丫尚存的大树，显然是刚刚砍伐下来的，他小心把还在沉睡的小云仙放倒在后座椅上，坐直身体，言简意赅道：“黎探长，你看是谁会这么做？”
    “屯门和元朗附近会这么做的，只有大天二了。”黎佑民情绪焦躁，可还是简略为林海介绍了一番。
    大天二这个名字来自于粤省人最喜欢玩的赌博方式——牌九，在牌九的各种牌面中，除了至尊宝，排第二的就是一对天牌，俗称大天二。
    在粤省地区，大天二被引申为对土匪的特称，而且是特别凶残、动辄破家夺财的那种土匪，很是形象，在普通百姓心目中，除了远在京城的皇帝，就属这样的土匪最大，完全操控住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
    近几年内地战乱，无数土匪、溃兵流窜香江，元朗、屯门地区山脉林立，又靠近海湾，很多山匪水匪长期活动在这一片地域。他们或单独，或纠合，洗劫村庄，劫杀行人，绑架富商，可谓无恶不作，杀人如麻，一时间闹得全港鸡犬不宁。
    今年年后，港督督促驻港英军对新界大片山区发动了一次大规模围剿，基本上清缴完山区的山匪，有一部分土匪逃窜到海上，投入活动在港澳之间的大大小小的水匪群中。
    黎佑民判断他们运气不好，遇到了劫道的大天二，因为开着私家车来元朗的非富即贵，他建议先由自己下车去盘道，如果缴纳相应买路钱能够通过的话最好。
    况且，拥有油麻地警署CID高级探长和福义兴双花红棍双重身份，黎佑民自忖还是有一些江湖地位的，应该能作为讨价还价的筹码。
    毕竟大天二活动在海上，可基地在这片海域的数百个岛屿中，无论购买物资还是打探消息，他们还是需要和港九的社团甚至警察发生某种阴私的联系的。
    黎佑民认识的大天二人物就不在少数，只要没有太大冲突，大家都还是会给些面子。
    “我是黎佑民，请问这里是那条道上的兄弟发财？”黎佑民把手枪扔在驾驶座上，举着双手走下汽车，大声喊道。
    “哈哈，原来是黎探长啊，没想到这么巧，你来元朗送人游水？”路边的树影中，一个黑影探出个脑袋，笑得肆意嚣张。
    “是你.....原来是梁老兄啊，不知道这次能否给我一个面子，放我过去，警署还有事情等我回去处理。”从林海认识起就一向洒脱骄傲的黎佑民，竟然朝那人点头哈腰。
    而且，林海很敏感地听出来，黎佑民的声音微微颤抖，这个姓梁的大天二似乎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小黎啊，你也了解我老梁，要么不出来，一出来就绝不会空手而归！”黑影傲然道。
    他非常谨慎，露在大树外的脑袋只有一半，林海在汽车上，用手指瞄了下，发现除非是神枪手，否则基本很难打中。
    “我知道，梁老兄，我只请您看在我们山主面子上，让我的车和人能囫囵回去，至于买路钱，按规矩，我照给，请您给个数！”黎佑民换了尊敬的语气，他可是很清楚，梁自带亲自出动的话，至少会带个几十号手下，自己这边三个男人，即使全部有枪，也绝对冲不过去。
    “五百万港币！”黑影哈哈大笑，身体晃悠着，不知不觉露出半个身体。
    林海眼睛骤然眯起，死死盯着黑影，可惜自己身边没有神枪手啊。
    “什么？”黎佑民身体晃了一下，发急道，“您说的我没有听错吧？”
    “黎佑民啊，你还是太小看我了，没有肥羊，我梁自带会亲自出手？”黑影再次躲藏回大树后，“要不是你们福义兴之前对天子堂还算关照，我才懒得和你废几把话。”
    “你知道我车上是谁吗？”黎佑民不死心地问道。
    “我管他是谁，只要是大肥羊就行，难道他比港督老婆还高贵？”黑影开始不耐烦起来，“给你们五分钟时间，自己放下武器走下车，乖乖让我们绑了，等拿到赎金我会放了你们的。”
    “好！你给我些时间，我来和东家说下。”
    黎佑民不再废话，转身回到车上，黑暗中，林海看见他的脸一片死灰。
    “林先生，看来有人把您的信息卖了出去，我们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虽然极其惶恐不安，黎佑民还是尽力控制住情绪，用一分钟简短介绍了这个大天二的来历。
    梁自带，天子堂堂主，粤省海上巨匪，13岁出海，纵横港澳海域近20年，杀人无数，劫财巨万，是港澳粤省地区令小儿止哭的人物。
    令人惊怖的是，他做下的绑票案，肉票最后大多被撕，这还是拿到钱的前提下发生的，可谓穷凶极恶，罪恶滔天。
    总有人抱着侥幸心理，即使知道梁自带的德性，还是愿意如数交付赎金。
    黎佑民总结，只要有实力对梁自带发起报复行动的事主，梁自带就绝对会撕票。
    “你的意思是，即使给了他五百万港币，我也不可能回去了。”林海淡淡道，此时横卧在座位上的小云仙猛地抖了一下，林海轻轻抚摸着她脑袋，她很快安稳下来。
    “他应该知道您是谁，否则不会要这么多钱，您觉得他会等您回去找人报复他吗？”黎佑民苦笑道。
    车厢里陷入死寂。
    “胡安，你害怕吗？”林海忽然问胡安。
    “不！会长大人，您怎么可能出事，不过一群土匪罢了。”胡安轻蔑地说道，剥了一颗巧克力扔进嘴里，大口咀嚼着。
    你到底长着怎样的心啊？
    黎佑民见他毫不在意的模样，恨不得开口骂娘，后悔自己非要拍林海马屁做个车夫，结果眼见着马上就要陪葬。
    他猛地嘶吼道：“不要被我知道是谁走了风，死了我也要找他报仇。”
    “放心吧，你们一个都不会死的，现在，你们一个一个走出去，等会听我命令行事，”林海扫视着黑暗中的山林，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无人看见，那中间蕴含的浓浓残酷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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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7章 梁自在的价值
    “好了，梁老兄，我们下车了，千万别走火！”黎佑民先把手枪远远地扔出车窗，然后举着双手下了车。
    胡安抿紧嘴唇，第二个下了车，举着双手走到黎佑民身边。
    “别怕，相信我。”林海轻轻拍了下微微发抖的小云仙，她深深看了林海一眼，深深呼吸几下，然后大大方方走下去，同样举着双手，双目有神看着前方，就如平日练功般站着。
    “还有一个呢？”不远处的林间，梁自带吼道。
    “梁自带是吧，你别心急，我马上来，”夜阑人静，林海的声音如幽灵般飘忽，他背着双手走下汽车，从小云仙身边走过。
    “举起双手！”一声厉喝，几支手电从树林间射来。
    “你们趴下！”伴随着一声低吼，一个木箱子从林海手上急速飞向林间，后面跟着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球。
    林海抱住小云仙一个翻转，硬生生摔倒在地上，然后把她往车子下面一塞，其他两人也已经趴到在地上。
    啪啪！有人慌乱大叫，枪声散乱响起，紧接着是轰轰的爆炸声。
    爆炸持续了好一会，树林间燃起大火，无数凄厉惨叫着的黑影被掀飞，又落入火海，很快悄无声息。
    黎佑民死死抱着头，脑袋里一片空白，良久，当身下尖利石块带给身体的刺痛变得清晰起来时，他才稍微转了下头，微微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火红，耳边还有断断续续的枪声传来，听声音，是同一把枪发出的。他朝前爬了一小段路，伸手抓住自己那把手枪，一种安全感瞬间涌遍全身，他持枪瞄准树林方向。
    熊熊火光中，一个并不算高大的身影，慢慢走过来，他低垂的右手上，赫然是一把手枪。
    “是我！”林海低沉地招呼，不知道是否背对火光的缘故，他的脸特别阴沉。
    “林会长，您......”黎佑民放下手枪，闭上眼睛，汹涌的热流肆意涌出眼眶，无声无息流淌在这片土地上。
    活着，真好啊！
    在这一刻，黎佑民不去考虑林海到底是怎么拿出那么一箱明显是手雷或手榴弹的东西的，不去考虑林海手上那把神出鬼没的手枪，他只想痛快地闭目休息会。
    林海没有多在意黎佑民，他走过去一把拉起胡安，“没有受伤吧？”
    “没事，会长，您太......”胡安脸在火光中映照得通红，崇拜地看着林海，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你们两个退到车子这边来，替我看着些。”虽说已经检查过一遍，林海还是很谨慎，他呵呵一笑，把手枪扔到胡安手里，走到汽车另外一侧，低下头，“你还好吧。”
    小云仙抬起头，看见他眼中跳动的火光，她顾不得地上的碎石，飞快爬出来，用力抱住他，脑袋死死地顶在他还有硝烟味道的胸口，拼命嗅着硝烟、鲜血和男人的味道。
    胸口被她顶得发疼，林海没有推开她，静静抱着她，目光淡淡看着还在燃烧的树林，黎佑民和胡安一左一右，端着手枪，紧张地看着周围，夜风忽然变大，海浪呼啸着拍打在他们脚下的岩壁上。
    “那边有人来了，我得看看，你先回车里休息。”倒着大树的道路那头，隐隐出现一些跳动的电筒光，林海扶着小云仙坐回汽车，然后点了根烟，静静看着面目渐渐清晰的人群。
    二十分钟后。
    燃起篝火的道路上，一帮用衣服撕下来的布条沾水包住口鼻的年轻人，不停地从树林里往路上搬运着尸体。
    “啧啧，这衰仔，太可怜了，烧成黑炭了，哎呦，这个更衰，脚都没有了。”烂鱼仔捂着鼻子，表情怪异地到处转悠着，口中不断发出怪叫，同时与帮内兄弟一样，不断偷偷回首看着那个静静站立的杀神。
    二十几个海匪，没有一个活口，没有一个尸体齐全的，这得多狠辣啊！
    太多人侥幸，那天没有真的和这貌不惊人的年轻人闹翻。
    另外一处地方，黎佑民和马三包仔细检查过地上拼凑起来的尸身，甩掉手上包着的布块，喜出望外道：“林会长，的确是梁自带！”
    匪首死了就好，之前透过自己强悍的视力观察过，再加上一番追杀，应该没有人跑掉，林海欣慰点头，可忽然发现这两人简直是喜不自禁，他奇怪问道：“你们这么开心干吗？”
    “林会长，您不知道，香江警务处对梁自带的悬赏花红是多少吗？”马三包羡慕又畏惧地看着他说道。
    “一百万港币！这事还只有我们各个字头老大知道。”见林海摇头，马三包大声说道，旁边刚走过来的烂鱼仔睁大眼睛，“他姥姥滴，我们干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钱啊。”
    “的确是这样的，我很清楚此事内幕，还是我来和林会长解释吧。”黎佑民情绪高昂，递过来一份搜到的文件。
    49年，粤省还在老常手中时，本来就是粤省悍匪的梁自带，得到了一份港澳海上反共别动大队大队长的委任书，而此时，这份委托书落到了林海手上。
    “这和港府有关系吗？”林海随手翻了下还带着鲜血的委托书，递给胡安保管，疑惑问道。
    “您听我继续讲。”黎佑民笑道。
    49年底，粤省解放，梁自带逃窜到港澳海面上，彻底变成了一名无恶不作的海匪，他不仅袭击粤省沿岸，还袭击过往船队，大肆绑票抢劫，很快变成了香江和大陆两地政府通缉的罪犯。
    今年2月份，梁自带在青山湾挟持了一艘游艇，并成功索取到五十万港币的赎金，这一次他出乎意料地释放了肉票。
    “您知道肉票是谁吗？”黎佑民满脸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是葛慕莲，”见林海仍然莫名其妙，黎佑民忍不住叫出来，“港督夫人！”
    “原来如此啊！”马三包惊叫道，“难怪那几天你们像疯狗一般到处扫荡，我们这帮字头老大还被警务处请去喝了一天茶。”
    “别到处乱讲！”黎佑民白了他一眼，笑着对林海说：“当时港督和湾湾发了好大一通火，这事才算顺利解决，夫人回来后，他又很快让警务处发出了悬赏。”
    看来葛夫人受了点委屈，林海暗想，这件事情过后，港督葛洪量对自己形象总该好些了吧。
    至于国内方面，林海自然能为百姓们清除掉一个祸害而高兴。
    然而很快他就发起愁来，今天自己干掉了这个湾湾的军事骨干，岂不是从此得罪了他们，虽然湾湾不可能直接派兵报复，但自己终归是个生意人，如果湾湾耍些经济手段，自己也有些吃不消啊，那可是会少赚很多钱的啊。

第0298章 分功
    “林会长，我去前面荃湾打个电话，叫警署派人来处理这边现场。”黎佑民这刻想起来自己的职责。
    林海跟上去小声说道：“和宏图主动跑过来帮忙，我会把一部分悬赏金分给他们。”
    “这花红本来就是您的，还不是您说了算。”黎佑民毫无疑义。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林海饶有深意道。
    见他脸上隐隐笑意，黎佑民突然福至心灵，整个人都快飘了：“您，您的意思是？”
    林海笑着点头：“你知道该打电话给谁啦？”
    “叫油麻地警署派人来啊。”黎佑民脱口而出。
    “就这么简单？”林海戏谑地看着他。
    “我明白了，第一个应该打电话给刘总探长，让他老人家安排！”黎佑民恍然大悟道。
    林海一幅孺子可教般地点头：“你和刘福讲，这件事我就不公开露面了，功劳都交给你们处理。”
    黎佑民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那可是一百万啊，而且这案子可是港督一直关注的，这可是您和他搭上线的好机会啊。”
    “我还缺这些钱？”林海啐道，“我是不想太招人嫉恨，你明白的，我是生意人，公开参与这种事情影响不好。再说了，媒体上不公开我，港督就真的不会知道我了？”
    “的确啊，明天起，您一定名扬三地。”黎佑民嘿嘿笑了，刚坐到车上，林海站到车窗边很认真地说道：“别忘了和刘总探长说下，有三个人我指定必须要参与进来：曾启荣、任锦球、颜雄。”
    “刘总探长那边肯定没问题，我先替那三个兄弟谢过您了。”黎佑民心中羡慕三个同僚，对林海的重情重义的性格愈发钦佩，满怀着今朝功成名就的激情，驾车疾驰而去。
    “这下我不公开承认此事，你们也总不能公开针对我了吧，要知道我可是无心的，何况我还是受害者呢，如果你们再抓着不放，我也只能呵呵了。”
    远眺着汽车渐渐暗下去的灯光，林海对弯弯当局作了一番内心独白，转身朝呆立在路边看着大海的小云仙走去。
    “你没事吧？”
    “我没事，您忙您的，不用管我。”小云仙身体微微发抖，这里海风很大，气温偏低。
    林海招手叫来烂鱼仔，“这边弄些东西来挡挡风，再点几堆火。”
    “哎，您稍等！”烂鱼仔喜滋滋应道。很快，三堆篝火点起，一排壮汉站在路边，挡住了海上来的风。
    “做得不错！”林海拍拍烂鱼仔的肩膀，烂鱼仔觉得骨头都酥软下来，脸上笑开了花。
    “马龙头，今晚你们仗义来援，林海铭记在心，”林海对脸色有些难看的马三包说道，“我刚才和黎探长商量过，悬赏会分给你们20万。”
    马三包脸上瞬间开出花来，声音颤抖着：“那谢谢林会长了，以后您有事打个招呼，上刀山，下火海，和宏图绝没话说！”
    “我知道了，日久见人心，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打交道。”深深瞥了眼他，林海点点头，心中盘算起来。
    “兔崽子们，还不快些干活，林会长可是答应给我们20万了！”马三包一声呵斥，在场的和宏图小弟们全都眉开眼笑，干起活来分外利索起来。
    黎佑民显然超速发挥了，一个小时不到就赶了回来，“林会长，我打过电话了，刘总探长说您的情义他记住了，这里的事情他会尽快安排好，他请求您务必等他一会，他会尽快赶来。”
    大概一个小时后，远处山道上，一辆汽车疾驰而来，似乎浑然不顾颠簸的路况。
    “可能是刘总探长派出的人到了，可怎么才一辆车呢？”黎佑民嘀咕道。
    汽车在众人面前急刹停下，车后边座位上下来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
    “什么？你要把这具尸体带回去？”黎佑民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不行！我们要凭这死鬼去领赏金的。”
    “你是要公开和我们作对？”胡建国厉声道。
    黎佑民额头闪光，怯怯不敢说什么，可人守着尸体一步不退。
    谁敢和你们公开作对啊！
    刚才黎佑民就打了一个刘福的电话，你都能得到消息提前赶到，要么是刘福那边有问题，或许线路被窃听，要么是和宏图这边有人刚才耍了花活。
    可见你们的渗透工作做得多牛！
    是啊，要不然，未来也不会发生著名的SIX-SEVEN暴动了。
    思绪万千的林海看了一圈众人，笑着打圆场：“胡大记者，能让我提个建议不？”
    “小林啊，你做得不错，为祖国和人民除了一个大害，我没看错你。”对林海，胡建国态度那叫一个好啊。
    有你这么当众捧我的吗？穿出去美国人和英国人该怎么看我？
    林海冷汗直冒，白他一眼，压抑住郁闷说道：“刚才黎探长已经通知过刘总探长，相信警方会很快赶到，你想要拿走梁自带的尸体，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你还和我废话，快点交给我，到了我车上，我看谁敢拦！”胡建国瞪着眼睛道。
    “我知道你不怕香江警察，可你总得替他们考虑考虑，他们都已经上报过港督了，可尸体却被人抢跑了，那他们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林海只能尽量和颜悦色劝道，“如果其中有人想不开，也不管什么外交条例，直接找您的麻烦呢？”
    “谁敢？看我不崩了他！”胡建国恶狠狠道。
    “您是老革命，自然不怕，可您单位里总有武力不够的同志吧，比如说，女同志们。”林海声音非常轻，笑意盈盈地怼上他的圆睁怒目。
    最终，胡建国缓下来，冷哼一声:“快点说，你有什么办法？”
    “您想把他搞回去，证明你们在香江的工作卓有成效，那这份东西不也一样有效。”林海拿过胡安手中的委任书，递给胡建国，“反正到时候你们在国内报道，他们在香江报道，谁知道哪个是胡说嘛。”
    “你很不错，就这么办！我记下了。”胡建国仔细看过委任书，抬头笑着深深看了林海一眼，转身开始给梁自带尸体拍照，几分钟后，满意的他驾车扬长而去。
    胡建国前脚刚走，海边就有了动静，一艘快艇突突驶过来，船头的探照灯射出明亮的光柱，在岸上来回扫射了几下。
    “我们是北角水警快巡1号船，刘总探长马上上岸。”林海等人正在严密警戒，船上的高音喇叭叫道。
    很快，这艘水警的巡逻快舰勉强靠在海岸的岩石堆边，刘福直接跳上岩石，然后几个纵跃，很快来到道路上。
    看他那肥胖的身材，林海还真替他抹了把汗，此时终于知道他为何能当上总华探长了，人真不可貌相。
    “林会长，我们这帮子子扛着肩章的华人警察，全部欠您人情！”一见林海，这矮胖子就扑过来，抓着林海的手摇个不停，“多的话我刘福不多讲，以后您在香江有事，我们豁出来都要给您趟平。”
    林海笑而不语，真的遇到大事你刘福也铁定萎掉，还得敢拼命的自己人上，不过总算和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打好关系，虽说不上能在港九横行，但想来避开大部分麻烦没有什么问题。
    刘福自个搭乘关系不错的水警快艇先赶过来，其他被他召来的警探们还在用着各种交通工具赶来，警务处长和律政署署长也会代表港督到场，随后还有得到港府临时通知的几家香江媒体。
    今晚，注定是个震动香江的夜。
    刘福说了这句算是表心迹的话后，注意力就全部放到地上那些差不多变成焦炭的尸首身上，林海看看十点多了，干脆告辞。
    在场几十号人感激的目送下，林海自个驾驶着那辆福特，慢吞吞上路了。
    这边道路不好，路上也没有几辆车了，他就不用黎佑民开了，让他留下来准备迎接英国长官们的莅临吧，自己车技一向不错，摸索着边开边练着总能回到办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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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9章 干活的手下来了
    一路往东，刚进深水埗，路上遇到一溜车队，一辆警车开道，后面两辆英国进口豪车，押尾的是一辆站满军装警员的警用卡车，还有几辆三轮警用摩托突突突地跟在最后面吃灰。
    得，看来这帮老爷们在警察的陪同下出动了。
    警车队伍过后，又是好几辆轿车，看这模样，应该是各个得到消息的报社派出来的，这帮记者还算聪明，没有自作主张超过前面有大官的车队。
    然而想想最牛记者胡建国同志，林海还是感慨国内某些工作的厉害之处。
    快半夜时，林海回到办事处，里面灯还亮着，听到汽车声，屋里呼啦啦涌出来一大群人:张问天、洪华、黎姗姗、藤井樱、高崎、青背、小花、宋天耀，还有一个林海好久没见到的人，和一个让林海有些意外的人。
    “家主大人！”松本上前一个九十度的深躬，久久不愿起身。
    “二郎来了啊，我这边正需要你。”林海笑着上前拍拍他肩膀，这家伙一个多月没见，好像又消瘦了些。
    松本这才起身，目光注意到林海身上衬衫，鼻子嗅了下，突然手握太刀，冷冷对胡安说道：“家主大人出了何事？你是如何保护大人的？”
    林海看了眼自己身上，被树枝碎石刮烂的衬衫，上面沾染了泥土和血迹混溶凝固的黑色污渍，此时散发着浓烈的味道，他对松本摆摆手：“和胡安无关，这次出去遇到些事，他表现还相当不错，等会进去再说。”
    “对了，藤井，你和小花先陪云仙回去洗漱换衣吧，等会就不用过来了。”林海看了眼同样一身脏的小云仙，吩咐藤井道。
    “会长，华英会自卫队第一组组长李慕漳向您报道！”让林海有些意外的青年大步走过来，立正敬礼。
    “原来是慕漳到了啊，几日不见，又精干很多，看来训练得不错。”林海笑呵呵回了个军礼。
    李慕漳是李慕闽的堂弟，华英会铁杆拥趸家庭出身，训练表现一直不错，自然要委以重任，华英会自卫队最精干的第一组组长非他莫属。
    松本是坐横滨到香江的客轮今日下午赶到的，而李慕漳和第一组其他23名队员则是坐马尼拉到香江的客轮，晚上刚到九龙仓码头，队员们都被安排到预定的客栈里，李慕漳直接过来等候林海。
    “好，二郎和慕漳都到了，这下我们再也不怕别人耍什么阴谋手段，”林海满心欢喜往里面走，“大家进去再详谈吧。”
    办事处内已经拾掇得异常干净整洁，一楼摆放着公司各种产品的样品，变成了有模有样的展示厅。
    林海粗粗扫了眼，坐下来喝了口水，看了眼紧张关注自己的众人，大致把今日的事情交代了下。
    “哎呀，太吓人了，还好没出事。”在场唯一的女性黎姗姗惊呼道，“我大哥他出手没，他经常吹嘘自己枪法数一数二的呢。”
    胡安撇嘴，正想嘲讽几句，林海抢着说道：“黎探长很英勇，明日我们看报纸就知道了。”
    “姗姗，你先回家吧，让天耀送你，明天早些到就行。”见黎姗姗还想追问细节，张问天插话道。
    “是，会长，总经理，我们这就走！”宋天耀立刻起身，催着还想留下来的黎姗姗下班，洪华也识趣地起身一起告辞离去。
    林海扫视了一圈留下来的几人，都是能够参与机密的完全信得过的自己人了，众人也明白他接下来要交代的事关机密，每个人都静心凝神，表情肃穆，胡安更是把脸憋得通红，林海笑着示意他放松就行。
    “我审问过几个活口，天子堂是得到了数字帮周渊的通知，才从大屿山赶到屯门伏击我的。”
    “八嘎！”站在林海身后的松本手按太刀咒骂一声，人一下转到林海面前，再次鞠躬道，“家主大人，就让松本即刻出发，血洗数字帮，天亮前定将那周渊人头取来。”
    “会长，数字帮人多势众，我们愿意陪同松本先生一起去！”李慕漳也起身朗声道。
    “你们先别急，一切让船长定夺！”张问天起身道。
    德高望重的他开口，两人不得不听话，各返原位。
    “船长，周渊是如何得知您去元朗的，另外，他到底给了那个梁自带什么好处，才让他愿意倾巢而出？”张问天坐下来问道。
    “据那人交代，周渊告诉梁自带，我船上有一吨金砖，如果梁自带成功绑架我后，拿到这些金砖，他需要分一半，岸上的手尾，由他料理。”
    “至于是谁通知周渊的，可能是在荃湾福来里那里被有心人看见的吧。”
    林海寒着脸说道，其实心里隐隐有些判断。
    从这边出发时，他就一直关注车辆后方有无跟踪，直到福来里都没有见过一辆尾随的汽车，那么很明显了，要么是小云仙那个养母，要么是茶馆里那几个练家子。
    马三包绝无可能，否则晚上道路上出事后，他们远远避开还来不及，绝不会主动凑这个热闹。
    林海心中还是更怀疑小云仙的养母，因为见识过对方的人品，而且，周渊一直觊觎小云仙，很难说他和卢姓妇人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
    “我们船上有黄金之事，只有工商署几人看见，是他们泄露出去的吧。”张问天冷着脸说道，“要不要追着这条线？”
    “不用了，本来让他们看见，就是希望他们能够替我们吹出去，好让香江商人们知道我们有钱，没想到一个大客户没有召来，先引来了这帮恶鬼！”林海苦笑道。
    “或许大家都不相信这件事呢，一吨黄金，可是将近700万港币了啊，大家可没有见过实物，哪里会这么容易相信。”张问天道。
    “或许真如你说得那样呢，”林海沉思起来，看来卢姓妇人嫌疑更大了，毕竟只有她见过自己拥有这么大的金砖，该怎么处理她呢......看在小云仙面上，暂时不去管她，如果她还要自寻死路，那就容不得她了。
    最后林海这样想道，他开口道：“问天说得有道理，既然如此，那明日我们干脆让全香江都见识下，一吨黄金到底是怎样的。”
    谈完这些，事情回到核心问题，林海他们该如何制裁周渊和他背后的数字帮。
    “能否还是让黎探长给我们拿来更多周渊和数字帮的情报？”见大家都在思索，胡安怯怯道。
    “胡安说得对，这阶段你表现不错，看来再见到你姐夫，他定会大吃一惊。”这小子今天表现的确不错，张问天先不吝夸赞了胡安一番，让他笑得合不拢嘴，接着说道，“船长今晚卖给警方和港督如此一个大好，找他们要些情报不过分，甚至，我们要针对数字帮做某些越线的事情，他们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林海微笑颔首，一副智珠在握模样，张问天忽然醒悟过来，摇摇头指指他：“看我们操心的，您是否已经有了定计？”
    “其实我也是想听听大家的主意，毕竟一人计短，”林海笑着解释，“当然我也做了一些手脚，可惜不知道周渊家里电话，之前检查梁自带尸体时，我就把大牙金家里的电话号码写在纸片上，藏在他怀里隐秘处，现在，警察们应该搜查到了吧。”
    “那今晚大牙金必须死！”张问天立刻斩钉截铁道，“绝不能让警方有机会询问他。”
    “一条小鱼，就让松本一个人去就好，省得弄出什么大动静。”松本再次请战道。
    “黎探长给了大牙金和何二水的资料，不如顺手把何二水也干掉吧，我看他就来气！”胡安恶狠狠嘀咕道。
    这都有变成杀人狂的趋势啊，林海瞥了眼神情激昂的胡安，不过反过来想想，何二水的确如苍蝇一般令人厌烦，随手拍死也无所谓。
    “二郎，这是资料，两个人，还有五个小时天亮，没问题吧？”胡安把资料递给松本，林海询问道。
    暗杀这种事，松本这种家传武士还真比李慕漳等自卫队要拿手得多。
    为了更好地伺候林海这位家主，在大间时，松本已经向张问天和元子苦学过一个阶段中文，此时连中文书籍都能勉强看过，他仔细翻看了一遍资料，有几处又小声和张问天确认过，这才对林海点头应道：“没问题，到时派辆车跟着我走就行。”
    “你们都不会开这边的车子，我亲自开车吧。”林海说道。
    “不行，您今天已经够累了，身上说不定还有伤，要早点回去休息，”张问天一口拒绝，想了会说道，“还是让宋天耀来吧。”
    “他可以信得过吗？”好几个人同时问道。
    “他这几日表现很不错，踏实能干又低调，为人聪明机灵还能打，遇到危险也勇于出手，我想培养他加入我们。”张问天说道，“不过，还是看船长的意思。”
    “那就让天耀去吧，即使他反水也出不了事，刘福总该替我盖下这桩事的，正好可以好好考察下他。”林海拍板。
    张问天马上拨打宋天耀家中电话，自从他被提拔为业务员领班后，为了方便联系，公司出钱给他家里装了电话，此时一部电话连设备加安装费，需要2000港币，可不是便宜货，宋天耀为此更受鼓舞。
    宋天耀还要二十分钟赶来，松本和张问天继续琢磨那份资料，推敲某些细节问题，青背忽然敲门进来，“船长，有人来拜访您。”
    林海看了下腕上手表，都凌晨一点多了，这个时间还会有谁来呢，他疑惑地看着门口。
    “林先生，抱歉这么晚打扰您了，”满头大汗的何鸿銮大步走进来，脸上满是焦急，见了林海，勉强笑了下，回头对门外厉喝一声，“怎么还不死进来，还要人家出来请你？”

第0300章 有人蔫了有人谢了
    林海没想到何鸿銮这么晚还赶过来，并且第一次展现出焦躁，甚至可以说得上粗鲁，那是这种文化人死都不愿意展露给外人看的。
    要么是把林海看做非常亲密的朋友。
    要么是发生了实在令他震动的大事。
    其实乍一见到何鸿銮，林海等人还是有些愧疚的，因为太平洋公司与他的合同，还未正式完成交易，原因很简单，没钱！
    可何鸿銮似乎并不是来追问合同事宜的，而且在他背后，踉踉跄跄跌撞进来的那个人，让大家若有所悟。
    何二水脸色煞白，惶恐地看着屋里众人，飘忽的目光在别着手枪的李慕漳身上停留一下，又在手扶太刀的松本身上停留一下，被已从胡安口中得知他身份的松本狠狠一瞪，当即瘫倒在地上，连滚带爬上前抱住林海小腿。
    “林先生，我该死，我不该一时糊涂，听信大牙金撺掇，牵连到前日的庙街事件中去，您大人大量，饶过我吧。”
    “会长，总经理！”宋天耀此时走进门来，见此情形，愣在那里。
    林海一个眼神，张问天问李慕漳要过手枪，带着松本走过去，同宋天耀一起走出门口。
    “鸿銮兄，你们这是做什么？”林海轻轻晃动小腿，却怎么也摆脱不了何二水，他苦笑看向何鸿銮。
    “林先生，一个小时前我被大爷爷的电话叫醒，老人家让我连夜带他前来给您赔罪。”胡安给何鸿銮搬了个椅子，还给他倒了杯热茶，他致谢过后，同样给林海还以苦笑，“大爷爷说，这个不成器的混账东西，您想怎么处置都可以，何家绝不怪罪。”
    “本来不过是风月场上一时意气罢了，林海自认为并无得罪二水老兄，哪里想到会有此番后续，实在让人莫名，更兼郁愤不已。”林海冷冷看着趴在地上装死的何二水，口中淡淡说道。
    本来何二水并不被何家主脉认可，杀了也就杀了，不知者不罪，最多事后道个歉，场面上弄完整，大家该喝酒喝酒，该赚钱继续大发利是。
    得，何东这老江湖，现在当众把事情捅开了，搞出来这个负荆请罪的戏码，他林海还真能想杀就杀，随便处置？
    这不是公开打人家何老爷子脸吗？
    可你何家负荆请罪那个荆条在哪里啊？
    想到这，林海心里忽然一阵烦躁，一股怒火猛地升腾而起。
    似乎看出他的神情不对，何鸿銮也不端着，爽快说道：“何二水位于港九的八家菜馆，自今日起无偿转交太平洋公司，他从此退出餐饮行业，这是何家的诚意。”
    林海胸中怒火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压住，无法再发作却也一时平息不下去，卡在那不上不下很不痛快，他端起热茶喝了一大口，这才稍微平顺了些，指着何鸿銮笑道：“何老爵士好手段，好魄力，长者赐，不敢辞，我这就收下了，请转告爵士，日后林海定当上门拜谢。”
    “还不快谢过林先生大量，赶紧起来把文件交给林先生！”何鸿銮脸上浮现笑容，瞥了眼地上撒泼打滚的何二水，狠狠斥道。
    何二水如闻大赦，连忙爬起来，涕泪交加说了一长段感恩戴德的话，偷眼看林海似乎听得很不耐烦，他立马掏出一大叠文件放到桌上，束手垂首退到何鸿銮身边，再不敢动。
    张问天大步进来，林海把文件交给他检查，何鸿銮见张问天手上已空无一物，带出去两人也无踪影，眉头微微一跳。
    何家总算懂得断腕，何二水八家菜馆，其中有五家皆是自有门面，这次转交给林海的，自然包括这五间位于港九繁华地段的门面产权。
    张问天检查过已经签署过何二水名字的转让协议，附耳告诉林海，林海满意点头。
    太平洋有餐饮公司，接手这些菜馆后，无论维持原来经营，还是改头换面，都大有可为，更何况那些当前都已价值不菲的门面。
    “鸿銮兄，再次感谢何家厚爱，”林海起身给何鸿銮行礼道，“可惜，我这边倒是对不起老兄......”
    林海是为还没有把那买地的110万港币交付给何鸿銮而道歉。
    他不是没钱，而是没有港币现金。
    无论美元，还是金砖，都可以很方便地作为支付手段，可林海暂时不想动用，战争还有11天时间就要爆发了，这两样会在短时间内极大升值，哪能此时动用。
    今日，张问天去汇丰银行，想要开设办事处基本账户，顺便把黄金抵押获得港币，结果被汇丰一口回绝，这下子公司陷入港币匮乏的境地。
    “汇丰银行竟然如此托大，何至于此啊？”何鸿銮皱眉道。
    “可能是在置地之事上得罪了他们吧。”林海自嘲道。
    何鸿銮哑口无言，半晌哈哈大笑：“林先生啊，没想到你也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啊，要不，让我去你船上搬几块金砖吧，相比港币，我还是更喜欢黄金。”
    你们全知道了，一帮子土匪！
    林海郁闷地翻了个白眼。
    也不想让他真的难堪，何鸿銮笑了会，正色道：“不如你们换一家银行吧，香江又不是只有一家汇丰了，这样，明日你们开张，我带几个银行界的朋友过来捧场，你们好好谈谈。”
    林海自然谢过，他们在香江还远未建立自己的人脉圈，哪里认识什么金融界的大佬啊。
    何鸿銮见时间太晚，他来此目的已达成，就想起身告辞，正在这时，门外两人风风火火进来，正是之前随张问天出去两人，何鸿銮鼻子微动，似乎嗅到了一丝特殊的气味，他静气凝神端详起来。
    “大人，”松本鞠躬，递上一个小木盒，“松本不辱使命！”
    林海瞥了眼木盒内，一截带血的大拇指赫然入目，他点点头，挥手示意松本收起，“辛苦二郎了，一到香江就马不停蹄。”
    “天耀，也辛苦你了，”林海笑看脸色发紧的宋天耀，“没有发生意外吧？”
    “会长，我只是在外守着汽车，没有发生意外，没人看见我们。”宋天耀强忍着内心悸动，勉强挤出难看的笑脸回道。
    “如果你不舒服，公司可以给你放几天假的。”张问天淡淡说道。
    “不，不用！”宋天耀一个激灵，浑浑噩噩之情一扫而空，整个人一下子恢复过来，精神抖擞说道，“总经理，我没事，明天可以正常上班，还有......谢谢您和会长的信任，天耀绝不会辜负您们！”
    见何鸿銮若有所思地打量这边，林海毫不在意地笑道：“鸿銮兄，你不用胡乱猜测，今晚上路的不止屯门那帮人，大牙金刚才也走了，总算一场老友，我让他们两个去送了下。”
    “咕咚！”
    何二水再次瘫倒在地上，浑身如抖筛。
    何鸿銮目瞪口呆看着这帮脸色如常的煞神，好半天才勉强恢复平静，苦笑道：“还是大爷爷英明啊！”
    何鸿銮扶着半瘫的何二水坐车走了，办事处内，松本详细汇报了这次暗杀过程。
    大牙金毕竟是数字帮双花红棍，其位于白加士道的家中常驻着三名帮内一流打手，不过遇到善于潜伏刺杀的松本，全部不够看，干净利落一刀一个，只是在干掉大牙金后，他身边的女人令松本犹豫了会。
    “杀了就杀了吧，这世道，谁没有原罪！”林海最后淡淡说道，为此事做了结论，还好几个女人都被他支派回去，在场几人全都毫无疑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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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1章 开张（1）
    1950年6月14日，农历4月29，宜结婚、开光、祭祀、动土、开业、求财、宴请、置业，忌破土、安葬。
    回船上入睡不过三个小时的林海等人，早早就来到西九龙广东道23号，太平洋公司香江办事处门口。
    此时天色初明，办事处门口，宋天耀领着一帮职员，毛利，高崎领着一帮船员已经开始各自忙活起来。
    “会长，真不用我带队员们过来？”李慕漳一身淡蓝色制服，显得非常精干，那把手枪在腰间隐约鼓起，撇嘴看了眼拿着短木棒，分成两排护卫在办事处门口的船员，担心地问林海，“一旦真有事，他们可挡不住歹人啊。”
    “会长一人在，再多歹人也无济于事！”张问天沉声道，“慕漳，你好好想想，如果真有人要打我们主意，此时应该攻击哪里？”
    “哦，谢谢会长和副会长指点，慕漳明白了。”李慕漳恍然大悟，态度恭敬道，“待会我就回码头，吩咐这帮小子们小心提防。”
    今日开张仪式，各人都有自己的任务安排。
    毛利和青背带领三十名训练过的船员负责现场内外安保，毕竟一楼现在已经变成展示厅，那里面摆放的东西一定会轰动全港，难免遭人觊觎。
    宋天耀和洪华站门口，宋天耀做司仪，无论来客还是来礼都需要他来大声喊出，洪华则负责来回迎送。
    门边墙上，新作的木招牌被红绸包裹着，门前地上铺着红毯，两边各铺放着一长串鞭炮，立着无数爆竹，负责点火的几名司机守在边上。
    和在外的毛利、宋天耀、洪华打过招呼，张问天带着女人们走进一楼，他们将负责招待展厅内的客户，林海则留在门口，静候客人上门。
    松本今日换了一身轻便的汉服，那把醒目的太刀放在船上，只在衣襟下插了把匕首，一步不离地跟在林海身后，警惕地注视着每个接近林海的人。
    六点刚过，花店送花篮的伙计络绎不绝，人未到，花篮先到，这是礼仪。
    即使没有来客，宋天耀仍大声吆喝起来，这是生意场规矩，亮场子，喊给东家和路人听的。
    “《工商日报》何鸿銮何先生送花篮一对！”
    “和宏图公司马强先生送花篮一对！”
    “油麻地警署黎佑民探长送花篮一对！”
    “昌德兴商行钱韫韬先生送花篮一对！”
    洪华凑在林海耳边，介绍着一些他从未照过面的送花篮客户。
    短短半个小时，林海熟悉的那些人都已送来花篮，再加上一批餐饮界客户送的，办事处门口已经排满了花篮，路过的行人无不驻足观望，交头接耳。
    “如此气派，这是哪家公司开业啊？”
    “是啊，连刘福这港九土皇帝都送花篮，这老板太牛气了。”
    “小声些，别被人听到了，刘福算什么，你听听......”
    “香江工商署克拉克先生送花篮一对！”
    “香江律政署包贝尔先生送花篮一对！”
    “我滴姥姥啊，连这两个英国大佬都送，这公司到底什么来头啊？”
    “听说是一家叫太平洋的美国公司。”
    “他说的对前天我们还在这里领过免费大米呢，老板是个华人，挺有来头的，反正黑白两道都不敢动的。”
    广东道这一段路，渐渐挤满了人群，最早赶到的黎佑民、曾启荣、任锦球、颜雄，只是遥遥和林海打了个招呼，就指挥着穿着各种制服的警员维持起交通秩序来，忙得焦头烂额。
    现场气氛在某几个人的花篮送到时，达到了高潮。
    “汇丰银行大班桑达士先生送花篮一对！”
    “何东爵士送花篮一对！”
    “港督葛洪量爵士送花篮一对！”
    “天哪，连港督都送花篮，这......”在场的吃瓜群众们骚动起来，害得警员们紧张不已。
    “港督这是还你人情啊。”刚刚赶来的何鸿銮，顶着黑眼圈，羡慕地说道，“貌似除了四大洋行，港督还是第一次为商业机构站台啊。”
    林海却没有太在意港督的花篮，无意之中除去梁自带，为港督夫妇出了口闷气，他们送个花篮根本不算什么，林海此时的注意力被汇丰吸引过去，难道这家英资老大是想要主动示好。
    “恒丰银号副董事长何善衡送花篮一对！感谢何先生大驾光临！”
    一声吆喝惊醒了林海，他抬起头，一个五十左右的矮个男人跟在花篮后，笑意盈盈走来，何鸿銮笑着为林海介绍彼此。
    何善衡也姓何，自然和何东家族这个半路改姓的何没有任何关系，然而他确是何鸿銮父亲何世奇的好友。
    “林先生，久仰大名，今日终得一见，真是英雄年少，慷慨激昂，善衡只叹年华已老，否则定当跟随你拓土海外，为我中华儿女开一番新天地。”何善衡是个健谈豪爽的人，一见面就毫不犹豫地表达了对林海的了解和赞赏。
    林海能够判断出，他的话大部分都是真心的，自然异常客气地和他交流了好久。
    “何先生，您先请进去坐会，待会仪式结束，我们再上二楼详谈。”
    这可是恒丰啊，未来的香江三大发钞行前身，目送着何善衡的背影，林海内心有些激动。
    “我和何叔叔交流过了，他们对您的黄金抵押计划很感兴趣。”何鸿銮小声说道。
    “何先生是今天我最高兴见到的人之一，谢谢鸿銮兄相助！”林海真心诚意道。
    “没有太平洋公司的雄厚财力，没有林先生的雄才大略，我再想助你也没人会信我啊。”何鸿銮呵呵笑道，“可惜今日你们没有准备酒会，也没有邀请明星，否则这场开张仪式定会成为香江盛事。”
    林海眉毛一下子耷拉下来，我哪里知道六个小时前，我会遇到梁自带这个刷分BOSS啊，短短几个小时，再想要调整已经不可能了。
    “下次吧，等你们业务起步，或者观塘那边码头仓库完工，一定要隆重操办，届时我一定全力协助。”见他郁闷模样，心内暗笑对方毕竟年轻、还是容易情绪外露的何鸿銮安慰道。

第0302章 开张（2）
    办事处预定的开张时间是早上八点整，这是洪华找了九龙某个所谓大师看过后给出的吉时。
    七点刚过，好几十个花篮团团簇簇，已经快要将隔壁店面门口都挡住了。
    记者们也陆陆续续赶来，看到何鸿銮老神在在地站在林海身边，很多人暗叫倒霉，没有人上来打扰他俩，只好不停地采访路人、来宾和公司员工，闪光灯不断亮起。
    此时基本上也没有新的花篮送来，换了来宾们三三两两到来。
    “袁东家来了，这几天的事多谢了，林海心中有数，快请进吧，张先生在里面候着呢。”首先赶到的是太平洋的新老客户们，林海很亲热地亲自把袁容为首的一帮餐饮店东迎了进去。
    蔡荣达也领了几个家具木材行业的老板来了，自然又是一番热情地寒暄。
    “林会长，开张志禧！”马三包带着烂鱼仔急急忙忙地奔过来，看两人脸色，显然都是一夜未睡，道过喜后拉着林海就开始抱怨，“总算是赶到了，您不知道，那帮鬼佬盘问了我们大半夜，为了这20万悬赏我们容易吗。”
    林海笑着听他们略有些傲娇的抱怨，完了问他们悬赏何时可以领到，马三包愁眉苦脸回答，警务处说还需要一段时间，走完程序才能领取。
    接下来马三包又开始狂拍林海马屁，真想不通他这貌似憨厚老实的码头工人，哪里学来的诸多话术。林海心中已经有了初步决定，可今日哪有时间和他详谈，一番虚与后好不容易把两人请入屋中。
    “江湖豪客，以利交者多矣，再不复往日侠义，林兄弟千万谨慎些，莫要被其反噬了。”之前林海让何鸿銮和自己以兄弟相称，这做大哥的欣然应下，此时推心置腹地直言。
    “鸿銮兄说得是，小弟也是看人下菜，这帮人出身贫苦，心底尚有一线良知，能给他们一些机会我自然愿意照顾，至于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你看我对他们有过好脸色？”林海语气淡然，可傲骨铮铮。
    何鸿銮听得一愣，想到凌晨见到的那幕令人不寒而栗的场景，鼓掌笑道：“看人下菜，林兄弟说得极对，无论如何，只有我们驱使他们的份，他们永远反不了天。”
    “夜壶啊，夜壶。”见何鸿銮笑得欢畅，林海暗念沪上地下皇帝老杜的名言。
    除了马三包这样苦鳖窝在苦水洼里的小字头，眼下香江哪个混得上号的字头幕后没有金主，他们还真就是有钱有权的金主们拿来使用的夜壶罢了。
    “大哥，我们没有来晚吧。”随着一声宏亮的招呼，伙计们抬着三个大花篮走在前面，三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随后大步走过来。
    招呼何鸿銮的青年走在最前面，身材高大，服装奢华，英俊的外表带着明显的欧洲血统，头发被发蜡打理得光滑顺溜，一丝不乱。他身后的那个青年略矮些，发际线快到头顶，眼窝深陷，浑身散发着浓郁的草莽气息，或者说是彪悍。最后面那人面貌普通，一张阔嘴两道重眉引人注意，右嘴边还有一颗黑痣。
    宋天耀眼明口快，已经叫出声来：“联兴煤油何鸿生先生，东兴船舶雷英东先生，周大福香江分行郑玉彤先生，各送花篮一对，感谢三位老板大驾光临！”
    三个年轻人容貌各异，可每人脸上洋溢着的朝气却极其一致，他们应该对自己对未来充满信心。
    香江的未来的确有一半是属于你们三个人的啊。
    林海目不转睛注视着他们，心潮澎湃，身体竟然微微抖动。
    或许，因为眼前三人太过于传奇，一下子猛然出现在他面前，他有些激动了。
    “林兄弟，这是我二爷爷的孙儿，来自濠江，现在在葡萄牙人的贸易局里做个小主管，另外还开了一家小炼油厂，听说您办事处开张，非要缠着我让他过来见识一下大场面。”何鸿銮瞥了眼林海，微微有些讶异，以为林海想到其他事情了，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佬您好，小弟仰慕已久，今天总算见到您了，以后您可要多多指点小弟啊。”何鸿生英俊的脸上堆满了献媚的笑，握着林海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啊？
    额！
    哦......
    你可是未来的赌王啊？
    你年纪还比我大啊？
    原来，现在的我，已经成了同辈人眼中值得拍马溜须跟随的大佬。
    林海忽然觉悟，心态一下子平和下来，问了下炼油厂业务情况，和颜悦色地勉励几句，把何鸿生激动得更高频率地摇动手臂。
    “好了，鸿生，林会长还有很多客人呢，还不快介绍下你的朋友。”何鸿銮微微皱起眉头，这堂弟人才不错，就是脸皮太厚，在外面不是沾花惹草，就是舔着脸皮勾搭各种关系户，丝毫不顾虑何家的尊严，连大爷爷见他都只能摇头不已。
    “好的，林会长，这是我兄弟雷英东，搞船队的，这是我最小的兄弟郑玉彤，家里卖黄金的。”何鸿銮笑着为林海介绍道。
    “林会长好，您别听鸿生哥捧我，和您的船队一比，我的那几艘小破船简直就是玩具。”不是每个人都像何鸿生那般厚颜无耻的，雷英东表现就很正常，双手握着林海的手，恭敬地说道，虽然听得出浓浓的羡慕，但绝不是阿谀。
    我可是等你好久了！
    林海仔细地打量着他，明显的疍家人长相，浓郁的江湖豪气，此时他已经被称为雷大胆了，难怪未来他胆子会更大，大到全香江就他一个敢半公开地往大陆运送违禁物资，更难怪未来他能顶得住港英政府数十年的公开打压。
    无双豪杰！
    完全配得上身后盖上那面鲜艳的国旗！
    “雷兄弟，我们都有船队，等会结束后我们好好谈谈。”林海真诚地邀请道，反而让雷英东受宠若惊，林海和郑玉彤交谈了，他还在那边发着呆。
    香江有两个著名女婿，一个是老李，另外一个就是眼前这位模样可以说得上丑陋的男人了。
    老李是借势，这一位干脆夺巢。
    郑玉彤，一个贫苦农家子弟，从学徒做起，变成老板女婿，最后继承万贯家财，这是一部妥妥的励志剧，开挂的人生彪悍到不需要解释。
    当然那是人凭本事继承的家产，别人最多葡萄酸几句，能有个毛用。
    “林会长，早听说您这里有香江最多的黄金，玉彤心仪已久，今日总算托鸿生兄的福，有此良机，请您多多指点。”郑玉彤的客气略微带着些虚假，也难怪他，从学徒爬到总经理，经历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他的棱角早就磨平，为人圆滑些很正常。
    “郑兄，我这边除了黄金，还有很多其他好东西哦，你做珠宝的，一定要好好看看。”这样的人可以做最佳生意伙伴，却并不适合做交心的朋友，林海心中有数，引了个话头就让洪华陪着他们三个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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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3章 开张（3）
    雷英东三人各怀心思，在洪华的陪同下，沿着红毯走进办事处，一下子仿似走进了拥挤的菜市场，货品琳琅满目，可顾客也无比嘈杂。
    一百平米的大房间中央，摆放着一批简陋的木凳和茶几，几十号人坐在那里，三五成群地交头接耳，灼热的目光不时观察着沿着三面墙壁摆放的陈列架。
    装着电灯的玻璃陈列架内，摆放着太平洋公司的各种产品，此时有十几个人并没有坐下，而是在屋内走动着，不时把脸凑到玻璃上，打量着里面的展品。
    “三位老板好，我是太平洋香江分公司总经理张问天，这些都是公司目前的主营产品，几位可以先看看，如果累了可以在中央休息区休息，喝杯热茶或者咖啡，如果有什么想咨询的，可以找我或者我们的几位女职员。”张问天笑着迎上来，听洪华快速介绍后，递上名片和产品招商手册。
    “谢谢张总经理，您二位先去忙，我们先自己看看吧。”何鸿生抢着答谢道，郑玉彤却已经情不自禁走向一处陈列架。
    “哎呀，这些翡翠太炫目了，玉彤，看来你完全可以和林会长好好合作。”何鸿生跟了过去，忍不住惊呼起来，“我等会要问下能不能问他们购买一个手镯，追女仔的最佳礼物啊，这下还不手到擒来。”
    “林会长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些翡翠呢？没听说他去过缅甸啊。”郑玉彤全神贯注欣赏着眼前几十件材质上佳、作工一流的翡翠饰品，还有旁边几十块明显是老坑料的原石，心中狐疑，口中附和着何鸿生的提议。
    除了本业的黄金，翡翠和钻石本就是郑玉彤规划中周大福未来发展的重要项目，现在缅甸局势混乱，战火连天，只要太平洋公司供货价不比缅甸高，他自然很乐意与他们合作。
    “这边还有正宗的太平洋冰冻龙虾和吞拿鱼，我也要买些回去孝敬几位爷爷。”何鸿生贪婪地看了好久，又走到旁边的陈列架前。
    “你这样的零售客户，他们才不高兴费心搭理，”雷英东淡淡损了老友一句，然后目不转睛观察着这些冰冻海鲜，“的确是上好食材，我在东沙捕捞上来的完全不如他们的好。”
    “你还记得自己是打渔出身啊？”何鸿生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回以嘲讽道，“我怎么只闻到你身上的海草味啊？”
    雷英东赧然无语。
    两年前，听说濠江有家公司大量收购海人草出口日本制造胃药，他就筹措10万港币，成立了东兴公司，组织一帮渔夫出海赶往东沙群岛捕捞海人草。
    一年多的时间里，由于受不了艰苦的环境，连渔夫们都换了三批，雷英东依然初心不改，坚持留在荒无人烟、气候恶劣、补给困难的东沙岛上，总算收获到数量庞大的海人草。
    结果，回来卖掉后，发现仅是勉强保本而已。
    更别说，这段艰苦卓绝的海岛生涯还给他身体造成了永久性伤害，直到现在他的皮肤还是棕褐色，身上无数无法褪去的伤疤，下肢每逢阴雨天还隐隐作痛。
    这件事，也成了很多人的笑柄。
    也是雷英东心中五味杂陈的难忘往事。
    然而他并不后悔，也从不为此感到难堪。
    没有那一段艰难的海上岁月，他也不会矢志将自己的事业放到现在的船运和修船上。
    雷英东坚定认为，皇天不负苦心人！
    “英东总算有所收获不是吗？林会长这边的海鲜还真是不错，等会不零售的话，我们可以向零售商买啊。”年纪最小却最擅长与人打交道的郑玉彤，适时出场为两人打圆场，三个朋友很快又嘻嘻哈哈着转悠起来。
    “这黑檀木很不错，树龄至少一百五十年了，听说林会长在太平洋上有几个岛，上面全是黑檀。”几个木材家具商正对着一根竖起的粗大原木指指点点。
    “那几个岛我去过，当时还是土著酋长的，不过不久前刚刚归到林会长名下。”蔡荣达笑呵呵说道，“而且我听张先生说，林会长在菲律宾还有好几万亩的森林，全是黑檀树，最少都有上百年树龄。”
    “林会长这么牛气啊！”众人惊呼。
    有人好奇地问道：“那原来的酋长呢？”
    “死了呗！”蔡荣达瞥了那人一眼，“现在的酋长是林会长了，还是当地议员，世袭罔替的那种！”
    众人默然，齐齐转头看了眼腰插木棒、警惕地站在陈列柜边的壮实的船员。
    “这林会长，还正是我们华人青年楷模，我一定要去他领地上看看！”听着他们的交谈，何鸿生啧啧赞道，做了个开枪的动作，“听我堂兄说，林会长还有几百号人，手里都是这个！”
    “您是荣达行的蔡先生吧，我是周大福的郑玉彤，”郑玉彤忽然上前热情地和蔡荣达交流起来，“我想请您替我打造一套黑檀家私，不知道方便不？”
    “哎呀，原来是郑老板啊，失敬失敬，”蔡荣达立刻恭恭敬敬，“这黑檀做家私或者地板都是极佳的，您的眼光没错的，不知道您具体需要哪些......”
    “嘿，这家伙，又想着讨好家里的老丈人和老婆了，”何鸿生撇嘴道，没想到雷英东根本没听他的话，也挤过去加入讨论中，他是想为自己老母亲定制一套家私。
    “算了，我也给爷爷定制一套吧，省得被人骂不孝顺，对了，大爷爷也做一套吧。”何鸿生摇摇头，也钻了进去。
    向蔡荣达订好家私，三人转悠到靠外墙的那面，这里堆着一堆东西，上面盖着红布，完全看不出下面具体是何，六名壮实的船员拦在红布前方，禁止别人靠近。
    “这里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一吨黄金了吧。”见很多人远远围着，指指点点，郑玉彤喃喃道。
    “真想上去掀起红盖头，看看新娘子到底长得俊不俊啊。”何鸿生摸着下巴，眼神迷醉。
    雷英东随意看了眼，回头看向中央休息区，准备找三个椅子坐下来休息会喝口热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喧哗。
    “克拉克署长来了，刘福总华探长来了！”门外有职员进来大声通报张问天。
    “诸位贵客，吉时将至，请大家挪步，等剪彩仪式结束后再进来。”张问天朝屋内大声说道。
    “快走，去前面找个地方！”何鸿生呲溜一下抢先钻出门去，后面两人紧跟着出去。
    剪彩仪式在临时搭建的台上进行，林海并没有发言，而是让身为总经理的张问天出面，张问天言简意赅，夸赞了一番公司产品的优越，着重表达了太平洋公司对香江未来的信心。
    讲话结束，员工们首先热烈地鼓掌欢呼，黎姗姗更是连蹦带跳，很吸引眼球，不远处警惕维持秩序的黎佑民看了她好几眼，又看看台上，脸上浮现奇特的笑容来。
    接着是工商署长克拉克，他对太平洋公司来到香江表示欢迎，承诺工商署将全力支持公司合法经营，最后貌似很不经意地提及了一句，港督葛量洪委托他转达对林海董事长的感谢和祝福。
    下面的听众们耳朵可尖着呢，之前葛量洪送花篮就已让人大跌眼镜，没想到港督大人竟然还委托手下这个英国大佬亲口转达感谢和祝福。
    祝福可以理解，可为何要感谢？
    这林海到底帮了港督什么大忙？
    知晓内情的毕竟只是少数高层，大部分商人并没有资格了解这些，所有人看向那个站在台上，淡淡微笑的年轻人，崇拜、忌惮、羡慕、嫉妒，种种情绪，尽在眼中。
    刘福代表香江警界发言，他情绪高昂地鼓吹了一番太平洋公司，最后甚至说出来林会长是我们十几万警察的好朋友之类的话，实在让在场诸人大大惊异，然而旁边克拉克署长微笑颔首，毫无疑义，众人悚然而默。
    太平洋公司不得了，林会长不得了！
    不能招惹！
    放心和他们做生意吧。
    这是今天所有到场者得出的结论。
    “大丈夫当如是！”何鸿生夸张地叫道，这次两个朋友没有嘲讽，同样不断点头。
    何鸿銮作为媒体代表也受邀上台讲话，他也只是短短说了几句，作为何家重要成员，这样的表态已经足够说明何家和太平洋公司的关系了。
    最后是袁容和蔡荣达作为客户代表讲话，两人脸色通红，既兴奋又紧张，讲话都结结巴巴，却没有人嘲笑他们，反而用热烈的掌声鼓励他们。
    台上七人拿起镀金的剪刀，在无数闪光灯的闪耀下剪断红绸，人群欢呼鼓掌，震天响的爆竹和鞭炮同时响起。
    有人忽然大喊起来：“看！看那边！”
    无数人看向办事处门口，现场瞬间诡异地安静下来，唯有爆竹和鞭炮声不断轰鸣。
    烟雾缭绕中，太平洋公司办事处招牌也露出真容，在它旁边，那面改造成透明玻璃橱窗的墙内，红布不知何时撤下，如小山般堆起的金砖，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亮瞎了所有人的眼睛。
    今天已经满70万字了历史性突破，西峰感慨不已，太不容易啊！无论成绩如何，西峰没有断更，这点我还是很骄傲的！谢谢一路陪伴的兄弟姐妹们们！没有你们的点滴支持，我无论如何坚持不下来的！

第0304章 何善衡
    剪彩仪式后亮出真容的那堆金砖，成了此次开张仪式的绝对主角。
    门外无数行人拥挤到玻璃橱窗外，整个身体趴到玻璃上，恨不得把头透过玻璃进去来个亲密接触。
    负责看护橱窗的几名军装警员和十名船员保安，不停地命令看了一会的人离开，再从外围簇拥着的人群中放进来新一批人。
    何善衡第一时间就奔进办事处，直接走到六名警惕的保安拉起的警戒线外，凝视着着那堆代表着巨额财富的金砖，久久不愿离去。
    “黄金是最美丽的，何董，您说对吗？”旁边一个人幽幽说道。
    何善衡看过去，是自己的老熟人，小老乡，周大福金行的郑玉彤，此刻眯着眼睛表情迷醉地看着金砖。
    “三弟，你这话并不对，黄金在你眼中是美丽的艺术品，而在何董眼中，不过是一堆凝固的金钱罢了。”何鸿生走到两人中间，瞥了眼何善衡，半是调侃半是挑衅地说道。
    何善衡苦笑下，没有回答他们，自己与这两人都有些龉龌，不是私事，而是由于公事。
    银号与金行本身既有合作，又有冲突。
    郑玉彤刚到香江筹办周大福分行时，因为受到同行排挤，货源受限，求到恒生门上。
    同为粤省老乡，一向仗义的何善衡亲自出面，组织了大批现货黄金出售给对方，其中有客户寄存的，也有恒生自有的，从而让周大福很快在香江站住了脚。
    然而从去年开始，不甘受制于人的郑玉彤开始积极开拓新的供货渠道，不仅派人前往内地各个金矿产地找到当地赤色政权商谈贸易，甚至还远赴澳洲南非等地联系各个私人大矿主。
    虽然隐隐听说郑玉彤的寻金之旅并不顺利，甚至有人在异国他乡死于非命，可今年起，周大福从恒生采购黄金的数量大幅减少却是明显的事实。
    为此，何善衡在恒生内部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已故董事长林丙炎的大夫人和长子为首的势力，发动了凶猛攻势，差点就把他赶出公司，幸亏其他几个一同创业的伙伴全力支持，最后才勉强保住他的副董事长之职。
    他内心对郑玉彤是有些不满的，这个年轻人太激进，太生意，太不择手段了。
    他们这帮童年经历过完整的传统儒家教育的老一辈生意人，是绝对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的，在他们心中，义和利是缺一不可、交融转换的，如果为了利抛弃义，那这利不要也罢。
    而何鸿生和恒生的矛盾，说来令人啼笑皆非。
    何鸿生出身香江何家，却一直在濠江单干，而此时的濠江，有一个家族可谓势力庞大，很巧的是，这家也姓何，家主叫何贤，人称濠江王，可见何家在濠江的赫赫威势。
    何贤家族对濠江的掌控远甚何东家族对香江的掌控，初来乍到濠江想要闯一番大事业，年轻气盛的何鸿生自然不甘。
    47年林丙炎去世，恒生闹过一场分股风波，林家大房准备夺权，各个股东准备找人入股，稀释掉林家在恒生的股份，一直寻找机会的何鸿生立刻把脚伸了进来。
    何鸿生为何觊觎恒生，因为恒生有个股东名叫何添，是何贤的亲大哥。
    在濠江何鸿生无法抗争何家，如果能通过入股恒生，把何添赶出恒生，那也是一场完美的扬名立万之战。
    可惜，恒生其他股东都是创业伙伴，感情非同一般，最后还是顶住压力，成功平息了内部纷争，而外部入股自然顺势终止。
    心怀不轨的何鸿生铩羽而归，心中自不平，见面说几句风凉话也是正常。
    “再看多久，这黄金也不是我们的，那边开始签署代理协议了，我们快过去看看。”雷英东走过来，揽住两人肩膀，不着痕迹地朝何善衡眨眨眼睛。
    虽然因为打捞海人草而“扬名”香江，可此时雷英东在香江商界根本谈不上什么影响力，何善衡却很看好自己这个真正的小老乡，因为他的义气，他的胆略，他的坚忍，草莽却不鲁莽，胆大却不无脑，何善衡相信在这个混乱的年代，雷英东一定能出人头地。
    他不露痕迹地点头致意，看着三个年轻人大大咧咧挤进那堆人群，又深深看了眼正陪着克拉克署长和刘福走上楼梯的那个年轻人，一时百感交集，或许下半个世纪，是他们的舞台了吧。
    收回思绪，再次深深看了眼金砖山，何善衡也走向那堆吵吵闹闹的人群，虽然自己做的是银号生意，可多了解下其他行当是必须的，他们可都是自己的客户啊。
    太平洋公司此次招收代理商和分销商的商品很多，就拿海鲜来说，虽然有了几十个餐饮店做分销商，但还需要一个大代理商统领渠道，林海可不希望办事处把精力放在海鲜配送上。
    除了海鲜，还有燕窝、棕油、蔗糖、椰子饮料、木材、辣椒酱等产品需要招收代理商。
    何善衡刚靠近，就看到荣达行老板蔡荣达满头大汗的挤出人群，几个人围上去关切询问。
    “一切搞定，喏，这是张先生刚和我签订的代理合同！”蔡荣达顾不上擦汗，满脸笑容地把手中合同展示给众人看，“回去就送钱到我店里吧。”
    围着他的几个人顿时露出笑容，一个个忙不迭告辞出走。
    何善衡明白了，蔡荣达纠结了一帮木材家具商，合伙拿下了太平洋公司的木材代理权，他当即走上去笑道：“蔡老板，恭喜恭喜，如果有资金方面要求，可以来找我们恒生。”
    蔡荣达在香江只能算一个小商人，之前完全不够资格从还算强大的恒生银号贷款，没想到今日参加这个开张仪式，不仅拿下代理权，还结识了恒生的最高层。他拿着何善衡的名片，看了眼楼梯上守卫着的警察和保安，想着林会长正忙，下次再来道谢，高高兴兴离开了。
    看来幸亏得了鸿銮的通知今天过来，林会长的生意暂且不提，眼前这帮拿到代理权的小商人倒是潜力不错，何善衡心中微喜，更加注意起这帮如买菜般争吵的人群来。

第0305章 恒生的未来
    “会长，这是下面刚签订的合同。”克拉克署长和刘福都有事要忙，和林海交谈一小会就告辞离去，洪华见机带着几份合同上楼，心有余悸地说，“总经理那边快被挤爆了，还好青背几个力气大，总算把人给排好队。”
    “蔡荣达脑子很灵活啊，这么快就搞出这么一招。”林海翻看第一份木材代理合同，啧啧赞道。
    “受他启发，我们那些餐厅客户也集合起来，又临时拉了一家西贡的水产商，现在那人刚赶到，正在下面角落里商量着怎么组建水产配送公司呢。”洪华笑道。
    林海很满意，其实还是自己给蔡荣达出的主意，海鲜和木材，自己并不想做琐碎的零售业务，更不想为此建立销售团队，那并没有太大的商业价值。
    海鲜和其他食品未来的真正销售渠道，只能是7-11和类似沃尔玛的大型商超，现在，就先让代理商们去拓展市场吧。
    “好吧，你下去的时候把恒生的何先生请上来。”看过木材的香江代理合同，下面是一份棕油、蔗糖和天宁辣椒酱的代理合同，乙方是香江一家名为昌德兴的粮油商行，林海让胡安收起合同，吩咐洪华道。
    洪华说了两句关于何善衡的，很快下楼。
    何善衡很快上来了，一脸谦虚的笑容，坐在客位，微微弯腰致意。
    林海心中有些发紧，凭借天机，自己能很顺利地了解每个人原来的一生，眼前这个看上去老实可靠的银号商人，着实让很多人大跌眼镜，在百科中隐晦地提到，恒生原先的大股东林家未来的很多重大变故，隐隐和他有关。
    “听说何董在楼下，已经做成了几笔生意？”作为主人，林海挑起话题。
    “还是托太平洋公司的福，借了贵公司的地盘和人脉，我才大有收获，还要感谢林会长和贵公司。”何善衡身段放得很低。
    “何董客气了，我们初来乍到，能有什么大生意啊，全靠朋友们帮衬。”林海谦虚道。
    “林会长，恒生愿意接受贵公司的金砖抵押贷款，甚至愿意直接收购这些金砖。”何善衡谢过藤井樱端上的龙井，开门见山道。
    他本身就是听说汇丰拒绝了太平洋的抵押贷款后才对太平洋公司感兴趣的，现在开场一过，自然要直奔主题。
    “何董，我这些金砖价值可不低，恒生有这个资金实力吃下来吗？”林海淡淡道。
    何善衡早有预备，不慌不忙道：“恒生肯定无法吃下来，可我们可以联系同行，组成银号联盟，共同吃下这笔款子。”
    “我为何非要把这笔业务给你们做呢？”林海忽然正色道，“你在楼下应该见过周大福的郑先生，他也嚷嚷着要组织金行联盟吃下这笔黄金呢。”
    “周大福买下这笔黄金，不过是为了做首饰那样的死物，其实根本没有发挥出这笔黄金的真正作用。”何善衡依然不慌不忙，见林海饶有兴趣听着，他稍微加快了语速，“这笔黄金是您最安全的资产，最好不要一次性出售，通过抵押换取现金使用，这样可进可退，周转自如。”
    “何董很看好黄金走势？”
    “是的，”何善衡毫不犹豫答道，“虽然大战已结束近五年，可这个世界还处在混乱中，乱世远未真正结束，我坚持认为，黄金在未来将是长期牛市。”
    “哦？你现在告诉我这个判断，就不怕我不把黄金卖给你？”林海微笑道。
    “因为我明白，您是绝不会真的出售这些黄金的！”何善衡直视林海，“在判断大势上，我有直觉，林会长比我更在行。”
    林海哈哈大笑，好一会儿才指着他道：“想不到何董拍马功夫也如此了得，不过我就收下你的赞赏。”他突然话题一转：“听说恒生初创时，何董只入了1000港币股金？”
    何善衡脸色暗淡下来，这是他的伤心事，当年因为在濠江也有投资银号，投资恒生的钱少了些。而就因为入股金太少，至今他都当不上恒生的董事长，在董事会处处受制于林姓大股东。
    不过很快他就调整过来，勉强笑道：“虽然我只是小股东，可董事会应该会通过我和贵公司此次合作的协议，请林会长不用担心。”
    “错！何董的话大错特错！”林海猛地一拍桌子，“正因为你只是小股东，我才担心与恒生的合作。”
    何善衡被吓了一大跳，接着听到后面的话，疑惑道：“这是何意，请林会长不吝赐教。”
    “或许这次恒生董事会会通过与太平洋公司的合作，可如果以后我还要抵押贷款呢？”林海饶有深意道，“当风险看上去很大时，你的话还有用吗？据我说知，你们最大的股东可是一直在找你的麻烦，你认为我们今日商谈的合作事宜，未来到有没可能成为你的滑铁卢呢？”
    何善衡呆呆沉思了会，面露沮丧：“您说的事情，未来的确很有可能发生，可我只能考虑目前对恒生最有利的方案，至于未来如何，我不敢保证。”
    “所以我说，我对与恒生的合作并不看好。”林海郑重道，端起茶杯品起茶来。
    “抱歉打扰您了，林会长，告辞。”何善衡心情灰暗，起身欲走。
    “你这就走了？”林海忙不迭放下茶杯，叫住他，疑惑地看着他。
    “您不是送客了吗？”何善衡指指茶杯，林海恍然大悟，哭笑不得，“何董，不好意思，我自小离国，差不多忘了华夏习俗，请坐下来，我还有话讲。”
    闹了个礼仪上的小笑话，两人之间句句斟酌的气氛反而活络起来，说话也不再那么正式，何善衡介绍了一番恒生当前的业务，林海旁敲侧击地询问过股份情况，何善衡也很开诚布公地如实答复。
    “我不看好与现在何副董事长的恒生合作，可我看好与未来何董事长的恒生合作！”林海说出有些饶舌的这句话。
    何善衡眼中闪过一道亮光，疑惑、期待、欣喜、忧虑，各种情绪交织在心头，他强忍冲动，静静地等待着林海接下来的解释。

第0307章 观塘工程和新昌建设
    6月16日，观塘码头。
    海边山头下的空地，一座高高的竖井旁，十几名工程技术人员紧张忙碌着，一个戴着安全帽的壮年男子，离开他们往码头走，那里有两个年轻男人正在交谈着。
    “林会长，通过取出的岩心标本初步判断，周围直到海滨，地基全是和山体连接的，造六层建筑的话完全没有问题。”
    “哦，很好！新昌其他股东那边没问题吧？”林海微笑看着这个已经50岁却还很健硕的男子，新昌营造厂老板叶庚年，船王包大人的正宗老乡。
    叶庚年苦笑：“都是我亲戚，本来就是我说了算，我都答应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叶董事长，我们不是乘人之危，虽说不上雪中送炭，锦上添花总不算过，如果不是新昌正好找上门来，我们一定会收购其他公司，请你务必和其他股东说清这一点。”张问天直言道，“况且，我们只是控股，董事长还是你做，具体管理还是由你负责。”
    “我明白的，我对公司未来充满信心。”叶庚年挺起胸膛大声道。
    这是叶庚年的真心话，虽然被太平洋掌控了股权，可公司立马就接到了眼前这个超级大工程，之前零零散散做得个人私宅建造和此相比，连鸡肋都称不上。
    再说眼前这十几名工程技术人员，大半是昨天刚刚通过猎头公司紧急招募来的，其中甚至有毕业于英国皇家建筑学院的大牛，那是以前的新昌想都不敢想的人才。
    更别说太平洋观塘综合工程的合作设计公司是巴马丹拿建筑设计事务所，香江的南波万，全球历史最悠久的建筑设计事务所之一，沪上和香江的汇丰银行大楼就是他们的杰出代表作。
    此时香江的华资建筑公司，能够成为巴马丹拿的唯一合作施工方的，一个都没有，最多做个三道甚至四道的转包商，做些英资建筑公司看不上的零星下脚料工程罢了。
    就凭这一点，新昌就可以傲视同业，叶庚年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太平洋入股后带来的巨大红利。
    “会长，这座山头开挖下来的土石方可不少，填埋地基根本用不掉太多，剩下的为何不用在建造永固码头上？”叶庚年调整好心态，以一名下属的身份建议道。
    “叶董啊，这座码头不会用太久的，你等着看好了。”林海神秘地说道，“码头就使用临时钢木结构栈桥，土石方暂时堆放在靠海的空地上，你别担心，用不了多久，我就会给它们找到好去处。”
    叶庚年心中疑惑不解，可知趣地不说话，跟着他们朝山头后方走去，那边已经有建筑工人在搭建供施工人员居住的工棚。
    “林先生！”
    “林会长！”
    刚靠近工地，一群建筑工人就主动热情地打着招呼，手上活计却不停。
    林海微笑点头，朝其中一个年轻人问道：“小龙，在这边感觉怎样？”
    杜小龙扶正安全帽，抹了把汗，憨笑道：“这边有活干有工钱拿，每顿有鱼有肉，米饭管饱，我们这帮人就只有一把子力气，现在终于可以养活家小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和乡亲们都万分感激林会长。”
    “好，以后有问题和要求，你们尽管和叶老板提，如果他不解决，你们去广东道直接找我或张先生都可以。”
    “林会长，我有个问题......”杜小龙不好意思地犹豫说道，见林海欣然示意，他才接着说道，“不知道那个什么马里岛，我们还能去不？”
    林海笑了：“是马里亚纳，你们当然能去，等这个工程结束，表现优异的人就可以去那边，而且可以携带所有家属，费用全部由公司承担。”
    “那太好了，上次我回家和老婆孩子说了，她们现在做梦都想去看看椰子树和火山岛。”杜小龙喜笑颜开，旁边几个年轻人也涌上来激动地讨论着。
    “到时候公司会组织你们和家属一起周游海岛，所以大家一定要努力，另外，别忘了替公司宣传下，我们欢迎更多像你们一样优秀的工人。”林海勉励道。
    “工人的食宿一定要解决好，尽量多招募类似背景的人手，越多越好，而且要尽快把他们培养成熟练守纪的合格工人。”离开工地，林海对皱眉的叶庚年郑重道，“我知道新昌暂时不需要这么多工人，可作为新昌董事长，我希望你站在全局高处朝前看，太平洋公司在太平洋上拥有太多地盘，我们需要大量的人手去开发建设，而新昌就是提供人手的最佳基地。”
    “叶董，会长需要的是守纪律的员工，这一点请您务必注意，那种不服从管理、自我膨胀、背景复杂或者游手好闲的人，绝对不能放进来一个！”张问天也严肃道，“您就放宽心，新昌培养的人手，总公司会支付相应的费用，绝不会让你吃亏的。”
    “我明白了，请会长和张先生放心，庚年保证完成总公司交付的任务。”叶庚年听到有钱拿，小心思顿时烟消云散，接下来林海的一句话更是让他豪情满怀。
    “新昌难道就不想去太平洋上大显身手？”
    三人沿着山头走了一圈，最后回到码头上，这里原本的两间办公室已经被新昌征用，作为现场指挥部。
    “对了，杜小龙原来家在哪里？”林海记忆中听到过一句，一时想不起来，特地问道。
    “在九龙城的嘉林边道，那边是一大片木屋区，大都是这两年移居来的北方难民，另外附近的石硖尾村也有一大片木屋区，接下来我准备重点去这两处地方招募人手。”叶庚年答道。
    “石硖尾？九龙城？”林海脑海中某个深藏的记忆一下子跳出来。
    火灾！
    他记得香江的公共屋邨计划，正是在这两处木屋区连续发生大火后才不得不开展起来的。
    时间好像就是五十年代初期吧。
    几十人丧生，十几万人无家可归。
    林海心一下子揪紧了，自己绝不能坐视不管，虽说这么大的问题，绝不是自己能够解决的，可总该尽力而为。
    “叶董，你想得非常好，明天就派人去两个地方，大量招聘工人，告诉他们，家属可以一起搬到观塘来，以后无论移民马里亚纳或者定居观塘，公司都会考虑他们的住房问题。”
    叶庚年怯怯问道：“会长，这一次您计划招收多少人？
    “连家属的话，观塘这边至少要按一万人预算。”
    “什么？”叶庚年大惊失色，“可，可一下子安置这么多人，我们无论如何做不到啊，最关键是工棚不够啊。”
    “现在抓紧建设工棚，人手你边招募边培训边上手，再多上些工程机械，香江数量不够就向英国和美国公司下单，让他们尽快装船运来。”林海不容置疑道，“这次总公司入股的125万港币，全部投入进去，如果还有缺口，总公司可以再给你准备100万。”
    叶庚年犹豫起来。
    新昌公司原有股本是75万港币，包含所有固定资产、工程机械和流动资金，太平洋公司拿出125万港币入股，为了减少原来股东阻力，只占据新的新昌建设55%的股份，叶庚年占据30%股份，剩下的由其他股东按比例分配。
    这次林海提出再投入100万，叶庚年心中很不是滋味，那样自已的股份岂不是越来越少，然而木已成舟，大股东的提案，他哪怕纠结所有小股东一起反对也没用。
    他的心中有些后悔，一边是新昌看得见的壮大，他股份虽然被稀释，可得利仍会越来越多，然而股份比例的减少，总是让人郁闷的，这是华人的天性使然。
    “庚年，不要多心，这100万算总公司借给新昌的无息贷款，一年后归还就行。”似乎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林海说道。
    “明年开始移民时，按人头计算培养费，工人算200港币一个，家属算50港币一个，新昌也可以赚上一笔。”张问天调侃道，“当然，如果你叶董看不上这些毛头小利，我们可以登报招标，不知道有没有公司愿意承接。”
    “您可千万不要登报啊，那我可会被其他股东给撕碎的啊。”叶庚年求饶道，“会长，张先生，是我眼界太小，以后只要您们吩咐下来的事情，我绝无二话，立刻照办！”
    林海和张问天笑笑，不过是说说而已，真要涉及利益，谁都会跳脚。
    电话铃忽然响了，这个电话还是花了大价钱今天才装上的，目前只有新昌和办事处内部知道号码。
    张问天接起电话，表情一下子严肃下来。
    PS：昨天一章被屏蔽，只能等周一编辑上班后解决了，朋友们，我很抱歉！

第0308章 港督没钱
    “港督没钱！”
    通过电话一个多小时后，刘福、马三包还有一个英国佬赶到观塘，一见到林海，马三包满脸委屈地抢先告诉林海这个消息。
    港督没钱，暂时拿不出悬赏梁自带的100万港币花红，马三包和和宏图翘首以待的20万自然变成泡影。
    “政府怎么能这样做，我和宏图为你们做事，为此在洪门内饱受批评和指责，没想到连唯一的安慰都没了，我现在怎么向兄弟们交代？”马三包愤愤不平道。
    “这是怎么回事？港督难道不讲信誉？”顾不上那个鬼佬，林海直接质问刘福。
    刘福抹了把汗，难堪地不知道如何说好，他旁边那位鬼佬先开口了：“林先生你好，我是威廉姆-麦金塔。”
    “你好，麦金塔先生。”林海心情不爽，同样用英语淡淡答道。
    “这是麦景陶先生，”刘福小声提醒道，“我们的警务处处长。”
    “哦！”林海恍然明白，脸上稍微带了些笑容，“麦处长大驾光临，不知道有何指教，是和这件事有关吗？”
    “的确有些关系，首先我代表香江警察，感谢林先生对香江治安工作的贡献，听刘探长和黎探长汇报，林先生还准备捐赠一批警务用车，警务处决定，授予太平洋公司‘警民合作典范’荣誉称号。”麦景陶上来巴拉巴拉说了一大段话。
    林海撇撇嘴，看来还是来要好处的啊。
    藤井不在，叶庚年只能当小弟，为大家端来几杯咖啡，张问天悄悄拉了下林海衣襟，“船长，这称号还是很有作用的。”
    林海自然明白，眼前这位可是香江真正的大佬级人物，他能亲自过来，并不仅仅是因为那批警车和梁自带，大部分应该还是为了那100万悬赏的事情。
    果然，麦景陶喝了口咖啡，随口赞了句咖啡后，就说出了警务处和港府的来意，因为用了英语，不怕刘福听懂，他说得很直接。
    绑票事件解决后，经过警务处和驻港英军的一番扫荡，港督和警界高层们都明白了，这个梁自带很难抓。可港督夫人葛慕莲不干，逼着丈夫发布了百万悬赏，葛量洪想着也不会真的有大用，先安抚住夫人要紧，就通过警务处发布了悬赏。
    果然，过去近四个月，梁自带毛都没掉一根，这其实在高层们预料之中。他们自然不怕梁自带，可手下的普通警察们，香江的字头们，都拖家带口的，哪个敢为了一百万去得罪梁自带那样的悍匪？大家跳跳舞，拿拿红包，该吃吃，该喝喝，不是挺好嘛。
    没想到坐地虎遇上过江龙，这梁自带阴沟里翻船，被林海干翻了，港督夫人自然大喜，港督大喜之余，愁上眉梢。
    这100万港币到哪里去拿呢？
    港督薪水不低，每年能拿到大概1.5万英镑，相当于25万港币，在香江绝对是最高薪的打工者，可港督的支出也多啊，香江和英国国内各种捐赠就占了大头，为了给政治形象加分，那是必须的。
    港督自然有外快收入，葛量洪还算清廉，英国人的上供不敢收，华人的又不屑于收，虽然多多少少总有些收入，可无论如何，100万港币的一次性支出，对于任何一个家庭来说都是惊天巨款。
    能不自己掏钱当然是极好的。
    葛量洪就把这件任务交给警务处，听说这帮英国警察比他老人家赚得还多，泰晤士河边的高档公寓，很大一部分都是由香江退休的军警人员购买的。
    警务处也有巨额外快，可那也是给一帮英国佬私下瓜分的，不可能给港督拿出来做悬赏啊，麦处长发了愁，叫来刘福这个平日里上供最多的总华探长商量。
    最后，刘福想到了林海，麦景陶一拍大腿，对啊，这个豪商有钱啊，就找他。
    合着你们把我当冤大头了啊，林海恨恨白了刘福一眼，对方讪笑着，麦景陶也有些难为情：“或许，除了给贵公司荣誉，我们可以想办法为林先生颁发一个JP头衔。”
    “什么JP？”林海疑惑道。
    他二人用英语聊得飞快，刘福基本上听不懂，然而JP这两个字单独拿出来，他一下子朝林海投来羡慕的目光：“林先生，JP就是太平绅士！”
    “太平绅士啊。”见麦景陶也点头，林海喃喃道，“我可是听说太平绅士必须有香江户籍，而且以后也必须长期定居香江才行的啊。”
    “是这样的，太平绅士每年居留香江的日期不得少于半年。”麦景陶点头。
    “不能宽限？”貌似这年头，太平绅士这个头衔还很有用，林海看过的无数警匪片中，太平绅士简直就是警察和字头最害怕的对象，如果真能得到这个头衔，他还是很乐意的。
    麦景陶苦笑摇头：“太平绅士的授予是港督可以决定的，不过回伦敦上议院走个形式而已，可如果达不到定居条件，议员们可以提出弹劾，公众也可以提出质疑，到时就很难堪了。”
    “那就把这个太平绅士授予张总经理吧。”林海指指张问天，他在日本只是居留，并没有入籍，以后最多就让他经常来往香江吧，反正他很有可能会成为香江女婿。
    “林先生，您答应出这100万港币了？”麦景陶喜出望外。
    “不，不，我不会直接拿出这笔钱，”林海摆手道。
    刘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马三包刚刚张开的大嘴巴差点合不拢，麦景陶脸憋得通红：“你是在戏弄我们吗？”
    “麦先生，您先别急，我一个小商人，哪敢戏弄您和港督大人啊，”林海笑呵呵道，在桌上展开观塘地图，“其实我有一个计划，不如您替我汇报港督大人，让他考虑一下，尽快给我个答复。如果这个计划通过，我立马奉上100万港币，另外在之前答应的20辆福特牌警务用车外，再给政府捐赠20辆公务用车，全是平治牌的。”
    “请讲！”麦景陶眼睛发亮，随着林海的手指滑动，目光投到地图上。
    “据我所知，工务局已经在讨论观塘地区的填海造陆工程，我有个建议......”林海把自己的计划在地图上慢慢讲了出来。
    半个小时后，兴奋的麦景陶和刘福先行告辞，马三包留下来，死皮赖脸地跟着林海，说是为了那20万花红，要亲自出马好好保护林海。
    “原来这就是您准备的去处啊。”叶庚年敬佩地看着林海，自己做了近三十年建筑生意，都是一个一个客户的上门拓展，哪里想到生意还能这么做，和政府一起决定一个区域的规划，看来自己的选择太英明了，新昌马上就要迎来一轮爆发性的增长。

第0309章 半岛酒店
    6月18日，九龙东启德机场。
    “老板，我是太想念您啦！”安德鲁冲出出站口，扑过来狠狠拥抱住林海。
    “好啦，安德鲁，我快喘不过气来了，看来塞班的伙食太好，你好像又胖了？”要不是怕日显肥胖的他摔倒，林海早就避开他了，好不容易推开他，林海整理了下折乱的衬衫，和跟在安德鲁后面出来的努恩打招呼，“嗨，杰森，辛苦你大老远跑这一趟。”
    “你是我最重要的客户，更是我的好朋友，接到你的召唤，再理智的我也控制不住自己情感的双腿了。”努恩摊开双手，作出无可奈何样子。
    “杰森，你说得太文雅了，这可不合老板的口味，再说，说不定你马上会变成我真正的同事，那这次你跑过来就绝对值得。”安德鲁搂住他肩膀，“老板，我行礼里有上川社长给您带的东西，需要现在交给你吗？”
    “没时间了，现在我们马上赶去酒店，谈判一个小时后就要进行，”林海招招手，曾启荣从福特驾驶座上下来，拎起两人的行礼，放到后备箱中，等他回到车上，林海三人已经坐好，他发动汽车开出启德机场，沿着梳士巴利道往南开去。
    “这次辛苦你们，等香江的事情结束，我带你们好好玩两天。”林海首先表达了紧急把他们召来的歉意。
    安德鲁毫不客气，唠叨起他们两个奔波的艰苦历程来。
    安德鲁一直在塞班辅助上川建立各个既定的工厂，而努恩也在塞班忙于筹建富国银行马里亚纳分行，前天接到林海通过东京威尔转发的电报，两人连夜搭乘美军的运输机，经停小笠原，抵达东京，又立刻坐上东京飞往香江的航班，可以说是48小时连轴转。
    “老板，什么时候开通塞班到香江和棉兰老的航班就好了，我同杰森上次去圣地亚哥，两人吐了两天两夜，差点被扔进太平洋。”安德鲁抱怨道。
    杰森也心有余悸道：“棉兰老那边不符合富国设置分行的条件，只能等几年再说了，可惜了那一次终生难忘的旅程，当然，您的森林和香蕉园实在令人惊羡。”
    富国不愿意在棉兰老开设分行，林海并没有太在意，两人抱怨的航班问题，正是他这几天空闲时一直考虑的事情。
    现在无论电讯还是航空还很落后，他在香江与塞班及棉兰老间的联系很麻烦，这已经开始制约太平洋公司整体的发展，是必须要尽快想办法解决了。
    汽车开始减速，前方即将穿越弥敦道起点，道路右侧，一座簸箕状的白色建筑面朝维多利亚湾静静伫立，半岛酒店到了。
    这是一间传奇的酒店，1928年落成，与香江上海大酒店一起，同属于香江犹太豪门嘉道理家族。
    车子在门廊停下，三人拖着行李走向大门，两个穿着带有浓郁殖民时代风格白色制服的门童为他们打开玻璃门。
    进入飘扬着西洋乐曲的明亮大堂，安德鲁和努恩上下打量，不断发出哇哦的惊叹声。
    “快去总台寄存行李，还有半小时对方人就到了，我们就在下面商量一下。”林海催促道。
    寄放好行李，三人来到大堂中央的茶座，此时的茶座并没有几年后那般有名，二十几桌不过寥寥坐了三桌而已，不过林海还是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你们喝什么？”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茶单，林海询问还在四下张望的两人。
    “请给我一杯伯爵。”安德鲁收回目光，赞叹道，“想不到在亚洲，也有如此浓郁英国风格的酒店，香江的确名不虚传。”
    “给我来一杯大吉岭红茶就行。”努恩说道，“伯爵茶里面的柑橘味，我不是很习惯，还是纯茶比较适合我。”
    林海根本搞不明白这些名目繁多的茶有何区别，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对服务员道：“一杯伯爵，一杯大吉岭，一杯阿萨姆，再来一份你们的招牌点心。”
    很快，服务员推着餐车送来他们点的茶点，金色的瓷器茶具，银光闪闪的银质餐具，放在乳白色的大理石云台上分为耀眼，琳琅满目的点心则放在三层银质架子上的瓷盘内，至少有十几个品种。
    安德鲁夹了最下层的一块三明治，细嚼慢咽才吞下，然后慢慢喝了口茶，叹息道：“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喝过如此正宗的下午茶了，你们也来些，注意，要先从最底层开始吃。”
    努恩微笑着，同他一样吃了块底层的三明治，林海旁若无人地直接叉起最上层一小块奶昔冰糕，一口就吞了下去。
    “老板，您真是......”安德鲁摇摇头。
    “太粗鲁了，是吧，”林海放下叉子，满不在乎道，“我本来就是个乡下渔夫，哪里懂什么下午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样最好。这里的银质刀叉似乎很不错，或许我的太平洋庄园可以买上几十套，格蕾丝应该喜欢。”
    “噗呲，”身后忽然发出一声肆意的笑，林海回过头去，身后原来的空位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个穿着白西装的年轻人，此时正回头不屑地看着自己。
    林海没有理他，正想回头，一个穿着淡雅长旗袍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孩从远处款款走来，直接坐到那年轻人对面，圆润的脸上淡淡笑道：“沈先生，抱歉我来迟了。”
    一口吴侬软语，听得人耳朵酥麻。
    林海一下子愣住，盯着女孩的脸，不断翻找着记忆中的某个人物。
    “杨小姐，我也才刚到，你想喝什么茶？”姓沈的年轻人用沪上话回答，殷勤地递过茶单。
    “我之前在姑苏只喝过碧螺春和龙井，来这边三年，还没有喝过其他茶，麻烦您帮我点一杯吧。”女孩瞄了眼茶单，羞涩道。
    “这边的英国风味下午茶，有调味茶，拼配茶，也有纯茶。就拿我旁边这桌上的伯爵来说，就是一种调味茶，茶基使用锡兰红茶、阿萨姆红茶和大吉岭红茶，另外必须加入佛手柑。香江这边因为进不到新鲜的佛手柑，只能用佛手柑精油代替，味道没有我在伦敦喝过得那么地道，但在香江绝对是独一份了，不如我们就喝伯爵？”年轻人长篇大论，“茶点来份招牌就可以了，等你熟悉了各个品种的口味，以后我们再过来喝茶时，就可以选自己喜欢的口味点了。”
    林海看不见年轻人的脸，可听他的语气就能猜测到他的表情，虽然他有些炫耀似的讲解令人发笑，可他所说的这些茶知识，却被林海暗暗记在心里。
    当然，林海是一心二用，一边听、记，一边打量那个女孩，此时他已经想起来她是谁了。
    杨濛，姑苏姑娘，未来有个艺名叫夏梦。
    一个未来会成为一代香江青年梦中情人的超级明星，那些青年中有个人会比较有名些，这个人姓查，注意，没有三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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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0章 夏梦的奇遇（1）
    她应该刚来香江不到三年，此时应该还未加入长城吧？
    貌似长城好像还没创立吧。
    林海拼命搜寻着记忆，恨不得过去直接和她握个手，他没有发现，自己此时的样子简直可以称得上唐突了。
    安德鲁放下茶杯，想开口询问接下来的谈判事宜，身边的努恩轻轻拉住了他，两人瞥了眼林海，奇怪地笑着，低下头不去看他。
    杨濛走过来时就感应到隔壁那个年轻人在看自己，在她碧玉初长成时已经对此司空见惯，她并没有多加理会，可等她已经坐下来几分钟了，那人还在用灼热的目光凝视凝视自己，她不由得感觉脸微微发烫，羞涩地低下头去，心中有些微恼。
    沈姓年轻人敏锐地发现了杨濛的异常，猛地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林海。
    林海抱歉地笑笑，转过头来，看见两个美国佬扭曲的笑脸，解释道：“我感觉有些熟悉，所以多看了会。”
    “老板，您或许该换个借口了。好像初见格蕾丝，您也是这么说的，”安德鲁调侃道，“在中国大剧院第一次见到奥黛丽，您也是这么说的。”
    林海脸色一下子难看下来。
    “我很抱歉，老板，都怪我这张胡言乱语的嘴巴。”安德鲁有些惶恐地道歉。
    “没事。”林海摆摆手，“我们来讨论接下来的谈判吧。”
    “杨小姐，你没事吧，这人应该是刚才美国回来的，根本就不懂礼数，你犯不着和这样的蛮夷计较。”年轻人心中愤怒，脸上却微笑着。
    “沈先生，您怎么知道他是从美国回来的？”杨濛此时才17岁，还保持着少女浓重的好奇心。
    “听口音，英国人和美国人说英语有明显差异，另外他们进来后，我没有听到他和服务生说过一句中文。”年轻人肯定地说道。
    林海听到了他的话，恨不得好好解释一番，这里的服务生只听得懂粤语、沪上话和英语，自己听得懂沪上话和吴语，可不会说啊。
    你让我说什么语言好呢？
    “沈先生您真厉害，我可是连英语都不会说，哪里还能分辨出口音的区别啊。”杨濛睁大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崇拜地说道。
    “你如果想学我可以教你，我在牛津待过四年，口音还是挺标准的。”年轻人略显自得，接下来蛊惑道，“在香江掌握英语是必须的，想象一下，未来你成为蜚声国际的大明星，有一天走上奥斯卡的颁奖台，说上一口流利的英语，英式英语，那一定会让全场都为之震惊的。”
    “您真的觉得我可以演电影？”杨濛下意识用双手托住下巴，显然被他描绘的场景迷惑了。
    “无论气质，身材，外貌，你都是绝对的明星架子，不演电影岂不是暴殄天物。”年轻人眼睛一眨不眨地扫过她的全身，心中莫名激动。
    杨濛心情激动，眼前这个叫沈鉴治的男人，是她在学校的教师，英国牛津大学的文学学士，为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平日里一直就比较照顾自己，听说自己有从影的想法后，主动带她来半岛，说要介绍个电影行业的老前辈给她。
    该怎么感谢他才好？
    听说他才21岁，只比我大4岁......
    杨濛忽然感觉脸上发烫，心中轻啐自己。
    杨濛啊，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啊，实在过分，你还小，可千万不能过早考虑这种事情。
    沈鉴治忽然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来，见杨濛好奇地打量自己，他借机把头凑过去，偷偷轻嗅女孩身上的幽香，口中轻轻说道：“这三人竟然在讨论什么港督，麦景陶，填海造陆，还有收购什么银行的事情，涉及金额好几千万港币，你说好笑不好笑。”
    杨濛小心看了隔壁三人一眼，蹙眉道：“可我感觉他们不像是胡言乱语的人啊。”
    “如果三个英国人讨论这种事情，我肯定相信，可他们两个美国人，一个二鬼子，凭什么在香江做这些事情？”沈鉴治撇嘴，声音不小心有些大了。
    林海听到了，心中不快，身体动了下，不过想想还是忍住了。
    “您小声些，我怕他们听到，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杨濛小声提醒道。
    “没事，我猜他们不懂我们说的语，”在美丽的女孩面前，沈鉴治似乎勇气大增，大大咧咧道，“不会吃英式点心塔，不认识英国RB牌子的银餐具，却还想买个几十套回去，还说什么太平洋庄园，这家伙很有可能是跨国诈骗犯，到香江骗那些崇洋媚外又不通外事的土老板来的。”
    “这样啊，实在太可怕了！”杨濛惊恐地看了一眼那个宽厚的背影，“他们身上会不会带枪？我们是不是很危险，要不要去报警？”
    “在这里他们哪敢放肆，等会见过袁先生之后，让他老人家定夺，现在我们盯着些就行。”沈鉴治看着惶恐的女孩，恨不得将对方抱在怀中，好好怜惜一番。
    “去你MD小白脸，泡我女神，还背后诋毁我，看老子不打你个二佛出世。”林海耳朵多好，早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大骂，恨不得站起来狠狠给他几巴掌，不过想想谈判在即，勉强压抑住怒火。
    不过等结束会谈后，我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个混蛋。
    “老板，您没事吧？”安德鲁敏锐地发现林海脸上风云变幻，小心问道。
    “没事。回到这个工程，港督已经同意由太平洋公司出面组织施工，工务局会在未来三天内做出初步预算，到时候会先支付百分之二十，以后每年再支付百分之二十，直到按工期完工付毕。对此，你们有什么建议没有？”林海勉强把心神放回正事。
    “公司的资金肯定不够周转！”安德鲁立刻指出最关键的问题，目光转向努恩，“看来，老板又想问你借钱了。”
    “那是富国的荣幸，只要有抵押，全都没问题。”努恩欢快笑着。
    “这次不需要问你借钱了，我害怕最后都是给富国打工，”林海故意露出痛苦的表情，“这就关系到接下来的这场谈判了......”
    几分钟后，何善衡带着三个穿着老式服装的人进入半岛茶座，找到了林海，双方以茶桌为界，相对而坐，上来是好长一段介绍和寒暄。
    “你看，他们针对的就是这样的守旧商人，我看这几个人危险了。”沈鉴治小声说道，为自己的判断力而自傲。
    “您说得很对，要不，我们还是去找警察来盘问下他们吧。”杨濛看了眼隔壁握手笑谈的几人，担忧道，“我可不希望这些叔叔伯伯们被洋人骗去家财。”
    “没想到杨小姐竟是个侠义心肠的奇女子，那好，我去总台，让他们叫警察来。”沈鉴治夸道，得了杨濛羞涩微笑的反馈，心中更是荡漾，刚想起身，忽然看见有两人过来，他喜出望外，“袁先生来了，先看他怎么说。”

第0311章 夏梦的奇遇（2）
    袁仰安先生来了！
    杨濛立刻跟着沈鉴治起身，迎接这位华夏电影的老前辈，真正的大佬级人物。
    “袁先生好，袁小姐好！”
    “你就是小杨啊，果然如鉴治所说的有一副明星根骨，很好！”袁仰安微笑点头，目光忽然停留在他们身后不动了，“看到几个老朋友了，我先过去打个招呼，经绵，你先陪两个小朋友坐会，我等会回来。”
    见袁仰安直接往隔壁那桌走去，沈鉴治有些发懵，看了眼杨濛，对方也同样疑惑地看着自己。
    “我们坐吧，”一个同杨濛差不多大的女孩招呼他们，“我是袁经绵，沈大哥是我朋友，你是杨濛吧，很高兴认识你。”
    杨濛有些心不在焉地和袁经绵打过招呼，对面的沈鉴治同样如此，袁经绵很快发现端倪，奇怪地问道：“你们俩是怎么了？我老爸很快就会回来，你们就放心吧，杨妹妹这么漂亮，身材又好，绝对可以成为明星的。”
    杨濛礼貌地笑着点头，沈鉴治心中忐忑，勉强赔笑，两人竖起耳朵，听着隔壁热烈的寒暄声。
    “林会长，这是我老朋友，永华电影的袁仰安，袁大导演。”何善衡笑着为林海和袁仰安介绍，“这位就是近日来在香江掀起滔天巨浪的美国太平洋公司董事长，菲律宾华英会会长，马里亚纳世袭议员，林海，林会长。”
    “哎呀，原来你就是林会长，仰安倾慕已久，今日一见，果然英雄出少年，我只叹年华易老啊。”袁仰安急步上前，双手握住林海的手，表情甚是激动。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想法，我们在座的四个老头子，全都如此想的。”何善衡夸张地叹道。
    “何董您太谦虚，林海尚且年少，走得路短，还需要诸位前辈多加指点。”握着袁仰安的手，林海心中吃惊，谦逊地浅笑道，“袁先生，您是华夏文化事业的前辈，晚辈在此向您致敬。”
    袁仰安，沪上《良友画刊》的创办者，香江长城电影公司的创办者之一，《阿Q正传》、《孽海花》、《渔光恋》等多部名片的导演。
    妥妥的文化事业巨擘，电影大亨级人物啊！
    原来今天这么巧，正好遇到夏梦被人介绍给他。
    新来的那个女孩，应该就是夏梦未来最好的朋友，华夏芭蕾舞大师，艺名毛妹的袁经绵了。
    “袁先生，那边几位是？”林海故意询问道。
    “都是袁某的子侄，如果林会长愿意的话，让我来为你们介绍下？”袁仰安这样的文化人自有傲骨，不屑于依靠裙带和拍马溜须，可年轻人多结交有能力的朋友，作为长辈当然乐见其成。
    “能结识这几位青年才俊，林海乐意至极。”林海笑道，旁边安德鲁和努恩偷偷撇嘴。
    “你们听好了，我身边这位，就是最近怒斥阿三、义赠大米、开业震九龙的太平洋公司董事长林海，林会长！”袁仰安拉着林海的手，带他走到隔壁桌前，大声介绍给三个年轻人。
    “原来你就是那个为了一名歌女，怒打双花红棍和香主，差点砸了太白海鲜舫的林帅哥啊。”袁经绵跳了起来，满眼都是小星星。
    额？
    林海额头冒出黑线。
    “这么大的人了，说话还这么不着调。”袁仰安瞪了女儿一眼，“这是我女儿袁经绵，在英国学习芭蕾，现在放暑假刚回香江。”
    “袁小姐好。”林海客气地说道。
    “好，好！给我张名片，下次我去你公司找你，我的小姐妹们有好多问题要问你呢。”袁经绵伸出手，林海掏出名片，她一把抢了过去，藏进口袋，满意地笑起来，又好奇地来回打量着他。
    “这位是我的世侄，沈鉴治，沪上圣约翰大学毕业，来港辛勤工作之余，又获得了牛津函授的文学学士学位。”见女儿如此模样，袁仰安急忙把林海拉到那个年轻人面前。
    “原来是沈兄啊，我们刚才已经聊过几句，果真一表人才。”林海对沈鉴治伸过来的手稍触即放，笑呵呵看着他，心中骂道，不就是个函授文学学士嘛，跩得二五八万似的。
    因为某种莫名的情绪，林海鄙视对方，其实天机中看到的沈鉴治还是很牛逼的。
    此人来港作工同时自学六国语言，通过现场论辩得到牛津的函授学位，是未来长城电影的重要干将，八十年代成为《信报》总编。
    此人还有个身份，是袁仰安的大女婿，也就是袁经绵的姐夫。
    “是嘛，果然年轻人容易沟通，你们都聊了些什么？”袁仰安高兴地问道。
    沈鉴治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更是惊涛骇浪，自己之前可是大肆嘲讽甚至可以说是侮辱过对方，不知道这个大魔王会如何报复自己。
    “沈先生学识渊博，光一个下午茶的知识就让我受益匪浅。”林海一本正经道。
    袁仰安深深看了眼脸色通红、忧惧交加的沈鉴治，心中若有所悟，连忙拉开林海，“这位是姑苏来的杨濛杨小姐，就读于玛利诺学校，书文俱佳，戏剧表演更是出色。”
    “杨小姐，你好，不愧姑苏生养，天生丽质，才艺双绝，实在令人惊叹。”林海主动伸出手去。
    杨濛下意识伸出小手，被他温热的大手握住，一下子反应过来，不着痕迹地慢慢把手抽出来，脸上飘起淡淡红霞，小声说道，“林先生好。”
    这还是林海来这桌后，第一次主动与人握手，袁经绵好奇地打量着两人表情，沈鉴治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袁仰安把四人的小儿女情态看在眼里，心中微微叹息。
    “袁先生，冒昧问下，杨小姐找您是想进入影坛吗？”林海大方收回手，笑问道。
    “的确如此，我现在为发现杨小姐这般的好苗子而高兴。”袁仰安呵呵笑道。
    “那恭喜两位，希望尽早在银幕上见到杨小姐的芳容。”林海真诚地祝福，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可否请教杨小姐的艺名？到时我会让人时刻关注报道，我可不想错过你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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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2章 夏梦的奇遇（3）
    很多从事演艺行业的演员都会起一个艺名，这是优伶行业里传承下来的习俗。
    既是为了不辱本姓，也是为了打响招牌，大部分人的原名都不会太响亮，并不适合演艺行业的宣传需要。
    “我还没有呢。”杨濛躲避着他灼热的目光，小声说道。
    “不如林先生帮忙取个？”袁经绵看热闹不嫌事大，笑嘻嘻说道。
    “经绵，别胡闹！”袁仰安提高声调，不满地瞪了女儿一眼。
    艺名不是随便取的，至少要有相当的文学素养，才能取出优美又上口的好名字。
    艺名也不是谁都能取的。演员可以自取艺名，如果需要外人取名，那最好是找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要严格执行一套程序来求取名。和拜契爷类似，给你取艺名的那人，相当于在某种程度上是你的后台，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自古优伶行业，艺名要么自取，要么是师父或者戏班班主取，还有少部分是由幕后大金主取，代表大金主看中你，愿意保护你，这就是潜规则。
    林海这样从小就在海外的年轻人，哪里能想到太好的名字，再说，他这样可以直通港督的大豪商，哪里会看得上一个连正式演员都不是的小女孩。
    女儿这般逼着林海上台，袁仰安心中很是不安，怕林海取不出名下不了台，也怕他情急之下胡乱取了个烂名。
    到时候杨濛到底用还是不用？
    无论取还是不取，取了之后无论用还是不用，林海都得丢脸，届时他一怒之下，这个资质不错的小姑娘的前程可就全毁了。
    “哎呀，袁小姐是把我逼上梁山了啊，”林海故意愁眉苦脸道，“袁先生是成名已久的文化大家，沈先生又是新进英国文学学士，我这个乡村渔夫出身的莽汉，这下可要丢脸了。”
    “林会长，不如......”袁仰安急忙想要打个圆场，让此事就此作罢，没想到林海一拍桌子，“不行，就为了如此美玉良材的杨小姐，我也得绞尽脑汁，一定要想个好名字才行！”
    袁仰安苦笑着不说话了，袁经绵也知道自己做过了，忐忑地站到父亲身边，沈鉴治嘴角翘起，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嘲讽，等着看林海的好看。
    杨濛好奇地看向林海，却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急忙羞涩地把目光避开，心跳一下子剧烈起来。
    林海笑了下，朝外走了一步，“杨小姐朝气满满，有一丝难得的英气，就如外面的夏天般火热，然而夏日太过酷烈，没有柔情，这不符合杨小姐柔美的那一面，还是夏夜更贴切，能不能叫夏夜呢？”
    “夏夜好！”袁仰安鼓掌笑道，“火热柔情恰到好处，互相交融，极具美感，林会长大才！”
    杨濛真心觉得这个艺名挺不错的，虽然总觉得什么地方似乎可以更好，可总不能真要让渔夫出身的对方起个媲美《诗经》的名字吧，她抬起头，一双美目感激地瞥了林海一眼。
    林海对她笑笑，走了第二步，摇头叹道：“可是我总觉得还是有些不妥，夏夜是很贴切，可是稍显直白，文化人不是都喜欢雅致含蓄嘛，让我再想想啊。”
    “要不，林先生，我就叫夏夜即可。”不忍见他再苦憋，杨濛主动开口道。
    “多谢杨小姐体贴，你既然这样，林海反而更不忍，今天我还非得取一个好名字，”林海微笑着摆摆手，迈出第三步，“一个可以让杨小姐永载史册的名字！”
    沈鉴治实在忍不住出声了：“林先生，夏夜已经是个很不错的名字，不如就此打住，恕我直言，你不是专业的，我觉得适可而止才是明智之举。”
    他这话明着为林海着想，然而暗里隐藏着的鄙夷实在太明显，周围几个人全都一愣，奇怪他为何要如此公开给林海难堪。
    沈鉴治已经豁出去了，反正已经得罪林海，不如借此机会让大家误认为是因此事而得罪，以后如果受到报复，公众也只会批评林海没有雅量，丢人现眼而报复，自己反而能获得一定的同情。
    杨濛暗自长叹，低下头去，不忍再看林海被人嘲讽紧逼的难堪模样，心中对沈鉴治的观感一下子变差很多。
    此时林海第三步刚刚走好，闻声看着沈鉴治，脸上奇怪地笑着，猛地鼓起掌来，“多谢沈先生好意，也正因为你的好意，林海在这第三步突然有所得。”
    “不用我废话，莎士比亚你们都知道，我在好莱坞开了一家电影公司，认识了一些好朋友，也曾经去剧院看过他的戏剧，其中有一部影响比较深。”
    林先生！
    杨濛猛地抬头，大眼睛里是不敢置信，是惊喜，是她自己也搞不明白的复杂情绪。
    “我看袁先生和袁小姐都在点头，看来你们应该猜到是那部戏剧了，”林海环视众人笑道，“对，是《仲夏夜之梦》！”
    他往回疾走三步，来到杨濛面前，凝视着杨濛，一字一句道：“夏梦！这就是你的名字，你的未来！”
    “夏梦！”
    “我的名字，我的未来！”
    夏梦脑海中轰然一声巨响，整个人如醍醐灌顶般，呆立不动。
    “好！”
    “好名字！”
    一直关注这边的何善衡几人，此时走过来鼓掌赞道。
    “林会长大才！”袁仰安哈哈笑道，“三步成名，老朽佩服！”
    袁经绵美目发亮，崇拜地看看林海，又羡慕地看看杨濛，忽然感觉内心有些苦涩。
    为啥我要搞出这么一出来呢？
    沈鉴治不得不挤出难看的笑脸，站在那里浑身不自在，这下自己彻底把脸丢尽，还得应付林海不知何时降临的报复。
    沈鉴治本意是想追求世交的袁经绵或者她大姐的，他想进入电影行业，这是条捷径。
    自从在玛利诺学校见到杨濛后，他惊为天人，一下子把心思都放到杨濛身上，最近都不怎么约袁家两女，没料到为了杨濛再次邀约袁家父女，却莫名其妙遭遇到林海这个段位极高的搅局者。
    不如干脆去英国吧，好几所大学给了自己读研究生的OFFER。
    沈鉴治害怕了，想逃了。
    大家没怎么在意躲在一边的沈鉴治，众人都围着林海不吝言词的奉承，顺便再捧上几句杨濛。
    毕竟世交，袁仰安偷偷看了沈鉴治一眼，暗自叹气，又为今天发掘到杨濛而老怀大畅，光凭在场的这几位大佬力捧，杨濛，不，夏梦的未来就已不可限量。
    “这里是公众场合，不宜多说，我们回去就坐吧，”林海见服务生站在不远处，怯怯不敢上前的样子，忙让几个老头回去。
    “袁先生，以后你电影公司有事的话，可以来找我。”林海真诚对袁仰安说道，然后掏出名片不容拒绝地塞进夏梦满是汗水的手中，“夏梦小姐，我期待着看到你的电影。”
    “还有你，我们的芭蕾舞小公主，你有演出别忘了通知我去捧场，我广东道的办公室也随时欢迎你和你小姐妹过来。”
    他最后回头补上的这句话总算让气呼呼的袁经绵脸上有了笑容。
    “杨小姐，”袁仰安叫醒仍在痴痴看着林海背影的杨濛，“你没问题的话，我想尽快去你家中拜访下你父母，然后尽快完成签约。”

第0313章 定计恒生
    “看来我错过了什么？”张问天赶到酒店茶座时，何善衡几人还在夸奖林海，他好奇地问道。
    何善衡把事情经过说过，张问天瞥了眼隔壁桌上静若青莲的杨濛，回头对林海竖起大拇指，“还是船长在行！”
    “好了，你到了，我们就可以开始了。”林海笑着搪塞而过。
    张问天的一项任务是给安德鲁和努恩做翻译，这下双方沟通顺畅，开始太平洋入股恒生的谈判工作。
    何善衡只是恒生的小股东，占据百分之五的股份，而他带来的三个老头，正是十七年前与已故大股东林丙炎一起创建恒生的其他三名创始股东。
    梁植伟，占据百分之八股份，长期担任恒生的副经理，目前是何善衡在恒生的副手。
    盛春霖，占据百分之二十二股份，恒兴银号老板，恒生银号的名字，正是来自于合并之前的他的恒兴银号和林丙炎的生大银号。
    何添，1930年何闲和何善衡在广州开办银号，何闲的兄长何添以实习生身份加入银号，33年何闲去濠江，何添却跟着何善衡来到香江，参与创建了恒生银号，占据百分之十的股份。
    在座四人占据恒生银号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而大股东林家占据剩下百分之五十五的股份，在董事会占据绝对优势。
    这样的股权结构很合理，有利于大股东发挥自己的优势，能够毫无阻力地推动恒生发展。
    然而当同甘共苦的老朋友去世后，大股东换了完全不懂金融的林家长房，恒生的股权结构就成了其他小股东的噩梦。
    “所以说，即使你们同意，老板也拿不下恒生，那我们和你们谈什么？”安德鲁轻蔑地说道，张问天替他翻译，最后一句换成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四个老头默然，如果有办法对抗大股东，他们也不想找外人进入恒生，他们的行为说得难听些就是勾结外人，引狼入室，如果不是何善衡用了恒生生死存亡的名义，其他三人绝不会答应与眼前这年轻人见面。
    的确是林家长房做错在先，不听其他股东意见，贸然参与国际黄金投机亏损严重，又忽视开发本港中小商户储户，更没有抓住大客户，此时的恒生已经处在资金链随时可能断裂的悬崖边缘。
    否则太平洋办事处开业时，何善衡何至于赶着上门？
    他是被黄金吸引而去的，那一吨金砖足够挽救恒生的命运两次。
    还是何善衡先开口，把恒生内部问题一一剖开给林海几人看，他此时已经完全把林海看做未来的合作伙伴甚至是大老板了，再无任何保留，要知道这些信息如果落到竞争对手手里，那可是会马上给恒生带来灭顶之灾的。
    听了张问天一字一句的翻译，努恩开口道：“大股东漠视小股东的利益，在美国也是常见的事，你们能否提出赎买他们手上的股份呢？”
    “作为老林三十年的老朋友，我曾经去和大夫人商量过，愿意溢价百分之二十收购她手上的股份，可被拒绝了。”盛春霖摇头叹道，看他脸色，应该还受到了某些侮辱。
    这不奇怪，老友过世，他就上门收购股份，难免落人口实，说他趁火打劫已经很客气，说不定还给他按个意图侵吞孤儿寡母家产的名头，想必他郁闷无奈地很。
    “那你们今天来，到底准备和我们谈什么？如果收购恒生如此麻烦，我们不如去找永华银号，新丰银号，最多规模比你们小些，可太平洋不怕规模小，在我们手里，什么都会变大。”张问天作为翻译没有直接参与谈判，已经憋了好久，此时忍不住冷冷说道。
    何善衡看着三个老友装死模样，苦笑了下，还是要自己上场啊。
    他知道太平洋公司为何要收购恒生，作为一家业务遍及日本、美国、马里亚纳、棉兰老和香江的跨国公司，他们急缺一个用作枢纽的金融中介。
    这两天，观塘填海造陆工程已经闹得纷纷扬扬，全香江商人们都在讨论此事，他们得到消息，这项工程将采用官授民办的原则来施行。
    而且，某些和上层关系良好的大佬还得到消息，虽然工务局会采用惯常的招标方式，然而这个招标书基本上是量身定做的，港府内定的乙方极有可能是太平洋公司。
    太平洋公司已经完成对新昌建设的注资控股，接下来自然会尽快完成对银行的收购，恒生如果被甩出局，他们一定会尽快找到下一家。
    这是目前为止恒生最好的机会，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抓住，既可以大赚一笔，也从此搭上太平洋这艘巨舰，乘风破浪、直挂云帆就在今朝。
    “林会长，张先生，来之前小利给我们出过一个主意，”何善衡开口道。
    “小利是谁？”林海打断他的话。
    “他叫利国伟，是利希慎的堂侄，之前一直在国华银行工作，表现优异，四年前我把他介绍进恒生，现在担任恒生外币交易主管。”一直认真旁听的何添说道。
    原来是他，利孝和堂弟，未来的恒生董事长，恒指缔造者，香江联交所主席，一个完全依靠自己闯出一番天地的香江金融巨擘。
    林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脸上浮现戏谑的笑意，利国伟正是未来汇丰收购恒生时，恒生方面的主导者，现在他又神奇地参与到太平洋对恒生的收购中来，是巧合还是必然？
    利国伟出的主意，听上去有些下作，但很简单也很有效。
    恒生大股东不愿售股，也不愿增资扩股，那就干脆引爆恒生的危机，让大股东手里的股份一文不值，到时候就可以如收垃圾般收下这些烫手的股份。
    “NO，NO，这实在不是个好主意，太没有职业道德了。”努恩连连摇头，为亚洲同行的职业操守所震惊。
    你是没学过《孙子兵法》，无法理解华夏人的计谋，难怪不久后所谓联合国军在北韩被狡猾的对手玩得半残，林海示意他稍安勿躁，对眼前四人调侃道：“作为股东，你们如何评价这个方案？”
    四人脸色羞惭，还是何善衡老着脸皮说话：“恒生是我们的心血，我们也不想看到它受创，甚至累及自身名誉，可如果不解决这个影响恒生未来发展的桎梏，恒生将来的下场会更惨。所以如果您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会配合实行这个方案，尽快解决后患，让恒生尽早得到新生。”
    早料到这帮老江湖还会有要求，只要在心理承受范围，林海准备一一答应，他呵呵笑道：“说吧，你们的要求。”
    感谢老友【198215dai】100打赏，您太客气了。

第0314章 挤兑风波
    6月17日早晨出版的《工商日报》，刊登了一则不起眼的消息：恒生银行四名小股东，正式向大股东提出回购股份要求。
    他们不是要收购大股东的股份，而是要把手上的股份出售给大股东。
    此时香江的金融炒作还远不如二十年后那般疯狂，很多普通市民并不明白这样的消息意味着什么，但对于敏感的商界人士特别是金融界人士来说，这条消息意味着一场风暴即将到来。
    港岛北角一间简陋的公寓内，袁仰安放下报纸，对还在和牛奶作斗争的女儿说道：“看来昨天我们遇到的，是一件大事的开端。”
    袁经绵放下奶瓶，莫名其妙地看着父亲，忽然展颜一笑：“您说的是那个渔夫吗？我今天就准备过海去看看那座金山，一定要拍照留念。”
    “说话注意些，能取出夏梦这个名字的，会是普通渔夫？”袁仰安瞪了女儿一眼，回头朝在厨房忙碌的妻子喊道，“等会把家里的存折拿给我一下。”
    “怎么啦？”他妻子端着一碗小米粥出来，奇怪地问道。
    “喏，恒生股东打架，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是换个银行吧。”袁仰安指指报纸。
    “啊！”女人忙不迭奔进卧室，“那快些去，早和你说存汇丰最安全，你非要支持国货......”
    袁仰安苦笑摇头，虽然知道这次恒生之事与那个年轻人有关，最终会尘埃落定风平浪静，可自己这样的小资之家，不能把希望寄托到大鳄们的善良上，还说不定会打成什么鬼样呢，及早撤走才是避险之道。
    离北角不远的跑马地富人区，一处小别墅内，光滑的客厅地砖上飞溅着瓷器碎片，一个气质优雅的中年妇人正大发雷霆：“这几个老不死的，丙炎走后无时不在觊觎起我们孤儿寡母的家产，现在更是公开这个矛盾，他们是想拖着我们一起死吗？！”
    “娘，他们要卖给我们不是正合您意，况且还是平价，我觉得应该想办法马上买下来。”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从噤若寒蝉的弟妹中间走出来，对妇人振振有词。
    “秀梁啊，你还小，不懂这里面的险恶，”妇人疼爱地摸着这个最喜欢的大儿子的脑袋，语气温柔道，“你快带着弟弟妹妹们去上学吧，家里的事情，娘会做主，无论谁都不能打垮我！”
    孩子们走后，妇人静静坐在客厅沙发上，凝视着那部电话机，心中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她姓沈，出身于闽省沈家，也就是林文忠公的女婿沈葆桢家族，可谓名门之后，然而诗书礼仪在此时的香江只能装点门面，并无其他用处，家族的势力也随着国之大变云散，大部分都跑到湾湾，在香江她找不到可以为自己出头的人。
    “这帮混蛋，死不足惜！”想着已故丈夫的那几个挚友，林夫人恨恨骂道，她知道自己这几年行事是有不妥，可为了尽快平定大局，她不得不选择毫无人情地决然行事，却没料到这几人忍了几年，竟然在此时突然甩锅了。
    电话响了，林夫人接起来，脸色阴沉地听着银行内亲信的汇报，好久后默默挂掉电话。
    恒生银号位于港九的两处营业门面，刚开门就有储户过来提钱销户了，而且人数还在陆续增多。
    接下来，林夫人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问不多的几个亲戚好友借钱，可惜一个多小时电话下来，没有借到一分钱。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谁愿意搭上已经开始沉没的船只呢。
    电话再次响起，这次传来的消息让林夫人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不仅提前支取存单的小储户越来越多，有几家大客户也电话银行，说他们今日有大款项支出，中午就要出票，让恒生准备现款。
    讽刺的是，这几家大客户还都是林家的关系户，四名小股东那边发展的客户一家未动。
    “你们是等着看我好看啊！”林夫人无力地放下电话，凄惨地笑起来，“还让人抓不到把柄，不愧是狡猾的老狐狸啊！”
    按照这个亲信估计，最迟到下午，恒生就会面临无钱可兑的地步。
    “该怎么办？”
    恒生大部分现款都用来炒作黄金，现在被冻结在伦敦市场上，而用于周转的那部分资金，现在也同样被冻结在外币市场。
    就在两天前，外币主管利国伟提出将恒生最后一笔可以挪用的款子投入美元的炒作，鉴于对他过往战绩的信任，林夫人签字同意，这两天也的确小有收获。
    或许，这里面也隐藏着阴谋......
    想到那个平日里总是微笑的年轻人，林夫人忽然感到一阵寒意，她立刻拿起电话，下达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随手扔掉电话，她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回忆着与亡夫一路走来的辛苦，眼泪无声地流淌。
    直到中午，佣人来叫她吃午饭，她才坐起来，回到卧室整理完妆容，然后回到客厅，手伸向电话。
    恒生这个名字，寄托了她和亡夫无尽的心血，一定不能倒！
    哪怕自己被赶出恒生，只要恒生还能生存下来，也是一种纪念，她还有脸下去面对他。
    她准备向那些人妥协。
    电话筒刚放到支架上，立刻激烈地响起。
    这很正常，自己做出了那个最激烈的应对措施，有很多人急着想要联系自己吧，这里面，一定还有看笑话的。
    嘲讽一笑，她等了会，才伸手拿起话筒，听着电话里传来的话，脸色逐渐松弛下来，露出一丝奇怪的笑意来。
    ......
    跑马地一间茶楼的一个包间里，何善衡和其他两个股东神色严峻地坐着，眼前的茶水毫无热气，也没人想到要换水。
    “我们这样做，不知道以后见了老林，他会怎么骂我们啊？”何添叹道。
    “此时多想已经无益，就想着该怎么收拾残局吧。”盛春霖不耐烦地说道。
    门被人从外面拉开，梁植伟匆匆进来，全是汗水的脸上硬挤出一个笑容：“小利打电话过来，大房下令停止兑换存单，明日何时营业，等待她下午通知。”
    砰，砰，砰，在座三人同时用拳头砸着桌面，脸上表情如释重负，还有一丝纠结的痛苦。
    “好了，该轮到我出面做恶人了，希望今天能够谈妥，还来得及傍晚发表新通告。”何善衡苦笑着起身往外走。
    “何兄，得饶人处且饶人！”其他三人在背后喊道。
    何善衡摆摆手，头也不回下了楼。
    十分钟后，在那栋小别墅门口，何善衡见到一个熟悉人影，心突然一沉。
    送那人出来的林夫人，一脸嘲讽地笑道：“何老板，可惜啊，你来晚一步，或许，我们可以再讨论下你们的回购要求......”

第0315章 亲自出马
    “桑达士亲自出手了！”林海挂掉电话，心中既惊讶又兴奋。
    汇丰银行大班桑达士亲赴林家，提出以300万港币注入恒生，并拆借给恒生500万港币周转资金，林家大房答应了，哪怕如此做她所持有的股份会被稀释一半。
    “恒生得到汇丰的支持，等今日晚报一出，挤兑风波会立刻烟消云散，虽然自己股份被稀释，可其他四个股东的股份也会同样稀释，恨他们入骨的林夫人想必会很高兴吧。”张问天苦笑道，“没想到我们一场辛苦谋划，反而便宜了汇丰。”
    “船长，您没事吧？”张问天发现林海神情似有不妥，不但没有沮丧和失落，反而还在笑。
    “没事，问天，”林海呵呵笑着摆手，“我是在想，上次办事处开张汇丰主动示好，因为金砖抵押受挫的缘故，我们没有理会，没想到对方反击如此之快，可谓一剑封喉，桑达士大班是个高手啊。”
    对汇丰的反击，林海早有预料也并不害怕，自从因阿三打人事件和怡和怼上后，和怡和交叉持股的汇丰就绝不会对自己抱有真正的善意，金砖抵押被拒就是信号。
    在这帮英国佬眼中，弱小的华资只不过是匍匐在他们脚下的家犬而已，高兴时给些自己看不上的残羹冷炙，不高兴时踢上一脚，甚至杀了吃肉也无不可。
    然而桑达士的眼光和魄力仍然让林海佩服不已，只是轻轻一招，林海等人对恒生的谋划就化为泡影，更别说有了银行才能实施的几个重大谋划，此时都成了镜花水月，缘木求鱼。
    林海惊讶于对手的敏感，对手的悍然出手，同时也兴奋不已，对手如此重视自己，说明自己重要了，说明自己的谋划打在他们的七寸上了。
    “问天，你立刻去工商署找克拉克，再次确认观塘工程的进展，我们不能让汇丰阻碍这个工程。另外，去找刘福，想办法打听葛慕莲的爱好、习惯，我们必须确保港督不会反水，我想一百万港币可能还不保险啊。”吩咐完张问天，林海抽身就往外走。
    “您要去哪？”张问天急道。
    “林家，桑达士的做法我很欣赏，不如学下，哪怕是东施效颦也无所谓了。”林海振作精神道，“还好，他们签约要到傍晚进行，总算还给我一个机会。”
    “您准备怎么说服林夫人？”张问天追问道。
    “把我们的原计划如实说吧，希望她能顾全大局。”林海摊开手苦笑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船长，我有个事情想告诉你......”张问天莫名扭捏起来，林海摸不著头脑，“有话直说就好，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几分钟后，林海板着脸走下楼，松本神情惶急地紧跟在身后。
    曾启荣正在楼下喝着咖啡，不时和几个新来的女职员开着玩笑，见他们下来，立刻放下杯子，为林海推开大门，然后跑在前面打开福特后车门，等林海坐上后座后关上门，松本二郎也坐上副驾，他才回到驾驶座，发动汽车朝码头疾驰而去。
    此时在马路对面树荫下避暑的马三包、烂鱼仔和任锦球也跑过马路，坐上后面一辆福特，紧跟在后。
    一辆封闭式的美国吉普车远远跟在最后，副驾上坐着的李慕漳朝二楼点点头，那里，张问天收回探出窗口的脑袋，苦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希望船长不会记恨我，或许我该尽早辞职了。”
    汽车通过轮渡渡过维多利亚湾时，林海看着碧波万里的海面，突然幽幽地说了句：“二郎啊，以后可不要自作主张了。”
    “嗨！松本谨记大人教诲，再有下次，我必剖腹明志！”松本毕恭毕敬地鞠躬道，在狭窄的车厢里做出这个动作，也难为他了。
    一个小时后，跑马地别墅门口，满头大汗的何善衡不停地向林海道歉：“林会长，对不起，是我们太大意了，没想到汇丰竟然会掺和进来。”
    “这事不怪你们，谁都没料到堂堂汇丰大班，竟然会亲自出手，”林海言简意赅，“现在不用多说，带我去见林夫人。”
    ......
    “原来你就是幕后那个人啊！终于坐不住亲自出面了？”林宅门口，刚听完何善衡的介绍，林夫人脸色不善地嘲讽道，“我告诉你，你来晚了。还有，即使你来早了，我也绝不会答应你们！”
    “林夫人，之前所为的确有些不堪，您对林海有所怨言，那是应该，我很抱歉，”林海诚恳地说道，“现在我来，是想做最后努力，请您给我说几句话的机会，能否让我们进去坐会，等会如果您还不愿改变主意，林海自然告辞，绝不纠缠，从此不会再打扰您。”
    林夫人看看他身后，两名警察和两名一看就不是正经人的家伙，竟然和谐地站在福特车前，恭敬地等候着，心中忌惮。想来这个已经名动香江的年轻人，不会不讲信义，她沉吟片刻，最后放开大门让两人进去。
    “林夫人，我了解林先生创立恒生的不易，何先生全程参与，他同我详细讲过，在他心中，这段经历永难忘怀。”婉谢林夫人上茶，林海先从林丙炎说起。
    “是吗？”林夫人眼中湿润，神情却极为不屑，“那你何善衡是如何针对我的，这就是你怀念林先生的方式？”
    何善衡讪讪想要开口，林海摆摆手阻止他，说道：“我这样说，恒生是林先生的心血，可也是何先生等几个股东的心血，这一点您认同吗？”
    想着以前亡夫和朋友们筚路蓝缕，艰苦创业的一幕幕场景，林夫人冷哼一声，勉强点头。
    “那就好，您是为了维护林先生留下的心血，何先生几位难道就想毁了自己参与创造的心血？”林海严肃质问道，俄而换了柔和的语气，“您经营恒生过程中，和何先生他们发生冲突，双方难道不都是为了恒生？我想你们之间只是观念不同，判断不同吧。”
    林夫人咬牙道：“可这次，你们竟然采用如此卑劣的做法，这是要把恒生逼上绝路，我绝不会原谅你们。”
    “林夫人，您知道之前我们是如何筹划的吗？”林海坦然道。
    “不过是把我孤儿寡母赶尽杀绝罢了，”林夫人冷笑道，“狐狸能放过到嘴的鸡？”
    “绝不是那样的，大嫂！”何善衡忍不住开口道，“哪怕我们再有矛盾，可我们怎么可能对大嫂做出那样的事呢！”
    林夫人冷哼，别过脸去不看他。
    “林夫人，您听我说，之前我们是如何计划的......”
    “现在你怎么说多可以，可惜我不信！”林夫人决然道。
    林海脸色阴沉下来，下定决心道：“那请您和我出去一趟，我会让您相信的！”
    “我为何要和你出去，谁知道你们狗急跳墙会做什么？”林夫人忽然起身倒退几步，警惕地打量着林海。
    “如果我想对您不利，您觉得能逃避得了吗？”林海苦笑道。
    “是啊，你是让三十几个大天二丧命的煞星，是港督都要交好的大人物，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反抗呢？”林夫人喃喃道，死死盯着林海，“我可以跟你出去，不过之前我要打个电话！”
    感谢好友【198215dai】100打赏，实在无言以报，心意领了！昨天家里有事，直到今天还未了结，谢谢朋友们的支持，我会在下月补更两章的。

第0316章 落定
    林海带着林夫人和何善衡走出别墅院门，曾启荣四人迎了上来。
    “林会长，要走吗？”曾启荣斜睨了林夫人一眼，朝林海眨眨眼，右手悄悄在腋下做了个切割的手势，林海瞪了他一眼，他讪讪笑着退回车边。
    林夫人敏锐地察觉到，无论警察还是两个社会人，都对自己有着隐隐的恶意，她已经不去多想，如果今天对方非要置她于死地，她也只能认命了。
    还好自己出来前已经打电话给一个可靠的人，告诉她自己和恒生何副董事长出门办事，让她马上把自己几个子女从学校接去她家。
    这是自丈夫去世后就约定好的通知方式，这是第一次通知，也极有可能是最后一次通知。
    如果自己今天出事，想必她会带着孩子们躲藏好，也会通知远在湾湾的家人，虽然并不可能真的报仇，但让何善衡在香江名声大坏是绝对没问题的。
    兔子急了也咬人，自己一个弱女子，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走到最远处的那辆吉普车之后，李慕漳已经站在车厢后面。
    “打开门，让我们上去。”林海命令道。
    李慕漳拉开后们，从里面跳下来一个年轻人，穿着短袖制服，浑身汗湿，朝林海敬了个礼。
    “辛苦！”林海心中一动，肃穆回礼，声音柔和道，“上去给我们放一遍吧。”
    何善衡和林夫人跟着他走进车厢坐下来，看着上面如一面墙般的复杂设备，愣住了。
    在林海的示意下，那个年轻人按动一个红色开关，墙上有两个包裹着长长磁带的轮盘转动起来。
    “以大嫂那种倔脾气和呆手段，最后一定会停止营业，到时候舆论哗然，我们会出面以保护储户和股东的利益为由，要求召开特别董事会，到时候她只有出售股份一条路走。”这是梁植伟的声音。
    “你们认为我该以何价格收购林夫人的股份？”这是林海的声音。
    “虽然到时候股份价值一落千丈，可我不希望您真的以如此低价收购，那于情于理都不公道。”何添低沉地说道。
    “我知道了，我会以股本金再加百分之二十计算，希望林夫人能够满意。”林海爽快道。
    “那我替丙炎谢谢您了，我们也可以稍许心安些。说实话，如果不是大嫂真的不适合经营银行业，我们也不需要如此下作来设计她啊。”盛春霖说道，言语中的伤感显而易见。
    磁带滋滋地转动着，显然大家沉默了好久。
    “公是公，私是私，为了恒生，我们这次对不起大嫂，可以后大嫂家如果有事，我们绝不能坐视不管，除非我们死，否则一定要为丙炎大哥照看好她们孤儿寡母！”最后何善衡几乎是恶狠狠说道。
    “何董，抱歉，这是最新的监听设备，那天我们在半岛的谈话都被录音了。”林海示意年轻人停止播放，对何善衡道歉道。
    “你，你......”何善衡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海，心中惊怒交加。
    林海只能回以苦笑，哪里想到张问天做事如此谨慎，躲在暗处保护自己的松本竟然听信了他的话，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在茶座里安装了刚从日本带来的美军军用录音器材。
    虽然他们出自防范对方保护自己的好心，可林海还是震怒不已，对张问天他没说什么，可松本就惨了，自己差点就逼得他剖腹明志。
    对何善衡，他只能承认是自己的错，即使这样做，很有可能让对方从此离心。
    属下做错事，在外人面前，作为最高负责人的他当然要承担责任。
    林夫人呆呆坐着，完全没有在意两人间的对话。
    “大嫂，您没事吧？”何善衡狠狠看了眼林海，凑过去小声问道。
    林夫人转过脸来，已是满脸泪水，嘴唇颤抖着说：“善衡，让你们都这么恨我，是我做错了吗？”
    “大嫂，您没有做错，您也是为了恒生，为了丙炎大哥的心血，”何善衡激动地说。
    “对啊，我也没有做错，”林夫人呵呵笑起来，小声越来越响，“那我把恒生卖给汇丰也没有错！”
    “啊？”林海惊呼出声，和何善衡面面相觑。
    “林夫人，汇丰可是英国人的银行，您难道忍心把林先生的心血卖给英国人？”林海情急质问道。
    “是啊，大嫂，丙炎大哥当年也是想为华人争口气，才想要开设属于华人自己的银号的，您现在这么做，让大哥怎么能心安啊。”何善衡也急了，顾不得和林海生气，劝解道。
    “我为何不能这么做？”林夫人鄙夷地看着两人，冷笑道，“你是老林多年的好友，恒生的元老，你是华人的骄傲，海外归来的青年才俊，可你们是怎么对我的？背后设计，公开赶杀，这就是你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手段？”
    林海二人惭愧地低下头。
    早知道我就直接登门商讨了，说不定也能有个好结果，这次做事太过于偏听偏信，我又开始发飘了啊。
    林海心中懊悔，反省着自己。
    “汇丰是英国人的又怎么样，他们答应300万港币注资，另外还答应私下给我100万港币，”林夫人咄咄逼人道，“非但没有落井下石，反而还给我更多，就凭这，我也要把恒生卖给汇丰！”
    “林夫人，之前种种，和其他人无关，都是林海的错，我向您道歉！”林海鞠躬道，“您是恒生大股东，自然您说了算，不过既然汇丰出价了，您能否听下我的出价呢？”
    林夫人愣了下，缓缓摇头。
    “您大概了解我的经历，我是真心想把恒生经营好，经营成为一家跨国银行，华人的跨国银行！”林海毫不气馁，快速说道，“这也是林先生的遗愿，请您看在这份心愿上，能考虑下我的提议。”
    “你说吧，最后一次，我马上要去汇丰签约了。”林夫人无力地说道。
    “400万港币，太平洋公司收购您手上那百分之五十一的恒生股份，您可以保留百分之四的股份，另外太平洋公司立刻注资恒生300万港币应对挤兑危机，这部分资金不稀释股权。
    太平洋公司会以恒生作为开户行，我在马里亚纳和棉兰老的地盘，都会支持恒生开设分行，公司所有的资金周转也会通过恒生进行。”
    林海的条件不可谓不优越，同汇丰的方案相比，至少让林夫人的股份增值了150万港币。
    见林夫人开始思考自己提出的条件，林海加上最有分量的一个砝码。
    “公司会全力支持林秀岭攻读金融相关专业，等他大学毕业，恒生会请他加入，最多十五年后，我会推他成为恒生的董事长，世界首个华资跨国银行的董事长！”

第0317章 新恒生，新太平洋
    ~今天两章合并一起发了！
    《恒生事件一波三折，太平洋成最后赢家》
    《汇丰惨遭出局，太平洋入主恒生》
    《桑达士亲顾林庐，林会长单刀赴会》
    《十七年风风雨雨恒，一日间起起落落生——恒生事变记》
    几乎所有傍晚出版的香江报纸，都刊登了关于恒生银号今日风波以及最终解决的报道。
    亲近林海的《工商晚报》更是凭借其优势，除了简讯外，还刊登了两个长篇报道，一篇用纪实的手法描述了恒生的17年发展历程，一篇用演义的手法，细致讲述了今日林海和桑达士争夺恒生股权的短暂又激烈的斗争。
    下午五点，在皇后大道中181号六层楼的恒生总部内，林海代表太平洋集团，林夫人等五位恒生股东，一起签订了最终协议，同时上报香江工商署备案，然后向接到通知等候在会场外的香江媒体发布了公告，并接受了他们的短暂采访。
    恒生的公告宣布：
    恒生银号从明日起，改组为私人有限公司（PLC），并改名为恒生银行，注册总股本扩增到港币600万。
    恒生银行董事长由大股东太平洋集团董事长林海兼任，原先的董事长林夫人担任终身名誉董事长，何善衡担任副董事长兼总裁，其他股东在恒生的职位不变。
    新任董事长林海所全资拥有的美国太平洋集团公司，将其香江所有分公司的开户行设在恒生银行，首期存入黄金400公斤约合260万港币。
    在上报工商署的资料中，美国太平洋集团占据恒生银行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林夫人百分之四，何善衡百分之四，梁植伟百分之七，盛春霖百分之二十，何添百分之九，利国伟百分之一，杰森-努恩百分之一，剩下百分之三的股份由一个叫做恒生职员委员会的内部组织持有。
    皇后大道中1号汇丰银行总部大楼，位于最高13层的总裁办公室内，桑达士放下手中的报纸，手指点着最上面《工商晚报》的一张照片，沉思不语。
    那是一张引人注目的照片，一小堆金砖摆放在恒生总部大堂内，后面站着新恒生所有股东，每个人都笑得特别灿烂，特别是林夫人和两个新加入的股东。
    汇丰拒绝太平洋公司用黄金作为抵押借取港币，是一个拥有怡和背景的高级主管做出的决定，事前桑达士毫不知情，对于汇丰大班来说，那只能说是一桩还算可以的业务。
    然而在桑达士看来，手下这样愚蠢的举动毫无疑义，黄金在任何一个银行都能很方便的兑换到港币、英镑或者是美元。
    因此在太平洋办事处开张时，桑达士派人送去花篮，虽然没有得到友善的回应，他却没有感到不满或者愤怒，只是一笑而过。他对那个黄皮肤黑头发的年轻人是挺有兴趣的，但是也不过如此而已，没必要耗费太大心神关注。
    然而当恒生挤兑风潮发生后，信息渠道无比灵通的桑达士很快通过某些蛛丝马迹，得出一个结论，那个年轻人很有可能想要通过这场风潮，获得他最需要的金融机构。
    桑达士出手了，并不是出于敌意，而是出于警惕，作为香江最大金融机构的掌舵者，他不能容许有任何可能威胁到汇丰霸权的金融机构成长起来，尤其是华资银行。
    这是为汇丰的股东考量，更是为掌控香江的英国人着想。
    金融是殖民的终极形式，也是最有效和最隐蔽的形式，作为一个优秀的银行家，一战士兵和二战军官，大英帝国低级爵位拥有者，桑达士笃信这一点。
    可恨葛量洪为首的港府管理层，全都是实用主义者，骨子里已经抛弃了大英帝国的骄傲和荣誉，竟然要把观塘填海造陆工程交给所谓的太平洋集团承担，他领导下的港府就这么缺钱？
    可惜远在伦敦的董事会，根本没有在意远东小岛上的世事变幻，他们的注意力完全投到了本土的复苏上面。
    对董事会那群垂垂暮年的老头来说，桑达士的任务，就是在稳定的基础上尽可能地掠取利润，输送回母体，他们不愿意加大投入，也根本不支持他大幅度地变革。
    或许在这些人眼中，这个散落在远东的小岛，已经摇摇欲坠了吧，就如同日不落帝国曾经的辉煌一样。
    不管怎样，我都会紧盯着这个危险的新对手，最好祈祷不要让我找到你们致命的弱点！
    桑达士最后想道，将报纸收藏到身后的书报架上。
    与此同时，与汇丰相距不远的皇后大道中181号六层大楼顶层，恒生银行大会议室内。
    “可惜这是黑白照，否则今天全香江人的眼睛都要被亮瞎了。”利国伟指着报纸，喜笑颜开地说道。
    在座的所有股东都笑了，他们没有理由不高兴。
    虽然股份下降到百分之四，可此时林夫人在跑马地的别墅客厅里，在林海十几名全副武装的手下看管下，堆着整整600公斤黄金，比下面大堂里那一堆黄金还多。
    而且，这次股东会上，林海再次申明，会培养林夫人的长子林秀岭，未来成为恒生的管理者。
    至于其他股东，股份额度略微下降，实际价值却提升了将近一倍，眼见着恒生换了最高领导者，资金无忧，可见着前途无量，哪里能不笑个痛快。
    不同于往日一贯的沉稳，利国伟今天表现得稍显夸张，这实在正常。虽说有个大鸦片商的堂伯父，可利国伟家庭并没有受到多少恩惠，他从小生活学习就很刻苦，工作也是从最底层的银行柜员做起，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还是林会长有魄力啊！”几个老股东不得不佩服林海。
    用高昂的代价说服了林夫人后，林海转过头又从他们交易下来一些股份，将这部分股份出售给为恒生做出巨大贡献的利国伟，还有那个据说是富国银行日本分行总经理的美国人，最后还留了百分之三给一个还在纸面上的组织。
    名为恒生银行职员委员会的组织，按林海设想，是为了恒生内部员工获取股票红利而创建的，在还未成为公众股份有限公司前，很有必要通过这种手段来回馈公司内部员工，从而减少优秀人才的流失率。
    林海也很高兴，恒生加入太平洋集团，集团最近又经过一次结构调整，现在拥有了功能完整的各分公司，接下来就是一往无前地发展了。
    “我们接下来谈谈恒生的职位安排，”等大家情绪安稳下来，林海微笑着说道，“何董继续担任恒生副董事长，并承担总裁职位，恒生一切日常事务都由你来负责，努恩担任我的特别代表，平时代替我出席股东会，并兼任恒生副总裁，主要负责各个分行及营业网点筹建。”
    杰森-努恩已经答应加入恒生银行，并不是为了那少得可怜的百分之一股份，而是为了在人生的后半阶段，再创职业的更高辉煌。
    林海接下来和股东们，讨论了在日本大间、马里亚纳塞班、棉兰老黑塞维山以及美国洛杉矶成立分行的事项。
    香江本地的营业网点自然也要增加，按照林海的想法，除了中环总部一楼和油麻地庙街的两个营业点外，短期内还需要增加北角、铜锣湾、尖沙咀、旺角、观塘、深水埗等至少六个营业网点。
    和未来多于公厕的银行网点远数量相比，当前香江的银行营业网点可谓少得可怜，连汇丰都只有五个网点，其他华资银号大都只有一到两个网点而已，很多银行就用总部作为唯一的营业网点。
    “诸位务必注意，未来香江产业工人和办公室白领数量都会激增，虽然他们的业务额不高也显得琐碎，可正因为如此，大部分银行都不会在意这项业务，这也是恒生可以开拓的新的业务增长点。”林海说道，“因此，我们的网点必须设置在人口居住密集区附近，方便市民的日常存取需求。”
    “那样做的话，我们的租金和人员成本短期内会增加很多，毛利率可能会下降很多。”长期负责银行存贷业务的梁植伟说道，“我认为，还是要想办法开发更多的大客户。”
    他的言下之意，为了散碎的市民存款，开办更多的营业网点，其实是入不敷出的。
    目前华资银行的主要利润都来自于存贷款利息差额，一家银行存款越多，利润就越高，因而在香江，汇丰等英资银行一直都是巨鳄，他们的客户可都是英资大洋行，华资银行和他们相比，就如小虾米一样渺小。
    “或许我们可以增加自营投资比例，比如外币和黄金市场，恒生之前就取得了很不错的收益。”利国伟说道，同时有些歉意地看了林夫人一样，被对方狠狠地回了一个白眼。
    “国伟的话很有道理，关于自营部分，等会再谈，先谈大客户和营业网点的事。”林海点头道，“太平洋公司即将开展的观塘工程，是一项总额超过五亿港币的大工程，我想这应该算是大客户了吧。”
    “那绝对是！”股东们全笑起来。
    观塘工程是一个庞大的工程，分为填海造陆和区域建设两部分，太平洋集团会成立一家新公司——太平洋发展，作为乙方承接工程，具体施工则由集团控股企业新昌建设负责。
    两间公司的资金周转都会通过恒生银行进行，初步预计，月流水至少可达千万港币，未来高峰期甚至可能会超过两千万港币，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惊天大单。
    之前听了林海对观塘工程的介绍后，股东们兴奋之余更多的还是惶恐，他们担心恒生根本没有资金实力来承担这个重任。
    “观塘工程的资金问题，你们别担心，集团会想办法解决，不会把压力放到新生的恒生银行，恒生要做好的就是服务好太平洋发展和新昌建设的资金周转。这项工程，至少可以为恒生带来每月千万级别的现金流，再加上集团其他业务部门的货款存取，暂且不考虑新的零散客户带来的现金流，恒生开办新的网点也根本不会很吃力。”林海自信说道。
    “另外，所有网点租用物业，都会由集团专门的分公司先行购买或者租用，恒生只要支付略低于市场的租金即可。”
    安德鲁来到香江后，林海、张问天同他经过讨论，又频繁通过远洋电话和华特、上川商讨过后，决定调整太平洋集团架构，在林海完全独资的美国太平洋集团公司名下，新成立一家太平洋物业地产公司。
    太平洋集团未来所有购买或租用的物业都会放入这家公司，由太平洋物产作为房地产拥有者再出租给各分公司，这样在获取房地产升值红利的同时，也有利于分公司降低租金成本。
    更重要的是，集团可以通过调整租金来调节各分公司利润，有利于集团整体避税。
    在决策委员会几个巨头定下来的规划中，未来太平洋集团的核心就是这三家公司：太平洋控股、太平洋物产和太平洋银行，所有的分公司都会归并到这三家公司名下。
    自然，恒生银行就是未来太平洋银行的根基，林海期盼着太平洋银行未来遍布五洲四海，为集团提供最大程度的金融支持。
    “国伟刚才说到的自营投资，我很支持，恒生立刻建立投资部，由国伟负责，原来的外币、黄金等交易部门合并到这个新部门，另外增加债券、期货等投资内容，缺少专业人才就通过猎头公司招募，只要是人才，就不要怕薪水高。”
    讨论完网点建设，林海把话题转入恒生的自营投资上，
    “明天正常开业后，如果挤兑风潮平息，这次我投入进来的新资金，完全可以放到国伟手中进行操作。另外，集团在港分公司的资金，我也授权恒生进行投资。”
    欧美大银行，除了赚取利息差额外，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利润来源是资本市场，包括股市、汇市、期货市场，甚至于古玩和房地产。
    银行或者直接投资，或者通过代理商间接投资，代理商包括金融公司、银行、基金、保险、房地产、投资公司、拍卖公司等各种渠道。其间的投资组合、投资关系非常复杂，甚至连专业人士都只能了解某一层面。简而言之，世界各国金融市场的资金来源，背后都是银行。
    “这么大金额的投资，您有什么建议吗？”利国伟激动地问道，作为恒生新成立不到一年的外币投资部主管，他之前炒作外币使用的资金不多，仅仅只有几十万，面对林海承诺的数百万资金，他既激动又有些惶恐。
    “美元、美股的资源和军工类股票！”林海大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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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8章 陆运涛
    跑马地林家别墅。
    那一堆黄金在昨日就送入恒生保险库里，客厅里此时摆放着铺着白色餐布的长条餐桌，上面放满了各种西餐茶点，两名穿着白色制服的服务生站在桌旁，不时为客人们添加着各种食物和酒水。
    这是恒生重组后举办的一次冷餐答谢会。
    为了体现恒生新股东会对原来大客户的尊重，大家没有选择在酒店举办，由于林海在香江没有私宅，林夫人于是热情地把自己的别墅借出来。
    看着被人群围在中央的林海，站在角落里的林夫人目光迷离，想起了几年前在这个客厅里举办的无数次酒会，还有那个让自己镌刻于心的雄伟身影。
    可惜，你已经走了三年了，这三年，我是如何渡过每一个难捱的夜晚，你永远不会知道了。
    “大嫂，您没事吧。”何善衡走过来，关切问道。
    “我没事，今天实在高兴，多喝了两杯，有些头晕了。”林夫人晃晃手中的杯子，笑得有些肆意，“善衡，你知道吗，昨晚是你大哥走后我睡得最为安稳的一个晚上。”
    “是啊，虽然不知道今天到底会如何，可我也睡得很安稳，”何善衡同情地看了眼她，“这三年，辛苦您了。”
    “这三年，也辛苦你们了。”林夫人真诚地说道，“我为之前我的行事向你们几个道歉。”
    “别说了，都过去了，以后恒生会更好！”何善衡摸着乖巧靠在母亲身边的林秀岭的脑袋，“秀岭很聪明，我相信林先生的承诺将来会很顺利得实现。”
    “嗯，秀岭，记住你何叔叔的话，记住那位林叔叔，你将来要靠他们来帮忙的。”林夫人弯下腰，温柔地对儿子讲道。
    “嗯，我记住了，妈妈，听家里阿姨说今天我们的银行存钱的人都排了老长的队，我好开心。”林秀岭抬起头兴奋地说道。
    “是啊，以后我们的银行会越来越好！”林夫人和何善衡欣慰地笑着。
    “林董事长，恭喜恭喜！今天早上看到银行门口这么多客户排队存钱，我真是替您们高兴！”
    “如果不是您一直站在恒生这边，我们哪里能坚持到今天，我代表恒生深表谢意！”
    一群恒生大客户围着林海，不停地道喜，身为恒生大客户经理的梁植伟站在他身边，不断给他介绍，他保持着灿烂的笑容，不停举杯致谢，寒暄。
    好一会，恒生其他几个股东将大客户们接手过去，林海抽身往餐桌走，他在恒生总部守了一天，基本没有吃什么东西，现在有些饿了。
    “林会长好。”马三包和烂鱼仔两人正端着餐盘狼吞虎咽，见林海过来，忙不迭放下餐盘，整理着早已歪歪扭扭的领带衬衫，讨好地招呼道。
    “林先生好。”本来远远躲开他们的黎佑民和曾启荣走过来，淡淡瞥了眼两人，朝林海笑着说道。
    “这两天辛苦几位和兄弟们了，别忘了明天来恒生拿消暑金。”
    从昨天到今天，这四人带着手下众多人手，为恒生银行两个营业点维持秩序，也算尽心尽力，林海笑着谢过他们，手上开始往餐盘里扒拉食物。
    刚吃两口，林海看到不远处张问天和何鸿銮正在寒暄，走过去手轻轻拍着胸口说道：“鸿銮兄，这几日，有劳了，林海话不多说，尽在心头。”
    这几天为了替太平洋鼓与呼，《工商日报》和其旗下的晚报可谓不遗余力，完全把自己的立场展现在香江公众面前，这一点让林海很是感激。
    “我们兄弟，就不用见外，我就等着恒生从此鱼跃龙门，一飞冲天。”何鸿銮笑着拍拍林海肩膀，三人谈笑风生，分外热烈。
    “林先生，谢谢您邀请我过来。”旁边忽然走过来三人，为首的正是袁仰安。
    “袁先生来了，感谢您能够赴约，林海荣幸之至。”林海笑着招呼，还朝挽着他胳膊的袁经绵点点头，“袁小姐好。”
    “林......先生好，”袁经绵有些不习惯如此称呼，很快又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意，故意小声说道，“我告诉你，其实我爸爸昨天还去恒生把所有存款都取出来的，他可不是你们银行的忠实客户，不应该请他来的。”
    “经绵！”袁仰安瞪了女儿一眼，红着脸说道，“我今天不是又存回去了嘛，而且还加上我好不容易掏出来的你娘的私房钱呢。”
    “那我可得好好感谢袁先生的信任！”林海打着哈哈，缓解了他的尴尬，目光注视着他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不知道这位是？”
    “这是抗战时我在沪上时认识的好朋友，来自大马的陆运涛，大商人，戏院老板。”袁仰安介绍道。
    “林会长，您好，运涛对您仰慕已久，今日不邀而来，还望海涵。”陆运涛上前，双手握住林海的右手，目光热切，“还有，我本身是诗人和鸟类学家，商人等其他职业不过是没有办法下的兼职而已。”
    陆运涛，大马华侨，商人，学者，鸟类学家。
    父亲陆佑为大马豪商，在星马地区拥有数量庞大的产业，包括戏院、酒店、餐馆、锡矿、保险、银行、种植园等，曾大力资助国父的革命事业。
    1940年，从剑桥刚刚毕业的陆运涛不得不仓促接手因父兄早逝而遗下的家族事业，51年初于星家坡创建国际电影发行公司和《国际电影》杂志，53年登陆香江成立子公司，55年接管永华片厂成立“电懋”。
    电懋以及母公司国际电影被香江电影史称为国泰/电懋公司，是香江电影开拓东南亚地区市场的先行者，20世纪60年代到世纪末，香江电影在整个东南亚市场几乎占据绝对优势地位，国泰/电懋功不可没。
    同时国泰/电懋也投拍了数量巨大的华语和粤语电影，在整个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前五年，一直是香江地区最大的制片商，远远超过几年后成立的邵氏兄弟。
    可惜天不假年，1964年，陆运涛和新婚妻子、电懋高层等一共57人在湾湾遭遇空难全体遇难，国泰/电懋从此一蹶不振，制片厂和院线最后被嘉禾收购。
    而嘉禾，也正是凭借着接受过来的广布于东南亚的院线，成功突破邵氏的封杀，一举成为香江7、8、90年代最成功的外埠发行商。
    天机中漫长的资料让林海看上去有些呆滞，陆运涛晃动着手臂，才使他醒悟过来，“您好，陆先生，原来你最喜欢的身份竟然是诗人和鸟类学家啊。”
    “是啊，我兄长病逝那天，我还在爪哇热带丛林里研究当地特有的乌鲁鸟，可惜继承家业后，我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惊异于林海对自己的亲切和尊敬，陆运涛受到鼓舞，两人之间似乎一下子没有了任何屏障，言谈自然又热情。
    几分钟后，陆运涛看了眼周围的人，小声问道：“林会长，如果您有空的话，我有个很私人的问题想请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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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9章 华英会
    “恕我冒昧，我想请教林会长，您领导下的华英会宗旨是什么？”林海和陆运涛来到林家一个私密房间后，他目光凝视林海，直截了当问道。
    林海一时惊诧无语，难怪这个陆运涛一见面就不同于袁仰安，直接称呼自己林会长。
    之前在香江，很多人也听到过自己是华英会会长，但大多数人都以为那不过是类似于字头的华人自助组织，最多拥有一些武装人员，或许是避讳，或许是忌惮，并没有人关注这些，不要说主动打听了。
    他狐疑地看着陆运涛，思考着对方到底是怎么知道华英会并主动想要了解这个组织的。
    “我上个星期去棉兰老考察当地鸟类资源，抵达过圣地亚哥和黑塞维山，结识了李慕闽，他和我谈了一些您的事情，期间谈到了华英会，”陆运涛很快解释了缘由，“不过，您放心，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林海笑笑，李慕闽作为华英会第三号人物，当然不会没有保密意识，可能他是和陆运涛投机，因此特意点了下他。
    想来作为知名爱国华侨的儿子，陆运涛秉性不会差，林海于是坦诚说道：“华英会是致力于维护海外华人华侨利益的组织，发起人是我，张先生，还有李慕闽。”
    “你们和洪门、青红帮有什么不一样吗？”陆运涛追问道。
    “不一样！他们是为了自身利益的帮派，我们是为了海外华人整体利益的党派。”林海毫不犹豫回答道，这是华英会在黑塞维山创建时三个创始人就定下来的宗旨。
    “华英会未来的具体目标是什么？”陆运涛紧紧盯着林海的眼睛，“听说您在马里亚纳拥有自己的岛屿，在棉兰老又拥有如此广袤的森林和种植园，您有没有考虑过独立建国？”
    林海眼睛眯起，像是见到了最危险的事物。
    “我只是问问而已，您不要有其他想法。”陆运涛连连摆手。
    “我理解您的好奇，华英会的具体目标和行动纲领是只有会员才可以了解的，就请陆先生恕我保密。”林海哈哈笑道。
    “我理解！”陆运涛也笑了，神情忽然又一下子严肃起来，“如果我想加入华英会，不知道您同不同意？”
    林海愣住了，好一会才厉声道：“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因为你们的宗旨，保护海外华人利益！”陆运涛显然有些激动，声音颤抖着，“您不知道，此时的大马，华人的利益正在受到愈来愈深入的侵害......”
    此时的大马，英国殖民当局正在全力扶持当地土著势力，从经济和政治两个层面上，对华人进行打压，而华人又分裂外两派......
    毫无还手之力！
    陆运涛作为豪商，没有其他选择，要么忍受日益窘迫的现状，要么离开大马另去他国，可他的资产遍布星马，岂是那么容易说走就走的。
    在棉兰老意外结识李慕闽，并听到了很多关于林海的传闻后，陆运涛敏锐地察觉到，或许这个华英会就是自己期盼的某种凭靠。
    因为电影方面的业务来到香江后，他很快就再次听到林海的消息，令人意外的是，老友袁仰安竟然认识林海，还受到了宴会的邀请，他自然要搭上这趟便车。
    为了得到林海的信任，陆运涛接下来第一次坦承了自己在星马地区支持地下抗日组织的事情。
    “郁达夫？”林海震惊地看着他，“你说郁达夫当年就是你的人送到苏门答腊去的。”
    “是的，我的船和水手从星家坡送郁先生跨海去了苏门答腊，”陆运涛神情阴郁，“后来还往他那边运送了几次军火和补给，可再后来就断了联系，再也没能把他接回来。45年光复后，我派人去苏门答腊找了好久，后来又协助政府来人去寻找了好久，都没能找到他的下落。”
    郁达夫被日本宪兵杀害在苏门答腊某处丛林中，时间大概是日本投降之后的数日内，这段历史林海有所了解，可从未听说过原来他偷渡到苏门答腊从事地下抗日运动，还和陆运涛有关。
    见林海不敢相信的样子，陆运涛说道：“郁先生来到星家坡后，因为喜好文学的缘故，我们很快就成了朋友，当时他和王女士经常来我庄园做客，我现在家里还有他和王女士合作的字画，下次我让人带来香江。”
    郁达夫书法不错，王映霞画工很好，他们夫妇感情和睦时的确合作过很多作品，林海点点头：“我相信你所说的，也感谢你对华英会的认可，不过加入华英会需要一定的程序，这样吧，你先出去让张先生进来，我和他商量下，再给你答复。”
    林海看着陆运涛的背影，思绪万千。
    华英会其实是张问天和李慕闽捣鼓出来的组织，林海并不喜欢这种结社或者会党般的组织，他做事只问本心，追求自在，哪里受得了太大的约束。
    当时张问天和李慕闽用为了海外华人利益的大义说服了他，为了掌控住独立的武装力量，为了内心隐隐的拥有独立领地的野望，林海最后同意担任会长，但他对于华英会的想法，还远未成熟，华英会根本没有太详尽可行的章程。
    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否极泰来，昨天身为华英会副会长的张问天还向自己请辞副会长一职，今天就有新人主动提出要加入华英会。
    张问天是因为半岛茶座的监听事件而萌生辞职的念头的，他自觉冒犯了会长的尊严和隐私，无法再履行副会长的职责。
    经过一番劝说，林海还是打消了张问天辞职的念头，两人商定下来某些约束各自权责的细款，这意味着，华英会开始制定自己的章程了。
    林海，张问天，以及华英会，不可避免地被神秘的力量推动着朝未知的前方走下去。
    半个小时后，还是那间房间，林海，张问天，陆运涛三人。
    “陆先生，如果我们告诉你，加入华英会需要将所有财产上交，你还坚持要加入吗？”张问天严肃地问道。
    “这个......”陆运涛惊呆了，愣了好久才迟疑道，“难道太平洋集团不是林会长个人的？”
    林海忍不住笑了：“陆先生，张先生是考验你呢，我们没有这种说法，个人财产和华英会无关的，华英会不会插手成员的私事，包括家庭、生活、财产、信仰等等，我们是松散的组织，你可以把它看作俱乐部......”
    “可我们的理想是坚定不移的，每个成员都必须坚信这一点，并力所能及地为此提供自己的能力！”张问天斩钉截铁道。

第0320章 太平洋国泰
    比加入俱乐部还随意些，没有仪式，没有宣誓，喝了杯咖啡，抽了根雪茄后，陆运涛在张问天临时写就的入会书上签字画押，成为华英会第四名正式成员。
    算是自己人了，张问天态度一下子亲热起来，给陆运涛介绍了华英会的短期目标：配合太平洋集团在香江站稳脚跟，以便组织不久后的大移民。
    陆运涛认同这个目标，并承诺接下来自己的财团会尽力配合太平洋集团的行动。
    林海特意再次重申，华英会本身不从事商业活动，也不会强求成员放弃自己的商业利益和其他合法权益，正如他之前所说那样，华英会是由各个成员组成的俱乐部形式的组织，透过各个成员本身的能力去推动实施组织成员一致认定的目标，一切都是以自愿和双赢为原则。
    就拿黑塞维山的自卫队武装来说，明面上是太平洋棉兰老公司的自卫队，其直接指挥官是李慕闽，华英会副会长，最高长官是林海，华英会会长，因此无论华英会还是太平洋集团有需要时，都是可以调动这支力量的。
    但是如果李慕闽的家族有事情，他就无法调动这支自卫队，必须通过公司或者华英会两个渠道分别得到最高级别的批准才行。
    “会长，听说您在好莱坞有家电影公司？”
    陆运涛此次来香江是为自己的戏院购买电影拷贝的，当得到林海肯定答复后，他喜出望外地请求林海为自己代购好莱坞电影拷贝，要求价格越低越好，只要是四十年代后上映的都可以。
    对这年代好莱坞电影在亚洲的销售情况，林海很好奇，陆运涛作为资深院线老板，为他滔滔不绝地介绍了个头头是道。
    清末民初，就有欧美人士在沪上专门经营电影胶片租赁业务，其内容大都是欧美地区早已上映了好几年的电影，甚至在抗战时期，这些公司还照常经营。
    到了去年，几乎所有的相关从业者都离开了华夏，东南亚地区的欧美影片一下子断了档，仅是在日本，有两家美籍日裔开人办的公司从事欧美影片引进工作。
    陆运涛本来准备今年亲赴洛杉矶一趟，寻找一条稳定的供片渠道。
    “一部片子在星马的买断金额大概是6万港币，香江还要低些，3万港币就足够了。”
    陆运涛报出的欧美电影在两个地区的买断费用实在是太低廉了，林海吃惊道：“怎么会这么便宜？”
    “会长您应该不了解现在的电影票房吧？”陆运涛微微一笑，见林海赧然点头，他立刻收敛笑容说道，“月初刚上映的大同公司的《细路祥》，在香江可谓轰动一时，这部电影的总票房不过六万多港币，电影公司甚至连一半都拿不到。”
    林海懵逼，一部电影连本带利，电影公司只能拿个两三万港币，虽然购买力不同，可仍然和八十年代一部电影至少赚上几百上千万相差太悬殊了吧。
    “现在香江的电影票价是2港币，”见他不可思议模样，陆运涛解释道，“一部电影能有三万多人去看，已经很了不起了。”
    “数量还是太少啊，香江人口可是超过两百万了。”张问天插话道。
    “看电影的人还是少数，看戏的人反而要多些，粤剧、黄梅戏、京剧、越剧都有一大票忠实票友。”陆运涛摇头道。
    随着经济发展，出来工作的年轻人数量增多，这种情况会扭转过来的，差不多五年后，香江电影就会迎来一轮爆发吧。林海想着，疑惑问道：“好莱坞公司愿意如此廉价地卖断放映权？”
    “当然不愿意！”陆运涛脱口而出，“这个价格只不过是一年的价格，一年过后即使我们有胶片在手，也不能再放映了。”
    好莱坞公司虽然不在乎东南亚地区少得可怜的卖断金，可相关协议条款还是设置得非常严密，掐灭了买断方过几年重播一遍的可能。要知道在东南亚地区，这样反复轮播的现象很普遍，甚至第二轮比第一轮获取更大的票房都有可能。
    这一点林海倒很理解，未来的华夏神片《少林寺》就反复轮播了不知道多少遍。他认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据说曾经去尚属于文化馆的电影院看了不下十遍，当然当时的票价低也是一个原因:五毛！
    “你说过在香江制片厂最多能拿到一半票房，那3万买来片子，还是很有可能亏钱的啊。”张问天皱眉问道。
    “在香江地区基本上赚不到钱，不过那是添头，在星马地区还是能赚到钱的。”陆运涛露出一丝自得的笑意。
    “因为院线是你的！”张问天说道。
    “是啊，在那边我可以根据情况，在一年内安排多次上映，”陆运涛狡猾地笑道，“然后一年后，我的院线的确是不能上映了，可乡下的流动影院，欧美人就管不到啦。”
    陆运涛的确狡猾，等放映权过期后，他就将拷贝出售给辗转于偏远山村经营流动影院的小贩子，榨取最后一道利润，而且利润也不低，据他说能收回四分之一的投入。
    这一点林海倒是很认同，他小时候皖南山村就经常有人放映流动电影，虽然是免费的，可随场的各种瓜子、汽水、爆米花可都是专营的，放映员就是依靠老婆出售零食赚钱的。华夏粤省有个姓邓的电影公司老板，也是通过放映流动电影起家的。
    “那香江地区的片子一般卖给你要多少钱？”林海好奇地问道。
    “就拿《细路祥》来说，导演和主演是冯峰，另外是李海泉父子，在香江挺卖座的，这次我花了4万才拿下星马地区放映权。”陆运涛有些不甘，又有些自傲地说道。
    “李海泉？”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林海疑惑问道。
    “粤剧名丑，兴中华剧团的当家丑生，妻子何爱瑜是何甘棠的养女，这部电影是他和儿子一起出演的。”
    “他儿子是不是叫李小龙？”听到这里，林海已经想起来李海泉是谁了，他略有些激动地问道。
    “是啊，原来您知道，李小龙今年刚刚十周岁，饰演细路祥一角，这个艺名还是漫画原作者袁步云替他起的呢。”陆运涛笑道。
    十岁的李小龙！
    林海简直不能想象，这个精瘦勇武的年轻人可一直是自己最喜欢的人物之一，当年他在美国参加面试的视频片段还一直保留在那部变成天机的山寨手机中，一个字就可以形容视频内容，酷！
    见林海似乎对李小龙父子很感兴趣，陆运涛当即表示，自己手上有《细路祥》的电影胶片，可以为他安排一次单独放映，另外李海泉的住址自己也知道，如果林海需要，可以陪同他前去拜访。
    “你在香江也有戏院？”林海感兴趣地问道。
    “刚买了两间老戏院，可惜都在乡下，面积也不大，一间在屯门，一间在西贡，现在人口暴涨，眼见着行情好转，港九地区的戏院没人愿意卖啊。”陆运涛遗憾地说道，“不过我和港九的几间大戏院老板关系都不错，如果您想看《细路祥》，我可以安排，不过最好是在上午。”
    “暂时不急，”林海摆摆手，很正式地问道，“运涛兄，你对电影制片厂有想法没有？”
    “拍电影实在麻烦，又赚不到钱，我是心动而不敢行动啊，”陆运涛踌躇道，“之前倒是为几部电影做过编剧，也和老袁合资投拍了几部粤语片，操心不少，成果一般吧。”
    此时香江，拍电影真的不赚钱！
    一部分电影公司是为了所谓的情怀或任务在拍，例如以后的左翼三剑客：长城、凤凰、新联。一部分电影公司因为拥有自己的发行渠道甚至院线，不担心亏本，如未来的邵氏以及陆运涛的电懋。还有一部分电影公司则通过拍摄电影，完成某种阴暗的行径，例如洗钱，玩弄明星，或者通过明星勾兑利益相关的大人物，例如某国的某XX兄弟公司。
    可以说直到林海落海的那个年代，也没有哪个公司敢拍着胸脯说拍电影赚大钱。
    大部分情况下，电影公司的每一部电影基本上就如同在赌场玩骰宝时押下筹码，只有等到盖子打开时才知道结果，盈利和亏损各有一半概率。
    投资电影的资本回报率一向偏低，这也是直到八十年代，华尔街资本才开始关注好莱坞的原因。
    八十年代，美国物价人口大爆发带来了电影票房的暴增，而且录像带和周边产业方兴未艾，传媒业日趋整合，制片商于是有了更多的收入渠道。
    如果说迪斯尼没有漫威，那它根本不会有上千亿美元的市值，如果福克斯集团没有电视网和其他媒体，那福克斯电影也绝对坚持不下去。
    林海认为，在香江以及东南亚可以借鉴未来华夏电影巨头的做法，走院线、制片、传媒、周边四者整合的寡头路线。
    至少，香江、湾湾和星马市场，一直到21世纪都不会有太大变动，现在又加上自己很有可能掌控住的棉兰老和马里亚纳，以及可以深入渗透的日本和南韩市场，这样的寡头公司大有可为。
    而未来会对华语电影公开采取抑制措施的爪哇、暹罗和南越市场，林海至少会争取能影响爪哇的未来。
    电影不仅是电影，电影是文化和价值观慢性渗透的最好工具，也是塑造商业品牌的有效工具。
    要不然，林海不会在好莱坞随便成立传媒娱乐公司了，那就是为将来各种目的服务的。
    陆运涛此时觉得投资制片厂有些鸡肋，可明年一月份他就会成立发行公司，后年就会成立制片公司电懋，毕竟在已有院线的基础上，自产自销利润才得以最大化，就像大润发和沃尔玛主推自营商品一样。
    “运涛兄，我有这样一个设想，请你指教......”林海把自己在东南亚筹建四合一寡头公司的想法大致说了一遍，因为涉及隐秘，关于各国市场的分析一带而过。
    “会长，您的设想真是宏伟啊！”陆运涛赞叹道，“可那个周边是什么东西？”
    “哦，周边啊，就是通过电影衍生出来的其他商品，比如用主角形象制作的玩具，或者把电影改编成其他的娱乐形式，例如游戏，”林海忽然住口，此时哪里有什么电子游戏啊，任天堂大概还在经营扑克牌和弹子机吧。
    “我明白了，是不是如胡蝶画片那样的？”陆运涛问道。
    沪上曾经流行过一种明星画片，基本上是作为香烟内的附赠品，当然大部分都是美女明星，胡蝶、周璇、阮玲玉都曾经风靡一时。眼下香江还不时会有专业收藏者在市场上寻觅此类画片，很多人为收集全套画片，不时特意征求某个品牌香烟的某个女星画片，价格还不低，至少数百港币一张。
    “那也算是一种周边，不过还是太低层次了，其实每部电影都可以发行印刷有主要角色的T恤和文化衫，也可以利用最新的塑胶技术制作等比例的人物公仔，这些都大有可为。”林海答道。
    “T恤我知道，欧美人当做内衣穿的，可文化衫是什么东西？”陆运涛疑惑地看着林海，“这上面印刷人物形象可行吗？”
    林海捂着额头，自己忘了T恤此时还远未被欧美公众认可，此时一般作为贴身内衣穿着，如果在公众场合露出，那是一种令人惊讶的失礼行为，更别说更为休闲随意的文化衫了，根本就不登大雅之堂。
    得了，看来还得想办法创造潮流才行，电影就是创造潮流的最佳方式之一。
    他摆摆手：“马上会开始流行这样的服饰的，我们做好准备就行，先不多讨论，你认为我设想的公司可以投入吗？”
    “当然可以！那需要在短期内投入巨额资金，不过我想您应该不会太担心吧？”陆运涛笑道，“我想把自己的戏院也投入进来，您同意吗？”
    “那当然非常欢迎！”林海拍手笑道，“具体定价未来几天找人做，我们先把公司名称和初步计划定下来。”
    “要不，叫国泰吧。”陆运涛说出了这个一直徘徊在自己脑海中的名字。
    “国泰的英文意指华夏，又有国泰民安的意思，很好的名字！”张问天笑道，“香江不还有家航空公司叫国泰嘛。”
    “是吗？我不是很了解。”林海坦承道。
    “张先生说得没错，国泰的英文是Cathay，来源于中世纪欧洲人对契丹的称呼，后来就被引申为对华夏的专称了，直到晚清，各国才开始用Chian指代华夏，但国泰因为中文名响亮动听，广受华人喜好。”毕竟是剑桥大才子，陆运涛为林海详尽解释道。
    “那就这样，就叫国泰机构，主营院线、制片、发行、媒体、娱乐、游戏以及周边产品。”林海一语敲定，“未来几天，有劳运涛兄和张先生，尽快将需要整合进入国泰的戏院评估价值，然后确定新公司的股本，等公司注册后，我们再筹划今年的计划。”
    “是，会长！”陆运涛点头道，“不过，我觉得国泰机构前面最好加上母公司的名字，您觉得可以吗？”
    “太平洋国泰！”林海和张问天同时喊出声来，三人笑着点头。
    一家不一定很伟大但绝对会很有趣的公司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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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1章 格蕾丝的奋斗（1）
    “谢谢您的咖啡，先生，下午我会派车来装胶片，司机会带来余款支票，再见！”
    在一个老头的欢送下，格蕾丝微笑着从一间门脸破旧的电影公司出来，汇入大街上匆忙的人群中后，等随同的律师离开后，她的表情一下子松垮下来。
    昨天深夜在太平洋庄园，格蕾丝接到了从遥远东亚打来的一个电话，是那个让她有些牵挂更多却是气愤的男人，还以为他会有什么特别的话对自己讲，没想到却是公事公办的指示，甚至可以说是命令。
    “哼，你怎么就认定我必须照你的吩咐做事！”想到这里，格蕾丝还有些愤愤不平，她找了个街边的长椅坐下，毫不在意礼仪地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小腿，然后捧着脸发起呆来。
    一大早谢绝了华特派车，她仅靠步行走访了好莱坞地区三家小型电影公司，可成果实在可怜，只拿到了一家公司的影片授权。一共十五部电影，还都是二战之前拍摄的，其中一大半甚至都没有上映过，胶片盘从快要发锈的铁箱里拿出来时已经落满灰尘。
    “他不会不满意吧？”格蕾丝忐忑想道，然后又点点头，“不会的，我做得可比他要求的好多了，他有什么理由不满意？”
    “我又不是专业人员！”
    林海要求采购影片在整个亚洲的放映权，爱情和战争题材最佳，给出的价格区间是3000美金到30000美金每部，让格蕾丝根据影片具体表现自行斟酌。
    格蕾丝刚谈成的那家公司，十五部影片打包在一起只需要5万美金，那可不是限时的放映权，而是所有版权。
    格蕾丝对此微微自得，她并不知道，那家公司快倒闭了，唯一还值些钱的就是那些胶片。对老板来说，拿着美钞上门的她简直就是个天使，5万美金足够老板去乡下买块小农场安度晚年了。
    格蕾丝休息了一会，起身走入人群，虽然情绪偶有失落，可那个男人挂电话前所说的那句“辛苦你了”总是回荡在她脑海，这促使着她活力四射地走过人海，走向每一间电影公司的大门。
    中午过去时，格蕾丝走到中国剧院门口，她瞥了眼剧院有些灰暗的大门，然后扭过脸迈着大步朝前走，直到走进下个路口的麦当劳餐厅，她的心情都是愉悦的，带着某种说不出来的小得意。
    午餐时间刚过，餐厅里人却还不少，三名收银员正忙碌着给客户点单收款，发放食物，格蕾丝选了其中一个排在后面，几分钟后轮到她了。
    “格蕾丝，欢迎光临！”雪莉在收银台后笑着招呼她，“这几天没有看见你，你那部戏怎么样了？”
    “雪莉你好，我那部戏刚结束不久，”格蕾丝矜持笑道，“我老规矩。”
    “好的，老规矩，咖啡一杯，苹果派一份。”雪莉飞快地写好单子，转身放在厨房窗口，“你啊，一直吃这么少，我觉得你太瘦了，你可不要听信谣言，华夏人并不一定都喜欢苗条的女人的。”
    “没那回事，”格蕾丝脸色有些发红，“只是拍戏需要，和他无关的。”
    “真的？”雪莉瞥了她一眼，招呼后面不多的顾客排到另外两个收银台前，然后帮格蕾丝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里的空桌一起坐下，等格蕾丝开始小口进食后，她关切地问道，“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金尼曼导演挺满意我在剧组的表现，他下一部戏可能会邀请我当女主角。”格蕾丝咽下一口苹果派，用纸巾擦了下嘴角，才轻声说道。
    “哎呀，恭喜你，马上要成为大明星了啊！”雪莉羡慕地说道，“什么时候开拍，上映时我和斯沃特一定会买票去给你捧场。”
    “谢谢，”格蕾丝发愁道，“新剧组要明年下半年才筹建呢。”
    “这么长时间啊！”雪莉泄气，忽然笑嘻嘻说道，“你为何不去趟亚洲看看他，斯沃特说旧金山每周都有航班飞往那个小岛的。”
    “可能没空呢，我想找个培训学校上学，你知道的，我是舞蹈专业，表演方面还需要好好学习。”格蕾丝言不由衷道。
    “去一趟又不会花太长时间，我建议你还是去一趟，男人老漂在外面，指不定又有别的女人扑过去。”雪莉淡淡笑道。
    “再看吧。”格蕾丝脸红了，“他昨晚打电话回来，让我在好莱坞帮他做些事情。”
    “林先生打电话回来了？”斯沃特穿着白色厨衣，走过来坐在雪莉身边，和她亲了下嘴，关切问道。
    “是啊，昨晚从香江打来的......”知道眼前这人和林海关系匪浅，格蕾丝笑着把林海的电话内容说了下。
    “那你一定要做好他交代的事情，”雪莉眼睛发亮，“要我说，你干脆就别去当什么演员了，好好做你的太平洋传媒娱乐公司副总裁，这比什么都强！”
    “格蕾丝，之前我只是个戏院看门的，完全不懂电影方面的事，”斯沃特蹙眉沉思了会，真诚地说道，“不过如果要收购影片的话，我觉得或许你可以去找下里根先生和邓波儿小姐，他们是林先生的好朋友，又是好莱坞资深人士，应该可以给你提供很大的帮助。”
    他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可我就是不想去找他们帮忙，我一个人也行的！
    “嗯，我知道的，谢谢，”格蕾丝暗想道，连忙转开话题，“餐厅这阶段生意不错？”
    “没有开业那几天红火，不过勉强还凑活。”雪莉明着抱怨，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总算可以存够娶你的钱了！”斯沃特揶揄道。
    “滚！”雪莉粗鲁地用身体撞了他一下，“我和你认识时，你有多少钱？”
    “谢谢你，宝贝！”斯沃特深情地说道，“其实，还是要感谢林先生。”
    “是啊，没有林先生，我们不会认识，也不会拥有生意如此之好的这家大餐厅。”雪莉也感慨地说道。
    “不是他才是这家店的最大股东吗？我觉得你们付出太多，他跟着赚钱，却根本没有尽到一个合伙人的责任！”格蕾丝故作不满道，为出了一小口气而暗爽。
    雪莉看向斯沃特，他摸了下脑袋，露出一个憨笑：“就在几天前，林先生已经将大部分股权无偿转让给我了，他只是象征性地保留百分之一的股权。”
    “哦，那恭喜你们，他总算做了件正确的事。”这件事格蕾丝毫不知情，她脸上笑着，心中浮起淡淡的失落。同时她又有些好奇，这家餐厅每日营业额都稳定在3000美金以上，可谓利润不菲，他怎么会舍得无偿转让呢？
    不过，这一切又与我何干呢？
    走出餐厅时，外面阳光正烈，格蕾丝的心情却有些冰凉灰暗。
    “她似乎有些不高兴。”雪莉看着格蕾丝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担心地说道。
    “可能想得太多了吧。”斯沃特淡淡说道，“希望她能把林先生交代的事情办好，其实......唉！”
    “她对邓波儿她们有点小心思，那不是很正常吗？他们甚至我们，可都是奥黛丽的朋友啊。谁让林先生这么花心的！”雪莉嘟囔着，狠狠瞪着他，“对了，关于餐厅股份，我还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可不要还是那套林先生曾欠下你一大笔钱之类的鬼话。”
    “嗨，宝贝，这可是一个传奇而漫长的故事，你难道真有时间听？”斯沃特难得地展露出幽默的一面。
    “算了，我不想听，”雪莉白了他一眼，起身往后厨走，“你们男人的事情啊，我们女人还是不要去搞明白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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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2章 格蕾丝的奋斗（2）
    从麦当劳出来，格蕾丝心情大受影响，然而运气反而似乎更好了，一下午时间，她又谈妥了两家电影公司的亚洲放映权。对方见到她的态度非常之好，大大方方把整个片库都展示给她看，经过很少几轮讨价还价，双方就轻松达成了协议。
    只是到目前为止，格蕾丝找到的都是小公司，好莱坞那几个大公司，她还不知道该如何上门去谈。
    这也难怪，她的长辈不是记者就是体育运动员，她又是个舞蹈演员，刚刚演过一部电影的女配角而已，哪里能这么快就适应技术性很强的商业活动。
    当然，初出茅庐的菜鸟格蕾丝自我感觉还是不错的。
    傍晚时分，她哼着歌走进太平洋庄园主楼大堂，兰妮笑着迎了上来，接过她的包，递上热乎乎的湿毛巾，“凯利小姐，司机把胶片送来了，我们收在仓库那边，另外，下午邓波儿小姐打电话给您了。”
    格蕾丝擦了把脸，把毛巾扔在一边，淡淡问道：“她说什么了？”
    “她说您回来后，请您往她家里回个电话。”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晚饭再过一个小时上，告诉厨房，今天我想吃龙虾，公司有没有送新的来？”
    兰妮肯定地答复后，退出大堂，格蕾丝坐在沙发上，沉思片刻，拿起电话拨打给《十四小时》的导演弗雷德-金尼曼。
    “金尼曼导演，您好，我是格蕾丝，抱歉打扰您了。是这样的，我现在正在帮朋友寻求购买一些影片的亚洲播映权，虽然目前已经谈好了一大批，可还是缺少大公司出品的质量较好的片子，不知道您有没有渠道可以联系到米高梅的管理层。”
    “是这样啊，我不担心的，您应该知道，这是林先生的意思，那就麻烦您替我打个招呼，我明天早上就去拜访他。嗯，我会参加表演培训的，谢谢您，再见！”
    几分钟后，她满脸笑意地挂掉电话，喃喃自语道：“嘿嘿，不靠你们，我自己也能搞定。”
    电话突然响起。
    “你好，格蕾丝-凯利在太平洋庄园向您问好。”格蕾丝接起电话，笑容一下暗淡下来，“邓波儿小姐，您好，我刚回来，劳您牵挂了。”
    “还不错，今天谈妥了三家公司，一共六十三部电影吧，胶片已经在庄园了。”她眉头微蹙，尽量让语气保持平淡。
    “是的，是中转片，很多影片的第一负片都不存在了。他告诉我，拷贝他们会在亚洲解决的。”
    “太感谢您了，不过我想可能不需要了吧，金尼曼已经把我介绍给梅耶，我明天会去找他谈谈，相信会收获到足够数量的影片。嗯，好的，我会注意的，谢谢您的提醒，再见！”格蕾丝挂掉电话，嘴角微微翘起，心情显然非常好。
    电话线另外一头。
    秀兰-邓波儿挂掉电话，摇头叹气，查尔斯-布莱克端来一杯热腾腾的咖啡，温柔地问道：“怎么了？”
    “我想替林海出面，向华纳购买亚洲上映权，凯利拒绝了。”邓波儿靠在他身上，情绪很低落。
    “她找到片源了？”
    “嗯，下午整个好莱坞都知道了，格蕾丝-凯利正在为她的华夏小男友收购胶片，”邓波儿言辞忽然尖利起来，“你知道他们怎么形容她的，挥舞着美钞，甚至连压在箱子角落里落满灰尘的胶片都不放过。你知道吗，她甚至连胶片种类都没有在意。”
    “她没有受骗吧？你得提醒她，毕竟林海是你的好友。”
    “受骗倒还谈不上，里根已经拿到她的购片名单了，都是一些快要经营不下去的小公司出品的，他告诉我即使片子不行，价格也没有超出其价值，应该还是能在亚洲地区有所回报的。”邓波儿苦笑了下，“似乎她的还价水平还挺有天赋的。”
    “那能否让里根出面，帮她找几部好片子。”
    “她说明天会找梅耶谈谈，她想从米高梅拿到这一部分吧。”邓波儿蹙眉道。
    布莱克脸色难看起来，脱口而出：“那不妥吧，我们可都很清楚，梅耶是怎样的人，他哪里会顾忌林先生啊。你给她再打个电话，劝阻她吧。”
    “可她现在就是听不进我的话啊。”邓波儿苦恼地原地打转，不停抚摸着手腕上一支碧绿色的翡翠手镯，“要不，我们明天去米高梅给她撑腰吧。”
    “看在他送你如此美丽的手镯份上，我同意陪你一起去解救他的女人！”布莱克调侃道，邓波儿终于莞尔一笑，上前轻轻搂住心爱的男人......
    格蕾丝自然不会知道，林海几个好莱坞的朋友，都在暗地里为自己担忧，晚上她有些骄傲地同香江通了电话，得到了林海的一番夸奖和鼓励，甜美地睡下。
    第二天一早，她吃过早餐走出主楼，一辆崭新的黑色48款林肯全球早已等候在门口，穿着白色制服、戴着白色手套的专职司机恭敬地为她打开车门。
    “凯利小姐，华特先生让我来这里等候您，以后您要出行的话，可以让兰妮女士提前打电话到公司，让他们安排我过来。”
    格蕾丝迈进这辆号称陆地巡洋舰的豪华加长车，在温润如肤的安第斯小牛皮座椅上坐下，满足地想要叹息，忽然她看见对面座椅上有一个彩纸包扎好的盒子。
    “这是什么？”
    “哦，差点忘了告诉您，这是华特先生早上放上去的，他说是林先生给您的礼物。”司机一边致歉，一边缓缓驾驶车子，沿着庄园内的道路朝大门驶去。
    格蕾丝如小鹿般轻轻跃过去，手伸到包装带上，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打开盒子的冲动，她将盒子在脸颊边轻触一下，放在自己身边的座位上，一路上用手指不断轻点盒子，脸上满是笑意。
    这个让人爱恨交加的男人，总算做了件让自己惊喜的事情，还是等办完所有事情后，再来享受打开盒子的那种快感吧。
    ......
    好莱坞的一条马路上，此时发生了一桩车祸，两辆汽车斜靠在一起。
    邓波儿郁闷地站在自己的车旁，听着对面司机喋喋不休的话语，同时不停地看着手表。
    “现在快九点了，昨天凯利说她什么时候到米高梅？”布莱克小声说道。
    “她说早上，我想或许她已经到了吧，他们应该开门了。”邓波儿捂着额头，等手放下时，她脸色变得非常严肃，“我说先生，既然车祸已经发生，那我们再纠结谁对谁错也毫无疑义，我还要赶时间，就先走了，等警察来了处理过后，让他们联系我吧。”
    “那可不行，邓波儿小姐，虽然我老婆和女儿都非常喜爱你，可今天是你驾驶失误才撞到我的车子的，必须等警察到来，做好相关笔录后，我才能让你离开。”那个司机也严肃地说道，“哪怕你是大明星，也不能颠倒黑白，也要承担起你该负的责任来。”
    “可我真的有重要事情，需要立刻赶去处理，要不，我先支付一些现金给你，等维修结束再和你结算。”邓波儿急得额头冒汗。
    “那可不行，我们不能私下了结，我想你作为明星，更应该明白公民的责任和义务......”对方很气愤，开始长篇累牍地给邓波儿做起公民道德和法律教育来。
    邓波儿看看手表，九点过五分，她绝望地看了丈夫一眼，喃喃道：“希望格蕾丝运气不错，梅耶不会做得太过分吧。”

第0323章 格蕾丝的奋斗（3）
    洛杉矶市中心南方的卡弗市，米高梅片场办公室内。
    格蕾丝-凯利坐在沙发上，浑身不自在，细密的汗珠将她略微宽阔的额头映得发亮。
    她的对面，路易斯-梅耶坐在高大的转椅中，不发一言，目光如同鹰隼盯着羔羊般，犀利、赤/裸、冷酷。
    路易斯-梅耶，乌克兰裔犹太人，幼年时被父母带至美国，14岁就和父亲开办沉船打捞公司，1907年开始负债经营剧院，介入电影发行行业，后来借债买断著名电影《一个国家的诞生》在美国东部的发行权，赚了100万美金，从此介入电影制作业，开办梅耶电影公司。
    1924年，米特罗电影公司老板，纽约影院业大亨马尔科斯-洛夫收购高德温电影公司和梅耶公司，成立米-高-美电影公司，梅耶成为第一任总经理。
    梅耶掌管米高梅的近30年，是米高梅的黄金时代，在他的领导下，米高梅迅速成为好莱坞第一电影公司。
    就专业眼光和管理技能来说，作为米高梅最高领导人的梅耶无疑是优秀的，然而，他也有很多饱受诟病的缺点，比如专断乃至独裁。
    曾经有一次他公开对某个想要离开米高梅的明星怒吼道：“我造就了你，我也可以毁了你！”
    这句话震惊了整个好莱坞，当明星日益成为电影票房的重要保证时，梅耶这么说无疑是给米高梅制造了一个影响深远的大麻烦。
    梅耶还有一个最令人厌恶的标签，他是一个极右翼份子，是3K党的同情者和支持者，歧视甚至仇视有色族裔。
    当然，好莱坞掌权者通常具有的好色和占有欲，梅耶也从不缺少，不过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大家心知肚明，也不会摆在嘴边。
    此时梅耶的心中，冰冷的鄙视和火热的欲望交织着，让他死板的脸更为阴沉诡异。
    “凯利小姐，我听说过你，金尼曼告诉我，他想把你签进米高梅，让你担任他下一部电影《正午》的女主角，”他忽然起身，走到格蕾丝面前，俯身看着她，“你果然很有魅力，值得米高梅投入资源。”
    格蕾丝不动声色地挪动身体，移出他的笼罩范围，脸上不自然笑道：“谢谢金尼曼导演，也谢谢您，梅耶先生，我会努力演好这个角色，不让米高梅失望。”
    “光那样可远远不够。”梅耶耸了耸鼻子，大步退回椅子上，小幅转动着椅子，目光越过格蕾丝的头顶，“你看看那个可怜的姑娘，为了衬托女主角，不得不不断重复着那个可笑的动作。”
    格蕾丝回过头去，梅耶的办公室在二楼，楼下就是一个大摄影棚，那里，一个场景的拍摄正在进行。一个女孩一次又一次扑进水箱，每一次入水前，她都需要擦干身体，重新化妆，换衣，导演咆哮的声音甚至穿过厚厚的玻璃传进办公室，女孩的脸煞白，不断点头哈腰和导演说着什么。
    “好莱坞每天都涌进来无数比她漂亮的姑娘，为了出演一个可能被剪成不到一秒镜头的配角，她们愿意为我们做任何事，”梅耶露出一个奇异的微笑，“这就是真实而美好的好莱坞，制造明星，享受快乐。格蕾丝，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格蕾丝强忍住恶心，勉强笑道：“我今天来是和您商谈购买米高梅电影播映权的事宜，我的男朋友林海先生全权委托我负责此事，请您把话题回到这件事情上来吧。”
    “你的男朋友？”梅耶戏谑地看着她，嗓音忽然尖利起来，“是那个黄皮男孩吧，我还想问问他，从东区监狱出来，PY是否完好如初？对了，或许你可以告诉我，黄皮猪的话儿和白种人相比，是不是真的短上很多？”
    “够了，梅耶先生！”格蕾丝猛地站起来，愤怒地叫道，“请你尊重我男朋友和我，也保持住你的脸面！”
    “在美利坚，黄皮猪和黑皮猪一样，根本就不该存在！”梅耶站起来，面目狰狞地吼道，“你竟然和一个黄皮猪混在一起，还毫不在乎地代表他站到我的面前，告诉我想要购买米高梅的电影播映权，我直接告诉你，这不可能！”
    “而且，鉴于你混乱荒谬的价值观，我也会重新审查米高梅拟定中的与你的长期合约，”梅耶推开椅子，大步走到格蕾丝面前，俯下身来，鼻子几乎要贴着她的鼻子，口腔中浑浊的气体喷涌而出，“或者，你现在重新考虑下，用事实来回答我刚才最后一个问题，我会收回之前的决定。”
    格蕾丝惊呆了，浑身发抖，整个人似乎被抽离出这个世界，外界的一切疏离起来。
    梅耶舔了下嘴唇，手放在裤子拉链上，缓缓往下拉动......
    啪！
    “FUCK U！”格蕾丝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尖叫着推开了他，朝门口跑去。
    “臭婊/子，”梅耶气急败坏地咒骂着，快步追上她，一把抓住她飘扬起来的长发，狠狠朝地面掼去，“等会我就会让你知道，白种人永远胜过黄皮猪，希望你能好好享受。”
    格蕾丝努力保持着平衡，看着近在咫尺却无法触摸的门把手，绝望地尖叫起来。
    门被猛地撞开了。
    “梅耶先生，你在做什么？”邓波儿和布莱克怒气冲冲闯进来，邓波儿扶住格蕾丝，布莱克站到她们身前，愤怒地瞪着梅耶。
    “梅耶先生，对不起，我拦不住他们。”一个健壮的男人急匆匆跟进来，脸色难看地道歉道。
    “邓波儿女士，布莱克先生，你们如此无礼地闯进我的办公室，我需要一个解释！”梅耶整理着衣服，冷冷扫视着三人。
    “我还想问你到底对凯利做了什么呢？”邓波儿恢复冷静，搂着格蕾丝，目光冰冷地看着梅耶，“你的行为实在令人作呕，我会和辛克沟通，你们必须给我一个答复！”
    “随便你们，不过如果今天你们走出这扇门，以后就永远不要再回来。”梅耶恢复了冷傲的表情，大大咧咧坐回椅子上。
    “我们走！”邓波儿搂着格蕾丝朝门外走，远远地传来一句话，“希望你真的明白，林先生到底是怎样的人！”
    梅耶看着敞开的门，愣了会，然后厌恶地摆摆手打发走保安，脸色阴沉下来。
    今年以来，米高梅业绩平平，米高梅的新老板尼古拉斯-辛克对梅耶一直不太满意，有传言说，董事会正在考虑更换一个总裁，因此，梅耶一直有股邪火郁结于心，当看到令人心动的格蕾丝，又提到他的华人男友，这股邪火一下子爆燃起来。
    “我今天似乎有些过分了，不过那个黄皮猪不在美国，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这几个人，米高梅绝对不会再合作。”梅耶最后想道。
    PS：下一章还在赶写中，请一个小时后再订阅，朋友们，抱歉！

第0324章、赴港
    【暂勿订阅，大概一个小时后可以完工，抱歉朋友们】
    格蕾丝被邓波儿揽着，机械地迈动脚步，心中不知是喜是忧。
    “凯利小姐，您没事吧？”司机打量着她乱糟糟的发型，关切地问道。
    “没事，马上回太平洋庄园。”邓波儿扶着她坐上车子，吩咐道。
    回到庄园，格蕾丝下车时，下意识拿起盒子，走进主楼，兰妮又是一番大惊小呼，好不容易打发了她，布莱克在楼下等，邓波儿扶着她回到房间，亲自给她到了一杯凉水。
    “现在好些了吗？”
    “嗯，现在好多了，幸亏你们及时赶到，否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听着她温柔关切的话语，格蕾丝一下子重回人间，情不自禁抱着她，低声啜泣起来。
    “好了，现在没事了，”邓波儿温柔地为她理顺长发，等她平静下来后，淡淡说道，“梅耶业务能力虽然厉害，可人品在圈子里很差，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就你不知道，还傻傻地往他跟前靠。”
    “是我太着急了，想尽快完成他的嘱托。”格蕾丝拿着纸巾擦着眼角，很难为情地说道。
    “其实华纳是个不错的交易对象，”邓波儿体谅地看着她，“我已经和米尔顿打过招呼了，他们愿意和你谈谈，华纳的所有上座影片，包括《海饼干》在内，都可以成为交易内容。”
    “谢谢你，邓波儿女士。”格蕾丝感激道。
    “我是他的好朋友，拿了他的礼物，当然要想办法帮他，”邓波儿举起手腕晃了晃，调侃笑道，“通过他，你也算是我的朋友了，以后称我秀兰好了。”
    格蕾丝瞥到她手腕上那只夺人眼球的手镯，心里一阵酸楚，勉强笑道：“好的，谢谢你，秀兰。”
    “对了，关于这件事，你希望我们追究到哪一步？”邓波儿神情严肃起来。
    格蕾丝蹙眉想了会说道：“算了吧，这种事在好莱坞，其实司空见惯，只不过我无法接受而已，如果非要追究，我怕影响你们，也怕影响到远在香江的他。”
    她最后低下头小声说道：“我不想他多想，也不想他担心我，我不想他认为我没用......”
    “你自己决定吧，可我总觉得你还是有必要把这件事如实告诉他，让他来做个选择。”邓波儿欲言又止道，“对了，他还邀请我尽快访问香江，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等我和华纳谈好再说吧，”格蕾丝心情似乎更糟了，言不由衷道，“那样的话，我会尽可能多买几部你主演的电影，你就带着你的电影过去，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邓波儿走后，格蕾丝发了会呆，突然想到礼物盒，她的手接触到盒子，然后缩回来，又接触，又缩回来，最后还是鼓足勇气打开了盒子。
    半个小时后，格蕾丝带着一身碧绿色翡翠饰品走下楼梯，等候在餐厅的兰妮眼睛都快要闪瞎了，一顿午餐功夫，兰妮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好美，这让格蕾丝心情为之大好，整个下午都在弹奏着钢琴。
    远在香江的林海是接到了华特的电话，才知道格蕾丝似乎在米高梅的办公室受到了某种屈辱，这让他异常恼火。
    “路易斯-梅耶！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啊。”
    他努力回忆着，猛然想起来，自己在东区监狱结识的狱友，史蒂夫和岩石，好像就是被这个叫梅耶的制片人陷害入狱的。
    “本来还没有想着马上处理，没想到冤家路窄，又碰上了，这次绝不能放过你了。”
    林海想拨打庄园电话，拿起话筒后又思考了下，最后拨通了邓波儿家的电话。
    “好的，谢谢你了，秀兰，请你这几天有空多去庄园陪陪她，不要告诉她我知道这件事。等华纳的交易达成后，如果她想过来，麻烦你带她一起过来吧。”
    挂掉电话，林海表情一下子阴冷下来，他再次拨打了里根的电话。
    “林，我听说了这件事，米高梅就是个筛子，后来我也和邓波儿确认过了。”里根深沉的声音说道，“我刚刚已经和米高梅的大股东尼古拉斯-辛克通过电话，把这件事如实告诉了他，代表演员工会提出严正抗议，希望他尽快代表米高梅处理此事。”
    “放心吧，我还兼着阿祖萨市市长呢，辛克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那谢谢你了，罗纳德，等有后续你随时通知我。”挂掉电话，林海闭目沉思了会，再次拨打了洛杉矶的一个号码。
    “路易斯-梅耶！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啊。”
    他努力回忆着，猛然想起来，自己在东区监狱结识的狱友，史蒂夫和岩石，好像就是被这个叫梅耶的制片人陷害入狱的。
    “本来还没有想着马上处理，没想到冤家路窄，又碰上了，这次绝不能放过你了。”
    林海想拨打庄园电话，拿起话筒后又思考了下，最后拨通了邓波儿家的电话。
    “好的，谢谢你了，秀兰，请你这几天有空多去庄园陪陪她，不要告诉她我知道这件事。等华纳的交易达成后，如果她想过来，麻烦你带她一起过来吧。”
    挂掉电话，林海表情一下子阴冷下来，他再次拨打了里根的电话。
    “林，我听说了这件事，米高梅就是个筛子，后来我也和邓波儿确认过了。”里根深沉的声音说道，“我刚刚已经和米高梅的大股东尼古拉斯-辛克通过电话，把这件事如实告诉了他，代表演员工会提出严正抗议，希望他尽快代表米高梅处理此事。”
    “放心吧，我还兼着阿祖萨市市长呢，辛克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那谢谢你了，罗纳德，等有后续你随时通知我。”挂掉电话，林海闭目沉思了会，再次拨打了洛杉矶的一个号码。
    “林，我听说了这件事，米高梅就是个筛子，后来我也和邓波儿确认过了。”里根深沉的声音说道，“我刚刚已经和米高梅的大股东尼古拉斯-辛克通过电话，把这件事如实告诉了他，代表演员工会提出严正抗议，希望他尽快代表米高梅处理此事。”
    “放心吧，我还兼着阿祖萨市市长呢，辛克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那谢谢你了，罗纳德，等有后续你随时通知我。”挂掉电话，林海闭目沉思了会，再次拨打了洛杉矶的一个号码。

第0325章 机场讲话
    林海心急着和格蕾丝回去，那边厢葛慕莲却没有放过他，派了保安处的一名高级督察过来，邀请他过去一起对现场媒体说几句。
    佳人在旁，林海无心多生旁事，可港督夫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更何况，自己为了这次活动付出颇多，适当露个脸也是应当。
    “我就不过去了吧。”受到林海邀请同去，格蕾丝有些犹豫道。
    “去吧，你这么漂亮，那能让邓波儿专美。”林海一把搂住她的腰，她半推半就地走动起来。
    “对了，那些装了胶片的箱子还在机场呢。”走了几步，格蕾丝忽然叫起来。
    “锦球，你带和宏图的几个兄弟去拿下行李，先送去金巴伦道陆先生那边。”林海把行李牌扔给汽车旁的任锦球，对方点点头，带着烂鱼仔几人往机场里走。
    “那个领头的很精神，可他的几个手下看上去有些讨厌。”格蕾丝皱起眉头。
    “他们没见过真人版的大洋马，眼睛难免有些红，”林海呵呵笑道，见格蕾丝不明所以，又详细为她解释了番什么叫大洋马，格蕾丝气呼呼地不理他了。
    所谓的讲话，就在机场外面进行，由警察们隔离出一个不太大的圈子，里面放进来媒体记者和几十个“热心”市民，大部分市民只能在警察组成的人墙后面翘脚远观。
    港督夫人，谁会不给面子，现场气氛非常热烈，也很和谐，当林海搂着格蕾丝被警察放进圈子时，所有人全部安静下来。
    “夫人，这是我的女友，格蕾丝-凯利，同邓波儿小姐一样，来自好莱坞。”林海把格蕾丝介绍给葛慕莲。
    “夫人，您好，很荣幸见到您。”格蕾丝熟套地和葛慕莲行过亲面礼。
    “天哪，又一个好莱坞的大美人，我是不是该羡慕这个幸运的男人。”葛慕莲夸张地斜睨了眼林海，拉着格蕾丝的手亲热地交谈两句，邓波儿也饶有深意地对林海点点头，凑到她们身边。
    “你好，查尔斯，来到这里感觉怎么样？”林海只好和同样孤单的布莱克交谈起来。
    “还得感谢你给我们这个机会，刚才飞机降落时我们从舷窗看下来，这个城市虽然还有些破旧，但景色非常美丽，走出机场，这里人们的热情又给了我们最大惊喜，”布莱克笑着说，“如果天气没有人们那么热情，那就完美了。”
    香江夏天的天气潮湿而闷热，初来乍到的人的确很不习惯，对于生活在凉爽宜人的洛杉矶的人来说，同样的海滨城市，不同的感受自然很深刻。
    林海笑着说：“这两天没有下雨，不过台风马上要来了，到时候下了雨，你就会觉得这里完全不输圣塔莫妮卡。”
    那边葛慕莲和两个女人交头接耳了一番，招手叫林海过去，几人面对记者站好位置，中间是葛慕莲，两旁分别是林海和邓波儿，布莱克和格蕾丝各自站在最外两侧。
    “香江的记者朋友们，市民们，今天我们在这里迎接美国最伟大的明星之一，秀兰-邓波儿小姐，请给予最大的欢迎！”葛慕莲大声说完，现场一片掌声，连面无表情维持秩序的警察们也自动鼓掌。
    葛慕莲微笑颔首，等掌声响了十几秒后，她双手虚按，掌声一下子被掐断，“邓波儿小姐是应香江乐施会的邀请，赴港参加她的影片首映式，并为新移民儿童进行募捐活动，下面我们欢迎邓波儿小姐讲话。”
    “谢谢葛夫人，谢谢我的好朋友林海先生，在他们的热烈邀请下，我才能有此次的香江之行。”在热烈的掌声中，满脸微笑的邓波儿激动地说道，“香江是个美丽的城市，更是个热情的城市，因为香江有葛夫人，有林海先生，也有你们这样优秀而热情的民众，我愿意为香江民众做出我的一点点贡献，请大家多多支持！”
    邓波儿说完，葛慕莲接着说道：“我身边这位帅气的小伙子，相信很多人已经认识他了，听说今天我要过来同他一起迎接邓波儿小姐，葛先生晚上没怎么休息好，不过现在，我想他应该放心了。”
    她指了指林海身边有些羞涩有些疲惫却难掩异国丽色的格蕾丝，众人发出善意的笑声。
    “看来人帅气到哪里都受欢迎，葛先生还是要多多检讨自己才行，”葛慕莲调侃道，在大家再一次的笑声中，她轻拍林海的胳膊，“下面，我们有请香江乐施会常务理事，美国太平洋集团董事长林海先生讲话！”
    “华夏有句老话，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伟大的女人！现在我明白了，为何葛先生能当上总督。”
    仅就葛慕莲刚才讲话中透露出来的幽默和自信，林海还是很钦佩这个年近五旬的女人的，或许是因为他干掉了曾经羞辱过她的梁自带，葛慕莲对他的态度一直都很客气，花花轿子大家抬，既然如此，林海也不吝投桃报李，说些好话来捧捧她和她丈夫的场。
    在场众人鼓掌叫好，葛慕莲看向林海的目光里满是欢喜。
    邓波儿偷偷撇了下嘴，这家伙，嘴巴还是这么会说。
    “当然和葛夫人站在一起的我，还有这位布莱克先生，虽说比不上葛先生，可也差不了太多，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林海故作骄傲地昂了下头，又一次引起了大家的哄笑和掌声。
    “葛夫人的伟大，不仅在于她嫁给了葛先生，还在于她镌刻于心的仁爱，作为香江乐施会的发起人和主要负责人，她为乐施会付出了几乎全部的空余时间和大量心血，对此，我深表敬佩。
    因此，当葛夫人邀请我加入乐施会时，我毫不犹豫答应并为之喜悦，我愿意在以后的日子中，为香江民众做出更多的贡献。
    此次我的好朋友邓波儿小姐赴港，即是我们乐施会开展慈善救济项目的第一步，详细的计划，请诸位记者朋友待会向乐施会现场人员索取资料，并能够酌情刊表以便香江民众知晓详情。
    大家可能已经知道，邓波儿小姐来港的第一站，是参加她主演的电影《海饼干》在香江的首映礼，作为新成立的太平洋国泰机构董事长，我在此宣布，此次《海饼干》在香江的所有票房盈余，将捐赠给乐施会用以慈善救济！”
    现场再次轰动，记者们激动地不断拍照，相信今天的晚报都会刊登出这条消息。
    用最多十几万港币的票房，就能够让全香江都知道这部电影，知道发行这部电影的太平洋国泰，林海心中很是自得。
    “谢谢你，林先生！”葛慕莲再次热情地和林海握手，小声说道，“晚上真的不参加葛先生的私宴了？”
    “夫人，其实我很想去，可您知道的，我可是快两个月没见到格蕾丝了......”林海苦恼地说道。
    “好吧，你们年轻人，我理解。”葛慕莲瞥了眼面红耳赤的格蕾丝，揶揄笑道，“听说你那个总经理的勋章快下来了，到时候让我先生再请你们吃饭吧。”
    “感谢您的善意和热情！”林海真诚谢道，朝邓波儿点点头，“晚上回酒店后再聊。”
    “不用啦，光阴如金，你还是抓紧时间吧，我们明天见！”
    邓波儿的话让林海一个趔趄，他苦笑着朝她摇摇头，然后大大咧咧挽着格蕾丝先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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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6章 半岛迷情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坐在李慕漳亲自驾驶的车上，林海询问格蕾丝。
    格蕾丝微笑着看着他，摇摇头：“不用了，在飞机上我们有吃过午餐。”
    “飞机上有供应午餐？”林海被50年的航空公司的服务意识震惊了，要知道他们上次从旧金山飞往东京，泛美航空甚至连开水都不提供。
    “是啊，我们坐的是国泰航空的飞机，听说他们是第一家在亚美航线上提供午餐的航空公司，”格蕾丝赞赏地说道，“他们就是香江的公司，你了解吗？”
    “没怎么了解，听上去他们做得很不错。”林海摇头道。
    “可惜从旧金山到香江航线乘客很少，我想他们应该是亏本的。”格蕾丝遗憾地说道。
    “下次有机会找他们聊聊，”林海揽过她肩膀，“现在嘛，不考虑其他。”
    “他们不会跟进我们的房间吧？”在半岛酒店电梯里，格蕾丝犹自沉迷在酒店大堂带来的震撼中，不过当看到两个神情姿态截然不同的保镖时，她犹豫着小声问林海。
    李慕漳一直保持着微笑，站在林海两人身前面朝电梯门，而永远板着脸的松本目不斜视，站在林海的侧后方。
    “你以后要习惯他们的存在，”林海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另外，他们两个都听得懂英文的。”
    “啊？”格蕾丝下意识捂脸，回想着一路上自己有没有说出什么私密的话来，她很快松了口气，还好林海并不是不顾及场合的人，而自己一直以来唯有顺从他，也没有主动表达过热情。
    “辛苦你们了，就留在这里吧。”走出电梯，林海吩咐两人。
    “不可以的，大人，还是让我先进房间检查一遍吧。”松本鞠躬请求道。
    “好吧，尽快！”林海无可奈何地把钥匙扔给他。
    松本飞快地走到走廊中间，打开房间门进去，大概三分钟后，他走出房间，把钥匙还给林海，“大人，请放心，里面没有异常情况。”
    说完，他走向走廊的另外一头，李慕漳则停留在电梯口，两人身体相对斜靠在走廊两侧，视野覆盖了整条走廊。
    “你每次出来都需要这么警惕吗？”格蕾丝不可思议地问道。
    “没办法，有钱并且出名的代价就是如此！”林海叹气，推开半掩的房门，走了进去。
    “世界上有太多人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却不可得呢。”格蕾丝白了他一眼，跟着走进房间，很快她就忘了外面发生的事情，为眼前套间的奢华所深深吸引。
    半岛酒店的豪华套间无疑是此时世界上最奢侈的酒店房间之一。
    璀璨的Swarovski水晶吊灯下，全套深褐色的意大利Poliform家具散发着浓郁的文艺复兴气息，卧室中Simons的弹簧床垫，德国产白鹅绒枕头，意大利Quagliottli床单和被子，起居室内化妆柜上琳琅满目的法国化妆品，小书房里摆满书籍的书柜，书桌上有一台古董级的Royal打字机，旁边放着厚厚一沓英国皇家专用打字纸，卫生间里是全套白色德国杜拉维特卫浴设备.....
    所有这一切，都无声地说明着，半岛酒店的套房完全匹配它高达每晚一百九十五港币的房价。
    格蕾丝如同一只穿行林间的小鹿，进出各个房间，口中不断发出惊呼声，林海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白色纱窗外蔚蓝色的维多利亚湾，心中莫名的喜乐宁静。
    “这房间真不错，简直像公主的闺房，”格蕾丝打开阳台的门，站在远眺着海湾，海风吹起她金黄色的长发，她喃喃低语，“景色也如此得美，令人如坠梦幻......”
    林海走过去，从背后环抱住她，将额头放在她秀发上，轻嗅着她身上和香水味混杂的淡淡汗味，“你不去洗个澡吗？”
    “现在天色不还早吗？”格蕾丝脱离他的怀抱，转身慌乱地看着他。
    “可我们此时重逢，已是很晚。”林海伸出手，用手指卷起她的头发，“或许，你希望在这里？”
    “不，不！”格蕾丝逃一样地溜进房间，用力关上卫生间的门，身体靠在门上，捂着胸口喘着气。
    好半天，她才穿着睡衣走出来，卧室中却没有林海的身影，她找了会，终于在阳台上看到了他，此时他蜷缩在藤制长椅中，如孩子般睡去，海风不断轻轻撩起他额头的短发。
    他睡着时还皱着眉头。
    格蕾丝心中猛地一痛，她蹑着脚回到卧室，很快又回到长椅前，蹲下来，轻轻给他盖上薄毛毯，慢悠悠伸出细嫩的手指，轻轻抚平他额头上细微的皱纹。
    一双深邃的眼睛忽然睁开，将她整个人都倒映进去。
    格蕾丝吓了一跳，人已被拉倒在藤椅上，刚想尖叫的嘴巴被某个温热的嘴唇堵住，一条灵活的小鱼进入她的口腔，很快与同类纠缠在一起。
    良久，唇分。
    “梅耶没有伤害到你吧？”林海声音有些干涩。
    “没有，他想要......我给了他一个耳光，他抓住了我的头发，这时邓波儿小姐和布莱克先生及时赶到了。”格蕾丝毫不犹豫回答，眼神坚定地看着他，“你不会以为我......”
    “不会！”林海摇头，忽然笑起来，“我知道你是个倔强的女人，那天在布延图公司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了。”
    “是吗？”格蕾丝目光柔和下来，不知何时，嘴角微微上翘，“可惜，我还是没有逃脱你的魔掌。”
    “是嘛，那继续让你尝尝我魔掌的滋味吧。”林海的大手钻进她的睡衣，覆上了她高高的耸起，轻揉慢捻起来。
    格蕾丝目光渐渐迷离，嘴巴微微张开，发出荷荷的轻吟，她猛地抓住林海的手，近似哀求道：“这里是阳台，我们进去吧。”
    “我们在最高层，外面只有大海，没人能看见我们，你不觉得在微风中，特别惬意吗？”林海在她耳边轻轻说着。
    火热的气息刺激得格蕾丝浑身战栗，她闭嘴不语，蜷缩起身体，努力抵抗着内外交加的攻击。
    好久后，林海松开格蕾丝，在她迷离疑惑的目光中站起来......
    伴随着拉链的声音，一声如来自遥远天际的声音传入格蕾丝的心房，让她几近瘫软。
    “现在，好好用你美妙的唇舌，告诉远在天堂的梅耶先生，你男人的，到底有多么雄伟！”

第0327章 女人的战争
    【近5000大章奉上，谢谢诸天道人、什麽时候开始1、198251dai、一滴穿石等好友的推荐和留言支持！谢谢 big波波的月票支持！】
    酒店现代化的寝具无法做到帐摆流苏，但是被翻红浪绝对如歌曲《伤心太平洋》所描写的那般汹涌连绵。
    整个房间里充溢着某种特别的声音、喘息声、求饶的娇声，以及天花板上呼呼转动的吊扇声。
    不知道多久，整个房间安静下来。
    格蕾丝瘫软在林海怀中，满足地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林海满是汗水的胸膛，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海从床边柜台上拿了几颗葡萄，塞进格蕾丝微张的红唇中，退出时又故意用力地压了下那湿润的唇瓣，在她撒娇抱怨的目光中，他哈哈一笑，毫不避讳地赤/裸着起身，走过去拉开阳台门，站在那里遥望着海湾。
    海风吹进屋子，吹散了浓郁的气味，也吹动了他的短发，这一刻，他雄壮的背影看上去却很孤独，就像之前他一个人睡在藤椅中那样。
    格蕾丝知道他此时绝没有想着自己，虽然只经历了他一个男人，可女人的直觉实在太敏锐。
    但是，那又怎样呢？
    她努力扭转手腕，看了下手上他送的百达翡丽，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就凭这时长，这表现，格蕾丝能够肯定，他身边应该没有女人，至少没有可以陪他做这种事的女人。
    既然如此，他偶尔想到别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至少目前只有我才是能陪伴他的人！
    她心中有种窃喜。
    她也为此感到深深的羞愧：我何时变成这样的女人了？
    情绪虽然复杂，可身体内遗留的余韵却让她完全没有受到这些情绪的影响。
    快乐不需要思想。
    林海静静沉默了会，同样看了下手上的百达翡丽，头也不回说道：“马上就五点了，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我们还要过海去吃晚餐。”
    走出半岛时，格蕾丝脸上还隐隐发烫，虽然他的两个手下根本没有直视自己一眼，可她心中总觉得他们会暗地里笑话自己。
    竟然走路都要他搀扶着，还能再丢脸些不？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下飞机时，邓波儿说的那句话的意思来。
    “最好准备一双平底鞋，否则我怕你明天走不了路。”
    格蕾丝心中恨恨啐了邓波儿一口，又偷偷白了眼直视前方的他。
    真是个不懂怜惜女人的牲畜啊！
    在机场他吩咐拿行李的几个手下，已经守候在酒店前廊下停着的两辆车前，那个温和有礼的年轻人走上来小声对他说道：“林先生，行李已经送到国泰公司了，陆先生请您明后天有空去一趟，很多事他需要您来定夺。”
    “我知道了。”他点点头，几乎是把她抱进松本打开的后车座，汽车开动，她挣扎着坐直了身体，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人坐上另外一辆车不近不远跟在后面。
    或许，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是我的真命天子吧。
    格蕾丝忽然想放纵地大笑几声，当然从小就培养出来的家教让她控制住了这种冲动。
    “梅耶，你或许能够看到我们，现在知道了吧，和我男人相比，你就是个可怜虫，希望在另外一个世界，你的手还能用！”
    格蕾丝心中满是复仇的快意，偷偷地朝他身上靠了靠，小心地偷偷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男人味道。
    原先浓烈到可以让她窒息的味道，此时被沐浴露味遮盖下去，似乎有烟草味、汗味，还有某种她说不出来的味道。
    汽车开上渡轮，渡轮穿越海湾，汽车开下渡轮，终于开到一处停满各种木船的小海湾边。
    他有力的臂弯再次挽住她的身体，推动着她朝码头上一艘三层的大船走去。
    她略微放松身体，安之若素地享受着他的呵护，直到感觉到两道犀利的目光投到自己身上，她微微仰起头，三楼的船舷边，站着两个风情各异的女人，表情却如出一辙，带着某种不善，还有毫不掩饰的嫉妒。
    “让我走，我可以了。”格蕾丝温柔地小声说道，略有些恋恋不舍地从他臂弯里脱身，一手亲热地挽住他胳膊，扭动腰肢，踩着脚下的高跟鞋，在木船板上发出夸张的声音。
    “会长，您来了。”藤井樱在三楼包厢门口弯腰，声音温柔地似乎能让钢铁融化。
    她穿着一身淡雅却又醒目的和服，整个人如同一株绿梅，在还有些闷热的夏夜中让人感受到一丝清凉。
    格蕾丝眯起眼睛，她感觉到林海人微微一顿，似乎被这个日本女人惊艳了一下。
    “这是藤井樱，一直以来，我在船上的生活都是由她照顾的，”林海微笑着为两个女人介绍，“这是格蕾丝-凯利，我在好莱坞的女朋友。”
    两个女人互相对视一眼，不到一秒钟，却已经用她们的方式交换了异常多的信息。
    她知道林海在日本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渔夫，现在暗自庆幸，拥有清丽柔弱外表的藤井不是那个女孩，否则她也没有多少自信自己能胜过她。
    因为他的缘故，这个阶段除了出演《十四小时》，空闲时间格蕾丝找了日语老师和中文老师，现在单词简单加上语速不快的话，她能勉强听懂大半。
    听她对他的称呼，想来最多是个身份低微的侍女吧。
    “至少我是他的女朋友，虽然前面有个让人不太舒服的定语。”格蕾丝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心情绝不能说差，她笑着拉过女孩有些冰冷的手，用英语说道，“原来是藤井小姐，辛苦你照顾林先生这么久，我真是失职啊。”
    但是，格蕾丝的眼睛很快就直了，因为她听到这个女孩用虽然并不流畅、但是遣词造句毫无错误的美式英语回答了自己。
    “您好，凯利小姐，照顾会长本来就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与义务，您不用为此感谢我的。”
    藤井樱的心中如同她的手一样冰凉，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卑微，也从未奢望会长娶她为妻，可她能感受到会长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尊重，如同父兄般的淡淡怜爱，还有，刚才会长乍见自己时的瞬间惊艳，她也敏锐地察觉到了。
    不管会长选择哪个女人，我也会永远伺候在您身边，所以，我不会悲伤，不会后退，也永不会离开！
    藤井樱微微仰起头，目光中流露着一往无前地坚定。
    格蕾丝一时间愣住，好一会才勉强笑着，松开她的手，同林海一起走进包厢，藤井樱则紧跟在林海身后，寸步不离。
    “这是格蕾丝-凯利，我在美国的女友，同邓波儿小姐是好友也是同行。”
    包厢内一大群人站起来，有目前公司的元老级人物，张问天，洪华，黎姗姗，宋天耀，还有已经上升到好友级别的袁容和蔡达荣，以及何鸿銮、何鸿生、雷英东和郑玉彤，当然，刘福、黎佑民、曾启荣三人也在，还有一个已经如小弟般跟着林海不放的马三包。
    作为下级警员的颜雄和任锦球是没有资格上桌的，烂鱼仔也是如此，他们此时都在码头上作为第一道警戒，李慕漳和松本同样没有进来，他们两个作为内层警卫站在门外。
    因为这两天忙着筹办首映礼，接收胶片，陆运涛也没空过来。
    “这是张问天，我最好的朋友和最好的合作伙伴，香江这边都由他负责。”
    “这是洪华，香江行政总监，他旁边的是黎姗姗，行政副总监......”
    林海为格蕾丝一一介绍，他们很有分寸地一一和她握手，表情或淡然，或激动，但都一触即收，很有礼貌。
    很显然，他们是因为他而尊重我。
    格蕾丝心中很是满足，偷偷瞥了眼跟在林海身后的藤井樱，嘴角微微翘起。
    当然，出身也算中产阶级上层的格蕾丝，看人眼光、待人接物绝对很有一套，对于几个林海明显很看重、很亲热的朋友，她的笑容更是多了一份真诚，一时间艳光四射，也的确让小小包厢内光彩照人。
    “这是我的朋友，小云仙小姐。”林海似乎咯噔一下，说话莫名地有些发紧。
    最后一个，就是之前在三楼遥遥凝视自己的那个女人，她穿着一身素色锦衣，上面绣着白色莲花，整个人芊芊弱弱，有种高洁不俗的别样气质。
    虽然有着敌意，格蕾丝心中也不禁暗赞，她微笑着握住对方绵柔的手，很快就惊诧于对方手指上粗糙的老茧。
    “小云仙小姐，我感觉到您的手指与普通人不一样，不知道您是从事哪个行业的？”
    她用英语问出的话，小云仙听不懂，只是隐隐感觉不太妙，脸色发窘，求助般看着林海。
    “她想请问你是做什么的？”林海微笑着说道，转脸瞪了格蕾丝一眼，却收获了她一个俏皮的吐舌，一小点不愉快顿时烟消云散。
    “请您告诉凯利小姐，我从前是个歌手，同她一样，属于娱乐行业，”小云仙清冷的声音如行云流水，不卑不亢，不急不慢，“可自从您替我赎身后，我就退出这个行业，决心跟随在您的骥尾，不离不弃，此生不渝！”
    最后两句话简直铿锵作响，整个包厢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或惊诧或佩服地看着这个貌似柔弱的女子。
    林海愣了下，尴尬地笑笑，翻译给格蕾丝听：“她之前是个歌手，能够自弹自唱，后来......我买断了她的合同，现在她愿意留在我身边，无论是作为歌手还是其他身份。”
    “像之前你说的那样，吹拉弹唱？”格蕾丝小声调侃道，眼角眉梢流露出的媚意，让林海心里一荡，不由得咳嗽几声，掩饰或者逃避她这个问题。
    “凯利小姐，您会的我也一定会，吹拉弹唱只是小道，我华夏文化源远流长，从黄帝他老人家开始就博大精深，恕我直言，和我们相比，贵国的历史底蕴就差了很多。”不知何时，小云仙站到藤井樱身边，她说完这几句，藤井樱怯怯看了林海一眼，竟然直接给她翻译起来。
    “是吗？”格蕾丝眼睛眯起，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林海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她忽然莞尔一笑，“那有机会，我想同小云仙小姐比试比试。”
    “不用等其他机会，现在就可以，无论在哪个场合，无论哪种演奏，我都可以赢过你！”小云仙毫不退让，回身去墙角拿起琵琶，大大方方坐下来，朝林海点点头，“先生，请您允许云仙露一把丑。”
    你都这般架势了，我还能反对？
    看着何鸿生几人要鼓掌的模样，林海哭笑不得，点点头。
    小云仙娇俏一笑，垂首调试着琴弦，等再抬起头时，她的脸上已是无比肃穆，伴随着几个短促的音节响起，一首潺潺流水般的曲子回荡在包厢内。
    “这是《高山流水》。”何鸿銮凑到林海耳边说道，“遇知音那！”
    林海瞥了眼格蕾丝，她似乎听得入迷，于是苦笑着对何鸿銮摇摇头。
    曲终，弦断！
    小云仙站起来，随手扔掉琵琶，走到林海面前，抬起头来，已是满脸泪水，嘴唇嗫嚅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林海震惊地看着她，慌乱地掏出手帕给她擦掉眼泪，口中不断低语：“好了，好了，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她这是什么意思？”格蕾丝方才听得入迷，此时又被惊住，再也不顾脸面，拉住藤井樱，“请你解释给我听，她弹的曲子是什么意思，她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这边厢林海忙着安抚小云仙，那边厢藤井樱小声和格蕾丝解释着，其他人则全部不作声。
    几分钟后，格蕾丝走到小云仙身边，拉起她的手，神情复杂却极真诚地说道：“谢谢你真诚的演出，我感受到了人类最深刻的感情，我想即使我们成不了好朋友，也绝不会成为敌人的。”
    “谢谢你，凯利妹妹！”小云仙展颜一笑，犹如梨花带雨，让林海和格蕾丝都为之一滞。
    虽然不知道她这声妹妹的真实意思，可格蕾丝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被这个可恶的女人给欺骗了，她又不能发作，于是把目光投到捂着嘴偷笑的藤井樱身上：“云仙小姐方才的表演令人记忆深刻，在座的各位嘉宾，接下来能否有幸能看到藤井小姐的表演呢？”
    “啊！”藤井樱急忙放下小手，吓呆似的救助般看向林海，林海苦笑点头，她朝众人鞠了个躬，起身张嘴就唱。
    没有音乐，可她的声音似乎就自带BGM，哀伤、凄美的声音让包厢里的众人都沉浸在某种无法言说不可自拔的情绪中。
    不知不觉，藤井樱唱完了，她再次鞠躬，起身后她的眼睛亮亮的，羞涩地小声说道：“这是一首《君之别》，描写的是倒幕时期，一个武士告别心爱女子，走上战场为将军而战，战后女子收敛了武士的尸骸，将其下葬在庭院的樱花树下，从此守候在树下，直到暮年的某天，她看见武士在漫天樱花中走向自己......”
    这次张问天主动给格蕾丝翻译，听完后，格蕾丝眼睛也发亮了，她上前拉住藤井的手，“原来藤井妹妹也是如此有才华，他实在太幸运了。”
    好嘛，活学活用，又多了个妹妹出来。
    林海好不容易才憋住笑意。
    格蕾丝白了他一眼，回头朝众人微微致意道：“方才两位多才多艺的女士都已经表演过了，我没有她们那么有才华，只会简单的舞蹈，如果林先生不介意，我愿意为大家表演一段《天鹅湖》，以感谢诸位对林先生的友谊！”
    “你这服装，可以吗？”林海小声问道。
    “没问题！”格蕾丝脱下高跟鞋，扔到角落，她穿着铅笔裤，就用双手假做张开裙裾旋转着朝众人行礼。
    林海带头鼓起掌来，大家情绪更为高昂，何鸿生唯恐天下不乱似的连连欢呼。
    格蕾丝开始踮起脚尖，在地板上来回走动跳跃，很快围绕着林海，做出各种稍微复杂些的动作，林海只好保持着微笑，凝视着她深泉般的眼眸。
    忽然，格蕾丝单脚脚尖着地，用一个美丽的姿势收起另一只脚，开始原地旋转起来。
    “一圈！二圈！三圈！”何鸿生为首，好几个人开始数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三十圈，三十一圈！”
    直到三十一圈，格蕾丝才突然停下，整个人一下子瘫倒下来，林海一把抱住她，心疼地埋怨道：“何必要这么拼命？”
    “我小时候可以转满三十五圈呢，据说世界纪录是四十三圈，”格蕾丝近似虚脱，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意，温柔的目光盯着林海的眼睛，“我没有让你丢脸吧？”

第0328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感谢好友“肥佬文哥”1000打赏和月票支持，太惊喜甚至有些惶恐愧受，这阶段因为女儿放暑假，晚上上舞蹈班，每天下班后都要八点才能回到家，更新两章很赶很赶也要11:30左右才能完工，所以没空细细检查，请朋友们多多包涵！】
    三个不同的女人，用各自的才艺，表现了不同的性格。
    在座诸人又惊又佩，何鸿生更是连连对林海竖起大拇指。
    三个女人干脆抛开林海，坐在一起。
    酒席上，她们对众人的态度也有差异。
    藤井樱，时时小心，低眉顺眼，一副小媳妇模样，众人也不忍心多和她说话。
    小云仙，正襟危坐，客而不亲，清高孤傲，众人只能敬而远之。
    格蕾丝，花枝招展，笑靥如花，和每一个人都能说上两句，和几个年纪轻些的更是谈得投机。
    在座的都是重要员工和亲密好友，也没有外人，否则林海也不会带三个女人过来，他想通过这次宴席把某些不方便说的事情辗转告诉她们。
    她们三个虽然情态各异，可私下里还不时交头接耳。
    似乎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可宴席结束后，林海就傻眼了。
    “晚上我和两个姐妹回半岛休息，你还是回船上去睡吧。”抛下这句话，格蕾丝头也不回拉着两个女人走向汽车，小云仙淡淡瞥了眼林海，藤井樱心疼地看着林海，挣扎了几下，结果还是被拉上了后座。
    李慕漳看着林海，林海对他摆摆手，又对想要下车的松本说：“我和张先生一起回去，你送她们到房间，和慕漳在对面开个房间，保护好她们。”
    回去船上途中，张问天和林海交流了下公司最近几件大事的推进情况。
    “我们支付了十万港币成为乐施会理事，还把葛慕莲最喜欢的邓波儿从美国请来香江，陪着她老人家一起做慈善，这下子，葛量洪总不会再犹豫了吧。”张问天吐出口烟，放松地说道。
    “你明天让黎佑民和马三包去找刘福，然后一起去问麦金塔索要花红悬赏，必须得给英国佬一些压力。”林海也抽了口烟，“如果老麦打电话给你，就说按商定的计划，我们一拿到工程，就会把一百万和四十辆汽车交付警务处。”
    观塘工程整体计划早就经过工务局核算审计完毕，可港督大人因为某些洋行势力的反对，一直拖着没有核签招标书，这项事务暂时卡住了。
    自己已经做到这份上了，如果葛量洪还是犹豫不决，林海可绝对要反将一军了。大不了这个工程他不要，他也不相信此时香江还会有谁能调动这么多资源去做这个工程，最关键的几块地皮可还在自己、何东以及何东的几个老朋友手上。
    “对了，那个胡记者今天又打电话来。”
    “他又有什么事？”林海眉头皱起，他此时最不想多打交道的，就是这个可爱可敬又可怕的胡同志了。
    “他想打听下梁自带在香江的花红悬赏，到底有没有发放，顺便提及你上次想让他在国内找个人，他想知道具体姓名和地址，好方便通知国内查找。”
    “他们是想在舆论上压住港府啊，”林海摸着下巴，“你把这件事告诉刘福，让他传到英国佬耳朵里去，看他们还能不能无动于衷，一帮见钱眼开的死鬼佬！至于国内找人的事情，我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好的，希望尽快达成协议吧，何善衡这两天老是催我，这个工程恒生也等急了。”张问天笑道。
    “他是想证明给所有人看，选择太平洋没有错，不是说这几天他们的储户数量和金额都增长很快吗？”
    “的确，新开户的储户数很多，新增存款金额大概有两百多万港币吧，超过一个月的营业额了。”
    “恒生很关键，这几天我会盯着运涛那边，没什么空去恒生开股东会，你和杰森多多沟通，务必要谨慎行事，缓缓图之，明年太平洋上的几个大工程还都需要它为我们进行融资。”林海慎重交代。
    林海等人一直还住在综补一号上，李慕漳带着23个队员则住在广东道一间临时租来的大货仓里。
    何鸿生几人一直鼓动林海在香江买套别墅，他自然也有这个打算，可现在香江的别墅实在太少，基本上不是在太平山就是在跑马地和浅水湾几处，九龙地区基本没有高档些的住宅，市场上流通的别墅因此非常少，偶尔出现的不多几套在内部圈子里就消化掉了，完全轮不到外界人购买。
    林海其实一直在盘算，等拿下观塘工程后，顺便把观塘东边不远的将军澳也拿下来，在那里建设国泰的片场以及配套高级别墅区。
    九龙仓码头上只有综补一号停泊着，船队其他船只都赶往不远的东沙群岛附近海域进行捕捞作业，眼下东沙还在湾湾手里，相关证件在香江就能办理。
    林海准备过两天等货轮陆续赶到后，就把船队指派到吕松岛北方海域去捕捞，菲律宾人的渔业资源，能抢就多抢些。
    走进自己的船长舱，林海习惯性地叫了句：“藤井，帮我倒杯咖啡来。”
    很快他苦笑着摇摇头，自己还是习惯了有人伺候的生活，看来是真的堕落了啊。
    他连澡都不想洗，直接倒在床上，很快沉沉睡去。
    次日早上，林海坐着任锦球驾驶的车子，赶到金巴伦道乐宫戏院，下了车，他没有直接走进那半圆形的大厅，而是带着任锦球几个朝旁边一个小食店走去。
    这是一间潮州风味的小食店，门口挂着个小黑板，上面用白粉笔写着：各式粉面每碗三毫牛腩粉面每碗三毫五仙。
    店里已经做了很多人埋头吃着早饭，林海找了个空桌坐下，“老板娘，帮我来碗牛腩面，你们要吃什么，自己点。”
    任锦球和烂鱼仔道过谢，有些犹豫地坐下来，各自点了吃食，老板娘很快端上来热气腾腾的面，三人埋首大吃起来。
    “唉，藤井不在，连早饭都没人给我准备啊，”满足地放下喝光了面汤的碗，林海想到早上见到自己一脸惊愕的小花，苦笑着摇头。
    “林先生！”有人叫他。
    林海抬起头，乐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夏梦惊喜地看着自己，和旁边一个女孩一样，手上端着装满面的碗，两人都是一身素淡的学生装，上身蓝衬衫，下身黑长裙，白色袜子，塑料凉鞋。
    “林先生？”夏梦被林海上下打量地不好意思起来，有些娇羞地低声叫道。
    “噢，夏......杨小姐啊，你们好，”林海呵呵笑了，“这么巧，你们也来吃面啊。”
    他目光一转，对面的两人立马端着碗乖乖走开。
    “你们坐，他们正好吃好了。”
    两人坐下来，另外一个女生笑嘻嘻看着林海：“你和我家小绵羊很熟嘛，连她改名夏梦都知道？”
    “以后就叫我夏梦好了，”夏梦低下头，用筷子随意搅着面条，“很失礼，我还没有好好感谢您给我起名呢。”
    “原来你就是帮小绵羊起名的那个靓仔啊！”那个女生眼睛发亮，直直盯着林海。
    林海忍不住笑道：“小绵羊，挺形象的。”见夏梦羞得快把脸埋进海碗，他立刻调换话题：“对了，你们这么早来这边做什么？”
    “袁先生让我来公司签约的。”夏梦声若蚊蚋。
    “永华也在这里？”林海好奇道。
    “是啊，永华在四楼，”那个女生大声说道，“你难道不知道，乐宫戏院上面全都是电影公司？”
    林海摇摇头，他只知道陆运涛把国泰的办公室设置在这幢楼四楼，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个原因。
    见夏梦低着头根本就不动筷子，林海起身告辞：“夏小姐，我先去办事了，以后有事尽管找我。”
    “喂，”见林海几人走出店门，夏梦还呆呆不动，那个女生轻轻捅了她一下，“人家走了，你可以放心吃饭啦。”
    “对了，那个靓仔好有威势，身边好几个保镖，梦梦，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吃了几口，那个女生凑过去笑着问道。
    “好像是开电影公司和银行的吧，据说还有船队。”夏梦想了想说道，她也只是听袁先生说过几句，从没有主动去打听过。
    “这么厉害！”女生放下筷子，双手捧胸，“这么年轻靓条，又这么多金，简直是钻石级别的男人啊。我说梦梦，你可要抓紧机会，这样的男人可是珍稀动物了。”
    “小燕，你瞎说什么啊，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夏梦红着脸，轻轻给了她一下。
    女生立刻在夏梦胸口抓了把，“普通朋友？且，有给你起名字的普通朋友吗？我看你这里太占血流量，脑袋不好使了。”
    两人边吃边笑闹着。

第0329章 国泰行
    林海自然不会知道，自己走后这两个女孩在以他为调笑话题，现在身边已有的几个女人都已经让他感觉摸不着头脑了，他哪里会想要再去惹事。
    因为某个武侠作家而知道夏梦，从而比较欣赏她而已，出于怀旧的心理，他愿意和她多多交流，至于其他想法，至少现在的他是完全没有的。
    因为那个女生的一番话，这次林海先在外面好好打量了一番乐宫戏院大厦。
    一共五层楼，从招牌内容看，一二楼是乐宫戏院，三楼有两家餐厅，和一间叫做仙乐斯的舞厅，四楼有永华、启华、大江、丽影、猛虎五家电影公司，五楼就两家电影公司：太平洋国泰机构以及，邵氏父子电影公司。
    看到邵氏父子（SS）的标志，林海一愣，这和后来他所熟悉的（SB）完全不同，或许这家公司是邵氏兄弟的前身吧。
    从乐宫戏院大厅的楼梯，他们走上五楼，陆运涛气魄过人，租下了一大半楼面。
    得到前台通知，陆运涛迎了出来，把林海请了进去，两个保镖则坐在大堂沙发上喝茶。
    “隔壁这家公司什么来头？”等他泡茶的功夫，林海打听道。
    “和我一样从南洋过来的，天一你听说过没有？”陆运涛放下茶，说道。
    林海摇头。
    “胡蝶应该知道吧？”
    “嗯！”
    “胡蝶最早就是天一的台柱子，这家24年在沪上创办的公司，是由宁波四兄弟创办的，后来他们到南洋创办了邵氏父子，戏院数量有一百多家，比我还多呢。”
    “哦，原来如此！”林海点头，看来这就是邵氏兄弟的前身了，他饶有深意地看了陆运涛一眼，没想到命运还是将他和邵六爷牵绊到一起了。
    “那边现在谁在主持？”林海很感兴趣地问道。
    “邵仁枚吧，昨天在楼梯上还见过他，打听我们刚拿来的拷贝呢。”陆运涛答道，“您觉得可以把拷贝卖给他们吗？他们在香江有六家戏院，渠道不算弱小。”
    “可以啊，只要和我们同时上映，就完全没有问题，”林海答道，“不过最好还是能买下他们的戏院。”
    “不可能的！”陆运涛放下茶杯，苦笑道，“他还想买下我的戏院呢，这可是他们兄弟四个安身立命的行当，怎么可能放弃。”
    林海也只是说说而已，这年头，戏院业主才是强势方，制片公司都得求着这帮人，才能让自己制作的影片顺利变现。如果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他们，一时血本无归不说，就怕一辈子被雪藏，没人愿意给你排片，那不得完蛋。
    后世某钢炮公开炮击某首富公子爷，不就是因为自己导演的大片在对方院线内的排片上受到压制嘛。
    戏院不仅掌控排片，还掌控真实的票房数据，这里面可以动手脚的地方就太多啦。
    这也是为何无论邵氏还是电懋都是先有戏院，再发展制片业的根源。
    东南亚地区直到21世纪，一直没有颁布类似好莱坞派拉蒙法案的法规，因而未来大几十年，拥有院线的电影公司绝对可以笑着走下去。
    “香江其他戏院谈得怎么样？”
    “《海饼干》因为葛夫人的缘故，所有戏院都同意同时上映，还给了十天的上映期，”陆运涛神情并不是那么高昂，“其他影片嘛，他们还想等看过片后再说。”
    格蕾丝所购买的这批影片，林海有大概印象的不过两三部，其他大多数没有听说过，当然那是四十年代的片子了，对于生活在21世纪的华夏年轻人来说的确太久远了，也不能仅从知名度上判断到底是不是佳片。
    林海还是相信邓波儿的专业眼光，华纳的片库可是邓波儿给格蕾丝出的主意，才最后选定的。
    也就是林海此时持有的美元现金不多，否则他愿意把华纳等几大影厂的片库给包圆了，至少也要拿下亚洲永久播映权，甚至是某几部电影的改编权，未来的好莱坞可是最喜欢翻拍老电影的，而且也有很多次创造了新的票房辉煌。
    “你看过几部了？觉得如何？”林海问道。
    “十六部，感觉还可以，反正不算爆款，也不能说差劲，基于对美国的新奇感，我相信它们在亚洲还是很有市场的。”
    十六部，至少需要24个小时才能全部看完。
    林海大吃一惊，这才看见陆运涛眼圈发黑，急忙问道，“你不会拿到胶片到现在一直都在看片吧？”
    陆运涛有些难为情地点点头，“就上了两次厕所，泡了好几次咖啡。”
    “你啊你，身体重要，这些片子反正都在了，慢慢看就好啊。”林海埋怨道。
    “怎么能不急啊？公司甫一成立，就全是开销，我们得抓紧把钱赚回来啊。”陆运涛立刻来了精神，滔滔不绝道，“我准备把这些片子分一下，一部分马上拿去星马地区上映，然后过一阶段和香江上映过的调换过来，这样可以有效利用这些片源。原先我拥有的那几十间戏院，这次都已并入新国泰机构，上映不成问题，邵氏的戏院，邵仁枚也口头答应了，等片子整理好后，我会请他过来看片的，相信也不成问题。”
    “好，发行的事情，你是专业人士，我就全部拜托你了。”林海双手合十，“只是千万要注意身体，太平洋国泰可以没有我，却不能没有你！”
    “我会注意的，”陆运涛感觉道，“其实没有您，我们哪里能请来邓波儿，哪里能拿到这么多片源？”
    “总之这是我们的事业，大家一起努力！”林海笑道，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和邵氏的戏院，地权在手上吗？”
    之前整合成立太平洋国泰时，评估戏院价值的事情都是由安德鲁、张问天、陆运涛，以及专门雇佣的一家香江会计师事务所进行的，林海只是最后签字，并没有仔细看那些厚厚的令人头晕的专业文件，因此他不是太了解公司名下戏院的产权状况。
    “大部分地权在手上，大概三分之一，我们只有戏院产权，没有地权，是需要每年支付租金的。”
    果然，陆运涛的回答让林海皱起眉头。
    曾经很偶然的情况下，网络上有对万大院线财务报告的分析，其中最主要的成本并不是人工，而是房租，而且是不断增长的房租，那几乎拿去了院线毛利的一大半。
    虽然万大院线的房租是支付给万大广场的，相当于左手给右手，可那毕竟是两套完全独立运营的商业机构。
    亚洲地区房地产会走出长期的牛市，林海怎么可能会让国泰机构未来面对这样的窘境呢。
    “你了解过太平洋的架构，”林海严肃地说道，“下一步，和问天配合，将所有的地权全部掌控到太平洋物产手中去。以后，我们开设新戏院，也务必遵守这条，否则宁可不开！”
    “您认为，亚洲地区的房地产价格将来会走高？”陆运涛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盯着林海问道。
    “会高到现在的人们，永远无法想象的地步。”林海微笑，那里面蕴含着一丝苦涩，陆运涛没有注意到，“人口，而且是亚洲的人口，这两点是关键！”
    “好的，我会从现在开始注意这点，看来规划新戏院的步子也得放快些了。”陆运涛点头，“对了，会长，您觉得我们有必要进入制片行业吗？”

第0331章 谁来拍电影
    谈笑间，两人定下作为太平洋国泰机构开门片的两部电影内容范围：一部古装战争片，一部都市小白片。
    “公司还没有制作部门，你准备如何筹办并实施拍摄计划？”林海顺势问道。
    “香江现在的小制作公司多不胜数，您刚才在楼下应该看到了，我想先收购一家小公司。”
    香江目前还没有大型制作公司，很多电影项目是由投资人立项后，成立一家公司以方便应对财务问题，然后临时组建制作团队进行拍摄制作。
    当电影上映后，如果票房理想，这家公司可能会保留下来，以筹办下一部电影，如果票房失败，投资人也没有新的设想，那公司基本上就以结业告终。
    因此后世，如果看50年代的香江电影，会看到很多电影公司的名字，有些公司甚至仅仅拍了一部孤本电影而已。
    再加上这两年涌进香江来的沪上电影人才很多，林海相信无论收购公司，还是招募人员，都不会有太大问题，他同意了陆运涛的方案。
    “会长，要不，我们把楼下的老袁拉进来？”陆运涛忽然问道，“我和他也算多年好友，公司能够租借这里，也是他帮我引见了业主，而且我听说，他在长城的位置并不是很稳......”
    “袁先生啊......”林海踌躇道，之前在半岛和袁仰安第一次见面握手，自己就了解了这人的未来走向：
    1947年，袁仰安加入张善琨和李祖永建立的永华，去年年底，袁张二人与李祖永之间的矛盾日趋激化，于是离开永华创立长城影业公司。
    可惜这个被称为“旧长城”的公司，在今年九月底就会随着局势变化土崩瓦解，有人北上参加庆典获取功名，有人心怀不安留下坚守，其中张善琨、袁仰安拉来航运商人吕健康成立新长城——长城电影制片有限公司。
    然而这个新长城内的编委会也是由左翼控制的，有着曾经前国家队“华影”履历的张善琨很快被扫地出门，袁仰安的权限也受到极大压制，郁郁不得志，最后于57年脱离新长城，另组新新电影。
    此时，他们两个应该已经被这些人包围并拉拢了吧。
    “老袁背景有些复杂，其志向又非常远大，暂时并不适合公司，”最后，林海摇摇头，决定还是让他走完这段难得的经历，也可以为华语电影保留一份珍贵的记忆。
    比如夏梦，她就是在长城才焕发出灿烂的光芒的。
    比如查某人，他也是在长城才开始被香江市民熟悉，并最终成为一代文坛巨匠的。
    不过，夏梦和姓查的，也是在长城转变了方向，只不过后来一个又戏剧性地反转再反转，被人蔑称三姓包衣，而另外一个大美人则终生不渝，最多远避他乡、最后还是叶落归根。
    “这倒是的，袁先生为人四海，交往甚广，当年在沪上时就广为人知，张善琨又有国营背景，我们还是同他们保持距离为好。”陆运涛点头称是，“那就收购龙马公司吧，他们老板吴性栽和我算是票友，经常一起听戏.....”
    林海听了他的介绍，对这个吴性栽来了兴趣。
    这是一个可以称得上闲云野鹤的人物，商人出身，却如同陆运涛一样，喜好艺术，京剧，在沪上创办文华电影，曾支持华夏电影艺术大师费穆拍摄了周信芳主演的《斩经堂》，梅兰芳主演的《生死恨》，以及充满人文情怀的传世杰作《小城之春》。
    吴性栽最引人注意的是，他不关心ZZ，来香江也不过是想找个避世之所，对于两派势力的拉拢，从来不加回应。
    刚刚创办的龙马电影，他是董事长，费穆担任总经理，人才倒是收罗了一批，然而至今还没有制片计划。
    “你觉得他们愿意并入我们公司的可能性有多大？”因为有这两个大师级人物，以及一批有经验的沪上从业人员，林海对龙马很感兴趣，可对招募他们并无太大信心。
    “我觉得希望很大！”陆运涛忽然笑了。
    原来龙马电影遇成立快半年多，一部电影都没有投拍，原因就在于他们没有资本。
    吴性栽和费穆这两个有着极高艺术天分的电影大师，混得也实在惨了些，可见这年头电影行业是多么不赚钱。
    “都已经中午了，我们先吃饭，”林海看看手表，才发现已经过了十二点，“吃完饭就去龙马！”
    陆运涛带着林海，先去了四楼，想去找袁仰安一起吃饭，结果他已经有事出去了，两人只得出来，此时楼道里突然有个男青年拎着个纸袋冲过来。
    林海站着不动冷眼相看，烂鱼仔早就迎上去，一脚把那人踢倒，纸袋里的汤水洒了一地。
    “死扑街，走路不知道看前面啊，你眼睛长在头顶上啊？”
    “好了，他是无意的。”林海阻止了还想上前踢打的烂鱼仔，“把他拉起来吧。”
    “对不起，是我冒失了！”男青年摩挲着从地上捡起眼镜戴上，起身朝几人鞠躬道歉。
    “是我手下太过冲动，你没事吧？”林海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对方，二十多岁，偏黑的国字脸，略肥胖的身材。
    “我没事，几位先生，我先走了，还得去买午餐。”青年转身就想走。
    “喂，”林海叫住了他，见他脸色难看下来，笑道：“你不用去出去买了，既然我们打翻了你的午餐，那就让我请你吃午餐好了。”
    “不麻烦您了，我自己可以下去再买的。”青年还是不愿意。
    “我想请你去楼下那间京菜馆吃，听你口音，是北平来的吧，听说那里的烤鸭可是正宗全聚德出来的大师傅做的哦。”林海瞥了眼地上打翻的炒米粉，诱惑道。
    青年犹豫了，喉咙动了一下，“那个，那个......太不好意思了吧？”
    “走吧，不用客气，应该我们请你的！”林海拍拍他的肩膀，然后在那里愣了会，很快用热切地目光看着他，“请问你尊姓大名？”

第0332章 那时的香江电影人
    京餐厅的东主据说是来自老北平的某个贝勒爷，两百多平米的餐厅，被装修成四合院格局，大门进来，中间的院子是大厅，三面的正屋和厢房则分出各个包间。
    大厅里全是仿石桌凳，桌边随意摆放着种在大陶罐中的文竹、女贞、山茶等各种花树，大理石地面上特意镶嵌着巴掌大小的彩色长江鹅卵石用于分辨走道，各桌之间隔着大开面姑苏双面绣立地屏风，上面图案不是花开富贵就是龙凤呈祥之类。
    院子中央有个青石井圈，前面摆着一桌一凳，一个长袍老者端坐着，也不看人，光顾着弹弄手中三弦，曲子清淡，却别有一种大气和怀旧。
    这一切很古风，也很有富贵气，林海感觉很舒适，很喜欢。
    餐厅包厢非电话预约不可得，陆运涛想去和熟识的经理要个包厢，林海阻止了他。
    他们就在院子角落找了个小桌坐下，穿着花团锦簇短旗袍的女服务生上来给三人拾掇好茶具，一个青衣小帽的后生仔拎着个长嘴大茶壶，一口京腔招呼着各位爷，手轻轻一抖，提溜几下，三个茶碗满了。
    女服务生一个万福，双手把富丽堂皇的菜单恭送到坐在主桌的林海手上。
    “好久没有吃到国内的菜了，来这边吃的也都是改良的粤菜，今天可要大快朵颐一番。”林海也不推辞，一张嘴先点了好几个硬菜，再搭配几个素菜：松果烤鸭，黄焖羊肉，贵妃鸡，酥小鲫鱼，京酱肉丝，莲蓬豆腐，五彩葫芦，雪花桃泥，清酱茄子。
    “你们不要嫌弃我点的菜，我可是无肉不欢，”放下菜单，林海笑着对两人说，“这些菜够吃了吧？”
    陆运涛微笑不语，青年人似乎欲言又止，林海笑道：“翰祥，你有什么直接说，和我不要吞吞吐吐。”
    “林先生，能不能加个福寿肘子，”他有些羞赧道，“我在北平时，最喜欢吃这道菜了，南锣鼓巷那家孟三春做得最地道。”
    “肘子啊，很好，该吃，我也喜欢！”林海哈哈笑道。
    “翰祥，听你口音，你在北平待了好久吧？”等菜上来的空档，林海笑眯眯看着这个叫李翰祥的青年人，心中满是唏嘘。
    “918后，我全家移居北平，从小学、中学直到艺专，我一直在那里，直到前年才南下，”李翰祥拘谨地说道。
    眼前两人，据说是楼上新成立的太平洋国泰的大老板和二老板，自己在长城做临工，可是听很多同仁讲过，这家公司来历不凡，威势赫赫，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幸运，自己冲撞了他们，反而还被客气地带进这间从未踏足的餐厅。
    我无财无貌，他们又不能吃了我，今天能吃到肘子和烤鸭就是大赚，哪怕等会出去被那个凶恶的保镖再暴打一顿也值了，24岁的李翰祥横下心来，迅速恢复了伶俐口齿和坦然自若。
    林海见他说着话，神情慢慢放松下来，自然很高兴，询问了他在长城的工作。
    李翰祥倒也光棍，毫不避讳地坦诚了自己的经历，他在48年底来港后，考入永华训练班，没料到因为与某当红女演员发生感情纠葛，惨遭永华开除，后来长城初创，他又被介绍进去，负责广告看板和布景美术，另外担任特约演员。
    特约演员听上去高大上，其实不过比群演稍微好那么一些而已，电影公司往往会把一些做幕后的人员当做特约演员，缺个背景就让人上去站着，缺个乞丐就上去坐下，缺个尸体就上去躺下。说穿了，这就是星爷所说的“死跑龙套的”。
    林海没有多说什么，等菜一个个上来后，先带头大吃起来，席间，偷偷观察了下他的吃相，大概了解了他的窘况。
    三人战斗力极强，桌上十道菜竟被吃了个七七八八，喝了口茶，更了次衣，回来后，林海笑着说道：“翰祥，你留个住址给陆经理，大家同在演艺行，以后多多来往。”
    “好的，谢谢林先生、陆先生高看！”李翰祥不是拎不清的人，当即写下地址，三人起身往外走。
    服务生拎着三个竹编盒子等在门口，在外面用过午餐的任锦球二人也早已守候在门外。
    “小任，你们两个每人拿一个福寿肘子，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林海吩咐道，又对李翰祥说道，“这一个是你的，也带给夫人和孩子们尝尝吧，里面加了冰块的，傍晚拿回去都没事。”
    李翰祥感谢一番，提着竹盒匆匆往楼上去，陆运涛转头对林海道：“会长，听他所言，最多在美术上有些功底，我看您对他很有兴趣？”
    “运涛啊，这个年轻人，你可以多多交往下，或许可以尝试把他挖进公司，”见陆运涛有些不以为然，林海很正式地说道，“或许他现在还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可我觉得他是个很有想法的人，这样的年轻人，值得我们培养啊，公司的未来还长着啊。”
    “好的，我明白了！”陆运涛醒悟过来，郑重应下。
    半个小时后，汽车在油麻地众坊街百老汇剧院门口停下，陆运涛带着林海走进剧院旁边的一家颜料店，里面一个中年妇人正在逗弄一个男孩，见两人进来，对陆运涛点点头。
    “吴夫人好！”陆运涛笑着和妇人打过招呼，把路上买的一包冬瓜糖递给男孩，领着有些发懵的林海往里面走，小声说道，“这是吴性栽的铺子，他当年在沪上起家就是做颜料生意的，龙马影业在二楼。”
    沿着阴暗逼仄的楼梯上到二楼，一整间大厅出现在眼前，楼梯旁的柱子上挂着一幅裱在镜框中的条幅：龙马精神——右任1949。
    大厅里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有道具，戏服，甚至还能看到生锈的刀枪，靠窗位置摆着三张办公桌。
    然而大厅里可不止三个人，因为其中一张办公桌前就围了三个人。
    一个戴着眼镜的偏瘦的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另外一个戴着眼镜略胖的中年男人直接坐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男人，三人正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鑫斋兄，敬庐兄，因何事而争吵？”陆运涛走过去，大声说道。
    “运涛老弟过来啦。”坐着的那个人站起来，桌上那个人也跳了下来，另外那个年轻人退到边上去。
    “来，我给你们介绍下，这是我老板林海先生，”陆运涛拉着两个中年人，指着瘦的那个，“这是吴性栽，吴鑫斋，”又指着胖的那个，“这是费穆，费敬庐。”
    “林先生，久仰大名，之前听说连威震星马的运涛老弟都被你收罗了去，我们已经非常惊奇，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有为。”吴性栽客气地抱拳道，这是个有着浓郁书生气息的男人，给人的感觉不错。
    费穆稍微含蓄些，微笑着点点头。
    林海先抱拳，后又伸出手去，两人愣了下，连忙伸手和他握了下，林海脸上微笑，心中吃了一惊，看了费穆一眼。
    “白沉，劳驾给两位贵客倒杯茶去，就用林先生拿来的龙井，今年还没有喝过新茶呢。”费穆从角落里拖了两把椅子过来，吴性栽招呼两人坐下，笑着把林海拎上来的两盒龙井交给那个年轻人。
    “不会吧，当年你在沪上时，可是非头茬碧螺春、龙井、瓜片不喝的，难道现在窘迫如此？”陆运涛调侃道。
    吴性栽打着哈哈，故意瞪眼指着陆运涛：“‘何不食肉糜？’你这样的大老板，就知道调侃我们这些苦哈哈的文人，要不是我有下面这家店，我们这几个都得跑去你家里蹭饭吃。”
    “欢迎欢迎，其实我更欢迎你们过来我公司蹭饭。”陆运涛语带双关道。
    “去你公司？”吴性栽反问道，瞥了眼面带微笑的林海，“你们二位今天不在公司忙首映式，跑来我这个小地方，到底有何指教？”
    “林先生听说你在筹办龙马，让我带路，想来认识一下香江的电影人。”陆运涛忽然又收回话题。
    “是这样的，两位都是华语电影的前辈，”林海谢过那个叫白沉的年轻人，接过茶杯，品了一口，缓缓说道，“之前我在好莱坞，也曾经拜访过几位华人前辈......”
    他把拜访黄柳霜和黄宗霑的经历娓娓道来，几位在座的电影人，包括陆运涛在内，都听得入迷。
    “我在沪上见过黄女士，他们在华人备受歧视的国外从业，实在不容易啊！”吴性栽听后长叹一声。
    几人唏嘘了一会。
    “不知道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林海好奇地问道。
    吴性栽重新为他俩介绍了那个年轻人，“这是我们的编剧、导演白沉，刚才我们在讨论公司的第一部电影，也是白沉写的剧本......”
    白沉的经历让林海又吃了一惊，竟然是新X军出身，不过他没有太关注这人，因为对方两年后就会北上。
    白沉写了一个描写妓/女抗日的剧本，灵感来自法国作家莫泊桑的《羊脂球》，前半部剧情基本是把小说做了汉化，吴性栽虽然觉得剧本不错，可有些担心侵犯原著版权，费穆和白沉则妥定认为没事。
    香江的知识版权表面上抓得很严，实际上民不告官不究，可因为对方是法国人，性子谨慎的吴性栽就有些患得患失。
    “莫泊桑的著作权保护期还没有过？”林海小声问陆运涛，对方告诉他英美法系的著作权保护期是70年，要到63年才过保护期。
    “那就去法国问他后人购买授权啊！”林海说完这句，发现几人都愣愣看着自己，奇怪道，“我说错话了吗？”
    “林先生，您是做大事的，自然不会明白，我们这些拍电影的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哪里有钱去买授权啊。”吴性栽苦笑道。
    “这样啊，”林海笑了，“其实，你们就没有想过，这部电影拍出来后，我们不仅可以在亚洲上映，甚至可以拿到法国去上映啊，打着华夏《羊脂球》的旗号，法国人总该给点面子吧，而且我们也为祖国的抗日在法国做了宣传。”
    “可那得多少投资啊，我们完全没有发行渠道啊？”作为编剧和导演，最为关心的白沉忍不住问道。
    “我们公司有啊！”陆运涛在林海眼神示意下，接过话头，“鑫斋兄，敬庐兄，不瞒二位，我们太平洋国泰准备成立制片部门，我们今天过来，就是想和两位谈下，有没有机会合作或者加入我们公司......”
    “加入我们的好处，其一是资金充裕，这一点我想你们领会最深，我想要不是受限于此，你们第一部电影也不会这么久还没开拍了。其二，公司会给予你们极大的创作自由，只要不违法公司的禁令，什么都可以拍，公司只掌握财务和发行。”陆运涛谈着太平洋国泰对他们的招揽条件，吴性栽和费穆默默听着，偶尔互视一眼，却并没有什么表情。
    “公司会给予创作团队票房分红！”林海插话道，“另外，最晚下个月，公司将开始建设自己的制片工厂，洗片厂，还有独立的片场，以及员工住宿区。”
    “这是真的？”费穆吃惊道。
    “林先生说得没错，这本来是公司的机密，”陆运涛走到桌前，摊开上面的香江地图，手指从九龙划到观塘，又朝东滑动，“这里是观塘，你们如果有看新闻，应该知道港府正在对观塘填海造陆工程进行内部审核，如果你们消息灵通些就会知道，这个工程是林先生和港督谈下来的。而基于这项工程，林先生还有个计划，那就是打通调景岭，把观塘和东边的将军澳联系到一起，而将军澳临海这一片地块，就是太平洋公司未来的总部所在地。”
    陆运涛手指在将军澳海边圈了下，太平洋公司也会在那里进行填海造陆，预计将扩增出三平方公里的土地，用来建设太平洋国泰总部大厦，制片厂，洗片厂，影视基地，以及包括高档别墅区在内的大片住宅区。
    这片区域有山有海，还有一个清代就存在的渔村，在林海的规划中，将建设成为本世纪亚洲最大的影视基地，也会成为香江著名的旅游景区。
    关于这片地块的谈判，今天张问天已经带着安德鲁，前往港府和葛量洪会面去了，为此，林海再次拿出一百万港币的公关费用，雇佣了一家英国人开的公关公司，准备前往伦敦进行游说活动。
    他有信心，一生无儿无女、矢志成为高级勋爵的葛量洪，一定会答应这个工程的，毕竟这是个巨大的政绩，是未来百年都会成为香江地标的项目。
    “谢谢林先生和运涛兄的信任，请让我们商量下。”吴性栽起身抱拳，神情肃穆。
    ......
    “等合同签署后，马上派人去法国拿到授权，《花姑娘》这个项目就让他们去捣鼓好了。另外争取把那个李翰祥挖来，放到剧组去，做美工、场记甚至副导演都可以，我对他有信心！”回去的车上，林海对陆运涛说，“接下来我要忙两个工程的事情，这边我就拜托你了。”
    今天就一个大章！

第0333章 中标
    1950年6月23日。
    “会长，今天还有报纸报道那场首映式呢，晚上我想找个戏院去好好看下这部电影，您有什么好戏院推荐吗？”
    林海一大早就来到广东道的办公室，新招来接替黎姗姗的女秘书泡好咖啡，把一沓整理过的报纸放到办公桌案头，目光殷切地说道。
    “乐宫就不错啊，或者你也可以去太平，”林海把报纸一份份摊开，心不在焉道。
    见他没有其他吩咐，女秘书有些不情愿地摇晃着柔细的腰肢，缓缓走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
    苦笑着瞥了眼她的背影，林海喝了口咖啡，苦中有甜，味道还不错，看来她向藤井樱仔细请教过自己的口味。
    《海饼干》的首映礼已在前天晚上顺利举行，葛慕莲和乐施会所有成员到场，林海作为乐施会理事自然全程参与。
    让林海稍微尴尬得是，乐施会成员大都是权贵夫人，香江很多权贵富豪也派出夫人为首的女子观光团到场助阵。现场可谓莺莺燕燕，花团锦簇，如果不是格蕾丝带着两女，警惕地簇拥在林海身边，宣示主权，他一定会被疯狂的女人们淹没掉。
    为此，林海已经在考虑将理事一职转让给格蕾丝，只是自己还没办法确定要娶她，格蕾丝也同样对此很是疑惑，此事只能暂且作罢。
    其实，这一对偶然走到一起的男女，骨子里都有些悲观，或者说缺乏信任和安全感。
    昨天的香江媒体全部拿出大幅版面，报道了这件盛事，也顺带提及了作为发行方的太平洋国泰，以及它筹办的第一部电影《花姑娘》的简况。
    林海作为太平洋集团最高首脑和乐施会新晋理事，自然也占据了报道的相当份额，现在在香江，他几乎无人不知，可他并没有多么高兴。
    邓波儿在昨日坐上飞机回去美国，格蕾丝留了下来，可除了参加首映礼时她出现在他身边，其他时间她一直在藤井樱和小云仙的陪同下游玩香江，晚上则回到半岛包房内同宿同眠，根本没有多搭理林海。
    一个人的日子过得有些艰难，这种苦楚，只能偷偷随着苦咖啡一起咽下，放下杯子，林海开始快速扫视报纸。
    第一份是《朝鲜日报》，这是南韩发行量最大最权威的报纸，三天前林海通过何鸿銮的关系渠道，可以每天拿到这份报纸的传真版。
    何鸿銮为此好奇地询问原因，他解释说自己在南韩有笔投机生意，需要关注南韩局势。
    如前几期一样，牵涉到北韩的报道，《朝鲜日报》上是一边倒的指责和抨击，而一篇位于角落的报道，引起了林海的注意。
    这篇报道详细统计了最近三个月内双方边境上发生的枪击事件，分析其频率越来越高，接着指出最近三天边境线上陷入反常的安宁，提醒当局要警惕，赤色势力很有可能对自由世界发动大规模的邪恶攻击。
    这记者还算有些敏锐度，可惜南韩当权者们根本没有想到，北韩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发动战争，这就注定了战争前期他们的一败涂地，甚至差点被赶入大海。
    第二份报纸是《工商日报》，头版重点关注了港府将于今日上午进行的开标仪式，并对中标结果作出了确信预测。
    观塘填海造陆工程，在邓波儿抵达香江的第二天，经过太平洋集团的公关和游说，终于通过葛量洪的签字核准，并公开向香江所有法人企业进行招标。
    这项为期5年的工程，将在观塘沿海地区新造陆地6.5平方公里，并扩建贯通整个观塘地区的观塘道至四车道柏油路，同时新建十几条纵横交错的区间道路。整个工程需要土石方数千万方，预算造价11000万港币，约合1600万美元，可谓香江有史以来第一天价工程。
    招标书要求中标方完全垫资，并严格按照工期完成工程，延期将按日支付违约金。
    港府将划拨出其中1平方公里土地，作为工程款支付给中标方。
    剩下的5.5平方公里土地，港府除了用于建设码头和仓库外，大半地块用于建造公办工业区和公共屋邨，建筑方则指定为中标方，具体合同在工程完工后的三年内签署。
    标书还要求中标方必须拥有1000万港币流动资金，必须拥有自己的建筑公司，以及数量不少于100台的最新大型工程机械。
    标书中这些苛刻的条件，意味着在香江，目前只有一家公司符合要求，那就是太平洋旗下的新昌建设。
    就在前往工务局投递标书前，叶庚年向媒体公开宣布，新昌建设在已获得母公司100万港币无息贷款基础上，再获恒生银行800万港币低息信贷额度，另外，公司向欧美大厂采购的工程机械，也已全部装船启运。
    除了新昌建设，还有两家有着英资背景的建筑公司也参与了投标，为了达到至少五家的投标数量，叶庚年还找来两家明显不符合条件的华资建筑商参与了围标。
    香江媒体议论纷纷，除了《工商日报》，大部分人并不看好太平洋选择这个项目。
    按照目前的法定容积率，这1平方公里土地如果全部用于建造住宅的话，加上建安成本，楼面成本价差不多在130港币每平米，这差不多比当前的香江房价高出一成。而且总面积将近600万方的楼盘开发，投资额高，回收期长，风险极其巨大。
    关键这是在远离闹市区的观塘！
    甚至连何东都吃不准，通过何鸿銮前来询问林海，虽然不能直言未来几年内地产价格就会暴涨，目前这个地价简直是捡钱，林海还是尽量把集团对这个项目的规划说了个七七八八，看何东后来的作为，应该是认同了林海的判断。
    太平洋承接这个工程，主要目的是为了建设集团自己的码头和仓库，另外，林海基于对未来房地产价格的判断，从而信心十足。
    没料到公司高管之一的叶庚年也很有信心，因为填海造陆最大的成本是填埋所需的土石方。
    据叶庚年估算，仅何东卖给林海那个小山头，就差不多可以满足工程所需土石方量的1%，再加上附近林海早已谈妥的属于何东及其朋友们的十几个小山头，所需土石方总量的15%已经就地解决了。
    这意味着港府预算的1.1亿港币成本，太平洋集团可能只需要9千万出头些就能够完成工程。
    按之前所议定，这十几个小山头是免费送给林海的，条件是林海帮他们整理成平地，方便他们进行建设。
    这几天因为太平洋集团和港府即将达成的工程，观塘地区地皮价格眼看着至少翻番，甚至可能翻两番，这些地主们感激之余，恨不得再额外送些钱给林海。
    林海当然通通婉拒，通过这桩让他们都得益的工程，林海可以和这帮香江的老富豪们迅速打成一片，他才不会要他们的几十万港币谢礼。
    后来，经过何东的撮合，这帮人把土地整合起来，一起委托给太平洋进行规划建设，甚至连日后的经营管理也都打包给太平洋。
    在某种程度上，这就是他们表达感谢的另外一种方式吧。
    电话响了，是张问天打来的，没有意外，新昌建设在投标的五家公司中脱颖而出，一举夺标。
    “好的，你们马上赶赴观塘，我们立刻召开现场新闻发布会！”林海挂掉电话，让秘书下楼通知任锦球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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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4章 发债
    两个小时后，荒凉的观塘山脚下，阳光火辣，可依然挡不住无数攒动的人头，鼎沸的人声。
    虽然已经是午餐时分，可到场的所有人，根本没有心思取用外面长桌上太平洋公司准备的简便午餐，他们涌进那间临时搭建的巨大棚屋，抢占靠前位置，架起照相机。
    工棚中央是一张被红布盖着的长台，十几名警察和保安围着它，不允许记者们靠近，长台后方是一个铺着红毯的临时高台，太平洋集团的几个大佬，已经站在上面。
    “诸位记者朋友，诸位商界朋友，欢迎大家莅临观塘，这里是太平洋集团新闻发布会现场，下面我们有请集团董事长林海先生讲话！”黎姗姗担当司仪，大声透过有线喇叭宣布道。
    掌声中，林海走到前面，双手轻按，现场顿时安静下来，他微笑着说：“诸位朋友，感谢光临，接下来的发布会，我们想告诉整个香江，太平洋对观塘有自己的看法：这是一个划时代的工程，是可以改变观塘乃至香江面貌的工程，是注定要载入史册的工程！”
    “港府的观塘工程规划，早已经发表在报纸上，大家应该早就熟悉，下面我们将展示，太平洋集团对于公司所属土地的规划！”林海，张问天，叶庚年走下高台，一起拉开前面长台上覆盖的红布，露出下面硕大的沙盘。
    “大家请看，这里是港府承诺的1平方公里土地，而这一块是公司早就购买下来的土地，附近这几块地块则是东主委托给公司全权处理的土地，”关于土地规划的介绍，由张问天负责，他在沙盘上指点着总面积达116万平方米的土地。
    “这些地竟然全部连成片！”
    “位置也很好，从新填的海滨直到内陆，这里可是观塘的核心地块！”
    “你们注意到没有，这几块地上实际上是山头，可沙盘上却显示是平地了。”
    “那还用说，铲平了正好填到海里去啊。”
    围观的记者和商人们惊呼起来，看向林海的目光充满了敬佩，羡慕甚至是嫉妒。
    这个年轻人，原来在筹划这个天价工程前，就已经做了无数预备工作，他为何能这么精明？！
    更令人气愤的是，据某些小报报道，他的三个女人，现在同出同进，似乎非常融洽。
    这让无数拥有后宫梦想的男人们咬牙切齿，也让无数妻妾齐全的老男人，很想放下身段来求教一番。
    张问天继续介绍太平洋集团对所属地块的规划，靠近海滨的30万平方米区域，将建设一座可停靠十万吨轮船的深水港，以及配套码头和大型仓库区。
    剩下的八十多万平方米，分为工业区和生活区。
    靠近码头仓库区的是工业区，将大量建造香江目前还不常见的6层带电梯工业厂房。
    生活区分为六个居住小区，主要建筑是6层无电梯唐楼和12层带电梯高档公寓楼，最引人注意的是，区内还规划有三个附带篮球场和溜冰场的公园，一座带影院和餐厅的新式购物中心，一座带幼儿园的小学，以及与圣玛利亚医院合办的一间拥有50张床位的医院。
    众人啧啧称奇，有眼尖的记者指着两个被涂成红色的小区问道：“请问这两个小区有何特殊之处？”
    “噢，那是太平洋集团的保留住宅区，不对外发售，集团员工可以以内部优惠价购买。”张问天笑道。
    “请问这些对外出售的住宅单价是多少？”有人立刻接着问道。
    “这个问题就由我来回答吧，”太平洋物产公司还没有真正整合完毕，香江部分的临时负责人暂时是叶庚年，他笑着接过话来，“无电梯房均价大概在15港币每平方呎，有电梯的高级公寓，房价大概在25港币每平方呎，这是暂定价，视楼层和位置，开盘后还会调整。”
    这样算下来，一套70平米的唐楼最低价也要一万三千港币，几乎与尖沙咀地区的不相上下，现场热烈的气氛一下子冷却下来。
    “房子等户型图出来后会开始预售，地点也在这里，”林海大声说道，“接下来我要宣布太平洋集团的一项重大决策，为整合资源方便管理，集团于今日正式成立观塘建设发展股份有限公司，诸位眼前沙盘上，所有属于集团的土地、港口、码头、房产等等，全部会放进这家公司。为了筹措资金，同时回馈香江民众，观塘建发公司将发行总额为5000万港币的可转股债券！下面我们有请公司债券承销商，恒生银行总裁何善衡先生为大家深入介绍！”
    何善衡大步走上高台，激动地和林海握手，恭敬地等他下去后，才转身大声讲解起来。
    观塘建发在股本结构上从属于太平洋物产公司，这家公司将持有建成的港口、码头、仓库、厂房、住宅区以及配套商业物业。在林海心中，这就是一家类似九龙仓的公司，它将来会在香江上市。
    而5000万可转股债券，赎回期为5年，届时总利息为16.8%，是目前香江5年期存单利息的两倍，如果到时不向公司兑换，也可以按照重新评估的公司总股本转为公司股权。
    无论收取利息，还是转为股份，看起来都是大有赚头的事情，众人仔细听完何善衡的介绍，立刻踊跃提问。
    “请问这份债券有何担保？”一个胖乎乎的商人模样的中年人举手提问道。
    “不好意思，光顾着讲债券的收益和转化了，”何善衡拱手致歉，台下有人上来递给他几份文件，他举起一份文件向大家展示道，“这几份文件，都是今天刚刚在工商署备过案的，这是恒生银行对观塘建发债券的担保书......”
    “当然大家都知道，我们银行注册资金不过600万，最多只能担保这么多，可再经不起前几天那样的挤兑风潮，”众人发出善意的哄笑，何善衡又举起下面两份文件，“这是新昌建设的担保书，这是《工商日报》的担保书。”
    何鸿銮今天亲自带着两个记者来到现场，林海此时在人群中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他人影，不知道挤到哪里去了。
    “接下来请大家仔细看好了......”何善衡高高举起手中的一份传真件，“这是美国富国银行日本分行出具的具有法律效应的确认书，确认观塘建发的母公司太平洋集团，在日本、马里亚纳和菲律宾棉兰老岛，拥有不低于1000万美金，也就是6800万港币的固定资产！”
    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下，何善衡自得地笑道：“太平洋集团愿意为观塘建发做无底线担保，这也是工商署同意观塘建发公司发行5000万债券的根本原因！大家还有什么疑问没有？”
    现场掌声雷动，欢呼震天。
    好一会，平静下来后，何善衡宣布道：“此次发布会到此结束，请诸位多多宣传，债券将在明日此地开始销售。”
    办事处的洪华带着员工们负责派发红包，送别到场的记者和商人，林海几个躲进里面的办公室商量着。
    有人敲门，叶庚年打开门后，在黎姗姗的陪同下，袁容和蔡荣达笑着走进来。
    “林会长，我们想现在就买些债券，不知道可否？”
    “你们不用再好好考虑下？”林海笑着问道，没想到何鸿銮忽然急匆匆进来，一把拉住他的手，急吼吼说道，“我刚才去工地上用你们的电话打给我大伯了，他要求购买至少1000万面额的债券！”

第0335章 热销
    ~两章合成一章发了，谢谢老友【^O^俊】的月票，谢谢【一滴穿石、fang5、198215dai、游荡的战狼、什麽时候开始1】等老友的推荐票和留言！~
    何东不仅要买债券，他还想购买观塘建发的高档电梯公寓，不是一套两套，而是一栋一买，一买一打，差不多要买去三分之一个小区。
    不愧是香江老牌首富，底子真厚，林海咂舌。
    何东的面子自然要给，大家早已在这个项目上合作融洽，而且观塘建发未来还有很多地方，可能需要依仗以他为首的几个老牌富豪家族。
    何善衡和张问天一起，迅速开出了面值为1000万港币的记名式债券，盖上恒生和建发的印章，两人亲笔签名，林海接过来再加了个签名，盖上私人印章。
    然而房子的话，林海就有些犹豫了。
    三十年后，这里的房价是每平方呎上千港币，六十年后，会变成上万港币，与此相比，此时每平方呎25港币的价格，简直就是白菜价。
    当然那需要太长时间的等待，也是机会成本，而且即使此时林海公开说出来，恐怕没有几个人会相信他，大家只会认为他可能疯了，或者是极端自信以至于自负了。
    虽然之前在新闻发布会上，公司已经对媒体公示了房价，可林海根本没有打算出售哪怕一套。这些房子，除了保留下来两个小区作为福利给集团员工购买，剩下的绝大部分，他准备由观塘建发长期持有用于收租。
    何鸿銮见林海犹豫，正想开口，林海摆摆手，对张问天道：“算下何爵士想要购买的面积以及总价。”
    “一共是432套，43200平方米，总价972万港币。”张问天很快算出答案。
    “四万多平米啊。”几十年后可是四十多亿呐，林海咧着嘴直抽抽。
    何鸿銮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笔天价交易绝对是香江有史以来金额最大的房产交易了，房子没造就提前卖掉，为何林海还看上去很不开心的样子。
    “其实这些住宅，公司本来是不准备出售的......”张问天隐隐知道林海的心思，站出来解释道。
    “既然你们想长期出租，那我回去和大伯说下，就不用买了。”何鸿銮呵呵笑道。
    “不，我们卖！”林海忽然开口，“既然何爵士开口，那自然没有任何问题，问天，你打电话给安德鲁，让他准备一份合同，等会回广东道拿了，和债券一起送到何爵士府上。”
    和张问天约定两个小时后在太平山何东住所门口碰头，何鸿銮满意地走了，临走前又以他自己的名义购买了10万港币的债券，作为朋友的一份心意，林海劝他也买一套公寓，他却摇头说自己现在的别墅住着就足够了。
    “林会长，现在您可以考虑卖给我们债券了吗？”袁容和蔡荣达可怜巴巴地看着林海。
    “好，好，都是老朋友了，哪里能不卖。”林海笑着挥手，“你们快去和张先生定，他过会就要走了。”
    “我们还想买房，”两人紧盯着林海，“不过我们没有何爵士那么多钱，能不能两人合买一栋？”
    “抱歉，真的不可以了，”林海苦笑道，“最多一人一套，外人过来我可是一套都不准备卖的。”
    “好的，一套也好，谢谢林会长！”两人笑嘻嘻拉着张问天到桌上比划去了。
    “船长，他们每人买了25万港币债券，加上公寓，给了我们54.5万港币，是恒生的转账支票。”两人高兴地告辞后，张问天过来汇报道。
    “多亏会长收购恒生，否则我们还拉不来他们两个大客户呢，现在他们两个在我们银行里的存款，可是超过100万的。”何善衡不失时机地小小拍了一个马屁。
    “善衡啊，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建发和新昌的开户行都在恒生，这笔钱自然会转入建发户头，”林海指着他笑道，“我暂时没有地方需要动用现金。”
    现场客人已经全部散去，林海正准备和他二人回办事处，电话响了。
    “会长，何先生，雷先生和郑先生刚到办事处，他们想过来观塘找您。”留守的宋天耀在电话里说道。
    “发布会结束了啊，他们过来想做什么？”林海奇怪道。
    “他们说刚得到消息，想要提前购买建发债券。”宋天耀声音有些激动。
    “噢，我知道了，你告诉他们，我一个小时后就回办事处。”林海挂掉电话，心中很是感激。
    建发债券的5年期利息是银行同期利息的两倍，听上去很丰厚，可对于生意人来说，这个资金回报率不过是洒洒水而已。
    无论何东，何鸿銮，袁容、蔡达荣，还是等在办事处的何鸿生三人，都用购买债券来表达对自己的支持，对太平洋集团的信任，这是一份恩情，自己得记住，有机会一定要还。
    当然，没有机会林海创造机会也要还！
    观塘临时销售大厅这里，洪华和黎姗姗会留守到下班再走，林海带着张问天和何善衡赶回办事处，他们两人去找安德鲁拟定合同，完事后直接过海去见何东，林海直接上楼回到自己办公室。
    宋天耀正陪着何鸿生三人说笑，女秘书站在一边，殷勤地给他们添水，见林海进来，她弯腰致意，乖巧地退出去，轻轻带上门。
    “我说林会长，你这个女秘书找得可真不赖，知书达理，乖巧解语，我看就像贾宝玉身边的那个叫花什么......”何鸿生凑上来，嬉皮笑脸地说道。
    “人家可不姓花，就叫袭人！”郑玉彤一本正经说道。
    林海噗呲一笑，指着何鸿生，“看看，记性不好，被郑兄打脸了吧。我这秘书是姗姗介绍过来的，是她同学，你就别惦记着祸害人家了。”
    “姗姗同学啊，那算了，你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何鸿生不着调地说完，脸色立马变得很正式，“林会长，林大人，我们这次过来是想开个后门，提前购买你下午刚刚公布的那个什么建发债券。”
    “三位老兄，你们不是和我开玩笑吧，我给的利息又不高，哪里犯得着来开后门购买。”林海看着三人戏谑道。
    雷英东嘿嘿笑了：“林兄，你说得自然有道理，可我们不放在眼里，这么大的香江，放在眼里的人不要太多啊。”
    原来三人从要好的媒体渠道听到太平洋集团召开新闻发布会，当场宣布明日开售高息债券后，又很快接到各自亲戚好友的请托，这帮平时上班赚工资的中产阶级，听说有如此高息，眼巴巴求着他们三个来关系紧密的林海这边，提前购买建发债券。
    “原来如此啊！”林海故意长叹一口气，“悲伤”地看着三人，“作为我的好朋友，你们三位难道就忍心一毛不拔？”
    “林兄，你的大米今晚就要靠岸，我本来钱就不够，还要向亲友筹措，所以实在抱歉！”雷英东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的钱都沉在公司，我也想尽快找到买家，可以从濠江抽身，这次只能爱莫能助了。”何鸿生摊开手。
    郑玉彤沉吟片刻，说道：“我自己倒是有些私房钱，可以买个20万港币吧。”
    “算了，郑兄，你的私房钱还是留着，以后说不定需要给大嫂个惊喜什么的，不要到时候没钱，那就苦啦！”林海笑着摆摆手，“你们也不用替我担心，实话告诉你们吧，就在我回来前，建发债券已经卖了1060万了。”
    “真的啊？”三人吃惊道。
    “大头就是你家何爵士买的，另外鸿銮兄和我的两个老客户也买了些。”林海笑道。
    三人兴高采烈地把各自替亲友购买的债券数报出来，从包里往外拿出大捆的现金，林海让宋天耀一一登记清点。
    “船长，何爵士用汇丰的定额存单支付的，他出具了签字的委托领取书。”张问天等人回来，直接来到林海办公室，把存单和合同展示给他看。
    “不用这么看我，是你的跑不掉，你马上去一趟汇丰把钱转到恒生户头，希望他们不会哭出来。”林海把存单递给眼巴巴看着的何善衡，调侃道，“对了，先给鸿生他们三个开了债券再走。”
    “我晚上会过来码头装货。”三人拿着债券喜滋滋告辞，雷英东临走没忘了交代一声。
    “你这么急干吗？这几天忙得发慌，我还想今晚能睡个安稳觉呢。”林海故意瞪了他一眼。
    “你当然不会没有米吃，可香江太多人在等米下锅，你忍心吗？”雷英东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悲天悯人道。
    今天注定是办事处开业以来最忙碌的一天。
    何鸿生三人刚刚离开，昌德兴的钱韫韬就前脚跟着后脚进来了，作为太平洋食品的棕油、蔗糖和天宁辣椒酱在香江的总代理商，钱老板言辞响亮地提出要求，购买30万港币债券。
    “钱老板，我的货船可是后天晚上就要到港了，船上和你有关的货物多得吓死人，”林海善意地提醒道，“你买了这么多债券，还能拿得出来那么多货款吗？”
    “林会长，您放心，和您相比，香江没人能说自己钱多，”钱韫韬点头哈腰道，“可是在粮油行业，香江我说第二，就没人可以说第一，而且，这些钱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亲戚朋友多嘛，有好事总得拉着他们，人嘛，不能忘本。”
    “好，就凭你这句不能忘本，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林海拍着他肩膀，大声说道，把五十多岁的钱老板喜得，连林兄都毫不在意地叫了出来。
    钱老板走后，办事处电话开始响个不停，都是一些和太平洋集团有些来往的人打来的，咨询有关债券的事宜，有客户，有警察，甚至连负责保护格蕾丝三人的马三包都抽空在街头打了个电话来。
    “林会长，听说您这边有个发财机会，能不能考虑下小弟我？”
    林海似乎能看见电话那头，马三包装出憨笑的别扭模样，他故意反问道：“20万花红都拿到了，你还在乎这些蝇头小利？”
    “哎呀，林会长，您是家大业大，手里随便漏些都够别人家吃上个十年八载的，”马三包急着说道，“我们可都是搬麻袋的苦哈哈，上百号人全靠着一把子力气吃饭，还要养活身后的一家老小，这20万分下去也挡不了多少风水，为了这帮兄弟们和他们的家人，我只能老着脸皮求您高抬贵手啦。”
    “好吧，给你留着，需要多少？”受不了他这样魁梧汉子的撒娇卖萌，林海说道。
    “20万！不，就30万吧，我们再凑些进来。”马三包坚定地说道，然后电话被曾启荣接过去了，“林先生，我这边可以购买吗？”
    “可以，都是为公司做事的，公司绝不会亏待你们，说吧，需要多少？”林海表情无奈，语气仍很亲热。
    曾启荣报了个数字，林海吃了一惊：“这么多？”
    “不是我一个人的，中区警署那边很多兄弟都联系过我了。”可以听出来，曾启荣在那边苦笑，“我估计等会，刘总探长和麦处长也会打电话给你。”
    “好，我知道了，让他们打吧。对了，她们三个没事吧，你们现在在哪里？”林海还是很牵挂格蕾丝三个，挂电话前忍不住问了句。
    这三个女人今天跑去沙头角中英街玩了，此时正站在香江这边的山头上，端着望远镜看内地风景呢，电话是曾启荣问旁边的英军哨所借用的。
    吩咐马三包和曾启荣等人务必注意安全，千万不能让她们在边境闯出什么祸事来，挂掉电话后，林海摇头苦笑。
    比我会玩，比我潇洒啊！
    我怎么就这么个劳碌命呢？
    “对了，马三包那里要30万，曾启荣那里要50万。”何善衡开完宋天耀记录下来的电话预定的债券，起身刚想离开，林海叫住他。
    “哎呀，会长啊，看来我今天是走不了了。”何善衡一脸郁闷地坐下去，开起债券来。
    “你没听船长刚才电话里和人说了，等会刘福、麦景陶也会打电话来，我们还有几个客户，我相信今天再晚也会赶来。”张问天提醒道，“这边必须要你盖章签字，看来你是真的走不了了，不如打电话让利国伟去办转账。”
    “准备明天才开始正式发售的，哪里能想到今天就卖得这么好了，香江有钱人原来这么多，我在恒生干了好多年，还真得没有发现呢。”何善衡何善衡忙着往债券上盖章签字，头也不抬说道，“张先生，劳您大驾，帮我打给小利吧。”
    “利息高是一个原因，”宋天耀满脸喜色地脱口而出，“最主要的，我认为是林会长人脉广博，朋友们都愿意捧场吧。”
    “天耀啊，你现在嘴巴是越来越甜了，”林海指着他笑道，“这套路可别浪费在我身上，尽快找个靓女当女朋友，有的是你发挥的机会。”
    几人哈哈大笑，秘书不失时机地敲门进来，给大家端茶添水泡咖啡，结束了又磨蹭了好一会，才恋恋不舍出去。
    半个小时后，利国伟赶到办事处，兴奋地和几人打过招呼，接过存单和相关文件，在李慕漳和任锦球的严密保护下，赶往港岛汇丰总部。
    “希望桑达士不会伤心吧。”在二楼窗户边看着汽车离去，林海喃喃自语。
    “肯定会！”忙着开单子的何善衡，抬起头来笑开了花，“1972万港币啊！我们这么一转账，相当于把何爵士这样的大户，从他们那拉到恒生来，谁能真的无动于衷？”

第0336章 九龙仓夜行
    办事处内，基本上没有断过来人，电话更是彼伏此起，下班时间到了，楼下的普通职员们自觉留守，赶回来的洪华和黎姗姗也加入他们，一对一为来访的客户倒茶、推介、迎送。
    八点过了，现场终于空下来，洪华带路，一帮人浩浩荡荡杀奔不远处一家合作的潮汕酒楼。
    “让我们敬会长一杯，感谢您带领集团创造辉煌！”待酒菜上齐后，洪华很能来事，举着酒杯大声说道。
    “干杯！”所有人笑着碰杯。
    “我也敬大家一杯，今天你们都辛苦了。”林海站起来，笑眯眯举起酒杯。
    “我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一杯喝下，脸上红扑扑的黎姗姗站起来，笑颜如花道，“为感谢员工们的努力，会长和张总经理决定，从本月开始的三个月，太平洋集团下属香江公司的所有员工，一律发放双薪。”
    “哇哦！”员工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大家先安静下，”黎姗姗在张问天的搀扶下，站上椅子，挥动手臂，“集团决定，为了配合观塘工程，未来两个月内至少新招2000名员工！公司内部员工推荐者，优先录取！”
    加薪这个决定是林海提出，张问天等人一致同意的，涉及企业包括太平洋食品（香江）、太平洋商贸（香江）、太平洋国泰机构、新昌建设、观塘建发、恒生银行，涵盖目前的383名员工，加上未来两个月内，观塘建发和新昌建设至少需要新增的2000名正式员工，预计公司薪水支出会额外增加120万港币。
    在场的除了几个太平洋食品的业务员外，基本都是建发新招募的员工，刚进入公司两三天，就得到一大笔加薪，亲戚朋友们工作又有了指望，一帮子年轻人再也坐不住了，成群结队过来要向林海、张问天、何善衡、叶庚年、安德鲁等高管敬酒。
    “会长和张总晚上还有重要公务，所以不能喝酒，你们自己随意！”洪华和黎姗姗急忙站出来救驾。
    草草吃过，留下其他高管陪同员工们，林海和张问天提前离席，赶往九龙仓码头。
    九龙仓码头上已经没有人影，夏夜很是静谧。
    稀稀落落的灯光昏暗，港口中一艘艘轮船影影绰绰。
    两人缓缓步行，十几个自卫队员以他们为中心，远远散开在阴影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烂鱼仔带着一个小弟大摇大摆走在前面，任锦球和另外一人则落后五六米，紧跟在后。
    “也不知道马三包怎么想的，堂堂洪门山主，竟然愿意带着整个社团来给我看家护院。”林海看着前方两个和宏图成员的背影，摇头道。
    “我了解过，他们之前在荃湾码头上靠搬货赚不到什么钱，不时还有其他山头过去抢地盘，每个月都会发生打斗，有人受伤了还得花钱治疗，”张问天低声道，“穷老大不好当啊，好不容易找到你这个金山，换谁都要急着跳槽。”
    “帮派，社团，洪门，不好弄啊。”林海叹了口气，“就说数字帮吧，除掉一个大牙金，周渊马上躲得无影无踪，害得我们不得不小心提防，千日防贼累得慌。”
    “周渊已经不成气候，他在中环那边的地盘，数字帮已经换了香主，那人还派人送了礼物到办事处，说向您赔罪呢。”张问天目光转到林海身上，饶有深意说道，“小云仙那个养母那边，您真不准备追究？”
    “算了，一个见钱眼开的老妇罢了，想来这几天她也饱受煎熬，听说来找过小云仙几次，都被拒之门外。”林海淡淡笑道，“我是担心姓葛的，他没那么简单，不是容易放下仇恨的人，关键我们还大大落了他们面子。”
    之前林海设计在梁自带身上放了大牙金的电话号码，警方果然沿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大牙金当时已死，他们就追查起周渊，没想到周渊光棍地躲了起来，即使林海这边暗地里通过刘福使劲，也不能再对数字帮造成多大威胁。
    有着一层江湖身份的刘福，甚至还反过来为数字帮葛山主向林海递话，表示周渊已经失踪，数字帮无意与林海作对，大家不如就此作罢。
    香江江湖都在看数字帮的笑话，被一个过江的年轻后生压得连反击都不敢，还算什么洪门正宗，香江天字一号。
    想来，极好面子、报复心极重的葛山主，背地里一定咬牙切齿地盯着林海，寻找机会随时发动致命一击吧。
    表面上，林海也只好做罢，暗地里，黎佑民几个全心投靠的警察，马三包这边和宏图，都无时无刻不在窥视数字帮的动态。
    李慕漳来了之后，更是派出三个自卫队员，全天候监控葛山主在新界的住宅，记录拜访的汽车、人员，每天都有人拿回来厚厚一沓照片，然后进行分析归档。
    对待认定的敌人，林海绝不是宽容的人！
    现在只能等待谁先露出破绽，谁又先发制人了。
    “告诉马三包，让他把手下想好好干活赚钱的，全部送到观塘去加入新昌，剩下还想行走江湖的，就留下来替公司做事吧。只要他们有本事，太平洋养得起他们！”
    在1950年的香江，有一个完全掌控在手上的社团，对于公司是很有必要的，林海决定和马三包彻底摊牌，想来他等了好久。
    “另外，你这阶段多和麦景陶接触下，看看有没有机会把黎佑民捧上去，九龙区总华探长不是还没定嘛，这个位置就留给他吧。”
    能影响香江大局的，是港府和英资洋行，而能影响香江细部局面的，除了社团，就是警察了。
    黎佑民是黎姗姗的亲哥哥，而黎姗姗又和张问天走得越来越近，林海决定干脆推他上位。
    “另外，小任，算了，还是让曾启荣接黎佑民的班吧，这一点上，不能光我们出力，刘福也得尽一份力！”
    任锦球是个好警察，从不主动勒索普通市民，也从不参与赌博嫖娼等香江警察普遍的爱好，林海不想他坐上高位，这对他来说反而不是好事。
    在拥有天机的林海眼中，任锦球一生的履历清清楚楚，如果他没有遇见林海，那会在7年后因公殉职，留下两个孩子，大哥以后会成为香江警务处副处长，殖民政府中华人警察能爬到的最高职位，小弟如果在5年后照常出生的话，他的名字叫任达华。
    林海只能期待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不要改变太多，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对这个帅气的男演员，他观感还可以。
    对任锦球，林海忽然有了隐隐的计划，不过要等几年再说，当然不仅是为了他生儿子的事情，主要是时机还未成熟。
    至于曾启荣嘛，他不就是那样的人嘛。
    感谢新来的朋友【刚注册的老司机】1000打赏，您的评论我都仔细看过，谢谢您的细心以及建议，我会听取朋友们的建议的！感谢所有关心西峰这本书的好友们！

第0337章 2号货轮到港
    “船长，这几天没有人照顾您，我看您情绪似乎有些焦躁啊。”说定了两件大事，张问天玩笑似地问道。
    林海明了他说这话的真实用意。
    果然瞒不过细心的他。
    林海站住，静静看着不远处高大的黑影，片刻后，他转身对张问天说道：“还记得我让华特和利国伟进行的投机吗？”
    “怎么可能忘记！”张问天笑了，夸张地抱怨道，“整个集团的活动资金，您陆陆续续全部抽离了，要不是今天又收回来一大笔钱，我还担心明天观塘那边能不能全员开工呢。”
    “观塘那边一下子也用不了这么多钱，这笔钱呐，我明天还要抽走！”林海坚定说道。
    “额......”张问天愕然，忽然小声道，“您得到确切消息了，是南韩吗？”
    “你啊你，就知道瞒不过你！”林海笑起来，用力点头，“不要问我从哪边得来的消息，战争很有可能会在近期爆发！”
    张问天默然，好久，他猛地一拍大腿：“看了您收集的报纸，我也觉得不太对劲，没想到还真的是那边，既然这样，您尽管调动资金，给港府的保证金，我来想办法拖着。”
    两人并肩站着，倾听着拍打岸边的涛声。
    “船长，您说，这场战争，有没有可能影响......”张问天手指着北方，此时码头上的探照灯正好扫过来，他明亮的眼睛里全是担忧。
    不管战争会不会爆发，到底如何进展，太平洋做好自己的事情，总是没错的。
    “我们不一定必须自己出面，很多时候转个弯，说不定更为有效。”
    林海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让张问天眼睛一亮，“原来您要把这批大米卖给雷先生，是出于这个考虑啊。”
    这两天，昌德兴的钱韫韬钱老板，私下里一直向张问天抱怨，为何作为太平洋大代理商的自己，却不能拿到太平洋的大米，反而要卖给一个开船行的外行。
    张问天也不是很理解林海当时的选择，只能同钱老板打哈哈，为此大方地减少了他下批货物的首付款额度。
    “这样的话，除了大米，我们还需要购买很多其他物资，比如橡胶、药品、柴油、棉花，不，您......”张问天兴奋地盘算起来，然后目瞪口呆看着林海，“1号！”
    “是啊，1号。”林海笑得非常欢快。
    今天即将到港的是太平洋船厂出厂的第二艘货轮，被命名为太平洋海运2号，它出厂后带着一船柴油，在塞班卸货后，直接冲到暹罗，装了满满一船大米，直奔香江而来。
    而比它先出厂二十多天的1号，去了横滨，又去了塞班和圣地亚哥，来香江途中却莫名其妙拐去冲绳，结果反而比2号还要晚两天到港。
    1号上面，装满了马里亚纳的各种特产，棉兰老的木材、稻米、香蕉、橡胶，以及最为重要的，从美国带过来的柴油、棉花和盘尼西林。
    张问天几近狂喜。
    “希望雷先生，能够做好！”
    “放心吧，他的气魄和胆量，决定了他的未来！”林海点点头。
    一辆汽车开了过来，灯光刺破了码头上的昏暗。
    “哎呀，两位大老板，这么早就在这边等我，小弟实在有愧！”雷英东走下汽车，故意大声调侃道。
    “林会长，您的保安人员太厉害了，我在一公里外就被他们拦下来，仔细检查过后才被放行。”雷英东竖起大拇指，然后做了个扣动扳机的动作，“要不，借我两个，我在海上有用得到的地方，以后遇见大天二胆子就更大啦。”
    “去，别想从我这拉人，我这边也只有二十几个，”林海笑道，“如果你真的需要，找你信任的活计，派去棉兰老训练吧。”
    “好，一言为定！”雷英东似乎就等着这句话，立刻把话落实。
    “好啊，你，原来早就预谋好了啊。”林海故意装出生气模样。
    “我们几个兄弟中，谁让你是老大，当然要照顾下我们几个做小弟的咯。”雷英东得意地大笑，掏出雪茄递给两人，“来，借花献佛，以其人之烟还给其人！”
    三个烟头在黑暗中一闪一灭。
    “听说你们的债券卖得非常火爆，”雷英东羡慕地说道，“一亿多的工程啊，我什么时候也能这么豪气一番。”
    “你会的，而且不会太久。”林海淡淡说道，语气很确信。
    雷英东反而愣了下，揽着林海的肩膀哈哈大笑，“好，大佬说了，那一定准，小弟我谢您吉言！”
    “呜呜呜！”
    宁静的维多利亚湾内，有轮船发出响亮的鸣叫声，几束探照灯光线在遥远的海面上交错，照射出一个庞大的身影来。
    “来了！”雷英东第一个激动地叫出声来。
    “是啊，来了。”林海也微微激动，因为船上除了船员，还有一个意外的来客。
    2号从曼谷港离开前，曾经给香江办事处发过一个电报，告知了此事，若非这样，林海还真不愿陪着雷英东，深更半夜来这里接货呢。
    公司早就联系过港口公司，安排好了引水船只，虽然九龙仓的母公司和太平洋不对付，可业务还是要做的，否则既不赚钱，又绝对会被太平洋告到港督面前，那是傻瓜才做得出的事。
    半个小时后，2号稳稳停靠在他们脚下的码头上。
    “董事长，您好！”船长是一名美国白人，曾经是二战时期的鱼雷舰舰长，退伍后一直失业，直到华特经过老兵基金会找到了他，因此，他对公司和林海表现得非常尊敬，下船后甚至敬了个海军军礼。
    “爱德华，你辛苦了，等货物交割完毕，我会安排你去香江最好的酒店住下，这几天有人会安排你的游玩。”林海轻轻挥了下手，客气说道。
    “太感谢您和公司了！”爱德华船长感激地说道，把水手长介绍给林海。
    “我认识你，你是马脸，怎么样，在船上习惯不？”林海握了下印第安水手长的手，强行按捺住狂笑的强烈冲动。
    牛头部落的人，都姓牛头......
    “董事长，您，您好，您放心，我们早都习惯了。”马脸结巴道，他非常紧张，眼前这个人可是部落酋长最好的朋友，而且从法理上，他们已经算是林海的子民了，那可是能够对他们生杀予夺的人啊。
    “那就好，现在马上开始配合下货，明天你们在船上休息一天，后天我会派人带你们上岸吃好吃的，然后好好游玩一天。”林海拍拍他有些发抖的肩膀。
    得到通知的运输车队过来了，一溜二十辆特制道奇卡车，全是太平洋刚刚购买，并在香江找了家机械工厂改装的，暂时借给雷英东使用。
    船员们首先用船上的吊机放下来一个特殊的设备。
    “这是华特先生让我随船运过来的，方便往卡车上装集装箱。”爱德华介绍道。
    这是一架移动式龙门吊，华特和林海沟通过，制造前就在欧美提出了专利申请。
    “哎呀妈呀，这东西，装起来太快了。”一个个集装箱从船上吊到码头，又被龙门架迅速吊上特制的卡车车体上，雷英东看傻了眼，不断地抽气。
    “我说林兄，你们发明的这东西，能让我的船行用吗？”他拉住林海不放。
    “当然可以，你可以向我们公司订购。”林海一口答应。
    造出来不就是为了卖嘛，否则申请专利干吗？
    “这么贵啊！”听说一台龙门吊要1万美金，雷英东瞪大了眼，“你不是特意要宰我吧？”
    “这东西看上去很简单，不过是一些钢铁，可你知道里面的技术含量有多高吗？”林海撇嘴道，“液压技术，杠杆技术，传动技术，关键是创意啊，我们可是拥有欧美几十个国家专利的。你不要正好，我们洛杉矶的工厂还没空做你的订单呢。”
    “别，别，老兄，谁说我不要的，我今天回去核算下，明天就下订单！”雷英东呵呵笑着，为了缓解尴尬，大声指挥起他派来的司机。
    “小样！”林海得意地偷笑。
    美国的货运业，对太平洋的集装箱货轮以及相关吊装设备，还在冷眼旁观，只好先从太平洋有一定优势的香江做起了。
    这样一台龙门吊，制造成本不超过1000美金，太平洋船厂定下的出厂价是1万美金，可谓暴利，而敢于吃螃蟹的雷英东，将会是这个产品的全世界第一个客户。

第0338章 新的同志
    20辆卡车很快装满，雷英东跟车先走了，2号货轮上的船员们，还在忙着往码头下货。
    看这情形，至少要忙到天亮才能完工了。
    林海正和爱德华讨论着集装箱货轮在塞班和暹罗装货时引起的围观和议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华人男子在张问天的陪同下走过来。
    “林会长，您好！”男子客气地招呼道。
    “田先生，您好！”林海紧紧握住他手，热情地说道，“一路辛苦了。”
    “有床睡，有海鲜吃，哪里说得上辛苦，”男子用左手推了下眼镜，神情激动中带着一丝羞涩，“我在爪哇就久仰您大名，后来还跑去棉兰老找您，没想到在暹罗看到了您的货轮，一时激动就跟着过来了，请您多多包涵。”
    “您愿意来见我就是我的荣幸！”林海拉着他的胳膊，吩咐道，“爱德华，这边你看着些，我们先回去了。”
    “饭店那边应该结束了，洪华和天耀会赶过来接手这边的事。”张问天说道，“我交代过，您放心吧。”
    半岛酒店。
    林海新开的一间套房内。
    田佳炳语速很快地介绍着自己在海外创业至今的艰辛历程。
    少时失怙，离家出海，定居爪哇，从经营瓷土到经营橡胶，15年来，他几上几下，凭借忠诚老实的态度，渐渐有了一定规模。
    “林会长，我想加入华英会。”好长一段话说完，喝了口茶后，田佳炳直直看着林海，神情忐忑。
    “为什么？”林海问道。
    “在棉兰老，我看到了不一样的华人，自信、自强、自傲，那是我走遍东南亚绝没有见到过的，”田佳炳激动说道，“我愿意加入这样的组织，为改变整个东南亚海外华人的面貌甚至命运而奋斗！”
    “能说说您在爪哇的情况吗？”林海没有直接回答他，因为他在爪哇经营橡胶产业，林海很关切那边的情况。
    “最近局势不稳，苏加诺想要竞选总统，荷兰人支持的政府暗地里阻止他，两派支持者经常发生暴力冲突，”田佳炳神情苦涩，“您知道的，爪哇一旦有事，华人总是被当做替罪羊，我好几个朋友都逃回雅加达，连城外的橡胶园都不敢去了。”
    “您觉得未来谁能获胜？”
    “苏加诺虽然在民间享有巨大声望，可荷兰人才是爪哇背后的靠山，我不太看好他。”田佳炳想了会，说道。
    他的判断是对的，如果毛子不参与进来的话。
    可惜遥远冰原上的那只恐怖的北极熊，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出锋利的爪牙，誓要从帝国主义手中解放更多的地盘下来。
    北韩，爪哇，南越，寮国，高棉，在未来都将发生巨大变动，甚至连大马都仅差一点。
    冷战的铁幕即将拉开！
    原时空，田佳炳会在爪哇屠杀华人前逃离，从此立足香江发展，成就皮革大王的美名。
    他的一生，陆陆续续为祖国建设了一百多座学校，自己却一身西装穿了40年，矿泉水瓶装了开水喝，甚至还卖掉豪宅用于建设学校。
    这样的实业家，这样的爱国者，林海肃然起敬！
    只是该不该把他拉到自己的队伍中来？
    林海决定还是问清他的打算：“田先生，您对自己的事业有何规划？”
    “无论如何，爪哇非华人善地，不可久留，我准备慢慢转移事业重心，”田佳炳神情落寞，“本来我想回香江再创业，现在我想去棉兰老，去您的地盘！”
    他目光灼热地看着林海。
    皮革工业是劳动密集型产业，棉兰老不一定合适，除非大量招收土著，林海自然不愿意。
    “您准备在棉兰老投资什么行业？”
    “我一直从事橡胶行业，之前做过很长时间的瓷土，棉兰老这两者都可以做，”田佳炳兴奋地说，“您知道吗，您的黑塞维山附近，应该有一个储量巨大的瓷土矿，而且等级很高，极具开发价值。”
    “真的啊！”林海来了兴趣，之前他曾经粗略考察过黑塞维山，大都是火山喷发形成的玄武岩，历史上也没有发现金属矿藏的记录，因此并没有太大开发价值，没想到田佳炳带来这个好消息。
    瓷土又名高岭土，是陶瓷业的主要原料，未来还将成为橡胶、化工涂料、塑料等行业的重要辅助原料，虽然价值比不上金属矿藏，可也算一种较有价值的矿藏。
    而且华夏的陶瓷业虽然渐渐衰落，可符合欧美审美主流的新式陶瓷业却即将兴起，未来的英国、日本，都因此获益颇多，林海计划着在黑塞维建立一家新式陶瓷企业。
    “我去离爪哇最近的棉兰老，是想看看那边能否开办新的橡胶园，然后无意中闯进黑塞维山下的森林，结果在那里发现了瓷土矿苗，刚刚准备出来雇人开挖以测算储量，就被您的队员们逮捕了，”田佳炳苦笑着说了自己在棉兰老的经历，“后来我见到李队长，慢慢地才了解到您和华英会。”
    “您胆子可真大，幸亏您是华人，是自己人，否则......”张问天调侃道。
    如果是土著闯入林海名下的土地，那他的森林将会增添一份额外肥料。
    “是啊，找到自己人的感觉真好！”田佳炳轻松笑起来，目光投注在林海身上，“我可以成为自己人吗？”
    “欢迎！”林海和张问天对视一眼，同时起身伸出双手，三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这两天我这边很忙，过两天把陆运涛叫来，一起认识下。”成为真正的同志后，林海说话就很随意了。
    “原来陆运涛也是我们同志了啊，我听说过他，陆弼臣的小儿子嘛，他父亲在南亚名望很高，可惜老先生仙去太早......”听说陆运涛也是华英会正式成员后，田佳炳很高兴。
    陆运涛的父亲陆佑，是大马最大的锡矿老板，也是大马的华人领袖，可惜去世过早，两个儿子艰难维持偌大家产，等大儿子去世后，留给陆运涛的产业已经缩水太多。
    这就是南亚华人富豪们必须面对的窘境。
    满怀恶意的居住国官方，带不走的固定资产。
    未来的几十年里，如果不能转移产业方向，华人们用几代人的血汗才积累下来的巨额财富，绝大多数都会被各种方法所剥夺，甚至连生命都会遭受致命的威胁。
    一部份警醒的华人提前逃回祖国，一部分逃回湾湾，可绝大部分人都已在他国生根发芽，热土难离，当温水煮沸时，已经悔之晚矣。
    星家坡虽有其不当之处，却总算是南亚华人最后的避难所。
    小国寡民，群敌环视，夹缝生存，太不容易。
    这一点上，林海钦佩老李先生。
    而在房地产政策上，林海更钦佩老李先生。
    “佳炳啊，你爪哇的产业慢慢撤走，保留一个落脚点，接下来就全心开发黑塞维山的瓷土，另外我们可以成立一家瓷器公司，研发新式瓷器，目标客户是欧美新生代中产阶级。”
    林海的计划和自己不谋而合，田佳炳欣然答应，“我以前做瓷土生意时认识很多瓷厂老板，现在他们应该都停业了，不如想办法去两广招募些老师傅，送到棉兰老去。”
    “好啊，只要是有技术的陶瓷师傅，全家都可以移民棉兰老，费用公司出，房子公司造，廉价出售给他们。”传统工艺的老技师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林海非常高兴，不过很严肃地劝告他，“派人回去就行，你自己，绝对不要亲自出马！”
    田佳炳理解他的担心，表示明天就会想办法联系老客户，看情况指派得力人手前往北方。
    张问天领着田佳炳去开房休息，林海坐着沉思：
    田先生啊，未来说不定你会成为陶瓷大王，可皮革大王这个称号，我也不会让它从你身边溜走，另外，你不是喜欢教育事业嘛，未来我们可以一起建设学校，建他个上千所，你也可以担当这方面的大任。
    PS：按原来细纲，田先生会在主角攻略爪哇时出现，可昨日惊闻先生仙去，特意提前，以表达我对老先生的敬意，我有朋友的中学母校就是老先生的名字，还曾经在她母校门口留影，昨晚翻看旧照，感慨万千。仙安，田先生，晚辈敬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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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9章 大幕拉开
    1950年6月25日凌晨。
    一阵令人烦躁的电话铃声将林海从梦中惊醒。
    “谁啊？”一声不满的呢喃。
    “没事，我去接电话，你继续睡。”林海拍拍女人光滑的胳膊，看下手表，凌晨五点半。
    看来战争爆发了！
    林海脸色凝重，下床走到外面客厅，接起电话。
    “嗨，我的朋友，告诉你个最新消息，一个半小时之前，北韩军队越过边境线，进入南韩，目前快要抵近汉城。”威尔的声音传来，或许是距离关系，听上去遥远、低沉、疲惫。
    “我的天啊！”林海夸张地大叫道，“我们公司刚刚决定增大对南韩的投资，怎么就遇到这件事？”
    “那些先不去管它，我听说你买了很多战略物资，这下你还是会大发一笔的。”威尔话语中有些羡慕，“我刚刚给洛杉矶打过电话，让他们抓紧购买一切物资，如果需要你的帮助，他们会找你在美国的手下。”
    “放心，只要你开口，一切都没问题！”林海毫不犹豫答道，“对了，威尔，听你口气，似乎这场战争不会很快结束？”
    “具体内幕我无权了解，我也才从将军召开的会议上回来没多久，高层们还在同国内确定，总之，很不简单！好了，没空多说，我得马上出去检查东京的战备仓库，下午还要赶去冲绳，你在香江好好保重，别傻傻地被人堵在那里。”威尔小小地提醒林海，挂了电话。
    林海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果然还是如此，这场关系到祖国未来几十年大势的战争，还是爆发了。
    祝福那些为了祖国而战斗的年轻人吧，我会尽力的，也只能如此了！
    电话再次响起，何鸿銮惊讶、慌乱的声音传来：“林先生，我这边刚刚收到传真，南韩爆发战争了！”
    在电话里，何鸿銮把自己得到的最新消息事无细漏地说了一遍，最后忐忑问道：“林先生，您说香江会不会？”
    身为大家族子弟，传媒业从业人员，何鸿銮的见识和敏感度自然非同一般。
    香江会有恐慌情绪，会有人仓皇移民，会在短时内遭受创伤，可接近高层的有眼光人士，还是能够做出有效判断的。
    “鸿銮兄，先别急着下结论，我个人判断，可能只是北韩的单方面行动，香江应该不会被波及。”林海不紧不慢说道，“你的消息灵通，这两天密切关注最新动态，如果事态恶化，应该也有时间让我们做出选择。”
    可能林海平淡的语气给了他信心，何鸿銮声音平稳下来：“好的，我明白了，等会我去大伯父那边，让他出面走走，看看各方动向。”
    林海接着拨通了东京的电话。
    “谁啊，这么早？”上川含糊地声音传来。
    “是我，”眼前似乎浮现她的面容，林海顿了下，“刚刚我得到消息，一个半小时前，北韩进攻南韩，我们的人回来了吧？”
    “什么？”上川惊呼道，电话那边传来她起床的动静，“前天就回来了，那我们的货物怎么办？”
    “对了，我们保过险了，”上川似乎松了口气，然后马上又紧张起来，“日本不会有危险吧。”
    “应该不会，不是有GHQ在嘛，”林海微笑着劝慰她，“威尔白天都要奔波，晚上你可以联系下他，听听他们的最新判断。另外，你承诺他，只要他开口，公司在日本的所有存货，愿意全部供应GHQ，当然，价格按市场价，我们是资本家嘛，不做亏本生意。”
    “好一个贪财的资本家！”上川鄙夷道，忽然压低声音，“这阶段你从美国运来这么多物资，你不会？”
    “不要瞎猜！”林海立刻阻止了她，“我的货轮总不能空仓回到亚洲吧，粮食、药品、油料、棉花、橡胶，你说说，哪一样不是日本之前就急需的？”
    “对哦，如果你早知道，哪里会想着要去南韩开办公司。”上川自嘲笑着，“好了，我挂电话了，马上洗漱下就要赶去公司，今天会是煎熬的一天。”
    挂掉电话，林海嘴角翘起。
    早在塞班时，他就吩咐上川，派人前往汉城建立分公司。
    就在十天前，1号从美国运回东京的货物中的一部分，加上公司在日本国内收购囤积的，一批数量庞大的棉衣和粮食分多次运送到南韩，存入汉城北郊的某个仓库。
    南韩分公司随之大张旗鼓地在报刊上做广告，公开发售这批货物。
    当然，因为要价不低的缘故，这批货物还在仓库。
    上川还和林海抱怨过南韩民众低下的购买力。
    前天，林海以近期召开太平洋集团半年会的名义，让上川召回派驻汉城的员工。
    总算走掉了。
    当然，如果没走掉，林海也不会真的太在意，大不了给他们家属多些抚恤。
    谁让他们是日本人呢。
    这批物资，就当送给金老大吧，希望他不要太吝啬，能够让我们的战士们穿上，吃上。
    至于金钱损失？
    上川找三菱保险投了高额保险，最高风险度的保险，连战争损失都可以理赔的。
    这是国际贸易的惯例，公司运往香江的所有货物同样如此投保了。
    三菱只能自叹倒霉吧。
    三菱买单，金老大收货，挺不错的。
    不知道松尾听说此事，会不会鼓动他老爹把太平洋放上黑名单。
    想着松尾的黑脸，林海很是自得。
    他原本想亲自去汉城的，到时候趁乱用天机多搞些好东西回来。
    那一定很爽。
    后经慎重考虑，最终还是作罢。
    一个是太冒险，一不小心被金老大的士兵抓了就完蛋了。
    另外他也要考虑战后，如果到时候被南韩和美国人查出端倪来，那自己也要完蛋。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君子也不应该给别人抓到把柄。
    太平洋近阶段在期货、黄金、美元和股市上积极做多，如果再加上林海出现在南韩，那谁都会好好想上一想的。
    就在林海沉思时，电话又响了，这次是华特。
    现在洛杉矶时间应该是24号下午2点。
    “老板，您刚才一直在通电话，想来也知道最新情况了吧？”
    “是的，我在军界和新闻界的朋友都通知我了。”
    “我能说，您干得漂亮吗？”华特哈哈笑道。
    “你发疯了，你难道不担心自己的同胞，他们很有可能被牵涉进这场该死的战争中去吗？”林海故意质问道。
    “既然坏事已经发生，那就尽量往好处想吧，”华特收敛了笑声，“至少，我们公司现在已经大赚一笔，大不了往基金会里再投些钱呗，我相信您一定不会拒绝这个主意。”
    “那当然可以，不过还是观望下战争进程吧，”林海说道，“你关注好我们的投资，如果范布伦家族找你借钱，适当给他们些吧，另外继续维持物资收购行动，直到价格实在高出我们心理价位。”
    “我明白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船厂刚刚接到12艘新式货轮的订单，客户有一个共同点，他们的客户中都有国防部。”华特戏谑道，“我今天已经开始扩招工人，原先培训的见习工人都变成正式工了。”
    挂掉电话，林海不禁感慨，战争不愧为最大的暴富机会。
    太平洋船厂一直以来都只能为内部生产货轮，没想到短短一个多小时内就接到了如此大单，看来其他船厂都已经排满了，否则也不会轮到自己。
    美国的资本家们反应实在迅速，判断也极其高明，大家都认为战争很难爆发，可一旦爆发，就很难在短期内结束。
    这不是两个局部小国的战争，这是两种势力的决斗！
    他点起雪茄，默默思索，格蕾丝穿着睡衣从卧室出来，轻轻俯身环抱住他的胸膛，“发生什么大事了？”
    前天晚上，田佳炳和张问天离开后，格蕾丝偷偷敲开了林海的房门，她是等另外两个女人睡着后，偷偷下来的。
    接下来便顺理成章，昨晚也是如此。
    林海把雪茄掐灭在烟缸中，起身搂着她回卧室，“一个新时代的大幕拉开了！”

第0340章 侠肝义胆林会长
    接下来没有人再打电话进来。
    知道林海住这个房间的人不多。
    除了太平洋公司不多的几个高层，负责安保的几个头脑，也就威尔和何鸿銮因为特殊的原因，被他主动告知过。
    格蕾丝听说战争爆发后，只是嗯了一下就置之脑后，靠在林海胳膊上沉睡过去，林海看着铺满视线的金发，摇头笑了。
    如上川这般的女人实在罕见啊。
    早餐时，林海走进餐厅，已经在那等候的张问天对他点点头，刻意保持平静的脸上，一丝不安怎么也藏不住。
    “问天，既然已经发生，那就希望能够一切顺利，”林海给他咖啡杯里倒了一勺糖，轻轻安慰道，“我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虽然有这样那样的不满和怨恨，可真的发生了，我还是免不了担忧，”张问天喝口咖啡，拿起叉子扒拉着小羊排，尽量平淡地说道，“真不希望父老乡亲们被牵连进去。”
    “噢，张，没事的，一切都是那个鲁莽的自大狂造成的，和你的祖国没关系！”安德鲁大声说道，“我相信，他会很快被送进鸭巢监狱，然后如2年那帮日本战犯一样被......”
    可惜啊，你们永远没有机会见到这一幕了。
    看着安德鲁自信的笑，林海情绪复杂莫名。
    “叶庚年那边今天开始招工，你们等会去观塘，帮他看着点，另外，建发的债券发售点那里，问天你要特别关注，严格按既定政策办理。”林海吞下一个单面煎蛋，用餐巾擦净嘴巴，“我就去办事处，希望今天来的人能少些。”
    当林海按照正常时间赶到办事处上班时，他办公室外的等候间里已经挤满了人，吊扇开到最大，可穿着清凉的女秘书额头依然不断冒汗。
    “会长，您来了，”见到林海，她似乎像见到了救星般扑过来，“不知道为何，今天这么多人来找您，您再不来，我就没办法了......”
    “没事，你回去自己办公桌吧。”林海打发走她，打量了下坐在沙发上静静看着自己的众人，摊开手笑了，“都来我这儿了，今天赶集？”
    “我和他们说过您已经知情了，”何鸿銮站起来歉意道，“要不，你挨着次序来？”
    林海气乐了：“什么挨着次序来？你先跟我进去，诸位请稍等，今天事出突然，只能怠慢大家，到时候你们自己排好队进来吧。”
    “想喝什么？”走进办公室，林海坐下来，问道。
    “不喝了，报社还在等我签发紧急特刊，我说几句就走。”何鸿銮摆摆手，急切地说道，“我大伯父打电话给伦敦的几个重要朋友，他们也都一片震惊，据说今天就会召开国会特别会议，讨论东北亚局势。而香江的英资洋行，此时都在召开紧急董事会，据知情人透露，他们对香江的未来很悲观。”
    “谢谢你的消息，也谢谢何爵士，”林海微笑着看着他，目光坚定，“替我转告爵士，我目前持谨慎观望态度，长期来看，我对香江有信心！”
    “好的，我会转告大伯父的，”何鸿銮起身往外走，“至少我认同你的看法，如果何家能够在此事之后再次起飞，我们都得谢谢你。”
    “客气了，我应该做的，”林海送他到门口，“一直都没有机会回报你们的帮助，你们有所决定后，可以和我商量着一起来，希望我对你们能够有所助益。”
    “对了，鸿銮，差点忘了，这份声明你帮我登在你们的紧急特刊上，”林海跑回办公桌，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是上午就会出版吧？”
    “是的。”何鸿銮看完后，抬头惊讶地看着林海，“你们早就准备好了应对方案？”
    “是啊，我在GHQ有些关系，所以之前才会关心南韩局势，”林海微笑，“未雨绸缪，做好紧急预案，自然是应有之意咯。”
    “其实你们完全可以不这么做的，按照惯例处理就是。”何鸿銮劝道，“这样一来，你们的资金问题如何解决？”
    “如果我们不这样做，香江民众会如何看待太平洋集团？我们好不容易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大好形象，可就毁之一旦了！民众是无辜的，我可不能害他们，哪怕法律允许我逃避责任，也不能那么做！”林海满脸正气道，“战争爆发，资金当然会趋紧，太平洋会收缩财务来应对，绝不能让香江民众承担风险，这是我们集团的信念和原则！”
    “说得好！虽然基于你的判断，放开债券兑换，你们短期内还反而能赚些折扣。可这毕竟是错综复杂的国际大事，谁又能保证自己的判断就一定准确呢？”何鸿銮深深看了他一眼，“这件事是一块试金石，香江民众会明白谁是自己人，谁是外人的。”
    “我替他们向您致敬，希望一切并不会太糟。”何鸿銮朝林海鞠了个躬，拉开门出去。
    接下来进来的是蔡达荣、袁容和钱韫韬三人，三个太平洋公司的香江大代理商。
    “你们三位脸色这么难看，是来清退债券的吗？”林海调侃道，“还有你钱老板，今天不会又是为了大米的事情而来吧？”
    “不，不，我们绝不是为了这两件事而来！大米今天全体涨价，我的陈米都有人抢。”钱韫韬连连摆手，另外两人也摇头否认。
    “如果想要清退债券，太平洋集团可以答应。虽然按照发行时签订的责任书，债券不到期是绝不可以向太平洋提前兑换的。可做事总不能这么无情嘛，既然有不可预估的战争发生，我们愿意站在香江民众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绝不会把风险转嫁给你们！”
    林海笑着盯着他们，“你们确定，真不要退？”
    “林会长做事高风亮节，侠肝义胆，我们佩服！”三人举起大拇指，钱韫韬见其他二人支支吾吾不爽快，站出来说道，“债券我们是绝不会退的，我们来是想和公司确认下，之前签订的订货协议，价格还作数不？”
    “当然作数！”林海斩钉截铁道，“为何要如此问？”
    “不是发生战争了嘛，今天的市场涨声一片，我们担心您这边也借机调价，”袁容讪讪笑道，“当然，您适当调价我们也能理解，毕竟这钱不赚白不赚，我们只是想和您商量下，幅度能不能少点。”
    “看来我不涨价，还会被你们当做傻瓜了，是吗？”林海板起脸来。
    “不，不，谁会这么想，我们第一个拿刀砍死他！”三人慌忙摆手，脸上满是讨好的笑。
    “那还不快回去！”林海一拍桌子瞪起眼睛，“再留在这里，我还真的要考虑一下，该涨多少才合适了。”
    “好，好，我们马上走，”三人屁滚尿流起身，“谢谢林会长，您忙，您忙。”
    “林会长，大米的事，请您别忘了，我那边最多三天就要断货了。”关上门前，钱韫韬探出脑袋，一副眼巴巴地可怜模样。
    “好了，我来协调下，尽可能给你调拨些，不过别报太大指望，已经进了别人嘴里，要往外趴不容易。”林海点点头道。
    “谢谢您，哪怕能分个一成也好。您侠肝义胆，妻妾成群，儿孙满堂，长命百岁！”钱韫韬在门口点头哈腰道。
    “好了，快走吧，别忘了晚上去码头提货！”林海遥遥往外推手。
    “他们三个，怎么跑得像老鼠一样快啊？”紧接着，雷英东进来，嬉皮笑脸说道，“还有，他们嘴里说得侠肝义胆，不会是指您老人家吧？”
    “滚蛋！”林海啐了一口，招呼跟在他后面进来的何鸿生和郑玉彤，“你们自己坐，自己泡咖啡，我就不动手了。”
    “知道你忙，我们自己来就好！”何鸿生大大咧咧自己动手，泡了三杯咖啡。
    “你们三位联袂而来，是想要清退债券，还是想来和我探讨时事？”林海翻看着桌上的报纸，头也不抬问道，“如果是前者，我们接受退票，如果是后者，我只是个商人，无可奉告！”
    “哎呀，老大，您就别和小弟们打官腔了，是我错了，这边厢给您赔礼行不？”雷英东跑到桌子跟前，抱拳三鞠躬。
    “算啦，受不了你，”林海挪开椅子，不受他礼，“有事就快点说，我真的没时间听你胡扯。”
    林海故意不给雷英东好脸色，是有原因的。
    在得到2号货轮上运来的5000吨大米后，雷英东立刻通过在港九紧急开设的五家粜米铺，以低于市场价一成的价格进行倾销。
    香江普通民众买米，是以周和月为单位计算的，每次数量不会很多，饶是如此，昨天短短一天时间，他已经卖了2000吨。
    这批大米，虽然林海是预备给北方的，可既然已经卖给了嗷嗷待哺的香江民众，他没有太大意见。
    等局势进展，为了更多的利润，雷英东也会开发新市场。
    然而昌德兴的钱老板意见可就大了。
    昨天他为此在办事处等了林海一个下午，就差哭着喊着跪在门口了。
    钱老板进的是两广不多的存货，成本比较高，售价自然也高。
    然而市民们可不管这些，你的米是陈米，竟卖得比新米贵，你就是个发国难财的黑心商人。
    昨天，他的粮油铺被退米的民众给围了，伙计处理不当，引起众怒，结果两个小伙计被人打成重伤，店铺都差点被人给砸了。
    还好最后钱老板在警方陪同下亲自出面，总算以降价一成半的方案解决了危机。
    林海昨天想给雷英东打电话，让他和钱老板沟通后再卖米，结果这家伙没接电话，让其他人推脱说他去屯门船行了。
    一直到昨天晚上入睡前，雷英东都没有想办法联系林海。
    林海对他有意见了。
    也对自己基于历史来判断人，做了深刻反省。
    记载在史书上的都不会很全面，光明的人不一定没有阴暗之处，阴暗的人不一定从未光明过。
    雷英东这样的枭雄，又怎么可能是纯粹的善人呢？
    利益才是第一位的！
    哪怕是圣人，也得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讲经啊。
    “雷兄，先说大米的事情，既然今天市场都涨了，你也必须恢复到正常水平，不得再恶意低价倾销。还有，下一批货，昌德兴拿四成，你拿六成，就这么定了！”林海毫不客气地说道。“当然，下一批大米的价格还未确定，等得到确实消息，我会通知你们。”
    “是，是，您放心，我早上已经通知调价了。”雷英东讨好地笑道，“我可是您小弟，您难道忍心把我的四成分出去，要不，给老钱一成，意思意思得了。”
    “钱老板也是公司的大代理商，粮油本来就是他的专营，我却扶持了你，这已经对他很不公平。昨天他在办事处哭诉了一下午，我的员工们可都同情上了他，你让我怎么办？”林海不满地看着他，“最低四成，否则他还会来哭上一场的，到时候公司成什么样？”
    “要不三成吧，”雷英东可怜巴巴看着林海，“5000吨实在不够卖啊，香江人放开了吃，最多一个星期就能吃完。”
    “谁和你说第二批只有5000吨的？”林海瞪了他一眼，“我的另外一艘货轮，马上要来了。”
    “那太好了！”雷英东眼睛一亮，“那就三成，我会和钱老板协商价格，绝不会再故意卖低价了。”
    “不行！”林海断然否定，等雷英东垂头丧气坐下来后，他饶有深意地笑道，“三成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算了，你不会答应的。”
    “如果我能拿七成的话，有什么条件您尽管说。”雷英东腾地站起来，拍着胸脯说道。
    ......
    “您不让我在香江卖，我即使拿一成都没地方卖去啊。”听了林海说出的条件，他再次沮丧地坐下来。
    “谁说的？”何鸿生突然说道，“濠江难道不可以卖？另外，你忘了，最大的市场......”
    他手指向北方。
    “可，可那太危险了啊。”雷英东犹豫道。
    “难道上次和我一起往那边贩柴油的人，不是你？”何鸿生戏谑地说道。
    “何兄！？”雷英东气急败坏，咬着牙齿。
    “好了，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装了，”林海摇头笑道，“就这样定了，给你八成，不能在香江卖，爱做不做。”
    “做了！”雷英东一拍大腿，急奔到林海桌前，笑嘻嘻说道，“别看香江市场一片涨价，可竞争也会越来越激烈，我和何兄早就想另外开拓市场了，这下就多谢林兄您了。”
    “那就这样吧，你们真的不退债券？”林海看着三人。
    “我们那些亲戚有想退的，被我们骂回去了，”何鸿生说道，雷英东也对自己那些不长眼的亲戚骂骂咧咧。
    “我这边也有退的，我都出钱收下来了。”郑玉彤说道。
    “你想退的话，我这边没问题的。”林海说道。
    “不用，反正我的私房钱，存银行不如买债券了。”郑玉彤摇头道。
    “那行，这件事，我谢过你们三位了。”林海真诚道。
    “对了，第一批大米款，我最多两天就可以来结清了。”临走时，雷英东又回来说了句。
    “谢了，正好出了这件大事，公司正在收拢资金呢。”林海点点头，却看见他还站在门口徘徊，“你怎么还不走？”
    “林兄，那个......那个，第一批的价格怎么算？”雷英东扭捏道。
    林海笑了，5000吨大米，如果放到今天卖出去，他至少可以多赚3万港币。
    就多放过一晚而已。
    不过，在这件事上，他没有算计，到货当晚就通知雷英东来取货，交接单的日期自然就是那天。
    如果对方是英国人或者日本人，林海一定会斤斤计较，对雷英东嘛，就算了吧。
    三万对于此时的雷英东，也不算小数，但对林海来说，就不是个事了。
    当然以后林海也会和他斤斤计较了，这家伙是个顺着杠子就能往上爬的家伙，必须不时敲打才行。
    “就按交接时的价格算，你回去吧。”林海摆摆手。
    “好勒！多谢林兄。侠肝义胆林会长，钱老板他们说得一点没错！”雷英东夸张地叫道，兴冲冲离去。

第0341章 义薄云天太平洋
    因战争突然爆发，大部分民众皆感惶惑，甚至有人悲观看待香江前途，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平洋集团董事长林海先生今晨对本报表示，他和他领导下的公司，一致看好香江的未来，并将身体力行，坚决推进观塘填海造陆工程不动摇。
    太平洋集团旗下观塘建发和新昌建设两家公司，于今日起在观塘工地招募数量高达2000名的员工，请有求职需求的朋友们前往面试。
    香江民众切身关心的观塘建发债券问题，林董事长通过本报特别申明：
    虽然合同规定不得提前兑换，然而考虑到现实情况，本着绝不让香江民众遭受意外损失的信念，太平洋集团在收缩自身财务的大背景下，毅然决定接受观塘建发债券的提前兑换，请有需要的市民朋友们，前往位于观塘工程现场的建发公司办事处办理。
    而因提前兑换而征收的折扣款，林董事长表示，集团将全部捐献给香江乐施会，
    请大家注意，观塘建发债券提前兑换时间为自今日起七天内，过期不候。
    林海先生作为一名来港投资的海外华人巨商，时刻把民众的利益放在前面，堪称侠肝义胆。
    而林海先生领导下的太平洋集团，进入香江短短半个月时间内，为香江民众带来了丰富的海外产品，承接了造福香江、改变未来的观塘填海造陆工程，预计本月末该公司雇佣职员将超过2000人。
    笔者认为，这是一家伟大的公司，一家可以称得上义薄云天的公司！
    笔者相信，香江民众一定会铭记太平洋公司，太平洋公司也一定会成为华人最为响亮的世界名片。
    以上内容，是一篇名为《义薄云天太平洋》文章的主要内容，由主编何鸿銮亲自撰写，刊登于上午十一点紧急出版的《工商日报》特刊。
    与其说这是新闻报道，不如说是软文广告，何鸿銮没有收费，却写得很用心。
    在这篇报道之外，所有的篇幅都在描述那场突发而至的战争，还有一些政商界人士的评论。
    整体来说，当前香江的气氛是凝重的，大部分人都担心受到波及。
    公开表示力挺香江前途的，除了港督、英资洋行大班外，只有林海一个华商代表。
    相对于必须要装样子的前两者，林海的声明就别具示范意义，显得更有价值。
    林海笑眯眯放下报纸，喝了口秘书刚泡的咖啡，心里美滋滋的。
    想来经过此番报道，太平洋集团在香江的名望将更上一层，以后做事也能顺畅一些。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想法，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来。
    葛慕莲打电话来了。
    港督夫人对林海宣布再次向乐施会捐款表示深深感谢，关切地询问了太平洋集团的经营现状，最后来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林先生，葛先生让我向您传句话，值此风雨飘摇之际，太平洋集团公开宣布招收员工、推进工程，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如果太平洋集团遇到困难，请您多多和ZF管理部门沟通，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理。”
    得嘞，正想找你们诉苦呢。
    林海笑着挂掉电话，拨打了建发临时办公处的电话，找到了张问天。
    电话那边乱糟糟的，张问天首先简要说了下工作进展。
    招工情况出于意料地顺利。
    从早上开始，就陆续有人通过各种交通工具赶到工地现场，大部分都是刚刚移居香江的难民。就在刚刚过去的半个小时内，又有数百人赶来，他们中大部分人是看了《工商日报》的特刊后赶来的。
    “不仅是建筑工人，现在应聘办公室职员和技术工人的人也多了起来，他们坦言，太平洋义薄云天，林会长侠肝义胆，加入这样的公司绝对没错！”张问天在电话里自豪地笑道，“我有些担心，其他公司老板会不会找我们算账啊。”
    林海也哈哈大笑，片刻后问道：“建发债券什么情况？”
    “您还别说，这又得感谢《工商日报》......”
    原来，一早上就有人赶到观塘，试探性地询问能否提前兑换债券，观塘建发的工作人员自然按公司内部通知，表示债券可以提前退，但是没有债息，另外还得扣除百分之三的折扣费。
    债券发行不过几天，没有利息很正常，至于折扣费，也是发债合同上早就注明了的，这些想要提前退债的人没有想到，太平洋集团竟然如此仗义，愿意不顾合同接受他们退债，感激之余，纷纷做出决定，手上的债券......
    当然还是要退！
    值此乱世，钱要拿在手里才安全！
    换不了黄金，至少可以马上兑换成英镑，存到外资银行里去。
    可当《工商日报》报道出来后，有上午退债的人后悔了，就在林海打电话时，正有两个人又回到办公处，询问能不能再购买债券。
    奇葩的是，两人还询问上午有没有其他清退的债券份额了，他们还想多买些。
    “那就多卖些给他们好了，可折扣费是绝不可能退给他们了，这一点务必和他们说清。”林海好笑道。
    “他们对此没有疑议！”张问天忽然放低声音道，“我看见余先生了，好像是陪着大夫人来退债券的。”
    “哪个余先生？”林海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余程万。”
    “噢，是他啊，”林海摇摇头，没有多问此事，“对了，有个事情要交给你去做，葛夫人刚刚打来电话......”
    中标观塘工程，太平洋集团需要向港府缴纳1000万港币的保证金，这钱还没支付。
    林海让张问天赶赴工务局，去向英国佬哭诉债券大量被退，然后要求延迟缴纳保证金，甚至还要向港府申请特别拨款。
    这个时候，港府为了振奋人心，是绝不会眼看着如此大的工程无法上马的，这就是殖民地官员的政治正确！
    林海据此判断，他们的要求，很有可能被全部满足，至少第一个要求就绝不会被拒绝。
    张问天欣然领会，马上和安德鲁一起离开观塘。
    接下来他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是林会长吗？”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说道。
    “是，请问您是哪位？”林海想了想，记忆中并没有找到符合声音的人物。
    “我是何东。”对方淡淡说道。
    “何爵士，您好！”林海一下子站了起来，恭敬地说道，“谢谢您对我们的支持，本来一直想来拜访您，鸿銮说您一直在休养，就不敢前来打扰，请您海涵。”
    “你太客气了，鸿銮也是担心我身体才这么说的，我身体好着呢。”何东哈哈笑道，声音忽然安静下来，电话里传来捂嘴咳嗽声。
    过了会，他才接着说：“不好意思，让你久等，我就不多废话，今天打电话来有两间事......”
    何东的第一件事是想继续购买观塘建发的债券，请林海这两天整理下清退的数额，他愿意全数吃进。
    第二件事，他想邀请林海去他私宅喝茶，时间定在后天下午，还说他有几位老朋友也会一起赴约，大家都想见见义薄云天、侠肝义胆的太平洋老板，一起聊聊对未来的规划。
    债券的事，林海感谢之余，坦言相告，应该不会太多，至于喝茶，何老爵士的茶，自然是要好好品上一品的，林海欣然应下。
    秘书敲门进来，放下一张清单，神色气愤道：“您如此侠肝义胆，义薄云天，为国为民呕心沥血，可这帮人还是要落井下石，实在可恶！”
    我有你说得那么好么？
    林海笑笑，拿过清单一看，上面全是直接跑来办事处退债的名单。
    早上雷英东等人走后，林海吩咐过秘书，如果还有其他来退债的，直接让他们去找洪华和黎姗姗处理。
    这帮人不用跑去观塘，说明他们是太平洋的关系客户。
    既然是关系客户，却还来退债，这样的关系客户，林海不待见，不想见！
    “苗如龙？这人是谁？”名单不算长，十几个人而已，有些人林海似乎见过，有些似乎听人提过，这个苗如龙就很陌生了。
    “听洪经理说，好像是数字帮的香主呢。”秘书小脸上露出忌惮之色。
    “我知道了，”林海点点头，这人应该是接替周渊的那位，“你让洪经理给各公司负责人打电话，凡是退债的关系客户，从此一律取消合作，这样朝三暮四的合作伙伴，太平洋集团不需要！”
    PS:第0339章大幕拉开被屏蔽了，下次再也不敢多谈及国内啦，细纲还需要调整，如果朋友们实在想看，就看盗版吧。西峰只希望朋友们看过那章，能再回来起点继续订阅，否则也太惨了。每天加上全勤差不多等于一包烟加两杯速溶咖啡，正好消耗在写书时段，我也很不容易啊。

第0342章 余程万来访
    秘书大眼睛水汪汪地看了林海一眼，眼前霸气的男人让她浑身战栗，直到林海催促，她才恢复过来，红着脸往外走。
    “你做什么？”一出门，她就见到一个老头鬼鬼祟祟窥探办公室，羞愧的情绪一下变成成惊怒。
    “请问林会长在吗？”老头笑着拱拱手。
    一个老土鳖！
    还是来找公司麻烦的老土鳖！
    老娘才不会给你好脸色看，这一点我得向姗姗学习，据说张总经理已经被她折服了。
    打量过对方的行头后，秘书心中有了结论，她板起脸问道：“你找林会长有事？”
    老头犹豫了下，说道：“是关于贵公司的债券......”
    老头话还没说完，秘书直接指着门外叫了起来：“要退债券你出面右转，找洪华经理去处理，林会长日理万机，哪里有空管你这种事情。哼！”
    老头脸色发黑，说不出话，秘书一脸得意，恨不得上前将人推搡出等候间。
    “是余将军吗？”林海忽然打开门，笑着招呼老头，“抱歉，我这个秘书，还以为您是来退债券的呢，请进来吧。”
    “你先回去吧，”林海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女秘书，安慰地笑笑，“没事的，你没做错。”
    “余将军，这是我一个朋友好不容易给我收来的，桃源野茶，本来想有机会送给您，正巧您今天来了，请您品鉴下。”林海请余程万坐下，亲自给他泡了杯何鸿生不知通过什么渠道搞来的常德名茶。
    本来想要开口道明来意的余程万，听说是常德野茶后，立刻闭嘴，神情凝重地双手接过茶杯，轻轻嗅了下茶香，然后缓缓送到嘴边，呡了一小口，眼睛闭起，默默不语。
    好一会儿，他睁开眼睛，感慨地叹道：“好久没有尝到这个味道了，围城的四十多天里，我每天喝的都是它，可惜，送给我茶叶的那个茶商，没有能够等到最后的胜利。”
    他放下茶杯，起身抱拳躬身，感激地说：“林会长有心了，老朽感激不尽！”
    “您不用客气，因为上次拜访过您，我对您过去的事情很感兴趣，后来大致了解了常德之战，正好有朋友有渠道，就让他代劳了。”林海连忙避开他的行礼，笑道，“这次大概从那边收了5斤来，等会您回去，务必要带走，别和我客气，我平时喜欢咖啡多些。”
    为了让他坦然接受，林海特意举起桌上的咖啡杯展示给他看。
    “那老朽就愧领了。”毕竟军人出身，余程万爽快应下。
    “您这话我不爱听！”林海忽然开口道，余程万一下懵了。
    “您不过48岁，尚在中年最盛时，哪里能说老朽？”林海笑了，扬扬胳膊，“如果您这体魄是老朽的话，我们这些年轻人算什么呢？”
    余程万神情变幻，哈哈大笑起来，心里特别舒服。
    自常德一战后，他就饱受各方指责，精神状态一直不佳，后来也因为受不了两种势力施加的压力，奔走香江。
    可作为黄埔一期的优秀学生，哪里会没有一丝自傲？
    在香江这种恬淡的生活，并没有让他精神上真正舒缓下来，反而让他更加抑郁。
    而眼前这个闻名香江的年轻人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似乎说到了自己心里，他感觉自己受到了肯定，心情也莫名激昂起来。
    然而自己过来是有事求人家的。
    “林会长，上午我陪内人去观塘，退了购买的建发债券，”余程万收敛内心的激荡，不好意思说道，“后来内人看了报纸，又经过我的劝解，决定还是要买回来，不知道能否给个方便？”
    “自然可以！我们欢迎至极！”林海笑着说，“观塘那边也有人过去重新购买了，您其实打个电话给我就行，我可以派人上门服务的。”
    “那个......”这件事不过是个由头，接下来才是余程万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他支吾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秘书敲开门，“会长，恒生银行的何总经理和利经理有要事找您。”
    “请他们进来吧。”林海看看犹豫不决的余程万，还是决定让两人进来再说。
    表情各不相同的何善衡和利国伟随后进来，他们属于集团内可以直接向林海汇报的核心人员，基本上不用秘书迎接就可以直接见林海。
    “会长，一件好事，一件坏事，您想先听哪个？”一进门，神色复杂的何善衡就开口说道。
    然后他看见了旁边沙发上坐着的余程万，犹豫了下。
    “那个，林会长，您忙，我还是先告辞吧。”余程万连忙起身。
    “您先请坐，我这边处理完公事再和您聊，”林海连忙走过去挽留住他，见他目光看着两人，笑了，“这是恒生银行的两位高层，估计是汇报业务来的，您就坐着听听好了，反正都是些公开之事。”
    林海已经猜测到两人前来所为何事，恒生最近的期货和黄金投机，只要是业内人士，就能够打听到，而银行经营困境，恒生即使不说，报纸也会报道，这是战争带来的普遍现象，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林海不认为余程万会是个随意泄露别人机密的小人，如果他听了自己等人的谈话，能够偷偷发笔小财，那林海反而会很高兴呢。
    当然，最重要的是，林海想用这种毫不顾忌的信任打动余程万，这样一个打过实战的黄埔精英，他期待已久了。
    余程万深深看了眼林海，坐下来只顾品茶，目光也不离开眼前三步。
    “先说坏事吧。”心中有数的林海点点头，笑眯眯看着何善衡，“与今天的突发新闻相比，我想再坏也坏不到那里去吧。”
    “那是自然，”何善衡苦笑道，“今天上午恒生被提走现金900多万港币，客户们都去汇丰转存为英镑。”
    “900多万，的确是个大数字，”林海皱起眉头，“我们无法存取英镑吗？”
    “会长，香江只有三家银行可以经营英镑存取业务，它们也正是港币的发钞行......”
    林海摆摆手让他停下，自己好像听说过这一个情况，可今天实在没空听他科普，等空下来时再好好了解吧。
    “建发的一千万保证金，短期内是不会再转走了，应该还能存上好久，另外，今晚1号货轮到港，明天也有一笔货款可以存入公司的户头，这样的话，有没有问题了？”
    “没有了，其实何先生的那篇文章，对我们也有很大帮助，我们离开前已经有客户回来存款了。”何善衡眉开眼笑道。
    “我就知道你们银行家最喜欢危言耸听！”林海故意指责道。
    “利经理，好事是关于你从事的业务吧？”林海转头问道，见利国伟笑着点头，他也笑了，“那你不用说了，我告诉你，短期内趋势不会改变，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保持仓位，甚至加仓都可以，你放手去做吧。”
    两人信心满满地离开。
    林海喝了口咖啡，歉意地对余程万说道：“抱歉让您久等了，您请接着说吧，有我能出力的，我一定不吝出手。”
    余程万再次起身抱拳，感激地说道：“无论林会长能不能助我，程万都记下您今天的信任。”
    接下来他把所来目的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林海听得怒目贲张。

第0343章 余程万求助
    “竟至于如此，他们难道连您面子都不给？”
    听了余程万的话，林海不可思议道，胸中一股恶气翻涌难捺，怒目贲张。
    余程万来到香江后的日子算不上闲适。
    因为他娶了个女学生二姨太，大夫人一直心有郁结，和他关系并不融洽，余程万对大夫人也心有愧疚，因此把在香江买下的小小寓所，以及几乎所有的浮财，全部交给了大夫人。
    他是个为国为民奋战的战将，并不是熟稔于搜刮民脂民膏的官僚，与二夫人吴冰脱逃至香江时，身上可以说是一贫如洗。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把家安在偏僻的元朗屏山了。
    幸亏当时身边副官匡文清身上还藏着几十个袁大头，否则他们连从琼岛到屯门的船费都差点拿不出。靠着这几十个大洋，两家人在元朗乡下租下农房居住下来，以养鸡种菜维持着可谓潦倒的生活。
    十几天前，林海送过去5万港币，作为小云仙收余佩芳契女的见面礼。
    余程万给了即将结婚的匡文清1万港币，给了大夫人和大儿子2万港币，用剩下的2万港币在北角盘下一间小铺子，吴冰带着女儿看店，他和匡文清负责从元朗屯门一带收购新鲜蔬菜和鸡鸭，每日晨间送到店里出售。
    虽然难免遇到黑白两道盘剥，可凭着货物新鲜，为人和善，吴冰把店铺生意经营得还算不错，一家人生活眼见着有奔头。
    没想到很快就遇上了事。
    北角是港岛除了中环外人口最密集的区域。
    拥有数百间工厂，十几间职业学校，以及和这些工厂、学校相辅相成的居民区，因为工作机会多，最近两年涌入香江的职业阶层大都居住在此。
    北角自然是社团的必争之地，而数字帮凭借专业的武装人员和装备，在48年年底甫至香江，就以极大优势击败了其他社团，牢牢掌控了北角主要的几条商业街区。
    余程万心态很好，早就不把自己当做过往可以杀人屠城的将军，无论数字帮还是警察，小铺子都老老实实缴纳保护费。
    然而闲居在家的潘金莲不还是撞见了西门庆么。
    主持店铺生意的吴冰，抛头露面，难免引起了有心之人的觊觎。
    这世间总不缺少喜好少妇的男人，何况吴冰知书达理，天生丽质，气质不凡。
    想来成为社团香主的男人，钱权在手，女人不缺，因此特别钟意某些不一样的女人，周渊如此，接替周渊的苗如龙亦是如此。
    在投其所好的小弟的指引下，很快苗如龙盯上了吴冰，公开前往店铺进行诱惑，遭到吴冰坚决拒绝。
    老大受挫，自然不会再公开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他只要指示不需要脸面的小弟们去做就行了。
    接下来几天里，数字帮的小混混们围在店铺周围，恐吓每一个前往店铺购物的顾客，店铺的生意很快一落千丈。
    余程万和匡文清很快想到新办法，他们将收购来的新鲜肉菜批发给九龙地区的其他店主，总算又走出一条路来。
    然而数字帮很快找到他们的货源，派人远赴元朗屯门警告出售农产品给他们的农户，他们的业务很快因为无货可收而不得不停摆下来。
    “姓苗的第一次来纠缠冰冰，我就托人上门说情，他却连见都没见我，”余程万语气平淡，然而底下蕴藏的悲愤却让听者心惊，“后来我又托人打听到葛山主的电话，打过去后，他只是打哈哈，根本不提如何解决手下无礼生事之事，却一直劝我回去认错！”
    回哪里认错，向谁认错？
    答案不言而喻！
    余程万神情悲愤，猛地一拍茶几，茶杯挑起，水花四溅。
    “认错？我都逃得远远的，只想苟延残喘，再不想牵连进去，难道他们还是不放过我吗？”
    几年后还有数字帮杀手借抢劫的名义除掉你呢。
    老常本来就是个心狠手辣又记仇的主，你作为他的得意门生，难道真得不了解？
    林海起身给他添满茶水，坐下平静地看着他，心中有同情，也有一丝不屑。
    金盆洗手，真的是那么好洗的？
    “你有没有提到，佩芳是......我的干女儿。”林海开口问道，暗自头疼不已。
    格蕾丝到港后，小云仙和藤井樱，就一直和她到处游玩，估计把余佩芳抛在脑后了，从没有想到再赴元朗去看望，他自己也因为事务繁忙，没有再紧盯余程万，没想到短短几天，又生变故。
    或许自己给出的5万港币，成了煽动事物变化的蝴蝶翅膀吧。
    “姓苗的第一次进店，冰冰就说了您是佩服的干爹，姓苗的不以为然，或许他不相信吧。”余程万老脸一红。
    他不想攀附林海，因此虽然拿了林海的钱，可并没有再来找林海，说好的认亲仪式也还未举行。即使妻子受到骚扰后毫不犹豫地报出林海名字，可他仍然还是想凭借原先的朋友关系去解决，对妻子的做法有些不以为然。
    然而现在，他还是不得不过来找林海。
    余程万已经醒悟过来，自己面对的已经不再是一桩简单的偶发事件，很显然背后已经有大佬出手了。
    他前些日子接到北方两位老友的来信，邀请他北上参加一周年庆典。
    这一点他不会考虑，否则当年在滇南他就留下来同那两人共同起事了。
    回去认错也绝不可以，他很清楚老校长的手腕和心肠。
    可留在这里，连生存都成了问题，何况数字帮既然已经接受指令，就绝不会让他和家人安闲太长时间。
    思来想去，余程万只能求到林海门上来。
    羞愧，愤怒，无力，悲哀，担忧，恐惧，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在余程万心中灼烧。
    “你准备如何解决此事？”感觉到他平静面容下火山般奔涌的情绪，林海深深看着他问道。
    “或许，香江不是我久留之地，”余程万长叹一声，颓然说道，“林会长，您上次的邀请还有效吗？”
    “余将军，您愿意加入华英会？”林海眼睛亮了。
    “只要保护好我的家人，能让她们衣食无忧，我愿意......为您训练民团。”余程万似乎很艰难地做出决定。
    老奸巨猾的老头子。
    心中暗啐，林海脸上却笑得很欢快：“那好，我尽快安排她们移居棉兰老。”
    “能不能安排她们去美国？”余程万不好意思地问道。
    “那就去塞班吧，那是我的领地，非常安全，环境比美国好多了，好吃的东西也多，关键离棉兰老也近，方便你过去探望。”林海直接做了决定。
    他是需要一个训练军队的将军，可如果这个人不拿出可以被自己拿捏在手的投名状，那还不如不用。
    余程万明白这个道理，想了想同意下来，表示这几天就会说服两个夫人尽快移民，然后心情复杂地告辞离开。
    林海沉思了很久，拨打了一个电话：“把马三包找回来，我有事要你们去办。”
    广东道太平洋办事处斜对面的一间店铺二楼，烂鱼仔毕恭毕敬地挂掉电话，对靠在窗边、通过窗帘拉起的一角警惕观察外面情况的任锦球说：“任兄弟，林先生有事交代我去办，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带着一个小弟匆匆下楼，从店铺后面转到一条巷子里，最后从窝打老道出来，坐上停在那里的一辆汽车，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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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4章 苗如龙必须死
    此时的办事处内，一个不速之客拜访了林海。
    “你说你姓匡？”林海眼中闪烁，似乎想到了什么。
    “是的！”年轻人目光毫不避让，坦诚地说道，“或许您早知道我了，我叫匡文清，是余将军的副官。”
    “听说过，你老长官刚刚离开，你此时过来又为何事？”林海饶有深意地看着眼前这个带着眼镜的文弱年轻人。
    “我就是为老长官的事情而来！”匡文清坚定说道，“我想请问林先生，您看重手下的能力，还是忠实可靠？”
    “最好两者皆备，”林海毫不犹豫回答，“如果只能选一个，我选后者！”
    “很好！”匡文清狂热地看着他，“那苗如龙必须死！”
    “你为何这么说？”林海是真的吃惊了。
    “因为那样，您才能获得一名既有能力又忠诚的手下。”匡文清推下眼镜，看了看茶几。
    此时他的确有拿乔的资格，林海起身亲自为他泡上一杯常德野茶。
    匡文清喝了一口，神情迷醉了一霎，立刻清醒过来，这才开口解释：“您可能不了解，虽说余将军小有武名，可他却有着一个武人不应该有的致命弱点。”
    “是什么？”林海适时追问道。
    “犹豫不决！”言毕，匡文清目光迷离，陷入了沉思状态。
    “当年常德之战，在挫败了日寇的第一阶段攻击后，将军就应该下令退出战场，保存实力以待反机，可他拘泥于远程遥控的电令，犹豫不决，固守死地，直接导致第一阶段成果尽丧，最后战至两百多人才不得不退出战场。
    去年在滇南，我劝他早下决定，和卢、龙两位将军共同起事，新朝肇始，也算大功，可他依然犹豫不决，甚至还主动回湾湾述职。
    后来我们才知道，要不是有人相保，那时他就已经被毙了。
    前些日子，两派各有人联系将军，我同样劝他早日抉择，无论北上还是去岛，选择总比不选择好。
    可将军依然犹豫。
    我理解老长官，他是绝不会转变立场的，这是他为人处世的信念。
    可他也不敢回去认错，虽然那边有太多他的老长官，老同学，老战友。
    直到二夫人受辱，生计成了问题，人身安全都无法保证，他才不得不下定决心，到您这来寻求帮助，其实他还是在犹豫。”
    “谢谢你告知我这么多关于将军的事情，”林海静静听完，等了会才说道，“可这一切与苗如龙的死有什么关系？”
    “您难道不希望将军一直为您效力？”匡文清淡淡笑了，“如果未来情势变化，我相信将军必定受不了这帮人的蛊惑，还是会回去，只要不牵连家人，哪怕自己坐牢他也会认下。”
    “所以你让我断了余将军的退路，”林海也笑了，“可你是将军十几年的副官，为何要这么做，你不怕害了他？”
    “不，我是在救他！”匡文清坚定地说道，“无论何时，只要他回去，那就是自找死路！过去的十几年，我想哪怕将军本人，其实也已看清了这帮人的心性，只是他犹存侥幸罢了。”
    “我希望下半辈子的将军，哪怕是死，也要是在战场上，而不是在这帮人的阴谋算计下。”匡文清透过镜片的目光是那么狂热，“所以必须断了他的退路，那根本就是条死路！”
    林海心中发寒，这个文弱书生般的副官，让他想到了三国时的毒士贾诩。
    “您为何犹豫，难道一个忠诚而极具能力的指挥官，不是您所希望的？”见林海默然，匡文清死死盯着他，第一次露出不快神色。
    “如果苗如龙死了，将军的退路是断了，可我的路又在何方？”林海板起脸问道。
    “如果您连这件事都处理不好，那我还是劝将军马上回去认错等死拉倒。”匡文清嘴角一丝淡淡的嘲讽。
    “你说得好像有些道理。”林海笑眯眯看着他，“我多问下，如果将军去棉兰老的话，你会如何？”
    “您这是招揽我吗？”匡文清略带戏谑道。
    “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在棉兰老，你被敌人包围，我下令必须死守到底，你会抗令吗？”心中一直对他劝说余程万保存实力的行为有不同看法，林海很自然问出这个问题，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如果您给我老婆孩子的抚恤金足够高的话，我想我会听令的，至于什么保卫族人之类的大话我就不多说了。”匡文清笑呵呵道。
    “那好，欢迎你加入华英会民团，”林海起身和他握手，“过两天和将军一起走吧，你还是当他的副官。”
    ......
    “他说的没错，苗如龙必须死！”张问天从港府办完事回来后，听了林海所说，也如此说道，“只是不能死在我们手上，至少表面上不能如此。现在，我们不能公开和任何一个区域性势力敌对。”
    “余将军会不会有什么想法？我们会不会遭受报复？”林海担心道。
    “有人替他夫人报仇，他即使心中略微不满也不会真的翻脸，况且退路已断，我相信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张问天蹙眉道，“数字帮背后站着大人物，而我们因为即将启动的大批量移民，以及雷英东那边的生意，未来无可避免地会成为他们的眼中钉，现在能削弱他们在香江的影响力，我觉得还是很有必要的。谈到报复嘛，他们绝不敢公开进行的，至于私下的，我们只能小心些了。或许何老爵士那边，您可以想想办法，能沟通好是最好的。”
    何东大儿子还在那边做高官，倒的确是条不错的沟通渠道，林海点点头，准备明天下午茶会时，找机会向何东请教下。
    “匡文清这个人可信吗？我总有些怀疑，他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人指使。”林海有些捉摸不透那个书生外貌、毒辣手段的年轻人，就差直接说他是不是......虽然在天机中，这个人并没有被记录。
    “可能还是怀才不遇再加上顺水推舟吧，毕竟他才30出头，却要跟着长官养鸡卖菜，现在更是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换任何一个有志向的年轻人都不会接受这样的命运。”张问天沉思片刻，慢慢说道，“他们只是负责训练民团，指挥权还是在您和李慕漳手里，我们就听其言，观其行，相信日久见人心，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林海接受了这个说法，既然决定除去苗如龙且不能公开牵涉到自己身上，那么就需要周密筹划，无论作为前提的知己知彼，还是执行方案和事后了结，马三包和他领导的社团的作用就彰显出来。

第0345章 何东花园茶话
    港岛太平山歌赋山山顶道75号。
    林海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中式牌楼，上面用英文写着“何东花园”，牌楼后面是一座气势恢弘的石头外墙西式洋房，屋顶铺满了绿色琉璃瓦，一座五层高的琉璃塔，掩映于牌楼不远处的树林间。
    这栋占地一万三千多平方米的建筑群，在林海落海前一年，曾经引发过一场大风雨。
    何东的长孙女拒绝了港府的保护性收购，以51亿港币加上12亿税款的价格，将它出售给某家注册于海外避税岛屿的私人公司。
    这栋香江政府想要保护起来的有着一定历史意义的建筑群，很快就被拆平，原址重建了十几套豪宅，据说卖出了上百亿港币，其中有个客户叫杰克马。
    白玉高堂，三代浮华，终究还是化作了历史中的一丝烟云。
    林海无法评判何家私事，只是有些感慨。
    “是不是很羡慕？”见他出神良久，何鸿銮在他旁边笑眯眯道。
    也不过如此嘛。
    这是林海内心的吐槽，见惯了家乡粉墙黛瓦，眼前不中不洋风格的建筑，实在是不伦不类，毫无审美可言。
    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纯粹华人的何老爵士，骨子里还脱离不了荷兰人的窠臼啊。
    “的确羡慕啊，这可是华人在太平山的第一栋别墅，何爵士可为天下先。”林海不吝夸奖道。
    “你也抓紧搞一套吧，这几天有人着急抛售呢。”何鸿銮笑道。
    林海点点头。
    这几天风声渐紧，香江好多富人开始抛售土地房产，准备移民英国，安德鲁和努恩带领的一支团队，正在为林海搜集房地产市场信息。
    此时逢低买入，第一波至少可以持有到66年年底。
    而在日本，局势同样不稳，坂本和北野也组成了一支团队，正在包括东京在内的关东地区为林海搜集同样的信息。
    林海只恨自己钱少，否则哪里还需要进行分析判断以找出最有潜力的购买，直接扫盘就行。
    他的所有资金，包括近期通过富国和恒生出售黄金换取的，全部投资到美国市场上去了。战争还会持续三年多，这是笔长期赚钱的买卖，他肯定不会急着把钱撤出来。
    何鸿銮引路，带着林海穿过牌楼，并没有进入主楼，而是沿着主楼旁边一条中式回廊，绕到了主楼背后，那里有一个载满紫藤的花园，有几个人正坐在花架下，品茶谈笑。
    “大爷爷，林先生到了。”
    随着何鸿銮的话，几个人齐齐把目光转了过来，一个坐在中间藤椅的老头，主动起身遥遥伸出手来。
    “何爵士，您好！”林海急走两步，上前用双手握住，轻轻摇了摇，恭敬地请老人坐下，目光崇敬又惋惜地看着他。
    的确是个老帅哥啊，混血儿似乎真的很有优势，可惜他也没有几年时光了。
    “林先生，缘悭一面，今日方才相见，果然少年英才，晓生足慰平生。”何东大笑道，很快又咳嗽起来，他身后一个四十多岁的长辫女佣上前，轻轻敲打着他的后背。
    “请您称我小林吧，一直受到您的恩惠，此次终于得见，林海也深感荣幸和感激，”林海递上一个大礼盒，“这是我所有的马里亚纳岛屿上天然生长的一些特产，请您收下，也请您保重身体，香江可不能没有您坐镇。”
    “林先生你客气了，我已经老了，未来的香江，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何东摆摆手，女佣上前接过礼盒退了下去，“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扶着小辈们多走几步，鸿銮，你为林先生介绍下在座几位长辈。”
    旁边坐着的几个老头都站起来，何鸿銮挨个为林海介绍。
    好家伙，未来香江传说中的四大家族齐全了。
    周埈年，前老牌太平绅士、东华三院主席周少歧之子，太平绅士，立法局和行政局双首席华人非官守议员在职，当前香江公认的华人领袖。
    罗文锦，前怡和洋行买办罗长肇之子，何东大女婿，大律师，太平绅士，行政局议员在职，英国下级爵士爵位获得者，也是未来香江最著名的法律世家当家人。
    许爱周，老牌船王，刚来香江一年，暂时还没有获得官方身份。
    “阁下，您好！”
    “爵士，您好！”
    “许先生，您好！”
    来香江日久，林海已经有了初步社交知识，以晚辈姿态恭敬地一一准确招呼。
    两个老政客比较油滑，客气一句就放过了林海，许爱周是个纯粹的商人，握手时直爽地说道：“林先生啊，看来我们有缘呐。”
    林海愣了下，何鸿銮小声说道：“许先生在香江成立的航业公司也叫太平洋。”
    “噢，那的确缘分匪浅，”林海莞尔，谦逊道，“晚辈见识浅薄，还请许老先生多多指教。”
    “好说好说，我正好要和林先生谈一桩大生意呢。”许爱周哈哈笑道。
    “好啦，小许，你的事情等会再谈，先请小林坐下喝杯茶吧。”何东淡淡插话。
    同今年88岁的何东相比，69岁的许爱周的确是个小辈，他连忙点头，示意林海在最边上的空位坐下。
    刚才退下的女佣上前，用银夹在茶几上的一个茶饼上夹下一小块，放入一个大号瓷壶，冲入开水，按着盖子摇晃三下，把这第一泡水倒入旁边大竹筒，又再次往壶中倒入开水，按着盖摇晃两下，这才给林海面前的杯子倒满。
    茶汤色泽红亮，香味浓郁，在白色的瓷杯中分外好看。
    林海眼前一亮，脱口而出：“普洱！”
    “小林果然见多识广，这的确是滇南普洱府产的普茶，也有人叫它普洱茶。”何东笑道，“这是我的一位英国老朋友去年从滇南回来带给我的，据说是马帮头子家里放了几十年的老茶。”
    “普洱老茶养生暖胃，您冬天时的确可以多喝些。”林海道。
    “他们几个也这么说，我是习惯了时时喝红茶，倒是对时节没有多少讲究，”何东点头谢过林海心意，“他们又说，这茶不过是卖往草原和高原的廉价茶，要我看啊，这茶完全不输阿萨姆红茶。”
    “罗伯特，您可别忘了，阿萨姆茶也是英国人从我们华夏偷盗来的。”罗文锦毫不客气地说道，一点都没有女婿对丈人的畏惧。
    “好吧，幸亏我不是英国血脉。”何东摊手做投降状，笑着对几人说道，“我这个大女婿，可一直都对这段历史耿耿于怀呢。”
    众人善意大笑，知趣地并没有展开这个话题。
    阿萨姆红茶，的确是英国人在鸦片战争后，从华夏闽省、滇南等地盗取茶种后，放到气候适宜的阿萨姆邦种植成功的。
    阿萨姆红茶和普洱其实是一个品种的不同制作工艺，这在后世已经被证实。
    而阿萨姆邦，自古以来都是华夏属地，土著民是掸族，也就是华夏的傣族。
    光是关于阿萨姆邦、阿萨姆红茶和普洱茶的前世今生，就可以写上几百万字的专著。
    二战前的茶叶史往往伴随着殖民和战争，而二战后的茶叶史就是纯粹的商品炒作史了。
    普洱这种不起眼的廉价茶，差不多要到三十年后才会被湾湾茶商看中并迅速囤积，然后展开卓有成效地长期炒作。
    翡翠和紫檀在八十年代初期的第一波炒作，也是出自这帮人之手。
    提前进入发达商业社会的三地商人，的确具有天热优势，华夏的第一批炒家，都是他们的徒子徒孙。当然本土炒家最后还是凭借着地利和不断雄厚的资本，最终战胜了外来的同胞。
    这几种商品，倒是林海目前想要大量收购的，可惜雷英东的渠道还远未打通。
    或许，眼前这几位老牌家族成员拥有这方面的优势，特别是许爱周，他在湛/江的大量房产，一直都没有被没收，可见他与xx关系之密切。
    光认识这几人，这趟何东花园之行，我就已经赚大了。
    林海脸上保持着微笑，心中思索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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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6章 老派人的谈生意方式
    从茶谈起，几个老头带着两个年轻人，又闲七闲八聊了好久。
    一直以来，林海都是直接了当地地进行商务洽谈，用最快方式解决问题，对这样老派的谈生意方式，还真有些接受不了。
    好在，今天他才是主题，话题很快就转到他身上来了。
    “听说你也快要拿到JP（太平绅士）了？”何东笑眯眯看过来。
    “他们公司的张总经理也同样会拿到。”何鸿銮小声补充道。
    因为太平洋集团对于香江的卓越贡献，港督葛量洪已经向伦敦上议院发出提请，授予林海和张问天JP爵位，也就是太平绅士，当然这个爵位还不能称呼爵士。
    “是啊，承蒙葛先生高看，放宽了要求，我有幸很有可能成为今年的JP之一。当然，与在座几位前辈相比，晚辈不值一提。”林海谦虚地说道。
    “哎呀，20岁的太平绅士，林先生太谦虚，我可是28岁才拿到的。”罗文锦夸张道。
    “我更衰，活了一大把年纪，还从没见过太平绅士勋章长什么样呢。”许爱周故意苦着脸叹道。
    见林海尴尬不语，周埈年出声救场道：“昨天工务局免去了你们的押金，相反还为你们申请免税资质，早上行政局已经拿到了工务局和工商署的联合报告，华人议员那边我和文锦会替你说服，英国议员就需要你们自己想办法了。”
    工务局在葛量洪的授意下，免去了观塘建发1000万港币的中标抵押金，另外还给予太平洋旗下观塘建发和新昌建设5年的营业税减免期。
    这是昨天张问天和安德鲁与港府艰难谈判后达成的重大成果。
    这是有前提条件的，除了私下给予葛慕莲巨额利益输送，明面上，太平洋集团承诺未来5年内，雇佣的香江本地劳工以每年3000人的数量递增，另外每年还要拿出100万港币的慈善金捐赠给乐施会。
    太平洋集团的外劳计划也得到了葛量洪和工务局的私下认同。
    近年来涌入香江的人数实在太多，远远超出目前香江所能承受的极限，他们巴不得能够转移些人口出去，只要不死在香江和路途中，就和他们无关了。
    虽说葛量洪和工商署克拉克已经担保，这项免税提案一定会在行政局通过，可周埈年的示好还是让林海很受用，当下真诚谢过他和罗文锦。
    “既然小林如此看好观塘发展，我们几位也愿附骥尾，”何东最后一言定局，“之前委托给观塘建发的土地自然不变，另外我们愿意全额收购观塘建发新退债券，不知道小林那边有没有具体数字了？”
    “这个，”林海犹豫道。
    “是数字太大吗？”许爱周大大咧咧说道，“你放心，小林，我们几位合资，再多也给你包下了。”
    “谢谢诸位前辈厚爱，”林海起身抱拳一周，“其实，这两天退的债券数额不多，即使是这些新退回的，也很快就被公司的几个大客户吃进去了。”
    “啪！”许爱周一拍桌子，哈哈大笑，“看来我们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了。”
    他们几位本来准备乘机再多吃些债券，利息是一个原因，主要还是想等5年后，有机会参与债转股，成为观塘建发的股东。
    几人都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有太放在脸上。
    “债券不可能再发，不过，为了感谢几位的厚爱，我愿意拿出来800万港币的观塘建设股份，”林海歉意地看了下何东，“何爵士已经买过债券，就不考虑您了，鸿銮兄，周阁下，罗爵士，许老先生，你们有没有兴趣接手？”
    “小林，你预估下，5年后债转股前，观塘建发的股本会是多少？”何东赞赏地看着林海，虽然林海拒绝了自己，可却把何鸿銮拉了进来，这一点让他很满意。
    “按照公司的预测，大概会定在1.5亿港币吧。”
    众人听了，微微点头。
    观塘建发的原始股本是5000万港币，5年后厂房、码头、住宅以及配套设施建设完毕，增值到1.5亿并不能说是太高估，最多说明林海比较看好香江未来发展罢了。
    如果他们答应买下股份，相当于5年赚两倍的钱，远远高于债券利息，这可是明摆着送钱。
    “这样吧，我就托大说个主意，请你们三位不要多心，”周埈年说道，其他三人连连说不会，“我们也不能光占小林便宜，这800万我们四个每人买下200万，不过钱嘛，我们就支付220万。大家同意吗？”
    三人连声赞同，周埈年看了何东一眼，见他点点头，接着说道：“既然我们都是观塘建发的股东了，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该筹划下，如何让观塘建发吃进更多的土地。”
    拉这帮老牌家族进来的好处，立刻就显现出来。
    女佣适时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地图，摊开在茶几上，几人围着地图指指点点，除了他们已经委托给观塘建发建设管理的土地，周边所有地块的权属被他们说了个一清二楚。
    “好了，这些私人地块，由我们几个去给你说项，据我所知，有几个东主正想乘机高价抛售，好早些移民英国。”周埈年笑着道，“至于港府保留地，我们也会尽快推动上市，相信这阶段，英国佬们也很想早点落袋为安，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他们绝没理由不做。”
    按照他们的预算，这样一来，观塘建发拥有的土地将是目前的两倍还多，将近4平方公里，这让林海高兴得不敢置信。
    “好了，事情谈妥，我们几个老头子去后面走走吧，”何东喝掉杯中茶，笑着起身，对何鸿銮点点头，“鸿銮，你和几个小家伙好好陪着小林聊聊。”
    “小林啊，你走的时候叫下我，我们一起回去，正好在车上聊会。”许爱周眨眨眼睛，跟着何东走了。
    看着四个老头离去的背影，林海有些摸不着头脑，“鸿銮兄，这是？”
    他还有事想要请教何东啊，怎么就这么走了？
    何鸿銮苦笑了下，“你再等等，有几个年轻人想认识你一下。”
    很快，林海明白了他苦笑的涵义。
    四个衣着光鲜、明眸皓齿的年轻女郎，笑意盈盈地从主楼出来，娉婷婀娜地走到花架下，大大方方打量着林海，反而把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你就是太平洋集团的那个林会长啊？”稍微矮些的女孩忽闪着大眼睛问道。
    “是的，我是林海，几位姑娘好。”林海忙不迭起身，也不知道该如何行礼，就还是抱拳拱手。
    “像个老头一样，我怀疑你是怎么搞定那个鬼妹的。”矮个女孩大声嘀咕，四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林海脸红了，求助地看向何鸿銮。
    “我来给你介绍下吧，这是大爷爷的长孙女，我的堂妹，何勉君，15岁，现在嘉诺撒圣方济各书院读初三，这是许先生的外甥女......”
    她们是刚才四个老头的直系后裔，每家一个。
    林海心中真想说句三字经。
    赤.裸.裸的相亲啊。
    难道这就是老派人谈生意的后续花絮？
    或许大家族就是如此直接了当吧，既做成了生意，又很有可能为家族拉来个潜力后辈。
    “对了，听说你是渔夫出身，”矮个女孩，也就是未来出售祖宅的何勉君凑过来，小鼻子嗅着，“额，的确有些鱼腥味呢。两位姐姐，你们能接受得了每天都要闻到这个味道吗？”
    她满脸厌弃地白了林海一眼，苦着脸看着其他两个女孩。
    她们也全耷拉下脸来。
    “或许鬼妹本身体味也重，所以反而不在乎了吧。”何勉君自言自语道，大眼睛再次盯上林海，“喂，你说是这个原因吗？”
    “勉君，不得无礼！”何鸿銮不满地叫住她，“看我不告诉大爷爷，你是如何对待他的贵宾的。”
    “鸿銮哥哥，您就饶了我吧。”何勉君大眼睛转悠几下，努力挤出水汪汪的样子，“林先生，不如你给我们说些好话，作为报酬，我......让罗姐姐陪你去游个泳，她水性不错，比较配你呢。”
    “我才不去！”长得最美的一个高挑女子脸都扭曲了，慌乱拒绝道，“抱歉，我今天不方便。”
    “其实，我今天也不方便，几位美丽的小姐，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告辞。”林海不顾何鸿銮的挽留，直接往外走。
    “鸿銮兄，劳驾和几位长辈说下，我今天有事，先告辞了，下次有空再和他们聚聚，谢谢他们的厚爱，也谢谢何爵士的普洱茶。”

第0348章 太平洋航运
    “会长好！”门口几个员工起身向林海问好，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外面的那辆豪车。
    “洪经理，我刚刚定了几辆车，你去小任那里把资料拿好，到时候提了车就按我定的名单发下去。”林海吩咐推开办公室门出来的洪华，“我的这辆车，只要我不用，公司有重要事项，大家可以向洪经理提出申请使用。”
    在员工们按捺不住的欢呼声中，林海带着两人上楼，吩咐女秘书在外招待许爱周孙女，他和许爱周进到办公室。
    “小林啊，看来你对员工的确不错。”许爱周笑着说道，接过林海递来的茶杯。
    “总是在为我工作，他们就是我的衣食父母啊。”林海微笑，“不知许先生准备和我谈什么生意？”
    “林会长，听说你有两艘货船停在九龙仓码头。”许爱周一本正经地换了称呼，迅速进入谈生意的状态。
    得到林海肯定的答复后，许爱周追问道：“不知道你这两艘船准备何时启程，又会赶往哪个港口？”
    1号货轮昨晚刚到，货今天可以全部卸完，2号货轮已经等了两天，按原定计划，明天就是两艘货轮离开香江的日子。
    1号货轮途径横滨，然后去洛杉矶，继续装战略物资，2号货轮先去塞班，然后是棉兰老，暹罗，等装满大米再回来。
    “您不觉得空仓回去，亏得慌吗？”许爱周笑眯眯说道。
    林海一脸无奈，这正是他头疼的事情。
    他找不到好卖的货往回运啊。
    这两天他委托本地某商业调查机构进行了一番调查，大致了解了目前香江以及华夏内地的出口情况，林海可谓一声叹息。
    上半世纪，华夏对外出口总额基本上呈历年下降趋势。
    就拿19世纪占据出口总额百分之八十的茶叶和生丝来说，1900年，两者出口数量分别是152万担和22万担，而1948年，这个数字下降到23万担和2.9万担，差不多跌去八成半。
    此时全球茶叶市场的百分之九十，都被印度和锡兰占据，而生丝市场的百分之九十，则为日本所占有。
    在其他国家有意识地竞争下，华夏商品可谓一败涂地。
    只有猪鬃、羊毛和花生出口量略有增长，可总金额实在少得可怜。
    回到香江来说，未来曾经占据过世界重要地位的服装、电子加工业，此时连个影子都见不到，只有一些低端纺织厂和塑胶厂在生产着落后于时代的产品，供应本地市场。
    出口，是不可能出口的，除非卖到非洲，或许还有些市场。
    而林海准备大量囤积的资源型物资，还得等雷英东打通渠道才能进行。
    此时许爱周提到此事，难道他有什么想法？
    “不知道许先生何以教我？”林海眼睛发亮，盯着许爱周。
    “我开办的太平洋航业公司，最大的船不过3000吨，根本来不及装运客户所托，你的两艘5000吨远洋货轮，却空着肚子飘荡在太平洋上，”许爱周饶有深意地说道，“不知道我能不能借用你的运力呢？”
    “你有货运往日本和美国，还是菲律宾和泰国？”林海急切道。
    “当然有，每个国家都有，而且多得是，”许爱周慢条斯理喝了口茶，“就怕你的船装不下！”
    “可我打听下来，香江没有什么可以往外卖的啊。”林海不解道。
    许爱周自得一笑，“你打听的都是大生意，那当然很少有大货，我从事这个行业时日已久，自然有我的渠道。”
    “您可以和我讲讲吗？”林海连忙给他添水，做出洗耳恭听模样。
    许爱周还算爽快，大致把他的生意经讲了一遍，林海很快领悟过来。
    原来他做得就是零担凑整的生意。
    把手下一帮小客户的外运单子集合起来，再用货轮一起发出，通过整合筹划，基本上可以确保在货期内到港，航运公司的运力也不会浪费，自然可以赚取相应的利润。
    这的确是许爱周的优势，林海一时之间可找不到数百间小公司来组织货源。
    “再给我两天时间，我帮你把货轮装满了，全部都是顺路单。”许爱周言辞凿凿。
    林海爽快答应，并追问费用结算，许爱周大方地只收取货运费的百分之十，作为他组织货源的手续费。
    “许先生，您手中货轮的总吨位有多少？”谈好这桩生意，林海问道。
    “我现在有十六条船，最大的3000吨，最小的200吨，有跑濠江、琼岛、湾湾、粤省等近海线的，也有跑西贡、津天、沪上等中程线的，最远的一艘是专门跑星家坡航线的。”说完，许爱周饶有深意地看着林海，“林会长有何想法，不妨直说。”
    “您有考虑订购更大的新船吗？”林海呵呵笑道，“我在洛杉矶有一家造船厂，资质和技术还算不错，美国人也下了很多订单。”
    “我想买新船，可暂时钱不够，而且现在整个亚洲都没有船坞空出来，”许爱周毫不掩饰他的羡慕，“你既然有自己的船厂，那的确是重大优势，或许，未来我还要向你求助。”
    “那自然好说。”林海挥挥手，“许先生，既然我们一见面就说有缘，不如更进一步？”
    “你请直说无妨。”许爱周眼中精光闪过，满是青筋的瘦弱的手紧紧抓住杯子。
    “我想把手下的货轮，交给您打理，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经过这次组货失败事件，林海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专业人管专业事。
    他手上的两艘货轮，加上洛杉矶船厂即将下水的第三艘万吨货轮，如果还是按照之前那么随意的运行，那会造成运力的极大浪费，甚至反而对太平洋集团造成负面效应，完全起不到集团内部有效运输的重任。
    集团公司急需一支专业团队来经营管理船队，而此时送上门来的许爱周应该是个不错的对象。
    当然如果许爱周不答应的话，林海还会去找包大人，去找董先生，或者其他从事过航运业的名人。
    “你具体准备如何操作？”许爱周很有兴趣地问道。
    “我看，既然都叫太平洋，不如合并做大做强。您不是一直想和太古、怡和分庭抗礼嘛，我们两家目前拥有的船只，还有自有的造船厂，再加上观塘的码头和货仓，您还怕竞争不过他们？”林海激将道。
    “好！”许爱周一拍桌子，腾地站起来，身体激动地摇晃起来。
    林海急忙上前搀扶住他，这老先生年纪大了，可不要出什么意外啊。
    “股权我们可以再谈，林会长，我只问你要一样东西。”许爱周挣脱开，直视林海。
    “请讲！”
    “完全独立的管理权！”
    林海沉默了，片刻后，他答道：“可以，不过要优先保证集团的货运需求。”
    “那是应该的，集团是大客户嘛，绝对可以拥有一些优先权的。”许爱周嘿嘿笑道。
    看着他脑袋上晃动的白发，林海不禁感觉自己似乎落入了什么圈套。
    果然，在接下来和安德鲁、张问天的股权谈判中，许爱周倚老卖老，锱铢必争，将两个年龄不到他一半的小辈说得哑口无言，谈判几次中断，汇报到并没有参与谈判的林海跟前。
    “我们适当做下让步吧。”看着装出一副痛心疾首模样的老头，林海叹口气，“不过保持集团的控股是必须的。”
    又是一番艰苦的谈判，双方最终达成协议，太平洋集团除了拿出现有三艘货轮，还需再定制一艘万吨货轮，另外拿出100万港币现金，同许爱周名下的太平洋航业公司合并成立太平洋航运有限公司，占据51%的股份，而许爱周成为新公司的董事长和总经理。
    至少表面上，许爱周大占便宜，签好草约后，他得意洋洋地凑到林海耳边说道：“你真的不考虑下我的孙女，她眼光高，还从没交过男朋友，不如便宜你这个自己人。”
    “你知道的，我身边不缺女人。”林海苦笑。
    “那算啥，大家都一样，香江哪个富豪不是三妻四妾，”许爱周大大咧咧道，“只要确保我孙女是老大，其他我都挺你！”
    “再说吧，我还年轻，没想太早考虑此事。”林海连忙摆手，“您老还是尽快把船装满再说吧。”
    “林会长，太平洋航运的事情可是我说了算，你就不用多操心了，您只需要把集团答应的船只和现金尽快安排到位，我可会盯着的。””许爱周冷哼一声，板着脸出去了。
    “再次提醒你一句，我孙女这么好的姑娘，错过了可就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啊。”
    张问天和安德鲁憋着笑，林海瞪了他们一眼，无力地垂下脑袋，自言自语：“我似乎找了个麻烦回来啊。”

第0347章 许爱周陪同买车
    【昨天作家助手出错，这章不知为何没有发出来，因为已经请过一次假，所以本月我的全勤是没有了，那可是我的主要收入啊，好郁闷！所以这一章干脆发免费章节吧。希望下一本书，我能不在乎全勤！】
    林海的汽车缓缓下山，马上要拐进渣甸街时，一辆黑色宾利超过了他的车子，许爱周从后座窗户里伸出手来，招呼他停车。
    “小林啊，很抱歉，我这个侄孙女不懂事，刚才多有得罪。”两辆车一前一后靠在路左停下，许爱周拉着有些不情愿的女孩下车，对走出车子的林海说道。
    “没有的事，许小姐很是友善，是我想到办事处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这才急着要走的。”林海笑着说道。
    “那就好，这丫头一直上教会女校，我怕她都不懂该如何同男孩子打交道了。”许爱周笑了，“要不找个餐厅一起吃个晚饭？”
    林海看了下手表，道：“时间太早了吧，不如过海去我办事处坐坐？”
    “好吧。”许爱周吩咐孙女独自坐他的车，自己跟着林海上了福特，两辆车先后离开。
    “小林啊，你也算大老板了，怎么还坐这种车。”路上，许爱周打量着车内简陋的装饰，劝道，“不买劳斯莱斯，至少也可以买辆我那样的宾利啊。”
    之前何鸿銮借给林海使用的福特车，已经还回去了，办事处新增的八辆福特，是和捐赠给港府的公务用车一起购买的，价格挺实惠的，安德鲁和福特代理商谈下来才2500港币一辆。
    许爱周的座驾是宾利MARK VI，上市两年，价格大概在2万港币，仅比同时代的劳斯莱斯银魅便宜1万港币，在香江也算超级豪车。
    对于汽车林海没有什么奢好，不过想到为集团购买几辆豪车装装门面，还是很有必要的，就向他仔细询问了一番。
    “对啊，不仅你们公司要买，你和张先生马上就是JP了，难道就坐着福特满香江转？伦敦那帮老爷知道了，可不得笑话我们华夏人寒碜？”许爱周调侃道，“我认识劳斯莱斯经销商，不如马上去他车行看看，你定宾利或者劳斯莱斯都可以。”
    许爱周的话说动了林海，他答应下来，任锦球调转车头，拐入皇后大道，朝湾仔驶去。
    劳斯莱斯车行位于一栋写字楼底层，不过店门并没有朝向皇后大道，而是缩在旁边的一条小街里面，如果不是许爱周领路，根本很难注意到。
    见林海不可思议的表情，许爱周笑道：“是不是没想到，堂堂劳斯莱斯，竟然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是啊，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就连福特的门面，也是在中环闹市啊。”林海点头。
    “劳斯莱斯基本上不做门店生意，顾客大都通过电话预约，车行派人上门定制。”许爱周豪爽笑着，带着林海走进店门。
    两个穿着全套黑西装的男销售代表迎上来，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上茶，给资料。
    看得出他们对许爱周很熟悉，双方先聊了会家常，林海默默听着，很担心他们热不热。
    “这是我朋友，最近闻名香江的太平洋集团董事长林先生，他想来订购你们的车，你们做下介绍吧。”许爱周介绍道，“推荐人就写我的名字，和你们老板说下，给个最优价。”
    “好的，谢谢许先生。”两个人明显听过林海大名，脸上堆满笑容，“林先生，您需要订购劳斯莱斯还是宾利？”
    “你们全都介绍下吧，”林海蹙眉看了下不大的展厅，里面就一辆银灰色样车，“这是什么？”
    “这是公司去年新出的银色黎明，这是第一辆到达香江的样车，银色黎明是第一款使用标准钢车身的劳斯莱斯，安全性更高，发动机搭配了公司自产V6发动机，底盘采用了宾利技术，”一个销售代表打开车门，招呼正抚摸着金色天使车标的林海，“内饰同银魅完全一样，仪表板使用了苏格兰桃木，安第斯小牛皮座椅......”
    林海探进脑袋看了眼，就这个时代来说，这辆车内部的作工和仪表盘应该说完美又典雅，不过缺陷也有，方向盘太大，变速杆太靠近驾驶员，另外......
    “为什么我没有看见速度表？”林海指着仪表台左边，好奇地问道，那里围绕着一个圆形时钟，只有水温、电力、油压、油量四个指示表。
    “林先生，劳斯拉斯认为，驾驶这辆车子的驾驶员，其完美的技术与高尚的道德，并不需要速度表。”一个销售代表一本正经说道。
    林海盯着他看了好久，等确定他不是在说笑，林海无语了。
    “我好像没有看到空调口。”林海仔细检查了下车内，没有看到相关开关和出风口。
    “对不起，现在还没有一辆汽车拥有车载空调。”销售代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了。”林海郁闷地摇摇头。
    “林先生，需要再为您介绍下稍早些出厂的银魅或者魅影吗？”销售代表拿着产品彩册，忐忑问道。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林海摇头，竖起一根手指，“你们车上的雨伞呢？”
    ......
    十几分钟后，在两个笑容满面的销售代表的欢送下，两人离开车行，任锦球开着那辆银色黎明的样车缓缓钻出巷子口，烂鱼仔驾驶着福特跟在后面。
    “小林，我已经算是花钱如流水了，没想到你比我还要豪爽，看来我们年龄不同，可脾气一定投缘！”许爱周大笑，暧昧地说道，“要不，等会下班我们去花街喝喝小酒，我带你去一个幽静的好所在......”
    之前林海一下子订购了两辆Sliver Dawn，又给安德鲁、何善衡、叶庚年各订了一辆Mark VI，一下子花出去十几万港币，差不多可以在九龙买上至少十套房子，的确可以说是挥金如土。
    “您不是说了嘛，形象很重要，这些钱还是要花的。”林海笑道，深深瞥了已是满头白发的许爱周一眼。
    林海并没有接他这个话题，花街可是九龙最有名的喝花酒所在，或许他是常客，可自己还从未去过呢。
    老爷子，您可别忘了，您孙女还在后面车上跟着呢！
    也许，他那个香江著名的花花公子孙子，非常完美地继承了其祖父的优秀基因吧。
    可惜了，那些也曾活在林海记忆中的美人们，李佳欣，关芝琳，黎紫，潘盈紫，赵雅之，邱淑真，等等，此时估计还没有出生吧。
    不知为何，林海又想到了匆匆见过两面的夏梦。
    难道有了香车，就会自然而然想到美人？
    林海闭上眼，不去胡思乱想。
    “林会长，这车开上去就是不一样！”话一向不多的任锦球忍不住说道。
    林海睁开眼，笑眯眯看着他盘动方向盘的手，似乎也格外有力了些。
    三辆车组成的车队驶过中环，上渡轮过海，回到广东道，一路上迎接了无数羡慕目光的洗礼。
    等下车后，许爱周拍打着光亮的车身，半是羡慕，半是调侃道：“还是要好车配靓仔啊，下次你再出去，我看还有哪个靓女不搭理你。乖孙女，爷爷说得对不对？”
    “爷爷！”他孙女在后面嗔怪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在汽车和林海之间逡巡，美目闪闪发亮，显是有所意动。
    “看来我说得没错，小林，你得努力啊。”许爱周对林海眨眨眼。
    这个为老不尊的。
    也不知道他这个美艳的孙女是许晋享的哪个姐姐，想到许大公子的豪放作风，林海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算了，敬谢不敏。
    林海连忙上去，拉着他就往办事处走，“我们上去，您不是有生意和我谈吗，我还想抓紧机会把车款给赚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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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9章 海盗宝藏的消息
    半岛酒店，一间双人房间内。
    “林先生，您总算有时间接见我们了，您一定要相信我们！”两个白人老头扑过来，眼神灼热的看着林海。
    这两人一个是塞班岛的奎安医生，一个是圣地亚哥的费尔南多神父。
    两个西班牙老头，昨晚到港时精神极度萎靡，经过一整天的休息，似乎又生龙活虎起来。
    1号货船来香江之前，在冲绳那霸港停留过几日，因此比2号货轮晚到香江，就是因为这两人的缘故。
    1号货轮船长带给林海一封上川写就的密信，是用《三国演义》编码的，其中详细说明了前因后果。
    赶赴北马里亚纳群岛传播主的光荣的费尔南多，在塞班岛收获不大，因为大部分土著都早已信仰天主教，而少部分华人族群“长着花岗石脑袋”，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费尔南多不想放弃，坚持留在塞班，始终不见大的成效，虽说他信仰坚定，可总免不了情绪低落，没想到在塞班岛结识的同胞奎安，却给他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天地。
    奎安在西班牙内战时移民美国，他原先的身份是西班牙一名贵族的家族医生，这名贵族的祖上是西班牙海军军官，奎安从该贵族家中拿走了一本西班牙文书籍用于旅途消遣，结果在里面发现了该贵族的祖上写在书页中的支语片言，似乎记载了某些了不得的隐秘。
    关于大海盗威廉-金特藏宝的记录。
    威廉-金特原先是一名海上的私掠者，受雇于英国马萨诸塞殖民地总督，用来打击威胁英国殖民地航线的加勒比海盗。
    在1697年，威廉-金特在马达加斯加海域附近袭击了一支来自摩卡的朝圣者船队，从而开始了铤而走险的海盗生涯。
    此后三年，他活跃于马达加斯加、阿拉伯海和印度附近海面，抢劫过往商船，其中最著名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行动，他掠夺了印度莫卧尔帝国亲王的一支舰队，获得了时值千万英镑的巨额财富，从此消失在印度洋的海面上。
    1701年威廉-金特被英国人诱捕后，给妻子留下了一份记载了神秘数字的羊皮地图，结果被监狱卫兵截获，从此这几个神秘数字和他惊人的藏宝广为流传。
    后来的两百多年，一直有探险家寻找所谓的威廉-金特宝藏，他们足迹走遍了加勒比、印度洋，发现了位于几处位于印度洋海域的荒岛，曾经有海盗到达过的痕迹，也找到了少量财宝，可远远无法和传说中的富可敌国相提并论。
    而奎安得到的那本书籍中，也记载了这几个神秘数字，以及那名西班牙军官对此事的推理分析。
    经过对当时各国海军航海日志的分析，他认定，威廉-金特在印度附近海面劫掠到那笔惊人的财富后，为了躲避各国追捕，应该是选择出人意料地往东越过马六甲海峡，进入南中国海躲避，而接下来他回到加勒比后，就被英国总督诱捕，所以这笔财富很有可能藏在亚洲的某个小岛上。
    而马里亚纳群岛，是那名西班牙海军军官的推测地之一。
    因此二战后，奎安从美国赶赴太平洋，在塞班岛上定居下来，行医赚钱，然后花钱出海搜索周边各个岛屿，至今5年时间，他已经走过附近上百个岛屿。
    他自然是毫无所得，还有好几次差点被海啸、土著以及热带疾病夺去生命。
    当费尔南多结识奎安，并因同胞关系迅速成为好友后，后者很快把自己了解的事实告诉了前者，费尔南多震惊了，因迟迟无法为主建功而产生的抑郁和愁苦一扫而空，很快重拾起更大的野望，那就是找到这笔宝藏，并把它捐献给梵蒂冈，为主建立更大的功勋。
    奎安是个医生，知识面比较狭窄，而费尔南多作为神父，知识面可谓广博，无论天文地理还是人文历史，乃至于数学，都极为精通。
    他首先肯定了西班牙海军军官的推定，然后根据掌握的威廉-金特在印度的最后一次抢劫时间，查找了同时期大量的资料，包括各种船只的航海日志，亚洲各国历史档案，天气档案，各港口记录，又根据海盗们船只的速度，大致划出了威廉-金特在亚洲的最大活动范围。
    这是一个巨大的扇形区域，位于其中的大量海岛都有可能是藏宝地，搜索难度极大，费尔南多于是大胆推测，威廉-金特很有可能把财宝藏在他所能到达的最远的群岛之中，而马里亚纳群岛、冲绳群岛正好在其圆周线上。
    于是，冲绳群岛成了两个西班牙老头的关注焦点。
    他们以分取一半宝藏的条件，成功说服了上川资助并且配合他们的寻宝活动，因此，1号货轮会特意停靠那霸，甚至有20名印第安水手上岸陪同他们搜索了整个岛屿。
    当然，为了避免引起驻冲绳美军的怀疑，上川为他们两个向威尔申请了植物学考察的核准书。
    1号货轮必须赶往香江，一无所得的两个老头，最后不得不上船一起离开，否则就凭他们两个，根本无法应对群岛丛林中的恐怖杀机。
    雇佣当地土著？
    他们还没有那么愚蠢。
    于是，两人强烈要求林海，给他们配置一个专业的考察队伍，再赴冲绳，探索附近几个岛屿。
    林海对于此事很不感冒，哪有这么容易找到的宝藏，貌似后世也没有听说有此事。
    见他态度敷衍，两个老头急了，只见过林海一面的奎安不敢造次，在圣地亚哥和林海打过好几次交道的费尔南多，就自在多了，他翻开茶几上厚厚的一本西班牙书籍，拿出一张羊皮纸塞到林海手中。
    “这是我们从马尼拉收集到一份海图，据说是威廉-金特的某个船员落在那边的，请您用心看看，以您的睿智，您一定会完全理解并赞同我们的！”
    哪里有这么巧合的好事，让你们在马尼拉找到什么威廉-金特手下的海图。
    林海不以为然地接过那张破旧不堪的羊皮纸，脸色突然大变。
    “您怎么了？”费尔南多疑惑问道。
    “没什么，刚才突然想到其他事情。”林海摆摆手，展露一个微笑，所有心神全部凝聚到脑海中的屏幕上：
    威廉-金特持有海图。
    威廉-金特：......
    威廉-金特宝藏据传于1952年被一名日本探险家发现，发现地点位于冲绳群岛......
    可也有人猜测，在冲绳发现的所谓威廉-金特宝藏，其实是日本政府掠夺自东南亚的大量财宝，为了掩盖这种战争中的不义行为，所以故意借用了该传说的名头。
    “我勒个去，原来还真有这回事啊，”林海暗自吃惊，“不过，不管到底是谁的财宝，日本人就别想染指了。”
    “林先生，对这份海图，您如何看？”费尔南多热切地盯着林海。
    “如果这是真的，那的确说明威廉-金特可能到达过冲绳，”林海随手把海图还给他，表情平淡地说，“这样吧，我会给你们10名受过训练的人员，陪同你们在冲绳好好考察，如果运气好有所发现，你们可别忘了答应分给我们的那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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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0章 码头送别
    三天后，九龙仓码头。
    1号货轮和2号货轮今日一起离港。
    两艘高大的货船上，印第安水手和白人水手一起无间合作，精神奕奕地做着启航前的最后准备。
    在码头上一处没有闲人的所在，两个西班牙老头瞥了眼身后十名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对林海信誓旦旦：“林先生，有了这些棒小伙，还有上帝的指引，我们有信心一定能找到！”
    “那我就期待你们的好消息。”林海瞥了眼十名队员中的临时小队长。
    对方朝他微微点头，带着队员们跟着两个老头上了1号货轮，他们将在那霸下船，并将长时间滞留在冲绳。
    “会长，我已经把您的意思和他交代清楚了，您放心吧。”李慕漳凑过来小声说道。
    林海点点头，走向2号货轮舷板下聚集的一小堆人群。
    余程万和匡文清带着家人准备登船，他们在香江的朋友为他们送行，见林海过来，送行的人知趣地让开位置。
    “余将军，匡副官，一路顺利。”林海上前，伸出手来。
    余程万表情复杂，激动，担忧，不舍，忧愁，不过当握紧林海手时，这些全部变成了坚定，他凝视林海，微微点头道：“林会长，您放心，我们一定不辱使命！”
    一道不满的目光投来，是余程万的大夫人，林海微笑着朝她点头致意，她扭过头去，拉紧了自己大儿子的手。
    因为不喜欢二夫人吴冰，大夫人本来是不愿意跟着余程万出海的，她不去，她所生的大儿子自然要留下来陪她。
    林海怎么可能让余程万的家属留在香江，未来岂不是要耗费无数精力保护他们，于是马三包派上了用场。
    和宏图的小弟冒充数字帮混混，几次骚扰了她位于鸦打街的铺子和居所后，惶恐不安的她终于被余程万说服，不得不跟随他一起远赴海外。
    因为吴冰，因为余程万，大夫人对林海可绝说不上有好感。
    林海理解这点，不过也不在意，他走向旁边的二夫人，她正和抱着余佩芳的小云仙亲热地说着悄悄话呢。
    昨天，在何鸿銮、张问天、林海三人的见证下，小云仙正式成为余佩芳的契妈。
    吴冰从小云仙手里接过依依不舍的余佩芳，朝林海微微鞠躬致意。
    “干爹，我要去您的岛上玩啦，您可要让他们给我抓海龟，”见到林海，余佩芳小脸上满是期盼，“嗯，我还想骑鲨鱼！”
    “好的，等干爹回来，就带你骑鲨鱼。”也不知道谁的主意，反正余佩芳叫小云仙干妈，叫林海干爹，林海能怎么办，只好笑着答应，小丫头伶俐得很，他心中其实也很喜欢。
    2号货轮发出一声长鸣，登船时间快要过去。
    目光深沉地最后看了香江这片土地一眼，脸色一下子肃穆下来的余程万扭头就走，带着两家人陆续走上舷板，匡文清落在最后，对林海点点头。
    林海含笑点头，忽然看到余程万回首看了匡文清一眼，马上又饶有深意地看了自己一眼。
    “余将军应该心中有数，只是不想多说吧。”张问天小声说道。
    正如匡文清很了解余程万，余程万又怎么可能不了解这个陪伴自己十五年的副官呢。
    “他选择离开，也就意味着他不会再回来了。”想到余程万行李中那个特殊的瓷罐，林海微微叹息。
    那个瓷罐，里面装满泥土，有余程万和大夫人粤东老家的，有黄埔的，有常德的，有山城的，有吴冰姑苏家乡的，有元朗屏山的，或许将来，里面还会装入塞班岛的，黑塞维山的。
    按余程万早已拟定的遗嘱，他的骨灰也会放进这个瓷罐，然后抛入大海，沿着洋流，向东，向东！
    或许，他的魂已经留在那处他想要最终回归的地方了吧。
    “走吧，我们还得做好自己的事情。”林海幽幽说道，转身准备离开码头。
    没走几步，一声清脆的“林会长”响起在前方，林海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
    是许爱周的侄孙女，许如云，也不知道老家伙怎么想的，自从掌管了新成立的太平洋货运后，许如云被他委任为该公司的特别雇员，专门负责沟通林海和许爱周。
    虽说设立这样一个职位，的确有利于自己对于分公司的了解和掌控，可每天都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热情的大美人，林海心中是苦不堪言。
    或许第一印象很重要吧，在他眼中，这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女孩，正如所有的富家女一样，有着富家女的种种通病，比如肤浅，比如娇惯，比如虚荣，比如嫌贫爱富。
    总之，他对许如云没有任何感觉，这不是他的菜。
    “小林，你就是这么对待如云的？”许爱周不满的声音响起。
    林海急忙抬头，脸色不豫的老头子，从一脸落寞的许如云身后转出来，恶狠狠看着自己。
    “不是您想的那样啦，”心中郁闷，林海努力挤出个笑脸，“余先生走了，我很是感慨，一时还未走出这种情绪。”
    许爱周给了个算你聪明的眼神，骄傲地说道：“这次两艘货轮的货物安排，林大董事长可还满意？”
    “满意，相当满意！”林海这次是真心笑了。
    姜还是老的辣，仅用了短短两天，许爱周拉来的货物就装满了两艘货轮。
    林海看过货单，有送到横滨的，有送到旧金山的，也有送到马尼拉和西贡的，总之两艘货轮基本上不会绕路，也最多耗费两三天时间而已。
    这些货物中，有传统的生丝和猪鬃，也有新兴的服装和塑胶产品，甚至还有火腿、肉松和咸鸭蛋等传统食品。
    光是从繁杂的货物种类来说，林海就不得不佩服许爱周的客户渠道之广。
    就这一点来说，他为结识许爱周并把他拉为合作伙伴而深深庆幸。
    许爱周哈哈大笑，强拉着林海的胳膊，带到许如云身旁，几人一起往办事处走。
    “办事处来了个姓雷的小家伙，我很看不顺眼，你回去可要好好教训下他，让他明白应该如何尊敬长辈。”

第0351章 雷英东拜师
    雷英东过来办事处，是来付款的，之前他拿到的大米，已经全部卖光了。
    “林兄，你这边怎么还收留老头啊？”林海一进等候间，他就站起来问道。
    “发生什么了？”林海憋住笑。
    “刚才我在这里看见一个老家伙，臭屁得很，还要教我怎么做航运生意，简直是关公门前耍大刀嘛。我在海上讨生活的年纪，这老家伙大概还在喝奶吧，我看他就是......”仿佛被卡住喉咙的鸭子，雷英东目瞪口呆看着后面进来的许爱周。
    “好啊，臭小子，又在背后诋毁长辈了，看来今天我要替你父母好好教训下你了。”许爱周吹胡子瞪眼。
    林海见他的确气得不轻，连忙上前好一番劝解，同许如云一起扶着他坐下，转脸对雷英东正色说道：“这位是许爱周，许老先生，湛/江船业大亨，现在是集团旗下的太平洋航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你怎么能如此不尊敬他呢？”
    “原来你......您就是许爱周先生啊！”雷英东傻了眼。
    许爱周扭脸不看他，雷英东难堪地不知如何是好。
    小云仙连忙去林海办公室泡了茶水，端出来送到老头手上，他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脸色依然难看。
    “云仙，你去姗姗那边坐会，待会下班，我来找你。”林海柔声道，小云仙嗯了一声，出去后轻轻带上门。
    “烟视媚行，哼！”许爱周冷哼道。
    林海面子上有些带不住了。
    这老头，其他都很好，要是牵涉到他侄孙女，臭脾气说来就来。
    “哎，我说许老先生，您也算香江一个人物了，怎么能这么说别人？”雷英东脾气火爆，否则也不会刚才就和他怼上，此时见林海吃瘪，本就有气的他更看不下去，立刻跳出来。
    “不就是一个歌女嘛，哪里不能说了？”许爱周撇嘴。
    “好，好，许老先生，算我求您，我们谈谈其他可以不？”林海苦着脸求道。
    “如云就深得大家门风，没有一丝烟火气。”许爱周捋着白须，自得道。
    “雷兄，你不是有内地航运方面的问题，不如请教下许老先生，他可是做了二十多年的航运，华夏的航运业，除了卢作孚先生，许老先生就是当之无愧的大家。”林海急忙转移话题，悄悄对雷英东使着眼色。
    雷英东却犟着脖子一言不发，根本不考虑兄弟情义。
    没想到，林海随意提到的卢作孚，却引起了许爱周的强烈感慨。
    “小林，你高抬我了，卢先生几似圣人，我是绝不能和他相比的。”许爱周连连摇头，神情暗淡下来，“可惜他不听我们圈内朋友所劝，现在啊，已经到了......”
    他手指指北方，叹息道：“国士无双，可惜啊。”
    “卢先生是怎样的人，你们谁可以给我讲讲？”雷英东忽然开口，似乎兴趣很浓，他是疍民出身，文化不高，此时的眼界和阅历都很有限。
    林海立刻做出洗耳恭听状，虽然他对卢先生非常之了解，许爱周一幅孺子可教模样，喝了口茶，慢条斯理讲起来。
    谈到华夏的航运业，就无论如何绕不开卢作孚先生，林海游荡江湖时，到过卢先生的家乡巴蜀合川，参观过卢先生的纪念馆，因此印象特别深刻。
    这是一个具有浓郁传统人文精神的人，正如许爱周所说，几乎就是圣人。
    只读过私塾，却当过师范大学教务长，编写过大量数学和英语教材。
    后来生出实业救国之想，遂于1925年弃学从商，创办民生公司等一系列实业公司，十年后，民生公司将外国轮船公司逐出金陵以上之长江航段，一时名噪天下。
    他最为人称颂的事迹，是38年武/汉失守后，组织了宜/昌大撤退，将150万人和大量物资，在宜/昌沦陷前成功撤离进川，史称“华夏敦刻尔克”。
    就在上个星期，卢先生秘密北上，而香江圈内，早已广为人知。
    许爱周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明年，卢先生亲自安排指挥，民生旗下撤至香江的所有轮船全部回归祖国。
    可惜，后年，他就会，遗嘱中把民生捐献祖国，除了随身物品，没有给子女留下一分钱遗产。
    在林海之前短短的20年人生中，因为教育所限，他没有什么非常尊敬和钦佩的人，唯有卢先生，完完全全彻底震撼了他，成了他人生道路上的明灯，以及警示牌。
    他会学习卢先生的做人做生意，也会不断警醒自己，切莫行差踏错。
    “卢先生真乃我们楷模！”雷英东拍案而起，朝许爱周鞠躬，脸色肃然，“谢谢许老先生赐教！”
    “林兄，本来这次过来除了给货款，我还想责问你为何不让我来组织货源出口，现在才知道，与许老先生，卢先生这样的前辈相比，我不过是个雏鸡仔。”雷英东又朝林海鞠躬道，“谢谢林兄让我可以结识许老先生，也请林兄做个见证，我愿意拜许老先生为师！”
    说完，他端起一杯茶，腾腾走到许爱周面前，扑通跪下，双手举杯过头，诚恳道：“请您收下我这个劣徒！”
    在场三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镇住了。
    许爱周看着满脸赤诚的雷英东，脸色变幻。
    他已年近古稀，一生从事的航运事业却后继乏人，几个儿子都兴趣寥寥，要不然，他也不会主动“勾兑”林海，答应与林海旗下公司合并。
    华夏生意人，哪个不想自立门户做老大，哪个真正愿意在人家手下仰人鼻息。
    君不见，21世纪的美国科技公司，其CEO有很多是印度人，却很少有华人，不是华人水平不够，而是够水平的华人都已经拿了风险投资回国创业去了。
    在何东第一次说过林海后，许爱周就已经尽他可能，把林海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
    林海是个有魄力和野心的生意人，可也是个厚道人。
    通过加入太平洋集团，至少他的事业得以保留并会继续扩大，而他的子女也可以通过继承他的股份，长期安全地分享公司飞速成长的红利，并且不用操心公司琐事。
    这个年代，收徒是极其严肃的事情。
    师徒关系仅次于父子关系，徒弟就是半子。
    因此古代，徒弟一般会招做女婿，那就亲上加亲了。
    如果许爱周答应下来，那意味着未来他的家族会和雷英东捆绑在一起，甚至他在太平洋航运的股份，也有可能转交到徒弟手上。
    如果遇到一个居心叵测之徒，那不仅他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甚至可能给子孙后代召来祸患。
    “许老先生，我叫雷英东，疍民出身，家父早逝，全靠家母抚养成人......”雷英东直视许爱周，开始介绍起自己的过往经历来。
    等他说完，许爱周有些意动，问了句：“你现在成家没有？”
    雷英东瞥了眼许如云，对方绷紧身子，竭力装出一副不在意模样，紧张纠缠在一起的两只手却出卖了她。
    “已经成家，育有二子一女。”
    许如云悄悄松了口气，偷偷看了眼林海，却见他蹙眉关注着雷英东，连余光都不带瞅自己一眼的，顿时心中苦恼，又对雷英东的回答患得患失起来。
    许爱周眉头微挑，脸色凝重，犹自犹豫不决。
    林海救场道：“许老先生，照理这是您和雷兄两人私事，我不该多嘴。可您是我合作伙伴，公司同仁，而雷兄同样是我合作伙伴，兄弟朋友，那可否容我厚着脸皮说上一句？”
    许爱周点头，雷英东一脸感激地看过来，林海白了他一眼，刚才让你救场时怎么不讲兄弟义气了。
    不过场还得救，闹僵了大家都没面子，他也愿意见好。
    “既然雷兄一片赤诚，您又无法立下决断，不如您多观察观察，考验考验他。他最近正想与对岸多做些生意，您人脉深厚，正好也可以教教他，考考他嘛。我这建议，两位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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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2章 小云仙的献身
    许爱周是在两个后辈的搀扶下，离开太平洋办事处的。
    大摇大摆的老头子眉开眼笑，不停左看右看，差点让羞红了脸的许如云迈不动步。
    另外一侧的雷英东则毕恭毕敬，满脸正气，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未来师父和师妹的小动作。
    经过林海做中，许爱周答应先考察雷英东一个阶段，再决定是否收他为徒。
    诡异的是，老头子却让侄孙女叫雷英东大兄。
    这里面是否隐藏着不为人道的阴谋，林海就不去关心了。
    雷兄，反正您未来老婆不少，也不会在意再多一个，我就祝福你了。
    站在二楼窗口，看着三人坐上汽车离去，他长长松了口气，然后又有些自艾起来。
    雷英东27岁，就有了三个子女，我马上21岁了，是不是也该考虑一下了。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时代，林海总是觉得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隔阂，这也让他看待很多事情，显得有些漠然。
    比如说女人，除了奥黛丽，曾经让他激动过一个阶段，其他人，他都持着随意的心态。
    “林先生，请用茶。”小云仙走过来，将一杯龙井放到窗台上，如一支茑萝般轻轻靠在墙上。
    “谢谢。”林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来，继续凝视远方。
    “我能说句话吗？”小云仙淡淡说道。
    “云仙姑娘，你放心说好了，和我不用那么多忌讳。”林海瞥了她一眼。
    “我觉得，雷先生和许小姐并非良配，您的指望或许会落空呢。”小云仙怯怯看着林海。
    林海并没有如她担心的那般勃然变色，反而因她的聪慧而笑了：“那你说说，你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
    “许小姐家境优渥，知书达理，有着富家小姐的......”小云仙搜肠刮肚想着词，林海哈哈笑道：“就说毛病好了，不用掩饰。”
    小云仙俏皮地吐了下舌头，接着说道：“这样的女孩，喜欢的要么是有才华的男子，比如状元郎，要么是高高在上拥有绝对掌控力的神秘男子，比如您......”
    她直视林海，眼眸如一汪深潭，声音被窗外的风吹得有些飘忽。
    “雷先生略显粗糙了，其实您才是最适合她的佳偶啊。”
    “不！你说错了。”林海摆摆手，“你是站在她的角度思考，才得出这样的结论，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就绝不会这么想了。”
    他起身回办公室，“我是完全不适合她的，反而是粗犷而有魅力的雷兄，或许才是能够征服她的骑士。”
    “您是担心害了人家吧！”小云仙嘴巴翘起，小声嘀咕道，目光幽怨地跟随着他的背影，“不敢负责任的男人！”
    在办公室处理了几件常规公务后，就到了下班时间，林海起身出去，看见小云仙还靠着窗户边，呆呆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起什么。
    想到她的身世和经历，他心中一软，停下迈出等候间的脚步，小声招呼道：“下班了，我送你回去吧。”
    银色黎明上，任锦球专心地开着车，烂鱼仔坐在副驾上，也知趣地一言不发。
    气氛有些沉闷。
    眼角余光看了眼远远离开自己做着的小云仙，林海咳嗽一声，与烂鱼仔说起话来：“那边盯得如何了。”
    “已经跟了他三天了，差不多掌握了大概情况。”烂鱼仔头也不回答道。
    “小心些，别被发现了。”林海叮嘱道。
    “您放心，我们每天都要换三轮人手的，而且是李兄弟那边的人手带队，在港九都是生面孔，应该不会引起注意。”烂鱼仔点头道。
    “那就再好好盯上几天，等我通知再撤。”林海命令道，闭上眼睛。
    小云仙看着车窗外，耳中听得很清楚，她明白，这个男人又要开始一场捕猎行动了。
    就如同上次为了自己，同周渊、大牙金敌对一样。
    大牙金已经死了。
    她在报纸上看到过照片。
    那个原本嚣张无比的黑帮男人，那个让她心惊肉跳的红花双棍，就这样倒毙在床上，如同一头死猪。
    周渊听说也人间蒸发了。
    有人猜测他去了大马或者暹罗，或者是缅甸，可大部分人都谣传，他已经下海去见了龙王。
    小云仙偷偷通过玻璃反光，打量着那个闭目养神的男人。
    他似乎很累，眉头皱起，额头上也有抹不去褶皱。
    妈妈曾经说过，这样的男人，心力交瘁，很容易衰老的，然而他似乎越来越年轻，听烂鱼仔说，他能一手拎起几百斤重的东西。
    似乎是挺有力气的。
    小云仙脸红了，回味起那唯一的一次拥抱。
    是在福来里的楼梯上吧，她撞进他怀中，他安慰着伤心欲绝的她。
    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她心中啐了自己一口，急忙把目光穿过玻璃，看向外面。
    路边正好有一对夫妻走过，满头白发的丈夫走在前面，后面抱着小孩的年轻老婆，急忙跟上，为男人打着伞。
    她应该是小妾吧。
    这样的小妾，都有人做，也没有人说什么，我为何就不可以？
    这样好的男人，做小妾会被人笑话？
    如果有人笑话，才会是个笑话吧！
    小云仙眼神坚定下来。
    “林先生，要不上去坐会？”车子开进半岛门廊，小云仙从烂鱼仔打开的门里下车，回头笑意盈盈地问道，“您两天没见过格蕾丝姐姐和藤井妹妹了吧。”
    额，林海愣了下，迅速决定跟她上楼。
    为了方便安保工作，也方便工作，他早就从半岛搬出来，住进办事处附近的一家私人小院。
    他也的确两天没见过两个女人了。
    他很忙，两个女人也很忙。
    格蕾丝忙于考察香江的电影，在陆运涛派出的女工作人员陪同下，她拉着藤井樱，拜访了一家家制片厂，观赏了无数部香江电影，甚至还买票到戏院观看最新上映的电影。
    她想要购买一批香江甚至亚洲电影，回去美国上映。
    似乎经历了上次的购片行动，她喜欢上了这种略带休闲的商业活动。
    林海自然乐见其成。
    只是被拉着作为资深翻译的藤井樱，似乎也喜欢上了这种活动，这两天和格蕾丝活动得有些乐不思蜀。
    林海这两天的晚餐，都是在街边饭馆里，在几个大男人的陪同下完成的。
    敲了下门，等了一小会，小云仙就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回头对林海笑笑：“估计她们很快就回来的，您进来坐会吧。”
    林海犹豫了下，小云仙早就进去自己房间，他还是迈步进去，回头看了眼守候在两边楼道的两人，点点头，轻轻关上房门。
    “您想喝什么？”
    林海坐在客厅沙发上，随意翻看着格蕾丝购买的几份带有电影排片名单的报纸，小云仙走出来问道，他抬起头，愣在当场。
    一双笔直纤细的白腿，站在他面前，穿着一身淡粉色丝绸短睡袍的小云仙，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睡衣好看吗？”
    林海机械地点头。
    “我好看吗？”
    还是点头。
    “睡衣好看，还是我好看？”小云仙双手扶住沙发，弯下腰来，魅惑地看着他，胸前春光无限。
    “都好看，”林海转开视线，声音干涩，“不，你好看！”
    “那就好好看看吧！”小云仙抬起胳膊，开始往上拉动睡衣。
    “你不要！”林海起身，按住她冰冷的胳膊。
    “你害怕负责任，对吧？”小云仙将自己扑进他怀中，紧紧抱住他厚实的腰，仰头凝视着他，“你就是个胆小鬼！我都不害怕，你一个男人，害怕什么？来啊，抱紧我，你这个胆小鬼，难道连女人都不敢抱？”
    一股火焰自心间燃起，然后猛地升入脑海，林海意乱情迷，胳膊下意识抱紧了怀中那个柔软脆弱的身体。
    “要了我吧，此生我都是你的。”一声呢喃，如泣如诉，似乎将火燃得更旺......

第0353章 风起雨来血在流
    一道闪电划过黑暗的天幕，以密集低矮建筑为主的九龙地区宛如阴暗丛林，匍匐在雷电下一动不动。
    林海站在阳台上，口中含着雪茄，静静看着眼前不时闪亮的世界。
    昨天下午香江挂起8号风球，今晨终于风雨大作。
    “风太大，吹了对身体不好。”小云仙一步一挪走到阳台，拿着一件丝绸睡衣给林海披上。
    “你怎么不多休息会？”林海看了眼娥眉拧紧的她，关切道。
    “睡不着了，我刚把床单换了，”小云仙靠着他，下巴在他胳膊上磨蹭，小声道，“我想保留下来，可以吗？”
    大多数情况下，见血总不是令人愉快的事。
    只有一种情况下例外。
    参与双方可能都会很满意，就如小云仙那样，羞涩中带着骄傲，又有着期盼。
    “随便你吧......留个纪念也好。”林海心情有些复杂。
    “你要不要现在走，再过会她们可都要起床了，格蕾丝姐姐每天都要冲进我房间，闹上一会才肯罢休。”
    在一道闪电的余晖中，小云仙微微翘起的嘴唇给了林海很深的印象，他并没有着急离开。
    “对了，你父母那边的线索我会派人继续调查的。”
    “嗯，谢谢林先生，”小云仙垂下脑袋，“其实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没报什么希望，只是个执念，无论生死，告诉我一声就好......”
    小云仙是在广/州被遗弃的，襁褓中还有其母亲留下的一封书信，有人从某处捡到小云仙后，就卖到其养母手上，其养母一直保留着那封书信，在大牙金死后特意送给小云仙。
    通过许爱周的关系，马三包已经派出精干的小弟，前往广/州调查。
    不过林海心中并没有报以太大希望。
    张问天详细盘问过她的养母，对方大概记得时间是在27年的12月中旬。
    时值一场大变。
    结合历史，再仔细推敲那封意味深长的书信，张问天隐隐得出结论，小云仙的父母很有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只是林海并没有把这个结论告诉小云仙，就让她保留一分希望吧。
    然而身世浮萍的她，早就有所感应。
    这就是江湖儿女对命运的觉悟吧。
    无论如何，哪怕是出于对她父母的敬意，林海也会好好照顾她的一生。
    天色乍明时分，林海还是离开了半岛。
    小云仙已经在他离去前安然睡去。
    任锦球和烂鱼仔看上去依然精神抖擞，林海却看到了他们脸上还没有完全擦干的水迹。
    “等会到办事处后，你们就去对面好好休息吧。”
    “会长，我们没事，今天不是有行动嘛，我们还是留在你身边吧。”任锦球殷切道。
    他已经从警察队伍中离职，全心全意为林海工作，用他话说，实在受不了那边的氛围，也无法再生存下去。
    林海很乐意看到他如此选择，他是个好警察，从来不同流合污，如果没有遇见林海，几年后就会莫名其妙死在一场执法行动中，其中内幕很深。他的大儿子，未来会成为警察，也有找寻父亲死亡真相的缘故。
    也有喜欢并天生适应污泥的人，比如曾启荣，他就很满意自己的工作，并长袖善舞，乐不思蜀。
    自从小任彻底脱离警察部队后，林海就放他离开了，还是让他继续走好他未来注定的道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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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汽车停靠在某个报摊，为了生活早已出摊一个小时的报贩，深深看了一眼面前那辆从未见过的豪车，就低下头继续整理报纸。
    有人命好开豪车，住豪宅，自然也有人需要五点起床，游走街巷，哪怕刮风下雨也不能停下。
    这就是命。
    各人有各人的命，他从不抱怨。
    一睁开眼就需要搵钱糊口，哪里有时间抱怨。
    “老板，来份《工商日报》，加一份《香江风》。”一个看上去就不是善茬的男人，打着雨伞大大咧咧道。
    这是个江湖人。
    每天阅人无数，报贩子很容易就判断出来。
    “好勒，先生您拿好，这份是最新马经，免费的。”
    对方把报纸塞进怀中，满意地离去。
    “不用找了，这风大雨大的，买碗热糖水喝喝，祛寒！”
    看着扔在报纸上的一元硬币，报贩也很满意，特意关注了一下那辆豪车。
    劳斯莱斯什么时候有这款车型了？
    估计是刚出厂的吧。
    那辆劳斯莱斯并没有开多远，就在报摊过去十几米远的小巷口附近停下了。
    报贩奇怪地看了两眼。
    这里并没有什么大老板啊？
    最多有几个下九流的大老板吧。
    也就是戏院老板和戏剧名伶，这年头都叫老板，比如闻名中外的梅老板。
    巷子里都是些老宅子，据说九龙开埠时就有了，后来港府一直想拆除，最终也没能成功。
    英国佬就是虚伪！
    报贩心中狠狠骂道，阿拉在沪上的房子，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可不还是说征收就征收了。
    该死的常公子，打老虎打到小老百姓头上来，给阿拉一堆金圆券有个屁用。
    阿拉祖上也是富贵人，要不是老常没用，小常更没用，怎么可能跑到香江来卖报纸。
    英国佬应该学学阿拉华夏人，老整些民权、地权之类的没卵用。
    这条巷子没拆倒是个好事，至少阿拉的报纸总有人买，戏老板也要糊门面，装文化人嘛。
    那个水灵灵的小旦角就看得人心尖儿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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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长，我看见李队长了，他在马路对面，刚打了信号。”任锦球盯着前窗外，雨刮器不停拨开视野。
    烂鱼仔紧盯着右窗外，此时也报告道：“我们的人也到位了，那边三辆黄包车都是的。”
    “好，你们盯着，有事叫我。”林海头也没抬，翻看着手中报纸。
    任锦球和烂鱼仔面面相觑。
    也不知道会长怎么了。
    照理说刚刚春风一宿，应该神清气爽，趾高气扬。
    没想到大清早的心事重重，还特意让他们来这里，说要亲自看这场大戏。
    有人轻轻敲击着驾驶室车窗。
    任锦球摇下玻璃，神情怪异的李慕漳扫视进来。
    任锦球立刻凑上去，小声嘀咕了几句，李慕漳点点头，裹紧长橡胶雨衣，很快消失在风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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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那人是乞丐吗？这么大风雨，还出来搵食，世事艰难，大家都不容易啊。”报贩子收回目光，继续快速翻看着报纸，很快把刚才见到那幕抛在脑后。
    作为一名有抱负的报贩，熟悉每天报刊内容是基本功，这样才能有效地推广给相关目标客户。
    额，今天的《香江风》有劲爆消息啊。
    报贩子的目光很快被一篇报道吸引，仔细阅读起来。
    《香江风》是一份沪上来客新开的小报，主要报道些家长里短、奇闻轶事之类的半真半假消息，深得沪上滩娱乐八卦之风，在香江拥有不小的拥趸，客户大都是新移民阶层。
    今天的《香江风》报道了一则社会奇闻：《字头大佬见色起意，抗战名将被迫出海》。
    文章以激愤的口吻，报道了某抗战名将爱妻受到某字头大佬骚扰，不得不结业关店，全家移民海外的消息，虽然没有点名双方名字，可还是提到了常德虎贲四个字。
    “戳不煞格个赤佬笃娘个逼！”报贩子用力拍打报纸，满脸郁愤。
    “那能事体，侬发撒子火？”一个老顾客正好过来，奇怪地问道，另外几个行人也围了上来。
    “大家看今天的《香江风》，”报贩当机立断，举起报纸，“有个黑帮头子学西门庆，想要抢抗战名将余将军的二夫人，害得余将军只能出逃海外。”
    “什么？有这种事！”几个人惊呼，立刻掏钱买下报纸，一边翻开一边议论纷纷。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沦丧！”
    “山河沦丧，必生妖孽啊！”
    生气是必须的，可生活还得继续，人群散去在雨幕中，又有新人踏水而来。
    报贩子继续重复着他的表演，不过今天的确是出于真心。
    无论政事如何变幻，老百姓也不会忘了真正为他们流血牺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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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海合上报纸，闭上眼睛。
    敢于刊发这篇吴性栽代笔的报道，《香江风》还算有些风骨。
    虽然有3000港币额外费用，也没有对数字帮点名道姓，可还是有相当风险的。
    和吴性栽是老友的《香江风》老板，毕竟是民国的沪上文人啊。
    加入太平洋华泰机构的吴性栽，找到了肆意发挥才华的舞台，没有预算限额，没有指手画脚，他们筹备的第一部电影《花姑娘》也得到了法国版权方的授权，正在紧锣密鼓筹备中，听说剧本快要完稿，快要招募演员了。
    因此，当张问天找到吴性栽时，大致说明了下情况，义愤填膺的他毫不犹豫地答应执笔，第一篇已经发表，第二篇也会在中午前送去《香江风》编辑部。
    如果等会不出意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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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不会出意外。
    也不知道会长怎么会突然过来，李慕漳心中发紧，包裹在厚重橡胶雨衣中的身上已大汗淋漓。
    他的目光穿过密集的雨帘，再次确认了自己这方安排下的人手。
    巷子口有三辆黄包车，躲在几棵大树下，车夫蜷缩在半敞开的座位上，闭眼微酣，似乎被这恶劣的天气完全击败，无心生意。
    巷子外面大马路上，停着两辆福特车，似乎好几个晚上都是这样，路过的行人并没有关注，只有李慕漳才注意到，最前面的车子里，偶然亮起隐隐的红光，那是包着红布的手电亮起。
    李慕漳仰头看天，雨云并没有因为下了几个小时的大雨而稍微明亮些，反而更加阴沉，滂沱大雨一下子将他的眼睛打湿，他连忙低下头来，摇晃脑袋，甩去脸上的水珠，插在雨衣中的手却不愿意出手相助。
    李慕漳的双手没空。
    那只左手上，捏着一个圆滚滚的美式军用手雷。
    而那只右手上，带着薄薄的棉手套，静静握住一把长枪，那是会长好不容易才买来的美国民间改制版汤姆逊冲锋枪。
    听说美国人叫它芝加哥打字机。
    李慕漳被雨水冲洗得无比冰冷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那就让我用它打出一篇美丽的文章吧。
    献给即将到达我家乡的余将军，献给冒雨前来为我助阵的会长！
    、、、、、、
    苗如龙推开缠绕在他身上的那具火热而柔软的身体，起身来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从头上迅速流过他的全身。
    他感觉有些冷，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色是刮骨刀。
    古人的话就是有道理啊。
    几年前，他可是趴在雪地里埋伏整整两天都不会吱一声的军人啊。
    然而他并没有遗憾，如果不是当年当机立断跑得快，他早就同他的战友们一样，化作黑土地上的肥料了，哪里能来到千里之外的香江，享受着以前无论如何都享受不到的快乐。
    这样的刮骨刀，还是多来几把才好。
    穿上丝绸短衫，他看了下镜子里的自己，身体依然矫健，然后脸色却极其难看。
    哼！
    他冷哼一声，算你跑得快！
    太平洋集团董事长算个球，老子扛枪杀人上女人时，你毛还没长全呢。
    抗战名将算个球，还不是背叛了老头子。
    老子这样打GF的才是真英雄。
    要不是这阶段太敏感，葛山主害怕引起公愤，叮嘱他老实些，他早就霸王硬上弓了。
    想到那个千娇百媚的小妇人，一股热流涌向小腹，他看了眼蜷缩在床上的那个女人，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心火，摇摇头推门出去。
    唱戏的还是不如居家的啊。
    古人的话就是有道理啊。
    北角这么多新来的沪上家庭，得抓紧让小弟们多走访打探下了。
    “大哥！”前院正厅里，几个得力小弟正好练完拳脚，等候在那了。
    “不错，枪支虽好，可随身功夫也不要落下，大部分时间，我们还得靠拳头说话啊。”苗如龙呵呵笑道，接过小弟递来的手枪，塞进皮带里，手一挥，“走，回北角！”
    两辆老式别克从这花园改建的车库里驶出，沿着狭窄的箱子，往外面大马路上开。
    “这巷子还是太窄了啊。”苗如龙坐在后面车上，摇头沉思。
    他想买辆新车，因为开不进来而作罢，要不是想要夺了这个戏子受赠的这套宅子，他才不会长期居住在这里。
    不过时间不会太久了，这个小旦角，他已经快要玩腻了，等她还在往粤省艰难行进的弟弟到港后，他就会下手，总得让人家一家团圆再走。
    “到时候把她卖去九龙城寨，让那帮子疯狗们爽去吧。”苗如龙阴沉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苗如龙的脑袋差点撞到前座，他大骂道：“怎么回事？”
    “大哥，前面的车好像撞到黄包车了，有车夫拦着不让走。”驾驶员惶恐道。
    “快让他们死开些，不然统统送去见龙王。”苗如龙恶狠狠说道。
    虽然这里并不是他字头的地盘，可作为数字帮香主，他就是这么有底气。
    “不行啊，看热闹的人来了，我们走不了啊。”
    苗如龙伸长脖子，努力透过前窗玻璃往前看，车子旁边走过去一个穿着雨衣的男人，似乎扭头看了下车子，他没有在意。
    “你们下去，快点把人赶走！”苗如龙命令道，闭上眼睛，心中莫名其妙的烦躁。
    两辆车上的小弟都下来了，涌到人群跟前，开始大声呵斥，推搡。
    突然。
    大雨声中有不一样的动静传来。
    苗如龙猛地睁开眼。
    这声音对于上过战场的他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无数次，在这声音的包围下他逃过了死神，无数次，这声音又响起在他的噩梦中。
    “快倒车！”他大叫，驾车的小弟一时还来不及反应过来。
    “哒哒哒！”
    车后方响起了连续的轻鸣。
    伴随着玻璃的碎裂声，三颗、还是五颗子弹钻进他的身体。
    他已经无暇细数，眼皮愈来愈沉重。
    终于还是要死在枪下啊。
    该死的太平洋！
    老子应该早点出手的！
    总算比兄弟们多享受了几年，老子不亏！
    老子不想死啊！
    老子还想日女人啊！
    最后一刻，苗如龙的脑海中浮现了那个少妇的脸，怒目而视。
    后悔啊。
    、、、、、、
    李慕漳打完了一个弹盒，又换了个满的，然后从车尾接近车子，小心地躲在车体后，仔细倾听了十几秒钟，才起身打开车门。
    几秒钟后，他往车子里面撒上一把传单，关上车门，朝巷子口走去。
    三辆黄包车堵在第一辆车前面。
    几把砍刀扔得到处都是。
    地上都是尸体。
    鲜血缓缓渗出，很快被雨水冲走。
    “队长，一个不留，我们没人受伤，他们来不及拿枪。”有人凑上来快速汇报。
    “好，撒了传单，马上离开。”李慕漳走到巷子口，对不远处的劳斯莱斯点点头，坐上福特。
    从第一声枪声响起，到两辆福特离开，只用了3分钟。
    林海收回目光，满意地点点头，吩咐紧张地摸着腰间手枪的任锦球：“调头，回去！”
    、、、、、、
    报贩子浑身颤抖，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走到外面大雨下。
    刚才那短短的一幕，实在匪夷所思。
    如果不是仍停留在那边的汽车和黄包车，他还会认为是自己的幻觉。
    杀人了！
    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发生了如此惨烈的枪杀。
    这可是香江，不是沪上啊。
    该怎么办？要不要打电话报警？
    “老板，失心疯啦？”
    有人大声叫醒了他，他回头一看，身体如筛糠般抖得更厉害。
    “你看你，好好的里面不坐，傻了吧唧地跑大雨里来，等会让老婆送些姜汤过来吧。”那人一把拉他回去，笑看着他，“你想要报警吗？”
    “不，不不！”报贩连连摇头。
    “为什么不？”那人笑得更厉害了，“刚才好像发生杀人案了，你不报警，警察不更要找你？”
    报贩苦着脸：“老板，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我发誓！”
    “我让你报警你就报！”那人恶狠狠说完，扔下一张千元港币。
    “好，我明白，不该说的我绝不多说，我这就打电话！”报贩连忙拨打电话，完了抬起头，奇怪地问道，“你们为什么还不走？”
    “我为什么要走？”那人戏谑地看着他，“我是目击者，身为良好市民，当然要挺身而出作证啦。”
    很快，报贩就明白了为何他有如此底气。
    几分钟后，辖区警察赶到，甚至还来了一个高级督察，是个鬼佬。
    他们见到那人，连声问好，还在他的指引下，跑到那辆豪车边，点头哈腰，而车里那个神秘的大佬，连车都没下。
    “我交代过他们了，如果以后有任何人敢找你麻烦，他们会帮你出头！如果再有事，你去广东道找太平洋公司，会有人为你主持公道！”
    当着警察们的面，那人扔下一句话。
    豪车扬长而去。
    “太平洋欸！”
    报贩抹了把额头，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嘿嘿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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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4章 烧高香
    香江风雨大作，湾湾却风和日丽。
    昨天深夜坐船赶到北市的张问天，站在下榻的湾湾大饭店套间内，看着窗外的剑潭公园，心中有些忐忑。
    花草繁盛的公园内，已经有晨练的老者挥舞宝剑，也有幼小的孩童，在父母的陪同下漫步游玩。
    看上去恬静和美，实际上却是......
    惊弓之鸟，草木皆兵。
    说得就是湾湾此时的境况。
    就在房间茶几的报纸上，刚刚公布了最新一期XX案件审理结果，又有三人死刑，十几人监禁，在台中的山区，此时正在爆发以剿匪名义进行的激烈冲突，每天都有数人伤亡的报道。
    李后主的“春花秋月何时了”，“一江春水向东流”，此时成为禁词也就不难理解。
    压抑，怪异，憋屈。
    此情此景，张问天的心情能好起来才怪。
    可他还是不得不过来，为了会长的谋划，为了给太平洋一个缓冲的时间。
    他不得不准备讨好某些内心极其痛恨的人。
    烧高香，拜码头。
    华夏人做事，难免如此。
    门被人用力敲响。
    张问天整整衣服，打开门，两个军服男子进来，仔细检查过房间以及他全身后，才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张先生，不好意思，怠慢了啊。”几分钟后，一个身材魁梧的白发英俊男子，穿着高级军官服，大步走了进来。
    张问天瞬间打量过他的外貌，的确有一些混血痕迹，他笑着迎上去。
    “何次长，您好，感谢您百忙之中抽空见我。”
    来者正是何东长子，湾湾此时的国防部次长，何世礼。
    经过何东做中，太平洋集团和他在两天前搭上了线，而张问天此番连夜赶来，次日就得到接见，也是何东提前通知的结果。
    两名军官拉上门，房中只剩他们两人。
    何世礼坐下，也没喝张问天送上的茶水，直接问道：“听父亲说，你们有急事？”
    “是啊，香江那边出了桩急事，会长交代，我不得不连夜过来，以至于打扰您。”张问天眉头皱起说道。
    “说说看，是什么事情，能让你的那个少年英才老板都慌了神。”何世礼脸上是惯见的虚浮的笑容。
    “是这样的，您应该认识余程万将军，他这两年一直居住在香江......”
    随着张问天的讲述，何世礼脸色越来越难看。
    啪！
    他猛地一拍茶几，吓了张问天一跳。
    “这帮人，越来越胡闹了！”何世礼怒气冲冲道，“余将军即使再有对不起老头子的地方，也不是他们可以出手的。”
    “正是这样啊，”张问天略显恭敬的笑道，“所以我们会长也看不过去，发出邀请，余将军全家已于昨日离港，明天就可以到达会长位于太平洋中的领地了。”
    “林先生做得不错，”何世礼赞道，“我也早听父亲说过，不愧是少年英才，华夏人杰！”
    “会长担心得罪了那帮人，然后莫名其妙地受到这边的敌视，所以才派我来走动走动。”张问天脸色阴郁，担忧地说。
    “此事并不属于我的职权范围，而是大公子亲自管理，”何世礼也皱起眉头，“我尽量找机会和大公子说上一声，多为你们说说好话吧。至于那帮人，我建议你们还是避让则个。”
    “我们是生意人，本来就不想多事，可事情还非得找上我们。”张问天长叹一声，拿起一份报纸递上去，“您看，这不是又添风波吗？”
    这是一份《香江风》，昨天晚上就提前印刷好，上船前送到张问天手中。
    何世礼看完，饶有深意地打量着张问天，脸上那层虚浮的笑意荡然无存。
    “你是凌晨到达北市的，今天早上香江出版的报纸，就已经到了你手里。你们啊，做得有些过了！”
    张问天苦笑：“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不得不借此自保。”
    “我来猜猜，接下去应该还有后续，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吧？”何世礼戏谑道，也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张问天支支吾吾，正在此时电话响了，他歉意地看着何世礼。
    何世礼没好气地挥挥手：“去接吧，把结果告诉我！”
    一分钟后，挂掉电话的张问天回来，苦笑道：“何次长果然深谋远虑，香江那边出事了。”
    ......
    “胡闹！”何世礼猛地站起来，脸色极其难看。
    “你们真是什么都敢做啊！上次有个小香主出事，葛上校已经打了你们的小报告，大公子笑笑说，年轻人花丛浮浪，争风吃醋，总是难免，此事就轻轻过去了。这次可是公开枪杀，你们还要不要命了？！”
    “何次长，如果全听葛山主一面之词，我们自然罪不可赦，可事情前因后果您已了解，”张问天急忙辩解道，“况且这次命案，现场有证据表明，是义愤填膺的抗战老兵所为，如果真如此言，还真说不上到底是谁做的呢。您别忘了，葛山主手下也有很多符合条件的人手啊，另外，观塘过去的调景岭上，不也有很多将士蜗居着，他们可也都有一番拳拳报国之心啊。”
    “你啊，你们啊，是真愚蠢还是假聪明？”何世礼气急而笑，“你们拿出来的理由，表面上自然很有道理，可大公子会相信如此粗糙的理由？”
    他起身准备离开，“我看你们还是尽早离开香江，也不要再和我以及我父亲发生任何联系。”
    “何次长留步！”张问天挡在他面前，见他脸色大变，连忙笑道，“其实我刚才说的，正是一个让大公子能接受的公开理由，而我这边还准备了一个私下的理由，正想麻烦何次长转达大公子。”
    “哦，我倒是好奇了，你们能拿出怎样的理由来，说来听听吧。”何世礼呵呵笑了，扫视着张问天，“不过我可要先提醒你，大公子为人坚韧勇毅，出卖国家利益的事情，拿再多好处他也是不会做的！”
    才怪！
    当年在沪上打老虎，打到自家人身上了，还不是立刻收手！
    要不是都是这种德性，你们能跑到这小岛上来？
    张问天心中鄙夷，脸上却没流露一丝一毫，微笑着说道：“我们会长，愿意......”
    “你们会长倒是个舍得之人，下次有机会我也想见见他。放心吧，我会尽快替你们转达的。”几分钟后，何世礼笑着离去。
    这次并没有让张问天忐忑太久，大概半个小时后，何世礼就打来电话，近几日会有专人前往香江，处理相关事务，让太平洋集团加以配合。
    电话最后，何世礼替人转达了对林海的谢意，还提出了访问邀请。
    “会长才不会来呢。”挂掉电话，张问天长长松了口气，小声嘀咕道。
    今天是本书最后两章。。。。。。。描写到关于政局人物的。既为了解决余将军的后续，也为了以后和湾湾的生意。以后不会再牵涉到三地政局。希望不会404吧。

第0355章 抱佛脚
    到了办事处，往湾湾大饭店某个房间打了一个电话后，林海处理起今天的公务，秘书进来几次添水，都见他埋首忙碌，只得悄无声音地退去。
    一个小时后，张问天就回了电话过来。
    这么快就回复了，一点都不矜持，这大佛也挺雷厉风行的。
    佛没有跳墙，佛点了头。
    高香烧对了！
    挂掉电话，林海走到临街窗边，点上雪茄，看着风雨中的街景。
    太平洋集团拿出30%的太平洋航运公司股份，无偿转让给常大公子，这就是林海准备的高香。
    这样一来，太平洋集团手中的太平洋航运股份，只剩下21%，可是林海还能保持对太平洋航运的绝对主导，如果他认为有必要的话。
    因为那30%的股份，投票权还是归属在集团名下，甚至其持股者，也会是某个香江居民吧，林海相信，常大公子不会没有这点小智慧。
    常公子果然很快答应下来。
    这一点在林海的预料之中。
    此时的常公子，日子并不好过，虽然开始接手庞大的地下系统，可拨付资金实在少得可怜，他正在满岛的寻找所谓商机呢。
    反正这也是他们家族的专精。
    一个拥有造船厂、货运船队、以及码头仓库的庞大的航运帝国，愿意与他们分享股份。
    对于这个独守孤岛的家族来说，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这种诱惑难以抗拒！
    他们当然明白自己得到的只是部分而已。
    太平洋航运旗下资产，只有货轮，甚至连工人都属于另外一家劳务公司，这是早在和许爱周合并时就确立的，这也是太平洋集团在决策委员会卓有成效的工作下不断进行机构调整的结果。
    码头、仓库以及洛杉矶的造船厂，也分属不同的机构持有，太平洋航运只能享受内部优惠价而已。
    航运业，在1973年爆发的第一次石油危机后，就将日薄西山。
    届时，包大人才会想着上岸，许爱周的儿子干脆彻底卖光老爹遗产，其他从业家族也浮浮沉沉，破产的，重组的，苦熬的，总之是风光不再，苦不堪言。
    这也是林海愿意把太平洋航运和他们分享的重要原因。
    按照原来的规划，最多到60年代末，他就会把这家企业上市，然后逐步退出。
    大不了到90年代初，再重新买回来就是，也正好可以搭上华夏高速发展的快车。
    马路上，狂风大作，吹跑了一顶雨伞，一个男子奔跑了几百米路，才追回雨伞，一身衣衫全部淋湿，他只得转头向来路方向回去。
    即使离开很远，林海也能清晰地看到他郁闷的表情。
    风雨无情，民生多艰。
    看似我抽着雪茄，做着总裁，住有豪宅，行有豪车，无风雨交加之苦。
    其实我又不是何尝如此？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林海苦涩地笑了下。
    目光越过街道，投到对面的楼宇间。
    他看见了街道两端用其他身份值守的民团队员们，也看见了对面楼中警惕注意街面情况的任锦球和烂鱼仔。
    更远处，还看到了同他一样站在阳台上抽烟的普通市民，在唐屋中打着麻雀的妇人们，争吵殴打的夫妇，嚎哭求食的婴儿......
    他看到了喜怒哀乐，生老病死。
    他看到了这座城市的欢乐和悲伤。
    他也想起无数人，一路上遇见的，留下的，离开的......
    最后，他终于看清了自己，虽然就那么一小部分。
    在这一瞬间，他觉得内心那一层坚硬的膜破碎了。
    或许，这一次坚持与妥协，对他来说，是一次新生。
    、、、、、、
    洪发山忠义堂位于新界山区的总部。
    这里也是葛山主的私人住宅。
    一间面积很大的会议室内。
    葛山主笑着挂掉电话，脸瞬间阴沉下来。
    “山主，公子怎么说？”屋子里几个香主急切问道。
    “有人很聪明，及时去烧了高香，现在他是抱上了佛脚。”葛山主冷冷地说着，脸皮不断抖动，形成一个诡异的笑容。
    熟悉他的人都明白，此时他已经怒至极点。
    毕竟是内部人，葛山主很快就得到了一份详细的报告，甚至连张问天的房间号，轮船舱位，都一一摆在他面前。
    “山主，他还有半个小时才登船，我们可以派出湾湾的弟兄上船，”一个香主说道，狠狠做了个切割的手势。
    “没用的，”葛山主摇头，“何次长警告过我不要动他，况且他身边明面上就有两个和宏图的红棍贴身保护，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几个人。”
    “这个何家，怎么会和他们搅和到一起，我们要不要在这边对何家做些手脚？”另一个香主蹙眉道。
    “别胡说！”葛山主摆手，“何家和我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这次也只是做中，不算逾规，况且，何家在香江树大根深，我们不能随便树敌。”
    “那苗香主就这么白死了？”这个香主梗着脖子嚷嚷道。
    “苗如龙行事的确有错，”忠义堂下刑堂堂主说道，“可能够责罚他的，只有我们忠义堂刑堂，一个外人插手过来，那是打我们整个洪门的脸！”
    “于堂主说得很对！”葛山主的儿子大声道，“爹，既然他们不守江湖规矩，我们也不用守什么规矩，干脆杀上广东道，烧了他们的办公楼，观塘那边，也要去砸光了。”
    “你懂什么？”葛山主瞪了他一眼，“你以为你能轻松杀过去？别忘了外面盯着我们的，除了其他字头，太平洋的人，还有英国人，如果真的出事，我们都得滚蛋！”
    “山主说得对！”一个香主蹙眉道，“就拿观塘来说，那边至少有一两千工人，都是拿他们薪水的，我们根本无法下手。至于广东道那边，我在油麻地警署的义兄说过，现在的九龙总华探长黎佑民，就是姓张的小舅子，他们办公楼附近街面，每天不会少于十个警察在转悠。”
    “总可以找到机会嘛，我就不信他们不出来了。”葛山主儿子嘟囔道。
    “别说了，大公子都说了暂时不能动他们，我们难道不听？”葛山主冷冷看了眼儿子，心中微微叹息，这个心爱的儿子实在是志大才疏，不知道自己百年之后，这个堂口交给他是对是错。
    众人一时无语，心中都憋着火气。
    “你们也别太郁闷，我们不能动太平洋的人，难道还不能动帮他们的人了？”见大家情绪低落，葛山主笑着打气道，“太平洋找了尊大佛抱脚，可依附他们的人，抱得可就是泥菩萨啦。”
    “山主，您的意思？”众人顿时来了精神，目光齐齐看来。
    葛山主咬着牙说出三个字：“和宏图！”

第0356章 闹事
    观塘。
    “马先生，这么热的天还出去啊。”马三包带着几个贴身小弟，怒气冲冲走出临时搭建的办公工棚，与刚回来的叶庚年撞个正着，对方好奇地问道。
    “叶董您好，大热天的您就在里面吹吹风，喝喝茶，有大事打电话，跑腿之类的小事就尽管交给我们，这可是会长的亲口交代。”马三包换了笑脸，“招聘现场有人捣乱，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那你注意些，千万别处置过当，会长的要求，我们都明白。”叶庚年提醒道。
    “您就放心吧，这点小弟很清楚，吃会长的饭，就该听会长的话！”马三包一本正经说完，带人走了。
    “可别再搞出什么事来。”叶庚年看着他们的背影，摇摇头又点点头。
    观塘建发和新昌建设开始观塘填海造陆工程后，观塘地区人口激增，而且每天都有为数不少的新工人过来应募，因此无论施工现场，招募现场，还是生活服务区域，每天都有状况发生，尤其以后面两处地方最多。
    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血气方刚，吵架，打架，甚至大规模的群殴都不罕见。
    香江警务处为了配合太平洋集团工程需要，新设了观塘警署，就是人数太少，连每天的巡逻任务都勉强才能完成，一旦遇到突发事件，根本来不及调集人手及时处置。
    马三包带着和宏图的人坐镇工地，快速处置过很多小事件，也掐灭了很多长期来说会给公司造成巨大损失的不良苗头，比如偷盗，磨洋工，浪费食物等。
    他们总体为整个工程出力不少，自然得到了林海的赞扬。
    然而也因为他们出身字头，处置方式偏向暴力，闹出过几次不大不小的事件。
    虽然公司法务部在警署配合下，再配以经济手段，最后成功解决了争端，终究还是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公司声誉。
    为此，林海几次三番敲打过马三包，要他们抛弃过往劣习，要注意方式方法。
    而作为林海在观塘的代理人，工程实际上的最高负责人，叶庚年在努力做好本职工作同时，不得不密切关注这方面的情势。
    马三包赶到现场时，闹事者已经被在场的和宏图人员控制住，押入一间工棚屋，然而还是出了意外。
    “你们上百号人，让十几个人跑了？”马三包狠狠瞪了眼脸色难看的手下红棍，冷冷看了眼面前两个被捆绑得扎扎实实、跪倒在地上的年轻人。
    “说吧，谁让你们来捣乱的？”
    “我们是来应聘的，你们凭什么打人，还非法拘禁我们？”一个30左右的彪悍男子昂着脑袋，淡然说道。
    马三包撇了下嘴，红棍手下一名小弟过去一脚踢在他跪着的小腿上，男子咧了下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有几分架子啊，难怪敢来这个地方踩盘子。”马三包蹲下来，笑眯眯看着他的眼睛，“四处插队，引起混乱，故意与人争吵动手，还大张旗鼓地公开污蔑公司，有你们这么应聘的？”
    男子冷冷和他对视，不发一语。
    “你们别嚣张，我们的人很快就会过来，到时候事情搞大了，我看你们怎么收场！”另外一个年纪较轻的男子愤愤道。
    “哦，你们的人？”马三包哈哈大笑，“听你们口音，苏北的？我是鲁省的，相距不远。”
    “我是47年来港，你们呢，应该来了没多久吧。”见两人闭嘴不语，马三包试探道，“你们住嘉林边道，还是东头村道？”
    “看来都不是啊，”马三包突然大叫道，“那你们住摩星岭！”
    年纪大的男子脸色微变转瞬恢复正常，另外那个年轻男子则目瞪口呆。
    “哈哈，看来我说对了，不过你们此时应该刚搬走，就搬到东边10里地外的吊颈岭，对吧？”马三包得意洋洋，俄而戏谑道，“不对，吊颈岭名字太难听，所以现在改名调景岭了。”
    “你既然知道我们是调景岭来的，还能笑得出来？”年纪大的男子忽然抬头，同样戏谑地看着他。
    “找死！”小弟抬脚就踢。
    “住手！你们好好看好他们，有情况马上通知管理部。”说完，马三包急匆匆就往外奔。
    “调景岭！”
    马三包语气焦急的一个电话让林海也发起愁来。
    就在三个星期前，林海抵达香江的前三天，原先集中在港岛摩星岭居住的大概15万身份特殊的居民，被港府整体迁移到由“吊颈岭”改名为调景岭的偏远山区，位于观塘码头正东大概6公里，鲤鱼门以北3公里处。
    这群人是历史遗留问题。
    远不是林海能够插手解决的。
    本来观塘工程，雇佣这帮人是比较划算的，可林海不想被任何一方敌视，因此舍近求远，跑去九龙城寨附近的普通移民点，张贴大量广告招募工人。
    事实上，观塘工程开始以来，前来应募的人士，就基本没有调景岭的人。
    他们还在等待机会北上呢。
    特别是战争爆发以来，大部分人群情激昂，摩拳擦掌。
    这个关键时节，这帮人被人撺掇着来找他的麻烦，实在令他异常头疼。
    “很有可能是数字帮那边做的手脚，可惜余将军已经走了，否则还能通过他去找下调景岭的高层。”被找来筹谋划策的张问天，蹙眉道，“要不，我再去找下何次长，请求他那边出面说和。”
    “先别麻烦他们。”林海摆摆手，这帮大爷，饿鬼投胎，如果再求上门，不知又得被刮去多少油水，还是想办法自己解决为上。
    电话响了，张问天接起电话，脸色立刻变得异常难看。
    电话是叶庚年打来的，观塘那边出了大事！
    大概一千名来自调景岭的青壮年，手拿棍棒，气势汹汹地步行到观塘工地现场。
    叶庚年当机立断，下令工地所有工人立刻停工，拿起各种工具，和对方对峙起来。
    “问天，你回办公室打电话给黎佑民，还有麦景陶，让他们马上派出足够警力！”林海边说边拿起电话。
    “何爵士，有件事，林海不得不麻烦您了......”
    两章刚写好，先发了，书房没空调，等会冲个澡，开始写第三章，如果今天出不来，那明早发！谢谢各位新老朋友支持！

第0357章 对峙
    两辆福特一前一后，夹着一辆银色黎明、一辆魅影以及那辆军用吉普，疾驰在颠簸的观塘道上。
    “慢些好了，何爵士年纪大了，受不了如此颠簸。”林海吩咐蹦紧脸开车的任锦球，“那边暂时打不起来，他们就在等我出面呢，”
    离观塘码头一公里时，林海就远远地看到码头边的办公处外，黑压压对峙的两队人群。
    “对方阵列不错，气势完全压过我们这边。”坐他旁边的李慕漳直起身子，手下意识地往前方副驾车座下伸去。
    处理了苗如龙后，李慕漳很快另外安排人手保护格蕾丝两人，自己再次回到林海身边，亲自负责起他的安保来。
    这两天，太平洋集团内部气氛极其紧张，所有高层，甚至连基本不来办事处的陆运涛、吴性栽、田佳炳三人，都至少由一个民团队员加一名和宏图好手负责贴身保护。
    林海身边，除了李慕漳、任锦球、烂鱼仔三个贴身保卫，还有三名队员和三名身手极好的和宏图红棍，以及至少二十名和宏图普通小弟，负责外围警戒。
    “慕漳，无论发生什么情况，绝对不准开枪！”林海严肃道。
    李慕漳悻悻放下已经拿到手中的芝加哥打字机，疑惑不解，却还是沉重地点头。
    “放心，你和我较量过的，打败他们不可能，可全身而退我绝没问题！”林海安慰道。
    想到林海那惊人的力量，以及神鬼莫测地藏枪术，李慕漳点点头，心中稍安。
    阳光正烈，马三包满脸汗水，顾不得擦，双手看似轻松地垂下，平静地凝视对面与自己对峙的中年人，心中却狂喊倒霉。
    如果一对一打斗，马三包有信心三个回合内就能把对方杀死。
    如果自己加上在场的上百名小弟，拿着武器和对方同样人数群殴，马三包同样有信心，自己这边最多死伤一半，也能全灭对方。
    然而现在。
    以那名中年人为中心，对方足足一千出头的人群，排成5排，手中一米多长的木棍斜朝上半刺而出，削尖的棍头虽无寒光，却也令人发怵。
    这是标准的刺刀拼杀起手式。
    而如青松般笔直站立人前的中年人，身份不言而喻。
    余光打量着自己身边歪歪扭扭站着的小弟，听着身后一千多人聚集在一起，粗重而散乱的呼吸声，马三包清楚明白，如果今天发生冲突的话，那自己这方将一败涂地！
    马三包右手轻轻点击皮带，那里面藏着他贴身携带的特制短刺，是他最得心应手的家伙，也是他最后的自保工具。
    汗水形成细流，从他额头往下流淌。
    总之，今天我绝不能退，只要一退，那就一败涂地，再无返机。
    大不了和他们血拼一场吧，想来林会长也不会亏待我，至少家中的老婆孩子这辈子一定可以过上真正上等人的生活，无忧无虑受人尊敬的生活，再不用像我一样颠沛流离，吃苦受辱。
    “林会长怎么还不来啊？”他身旁略微靠后些的位置，叶庚年不断抹着脸上汗水，焦急地眺望远方。
    马三包苦涩地笑了下，很快变成狂喜。
    他听到了汽车声。
    一辆福特疾驰而来，在马三包身边一米处堪堪停下，四名穿着精干短袖白衬衫的年轻男子跳下车，毫不迟疑地拿出手枪，对准三米外的对面人群。
    人群轻微骚动了下，随着中年男子轻轻一挥手，又很快安静下来，气势仅仅稍稍弱上那么一点点。
    银色黎明奢华的银白色车身，在阳光下闪耀着灿烂的光芒，缓缓行驶到两方人群中间，林海走下车，根本没有正眼看在场黑压压的人群，淡然地朝前走。
    烂鱼仔跑到后面那辆魅影旁，小声说了几句，又跑回来，同李慕漳一起跟在在林海身后不远处。
    两人解开衬衣纽扣，露出里面的汗衫，以及汗衫下面鼓鼓囊囊的一大块清晰的痕迹。
    “你们两个，做得不错，没丢脸。”林海一脸轻松地走到马三包面前，小声说道，然后转身面对如临大敌的对方人群，加大了声音。
    “我是林海，太平洋集团董事长，你们找个人出来，和我谈判！就在这里，就在今天，我们把事情解决掉！”
    “你叫我老陈就行，我来和你谈！”中年男人上前几步，镇静地看着林海。
    “这些人都是你带来的？”林海扫了一眼对方队列，眼神如刺般盯着他。
    “不是。”
    “那我们谈出来的结果，他们会认下？”林海嘲讽笑道。
    “只要你答应我们的条件，他们会认！”老陈大声道。
    “好，我先信你一次，说出你们的条件！”林海点头。
    “第一，释放被抓的两个人。”
    还没等他接着说，林海挥挥手：“把人带上来！”
    两个五花大绑的人被推到人群前方。
    对面立刻爆发出怒吼。
    老陈转身，静静看着他们，渐渐地，声音轻了下去。
    “你知道他们今天来我的工地，做了什么吗？”林海摆摆手，马三包上来大声说了一遍这两人以及十几名同伙的所作所为。
    “你们在胡说！”被绑的年轻人挣扎着叫道，年纪大的那个则默然不言。
    老陈也默然。
    “放了他们！”林海挥挥手，“你们立刻退后，解散，马上复工！”
    “啊！”马三包和叶庚年同声惊叫，林海瞪了他们一眼，两人连忙安排下去。
    长长的松气声响起在林海这一方，工人们拿着工具欢天喜地走了，轻声赞颂着大老板的仁义。
    拿着公司的薪水，家人可以申请临时工棚一起居住，夏天有额外的冰镇绿豆汤喝，每周一次还播放室外电影。
    这样好的公司哪里去找？
    如果眼前的大老板非要让他们上去打架，他们也只能上去，哪怕受伤哪怕可能死去也没办法，他们相信公司会拿出极高的抚恤给死伤者家人。
    “林会长！”十几个工人扛着铁锨，不愿离去。
    原来是杜小龙和他的老乡们，林海笑着说：“我这边不会有事，你们放心好了，现在回去安心给公司干活，那才是真的帮我。”
    十几个人走了，边走边回头，直到进了工地大门。
    对面这边，两个人被马三包松了帮，跑回队伍，年轻那个立马叫道：“陈上校，现在他们人少了，您快下令吧，打死这帮王八蛋！”
    老陈冷冷看着他：“之前你们所作所为，我不想知道是受了谁的鼓动，总之现在我把你们完好地带回来了。接下来，你们还想看着兄弟姐妹们流血流泪吗？”
    年轻人还要强辩，被年纪大的死死拉住。
    老陈转身对林海说道：“第二，赔偿我们100万港币！”
    “我艹你奶奶的！”马三包忍不住骂出声来，“是你们的人来我们工地上骚扰捣乱，现在我们把人放了，还没问你们要停工损失，你们却还反过来要赔偿，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老陈没有接话，他身后的人群骚动起来，一片如林枪尖直直竖起。
    “必须给钱，不给就杀！”
    叶庚年被气势所慑，倒退了两步。
    马三包和上百个小弟，脸色异常难看，没有一个心里不发怵的。
    林海的保镖们，板着脸，手伸到武器上，李慕漳悄悄靠近银色黎明，手放到后座把手上。
    林海淡淡一笑，一扬手，那辆吉普车开过来停下，任锦球和烂鱼仔打开后车门上去，很快他们下来，抬着一件东西。
    黑色的狰狞铁兽，再一次向世人展现出冷酷肃杀的无情魅力。
    全场寂静。
    唯有沉重的呼吸声，以及心跳声。
    林海站到马克沁后面，紧了紧弹带，双手紧握把手，枪口转向脸色苍白的老陈，笑着说道：
    “你们都是行家，一条弹带300发子弹，这么近的距离，一发子弹差不多可以穿透三人，我很想试试看，打完这条弹带，你们还有多少人可以站着？”

第0358章 立威
    嘎达一声。
    无数人的心神受此牵动。
    有人震惊，有人绝望，目光呆滞地看着。
    一道火舌从狰狞铁兽口中喷出，灼热的气息似乎快要点燃本就高温的空气。
    300发子弹在一分钟内就全部射出。
    尘烟散尽。
    林海脚下满是弹壳，不远处的岩石地面上，出现了蜂窝状的孔洞。
    对面来自调景岭的人群犹在惊吓中，回不过神。
    “威力不错！”林海笑道，一手拎起一百多斤重的马克沁，放回到吉普车上，缓缓关上门。
    他走回来，看着脸色死灰的老陈，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希望我的这把枪，永远没有朝向同胞的那一天。”
    老陈嘴角牵动，没有说话。
    他身后的人群中，有人刚才趴倒在地上，此时被人拉了起来，还有人脚下有着湿迹，此时旁人悄悄躲开。
    所有人如看恶魔般看着林海，眼神中满是恐惧。
    “慕漳，地上收拾一下，坑用沙土填了。”该有的扫场工作还是要做好，林海吩咐道。
    李慕漳带着人捡拾弹壳，挖沙填掉弹坑。
    正在这时，一阵喇叭长鸣，两辆福特带头，五辆卡车随后，风一般冲进这片整平的场地。
    香江警务处行动处行动部警察总区行动部冲锋队，简称EU，到场了。
    此时香江一共有20支EU巡逻队，总人数大概1400人，看卡车上人数，三分之一都过来了。
    “麦处长，感谢您亲自前来！”福特车直接开到林海身边，麦景陶和黎佑民走下第一辆车，林海上前招呼。
    “林先生，这边没事就好，你们谈得怎么样了？”麦景陶看了下双方人数，好奇地问道。
    “请让阿sir们去旁边休息，喝点冰水，这边暂时先让我来处理。”林海客气道。
    5辆卡车在马三包手下人手的带领下，开往不远处的码头，那边有用于休整避暑的大凉棚。
    每辆卡车上都有一两个带队长官跳下来，跑过来向麦景陶敬礼，又客气地和林海打着招呼，然后顺势留在现场。
    林海并不认识每一个头头，黎佑民贴心地为他一一介绍，双方相见甚欢。
    在香江警察们心中，太平洋集团是一家实力雄厚的大财阀，更是友善度极高的公司。
    警察头头们开的福特汽车，每个月偶尔能吃到的高级海鲜，以及这个夏天每个警察都有的每天两瓶冰汽水，无一不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提供的。
    对他们来说，港督第一，麦处长第二，而林海就排第三。
    麦景陶不动声色看着手下们对林海的恭敬态度，心中有些腻味，这帮华夏人用他们的话讲，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别忘了我们英国人才是你们的统治者。
    不过他决定还是忘了此事，如果他还想安安稳稳做这个位置，就不得不学会妥协，哪怕是和手下妥协。
    何况在东京富国银行以他妻子名义开设的账户中，每月都有至少1万港币的收入，差不多等同于每月他通过几个重要手下收受黑金的数额，五倍于他的月薪。
    这笔收入来自于一家设立于洛杉矶的投资公司分红，手续完备，合理合法。
    麦景陶相信，港督葛量洪一定也有类似的账户存在，包括在香江的很多英国高官也都一样，他甚至还听说，太平洋集团已经在伦敦雇佣了一家专门从事上层公关的咨询公司，正在开展前期撒网工作。
    麦景陶曾经在非洲黄金海岸殖民地服务过9年，当地名字动人，却极其贫瘠，他离职后甚至连泰晤士河边的一套蜗居都买不起，然而现在，他有信心等自己的这个任期结束，可以在西伦敦富人区购买一套历史悠久的庄园。
    前提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在香江能够长期顺利地经营下去。
    谁影响了这件大事，谁就是他以及香江所有权贵的共同敌人。
    除非那人能提供更多更好的。
    而眼前这帮名义上的溃兵，在麦景陶眼中还不如土匪，明显不是可以替代林海的潜在人选。
    这帮人是影响香江治安的最大地雷，没有人不担心他们随时可能爆发的威胁。
    葛量洪曾经私下对麦景陶说过，恨不得把他们全部遣送回北方去，可惜国内不允许这么做，政客们必须考虑另外一方的感受，虽然这群人实际上已经被他们的祖国和人民抛弃了。
    必须得做点什么，麦景陶沉着脸看着对面的人群：“你们要做什么？”
    “长官，我向您检举，他刚才拿出来一把马克沁！”那个被放回去的年轻人，挣脱身边年长者的束缚，冲出来大声道，脸因兴奋、惊恐等情绪而显得有些扭曲。
    麦景陶狐疑地看着林海，林海哈哈一笑，走到吉普车后门，当众拿出那把枪，用力往地上一扔。
    “刚才情况紧急，就拿了这个吓吓他们。”
    哗啦啦，马克沁散了架，露出油漆下面的木头本色。
    “这就是你说的马克沁？”麦景陶恶狠狠看着那个年轻人。
    “不，不是这把！”年轻人满脸不敢置信，疯一般跑去吉普车那边，呆呆看着空空荡荡的后车厢，面如死灰，口中不停喃喃，“木头枪怎么能开枪呢，木头枪怎么能开枪呢？”
    “把他抓起来！”麦景陶厌恶地挥挥手，虽然并不想和调景岭这帮人发生太大冲突，可身为警务处长的尊严，也为了给林海一个交代，他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
    此地没有普通警察，十几个最低都是探长的警察，一拥而上，将那个已经瘫软的年轻人挟持住。
    对面人群轻轻骚动起来，老陈蹙眉沉思着对策。
    “麦处长，请慢！”一直安坐在魅影上看戏的何东，终于在何鸿銮的搀扶下，慢悠悠下了车。
    “何爵士，原来你也在这里啊。”麦景陶立刻迎上去，客气地和两人打过招呼。
    “是啊，我和小林一起来的，年纪大了，起不了多大用了，替他站站阵脚总还是可以的。”何东颤颤悠悠道，似乎随时能倒下来。
    他的眼神不经意瞥过来，林海微微点头。
    按两人事前商议，接下来该轮到他上场了。

第0359章 施恩
    “请麦处长给老朽一个面子，把这个人放了吧。”何东客气地抱拳道。
    “这个？”见林海点头，本来就不是很想抓人的麦景陶心中一松，笑道，“那好，既然事主答应不追究，实际也没有造成什么损失，这个人可以释放。”
    年轻人屁滚尿流逃回人群，躲到后面，再也不敢露头。
    “诸位！”何东走到他们面前，淡淡说道，“我是何东！”
    什么叫树的影，人的名。
    此时何东在香江华人间的地位就是如此高大上。
    一句话就让人群轰然，然后迅速安静下来，热切地看着他，
    “林董事长是我朋友，也是一位大善人，我不明白你们为何要针对他？”何东失望地看着他们，人们低下头，没人说话。
    “老陈，你刚才要100万，准备做什么？”何东把目光转向老陈。
    老陈脸红了，说话没了之前的直爽，支支吾吾道：“岭上没有厕所，水源也不多，孩子们没有学校，所以......”
    “所以你才干脆借此机会，敲诈我们林会长？”马三包愤愤插嘴，林海摆摆手，他才一脸鄙夷地退下。
    老陈脸更红了，此时的他，宁可面对100个鬼子，也不愿再留在这个令人羞耻的地方。
    “走！”他转身就走。
    “慢着！”林海叫住了他，戏谑道，“乱你们捣了，事你们闹了，现在想说走就走，晚了！”
    “你到底想怎么着？”老陈没说话，那个被抓过的年长男子走出来，愤怒道。
    “让何爵士说吧，”林海笑了，“在何爵士说之前，我想告诉你们，如果不是何爵士劝解，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离开观塘！”
    “你敢！”
    “吹啥子牛！”
    人们忿忿不平道，可见到何东张嘴，立刻就安静下来。
    “林会长是给我面子才这么说的，如果不是心善之人，我再劝也没用。”何东笑眯眯道，“其实在没来之前，林会长就已经和我商定了一些事情，和大家息息相关，请大家仔细听好：
    一、林会长的太平洋集团加上老朽我，各出资100万港币，立即成立调景岭基金会。
    二、调景岭基金会将在一年内，为调景岭居民们建设公共厕所10间，自来水厂一座，以及幼儿园、小学、初中、初级医院各一座。
    三、太平洋集团争取在三个月内，开始建设观塘—调景岭—将军澳公路，届时欢迎调景岭青壮年加入工地。”
    “何爵士，您说得是真的吗？”老陈第一次露出激动的神情，声音都颤抖了。
    “我和林会长都在，难道还做不了数？”何东板起脸。
    “谢谢何爵士！”老陈抱拳鞠躬，然后满脸羞愧地走到林海面前，扑腾一声就跪下了，“谢谢林会长大人大量，我替调景岭十五万老少苦人给您叩首！”
    砰砰砰！
    林海来不及拦他，他飞快磕了三个响头。
    那名被抓过的年长男子也走过来，同样磕了三个响头，抬头道：“我叫崔增林，之前是我冒犯，请您责罚我吧。”
    “我责罚你做什么，你也不过是受人鼓动罢了，就此算了。”林海大度地摆摆手。
    崔增林羞惭地想要说些什么，一阵响亮的喇叭声传来，众人转过头去，二十辆卡车浩浩荡荡行驶过来。
    雷英东和田佳炳从为首两辆车上跳下来，兴奋地跑过来，“会长（林兄），货都到了，钱老板听说您是要送去调景岭，给了成本价。”
    “辛苦你们。”林海笑道，心中对昌德兴老板愈加好感。
    “老陈，这边5辆卡车上装了大米和油盐酱醋之类，不算多，等会你们自己安排如何发放。”
    “谢谢您，林会长！”老陈语气哽咽。
    “那剩下15辆卡车呢？”崔增林脱口而出，然后就难为情地低下头去。
    “那是送你们回去用的，走路不累吗？”雷英东白了他一眼，“也就是我林兄才如此仗义，换了任何别人，哼，让你们路都走不了！”
    一千多人，在老陈和崔增林的安排下，欢天喜地地挤上15辆卡车。
    “佳炳，这次调景岭之事，我就全权拜托你了，辛苦！”
    为了避嫌，林海把基金会的事情交给田佳炳，他天性纯良，为人友善，是目前的最佳人选。
    “会长不用客气，能为同胞们做点事情，我哪里会辛苦，我替他们谢过会长。”田佳炳真挚道。
    随后，他和代表何东的何鸿銮一起，坐上卡车，雷英东作为车队负责人，自然一起前往。
    然而，崔增林却没有跟车回去，留了下来，说要为之前行事赎罪，非要留在林海身边，做保镖也行，哪怕做跑腿的都可以。
    “我不需要你赎罪，你还是回去吧。”林海哭笑不得。
    “林会长，我看您身边这三名保镖，说实话，一对一，都不是我对手！”崔增林毫不客气说道。
    “混蛋，现在嚣张了，之前我们抓到的是谁？”马三包气急败坏道。
    “那是我不想真的伤人，否则的话，”崔增林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别以为我看不出，你腰里藏了家伙。”
    他又点点任锦球，“你最多灵活些，搏击水平不行，看走路模样，很可能是警察出身。”
    “你呢，身体条件不错，可没有练过拳脚，最多枪法好些。”这次说的是李慕漳。
    三人愣愣看着他，林海也微微吃惊，“你身手很好？”
    “民国26年淞沪会战，我潜入虹口侦查，用大刀砍死两个日本海军，30年宣城敬亭山突围战，我是突击队长，用枪击毙十几名伪军，大刀砍断三把，大概也杀了这么多人数吧。”崔增林淡淡说道。
    林海这下大为吃惊，忽然想起什么，惊疑道：“你是哪儿人？”
    “皖南查济！”
    林海再也忍不住激动的心情，大声道：“你认识丁闻道吗？”
    “小丁是我老乡，我们是多年战友，”崔增林疑惑地看着林海，“您认识小丁？”
    “他现在在哪里？”林海顾不得其他，声音颤抖着追问。
    “最后分别时，他不愿意南下，此时应该留在家乡了。”崔增林深藏心中疑惑，答道。
    林海浑身颤抖，掏出雪茄，递给崔增林一支，崔摇摇手，林海收回来咬在嘴里，打了两次火机，都没点着火，反而把火机掉了，他扔掉雪茄，朝崔笑笑。
    “好，今天起，你跟着我！”接过马三包捡起的火机，林海长长吐了口气，转身朝麦景陶走去。
    “麦处长，林海私下如此处置，还请你多多海涵。”林海客气道，警务处长的面子不得不给。
    “林先生，您处置得非常完美，让人叹为观止，我回去会和港督汇报，希望政府也一起出一把力。”
    林海和何东的这个方案，受益者绝不单单是调景岭居民一方，香江当局也是重大受益者，如果基金会的承诺事项真能一一落实，那香江的治安压力将大为降低，身为警务处长的麦景陶自然最乐见其成。
    与林海、何东说了几句，麦景陶正想收兵回去，手下的通讯官从福特上急匆匆过来，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麦景陶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林海身后的马三包，对林海说道：“林先生，很抱歉，我刚刚得到消息......”
    话还没说完，马三包留守现场办事处的一名红棍边跑边喊道：“大哥，荃湾出事了！”

第0360章 恶意挑衅
    事发地是荃湾码头。
    黎佑民和马三包一起赶到这里。
    这里有独立的荃湾警署，可黎佑民已经是九龙区总华探长，虽说荃湾地区不归他直接管辖，可是偶尔过问下别人也无法说什么，而且此次牵涉到太平洋集团的干将，麦景陶干脆给了他一个督办的大义。
    荃湾码头不大，平时以停靠两岸三地加琼岛的贸易船只为主，吞吐量不大，但好在均衡，之前总成员七八百人的老牌小字头和宏图，靠着垄断荃湾码头的搬运业和一些附属产业，日子也勉强凑活。
    去年开始，内地贸易巨减，码头上每天的货运量剩下不到一半，这可让马三包焦头烂额起来。
    他来自鲁省，自他继任大龙头后，和宏图这几年招收的成员也以来港老乡为主，很多甚至还是带着远亲的，这些人基本上拖家带口，而老成员也早就结婚生子，这下子近千个家庭等着他老人家拿米下锅。
    马三包往隔壁深水埗试探着动了下，霸占那区的字头立刻联合起来，强势反击，他们灰溜溜跑了回来。去远些的屯门吧，屯门都是乡村，土著民民风彪悍，打架是一个村子集体出动的，男女老少拿着农具追杀了他们一座山。
    如果不是穷得慌，和宏图何至于接下大牙金明显挂在钩子上的诱饵。
    还好遇到林海，和宏图最近日子是坐着电梯往上爬。
    招工剔除出来的社会人士，很多品性还能将就看看的就被收入和宏图，目前成员已扩张到1500人。
    成员家属们也大部分进入太平洋附属企业，有才能的坐办公室，没才能有力气的做建筑工，女人们还能去加工海鲜，或者长得漂亮些的，就进了戏院卖票卖汽水，甚至还可以做个群众演员之类的。
    对太平洋集团，自马三包以下所有人，那可是发自内心的感恩戴德，乖巧听话。
    没想到好日子没过几天，有人就打上门来。
    荃湾码头上一间餐厅里，桌子椅子倒了一地，玻璃渣到处都是，门口横七竖八地倒了十几个小弟，被揍得鼻青脸肿，龇牙咧嘴。
    马三包沉着脸看过现场，眼中快要喷出火来。
    和宏图此时并不是很在意荃湾码头的流水，与观塘相比，这里可以说穷得掉渣，可这里是和宏图的发家地，是无论如何不可能抛弃的，他就留下十几个脱产小弟，加上近两百号工人，维持着正常运转。
    没想到被人突袭，一下子将小弟们全部干趴下，作为据点的餐厅以及隔壁的杂货店，全部被砸了个一地狼藉。
    来者连名字都没报，非传统江湖争斗风格，幸好其中有个成员，这边有个小弟曾经在深水埗某娱乐场所见过。
    黎佑民往深水埗警署打了个电话，很快问清了那个人的跟脚。
    那人是一个叫做野狼会的小帮派的成员，这个小帮派是今年刚刚成立的，成员大都是深水埗原住民中的年轻人和未成年男子。
    “野狼会？”马三包摇摇头，问那帮被扶起来的小弟们，“你们听说过没有？”
    小弟们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个字头，也从没和对方发生过冲突。
    看来就是故意来闹事的。
    马三包还没定论，手下人闹哄哄吵着要杀去深水埗，铲了野狼会的老巢，毕竟一个洪门老派，被一帮小崽子打了个冷枪，实在丢脸。
    黎佑民出于老江湖、老警察的敏感，慎重提醒马三包，此事有些蹊跷。
    香江有山门字号的大山头，警方基本上很了解，人家毕竟是洪门正宗，源远流长，绝非一般的暴力黑社会团体能比。
    这两年，涌入香江的青红帮***之类的，作为体量较大的过江龙，警方也保持密切关注。
    这野狼会听名字，就知道没啥背景，属于无根无底的鸡仔帮，而实际情况也果然如此。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一个小帮派，为何敢来偷袭和宏图这样还算有几分江湖名气和地位的大字头？
    “黎总探，看来这件事情还是需要你帮忙出面了。”马三包沉思片刻，笑着请求道，见黎佑民有些犹豫，马上接着说道，“你放心，林会长那边，我会告知来龙去脉，保证不会让你白辛苦。”
    黎佑民马上笑道：“马山主说话太客气了，都是亲近人，不用那么讲究，我来催催深水埗警署，让他们逮人问个究竟。”
    这种事情，靠的是情面，讲究的是到底谁欠下了情面，因此马三包才必须要借林海的面子才行，就靠他本人，原先都不够资格和身为总华探长的黎佑民同桌吃饭。
    这边黎佑民刚刚挂掉电话，马三包这边又得了个噩耗，气得当场暴跳如雷。
    黎佑民好不容易才安抚住他，一行人急急忙忙赶到西楼角道，这里离福来里两条街，和宏图成员大都居住在这里。
    一座光秃秃的小山头下，是一片燃烧着的木屋，无数从居住区中逃出来的老人妇女，抱着小孩，站在小山的宕口位置，看着正被大火吞噬的家园，顿足捶胸，嚎哭一片。
    消防队已经到了，不过面对已烧了大半的木屋，他们根本就有心无力，只能站在那边不让居民靠近火场。
    “大哥......”
    刚下车，十几个负责保护家园的和宏图小弟连滚带爬地过来了，一见马三包就痛哭起来。
    马三包难得地没有骂人，这帮人比码头那边还要惨，是真的只能连滚带爬了，很多人脚都被打折了，全身就没有一块好地方，一个个鲜血淋漓，却还能忍到他过来，也不容易。
    又是一帮陌生的年轻人，突然冲进这片木屋区，只用了短短几分钟时间，就打倒了猝不及防的留守人员，然后开始放火烧屋。
    这帮人还有点数，点火前把所有居民都赶了出来，有行动不便的老人，还催着邻居们一起帮忙抬出来。
    黎佑民脸色很难看，虽然没有烧死人，可上百座木屋一次性烧毁，这也算是一个大事件了，虽然他本人不用担责，可麦景陶肯定会受到社会压力，最终这份压力还是要给到基层的警察身上。
    他找到附近一座电话亭，又给深水埗警署打了个电话。
    “艹你老母的，你别拿刘总探长做挡箭牌，我告诉你，荃湾刚刚烧了几百间木屋，疑犯就是你不以为然的野狼帮，你最好今晚前就把人通通抓回来，否则刘福也保不住你！”
    深水埗警署华探长是刘福的马仔，之前黎佑民请他抓捕那个野狼帮成员时，就有些爱理不理，听他说要把人全部逮捕，更是连讽带刺，一口拒绝，黎佑民只好发怒了。
    似乎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对方语气好多了，一口答应马上出发抓人，黎佑民这才挂掉电话。
    “马山主，你冷静些！”回到火场，黎佑民急忙拦下带着一帮子残兵和老头准备杀出去的马三包。
    “我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马三包太阳穴青筋冒起，大吼道，“餐厅砸了，人被打了，无所谓，混江湖的难免挨刀，可烧了我们家人的房子，这算什么？我一定要让那帮不懂江湖规矩的小鸡崽子们明白，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
    “抓人的事我已经通知深水埗警署了，你以为这是你们字头之间的内部私事？醒醒吧，这件事，港督都会被惊动！”黎佑民板着脸大声道，“你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解决你们家人的居住问题。”
    “让我怎么解决？老子现在就像砍人！”马三包一屁股坐在地上，浑然不顾刚刚和林海一起去永安百货购买的进口西裤，神情失魂落魄。
    “找林会长啊，他一定有办法。”黎佑民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对，找林会长，他老人家一定有办法。”马三包连忙爬起来，往电话亭赶去。
    黎佑民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如此公开的挑衅甚至是恶意攻击和宏图，这幕后的大佬到底是想做什么？
    香江未来会乱成一片吗？
    加班到9点才下班，累毁了，今天只能写出来一章了，抱歉！

第0361章 调景岭之行
    马三包等人赶往荃湾时，林海在崔增林的陪同下，前往调景岭。
    本来为了避嫌他是不愿意去的，可听崔增林说，在调景岭上，有差不多上百个家庭来自皖南查济以及附近村镇后，他忍不住想要跑去看看他们生活得究竟如何。
    这些可都是他的老乡。
    喝着同一条青弋江水长大的老乡，上个时空他们没有机会遇见，命运奇妙地安排他们在这个时空，在远离家乡的香江遇见，林海很自然地急切地想为他们做点事情。
    汽车沿观塘道往东开了三公里，道路就变得无比狭窄，前方，20辆先行出发的卡车停靠在荒草从中，那些闹事的年轻人在车厢边排队，弯腰扛起车上放下来的米袋等各种物资。
    “会长，您怎么来了？”田佳炳接到别人通知，急匆匆过来，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水。
    “佳炳，你看着他们做事就好，可不要自己动手，累坏了你，集团可怎么办？”林海首先责怪了他，见他不好意思地笑后，接着说道，“这位崔增林是我的皖南老乡，今后就是我的保镖之一，这次我想去调景岭看看其他皖南老乡。”
    “前面车子开不进去了，听说要步行6里多地。”田佳炳担忧道。
    “不就6里地嘛，我扛个200斤绝对不用休息！”说完，林海大步上前，翻上一辆卡车，两手各拎一袋50公斤装的大米，直接跳下来，沿着小路就往前走。
    “会长！”田佳炳来不及阻止，也根本追不上他。
    崔增林、烂鱼仔、任锦球、李慕漳四人，急忙上前扛了一袋，快步跟了上去。
    三十几名外围保安面面相觑，不得不也扛了一袋，七歪八咧地跟着。
    林海大步如飞，超过了一个又一个扛着袋子的年轻人，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惊愕之下，小声议论起来。
    “这不是太平洋的那个董事长吗？”
    “是他！力气好大，拎两袋还走这么快。”
    “没见他拎一架马克沁就像拎小鸡嘛。”
    “那不是木头的吗？”
    “木头？你开什么玩笑！之前那一梭子，嗖嗖地从我鼻子下面过去，还带着热气，可没把我给吓尿了。”
    “就是，那个谁，不就真尿了！”
    他们说着，就嬉笑起来，脚下加快步伐，却怎么也追不上那个矫健的身影。
    “会长，会长！”李慕漳大声叫道，林海停下来，疑惑道：“怎么了？”
    “您慢些走吧，您看，兄弟们都跟不上了。”李慕漳放下米袋，擦着满头的汗水。
    林海往后一看，乐了。
    紧跟李慕漳的崔增林，此时也停下了，面不改色，呼吸平稳，一看就知道还有余力。
    他后面几米远的烂鱼仔，咬牙走来，脸色有些红。
    再后面的任锦球，表现就有些差了，腰快要被米袋压弯了，这么远都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几十米外，三十几名保安表现可谓不堪，有人歪歪扭扭勉强前行，还有人已经放下袋子，坐在上面休息。
    “也难怪他们，毕竟不像我们这样扛惯袋子的，说实话，我也两年没上码头做过力气活了。”烂鱼仔笑笑，接过林海递来的雪茄，美美嗅了下，塞进口袋，掏了支好彩烟抽上。
    “增林呢，你似乎还有余力啊？”林海笑呵呵看着崔增林。
    “当年挖战壕，做工事，泥土袋子扛惯了。”他憨笑着，这次没有拒绝林海的雪茄，在林海的示范下，成功吸了起来。
    “锦球，你负责带着他们，慢慢走好了，我和慕漳他们先上去。”休息了几分钟，林海带着三人先走。
    山路越来越难行，草丛掩盖了路面，四周都是树林，如果不是崔增林指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在转过一道断裂的山崖后，前方终于出现了村落的影子。
    林海几人愣在了。
    这是怎样的村落啊！
    一排排依山而建的所谓房屋，甚至连茅寮都称不上，四根带着树皮的木桩为柱，上面用草绳系着大片大片的油纸，就算是一间屋子了。
    最大的屋子也不超过10个平方，而就在这样的屋子门口，涌出来三四个，甚至五六个女人和孩子，用怯生生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增林，你怎么回来了？”一个年轻人老远招呼道，他是回来报信的，身后带着一大帮人。
    都是男人，小的十几岁，老的有五十多，有人拿着扁担，还有人拿着木棍绳子，看来是想要下山接应的。
    “会长，小心些。”李慕漳小声道。
    林海点点头，他已经看见人群中有拿着步枪的武装人员，三八式，中正式，汉阳造，甚至还有破破烂烂的水连珠和毛瑟，可谓五花八门，此时这帮人也正警惕地打量着他们。
    “我回来了，这是太平洋集团的林会长，他想去看看我的老乡，”崔增林走过去，放下肩头的米袋，大声道，“告诉大家，林会长是我老乡，也是皖南查济的。”
    “是嘛？”这群人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海，眼神中有欢欣，还有一丝无论如何也抹不去的警惕。
    “你们快下去吧，林会长给我们的物资太多，陈上校他们正好缺人手呢，”崔增林催促道，“我先带林会长去我们那边看看。”
    “好，好！”这帮人胡乱应着，忙往山下走，经过林海身边时，一个个都点点头，虽然并没有表示出明显的欢迎，林海却清晰地看见他们眼神中那种带着羞愧的谢意。
    调景，调整景况之意，对于这样一群丧失了家园和祖国的流亡者，谁又不想调整、改善自己的景况呢？
    林海三人跟着崔增林往山上走，路边的纸屋中，不时有人出来张望，老人或者妇人们偶尔同崔增林打个招呼。
    一帮露着屁股的小孩子，干脆就蹦蹦跳跳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林海偶尔驻足，他们就急忙跑回去一段路，停下来小心地观察一番，见林海等人走了，又马上跟了上来。
    “慕漳，你记下来，回去后，往这边送服装过来，无论男女小孩，都要送！对了，再加些糖果。”
    调景岭的居住区域，刚开始是按照各自番号划分，后来随着各方接触下来，又很快变成了按家乡划分。
    毕竟作为种花人，老乡永远是除了亲人外最亲近的关系。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处位于山坳内的小村落，这里就是崔增林他们的聚集区。
    “这家是查济的，这家是云岭的，这家是章渡的，这家是赤滩的......”放下米袋，崔增林陪着林海一家家门口走过去，当走到一间屋顶漏洞的人家时，他叹了口气，“这家是桃花潭的，男人在上个月被上面的大别山佬们打死了......”
    这么多人聚集在这片山岭上，总会产生一些矛盾。
    很多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男人们或许还能去外面做份苦力活，女人们就留在家里抚养老人，照顾小孩。
    这家人家的男人找到一份收入还不错的临时工，勉强够给家里买米面油盐，老婆在树林里垦荒种些蔬菜，原本日子还能苦捱，可因为菜地问题，与上面一户皖北居民发生冲突，结果男人被打死在树林里。
    崔增林带人前去讨个公道，却敌不过对方人多，男人们个个受伤回来，这还是老陈出面了，否则很可能被全部打杀在当场。
    打架、杀人，对于这帮挣扎在生存线边缘的前军人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之前的道德、尊严、荣誉乃至上下尊卑关系，早就荡然无存。
    老陈也是依靠着人数最多的老乡们，才成为名义上的调景岭领袖，之一。
    据崔增林讲，这里和老陈一样的地位的，另外还有6人，他们组成了所谓的治安委员会，领导着拥有武器的自卫队，管理着这十五万难民。
    他们四人带上来的大米，林海让崔增林先每家发放下去，93户居民，每户人家平均不过5斤而已。
    杯水车薪。
    可这已经让他们感激涕零，听说林海是老乡，一个个老人走出来，拉着林海的手，用家乡话说长道短。
    大家聊着青弋江的发水，桃花潭的明月，章渡的吊脚楼，赤滩的河边草原，却没有一个人诉苦。
    “大叔，大婶，大嫂，兄弟姐妹们，我叫林海，见到你们，我很高兴......”林海哽咽了，停了会继续道，“崔增林以后会给我做事，以后你们的日子，我来负责！我把话放在这里，以后谁要是欺负你们，我让他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呜哇！
    一个女人嚎哭起来，立刻捂住嘴，扭头冲回屋子，正是来自桃花潭的那家。
    老人们也涕泪直流，无声哭泣。
    小孩子们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也吓得抱住爷爷奶奶的腿，大哭起来。
    “林会长答应给大家好日子过，大家就别哭了！”崔增林抹了把眼角，大声道。
    “增林，让他们收拾行李，马上跟我下山！”林海下定决心，这个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停留，也不想让乡亲们停留。
    这边的男人们，全部参与了之前的对峙，此时还在往回赶，林海准备在路上截住他们，一起带回观塘。
    老人妇女们擦干眼泪，开始收拾家里，小孩子们围着林海，欢呼着，转着圈，林海笑眯眯看着他们，仿佛看见了儿时的自己，围着阿爷转圈的情景。
    破家也有三斤铁。
    花了大概半个小时，大人们才收拾完毕，走了出来，身上挂满包裹，有人还挑着担子。
    这片区域轰动了，无数人涌出来，站到路边，树林里，意味复杂地注视着他们。
    烂鱼仔走在前面，崔增林在中间，李慕漳和林海押后。
    李慕漳紧张地四下观望，手伸进风衣内，脸上全是汗珠。
    “慕漳，不用那么紧张，有我在，他们翻不了天。这么热的天，叫你别穿风衣，非要不听。”林海好笑地劝慰他。
    好在很快就遇见了任锦球他们，李慕漳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在乡亲们不舍的目光中，大家放下米袋，转头往山下走，而山上的人群发出一声欢呼，朝米袋围了上去。
    半路上他们遇见了老陈，老陈见这么多人下山，一脸惊愕，当听说是林海带着老乡们下山后，他真诚地道喜，又再次向林海致谢。
    “老陈，这边一切事务，以后就由田佳炳和崔增林出面和你沟通，如果还急缺什么物资，告诉他们，我会想办法解决。另外，我会尽快推动公路建设，到时候欢迎你们来作工。”林海严肃道。
    “我需要你们的委员会保证，以后无论谁来撺掇，都不得再来骚扰太平洋集团！”
    “我会通知他们几个，我也相信经过此事后，没有人再来做哪些没有人味的事情。”老陈也严肃地点头。
    “那最好！”林海若有深意道，“我和常大公子也有生意上的往来，如果你们实在不像话，我会向他要来尚方宝剑的，到时候可别怪我无情！”
    “常大公子！”老陈面露喜色，“林会长，您能不能给我们说句好话，让我们尽快去那边啊？”
    “这个我可以转达，不过希望不大，那边也百废俱兴，物资匮乏，我想也一时安置不了这么多人。”林海点头道，“你们最好还是尽快自救，能上班的去上班，留在家里的，哪怕种菜也比闲着好。”
    老陈失望地点点头，再次谢过林海，带着一帮人扛着米袋往山上走去。
    老人妇女孩子们惊喜地叫嚷着，一帮年轻人被截下，先一个个过来给林海鞠躬，致谢的致谢，道歉的道歉，然后抢过包裹或担子，在之前还并肩同行的战友们的羡慕目光下，脚步轻快朝山下走去。
    观塘工地，叶庚年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大帮子近似逃难的人群。
    “别发愣了，都是我老乡，男的、强壮的女人，安排进工地，老人孩子你随便安排些轻松活计，别让他们闲着。”林海吩咐道，“每家都安排一间工棚，不够就马上建！”
    “是，会长！”叶庚年连连点头，忽然脸色难看地小声说道，“马三包那边出事了！”

第0362章 解决问题之道
    林海赶到西楼角道时，受灾现场已经被封锁住。
    警察和社区自发组织的保安队守护着整个被毁现场，不让记者或者其他别有用心地人进入，也承担起维护临时居住点治安和物资发放的任务。
    乐施会、教会，以及太平洋集团共同捐赠的帐篷已经搭建起来，受灾居民基本得到有效安置，一大批太平洋集团筹集的生活物资正在陆续发放到每一户灾民手中。
    如苍蝇般飞来的媒体记者无孔不入地穿过隔离线，拿着照相机和纸笔采访着每一个可以接触到的木屋区居民，绞尽脑汁想要探查出所谓的真相。
    先期赶到的张问天，和一位荃湾当地议员一起，陪着代表港督来到现场的民政署署长，以及代表警方的麦景陶，巡察整个受灾现场和安置现场。
    警察们都认识林海，他和保镖们放下枪支，被放了进去，很快见到了这些大员。
    就在临时安置区的一个大帐篷，有关人员召开了一个简短会议。
    已经和林海私下交换过意见的张问天，作为受害者雇佣方代表，同时又以非官守议员（JP）的身份，提出几个要求：
    一、警方尽快逮捕所有涉案嫌疑人，并查清真相。
    二、民政署立刻推动工务局立案通过西楼角道小山区域重建工程，太平洋集团愿意参与投标，尽快为受灾居民们重建家园。
    三、民政署加快排查九龙和新界地区类似木屋区，尽早推动重建方案，以避免造成更大悲剧。
    民政署署长和麦景陶都赞同张问天的提议，并表示会向葛量洪转达此方案。
    留下沟通渠道后，两位大员先行离去，留下来的基本都是自己人。
    林海安慰马三包：“公司会尽力推动重建工程，生活物资你们也不用担心。”
    马三包红着眼：“谢谢会长，有公司在，我们不担心没了活计，只是大家一股子怒火憋在胸口，实在难受！”
    见林海瞅过来，黎佑民连忙说：“事发后，野狼会的人就全跑了，我们已经在屯门抓到了部分小弟，不过还没抓到他们的老大。”
    野狼会被抓的小弟们交代，老大给了他们奖金，安排他们连续袭击码头和居住区。
    这帮平均年龄才18岁的年轻人，根本不了解自己干下的这桩事，会影响这么大，被警察们告知可能会接受的刑罚后，一个个痛哭流涕，悔之晚矣。
    而野狼会老大，来历成迷，没有人知道他的家庭或者朋友关系，此人半年前来到深水埗独自生活，有钱又豪爽，迅速和这帮学业未成混迹社会的少年打成一片，很快就组织起纪律和构架都不算严密的野狼会。
    野狼会成立后，不过是组织成员们吃喝玩乐，练练力气，偶尔出街收收学生仔的保护费，未曾有过大规模暴力行动，今天的两次袭击还是他们第一次有组织重大活动。
    黎佑民做出结论，野狼会是一个外围机构，是用来进行临时行动的替死鬼，而这个老大应该就是幕后组织的成员。
    “我们已经派出探员，拿着他的照片在港九各个地区查询，相信很快会有一个结果。”黎佑民其实并不乐观，“不过我们担心他已经出境，或者下了海。”
    “下海不可能！”林海摆摆手，“这样一个能出来独当一面做事的人，无论哪个组织都算是人才，最大可能还是潜藏起来了，你们好好找，不行就发悬赏，钱我们出都行。”
    黎佑民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离开去申请发布悬赏。
    马三包看看帐篷内几人，不满道：“他们心中其实很清楚，到底是谁下的手，不过不希望真的把人找出来罢了。会长，您说，我们怎么办？如果您让我们去报复，我们一千多号兄弟二话没说，拿命来拼！”
    “拿命去拼？”张问天瞥了他一眼，“我不懂江湖，可也知道江湖是有规矩的，没凭没据无缘无故，你这么做只能让和宏图陷入不利，甚至还会牵涉到公司身上来。”
    “可就这么让他们嚣张下去？我咽不下这口气！”马三包恨恨道。
    “我会想办法找人递话，无论是开战还是和平，让他们回个话。”林海淡淡道，“如果要开战，到时少不了让你们出力，如果选和平，我希望，你马山主能够好好想想未来的路。”
    林海起身带人离开，留下马三包独自一人，沉思起来。
    夜色中的帐篷区一片嘈杂，孩子哭闹声，男女争吵声，炒菜声，声声不绝。
    林海几人默默走着，突然，一道闪光亮起，一个黑影朝外急奔。
    李慕漳带人飞快追了过去，很快，他们回来，拿掉了胶片，警告过后就放那名记者走了。
    “他们想搞个大新闻，证明太平洋集团同和宏图关系密切。”
    李慕漳的回报让林海皱起眉头，张问天理解他的心思，小声道：“我们必须做好切割了。”
    这是他们早就在考虑的问题，同和宏图走得太近，就此时香江的局面来说，好处很多，毕竟有太多不方便做的事情，和宏图很方便就出手解决了。
    然而同一个洪门字头关系密切，对太平洋集团来说，也会有极大的负面效应，比如说未来的声誉问题，未来很可能会因此而面对欧美国家相关机构的调查。
    “等这件事尘埃落定吧，看马山主如何选择了。”林海沉吟道，“你这几天跟进未来的几个工程，希望能够借这场大火，落实下来。”
    接下来几天，太平洋集团的项目推动得很顺利，观塘对峙事件和荃湾木屋大火事件，引起了当局的警惕，尤其是后者，被媒体公开报道后，引发了社会舆论的批评，让当局有些下不来台。
    经过一番详细调查，全香江像荃湾这样的大片木屋聚居区有四十多处，居住环境之危险恶劣触目惊心，一旦发生火灾，情况难以想象。
    于是新建公共屋邨计划，提前三年摆上了港府的议事日程，而着力推动此方案的太平洋集团，加上在荃湾和调景岭的大规模捐助行为，一时被无数人称颂。
    顺带着，太平洋集团提出的建设观塘-调景岭-将军澳公路，以及建设将军澳太平洋新城两个互相关联的重大计划，在何东等人掌控的华人议员的推动下，渐渐得到了葛量洪在内的很多上层人士的支持，眼看着立项在即。
    当然也有唱反调的，比如某胡大记者，他的关注点就在太平洋集团的倾向问题上，隐晦批评其与某些势力走得极为密切，有互相勾结之嫌疑，不是存粹的商人行为。
    林海很委屈，却找不到人申诉，在香江甚至种花家，想做个存粹的成功商人，直到21世纪都不现实，即使在欧美，做大做强的公司，也没有一个是存粹的啊。

第363章 特殊的客人
    “昨晚粉岭民宅枪战，黑帮老大吞枪自尽！”
    本报讯：昨夜十点许，新界警署接到线人举报，包围了位于粉岭的一栋独立民宅，与躲藏于此的嫌犯发生短时间枪战，最后嫌犯吞枪自尽，警方证实，该嫌犯即三日前荃湾木屋纵火案主要嫌疑人，野狼会会长XX。
    林海放下刚看完的报纸，饱含深意地看了眼安坐沙发的马三包和烂鱼仔，笑道：“对这个结果，你们有意见吗？”
    “既然他们把人交出来了，那还能怎么办呢？”马三包表情有些阴郁，“现实又不允许我们真的开战。”
    “其实兄弟们，包括家里人，还是很满意的，”烂鱼仔笑道，“大家没了木屋住，最多半年就可以住新洋楼，谁还能多说啥呢？”
    “会长，您真的相信他们愿意同我们和解？”马三包观察着林海的表情。
    “其实我们也从没有开战嘛，既然可以和气生财，谁又想多生枝节。”林海淡淡笑道，“关于和宏图的未来，马山主考虑得如何了？”
    闻听此言，两人忽然起身，一起鞠躬道：“请会长同意我们加入华英会！”
    半个小时后，一个简短的会议结束，马三包回去荃湾，烂鱼仔则接受他在观塘的事务，林海和张问天也出了办事处，赶往半岛，在那里，有一个特殊的客人在等着他们。
    “问天，这件事情顺利解决，谢谢你出了大力。”在车上，林海谢过张问天。
    这几天，张问天同马三包二人经过好几番商量，最终谈出了一个解决方案：
    和宏图将由字头改组成为独立的商业公司，马三包担任法人代表，员工就是原先的成员还有家属。
    新成立的和宏图公司，从此远离黑色甚至灰色业务，公开的业务范围是安保和劳务外包，主要服务于太平洋集团及其下属企业。
    同时，两人加入华英会，烂鱼仔担任外勤部负责人，其成员是和宏图中选拔出来的一部分品性较好、战斗力较高的成员，负责华英会的外围保安和其他杂务。
    这样华英会就拥有了四个具有雏形的部门：暂时由李慕闽负责的军事部，李慕漳负责的特别行动部，烂鱼仔负责的外勤部，以及田佳炳负责的商业部。
    “会长，慕漳那边说，数字帮的确偃旗息鼓了，这几天安静下来，再没有大规模人员调动。看来我们的这位客人，还是有些作用的。”似乎解决了和宏图和数字帮的问题，张问天心情很不错。
    “何东和我说，我们在调景岭的行动，得到了某些人的欢心，也因此给了数字帮一些压力，所以他们才会派出这个客人来拜访我们。”
    最近这两次事件经过有心人大肆传播，太平洋集团声望日隆，在流落香江的难民心中，能够进入太平洋集团作工，是一件非常幸运和有前途的事。
    而规划中的大型屋邨项目，又很有可能完全被太平洋集团拿下，无论建设还是完工后，林海都会照搬观塘模式进行管理，绝不会给予其他组织进入社区的渠道。
    数字帮已经完全不能操控难民人心，也根本招收不到素质较高的成员。
    鉴于这样的结果，林海答应接受常大公子派人调解，而不是浪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沟通渠道和初步信任，与对方死磕。
    与数字帮相比，林海反倒有些忧心忡忡其他问题。
    “您担心我们在北方的业务受到影响？”张问天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担心，“您不是刚刚通过许先生往赣西水灾地区捐献了大量物资嘛，他们不会不记情面吧。”
    林海笑笑，他不能说这次以许爱周的名义进行的捐献，还有一个重要目的，是为了确保北上皖南接人的崔增林行动顺利。名义上，阿爷是许爱周的远亲，崔增林则是许派出接人的专员。
    半岛酒店套房内，林海二人见到了这位身份特殊的客人。
    如果不是天机，林海绝对想不到眼前这个名叫段希文的瞿瘦老者，竟然会有那么一段精彩的过去，以及即将到来的未来。
    双方首先寒暄一阵，对于段希文作为湾湾某私人代表此次来港，进行调解工作，林海表示了感谢。
    段希文也说了番场面话，称赞了一番林海在调景岭和荃湾的义举，再次重申了他背后之人希望太平洋集团顺利发展的心愿，另外再次发出了访问邀请。
    对此，林海内心是拒绝的，表面客气地打着哈哈。
    段希文也没多说，突然单刀直入道：“林先生，贵公司拥有较好的海外渠道，而我有朋友在暹罗清莱地区拥有一些产业，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合作？”
    “那自然很好，我们公司也在积极开拓新的货源，尤其是东亚特产方面，不知道你朋友那边具体经营些什么？”
    林海笑着说，心中暗道，你的朋友，就是那位一路吃败仗的李将军吧，很快，你就会被他拉去所谓的清莱，实际上的缅东北了。
    “他那边现在有柚木，翡翠，玉米，还有......”段希文凝视着林海，“烟土！”
    “据我所知，除了玉米和少量柚木，清莱好像并不出产其他土产吧。”林海笑眯眯道。
    段希文也呵呵笑了：“其实，我这朋友的土地，在清莱北边的缅甸山区，他的贸易公司开在清莱美塞，是为了方便客商来往，林先生应该有所了解的，缅北地区最近不太平啊。”
    不是最近，而是过去，未来，一直都不太平啊。
    一片本来属于种花家的土地，几百年来前后好几批因各种原因离开家园来到此处的种花儿女，他们要面对当地恶劣的环境，当地卑劣的民众和统治当局。
    那片土地上流淌着华夏的血，埋葬者华夏的魂，却最终只留下一段即将湮灭于史书上的轻描淡写。
    每次想起，林海就唏嘘不已，郁愤难平。
    段希文，这个未来缅东北华人武装实际上的最高领导人，这个至死也不愿离开那片离祖国最近土地的华夏人，他的到来，或许是历史迷一般扇动的结果，却也的的确确是林海的一个机会。
    谢谢这两天投票的书友们！

第0364章 运力瓶颈
    香江闷热而潮湿的夏天终于过去，时间进入十月份，南风北上，丹桂飘香。
    小岛上焦灼忙碌的人群，因了所谓联合国军在仁川的登陆作战大获成功，几个月来压抑担忧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似乎是为了补偿，人们涌进各种消费场所，大肆挥霍着金钱和热情。
    在日本和美国，情况同样如此，曾经被战争拖累了几个月的娱乐业、餐饮业以及房地产业，都有了复苏的苗头。
    太平洋集团旗下的相关公司业务量自然同样大增，无论是餐厅还是戏院，无论是自己生产还是贩卖的物资，总是红红火火，供不应求。
    生产力不足的香江尤其如此，太平洋集团每周都有货轮从始发港启航，装满各种物资驶向这里。
    大间出产的鱼类罐头和方便面，塞班出产的蔗糖、冰冻龙虾、椰肉和椰汁，黑塞维山出产的大米、木材和香蕉，暹罗出产的大米，雅加达的橡胶，洛杉矶收集到的黑铁皮、废钢和轮胎，等等。
    香江就如一头饥饿的怪兽，大口大口吞咽着这些物资，至于物资的最终去向，也只有中间商和收货商明白。
    加急建设的观塘码头有三分之一完工，到港顺序安排合理的话，倒是勉强堪堪使用。
    导致贸易量无法扩大的主要还是运力问题，太平洋航运到现在为止，运力也不过刚刚达到10万吨。
    许爱周每次见到林海都向他抱怨运力不足，缺少足够的船只，催促着他尽快采购新船。
    每次林海都只能无奈苦笑，他怎么可能不心急？
    这几年，有运力就意味着源源不断的利润，为此他已耗费了无数心神，尽可能提前做了很多布局。
    战前向三菱订购两艘货轮，后来又续订了三艘，战争爆发后他又通过威尔的关系，向GHQ收购了数艘发卖的缴获品，哪怕其中大多是三十年代的轮船。
    六月初，洛杉矶的船厂再次扩容，还将太平洋庄园的地盘占去了三分之一，为此兰妮还想方设法打远洋电话过来告状。
    在完成了第一批客户订单后，船厂已经婉拒了所有外部订单，全力为集团生产最新款1万吨集装箱货轮。
    六月底，在内部员工小岛太郎的帮助下，上川井亲自出马，趁着日本国内商人都在抢购战略物资，没有关注到运力问题前，成功并购了位于青森的资不抵债的黑铁船厂，随后立刻调整生产线，开始生产1000至3000吨的短途海运货船。
    等战争扩大化，联合国军进入战场后，商人们很快反应过来，拿着支票满世界购买货轮，全世界船厂的生产力骤然不足，船只价格也一路飞涨。
    这样的情况下，太平洋集团根本找不到新的货轮生产商，比如三菱，因为有了日本官方的订单，宁愿支付高达5000万日元的违约金，也要中断和太平洋集团续签的造船合同。
    制约船只数量的除了生产力不足，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缺少资金。
    战争爆发前，林海就已经尽可能地把集团的所有空闲资金，通过华特和恒生，投入到战争相关的证券和期货市场上。
    战争爆发后，林海还在不断追加投入，将每月集团盈余的大部分投入进去。
    这部分投机资金的盈利自然随着战争扩大不断增加，可那都是账面的，根本没有到可以兑现的时机。
    因此，整个集团的现金流陷入短缺状态，哪怕林海把黑塞维山获得的黄金和白银，通过恒生、富国等渠道全部洗了个干净，集团财务还是一直都紧巴巴。
    战争时期的投资和投机，就是如此占用资金，为了短期内的暴利，林海自然还是偏向后者多些。
    好在拥有了恒生，富国虽然被挖了个分行总经理，可和太平洋集团关系却愈发紧密，因此，林海还能借贷到大量资金，主要用于收购各种物资，至于订购外厂船只，林海不愿意充当接受高价的冤大头。
    这一天，许爱周又一次来到办事处。
    “许董，你别急，青森有三艘货轮昨天刚刚下水，下个星期就能到港，9000吨。”一见许爱周进来，林海忙先开口，免得又听他一番抱怨。
    许爱周笑眯眯点头：“那不错，这三艘船可以安排到暹罗、西贡航线上。不过会长，我今天来不是来同你抱怨运力问题的，相反，我是来给你解决运力问题的。”
    林海眼睛一亮：“是吗？”
    许爱周身后走出来一个戴着眼睛的精瘦男子，笑着对林海说道：“林会长，您好，我是华润的张平。”
    “华润！”林海吃了一惊，很快反应过来，伸出手去，“你好，张总经理，欢迎！”
    双方就坐后，林海不动声色地瞥了许爱周一眼，心中有些埋怨他不提前招呼下，就把人直接领来了，许爱周摊开手做无奈状。
    “林会长，你不要责怪老许，是我非要他带我过来的，”张平笑着解释，“之前无论是老许，还是你的朋友雷先生，都和我们华润做过生意，而太平洋又是他们的供货商，无论如何我也得到你这座大庙来拜拜大佛啊。”
    “张总太客气了，和你们相比，我这只能算是土地庙了。”林海打着哈哈。
    他说得没错，去年刚刚整合完毕的华润公司，是规模最大的驻港国资企业，仅仅49年的贸易额就超过5000万美金，太平洋集团至今为止的纯贸易额还不到其四分之一。
    “林会长谦虚了，您是集团公司，有生产制造业，有银行金融业，有农林渔业，也有贸易流通业，我们华润只能算贸易公司，真的不能和你们相比。”张平不吝高帽。
    两人互相吹捧了一番，各自半真半假透了些公司的底细，话题很快进入来意。
    “林会长，听说您需要大量货轮，不知道能否考虑下我们？”
    “你们？”林海疑惑道，他好像没有听说过华润有做轮船买卖生意，他们自己还需要轮船运输货物呢，好像太平洋航运就承担过其远洋运输任务。
    张平笑了：“是的，我们，不是华润，而是江南造船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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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5章 做笔大生意
    张平完全有理由把江南造船厂称作我们，这就是全民所有制国家的底气所在。
    1865年，由时任两江总督李鸿章购买并扩大的江南造船厂，在去年由沪上市接管，立即恢复了生产。
    今年七月份起国际市场对船舶的急切需求，为刚刚归国的卢作孚知晓，因此特意写信给沪上相关部门，建议江南造船厂承接香江造船业务，借机积累经验，锻炼新人。
    于是，这个任务交到了扎根香江的华润公司手上，总经理张平很自然地想到了关系一向不错的湛/江船王许爱周，并由此登上了太平洋集团的大门。
    “张总，江南造船厂造过的最大吨位是多少？”如果国内能造，林海自然乐意把钱给国内赚，况且一时之间，他还找不到可以承接订单的造船厂，除非跑去南美，他又信不过那帮比非洲人勤快不了多少的混血种。
    张平脸微微发红：“是47年制造的3000吨的近海巡洋舰。”
    “货轮呢？”林海不置可否，巡洋舰属于军用，民用货轮技术要求要低很多。
    “之前造过的也都在3000吨以下，不过我们有信心可以制造5000到8000吨的远洋货轮。”张平振振有词。
    “张总，真的有信心吗？我可是知道，你们的很多老技工都流失了。”许爱周蹙眉道。
    “我们可以攻关，只有人多信心大，没有什么是我们做不了的。”张平握拳道。
    “你们是想通过制造这种货轮积累技术参数，顺便锻炼新工人吧。”林海一语道破了他们的用意。
    “是有这个考虑，”张平反而放下了高调姿态，坦诚地说道，“可我们真的有信心，如果我们造不出符合贵公司要求的货轮，我们愿意做出赔偿。”
    “赔偿就不需要了，如果真的出现问题，退还定金就可以。”林海点点头，“你们需要几艘订单？”
    张平愕然，这个太平洋集团年轻的掌门人，口气真是大，竟直接问自己需要几艘订单。
    “你别误会，我们是真的需要很多货轮，不过也要看你们的交货期以及船坞生产能力才能下单。”见张平发傻，林海连忙解释。
    “那能否给我们三艘货轮订单，我们保证一年内交货。”张平沉吟道。
    “给你们4艘，2艘5000吨，2艘10000吨，前2艘半年内交付，后2艘15个月后交付。可以吗？”
    张平沉思会，跑出去借用办事处电话，给华润打过去，又由华润通过他们内部渠道联系沪上，大概折腾了半个小时，最终敲定了这笔订单。
    接下来谈判价格，张平给出的价格远低于国际市场价，不过条件是必须使用美元或者英镑支付。
    林海敏锐地察觉到国内此时外汇的匮乏，旁敲侧击询问了下，没想到张平并不见外，一股脑全倒给他听。
    国内接管沪上时，把所有银行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只找到6000两黄金，如此一个号称流淌着黄金的沪上滩，就这么一点可怜的收获，可见其时国内贵金属之短缺。
    而各方收集上来的美元等流通方便的外币更是稀少，目前国内最大的外汇收入就是侨汇。
    因此，外汇收入是考核华润的最重要指标。
    “这样吧，太平洋就按照国际市场价，支付90万美金。”林海不想吃亏，也不想赚国内的便宜。
    这个价格比华润的要价高了2成，张平喜出望外，连声感谢，很快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国内缺少造船用的钢材，想从太平洋集团采购。
    “钢材我们多得是，新钢材，上好的废钢，观塘那边，还有雷英东在澳门的仓库，大概囤积了数千吨，我同意通过兴业堂出售给你们。”林海一口答应。
    “可我们没有这么多外汇，能不能用货物支付？”张平似乎很不好意思，连声音都小了很多。
    “如果是我们需要的货物，自然没有问题。”
    “煤矿，猪鬃，大豆，豆饼，钨矿，火腿，瓷器，丝绸，宣纸......”张平一个个报着，见林海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没有底气。
    “这些货物你们华润本来就在出口，我们再转一道手，根本就没有什么利润啊。”林海苦笑道。
    张平无语，苦恼地挠着脑袋。
    双方沉默了良久，林海忽然开口道：“我身为华夏人，比较喜欢华夏的文化艺术品，比如书画，印章，玉雕，家具，还有一些古董之类的东西，要不，你们拿那些东西来换！”
    “好啊！你给个清单。”张平大喜过望，此时国内这种东西可谓铺天盖地，沪上衡山路鬼市，一副张大千的国画，只不过换取人民币一百元，差不多够沪上一个月生活费，相当于港币30元的水平。
    林海拿出一张白纸，边思索边写起来：
    明清书画，红木家具，瓷器，玉雕，近代书画（张大千，齐白石，李可染，徐悲鸿，吴昌硕，林风眠，李苦禅，黄宾虹，范烟桥......）
    “张总，只要49年前稍微有些名气的书画家，他们的作品我都要，价格嘛......”
    “参照羊城友谊商店不就行啦！”许爱周插话道。
    “对，对，羊城友谊商店是针对外宾的，价格偏高，林会长这边大量收购，价格可以优惠些，这个我就可以做主！”张平连连点头。
    这个便宜林海不拒绝，否则也显得他太好说话了，他继续思索着，忽然问道：“对了，现在和田玉原石价格怎么样？”
    “和田玉......”张平想了会，恍然大悟道，“对，我想起来了，去年我们刚刚送给南越胡同志一件羊脂白玉飞马像，听说料子有十多斤重，大概价值3000元......人民币吧。”
    十斤多的羊脂白玉原料，连人工费3000多人民币，这是旧版人民币，差不多合400港币。
    林海强忍住冲动，淡淡瞥了眼不以为然的张平一眼。
    我的好同志啊，21世纪，最差劲的羊脂白玉也要2000万一公斤啊，你们白白送了白眼狼两三个亿，人家还不领情。
    张平告诉林海，羊脂白玉属于一级玉料，和田白玉目前分为三级，从矿产到成品，全由国家经营。
    林海大笔一挥，一级品原料来200吨，其他各来2000吨。
    谈到和田玉，林海自然想到了翡翠，他已经派人去暹罗，联系段希文所谓的朋友。不过国内也有相当多的原料存货，特别是在腾冲，那边有一条古老的街道，无论是地基还是墙壁，都是上好的老坑料。
    八十年代，湾湾人开始炒作翡翠，腾冲老街就发生过一套老房子卖出一百万天价的事例，湾湾人拆掉房子，拿走翡翠原石，还为主人原地翻造新屋。
    到了21世纪，老坑料更是涨到离谱，一块三四公斤就卖出数百万的天价。
    于是，林海的清单上，又加上了翡翠原石这一项，一公斤3美元，让偷瞄清单的张平笑得嘴都合不拢，寻思着回去后就给滇南发电报，开始大拆迁活动。
    “还有什么呢？”林海思索着，目光忽然看见案桌上的笔筒，有了。
    “张总，国内现在海黄什么价？”
    “海黄？”张平一副懵懂模样。
    “就是海南黄花梨？”
    “那个不值钱吧，大概，几十美元一棵？”张平试探着说道。
    “可以做家具的黄花梨还是值些钱的，你可以去问下。”
    张平再次出去致电华润，半个小时后，报价放到林海案桌上。
    10公分~15公分树径，30美元一棵；15~20公分树径，50美元一棵；20~30公分树径，80美元一棵，30公分以上，120~200美元一棵。
    张平偷偷打量着蹙眉观看清单的林海，心中有些忐忑，公司同事在电话里隐晦地暗示过他，他们已经在国内价格的基础上，翻了两番。
    对同事们赚取外汇的热情，张平叹为观止，也暗暗觉得有些过分。
    虽然人家是个外行，也有钱，可也不能这样宰人家啊！
    他正想开口主动降价，林海有动作了。
    林海不是嫌价格贵，而是嫌价格实在太低。
    2013年吧，他曾经在武林西湖边的一个私人博物馆，见到过一棵剥皮的海黄原树，树径17公分，长3.8米，博物馆主人购入价1800万人民币，据说开馆后有人出3000万都没卖。
    他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采购，如果今天这个订单确定下来，他可以想象琼岛上将到处伐木声，会对这种宝贵的自然资源造成巨大的伤害。
    然而想到几年后的大炼钢铁，无数包括海黄在内的珍贵木材，统统被砍伐当做柴火送入高炉的场景，林海猛地一拍案桌，“就这个价，越多越好！”
    张平怀揣着清单，飘一般走出太平洋办事处，他初步判断，林海的这份清单，至少可以给国内创造上千万美元的外汇。
    这基本上是妥妥的纯收入啊！
    把国内此时基本无人问津的产品卖出如此高的外汇，他满心欢喜和骄傲。
    沉浸在兴奋中的张平，没有特别在意最后林海若有深意的话：不要对外出售稀土和钨矿。
    他也没有回头看，不知道林海站在二楼窗户边，用不知是喜是悲的目光静静送走他。
    “许董，这次和他们的生意，告诉雷英东不要加价，他的利润，公司来给！”
    许爱周走后，林海叫来田佳炳，“佳炳，有件特别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你回趟雅加达，然后再去趟大马，想办法搞出来一些橡胶树苗或者种子，越多越好，我会让慕闽亲自配合你。”
    田佳炳神情凝重地走了，林海长长出了口气。
    虽然几十年前就有好几批人分别在国内试种橡胶，却一直产量不佳。
    随着即将到来的禁售，国内对橡胶树的需求将变得不可遏制，然而，用于培植适合国内气候土壤的橡胶原种，却成了大问题。
    前世，不知道牺牲了多少华夏儿女，才突破封锁，最终搞到了大马和爪哇的几十个品种，经过不断试验，选优，最后才终于在西双版纳栽种成功。
    这一个时空，就让从祖国赚了便宜的我，来做这件事吧。
    做出了某些提醒，也尽力做了自己能做到的事，林海总算觉得他勉强可以心安。
    未来，我会为祖国建设一座博物馆，希望能把自己抢救下来的好东西，还到同胞们面前，让全世界都知道，华夏文明是如此璀璨夺目！

第0366章 鸡缸杯
    中环皇后大道中。
    在一阵震天的锣鼓、鞭炮和掌声中，太平洋集团总经理张问天和另外两个中年男子一起剪断红绸，背后店铺招牌上的红布也被人拉下，露出几个大字：7-11皇后大道中店。
    这是7-11连锁便利集团在香江开设的第一家店铺，设置在写字楼林立的中环核心，目标客户自然是附近上班的白领一族。
    这个年代经营商超并不容易，供应商没有经过整合，数量繁多，配送也不成体系，如果没有实力雄厚的当地大商家配合，7-11根本就无法在香江立足。
    参与剪彩的一人是上川井招募的7-11全球总裁，一个日本零售商人，另外一人就是太平洋集团拉来的实力雄厚的本地合作伙伴。
    周锡年，香江亚细亚食品集团董事长，拥有大型冷库，食品加工厂，以及香江最大的进口食品销售公司和蔬果公司。
    可以这么说，香江人日常所食用的，至少有一半是周锡年旗下公司提供的。
    周锡年是周埈年的堂弟，同样是前保良局主席，JP，行政局、立法局双非官守议员，又刚刚获得英国王室C.B.E勋爵。
    林海在何东家结识了周埈年，很自然又经过他结识了业务上有合作可能的周锡年，一段时间交往后，周锡年欣然入股7-11香江公司。
    “钱老板，麻烦和他们几个说下，午宴我就不去了，正好趁此机会，去逛逛附近的古玩市场。”站在外围观看开张仪式的林海，对旁边同样是7-11香江小股东的钱韫韬说道。
    林海并不喜欢过多应酬，花天酒地之类的更是从不沾手，这在他来到香江的四个月里，已经广为商界人士所知，钱韫韬自然很了解这点，客气一番，把他送出人群。
    荷里活道，香江开埠后的第一条街道，历史悠久，人文荟萃。
    这条道路和紧靠它的摩罗上街，形成了香江最著名的古玩交易市场。
    因为数天前同张平的交易，林海就念叨着过来看看，为此，今日开张仪式，他还特意邀请了吴性栽同行，因为对方在沪上时就是老藏家。
    他们从东街转到摩罗上街，转悠了一圈后，又去了隔壁的荷里活道。
    HOLLYWOOD，一看到路牌，挽着林海胳膊的小云仙脱口而出：“这条街和洛杉矶那个荷里活有关系吗？”
    她和格蕾丝同居一个月，也学了些英文，看到这个熟悉的单词，如此反应很自然。
    “HOLLYWOOD的原意是冬青树，当年英国人上岛时，看见路边全是冬青树，于是就起了这个名字，洛杉矶那个荷里活原意也是如此。”吴性栽笑道，“当然，我们这条街道的历史可比美国的要悠久得多。”
    众人齐齐受教。
    这块区域，大都是临街的店铺，后缀不是“阁”就是“斋”，门面牌匾古色古香，行人以文化人居多，基本看不到贩夫走卒。
    林海随意地进了几家店，也在吴性栽的掌眼下买了几件小玩意。
    吴性栽眼力不错，断代非常之准，相关文化掌故更是随手拈来，言之有物，听得林海几个连连点头，连店东都凑过来，听得入迷。
    林海虽然有天机辅助，不怕买到假货，如今古董价格也不高，可他不乐意耗费精力去一件件淘宝，小云仙起初很有兴趣，走了几家店后也懈怠下来。
    见他们似乎精力乏乏，吴性栽提出去逛逛不远处的文武庙，小云仙一下来了精神，说要给几位神仙上香。
    文武庙是香江最早兴建的庙宇，已经有百年历史，据说很是灵验。
    一群人沿着依山开辟的楼梯街攀登而上，走进一道围墙，里面是一个四合院风格的庭院，四座巨大的香炉摆放中间，两侧陈列着放满十八般兵器的木架，对面就是供奉文武帝君的正殿。
    进庙自然烧香，几人分别拜过文昌帝君和关武帝，小云仙还一个人跑去隔壁的观音庙呆了会，回来时面有喜色，也不知道她有何奇遇。
    文武庙后院有一处广场，树荫如盖，很是凉快，正是文玩地摊所在，在吴性栽的带领下，大家饶有兴致地逛了起来。
    这边类似于内地的庙会，除了文玩地摊，还有小吃美食，几人正好腹饥，就找了个小食档坐下，点了一大堆东西，什么云吞面，捞翅仔，烧卤，鱼蛋，小云仙还乐滋滋举了根棉花糖，如小孩子般小心翼翼咬着。
    填饱肚子，大家悠哉悠哉在各个地摊上闲逛，当走到一处角落时，蓬头垢脸的摊主直接叫道：“吴先生来啦！”
    “小田，侬纳罕还拉欸沓嘞？”（你怎么还在这边？）吴性栽用沪上话好奇问道。
    两人一番叽里咕噜，期间又指着摊上一个小碗，显然有所争议，叫小田的摊主都急赤白脸了。
    吴性栽摇着头回来，悄悄对林海说：“这个人是铲地皮的，在沪上时我就认识，可惜眼力劲不行，老是被人借地下套，又喜抽烟土，做了七八年生意，还是这般穷困潦倒。”
    他详细解释了下什么叫借地下套:几个骗子租用某处古宅或者农村老房子，假扮房主，放出风去有家传或者刚出土的好东西，用来宰半懂不懂的藏家或者贩子。
    “你们是在争论这件东西吗？”林海指着那个小碗。
    “是啊，这叫斗彩鸡缸杯，他说这是正宗的成化款，我说是民国初年仿的，不值钱。”吴性栽撇下嘴，“真品成化鸡缸杯，亏他想得出来。”
    “明成化斗彩鸡缸杯？”林海喃喃道，猛地心头一震，大步走过去，蹲下来，先仔细地观察着外观。
    直径七八公分，高五六公分，底胎白色，外壁绘有兰草牡丹湖石图案，最引人注意得是两组形态各异的鸡类图案，有公有母，有大有小，可谓栩栩如生，情趣盎然。
    “难道这就是我记忆中偶然听说过的那一只？”林海心中揣测，经过摊主同意后，小心地捧起那件小瓷器。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目标似乎也是这只鸡缸杯，这下差点把林海手上的鸡缸杯碰掉。
    一个低沉的声音连连道歉：“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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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7章 仇焱之
    林海转头看去，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满脸歉意，可他的目光，却死死盯着自己手上那只鸡缸杯。
    “老仇！”吴性栽惊喜叫道。
    “哎呀，原来是鑫斋兄啊。”中年男人这才注意到吴性栽，再次看了林海手上鸡缸杯一眼，起身和他执臂寒暄。
    “这是我老板，林先生，这是我在沪上就认识的仇焱之，瓷器大藏家。”林海紧捏着杯子起身，吴性栽为他俩做介绍。
    “会长，您手里的这只所谓鸡缸杯，小田在这里卖了一年了，说实话，您就别指望着能有什么惊喜。”瞥了眼林海手上，吴性栽小声道，“要不，您可以让老仇看看，他从事古董行业三十年了，尤其精通明清瓷器。”
    仇焱之眼巴巴看着林海手上，就差一点主动出手了。
    看来我是抢了你的头筹啊，真巧！
    林海笑笑：“其实真假，我并不是太在意，我就是觉得这几只鸡画得非常灵动，等我买下来，再劳驾仇先生帮我掌掌眼。”
    仇焱之眼中闪过一丝不为人察的失望，点点头没有说话。
    “老板，这只小碗怎么卖？”林海托着鸡缸杯，随意地问着摊主。
    “这可是正宗成化斗彩鸡缸杯，不是小碗！”摊主理了下散乱的头发，振振有词，“两千港币！”
    “我说小田，这件物事真假我们暂且不论，你这个价格可就虚头巴脑了啊。”吴性栽不满道，“都是沪上来的老交道，给个实价！”
    “老朋友也没见你照顾生意嘛，”摊主翻了个白眼，“老规矩，杀半价，一千港币！”
    一张大金牛飘落在摊上，还憋着劲等待讨价还价的摊主吃了一惊，等他抬起头来，这群人已经扬长而去。
    摊主一把抓住钞票，立刻寻思起来：“我是不是走眼了？”
    “看来我们是走眼了啊。”在离文武庙不远的仇焱之开办的仇焱记古董行里，听了仇焱之仔细观察后作出的结论，吴性栽感叹道，“林会长不愧是大气运之人，随便逛地摊都能买到真品。”
    “这可是被赵汝珍认定为存世仅仅3只的孤品啊！”仇焱之爱不释手，抚摩着鸡缸杯，脸色激动，还藏着一丝深深的遗憾，“看来我运气没有林会长好啊！”
    “你也不过仅差一步嘛。”小云仙笑意盈盈道，“对了，仇先生，这只什么鸡缸杯，值多少钱？”
    “无价！”仇焱之郑重道，“当然，如果给我机会购买，我的最高心理价是10万港币。”
    “那也足够买六套房子了啊。”小云仙吐了下舌头，马上捂住嘴，一脸震惊。
    “谢谢仇先生鉴赏，这只杯子，我会好好珍藏起来。”林海对仇焱之的人品很是满意，哪怕当面错失这只杯子，他也谨守职业道德，做出了真品的论断。
    这个人，林海想要招揽。
    “仇先生，我喜好古玩，可是不懂行，能否委托你帮我采购一批有收藏价值的明清瓷器？”
    仇焱之看了眼吴性栽，犹豫起来。
    “老仇，是这样的，林会长在日本开了一家古董公司，最近又从国内采购了大批古董，他是真的想收藏，只是缺少一个行家掌眼，你能不能考虑下？”吴性栽出面说和。
    “林会长，老吴说得是真的？”仇焱之眼睛发亮，见林海点头，他面有难色，“林会长，古董行业，像您这么做其实有些犯忌，一旦买到假货，这很难说啊。”
    其实我只是需要一个懂行而且有能力大量收购的买手啊。
    林海心中想着，笑着对他说：“你放心，只要经过你认定的东西，我都认下，其实我是钱多了没地方花，于是想收藏一大批古董，以作保值之用。”
    仇焱之和吴性栽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仇先生，佣金就按照行规，林先生会照付不误。”小云仙善解人意道，相比林海，生长在香江市井的她，似乎更了解这边人的心理。
    “好说好说，”仇焱之笑着拱手，“既然林会长如此盛情相邀，我岂能不识数，一定全心为您把好关。不知您心仪哪些瓷器？”
    林海哪里懂该如何收藏，不过本着最原始的想法，他说道：“肯定要明清官窑，然后越大件越好，如果有宋官窑真品，务必不要放过一件，另外，不知仇先生有没有见过元青花？”
    “元青花不算罕见，可那都是民窑，林会长难道也想收藏？”仇焱之不解道。
    “只要是大件，什么罐，盘之类的，就请你放心给我收。如果你有时间，我还希望你能够去欧洲替我搜刮一圈，把八国联军抢过去的好东西，能买回来的都给我买回来。”林海很正式说道。
    “好，我记下了。”仇焱之点点头，“对了，林会长，您在日本的古董行有什么好东西没？”
    “我正想和你商量呢，”林海笑道，“我日本古董行的负责人，过两天就会来香江，我想邀请你和他一起，替我鉴定从国内收来的物品。他对华夏古董并不精通，所以工作以你为主，也请你顺带着指点指点他。”
    “这项工作结束后，我还想邀请你去日本，鉴定我那边收藏下来的华夏古董，不知仇先生能否拔冗？”
    坂本五郎说过，存放在不言堂的华夏古董已经有很多，林海邀请仇焱之去一次性做个鉴定。
    天机能够明确年代，却无法判定价值，还是需要行家出手，这样两下佐证，林海就可以明确哪些值得收藏，哪些可以慢慢出售或拍卖。
    仇焱之一口答应，对于他这样的收藏大家，即使不是自己的古董，哪怕仅仅上手品鉴也是一件美事。
    按他话讲，每天观看、抚摩瓷器，就是他这辈子的最大乐事。
    趁热打铁，林海当即和他商定，以5000港币的月薪雇佣他为太平洋旗下专业古董顾问，购买古董佣金另算。
    因为与鸡缸杯失之交臂导致的郁闷烟消云散，仇焱之心情愉快之下，送给小云仙一只晚明鎏金凤簪。
    小云仙经过林海同意收下，当即插在发髻之上，如饮甘蜜。

第0368章 海滩郊游
    西贡，大浪西湾，南部海滩。
    浅海中，十几个穿着清凉比基尼的窈窕女郎正在戏水，欢笑，不时还回头眺望。
    一顶白色的太阳伞下，林海从冰块箱中拿出一听椰汁，打开后猛地灌了一大口，砰的把罐头砸到桌上，对面正观察女郎们的两人吓了一跳。
    雷英东大大咧咧说：“我说林大会长，美女当前，你哪来这么大火气？”
    “就是，难得一个礼拜天，我们让你放松放松，清清眼睛，你还不领情，实在令小弟失望呐。”何鸿生嬉皮笑脸道。
    “要不是有慕漳在，我怕自己被人给吞了哦。”林海指指腰插手枪，肃立一旁的李慕漳，苦笑摇头。
    小云仙两天前在许爱周的陪同下去了羊城，据说那边找到了疑似她父母的墓葬，这周日休息，两个家伙直接把林海骗到了这里来。
    风景的确不错，海清沙白，青山绿水，渔舟长帆，可眼前这十几位身材惹火的妹子是哪个意思？
    一上来就围着林海拉拉扯扯，七嘴八舌，幸亏李慕漳当机立断，出来救驾，否则林海估计自己会被她们扛下海去。
    “林兄，你就别操心其他事，趁着醇酒佳人，风光旖旎，在这山水间，好好醉上一回吧。”何鸿生文绉绉道。
    “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们没听说吗？”林海故作鄙夷道。
    “好好，知道你操心军国大事，我们两个反正跟着你喝汤都很满足了，现在看着这些靓女，心情都格外好啊。”雷英东眯着眼望着海滩。
    “你就不怕许大小姐追杀过来？”林海打趣道。
    雷英东撇嘴：“我告诉她是和你出来谈事，顺便郊游，她二话都不说。”
    “我还成了挡箭牌，交友不慎！”林海痛心疾首。
    “你还别真端着，我告诉你，这些靓妹可不是什么娱乐场所出来的小妹，人家都是什么圣方济各、圣玛丽学院的高材生，个个家境优渥，一般人连面都见不到呢。”何鸿生得意洋洋道。
    “茶花女？”林海脱口而出，他以为这群女孩是高级交际花之类的角色。
    “小声点，我的老大，被她们听到了，哪怕再崇拜你也得跟你翻脸！”何鸿生紧张地看了海滩一眼，转脸戏谑道，“我是通过港九女校联谊会邀请到她们的，要不是听说太平洋集团20岁的董事长会参加这次郊游，你以为她们愿意出来啊！”
    林海明白了，这个所谓的女校联谊会，估计是专门给这帮出身中产阶级富裕家庭女孩组织相亲活动、勾搭钻石王老五的。
    他摊开手，无奈地笑笑。
    “你们这个椰子汁口味真是不错，连我老妈都喜欢上了，现在每天都在喝。”雷英东也开了一罐，咕咚咚灌下肚子，抹了把嘴。
    “听说椰子汁是林先生的岛上生产的？”一帮女孩子嘻嘻哈哈回来，各自取了一罐椰汁，边打开边用崇拜的目光瞧着林海。
    “哇，好厉害啊，太平洋，小岛，椰树，海滩，想想就浪漫得让人发抖。”一个女孩晃动着傲人的上身，双手捧脸，用夸张的语气说道，“林先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您的岛上一游。”
    林海还没回答，她弯着腰上前两步，“这可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为此，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
    噗！
    雷英东一口椰汁喷了出来，直直飞溅到她同样白皙的胸口。
    “不好意思，我来给你擦下吧。”雷英东拿起桌上的纸巾，女孩直接抢过去，把纸巾递向林海，眼巴巴看着他，“林先生，这里腻腻的，很不舒服，您能给我擦下吗？”
    林海脸都红了，求助般看向李慕漳，却发现他早就走开了，对面两个损友则不怀好意地憋着坏笑。无奈之下，他只得接过纸巾，包住手指，小心翼翼地给她擦着椰汁。
    “往下面去点，对，里面还有一丝，您伸进去啊。”女孩轻晃身体，娇声迭起。
    别以为我什么都没见过！
    林海干脆狠下心来，把手伸进幽深的沟壑，用力转动擦拭，女孩一个踉跄，就往他身上倒去，林海起身轻轻挽住她的后腰，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擦干净了，可以了哦。”
    女孩红着脸，好不容易站直了，低头谢过林海，躲到一群女孩背后不再露面，女孩们嬉笑着和她窃窃私语，不时朝林海投来若有深意的目光。
    “这个叫易拉罐的，设计的确精妙，听说是林会长发明的？”一个修长的女孩拉开罐头，手指上套着拉环，笑嘻嘻看着林海，“好像戒指欸。”
    “是我在洛杉矶坐牢时，无意中想到的。”她身材非常之完美，高挑的身段，白皙的肌肤，完美的轮廓，林海稍稍有些惊艳，微微避开她亮晶晶的眼睛。
    “你坐过牢？”之前那个特大号女孩探出脑袋，惊诧道。
    “林先生那是被人冤枉的！”眼前的女孩连忙替林海辩解，不满地瞅了对方一眼，回头抿着嘴说道，“林先生，听说您在大海中养了几条鲨鱼，非常很听您的话，不知道它们在不在香江，有机会能否让我见见？”
    “这你就问对了！”雷英东大声道，“我们林会长号称鲨鱼王，那可是力压小日本，威震美利坚......”
    “好啦，别给我吹水了。”林海连忙阻止开始大话王模式的他，歉意地对眼前女孩说，“今天可能不是很方便，它们很害羞的......”
    小虎它们其实都留在了香江，之前一直在观塘附近海域，后来观塘开始填海造陆，林海就让它们转移到不远的将军澳，今天它们也都游到了西贡附近海面。
    “噗呲！”女孩们捂嘴笑了，那个女孩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不过转瞬即逝，换了笑脸：“那期待着它们不害羞了，再来接见我吧。”
    她退回人群中去，女孩们找了椅子坐下来，三三两两说着话。
    “老兄啊，这姑娘可以说是极品啊，”何鸿生唉声叹气，恨铁不成钢，“你，你可真是不解风情！”
    林海淡淡笑笑，没有回答他。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有了动静，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第0369章 救了她
    西湾是一个类似正方形的海湾，林海他们所处位置在下边，而海湾对面的上边，有几个人正挥舞着衣物跳动着，叫喊着。
    “会长，您看，船翻了！”李慕漳叫道，“有三个人落海了。”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林海看到，正方形中间的海上，一艘白色的小帆船倾倒了，棕褐色的船底翻起，附近海面上有人在扑腾。
    “你们留下来别动，慕漳，我们下海救人！”话音未落，林海已经像箭一样飞了出去，沙滩上留下一串脚印，还有衣物。
    海面上，一个身影向前急速游行，那是林海，李慕漳则远远落在后面。
    林海很快赶到帆船附近，海面上已看不到一丝踪迹，于是立刻潜入水中。
    林海体格过人，游泳潜水都远甚常人，可当他潜入水下，面对这里的深度后，不禁也有些发怵。
    西湾因其独特的地理特点，风浪不大，一向是西贡渔民们的避风塘，这也说明了此处海水极深。
    “小虎，你们几个快些过来，帮我找人！”浮出海面，长长吸了口气，林海召唤起就在外围巡弋的五条鲨鱼来。
    林海再次入水，睁开眼睛四下搜索，当他再次浮上海面时，听到了两处沙滩上人们的惊呼。
    不远的海面上，五条背鳍划破水面，飞速朝他这边游来。
    “会长，鲨鱼！”李慕漳离他还有几十米，此时大叫起来，满脸震惊。
    “别担心，是我的鲨鱼。”林海朝他消息，“快潜水找到他们！”
    两人潜入水中，而鲨鱼已经游到他们头上，岸上的人们绝望地叫喊着，有人捂住了眼睛。
    “完蛋了，林先生这下死定了！”特大号女孩双手抱胸，喃喃道，
    “不会的，林先生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掉的！”高挑女孩坚定道，眼神却有些灰暗，死死盯着那片已经被鲨鱼搅得动荡不安的海面。
    “老大，林兄！”何鸿生两人顾不得身上衣物，奔到海水里，傻傻看着远方。
    “这下惨了，我们两个死定了，张先生他们不会放过我们的！”何鸿生干脆坐在海水里，惨笑着。
    “老大不会死的，他是鲨鱼王，你忘了吗？”雷英东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在海水中晃来晃去。
    “对啊，林先生是鲨鱼王！鲨鱼王！”岸上那个高挑女子也不再顾及形象，边跳边叫。
    很快，他们安静下来，默默注视着远方，心中祈祷。
    五条鲨鱼消失在海面上，两个人则不时地上浮下潜。
    很快，鲨鱼浮上海面，它们的嘴里，似乎叼着什么东西。
    “是人！”雷英东哈哈大笑，“它们拖着他们的衣服上来了！”
    沙滩上一片欢呼，掌声。
    林海从小虎嘴里接下来一个女孩，她的脸恰好翻了过来，“是她！”
    杨濛，或者说夏梦！
    林海绝没有想到，今天会在这个地方，这种情景下遇见她。
    上次乐宫一别，他就再没有见过她，只是听说她好像在新长城的一部片子中演了一个小配角。
    他自然是没有时间去戏院看电影的，而她似乎也忘了曾经的约定，来邀请他。
    夏梦的情况不算坏，还有微弱的心跳。
    林海也就不急着在海上进行急救，他一手挽住她柔弱的腰肢，坐上小虎的后背，李慕漳把另外一个女孩也交到他手上，果然是袁经绵。
    而另外一个男人，自然就是自认不凡的沈鉴治沈帅哥了。
    林海才懒得和姓沈的接触，吩咐李慕漳扶着他坐上小青的后背，拍拍有些不满的小白脑袋，让它带着两条被它挤得老远的角鲨在这里等着，小虎小青如快艇般朝林海原先所在的沙滩游去。
    那里比较近些。
    接近浅水，林海夹着两个女孩下来，往岸边走，同时大喊道：“把毯子在沙滩上铺好，我要做人工呼吸！”
    “会长，我......”见林海已经开始给夏梦做人工呼吸，李慕漳哭丧着脸。
    “别废话，救人要紧！”林海根本不看他一眼。
    李慕漳闭上眼俯下身，当他起身开始按压时，听到了一个令他崩溃的声音。
    “林先生，我也会心脏复苏术，这个姑娘让我来吧。”
    旁边那个高挑女孩开始给袁经绵做起人工呼吸，李慕漳差点哭了，你不能早点说！
    他这猪头，也不想想，哪个女孩愿意来和他交换。
    夏梦感觉自己做了个悠长的噩梦，就是醒不过来。
    直到，她感觉有人在按压自己的胸口，这可不行！
    她眼睛睁开一条缝，正好看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靠近自己。
    是林先生！
    您在做什么？
    她刚想开口说话，嘴唇却已经被他堵住，而且他在撬开自己的牙齿。
    你要做什么？
    夏梦又怒又羞，心中是浓浓的失望，还有悲哀。
    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不对啊，我刚才是和毛妹，还有沈先生，驾船在海上玩啊。
    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夏梦猛然清醒了。
    原来是您救了我。
    她闭上眼，不为人察地轻嗅了下，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有海水的味道，有阳光的味道，还有......
    不知不觉中，她的牙关松开，有东西立刻游了进来，她的小舌头下意识地上去，调皮地推搡着对方。
    然后，就一下子被吞噬了，似乎就要被拉入深渊。
    她身体绷紧，呼吸急促起来。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可我怎么没有力气反抗啊！
    就在这时，袁仰安惊喜、后怕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谢天谢地，多亏林先生您在这里，否则这几个孩子......”
    林海从地上起来，轻轻拉起夏梦，“夏小姐，你没事了吧？”
    夏梦感觉脸火辣辣的发烫，怯怯瞄了他一眼，他的表情似乎很正常，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她羞怒交加，转身往袁仰安方向走，不经意间狠狠踩了他一脚。
    “我没事了，谢谢林先生救了我。”
    “这丫头......”林海哭笑不得，心里却有些美滋滋，我终于吻了自己的梦中情人，简直不要太幸福！
    那边，沈鉴治和袁经绵早就醒了，裹着毯子站在那里瑟瑟发抖，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这边。
    尤其是沈鉴治，那个眼神，看上去想要吃人似的。
    林海朝他嘿嘿一笑，迎着袁仰安走去，“袁先生，这么巧！”

第0370章 10月28日（1）
    濠江。
    一条被林荫茂密的法国梧桐遮盖着的小街，行人罕至，小街尽头是一道高大的围墙，围墙上有扇大铁门，铁门上方挂着门牌号：福安街33号。
    这里就是太平洋在濠江的秘密仓库，三个月前由何鸿生替林海张罗着买了下来。
    宋天耀拎着便当盒，从外面大街拐进来，途中，他若有所思地围着一棵粗大的梧桐树打量一会，最后走到围墙下，轻轻在紧闭的铁门上敲击出三短一长的声音。
    铁门上方的一道小门打开，一个脑袋躲在里面瞄了他一眼，很快消失，小门关上，随后，铁门被慢慢打开。
    宋天耀回头看了眼，飞快闪身进去，门轻轻地关上，半分钟后，门又出人意料地打开，他重新探出脑袋，深深看了眼一览无余的小街，然后朝十几米外的一个路边烟档微微点头，就把头缩了回去，这次终于真的关上了大门。
    “天耀哥，有必要这么小心吗？”门内正在狼吞虎咽的两个年轻人抹了下嘴，不解问道。
    宋天耀眼睛一瞪，马上又眯了起来，这两人原先是和宏图的揸数，虽说现在全部由他带领，可那也是暂时的，还是友好些为佳。
    “这里面的货，都是会长好不容易采购来的，是他的心头肉，濠江又不比香江，在这边我们是外来户，小心些总没错。”他微笑着缓缓道来，两个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吃完午饭，一个小弟继续守在门内，另外一个小弟同宋天耀一起，各自拿出一把钥匙，穿过不大的院子，打开了里面仓库门上的两把大锁，走了进去。
    一排大功率灯亮起，宋天耀看到旁边有人往阴影里躲去，对方故意显身给他看，他朝那里点点头，没有和对方打招呼。
    这里面还有两个人看守，虽然也属于他管，却从不露面，哪怕自己三人忙死。
    他们也从不吃他从外面带回来的快餐，自己带着据说是美军食用的罐头、压缩饼干和瓶装水。
    至于拉撒，宋天耀打了个冷战，连忙收回念头。
    李先生带出来的人就是这么神秘，这么令人发怵。
    不过，也是因为有他们作为最后防线，宋天耀才有信心，替会长看好这么一大仓库货物，他知道，这里的东西如果曝光，那会让无数灰黑道上刀头舔血的亡命徒疯狂。
    近两千平方的仓库内，堆满了用稻草包扎起来的木箱，宋天耀大致清点过数字，没发现任何问题。
    他走到最里面墙边的一排长条木箱边，仔细看了看木条间露出来的淡淡黄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里面装的应该是黄花梨，他外公家中就有一套黄花梨八仙桌椅，据说是从金陵辗转流落到香江的。平时喜好诗书武艺的古稀老者，闲暇下来最大的爱好，就是抚摩把玩这套包浆深厚的家具。
    根据重量和数量，宋天耀能够判断出来，这批四五米长的黄花梨原树大概有千把棵。
    也不知道为什么琼岛还有这么多树，不是说都被鞑子皇帝做了家具吗？
    想不到，会长竟然能弄来这么多原树。
    再看看其他神秘莫测的箱子，想来里面东西应该也不会差，宋天耀暗自咋舌，要知道，之前货卸下后，哪怕有小吊机和柴油机推车，他们三个人也花了两天两夜，才勉强摆放好。
    “这又不是红木，也不知道会长怎么会喜欢这种木材，难道，他老人家是想给家里打一张大大的床？”和宏图揸数无论如何也洗不掉身上那种江湖癖性，开起略带颜色的玩笑来。
    宋天耀也想笑，可还是憋住了，他轻啐了一口：“会长总有他的道理，我们能明白的话，我们也能坐他老人家的位置了。”
    “这倒是，会长实在英明无双，”年轻彪悍的揸数咧嘴笑着，“他老人家来了香江，我家里婆娘孩子就天天能吃上大鱼大肉，上次还说吃腻了，想吃龙虾金枪鱼，差点被我一顿饱揍。奶奶的，忘了几年前在沂蒙山挖地瓜的惨状，就该打！”
    “是啊，会长给了我们太多之前我们不敢奢求的东西，”宋天耀感慨道，“所以，我们要看好这些他的宝贝，绝不能有所松懈。”
    年轻人立刻挺起胸，警惕地四下观望。
    片刻后，两人退出仓库，各自锁上自己负责的门锁。
    每天早中晚各一次巡查仓库，这是雷打不动的流程，宋天耀自然严格执行，可和宏图两个人维持了几天就有些懈怠了，他不得不随时找机会敲打他们。
    能被会长和张经理看中，提拔到如此重要的位置上，宋天耀心中无比感激，也鼓着劲要好好做事。会长身后的华英会，才是他的目标，凭借着机灵和理智，他能够判断出来，太平洋集团真正的高层，都已经是这个组织的成员了。
    “天耀哥，外面来了五辆大卡车，不，是八辆！”两人刚回到大铁门下，留守那人站在椅子上，透过小门拉开的一条缝，紧张地盯着门外。
    “是谁来了？”宋天耀手按到腰间，那里面藏着一把勃朗宁手枪，是会长亲自送给他的，据说来自被会长亲手杀死的日本少佐，是会长拥有的第一把手枪，宋天耀得到后，就非常珍惜，连他外公都对此夸赞不已。
    “不是雷先生那边的人，”上面那人回答，“有人下车走过来敲门了，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
    宋天耀也听到了轻轻的敲门声，他蹙眉考虑了下，很快说道：“你问他哪里来的，找谁。”
    那人和门外人对答几句，拉上小门跳了下来：“他说的是暗语，‘南边一道光，兴隆四海双。’”
    “你们守着，注意警惕！”宋天耀拔出手枪朝他们扬了扬，飞快地走进门边的办公室，拨打起电话。
    门外两个年轻人也抽出身上暗藏的砍刀，双手紧握，退后几步，紧盯着大门，偶尔瞥眼办公室内的宋天耀，只见他不断点头，又不断摇头。
    “收起武器，打开门，让他们进来吧，速度要快，你出去外面街口盯着些。”几分钟后，宋天耀神情凝重地走出来，吩咐道。

第0371章 10月28日（2）
    “张总经理，你可是给我们出了个大难题啊，船长今天去郊游了，你让我怎么办才好？”挂掉电话，张问天苦笑着摇摇头。
    张平脸上毫无愧疚之色，笑眯眯说：“我们费尽心血又收集了这么多货物，还不是想尽量让林先生满意，他一定会高兴从而感谢我们的。”
    “你们也不能这么光天化日的直接往福安街送啊！”张问天皱着眉头，不满道，“说好了南光公司的货，必须经过兴隆行才行，你们这么一搞，让我们很被动。”
    “张总经理，我们是本家，我就实话对你说吧，你们在福安街的仓库，你以为真能瞒得过濠江那些手眼通天的人？”张平撇嘴道。
    “至少能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要知道，打发小老鼠也是很累的。”张问天板着脸。
    “好了，没有提前通知，的确是我们的不是，我给你赔礼道歉。”张平笑呵呵道，“本来的确是要走兴隆行的，可今天雷老板和何老板不是都在香江陪着林先生嘛，情急之下，我们也只能出此下策，勿怪勿怪。”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们如此着急？”张问天好奇问道。
    张平想了想，指指北方，“我们的人，几天前就进去了，今天应该会有一场让世人震惊的战斗，接下来是瞒不了人了。”
    “这样啊......今天28号，”张问天瞥了眼桌上的台历，深思了会，然后笑了，“那张总经理今天过来，肯定还有另外的事情咯。”
    “就知道瞒不过你，”张平哈哈大笑，很快脸色变得无比凝重，“我们经过推演预判，未来几个月内，香江当局应该会开始收紧对我们的贸易，甚至很有可能全面禁运。”
    张问天点点头，神情也严峻起来。
    “所以，我们组织了这么多货物，提前交给你们，我们希望，你们能够在三个月内，为我们组织输送更多的物资！”
    “要什么，要多少？”
    “柴油，橡胶，轮胎，废钢，棉花，大米，小麦，药品，特别是你们的盘尼西林。”
    “方便面和罐头要吗？”
    “要，越多越好！”张平神情坚决，“上面说了，哪怕把全国的地皮铲低一米，也要如数支付给你们相应的交易物！”
    “好，我知道了，”张问天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轻轻吐了口气，“我会告诉船长，相信他也会理解，也会认同，因为他一直是个华夏人！”
    “不过，你们切记，下次交易，务必通过雷老板他们的兴隆行！”送张平走到门口时，张问天严肃地交代，“请让太平洋安全地发展下去，这不会对华夏利益造成任何伤害，反而是双赢的大好事！”
    “我明白，我会转达！”张平点点头，钻进一辆黑色林肯，在两辆福特车一前一后的护卫下，离开广东道。
    “看来情势急转啊，连他都注意起安保来，我得提醒船长，以后尽量少和他们直接接触。”
    张问天伫立良久，直到车队拐弯才收回目光，朝马路对面点点头，转身进去。
    今天似乎很特别，也很奇妙，他刚刚坐回椅子上没多久，又有一个出乎意料的客人登门了。
    “你不是在暹罗吗？我们的两个人不是一直同你在一起？”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段希文，张问天感觉事情开始诡异起来。
    “先麻烦给我杯水喝，渴死了。”段希文毫不在意地扯开衬衫上面几个纽扣，站在吊扇下喘着粗气。
    牛饮般喝下一整罐冰椰汁，段希文打量着手中的空罐头，“林先生的确眼光不凡啊，就这么一个普通的椰子，都能整出这么好喝的饮料来，可惜当年琼岛还在时，我们没有如林先生这般有才华的人手啊。”
    “有才华的人手都被你们气跑了！”张问天腹诽，静静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交代。
    “你们的两个人还在清莱，我派人陪着他们，放心吧，他们的安全我可以保证。”似乎知道张问天的心情，段希文放下罐头，直接了当道，“我是昨晚上的船，刚刚下码头就往这边来了，我有要事同林先生谈。”
    “林先生有事不在，你先和我谈也一样。”张问天淡淡道。
    “你......”段希文深深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会，才下定决心道，“好吧，我向你们转达几个意见：第一，不得再向那边出售任何战略物资，包括粮食和药品。第二，我们必须派人进入太平洋航运的管理层，监管公司的一切动向。第三，国泰机构必须在年内完成一部爱国影片，反映我中华儿女在XXX的领导下打败日本侵略者的艰难历程。”
    张问天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等他说完，微笑着说：“我可以请问下，为何会在今天特意派你千里迢迢赶回来，通知我们这些所谓的要求吗？”
    “你等会可以听下收音机，或者看今天的晚报，他们前几天就派人进去了，昨天美国人发现了，今天应该能确认了吧。”段希文露出奇怪的神情。
    “娘希匹的，美国佬都敢打，这一点上，我倒是真佩服他们，有股子我们华夏人的英雄气概，我们输得不冤啊！”
    “你们输得当然不冤，那是很正常的结果，谁让你们实在烂到极点，烂到无可再烂！”
    张问天心中愤愤道，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我们的要求已经知会，希望你们回以善意吧。”段希文紧盯着他。
    “这三条必须，第三条我可以立刻答应，第二条我们还要商量过后，再回复你，至于第一条，你找错人了吧。”张问天冷笑起来。
    “我难道说错了？”段希文脸色难看，眼中闪过凶光。
    “我们是有经营你所说的战略物资，可我们的交易对象都是香江或者濠江的贸易行，甚至也有湾湾的公司成为我们的客户，”张问天不紧不慢道，“至于他们卖往哪里，我们怎么能干涉呢？你应该找他们才对啊。”
    “可货物就是你们提供的！”段希文站起来，走到张问天对面，俯身紧盯着他，“你们完全可以掐掉那些不守规矩的人的货源。”
    “那你去掐掉我们的货源啊！”张问天腾地起身，毫不示弱地盯回去，“你告诉我，生意有你们这么做的吗？”

第0372章 10月28日（3）
    西贡海滩上的林海，自然不会知道自己出游这短短一天内，公司会发生这么多事，他现在正沉浸在无比美妙的感觉中。
    夏梦柔软的身体紧靠在他的怀中，两人坐在小虎背上，在海湾中乘风破浪，不时在海面上划出一道道白色的波痕，引起岸上诸人阵阵欢呼。
    “林先生，我有些头晕，不如......”夏梦稍稍扬起脑袋，呆呆看着这个男人的下巴。
    一切好像做梦。
    落水，被救，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被撺掇着坐上这头虎鲨，对了，他说叫小虎。
    安坐鲨鱼，迎着海风，劈波斩浪。
    或许，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吧。
    “好吧，我们回去，你之前刚落水，是该好好休息下，是我唐突了。”男人温柔的话让夏梦的心快要化了，就如之前他请她们吃的什么哈根达斯冰激凌般。
    一个莫名其妙的丹麦名字，同星巴克一样，都是他们太平洋集团旗下新增添的品牌，据说名字都是他起的。
    也不知道他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怪而有意思的东西。
    “林先生，你怎么可以这样？”刚搀扶着夏梦下到沙滩上，袁经绵就跺着脚撒娇，“简直就是诱惑人嘛。”
    “喝点椰汁，特别补水。”等夏梦坐好，林海才松开手，一个眼神，李慕漳迅速递过来一瓶冰椰汁，他啪地打开，放到她面前，等她小口喝起，才笑着对袁经绵说，“袁小姐如果想坐，我也欢迎至极。”
    “可是，可是......”袁经绵瞅瞅他，又瞅瞅早已一脸灰败的沈鉴治，犹豫着。
    “让沈先生和你一起去就好，小虎很听话的，安全没有问题！”林海善解人意道。
    “好耶！”袁经绵跳跃起来，然后眼巴巴看着沈鉴治，“沈大哥，可以吗？”
    沈鉴治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挤出一个笑容，“当然可以！”
    “他可是你姐夫欸。”看着袁经绵靠在沈鉴治身上，在小虎后背上不停地大声咋呼，林海心中说了句。
    他找了个椅子，在夏梦身边坐下，此时忽然发现原来的那些学生妹，一个个离这边很远，却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们是这么了？快过来吃冰激凌，马上要化了。”林海笑着招招手。
    “我们很有数的，这冰激凌就轮不到我们吃呢。”特大号妹子撇嘴道。
    冰激凌是林海刚刚叫人专门从7-11送来的，为此，李慕漳还特地跑到观塘码头去接货，的确是煞费苦心。
    “之前我不知道海滩上有你们这样美丽的姑娘在，否则我早带来了。”冰激凌自然是特意给夏梦吃的，可他绝不能这么说，“你们看，还有这么多，我就拜托大家，请尽快消灭它们吧。”
    见他起身鞠躬，女孩们嬉笑着过来，你一勺，我一勺地大快朵颐起来。
    “林先生，这个牌子只有7-11有吗？”有人问道。
    “目前是的。”
    “可你们的店在中环，离九龙太远，我喜欢吃，可也太不方便了。”女孩苦恼道。
    “其实在日本和美国，除了7-11，我们的麦当劳餐厅里也有卖，包括星巴克，那边顾客想吃的话，就挺方便的。”
    “香江可没有什么麦当劳，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女孩期盼道。
    “对了，关于麦当劳餐厅，你同周爵士谈得如何了？”何鸿生插话道。
    “他老人家想要买断，说7-11没有买断已经吃大亏了，可我不怎么想采用这种模式。”
    之前时空，麦当劳在美国之外大都采取买断经营模式，那是因为总公司不熟悉当地市场，再加上房地产价格已经极高，开设直营店成本惊人，而香江对于林海来说，并不存在这个问题。
    包括欧洲在内的发达国家和地区，他都只准备采取合营模式，店面房地产也会收购下来变成太平洋物产的固定资产，最多让合作方负责经营，占据较大的股份罢了。
    “且，老家伙们就喜欢吃独食！”雷英东冷笑，“你让他入股已经是给他们周家大面子，大不了一拍两散，只要你发出消息，立马会有更多的人想要加入进来。”
    “就是，他没有诚意，我和雷老弟拿钱挺你！”何鸿生嚷嚷道。
    林海不能告诉他们，关于麦当劳的谈判，中间还牵涉到他另外的盘算，所以暂时陷入僵局，如果他的想法得不到部分满足，他也不急着马上打破僵局。
    “要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吗？”他转移了话题。
    李慕漳适时送上来一些糖果点心，甚至还有新鲜制作的关东煮。
    大家一起吃了起来，那个高挑女孩忽然说道：“林先生，我们可以去坐下您的小虎吗？”
    “可以啊。”林海微笑道，“你们就两个一组上去吧，我会让小虎慢些走的。”
    “太好啦！”女孩们欢呼雀跃，高挑女孩也微笑着，谁也没有看见她眼中闪过的一丝落寞。
    袁经绵和沈鉴治回到岸边，林海上去拍了拍小虎脑袋，看着第一组女孩出发后，陪着两人走回太阳伞下。
    “这孩子，今天是彻底疯了。”袁夫人是个小巧的姑苏女人，笑着搂过满身是水的女儿，嗔怪道。
    “袁先生，不好意思，怠慢你和袁夫人了。”
    之前袁仰安同林海打过招呼后，一直和夫人一起小声说笑，并没有过多参与他们的讨论。
    可能是因为文人的矜持吧。
    林海可不能冷落他，夏梦可是刚刚认了他为义父。
    “林先生，你太客气了，今天要不是你，我和贱内这辈子都无法心安了。”袁仰安爽朗地笑道，“之前你们年轻人谈话，我们一对老头老太，干脆自觉些避开，你可不要见怪。”
    之前的对话，袁仰安全部不动声色听在耳中，而眼前这位年轻有为的林先生，对夏梦那种毫不掩饰的喜爱，他和夫人也都心知肚明。
    看了眼面色稍稍有些好转的沈鉴治，袁仰安心中暗叹，人和人真的不能比，同样是年轻俊杰，放到一起，就知道珠玉同砖石到底有何区别了。
    他又看了眼正在同夫人胡闹的女儿，心中淡淡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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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3章 10月28日（4）
    “林先生，听说焱之在替你收购古董？”袁仰安主动寻找着话题。
    “的确是这样，你也听说了？”林海诧异道。
    “这个老仇，圈里所有朋友，被他抢了个遍啊。”袁仰安半真半假抱怨道，“我被他抢了一面唐代葡萄纹瑞兽铜镜，吴性栽被他抢了把东汉金错刀，费穆没什么高古玩意，他连费穆祖父的进士喜报都不放过。”
    “真的吗？”林海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仇焱之，还真是有铲地皮精神啊。
    “反正现在我们都躲着他，敲门都不给他开。”袁仰安气呼呼道。
    “哈哈！”雷英东拍案大笑。
    “只要他给足钱，怕啥？大不了去摩罗街买些回来，等他再来扫荡。”何鸿生笑道。
    “给的钱倒是超过市价的，”袁仰安也笑了，“小何先生这个主意不错，简直给我们指了一条生财之道啊。”
    在香江，人们提到“何先生”，那必然是指何东，而在濠江，提到“何先生”，那必然是指何贤。
    因此袁仰安称何鸿生小何先生，非常妥当，何鸿生的“何先生”年代还遥远着呢。
    “不敢当，袁先生如果喜欢古董的话，不如多和林兄走动走动，他在濠江可是收了满满一仓库的货。”何鸿生眼光极好，也很会做人，不着痕迹就替林海拉拢起袁仰安。
    “这样啊，”袁仰安眼睛一亮，“冒昧请问林先生收了什么货？”
    “是交易来的，他们付不出钱，就用这些死物抵款。”林海淡淡道，“有当代书画，明清书画，明清古瓷，红木家私，还有一些翡翠和玉石饰品以及原料。”
    “我倒是很有兴趣，不知道林先生何时有空，可以带我们去看看，性栽，费穆，我们圈子里一大帮人都喜欢这个。”袁仰安期盼地看着他。
    “你们先约好，随时通知我就好。”
    “那先谢过林先生，我到时让小梦给你打电话。”袁仰安果然不是迂腐的人，林海很满意他的话。
    “对了，袁先生，我想求取你一幅墨宝，”林海忽然想到，眼前这位虽然不是太出名的书画家，可也算是知名文化人，他的墨宝也有一定文化和纪念价值，既然遇上就不能错过，“还有你圈子里的好友，我想请你代我出面，各自求取一幅墨宝，我会当做纪念品珍藏起来。”
    “润笔费就按照行价算！”最后他着重加了一句。
    “林先生想得周到，我的润笔费就不需要了，他们的话，我就替他们谢谢你了。”袁仰安真诚道谢，他自然生活无忧，可他的很多文人朋友，此时正苦苦为稻粱谋。
    女孩们玩得不亦乐乎，林海几人也谈得愈发投机。
    从文物古董谈到金石考古，从白话文谈到古文，从民国谈到明朝，林海毕竟来自信息爆炸年代，基本上都能聊上几句，何鸿生家庭出身不凡，学业优异，肚中也自有一番天地，唯有雷英东如闻天书，只得不停喝着椰汁，聊以自解。
    袁仰安心中对林海越来越佩服，原来以为林海不过是个只知道金钱的粗鄙之人，没想到腹中更有一番锦绣华章，他也暗自吃惊不已，也不知道久在海外才20岁的林海，是如何学习到如此繁多的知识的。
    话题最后回到双方的本行上。
    袁仰安大致讲了下长城电影不久前发生的变故，顺带着阐述了新长城的理念，还特地介绍了公司正在筹拍中的《禁婚记》。
    “这部片子原先是想找李丽华主演的，可惜她刚刚离职，因此就落到小梦身上。”
    “那小梦运气不错，我替她谢过袁先生厚爱。”林海毫不脸红地当起夏梦的主，“小梦啊，你要努力，不能让袁先生失望，等影片上映了，我一定会去给你捧场。”
    “我们也去，到时连续包上几场，马路上放满花篮，对了，再在《工商日报》上登几天头版。到时候如果观众不够，把你观塘那几千号工人拉过去，我这边和何生也能出个千把号人，再不够的话，去调景岭发票发红包，我就不信炒不火！”说到捧人，经验丰富的雷英东立刻拿出了卓有成效的方案来。
    夏梦目瞪口呆。
    见林海温柔地注视着自己，脸一红，低下头去。
    你爱咋就咋吧，干脆不去想了。
    “袁先生请勿见怪，实在是我太想见到小梦的银幕表现了。”见袁仰安等人都一脸吃惊，林海歉意道。
    “那很简单啊，小梦的第一部电影还在上映呢。”袁仰安笑了，问夫人拿过皮包，从里面拿出2张票，“这是乐宫戏院今晚的门票，《说谎世界》，小梦有参与演出。”
    “我是小配角，才十多秒镜头。”夏梦垂首低语道。
    “十多秒也是时间啊，必须得看！谢谢袁先生。”林海一把抢过门票，大笑道，“小梦，袁先生给了2张票，又是你的初秀，我邀请你陪我去看，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大家都不说话了，齐齐看着夏梦。
    她都把脑袋放到桌底下去了，憋了半天，如蚊呐般嗯了一声。
    诸人鼓掌叫好，雷英东更是神采飞扬。
    沈鉴治脸色极其难看，转过头去。
    林海才懒得管他，笑着让李慕漳开了一瓶香白丹，给每人倒了一小杯，大家干了一杯。
    “林先生，不知你对这场战争如何看待，会不会在短期内结束？”双方喝过一轮，袁仰安此时心态已经放开，说话也随意亲密起来。
    “我看很难如袁先生所希望的那样啊。”林海微微一叹。
    作为文化人，天性自然就厌恶和反对战争，这正和对面听了林海的话，反而露出一丝笑容的雷英东何鸿生两人截然相反。
    “林兄，难怪你还在加大物资输送力度，可我怎么看，北韩都挺不过今年了啊。”雷英东收敛笑容，郑重问道。
    何鸿生也肃然静听。
    这个问题，对他们很重要，之前的一系列操作，无论是股市还是实际贸易，他们都紧跟林海，那是出于对林海的某种信心，现在有机会听他解释，自然要全神贯注。
    “那是你们都想不到，会有新的棋手下场。”林海淡淡一笑。
    “你是说，北方？”三人齐齐脱口而出，神情无比震惊。
    “或许，此时已经有消息了吧，你们稍等。”林海让李慕漳去车上拿下一台BUSH牌电子管收音机，放到桌上打开来。
    电台已经设置在VOA亚洲台，一个有些惶急的声音传来：
    “本台最新消息，10月28日也即今天下午两点许，联合国军于北韩松山湖附近遭遇........战况极其惨烈，目前本台尚未收到交战双方的官方声明，本台将密切关注此事......这可能是新一轮世界大战的导火索，注意，这不是警告，这是正在进行的事实！”
    太阳伞下陷入了死寂，除了林海表情淡然，其他人则神情各异，震惊，恐慌，甚至还有绝望，当然也有人是惊喜的，比如袁仰安，还有雷英东和何鸿生。
    两个发战争财的资本家！
    林海心中狠狠骂道，他虽然也得了很多好处，可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战争不爆发，那几十万年轻的同胞，就不会......
    长叹一声，他关掉收音机，振作精神道：“诸位不必过于悲观，我相信，香江是绝对安全的！”

第0374章 这算约会吗？（1）
    “爸，你包里不还是有票嘛，为何不让我们去呢？”回去的路上，袁经绵和袁仰安撒着娇。
    “你爸的票是连号的，你们去了，林先生和小梦怎么办？”袁夫人笑着说。
    “大家一起不热闹些嘛，而且，刚才林先生也邀请我们去他新家吃晚饭的，我很想去呢，你们却，哼！”袁经绵不满地板起小脸。
    “我们啊，就不去打扰人家吧。”袁仰安呵呵笑着，把车开上观塘道。
    “其实我觉得林先生不是良配，他女人那么多。”袁经绵撇嘴道。
    “林先生还算好吧，至少我们没有听说过他在外面乱七八糟的，今天你也看见了，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学生，他可是都不怎么搭理的。”袁夫人揉揉她脑袋。
    “妈，您可是女人，应该站在我同一阵线才对，现在都新时代了，那种三妻四妾的做法，早就该抛进历史的垃圾堆里。”袁经绵把脑袋伸到母亲怀中，嘟囔着。
    “那你可得好好努力，妈等着你早日成为女爵士，把《大清律》给废除了。”袁夫人笑眯眯抱紧她，“对了，你和小沈没什么吧？”
    ......
    夏梦坐在行驶得极其平稳的银色黎明中，看了看旁边空无一人的座位，又看看前面一丝不苟开着车子的司机，心中莫名的失落和惆怅。
    是为了在海滩时，袁先生一家把她独自留下来？
    或是为了车队行到调景岭西堍，突然接到通知而匆匆离开的林先生？
    还是为了自己，竟然还能安心地坐着他的车子，驶向他的新居？
    至少她并没有感觉到恐慌，或者其他不适。
    或许，是因为他给了我从未有过的安全感，或许我骨子里其实是个虚荣的女人？
    哪怕听经绵说他有好几个女人，我似乎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可还没有说什么，我就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我这是怎么了？
    夏梦突然为自己肆无忌惮的想法而害臊。
    还好，司机根本没有看后视镜一眼，夏梦开始看起窗外的景色，用来冲淡内心纷杂的思绪。
    汽车从观塘道拐入龙翔道，又经过一小段窝打老道，很快右转进入一条树荫蔽日的幽静马路。
    “这是歌和老街？”看着两旁树荫间闪过的独立住宅，夏梦喃喃自语，这里公司带她来过，当时是为了拍摄具有旧时代风情的广告照。
    “是的，夏小姐，前面就是笔架山，会长的新居就在上面。”烂鱼仔恭敬答道。
    汽车拐入盘山的笔架山道，盘旋而上了十几分钟后，驶入一处山坳，钻进一小片杉树林，路上横着一根红白相间颜色的粗大路杆，烂鱼仔似乎松了口气，他开窗朝树林里挥挥手，横杆缓缓缩回林间。
    夏梦仔细观察着树林，却没有看见任何人影。
    “你一定奇怪怎么看不见人吧。”烂鱼仔呵呵笑道，“我第一次过来时，也吓了一跳，后来干脆下车走进去才发现了端倪，里面每一刻都有6个人值守，不过他们要么藏在树上，要么躲在地堡里，也只有李慕漳那个变态才能训练出这样的手下！”
    “对了，李慕漳就是之前那个司机。”烂鱼仔忙不迭补充道，“你可千万别告诉他我这么说他哦，否则的话我会被他训练得很惨！”
    “好的。”夏梦捂嘴轻笑，她也觉得那个李先生实在是如钢铁般坚硬冰冷。
    或许，只有他才能为这样的人所拥戴，也只有他才能驱使这般厉害的人吧。
    莫名的，她的心中产生了一丝小小的满足。
    树林尽头就是悬崖，路边伫立着红色木栏杆作为警示，汽车灵巧地转弯，沿着山道又开了几十米，道路尽头出现了一座白色为主体的别墅群，高大的香樟树郁郁葱葱，将整个别墅群掩映在绿色之中。
    汽车直接驶入打开的铁门，在主楼的门廊下停下，大门内走出来一个缺了一条胳膊的中年人，微笑着过来打开车门。
    “那是丁大哥，他的胳膊是被日本人砍掉的，他和他的弟弟两个月前刚到香江，会长对他们非常尊敬。对了，他们是会长的老乡，一个村的老乡。”烂鱼仔飞快地介绍着，等车门打开后，笑着和那人打招呼，“丁大哥好。”
    “小鱼儿好啊，你等会去后面陪我吃饭。”丁大哥笑着看向夏梦，“是夏小姐吧，会长打过电话回来，欢迎你的到来。”
    “丁大哥好！”夏梦连忙走下车，抢着关上车门，汽车驶向后院停车库，夏梦跟着丁大哥走进大门，眼睛瞬间眯起。
    高12米，面积超过150平米的大客厅，从天花板垂下来8米的大水晶吊灯，此时已经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将整个客厅照得富丽堂皇。
    光亮可鉴的乳白色大理石地砖，墙边的壁炉，覆盖一堵墙壁的油画，客厅一侧硕大的三角钢琴，可以一排坐下至少十个人的米黄色皮沙发。
    整个客厅给人唯一的感觉就是奢华。
    “是不是太豪华了？”丁大哥似乎明白她的感受。
    “是啊，从没见过。”夏梦小声道。
    “其实，会长他也不喜欢，可之前的房东是个鬼佬高官，买下来时就这个样子了，会长也就懒得再换装修了，以后他还是会住将军澳那边。”丁大哥详细地为她解释道。
    “将军澳啊。”夏梦点点头，她知道林海的公司正在那里炸山填海，开凿隧道，据说要建设一个占地3000亩的影视基地，还有配套的住宅区和商业区，袁先生为此感叹过好几回，说陆运涛先生的命比他要好，投了个好东家。
    有想法并能去实现的男人真是伟大！
    夏梦不由自主地暗赞道。
    “小姐好！”穿过客厅，是一间面积50平方左右的餐厅，一张长方形餐桌上，已经放满餐盘，两个穿着白色亚麻佣人服的中年妇人站在餐桌边，齐声向夏梦问好。
    令人惊喜的是，听口音，她们竟然是沪上人。
    虽然籍贯是姑苏，可夏梦出生在沪上，从小到大一直都在沪上，对沪上的一切都有着无法磨灭的印象。
    果然，夏梦很快就得到确认。
    他那个小云仙籍贯不知，不过从小就居住在香江，另外一个贴身丫鬟是日本人，美国还有一个，那么，这些沪上佣人，他是为我雇佣的？
    夏梦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丁大哥悄然离开，夏梦坐在椅子上，两个佣人逐一把盘子端到她面前，让她往空餐盘中装入自己喜欢吃的菜点。
    又一个巨大的惊喜袭来，夏梦幸福得都想哭了。
    醉鸡，素拌木耳，蜜枣山药，生煸草头，虾子大乌参，红烧肘子，生煎馒头，蟹黄包，莼菜汤，最令人激动的是，还有八只一斤重的阳澄湖大闸蟹。
    佣人们递上热毛巾和茶水，熟练地给她拆开螃蟹，切割肘子。
    起初有人看着还有些不好意思，很快就被美食占据了心神，再也顾不得其他，幸福地大吃起来。
    反正我也吃不胖，再说了，胖了如果他看不上也好。
    抱着自暴自弃的心态，夏梦吃得饱饱的，才不好意思地打量起佣人们的反应。
    还好，佣人们基本上都将目光放在前方地上，除非她招呼，才会笑意盈盈等候吩咐。
    在佣人们的伺候下，夏梦简单洗漱了下，一个佣人带着她往楼上走，“小姐，还有1个小时，您可以先休息会。”
    沿着铺着土耳其地毯的二楼走廊，两人来到一间房间门口，“隔壁就是先生的卧室，您可以在这间休息，先生吩咐过了，以后这就是您的房间。”
    “那边那间是云仙姑娘的吧？”夏梦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脱口而出这个问题。
    她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个留给自己的房间而不满，而尴尬，反而很自然地就关心起屋子里的其他人来。
    佣人犹豫了下，尴尬地笑笑：“是的，云仙小姐去粤省了，听说还要三四天才回来。”
    “刘妈，你先别走，陪我聊会天，除了爸妈，这半年我还没有遇见过老乡呢。”进了房间，夏梦叫住了想要退出去的佣人，她当然是在胡说，白天还和袁仰安一家游玩呢。
    “小姐，您请讲，可有些话，我们不该说的就绝不会说。”刘妈低眉顺耳道。
    “我只是想了解下林先生的喜好，他喜欢吃什么菜，他的作息时间怎样的，他喜欢运动吗？”夏梦笑了，“你随便聊聊就好。”
    十几分钟后，刘妈退出去轻轻关上门，夏梦走到盥洗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了会呆，然后洗了把脸，回到卧室，猛地倒在那张席梦思牌子的床垫上，口中喃喃道：“资本主义，太万恶了！”
    ......
    一个小时后，烂鱼仔开着银色黎明，载着夏梦离开笔架山道，前往金巴伦道的乐宫。
    电影票是晚上的第二场，9点开场。
    靠近乐宫戏院时，夏梦就觉得路上似乎有些奇怪，她透过玻璃打量着外面的情形。
    在路边下车后，她才明白过来刚才的感觉来自何方，乐宫所在的这段马路，行人实在太少了，完全没有以前过来是那般喧闹。
    一个年轻人走过来，先朝为夏梦开门的烂鱼仔点点头，然后朝她笑道：“夏小姐，请跟我来，会长在里面等您。”
    一样彪悍的身材，冰冷的神情，这就是李先生培养出来的人手吧。
    夏梦小步走在他身后，目光到处打量，忽然看见马路对面，几个穿着军装的警员，正在指挥从一条巷子里钻出来的几辆汽车调头。
    原来如此。
    她明白了为何今天这边人这么少了。
    果然，乐宫门口也有两名军装警察把守着，所有进入的人都要拿出电影票来查验，她刚想从包里掏电影票，有人已经打开玻璃门，迎了出来。
    是乐宫的老板，一个潮州米商，夏梦刚来长城时曾经被袁先生引见过他，再次见面还有些印象。
    “夏小姐来了啊，快请进！”那个带路的年轻人就站在门外，夏梦跟着老板进去，然后直接拐上楼梯，“林会长在二楼，您请。”
    可我的票是在一楼啊，夏梦无力再说什么，跟着他上了盘旋的楼梯。
    乐宫老板推开钉着棉毯的厚重木门，走进二楼的观影厅，夏梦愕然发现，能容纳200人的座位，空空荡荡，影影绰绰只看见不到10人，散布在各个角落。
    乐宫老板并没有跟进来，身后的门被最后一排上起来的年轻人关上了，前面的座位上，林海起身朝这边走来。
    “夏小姐，不好意思，刚刚忙完。”林海歉意地招呼，手微微叉开，“有些黑，你拉着我，我们去前面坐下。”
    “这二楼？”在靠近栏杆的第一排坐下后，夏梦再次环顾四周，奇怪地问道。
    “我也不想这样，可慕漳他们非要如此安排，否则就都不同意我过来。”林海苦笑。
    因为局势的突变，太平洋集团原来有些放松的安保再次紧张起来，林海接下来的额外出行，必须经过留在香江的几个华英会成员集体同意才能进行，比如说这次突然的观影，就正好轮到需要经过这道程序。
    除了李慕漳调配的人手，黎佑民那边也至少派出了三十多个军装和便衣，负责外围安保，据他说，这阶段，香江所有的高官和大富豪，同样增添了出行的安保力量。
    似乎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哪怕他们都认同了林海关于战争对香江不会产生影响的论断，也还是用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警惕做好预防工作。
    如此森严的约会，林海也只能向夏梦表示歉意了，心中无奈又可惜。
    “或许，他们是关心您吧，毕竟您才是集团的灵魂，绝对不能有所闪失。”夏梦反过来安慰起他。
    “谢谢你的善解人意，不过，能不能请你不要使用敬语，我们年纪差不多，你就叫我......”林海想着。
    “就叫你林哥吧，可以吗？”夏梦笑道。
    “好啊。”
    此时楼下已经陆陆续续有人检票入场，戏院里开始嘈杂起来。
    “林哥，那二楼买票的观众怎么办？”夏梦忽然想起来这件事。
    “钱老板双倍退票，只能对他们说抱歉了。”林海摊开手。
    “钱老板？”夏梦咯咯笑了，“我想起来了，他也是你们的大代理商。”
    “是啊，他也是国泰的小股东，这间戏院现在加入国泰院线了。”林海解释道。
    “原来如此，袁先生一直哀叹，长城没有好的发行渠道，对于你们来说，这就是小事一桩。”夏梦感叹道。
    “袁先生他们的观念不被很多人喜欢，受到一定程度的排挤，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或许，正如伟人领导人民走过的艰难历程，长城的希望在农村吧。”林海感慨道。
    另外一个时空，长城就是从元朗等新界乡下发展起合作的院线，并最终通过农村包围城市，渗透进港九的繁华地段。
    对林海说出的伟人这句话，夏梦很讶异，然后蹙眉沉思，没有再多谈这方面。
    林海理解她，毕竟她的观念，也有些偏向那一方，还有谣言说她是秘密细细皮。然而通过她的一生经历，林海并不认同这点，毕竟她至死都是枫叶国国籍。
    希望我能稍稍把她扭正些吧，一些些就可以了，只要以后不是同床异梦就万事大吉。
    PS：本来想一章到底结束这段剧情，偶然抬头一看，晕，已经11点43分了，吓死宝宝了，剩下的明天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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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5章 这算约会吗？（2）
    一束白光从二楼后面的放映室窗口射出，投射到一楼前面的大银幕上，戏院中喧闹的声音一下子被压制下去。
    10，9......1，伴随着跳闪的黑色数字，安置于古老长城上，字体从左至右排列的长城电影厂标跃然屏幕。
    《说谎世界》作为新长城的开山力作，无论是演员还是幕后阵容，都汇集了这家左翼电影公司最为精干的人才。
    影片无情揭露前朝统治的腐朽没落，辛辣嘲讽那个年代贪婪而又卑劣的小市民，具有明显的倾向，但不得不说，精品就是精品。
    经历过未来无数所谓大片的洗礼，林海不得不承认，仅从艺术性以及演员的演技功力来说，此时的电影甩自己所来那个年代的电影，至少五条街以上，还都是双向8车道的。
    香江有一批真正用心做电影的人才，也正是他们带着他们的徒子徒孙，推动了70年代至90年代的所谓港片的黄金时代。
    拎开背景、道具等时代因素，就看演员的表演，看过那个年代很多港片的林海，很自然地鄙视21世纪的那帮明星们，或许对于他们来说，演角色不过是副业，演自己才是主业吧。
    影片故事背景是47年的沪上滩，围绕着七条黄金和两千美元，各式人等粉墨登场，上演了一出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
    演员表现非常完美，刻画人物栩栩如生，戏院里不断传来观众对片中人物的笑声和嘘声。
    林海同样看得津津有味，不过戏过半场，才突然想起，自己是来看夏梦的演出的，他偏转目光，发现夏梦同样看得入迷。
    “夏小姐。”他轻轻叫了一声。
    “嗯？”夏梦猛地醒悟过来，转过头，大眼睛在屏幕的光亮下烁烁发光。
    “你演的是哪个？”林海愣了下，才问道。
    “哎呀！”夏梦沮丧地轻呼，“就是旅馆门口那个卖花的小姑娘，何致信进去同薛曼娜约会前，从我手里买了花，早就过了呢。”
    林海轻轻拉过她捂着额头的小手，“没事，下次问袁先生把拷贝拿来，在家里放，到时再找吧。”
    夏梦手一缩，却没有逃离他温暖的大手，心跳得厉害，下意识说道：“笔架山那里，可以放电影了么？”
    “将军澳的房子里，会建一个放映室，大概可以坐20个人。”林海笑道，“不过如果你想在笔架山看，也不是不可以啊，在院子里拉块大银幕，拿了放映机直接就放嘛。”
    “那就是露天电影啊。”夏梦忽闪着眼睛，怀念道，“小时候，爸爸带我去静园看过的，那时人好多啊，我是坐在爸爸肩膀上看的。现在想想，根本记不起是什么电影了，只知道那里的海棠糕和棉花糖特别好吃，对了，还有长管糖，林......哥，你吃过没有？”
    “我从小就是孤儿，所以......”林海有些黯然。
    “对不起，林哥，提及你的伤心事了。”似乎是安慰林海，夏梦的手在他手心里轻轻揉了下。
    “不对，我想起来了！”林海轻拍她手，“小时候，阿爷带我去看过的，翻过两道山，趟过一条河，走了十里地，就是一片大平地。对了，我也吃过长管糖，是不是米做的，就像加了糖的爆米花？”
    “就是这个！我喜欢五颜六色的，你喜欢什么颜色？”夏梦兴奋地把身体都转了过来。
    “我吃的好像就是白色的，没有看到其他颜色。”
    “那你记得放了什么电影吗？”夏梦亮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
    额，我可不能说是《地道战》、《地雷战》和《南征北战》，林海装作努力回忆的样子，好一会才摇摇头，“可能小时候光记着吃了，我也想不起来了。”
    “看来不是我一个人这样啊。”似乎找到了幼年的同道，夏梦笑得特别开心。
    笑了会，她幽幽说道：“你对路程记得很清楚，我好像也是这样。从家里出来，走出一条阴暗的小弄堂，就是一条林荫道，然后在第二个十字路口右拐，走过一家蛋糕房再左拐，再走好久好久，就可以走到静园了。”
    “小时候坐在父亲肩膀上，我以为那是世界上最远的路了，可离开沪上时，我重走了一遍那条路，这才发现，仅仅花了我十分钟而已。”
    她说得很平淡，林海却为之感染，脑海中不时闪过一幕幕图像，不仅有她眼中的，还有自己眼中的，童年时的山路，天上明亮的星星，黑暗中村庄里的犬吠，还有阿爷沉重的呼吸声，他一时沉浸在那种意境中，久久无法自拔。
    “林哥，你没事吧？”夏梦轻轻紧握了下他的手，他才醒悟过来，无声笑笑。
    似乎感觉到自己引起了他的某种不良情绪，夏梦努力地寻找着话题，想转移这种氛围。
    “可惜，现在的戏院，都不卖这样的小吃呢。”
    “是啊，那是我们童年的回忆，现在流行爆米花，冰汽水，还有甘蔗了。”林海笑道。
    “甘蔗？”夏梦疑惑道。
    “你没有来看过电影？”林海好奇了。
    “在沪上时倒是经常看，来了香江后，爸爸妈妈上班很忙，我又要读书，所以没有时间。后来从家里搬出来住后，学习之余，又要参加公司的培训，接下来就是拍照，试妆，走台，背台词，也基本没有空闲时间。”
    “原来做一个明星这么辛苦啊，我原来还以为明星的生活就是，演戏来，拍完走，然后大部分时间用来吃饭逛街买衣服。”林海微微讶异。
    “我哪里是什么明星啊！”夏梦羞愧地低头，“而且，像丽华姐那样的大明星，也同我一样忙碌啊，她也经常抱怨没有私人时间，所以这次有机会嫁人就干脆离职了。”
    “哦，我知道了，人前风光，人后受罪，每一行都不容易。”林海感慨道，“对了，刚才说到甘蔗，香江的很多戏院，特别是像我们这样夜间的第二场和深夜场，观众都喜欢带根甘蔗进来，边吃边看。”
    “真有意思，同沪上人吃瓜子一样。”夏梦轻笑。
    “甘蔗还有一个作用呢，”林海故做神秘，说了半截子就闭嘴，端起架子。
    “打人？不对，容易断。”夏梦猜测道，然后噘着嘴说，“林哥，你就告诉我吧。”
    “你其实猜对了啊，就是打人啊。”林海笑了，见她愈加迷惑的模样，他指指银幕，
    “不过是打银幕里的人物，一旦见那个角色不爽，或者电影很不好看的话，吃剩下的甘蔗就会扔上去。因此，很多电影公司老板只要等散场后，看看前面台上的甘蔗数量，就知道大概情况了。”
    关于看电影扔甘蔗的记载，林海是偶然从大导演李翰祥的自传中看到的，想来50年代，香江应该已经开始流行了吧。
    “那如果甘蔗很多，怎么知道是电影不好，还是反派演得太好呢？”夏梦笑了会，提出了这个疑问。
    “我想对于自己公司拍出来的电影，大部分老板其实心里早有......数吧，只是仍不死心，非要看到满地的甘蔗根才肯接受现实。”林海嘲讽道。
    “林哥，你也太直接了。不过，我好像的确听到吃甘蔗的声音了。”夏梦捂嘴，笑得前仰后合，忽然静下来听起楼下的动静。
    ......
    电影结束后，他们并没有急着离开，直到一楼的观众都退席后，两人才起身往楼下走，夏梦非要去看看，这部电影到底收获了多少甘蔗。
    钱老板开灯带路，两人走到前台，夏梦惊喜地叫道：“没有几根欸！”
    “放心吧，夏小姐，你们的这部电影反响非常好，基本上天天爆满呢。”钱老板笑着说道。
    “太好了，我回去要告诉袁先生。”夏梦笑着，主动挽着林海手臂，谢过钱老板，离开乐宫。
    “你现在是同袁小姐一起住吗？”坐上汽车，林海不经意问道。
    夏梦心砰砰跳，喉咙有些发干，声音发涩道：“嗯，我和她一起，在林肯街租了套公寓，读书工作都方便些。”
    “她今晚陪父母度周末，你也别回去了，住笔架山吧。”没有征求她的意见，林海直接吩咐烂鱼仔回笔架山。
    夏梦嘴巴张了下，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汽车拐进树林，她的心跳得难受，很想让林海调头送她回去。
    “不知道爸爸妈妈知道了，会不会气疯了？经绵知道了，会不会看不起我？他那个小云仙知道了，会不会打我？对了，还有美国那个洋婆子，会不会漂洋过海来追杀我啊？”她心中愁思如潮。
    汽车如常在横杆前停下，这次烂鱼仔并没有开窗招手，他和林海一起转向左侧窗户，那一侧外面，黑暗的树林里走出来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右手放在腰间，左手牵着一条大狗。
    夏梦这才注意到，高高安装在大树上的路灯亮了，把整条道路照得亮如白昼，她把目光投向窗外那条差不多把脑袋探到玻璃上、张开满是獠牙吐着舌头的大狗身上，不由得抓住林海的手，靠了过去。
    “别害怕，它只咬坏人，不会咬你这样美丽的姑娘。”林海拍拍她的手，放下一小段玻璃，朝窗外的那年轻人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会长，您好！”那人肃立敬礼，然后转身拉着大狗，很快消失在林间。
    “小鱼儿，我记得这是你们那边出来的人吧。”林海问开始行车的烂鱼仔。
    小鱼儿正是林海无意间叫出来的，然后很快被除了烂鱼仔之外的所有人接受，从此大家再也没人叫烂鱼仔了。
    烂鱼仔无奈地苦笑了下，清清喉咙，回道：“是啊，他还是我一个远房侄子呢，以前在和宏图无精打采的，一到您这里，这小子，马上就生龙活虎了。您说说看，这不就像丁大哥挂在嘴边的那句唱词，叫什么风雨金陵的......”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夏梦小声说道。
    “对，对，就是这句，夏小姐不亏是文化人，脑子就是灵活。”烂鱼仔大肆吹捧起来。
    夏梦被夸得羞红了脸，连忙借问话打断他：“小鱼儿大哥，刚才那条狗是什么品种啊，我还从未见过，看上去好凶猛的。”
    “叫什么度娘犬吧，是会长从美国进口过来的。”烂鱼仔摇头，说不出个所以然。
    “别听他胡说，这是阿根廷杜高犬，是我美国的印第安朋友送给我的，据说南美印第安人用它们来狩猎野猪和山地狮，非常凶猛，而且很忠诚听话。”林海笑道。
    汽车出人意料地在最后一段山路上停下来。
    “这一小段路，我们走回去吧。”林海打开车门，挡住夏梦的头顶，扶着她下了车，拉着她的手沿着栏杆朝别墅走去。
    “这里的星空好美啊。”夏梦抬头，不禁发出赞叹，“九龙城的天空太污浊了，很少能看见这么清朗的夜空呢。”
    “是嘛，以后你可以天天看，我就担心你看腻了。”
    夏梦不说话，静静被他拉着往前走，心情异常复杂。
    “别担心其他任何事情，你可以邀请袁小姐一起住过来，那个房间就是你们的了。”林海看了下夜空，轻轻叹了口气，“我等会还要回广东道，明天一早有日本客户到，要去启德接机，后天暹罗有人回来，大后天......”
    “我就要离开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快被夜风吹走，如果不是凝神在听，夏梦就差点错过，她脚步一顿，过了几秒才跟上他的步伐，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坏。
    “丁大哥，你还没休息啊，以后我们再晚回来，你就不用等我们的。”丁大哥还在客厅门外等着，立刻为他们打开门，林海歉意道，“对了，闻道哥后天从暹罗回来，后天晚上，我们在家里好好聚聚，大后天我就要去美国了。”
    “你上去吧，我马上回去了。”林海站在门外，把夏梦轻轻推进客厅，她扭过头，看见灯光把他从黑暗里分割出来，明亮地让人心疼，她心中喃喃自语，“这就算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吗？”
    “林哥，以后叫我濛濛吧。”轻轻扔下一句，她头也不回朝里面走。
    PS：抱歉，本想一章结束，没想到写到香港电影，又不由得想到了现在的电影，写到亲人和露天电影，又文青般地想起了童年，就又控制不住写了两章的篇幅。
    这是香江篇的倒数第二章，明天结束香江篇，前往日本，然后塞班，美国。
    莫名有些不舍得这里的人和物，可能在这部小说里，主角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放心，最后肯定是后宫大团圆的，只是即使再来，也不会这么详尽描写在香江的经历了。
    之前因在外企工作的缘故，去过两次香江，挺喜欢那里的风和雨，沧桑的老房子，忙碌而有朝气的上班族，当然，我坚决反对港独份子！
    如果不出意外，筹划中的新书，我会好好写一下我理解的有着优秀传统和不屈精神的香江华人，到时还请朋友们继续支持西峰！拜谢！

第0376章 不胜人生一场醉
    太平洋集团为了增进公司凝聚力，在广东道公司附近购买了两栋并排的唐楼作为员工宿舍，免房租，有家属的，也可以申请家属过来同居，大部分员工自然都选择住在这里。
    清晨6点，林海推开房门，回首看了眼狭小的房间，若有所思。
    李慕漳早就带人等候在楼道里，见他沉思，也没有上来，就一起静静等待着。
    “慕漳，你说员工们一家老小，住在280呎的房子里，会是怎样的心情？”
    片刻后，林海走过来，李慕漳贴身跟随着他下楼，没想到林海忽然问出这句话，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会长，早上好！”楼道里有几个晨练的员工，满头大汗拎着油条包子之类的早餐上楼，见到林海等人，立刻紧贴在楼梯上，恭敬地问好。
    “你们好，跑步去了？”林海笑眯眯问道。
    “是啊，早上去九龙仓海边跑步的，回来顺便给家里人带了早餐。”有一位属于行政部的，平时见林海次数比较多，也不像其他几个那么拘束，笑着把早餐展示给林海看。
    “年轻人，是该锻炼好身体，公司还要靠你们奋斗来赚钱呢。”林海亲切地查看了早餐，“家里人不少啊，买这么多？”
    “是啊，我爸妈，老婆，还有两个小孩。”
    “房子够住吗？”林海突然问道。
    “这个，其实能够免费住这间房，公司已经是太人性化了，香江其他公司根本没有这个福利。”那名员工没有直接回答林海的问题。
    “好，我知道了。”林海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匆匆下楼上车。
    “刚才会长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啊？”楼道上，几个员工好奇地讨论起来。
    “会长他好像昨晚是住这里的。”有人领悟过来。
    “难道，他老人家也看不惯这么小的房子，要大发慈悲了。”有人脸上露出期盼。
    “免费的唐楼，有的住已经不错了，想想我们以前住木屋的苦日子吧，你不知道每次回木屋区看亲戚，给我做媒的没有几十，也从不少于十个。”一个年轻的员工有些激动地说，“会长对员工已经够好了，我来香江就没有见过比他好的资本家！”
    “这倒是事实，现在哪个不羡慕我们太平洋的员工，男的可以娶老师，护士，女的至少也可以嫁公务员，律师。”
    “真希望会长长命百岁，太平洋集团永远发达！”
    一帮员工很快回家，把这种讨论带回各自的家庭，迅速扩展到整个公司。
    “慕漳，你说我赚这么多钱是为了什么？”坐在宾利上，林海又问了一句。
    李慕漳坐在副驾上，目光不停观察着前方路况，想了想，还是没有回答，他觉得会长应该会有自己的答案。
    宾利转过一条街，在一栋豪华电梯公寓门口停下，这里是太平洋集团买下来免费供给高管们居住的，张问天，安德鲁，努恩，洪华，黎姗姗等人，都住在这里。
    张问天上了车，李慕漳稍微注意了下车内的对话，他所想的答案果然很快就出来了。
    “问天，我走之后，香江就交给你了，业务方面各有负责人，你多加督促就可以，我只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必须给我完成！”林海严肃地说道。
    “将军澳地区，除了影视基地和高管别墅区，剩下土地上我们自建的电梯小区，必须全部卖给公司员工，剩下的也保留下来，等新员工入职了再卖，观塘地区卖出去的没办法，剩下也同样如此！”
    太平洋集团未来的行政中心，以及大部分公司，都会安置在将军澳，而观塘地区在建的住宅小区，则是所有工厂、航运、码头以及施工建设单位员工的居住区。
    为了这个以10年为单位的规划方案，林海已经扔出去巨额的公关费用，港府也即将出台尖沙咀至观塘至将军澳的地铁新规划，预计52年初开工，55年完工。
    “可能有员工付不出这么多房款。”张问天点点头，先在大方向上表示认同，然后适当地提出可能会有的问题。
    “首付20%，剩下的每年付10%，8年付清即可，公司不收利息！”林海干脆道。
    “一套730呎的房子我们预估售价是1.7万港币，公司员工平均年收入是3500港币，我想按您的方案，应该所有人都买得起房了。”张问天欣然道，“船长，您是损一身而利天下啊。”
    “利天下谈不上，那是政府要考虑的事情。”林海摆摆手，“但是让为我们干活的人，能够吃饱饭，有地方安居，不担心孩子上学，这就是我们资本家对员工应尽的责任了。”
    张问天点点头，他同李慕漳一样，感觉到林海有种淡淡的愁绪，在说出这段话后，林海的情绪也似乎有所好转，这就足够了。
    香江和东京刚刚开通直航不到三个月，东京过来到站时间是早上7点，而这边出发则是下午5点。
    7点过后，启德机场接机口已经被一大堆人围住，出站的旅客们讶异地看着这一群看上去就不寻常的接机者，暗自揣测着机上到底有哪个重要人物。
    并没有太出乎他们的预料，一个穿着笔挺小西装的年轻女子，在五六名彪悍手下的簇拥下，走向这群同样彪悍的接机者。
    “田冈女士，你好，欢迎来到香江。”林海微笑着同眼前这个气质更加冷酷的女人握手。
    “东京匆匆一别，没料到一晃已是半年过去，林海君风采依旧，文子心中甚慰。”田冈文子同样微笑，小手晃动几下抽出来，又微微一躬。
    “二郎，胡安，你们也辛苦了，快些上车去吧。”随着田冈文子一起回来的，有派往东京保护上川井的松本，还有跟着松本的胡安，他也同在大间的华夏孤儿一样，拜了松本做刀术老师。
    李慕漳打开宾利后座门，林海请田冈文子先上，他随后跟上去，张问天带着松本二人坐上后面的福特，田冈的手下，坐上另外两辆福特，加上开道和押后的两辆，一共六辆车离开机场，开往半岛酒店。
    “香江看上去还是不如沪上啊，”田冈文子看着窗外的景色，喃喃道，“几年前，父亲大人曾经去过沪上，他说那才是真正的远东明珠，可惜明珠蒙尘，风流已逝。”
    “蒙尘明珠也终究是明珠，待到有人出手清扫，依然还会散发光芒。”林海打着机锋，“至于田冈女士看到的，也不过是九龙地区而已，因为机场的缘故，这里限高，因此看上去就略显破败，明日我会让人陪你过海去中环，那才是香江的核心。”
    “那就再次谢过林先生了。”田冈文子饶有深意地笑看着他。
    “其实我还要感谢你们，上川那边一直受到你们的关照，大间也同样如此。”林海坦诚道。
    战争爆发后，在东京的上川压力很大，因为公司囤积了大量战略和民生物资，难免受到眼红者的觊觎，甚至有人鼓动市民冲击物资仓库。
    如果不是威尔和田冈，分别从两个层面上施以援手，林海不仅会损失一大笔物资，甚至连员工的生命都会遭受巨大威胁。
    在大间同样如此，早就投产的罐头厂和方便面厂，也受到了青森黑道的威胁，对方同样采取了暴力行动。
    还好真田县长公开力挺太平洋，田冈也派出一批人前往青森与当地黑道争斗，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再加上大间当地居民对林海的拥护，林海雇工们的坚决反抗，这才保住了好不容易建设好的太平洋城。
    否则，林海也不会紧急把松本调回东京，负责起整个日本的安保来。
    田冈文子淡淡一笑，收下了林海的感谢，汽车快要驶入半岛时，她问道：“那两边的人何时抵达？”
    “暹罗那边的人已经回来了，不过现在在湾湾，后天他会过来，美国那边的人，明天抵达启德，等双方到齐之后，我马上为你们引见。”
    “林海君，这桩生意无论利润率还是增长潜力，可不比您现在从事的行业差，您真的不想参与？”下车前，田冈文子盯着林海，再次询问道。
    “我们华人有句老话，‘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所以请你理解，我的道不在于此。”林海淡淡说道。
    “道？”田冈文子走下汽车，口中念叨着这个字。
    回去的路上，松本坐上了宾利，向林海汇报了日本国内的动态。
    整个日本的经济，随着战争的胶着变得更加火热，所有行业都在快速扩张，工资水平比去年同期翻了一番。
    “再打八年么？”听到松本说，日本国内有人喊出来希望战争再打八年的口号，林海冷冷一笑。
    松本毕竟是专门负责安保的，关于公司内部经营的问题，他不懂也从不干涉，林海自然不会在这方面和他多交流，他关心的是公司人员和财产的安保问题。
    “青森死了三个，东京死了十二个，重伤七个。”这就是太平洋集团在别人的阴谋下，付出的代价，死伤者都是基层员工，负责看管公司仓库和重要生产设备。
    “对方付出了什么代价？”林海连眉头都没有皱下，立刻追问道。
    “东京我们杀了12个，青森3个！”松本有些心虚地应道，“威尔先生和田冈女士都出面调停了，在完成对等报复后，我不得不停下来。”
    “不够！至少翻倍！”林海轻轻一声，松本立刻垂首，“不过，等我回去再说吧。”
    “是，大人！”
    “胡安，你这次准备留在香江吗？”回到办事处，林海询问胡安，经过了三个多月的锻炼，他似乎成熟了很多，目光也不再飘忽。
    “会长，我想跟随田先生去爪哇。”胡安道。
    本来林海准备把他派回黑塞维山，辅助李慕闽管理那边的产业，没想到他听了华英会的最新规划后，竟然想跟着田佳炳跑去爪哇。
    “田先生去爪哇呆的时间不会太久，最多一年后，就会回黑塞维山，你去了那边，就要留下来，你确认还是如此选择吗？”林海笑眯眯看着他。
    “那里将是我的战场！”胡安起立，神情肃然。
    “好！那就拜托了。”林海拍拍他的肩膀，这小子，真的成熟了。
    第二天上午，拉斯维加斯的牛头坐着飞机抵达香江，第二天傍晚，派驻清莱的崔增林和丁闻道踏上了九龙仓码头。
    “会长，您怎么亲自来接我们？”崔增林吃惊地看着早已等候在栈桥上的林海。
    “正好有空，增林，闻道哥，你们在暹罗还习惯么？”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激动，林海淡淡看了眼依然还有些拘谨的丁闻道。
    这是他上个时空的阿爷，现在他刚刚34岁。
    崔增林回到皖南查济，连骗带哄，就差点用强了，才把早就退伍在家的丁家兄弟，从家乡拐了出来。
    两人第一次见面，林海热泪盈眶，丁闻道则因为腿软而差点摔跤，兄弟二人坐到饭桌上，还直打哆嗦。
    酒席途中，两人还不时念叨：“我们打过鬼子负过伤，后来徐州会战时，问道一枪没放就做了俘虏，能够回到家里种地，过上安稳日子，其实也挺不错。”
    丁大哥脾气倔强，敢于担事，丁闻道脾气温和，却也胆大如虎，兄弟二人曾经摸掉过伪军一个班把守的岗楼。
    想想小时候早已仙逝几十年的丁大哥，想想那时候已经变得唯唯诺诺的阿爷丁闻道，林海只能苦笑，心中无比欣慰。
    终于能够在这个时空，改变他们的命运，甚至还有很多人的命运，我没有辜负自己！
    林海想随身带着他们二人，没料到他们二人却想留在清莱。
    “在那边，我们遇到的都是熟人，虽然之前并不认识，但只要报出履历，大家总有汇合过的时候，很多人都是打过同一场战斗的兄弟部队成员，那种感情......”崔增林脸上焕发出别样的神采，这个老兵找到了人生新的意义。
    “闻道哥，你呢？”林海忐忑地等待着他的答复。
    “我原先的想法，守着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娶老婆生孩子，再照顾好断臂的大哥，自己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丁闻道看了林海一眼，这个根本未曾听说过的远房堂弟，莫名其妙地派人把自己兄弟二人带到香江这个花花世界，平时表现得极其尊敬。他搞不懂原因，反而有些惶恐，自从这趟跟着崔增林去往清莱后，他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前路。
    “林......小林你派人把我们接出来享福，是顾念亲情，是看得起我们，大哥断了手，能给你管家已是福气，增林说的其实也是我所想的，我就和增林留在暹罗，替你管好那边的事情吧。”
    “那......好吧，闻道哥，你们小心些，不该参与的绝不参与，做好自己的事情，有事找我，找不到我就找问天。”林海深深看了丁闻道一眼，或许崭新的生活，能够让您活出不一样的人生，阿爷！
    他这辈子最后一次在心里这么称呼丁闻道。
    这天晚上，集团所有高管，刚回来的四人，刚赶到的牛头，特意接来的夏梦和刚从粤省回来的小云仙，还有闻讯而来的何鸿生，雷英东二人，一起去了太白海鲜舫，包下整个三层，菜管吃，酒管够，大家纵情畅饮，谈笑风生。
    平时不怎么喝酒的林海，第一次一个个向他们敬酒。
    这些人将留在香江，并不跟随他远行。
    “问天，辛苦你了。”
    “庚年，观塘和将军澳交给你了。”
    “牛头，下次在拉斯维加斯，我们再来一场，这次先预祝你暹罗之行顺利，同田冈她们合作愉快！”
    “马强，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称呼你，张先生他们的安危，交给你了。”
    “善衡，国伟，恒生！”
    “佳炳，爪哇和黑塞维山就多费心了，注意安全！”
    “许老，集团在香江都是年轻人，您就是我们的镇山之宝！”
    “运涛，还有老钱，院线这边就靠你们了。”
    “英东，鸿生，同那边的贸易拜托了。”
    “黎sir，还有姗姗，张先生我就拜托你们了。”
    “洪经理，公司的行政日益繁重，你多担待。”
    “天耀，你已经是副总，要多多替张先生承担责任，我看好你！”
    ......
    所有人都红了眼，林海也是如此，当最后走到小云仙和夏梦面前时，他已经摇摇晃晃，要不是松本搀扶着，他连路都走不动了。
    “云仙，真的不跟我去走一圈？”
    “不了，我就留在香江，替先生看好这里的家。”小云仙红着眼，强忍住泪水，静静看着他。
    “来，我敬你一杯，谢谢！”林海仰头一干而净。
    “夏......濛濛，你以后好好演戏，我和袁先生说过了，他同意你偶尔参加国泰的项目，在家里多和云仙姐商量，一定要好好的。”
    “对了，你们如果想我了，我派人来接你们！”
    “好的，林哥，我会听你的话，会听云仙姐的话。”夏梦眼泪哗啦啦掉了下来，小云仙拿出手帕给她擦着，“先生要走，不兴哭的，来，我们姐妹笑一个，再和先生来一杯。”
    又是满满一杯下去。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三人。
    林海扔掉酒杯，哈哈大笑，突然开口高唱：“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图霸业笑谈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余音绕梁，人已倒下。
    （卷四终）

第0377章 椿园
    来自香江的国泰航空班机低掠过海面上空。
    舷窗外，夜色中东京港区灯光灿烂，迎面而来的羽田机场跑道上停满了飞机，林海的班机盘旋了几圈方才等到泊位。
    飞机降落后，乘客们又等了好久，国泰航空的工作人员沟通机场方面，被告知前面还有数百号人等着过关。
    没办法，乘务员们只能给饥肠辘辘的乘客准备晚餐，以此来减少抱怨。
    在头等舱的林海和松本，吃完一份牛排套餐，又喝了杯咖啡后，舱门终于打开。
    花了半个小时过关，走出出站口，几名保镖簇拥着的上川井已经等候在那里。
    她穿着淡青色薄套装，脸上平静无波，对凝视自己的林海轻轻说道：“回来了。”
    “回来了。”林海点头，嘴角不觉上翘，或许日本女人就是能让你产生回家的感觉吧。
    “什么时候买了这辆车？”坐在银色黎明上，林海好奇地问道。
    “听说你在香江就是乘坐这款车，我就让他们定了两辆。”上川井淡淡道。
    林海用余光仔细打量了下她，宽阔额头上泛起淡淡的皱纹，脸霜也有些遮盖住的黑色眼袋，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拢至耳后，目光坚定地凝视前方。
    “上川，辛苦了。”他轻轻说道，手很自然地放到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下。
    上川身体猛地绷紧，然后迅速放松下来，慢慢把手抽出，放回膝盖上，“谁让我上了你的当，接下来这么大一个麻烦摊子呢。”
    “如果实在太累，你可以休息的，我们再找人手吧。”林海真诚道。
    “你能放心，我也不能放心！”上川井恢复了咄咄逼人的态势，“算了，不说这个，你既然回来了，那有些事情你看着办吧。”
    “不过，千万不要太任性了。”过了会，她幽幽说道。
    “我知道，我明天去拜访威尔，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林海应道。
    “千代上个星期去小了笠原，知道你要回来，明天上午能赶回来了。”见林海想要开口，上川接下去说道，“父岛上的村子整修好了，公司也设立了每周一班来往于横滨和二见之间的短途航线，就等着你的移民计划开展了。”
    “那并不是移民计划，我只是想招募一些吃苦耐劳的员工罢了。”林海急忙解释。
    “别费力同我解释，你还是好好想想该如何同威尔这帮美国人解释吧，我的林会长大人。”上川冷笑道。
    林海的心情一下子跌路谷底，窗外的繁华夜景，似乎变成了一副凝固的画，冰冷，冷漠。
    好一会，他才喃喃道：“上川，我不害怕美国佬，更不害怕你们的什么天皇首相，我只希望你理解我。”
    上川静静看着窗外。
    人们满脸笑容地行走在街上，出入于各个灯火通明的店铺，一切那么安逸美好，忽然，一辆呼啸着的警车超过他们车队，身后跟着几辆美军的运兵车。
    她从恍惚中醒来，转过脸看着林海，眼眸如深潭般见不到底，片刻后，似乎有人扔了颗石子，水面泛起了轻微的涟漪。
    “这次策划袭击公司的幕后黑手，我们只能追查到大川周明为止，再上去，就只能去那里面查了。”汽车正好经过东京站，上川指指车站对面的皇居。
    “是那个给麦克阿瑟介绍侄女的家伙？”林海冷笑道。
    为了拍麦克阿瑟马屁，裕仁亲自出面，把侄女介绍给老麦做情妇，这已经是东京上层广为流传的大笑话。
    “应该不是他，是朝香宫鸠亲王，”上川井盯着他，“我知道金陵之事他负主要责任，可你千万不要冲动，如果你动了他，别说威尔，哪怕麦克阿瑟，都保不了你！”
    “我知道，美国人需要日本，需要他们奉献出全部的资源，甚至包括女人。”林海嘲讽道，“我会同威尔他们沟通的，这事自此与你无关了。”
    他用的是‘他们’，而不是‘你们’，上川井心中稍稍安慰，脸色和缓下来，“你为了所谓的责任而奔忙，值得吗？难道赚大钱，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不好么？”
    “赚大钱，过最上层的生活固然是我的追求，可如果我不负起自己的责任来，这样的生活也不过是沙上堆塔，昙花一现啊。”林海握住她湿漉漉的手，目光无比真诚地说道，“只有自身强大，我们才能保护我们的爱人，朋友，还有我们的生活。希望你理解我，一如既往地支持我，上川。”
    上川井眼神慌乱，用力想要挣脱，没想到反而被反作用力拉倒，一下靠在林海肩膀上，她所有包裹在外面的伪装瞬间崩裂，全身无力地低吟起来。
    林海瞥了眼前排的驾驶，副驾的松本，两人似乎毫无所察，全神贯注地注意着路况。
    他微笑着，右手绕过她的后颈，搂住她颤抖的瘦弱肩头，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你太累了，睡会吧，到了我叫醒你。”
    车队穿过千代田，进入文京区，又开了几分钟，转进了一条树荫茂密的小道，缓缓开上了一处高地，在一所具有浓郁江户时代风格的庄院门口停下。
    两名穿着和服的侍女由内打开黑色的大门，挪步出来弯腰迎接。
    “松本，外围交给你了，我先带社长进去休息。”林海抱着安睡的上川井下来，大步走进院中。
    整个院子无比巨大，点缀着无数山石，几座池塘，数百棵百年树龄的银杏，香樟以及榉树。远处的树梢间，还隐隐露出一座青石塔尖。
    面对这样一座堪称巨大公园的院子，林海懵逼了，找不到前往房间的路。
    “这是山县有朋的私宅，北野替我从关西财阀手中买下来，作为你在东京的居所，你还满意吗？”不知道何时，上川井醒了，躺在林海臂弯中，表情无比恬淡，深黑的眸子带着笑意，静静看着他。
    “山县有朋？”林海蹙眉，“是发起甲午之战的哪个？”
    “不能说是他发起，但他是重要参与者。”上川井关注着他的表情，“怎么，你不喜欢？”
    “怎么会不喜欢！山县有朋的私宅，好，好啊！什么时候，你帮我把伊藤博文的私宅也买下来，对，还有东条英机的。”林海兴奋地大笑，然后又一脸惋惜。
    “可惜东京站对面那块黄金宝地不出售，否则我一定买下来，改建成世界上最豪华规模最大的公厕，免费公厕！让全世界人民来日本拉个够，拉个痛快！”
    “胡说八道。”上川白了他一眼，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睡够啦，让我下来吧，我来带路。”
    “这庄园有名字吗？”跟着她在树林间的卵石小道上转来转去，间或穿行于某条廊道，林海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景观，一边记忆着路线。
    “这座庄园的历史可以追溯到700年前，后来江户时代谱代大名黑石家占下来作为私宅，明治时期被山县有朋买下，战争结束后落到关西财阀藤田家，三个月前我通过北野买了下来，刚刚整修完毕，还没起名，就等你这个主人赐名。”
    林海看了眼路边经过的那座三层石塔，总感觉似乎有些熟悉，随口问道：“这座小山叫什么？”
    “山茶花之山，也就是椿山。”
    “原来如此啊。”林海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后世的椿山庄嘛，他海产公司的女同事蜜月旅行来过这里，还在朋友圈炫耀般地晒了无数照片，其中就有这座令他印象最深的石塔。
    “就叫椿园吧。”受了后世无数农家乐名称的污染，山庄听上去很土，林海还是觉得叫椿园高大上多了。
    “椿园，多有意味的名字啊。”上川井难得露出天真的神情，“我知道，在你的故国，椿代表长寿，代表高堂，我喜欢这个名字！”
    “你喜欢就好，”林海微笑看着她，“反正这里这么大，我一个人也住不了，以后你也搬进这里来吧。”
    见她脸色急转，林海急忙辩解：“我又不会长期住在这里的，你和千代住进来，顺便帮我照看下嘛，按我们华人说法，一座房子长期不住人，会产生怪异的。”
    “别说了！”上川井捂着耳朵，俏脸发白。
    原来她害怕鬼怪啊。
    林海憋着笑，上去轻轻搂住她的肩膀，“没事的，有我在，百无禁忌，百鬼绕行！”
    “啊！”上川井尖叫着把脑袋缩到她胳膊下，再也不肯探出来。
    “都怪你，口无禁忌！”半个小时后，上川井才把林海带到一座单独的庭院中，这里是整个椿园的核心位置，也是主人的居所。
    “早知道你找了这么多，刚才可以让她们带路啊。”看了眼庭院内外十几个静立的侍女，林海微微抱怨道，之前他可是费了无数口舌，才让上川井恢复过来。
    “这里有规矩的，每个房间，每所院落都有对应的侍女，不得随意乱走，否则......”上川井剜了他一眼，走到小院中间的门口，轻点下颔，那名站在门口的侍女，轻轻鞠躬，然后打开了房门。
    “进来吧，这是你的卧室，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给你选择的风格。”上川侧身让开路，林海抬脚走了进去。
    外表建筑是典型的和氏，而里面则改头换面，变成了妥妥的中式，或者说明式更为贴切。
    屋内没有铺设传统榻榻米，而是代以青灰色大方金砖，摆设是一色的黄花梨家具，桌，椅，案，罗汉榻，景泰蓝竖屏，龙凤云纹拔步床，大红云锦罗被，内放白炽灯泡的黄花梨宫灯。
    不去看现代的卫浴设备的话，整个屋子仿佛穿越回了明朝大户人家。
    “坂本给我找了关东最好的工匠，用了你运回来的那批黄花梨，还满意吗？”上川井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
    “太满意了！”林海是真的被惊喜到了，他坐在罗汉榻上，一把拉过站在旁边的上川井，搂进怀中，下巴抵在她浓密的短发上，喃喃道：“谢谢你。”
    一股浓烈的气息扑面而来，上川井被刺激得浑身颤抖，她鼓足勇气，使出全部力量，才终于逃脱魔掌，喘着粗气，瞪着林海，好一会才恢复冷静。
    “据说海林城里，你的住宅比这还要好，那帮工匠一完工就被你那个元子妹妹拉走了，急不可耐得很。”她冷笑道。
    林海苦笑下，捂着肚子嚷嚷道：“肚子饿了，有吃的没？”
    “你不是在飞机上吃过晚餐了吗？”上川看了他一眼，走到门口，“给会长送一份晚餐来，简单些就好，要快！”
    几分钟后，侍女端着一个木托盘进来，放到桌子上，缓缓倒退出去。
    一碗海鲜粥，一碟生鱼片，一小块煎牛排，还有两个煎蛋。
    林海很快吃完，抹了把嘴，问道：“食材非常新鲜，味道也很不错。”
    “厨师是专门培训过的，只服务类似这样的私人宅院，食材都是公司今天早上送到东京的，船队昨晚刚回横滨。”
    “就我们这十几个人，还有专门的厨师？”林海开了眼。
    “加上千代，就我们三个，对，还要加上松本，四个人。”上川淡淡道，“侍女们吃的，是另外一个厨师负责。”
    “别担心，厨师也是女的，”她若有深意瞥了林海一眼，“按你们的说法，这里就是你的后宫，放心大胆地胡作非为吧。”
    “额，那个，福海老爹来东京没有？”林海连忙转移话题。
    “老爹说他明天出海，到时在大间和你碰头。”上川井收起戏谑神情，正色道，“大间的事情倒不麻烦，根源主要还是在东京。”
    “你先别操心这个了，我来解决吧。”林海心疼地看着蹙眉的她。
    “这种事，是该由男人来解决，我只要管好你的钱袋子就行。”上川井笑笑，走到墙角，拿起一张唱片放进机器，一阵欢快地乐曲飘荡在屋中。
    “碟片我捡自己喜欢的买了些，如果你不喜欢，就自己去千代田商店挑选。”她坐到罗汉榻上，斜靠在云锦靠枕上，闭目养神。
    “这方面，你知道的，我是个渔夫，什么都不懂，我觉得这曲子就很不错，令人充满斗志。”林海笑道。
    噗呲。
    上川井笑出声，美目白了他一眼，“这是莫扎特的《唐璜-小夜曲》，可不是什么鼓舞斗志的。”她随口介绍了下这首小夜曲的来历。
    “这么说来，这还是一首鼓舞斗志的小夜曲啊，不过鼓舞的是男女爱情的斗志。”林海辩白道。
    “算你有道理吧。”上川井无奈地闭上了眼。
    林海走到门口，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侍女，想了想摇摇头，轻轻关上了门。
    几分钟后，上川井半羞半怒地说道：“这次你回来，我发现你似乎变了个人，在这方面好像开窍了啊？那为何藤井告诉我，你到现在还没有碰她？”
    林海讪讪收回解她纽扣的手，他同样觉察到自己的异样。
    或许，在香江喝醉的那一晚，改变了什么东西吧。
    想到那两个女人，他突然觉得羞愧，坐在那默默无言。
    见他垂首无语，上川井起身理好衣服，柔声道：“明天你还要忙，早点休息，我睡隔壁房间。如果实在难受，可以召门外的侍女进来，她们不会抗拒你的命令，放心，都是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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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8章 过关
    “昨晚睡得不好？”第二天在餐厅吃早餐时，上川井促狭笑道。
    “额。”林海摸了把刚刚刮过胡须的下巴，“我不挺好得吗？”
    上川井不说话了，示意他自便。
    吃好早餐，两人在一群侍女的恭送下，离开主人居住区，又是弯弯绕绕好几分钟，才走出大门，松本和司机已经等候在银色黎明边。
    “昨晚休息得好吗？”林海笑着问松本，他和司机昨晚就睡在椿园大门进来的客房中。
    “谢谢会长关心，二郎一切安好。”松本鞠躬，为两人打开门。
    “想好今天怎样面对那帮美国人了吗？”坐在行驶的汽车上，上川井关心问道。
    “事情是藏不住的，可如何定性就看我怎么解释了。”林海淡淡笑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好好做你的事吧。”
    “也是，大不了你逃回香江，反正有什么仙女等着你。”上川井撇嘴道。
    气氛一时尴尬。
    汽车离GHQ大门还有100米就停下，前方设置了临时检查点。
    “小心些，即使你真得要跑，也别忘了把我们带上。”上川井帮林海理了下衬衫领子，小声道。
    “好。”林海对她一笑，又朝松本微微点头，转身往检查岗走去。
    他有预约，岗哨同威尔通过电话后，放他进去，一路上林海遇见了无数进进出出的军官，他们看他一眼，就继续奔忙。
    在大楼下再次经过一次检查，林海走进楼道，升职的威尔搬到了三楼，林海找到他的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威尔大声说道：“快进来吧。”
    林海进去，威尔从满桌文件里抬起头来，两人深深对视一眼，林海笑道：“嗨，中校先生。”
    威尔踢开椅子，跑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随机松开，在沙发上坐下，威尔打量着他：“嗨，我的朋友，你好像瘦了？”
    “真的吗？你还是第一个这么对我说的。”林海笑了，“你也瘦了，对了，恭喜升职，长官。”
    “升职固然可喜，可哪里料到会突然爆发战争，我这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真恨不得逃回洛杉矶去。”威尔哀叹道，“我都半个月没有晒到太阳了，哪怕是东京的太阳。”
    “不是说当将军的最喜欢打仗嘛。”林海调侃道。
    “你以为战功这么好拿的？”威尔白了他一眼，指指楼上，“最近天天开会，天天发火呢。”
    这阶段，美军一再遭受重挫，死伤急剧增加，想来老麦日子是不好过。
    林海作出同情的样子。
    “关键是国内的压力越来越大，死的人多了，父母们跑去国会，跑去白宫，那帮官僚们哪里受得了这个。”威尔冷笑道。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林海点头，问道。
    “你卖给我们的物资已经是帮了我们大忙，否则我这后勤处处长早就干不下去了。”威尔拍拍他肩膀，“虽说价格贵了点，可谁让这是生意呢。”
    林海也笑，同GHQ的物资贸易，利润极其丰厚，可如果没有威尔，太平洋集团也做不了这个生意，因此，威尔自然是有一份干股在其中的。
    再加上大间的罐头厂他也拥有一小部分股份，这阶段，威尔的钱包也鼓得很。
    “你等会见将军小心些，他最近心情很不好。”威尔起身锁上门，回来后小声说道，“还有，你和我老实说，你在塞班还有棉兰老那边，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还能搞什么鬼，一切不过是顺势而为，或者被迫而为。”林海委屈地叫道，把自己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甚至还包括在香江的。
    当然，他说的都是浮在表面上的，很多暗地里的隐私，或者是不利于自己的事迹，能省略的全部略去。
    “想不到你出去几个月，经历如此丰富，”威尔深深看了他一眼，“我看比好莱坞电影都要神奇，你不是有电影公司嘛，那个姓凯利的美女给你操持的，不如拍一部以你为主角的电影吧，到时候我一定贡献一张电影票。”
    “可以，等以后我的履历更丰富些，比如我成为世界首富，或者我成了国王，到那时我一定投拍，肯定会邀请你出镜的。”林海故意夸张道，“我想想，就让你演一个出场就被干掉的土匪反派，怎么样？”
    “去！”威尔故意板着脸，忽然压低声音，“我不知道将军了解你多少事情，不过我可以明确告诉你，CIA亚洲局的人来找过他，两次，据说是专门为了了解你而来的。”
    “这么夸张？”林海故意露出惊恐的表情，四下观察，还往窗户外张望，“告诉我，这里跳下去会不会变成肉饼，我得在他们到来之前找好一条退路啊。”
    “哈哈！你这家伙。”威尔拍案大笑，好一会才停下来，“好了，我不吓你了，其实那是例行程序，你们公司成了GHQ的大供应商，无论军情局，还是CIA，都会做一份调查报告，放进他们堆积如山的档案中去。”
    “你这个家伙经历又太离奇了些，这帮鼻子比狗还灵敏的家伙，哪能不抓住不放。我相信，将军心中有数的，再说了，你和他不是还有合作项目嘛，他不会特意针对你的。”
    “威尔，别忘了，我们合作得更早，也更亲密。”林海抱怨道。
    威尔出身的范布伦家族，现在是太平洋集团在美国的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之一，双方各自获得了巨大的利益，威尔作为牵线人，以及GHQ高级军官，自然也可以分得相当大一部分。
    “好，我们是朋友，也是最亲密的合作伙伴。”威尔歉意道，起身打开门锁，“走吧，我送你去楼上见将军，他9点起有半个小时空档，正是给你准备的。”
    经过两名少尉军官的严密检查，两人走上通往4楼的楼梯，4楼都是GHQ高级军官的办公室，最小也是上校，一路走来，无数肩章闪闪发亮。
    林海默默走着，心里却在盘算，如果在威尔的办公室里点燃一百吨TNT，那这场战争会如何？
    额，大概率还是如此进行吧，说不定结束得还会更慢些，毕竟谁都要挽回面子。
    于是，只能想想而已。
    走廊到底又有人看守着，经过几分钟更为严密的检查，两人被放了进去。
    “进来！”听到敲门声后，麦克阿瑟沉重的声音传来。
    两人前后进去，威尔敬礼，林海肃立，两人没有出声，因为麦克阿瑟正拿着电话。
    “我不管你们到底坏了多少轮胎，少了多少棉衣，11月5日早上八点，你必须赶到野津渡，必须占领那座唯一的大桥！到时候如果有哪怕一个华夏士兵进入战场，我一定会把你吊死在桥栏杆上！”麦克阿瑟右手拿着话筒，左手夹着烟斗，大声咆哮，太阳穴剧烈地跳动。
    林海余光打量着办公室，四十平米，一个大沙盘，上面盖着蓝色绒布，一副巨大的军事地图挂在墙上，上面画满箭头，还标注着各种番号，一张硕大的办公桌，上面摆着五部电话，其他空无一物。
    麦克阿瑟使用的正是其中一部蓝色的，剩下四部，两部是蓝色的，两部是红色的。
    一部红色的应该是通往白宫的，另外一部或许是通往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办公室吧。
    林海胡思乱想着，如果自己带了照相机，把沙盘和地图拍下来，有没有价值呢？
    可怜的老麦还在狂怒，他哪里会知道，这将是他职业生涯的终点，也是他这辈子永远抹不去的污点。
    “威尔，你回去。”挂掉电话，麦克阿瑟褐色的眸子不动声色打量着两人，然后开口。
    威尔敬礼退出去，麦克阿瑟没有理睬林海，自顾坐在大皮椅上，皱起眉头，抽着烟斗，手指按着太阳穴。
    林海大大方方走到地图前，双手摆在身后，凝神观看，偶尔点点头，似乎颇有所得。
    “啪！”一声巨响。
    林海回过头，麦克阿瑟手掌按在桌上，怒视着他。
    “将军，您在叫我？”林海微笑。
    “尊敬的北马里亚纳酋长，世袭议员，棉兰老岛华英会会长，太平洋集团董事长，林海先生，我的确是在同你打招呼。”麦克阿瑟板着脸，话语就像豆子一样从口中蹦了出来。
    “尊敬的将军阁下，半年前第一次见到您时，我还是刚刚从乡下来到繁华东京城的渔夫，正是靠了您的支持，我才成功拍卖出一艘沉船，从而踏上了属于我的路。”林海神情肃穆，充满感情地回忆着一路走来的旅程。
    ......
    “我不知道，为何您一见我，就如此愤怒，难道我所做的对您造成了伤害，还是对GHQ造成了伤害？”最后，林海走到大桌子前，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至少到现在为止，无论公还私，我们还是合作伙伴，就请您拿出职业精神来，告诉我这个莫名其妙的合作伙伴吧。”
    麦克阿瑟坐下，打开抽屉，伸手进去......很快，朝林海扔过来一样小东西。
    林海轻松接住，看了眼手上剪去头的雪茄，嘿嘿笑了，拿出新买的都彭点上，美美吸了一口。
    “这还是我上次来送你的吧？怎么不抽？”
    “太奢侈了，我怕离开这个位置后，我就抽不起了。”麦克阿瑟敲打着烟斗，清理掉沉积的灰，拿出小布袋，重新放入烟丝，再次点燃。
    “放心，无论您在哪里，我都会送上最好的雪茄，”林海搬了个椅子坐在桌前，“说实话，您一辈子的雪茄，我再穷也供得起。”
    “说吧，塞班那个破酋长是怎么回事？”麦克阿瑟瞪了他一眼，板着脸问道。
    “我也觉得莫名其妙啊，怎么去一趟塞班，会鬼使神差得到一个酋长位置的。”林海无奈道，“那天我们船队刚刚到达塞班港，你们的一个少尉，对，班西少尉.......”
    一口气说了十分钟，林海长长吐了口气，“将军，我口渴了，难道我还真成了罪犯了？”
    “你要真成了罪犯，那就连这栋楼都进不了！”麦克阿瑟冷冷说完，拿起一部蓝色话机，按了三个键，对着话机说道，“一杯咖啡，我放最里面的那种咖啡豆。”
    一分钟后，令林海大吃一惊的事情发生了，刚才挂地图的那堵墙竟然翻转过来，一名全副武装的少尉端着咖啡从里面走出来，放到桌上，朝麦克阿瑟敬了个礼，又退回那道墙里，墙壁迅速恢复如初。
    “我的天！”林海毫不礼貌地走过去，抚摸着光滑的墙壁，却找不到一条缝隙。
    “你以为GHQ司令官的办公室就这么简单？”麦克阿瑟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见识到了。”林海点头，走回来坐到椅子上，举起双手，“我再多问句，此时是否至少有3把枪口对准我？”
    “6把！”麦克阿瑟专心整理着纠缠的电话线，头也不抬。
    “那......我刚才说的话？”
    “只是记录，只有涉及我个人安全，涉及GHQ安全，涉及美国安全的相关话语，才会被正式存档，并抄送几个部门，交给专业人士进行分析并作出结论。”
    “包括CIA？”林海语带嘲讽。
    “是的，还有军情局，白宫，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办公室。”麦克阿瑟小心放好话机，目光投到他身上，“据我所知，这几个地方，都有你的相关记录。”
    “哇！”林海表情震撼，“我是该感到荣幸，还是该尽快找个无人的荒岛渡过余生。我只是个渔夫欸！”
    “渔夫？”麦克阿瑟戏谑道，“有杀死酋长一家十几口人的渔夫吗？有杀死好几名地痞，又杀死几十个土著的渔夫吗？有敢于正面和黑帮叫板还杀死他们重要人物的渔夫吗？”
    林海表情越来越惊愕，喃喃道：“看来你们都知道了......”
    “那是自然，这个世界上，无论是谁，他午餐吃了什么，在他吃晚餐前，我们就能知道！”麦克阿瑟一脸骄傲。
    “那chairman M呢？”林海指着西方。
    “滚！”麦克阿瑟一瞪眼。
    “和您开玩笑呢。”林海嬉皮笑脸，俄而一脸悲愤，“您说的杀人事件，都不是我动手的，甚至大部分还是你们的人动的手，而且事情的起因，都是我受到了不公待遇，甚至是死亡威胁。”
    “就是因为我们调查清楚了事件前因后果，所以你才能安全出现在我面前。”麦克阿瑟深深看着他，“你告诉我，黑塞维山的那群人，你准备用来干什么？还有，小笠原的村子，你是否准备让你的同胞们住进去？”
    “既然您已了解了棉兰老和马里亚纳的情况，我相信您应该能理解我那么做的苦衷。”林海真诚地说。
    麦克阿瑟抚摩着那只玉米烟斗，目光温柔得就像面对自己的情人，良久后，他开口了：“绝对不能随意改变现状，不能对我们以及我们的盟友造成任何负面伤害。”
    “这是？”
    “上面的意思。”
    “好，我尽量，只要我的合法利益不受侵害，我会遵守游戏规则。”
    “你运往香江的物资，大部分进了北方吧？”麦克阿瑟眼中全是笑意，“我们已经在战场上缴获到了很多。”
    林海心中一沉，毫无表情地点头：“香江我们的贸易商，应该有他们的渠道，这一点，我无法干涉。”
    麦克阿瑟摆摆手，“英国佬也在拼命走私呢，我们没空搭理这种小事，钱最后还得回到美利坚。”
    他起身走出办公桌，背对着那面墙壁，轻轻拍了拍林海的肩膀，极小声快速说道：“7-11发展得不错，谢谢。还有，你在美国的那些朋友以及，艾克将军，都为你说了好话，否则，你在香江时就会被英军逮捕了。”
    “小伙子，好好干吧，千万不要背叛你的朋友，背叛伟大的美利坚！”紧接着，他又大声说道，似乎为了让别人听得更清楚些。
    “谢谢将军鼓励，我会记住的，”林海微微致意，走向房门，在离开前他回头说道，“将军，无论如何，雪茄我都给您准备着。”
    回到三楼，林海缓慢悠长地松了口气，后背一片冰冷。
    在麦克阿瑟房间里，他早就感觉到异样的危险，包括那道墙壁。
    他的心神除了同老麦打机锋，还有一丝一直放在天机中，那里面不仅有上好弹带的马克沁，还有捆扎在一起的上百颗手雷，这是他杀出GHQ大楼的依靠。
    “没事了吧？”威尔给他端来咖啡，林海顾不得烫，一口喝掉，让威尔咋舌不已。
    “没事了，我得走了，公司有太多事情等我处理。”林海笑笑，起身就走，“对了，你让家里想办法接触一下马修-李奇微将军。”
    “你是说？”威尔眼中闪过一道光芒。
    “做好预案总是没错的，不是吗？”林海留给他一个神秘的微笑。
    见到林海出现在街道上，松本悄悄放开扶在腰间的手，走出一间商户的门。
    “没事了，上车吧，找个地方，让我睡会。”林海简短吩咐完，靠在后背上立刻呼呼睡去。
    汽车缓缓驶出街道，松本坐在副驾上，目光逡巡过两旁的人群和商户，日上中天，原本有些拥挤的人群，渐渐散去。

第0379章 太平洋RB现状
    太平洋集团日本总部已经搬到港口新桥，太平洋物产三个月前买下一栋12层写字楼，刚刚重新装修完毕，原来位于公园内的办事处彻底改建成集团仓库，用来存放渔获、方便面、罐头等食品。
    松本让司机把汽车开到原来办事处的公园树荫下，林海在汽车里美美睡了一觉，等醒来后赶到公司时，时间是中午1点。
    满满一大会议室的管理人员，还在眼巴巴等他开会，连午饭都没吃。
    或许说不敢吃。
    上川井坐在靠门的椅子上，板着脸，一个上午从没笑过，所有高管都深深领会到了一种寒意。
    直到接了松本的电话，回到会议室的上川看上去终于不那么严肃了，通知大家会长还不知道何时到达，如果饿了可以先出去吃饭。
    她都不出去吃，会长说不定随时可能到达，谁会傻了吧唧地真的跑出去吃饭？
    日本人这种臣服于领导者的心态倒的确令人佩服。
    “抱歉，来晚了。”林海走进会议室。
    “会长好！”所有人腾地起立，弯腰。
    “大家坐下吧，有好几位都是熟人，也有几位还没有见过。”林海先和上川井对视一眼，无声地交流着某种信息，然后笑着朝坐她旁边的千代点点头，接下来扫过每一个人的脸，点点头道，“大家还没吃午饭吧？我让大贵带了麦当劳，每人都有份，大家一起吃过再说吧。”
    坂本大贵和松本把装着食物的纸箱搬进会议室，却没人过来取餐，林海有些奇怪，上川淡淡说道：“会长吩咐了，午餐时间，你们就不用拘泥。”
    这才有人过来取餐，也不挑选，拿了一份汉堡回去细嚼慢咽起来。
    “这是鳕鱼堡？”林海随手拿了个汉堡，咬了一口，小声道。
    “是的，会长，这是我们刚刚推出来的新品，采用了公司捕捞的新鲜渔获，目前深受日本市民的喜爱，美国那边这个月1号也同样推出了这个产品。”有个瘦小的中年人立刻肃立回答，嘴角还有一小块白色奶酪。
    “这是麦当劳日本公司总裁芥川香农，原先是大川烧烤的总裁，刚刚入职三个月。”上川井凑到林海耳边，小声介绍道。
    “芥川总裁，你请坐下，吃饭时间，不用这么严肃，谢谢你的介绍，做得不错。”林海手虚按，芥川立刻坐下，拿起汉堡吃起来，脸上带了一丝喜色。
    “那边没事了？”上川咬了口炸鸡腿，又随手放下，拿起餐巾纸擦净嘴角，小声问道。
    “勉强过关吧，嘱咐我不得改变现状，不要伤害到他们盟友的利益。”林海苦笑。
    “那我们就老实些呗，安分守己大发利是就是。”上川井喝了口咖啡。
    “有些人伤害了我们，却不用付出代价，应该很得意吧，我却不愿意让他们这么舒服过下去啊。”林海眯着眼淡淡道。
    “你自己把握吧，我希望你能安全。”上川看了他一眼，然后扫视会场，如电源开关一般，所有人整齐地停下动作，肃然而坐。
    “下面开始太平洋集团日本总部业务检讨会议，感谢会长能够参加指导。”上川井起身朝林海鞠了一躬，大声说道，“下面开始自我介绍，本人上川井，太平洋集团决策委员会委员，日本总部总裁，统筹管理日本总部所有业务。”
    “本人福海千代，日本总部海外群岛开发总管，目前负责海外群岛的工厂和开发事项。”千代起身鞠躬，大声说道。
    在太平洋集团内部，小笠原和北马里亚纳群岛被称为海外群岛，这两地的业务被划归到日本总部旗下。
    以前在福浦村养猪的寡妇，现在已经成长到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的地步，默默看着她的林海，心中很是欣慰，他微笑点头，请她坐下。
    “本人佐治敬三，太平洋寿屋公司总裁，目前负责本公司的酒类、饮料等销售。”
    “本人芥川香农，麦当劳日本分公司总裁，负责日本以及海外群岛的麦当劳业务。”
    “本人吴百福，太平洋食品日本分公司总裁，负责旗下所有食品在日本以及海外群岛的销售业务。”
    林海微微点头，这原时空的方便面之父终于还是把姓改回来了，孺子可教。
    “本人北野牧，太平洋物产日本分公司总裁，负责日本以及海外群岛的房地产业务。”
    北野牧，原来茶屋家族的房产代理人，最终加入了太平洋集团，负责起日本以及海外群岛的房地产业务来。
    “本人坂本五郎，太平洋不言堂总裁，负责日本的古董营销业务。”
    “坂本，香江这边的业务也会马上归入不言堂，你这个星期尽快去趟香江，见下香江的负责人仇焱之先生，商量下如何整合，也顺便可以向他多多请教下华夏古董。对了，回来时邀请他一起，顺便把不言堂在日本的华夏古董好好鉴定下。”
    “是，会长！”坂本五郎激动道，他早就听说过仇焱之的大名，没想到会长已经把这个业界大佬拉入公司，他心中盘算着，为了好好学习圈内不外传的秘技，哪怕自己让出总裁之位也在所不惜。
    “太平洋渔业的高崎、福海，以及太平洋食品的杰克，因为都在大间，所以没有过来。”等众人自我介绍完毕后，上川井做了补充。
    林海点点头，上川井开始让各分公司负责人一一汇报近期业绩。
    各负责人全部准备了厚厚一沓资料，讲得非常详细，数据开头，成绩当先，然后自承错失之处，并向总部提出支持申请。
    汇报一直进行到晚上七点。
    总之一句话，成绩是喜人的，前途是远大的，需要总部的支持也是不能缺少的。
    休会后，其他人留在会议室内随意讨论，等待晚宴。
    林海和上川来到她的办公室，陌生的女秘书送上两杯咖啡，随即退下，林海稍微打量了下她。
    “想起藤井樱了？”上川井眉头一挑。
    两个多月前，藤井樱跟着格蕾丝，从香江去了美国，现在已经担任了美国那间电影公司的副总，据说因为慷慨果断，在好莱坞还打出了一些小名气。
    “是啊，我呆在香江时还不觉得，等又恢复奔波后才想起她的好处来。”林海坦诚道。
    “她上个月回来过，拿回来十几部电影，卖得还不错，买家上映后反馈也很好，可能最近又要回来吧。”上川井语气中有淡淡的嘲讽，“好好的侍女不做，非要当总裁，现在就像脱缰的野马，我看你是收不回来了。”
    “这样也很好，我其实非常乐于见到。”林海微笑道。
    “我们还是谈谈公事吧，今天的会议，大家的意见你也听到了，你有什么感想？”谈及公事，上川井立刻进入严肃的状态。
    “其实说穿了，就是缺钱！”林海苦笑，“可投入美国的资金还没有到回收的时间啊。”
    “那你抽血也太厉害了些吧，不但不往这里投入，每个月还要抽出去，公司的流动性实在太差，我怕一旦遇到风险，可能满盘崩溃。”上川井埋怨道。
    “我再想想办法吧，看看手头有什么可以变卖的。”林海蹙眉沉思。
    那些收来的古董之类是绝不会卖的，也不知道两个西班牙老头到底进行得如何了。

第0380章 加西亚的来访
    当天晚上，在东京的太平洋集团所有中层以上管理人员齐聚，林海做东，请他们在丸之内的一家中华料理店，吃了一顿中式大餐。
    很多人也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会长大人，大家情绪都比较高昂。
    林海既展示了会长的权威，也不吝发挥会长的仁爱，按照上川拟定好的名单，发放了特别奖励金。
    大家尽兴而散，各有所得。
    可惜，林海回到椿园，上川井却因为次日出差需要，住回她原先的公寓，让抱着某些不可告人目的林海对床空叹。
    接下来几天，因为抵日后接到了张问天的加密电报，林海并没有急着赶回大间，上川没空，他独自视察了几处分公司的经营点，包括开设在上野公园东门外的麦当劳东京旗舰店。
    可以说，带着美国风的麦当劳，在东京是火得一塌糊涂，每逢餐点，排队的人可以排到上野公园里面。
    附近一座美国军营里的官兵，每逢休假也都要来这里大吃一顿，更加吸引了一帮对美国大兵感兴趣的日本小女孩。
    据芥川香农说，这家麦当劳的日营业额，已经超过了美国好莱坞那家斯沃特经营的直营店，成为麦当劳全家NO.1。
    目前，雷已经派出了三批美国员工前来这里轮训，同时吸收日本店的经验和优势，从而有针对性地改良美国总部的店铺经营。
    几天后，一个林海等了几天的特殊来客秘密进入了椿园。
    “加西亚先生，你好。”在一间隐秘的会客间，松本抱着太刀站在角落，林海端坐在太师椅上，接待了这位塞班岛酋长。
    加西亚肤色黝黑，胡子拉渣，看上去过得不是很好，他大口喝完林海准备的热咖啡，目光还盯着杯子不放。
    林海点头，松本上前又为他倒了一杯，加西亚再次很快喝完，大大咧咧抹了把嘴，微笑着看着林海：“您现在的生活，我该如何形容呢，是像酋长多一些呢，还是大资本家多一些？”
    他语气中的嘲讽实在明显。
    “我是马里亚纳的酋长，也是大资本家！”和他，林海并不客气，“但这并不影响我坐在这里，听你讲出有用的话来，别忘了，加西亚先生，你现在仍然还是马里亚纳的酋长。”
    “我是想起了你的渔夫时代，因此感触颇深，听很多人说起过，八个多月前，你还......”见林海沉下脸来，加西亚尴尬笑笑，“好，我就不回顾过去了，那已经远去，对我们没用意义，不是吗？”
    “这才是我们能够会面的基础，务实，有用！”林海点头道。
    “我首先代表西方年轻的同志们，感谢你们集团对他们的支持。”
    加西亚接下来的话再次让林海蹙眉，他摆摆手：“首先，你代表不了他们，其次，我们集团只是做生意，并没有涉及到阵营之争中去。”
    “好，那我把话题转到日本，听说你们的工人受到了****余孽的攻击，死伤惨重？”加西亚嘴角翘起，似乎有些幸灾乐祸。
    “的确有这事，可我们也做出了适当的反击。”林海坦然承认。
    “可在报纸上大肆鼓动的那位作家先生，还过得好好的，前不久还刚刚推出一本宗教翻译著作，一时名利双收啊。”加西亚戏谑道。
    他说的正是大川周明。
    此人是日本国内的学者，作家，也是日本军帝国主义最主要的吹鼓手之一，东京审判中作为甲级战犯受审，可他装疯卖傻逃过了最终审判，结果释放后就公开声称自己是假装的。
    可能麦克阿瑟等人被突然爆发的战争引开了注意力，此人越来越张扬，8月份公开在各大媒体上继续鼓吹亚洲内日本优先，日本国内日人优先，其他种族特别是同为黄种人的华夏和韩国族，要么成为奴仆，要么赶出日本。
    他的矛头还指向囤积物资大发利是的太平洋集团，声称作为一名华夏人创建的财团，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继续在日本存活下去的。
    他呼吁太平洋集团的日本员工离开公司，呼吁日本市民攻击太平洋在各地的厂房、工人和仓库，抢夺物资和其他财产。
    用他刊登在报纸上的话讲，“支那人在日本的财产，天然就是日本人手边随时可以采摘的鲜花。”
    正是因为他的鼓动，再加上某些利益集团在暗中推波助澜，8月底到9月底短短一个月内，太平洋集团遭受了十几起聚众攻击，以及上百起小规模的破坏和偷盗行为，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人员伤亡和不小的财产损失。
    上川井和松本已经准备采取暴力措施，然而他们接到了威尔以及岩崎忠雄传递的来自各方的警告，除了直接责任人，不得追究幕后推手，尤其时大川周明，更是他们严厉声称不得伤害之人。
    这几天晚上，林海都要抽空和松本探讨行动计划，可是无论如何推演，结果总是无法掩盖太平洋的痕迹。
    那样的话，如果还要采取行动，林海甚至连香江都待不下去，只能浪迹天涯，躲到一个无人荒岛生存了。
    他正为这事窝着火呢。
    “我也正为此事头疼，不知加西亚先生有何教我？”既然对方主动提起，林海就顺水推舟，看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国际反帝国主义的高潮即将来临......”加西亚的脸上浮现激动而灿烂的光辉。
    “停，我并没有看到这一点，再说，对此，我也没有兴趣。我只是一个资本家，钱才是我最注重的。”林海连忙阻止他高谈阔论。
    “我说的和你们受到的攻击有关，请你耐心听下去。”加西亚不满道。
    林海摆摆手，端起咖啡咪了起来。
    “正因为反帝国主义高潮的到来，帝国主义才会恐惧，才会垂死挣扎，”加西亚盯着他，“而你们，只不过是这种抵抗的祭品而已，可怜的微不足道的祭品。”
    林海皱起眉头，放下杯子，示意他继续。
    “接下来我说的，事关我们的生死，你确定这里的人都可靠，无论是明的，还是暗的。”加西亚瞥了面无表情的松本一眼。
    “我的人，我信得过，我也会担责，你继续。”林海毫不犹豫道。
    “好，果然不愧是会长大人，”加西亚竖起大拇指，“我是带着具体的合作诚意来的，我们有个设想......”

第0381章 快递员
    夜已深。
    椿园之中一片幽暗，位于庭院深处的核心居住区内还有灯火。
    居住区外的一间凉亭里，几名侍女远远看下主卧房，小声议论。
    “大人怎么还没睡？”
    “别多话，我看你想爬上大人的床想昏头了，大人睡或不睡，是我们能插嘴的？”
    “我就是担心大人的身体嘛。”
    “有夫人担心，你就少操这个闲心，专心等候大人的吩咐就行。”
    “大姐，今天似乎不对啊，这么多人进了院子，连我们都被赶了出来，大人又这么晚还不睡......”
    “这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知道了也要当不知道，明白吗？”
    “明白啦，我们可不想被扔进东京湾里喂鲨鱼。”
    想起了不愉快的回忆，几个小女孩脸色煞白。
    “要我说，能够进入这么大的园子，伺候这么客气的大人，是我们天大的福分，你们也知道很多去了其他人家的姐妹们的下场。所以，姐妹们，小心些，好好做！”被称为大姐的女孩给她们鼓气。
    “是！”女孩们肃然点头。
    “大姐，门开了，有人出来了。”一个眼尖的小女孩指着院子轻呼道。
    “把手放下！低头，什么也别看！”大姐一把拉她到怀里，紧紧抱着她，众人弯下腰来，身体微微发抖。
    ......
    “林会长，我们就这样说定了！”加西亚站在松本打开的门口，回首笑道，随即脸色突变，惊叫，“你干什么？”
    林海出人意料地抓住他的手腕，一手伸进他的怀中，掏出来一个小铁盒，朝他扬扬，戏谑道：“合作可以，沟通也可以，这录音机就不用了吧。”
    他把铁盒放在掌心，轻轻握拳，再张开手时，一堆残片掉落在地。
    “下次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就永远不要再来见我们了。”
    “抱歉，是我冒犯。”加西亚急匆匆走出院子，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去路没问题吧。”林海站在门口，看着不远处小山坡上的凉亭，那里，几个侍女正抱头发抖。
    “大人放心，来路和去路都没有用我们的汽车，而且自始至终，他也没有在外面露过面。”松本弯腰答道。
    “以后的会面，由你负责，不要再让他来这里了，在横滨找个隐秘的地方吧。”林海淡淡说完，转身进了屋子。
    “大人，那几个侍女？”松本的话中有着一丝冷酷。
    “不用，她们也不过是群可怜人罢了。”林海不容置疑道，“让她们回来吧，我肚子有些饿了。”
    椿园的侍女，都是一些孤女，来自于某个传承了几百年的机构，以前的客户都是王室和大名，现在则换成巨商和权贵。
    这帮可怜的女孩，承受了数年烈度不低的培训，被主人付出不菲的金钱买下，大都成了奴隶，甚至是随时可以抹灭的消耗品。
    林海绝做不出这样毫无人性的事情来。
    侍女们惊喜地回到庭院，回到各自的岗位上，有人很快给林海送上夜宵，感激地偷看他一眼，马上退了出去。
    “二郎，你不来些。”林海看了眼抱着太刀站在角落的松本，他摇头，林海有些疑惑，“你习武消耗很大，可我怎么也没见你吃多少东西呢？”
    “大人，我练习的是杀人术，与人对打的话，我的优势不大。”松本小声道。
    “那你更得多吃些，耐久不行，都是虚幻！”林海莫名其妙笑了。
    “大人，与他们合作，您得小心些，一个不小心就会把自己牵连进去。”安静了会，松本忽然开口。
    “所以以后我不出面了，另外，与此相关的人手你和慕漳还要筛选下，尽量还是以本地人为主。切记，他们的行动，我们不参与也不关心，就当不知道。”林海放下筷子，目光深沉，“为了保护自己，很多时候，无力的我们也只能依靠更为凶残的对手啊。”
    ......
    北海道奥尻岛以西一百海里，接近海上国境线的一处海面上，夜色如墨，一艘渔船静静停泊，如同黑暗中蹲守猎物的怪兽。
    毛利拿着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周围，却毫无发现，他放下望远镜，手放在轮舵上，微微发抖。
    远洋和近海两个船队，几天前已经回到大间，准备迎接林海的归来，顺便休息一个星期再出海捕捞。
    今天早上，毛利接到来自东京的电话，松本在电话中使用了密语，作为林海看重并着力培养的手下，毛利明白，他期待的重任来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带着最少的五名水手，驾驶着一艘1000吨的空仓金枪鱼钓船，偷偷从新建的佐井港出海。
    除了高崎大叔，还有元子小姐，哪怕码头工人都不知道，这艘船是何时离开的。
    整个佐井港随即封闭，据说要进行为期一个星期的船只大检修，海林城的居民们也没有多去关注。
    “船长，我似乎听到发动机声音了。”水手长进来报告，他的日语发音稍稍有些怪异。
    毛利点头道：“嗯，挂出防风灯，让他们呆在船舱里不要出来，你看着点。”
    水手长点头出去，毛利深深看了眼他的背影。
    这是会长的秘密部队成员。
    船队的三个高层，都隐隐知道这一点，可没人说穿，据说这群会长的老乡们，各个武艺高强，杀人如麻，虽然看上去不过只是彪悍些。
    毛利很聪明地没有去探究他们的秘密，他坚定认为，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任何事情。
    他拿起望远镜，再次观察期西边的海面，有一点微弱的灯火，渐渐变大。
    他等待的船，来了。
    无比紧张的毛利，忽然想起已经前往塞班岛度假并准备在那里生子的阿桂，心情一下子舒缓起来，脸上露出笑容。
    未来，我的子女应该就可以在那片碧海白沙的天堂岛上，一直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了吧。
    那艘小型渔船越来越近，毛利通过望远镜，能够模糊地看到甲板上昏暗灯光下，晃动的金色头发，老毛子来了。
    半个小时后，船舱里的四个印第安水手被叫到甲板上，看着一地的木箱子，他们没有任何奇怪，在水手长的指挥下，紧张地往甲板上放置着的集装箱里搬运。
    而这艘渔船，在毛利的操控下，以最大航速，划破黑色的水面，拼命朝南方急速前行。
    ......
    “松本，你帮我记下，下次见到千代，我想了解下，我们在塞班的医院和学校建设得怎么样了。”加西亚来访的次日清晨，林海在松本一人的陪同下，走进火车包厢，在柔软的真皮椅子上坐下，随口嘱咐道。
    他是听说了阿桂去往塞班生子，才忽然想起这个问题来的。
    塞班的议会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刚刚通过了一项移民法案，给予在塞班出生婴儿塞班的居留权，以及成年后通过宣誓获得完全公民权。
    代表林海出席会议的小提诺李奥投了赞成票，并呼吁议会更进一步，放开外来劳工的入籍申请。
    对给予这些外劳完全的公民权，议员们还存在疑虑，双方正在争吵斡旋，再加上不得不考虑美国的态度，这条法案的通过还需要时日，以及一个良好的契机。
    林海就希望加西亚他们能够给力些，尽快把这个契机给弄出来。
    火车呜呜启动，朝着西方一路前行。
    下午时分，他们两个在滋贺县彦根市下了车，居住在公司早上电话预定的一间家庭旅馆中。
    稍事休息，吃过晚饭，两人走出幽静的旅馆，朝着不远处一幢白墙黑瓦的高大建筑走去。
    这是闻名日本的彦根城，原来是德川四天王之一的井伊直政的城堡，日本四大国宝城之一。
    可惜，彦根城正在整修，据工作人员介绍，要到明年6月才能正式开放，在表达过强烈的遗憾后，林海二人就在外围，绕城散步。
    “二郎，你觉得这座城堡如何？”看了眼被吹捧上天的所谓坚城，林海撇嘴问道。
    “在战国时代，的确算是一座坚城，不过也就这样而已，日本的所谓伟大，同大人的故国相比，犹如萤火之于白日。”松本娓娓而谈，极其自然。
    “是啊，这样的堡垒，也就相当于我家乡的一座地主庭院，甚至面积还远远不如。可惜啊，我的家乡这样的庭院，也会越来越少。”林海叹息道。
    松本疑惑地想了想，不明白大人为何会这么说，在他心目中，那样的庭院建筑还不得保护起来，当做宝贝一般。
    走了一圈后，两人随意走向西边几十米外的湖边。
    广袤的湖泊碧波荡漾，大雁和白鹭不时飞翔降落，也有些游人沿湖漫步。
    这就是日本阪神地区有名的琵琶湖了。
    两人沿着湖岸，朝人迹罕至的地方行去，此时已经黄昏，天色渐暗，很快两人在一处密林里停下。
    “会长，小心些。”松本鞠躬，然后回到密林外，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动静。
    很快，他听到隐隐的汽艇发动机声，湖面上飞起一小群水鸟，在树林上空盘旋不落。
    松本眼中露出炙热的崇拜光芒。
    作为最贴身的保镖，他知道自己终身效忠的大人，拥有一些神秘莫测的能力，比如指挥鲨鱼，还比如隔空变物。
    在香江时，松本曾经从很多当地人口中，听到过有关华夏古代异人的传说，那些世外高人，可以钻土入木，可以攀绳上天，可以御剑飞行，可以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松本坚定认为，自己所侍奉的大人，一定是这样的家族的后裔。
    今天，大人又要使用他的神奇法术了！
    虽然不能亲眼目睹，松本的心中却无比滚烫，为自己，为家族无限可能的未来而兴奋！
    林海知道松本、李慕漳，还有几个可靠的手下，大概知道自己拥有一些奇怪的能力，但他绝不会想到，松本竟然把他看做修仙者的后裔，此时他驾驶着从天机中取出来的汽艇，在湖中央的水面上直直朝西行驶。
    夜色昏暗中，湖边的人是看不到这艘不大的汽艇的，最多听到声音，想来也不会多加关注。
    离琵琶湖西北角的若狭川河口还有一公里时，林海收起汽艇，入水游动。
    若狭川是琵琶湖的一条支流，通往西边的若狭湾，再外面，就是日本海了。
    若狭川口上有座水闸，上面还有桥，如果驾驶汽艇，很容易被关注，林海潜入水下，很顺利通过常开的闸道，顺着若狭川一路下游。
    半个小时后，他进入若狭湾，小虎瞬间被召唤到眼前，他坐上去拍拍有些迷糊的小虎脑袋，指挥着它朝日本海游去。
    两个小时后，在若狭湾外的日本海洋面上，林海找到了在指定坐标点等候的那艘金枪鱼钓船。
    毛利也刚到没有多久。
    “会长！”他同水手长一起，用吊绳把林海从海面上拉上甲板。
    “海岸警卫队刚才发来电报，询问我们是什么船，我暂时还没有回复。”毛利神情紧张地汇报。
    “不用理他们，你们马上下船，驾驶那艘汽艇赶往东边的敦贺港，有人在码头等你们，会给你们往青森去的火车票，明天早上你们就能回到大间了，注意保密！”
    林海拍拍两人肩膀，走进驾驶舱。
    毛利二人看了彼此一眼，立刻把三名印第安水手叫出船舱，顺着绳索爬到下面的汽艇上，五人很快疾驰离开。
    默默看着远去的庞大黑影，毛利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担心，会长到底要如何走脱呢？
    战争期间，日本海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军舰，还有日本海岸警卫队的巡逻快艇，刚才他们通过雷达发现了自己驾驶的这艘船，又没有得到及时回复，想必最多半个小时，至少三艘武装快艇就会赶到这片海域。
    等船员们远离，林海走到甲板上，检查了下集装箱里的货物，再次用铁锁缠绕好门，用天机收起集装箱，然后从甲板上一跃而下。
    十几秒后，小虎带着他浮出海面，朝东南方急速离开，他的身后，那个庞大的黑影已然无影无踪。
    十几分钟后，几艘快艇到达这里，几支明亮的巨大光柱在海面上到处扫射，一个船长大吼着：“快开声呐，这家伙刚刚消失十分钟，它跑不了的！”
    “船长，声呐没有发现，应该不是潜艇。”船员很快回道。
    “雷达上也再找不到这个信号。”另一个船员小声道。
    “让其他两艘船散开，以这里为中心，50海里为半径，全力搜索。”船长大声命令，然后深深皱起眉头，“这难道是他们最想研发的秘密武器，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也太可怕了，日本前途渺茫啊......”
    林海游进若狭川时，回首看了下身后，那些光柱早就消失，想来这帮军警要大惊失色了。
    晚上十点多，两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踉跄着回到旅馆，还大声嚷嚷着让老板娘煮面给他们吃。
    老板娘皱着眉头把他们送回房间，关上门，狠狠啐了一口，“臭男人，看上去倒是人模狗样，没想到也是酒鬼。”
    第二天一早，那个手下就过来道歉，给了老板娘一千日元，让她去琵琶湖边把他们昨晚随意扔下的啤酒瓶收拾下。
    老板娘这下才稍稍改变了对这两个东京来客的看法，乐滋滋地命令老板亲自去给他们收拾残局。
    林海二人上午离开，又去京都逛了圈，傍晚时分坐上回东京的火车，看着窗外急速后退的古老建筑，林海松了口气。
    “一天的快递员生涯，终于圆满收工。我做了我们该做的，接下来就轮到你了，加西亚同志。”
    此时，京都某个隐秘的仓库里，加西亚看着一屋子的木箱，愣了半天才开口：“那个年轻人让你们离开一个小时，你们回来后，这里就多了这么多货物，我说的没错吧？”
    “是的！我们的人一直都在远处盯着仓库，绝对没有发现有车辆进出，您知道的，这里就一条路。”有人垂首回答道。
    “他到底是怎么带进来的呢？”加西亚打发走那人，站在那里喃喃自语，“神秘的林会长大人，看来，以后我们还真得小心些。”
    “既然你完成了承诺，那么你就等着看我们的诚意吧，希望能给你惊喜。”

第0382章 乱起
    “这帮美畜，简直无法无天！”
    一个戴眼镜的瘦小老头把报纸狠狠地拍在桌上，双目无神地看着窗外。
    11月下旬，西部军港佐世保发生了一件伤人案，一名美军下级军官打伤了一名当地工人，在这个年代还处于军管下的日本，这样的事情可谓司空见惯，微不足道。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这件事情很快被当地几家小报报道，又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迅速成为轰动全日本的大新闻。
    事件其实很普通，也很符合时代。
    美军下级军官前往私宅，强行侵犯了某个民妇，事后军官坚称民妇是他情人。
    而民妇声称自己虽然之前从事色-情酒吧服务生工作，也认识这名军官，可随着家庭情况的好转，年初起就不再外出打工，也与老顾客们断绝了来往。
    因阻止军官侵犯妻子而被打伤的丈夫，其身份有些特别，他是佐世保当地最大一家弹药厂的首席技工。
    随着战争的进展，这个男人已经从窘迫的失业生涯中解脱，重新过上了高人一等的富裕生活，没想到命运再次给了他残酷的一击。
    当晚，他自杀了。
    他服务的工厂，主要生产105、155、203毫米榴弹炮弹，以及M1919A6、M1919A4轻重机枪子弹，是此时美军弹药的重要供应商。
    第二天有少数弹药厂工人罢工抗议，而美军毫不理睬，相反当地警察还逮捕了这些工人。
    当晚弹药厂发生爆炸，无数工人冲进警察局解救出被捕工友，用炮弹筑起危险的街垒，与大批军警对峙。
    今天对峙已经进行到第三天，全国舆论一片哗然，不断有人发表声明抨击当地军警系统，甚至还有人把矛头隐隐指向了美军。
    当然也有“有识之士”，大力呼吁国民，值此千载难逢之发展良机，应当理智隐忍，全力恢复生产，尽早再造新明治时代。
    就比如这个正看着窗外的这个老头，正是其中一员。
    灰暗的天空压抑在狭窄的院子上空，繁华尽褪的几株樱花，在斜风细雨中摇曳，仅剩的不多枝叶瑟瑟发抖，似乎清楚即将到老的严冬将是它们无法抗拒的终点。
    “风雨飘摇啊，大日本帝国，或许就如这樱花般，不得不与强大的命运抗争，而我不幸的国民们，坚忍之意志，牺牲之决心，早已尽丧。何时，我们才能真正复兴，驱除外辱，光复黄亚？”
    想到为人蛊惑的鲁莽工人，想到自为人嗤笑、忍辱负重的自己，想到终审判决时东条悄悄说过的最后话语，大川周明热泪盈眶，倍感压力。
    “我们的首要敌人是赤色势力，是同为黄种人的华人和北韩，绝不应该针对强大的美国！”
    “诸君，请在天照大神身边护佑鄙人，我会坚持下去，教育国民，忍辱奋起，直到东洋之花开遍整个亚洲！”
    他起身拿起门口挂着的黑色皮包，在打伞佣人的护送下，穿过小院，推开小铁门，年轻的司机兼保镖已站在那辆三菱汽车边，恭敬地弯腰等候着他。
    汽车驶出幽静的小巷，拐入车水马龙的大街，大川周明在后座闭目养神，今天他要赶往东京大学，参加一个关于自己新出版著作的探讨讲座。
    面对这帮战后新成长的天之骄子，他必须凝聚起所有的心神来，他们才是日本的未来，他必须争取他们的理解和认同。
    讲座由某个学术基金会主办，包括这辆汽车，这名车夫，以及大川周明的著作，其实都是这个基金会出资赞助的。
    学术无国界，通过学术可以团结起无数志同道合的同志，进而影响国政，这才是大川周明的终极意图。
    前方出现路口，其中一条路上的人流明显要比往日多，司机在后视镜里看了下他，见他闭着眼睛没有指示，皱着眉还是开进那条人多的道路上。
    大川周明住在千代田区，每次出行，哪怕是要绕一段长路，他也非要从GHQ门前经过。
    作为一个老牌爱国者，他的心已经极其坚韧，哪怕看到无数人在面前死去也绝不会动容，为了民族的未来，谁又是不能牺牲的呢？
    而每次经过GHQ门口，就是他给自己的最好激励，让自己不要忘了理想，不要忘了吊在绞刑架上的同志。
    每次，他都会用复杂的目光静静看着那栋大楼，那些肤色容貌迥异，却在祖国领土上耀武耀威的异人们，他的心也终于有了颤动，有了重新奋斗的勇气。
    “先生，前面堵住了，他们在游行。”
    司机的话让大川周明从自我臆想的悲壮情绪中清醒过来，透过暗淡的玻璃，他看到了无数人挥舞着纸标语，潮水般地涌过车子两旁，终点正是GHQ大门。
    那些人的脸上，是他熟悉的表情，憎恨、暴怒、兴奋、疯狂、骄傲，各种人类所能拥有的极端情绪，和谐地交融，然后复制到每一张黄色的脸上。
    大川周明有些恍惚，他的眼前闪过一幕幕类似的场景：
    一战结束，日本完全取得了德国的太平洋岛屿，以及在华夏的所有租借地，他们曾经走上东京街头庆祝。
    满洲国在他们一帮人的策划下成功独立，他们也随着狂欢的人群，奔跑在东京的街道上，提着灯笼彻夜不眠。
    攻占远东明珠沪上，随之攻占金陵，曾经让他们颤抖俯首几千年的大国国都，任他们肆意凌辱。人们从家中出来，汇入街道上不见头尾的人群，整个国家都在欢呼。
    多么震撼而美好的一幕幕啊，可惜都过去了。
    可怜的同胞们，你们现在不能这样做啊！
    美畜是敌人，可现在唯有依靠美畜，我们才能浴火重生！
    我要告诉他们这一切！
    大川周明不顾司机的反对，打开车门，迎向人群，高举双臂，“市民们，你们不能去那边，不能惹怒他们，为了大和民族，我们必须坚忍！”
    “这老头是谁？”
    “不知道，像个教授。”
    “教授也不是好东西，大都是财阀和帝国主义的代言人。”
    “老家伙，快躲进你的龟壳中去，不要挡路！”有人骂骂咧咧地把大川周明推到汽车上，然后继续往前奔跑。
    “先生，外面太危险，您快进来！”司机脸色急变。
    大川周明转过身，想要钻进车厢，忽然有个人在背后猛推了他一下，他一下子扑倒在座椅上，努力想要昂起头，却感觉浑身无力。
    最后映入大川周明眼帘的，是司机惶急的脸孔，以及窗外灰暗的天空。
    “好想再看下上野的樱花啊......诸君，对不起，我来了......”
    ......
    威尔同林海一起站在窗口，默默看着一条街道外拥挤的人群，他们被路障、刺刀和装甲车挡在街道上，挥舞着旗帜大声怒吼。
    “他们是不是发疯了？”林海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和嘲笑。
    “是有人发疯了。”威尔冷笑，“宪兵已经破获了至少十几处地下印刷厂，抓捕了上百个赤色嫌疑犯。”
    “他们胆子这么大？”林海疑惑地看着他。
    “战争陷入胶着，他们当然想要开辟新的战线，这不正是他们最擅长的吗？”威尔厌恶地拉上窗帘，回到沙发上坐下。
    “前几天我去关西旅游，幸亏回来的早，否则就撞上那边的混乱了。”林海随口道，“这帮人，真是容易冲动啊。”
    “一群未开化黄皮野蛮人罢了。”威尔鄙夷道，见林海神情不善，立刻解释，“我不是说你们华人，你们悠久的文明，我仰慕已久。”
    “算你识数，否则我要让你退股。”林海嘿嘿一笑，随意观看着墙上的军用地图。
    “最近你来得很勤快啊？”威尔深深看了林海背影一眼。
    “我没事啊，公司的事情，都有人给我管得很好，我这样的门外汉，多加干涉反而不好。”林海走到墙角，大方地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坐到威尔对面，正视着他，“那还不如来这里，和你们拉近些关系，说不定碰巧遇上个大生意呢。”
    “我的朋友，你这么做很对！”威尔推心置腹道，“实话告诉你，你一到东京，就被人盯上了，老实些，别乱动，才是最好的选择。”
    “谁这么关心我？”林海呵呵笑道。
    “东京警视厅政治部。”出卖这帮卑劣的日本人，威尔毫无压力。
    “哦，不该是商业罪案调查课吗？”林海故作惊讶。
    “有人向他们告密，说你们公司在小笠原的开发行动，未来可能会对日本的领土安全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外务省已经向GHQ出具了咨询函，将军根本没有理睬。”
    太平洋集团从香江坐船出发的第一批移民，刚刚抵达荒无人烟的小笠原群岛，正在展开开荒工作。
    当然对外界宣称的名义是外劳。
    这也是林海坐镇东京、不回大间的主要原因，他得盯着这边的反应或者是更为严厉的反击。
    反击果然很快来了。
    “将军不愧是将军！”林海大声夸赞。
    “就怕他们投诉到国会去，你应该知道，明年8月份将在旧金山进行最终谈判，恰逢战争，政客们也不想多事的。”威尔慎重提醒道。
    林海点点头，眉头皱起。
    1951年签署的《旧金山和约》，将从法理上正式确定美国对日本海外诸岛的托管地位，而太平洋集团，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措手无策，因为这涉及到林海志在必得的小笠原群岛。
    哪怕对方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对小笠原的觊觎，并提出抗议，林海还是决定，即刻加快小笠原群岛的移民事务。
    “说实话，你对小笠原的野心，实在太明显了，我的酋长大人。”威尔见他沉思，出声打断了他，“那里不是北马里亚纳，那里的土著就是日本人，别多想了，你们没有机会的。”
    “还不是你们说了算！”林海笑道，“再说，那里的土著是马来人种，哪里是日本人？”
    “你......你不会真的动歪脑筋吧？”威尔惊讶道。
    “作为朋友，不以GHQ军官的身份，威尔，你说说看，我们有没有机会？”林海调侃道。
    “你们疯了，这是违背美国利益的，我得提醒将军，一定要阻止你们扩大雇佣外劳人数。”威尔脸色大变。
    “哈哈，威尔，你太敏感了，我谈的是商业利益，你想到哪里去了？”林海哈哈大笑，靠过去揽住他的肩膀。
    “你以为我想要做一个国王，围着草裙，带着草帽，吹着海风，皮肤黝黑的在椰子树下吃着烧烤？”
    “我想你也不会这么想？”威尔笑了，“那样的国王，哪有你现在这么舒服。”
    “不过，威尔，你的话倒是让我产生了一些冲动，”林海眯着眼说道，“想想看，做一个国王，哪怕是一片群岛的国王，也可以统治无数国民，生杀予夺，大权在握，感觉不要太奇妙。”
    见威尔脸色越来越奇怪，林海拍拍他，促狭道：“到时候一定给你一个男爵爵位，世袭的，要不要，尊贵的范布伦男爵大人？”
    “你还别说，我小时候的理想就是成为一个男爵，住在城堡怀抱公主，偶尔出去杀杀恶龙，顺便骑马巡视领地。”威尔脸上浮现奇异的笑容，陷入了某种美好的回忆。
    窗外忽然响起沉闷的枪声，威尔惊醒过来，同林海面面相觑。
    “应该没事的，没人敢在我们的地盘上闹事，估计是他们在警告这帮疯子吧。”威尔笑了，摇摇头。
    电话铃急促地响起。
    “我的朋友，如果与美国利益无关，我会支持你成为国王，不过你至少要给我一个子爵才行。”他起身边说边走过去，“现在，你就老实些吧，虽然我能理解你的幻想，毕竟你还年轻，还未真正长大嘛。”
    林海毫不客气给了他一根中指，威尔也同样还击，接起电话，很快，他的脸色阴沉下来。
    ......
    “这就是大川周明？”林海面无表情地看着汽车后座上趴着的瘦小老头，鲜血染红了他的西服，以及座位和脚垫。
    十分钟前，现场维持秩序的宪兵接到了司机的求助，用朝天开枪驱散了这条街道上的示威者。
    “死得好啊！”林海毫无顾忌地笑出声，“这老家伙，煽动暴徒攻击我的公司，就知道欺负华人，现在遭到天谴了吧。”
    “你注意些，外面还有记者和警察呢。”威尔皱眉小声提醒。
    几十米外，几个闻讯而来的记者，以及好几个本地警察，被宪兵推搡着不断后退，他们大声抗议，有一个记者想要从腿间钻过来，结果被宪兵用枪托打得头破血流。
    “好，我们回去吧，让他们拍到我出现，又是一场麻烦，惹不起疯子啊。”林海嘲笑道，同威尔迅速离开现场。
    “说实话，这件事你有没有参与？”回到办公室，威尔盯着林海，很正式地问道。
    “天啊！”林海摊开手委屈地说道，“这几天我天天在你这里喝咖啡，哪里来的时间？再说了，你们早就给我画好了底线，我不怕日本人，可我哪里敢挑衅你们啊，我的朋友！”
    “那就好！”威尔笑笑，眉头依然紧皱，“杀死他的是装了消音器的1911手枪，不是仿制品，现场还有凶手散落的反美传单，事情麻烦了。”
    “是极右翼做的，还是左翼嫁祸？”林海沉吟道。
    “都有可能，谁让我们是胜利者，是占领者呢？”威尔哈哈笑起来，“无论如何，这里终归是我们说了算，这帮疯子，小丑，再折腾也没用！”
    可怜的威尔，希望过几天你还能笑得出来。
    林海微笑看着自信狂妄的威尔，他相信加西亚以及他同志们的专业水准，有了大量的武器后，这帮人一定会把这个国家搞得天翻地覆。
    他的目光，移到墙上的高清军用地图上，最后停留在关岛。
    那里，应该很快会有动静了吧。

第0383章 大风吹
    大川周明的死，引爆了日本国内压抑已久的各种思潮。
    极右翼公开叫好，大川周明在他们口中，是懦弱的求生者，是卑劣的投降者，是屈服在美帝铁蹄下的侏儒。
    趁着大川周明之死，他们在政界发起清算运动，将一些致力于同美军占领当局维持良好关系的右翼行政官员、议员，通过各种手段抹黑、打压，甚至通过自己掌控的势力，直接撤职查办。
    而左翼和极左翼也公开叫好，在他们的宣传中，大川周明是大财阀阶层和帝国主义的乏走狗，是日本国民最凶残狡猾的敌人，他的死，代表国民的觉醒，是国民的胜利，吹响了日本真正走向自由民主新时代的号角。
    左翼通过掌控的议会和行政势力，同样对右翼势力展开绞杀，两个完全对立的势力，竟然难得地步调一致起来。
    极左翼则勾结某些外来势力，接着佐世保事件和大川周明事件，在底层工农中迅速扩张，各种小范围的罢工和游行此起彼伏，严重拖累了日本工业的复苏，从而影响到美军的战略推进。
    每天前去GHQ报道的林海，都能从威尔口中得知某些被强行控制在小范围内的事件。
    有军衣加工厂罢工了，生产停顿下来，导致前方战场上几个连队被冻残在北韩寒冷的山地上。
    有码头发生美军打人事件，被激怒的码头工人烧毁了仓库，还搞沉了两艘货轮，美军准备发起的局部攻势因弹药不足被迫取消，从而丧失了局部战场的优势。
    每天都有坏消息，每天都听说麦克阿瑟在咆哮，威尔作为后勤处处长，压力日增，眼看着瘦下来。
    “这帮卑劣的杂种，他们到底明不明白，我们才是他们的救星，我们才是能让他们复兴的崇高者！”当着林海的面，威尔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消消气，犯不着为了他们生这么大的气。”林海真诚地劝慰道，心中偷着乐。
    “也只有你们公司，供应还算正常，否则我还不知道会被发配到哪里去。”威尔喝口咖啡，脸上满是愁容。
    “我们公司也出现了不好的苗头，不过因为提前做了预案，所以很快就掐灭了。”林海说得是实话。
    作为太平洋集团起家之地的大间，风平浪静，员工们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而公司在东京和关东地区的员工，有被煽动着想起来造资本家反的，结果刚刚开始串联，就被松本领导下的公司内保团队抓获，暴打一顿后开除，并送交当地警方处理。
    松本还通过设在东京的秘密联络点，警告过加西亚那边，不要再来太平洋搞事。
    加西亚那边传来的消息，他会尽量控制，可实际上，他们也无法完全控制住基层的膨胀和盲动了。
    搞QZ运动，这是难以避免的弊端。
    有副官进来通知威尔，将军临时召开紧急会议，把林海安置在专用的会客室里后，威尔上楼去开会，林海听到走廊里急迫的脚步声不断，显然又有大事发生了。
    这次会议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林海吃过服务军士送来的午餐，又小憩了一会，才被满脸铁青的威尔叫醒。
    “疯了！他们是要挑起新的战争！”回到自己办公室，猛地关上门，威尔失态地叫嚷起来。
    他显然是被恐怖的事实击倒了，林海看得出他内心极大的惶恐不安，高声狂呼只不过是虚弱的掩饰罢了。
    等了好一会，林海淡淡说：“威尔，发生什么了？”
    “抱歉，刚才失态了。”威尔挤了个难看的笑容，“他们选择了新的战场，新的战争模式。”
    美军停靠在佐世保港进行例行维护的一艘重巡洋舰，今天上午离港时，撞到水面下埋设的三颗水雷，当场沉没，造成三十个美军士兵伤亡。
    而差不多在同一时间段，位于关岛的安德森空军基地机仓发生大规模爆炸，有十六架F-82战斗机被炸毁，而事发时，正好是驾驶员进仓准备例行出航时间，十六名飞行员，以及至少四十多名机场后勤工作人员同时葬身火海。
    “哦，我的天，真是令人悲伤。”林海一脸悲恸，“有抓到该死的凶手吗？”
    威尔寒着脸：“嫌犯都是本地人，他们并没有逃跑，在军警包围他们的住所时，引爆了早已埋下的炸药，所有在场的人全死了。”
    “我们已经逮捕了德田球一，并向爪哇提出引渡艾地，通过宪兵和军情局收集到的种种情报，我们可以认定，他们该为这两次卑劣的袭击行径负责。”
    德田球一是此时日本细细皮的主席，而艾地则是爪哇细细皮的主席，美军这么快就发现了线索，这一点让林海更加警惕起来。
    “我们的敌人在战场上无法击败我们，就妄图通过开辟所谓的第三战线来迂回作战，我们会用铁和血告诉他们，无论哪个战场，无论什么手段，我们永远都不会害怕他们！”威尔几乎是吼出来的。
    “看来我得让公司注意下北马里亚纳那边。”林海忧心忡忡道。
    “土著不可信！”威尔点头，“将军已经向白宫提交报告，希望授予他更大的管制权，更好地掌控我们手上的岛屿。”
    “其实这对你是一个好机会。”威尔深深看着林海，“不过将军要你保证，你送过去的人，不能有一个牵涉进类似的事件中去，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工作！否则我们会立刻采取措施，驱逐你的所有工人，哪怕你是塞班酋长也没用！”
    林海沉吟片刻，道：“我知道了，我会严加审核，加强管控，请你们放心吧。”
    “那我就等着你的王国越来越强大咯。”威尔心情似乎好了些，调侃道，“说实话，我喜欢你的同胞们，他们吃苦耐劳，还不多事，简直是最佳员工。”
    “可你们不也正在和他们作战？”林海故意装出严肃的样子。
    “按照你们的说法，那是各为其主，我对所有表现出勇敢和坚韧的战士，都不吝我的赞美与尊敬。”威尔正色道。
    “谢谢你，我想他们值得这样的评价。”林海低沉说道。

第0384章 迁移者
    东京有很多区，其中江户川区是有名的贫民区。
    从偏远乡下赶来东京寻找机会的农民，战争中失去所有财产的倒霉蛋，或者是被追捕的各种嫌犯，是这里居民的主要成分。
    在一条破旧的小街上，有一间同样破旧的小酒馆，里面挤满附近的居民。
    他们花上几日元，就着一碟盐煮蚕豆，喝上一杯廉价啤酒，随手摸上一把老板娘肥硕的屁股，获取一个白眼，或者一串辱骂，再听会同伴们的嘲笑，然后跌跌撞撞地回到那个破败的家中，骑上人老珠黄的老婆，或者揍一顿蓬头垢脸的小孩，最后倒在那张满是污垢的床上死死睡去，直到第二天的阳光再次把他们带回到日复一日的艰辛劳作中去。
    “田中茂，你怎么不喝酒？”酒馆角落里，一个苍老的老头大声叫道。
    他说话的对象，是一个年轻人，脸色灰暗，头发干枯，正靠在原木墙壁上闭目沉思。
    老头推了他两下，年轻人睁开眼，皱着眉头直直看着老头：“叔叔，你说如果我们回到小笠原去，是不是会过上好日子？”
    老头愣了下，端起年轻人面前的木酒杯，一干而净，放下杯子，抹了把嘴，他嘿嘿笑了。
    “小笠原，你以为我们这辈子还能回去？”
    “为什么不能回去？”年轻人抓住他灰色的汗衫领口，激动地说，“我们是被美军赶过来的，我们有资格回去！”
    “别胡扯了，小笠原哪有东京好，我才不回去呢。”老头挣脱开，手伸出来，“还有钱没有，这么美味的啤酒，只有东京才喝得到，我还想喝。”
    田中茂冷冷看了他好久，起身离开，桌上洒落几个硬币。
    “田中茂，这么早回去干吗，你家里又没有婆娘等着你去耕作，留下来吧，看看我们的江户川之花，这才是男人们的最爱！”老头把硬币抓在手里，一把拉住经过的老板娘，把手伸进她肥胖的胸口，那里挂了一只布口袋。
    老板娘配合地抖动身体，老头嘴巴咧开，口水流到地板上。
    用力拉上移门，关闭了跟随自己的喧闹和颓废，田中茂深深吸了口寒冷的空气，挥了挥拳头，走向街道的另一边。
    “狐尾君应该会认同我的，他平时就一直幻想能够干一番天翻地覆的大事，还有竹下君，他要养活两个弟弟，早就不满目前的生活。我这就去找他们。”
    走在寒冷无人的街道上，田中茂回忆起三天前的那一幕来。
    有个神秘的来客找到了他家，和他聊了很长时间，最后，对方向他透露了目的。
    那是个危险的任务。
    可田中茂却不在乎，每天像狗一样劳作，像狗一样活着，直到像狗一样死去，这样的生活，他已经受够了！
    他当场决定接受这个艰巨的任务。
    至少，从接受任务之时起，他的生活就立刻天翻地覆。
    冻得冰冷的手揣进裤子口袋，触摸到里面厚厚的一沓纸张，世界上最动人的纸张，没有之一，散发着清香。
    “江户川之花，嘿！大人告诉我，下次会请美空云雀给我们唱歌。”田中茂冷哼一声，心中愈发火热。
    “不过这个名字真是令人厌恶，我得想办法换一个了。”
    田中茂的本名并不是这个，他是马来人后裔，本名非常长，发音复杂，涵义就是田中庄稼茂盛，秋来农民丰收，被强制迁移到日本本土后，不得不按照涵义改了个日本姓名。
    “或许，就按大人说的那样，找个懂汉文的，花些钱总能起个好名字。”
    ......
    数日后，横滨港。
    一艘小型客轮停靠在码头上，船体上用中文、英文和日文漆着船名：小笠原号。
    这艘客轮属于千代管理下的太平洋客运公司，该公司现在拥有通往那霸港、二见港、塞班港、圣地亚哥港和香江港的五条航线，大小十五条客轮。
    小笠原号不大，顾名思义，专门跑二见港航线的，每周一班一个来回。
    田中茂穿着全套崭新的亚麻衣服，带着几十号人排队准备登船，他不断来回走动，维持秩序，给饥渴者发放面包和凉开水。
    “大家不要急，还有十分钟就可以检票上船了，大概明天傍晚，我们就可以回到我们的家乡了。”
    “田中君......抱歉，田先生，他们真的给我们准备了全新的房屋，以及开垦好的土地，还有薪水极高的工作？”有个中年男子忧心忡忡问道。
    “放心，大人们不会欺骗我们的！”站在田中茂身边腰际挂着一把短刀的年轻人主动开口，“我们有什么地方值得大人们骗？是你女儿长得漂亮，还是你老婆长得漂亮？”
    被他指着的一对母女咧开满是黄牙的大嘴，嘿嘿笑了。
    “还是说你们家里有很多钱？”年轻人目光扫来扫去，众人连忙把手里的破包裹藏到背后，点头不再多说。
    “狐尾君，还是你会说啊，幸亏有你加入，才能带来这么多人。”田中茂笑着小声道。
    “我们不是一起去找人改过名了吗？”挂刀的年轻人皱起眉头。
    田中茂立刻道歉：“对不起，我该叫你胡先生了。”
    客轮鸣笛，开始检票，人群慢慢地从跳板走上甲板，兴奋地寻找自己的舱位。
    客轮的船长室里，林海几人正俯瞰着这一切。
    “会长，田中茂一共找到了56名愿意回去小笠原的原土著居民，其中完整的家庭12个，单身者17名。”李慕漳小声道。
    “GHQ也审核通过了他们新的户籍。”松本说。
    “旧的户籍资料不要弄丢了，将来可能有用。”林海嘱咐道，“可以给适龄男女介绍对象，从已经在岛上华人中找，我相信我们的小伙子们会非常抢手。”
    这是在GHQ的默许下进行的移民活动，在林海做出绝对不参与反对美国的任何行动的承诺后，麦克阿瑟乐意见到太平洋在这些要么无人，要么被恶心而叛逆的土著占据的小岛上扩大人口，太平洋集团的物资供应对于老麦来说很重要。
    更何况，他的私人财产也会随着集团的扩张而迅速增值。
    他已经预感到前景不妙，然而林海的私下承诺给了他一个定心丸：太平洋集团绝不会稀释他的股份，甚至可以利用集团的资源，推动他往政界发展。
    “会长，他们按照我的建议，都换了汉名。”一个年轻人小声说道，这是辛恋羽，上次的运输任务，这次的沟通迁移者任务，都是他负责完成的。
    “辛苦你了，这次去了小笠原就呆在那里吧，你也知道这边最近很紧张，而那边的任务也绝不轻松。”华英会决定把他派驻小笠原，既远离他曾经露过面的日本，也可以让他负责起组织小笠原居民的重任来。
    “坚决服从会长指挥！”辛恋羽猛地立正。
    “不错！”林海笑了。
    在外界，他们是绝不允许有可以表明其是军事人员的举动发生，立正是最大的礼仪。
    “对了，那个田中茂，还有那个拿刀的小伙子，改了什么名字？”临走时，林海随口问了句，辛恋羽的回答让他神情复杂了好久，直到在头等舱里见到仇焱之时，还有些忍俊不禁。
    “田归农，胡一刀。”
    PS：今天皮一下，辛恋羽=星恋羽，老书友了，至于最后两个名字嘛，给査老师制造点小麻烦，嘿嘿。
    本周开始准备新书了，香江70年代开局，走实业路线（电子和芯片制造），朋友们如果想要龙套，甚至主要配角，可以留言给我，谢谢大家的支持！
    当然本书至少还要一个月才能完本，我会稍微加快些进度的，因为删除了涉及朝战，印尼以及越战的至少两卷内容，写得很累，感觉使不出力。

第0385章 创造新的亚洲历史
    “焱之，辛苦你们了。”进了面积最大的那间头等舱，张恒扫过眼前起身三人，笑着说道。
    “会长，我们应该做的。”仇焱之憨厚地笑道，拉过身边两人，“这两位就是和您说过的，我的老朋友，这位是豫州刘兴德掌柜，这位是卫挺生先生。”
    后面这两人抱拳道：“见过林会长。”
    “刘掌柜，卫教授，这趟辛苦两位，林海必有厚报。”林海客气地请他们在舱内桌子边坐下，闲聊起来。
    刘兴德，祖上号称摸金校尉出身，擅长望风水，寻吉穴，然而令他扬名此时古玩圈的，是他一手作假的本事，无论瓷器玉石，还是书画印章，凡是经他手过，基本上连老玩家都很难看得出真假。
    卫挺生，前燕京大学历史系和经济系教授，刚刚移居香江不久，专擅先秦考古历史。
    这两人是仇焱之老朋友，也是华英会考察了很久才找来的专家级人手。
    “会长，您要不要看看我们带来的东西？”仇焱之忽然问道。
    “好啊。”林海本来就很感兴趣，欣然应道。
    “要您的人帮把手了。”仇焱之看了眼肃立门口的李慕漳和辛恋羽，林海招招手，两人过来，仇焱之指挥着他们从床底下拖出两个木箱。
    听着木箱与铁甲板的摩擦声，林海就知道里面装着大家伙。
    李慕漳拿出短刀，撬开木盖，仇焱之解开厚油布，露出里面一大块石碑，上面镌刻着一列大字，可惜林海不认识。
    “这是秦篆，意思是‘秦徐福奉旨东游至蓬莱纪’。”卫挺生笑道，“后面还有一篇祭天地文，都是我写的，老刘掌柜亲自镌刻完工的。”
    “这石碑年代上能看出什么问题吗？”林海追问。
    “林会长，您放心，这块石碑本身就是出土的秦代石碑，石料产地就在今日鲁省沿海，我铲平了重新刻的字。”刘兴德带着一丝自傲道，“用的工具也是最古老的工具，痕迹什么的完全看不出问题。”
    “有没有泥土残留，或者铁屑等东西残留？”林海沉吟道。
    “会长果然深谋远虑。”刘兴德竖起大拇指笑道，“我们用清水冲洗浸泡处理过了，等到了现场，还会用当地的海水以及泥土再处理几遍，最后才会入土。”
    C-14没问题了，微生物检测也没问题了，书法、语言及雕刻技艺也没问题了。
    至于遗传基因学，那还需要六十年，反正马三包手下有好几个鲁省人都移民过来了，就等着他们落地生根，开花结果，哪怕多几个混血也没事，反而更利于说明问题。
    林海放下心来，示意他们重新包装好塞回床下。
    “这里还有一些东西。”卫挺生从床头拿来一个皮箱，取出一些同样用油布严密包裹的物件，带上白纱手套小心打开。
    “这是竹简？”林海凑上去隔开些距离观看。
    “这是我和挺生收罗到的秦简，真品！”仇焱之语中略带着不舍，“都是始皇前期的一些黄老方士的书著，想来经过焚书后，这样流传下来的已不多见。”
    林海肃立，拱手道：“多谢两位高义！”
    “您完全不用谢我们，刚开始听焱之说要作假，我差点和他断交，后来才知道原来您有如此大的雄心，那这些就是最好的物证，反正我们已经复制过了，拿出来无妨！”卫挺生谦逊道。
    “到时候出土后，我们会搞个博物馆，这些东西会成为里面最珍贵的藏品。”林海正色道，“卫教授的名字倒是可以作为研究人员进入博物馆，可焱之和刘掌柜，我只能说抱歉了。”
    “如果您操持的大事能够成功，哪怕这事永远只能烂在肚里，我们死都瞑目了。”刘兴德也肃然拱手，“我替国人谢过林会长！”
    “刘掌柜太客气了，没有您，我们也根本无法完成这桩大事，除了不能出这个名，只要我在世一天，您和您的子孙就不会少了富贵。”林海回礼道。
    四人各自感谢一番，将秦简包起来放好，坐下来详细讨论起这次惊天大骗局的行动细节。
    “父岛上现在都是我们的人，船上这批移民会先送到母岛，以防疫的名义隔离一个月后再回父岛，我手下辛恋羽负责安保和沟通，专业的事情你们做，其他你们尽管吩咐他就行。”
    林海细细交代着。
    “等父岛结束，你们再去塞班岛，同样一遍流程，他会继续陪同你们。对了，恋羽，那些之前运来的东西？”
    “会长，都在父岛上，我们找了村子里一间偏远的房子放着，有两个人日夜看守。”
    “好。”林海满意地点头。
    之前他们已经往父岛运送了一批青铜器，都是正宗的秦代真品，为了这次世纪大谋划，林海也出了好多血，在香江和内地收罗了一大批文物。
    “还有，那个流言，现在已经有土著在传播，甚至有人还真信了。”辛恋羽忍不住露出笑意。
    林海也咧嘴笑了。
    为了造势，他派人在北马里亚纳散布了流言，就说这些土著都是华夏徐福东渡到此，和当地土著女人生下的后代。
    “林会长真是深谋远虑。”三个老专家竖起大拇指来。
    “聊胜于无嘛，等到有了物证，再加上我们的人生活下来，那就铁证如山了。”林海微笑道。
    和他们约定一个月时间完工，林海悄悄离开了这艘客轮，几分钟后，客轮缓缓离开横滨港，朝一千公里外的小笠原群岛行去。
    二等和三等舱内的原住民们，欢欣鼓舞地看着窗外的大海，幻想着重回家乡，再造美好生活，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在他们的头顶上，装载着将来注定要震动世界、载入史册的重宝。
    而他们原来的村长之子田归农，以及他的朋友胡一刀，正在头等舱里积极向辛恋羽学习华语，他们原先贫瘠的价值观和世界观，因为得知自己很有可能是秦朝移民后裔而天翻地覆，一扇通往崭新世界的大门在他们面前打开。
    回到东京，林海继续每天去GHQ喝咖啡，日本以及关岛的局势日趋紧张，每天都有小规模抗议活动发生，美军宪兵、情报人员到处奔波，已经不堪重负，威尔暗示过，对林海和太平洋的监控基本上已经撤销了。
    东京警视厅除外。
    松本和他的团队，已经发现了至少6个不同面孔的长期监视者，还在林海的汽车、公司办公室内找出了三十几个监听器。
    林海并没有拆除这些监听器，为此，之后在这些场所，他们的谈话就都是经过预排的。
    真真假假，让他们头疼去吧。
    甚至，有些时候，林海还会故意说几句让他们难堪却无法公开发作的话。
    “听说承子住进将军的私宅了？”驶往羽田机场的银色黎明上，林海戏谑地问威尔。
    威尔也露出一丝猥亵的表情：“是的，将军或许真喜欢上年轻貌美的她了吧。”
    “我看还是在于她的身份吧，想想看，70岁的美军老将，身下压着17岁的日本公主，那该是多么令人兴奋和快慰啊。”林海啧啧道，目光掠过前方座椅下方。
    那里有一只最先进的无线监听器，而东京警视厅的便衣们，应该就在车辆前后不到一百米的车流中，也不知道这段略微猥亵的对话被记录下来后，那帮高官们听了脸上是什么表情。
    “我挺羡慕将军的。”威尔毫不掩饰他的欲望，“我在这里能找到的，大都是官员和富商的太太们，而公主，哪怕是这个被我们骑在胯下的小国的公主，也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
    “或许战争结束前，你可以爬到某个位置，可以让你拥有一亲芳泽的机会，除了这个侄女，我们的陛下还有没有其他年轻女亲戚了？”林海哈哈笑道。
    “他的小女儿才11岁吧。”威尔不确定道。
    “那没问题，日本人13岁就成年了，你那时差不多可以升上校，运气好些说不定是少将，正合适。”林海促狭道，“再说了，如果将军现在想要，11岁又怎么样？日本有没有三年血赚之类的说法。”
    “什么三年血赚？”威尔不解道。
    “我们那有种说法，一个刚成年的女孩你拥有三年，就是大赚。”林海胡诌道。
    “嘿嘿，就你们猥琐。”威尔笑得特别嬴荡。
    那帮人应该气炸了吧？林海也嘿嘿笑了。
    本来还想追问下威尔的情妇名单，后来想想算了吧，这帮女人也算可怜人，何必搞得她们家宅不宁，甚至有可能被揍得不成人样呢，他只能为日本高官们头上的绿色草原而默哀。
    “我说，你们这次在父岛搞出来了什么东西，还把杰斐逊教授给请过来？”两人各怀鬼胎，沉默了会，威尔问道。
    “具体我也不清楚，你知道的，我只喜欢金银财宝，对于不值钱的古董毫无兴趣，这事是上川教授在负责，杰斐逊教授是她在哈佛读书时的老师吧。”
    “这倒是的，你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不就来自那艘沉船，三菱放在造船厂的那艘。”
    “是啊，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没想到已经过去半年多了，恍如隔年啊。”林海眯着眼，感慨道。
    “希望再过一年，五年，甚至十年，我们还能友好地喝喝咖啡，聊聊女人吧。”威尔也感慨道。
    “我说你这车可真好，如果开我的车来，不知道半路上会不会抛锚。”威尔拍拍屁股下的真皮坐垫，羡慕地说。
    “这辆车是我在东京的专座，不能给你，我一周前在洛杉矶给你订好一台一模一样的，等战争结束后，你回去再开吧。”林海淡淡道。
    威尔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林海连忙摆手：“别矫情，我们不需要这个。”
    “好，我就大方收下了，谁叫你这个老朋友是大资本家呢，我眼光不错交了你这个朋友。”威尔笑着说。
    “对了，你就不奇怪为何我会和你一起来接杰斐逊教授，这可是将军吩咐下来的。”似乎为了表示感谢，威尔主动想要透露些什么。
    “或许将军和杰斐逊教授是朋友吧，或者拥有共同的朋友，我瞎猜的，我哪里会知道这么多。”林海似乎并不在意。
    “你了解杰斐逊教授的身份吗？”威尔流露出一丝笑意。
    “不就是哈佛大学的历史学和考古学教授吗？对了，听上川说他研究日本和东南亚历史有十年了。”林海不解道。
    “其实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威尔神秘兮兮，故意顿了下，才说出下句，“他的妻子家族姓华莱士，来自密苏里州独立城。”
    “华莱士？”林海莫名其妙，不就是烤鸡名字嘛，还是伪造的洋品牌。
    见他是真不了解美国人姓氏的历史，威尔干脆直说了：“总统先生的夫人也姓华莱士，和杰斐逊的妻子是亲姐妹。”
    “哦，我明白了，原来他和杜鲁门先生是我们华人所说的‘连襟’关系。”林海露出“惊奇”的表情。
    “听说总统先生认识贝丝夫人时，他还根本不认识她的妹妹，然而他们结婚十五年后，总统先生才在谈了29年恋爱后，终于结婚了。”威尔八卦着。“据说杰斐逊和总统先生关系很好，两人经常能在闷热的屋子里聊上一整天，后来他求婚成功，还是靠着杰斐逊夫人的帮忙。”
    他当然早就知道了，为了寻找一个权威的发掘者、见证者以及背书者，他特意询问过上川井，拿到了美国相关教授的名单，又让华特做过背景调查，这才最终选择了杰斐逊，正巧他还教过上川井，虽然只有不多的几节课，总算也有师生之谊。
    为此，太平洋集团支付了一张5万美金的支票作为报酬，承担杰斐逊考古行动的所有费用，还为他配备了两名专家级的教授作为副手，上川井的前同事，东京大学考古系主任，以及前燕京大学历史系教授卫挺生。
    他们三人将拥有此次考古活动的相关论文署名权。
    他们到达羽田机场，很快接到了杰斐逊教授和他带来的三名研究生，杰斐逊是个内向的学问人，不喜欢交际，他婉拒了麦克阿瑟私人晚餐的邀请，决意让林海派车马上送他去横滨，他急着要去小笠原现场开始工作。
    林海和威尔无奈地同意了，看着送他们的车子离去，两人面面相觑，摊开双手。
    “我终于知道了，原来总统是如此沉闷的一个人啊，难怪将军每次提到他，总是......”威尔苦笑道。
    一个星期后，小笠原往东京的太平洋总部发来一封署名杰斐逊的电报，很简短，只有几个字而已：“我发现了亚洲历史新纪元。”

第0386章 香江来人
    一天后，杰斐逊教授在美军驻地给上川井打来了电话，提出了一系列新的要求。
    “他要我们邀请芝加哥大学的利比教授，可利比教授是化学系的，有用吗？”林海看到了这张密密麻麻的清单，不解地问上川井。
    “据说利比教授在研究利用物理化学方法测定物体存在时间，杰斐逊教授说他已经取了了重大突破，论文都快要写好了，正好邀请他过来参与检测，说不定利比教授的论文中也可以加入一项新的实证内容。”
    放射性碳素年代测定法，也就是C14法，林海脑海中跳出这个名字，随后继续查看清单。
    杰斐逊教授提出要邀请华夏研究上古历史的学者，要增加工作队辅助工人的数量，要邀请专业的摄像团队，最后对于金钱的要求倒反而不那么显目了，区区几万美金，林海不在乎。
    “那就以杰斐逊团队的名义，邀请利比教授和他的团队，国内我会通过香江发出邀请函。”林海很快做出决定，“另外让格蕾丝派出专业的摄制队伍，香江那边我也会让他们派出一支，加上杰斐逊他们前期拍摄的素材，到时候可以剪辑成一部经典的纪录片，说不定还能公开上映呢。”
    上川井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我怎么感觉整个事件，发展得太过于顺利，好像有人在默默操控一样。”
    “那是我们运气好，谁能想到上百年无人开垦的半山荒地下，竟然埋着这样伟大的发现呢？”林海笑呵呵道。
    “是吗？”上川井瞥了他一眼，“那这个结果对你岂不是非常有利？”
    “对啊，很有利，按照土地权属，这些珍贵的文物就是我的啦！”林海大笑，“你知道的，我可最喜欢古董之类，值钱！”
    以杰斐逊考古团队名义发出的邀请函，通过太平洋集团的渠道，很快发送到美国和香江，并被迅速传递到相关人等手上，林海召集专业摄制组的要求也分别到达陆运涛和格蕾丝手上。
    美国那边还在紧张地筹备，等待人员聚集，香江这边的反馈出人意料地快速。
    第三天，一支名义上全部由合法香江居民组成的团队就坐上了飞往东京的飞机。
    一支车队驶入羽田机场接机口，打头的是银色黎明，后面一色的福特，这批车是临时从福特日本经销商那里调来的，松本仔细检查过，日本警察们根本来不及反应过来，没有安装监听器。
    十几个华人在其他日本旅客的注目礼中，走出出站口，林海看见走在最前面的三人，不禁大吃一惊。
    “林会长，怎么，不认识我了？”胡建国豪爽笑道。
    “你，你什么时候变成香江居民了？”林海毫不掩饰他的震惊，然后迅速四下打量，拉着他走向第二辆福特，回头对费穆说，“费穆，你招呼其他人坐后面的车子。”
    “我说林会长，有劳斯莱斯你不让我坐，非要坐这种廉价美国车，你是不是故意的？”胡建国不情不愿上了福特，嘴里抱怨道。
    他一上车，一个******的中年男人就不请自来，跟着上来，林海只能朝窗户边让了下，费穆也在关照队员后坐上了副驾。
    林海看了眼那个眼镜男，胡建国点点头：“没事，自己人，你有话就说。”
    “那辆车不安全。”林海指了指耳朵。
    “没想到你这个长袖善舞的大资本家，也有被资产阶级专政的时候啊。”胡建国小声嘲讽道。
    林海撇下嘴，“资本主义国家也有卖国贼。”
    “胡大记者，派你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板着脸道。
    “我是香江《大公报》记者，听说小笠原发现了徐福遗物，自然要来报道。”胡建国义正辞严道。
    “你确定这份报道是准备发在《大公报》上的？”林海不信道。
    “首发肯定是香江《大公报》，至于其他报纸要转载，那就不是我一个小记者能管的了，该老板去交涉版权授权。”胡建国狡猾一笑。
    林海点点头，只要不是国内报纸首发就行，那也实在太挑战美日两国的神经了，相信他们也知道轻重，否则不会假借香江居民的身份过来日本。
    “小林同志，请问能在皇居还有GHQ门口停下？”那个眼镜男开口了。
    “你们想做什么？”林海愕然。
    “难得来趟日本，我们想拍照留念。”眼镜男笑眯眯道。
    “......”林海无语，这人一看就知道是内地来的老革命，可老哥，你这样拍照留念，有考虑过我们承担的风险吗？
    再说了，你们在这两个地方拍照，十几年后岂不是自寻......
    “不行，我们不能在东京停留，马上去横滨，立刻坐船走！”林海很不客气地一概否决，同时更改了让他们在东京停留一晚的计划。
    这帮大爷，还是早点送走为上，这样大家都好。
    眼镜男虎着脸，直喘粗气。
    胡建国尴尬地笑道：“林会长考虑得很周到，这里是帝国主义的心脏，我们虽然顶着香江身份，也不能久留，还是早点投入工作的好。”
    “我还要提醒你们，现场考古工作是哈佛大学的杰斐逊教授在主持，你们的人员只是做辅助工作，千万不要公开质疑对方，与对方发生冲突，否则我会请你们立刻离开！”
    没办法，只能自己来充当恶人了，谁让林海需要这个考古项目被美国为首的西方承认呢。
    “这个我们有纪律的，不用你交代。”眼镜男沉声说道，看得出他虽然有些生气，可还是识大局的。
    林海稍微放心些，为了表示弥补，说道：“等你们结束工作，回去前我会每人送一台电视机。”
    “电视机？”胡建国脸色变幻，他常驻香江，知道电视机在香江都不多见。
    “林会长，电视机就不必了，能不能麻烦您把电视机换成粮食，或者棉花等物资，”眼镜男诚恳道，“国内现在急缺物资，我们带些回去，也总算略有补充。”
    林海深深看了他一眼：“可以！你们回香江后，去找我们的副总宋天耀，我会告诉他，每人给你们十吨大米。”
    “那我替他们谢过林会长了。”眼镜男天真地笑了。
    “费穆，我和陆总打过招呼了，你这次不直接回香江，我会安排人接你来东京，有事要你做。”
    在香江时，林海就已经从天机中知道，这名拍出《小城之春》的才华横溢的导演，明年将死于心脏病突发，他决定让费穆在东京接受一次详细的体检，如果有发现就及时治疗。
    能挽救的熟人，自然不吝出手。
    车队很快开出东京市区，沿着东京湾朝横滨港快速前进。
    ......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
    公司临时调度了一艘跑大间的客轮去小笠原，把这十几个转经日本的“香江”居民送上客轮，马不停蹄地启航上路。
    客轮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不过十分钟，三辆隶属于东京警视厅的特种警车冲进码头，很快控制住横滨这个小客运码头的调度室。
    几分钟后，便衣警察们垂头丧气地回到车上，飞一般离开。
    林海是在回到椿园后得到这个消息的，紧接着，自称东京警视厅政治部的警部补登门了。
    这名脸色阴鸷的中年警官，是在GHQ托管地联络官的陪同下，进入椿园的。
    “林会长，我想请问，一个小时前你刚刚送走的那批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警官一开口就很不客气。
    林海等侍女端上茶水，这才慢悠悠说道：“汤姆逊少校，我听说在你祖先的家园，有这样一个说法。”
    汤姆逊愣了下，不过马上堆起笑脸：“林先生，您请说，我来判断下。”
    “有农民在自家破败的草屋门口挂了块木牌，上面写着：风能进，雨能进，国王不能进。”林海眯着眼，“有这种说法吗？”
    “额，好像是有的，虽然不能确证到底有没有发生过，可这在欧美的确是事实。”汤姆逊点头道。
    “那就好。”林海眯起的眼睛猛地睁开，重重一拍桌子，“进了我家，还这么气势汹汹质问我，谁给了你这个权利？”
    警官吓了一跳，手下意识伸向腰间，噌的一声，站在林海身边的松本拔出太刀，明晃晃的刀尖离他鼻尖不到一公分。
    “你，你要干什么？”豆大的汗珠从他鼻尖滚落，落在磨得发亮的黄花梨地板上。
    侍立在桌子两边的侍女皱下眉头，这种昂贵的原木地板，只是用熬熟的桐油擦了十几遍，完全没有用油漆，最怕汗水这样的腐蚀液体，这下她们有得忙了。
    林海挥挥手，松本收刀入鞘，退回原位，闭着眼面无表情。
    “警部补先生，我不知道你们东京警视厅政治部的长官为何要派你过来，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从你接到这个命令时起，你就是随时可以放弃的人了。”林海微笑道，“我的话，你明白吗？”
    警官脸色变幻一会，心里咒骂着那帮早就看他不顺眼的同事们，弯腰沉声道：“我明白了，林会长。”
    “既然你明白了，那我们才好开始下面的话题。”林海挥挥手，一个侍女给警官递上一块纯白色的棉毛巾，警官用力在脸上擦过，还给侍女，小声说了声“谢谢。”
    “这批人是杰斐逊教授发出的邀请函，而因为杰斐逊教授的工作地属于我的私人土地，这些香江人中也有我认识的朋友，所以我自然义不容辞，承担起接送他们的事务来。”
    “至于他们的身份，我只知道我的朋友是香江居民，其他人的小笠原准入证件，包括转境日本的核准文件，分别是由日本外务省以及你身边的汤姆逊少校核发的，他们应该比我更清楚！”
    “所以说，你走进我的家门，质问我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你呢？”林海戏谑地看着他。
    “对，核准申请前，我检查过他们的香江居民身份证明，完全没有问题，的确是香江殖民当局颁发的合法文书。”汤姆逊沉声道。
    然后对林海笑着解释：“是东京警视厅派人来GHQ，非要我们派人配合他们的调查行动，鉴于两方之间的合作关系，我们不得不勉强答应。如果知道他们是来您这胡搅蛮缠的，无论将军阁下还是我本人，都会坚决拒绝。”
    “林会长，我也不愿意前来打扰您，可警视厅收到了外务省转来的某国通知，说这帮人里有他们的高级干部混了进来，所以......”警官观察着他的脸，说道。
    “什么意思？”林海瞪大了眼睛，显得无比惊诧。
    似乎他真的不知情，惊愕的表情从瞳孔里开始扩散到脸上，然后再到肢体。
    警官暗道，脸上诚惶诚恐：“有个叫吴涵的历史学家，据说还是北平的副市长，就在队伍里。”
    “怎么可能？”林海还没说话，汤姆逊先惊呼起来，连连摇头，“除非香江当局发了疯，才会给这样的人核发身份证明，再说了，他一个高级干部，敢去香江不说，他还敢来东京？”
    “汤姆逊少校说得很有道理，你们外务省一定搞错了。”林海嗤笑道，“我大概知道他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了，那些败家之犬捕风捉影的话，你们日本人也信？”
    再三道歉后，警官在汤姆逊的陪同下惶惶然离开椿园，林海送到内院门口就回去了。
    厉害了我的国！
    回到房间，他让侍女们下去，禁不住鼓掌叫道。
    原来他们也如此重视这次创纪元的历史发现啊，希望他们能够给力些，无论在学术还是宣传力度上，一起为我鼓与呼吧。
    不过安全问题要提升到最高级别了。
    林海立刻让松本通知李慕漳，他刚来东京，本来是鉴于日本日趋紧张的国内局势，过来加强对公司高层和林海本人的保护工作的，眼下小笠原的事务最为紧要，自然以那边优先。
    李慕漳趁着夜色来到椿园，三人商量如何加强小笠原的安保，如何防止别有用心者的渗透和窥视，如何在项目结束后安排香江来人的归途。
    直到天色微熹，三人才制定出一个详尽有效的方案来，李慕漳藏在运送食材的封闭冷链车中离开，悄悄带人前往小笠原。

第0387章 我的海林城
    清晨，林海被一阵鸟鸣惊醒，睁开眼，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十几只青森地区特有的红头白喙山雀，欢快地在窗台和不远处的红松之间来回飞跃。
    他从宽大的明式黄花梨床上下来，光着脚走在光滑的地板上，推开卧室门，外面的起居室里，一镇套崭新的衣服整齐地叠放在小台上：内衣、袜子，毛衣，还有棉衣裤。
    换过衣服，他来到外面的餐厅，元子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哎呀叫了出来：“林海君，您稍等，早餐马上就好。”
    元子很快把热气腾腾的早餐送上餐桌，小米粥，两个煎蛋，一杯牛奶，一块黑鲔鱼刺身，还有一根萎缩的油条和两个同样皱着脸的肉包子。
    “这面粉我怎么弄都弄不好，对不起。”元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面粉需要发酵过后才能膨胀，可能你准备的酵母不是太合适吧，没事的，我又不是非要吃包子和油条。”林海笑笑，摸摸她脑袋，拿起油条大口嚼起来，“嗯，虽然长得不咋样，味道还是不错的。”
    元子笑眯眯看着他吃，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她早就尝过之前的失败品了，这东西不好吃，可林海君还是愿意吃，这就说明他没有嫌弃自己，甚至还愿意来讨好她。
    就是，昨晚他还是没有接受自己，是听不懂自己的暗示呢，还是说他真的对自己没有那方面的兴趣？
    想到上次去东京，听千代姐姐说的那个大洋马，元子悄悄看了眼自己的胸口，一时间无比沮丧。
    林海君应该不是喜欢这个吧，据去过香江的船员们说，他在香江的那个女人，好像也不突出啊。
    正在患得患失间，林海忽然问道：“今天你有事吗？”
    “啊！哦，等您吃完，我收拾好就要去港口看着，昨晚他们全部喝醉了，我就让他们上午休息半天。”元子慌乱道。
    “你有事先去忙吧，碗筷我来洗就好。”林海笑眯眯一口吃掉刺身，端起牛奶一饮而尽，“他们昨晚没有事吧。”
    “哼，他们想灌醉林海君，却反而被您给灌醉了，活该！”元子皱着小鼻子忿忿道，手上抢着收拾碗筷。
    昨天下午林海回到了久违的大间，受到了整个大间民众的夹道欢迎，恰如英雄回归故乡。
    晚上，在新建的海林城员工餐厅，林海做东，宴请了所有在大间的太平洋集团员工们，真田县长、田川、还有大间渔业协会会长等当地要人，也在邀请之列。
    一大堆人围着林海举杯敬酒，要不是松本和元子出面，林海估计自己根本回不了家。
    “林海君，听说你在东京喜欢住椿园？”元子抹干盘子上的水渍，收进橱柜，故作随意地问道。
    “那边环境不错，我还蛮喜欢的。”
    “那您这里，要不要也招一些侍女进来？”元子背对着林海轻轻关上橱柜门，林海看不见的脸上，满是紧张。
    “这，我想不需要吧，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愁了啊。”林海很自然地说道。
    “哦，我知道了。”元子淡淡说道，脸上笑开了花，等转过脸来，却又恢复了平静，看了林海一眼，“那我去港口啦。”
    看着她风风火火走出高大的院门，林海微笑起来，这小丫头，终于不那么瘦弱了，脸色也没有初见时那般苍白。
    自己似乎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这也是他来这个时代最大的收获。
    他走出正屋门，绕过庭院中那块冈田文子送的超大水石，走出雕刻着传统华夏纹饰的院门，穿过一小片红松林，站在山坡边缘，眺望四方。
    这栋占地上千平米的住宅，位于愿挂岩山顶，视野极好。
    下方的山道上，元子雀跃的身影穿行于稀疏的树林间，两个强壮的妇人紧跟着她，这是松本在大间村民中挑选出来的保镖，据说力气和反应都不输男人，经过训练后，还掌握了枪支的使用。
    目前负责罐头厂和方便面厂食品生产的杰西卡，也拥有同样的两个女保镖，而负责所有机械设备的杰克和负责黑铁船厂的小岛太郎，也拥有一个男保镖。
    在右翼份子煽动冲击太平洋集团事件发生后，松本迅速采取了这种内保制度。
    山南脚下，是原先的佐井村和小浦村所在，一座崭新的工业城伫立在这块被大海和山脉包围的平原上。
    高大的厂房、仓库鳞次栉比，宽敞的区间道路不断有卡车来往，路边的行人和自行车更是川流不息，他们如鱼群般涌入各间工厂。
    新建的佐井港内，无数渔船和货轮整齐地排列在栈桥边，它们要么是来送渔获给罐头厂的，要么是来装运出厂的罐头和方便面的。
    山北，就在林海的住宅下方不远处，近百套别墅星星点点散步在山坡到山脚的广阔土地上，再北方的平地上，也就是原来福浦村的所在，一座庞大的住宅区横卧在海滨，炊烟四起，鸡犬相闻，孩童奔走于其间。
    半年时间，一座崭新的海林城崛起在大间至福浦的海滨，成为整个青森最为新潮也最富裕的新城，也是所有青森人梦寐以求的工作和居住所在。
    据真田县长说，日本政府上个月还派人来考察，拍照摄影，说是要拿到国际上去给别人看，以证明他们的管理领导有方。
    对此，林海只能呵呵，日本政府现在对太平洋集团的态度有些微妙，有盟友和支持者，也有很多人抱着隐隐的敌意，特别是三菱背后支持的那一股势力。
    本来只是商业利益上的冲突，或许再加一些歧视性的因素，总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自从发生了右翼势力冲击太平洋集团，反而招致残忍地反击后，对已经显示出锋利爪牙的太平洋集团，很多人开始愈加提防，也有一些同太平洋利益捆绑很深的人，自然欢欣鼓舞。
    这双方也在博弈，在不断试探。
    而这种警惕和欢迎的冲突，随着小笠原的考古发现而越发激烈起来。
    “林海未来要做什么？”这应该是很多‘有识之士‘的疑虑吧。

第0388章 去库页岛
    海林城的行政中心设在佐井港，集团建设了三栋五层的办公楼，接到通知赶来的林海走进会议室时，里面气氛凝固，迎接他的是福海的臭脸。
    “老爹，好久不见，你还好吧。”林海讪讪笑道。
    “还好，没掉进大海淹死。”福海冷哼一声，扭过脸不搭理他。
    林海无奈地看了眼元子，他明白老爹为何生气，可这时间段，他没有心思考虑有关元子的大事啊。
    “老爹，您别生气了，”元子站起来，脸上腾起红云，咬了下牙说道，“林海君已经和我说过，最多两年，他就会娶我！”
    “啊！”林海目瞪口呆看着她，她坚定地正视他，眼睛里渐渐浮起水雾。
    “是的，我昨晚和元子说过这话。”林海心中长叹一声，毫不犹豫地大声承认。
    “好啊，终于可以吃到元子的喜酒了。”高崎起身抱住福海，大声捶打着他后背，“老家伙，恭喜你啊，我现在真后悔没有生个女孩。”
    “老家伙，这一点我是比你厉害。”福海好不容易推开高崎，脸再也板不住了，咧开嘴笑了，大方接受着所有船长的祝贺。
    元子见林海微笑着看着自己，给他鞠了个躬，然后扫视会议室呢，脸色迅速变得严肃起来，轻轻拍着桌子：“好了，现在谈正事！”
    “福海船长，林会长已道，你把事情汇报下。”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福海也迅速恢复正常表情，汇报了他们近海船队最近的遭遇。
    11月到次年2月，大间和北海道地区的渔夫们，在捕捞黑鲔等高价值鱼类外，还偶尔会捕捞北海道帝王蟹和毛蟹。
    这两种海蟹，虽然味道极美，销量却并不高，直到太平洋集团开拓了北美销售渠道后，这两种海蟹和太平洋鳌龙虾一样，迅速征服了美国中产阶级的肠胃，一下子变得供不应求。
    于是，整个北海道以及大间这边的渔夫们，整个冬季都在大力捕捞这两种海蟹，本来几十年来都活得悠哉悠哉的海蟹们，这下子惨遭灭顶之灾，经过一个多月的毁灭性捕捞，北海道海域已经很少能有大量的收获了。
    渔夫们自然不愿意放弃这一只只容易捕捞的活钞票，他们朝东，朝西，扩大捕捞范围，还有人更冒险，竟然闯入了北方四岛海域，以及库页岛海域，甚至还有跑去阿留申群岛海域捕捞的。
    老毛子的渔业刚刚起步，渔船数量不多，去这些海域，收获自然是极大的。
    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随着战争的进展，老毛子庞大的国家工业机器开动起来，大渔船如下饺子般不停地涌入大海。他们生产的可都是三千吨以上的大渔船，而且每艘船都配备武器，有专业的政工和军事人员指挥。
    没办法，国营就是这么牛逼。
    广袤的海面上，还真有运气不好的日本渔船，正巧撞上了老毛子的渔船，这下子如捅了马蜂窝，对方开足马力追杀，还用AK甚至机枪扫射。
    这个月里，已经有两艘渔船被老毛子打沉，无人幸免，还有三艘渔船距离远，跑得早，回到港口时船也基本上报废了，船身满是弹孔，水手也有死伤。
    林海的近海船队，就有一艘500吨的渔船不幸糟此厄运，船员死了三个，重伤五个，康复后都是终身残疾的那种。
    太平洋集团的抚恤自然不用担心，可船队的士气，以及船队的收益，就成了福海这阶段头疼的第一要务。
    “老福海，你们何必非要去那边捕捞呢，实在不行去小笠原吧，那里气候温暖，现在还可以捕捞加吉鱼。”高崎说道。
    “你们船大速度快，自然说得轻巧，”福海白了他一眼，“我们最大的渔船才500吨，你让我们长途跋涉杀到小笠原，捕个三百吨就不得不回港，你考虑过成本吗？”
    “福海船长说得很有道理。”元子敲敲桌子，林海眯起眼，这招千代也学会了，藤井樱也学会了，似乎都是从上川井那里学来了的。
    “库页岛从我们这里过去，一天航程就到了，如果运气不算太差，这个季节两天时间就能装满一艘500吨的渔船，然后再花一天回港，4天时间可以创造100万日元的价值。”
    “额，那岂不是说这不比捕捞黑鲔差多少？”林海好奇道。
    “寻找黑鲔需要经验和运气，而毛蟹和帝王蟹，说实话，在那片海域几乎是铺天盖地，一般下个三网，总能拉起来一网。”福海详尽地解释道，自从听了元子的话后，他越看林海越喜欢。
    林海避开他灼热的目光，笑道：“难怪这么多渔夫，宁可冒着丧生大海的巨大风险，也要冲到北方去，要换我刚来福浦时，我和老爹也肯定会毫不犹豫参加进去啊。”
    “是啊，成功两次，就可以买艘新船了，这诱惑，其他渔夫们谁可以抗拒？”高崎叹道，“也就是我们公司的渔夫，托会长的福，才可以舒舒服服安安稳稳地赚钱养家，不需要再冒这么大的风险。”
    “是啊，托会长的福！”
    “会长的恩情我们永记在心！”
    各个从渔夫提拔上来的船长，迅速展开了颂恩模式。
    “好了，我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大家记在心间就好，谢谢。”林海连忙阻止会议转向奇特的风格，摸着下巴盘算道，“既然500吨渔船4天能赚100万日元，那岂不是说3000吨渔船一个月能赚600万日元？”
    “应该可以，一个月足够装满船仓了。”福海肯定道。
    差不多2万美金，虽然林海已经不是太在意这个数字了，可想想如果自己带着10艘大渔船去库页岛，一个月也能捞回来20万美金，这可不算小数字了，林海有些意动。
    钱还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作为华夏儿女，哪个不想去库页岛雪地里撒一点野？最好再干一下老毛子，那就更爽了。
    “高崎，福海，你们让船员们再好好休息两天，后天一早，我同你们两个船队一起出港！”没有考虑多久，林海下达了指令。
    “会长，我们去哪儿？”好几个船长出声问道。
    “去库页岛！”

第0389章 鞑靼海峡
    第三日天色未明，佐井港内人声鼎沸，各艘渔船上一片忙碌，刚从杰克负责的机械厂里赶制出来的铁箱，被一摞摞搬上甲板，用绳索固定起来。
    所有渔船，无论是拖网船，还是延绳钓船，还是综合型渔船，现在都已临时改装成只装蟹笼的捕蟹船。
    “林海君，宁可没有收获，也请务必注意安全。”元子穿着厚厚的棉袄，拉着同样穿着的林海，看上去像是两只北极熊。
    林海捏了下她发红的鼻尖，笑道：“别忘了我可是鲨鱼王，大海就是我的舞台。”
    他走上综补一号的跳板，半路回首对仰望着他背影的元子说：“放心，我一定会安全回来，带着如山的海蟹，你催下上川，让她们尽快拿出来一个运输方案，争取圣诞节能运到美国。”
    综补一号拉响汽笛，第一个启航，其他渔船按照事先确定的顺序，依次鸣笛，跟着综补一号鱼贯而出。
    低沉的汽笛声汇合成一曲壮美的乐曲，回荡在佐井港上空，躲藏在低层阴云中的海鸟四散奔逃，海林城早起的人们远望港口方向，用希冀和激动的脸。
    “林海君，元子等着您。”元子仰望天空，默默为自己的爱人祈祷，细小的雪花缓缓坠落在她脸上，化成一丝淡淡的水痕。
    细碎的雪花中，综补一号推开津轻海峡深黑色的海面，坚定地朝着西北方挺进，36艘大小渔船展开锥形队列，紧随在后。
    小虎等五条鲨鱼回到阔别已久的海域，兴奋地游动在船队前方，驱赶着路上每一个它们看着不爽的生物，哪怕是它们的同类。
    林海端着咖啡伫立船头，回望来路，远眺前路，一时心神俱寂，任漫天风雪包围住他。
    “船长，外面冷，您还是进来吧。”毛利走到船头，小声提醒道。
    回到船上，船长就是这帮大间渔夫们对林海最好的称呼，哪怕综补一号实际上的船长已经是毛利。
    “毛利，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出海吗？”林海转动身子，细雪扑落落抖落。
    “当然记得，那时我们才3艘船，走了8天赶到壹岐，我还记得我在的福浦号第一网是狭鳕。”毛利露出追思的神情。
    “你看看，现在。”林海遥指后面的海面上，铺天盖地的船队，甚至看不见尾。
    “是啊，真不敢相信，如果福海老爹没有救起您，我们怎么会有这么一天呢。”毛利痴痴看着铺满大海的船只。
    “如果福海老爹和元子没有救起我，那我......”林海喃喃道，“我大概会死吧。”
    ......
    船队沿着北海道海岸往北航行，上午十点穿过奥尻水道，在下午两点时穿过利尻岛与北海道之间的利尻水道，进入库页岛同北海道之间的宗谷海峡。
    “船长，北方二十海里就是库页岛了。”毛利对照海图，向闭目养神的林海汇报。
    库页岛是华人的称呼，代表着永远的心痛，日本人一直称之为桦太岛，然而此时，这座位于太平洋最西北角的大岛，为世界公认的名字是萨哈林岛。
    林海接过海图，仔细观察着这座被铭刻在每一个华人灵魂中的岛屿，大陆漂移说完美地在这里体现出来。
    库页岛就像一把正要叉起肥肉的叉子，北海道就是那块肥肉，而庞大的西伯利亚大陆，则是操控叉子的那只手。
    纵观海图，就知道老毛子对日本的威胁，远远超过华夏，这也符合林海在日本近一年的体会，日本人对毛子的敌视和畏惧，是深入骨髓里的。
    或许是因为他们和毛子的争斗，基本上没有真正胜利过吧，直到21世纪，与北海道近在咫尺的北方四岛还牢牢掌控在毛子手里。
    林海用铅笔在海图上划出一条粗重的线条，“通知船队，去这里。”
    “船长。”毛利疑惑又紧张地看着他，“这里可是他们的内海。”
    林海指出的目的地是鞑靼海峡，位于库页岛和西伯利亚大陆之间，这可是毛子的内海，而大部分日本渔船，都是绕到库页岛东边海域进行偷捕的。
    “他们肯定会加强东边海域的巡逻，我们就反其道行之。”林海简短解释了下。
    小虎几个已经按照预警队形散开在船队前方五海里处，这年头还没有卫星，仅靠陆地扫海雷达和近海巡逻船载雷达，要在东西宽150海里，南北长300海里的海域上发现几十艘渔船，除非毛子运气爆棚。
    后世直到70年代末，还经常有日本和南韩渔船偷偷跑到华夏舟山群岛东北海域偷捕呢。
    而且，毛子的船队都去了海参崴，警戒在日本海巡逻的联合国军舰队，这个只能产出木材、毛皮和大马哈鱼的荒岛，在老毛子眼中还远没有未来那么有价值。
    电报化作短波，迅速传遍整个船队，不管理解还是不理解，船长的命令，没有人会不听，也没有人会真正的质疑。
    林海早已成为所有大间渔夫的骄傲和偶像，已经发生过有渔夫在出海前对写有林海名字的红纸祭拜的事情，还好元子知道在华夏，这么做的对象都是已经去世的人，因此坚决下令禁止。
    鞑靼海峡如倒置的喇叭，这片海域一直以来都没有大规模的人类捕捞行动，老毛子也是50年起才开始着力发展太平洋捕捞，此时还在重点捕捞大马哈鱼，太平洋帝王蟹和毛蟹这种吃起来很麻烦的食物，对于他们来说就是鸡肋，远不如北冰洋雪蟹那样，因历代沙皇的喜爱而闻名已久。
    在驶入喇叭口十几海里后，潜入八百米深海底巡游的小虎等鲨就不断传来讯息，这块冷水海域，蕴藏着大量的毛蟹和帝王蟹资源，其丰沃程度，远胜于塞班和小笠原附近的太平洋鳌龙虾资源。
    安排五条有些疲惫的鲨鱼按扇形分布在这片海域外围警戒，林海在海图上画出作业区域，吩咐毛利安排各船就位捕捞。
    随后，他走上甲板，一个人下到随船带着的快艇上，发动马达，朝东北方疾驰。

第0390章 在库页岛上撒点儿野
    毛利担忧地目送他离开，虽然知道船长拥有常人所不能的种种神奇之处，可这里可是毛子的地盘，那可是凶猛程度仅次于北极熊的存在，他的爷爷当年曾经在桦太岛，不，船长说叫库页岛，用鱼叉和打鱼的木棒杀死过北极熊，然而还是被突如其来的毛子杀死了，挂在松木杆上如鱼一般被冻成冰棒。
    “要不要通知元子小姐呢？”想到元子的私下叮嘱，毛利反复思量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等等看。
    很快，他就被其他事情打断了胡思乱想，船队开始放下一只只巨大的蟹笼，综补一号虽然不承担作业任务，却要负责供应各个船只的热水和午餐，毛利亲自赶去厨房监工。
    午餐时，船队的几个大佬赶到综补一号，听说林海独自去海上巡查了，福海顿时拉下那张老脸，对毛利吹胡子瞪眼，还好有高崎在一边劝解。
    “老家伙，不用太担心你的女婿，他可是鲨鱼王，大海在他脚下比平地还安全。再说了，毛利哪里能阻止他，哪怕我们都在，都反对，我相信只要有所决定，船长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这才我们的船长！”
    “对啊，这才是我们的船长，英勇无畏面对大海的海上国王！”其他几个资历略浅的船长，也出声附和道。
    毛利偷偷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这些出手相救的船长一眼。
    其实大家都很清楚，这个渔季结束，福海就要退休了，从此将彻底告别这片大海，他最近心情烦躁，加上林海又刚刚确定成为他未来的女婿，难免有些患得患失，情绪更加不稳。
    “臭小子，回去让元子收拾你！”福海气呼呼坐下，抽起那个林海送的玉米烟斗来，已经开始浑浊的目光遥望这片黑色的大海，心中思潮起伏。
    他想起了元子的娘，想起了第一次上船出海，想起了元子出生的那天，想起了买下福海号，同样想起了第一次救起林海，第一次和他出海捕获那条黑鲔鱼。
    “臭小子，你还说要带我去哥伦比亚看看土地的呢，我可是记住了，就看你什么时候兑现承诺。”
    福海满腹怨念时，林海正站在一处树林中的山岩上，打量着脚下尚未冰冻的河流，之前他开着汽艇从海上钻入这条十米左右宽度的河流，上溯了几百米，无法行船才登陆上岸。
    类似这样的河流，这边的海岸线上有几十条，上岸后林海很快发现，这片茂密的寒带针叶林里，密布着无数细小的溪流和沼泽，正是它们，最终汇聚成了这么多流入鞑靼海峡的河流。
    脚下必须时刻注意，否则随时有可能陷入淤泥，林海拿着一根树枝探路，小心翼翼沿着河流往前走。
    溪流中不时有肥胖的大马哈鱼跃起，甚至还有一条跳到岸上，蠢笨地在那边翻滚。
    细细观察了一番，林海一脚把它踢回河中，这里不能随便生火，只能放过这条笨鱼了。
    在一处山岩下，他找到一个凹陷的避风处，取出随身携带的地图，辨别了下，这里位于库页岛东南方那个叉状半岛中心，周围几十公里都没有定居点，是真正的原始森林。
    一直到21世纪，这里都还没有开发，老毛子就喜欢如北极熊储藏食物般贪婪地占下广博的地皮。
    看着哪些粗过人腰的百年老树，林海叹了口气，他在东北海边生活过两年，辽东半岛上已经基本没有原始森林，而兴安岭那边大部分是种植林，这样粗壮的大树也不多见了。
    这边的环境有些类似东北的北大荒，如果好好开发下，又是一个北大仓啊。
    他整理出一片空地来，放出一个特长集装箱，里面放着各种补给，不计其数的食物，弹药，枪支，药品，各国钱币，金银，油料，等等，另外还有一辆摩托和一辆汽车，都是加满油的。
    这是永远占据天机一格空间的保命物。
    用烟火很小的酒精炉煮了两杯咖啡，吃了一碗方便面，林海休息了会，突然来了兴致，起身在雪地里滚了两圈，还真的撒了泡尿，然后拿出匕首，在周围的大树上刻起字来。
    他用日文刻下：打倒天皇！天皇是狗娘养的！桦太岛是华夏的！
    又用刚学了些皮毛的俄文刻下：约瑟夫是独裁者！戈地图是苏维埃大救星！小心普京渗透进KGB！萨哈林是华夏的！
    没有用中文写任何字。
    看着深达5公分的字，林海哈哈大笑，震落了周围大树上的雪花。
    希望未来有人发现这些树时，这些文字还能辨认出来吧，会不会震动世界？
    玩闹了会，他往腰里塞了把手枪，背上一支春田1903款狙击步枪，继续沿河上溯。
    后世他曾经听说过，在靠近北方霍尔莫斯港的原始森林中，老毛子发现了一个储量超过1500万桶的油田，另外在油田不远还有一个煤矿和一个不大的金矿。
    这次上岸，一是为了满足华夏人踏足库页岛的虚荣心，二是想随便走走，看看能否捡些便宜，或者干脆撒一点野，而且越大越好。
    为了扰乱日本国内和美国的托管群岛，林海愿意躲藏在幕后同毛子合作，可要论内心的反感度，在他心目中，毛子和日本侵略者不相上下。
    即使后世很多人崇拜的所谓***，在他看来不过是个傲娇而虚假的独裁者和利益至上者，随时可能同种花家翻脸的存在。
    普通人绝对不会交这种朋友，而可怜的种花家，又交不到其他真心的好朋友，只好勉强依靠互相取暖。
    21世纪，日本毕竟国土狭小，资源紧缺，绝对没有实力真的吞下庞大的种花家，而美国距离遥远，同种花家没有解不开的历史仇恨，更没有领土纷争，不会有总统会冒着被国民赶下台的风险，同种花家开战。
    唯一能对种花家有现实威胁并有可能产生冲突的，只有毛子！
    远交近攻，老祖宗早就指明了道路。
    胶鞋踩着薄薄的雪地，林海边走边胡思乱想着，敏锐的耳朵忽然听到细微的啪嗒声，他立刻拉起防风面罩，蹲下身体，朝那边看去。

第0391章 流亡者
    一个披着毛皮拿着木棍的男人慌乱地逃往密林深处。
    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林海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脸，憔悴干瘦，有着明显的东北亚人特征，绝对不是毛子。
    这里怎么还会有这个长相的人？
    未来的确会有特里亚特蒙古人来到这个岛屿上，毛子从更北方的勘察加地区把他们迁移过来，从事体力消耗较大的木材砍伐和渔猎皮毛业，而此时他们还在冰天雪地里艰难地捕猎海豹呢。
    林海没有考虑多久，拔出手枪追了出去。
    那人明显体力不支，渐渐慢了下来，有几次踩到地上的树枝还差点绊倒，他回头绝望地看了愈来愈近的林海一眼，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
    林海步子顿了下，那人用的是日语，虽然口音明显不同于大间，更不同于关东地区，是一种较为拗口的乡下口语。
    不过只犹豫了几秒，林海毫不犹豫地继续追上去，这次速度更快了，他想要搞清楚这日本人是怎么会出现在库页岛上的。
    三分钟后，林海站在一片不大的空地上，高高举起双手，苦笑着看着从四周的密林里钻出来的武装份子。
    他们有十二，不，如果算上不满1.4米小孩的话，十五个人，拿着花样繁多的武器。
    水连珠，也就是60年前就开始服役的俄制莫辛纳干步枪，毛瑟71，甚至还有几把前膛燧发枪，而小孩手上拿着削尖的木棍，尖端被火烤黑过。
    看着这些明显是上个世纪的主流武器，林海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甲午时期。
    这些人的外貌特征非常复杂，有东北亚黄种人，也有毛子那样的白人，包括小孩在内，有几个人明显是混血儿。
    “诸位，别紧张，我并没有恶意。”林海举着手用日语叫道。
    “扔下你的枪，踢过来。”一个年轻男人端着水连珠走上几步，他是个混血儿。
    林海把手枪扔下，踢了过去，对方指指他背，他同样把步枪放在地上，举着手后退几步。
    年轻男人一挥手，其他人仍然警惕地端着枪，两个人上前捡起枪支，放到他面前，他看了一眼，说道：“美国货，你是日本人还是美国人？”
    “你不用管我是日本人还是美国人，总之我不是你们的敌人。”林海放下手。
    “上尉，把他杀了吧，我们不能让人知道我们的存在。”有个人说道。
    裹着一身鹿皮的所谓上尉打量着林海，犹豫着。
    “你们杀了我，那就有人知道你们的存在了。”林海微笑道，“况且，就凭你们，还杀不了我。”
    “混蛋！”那个提出建议的粗壮男人走过来，毛瑟71的枪口指到林海额头上，“跪下！”
    “我建议你还是把这把早该藏进博物馆的枪拿开。”林海眯起眼。
    “去死吧！”枪口用力朝前顶。
    林海眼中闪过一道厉色，身体后仰，手飞快地抓住枪口往后一拖，粗壮男子被拖了个踉跄，还没反应过来，脚上一阵剧痛，不由得跪了下来，刚才还在他手上的枪支已经到了林海手上，现在正顶在他的额头上。
    “你很喜欢用枪顶人脑袋？”林海俯身盯着他，“那么这种感觉你应该喜欢咯。”
    噼里啪啦，周围响起一阵拉动枪栓的声音，这些人手忙脚乱，有人甚至把枪都丢了。
    林海戏谑地看了他们一会，随手把枪扔出去几米远，那个粗壮汉子起身骂骂咧咧扑向他。
    “住手！”上尉叫道。
    然而来不及了，他被林海一脚踹出去几米远，捂着肚子在地上直哼哼。
    林海冷冷地扫过这些人惊恐的脸，平淡道：“我能在1分钟内杀死你们所有人，所以不要再试图来挑衅我。”
    上尉面色变幻，沉默了会，低沉道：“我勉强可以接受你这个说法，不过你还没表现自己身份，那就不要指望我们对你表示善意。”
    “你们还有什么值得别人觊觎的吗？”林海嘲讽地扫视过去，“是你们的枪，还是你们的衣服，如果那是衣服的话，或者说你们可以变成出卖劳力的奴隶？”
    “我们拥有追求自由的不屈意志，这就是我们最珍贵的财富，而敌人只能通过摧毁我们的肉体，来毁灭这份财富。”上尉神情坚毅道。
    “好了，我不是你们的敌人，否则我一开始就开枪或者传递信息出去了。”林海大大方方走到他对面，好几个人不由得把枪口抬起些，上尉挥挥手阻止了他们。
    “现在，告诉我你们是谁，虽然我已经大概判断出来，你们是现在的当政者的敌人。”林海和上尉对视，真诚地说。
    “我们是遗留者，是流亡者，是被祖国抛弃的无家可归者。”痛苦和仇恨交织在上尉脸上，反而更显出他的坚毅来，“现在，或许你可以同莫斯科那帮恶棍一样，称呼我们为地下抵抗组织。”
    林海把手伸进怀中，笑着对紧张看着自己的武装份子们说，“嗨，别紧张，我这里没有武器，只有礼物。”
    他掏出一盒烟，一个火机，一大块巧克力，把烟散给每个男人，巧克力扔给最大的孩子。
    “哇！”孩子们欢天喜地地分享起来，每人攥着一块，不咬，只是小心地用舌头舔着。
    上尉吸了一口，瞅瞅香烟，“骆驼什么时候有带过滤嘴的了？”
    “醋酸纤维做的过滤嘴，上个月刚推出。”林海就近找了根倒下的大树坐下，其他人自觉地让开。
    “你有美国的渠道？”上尉眉头挑起。
    “我有很多国家的渠道。”林海淡淡说道，看了眼离他最近的一个男孩子，他还在舔着好时的包装纸，眼睛巴巴地看着他，“这孩子不是日本人，不是毛子，是什么人？”
    “本地的土著，赫哲人。”上尉脸色在烟雾中显得有些迷离，“这个岛屿最早的主人，赫哲人，山丹人，还有阿依努人，我们队伍里都有。”
    “你呢？”林海再次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扔给了他。
    接过香烟，上尉把它交到身后一名似乎是勤务兵的少年手上，走过来并坐在林海身边，“我父亲是高尔察克将军的冲锋团上尉，后来被打散后渡海来到这里，在这里他娶了我母亲，日本垦殖团的一名农家女。”
    他深深看了林海一眼，指着自己的这群手下，“我们都是这样的后代，被祖国抛弃的丧家犬。”
    林海很快搞清了这帮人的来历，高尔察克的白军后代，被毛子流放、驱逐或者追杀到西伯利亚地区的白俄份子，45年时来不及撤退或者不愿撤退的日本军民，以及库页岛土著和近几年被恶劣天气逼得南迁到岛上来的布里亚特蒙古人。
    总数三百多人，年轻人将近一百多，这就是上尉口中的营地情况。
    “带我去你们驻地看看。”踩灭第三根烟头，林海淡淡道。
    “好。”上尉毫不犹豫答道，反而让林海有些奇怪，“你不怕暴露了营地，我会通知毛子来围剿你们。”
    “我相信你，你身上都是美国货，不会和他们有关。”上尉淡淡道。
    林海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或许他以为我是美军派来的特工，因此抱着莫名的希望吧，他绝对想不到，明年旧金山协议就会逼着日本放弃南库页岛主权。
    不过因为冷战，这份协议并未真正履行，也就是说按照大部分欧美国家的观点，南库页岛主权未定，在美国和日本以后出版的地图上，这一半岛屿是白色的。
    林海心中隐隐有了粗陋的计划，虽然无法改变现状，至少能给北极熊添些堵，等到种花家和北极熊闹翻，美国开始恢复同种花家的交往，说不定还有机会。
    如果，这帮人能坚持到那天的话。
    林海扫视着默默行进的众人，步履艰难，摇摇晃晃，不禁摇了摇头，这帮人缺乏物资，营养极度不良，也别指望他们有多少战斗力了。
    他们穿行在密林中，脚下是泥泞的湿地，如果不是他们带路，林海自认为是无论如何不敢如此深入这片危险的原始丛林的。
    大概走了一个小时，林海粗略估算离开海岸直线距离大概有3公里，他们绕过一座低矮的岩石山坡，前方稀疏的树林边缘，出现了一座座用原木搭建的简陋木屋。
    木屋三米左右高度，顶上铺着青翠的树枝，如果不是从地面走近，而从天空观察的话，应该很难发现这片小村庄。
    村庄里涌出来上百个披着毛皮的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走在最前面的是十几个同样状况的武装人员，为首者是个纯血日本人，腰际挂着一把肋差，听着上尉的解释，冷冷打量着林海。
    “陌生人，拿下你的面罩！”他走过来，冰冷的目光毫无感情地看着林海。
    “如果你看见我的脸，那就不要再指望我给你们提供任何帮助。”林海同样冷冷看着他。
    “八嘎！”有个年轻人从他身边冲出来，端着带刺刀的三八大盖朝林海刺来。
    “住手！”上尉拉了下林海，挡在他身前，大声喝道，“这是朋友和客人，我们要尊重他的意见。”
    “保尔，你怎么能把陌生人带回营地，你不知道这样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致命危险吗？”日本男人咆哮道。
    “端木少佐，你们现在还害怕死亡吗？”林海淡淡道，“我来自日本，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端木神情变幻，压抑着激动问道：“日本国内现在怎么样？”
    “你确定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听？”林海看着他身后一大帮日本人。
    “没事，我们不后悔留在这岛上，我们的土地在这里，我们的父母葬在这里。”端木大声道。
    “日本正在复苏，普通人生活有了一定改善，虽然说不上太好，可吃饱饭是没有问题了。”林海简短说道。
    有几个人脸上明显有了意动神色，很快又转为悔色，然后陷入沉寂。
    “跟我们进来吧。”端木打量着部下的表情，脸色一黯，扭头往村里走。
    林海跟着保尔上尉和端木，走进村子中央的一座木屋，见到了这座村子的真正领导人，一个五十多岁戴着眼镜的老者。
    如果不是他豪爽地自我介绍，林海绝想不到这个儒雅的教授一样的老头，竟然曾经是契卡的上校。
    名为列佐夫斯基的前契卡上校，会讲一口带着浓重德国口音的英语，他的自我介绍也证明了这一点。
    二战前，他是驻慕尼黑武官，战争爆发前回国，随后就上了乌克兰战场，期间被俘过，又被交换回来，接下来就是一连串的厄运。
    他在乌拉尔地区工业重镇秋明市担任一家拖拉机厂厂长的弟弟，因为反对政伟违反生产规律，胡乱指挥战时大生产运动，而被他的前同事们逮捕并迅速枪毙。
    刚刚回到部队的他随即也被盯上了，有人翻找了他在德国时的所有记录，又开始调查他在乌克兰被俘的经历，一位关系极好的前同事设法提前传递了隐晦的信号，在接到逮捕密令的契卡们赶到司令部前半个小时，他驾驶卡车离开驻地，逃亡东方。
    他先在秋明躲藏了几天，很快通过关系翻过乌拉尔山，跑到赤塔躲了几个月，随着战争的连续失利，赤塔风声紧张起来，他就跑进华夏，在冰城假扮白俄藏了一年，直到毛子赤军进攻冰城，他只能继续跑。
    其时，有白俄往沪上和香江跑，也有白俄通过小船，往库页岛跑，他没有钱，无法去南方，只能跟着一批白俄跑上了库页岛，成了一个野人。
    是的，野人，这就是他用英语告诉林海的自称，反正另外两人听不懂。
    似乎见到会说英语的人，让上校感觉回到了文明社会，他滔滔不绝主动说了很多，林海也得知了，就在南库页岛这片老毛子还来不及整合的区域，像他们这样的村子，至少还有十七八座，人口不少于5000。
    “上校先生，你现在有什么计划？”递给他一支烟，林海问道。
    “能不能......”上校若有若无瞥了其他两人一眼，“把我们几个带出这个该死的岛屿！”
    “你出去后能做什么？谁会接收你？”林海摇摇头。
    上校脸色暗淡，苦笑了下：“我早明白这个道理，可这里贫瘠得让人发疯，连个收音机都没有！”
    “不，上校先生，你说错了。”林海摇头，掏出一张地图，指着上面的一个黑圈，“这里一点都不贫瘠，你看这里。”
    “这里是霍尔莫斯港附近，离港口大概10公里，那里是一片更为高大的原始森林。”上校探过脑袋，疑惑道。
    “霍尔莫斯港情况怎么样？”林海问道。
    “不怎么样，每年冰冻5个月，现在只有一支80人的港口护卫队和一艘500吨的巡逻舰。”
    “那么，圣诞节期间，他们就无法出动咯。”
    “是的，这里往北五十公里外的海面，马上要开始封冻了。”
    “如果我告诉你，这里有煤炭，有黄金，还有石油，你怎么想？”林海盯着他。
    上校一脸惊愕：“你们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们怎么知道的，你准备怎么做？”
    “或许，我们可以偷偷开掘金矿，然后通过你卖出去，获得大笔资金，然后.....”
    “然后想办法离开这个岛，扔掉这些跟随你们的可怜人，让他们最终埋葬在这片冰冷的土地上？”林海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我们能怎么办？”上校色厉内荏地抱怨道，“这片土地已经是他们的了，没有人可以帮助我们！”
    “谁说已经是他们的了。”林海凑到他面前，“据我所知，联合国还没有做出定论，而美国和盟友们最早也要到明年夏天开始讨论这些问题，你们还有机会！”
    “我们还有机会？”上校喃喃道，脸上忽然激动起来，一把抓住林海的手，“对啊，我们可以用资源换取别人的金钱、帮助和支持！”
    他换了日语，大声叫道：“保尔，端木，我们有一条活路了，虽然看上去比森林间的小道还要不靠谱！”
    三个人围着地图，不断争论着，最后终于勉强达成一致。
    “我们准备偷偷占领那个区域，开发那里的矿藏资源，我们需要大量的机械，需要外运的渠道，需要有人能坚决站在我们这边！”上校握住林海的手，期盼地看着他。
    “就你们这一百多个人？”林海瞥了眼门外站岗的所谓战士，歪歪扭扭地斜背着水连珠。
    “我们可以把南部地区的5000人整合起来！”上校咬牙道，脸色狰狞。
    “嗯，这一步不错，然后呢，被毛子们发现一个有威胁的势力出现了，然后派出大量舰船包围岛屿，用舰炮轰平这片原始森林？”林海嘴角翘起。
    “那我们该怎么办？”上校脸一下子耷拉下去。
    “首先，你们得有个组织，得有个名义，我刚才说过，南库页岛地位还未定，你们可以争取国际舆论支持，至少是有限度的同情。”林海说道。
    “好，我们就自称南库页岛民主独立党。”不愧为契卡高官，上校很快就提出了一整套政治军事方案。
    “不过，你的军事方案有些冒进，要知道，哪怕你们5000人全部是武装份子，反而会导致更快的毁灭。”林海对上校的军事计划连连摇头，见他们三个垂头丧气，呵呵笑道，“别急啊，你们应该知道ChairmanM先生吧。”
    “那是当然，他是个伟大的人！”这一刻，无论日本人，俄毛子，还是日俄混血，都露出崇敬的神情。
    “是啊，他是个伟人，一个震动20世纪的伟人，哪怕再过1000年，也会被人不断提及的伟人！”林海喃喃道，“那我来给你们讲讲M先生当年是怎么打仗，怎么制定战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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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2章 一颗火种
    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林海将伟人的十六字游击方针结合实际战例，翻来覆去讲了无数遍，别列夫斯基上校听得如痴如醉，其他两个头领因为出身所限，感悟就没有那么深刻。
    听完了，沉思片刻，上校拉着林海，非要他参与进来出谋划策，他们四人制定了初期计划。
    第一步自然是整合南库页岛反毛子势力，集中有生力量组建独立党军队，在每一个连队设置相当于政伟的党代表，具体职能权限完全复制细细皮。
    平时这支军队会以连队为单位，平均分散到南库页岛将近4万平方公里的密林中，不给毛子集中优势远程火力聚歼的机会。
    各个村庄也同样复制细细皮的地方行政体系，党领导地方一切事务，连队武装依托村庄进行活动，保持独立又通过党组织发生联系。
    把行政和军事整合到独立党体系中后，就要攻略霍尔莫斯港以及附近的矿业资源了，这就需要外界的参与，无论是交易还是支援，他们必须找到幕后靠山。
    林海已经为他们选好了，那就是在本世纪扮演了无数不光彩重要角色的中情局。
    别列夫斯基上校很快用俄语、日元和蹩脚的英语写了三封内容完全一致的信件，塞入一个伏特加酒瓶，塞入软木塞，用蜡封上，交给林海，目光炯炯，似要看透他的防风面罩。
    “我会把它扔到北海道渔船上，渔夫们一定会把它上交到它该到达的人手上，我保证。”林海确认道，“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下次来和你们联系的就是CIA的人了。”
    上校呵呵一笑，他是聪明人，知道林海不想暴露自己，但他已经可以确认，对面这个年轻人肯定有联系CIA的渠道，而且不是他们的敌人，至少短期内不会是。
    “可我们现在这条件，第一步都很难完成啊。”保尔抱怨道，作为出生在库页岛上的二代混血，他虽然能够吃苦忍耐，却还是少了一分坚韧和隐忍，这一点，默默不语的端木少佐就比他强太多。
    不得不承认，日本人在这一点上，在全世界都是一流的。
    “等会我离开一个小时后，你们再回到刚才包围我的地方，我会留下一些你们需要的物资，但是以后无论谁问起，你们都不得说起我，就说是你们自己搞到的物资，相信我，我会一直看着你们的。”给了他们带着善意的警告，林海告辞离开。
    三人送他出了村口，当林海快要进入树林时，上校忽然叫住他：“先生，你能帮我带一套《M选集》吗？我想学习下他老人家的谋略。”
    “可以，不过路还是自己选择的好，别人的路对你们来说很有可能会是邪路。”林海摆摆手，很快消失在密林中。
    “上校，我们要不要派人跟着他？”端木少佐眯着眼看着树林，小声道。
    “不用了，那反而会坏事，你们按照约定，一个小时后带人过去。”上校摇摇头往回走，神情凝重，“记住，不要试图去追查他是谁，也不要再和任何人说起他，就当他是天主派来的天使。”
    “为什么？”保尔上尉疑惑道。
    “我做过25年的秘密警察，什么人都见过，这个人进入村子时就根本不担心能不能活着离开。”上校停下脚步，背影有些萧索，“我相信他有这个自信，是因为他真的能用我们无法想象的方式把我们全部抹杀。”
    一个小时后，留在村子里研究地图的上校被急匆匆回来汇报的人叫到树林中，然后就同先期到达的人群一样，惊呆了。
    “这就是你说的一些物资？”他喃喃道，不断擦着眼镜边缘淌下来的汗水。
    600支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三八式步枪，上百箱配套子弹，十几箱美军军用手雷，三门日军89式掷弹筒及大量配套榴弹，两挺99式机枪以及大量配套子弹，上百吨袋装大米，还有无数香烟，咖啡，巧克力，最重要的还有一部短波电台以及配套蓄电池组，柴油发电机一组以及十几桶柴油。
    “上校，我们顺着痕迹找过去，在河边断了，应该是有船把他接走了。”保尔汇报道。
    “记住我的话，你们，以及你们手下的人，都把今天的事情给我烂在心里。”上校声色俱厉道，心中惊涛骇浪。
    这个神秘出现又神秘离开的蒙面人，注定将是南库页岛这支命运坎坷的组织心中最大的谜团。
    在上校指挥着欢快的人们忙碌地搬运物资时，林海驾驶着汽艇飞速离开库页岛海域，驶往鞑靼海峡中心。
    天机中特制集装箱内的保命物资空了大半，那些三八大盖以及重武器，是从黑塞维山日军地下基地里取出来的，李慕闽和民团的战士们并不喜欢，他们有更好的美式装备，现在废物利用，真是皆大欢喜。
    想着将来倒毙在这批日式武器下的老毛子，林海脸上浮现邪恶的笑容。
    在他心中，一直记住阿爹说过的一句话，死掉的毛子才是最好的毛子。
    阿爹打过鬼子，却对毛子更为恨之入骨，他说过，如果说鬼子是畜生，那毛子连畜生都不如！鬼子至少还正面击败了我们的军队，可毛子呢，贪婪，卑劣，伪善，变态，如阴暗处的蟑螂，如粪坑中的蛆虫，令人作呕！
    前世他老人家一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杀过毛子，哪怕一个也好！珍\宝\岛事件时，老人家不顾身份和时代，竟然主动向家乡人武部提出自备粮草，北上参战，结果自然是壮志未酬。
    因此，这一切的根源，在林海童年时就深埋下来。
    他的童年几乎没有什么娱乐，除了同阿爹上山下水，有空就会翻看一部阿爷一直保存着的民国早期画报，内容是江东六十四屯和海兰泡惨案，简单的白描画，寥寥的几句描述，却令年幼的他不寒而栗，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其中一幕场景：
    干瘦的老人，悲愤的青壮，垂泪的妇女抱着嚎哭的婴儿，被强壮如熊的毛子们用刺刀赶入冰凉的河水中，反抗者当场刺死，鲜血染红了呜咽流淌的河水，最终所有人葬身其中......
    那些华夏的魂，或许已经投胎，或许我就是其中一个！
    林海这辈子哪怕与美国人友善，哪怕暂时与日本人虚与委蛇，但绝不会给毛子任何帮助，从他知道加西亚时起，这帮人就注定要被他放弃甚至灭杀！
    没有任何其他理由，只因为他是毛子的人！
    希望这颗火种能够慢慢积蓄力量，最终将整个岛屿烧成熊熊一团，然后蔓延到那片雪原冻土上去，将每一只活着的北极熊烤成焦炭！
    回望一眼渐渐消失在海面上的莽莽库页岛，林海加快了速度。

第0393章 毛子渔轮来袭
    前方隐约可以看见渔船的影子，这是自己船队中最靠近库页岛的作业渔船，林海突然脸色大变。
    位于整片作业区域最西南方，正对着海参崴的方向，他安排了最为听话的小虎巡逻，现在小虎发来了信息，它看见了一艘别的渔船。
    通过小虎的视线，林海只能模糊看到一个庞大的黑影，正朝自己船队的作业区域加速行来。
    “小虎，你快潜水！”刚刚传递出这个信息，水面上已经有扑落落的水花跳起，那艘船开枪了，还好小虎下潜及时，没有受到伤害。
    林海绷着脸，顾不得快艇发动机受到不可逆的伤害，以最大的航速驶向那艘最近的渔船。
    甫一靠近这艘船，他立刻降速，减轻发动机声音，大声命令正来到甲板准备问候他的船长：“快发电报给所有船只，立刻按1号方案行动！”
    船长脸色大变，立刻奔进船舱，几分钟后，他急匆匆跑回甲板，却看见林海快艇远去的水花。
    “船长，船长说了，执行方案就好，不用担心他的安危。”甲板上值班的船员说道。
    “希望船长一切顺利！”这名船长喃喃道，看了一眼快艇即将消失的影子，快速回到驾驶舱，执行1号方案。
    所谓的1号方案，就是针对有毛子渔船或者军舰从海参崴出来进入鞑靼海峡做好的预案，所有渔船将会统一调头向东南方向，绕过库页岛南角，从宗谷海峡沿北海道海岸线，往日本南方领海逃逸。
    林海一路狂奔，路上偶尔与其他渔船远远交错，他只是挥下手，根本没有任何停顿，这艘渔船上的所有人都跑到甲板上，朝他行注目礼，并为他祈祷。
    “船长是鲨鱼王，是大海王，船长一定没事的！”
    毛利蹙眉看着林海远去的影子，回到驾驶舱内，询问负责发报的船员：“所有渔船都开始行动了吗？”
    “有两艘渔船刚刚放下蟹笼，他们还在回收！”
    “哪两艘？”毛利瞪起眼，等听到答案后，大骂起来：“蠢猪，他们就在西南角上，这个时候还敢停留，不要命了！快发报，扔掉所有蟹笼，立刻行动！”
    林海朝西南方向疾驰，渐渐接近了船队作业的边界，他的脸阴沉下来。
    前方几海里外的海面上，有两艘渔船刚刚调好头，慢慢悠悠地航行着。
    他们刚刚启动，因此船速不快，这两名船长反应之慢，让他愤怒了，然而现在追究也无济于事了，就在这两艘渔船的西南方几海里外，一艘庞大的船只出现在海面上。
    这是一艘万吨渔轮，无论是涂装还是桅杆上的旗帜，无一不表明，它来自毛子国。
    万吨渔轮的速度绝不是林海船队这些千吨级渔船能比的，它气势汹汹朝这两艘缓慢的渔船开来，就像一头北极熊扑向两只雪兔。
    林海似乎能够听到小渔船上船员们绝望的哀嚎，他把油门加大最大，拼命赶往这三艘渔船即将交汇的海域。
    在离两艘渔船还有1海里时，他听到了船员们的惊叫，“开枪了，趴下！”
    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渔船上有人哭嚎，有人怒骂。
    那艘万吨渔船离两艘渔船也只有一海里了，船上的高音喇叭用蹩脚的日语高叫着：“停船接受检查！否则予以击沉！”
    这一轮的射击是警告性的，这么远的距离，他们的子弹击不穿这边的钢板。
    对方也是渔船，不会拥有远程攻击性武器，比如机枪和火箭弹之类，毛子的国营渔船上装备最多的还是AK。
    然而就是凭这，他们就傲视整个北日本海区域，将日本渔船们杀得片甲不留，哭爹喊娘。
    “船长，船长来了！”渔船上有人探出脑袋，看见了林海，大喊起来，声音中满是欣慰和希望。
    林海从两艘渔船间飞驰而过，手向着东南用力挥动着。
    “船长叫我们快跑！”
    “可他面对毛子们，会怎么样？”
    “我相信船长，他是大海王，一定会回来的！”
    船员们探出脑袋议论纷纷，两名船长凝重地看了林海背影一眼，缓缓推动加速闸，渔船的速度渐渐上来了。
    当然它们的最高时速也不如毛子的渔船，除非有人挡着对方，否则难逃被追上的厄运。
    而此时，挡住那艘万吨渔轮的只有一艘小小的快艇，一个孤独的背影。
    “船长，如果您没有回来，我们会以死谢罪的！”两名船长同时在心中念道，抓住舵的手上已全是汗水。
    “哈哈，这帮小鬼子是不是疯了，这么一艘小快艇就想挡住我们？”万吨渔船上，魁梧的船长哈哈大笑，转头问旁边一个戴着眼镜的军装男子，“政伟，您说我们怎么办？”
    军装男子露出一丝残酷的微笑：“让两名枪法好的船员上去，先不要直接杀了他，好好和他玩玩，反正他们这些小船跑不了。”
    哒哒，哒哒。
    甲板上，两名船员用AK玩了两次点射，子弹精准地射击在林海快艇的左侧和右侧水面上。
    接下来又是两次点射，这一次他们玩出了花，一个射击快艇前方水面，一个从林海头上飞过去，射在后面水面上。
    “撒币毛子，还真会玩啊。”林海愤愤骂道。
    他不得不承认，经过二战的洗礼，毛子普通战士的军事素质得到了很大提升，连眼前这艘普通渔船上，都有如此精准的神枪手。
    这时，快艇距离万吨渔轮只有不到三百米距离了。
    林海咬着牙，继续往前突进。
    “他疯了吗？”渔轮船长嘀咕道。
    “他以为他是神风号啊，可惜快艇上也不会有炸药。”政伟推下眼镜，寒光闪烁，“我们的船板能经受得住撞击吗？”
    “绝对没问题，这艘渔船原来设计用途就是军用运输舰，战争结束后才改造的。”船长点头确认道。
    “那就让他撞死吧，命令他们不要开枪了。”政伟冷笑道。
    枪声停下，林海看着只有两百米远的渔船，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他掏出芝宝，点燃了油布下面长长的导火索。
    “这一百公斤黑索金，加上一箱手雷，就当做送给你们最后的礼物吧。”在导火索腾起的火花中，林海翻身入海，小虎已经潜伏在水下数米处，接住林海反向疾驶。
    “那是什么？”政伟眼尖，在林海跳海后，看见了快艇上隐约腾起的火花。
    “这是......”船长呆呆看着，突然大叫道，“有炸药！”
    他急着往驾驶舱外跑，政伟拦住他，“快给海参崴发报，就说我们遭到假扮渔船的日本海军自杀式攻击！”
    “别拦着我！”船长如扯破布般把他甩开，飞奔到另一侧的甲板边，直接往海里跳。
    很快有船员也学他样，政伟大吼着跑出驾驶舱，脸色狰狞。
    pong的一声，船猛地一震，政伟和许多在甲板上船员一起，直接被甩上天空，如天女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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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4章 稚内酒馆
    寒风凛冽，酒馆门口的陶风铃不断转悠着发出清脆的声音，酒馆内喝着清酒吃着咸鱼干的渔夫们，拧巴着黝黑的脸，听着外面若有若无的喧闹声。
    “是港口那边，今天那帮大间人又回来了。”一个脸瘦成小团的老渔夫放下杯子，两道眉毛愁苦地竖起。
    其他人默默无语，送到嘴边的清酒变得索然无味，就这么端在那边，久久无法入口。
    两个星期前，一个庞大的船队突然出现在宗谷海峡，如蝗虫般冲进狭小的稚内港，刚刚从町长升级为市长的西冈斌还以为是毛子入侵，差一点向东京发出了特情电报。
    误会解除后，西冈市长热情地邀请船队的老板共进晚餐，港口边围观的稚内渔夫们清楚地听见，市长大人用的是敬语。
    让他们惊愕的不止如此，船员们开始往那艘补给船上转运渔获，数量庞大的竹筐川流不息，而竹筐缝里偶尔漏出来的鳌爪，亮瞎了稚内渔夫们浑浊的眼。
    帝王蟹，还有毛蟹，这两种海产什么时候比秋刀鱼还要多了？
    有人打听到，这是船队从东北方的千岛群岛海域捕捞上来的。
    当地渔夫们的第一反应是，他们怎么敢去那里，然后就是深深的挫败感，那片海域是他们祖辈纵横的地方，现在他们却只能眼巴巴看着南方来的大间佬从那里满载而归。
    补给船很快走了，可船队却留了下来，人数众多的大间佬涌上码头，塞满狭小稚内的每一条街道。
    他们挥舞着大额钞票，购买当地独有的冰川苹果，北海道水獭皮，高粱酒，还有酒馆里歌女们献媚的歌声和笑容。
    稚内渔夫们被金钱挤到了路人的地位，他们如小寒川般骄傲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
    他们躲在稻草铺顶的木屋中，忿忿地看着这帮粗鲁无礼的南方佬，诅咒着他们早些离开这片属于他们的土地。
    大间人很快走了，长长松了口气的稚内渔夫们终于可以大大方方走出门，享受难得的冬日暖阳，结果很快有回港的渔船告诉大家，这支船队现在就在宗谷海峡东方的鄂霍次克海上作业。
    顿时，阴云笼罩在所有渔夫心上，这片家门口的海域，可是他们的自留地，现在让南方佬占了，他们还能去哪里捕捞呢。
    再往东可是国后和择捉岛，只要一靠近那边，毛子的巡逻舰就会如疯狗般冲上来，子弹像下雨般落下的场景，经过某些受过伤害的渔夫的宣传，已经深深印在每个渔夫的心上，想想就不寒而栗。
    他们找到了西冈市长，提出了抗议，市长大人苦着脸摊开手，告诉他们，对方船队拥有北海道渔业署签发的捕捞证，他无权干涉。
    该死的官僚，就知道往自己肥硕的肚子里塞好处！
    人们私底下咒骂，却无能为力，他们没有大渔船，没有电台，甚至没有制作精良的渔网和蟹笼，看上去，这片海洋似乎对他们关上了大门。
    “听说那个人是个华人。”有人小声说了句。
    “是这样的，市长大人也承认了。”一个年轻渔夫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心，“我在户井时听人讲过，大间的一个老渔夫在海上救起了落水的他，他成了老头的女婿，还帮老头创建了这个船队。”
    “那老头是不是去松达山上拜过大神了？”有人一脸艳羡地揣测，“当时是我救起了他该多好，我家美子也可以找个女婿。”
    “你就别做梦了，美子那流鼻涕的样子，只要不是瞎子，都要跑掉，哪怕再次落海也不管。”有人嘲讽道，酒馆里一片哄笑。
    “我还听说，他能指挥鲨鱼，因此在海上没有东西可以伤害到他。”又有人拼凑起那个年轻船长的图像。
    “会不会是鲨鱼怪啊，变成青年上岸找到老婆，然后就会带着老婆回到大海，从此无影无踪好多年，直到老头快要死了，他才会带着女儿，还有一群小孩子，不，小鲨鱼游到岸边作最后告别。”老板娘忽然抬头问道，她脸上涂得粉白，却还是遮盖不了底下的褶皱。
    “老板娘，你就别胡思乱想了，你的男人可不是鲨鱼怪。”说话的是个老头，同情地看着老板娘。
    这个女人共同生活了二十年的丈夫，在五年前的一个黑夜，说要去海边钓鱼，结果再也没有回来，有人传说他掉海里淹死了，也有人说他被海怪带进大海深处。
    女人在海边不吃不喝坐了三天，最后在东京读书的儿子回来才把她带回家里，从此一个人操持着这家小酒馆。
    “说不定真有可能是鲨鱼怪呢，老板娘你给我们说说，他的那个东西是不是特别长，特别粗。”一个中年渔夫猥琐道。
    “去死吧，王八蛋！”老板娘勃然骂道。
    “反正你男人都走了五年了，你空着也是空着，要不，让我进来试试，到时候，你可以偷偷告诉我，鲨鱼怪和我到底有什么不同。”中年渔夫起身走到柜台边，伸手捏了一把老板娘的脸，嗅嗅手指，在柜台上蹭掉白粉。
    老板娘拿出一条冻干秋刀鱼，一刀狠狠剁掉脑袋和尾巴，拎着一段朝他摇晃，满脸鄙夷：“喏，拿去比下，什么时候你有这么长，老娘就让你进来。”
    “秋刀鱼！秋刀鱼！”大家鼓掌起哄。
    中年渔夫想要发作，那个同情老板娘的老头上前拉住了他，他板着脸悻悻回到原位。
    老板娘白了他一眼，扭开柜台上那台巨大的收音机，咿咿呀呀的浪曲瞬间飘扬在酒馆内，大家听得频频点头。
    “别看老板娘床边没人，可人家毕竟给他留了个好儿子嘛。”有人嘀咕道。
    “是啊，老板娘，你家乌里最近有写信回来吗？”
    “上个月写过，说他最近调到长崎去了，那边正在建造新的工厂。”老板娘堆起笑容，迅速用手按住脸，不让白粉掉下来。
    “照我看，还是当技术工有前途，当渔夫已经没有未来了。”有人羡慕地说，“瞧瞧人家乌里，给家里寄了这么大一个收音机，整个稚内，也就西冈办公室里有一个吧。”
    “收音机不算啥，乌里每个月能拿1000日元呢！”
    老板娘骄傲地抿着嘴，故意把声音调大了些。
    渔夫们神情恍惚起来，那张画着圣德太子像的钞票在他们脑海中飞翔。
    门忽然拉开，寒风裹着冰雪冲了进来，一个包在厚厚棉袄中的人进来，迅速关上门，拿下帽子，露出淡金色的头发，朝大家鞠躬道：“我回来啦。”
    “是乌里回来了，我们刚从还说到你呢。”
    “乌里，你怎么回来了？”老板娘冲出柜台，搂着儿子紧张地问道。
    “因为换了工作，有一个星期假期，所以我就回来看看母亲。”乌里笑着替老板娘整理散落在发夹外的头发。
    “那就好。”老板娘松了口气，关切道，“午饭还没吃吧，我去给你做鳕鱼面。”
    “那好吧，谢谢母亲。”
    老板娘进了厨房，乌里看了下酒馆内的顾客们，“今天我请大家喝一杯清酒。”
    厨房里传来重重的刀声，顾客们可不管老板娘的郁闷，举杯欢呼：“谢谢小乌里！”
    乌里拿着酒瓶，给每个人满上，顾客们谢过，随口问道：“东京还是那样吗？”
    “嗯，人稍微多了些，汽车也多了，美军也多了。”
    “陛下还住那里吗？”
    “是的，还在那里。”
    一轮倒完，乌里坐进柜台，笑眯眯看着他们：“港口停的这么多船，哪里来的？”
    “是大间来的，老板还是个华人，是当地一个老渔夫的女婿。”
    “哦，是这样啊。”乌里点点头，没人看见他眼中闪过的光芒，“他们来了多久了？”
    “两个星期前第一次出现，这帮混蛋，把我们的地方全占了。”
    “是太可恶了，他们第一次来肯定也捕捞到不少渔获吧？”乌里愤愤道。
    “是啊，几千吨毛蟹和帝王蟹呢，那只补给船都装不下，最后还跟了艘船一起去运才勉强带走的。”
    “这么多？”乌里震惊道，“我们这里可捞不到这么多啊。”
    “这帮胆大的家伙，去了千岛群岛那边，也不看看，凶残的毛子是我们日本人能对抗的吗？他们不比北极熊差多少。”之前那个猥琐的中年渔夫骂骂咧咧。
    乌里的脸沉了下来，老头瞪了中年渔夫一眼：“毛子就毛子，大声说得这么夸张干吗？”
    “哎呀，差点忘了，小乌里的爸爸也是毛子！”中年渔夫故意装出懊恼的样子，“对不起啊，小乌里，你爸爸是毛子，你可不是毛子，你是日本人！”
    乌里微笑示意没事，眼中却闪过一道凶光，想要劝慰他的老头正好抬头，看见了这一幕，忙低下头蹙眉不语，过了会摇摇头，喝下那杯乌里赠送的清酒。
    老板娘端着热气腾腾的鳕鱼面出来，笑眯眯看着儿子埋首大吃的样子，嘴里不停念叨。
    “慢些吃，别烫到。”
    “鳕鱼我剔骨了，放了三条呢，你尽管吃就好。”
    “对了，对面家的那个丫头，前两天还向我打听你，你等会去见下她吧。”
    乌里停下，没有抬头，老板娘接着说：“你不喜欢就早点和人家说清楚，虽然我希望你早点成家，可我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很忙很辛苦，所以你自己决定就好，结婚前带回来让妈妈看一眼就好，我不会多说其他的话。”
    乌里头更低了，手中筷子不停翻搅着面条。
    “对了，你回来船上，有没有遇见富山和西冈市长啊？”
    乌里摇头，小声道：“他们出去了？”
    “是啊，走了10天了，据说去东京办事，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啥事。”老板娘拨弄着收音机旋钮，却就是不打开它，生怕影响了儿子的进餐。
    “这件事我可知道！”之前那个八卦的年轻人大声道，脸上却神秘兮兮的。
    “你怎么不早说？”其他人不满叫道。
    “西冈大人交代过，不能随意外传的。”年轻人忽然想起来，马上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就知道你只会胡说八道！”众人哄笑道，没人相信这个平时就八卦的小年轻。
    “你既然知道，反正这里都是乡亲们，说了我想西冈先生也不会真的怪罪吧。”不知何时，乌里吃完面走过来，坐在年轻人面前，笑看着他，手上的酒瓶再次开始倾倒，“天寒地冻的，我再请大家喝一杯，顺便听听你的好玩的故事，大家说好不好。”
    “好啊，乌里真够意思，西田家小子，看你的了。”周围人鼓掌叫好，老板娘狠狠白了他们一眼，拿着碗气冲冲进了厨房。
    被这么一逼，年轻人脸红了，犹豫了下，慢慢开口：“那天我的渔船和富山的渔船停靠在一起，我正要下船，就听到他叫了一声，从海里捞了个瓶子上来，然后就急匆匆跑去西冈大人那边，接着他们就出发去了东京。”
    “他没有说瓶子里是啥？”有人追问，乌里也同样急切地看着他。
    “富山应该看到什么字了，他只念了两个字就闭嘴走了。”年轻人回忆道，“好像脸上很是吃惊的样子。”
    “富山是高中生，稚内最有学问的就是他了，他应该是捡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吧。”有人说道，立刻歉意地朝乌里笑笑，“当然，乌里就不说了，毕竟你现在算是东京人了嘛。”
    乌里善意地笑笑。
    “那应该是漂流瓶，里面装的说不定是藏宝图呢。”
    “你看童话看多了吧，我看最多是遇难船只抛下来的求救信。”
    “既然富山能看懂，那应该是用日文写的，会不会是有人搞恶作剧啊？”
    乌里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沉思起来。
    门再次被打开，漫天飞雪呼啸着冲了进来，陆续走进来好几个人，为首的所有人都认识或者听说过，刚才就被念叨了好多次。
    年轻的老板微笑着巡视酒馆，在见到乌里时停顿了下才挪开。
    “诸位大都是稚内的渔夫吧？我们公司正在招收新的船员，需要15名，在一条船上工作，有感兴趣的没有？”

新书预告
    昨天是8月21日，西峰生日。
    《从渔夫到国王》上传220天，更新95万字，请容许西峰有点小小的成就感。
    这是我在起点签约的第一本小说，虽然订阅不佳，但我会善始善终。
    因为某些因素，中间有删改过大纲，导致很多思路和情节发展被中断，最近写得有些艰涩，不管如何，我会努力写好最后一个大剧情。
    感谢一路支持订阅的朋友们！
    没有你们，就没有这本书！
    昨天我的新书发布，《香江1972》。
    一个心怀芯片梦的中年人穿越到1972年的香江，通过股市赚取第一桶金，然后以研发街机和电视游戏机开局，最终成为芯片、电脑和手机制造大亨的故事。
    会涉及一些其他产业，其中网络，软件和游戏，这部分同芯片以及电子制造业相关，会写得详细些。
    至于娱乐、房地产、零售、物流等作为现金奶牛的行业，除非和主业相关部分，否则并不会着笔太多。
    继续保持后宫优良传统，主角开局就有童养媳。
    这本书在16年时我就有初步构思，写过几万字的片段，今年中兴事件后，有朋友建议可以写这方面，于是我花了一个多月的睡前时间构思，每天随意记录下一二百字的构思和灵感，8月初正式开始动笔。
    因为空余时间实在少，至今没有太多存稿，但是遇到生日这个一年一遇的好时间，就忍不住发了。
    我算是理工出身，也稍微了解些芯片行业，可对于博大精深的芯片和电子制造行业来说，我知道的那点东西连皮毛都算不上，因此行文过程中难免有专业性错误，贻笑大方，请书友们不吝指正，我一定谦恭学习，加以修改。
    请书友们踊跃献计献策，谈谈我们的香江芯片帝国该是什么样的。
    请新老朋友们捧个人场，多多收藏，推荐，加书单！
    西峰拜谢！
    新书没有签约前，暂时一更，签约后会两更，老书的更新不变。
    没想到我也有双开的这天，我也是有些醉了。
    2018.8.22
    简介：
    1972年，世界上第一块商用微处理器4004问世一年。
    1972年，世界上第一台电视游戏机奥德赛问世。
    1972年，世界上第一台街机Computer Space问世一年。
    1972年，世界上第一家电子游戏公司成立，它的名字叫ATARI。
    1972年，香江股市正处于73大股灾前的最后疯狂阶段。
    1972年，前世参与过汉芯项目的张恒穿越到香江，誓为洗刷自身耻辱，为中华雄芯而奋斗！

第0395章 各方来人
    林海没有想到，美军或者说CIA的反应会这么快。
    来到稚内后，他把瓶子扔到稚内唯一的高中生富山船边，生性谨慎的富山看到瓶子上的警告提示后，果然没敢打开，而是跑去市长办公室，随后被西冈市长带着赶去札幌，接下来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没想到才过去两周，有人就找到了刚刚入港的他，身上带着威尔写的私信，信中说此人是他在菲律宾时的战友、上司。
    “诺顿上校？”林海放下信件，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胖子，就像洛杉矶郊外小镇上某个汽车旅馆老板那般普通。
    “我是CIA亚洲局日本分部负责人，你称呼我诺顿就可以，林先生。”诺顿笑得非常憨厚，“威尔是我战友，我也有很多战友在美国接受过你的基金会的捐助，我替他们感谢你。”
    林海表情稍微有些不自然，毕竟之前在东京时，他刚刚被他们调查过，总是要拿出一个贴切的态度来面对他。
    “不知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们最近刚刚得到一些消息，北方可能存在一些需要我们帮助的人群，我们需要调集运力给他们运送一些基本物资，威尔告诉我你或许愿意帮助我们。”诺顿声音和缓，脸上一直挂着那种和善的笑容。
    “北方？”林海皱起眉头，惊讶地叫出声，“你是指那座大岛？”
    “是的，这里有个渔夫捡到了他们送出来的漂流瓶，虽然这看上去很像个恶作剧，可我们已经确认过了，就在刚刚抵达这里时。”他指指身后。
    他们所在的是稚内唯一的旅馆，一座两层的小木楼，建立于日俄战争时代，林海占据的是最大最好的房间。
    来拜访他的诺顿，还带着三名日本手下，现在这几人正在忙碌地调试着一部短波电台，就当着林海的面，大摇大摆地在他房间里讨论着有关频率、波段的专业名称。
    “你们把这个告诉我，难道真没有关系？”林海疑惑道。
    “林先生，你是我们的朋友，无论是我这边的调查，还是我们在香江的人送上来的报告，都证明了这一点。”诺顿收起笑容，脸一下子严肃起来，“虽然你在小笠原所做的事情有些出格，但那并没有挑战到我们的权威，至于这个国家的主人，暂时我们还不需要考虑他们的喜怒。”
    或许此时的他才是真实的吧，林海故作不解道：“小笠原？你指什么？”
    “你在致力于改变当地的人口结构，小笠原是最显著的，另外你在马里亚纳，在圣地亚哥，同样在如此行事。”诺顿露出一丝嘲讽，“尤其是你在黑塞维山的那支武装力量，啧啧，看上去还挺不错的。”
    “那是为了自保，你应该了解那边的情况。”林海面无表情说。
    “我当然了解，当年攻击黑塞维山防线的那支部队，就是我指挥的。”诺顿再次笑了，“你不用郁闷，更别在心里咒骂我们，请你理解，这是我们的工作，我们别无选择。”
    “既然你们对我这么了解，还放心地和我说这么多？”林海戏谑道。
    “为何不能和你说，你是我们理想的合作伙伴，林先生，看来你对我们有些误解。”诺顿故作沮丧道。
    “这不能怪我，好莱坞的电影里，你们总是拿着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偷偷摸摸地在黑夜里杀死每一个你们想要杀死的人，对方甚至都没有与你们敌对过。”林海嘲讽道。
    “不，不是这样的，那是对我们的胡乱猜测和抹黑。”诺顿连连摇头，“我们是喜欢在黑暗中行动，那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我们所有的行动，都是为了我们的祖国，为了美国的未来不再遭受威胁。”
    “你的意思，我不会在未来对美国造成威胁？”林海盯着他。
    “是的，你或许有你的野心，那又怎样？每个人都有野心，我也有，现在正在忙着竞选活动的艾克将军也有，东京GHQ总部的将军阁下也有。”诺顿深深看着他道，“只要你的野心不会对美国造成威胁，我们乐见其成！”
    “这么说，你们很看好我的行动？”林海一脸好奇。
    “我们总部的战略规划处推演过，你的计划有很大可能成功。”诺顿正色道，“在地域广大、势力复杂的亚洲，如果再出现一个新的势力，我们不会奇怪，这种个人努力奋斗和历史推动交织作用带来的变化，我们表示尊重。”
    “你们不会推动，不会插手？”林海嘲讽道。
    “那要看美国的需要了！”诺顿沉声道，“至少，我们内部，国会那边，以及军方，有很多人很喜欢你，他们愿意看到你的成功。”
    “那劳驾替我向你的战友们表达我的感激。”林海呵呵笑道，“或许，我该让我好莱坞的那家电影公司，拍摄一部给你们正名的电影。”
    “这个主意不错，我们保持期待，并提前向你致敬。”诺顿微微弯腰致意。
    林海微笑，回忆着那部《皇家赌场》到底有没有发表，貌似那个退休海军上尉是在牙买加写出这部系列小说的。
    《老人与海》，哈瓦那，《皇家赌场》，牙买加。
    加勒比。
    或许，自己应该去那里看看，带上加勒比老板布延图。
    “林先生？”诺顿疑惑地叫道。
    “哦，刚才走神了，请你继续。”
    诺顿提出让林海拿出一艘渔船配合他们，前往库页岛南部海域，乘机派出登陆人员，寻找那群躲藏在密林中的人。
    “这种活动必须使用民用渔船，我们照会过日本当局，他们不想参与进来，但是会保持沉默。”
    “他们为何要局外旁观？你不是说过，那边还有很多日本垦殖民的后裔吗？”
    “他们还对那边抱着幻想，想要通过谈判解决北方四岛问题。”诺顿不屑冷笑。
    “那你们利用我的渔船和船员，我岂不是危险了？”林海反问道。
    “就在两个星期前，他们有一艘万吨渔轮消失在海参崴以北120海里处，事后他们派出了大批小型军用舰船，封锁了鞑靼海峡。”诺顿淡淡说道。
    “这与我有何关系？”林海不解道。
    “太平洋近期往美国西部市场投放了两批，总数5000吨的太平洋帝王蟹和北海道毛蟹，引发了圣诞海鲜风暴。”诺顿嘴角翘起，“其实，无论是你的商业对手，还是我们，都很好奇，你的船队，到底是从哪片海域捕捞上来这么多个体庞大的美味的？”
    “就是这里啊，宗谷海峡，鄂霍次克海还有千岛群岛。”林海脱口而出。
    “但愿吧。”诺顿摊开手，“不过我得提醒你，据我们得到的线报，他们已经盯上你了。”
    “你的意思，他们怀疑我和他们那艘天知道去哪儿的渔船有关？”林海吃惊道。
    “谁让你的船队当时就在这里呢！”诺顿笑眯眯道。
    “好吧，我也不可能跑去海参崴向他们解释。”林海无奈地苦笑，“或许，你们愿意给我提供适当的支持和保护，毕竟我的大部分税收，都是交给美国政府的。”
    “那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职责所在！”诺顿严肃道，“希望你能配合我们，这是你的义务，也是你的机会，要知道，艾克将军向史密斯局长说过你两次好话。”
    史密斯局长，就是现任CIA局长沃尔特-比德尔-史密斯，二战时，他是艾森豪威尔的参谋长，两人关系莫逆。后世有小道消息，艾森豪威尔的竞选成功，史密斯暗地里也出了不少力。
    或许自己对基金会的持续投入影响了艾克和他朋友们的看法，或许自己到现在为止做过的事情，的确没有对美国造成伤害，甚至还在某些层面上带来了巨大的利益，至少现在为止，林海并没有被军方和情报机构当做敌人或者需要防范的人物，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
    林海要考虑的，就是尽可能再推进这种私人关系，无论是通过利益还是其他途径。
    “好吧，看在艾克将军和威尔的面上，我愿意配合你们。”林海半推半就道。
    两人商定，林海提供一艘1000吨的渔船，诺顿的三名日本手下会装作渔夫，应募到这艘渔船上工作，而渔船船长和剩下的船员，林海也务必要保证其可靠。
    令人震惊的是，这三名熟练操作电台和枪械的特工竟然全部是北海道出身，甚至还都从事过渔夫这个职业，这让林海对CIA的可怕有了深刻的印象。
    林海很快挑选出负责装着特工的船只和船员，船长由毛利担任，几名船员都是比较可靠的佐井人，林海特地给他们开了个私密会议，隐晦地告诉他们一些信息，除了给每个人额外加薪外，会把他们的家人都从大间迁移到塞班去居住。
    为了掩盖三名新来船员的突兀出现，他只得跑去稚内最大的酒吧，招募一些当地渔夫，还让人去南方根室半岛，同样招募一小批船员。
    恰好黑铁船厂有两艘新的1000吨渔船下水，等待着他去接收，正好可以安排这些新招的渔夫，也可以顺便缓解下北海道渔夫们对他船队的抱怨和敌意。
    在那间酒馆中，林海见到了老板娘日俄混血的儿子，据说刚从长崎回来休假，不知道为何，当时他心里一动，特别注意上对方的反应。
    回到旅馆，林海的人很快调查清楚，乌里的父亲，据说是苏俄成立后流落北海道的白俄后裔，在稚内生活了将近三十年，战争结束后突然消失，留下十几岁的儿子同当过陪酒女郎的母亲相依为命。
    去年，高中毕业的乌里被人鼓动着跑去东京，进入一家电厂工作，然后又进入长崎的一家造船厂。
    至于乌里是怎么进入电车的，然后又是怎么换了工作，甚至还跑去长崎，松本的人没有打听出来。
    林海交代过不要去特意打听，他怕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因为无论那间电厂，还是那家造船厂，最大的客户都是GHQ。
    虽然已经有所怀疑，林海却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住在他隔壁的诺顿，对这对母子他有着淡淡的同情，只能希望那个小伙子不要真的和自己发生冲突，或者不要被诺顿盯上。
    松本派来的人还告诉他一个消息，加西亚通过联络处，向这边询问有关船队活动区域和活动时间的情况，希望林海能够抽时间面谈一次。
    毛子为了调查船只失踪的真相，明显双管齐下。
    船他们是永远找不到了，船员们早就变成了海中生物的食物，万吨渔船也静静躺在天机中。
    可能他们会通过船员了解到船队曾经偷偷去过鞑靼海峡，但那又怎么样，没有物证林海是绝不会承认这一切和自己有关的。
    面谈自然也是不可能面谈的，林海已经决定尽量同那方切断关联，对他来说，这群人的作用已经发挥过了。
    在关岛，当地民众和美军的关系进入冰点，美军士兵周末上街，必须三人同行且携带武器，就在这样森严的戒备下，还是不断发生攻击事件，几乎每周都会有人受伤。
    已经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欧美媒体，往那个大部分民众都不曾听说过名字的小岛上派驻了记者，不断发回带有偏向性的报道，这极大损害了美军乃至美国政府的形象，也给美军强力部门在当地的反击行动带来了巨大的障碍。
    即使世界渐渐走向两极对立，国内麦卡锡主义等反共思潮横行，白左圣母群体仍坚强地冒出头，在战后成年的这代人中拥有不小的拥趸。
    民主，人权，殖民地独立，是他们公开鼓吹的价值观，当然人权的人，暂时还没有把国内的黑人包括进去。
    一系列关于当地土著的报道，引发了美国国内的热议，那就是应不应该让这些托管岛屿和海外殖民地的本地居民，自己来选择主权归属和政体国体。
    自由主义者，左翼工会，以及人数并不算太多的白左圣母群体，一致赞同让这些人公投，美国政府不该阻挡民主自由的潮流，因为这本来就是美国的立国之本，信仰所在。
    而右翼、军方等势力，则对此嗤之以鼻，托管岛屿他们无法公开表态，关岛因为是海外殖民地，他们就公开站出来指出，为了美国的国家利益，这块殖民地应该尽快加入联邦，而不是再任其流落海外。
    鉴于北海道特别是靠近宗谷海峡的稚内，短期内已经来了这么多背景复杂的人员，留在这里已经有些危险，林海决定这次休整出港后直接回去大间，只有毛利负责的那艘船会留在稚内，打渔兼职做特殊工作。
    圣诞已过，日本明治时代确立的新年马上要到来，该好好休息下过个年了。

第0396章 狮子和鬣狗
    时间是1951年1月下旬。
    美国东南部佐治亚州首府亚特兰大市。
    位于市中心华盛顿大道的阿尔特莫尔酒店六楼贵宾套房，林海站在窗口看着不远处金色圆形穹顶建筑，那里是佐治亚州议会大厦，一座建造了六十年的建筑，在美国南方地区来说算是历史悠久。
    因为80年前开始的那场内战，南方几乎所有的历史名城都被报复心极强的北方佬毁于一旦。而亚特兰大当时作为南方联盟的交通枢纽，遭到谢尔曼军团围城一年，城破后自然难以幸免。
    “理查德，就像这座城市一样，没有永恒的帝国，但是我们可以努力建设一个拥有良好根基的王国，让它在我们离开宝座后，不至于迅速崩溃。”林海转脸看着一个瘦弱的中年男人，真诚地说道，“所以，我希望我们不用太纠结一些暂时的得失，应该着力于未来，这就是我的立场。”
    这个中年男人，名叫理查德-金-梅隆，梅隆这个耀眼的姓氏，代表着发源于宾夕法尼亚匹兹堡的梅隆家族，理查德是这个家族的第三代掌门人。
    二十年前的大萧条时代，在美国金融中心的纽约，有一首流传甚广的童谣：“梅隆拉响汽笛，胡佛敲起丧钟，华尔街发出信号，美国往地狱里冲。”
    19世纪80年代起，梅隆家族正式登上了美国的政经舞台，并在20世纪30年代发展成为全美前五大财团。
    他们拥有煤矿、铝业、石油、金刚砂、造船、炼钢、火车制造等各种重工业，被称为美国工业之王。
    梅隆旗下的美国铝业，是全美乃至全球第一大铝材供应商，也是林海目前独家拥有的易拉罐厂的最大供应商。
    而理查德出现在林海面前，起因正是易拉罐产业。
    太平洋罐业在华特的全力操办下，于洛杉矶成立了第一家工厂，经过三个月的研发和调整，成功开发了第一代拉环式易拉罐，产品主要供应集团位于塞班的椰子汁工厂，产量并不大，即使经过三个月的迅猛发展，每天的消耗量也不过几千而已。
    然而随着椰子汁在美国市场的登陆和热销，这种开启方便的包装引起了很多饮料巨头的注意和浓厚兴趣，可口可乐是其中规模最大的一家。
    这家位于亚特兰大的饮料巨头，向太平洋集团发出了谈判邀请，他们不仅想采购这种易拉罐作为新一代零售直饮产品包装，还有意向并购太平洋罐业以及塞班的椰子汁厂。
    椰子汁可以作为一个新品丰富可口可乐的产品线，而掌控这样一种新包装制造，可口可乐就可以完全抛开其他竞争对象，他们还在使用需要开罐器的老式包装。
    太平洋集团自然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无论是制罐业还是椰子汁，都是集团未来几十年内现金流的重要来源。
    为此，太平洋集团提出了一个新方案，那就是太平洋集团入股可口可乐，可口可乐再并购椰子汁厂，而易拉罐可以授权可口可乐一定年限的专用权。
    可口可乐并没有一口回绝，他们深谙曲线救国道路，找到了易拉罐厂的上家美国铝业，希望美国铝业促成可口可乐和太平洋的合作，从而也能带动美国铝业销售业绩的大幅上涨。
    此时可口可乐每天可以卖出10万罐直饮，这个销量自然让美国铝业动了心，开始积极撮合起来。
    没想到美国铝业的幕后老板，梅隆家族得知这一消息后，更是上心，他们想把这次撮合太平洋同可口可乐的合作，操办成梅隆主导的大并购。
    说穿了，梅隆既想参股可口可乐，也想参股太平洋集团。
    梅隆的第三代掌门人理查德-金-梅隆，想要将梅隆的触角从增势缓慢的重工业，转到快速增长的快速消费品中去，从而再造梅隆新的辉煌，以此证明自己完全不输父亲和伯父。
    因此他出面召集了一次各方会议，地点就设置在可口可乐总部所在地亚特兰大。
    这次会议的参与方有四方：梅隆财团，太平洋集团，可口可乐以及来自伦敦的太古集团。
    太古集团的出现也是凑巧，周锡年拉着香江太古想要拿下麦当劳和7-11在香江的全部代理权，而太古集团也有意向可口可乐获取香江、湾湾和濠江地区的装瓶权。
    而这个装瓶权也是太平洋集团同可口可乐谈判内容中的一条。
    通过关系打听到太平洋、可口可乐在梅隆财团的撮合下，正要前往亚特兰大展开谈判后，太古迫不及待地参与进来，他们也想分取一杯羹。
    太平洋集团董事长林海，梅隆财团掌门人理查德-金-梅隆，可口可乐董事长安德鲁-沃德拉夫，太古集团董事长约克-基兹顿-施怀雅，四家大公司的最高首脑齐聚亚特兰大，展开了旷日持久的谈判。
    此时职业经理人制度还没有被广泛接受，参与谈判的四人全部是集团创始人或者创始人的后代，为了家族和自己的利益，自然争夺地不可开交，谈判进行了一周，甚至连谈判内容都还没有达成一致。
    谈判陷入僵局，作为撮合方的梅隆建议暂停两天，其他人也都同意，在这两天时间里，梅隆游走在其他三方之间，积极单独游说沟通，想要找出一个大家都愿意谈判的方案来。
    林海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对他说出了上面那段话。
    “林，我对你的深远目光很是钦佩，我也赞同你对家族，对商业所持的这种观点。”理查德深深看了眼这个年轻的华人。
    在得到美铝的汇报后，梅隆家族立刻展开了对太平洋集团的调查，结果令人震惊，这个看上去已经初具大财团雏形的公司，竟然是一个华人在半年内创建的，而对方刚刚21周岁。
    这让因为出身而继承了庞大商业帝国的理查德甚是感慨，他一向自以为拥有旁人不曾有的独到眼光，也拥有最适合商场的强大执行力，可与林海一比，他的骄傲就显得有些虚浮了。
    “你喜欢打猎吗？”理查德忽然问了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
    “我只打过渔，还没有机会打猎呢。”林海呵呵。
    “哦，抱歉，是我冒犯。”理查德想起了他的出身，立刻真诚道歉。
    打猎是贵族和富豪的休闲方式，他这样提问，是容易造成林海的误会。
    “没事，我的集团刚刚创业，一切都要我来操持，短期内是没什么时间休闲，可将来有机会的，我自然是愿意尝试例如打猎这样的放松方式。”林海微笑道。
    “那欢迎你来梅隆家的私人猎场。”
    “哦，你们的私人猎场，在哪里？”林海有些兴趣。
    “有好几个，蒙大拿有两个，都在黄石公园附近，德克萨斯一个，”梅隆淡淡道，“南非还有一个。”
    “南非，听上去很不错啊，有发现黄金和钻石没？”林海示意他在沙发上坐下，特地从洛杉矶赶来的藤井樱送上咖啡。
    “谢谢。”理查德瞥了眼这个柔美的日本女人，他也了解到一些有关她的信息，侍女出身，却甚得林海喜爱，在好莱坞已经小有名气。
    “我们的猎场在东北部，靠近斯威士兰和坦桑尼亚，那里并不是黄金和钻石的传统产地。”
    “那边的猎物多吧？”
    “非洲真是天赐之地，物种丰富，我们的猎场里，有大象，狮子，野牛，羚羊，长颈鹿，还有更多的小动物。”谈起猎物，理查德脸上有了兴奋之色。
    “哦，真是令人期盼，理查德，等这个冬季，我一定会去，正好也可以避寒。”林海也很感兴趣。
    “欢迎至极。”理查德微笑道，“林，我祖父曾经在一次带我打猎中，对我说过一断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可以允许我分享给你吗？”
    他的祖父，就是梅隆家族的真正创始人，托马斯-梅隆，一个爱尔兰移民。
    灌鸡汤吗？
    林海心中暗笑，脸上带着一些感激：“能有幸听到你祖父的教诲，我非常感谢。”
    “那次我们看见了一头狮子，它在狩猎一群野牛，经过三个小时的潜伏忍耐，它终于捕捉到自己的猎物，一头老病交加的野牛，可是，当它想要进食时，却遭到了一群鬣狗无休无止的骚扰，狮子愤怒地发动了攻击......你知道最终结果吗？”理查德狡黠地看着他。
    唉，没有经受过赵老师“雨季交配”熏陶的人，知识就是贫乏啊。
    林海暗叹，脸上装作同藤井樱一样好奇的样子：“狮子杀死了一头鬣狗，其他的吓跑了。”
    “不，不。”理查德哈哈大笑，“狮子根本没有杀死它们，反而被它们给赶跑了，最后那头野牛是被鬣狗吃掉的。”
    “怎么会？”藤井樱脱口而出，立刻捂住嘴，歉意地看着两人。
    “没事，理查德是朋友，随意些好了。”林海微笑道，转向他，“我大概明白了，狮子受不了鬣狗们的骚扰，干脆跑了。”
    “答对了。”理查德夸张地竖起大拇指。
    “那狮子为何不杀死一头鬣狗来赶走它们呢？”藤井樱嘀咕。
    “那是因为杀死一只鬣狗不划算，在追杀这只鬣狗时，其他鬣狗就会吃光那头野牛。”理查德笑着解释。
    “原来如此啊。”藤井樱恍然大悟，然后若有所思。
    “你是想当狮子还是鬣狗？”林海笑眯眯问她。
    “狮子，鬣狗？”藤井樱皱着眉头，“我能不能一个都不当？”
    “哈哈！当然可以！”林海哈哈笑了，问理查德，“你呢？”
    “我想当狮子，可事实是，整个猎场，就一头雄狮而已。”理查德摇头，“所有肉食动物都盯着你，包括鬣狗这样数量众多而又讨厌的动物。”
    “我明白你祖父的意思，他想让你拥有狮子的心，却甘心做一头跟随同伴的鬣狗。”林海笑眯眯道，“我的理解对吗？”
    “你！”理查德惊诧地看着他，心中悚然。
    这个老托马斯在家族直系子弟中经常宣扬的道理，他却能一下子总结出来，连语句都几乎一丝不差。
    或许，这个年轻的让人嫉妒的家伙，和老托马斯是同样的人物吧，梅隆家族一定要想办法把他拉上自己的战车。
    “那你觉得，来到这里的四家公司，哪一个是带头的鬣狗？”林海深深看着他。
    理查德蹙眉想了好久，答道：“梅隆愿意成为领头的那只。”
    “好，既然你做出了选择，我愿意支持你。”林海笑得很开心。
    “晚餐前，我希望能看到你的最终要求。”临走时，理查德说道，“然后我会再和你通气的。”
    “会长，他当了领头的，为何您还这么高兴？”关上门，过了会，藤井樱疑惑道。
    “鬣狗有个特点，领头的反而吃得最少。”林海答道。
    “那它为何要做领头的那只？”藤井樱更加奇怪了。
    “因为那样的话，它可以选择猎物，可以优先交配，在与其他同类群体遭遇时，它也会受到所有鬣狗的尊敬。”
    “哦，您是选择了实利，放弃了虚名。”藤井樱恍然大悟。
    林海微笑点头，在美国他出大名没啥好处，至少这几年没有啥好处，反而会带来恶意反击，就让梅隆家族顶到最前面去吧，他们才最需要稳固住有些摇摇欲坠的声望。
    至于太平洋集团，跟在后面吃肉就行。
    林海拿起电话：“华特，你和安德鲁带着团队，再检查一遍我们的谈判条件，晚餐前给我确定下，我再去和理查德交底，大家应该都等不及了。”
    这次过来亚特兰大，林海带来了一支庞大的团队，华特，安德鲁，以及公司的会计师组和律师组，加上藤井樱，共15个人。
    另外为了这个谈判项目，太平洋集团临时高价雇佣了一家咨询公司，一家商业谈判公司，一家专门从事企业并购事务的律师事务所，他们派出了总算超过20人的团队。
    这间年代悠久的阿尔特莫尔酒店，仅仅拥有80个房间，太平洋集团干脆把它包了下来，给每人都准备了单独的房间，也算是给这些受雇者一个福利。
    梅隆和太古也各自包了一个酒店，为了这次史无前例地谈判，大家都拿出了手段，投入了最大的精力。
    “会长，才下午2点，您休息会吧。”藤井樱见他坐在那里，蹙眉沉思，有些心疼地建议道。
    “哦。”林海看了下窗外，虽然是冬季，可亚特兰大的温度并不低，室外还有16度，他有出去走走的想法，可一想到松本和李慕漳安排跟随的庞大安保人员，一下子就没有了兴趣。
    “好吧，我睡会吧，到4点你叫醒我。”他起身走向卧室。
    “会长，您还需要什么吗？”藤井樱姿态别扭地小步跟着，小声问道。
    “哦。”林海回过头来，嘴角翘起，“我想起理查德刚才提到的非洲猎场，要不，我来给你演示下，鬣狗头子的专利在哪里？”
    藤井樱脸腾地红了，站在那里不动。
    昨晚，她从洛杉矶飞到亚特兰大后，主动爬上了会长的床，好不容易才终于将自己交了出去。
    “好啦，和你开玩笑呢，你也好好休息会，昨夜的你有些过分啦。”林海哈哈笑着走进房间，刚准备关门，藤井呢喃的声音传来：“是，会长，不过请您轻些，我有些承受不住了呢。”

第0397章 达成一致
    太平洋集团的条件在晚餐前摆到理查德面前。
    太平洋将以麦当劳为核心整合一个餐饮集团，其他所有的食品行业整合成另一个食品集团，太平洋罐业、船业以及还在试生产的安全带行业整合成太平洋工业集团，7-11以及还在筹建中的大型MALL式商超则整合成太平洋零售业集团。
    太平洋愿意分享这四个集团的股份，前提是合作伙伴同样愿意分享股份给太平洋集团的最顶层太平洋控股。
    根据对象不同，条件稍微有些差异。
    针对梅隆以及美铝，太平洋要求入股美铝，获取一个董事会席位。
    针对可口可乐，太平洋同样要求入股并获取一个董事会席位，为此麦当劳愿意与可口可乐达成长期独占协议，还可以达成不超过3年的易拉罐单独授权。
    针对太古集团的合作协议是最广泛的。
    除了入股和董事会席位，太平洋提出共同发展国泰航空，合并双方航运业，合并双方在香江的地产和建筑产业，至于7-11、麦当劳以及可口可乐装瓶业务，双方可以组建独立的合资公司负责。
    与太古所有合作内容的范围，太平洋加入了日本、马里亚纳和菲律宾，以及太古正在积极开发中的澳洲和星家坡大马。
    果然，晚餐过后，梅隆和约克联袂而至，约克在原则上同意了林海这边提出来的方案，两人决定，双方业务合并的具体内容及利益分配，交给双方的团队去进行磋商，两人跟进就行。
    在一起举杯庆祝太古集团与太平洋集团达成重大合作意向后，梅隆说话了。
    梅隆财团愿意拿出美铝董事会的一个席位给太平洋集团，同时，梅隆需要太平洋食品、工业，餐饮以及零售业四个董事会席位，为此，梅隆愿意拿出大笔资金作为入股金。
    “理查德，虽然我们是朋友，可你这个要求可真是狮子大开口了。”林海连连摇头，“我们只能拿到美铝3.6%的股份，你却要求占据我们四个集团各5%的股份，哪怕你给钱我都不可能答应你。”
    “林，美铝现在的市场价可是12亿美金，你的四个集团加起来还没有它一半价值高。”理查德郑重道。
    “我的朋友，你应该明白，我只是不想让它们上市罢了，就拿麦当劳来说，早就有无数券商来游说雷和华特，想让它成为公众公司，他们给出的估值是1.5亿。”林海淡淡道，“其实我想在座几位都很清楚，这样的公司未来的潜力，那可是爆发性增长的，我为何要急着近期内就上市呢。”
    “我理解你的意思，谢谢你给我们梅隆机会，所以我才想要这5%，其实如果不是怕你生气或者反感，我想要的是15%甚至更多。”理查德坦诚道。
    林海笑笑，一副算你拎得清的模样，“5%可以给你们，谁让你们是梅隆呢，但是我要的不是钱，你能否给出其他条件来？”
    理查德沉吟片刻，下定决心道：“梅隆银行你有兴趣吗？”
    旁边的约克惊讶地张大了嘴，梅隆银行可是梅隆财团的核心企业，这都愿意和林海分享，理查德到底是有多大的信心看好太平洋啊。
    林海也微微吃了一惊，很快摇摇头，太平洋不缺整合内部资金流动的银行，恒生就是太平洋未来的集团银行，在美国也还有一向合作良好的富国，而且富国内部已经有股东找到林海，愿意促进同恒生的长期合作，甚至隐隐有推动富国并购恒生的意向。
    “梅隆银行还是留给你们家族吧，我也会建立自己的银行，它们将来可以合作。”
    “那么，福特公司如何？”梅隆绝对是有备而来，很快又抛出了一个了林海无法拒绝的要求，“我们可以推动福特全线换装你们的安全带，据我了解，你们现在还没有一个像样的生产商客户。”
    “你的保证有效吗？”林海盯着他，“我们的销售人员告诉我，福特从董事长到总经理甚至是车间里的生产工程师，没有一个人看好我们的安全带。”
    “他们是瞎了眼了！”理查德忿忿道，“这么一个可以改变人类命运的发明，就应该想方设法独占下来，至少也要同可口可乐争夺易拉罐一样，积极和你们谈判。”
    “不过你放心，我们拥有福特1.75%的股份，在董事会有半个席位，我会想办法推动此事。”他安慰林海道。
    “半个席位？”林海有些失望。
    “林，你可别小看这半个席位，梅隆是和卡耐基共同占据这一个席位的。”理查德得意地笑了，“我们两家如果不供应钢材，福特将立刻停产，当然那也只能说说而已，否则美国国会反垄断委员会马上会展开调查了。”
    林海敲击着茶几，沉思了片刻，道：“哪怕你们说服福特采购我们的安全带系统，那还不是很够。”
    “早知道你的胃口很大，没想到我们精心准备的大餐，果然还是不能满足你。”理查德故作嘲讽道，“幸亏我们还有餐后甜点，梅西百货怎么样？”
    “梅西百货！”林海坐直身体，“没想到你们还和他们有关啊。”
    “不，我们在股权上的确没有关系。”理查德摆摆手，“可我们和施特劳斯家族有关系啊，我的堂侄，去年刚刚娶了伊西-施特劳斯的孙女。”
    “就是在泰坦尼克上的那位老先生？”约克-施怀雅插话道。
    “是的，就是这位先生的孙女。”理查德点点头。
    林海并没有太在意他们的交谈，他关心的是梅隆家族会如何说服施特劳斯家族与自己合作，“具体合作内容，你们是如何计划的？”
    “换股，梅西百货同太平洋零售集团合并，交叉持股，独立运行，总部调控。”理查德果然早就考虑好了。
    “对方愿不愿意？”
    “战争爆发后，到今天10年了，梅西百货一直在走下坡路，他们家族也在寻找新的业绩增长点，甚至希望寻求新的投资进入。”
    “那就这样，太平洋零售集团以股份和注资换取梅西百货的控股权，从此梅西百货成为太平洋零售集团的子公司，荣誉董事长永远由施特劳斯家族成员担当。”林海马上给出了自己的条件。
    “你有这么多钱再投入？”理查德怀疑道。
    “你不是要买我们的股份嘛，到时我转一道手就行，再说了，我刚刚得到消息，我们的探险队刚刚在我在马里亚纳的私人岛屿上，发现了一座海盗宝藏。”林海淡淡笑道。
    “海盗宝藏！是谁的？”约克和理查德同时瞪大眼睛。
    看来对海盗宝藏的向往，是每个成年人的梦想，林海自然也不列外，这些从琉球某个小岛上转移到无人的亚松森岛的宝藏，短期内可以极大提升太平洋集团的名声和筹资能力。
    “好像是那个威廉-金特的，初步估算价值5000万美金以上吧。”
    5000万美金自然是虚高的，为了向银行贷款而不得不如此高调。
    “天啊，我真是羡慕死你了，下次我也要去太平洋买座小岛玩玩，没事还可以捞捞沉船，挖掘下洞穴。”理查德毫不掩饰他的羡慕，约克也同样表态。
    “那个岛环境不错，无人居住，现在又发现了洞穴宝藏，我准备把它建设成为一个拥有博物馆、洞穴、森林、海滨浴场、影视拍摄基地以及度假村的旅游岛，明年你们就可以去玩了。”林海不失时机地做广告，顺便发出了邀请。
    两人自然乐意接受，还说会带家人前去度假。
    “这是你想要与太古深入合作的重要原因吧？”约克笑道。
    “是的，你们拥有亚洲先进的航空公司，虽然航线不多，但只要资本雄厚，一条条开出来就行，航运公司那是你们的本行，优势自然更大，而且我在马里亚纳还有甘蔗园，这又可以与你们合作，最后加上我们两家深耕细作的香江市场。”林海微笑着看着他，“我们两家深入的合并，其实对我们都有利！”
    “我也是看到了美好的愿景，所以才答应下来的。”约克同样微笑，“谈到甘蔗园，林，你对古巴怎么看？”
    “古巴？”林海深深看了他一眼，“约克你能说得更详细些吗？”
    约克坦诚地告诉他，太古集团刚刚同古巴政府签下初步协议，以年租金200万美元的代价，租赁下古巴东部城市曼萨尼亚南郊直至格拉玛台地大概1万公顷土地，准备发展甘蔗种植园。
    100平方公里的超级种植园，太古的这个计划庞大到连理查德都大吃一惊，虽然他们家族从未参与过糖业，可他也认识好几个从事糖业的大商人，了解一些糖业的状况。
    “你们看好糖业的长期前景？”理查德问道。
    “是的，战争结束6年了，人们从压抑和恐慌中挣脱出来，随着工业的发展，生活水平也在不断提升，口味上会更追求享受，糖就是能够带来快乐的美妙食品。”约克自信满满说道，“不信你问林，麦当劳的糖包销量走势如何？”
    “这我倒没有关注过，不过雷肯定知道，你们明天谈判时可以打听下。”林海道，“对了，以后麦当劳和7-11的糖产品都可以交给太古。”
    “谢谢林的好意啦，还有可口可乐也要选择太古！”约克拍手叫好。
    “不过，我建议你们还是把这个计划暂且放放。”林海郑重道，见两人都要追问，解释道，“我不看好古巴的政局。”
    “应该不会吧，古巴已经实行民选政治十几年了。”约克皱眉道。
    “那位在长滩的将军，他愿意放弃权力？”林海撇嘴。
    “你是指巴蒂斯塔？”理查德说道，“可他最近公开声明支持明年的大选，并宣布将会返回古巴参与大选，同时也承诺会承认古巴人民的选择，我想他不至于成为古巴民主现状的大反派吧。”
    “我并不看好他的政治信用，习惯了用暴力获得权力的人，你让他放弃权力，那就是逼他采用暴力。”林海肯定道，“千万不要小看人类对权力的贪婪，那代表着个人，家族乃至所有拥护者们的庞大的既得利益，没有人可以抗拒团体内部的压力。”
    “要不，等亚特兰大的谈判结束，我们去古巴转转，我本来就准备去迈阿密海滨度假，这个冬天，实在有些难熬。”理查德建议道。
    “我倒是有空，正好听了林的担忧，我也想去实地好好看看情况，之前这个事务，是由我的堂弟负责的。”约克担忧道。
    “我，”林海想了会，“这趟从日本赶来美国，就是为了这个谈判，既然你们都去，那我也去吧，一直听说古巴如何如何，也抽了无数哈瓦那雪茄，是该去看看了。”
    海明威以及007的作者，这次应该可以想办法去谈谈了，有机会也可以提前认识下大胡子，还有那个被印刷上无数T恤和汗衫，数量甚至超过M伟人的男人。
    “哈哈，那你一定要去。”理查德看看四周，这是在豪华套房的小会议室，藤井樱送上咖啡后自觉地退了出去，“那边的大腿可以让你玩上百年！”
    林海翻了个白眼，约克也有些不自然，他可是将近50了，再也吃不消所谓的狂欢。
    与梅隆和太古就原则性框架达成一致后，与可口可乐的沃德拉夫谈判就很顺利了，很快原则性框架也确定下来。
    沃德拉夫家族拿出一部分可口可乐的股份，同时说服一些投资者也拿出股份，加在一起占据可口可乐总股份的17.5%，转让给太平洋控股。
    而太平洋集团把旗下餐饮集团，食品集团以及零售业集团的股份，折价转让给沃德拉夫家族以及其他投资者，具体数额还需进一步谈判。
    麦当劳同可口可乐签订为期5年的独占协议，在此期间，麦当劳只销售可口可乐。
    太平洋工业集团同可口可乐签订为期3年的独占协议，在此期间，易拉罐只销售给可口可乐使用。
    太平洋零售集团同太古集团整合成立一家新公司，拿下可口可乐在全亚洲的永久独家装瓶权以及分销权。
    17.5%，只需要极少量的股份，目前最多价值几百万美金，再加上两个独占协议，林海对此非常满意。
    80年代后期，巴菲特通过名下的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在股市持续买入可口可乐公司7%的股份，可是花费了将近11亿美元。
    更别说，林海还获得了全亚洲的可口可乐专营权，这个市场才是可口可乐的未来，将来凭此，说不定还能获得更多股份，这是他的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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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8章、我就是豪门
    四个谈判主体，十几名主要手下，过百号职业人员，在可口可乐公司提供的一个超大会议室内，使出浑身解数，展开了激烈的一对一、一对多谈判。
    林海四个最高头脑反而轻松下来，底线已经交给手下，他们只要等待具体结果出来，作最终确认就行。
    一清早，林海和藤井樱在松本的陪同下，走出阿尔特莫尔酒店，两辆加长林肯等候在门廊下，车辆前方，穿着一身灰色GUCCI马球衫的理查德看上去精神抖擞，出人意料的是，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粉红色同款的年轻女孩，同样笑容可掬。
    “这是我的小堂妹，妮姬-梅隆，这是太平洋的林。”理查德介绍道。
    “你好，林，叫我妮可儿就好，”妮姬笑眯眯看着林海伸过来的手，把自己的手抬到他颔下，“可以给我一个标准的骑士礼吗？”
    额，我可是渔夫，不是骑士，你小说看多了吧。
    林海腹诽，出于礼貌还是捏着她的小手，亲吻了一下她细腻白洁的手背。
    “万德福！”理查德吹了个口哨，目光不经意瞥了藤井樱一眼，她面带微笑，似乎毫无反应。
    林肯车内同银色黎明一样，座位可以调节成面对面而坐，林海藤井樱一边，理查德妮姬一边，松本和一名保镖被理查德的保镖带去前面那辆车上就坐，两辆车沿着华盛顿大街缓缓行驶。
    “妮姬小姐......”
    “妮可儿。”妮姬投来委屈的目光。
    林海歉意笑笑，“妮可儿，你在上大学吧？”
    “是的。”妮姬立刻绽放一个虚假的笑容，露出标准的8颗白亮牙齿，“我就在亚特兰大上大学，所以理查德堂哥让我今天来做大家的导游。”
    “哦，天之骄子，不错不错。”林海连声赞道，手轻轻揉了下身边藤井樱的膝盖，她善解人意地回以微笑，示意自己没问题。
    “妮可儿今年18岁，三年前全奖进入埃默里大学罗林斯公共卫生学院，刚过去的11月份，她获得了罗德奖学金，今年8月份将进入牛津医学院攻读硕士学位。”理查德喋喋不休道。
    “妮可儿跳级了吧？”林海根本不了解埃默里大学，更别说什么罗林斯学院以及罗德奖学金了，他只是敏锐地察觉到年龄和读书的关系。
    “是啊，我中学跳了两级，大学也跳了两级。”妮姬微笑道，同时不为人察地对理查德摇摇头。
    理查德却当做没看见，加重语气道：“妮可儿将是梅隆家族的第一个医学博士，也是梅隆家族的第一个罗德学者。”
    “罗德学者？”林海这才注意到这个被理查德提及两次的名词。
    “获得罗氏奖学金的本科生被称为罗德学者，可以去牛津攻读硕士以及博士，全球录取率不到万分之一，发明盘尼西林提纯法的弗洛里男爵就在45年获得罗德学者。”理查德兴致勃勃道，“这个奖学金被称为全球本科生诺贝尔奖。”
    学霸，而且是女学霸，更令人沮丧的是，还是出身名门容貌美丽的女学霸。
    林海对妮姬肃然起敬。
    “妮姬，不，妮可儿博士，作为一名渔夫，看来我只能仰望你了。”
    “林，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幽默。”妮姬捂嘴笑道。
    我还真没有听人说过，林海赧然无语，妮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气氛有些尴尬。
    理查德连忙解围：“林喜欢南非，你不是刚才那边回来嘛，和他聊聊那边的见闻吧。”
    “哦，妮可儿去南非做什么？”是男人就该主动些，免得女士尴尬，林海主动问道。
    妮姬告诉他，她去南非是为了执行罗林斯公共卫生学院的一个项目，考察当地的流行病现状并执行初步拟定的预防治疗方案。
    南非，流行病？
    林海脑海里跳出来的一个念头就是AIDS，然后想想此时应该还没有爆发，第一例好像是70年代末期才被发现的。
    妮姬说出来的专业术语十分晦涩难懂，林海连蒙带猜也无法明白其意思，只得不停点头，不时竖起大拇指夸赞她英勇的气概和专业的素养，这反而让她非常高兴，看向林海的目光不再像初见时那般挑衅和敌意，带上一些淡淡的欣赏。
    “好了，第一站到了，这里就是妮可儿的母校，埃默里大学，全美排名前30的存在，不过这里招生很严格，学生人数不多。”车子停下，理查德说道。
    四人下车，妮可儿一边带路一边介绍。
    低矮的两至三层建筑，老旧的砖石墙壁上爬满绿色藤蔓，楼梯大部分在外面，露出斑驳的铁锈，高大的树荫下面坐着青年男女，或手捧书籍，或交头接耳，不远处的草坪上，有人在打网球，也有一群光着膀子的男青年毫无防护地玩着美式足球。
    远处就是车水马龙的大街，没有围栏和墙壁阻挡人们进出大学，或许美国的大学都是这个样。
    林海羡慕地把这一切收入眼底，甚至贪婪地吸了几大口空气，理查德奇怪地问他原因，他说这里有知识的味道，又让妮姬笑了好一会。
    来到一座有些阴暗的两层楼前，妮姬露出一丝诡异的笑，“这里就是我们学院的主楼，地下还有两层，最下面一层是停尸房，每天都至少有十具尸体在那里静静躺着，等待着被拉到上面一层由我们解剖。”
    “啊！”藤井樱下意识叫出声来，林海连忙抱住她，低声安慰了几句，她这才缓过神来，红着脸离开林海的胳膊。
    “藤井小姐，”妮姬深深瞥了她一眼，“其实尸体一点都不可怕，你完全可以把它看做一块牛肉，一块巧克力也行，拿起手术刀，你就是一名艺术家，当刀锋划开皮肤时，你会感觉到，世界就在你的掌控之中......”
    藤井樱脸色发白，林海也打了个寒颤，拉着她手，离开房子的阴影，走入温暖的阳光下，这才感觉舒服了些。
    理查德拍拍妮姬肩膀，小声说了几句，她轻盈地走过来，略有些戏谑地说道：“抱歉，我让你们感觉不适了。”
    “还好，我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了你的专业水准，拿着手术刀的医学博士，嘿嘿。”林海夸张地扮演出一个冷静的杀人狂角色。
    妮姬再次大笑，好一会儿平静下来，目光清澈地轻轻说：“其实我不是太喜欢当一名医生，我喜欢同他们一样，奔跑在绿茵上，或者就安躺在树荫下，可你知道的，我是梅隆家的女人，我拥有这个天赋，就没有其他选择。”
    “我理解，或许你可以尽可能利用闲暇时间，来做些你喜欢的事情。”林海坦诚道。
    “好了，我们不要太悲观了，这个世界有谁又真的能随心所欲呢，杜鲁门不行，上帝他老人家也不行。”理查德过来打着哈哈，“该去下一个景点了。”
    汽车缓缓驶入一条狭窄的小街，林海看到路牌上写着“Peachtree”，“桃树街，很美的名字。”
    “是啊，也只有在这样美丽的街上，玛姬小姐才能写出那样伟大而隽永的不朽名著。”妮姬呢喃道，目光凝视窗外。
    她的视线落在一栋红砖砌就的三层斜顶小楼上，这是美国南方常见的带有浓郁都铎时代复兴主义风格的建筑，玛格丽特-米切尔故居到了。
    如果说文学史上一个人凭借单单一本书便名垂不朽，世界上有好几个，华夏的曹雪芹，哥伦比亚的加西亚-马尔克斯，美国最著名的就是米切尔了，她在1936年6月底出版的《随风飘逝》又译《飘》，到36年年底即售出1000万册，创造过单日销售10万册的当代记录。
    小说改编的电影《乱世佳人》更是风靡世界，位列20世纪最伟大影片前茅，克拉克-盖博和费雯丽一片成名。
    玛格丽特-米切尔是土生土长的亚特兰大人，生命中最多时期也生活在此，最后也在此去世，亚特兰大人保留下来了米切尔的故居，这是整个城市的骄傲。
    未来，他们还将保留另外一个名人的故居。
    妮姬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轻车熟路地带着三人进入故居，徜徉于木质地板走廊内，轻轻推开每一扇虚掩的门，宛若她就是这里的主人。
    在女主人的起居室兼书房内，她坐下来，手指放到那台“Underwood”打字机上，模拟打字，脸上满是肃穆和迷醉。
    “All gone with the wind，我说得对吗？”好一会，她突然幽幽道。
    林海和藤井樱正在端详墙壁上挂着的费雯丽剧照，这张照片被登在39年的时代周刊上，听到她这么一说，愣了下，下意识点点头。
    见她眼神黯淡下去，林海急忙解释，“我们华人有位圣人孔夫子，他说过河水永远不停流淌，世间万物莫不如是，这是自然规律，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接受并适应就好，无需太过烦恼。”
    妮姬深深思考了会，一抹亮色重新出现在深棕色的眼眸中，微笑着点点头，起身轻盈地朝外面走去，“来，这边有个露台，亚特兰大1月份的阳光正好，温暖又不会晒黑。”
    露台外是个小花园，栅栏外就是个公交站台，四个人坐在休闲椅上，晒着太阳，闲聊着。
    “妮可儿，你可不是南方人，不必要同斯嘉丽那样悲风伤秋的。”理查德一半是担忧，一半是告诫。
    “对啊，我们是北方佬，在亚特兰大可要小心些，别被人揍得走不了路。”妮姬调皮地作惊恐状，四下打量。
    “现在这边还念念不忘那场战争？”林海好奇地问道。
    “南方人永远不会忘记的，在他们硬如花岗岩的脑袋里，那场战争是北方佬采用了卑鄙和不名誉的做法才取得了胜利。”理查德摇头道。
    “可我觉得他们说得没错啊！”妮姬一脸同情，“他们的家被推到，财产被掠夺，城市被烧毁，最令人伤心的是，他们长久以来奠定的价值观和生活态度被我们无情地摧毁了！”
    “据说是因为他们的价值观违反了人权，而他们的经济模式又阻碍了你们的发财之路，你们才不得不发动这场战争的。”林海嘲讽道。
    “差不多就是这两个原因吧，还有一个原因是分离主义，这会让美国在最适合发展时陷入分裂和对峙，当时的大部分资本家以及政治家们，包括南方的在内，其实都坚定地反对分裂。”理查德沉吟道，“总之这是一场不得不进行的战争，一出没有胜利者的悲剧，但事实上经过此事，美国挺了过来，并成为世界领袖。”
    “你这是结果论，机械而毫无人性！”妮姬撅着嘴愤愤道。
    “妮可儿，不用纠结于过去，最重要的是看向未来，亚特兰大市民比以前幸福还是不幸福，你可以轻松得出结论。”理查德很有耐心地解释道。
    “他们还在怀念南方时代，石山公园的雕像前人头攒动就是明证！”妮姬不服气道。
    石山公园位于亚特兰大东郊，一座岩壁上雕刻着南方联盟总统杰斐逊-戴维斯，以及著名的将军李和杰克逊，这是亚特兰大最知名的景点。
    “妮姬说得有道理，你看，”林海指着公交站台，肤色不同的两排人泾渭分明，白人先上车，黑人在后面，“很多事情不是战争能真正解决的。”
    理查德站起来，蹙眉看了好久，沉声道：“我们一定会解决这个问题！”
    林海站到他身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同意，为了我们未来拥有更多的工人，我们努力！”
    米切尔故居旁边有一家爱尔兰菜馆，梅隆家族为了表达对祖辈的敬意，爱尔兰菜是家庭主食，林海对炖羊肉表示满意，至于理查德强烈推荐的爱尔兰火腿，他只是礼貌性地吃了两口，微笑着放下刀叉。
    熏烤的火腿简直就是石头，怎么能和金华火腿或者宣威火腿相比，这帮北欧人真是不会烹饪啊。
    “林，晚上可以邀请你去看戏吗？”在酒店门口，林海下车前，妮姬邀请道，林海并没有在她眼眸中看到太多的希冀与喜悦，目光扫到理查德竖起的耳朵，他微笑着点点头，“不胜荣幸，到时我来接你，美丽的妮可儿小姐。”
    妮姬没有下车，理查德热情地把臂送他到了玻璃转门处，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妮可儿是个好女孩，从小到大用心读书，从没有交过男朋友。”
    林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耸耸肩：“你们华人不是最喜欢这样的女孩吗？要我说，第一次才是最难堪和麻烦的，一点都不好玩。”
    “晚上我会准时过来接她的，谢谢你的安排，梅隆先生。”林海转身进了大门。
    在他的豪华套房起居室里，听了林海诉说的大半天行程，安德鲁看看紧闭的卧室门，小声说道：“这是件好事，如果林真能同那个妮姬小姐联姻，那也意味着我们太平洋同古老的豪门紧密结合在一起，林的家族将成为新的豪门。”
    华特没有发表意见，雷支持安德鲁的观点，笑着说以后他刚3岁的女儿要嫁给林海还不知道在哪里的大儿子，提前预定一个豪门席位。
    “诸位，请你们记住，我不需要通过联姻来获得什么豪门地位。”林海淡淡道，“因为，我就是豪门！”
    三个人惊讶地看着满脸豪气的他，华特第一个笑着鼓掌，安德鲁第二，雷想了想鼓掌道：“无论如何，你大儿子必须当我女婿！”
    没人注意到，卧室的门被悄悄关紧。

第0399章 福克斯剧院
    晚餐林海是同华特几人在套房中吃的，大家边吃边交换了对谈判的看法，虽然谈判目前还在胶着状态，可既然大框架确定下来，剩下的不过是讨价还价罢了，林海基本没有发表什么看法，有这么多优秀人才在，这个就不劳他多费心了。
    晚上7点半，林海在松本的陪同下走出酒店，还是那两辆林肯等在门口，一身白色晚礼服的妮姬等在车前，肩上搭着一条粉色长绒羊毛披肩，显得娇俏可人。
    “妮可儿，实在抱歉，我去你房间，理查德说你下来了。”林海歉意道，说好自己去接她，结果还是她先下来等自己。
    “晚餐结束在房间里闷得慌，我就提前下来吹吹风，亚特兰大的冬天即将过去，春意已经随着南风而来，一切都那么令人惬意。”见他穿着一身淡灰色GUCCI薄西服，显得英俊不凡，妮姬不由得心情大好，嘴里说出来的话就如同散文诗。
    “是啊，春天让妮可儿也变成了大诗人。”林海微笑着，这次没有再亲吻她的手背，直接过去帮她开了车门，请她上车。
    “你那个温柔美丽、寸步不离的侍女呢？”车子启动，妮姬淡淡道。
    “她啊，身体有些不舒服，早休息了。”
    林海本意是想带藤井樱一起来的，这本来就是一次可有可无的约会，他认为不会涉及男女之情，可藤井樱借口她在好莱坞看过太多戏剧，白天游玩也有些累了，就不再参加。
    她是个聪慧、敏感又脆弱自卑的女人，林海和她说了好一会话，才整理服装下楼。
    妮姬嘴角微翘，不再说话。
    还是在上午去过的桃树街，这次是660号，远远就看见FOX的灯箱闪闪发亮，两辆汽车直接绕进后院，妮姬挽着林海平放的手臂，一起缓缓从剧院侧门的贵宾通道进入。
    剧院内部灯火辉煌，可容纳数千人的庞大座椅，靠边的红色立柱和暗金色砖墙显得富丽堂皇，林海有些震惊。
    “这是1922年修建的，当时为了配合即将上演的歌剧《国王塔特之墓》，采用了你所见到的埃及复兴建筑式样。”妮姬善解人意地轻轻说道，“对了，当年好莱坞《乱世佳人》的上映式也是在这里举办的。”
    “就为了米切尔？”林海看了她一眼微笑道。
    “嗯，就为了亚特兰大的米切尔。”妮姬骄傲地点头。
    “你似乎挺喜欢这个城市？”
    “是啊，这是个自由奔放的城市，没有匹兹堡上空不散的阴霾和机器的轰鸣，在这里，我每晚都可以安心入眠。”妮姬眼中倒映着水晶灯，熠熠发光。
    “可以找到自己中意的家园，恭喜你。”林海淡淡笑道，在她的引领下，找到了梅隆家族预定的包厢。
    包厢在二楼，拉开布帷，略一低头就可以全览整个舞台，楼下大厅内，已经坐满了观众，轻微的窃语声汇成一条细小的溪流，让人说话都不得不凑近彼此。
    林海和妮姬没有说话，松本和她的家族保镖负责人靠近包厢门口肃立着。
    台幕缓缓拉开，所有的杂音瞬间消失，音乐如泉水般流过整个剧院，开幕掌声响起又很快平息，演员上场了。
    “这是？”似乎在哪里见过，林海疑惑地皱起眉。
    “百老汇最近非常红火的《琪琪》，今天是他们剧团在佐治亚州巡演的第一场演出。”妮姬小声道，目光专注地盯着台上。
    “《琪琪》......”林海喃喃道，人不知不觉站起来，手撑在包厢窗台上，半个身子倾了出去。
    妮姬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回头看看，他那个严肃的日本家臣也往前走了两步，密切关注着自己主子的动态。
    女主角出场了，一身华丽的晚装，在台上飞快地做了几个姿态优美的展示动作，然后低声哀叹着年华易老，良人难觅。
    如泣如诉的唱调，让闻者为之戚戚。
    场内观众恪守着礼仪，没有叫好和鼓掌，却还是用吸气声表达着他们的赞美。
    她好像又瘦了些，衬得略微方正的脸庞更加突兀，浓密的眉毛下那双眼睛愈加深邃，整个人的气质犹如淬过火，更为凝练幽深。
    她的台步和唱功已经日趋成熟，散发着独特的魅力，让整个福克斯剧院的观众都为之倾倒、沉迷，呼吸都随着她的动作而沉稳下来。
    妮姬也沉浸在戏剧中，直到感觉不对，她的目光瞥过林海，忽然发现他全身微微颤抖，神情激动，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看着台上，宛若看向多年未见的......
    情人！
    妮姬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她眉头一挑，从剧情中脱离出来，仔细端详那个女主演，偏瘦，很高，眉眼略粗，嘴有些扁，脸稍显方正，无论如何说不上是那种倾国倾城的美人。
    可我身为女人，却为何越看她就觉得她越耐看呢？
    妮姬心沉了下去，虽然她并不真正喜欢身边这个渔夫出身的男人，可他有一分谦逊、善良以及莫名神秘的气质，令人感觉温暖、安全和好奇，如果实在没有再好的选择，他或许是个不错的联姻对象，未来的生活应该不会太过乏味。
    可，现在怎么办？
    戏剧剧情发展着，女主角失落地在庭院漫步，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即将展喉唱出隐藏在她内心最深处的那种寂寞和追怀。
    “林......”奥黛丽愣住了，静静看着那个同样望着自己的熟悉身影，到了嘴边的唱词变成了低声呢喃。
    隔着大概30米距离，两人无声地对视，思念与怀念传达彼此意中，为时空和非议引发的隔阂和冷漠瞬间冰释，心灵在此时抵达彼此最接近的地步，震颤着融化，交汇，重组。
    “搞什么啊！”在十几米的诧异后，剧场内终于有人忍不住叫出声来，随即，更多的人加入进来。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奥黛丽痴痴站着，犹如凝视真正照耀自己的月亮，甚至是太阳。
    “下台！”
    “滚下去！”
    剧场轰动了，观众们起立跺脚咆哮。
    台上，剧组导演鲁洛已经怒气冲冲走出后台，而一个看上去像是剧院老板的胖老头也从门里进来，嘴巴一张一合地朝舞台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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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0章 亚特兰大真爱永存
    “妮可儿，对不去，我该下去了。”林海歉意地看着妮姬。
    “没，没关系，祝你好运！”妮姬保持着豪门的风度，微微蹲身致意，“如果需要梅隆家的帮助，我们随时候命。”
    “额，我还真需要，等会剧院方面就要你们帮我挡下了。”林海苦笑下，大步向门口走去。
    “林，等等。”他刚走出门口，妮姬拎着裙角追了出来，脸色有些发红，深深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去，小声说道，“如果没有这件意外，你会......选择我吗？”
    “就像你喜欢亚特兰大，不喜欢匹兹堡，有些时候，能够顺应自己的内心，才是真正的幸福。”林海微笑着上前轻轻拥抱了她一下，“或许，你只是欠缺些勇气，作为好朋友，我会支持你！”
    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妮姬静静地站着，心中惊涛骇浪：
    似乎他了解我的真实想法！
    我喜欢女人，从没有对外人说过，哪怕是关系最好的理查德，我也从不敢吐露实情，这实在太违反道德了！
    她自然不知道林海来自21世纪，什么百合基友早就见怪不怪，从她第一次装作大方地让他亲吻手背，然而眼睛中流露出来的却是强烈的反感和厌恶，他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并在接下来的一天时间中观察着她，很快就找到了真实答案。
    富家豪门女多百合，这是颠破不破的真理。
    “小姐，我们？”保镖小声道。
    妮姬猛然醒悟，小跑着走向楼梯，“去把我的名片给剧院老板，让他不要干涉他们的行动，更不能追责这个剧团，至于接下来他应该怎么做，我想聪明的人自会明白。”
    几分钟后，额头微微有汗的林海才回到剧院，在满场的倒彩声中一路飞奔，一跃登上舞台。
    吃惊的鲁洛皱皱眉，不得不退回后台。
    剧院老板也被保镖拉住，看过名片后，点头哈腰地往回走。
    观众们被这个年轻人疯狂的动作吓了一跳，安静下来想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艾达！”林海直接冲过去，一把抱住她瘦弱的身躯。
    奥黛丽感觉自己快要被他强壮的胳膊揉进他厚实的身体里去，她呼吸急促，脸色红润，仰头用迷离的眼神看着这个男人。
    “格蕾丝在好莱坞名声很大啊。”说出这句话，奥黛丽也被自己莫名其妙的话惊呆了，捂着脸想找地方躲起来。
    “你也快了。”林海嘿嘿一笑，毫不犹豫掰开她柔弱的手腕，霸道地吻上她微凉的嘴唇，这次毫不留情地破门而入。
    “呜......呜，”奥黛丽挣扎了一会，手臂缓缓抱紧了他的腰。
    “哗哗。”在松本和妮姬的带动下，分散在场内的各个保镖先响应，观众们下意识跟着鼓起掌来。
    “这是怎么回事啊？”
    “好好的，演到一小半怎么就发生这种事？”
    “我们为何要鼓掌，这是浪费我们的金钱，更是对我们的无礼！”
    有观众疑惑，也有人或许是出于嫉妒而愤怒，挑动起周围人的情绪。
    林海收回独门武器，微笑着凝视满脸红潮的奥黛丽，“等会继续，现在让我去满足这帮挑剔的观众吧。”
    奥黛丽微不可查嗯了一声，无力地坐在道具椅子上，目光却一动不动盯在这个‘凶残’的男人身上。
    “嗨，艾达，这就是中国剧院时遇到的那位吧。”一个女演员悄悄溜出后台，凑上来小声问道。
    奥黛丽羞涩地点点头。
    “真帅气，真霸道！”那名演员崇拜地看着林海背影，“没想到华人也有这么强大的男人存在，你真是太幸福啦。”
    很快，好几个同奥黛丽交好的演员、幕后工作人员涌到台上来，凑在她周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他们有人去过洛杉矶见过林海，这时一个个都很兴奋。
    不过，他们自觉地把奥黛丽同林海之间最佳观光通道留了出来，以便让她方便地观看林海的“表演”。
    “各位，请安静！”林海肃立台前，大声喝道。
    他的声音雄浑有力，中气十足，回荡在戏院中，观众们被他的气势所迫，大部分安静下来。
    “好了，安静下来的先生们女士们请坐下。”
    不知不觉，大部分人都不由地坐下了，还有十几个人站着嚷嚷着，散落在各个地方。
    “你们还有异议？”林海严厉的目光扫视过去，隔着几十米远都能感觉到锋芒。
    有人嘀咕着坐下了，有三个人却反而更加激烈。
    林海挥挥手，他们附近跳出来几个人，迅速捂着他们嘴巴拖离剧院，剧院中发出震惊的呼声。
    “大家不用担心，我是请这三位激动的先生去外面冷静一下，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林海大声道，“今天因为我出现的缘故，导致这场表演不得不中止，我很遗憾，也向诸位道歉。”
    “不过你们别急，你们今天的票钱，等会出去可以全额退款，另外剧院会给你们一张新票，放心，免费的。我相信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的演员们其实非常不错，只不过出了个美丽的意外。”
    “我来解释给大家听。”林海回到奥黛丽身边，单膝跪下，“我是这位美丽的女士失散多年的初恋男友，所以今天乍一见面，彼此都有些失态，我想热情的亚特兰大人会原谅我们，就像原谅可怜的斯嘉丽一样，对吗？”
    “对！”妮姬大声道，很快观众们也沸腾起来。
    这是什么桥段？
    好莱坞电影吗？
    看上去似乎比戏剧本身还戏剧，还好看啊。
    “亲爱的艾达，自从和你分开后，我的心中无时不在思念你，请你接受我的爱，此生不再分离。”林海看着奥黛丽，手轻轻一挥。
    全场哇的一声，观众们拼命地鼓掌，欢呼，跺脚！
    “答应他！”
    “太神奇了，这是今年最好看的戏剧！”
    “亚特兰大就是神奇之城！”
    “我要哭了！”
    一大捧用绳子草草捆扎起来的白色花朵，几乎铺满了小半个舞台，白玫瑰，白百合，白康乃馨，白迷迭香，这是白色的花海。
    “今晚不是戏剧吗，怎么会有魔术表演？”有个孩子刚刚睡醒，揉着眼睛大声叫道，全场观众哈哈大笑，鼓掌声口哨声更加响亮。
    “答应他！”
    “答应他！”
    在某些人刻意地带动节奏下，人们发出一波接一波的欢呼。
    奥黛丽静静看着他，他的眼睛清澈，温柔，平静，带着无穷无尽的神秘诱惑，却又给她强烈的安宁。
    她睁大眼睛，让自己不要流泪，慢慢伸出柔弱的手，放进林海的大手，微笑着连连点头。
    “亚特兰大！真爱永存！”
    欢呼的巨浪差点把福克斯的天花板给掀飞......

第0401章 去哈瓦那
    飞机缓缓降落在迈阿密机场，早已等候着的地勤人员冲过来，围着飞机加油、检修，林海握着奥黛丽的手，关切地看着她：“好些没有。”
    她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没事的，可能我不适合坐着飞机长途旅行吧。”
    “是飞机的缘故。”林海摇头，“飞机内部空间太小，噪音太大，这的确考验乘客的忍受力。”
    “嗨，我的朋友，难道这么豪华的专机还不能让你满意？”理查德松开安全带过来，一脸受伤的模样。
    这是一架由退役C97改装成的专机，属于梅隆家族，说实话，在1951年拥有价值超过150万美金的私人飞机，在欧美也不多见。
    飞机内部改造出6个座位，一个带着酒柜的小吧台，还有两个服务人员座位，加上两名机组人员，一共可以乘坐10人，满油情况下可以续航5000公里，完全可以从亚特兰大直飞古巴，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在离开美国境内时，他们还是选择在迈阿密做一次停靠。
    “毕竟是运输机，底子上的缺陷无法改造，噪音大，内部密封度不好，各种气味混杂。”林海摇摇头，“或许该问下波音，什么时候能推出他们的第一代真正的远程客机。”
    “我一直有关注，他们短期内还无法推进四发项目。”理查德摇摇头。
    波音公司是由第一花旗财团掌控的，幕后则是洛克菲勒财团，虽然与梅隆财团在石油市场上摩擦不断，但有竞争有合作才是美国大财团的作风，他们私下关系默契到让林海咂舌的地步。
    理查德从洛克菲勒财团那边打听到，因为朝战爆发，南越又初露混乱端倪，美国后花园的南美，最近也隐隐有些不稳，包括波音在内的美国大工业集团，现在全力投入配合美国军队的大生产之中，暂时放下了一系列民用产业开发计划。
    而本来准备在55年出厂的707四发远程客机，就至少往后挪了3年。
    “林，四发飞机我们只能等几年了，你这个安全带倒是真的不错，至少我坐在上面，安全感增加不少。”约克拍拍身上紧缚着的安全带，从空姐手里接过一杯咖啡。
    林海吩咐空姐送来酸奶和苹果，削皮切块，用酸奶搅拌后，递给奥黛丽，“吃点东西，对晕机有点用。”
    奥黛丽接过，拿着叉子小口吃起，林海毫不在意两个男人诧异的目光，大大咧咧说道：“福特的人已经到了亚特兰大，波音和道格拉斯的人什么时候能过来呢？”
    理查德目瞪口呆地看了他一会，竖起大拇指，“还是你做事大气，一句话就解决问题，波音和道格拉斯又不是梅隆参股的，我哪里能够影响他们。”
    “林，我觉得只要福特证明了安全带的有效性，其他厂家也会迅速跟风的，别忘了，在美国，人命才是最值钱的。”约克指了指膝盖上的报纸，若有所指道。
    他指的是朝战，因为在北韩山区一次旷日持久的攻坚战役，联合国军死伤惨重，美国国内报纸已经把麦克阿瑟打落神坛，大肆痛骂他为冷酷无情的刽子手，国会议员们也在串联游说，摩拳擦掌地准备扳倒他。
    老麦的位置即将不保，李奇微将军的新时代就要来到。
    林海微微感慨，又微微兴奋，在范布伦家族和老兵基金会的合力推动下，太平洋集团圣诞节期间就与李奇微搭上了线，邀请他成为基金会理事，彼时他刚从关塔那摩回到老家门罗堡，正在等待五角大楼的最新指令。
    这次前往古巴，李奇微还给了林海关塔那摩指挥官的私人电话号码，嘱咐他遇到急事可以向美军求助。
    “对了，林，你真的要买下福克斯的院线？”理查德微笑着瞥了眼奥黛丽，她脸色已经好多了，胃口大开，吃完酸奶苹果，现在吃起一小块煎牛排。
    “是啊，亚特兰大福克斯剧院是我们的福地，按照华人的传统，这个剧院我必须买下，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林海宠溺地看着奥黛丽，她回以一个略带羞涩的甜蜜微笑。
    “华特告诉我，买一间还不如整体收购，我就同意咯。”
    “亚特兰大真爱永存！你们创造了一个新的传说，据说已经有十几对新婚夫妇把婚礼现场预定在那间剧院了。”理查德哈哈大笑，脸上的羡慕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或许是看不惯林海两人的柔情蜜意，接着他故意添堵道，“不过，你不担心派拉蒙法案？”
    1948年5月，美国最高法院对联邦政府起诉好莱坞各大制片厂垄断经营的案子做出最终判决，判定大制品厂垂直经营为非常，要求制片公司放弃电影发行和院线放映的业务，因为这其中还夹杂着独立制片人行会对派拉蒙底特律院线的起诉，所以这条判例被称为派拉蒙法案。
    美国是案例法系，一旦形成判决先例，以后所有的判决都会自动参照这条判决，因此，这个判决也就成为一直高悬在好莱坞八大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在未来的近四十年里造成了八大业务的全面萎缩，以及独立制片厂的大规模兴盛，事实上它促进了好莱坞的兴旺发展，奠定了好莱坞制霸全球的法律根基。
    然而，资本家肯定不喜欢这样的制约，未来他们会想出各种方法绕过派拉蒙法案，而林海和太平洋，已经在着手做这样的事。
    “不是有约克嘛，我们可以迂回达到目标。”林海指指约克笑道。
    约克放下咖啡杯，并没有正面回答，“或许，几十年后，那间剧院和你们的故事，会成为亚特兰大新的景点。”
    在香江生活过多年，约克很理解华人的特殊情感需求，为了表示太古对盟友的支持，太平洋集团对福克斯院线的收购中，太古加入进来，甚至成为出头露面的主要投资者。
    控制这家新院线的公司，除了太古，还有香江一家新成立几天的机构，财务资料显示，它的大股东是陆运涛。
    香江不受派拉蒙法案管辖，陆运涛成立公司控股院线，香江当局毫无疑义。
    在新院系的股东权益书上，太古承诺，在条件合适时，会按照市价将股份出售给第二股东，最多保留5%，这项约定的时限是40年，也就是说，最迟在1991年之前，太古必然要卸下福克斯院线大股东地位，从而把它完好无损地交还到太平洋手中。
    半个小时后，飞机再次启航，林海握紧奥黛丽的手，她微笑着示意自己好多了。
    这次去古巴，名义上是陪约克考察甘蔗园，实际上，理查德和林海各有自己的打算，理查德最主要的还是要去家族的炼钢厂看看，顺便再考虑下林海提出的转卖建议。
    而林海，他就想陪着奥黛丽好好度个假，顺便去看看两位作家，再找机会见下革命伟人，然后带上一卡车的雪茄回来，要知道古巴革命后，这种货品对于美国人来说就是奢侈品了。
    藤井樱借口好莱坞事务繁忙，乖巧地回了洛杉矶，不过临走前一晚雨疏风骤，导致次日差点迈不动步，还是林海把她扶上飞机的。
    幸亏奥黛丽脸皮薄，当晚并没有跟着林海回去酒店，而是在他护送下，回到了剧团包下的一间小酒店，林海当着她的面，向鲁洛导演请了5天假。
    鲁洛能怎么办？
    福克斯剧院已经答应给剧团5天时间休息，然后再继续上演《琪琪》，甚至这5天的休息，剧院还出了费用。
    甚至因为这件美好的事情广为传扬，剧团在亚特兰大还出了名，当晚就有无数市民过来旅馆，请求合影和签名，要不是林海出面，通过理查德联系了当地警方，演员们甚至连觉都睡不好。
    鲁洛知道背后的金主肯定就是眼前这位，与半年前在洛杉矶时相比，这位年轻的华人已经不能同日而语。无论是福克斯的幕后老板，还是鲁洛的那位百老汇大亨老板，都已经不能和他相提并论，连梅隆家族和伦敦的施怀雅家族都出来为他站台
    从迈阿密到古巴首都哈瓦那，直线距离不过370公里，C97以低速穿越佛罗里达半岛和狭窄的加勒比水道，不过花了半个小时，就来到哈瓦那上空。
    此时的古巴，同美国的关系蜜里放糖，如胶似漆，两国可以直航，旅客落地签。
    自从1898年美西战争，美国击败西班牙成为古巴的“解放者”之后，古巴就变成了美国的自留地，古巴的历届政府背后都有美国的支持，古巴的经济特别是作为支柱的种植园经济，更是操控到美国背景的大财团手中。
    在过去的60年里，联合果品（UFC）带着绿帽子的武装人员，活跃在南美从巴塔哥尼亚高原到哥斯达黎加密林的广袤土地上，为公司开荒拓土，清除原住民，消灭地方商业竞争者，甚至发动暗杀和政变，清除行政上的桎梏和反抗。
    1951年，UFC拥有680万英亩种植园，资本金扩增至7.29亿美金，拥有员工13000名，武装人员2000人，自有铁路1890英里，自建港口19个，控制了南美93%的香蕉产量，约占世界香蕉产量的37%。
    这个臭名昭著的公司就是一个寄生在南美的怪胎，催生他的正是美国南方失去奴隶制后的大种植业主和农场主财团。
    而南美的石油煤矿等矿产，也被美欧瓜分殆尽，BP，壳牌，洛克菲勒，力拓，必和必拓等等超级企业已经占据了绝大多数资源，这背后，少不了洛克菲勒、摩根、花旗、第一波士顿等财团的阴影。
    在古巴更是如此，美资企业占据绝对优势，就连近十年来收缩了对外扩张步伐的梅隆家族，也在古巴拥有两间制糖厂，一个私人小港和一间钢铁厂。
    否则约克也不会主动邀请梅隆家前来一起考察甘蔗园，他打的主意大家都很清楚，如果不是了解未来几年内会有巨变，林海也会毫不犹豫加入到这个瓜分利益的狂欢中去。
    专机在哈瓦那西南20公里处的何塞-马蒂机场降落，这位古巴独立运动伟大领袖的塑像向他们招手致意。
    美国人在古巴就是上等公民，何况是从私人专机上下来的美国人。
    他们一行人，包括松本和其他两人的保镖，根本没有走机场的海关，当他们走下舷板时，古巴海关的人已经满脸微笑等候在那里。
    没有检查行李，没有检查武器，连护照都没有和持有人进行比对，三个海关人员飞快地敲下钢印，然后拿着理查德塞给他们的100美金，点头哈腰着倒退回破旧的皮卡上，扬长而去。
    “这就，好了？”奥黛丽傻傻地看着皮卡带起的烟尘。
    “好了！”理查德呵呵一笑，“不要小看他们，至少也是本地权贵家的子女或者直系亲属，迎接美国私人飞机的重任，不经过一番抢夺，是不会轻易落到他们身上的。”
    走出机场人数稀少的贵宾通道，闷热潮湿的气息，伴随着小贩们嘈杂的叫卖声扑面而来。
    “朋友们，热情、混乱而又旖旎的古巴欢迎你！”理查德笑着张开双手，他的前方，五辆吉普一字排开，每辆上面坐着一名古巴司机，人群被这些汽车所震慑，自动在远处围观。
    “噢，CJ-3A，去年刚刚上市的，我伦敦的庄园里也有一辆。”约克兴奋地叫起来，理查德终于找到一个发烧级的车友，两人热烈讨论着MA和MB的区别，为MA的存世量而争论不休。
    “别管他们，我们上车吧。”林海拉着奥黛丽的手走到第三辆车边，轻轻把她送上高高的车厢，然后轻松上去，松本按着肋差坐到副驾上。
    理查德终于想到该走了，他坐上第二辆车，约克坐上第四辆，行礼则放在第一和第五辆车上，车队缓缓驶离机场，沿着颠簸的土路朝远处庞大的哈瓦那城驶去。

第0402章 老哈瓦那
    在接近哈瓦那新城区时，道路终于由土路变成了柏油路，林海松了口气，替奥黛丽解开蒙住嘴脸的丝绸纱巾，她忽闪着大眼睛直直看着他，笑了，然后伸手轻柔地拂拭着他的脸。
    “没事，回房间再清洗吧。”林海抓住她的手，看了看手心里黄色的泥土，正想说几句感人的话，奥黛丽目光突然停留在他身后，惊喜地大叫：“看，是大教堂！”
    林海转头看了眼那座有着无数尖柱顶的黄色建筑，微微点头。
    这是典型的西拔牙哥特式教堂，是西班牙殖民时代留下的遗产吧。
    见到教堂，虔信天主教的奥黛丽自然万分欣喜，林海就只是欣赏了下它的沧桑和宏伟，并没有太过于激动。
    此时，车队已穿过低矮的新城区，进入哈瓦那湾西侧半岛的老城区，这里就是西班牙人在古巴最早的定居点所在，人们叫它老哈瓦那。
    车队穿行在仅容一车通行的狭窄花岗岩街道上，林海忽然想到了《速八》，好像就是在哈瓦那取景的吧。
    “天啊，好美！”奥黛丽捂着嘴，指着前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个铺着花岗岩石块的小广场出现在前方，中间是一座四方狮子喷泉，一侧是一大片罗马式立柱建筑。
    车队拐入广场另一侧的一座铁门，两个穿着白色亚麻衣物的古巴仆人各站一扇门后，扶着铁栏，弯腰行礼，这里是一栋白墙红顶的西班牙风格别墅。
    “朋友们，我们到了，欢迎来到我的庄园。”车队停在门廊处，理查德跳下车，一边抹着脸，一边挥手让大家下车。
    这栋占地3英亩的庄园位于圣佛朗西什科广场一侧，正对着圣弗朗西斯科修道院，庄园的另外一侧就是通往哈瓦那湾的阿尔门达雷斯河，地理位置极其优越，前后景观迥异，却又各具风味，实在不可多得。
    理查德穿行在庄园里，边介绍各个建筑边自我吹嘘，当年这栋庄园是西班牙古巴总督的居所，美西战争后被美国驻古巴大使买下来，30年代大萧条事情，梅隆家族又从这个大使的女儿手上买下来，28万美金，当年已经是很高的价格了。
    “林，我看奥黛丽特别喜欢这里，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考虑下转售给你的。”理查德绕到林海一侧，用诱惑的口吻小声说道。
    “真的？需要什么附加条件不？”林海促狭道。
    “给我在你的岛上建一座同样面积、同样风格的庄园，靠近大海就行。”理查德一脸“委屈”。
    “真的就这么简单，梅隆家怎么会做亏本生意？”林海故作惊讶。
    “坦白说吧，这栋庄园将是我个人的财产，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希望你能保证我和我的家人能够安全地居住在那里，”理查德真诚道，“你不是酋长嘛，这一点应该能够做到吧？”
    原来他是寻求保护的，林海暗自好笑，你一个美国的大财阀家族能够遇到的危险，岂是我一个小小的马里亚纳土酋能够抵挡的，不过看着他略带期盼的目光，他没有一口拒绝，沉吟片刻。
    如果不是知道古巴未来的巨变，这栋庄园他还真不舍得放弃，关键是奥黛丽发自内心的喜欢令她整个人都神采飞扬。
    “理查德，这栋庄园我就不需要你割爱了，我建议你有机会尽早转手他人，你知道的，我不看好古巴的未来。”
    理查德脸上浮现失落之色，心不在焉地点头，然后林海的下一句话让他喜出望外。
    “不过，在亚松森岛我会送你一栋差不多的庄园，就在我的庄园附近。”
    “林，你太不够意思了，根本不在意我这个老乡啊！”走在最后面的约克“悲痛欲绝”道。
    “谁不知道你在太平山顶有栋最大的豪宅，难道你还放着那不住，住到荒凉的太平洋上去？”林海撇嘴道。
    “哦，太平山顶哪里能和广袤的太平洋相比，你可别忘了，我祖上可是纵横四海的船长！”约克抗议道。
    “不如说是海盗比较合适吧。”理查德大声嘲讽道。
    “不，不，你不能侮辱我的祖先，胆小鬼，我要和你决斗！”约克假做扔掉手套，跃跃欲试着逼向他。
    “好啦，中世纪的大海是你们的天下，我不敢招惹你们。”理查德举手做投降状，约克得意洋洋转向林海，“轮到你啦。”
    “好，我同样送你一套，不过你得给我香江的一套别墅才行。”林海说道。
    “要不把我在薄扶林的那套送给你，面积虽然不大，可离中环很近。”约克想了会说道。
    “不行，太靠近闹市，不如把你们的那个船坞送给我吧。”林海笑道。
    “不，不，林，你胃口也太大了，太古船坞可是有5万呎。”约克大惊失色，连连摆手。
    “算了，和你开玩笑的，就薄扶林那套吧。”林海哈哈笑了，“不过你可以考虑下把船坞同观塘建发合作开发，你们把码头和船坞挪到观塘就行。”
    “这个倒的确是个好主意，让我们考虑下再说。”约克想了想点头道。
    林海和奥黛丽的房间被安排在主楼，一个正卧，一个次卧，半凸在外面的观景阳台正对着广场，位置极其优越。
    理查德和约克则跑去后院的副楼住下，那边更靠近河流，显得幽静些。
    等大家洗过澡，换过衣服，理查德以一桌丰盛的古巴菜作为欢迎礼，招待了远来的贵宾。
    吃过午餐，理查德和约克要去当地的糖业公会办事，林海婉谢了理查德派人陪同，他和奥黛丽，在松本的保护下走出庄园，准备好好逛一下老哈瓦那。
    在圣佛朗西斯科广场，他们逗留了很久。
    奥黛丽脱掉高跟鞋，坐在石栏上，把白嫩的小脚伸入狮子喷泉中，不时发出咯咯笑声，等她玩得累了，林海也不让她穿鞋，在她惊呼声中，俯身一个公主抱，把她放到旁边的铁制长椅上，奥黛丽脸色微红地看看他，低头逗弄起翘首观察他们的灰鸽子来。
    “这一幕很熟悉啊，哈瓦那假日！”林海斜靠在旁边的石墙上，眯着眼看着她，感慨又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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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3章 小偷
    “尊敬的骑士阁下，可以劳驾你拉我起来吗？”林海正入神，奥黛丽仰起脑袋，眯着眼看着躲在墙角阴影中的他。
    “乐意为你效劳，美丽的女生。”林海大步走过去，弯腰给她穿上高跟鞋，然后轻轻吻了她伸出的手背一下，叉起腰站着，奥黛丽笑着挽住他的胳膊，两人朝小街走去。
    他们徜徉在老哈瓦那狭窄的街道，为每一个院墙的年代而争论不休，一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第九街一个十字路口，面朝那座8米高的红色圆柱纪念碑默立。
    “在古巴的中国人没有一个是逃兵，没有一个是叛徒！”
    奥黛丽小声念出纪念碑底座上镌刻着的文字，神情肃穆。
    这是古巴独立战争华人纪念碑，1931年建立，这段话出自古巴独立运动期间著名将领圭萨达将军的《中国人与古巴独立》一书。
    “你们的族人令人钦佩，值得被纪念。”她握紧林海的手，喃喃道。
    “他们值得！”林海坚定道，目光遥望西方，那里就是这些流落异乡者的故国方向。
    古巴华人比下南洋的同胞们要悲惨得多，在这里他们的地位等同于从非洲贩来的奴隶，甚至没有婚姻和家庭自由，被迫与黑人结合，没有个人财产。
    1898年，好不容易同其他族裔一起赶跑西班牙人，可以松口气憋着劲发展，几十年过去，变天了，于是大部分人带着能够带走的细软跑去美国，留下来的，也就那样吧，参照很多同时期他国历史就能大致推断出来。
    流浪世界的华人，唯一成功的就是星家坡，所以不论政治立场和利益纠葛，林海对老李总理万分佩服。
    国与国之间又不是过家家，利益和立场不同不是很自然的嘛，谈利益时你谈感情，有用吗？再说了，普通人家分了家，子女同父母因为利益产生矛盾还不要太多。
    “阿米古！”（朋友）
    “欧拉！”（你好）
    不知何时，一堆人围了上来，边大声招呼边把拿着各种货物的手伸到两人面前。
    “没事。”林海把有些发慌的奥黛丽搂入怀中，苦笑着看着簇拥着自己的货物：椰子壳雕刻，贝壳粘起的船只，彩色棉花糖，油炸塔基（一种类似撒子的细棍状油炸食物），还有个小孩就托着两颗光滑的彩色鹅卵石。
    “会长！”同样被人群簇拥着的松本大声叫道，手按肋差，林海摇摇头，示意他不要乱来。
    奥黛丽看着那个衣衫破烂的小孩，小声道：“要不我们买几样东西吧？”
    林海点头，她喜滋滋拿起两颗鹅卵石，放下一美金纸币，小孩欢呼一声，钻出人群迅速消失在某条小巷中，其他人躁动起来，拼命朝两人涌来。
    “Stop！”林海大叫道，把奥黛丽抱离地面，弯着腰用后背朝外拱，努力靠近松本。
    “哇哇！”一大群小孩从巷子里涌出来，如泥鳅般钻过大人们的腿间，出现在林海两人身边，两只手齐齐朝上伸出来，手心里都是鹅卵石。
    “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奥黛丽把脸埋在林海的胸口，小声道。
    “没有！”林海坚决道，“只是这里实在不是一个合适的交易场所，或许我们该让这帮孩子们明白这一点，大家坐下来才能好好谈生意。”
    “圣佛朗西斯科！”他不停用英文解释，还把手指向两条街外的广场方向，小孩子们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让出一条狭窄的通道来，他终于快要和松本汇合了。
    就在这时，松本脸色突变，大叫道：“会长，小偷！”
    林海一直把大部分心神放在怀中的奥黛丽身上，生怕她被挤到，对于自身的防护心就少了很多，听到松本的提醒，他已经感觉到一只手从他的西服口袋里抽出，在采取下一步暴力行动前，他首先看了那个小偷一眼，然后愣了。
    这是一个最多十岁的女孩，罕见的华人和白人混血儿，眼睛大大的，正惶恐地和林海对视，林海笑笑，继续往外挤，女孩愣了下，调头就往另外一个方向挤出人群，撒腿往巷子口跑去。
    林海微笑着目送她离开，口袋里有个钱包，里面大概装了上千美元，应该能够改变她的生活吧，就在这时，他瞳孔骤然紧缩。
    三名带着巴哈马太阳帽的白人男子，粗鲁地推开路人，从不同方向逼近那条巷子口。
    女孩瘦小的身影即将钻进巷子口，林海松了口气，脸色突变，大叫道：“住手！”
    三名男子手已经从怀里拉出来，“砰！”
    女孩踉跄着倒下，三名男子举着枪围住她，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无能为力趴下，脚边有红色的鲜血流出。
    “Fuck！”林海把奥黛丽交给松本，大步飞奔过去，毫不客气地推开男子，弯腰仔细检查女孩的伤势。
    “林先生，这是本地小偷集团的成员。”一名为首的白人男子紧张地解释道。
    还好，子弹只是穿过女孩的小腿，看上去并没有伤到骨头，林海俯身抱起她，板着脸朝松本走去，“给我找车，我要送她去医院。”
    “可她是小偷啊。”有名白人还争辩道，他的头急忙拉住他，示意他别再说话。
    “可怜的孩子！”奥黛丽掏出丝巾，包扎好女孩的伤口，她闭着眼不说话，身体微微颤抖。
    激烈的汽笛声响起，两辆警车呼啸着冲过来停在纪念碑下，五个全副武装的警察跳下车，端着手枪包围住他们，厉声喝道：“把她放下！”
    “我们要送她去医院。”奥黛丽站到最前面，挥着手大声说道。
    “这位女士请你让开，我们要逮捕这名小偷，至于治疗，监狱里也有医院的。”见到她的容貌，为首的警官稍微客气了些。
    之前接林海来哈瓦那车队中的一辆缓缓驶来。
    “我不管她是不是小偷，我只知道现在她需要去医院，立刻，马上！”林海冷冷道，抱着她走向吉普，奥黛丽在边上握住女孩的小腿，松本握紧肋差，冰冷地扫视过警察们，转身跟了上去。
    “先生，我警告你，如果你带她离开，那你会被逮捕，这是我们的法律，小偷必须马上逮捕，无论是死是活！”

第0404章 官司
    古巴警察再怎么强硬，还是硬不过美国大资本家，在理查德暗地派来保护林海的保镖出示相关证明后，警察们悻悻然地收起武器，可是却不愿离开，而是跟随着林海的车子一起去了最近的天主教医院。
    等小女孩被送进手术室后，林海找到那个白人保镖头子，严肃地要求他立刻想办法联系到理查德，让他出面驱走那几个徘徊在医院门外的警察。
    半个小时后，一脸警车开进医院，上面下来一个脑满肥肠的官僚，直接给了为首的警察一个耳光，在他的咆哮声中，警察们仓皇离开了医院。
    那个官僚还特地上楼见了林海一面，表达了他和警方的歉意，虽然心中看不起对方，林海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和他随意寒暄了几句，就把他给送走了。
    小女孩的手术很快结束，情况非常良好，基本上不会有后遗症，林海询问她的家人情况，她却板着脸盯着天花板毫不理睬，最后奥黛丽微笑着把他推出病房，自己留了下来。
    几分钟后，她阴沉着脸出来，告诉林海小女孩的家庭情况。
    这个叫露西亚的9岁小女孩，的确是华人同白人的混血儿，不过她的父母都已去世，她现在的监护人是一个叫做托马斯的人，他是她父亲与另外一个黑人女人生下的哥哥。
    这个托马斯不是个靠谱的人，这是奥黛丽从露西亚口中所说再加以推断得出的结论。
    不过，毕竟他是她哥哥，也是法律意义上的监护人，林海还是让那个保镖想办法去通知他。
    一个多小时后，一个瘦高男子惶急地走进医院，他大概20岁左右，巧克力色的脸上一片阴郁，一双狭窄的眼睛四下打量，见到林海等人时立刻弯下腰来：“各位先生，露西亚给您们带来了麻烦，请您们宽恕她！”
    “托马斯是吧，我是林，刚从美国过来哈瓦那，这次事件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现在，我想问你对后续有什么要求？”虽然一见他就不喜，听了他的话更是不喜，林海还是尽可能保持着平和说道。
    “一切按您的意思办，林先生。”托马斯腰快要弯成90度，头更是快低到地面上，声音无比谦恭。
    “那就这样吧，医疗费我们已经支付，包括在医院观察一个星期的所有费用在内，”林海摇摇头，掏出被保镖们交回过来的那个钱包，把里面所有的现金，大概1100多美金，全部塞到他手上，“这些钱算是我对露西亚的一点心意，等她出院时，我们会再来看她。”
    “谢谢您，先生，天主会保佑您的。”托马斯拉着林海的手，连连道谢，头却始终没有抬起。
    也难怪他如此激动，此时一个古巴工人的月薪大概是50美金，这些钱足够维持一个四口之家在哈瓦那过上两年的小康生活了。
    林海蹙眉抽手，刚想带人离开，奥黛丽小声说道：“林，别忘了让他开个收条。”
    回去庄园的汽车上，奥黛丽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林海：“你是不是觉得我做事有些不近人情？”
    “怎么会？”林海连忙否认，“如果你是不近人情的人，那你为何要对露西亚那么好？”
    “我是指让托马斯写收条的事，会不会让你觉得我精于算计？”奥黛丽凝视着她。
    林海沉吟片刻，摇摇头，拉起她有些冰冷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中，微笑着看着她：“不会，我觉得你考虑事情很是细致，毕竟托马斯和露西亚不是一样的人，而我，在这种细节上，就太过于粗疏了。”
    “你不是粗疏，而是你这里每天考虑的都是大事，无论是金钱还是人数都牵涉甚广，哪里会在这种小事上多费心思。”奥黛丽展颜一笑，靠近过来，抽出手轻轻按压在他的太阳穴上，语气轻柔，“这种小事就让我来替你考虑就行，你好好休息会。”
    “嗯......”林海闭上眼靠在座椅上，脑部很是舒适，心中更是快意，没想到她竟然也不知不觉有了当大妇的觉悟，不过一张冰山俏脸突然闪现，一下子惊醒了他的美梦，东京的她会不会和奥黛丽发生争执呢？
    一想到这个暂时无解的难题，他的脑袋又开始发涨，还好有奥黛丽给他按着，否则还正是令人头疼，他干脆放空脑袋，什么都不去想。
    当林海醒来时，发现奥黛丽正靠在自己肩头，脸看着窗外，而他们乘坐的汽车正在海边的一条柏油路上缓慢行驶，窗户开了一条缝，海风吹进来，幅度正正好。
    “你醒啦，头不痛了吧。”奥黛丽扭转脸来，棕褐色的眸子里溢满关切。
    “不痛了，谢谢，艾达。”林海轻轻抱了她一下，“这是哪里？”
    “你睡着了，我就没让他们急着回去庄园，现在我们在莫洛城堡附近，你想要去看看吗？”
    奥黛丽的善解人意让林海心中温暖，轻轻拉住她的手，笑道：“莫洛城堡，好吧，我们一起去走走。”
    对于这个几乎可以代表哈瓦那代表古巴形象的著名景点，林海兴趣盎然，他也想借着游玩，冲淡早上事件带给两人的压抑之感。
    站在峭壁最外面那座高大的白色灯塔上，林海从背后搂着奥黛丽，两人默默看着蔚蓝色的哈瓦那湾，静静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静谧和和谐。
    这一时空的《加勒比海盗》，林海认为布延图会很喜欢参与投资，这个地方也自然不会错过。
    傍晚时，心情很好的两人刚回庄园，就得到了一个令他们如坠冰窟的坏消息。
    露西亚把他们告了，法院的传票刚刚抵达庄园，一场官司在所难免。
    “怎么会这样？我得回去医院，去问问露西亚。”奥黛丽不敢置信道。
    “她已经出院了，不知道被转到那间医院去，”理查德耸耸肩膀，“或许根本就没有再进医院，至少我没有打听到她在哪里，他们的那间住所，现在空无一人。”
    “天哪，他们想要做什么，露西亚还没有完全康复啊。”奥黛丽悲伤地低叹，捂着脸肩膀不停抖动。
    林海搂着她，轻轻安慰了好一会，等她稍微平静些，才转脸严肃地问理查德：“到底怎么回事？”
    “或许你对古巴未来的判断是正确的，我想我们被人盯上了，作为政治筹码。”理查德有些沮丧地说道，林海听出来他话语深处深藏着的恼怒和敌意。
    “不管怎么说，这场官司我们是无论如何都必须面对了，我已经在哈瓦那找到了最好的律师，而我的家族法律顾问团，也在赶来的航班上，所以让我们平心静气，等待开庭吧。”等说完了事情的大致缘由后，理查德坚定地说，“既然他们想要挑战美国，那我们接下来就是！”
    感谢老友【本拉灯】的月票！404，话说这一章怎么感觉这么诡异呢？

第0405章 遇见历史
    林海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与这个国家未来的最高掌权人的第一次见面，会如此快，也会如此地出人意料，还未见面，双方就已经划分了阵线。
    这一场官司背景极其复杂，在古巴拥有强大人脉的理查德在接到传单后，只打了3个电话，等了半个多小时，就基本上摸清了大致的来龙去脉。
    在林海等人离开医院后不到十分钟，就有神秘来客找到了托马斯，他们交谈了一会，托马斯就去办理了出院手续，用轮椅推着露西亚离开，被一辆伪造牌照的汽车接走，然后不知下落。
    差不多在他们离开医院后的半个小时，老哈瓦那区上诉法院就收到了署名为托马斯的起诉状，上面控诉了林海及其保镖对露西亚造成的身体和心灵创伤，要求判处这些人有罪并承担巨额赔偿。
    令人诧异的是，随着上诉状一起送抵法院的还有当事警察的案情认定书，基本上同意了托马斯的说法，在第9街路口发生的枪击伤人案，责任全部在林海这一方。
    理查德正是因为警察的异常表现，才敏锐地判断出来，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很快他打听出来了一些信息，当时赶赴现场的警察头脑以及另外2名警察，都拥有人民党背景。
    而递交起诉状的原告律师，正是名动古巴的前学生领袖、现大律师菲德尔先生，他刚刚获得哈瓦那大学法学博士学位不到半年，而在此之前的1948年，他因为参与哥伦比亚大学学生暴动而遭到通缉，不得不逃回古巴。
    同样的，大律师先生早在三年前就加入人民党，此时更是人民党党魁之下的第一人，可谓风头无双。
    “你看看，事情果然按照我们的猜测在进行。”佣人送来当天的晚报，理查德根本没有翻看，直接指着头版冷笑起来。
    林海有和小提诺李奥以及胡安学过一个阶段的西班牙语，虽然口语还勉强能应付，但是读报就很艰难了，令人意外的是，奥黛丽却能够流利地读写西班牙语，她为林海慢慢翻译起来：
    “这是一出悲剧，年幼的古巴贫民儿童父母双亡，为了生计不得不走上偷窃之路。
    来自美国的亿万富翁们，居住在靠近哈瓦那湾的大庄园里，带着女人和成群的保镖，悠闲地漫步在我们这座古老而美丽的城市中。
    这两者会有什么联系吗？
    照理不应该会有联系，一个高高在天堂，一个低落在地狱。
    然而，他们发生了联系，女孩去偷窃了亿万富翁的钱包。
    看似这一切不能怪罪亿万富翁，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
    女孩的父母是在一家美资炼钢厂里因为安全事故而双双身亡的，这家炼钢厂的主人，正是这几个亿万富翁之中的一个。
    那么，当偷盗发生后，我们的亿万富翁做了什么？
    他的保镖们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将罪恶的子弹射向女孩，9岁，父母双亡，毫无生活来源的女孩。
    这是对贫苦、无助、被侮辱和被损害的古巴人民最好的回答！
    他们有可以说话的子弹！
    他们也只会用子弹来说话！
    我想对此时正享受着安逸奢靡生活的美国来的亿万富翁说，这片哀伤低泣的土地，古巴，不再是你们肆无忌惮的乐土，这是只属于所有古巴人的家园！
    古巴，是古巴人的古巴！
    请你们收拾行李，尽快游过佛罗里达海峡，回到你们那个日趋堕落的罪恶国度去吧！
    古巴万岁！
    古巴人民万岁！”
    奥黛丽充满感情色彩的朗读，让整个大客厅安静下来，在这一刻，她似乎化身正义使者，朝着邪恶发出最响亮的宣言，最无情的抨击。
    “大律师的文采就是不凡！”理查德鼓掌，约克也哈哈大笑，林海看着沉浸在某种复杂情绪中的奥黛丽，苦笑不语。
    天然的对立，这是屁股问题，对方已经发出了檄文，看上去已经没有了调和的余地。
    他还是想做下努力：“理查德，可以设法联系到大律师先生吗？我们可以和对方私下和解。”
    “没用的。”理查德摇头，“我已经让哈瓦那市长出面，邀请他来庄园好好谈谈，你知道他的回答吗？”
    “资本家可以收买穷苦的工人，农民，但绝不可能收买一个真正的爱国者！”他的语气和表情，就似一个即将殉道的虔信徒，与这所庄园，这桌美食，完全不搭调，有着夸张的诡异的滑稽感。
    然而，大家都笑不出来。
    “那就这样吧，我们出庭。”林海扶着奥黛丽离开客厅，他必须尽快让她恢复正常，自怜自艾可是最容易得抑郁症的，而她敏感脆弱的特性，曲折悲伤的经历，让林海特别注意保护好她的情绪。
    第二天，舆论风雨招摇，然而林海等人都已不去在意，他陪着奥黛丽在庄园的河岸边安坐垂钓，总算让她恢复了一些笑容。
    第三天上午9点，林海、奥黛丽、理查德、约克，松本在内的四名保镖，以及由古巴当地律师和美国律师组成的7人律师团，在无数古巴人满是恶意的目光和肆意的大声诅咒声中，缓缓走进位于第6街的老哈瓦那上诉法院。
    开庭前，林海被法官叫进单独的小房间里，“林先生，作为法官，我需要履行法律赋予我的职责，最后一次确认，你愿意同原告方和解吗？”
    “我愿意。”林海苦笑点头。
    “那么，菲德尔先生，你愿意吗？”
    “不，绝不，我们绝不妥协！”略显粗糙的嗓音，决然，冰冷，如刀剑般杀气凛然。
    林海正视着他，年轻的脸上已经长着那一把未来会成为标志的大胡子，目光正如他的声音，凌厉，无情，看似看着林海，却根本没有聚焦，仿佛在他眼前的不过是随便就能跨过的某块石头，根本不值得多放心思在上面。
    “那就开始吧。”林海朝法官微笑致意，然后转身离开，从此不再正眼瞧这个所谓的大律师一眼。
    就凭他未来对华人和华夏的态度，这个人虽然传奇，但也不值得自己尊敬，如果不是不想煽动太多时空风暴，林海还真想做点什么有趣的事，来好好给这个老花棍子个深刻的教训。
    既然你想借此成名，借此获取你的政治利益，哪怕利用和伤害一个无辜的小女孩都在所不惜，那我们就好好战斗一把吧。
    无穷的豪气燃烧在他心中，挺着胸膛走进法庭，走上被告席。
    在这一刻，奥黛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灵震颤，他就如闪亮着天主光芒的大天使般令人信服，依赖。

第0406章 残酷斗争
    “这是我第二次上法庭了吧，似乎我就不能去新的国家和地区，一到某地就会发生意外啊。”
    林海自嘲着四下打量，原告席上正是托马斯，眼睛躲闪着不敢与自己对视，而旁听席上大部分古巴民众则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脸色愤然。
    在旁听民众的欢呼声中，大律师先生缓缓进入法庭，挥动着手臂朝他们致意，用了差不多一分钟才走完10米，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坐。
    林海撇嘴，虚荣一次次的膨胀，让他忘乎所以追求更高层次的冒险，结果遇到一个无能到极点的猪对手，竟然被他带着几十号人就“夺下了江山”。
    这种从小就带着家里雇工和父亲对着干，甚至让母亲气得吐血的人，能指望他有什么人性？
    这样的人登上高位，才是民众最大的悲哀。
    在法警的高喝声中，12名陪审团成员鱼贯而入，进入陪审席位，紧随着他们，那位西班牙纯血裔法官坐上了主审席。
    “原告托马斯起诉被告海林伤害其妹妹一案，现在开庭！”法官锤落声出。
    大律师首先传唤了事发当日赶赴现场的警察头子，那人详细讲述了当日露西亚中枪前后经过，旁听席上不断传来轻微的叹息声，连几个陪审团成员都露出同情神色。
    “海林，你对他陈述的事实有何异议？”法官问道。
    “没有，当天在第9街路口发生的事实就是那样。”林海坦然道。
    旁听席上开始喧哗起来，法官敲着小锤阻止了他们的进一步骚动。
    “那么，请原告律师陈述你们的要求。”
    大律师代表托马斯和露西亚兄妹，要求林海赔偿医疗费及后续费用5万美金，这虽然是狮子大开口，林海也无所谓反感不反感，他还真愿意支付这钱，只要这钱真能到达露西亚手中。
    出人意料的是，大律师竟然要求此案随即进入刑事流程，请求法庭当场逮捕林海，并立即以伤害罪，非常持枪罪，和危害公共安全罪起诉林海。
    赔钱林海可以接受，你这么搞，可就超过界线了。
    林海的律师们反击了，他们拿出当天在医院时，托马斯签署的收条，以及第9街几个店主的证词，证明林海在被露西亚偷走钱包后，主动放走她，还开口制止保镖开枪。
    而当露西亚受到枪击小腿受伤后，林海又不顾警察反对，主动送露西亚去医疗水平较好的医院紧急救治，不仅承担了医药费，还另外给了托马斯1000美金。
    所以说，林海在此案中的表现并无任何瑕疵，如果非要强行找出不妥，那就是他不该带着持枪保镖出来，可这在古巴是很普遍的现实，而且没有任何一条法律规定富商上街不得有安保人员随从。
    律师们还出具了保镖的持枪证，古巴内务部颁发的，发证日期是他们进入古巴的那天。
    这自然是理查德去补办的，没办法，大部分古巴官僚还是怕美国资本家甚于怕古巴人民党。
    直到后者拿起武器，走上暴力道路，才会变成最为可怕的怪兽。
    “被告，你愿意接受原告提出的赔偿金额吗？”法官沉吟片刻，问道。
    “出于人道主义，我愿意，更何况露西亚还带有我们华人的血统，华人一向有守望相助的传统，我希望她能在古巴这片美丽的土地上健康快乐地成长。”林海真诚道。
    “那么，原告方，你们愿意撤销刑事指控，接受被告的赔偿，由此接受本案的终结吗？”法官看着大律师先生，目光中有着太多涵义。
    “不！”大律师短促地怒吼道，“他必须承担刑事责任，古巴再也不是外国资本家可以为所欲为的国度，我坚信这一点，我们正义的人民也同样坚信！”
    旁听席上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法官冷冷看了他一眼，表情无奈地等了小会，才敲响小锤，勉强让屋里安静下来。
    “大律师先生，你非得把我送进监狱才肯罢休吗？”林海正视着他，目光和语气都很平淡，仿佛正在遭受指控的完全不是自己，“或许我可以提高赔偿额度，来换取你们的退让，不如你和真正的原告好好商量下再来答复我吧。”
    托马斯抬起头来，眼睛转个不停，显然动心了，可当见到大律师阴冷的表情后，他马上惶恐地低下头，不敢再看任何人一眼。
    果然是被你们操控了！
    林海冷眼旁观，心中狠狠咒骂着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投机者。
    他的律师团立刻展开反击，提醒法官和陪审团注意，既然持枪是合法的，那么危害公共安全罪这项罪名就值得商榷，因为保镖是在追击小偷的过程中开枪的，而当时那块区域并没有其他行人。
    至于伤害罪，也是出于保护私有财产的考量才会开枪，可能保镖的行动是有些过激，所以他们代表的当事人已经提出用更多的赔偿金额来弥补，而原告律师的坚决拒绝显然不是真正地为原告考虑，送被告入狱完全不能真正解决原告所处的困境。
    最后，律师们向法庭提出，要求露西亚出庭，让她和她的法定监护人再次同他们的代理律师严肃仔细地商量过后，再决定要不要接受被告方这边提出的和解方案。
    大律师冷笑着，向法官出示了露西亚和托马斯亲笔签署的全权委托书，又让托马斯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口，再次确认了他代理资格的有效性。
    庭审陷入了对林海不利的境地，大律师已经两次提请法官让陪审团进行讨论，从而决定该不该当庭逮捕林海并发起刑事指控。
    就在这时，法庭的门开了，所有人都惊愕不已，法官更是阴沉着脸，准备吩咐法警把人赶走，可见到来人后，他还是憋住了这口恶气。
    来者是古巴的内政部副部长，以及理查德，他进来就远远朝林海点点头。
    看来他们事情办妥了。
    林海的律师们立刻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开始从根子上进行反击。
    “从之前警察们所陈述的事实中，我们突然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所以向尊敬的法官大人提出申请，希望能再给我们一次闻讯证人的机会。”
    律师们谦恭地提出要求。
    “反对！”大律师大声抗议道，“原告已经承认之前的事实，再次闻讯毫无必要。”
    “正因为有新的疑点产生，为了保护我们的当事人，同样为了尊重神圣的法庭，我们才提出这样的要求。”律师们决不让步。
    法官瞥了旁听席上的内政部副部长一眼，对方微不可查地点头，他立刻敲响小锤，同意了被告方律师们提出来的申请。
    这几个当事警察经过闻讯后，都留在法院单独的留置间里，随时等候法庭的传唤，法警得到法官的命令，出去传唤他们。
    几分钟后，法警满脸惊惶地冲进法庭，大声叫道：“阁下，他们逃跑了！”
    法庭内一阵惊呼声，人们不敢相信听到的事实。
    法官脸色难看地看着席间坐着的内政部副部长，对方对他微微点头，一个随从经过他的同意，起身走到他面前，递上一张纸条。
    “因为发生突发事故，庭审暂时中断，原被告双方等候法庭的下一步通知。”法官大声说道，用小锤宣告了本次庭审的终结。
    林海走下被告席，微笑着迎向同样微笑的奥黛丽。
    “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无论你们使用如何卑劣的手段！”大律师走进他，阴沉道。
    “绑架并撺掇无辜，利用民事案件来制造社会分裂，鼓动国民盲目的排外情绪，难道就不卑劣？！”林海还未作答，奥黛丽愤愤不平地还击道。
    “我们虽然追求利润，至少本心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你们不追求利润，可你们的追求，本心却毫不关心人类的尊严和生命。大律师先生，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你做得这一切是否是真的为了你嘴里的古巴人民，还是只是为了满足你日益膨胀的个人英雄主义虚荣感。”
    林海搂着奥黛丽，抛下这段话，在理查德等人的陪同下离开法庭。
    出去后，理查德给他介绍了古巴内政部副部长，也是梅隆家族在古巴的最高级别关系人，除了这位强力部门领导人，梅隆家族至少还同数位议员及市长保持着长期的良好关系。
    等这位高官告辞后，林海深深看着理查德：“你们做了什么？”
    之前理查德告诉林海，他会想办法去做某些工作，以便让庭审朝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发展，没想到这五名警察跑了，实在太匪夷所思。
    “他们被他的人带走了。”理查德干脆回答。
    “然后呢？”林海小声问道，奥黛丽蹙眉走远了些，不想听到这些阴暗的事情。
    “被控袭击法警，畏罪潜逃，或许‘他们’已经在和追捕者的枪战中死亡了吧。”理查德轻描淡写道。
    “......”真够狠的，林海默然。
    “一个是执政的独立党，一个是最大的在野反对党，在古巴，这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既然他们暴露了倾向，那也就不要责怪自然而来的惩罚，更何况，他们得罪了你，也就得罪了梅隆，得罪了伟大而强悍的美利坚。”
    见他脸色不豫，理查德解释起古巴党派斗争的残酷现状，虽然表面上是合法的议会斗争，但是双方透过各自掌控的行政力量，无时无刻不在侵蚀和摧毁对方的领地和领民。
    公开暗杀不至于，私下的诬蔑，造谣，乃至通过制造意外让对手消失，乃是家常便饭。
    似乎，拉丁美洲的民主国家大都是这个鸟样！
    低下的经济状况，众多低素质的人口，垄断的权力阶层，道德被金钱摧毁的社会状态，民主还不如毒菜。
    林海能报出来一连串名字：委内瑞拉，墨西哥，萨尔瓦多......
    “对了，忘了告诉你，露西亚被我们找到了。”理查德补充道。
    “真的？”奥黛丽敏锐地听到了这个名字，跑过来兴奋道。
    听说小女孩已经被送到庄园后，奥黛丽加快步伐，第一个上了车，看着她的背影，理查德淡淡道：“托马斯怎么处理？”
    林海有些震惊地看着他，他耸耸肩：“我的朋友，请你放心，至少现在为止，古巴还在我们的有效掌控下，最多跳出来几只不听话的老鼠，或许能够偷吃到一些残羹冷炙，可我能够担保，它们饱餐的时间不会太久，就会被送回黑暗中再不醒来。”
    “给他些钱，让他随便去哪个国家吧，只要不留在古巴，就不用伤害他的性命了，否则露西亚以后知道了，会恨死我们的。”林海沉吟片刻说道。
    “好吧，就像妮姬说过的那样，你总是有着高出我们平均水准的一丝人性。”理查德苦笑着，召来保镖吩咐了几句，很快有人离开他们团队。
    回到庄园，奥黛丽见到了小腿帮着纱布的露西亚，她如一头受惊吓的小鹿般，躲藏在一间儿童卧室中，用绵软的羊驼绒毯子裹住全身，只露出一小部分脸，不安地看着大门口进来的她。
    “我的宝贝，可怜的露西亚。”奥黛丽冲上去抱她入怀，脸上满是慈爱和不舍，口中不停低语安慰着她。
    林海悄悄退出房间，走下楼梯，理查德手点着刚送来的报纸，“他们应该吓坏了吧，竟然毫无发言，连最为激进、最喜争取名望的大律师先生，休庭后也坚拒了几家媒体的采访。”
    林海随意翻了下报纸，蹙眉摇头：“他们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我想这次庭审以及我们的行动，说不定更加刺激了大律师先生，他或许在憋着大招吧。”
    好不容易弄清楚憋大招的意思，理查德哈哈大笑：“苍蝇飞的再快，也飞不过蜻蜓，泥鳅钻的再深，也深不过蚯蚓，我们就玩自己的，看他会有什么后招没有。”
    【今天身体不好，下午去挂了水，傍晚回来写得感觉不畅，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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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7章 海明威
    大律师幕后势力的反扑，一时之间还看不到，他们自然不会坐等，该做什么照做，理查德和约克去过糖业协会和甘蔗园主协会，明天准备去太古看中的位于曼萨尼亚南郊的那块甘蔗园实地考察。
    那片区域虽然在古巴南部的半岛上，风光却一点也不旖旎，因为位于台地边缘的缘故，可以说有些恶劣，然而当地富含钾肥的土壤，正是种植甘蔗最好的土壤之一。
    如果不考虑几年后的政局变幻，这块地算得上是不可多得的黄金宝地，不要说约克，连理查德和林海也垂涎欲滴。
    现在经过这场突如其来，又被自己这方暴力破解的变故，理查德和约克都有些相信林海对古巴未来的悲观看法，这次考察也只不过是照顾古巴某些要人的脸面，顺便安抚他们自己郁闷的心灵罢了。
    他们决定把所有保镖留给同样准备外出的林海，林海投桃报李，晚餐后拨打了关塔那摩海军基地的电话。
    次日清晨，林海等人刚刚用过早餐，一架美军的水上飞机大摇大摆降落在庄园背后的阿尔门达雷斯河上，下来一支全副武装的美军小队，带队的是一个美军少尉。
    和林海打过招呼，少尉带着小队，保护着理查德二人离开庄园，林海在前，奥黛丽牵着仍然有些惶恐不安的露西亚在后，在松本和多达十几名保镖的护送下，开着五辆吉普车，鱼贯而出。
    车队快速穿过人流拥挤的老哈瓦那城区，这次林海和奥黛丽看向外面的目光就有些复杂了。
    “这个国家很美丽，人民也很淳朴，可他们为何要敌视我们呢？”奥黛丽把露西亚的小脑袋搂在怀里，有些委屈地说道。
    “你觉得他们生活得如何？”林海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提了个问题。
    “我看下来，他们应该挺快乐的啊。”
    奥黛丽说的没错，南美洲居民即使生活条件再差，对生活的态度一向乐观，就像后世圣保罗贫民窟的居民，即使几无立锥之地，仍然欢快地踢着足球，跳着桑巴。
    他们对殖民者，对康姆内森，对种种外来势力，态度都差不多，并不热情也并不盲目排外，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混血儿，是各人种、各势力、各思潮交融的结果。
    “他们的确很快乐，无论贫穷还是富裕，生活总要继续的，不是吗？”林海笑着揉揉露西亚干涩的头发，“可总有一部分人，想要得到更多，然而他们势单力薄，支持者很少，因此，他们不得不用各种所谓的思想，蛊惑占据多数的平和的人群，同时，他们必须竖立起一个敌人，哪怕这个敌人根本就不存在。”
    “我们就成为了这个敌人？”奥黛丽睁大眼睛。
    “嗯。”
    “可美国人从西班牙手里解放了他们啊。”奥黛丽不解道。
    “解放者可以变成别有用心的阴谋者，在我祖国的历史上，这样的事例有很多。”林海嘲讽道，“事实上，美国人的确是有目的的，他们希望能够保有在加勒比地区的战略优势，而经济利益只不过是附属品。”
    “可世界不就是这样吗？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总是为了利益，哪怕价值观或者信仰，也同样可以归入利益的范畴。”奥黛丽喃喃道。
    林海诧异地看着她，没想到她的见识竟然也如此深远。
    “我说错什么了吗？”奥黛丽羞涩地低头。
    “没有，你说得很有道理，甚至超过了很多政治家。”林海夸赞道。
    在两人的闲聊中，车队开出大哈瓦那城，沿着加勒比海岸，朝东方行去，大概半个小时后，接近了他们的目的地，一座名为柯西玛尔的小渔村。
    渔村不大，三十几栋木屋散步在岸边的高地上，最为显目的是有着长长木栈桥的码头，稀稀落落停靠着几艘小型手划木渔船，码头后面的小山坡上，是一座面朝大海的小酒馆，有喝得醉醺醺的男人，跌跌撞撞撞开两扇装着弹簧的矮木门出来，骂骂咧咧地走向不远处的渔村。
    车队就在酒馆下面的平地上停下，下车后，林海很正式地对奥黛丽说道：“艾达，我得提醒你，我们即将见到的不止是一名记者、作家，他还是一个酗酒的暴躁老头，一个好色的下流之徒。”
    “我不是有你嘛，你会保护我的，对吧。”奥黛丽右手搂着露西亚，大方地把左手交到林海的右手中，“带我上去，我的骑士。”
    推开两扇仍在摇摆的木门，松本第一个进入酒吧，林海三人随后进去。
    因为上午的缘故，酒吧内顾客不是很多，靠门的柜台后面站着胖乎乎的老板，而靠窗的最好位置上，背对着门，坐着一个魁梧的男子，正眺望着下方的港口和大海。
    “几位，请坐，要来些什么？”老板撑着柜台，好奇地打量这一个奇怪的组合，东方人，欧洲人，还有混血儿。
    “我们找海明威先生。”林海说道。
    “哦，他就在那里。”老板指着那个魁梧男子说道。
    “谢谢，等会我们入座后你可以过来点餐。”林海微笑着谢过，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走向那处餐桌，松本则直接贴着柜台站着，看似随意地四下打量。
    当他们转到男子对面时，他的容貌全部显露出来，偏肥的长方脸，一脸的络腮胡子毫无修饰，眼窝深陷，嘴唇有些浮肿，看上去他精神不是很好。
    “是海明威先生吗？”林海客气地询问道。
    男子早就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此时微微点头，目光扫过林海，露西亚，在奥黛丽脸上停留了会，喉咙沙哑道：“是我，请问你们？”
    “我是来自美国的林，这是我女友奥黛丽，这是露西亚。”林海介绍了自己三人，没等他邀请，就替两位女士拉开了椅子，自己也随之坐了下来。
    海明威眉头一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异笑声：“我知道你是谁了，刚刚从法庭上下来的那位亿万富翁。”
    “或许是吧。”林海苦笑下，“我只能告诉你，这一切都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无论官司还是金钱。”
    “有钱人总是有时间去思考更多，所以他们很快就会厌倦金钱，豪宅，甚至女人，或许只有大麻和炮火才能让他们找到一丝兴奋。”海明威的话非常尖刻，口音极其古怪，并不是很像他家乡芝加哥的口音，太平洋集团有芝加哥员工，林海听出来他们并不一致。
    “我应该还没有达到你所说的境界。”林海当着他面亲吻了下奥黛丽的左手手背，给她和露西亚倒了两杯柠檬水，然后坐下来微笑着看着他，就当没有听到他那毫不掩饰的嘲讽，如老朋友般自然地展开话题。
    “那么你呢，海明威先生，你在这里是在思考人生，还是思考下一部作品，对了，来古巴之前，我在亚特兰大买了你的那部《渡河入林》。”
    “他们都在疯狂批评和辱骂那部小说，你觉得怎么样？”海明威的目光从奥黛丽脸上转回来，炯炯盯着林海，关切道。
    《渡河入林》是海明威于去年刚刚出版的小说，书名来自于南北战争时期南军名将杰克逊（也就是亚特兰大郊外石山公园上的雕像之一，绰号石墙）临死前所说的话，“让我们淌水过河，到树荫下休息”，小说描写了参加过二战的军官回到威尼斯当年战斗过的地方，发生的一段追怀与激情交织的故事。
    其实这写的就是海明威本人的经历与体验，他在1949年回到威尼斯，与当地一名酒馆招待女郎发生了一段不伦之恋。
    小说出版后，饱受批评和指责，所有人都表示失望，他们并没有看到创新，只看到庸俗不堪的语言，颓废甚至下流的主人公。
    林海也是如此，这部小说他只翻阅了不到五分之一，就扔在了阿尔特莫尔酒店套房的沙发上，退房时也没有带走。
    不过他自然不能这么说，“可能他们对你的期望太高，所以失望也就越大，而对我这样的纯新人来说，看你的小说就像身临其境，我能感受到主人公无时无刻怀有的莫名失落，还有内心深处挣扎着的绝望和悲伤。”
    海明威眼睛发亮，咧嘴笑了，举起杯子，这才发现林海还没有任何酒水，他拍着橡木桌子，大声叫道：“老比尔，上一杯莫吉托。”
    “这位美丽的女士，请问你要同样来一杯吗？”他殷勤地询问奥黛丽，奥黛丽礼貌地笑下，摇头，低头继续和露西亚小声说话。
    胖老板拿过来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装满了有些浑浊的朗姆酒，塞满了绿色的薄荷叶，又加了冰块和青柠片。
    古巴盛产甘蔗，自然也盛产以甘蔗蜜糖为原料的朗姆酒，这种本来只是中下层人士喝的酒因为加勒比海盗的传说而扬名天下，这几年逐渐为崇尚原始的欧美上层所喜爱。
    林海举起杯子同海明威干了下，喝了一小口，甜润醇香，口味不错，至少比威士忌的口感好上很多。
    喝过酒之后，海明威情绪高涨很多，说话也不再像刚开始那般尖刻，热烈地同林海讨论着他记忆中的香江。
    1941年，海明威被他的第三任妻子玛莎拉着远渡重洋来到香江，作为战地记者准备进入内地采访华夏的抗张，饱受折磨的海上旅程后，他们在尚未被日军侵占的香江受到了热烈欢迎。
    玛莎独自坐着飞机穿越日军飞机和高射炮组成的封锁线，抵达山城，开始她对华夏抗战的报道，而贪图享乐的海明威则留在香江，居住在香江大酒店的豪华套房内，每日里出席酒会和舞会，或者在担任过中山先生保镖的英国人科恩的陪同下，前往西贡的山区打猎。
    因此，海明威对香江的印象非常不错，喋喋不休地同林海讨论着很多话题，香江大酒店最为出名的蛋挞的口味，半岛有名的三层塔下午茶的吃法，以及湾仔百乐门舞厅里沪上舞女的舞技和容貌。
    林海一边敷衍，一边偷偷观察奥黛丽，还好，她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注意力似乎完全在谨慎的露西亚身上。
    海明威没有提及自己后来的内地之行，在玛莎的回忆录中，这段华夏内地之行给他们俩个留下了永世难忘的不良回忆，主要是因为落后的生活方式让他们无法忍受，而这段东亚之行，也是两人最后的共同旅行，回到巴黎后，两人就离婚了。
    “你是渔夫出身，我对你的经历很感兴趣，因为我也想做一名渔夫，能钓起马林鱼的那种。”谈及林海的履历时，海明威说道。
    林海稍稍谈及了自己在海上的生涯，谈到捕捞金枪鱼和太平洋鳌龙虾，也谈到遇到虎鲨幸运成为朋友，海明威听到最后，激动地用金属勺子敲击起玻璃杯来，口中哼唱着西班牙语歌曲。
    “这是西班牙船歌，由水手们传唱至今，鼓舞着我们走向大海，走向这片神秘的新天地。”他兴奋地叫道，“或许，你可以带我去海里捕捉真正的大马林鱼，船长先生！我的保利娜就停在码头上，白色的那艘最漂亮的，看见了吧。”
    保利娜其实是他第一个妻子的名字，被他用来命名了自己的小渔船，海明威对女性的不尊重是出了名的，就如他用第二个妻子的名字为题，写了一首不时在其他女性面前咏唱的淫诗。
    这一点很让林海不以为然。
    他自然不乐意陪着这个糟老头子去海里，陪着奥黛丽晒晒太阳，吹吹海风，喝喝冰水不要太棒，于是他转移话题道：“我有个小建议，你为何不写一部描写大海，渔船和渔夫的小说呢？”
    海明威猛拍桌面，大声笑道：“你说得太对了，我脑海中一直有一个朦胧的影子，他每天都在对我说着他在海上的故事，然而我再怎么用心倾听也听不清，不过，自从听了你讲的故事后，这个人的容貌和声音就渐渐清晰了。”
    林海目瞪口大：“那个人不会很年轻吧？”
    “不，不，那是个老头，比我，比比尔还要老很多。”海明威连连摇头，眯着眼看着远方海面上飘过的帆影，“他已经太久没有渔获了，然后有一天他独自一人出海，终于捕捞到一条几百磅的大马林鱼，现在他在发愁，该怎么回到码头......”
    大家都没有说话，静静想象着那幕场景，清凉的海风从打开的窗户里吹进来，撩动着奥黛丽的长发，林海也眯起眼，感受着空气中淡淡的美好气息。
    “抱歉，我走神了。”过了好久，海明威回过神来。
    “我们也走神了，你的故事太有意思了，能让人进入一种神奇的状态中去。”林海称赞道，“对了，海明威先生，我在好莱坞有一家电影公司，我想请问下，你已经出版的几部小说的电影版权现在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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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8章 满载而归
    与海明威的交涉结果令人满意，虽然过程并不是那么愉快，这个倔强而稍显粗鲁的男人，对于利益的斤斤计较，对女主角的肆意指定，让奥黛丽回城的路上还不断惊叹，甚至是抱怨。
    除了已经被20世纪福克斯公司买去的《乞力马扎罗山的雪》电影版权，林海不惜花费50万美金的高价，买下了《太阳照常升起》，《丧钟为谁而鸣》，《永别了武器》，以及海明威还在构思中的《大鱼》这几部作品的电影和电视版权。
    另外，他还同海明威约定，等福克斯公司的小说版权到期并不再续约后，将《乞力马扎罗山的雪》这部小说的电影电视版权重新出售给林海。
    双方签署合同中的版权期限是10年，10年内如果有拍摄成片并成功上映，版权自动延续10年，否则合同自动解除。
    林海向海明威承诺，他的电影公司，将在未来5年内把这些电影陆续推上大银幕，并组成一个海明威电影系列，使之成为好莱坞不朽的经典。
    而且如果一切顺利，林海的电影公司将在5年后设立一个海明威奖，专门奖励每年改编电影最成功的小说原作者。
    林海最后承诺的这一点深深打动了海明威，使他完全放弃了之前谈判过程中的固执和狂傲，变得非常配合，接下来的谈判就是喝酒聊天加同意。
    “林，你好像很看重这部小说？”回城的汽车上，见林海不时翻看着那沓手稿，奥黛丽小声问道。
    “是啊，或许是出身渔夫的缘故，我对这部小说情有独钟，”林海抬头笑了，“艾达，就像我对你一样。”
    奥黛丽嗔了他一眼，满心甜蜜地轻靠在他肩头，目光慵懒地看着窗外蔚蓝的大海，白色的船帆。
    林海正在翻看的是《大鱼》的原始稿件。
    这部被海明威命名为《大鱼》的小说，也就是未来获得普利策奖和诺贝尔奖的《老人与海》，为了推销这部作为搭头的小说，以便让自己的收入变成整数，海明威积极向林海展示了这部小说的初稿，仅仅是几篇粗糙的人物小传，加上几幅铅笔素描画。
    一切还在构思中，甚至连人物名字都只有一个对的上号。
    林海表面不置可否，然而心里惊喜若狂，借口作为合同附件，在海明威誊写过后，拿走了这些最原始的人物小传和铅笔素描，当然，上面都有海明威的签名。
    又一件具有历史价值的文物入手，林海自然爱不释手。
    汽车猛地一震，驾驶员大声说着抱歉，松本皱着眉观察着外面状况，很快回头小声对林海说：“大人，没其他事，刚才路上有个大坑，上面盖着甘蔗叶，他没有看见。”
    林海点点头，奥黛丽惊醒过来，坐直身子。
    “你再休息会吧，还有半个小时才回到庄园。”林海拉着她手，微笑道。
    “不了，刚才不知怎么就睡过去了。”奥黛丽脸红扑扑的，“可能，我说了你不许笑话我，可能在你怀里，我找到了好久没有的安全感，就像在父亲的怀抱。”
    “那是我的荣幸，我愿终身享有这种荣幸。”林海真诚地看着她，目光中满是宠溺的柔情，他了解她的过去，她和父亲的关系很不好，从小就缺少父爱。
    “嗯。”奥黛丽深深看着他，缓慢而有力地点头。
    “对了，关于那几部电影的女主角，你对海明威的建议怎么看？”林海嘴角翘起，想到在小酒馆里，海明威对奥黛丽惊为天人的不迭赞美，甚至是献媚，他就想笑。
    “他果然如大家所说的那样，是个不折不扣的色棍！”奥黛丽皱着琼鼻，抱怨道，“看见他的眼神，我就说不出的厌烦。”
    “反正眼神也不会真的伤害你，就随他去吧，至少我们以后不大可能再见他，除非他从那个渔村跑回美国来，不过我想他短期内应该没那个雅兴。”林海笑眯眯拍拍她的手，“不过他的建议我倒是挺支持的，或许你可以尝试着担当主演。”
    “我可没有电影经验，舞台和银幕表演可是截然不同的啊。”奥黛丽有些惊慌道。
    “慢慢来嘛，反正我是公司老板，我不怕浪费胶卷。”林海豪气道。
    “那也不能真的浪费，毕竟工作人员要说闲话的。”奥黛丽嗔了他一眼，“不过，我愿意先从小配角演起，哪怕没有台词都可以。”
    “好，就这么说定了，等你亚特兰大的演出结束，我们就去好莱坞。”林海高兴道。
    奥黛丽蹙眉想了会，略有些为难地说：“好吧，不过我们得好好和鲁洛导演，以及米勒先生打过招呼。”
    “放心，我会让他们满意的。”林海点头，最多私下里多给些经济补偿吧，实在不行，干脆把剧团从米勒手里买下来，让他们搬到好莱坞去定点演出，地点嘛，就在中国剧院，自己同格劳曼的协议也到了该履行的时候了。
    他们回到庄园后不久，理查德派往牙买加的人员回来了，他们在当地找了两天，查询过所有出入境记录，并没有发现履历包括军情六处或者五处，或者海军情报局的退休军官进入牙买加，无论校级军官还是尉级军官。
    “或许他还没有去牙买加了吧。”打发走了他们，林海沉思起来，他根本记不得《007》原作者的姓名，只记得身份和职业。
    算了，这次没有找到，等明年再来一趟吧，最多三年内，这个人一定会出现在牙买加的。
    林海记得很清楚，未来有一篇关于《007》写作情况的报道，上面清楚注明了这部小说诞生于朝战时期，作者是从事过情报工作的前英国海军军官，地点就在牙买加。
    理查德和约克在次日上午回到庄园，两人风尘仆仆，情绪不是很高，林海一看就知道，他们应该做出了决定。
    果然，约克告诉他，他和理查德现场考察过那片庞大的甘蔗园，条件非常不错，可无论亲自坐船赶来的关塔那摩美军最高指挥官，还是梅隆家族在当地的重要关系人，都向他们表达了同一个建议，那就是古巴局势未来堪忧。
    在经过一番痛苦的思量后，约克决定放弃这次冒险，毕竟种植园可是无法像其他公司那样，大部分财产都可以随时撤离的。
    “太古决定，未来的发展重心在巴西，菲律宾棉兰老，以及北马里亚纳！”约克若有深意道。
    “欢迎！”林海轻轻拥抱了他，两人各自在对方耳边小声说道，“愿我们成为真正的伙伴。”
    拉到一个重量级的同伙，林海非常满意，未来在棉兰老的某些过激行动，至少有人分担一部分压力了。
    太古是英国财团，这一点很重要，美国有梅隆，这样的话，太平洋集团在世界最强大的两个国家，都拥有了比较密切的合作伙伴。
    午餐后他们休息了两个小时，下午三点赶往机场，搭乘那架私人专机，准备返回亚特兰大。
    飞机的货仓里，满载了整整一吨的哈瓦那雪茄，而飞机的客舱里，增加了一位惊喜又惶恐的小乘客，露西亚，此时她正紧攥着奥黛丽的手，害怕任何一个人的靠近，包括林海。
    林海只能把没有所在的双手抱在脑海，郁闷地看着窗外的加勒比海，总算是带着两大收获满载而归，这让他稍微好受些。
    （今天只有一章了，明天我争取码两章出来，这个星期，有些累啊，请朋友们多多包涵，西峰拜谢！）

第0409章 重回好莱坞
    飞机降落在亚特兰大杰克逊机场时，已经是傍晚5点，剧团明天就要恢复演出，奥黛丽不愿意去阿尔特莫尔酒店住，她同母亲一样，是个虔诚的天主教徒，严守婚前洁身，哪怕在哈瓦那，她也坚持睡自己的房间。
    林海无奈，也尊重她，把她送到剧团所在旅馆，两人依依不舍地分别。
    鲁洛站在二楼窗口，看着林肯车远去，听到旅馆内的剧团成员爆发出欢呼声，应该是奥黛丽在分发礼物，他长长叹了口气，不知道这次亚特兰大的演出结束，剧团未来会去向何方。
    “嗨，老板，哈瓦那之行很美好吧。”一回到自己套房，几个手下就‘不怀好意’地围上来。
    “嗯，挺美好的，虽然与你们相信的可能不太一眼。”林海笑道，“礼物随后送到旅馆，每人一箱雪茄，不抽就拿去送人。”
    几人感谢过他的慷慨，华特捅了下安德鲁，后者对林海道：“老板，有件事我得先向您道歉。”
    看着这几人诡异的笑容，林海疑惑道：“怎么了，我看你们好像都有份啊？”
    “是的，我们在亚特兰大的几个委员会成员，分别同张先生和上川先生通过气，大家一致决定，收购米勒手中的百老汇富顿剧院以及附属剧团，这事事先没有经过您的允许，是我们的错。”
    林海笑眯眯看着他：“下文呢？”
    “您不生气？”安德鲁询问道。
    “我为何要生气？”林海摇头，“这本来就是我规划中的事务，不过你们这样做，难道就是为了讨好我？”
    “不是的。”华特发声了，“我们觉得富顿剧院无论地理位置，还是硬件设施都是百老汇的翘楚，如果收购下来，一旦将来时机成熟，可以迅速改造成影院。”
    “而鲁洛带领的这个剧团，也可以为凯利管理的电影公司提供很多专业人才，包括演员，美工，化妆，灯光等等。”安德鲁补充道，“哪怕还是以剧团形式继续演出，我们也不会亏本，通过我们的院线资源，甚至还能更进一步。”
    为了规避派拉蒙法案限制，太平洋直接控股的是院线公司，而好莱坞的那家电影公司，名义上由一家香江电影公司和格蕾丝共同持有。
    院线公司在林海的要求下，已经开始在全美各个城市收购戏院、电影院和面积合适的独立物业，产权由太平洋物产持有，租赁权和经营管理权则归属到院线公司。
    趁着美国50年代物业价格处于低谷，而太平洋集团在富国和恒生的授信又不断提升，林海抓紧时间将自有和借贷现金转化成各种固定资产，如房地产，矿产，潜力公司股权，以及值得投资的知识产权。
    “说得很好！”林海鼓掌，“那么，告诉我结果如何？”
    “米勒同意了。”安德鲁矜持地微笑。
    “干得好！”林海很高兴。
    “我们自作主张，您不生气？”华特调侃道。
    “当时设立决策委员会时不就说好了嘛，如果我不在或者哪怕我不同意，只有其他委员都通过，集团就会推动这项议案。”林海诚恳道，“我还要那感谢你们，正因为太平洋有了你们，才能在短短一年时间里，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相信未来每个人都会得到该得的那份荣耀与物质！”
    现在决策委员会成员有7人：林海，张问天，上川井，努恩，华特，安德鲁，雷。
    如果真的有一天，其他六人全部背叛自己，那林海自认为也没啥好说的，绝对是自己的错。
    不过他和张问天，安德鲁，华特已经私下沟通过，3年内，委员会还会扩容，像负责院线和电影业务的陆运涛，负责马里亚纳和小笠原开拓业务的千代，负责食品和零售业务的吴百福，都会被提拔进入最高决策层。
    亚特兰大的谈判已经基本结束，各方就在等着林海几个最高首脑回来签字，差不多一天时间，这边就可以结束收尾工作。
    太平洋集团成为可口可乐的最大股东，可口可乐获得了易拉罐和麦当劳的专营权，而梅隆财团，太古财团也各自实现了小目标，更有重大意义的是，三个财团之间有了交叉持股。
    用某战斗民族国家十几年后的一篇官媒报道中的话讲，这意味着华、美、英三个背景不同的财团开始媾和，开动了无耻掠夺世界资源的资本机器。
    亚特兰大事了，接下来林海就要去好莱坞了，送奥黛丽的剧团过去是主要大事，顺便完成去年的承诺，另外也要回趟太平洋庄园，那边的女主人最近有些烦恼，该好好安抚一下了。
    3天后，好莱坞大酒店会议室。
    太平洋集团旗下太平洋院线正式同好莱坞先生西德尼-格劳曼签署协议，以300万美金现金加上一定份额的太平洋院线股份，收购其私人名下持有的17间影院和《好莱坞报道》。
    格劳曼最终还是选择了持有少量太平洋院线股份，他将把这些股份交给自己的家族基金会持有，用于长久维持后裔们的生活所需。
    “格劳曼先生，恭喜。”格劳曼从签字席上起身，直接走到站在后面的林海面前，林海笑着和他握手。
    “我该恭喜你，虽然去年我就认为你是个棒小伙子，没想到你做得如此出色，竟然连签字都有人代劳了。”
    格劳曼瞥了眼还在整理文件的格蕾丝，她今天是以太平洋院线总裁临时授权代表的名义出席并负责签字的。
    “你就不怕艾达和她发生冲突？”
    “只能希望没有那么一天。”林海苦笑下，奥黛丽随着剧组已经抵达好莱坞，目前下榻在他曾经住过一个阶段的罗斯福酒店。
    “无论如何，能够再在中国剧院见到艾达的演出，我还得感谢你。”格劳曼轻轻和他拥抱了下，“听说你是大海王，我相信你有这个天赋异禀，能够让她们满意吧。”
    他给了林海一个意味深长的坏笑，大步走出会议室，留下林海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的背影。
    格蕾丝把手里文件交给安德鲁，缓缓走到他面前，深深看着他，不发一语，林海有些心虚，笑着说道：“格蕾丝，今天辛苦你了。”
    “我倒不是很辛苦，你才真的辛苦，带着人飞来飞去操劳业务，这次又得负责运送一个剧团。”格蕾丝淡淡说道。
    林海听不出她是嘲讽还是吃醋，苦笑了下，转移话题：“同达尔顿-特朗勃和威廉-惠勒谈得怎么样了？”
    格蕾丝嗔了他一眼，正色道：“他们不太愿意参与这个项目。”
    林海诧异道：“有钱赚，有工开，为何不愿意？”
    格蕾丝奇怪地看着他，“他们处境不妙，你不知道？”
    抱歉，今天还是一章，早上4点才睡，到这个点实在撑不住了，码着码着人就感觉飘了，先睡了，早上5点还要起来码另外的更新，真的佩服那些码字狂人，怎么撑得下来？

第0410章 好莱坞上空的阴影
    美国众议院有个很有名的组织，叫非美活动委员会，成立于1938年，其时二战正酣而美国袖手旁观，起初目的是为了调查美国的**活动。
    二战结束，冷战兴起，这个组织与时俱进，最终演变成调查一切危害美国国家安全的思想和行为的国家权力机构。
    1947年，好莱坞发生了著名的“十君子”案。
    包括达尔顿-特朗勃在内的十位好莱坞电影人，拒绝在非美活动委员会调查时作证，并拒绝回答涉及自身或者他人的党派信仰问题，被控藐视国会，最终锒铛入狱。
    以“十君子”案为发端，好莱坞陷入一片白色恐怖之中，非美活动委员会的阴影以极其恐怖的姿态，牢牢笼罩在这个意识形态的重要战场上，在50年代麦卡锡主义盛行时达到巅峰。
    此时的好莱坞，可谓万马齐喑，一路朝右。
    达尔顿-特朗勃，这位天才编剧刚刚出狱，现在已经卖掉位于加州圣芭芭拉的农场，举家搬迁到墨西哥去居住了。
    在未来让好莱坞重新崛起的重要参与者，大导演威廉-惠勒，虽然并不是十君子之一，但是因为一向左倾的政治立场，同样被非美活动委员会打入另册，被美国电影协会（MPPA）标注为控制使用人员。
    这两人对于格蕾丝发出的招募，有所犹豫和顾忌，显然很是正常。
    林海邀请这两位，是想要将《罗马假日》提前一年推上历史舞台。
    他因为喜爱《罗马假日》而记住了导演的名字，也了解到电影当年上映时标注的编剧并不是真正的原创，这个不得不隐藏在幕后的编剧，正是导演的好友。
    通过这些线索，格蕾丝在好莱坞对号入座，很快就找到了和威廉-惠勒交好的达尔顿-特朗勃。
    没想到结果并不顺利。
    难道就这样放弃，就等待历史按照惯性发展下去，等待两年后派拉蒙拍出这部好莱坞前十名的经典电影。
    这可是让奥黛丽一片成名的电影啊，林海怎能放弃！
    编剧或许可以换人，我来口述，让对方扩充，可导演......
    林海自认为一时之间绝对找不到可以媲美惠勒的导演。
    或许，可以想办法改善下他们的处境，林海第一时间想到了里根。
    “格蕾丝，我们公司受到影响没有？”林海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格蕾丝深深看了他一眼，嘴角翘起，“你现在才问这个问题，是否有点晚了？”
    林海讪笑，对好莱坞的谋划，太平洋集团是从院线开始发力的，而制片厂方面，林海最初的设想是等到50年代末期米高梅大崩溃时，顺势吞并掉它。
    因此这间作为未来并购计划工具的电影公司，开办之初就没指望着它能赚钱，或者说能迅速发展。
    没想到格蕾丝负责起日常管理后，这间公司渐渐走出了自己的道路，成为好莱坞众多二三流电影公司中的佼佼者。
    格蕾丝也不会真的让林海难堪，很快详细地汇报了公司概况。
    作为一间有亚洲股东参与投资的电影公司，自然同样遭到了非美活动委员会的调查，而且这个调查更为苛刻，最严重的时候，格蕾丝在办公室里发现了多达十三个窃听器。
    好在公司还小，固定雇员人数不超过20人，这些人都由格蕾丝亲自招聘进来，算是知根知底，其中并没有黑名单成员。
    格蕾丝平时和林海的通讯又比较严谨，不是谈业务，就是闲聊些天气、思念之类的话题，想来委员会也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怀疑的。
    因此，电影公司总算侥幸过关。
    最近，格蕾丝就发现，公司租住大厦物业派来做保洁的几名工作人员，不知不觉中已经换了人，而她办公室里被安保人员发现的窃听器，也在某个夜晚不翼而飞。
    但是格蕾丝依然保持高度警戒，不会在工作场所讨论任何敏感话题，她隐隐自觉，还是有窃听器存在，只是目前安保的水平发现不了而已。
    林海安慰般拍拍她的手，并对此没有发表意见，格蕾丝已经用她的实际能力，给出了一份完美的答案。
    里根在好莱坞演员工会的办公室继续保留着，但他大部分时间都已不在那里，作为另一个身份的阿祖萨市长，他把大部分时间投入到政坛。
    先通过电话和里根约定好后，林海很快带着格蕾丝赶到阿祖萨市政厅，在等待了一个小时后，在一间狭窄的办公室内，他见到了里根。、
    里根最近意气风发，由他主导的阿祖萨大就业活动，因为太平洋集团宣布即将在阿祖萨区开设3家麦当劳直营店，而受到了整个阿祖萨区选民们的掌声不断和公开赞誉。
    “嗨，林，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年轻帅气。”按照惯例，先同格蕾丝打过招呼后，里根才把目光完全放到林海身上。
    “我最近听很多人提到过你，说你很有可能成为明年举办的洛杉矶市长选举活动的终极赢家。”林海不经意间小小地捧了下他。
    果然，里根开怀大笑，“他们太高看我了，我的水平，管理一个工会或者一个次级城市还勉强够用，管理洛杉矶这么庞大的城市群，我还力有未逮。”
    三人坐下来闲聊，林海敏锐地发现，里根一直掌控着谈话节奏，甚至谈话内容。
    政客果然是世界上最锻炼人的职业啊。
    林海暗自感慨，开口说出自己的来意。
    “我的朋友，为何你每次出现在好莱坞，总会带来风波呢？”里根半是玩笑半是当真地说道。
    林海听出了他的话里有话，这应该是某种隐晦地提醒，或者说是警告。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代表那个部门在发言，FBI还是非美活动委员会。。
    林海其实早就知道，在好莱坞除了被非美活动委员会和麦卡锡小组盯得死死的左翼份子外，剩下占据人口比率极大的从业人员中，有很多是FBI和CIA的线人，甚至是间谍。
    比如眼前的里根，比如他们两个共同的好友邓波儿，还有正在加州调查赤色印刷厂M-尼克松等人，其实都曾是胡佛手下的干将！
    对他这个问题，林海只能当做没听见。
    里根见他如此，也就没有多说，直接了当道：“这两个人，一个是监控名单上前十名的存在，另外一人也早就被FBI列入监控者档案库，我还是建议你不要触线。”
    “如果我规划中的这部电影，还非要找他们呢？”林海笑眯眯看着他道，“需要付出生命条件。”
    里根凝思苦想了会，苦笑道：“既然你这么坚持，我就不再多说，至于他们出来工作的条件，我会把这条信息通过我的私人渠道，传到那些掌控着好莱坞命运的权贵耳中。”
    “接下来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有人上门喝咖啡了。”里根饶有深意地看着他，“你之前的表现不错，我想他们是不会来向你宣战的。”
    今天还是一章，见谅！

第0411章 交易筹码是国家（1）
    在林海的天机下，任何与他发生过接触的人，其背景履历对他来说犹如掌上观纹，无处可逃。
    罗纳德-里根，这个未来会成为美国第40任总统的好莱坞二流演员，1945年就加入了FBI，成为一名秘密探员，就像他的总统前任尼克松一样。
    他的汇报对象正是胡佛，而秀兰-邓波儿，也在49年同样加入了FBI，她的上线正是里根。
    不然你以为胡佛会这么关照他们，1950年代的好莱坞可不是善地，很少有人能过得太舒服。
    这次好莱坞上空的阴影中，自然也潜藏着他们两个的影子。
    历史总是出人意料的巧合，4年前的好莱坞十君子案件，FBI派出带队的探员正是尼克松，而作为好莱坞代表在国会参与听证的正是里根。
    两个典型的美国利益至上者，最终能够成为总统，必然是经受过长期的考验。
    里根果然没有辜负林海的“厚望”，在林海回到好莱坞的第三天傍晚，小柯恩-范布伦驾驶着他那辆名声在外的奥兹莫比尔88肌肉车冲进太平洋庄园，他并没有下车，一个神秘的客人从副驾上下来，走进了那座沧桑的主楼。
    林海早就等候在客厅里。
    “林先生，你好，我是豪斯特。”来者一进大厅就脱下帽子，客气地朝林海弯腰致意。
    林海瞳孔紧缩，随即缓缓张开，“豪斯特议员，很荣幸你能第二次大驾光临太平洋庄园。”
    “不，林，你说错了，我这是第三次了，老斯顿在世时我就来过一次。”豪斯特把风衣交给兰妮，风度翩翩地弯腰致意，然后抬腿就往客厅背后的楼梯走，显得无比熟稔，“我们去你书房。”
    豪斯顿曾经在里根的陪同下，来太平洋庄园参加过格蕾丝组织的电影界晚宴，当时他们在为本年度众议院更换选举拉票。
    据李慕闽留下的人手汇报，晚宴很正常，没有特别事件，兰妮之前的汇报同意如此。
    格蕾丝自然也如实同林海讲过这事，在她的小心思中，为能与这样的大人物建立联系而微微有些自得，她当然很清楚，对方来庄园的目的不是她这个女主人，而是那个还在香江的男主人。
    林海面无表情地跟着他走在楼梯上，心中盘算着如果现在把他突突了，FBI会不会没有证据也要搞死自己。
    他当然只是想想而已，除非他想亡命天涯了才会这么干。
    豪斯特，旧金山人，一战机枪手，二战装甲旅旅长，参加过巴顿指挥的北非会战，美国国会勋章获得者，以少将军衔退役从政，47年在加州地区当选为国会众议院议员。
    现任非美活动委员会副主席，是现任主席M-戴斯的得力助手。
    他的名字，可以让美国细细皮成员闻风丧胆！
    甚至远远超过所谓的FBI大老板胡佛。
    豪斯特是个知趣的人，已经向林海表现出强势后，他就开始展现另外一种作风。
    在林海书房前，他让出一个身位，给林海推开门先进入的权力。
    在柔软的皮椅上坐下，他扭动了下身体，脸上一丝不舒服转瞬即逝。
    “议员先生，你不舒服？”林海紧盯着他，就像鲨鱼看着金枪鱼。
    “哦，可能做惯了颠簸的铁皮椅，我不适应这样柔软的椅子了。”豪斯特坦然与他对视，目光中刀光剑影。
    “那我这边正好有只铁椅，我给你拿来。”林海起身，走到窗边，用一根手指勾起一只椅子，轻松地走回来，放到皮椅边，“请坐。”
    豪斯特饶有兴致地观察了下椅子，又看看窗户。
    “哦，这是我们华夏的某种传统，如果有强盗想要闯进大门，这只椅子就是送给他的见面礼，假如他头铁的话。”林海淡淡笑道。
    “很不错的礼仪。”豪斯特起身伸出雄厚的手掌，抓住靠背，结果却没有挪动椅子，他深深看了林海一眼，用了两只手才把椅子挪到正对林海的客位。
    “林先生果然不同凡响。”豪斯特坐下来，表情很是舒畅，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朝林海扬扬，“来一支！”
    “好啊，来一支！”林海毫不客气接过他掏出的第二支，拿起书桌上的小刀一刀削去尖头，掏出芝宝点上，然后似乎想到了他，拿着刀过来同样一刀，放在他嘴里的雪茄头无声地掉在地毯上。
    一束火苗随即出现在豪斯特眼前，点燃了雪茄。
    整个过程中，豪斯特眼都没眨，林海暗暗佩服，不愧是军人出身。
    “林，我就这么称呼你了，”豪斯特根本没有等待林海的反应，直接说了下去，“我和范布伦家族关系不错，威尔当年入伍，后来去东京都是我帮他操持的，所以用你们国家的话讲，我就和你开门见山了。”
    “你想要几个人来帮你那间电影公司，完全没有问题，说穿了，对于你，对于我们，那些不过就是玩具，想到时可以玩下，无趣时随手可弃。”豪斯顿的说话方式烙印着浓厚的军事作风，根本不给你回答的时间，“就如同好莱坞这么多漂亮女人一样！”
    “Sorry，我不是有意提及你两位美丽的女友，她们可是珍贵的宝物。”他及时补充了一句。
    饶是如此，林海的眉头依然紧皱，目光变得有些阴冷。
    “我无意冒犯。”豪斯特目光炯炯，脸上找不到一丝歉意，“我们的意见是，那些人根本不够资格放到我们和你交易的桌面上来！”
    “看来你们的交易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林海淡淡笑道，“我可以说不吗？”
    “当然，那是你的权力，美国绝不会抹杀公民，哪怕是外国公民的天赋人权，这也是我，以及我们，为何要终身致力于保护这个制度，这个国家的原因。”豪斯特脸上浮现一层淡淡的自豪，就像后世某些虔信者那般。
    他把吸了一半的雪茄掐灭在书桌上的水晶烟缸中，脸上浮现一种神秘的笑意，“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听好我接下来的话，作为我们对你的敬意和诚意，我会告诉你，这次交易的筹码是国家！”
    还是一章！

第0412章 交易筹码是国家（2）
    美国的2月份有几个重要节日，12日的林肯纪念日，14日的圣瓦伦丁节，18日的华盛顿纪念日，因此2月份对于美国国民来说，是仅次于12月的最欢乐月份。
    然而1951的2月份，美国国内的气氛并不热烈，相反还很抑郁。
    刚刚接替麦克阿瑟的李奇微将军，在BH战场上遭到重挫，2月11日，美韩联军在横城一带遭到伏击，损失了1.2万人和三百门山地重炮。
    随着战地记者发回来的现场照片，哪怕刚刚经历过残酷的二战，美国人仍然无法面对那样残酷的事实：
    打光了子弹的瘦小“敌人”，拿起手边能找到的任何武器，手榴弹，炸药包，爆破筒，甚至是石块，怒吼着冲向端着加兰德半自动步枪、藏于装甲运兵车背后的美军士兵，或者死于半途，或者同归于尽。
    我们的敌人是谁？
    这是什么性质的战争？
    我们到底是捍卫者还是入侵者？
    这是每一个看到报道后的民众不由自主生出的疑问。
    这种疑问带来的压力，很快传递到了国会，传递到了决策者们身上。
    很多父母举着参战儿子的照片，前往国会山抗议，或者前往当地的议员办公室施加压力。
    民众不允许这场牺牲年轻人却挽救独裁者的战争继续进行下去。
    虽然暂时还能抵抗这种压力，决策者们却已经萌生退意。
    而此时，有一部分议员提出的某项建议便被决策者们渐渐认可，那就是通过代理人，开辟新的战线，使用新的战争模式，来抵抗赤色势力，捍卫国家利益。
    豪斯特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来到太平洋庄园，他代表的正是提出并积极推进该项战略的派系。
    在和林海进行了长达五个小时的秘密磋商后，他连夜离开太平洋庄园，消失在洛杉矶茫茫夜色中。
    甚至连双方监控和保卫庄园的秘密人手都不知道他曾经来过，这个世界上知道此次会面的人，不会超过10个。
    2月14日，情人节，上午11点，林海在庄园书房里见到了张问天和李慕漳，他们刚刚从旧金山机场一刻不停赶到洛杉矶。
    “问天，非常抱歉，耽误你的大事了。”林海首先表达了歉意。
    张问天和黎姗姗，原本定于今年的元宵节，也就是2月20日，举办订婚仪式，结果被他一个电话，紧急从香江飞来美国。
    “大事要紧，反正只是订婚而已，晚几天没事。”张问天毫不在意，小声道，“这边可以讨论吗？”
    “放心，我们检查过了，没有窃听设备，而且，我们还开了干扰仪。”李慕漳自信道。
    林海把豪斯特的来意向他们详细说了一遍。
    张问天和李慕漳将于下午赶往拉斯维加斯金沙酒店，与一个名叫卡雷尔-尼基楚鲁的爪哇人进行秘密会谈。
    1949年，爪哇摆脱荷兰殖民统治独立，南马鲁古地区宣布成立共和国，拒绝加入爪哇联邦，这个卡雷尔就是第一任南马鲁古共和国主席。
    1950年11月，共和国遭到爪哇当局武装入侵，政权被摧毁，很多人被捕随之遭到杀害，卡雷尔带着一部分武装人员退入密林，从事小规模的游击斗争。
    同时，他不断向联合国提出控诉，也不断向非美活动委员（HUAC）会求助，负责接待他的是HUAC亚洲事务负责人，正是豪斯特。
    起初，HUAC不意外然，然而随着战争陷入泥潭，而爪哇又渐渐向北极熊靠拢，HUAC这才重视起这个早就奄奄一息的所谓南马鲁古地区共和国来。
    就在这时，里根以及他的老板胡佛，一起向豪斯特提出了一个建议方案，HUAC经过激烈地讨论，又询问过CIA和军方相关人士，最后经过杜鲁门同意，决定尝试执行这个方案。
    豪斯特和他背后的势力，希望调动林海在棉兰老黑塞维山的武装力量，全面介入南马鲁古地区的抵抗运动，具体内容包括：
    培训南马鲁古游击队，运送物资补给和枪支弹药，鼓动甚至雇佣棉兰老当地土人前往南马鲁古参加游击队，情况紧急时直接参加战斗。
    当然，林海付出的所有人员和物资费用，包括伤亡抚恤金，全部由一家登记在曼谷的商贸公司支付。
    这自然是CIA开办的掩护公司了，他们也足够精明，并没有暴露其在香江的公司。
    豪斯特根本没有给林海推脱的机会，直接拿出一些高清照片，让他哑口无言。
    你大爷毕竟还是你大爷，CIA威名不是吹出来来的，华英会民兵们在黑塞维山训练、生活和生产的概况，全部被人偷偷拍摄下来。
    李慕漳脸都黑了，估计他这趟再回去棉兰老，肯定会同他堂客展开一场大排查活动。
    林海相信民兵队伍里不会有很大问题，毕竟都是知根知底的同胞，问题很可能出在前来交易物资的商队，或者干脆就是当地美军驻军人员。
    林海拿出一张地图，首先指到棉兰老圣地亚哥港，然后手指往南滑动了不到两公分，轻轻圈出一片群岛来。
    “这里就是南马鲁古群岛，最近处离圣地亚哥港只有120海里。”
    “会长，他们真的答应给我们机会建国？”张问天说道。
    “他们不一定，至少豪斯特和胡佛已经默认，当然，这帮人的话可不能相信，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过河拆桥，反手一刀。”
    林海呵呵笑道，“不过，我们只要速度快些，在他们有机会反悔前造成既定事实，我想他们也不至于马上和我们闹翻。”
    “如果这个地区出现一系列受到他们控制的小国，那他们在亚太地区的战略态势将变得无比完美。”
    张问天手指从日本开始，一路经过小笠原，马里亚纳，密克罗尼西亚，帕劳，棉兰老，南马鲁古，新几内亚，帝汶，澳洲，最后停留在星家坡。
    “所以说，关岛我们是没有机会了？”他抬头看着林海。
    林海苦涩地点点头。
    “其实，我们说不定可以换个思路......”张问天蹙眉想了半天，说道。

第0413章 交易筹码是国家（3）
    在拉斯维加斯举行的谈判，表面上只有林海这方同卡雷尔这个流亡总统谈判，实际上HUAC，CIA，军方，以及白宫共同组成了一个所谓的顾问小组，以第三方咨询公司的名义实际加入到谈判中去。
    当然，在外界看来，他们用于掩盖的身份是货真价实的某咨询公司高级雇员。
    如果他们不参加，这场谈判还真就继续不下去，林海又不需要同南马鲁古人做生意，他要的是豪斯特所谓的某种隐晦的承诺。
    反正是永远无法公开的秘密会谈，不做记录，不签协议，说完记心里，出门大家凭自觉做事，能完成多少，就看形势发展和各自的利益需求变动情况了。
    林海并没有出席这次谈判，参加谈判的李慕漳和张问天，在谈判期间，甚至都没有打哪怕一个电话联系外界。
    他要避开这种事情，正如杜鲁门或者史密斯中将，绝对不会被牵涉到这件事情中来一样。
    斯莫基希尔河在阿比林市西郊为山脉阻挡，形成了一个名为烂木头的小型湖泊，湖泊北岸是一片茂密的北美雪松林，一间雪松原木搭建的木屋伫立在树林和湖泊交接之处。
    两个男人坐在木屋前的木栈板上，嘴里叼着雪茄，手中拿着钓竿，目光凝视着钓线。
    “咬勾了！”一个身材魁梧面容丑陋的美国男人站起来，飞快地转动飞盘，湖面上的钓线绷直，湖面下一个黑色的影子拼命挣扎，打破了湖面的平静，“这是条难得的大家伙！”
    几分钟后，他沮丧地剪断钓线，“竟然会有这样的大家伙上钩，看来我的渔具必须更新了。你说我该不该把这条鱼给钓起来，林？”
    “艾克，就看你需不需要这条鱼咯。”林海笑道。
    “吃，我不需要，不过放它在这个小湖里，其他鱼可就吃不到什么食物了，或许应该把它抓起来。”艾森豪威尔瞥了眼他，他专注在自己的鱼竿上，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
    “那可不一定！”林海头也没回，用迅速的回答证明了自己有在听他说话，“这个湖泊只不过是斯莫基希尔河的一部分，相对于总长900公里的河流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我想这里也容不下这条大鱼多久，它会很快找到更广阔的天地。”
    “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垂钓，去了外面河中，那可不止有钓钩，还会有更危险的渔网等着迎接它。”艾森豪威尔意味深长道。
    “虽说最终免不了尘归尘，土归土，可死于奔腾的长河总是比死于烂木头的湖泊听上去更壮美些，艾克，你说呢？”林海回首笑道。
    “那我们祝福这条勇敢的大鱼吧。”艾森豪威尔扔下鱼竿，走向木屋，“或许，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半个小时后，林海独自驱车离开木屋，艾森豪威尔站在湖边，看着汽车绕过湖泊，消失在小山背后。
    “祝福你，美利坚第34任总统先生！”
    “祝福你，酋长先生！”
    树林深处一间被野草遮蔽住的低矮木屋内，卡带转动，最后咔哒一声停下。
    电话响起，有人接起电话，说了声是就挂了电话，严肃地对两个同伴说：“将军命令删除这卷录音带，我们从没有监听到这一切。”
    “还是只愿意把我看成落后的海岛酋长么，艾克，你貌似还不如杜鲁门这么果断啊。”
    林海嘴角含着一丝嘲讽，驱车前往堪萨斯城机场，早上他搭乘梅隆家的专机从洛杉矶赶到这里，同刚刚结束最近一次巡回候选活动的艾森豪威尔见面，向他做某些说明和陈述。
    艾森豪威尔果然很满意他的态度，但是这个在二战中迅速成名的坚强战士，关注点并不全在自己身上。
    在得到林海的某些重大承诺后，他最终答应一旦当选，会认可并维持现在正在进行的谈判的结果。
    林海并没有急于回洛杉矶，他坐着专机飞往德克萨斯州米德兰，在那里，他见到了好久不见的小斯顿，以及他的合作伙伴，乔治-沃克-布什，他们刚刚组建了一家名为黑松塔的石油器械公司，致力于为遍布德克萨斯州的石油矿主们提供一站式解决方案。
    林海不在美国期间，按照他的要求，华特一直保持着同小斯顿的联系，是他推动了这家公司的建立，并自然而然地让太平洋集团成为黑松塔公司的第三大股东。
    林海在米德兰呆了一个星期，期间推动黑松塔公司又一次的增资扩股，并将主营范围调整到寻找和开发新的油井上。
    这次增加了至少十六名私人股东，名单是豪斯顿拿来的，林海甚至看到了尼克松的名字，他拿出了3万美金的真金白银，这对于一个FBI小探员来说，不是个小数字。
    完成公务后，林海同布什、小斯顿一起，骑着德克萨斯夸特马，扛着雷明顿猎枪，前往北部的荒原狩猎这边独有的黑尾狐。
    几个股东的私人友谊迅速密切起来，林海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他和布什他们约定，下一次去遥远的阿拉斯加狩猎，顺便看看那里传说已久的大油田是否真的属实。
    这也是他向某些人承诺的一部分，为私人也为国家寻找到一处巨大的能源储备，而前期勘探费用，黑松塔只能承担极少的一部分。
    回到洛杉矶太平洋庄园，张问天二人已经等候在书房中，他们带来了第一次谈判达成的结果。
    豪斯顿提出的全力支持卡雷尔游击队的要求，他们答应下来，卡雷尔承诺，事成之后将全力支持他们独占黑塞维山南部的区域，支持他们将这片区域同帕劳，北马里亚纳，小笠原连成一片。
    而和“咨询公司”的谈判，异常艰难，最后勉强让他们同意，不会干涉他们在上述地区的移民入籍，以及组建专属于华人的政治势力的努力，前提是不得伤害到美国国家利益，哪怕一丝都不可以！
    “关岛问题，我们刚提出来，就被一口否定！”张问天遗憾道，“另外，他们只会对我们参与当地议会政治保持沉默，如果我们想要组建统一在个人名义下的政体，他们将表达异议！”
    “已经很不错了，第一步就达成我们的全部目标，接下来还是要慢慢图之。”林海已经很满意这个结果，至于独立建国，还是等局势更为恶化时再放到前台上来吧。
    “慕漳，你尽快回去黑塞维山，同慕闽好好商量下同南马鲁古的合作事项，注意做好适当的渗透和反渗透工作！”

第0414章 焦灼夏日
    洛杉矶的夏天温度一般不高，基本上维持在75到85华氏度，可以说得上温和。
    然而1951年是个特殊的年份，洛杉矶夏天室外最高温度达到了历史性的95华氏度，据气象台预计，本年度很可能会有突破100华氏度的日子出现。
    开利空调外机巨大的噪音透过厚厚的玻璃传进书房，林海有些烦躁地放下手上的报纸，起身眺望着窗外。
    几只北美云雀在窗外落叶松的树荫间调皮地跳来跳去，远处的太平洋造船厂内，看不见一个活动的人影。
    就在上个星期，《纽约时报》披露了一条惊天消息，北韩交战双方开始秘密接触，准备和谈。
    全球各大交易市场内，原油、橡胶等战略资源价格顿时暴跌，与战争相关的工业股票也同样暴跌，当然幅度远远没有之前一年多时间里上涨幅度大。
    太平洋集团早在5月份，李奇微开展第二次春季攻势结束后，就开始逐步清仓，在谈判开始前一周的6月底，仓位全部清空。
    华特带着一帮会计师，在恒生派出的利国伟团队的配合下，做出了厚达八十多页的财务报告，林海花了两天时间，在华特和利国伟的亲自指点下，才堪堪研读完毕。
    太平洋集团从1950年5月份开始投入，期间又陆陆续续不断追加投入，到1951年3月截止，累及总投入金额高达1900万美金。
    为此，集团的现金流长期处于危险境地，依靠着两笔意外宝藏，以及恒生和富国不断提供的短期贷款，才勉强维持下来。
    幸运的是，在此期间，一直有关注太平洋的大鳄们，比如三菱，比如怡和，也在忙着从战争中赚取巨额利润，并没有人对太平洋采取敌对商业行动，否则林海只能忍痛清仓换取现金周转。
    如此大的资金量，加上使用了不同数额的杠杆，太平洋集团的收益非常惊人，扣除会计成本，盈利高达1.5亿美金。
    这么一大笔现金资产，该如何使用，这就是林海目前头疼的问题。
    他已经接触到了悬挂在头上的那道无形天花板！
    非美国国籍人士创办并主导的企业，哪怕公司注册在美国，也有很多行业是不被允许涉及的。
    比如蓝色巨人IBM，太平洋集团这两个星期刚刚在纽约交易所购买了几百万美元的股票，就接到了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警告函，以及IBM发来的质询函。
    通过这两个信函，林海才知道，原来IBM此时正在为美国空军开发自动防空系统，属于特别管制企业，他的这种购买行为，引发了很多部门的关注。
    通过公开市场增持IBM股份的行动被迫中止。
    而太平洋投资部门这两个星期逢低买入战略物资期货的行为，又受到了美国国会经济委员会的调查，甚至连之前建仓和及时清仓的行为，也被归并进去一起调查。
    前往华盛顿领取国会特别荣誉勋章的麦克阿瑟，上个星期公开在电话中向林海抱怨，不仅国会系统，连军情局和CIA都有人过来向他取证，是否存在将战争进展的情报泄露给第三方商业公司的情况。
    老麦被解职后，民间支持度非常高，为他打抱不平之声每日成篇累牍，而杜鲁门和军方却十分冷淡，甚至开始疏远他，他自然怨气十足，丝毫不怕电话被人监听。
    林海这边就坐蜡了。
    接到老麦电话的第二天，那位著名的FBI好莱坞探员，尼克松就满脸微笑地登门拜访。
    这位未来的总统先生主动告知林海，太平洋庄园电话受到监控，并再三确认他对老麦的看法，对韩战的看法，对自己祖国最近变动的看法，对细细皮的看法，对苏俄的看法，以及对近期市场价格波动的看法。
    这帮强力部门的态度是友好的，潜藏的台词又是赤.裸.裸的：
    我们正盯着你，小心些，别犯错！
    林海郁闷，也没地方说理去。
    50年代初期，可以说是美国人权最黑暗的时代，不像未来80年代后，亿万富翁的权势和地位那才叫一个高，强力部门在他们豢养的庞大律师团面前，如小鸡般瑟瑟发抖。
    话又说回来，也只有在这样的年代，美国才能奠定飞速发展的基础，亿万富翁掌权的社会，太短视，人权主义盛行的社会，必然导致劣币驱逐良币，整个社会不可避免地走向沦落。
    林海一直有个观点，22世纪，欧美必将因为不堪重负的民主人权而沦落，只有拥有坚忍意志和牺牲精神的东方国家才能真正崛起。
    华夏是一个，日本也是一个，印度或许也有些机会，前者只要重塑民族精神和信仰，摒弃各种不良思潮，必将真正崛起，后者因地理原因而将永远被华夏阴影笼罩，至于阿三嘛，就看他们能否出一个M伟人一般破除种姓制度的伟大人物了。
    一句话，圣母救不了、更强不了国家和民族！
    书房门轻轻敲响，格蕾丝端着咖啡进来，打量了下他的神情，微笑道：“在担心什么呢？远在欧洲的奥黛丽吗？”
    《罗马假日》剧组已经正式成立一个月了，目前正在罗马拍摄外景，身为女主角的奥黛丽自然跟随剧组远赴欧洲。
    3月初，与豪斯特他们达成私下协议后，达尔顿-特朗勃和威廉-惠勒很快被美国电影协会悄悄移出了黑名单，他们自然会透过某个渠道，得知幕后的推手，于是顺理成章地接受了格蕾丝这边的邀请。
    林海亲自参与进去，和两人一起花了一个星期，完成了《罗马假日》的剧本初稿，他们二人又不断修改，4月底，剧本完成大家都认可的终稿。
    因为太平洋影业并没有制片经验，不仅缺乏各种专业人手，甚至连器材都一穷二白，为此，林海不得不决定，让历史上的原主派拉蒙加入进来。
    格蕾丝和派拉蒙的谈判也很顺利，对方其实也需要同太平洋达成更广泛的合作，谁让好莱坞大亨们都知道，那家几个月来气势汹汹吞城掠地的名为国泰机构的院线公司，其幕后真正的大老板就是太平洋呢。
    对格蕾丝略带醋意的话，林海笑笑，轻轻抱住她，“这个阶段，为了这个项目，你辛苦了。”
    格蕾丝顿时松缓下来，亲密地靠在他身上，两人默默享受着这片刻温情，然而很快无情的电话铃声打破了书房的宁静。
    “是豪斯顿议员，他一个小时后赶到庄园。”格蕾丝挂掉电话，严肃地说道，“或许，他们又拿了新的诱饵来，你可要好好考虑清楚再决定吞不吞下去。”
    抱歉，最近可能都是一章了，差不多月底完本！

第0415章 动荡局势
    林海其实并没有担心远在罗马的奥黛丽，因为他的缘故，整个剧组都很照顾她，还有李慕漳派出的十几名保安明里暗里保护，未来闻名于世的黑手党，此时还在西西里忙着垄断屠宰市场，应该还没有实力把手伸到罗马。
    他也不是因为对某些公司的收购失败而发愁，他是在担忧着不远处旧金山发生的大事件。
    美国纠结了一帮国家，正在旧金山讨论战后合约问题，其中牵涉到冲绳，小笠原，北马里亚纳以及关岛等托管地。
    其实关岛本来不应该被拿出来讨论的，按照1898年美西战争合约，这个岛屿事实上已经是美国的殖民地。
    然而近一年来，世界各个殖民地不断发生独立风潮，原先历史上顺理成章成为美国海外领地的关岛，因为某些势力的插手，情势反而更为激进。
    就在旧金山和会举行前一个月，关岛再次爆发全民罢工游行，要求宗主国美国离开关岛，撤走一切军事力量，给关岛人民独立权。
    在世界另一大国的推动下，无数国家的媒体详尽地报道了此事，美军在镇压游行过程中打死两人的现场照片，更是登上了几乎所有国家主要媒体的头版头条，全世界左派舆论一片强烈谴责，甚至连美国内部，也有很多人支持关岛独立。
    白左们初次展示了其坚韧的战斗力，而这种战斗力，将在未来让美国输掉朝战，输掉越战，输掉阿富汗战争，输掉伊拉克战争，输掉任何对外干涉的战争，哪怕在军事和政治上其实是胜利的。
    再加上杜鲁门政府内部，因为陷入韩战泥潭的缘故，一部分右翼势力也重拾起二战前的保守主义和孤立主义路线，他们同白左变相地站在统一战线，关岛就成了随时可以抛弃的孤儿。
    有识之士，比如杜鲁门，艾克将军等人再三发表演讲，鼓吹关岛是美国在太平洋永不沉没的航母，自然也得到了相当一部分国民的支持。
    但分歧已经存在，且越来越尖锐。
    林海猜想，豪斯特此次突然来访，或许和旧金山有所关联。
    豪斯特脸色依然那么轻松自如，仿佛他就是个拿着披萨拜访邻居的新房客。
    然而他说出来的事实，就不那么愉快了。
    果然还是和旧金山有关。
    就在昨天下午，一名自杀性袭击者在驾驶汽车冲击旧金山和谈会场时，被武装警卫当场击毙。
    袭击者是关岛土著，两个月前通过正常入关手续进入美国，随后就消失在公众视线中，不知道他去过那里，与谁联系过。
    警方在汽车内找到了数百公斤TNT，以及大量传单，传单署名关岛独立联盟，上面向全世界宣称，如果关岛人民要求独立的正义要求遭到和会无理地漠视，他们接下来的目标就不会是这所会场。
    根据汽车和炸药，警方初步判断，这次袭击真的只是一次警告性地预演，该组织完全有能力发动类似的袭击。
    “加西亚的康姆瑞德们牛了，可以称得上现代KB份子的鼻祖了。”林海心中暗笑，表面一脸震惊和同情，“看来情势有些可怕，我没有在报纸上看到这个报道呢。”
    “为了避免造成大面积的公众恐慌，消息被封锁了，报纸收到了提醒。”豪斯特脸色终于阴沉下来，“FBI告诉我们，这个组织很可能真实存在，仅滞留在美国国内的人数就不会少于百人，他们正在努力追查所有滞留国内的关岛人。”
    “这些人有嫌疑吗？”林海指下桌上今天的《旧金山时报》，头版赫然是无数人集会抗议的照片，这是各个托管地土著代表，前来公开游说参会各国支持他们独立的。
    其中自然也有冲绳人的代表，这不出林海的意料，在结束小笠原的考古项目后，香江代表团绕道塞班，棉兰老，再回香江，然后张问天和那位副市长先生有过一次深入的密探，其中主要内容就关于冲绳。
    这些，林海就当不知情，虽然谈话双方心知肚明，可无论如何，这是不会被公布出来的，双方也绝对会坚决否认。
    “希望这一时空，第一岛链可以不那么严固吧。”他心中暗想。
    “肯定有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当然表面上我们很难发现。”豪斯顿摇头叹息，“总统受到了巨大压力，有人公开在国会鼓吹释放殖民地，释放一切受压制的土地和人民。这帮混蛋，难道不知道我们最大的敌人，正等着看我们笑话吗？”
    对他们高层之间的斗争，林海只能默然。
    “现在，我们基本上达成一致，我们可以放手，让几个托管岛屿自决未来地位，”豪斯特突然死死盯着他，“林，你的机会来了。”
    “无论如何，我只是想保护好我的同胞和我的财产而已。”林海微笑道。
    按照公民自决原则，至少小笠原和北马里亚纳，他可以说牢牢占据优势。
    “可以理解，我们所有的行动，也是为了保护好我们的同胞和财产。”豪斯特笑了，“与其让这些海外孤儿们混乱不堪下去，不如给他们找个好父母，我们决定选择你。”
    豪斯特不给林海谦虚，谨慎，或者推脱的时间，毫无顾忌地巴拉巴拉说出了一大段条件。
    反正他不过是个众议员，即使这种私下口头密约被曝光，他最多承认这是私人的爱国行为，和美国最高权力当局无关，最后引咎辞职就算完结。
    美国高层是绝不会承认什么密约之说的，他的所有行动，也不会有备忘录之类记载，这就是某次不起眼的友人拜访，根本不会被历史铭记。
    最关键是，他相信林海不会透露给其他人，除非林海脑子坏了。
    豪斯特背后的大佬们提了很多关键要求：
    林海入籍美国；太平洋集团接纳更多的投资者进入；关岛独立后必须如关塔那摩一样，给美国一个长期租借地；棉兰老保持现状，不得与菲律宾中央政府发生冲突；无论独立政府采取何种政体，必须同美国保持高度一致，反赤！
    为了击败敌对势力，这帮大佬甚至愿意让林海把触手伸进关岛，他们宁可把关岛给林海，也不愿意看着它被赤化。
    当然，如果林海没有组织大规模新移民的能力，没有独立的武装组织的话，他们会毫不犹豫选择其他势力。
    两人又商量了一天时间，天色已晚，豪斯顿才满意地告辞，林海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空，心情既激动又紧张。
    “不知道我是那个很快就被放弃的棋子呢，还是能跳出棋盘的棋子。”

第0416章 婚姻
    加州的10月份是一年之中最美丽的季节，贯穿全境的1号公路两旁的银杏树叶发黄，将这条公路妆点的宛若仙境。
    而旧金山北部纳帕谷中，葡萄也熟了，沉甸甸挂在枝头，洋溢着收获的饱满喜悦。
    蜿蜒的玛雅卡玛斯山脚下，一座占地50英亩的葡萄园内，工人们正忙碌着收获葡萄，送入地下仓库进行酿造。
    无数辆汽车从一号公路上进入纳帕谷，最后又进入这座不起眼的小葡萄园。
    葡萄园中唯一的青石建筑前。
    “林，我的婚纱后面太紧了，你帮我松一下。”穿着一身雪白婚纱的奥黛丽，紧张不安地扭动着身体。
    “艾达，放松，一切都很好。”林海帮她理过婚纱，轻轻抱了下她，微笑着安慰道。
    “你是不用紧张，可我还是头一次穿婚纱啊。”奥黛丽嗔了他一眼，整理着他的领结。
    林海无奈地苦笑了下。
    为了满足豪斯顿他们提出的要求，自身不愿意入籍美国的林海，只能娶一个美国籍的老婆。
    他选择了奥黛丽，这是他多年的梦中情人，至少目前为止，品性外貌都非常完美，也是最让他心动的女人。
    对他的选择，无论豪斯顿他们，还是太平洋最高决策委员会，以及华英会内部，都表示了认同。
    既然只能表面上顺从并事实上依靠美国来建立自己的王国，无论是政治还是经济上，那么这场婚姻就是注定了的。
    《罗马假日》中的公主最后不得不黯然坐着火车离去，至少现实中林海还能娶到心仪的女人，总算不是太差。
    为了安抚其他女人，在之前的一个月中，他完成了两次结婚仪式。
    第一次仪式，是他坚持的，在大间，同元子，这个他来到本时空第一眼看见的女孩，她值得这么做，林海还觉得非常愧疚，虽然无论元子还是老爹，都已经表示满意。
    第二次仪式，在香江，同小云仙和夏梦，还好，香江还保持着满清婚姻条例，无论她们还是宾客，没有人对此有所异议。
    “林，艾达，客人来了。”格蕾丝穿着粉色小西装，精神抖擞地从前院过来，提醒他们。
    “格蕾丝，你今天好漂亮。”奥黛丽微笑着挽住她的胳膊，小声道，“你真的不准备在庄园里再来一场？”
    “那样太夸张了，美国人民是不会接受的！”格蕾丝白了讪笑的林海一眼，“等到了马里亚纳再办吧，听说亚松森岛上的住宅区已经全部建好了，到时候我要他用鲨鱼当做接驾的婚车。”
    “其实我也想这样呢，想想就令人激动，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奥黛丽委屈道，“哪像现在，太匆忙了，妈妈甚至都来不及去荷兰定制传统婚纱。”
    无论香江两个，还是元子，肯定都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委屈，洛杉矶的格蕾丝，委屈更大，还好她答应等到事情安稳下来，会跟着林海回到亚松森岛举办婚礼。
    而东京的上川井更让林海头疼，同一辈子愿意给林海做侍女的藤井樱不同，她坚决拒绝了林海的请求，说这辈子都不会考虑嫁人，只想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事业中去。
    林海心中叹息，无奈地看着被葡萄树包围着的通道，远处有人影晃动，客人们似乎正在赶来。
    “林，艾达，恭喜你们！”邓波儿挽着布莱克的手，走到他俩面前，笑意盈盈看着他们三人，目光中饶有深意。
    邓波儿和两位女士拥抱，交头接耳，林海则和布莱克说着闲话，他和邓波儿在六月份刚刚结婚，林海参加了婚礼，话题就围绕着新婚前的单身夜展开。
    “你们的伴郎和伴娘呢？”布莱克笑着问。
    “伴娘们在后面葡萄园里化妆，伴郎们嘛，估计刚刚起来。”林海苦笑道。
    他的伴郎是布延图，小范布伦，以及特意从德克萨斯赶来的布什和小斯顿，伴娘则是松冈，还有奥黛丽《琪琪》剧组的几个女演员，她来美国不到一年，一直忙于排练演出，私人生活中结交的朋友不多。
    昨晚，林海被布延图几个强拉着去了拉斯维加斯，豪赌一场，豪饮一场，最后牛头安排了脱衣舞，他勉强看了会就和松本回房间休息了，至于四个伴郎，反正早上是软着腿上了回来的汽车。
    来宾陆陆续续到来，伴郎伴娘们也终于赶到救场，特意从香江飞来的张问天、利国伟和宋天耀，加上华特和安德鲁，负责接引宾客们前往葡萄园里临时搭建的婚礼现场就坐。
    今天来的客人，有太平洋集团的合作伙伴，如范布伦家族，梅隆家族，可口可乐，美国铝业，好莱坞几个巨头，福特汽车，太古集团，梅西百货，以及IBM。
    在林海答应了豪斯顿的建议后，太平洋集团对IBM的入股通过了证券交易委员会的审批，现在是IBM的第五大股东，占据7.63%股份，这已是目前能购买到的最大份额了。
    另外一批来宾则是集团在美国的员工代表，如船厂的李奥，他现在是技术厂长，麦当劳的汉克，他现在是直营部总监，还有岩石和史蒂夫，也就是林海在东区监狱时的狱友，他们在格蕾丝手下继续从事以前在米高梅的技术工作，岩石同时还担任特型演员。
    最后一批特殊的来宾来自政界，里根，豪斯顿，麦克阿瑟的大儿子，以及艾森豪威尔派来的特别代表，他的竞选委员会副主席，一个资深的共和党党棍，资格比豪斯顿还要高些。
    林海和奥黛丽一个个同他们握手寒暄，笑得脸都僵硬了。
    林海不是豪门，也尽力控制来宾数量，可这场婚礼规模还是不算小了。
    如果这个婚礼放在洛杉矶的太平洋庄园，一定会受到媒体的关注，因此在很多人的建议下，他们选择了洛杉矶的纳帕谷，林海给奥黛丽私人购买的一个有二十年历史的酒庄内。
    来宾到齐，特意请来的旧金山交响乐团奏响了欢快的《婚礼进行曲》，林海被伴郎们簇拥着，身后跟着做小花童的彼得-林奇，走到了葡萄架中搭起来的花架下，等候着新娘的到来。
    对面，同样被一群伴娘簇拥着的奥黛丽，露西亚给她拎着尾裙，懵懂地左顾右盼着周围坐着的人群。
    奥黛丽没有邀请父亲，即使想要邀请也找不到他，因此就请了一直很照顾她的西德尼-格劳曼作为父辈代表。
    西德尼-格劳曼举起右手，奥黛丽将手搭在上面，两人慢慢走上红毯，走向林海。
    在欢乐的乐曲和漫天飞洒的花瓣中，缓缓行来的奥黛丽既羞又喜，既乐又戚，很熟悉却又突然变得陌生，林海一时看痴了。

第0417章 1951年过去了
    林海和奥黛丽的蜜月很简短，他们就在洛杉矶逛了一圈，金门大桥，恶魔岛，唐人街，渔人码头，还去了伯克利大学，另外一所更有名的大学，林海不乐意去。
    他曾经咨询过豪斯顿和理查德-梅隆，能否采用巨额捐款模式更改这所大学的名字，结果被告知，这基本不可能。
    “或许你可以重建一座。”这就是他们两个的建议，满脸不怀好意的笑。
    林海思前想后，还是作罢，那个和自己有间隙的上校先生，早在他出狱那时就已经远走他乡，据说现在担任了美国驻阿根廷大使馆武官，既然他已经表示了投降，林海也就不再穷追不舍，毕竟牵涉到军方势力，他可不想被卷入太深。
    大学自然是要建立的，不过位置他选择塞班，他准备用5年时间，在塞班建设一座太平洋地区最好的大学，招生对象除了马里亚纳、小笠原以及棉兰老的当地人，还会招收香江、湾湾，以及内地、日本和菲律宾的学生，如果后两者愿意派出学生的话。
    为内地培养专业技术人才，在日本和菲律宾培养亲太平洋人员，这就是林海的阳谋。
    为此，他以及委托理查德、小范布伦以及香江的田家炳，分别替他在两地关注和招揽建校人才，不惜资金投入，只要最好的人才，包括从旧金山帕罗奥多的这所大学里挖掘。
    而通过许爱周，这所还在纸面上的大学入学申请表，也已经发到北方的大国领导人手中，就让他们好好考虑再做决定吧。
    第四天，林海亲自驾车送奥黛丽去往旧金山机场，她将飞往罗马，继续剧组的拍摄工作，松本亲自担任她的安保负责人，一同前往。
    “放心吧，我的大男人，”奥黛丽走上飞机前，用力拥抱了他，“我会遵守你们的规则
    的，虽然听上去有些中世纪。”
    既然选择了林海，格蕾丝和奥黛丽“不得不”接受了传统的观念，不拍亲热戏，总算她们并没有真正抱怨，而导演也不敢表现出抱怨，想尽各种办法借位或者干脆修改剧情。
    接下来的日子，林海在洛杉矶太平洋总部办公，处理各个分公司一些重大事项，期间参加一些重要聚会，偶尔会和布延图、牛头、小范布伦几个出海钓鱼，或者去拉斯维加斯北部印第安保留区打猎。
    山口组作为缅甸和牛头的中介，三方合作得非常顺利，某种英雄般的药物，也顺利地进入美国市场，成为经济萧条下美国人民的解忧圣品。
    牛头曾经向林海透过风，在西部地区，他拉了墨西哥人入伙，而东部地区，他把市场全部交给了芝加哥和纽约地区的黑手党。
    牛头暗示过，他现在一个月利润高达上千万美金，布延图有心动过，想要参与进去，被林海痛骂一顿，又被松冈好好劝了一番，只得作罢。
    这种事情，哪怕再赚钱，林海都不会心动，也尽量抹去自己在中间的痕迹，他和牛头的合作，只限于刚刚开始破土动工的新金沙大酒店。
    它拥有拉斯维加斯5张赌牌之一，这才是林海寄予厚望的新奶牛。
    随着从期货和股市撤回来大笔资金的到位，太平洋集团迅速发展着，有着几个同一阵线的大财团的襄助，一切挡在前方的潜在竞争者，要么被吞并消化，要么被市场手段无情地摧毁。
    在1951年结束之前，集团取得了很多重大成果：
    麦当劳直营店铺到了芝加哥、波士顿和纽约等东部大城市，福特汽车加入了太平洋集团和梅隆财团阵营，方便面和鱼类罐头成为了美国中产阶级的冰箱必备。
    零售业方面，随着梅隆财团的注资和帮助，7-11在美国大城市迅速扩张，集团收购了加州本地大型购物中心品牌其乐，改名乐购，开始向旁边的两个州扩展。
    香江方面，一切事务都按部就班地发展着，观塘码头已投入使用，新工业区和住宅区也渐渐人气兴旺起来，随着调景岭隧道的开工，将军澳电影城也开始动工，太平洋集团和太古集团联合开发的太古船坞改造项目——太古新城得到港府的批复，开始搬迁和重建。
    随着集团的加速推进，小笠原、北马里亚纳、棉兰老三地本年度的新移民数量，突破性地达到了两万人，除了几乎全是华人的小笠原，其他两地的华人占比也得到了极大提升。
    11月，比历史上晚了一个月，在与会者的激烈争论和示威者的生死抗争中，《旧金山和约》终于签订。
    《和约》确定了美国托管岛屿的未来命运：民族自决！
    为了避免各托管地居民成分出现大变动，《和约》规定，自1952年元旦起，停止托管地一切移民活动，直到全民公决结束。
    令人惊讶的是，这个《和约》中将小笠原、冲绳以及南库页岛也列了出来。
    这其中，既有林海这方面暗地里地推动，豪斯顿他们给予的回报，也有库页岛上那群地下抵抗者的功劳。
    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库页岛独立党策划了五起针对毛俄舰艇和港口的爆炸袭击，为美军在北韩的行动争取了一点点缓和的余地，也震惊了全世界。
    这支流浪者们组成的政治和军事势力，正式登上了世界舞台，赢得了很多国家和国民的支持。
    已经陆续有将近上千名欧美志愿者通过各种渠道，投入到南库页岛的密林中去支援他们，这些人，大都是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二战退伍兵。
    而林海掌握的情报显示，至少有六百名日军退伍士兵，偷渡过宗谷海峡，秘密潜入南库页岛，去支持他们的开垦团同胞。
    美国和英国有很多二战末期研发的新式武器，因为其毁灭性太强的缘故，显得很不人道，所以无法公开在北韩战场上使用，他们干脆把这些投放到南库页岛上，由志愿者战士们进行实战试验。
    一时间，南库页岛上杀声震天，各种毁灭性武器不断投入使用。
    老毛子，焦头烂额，惨透了！
    眼看着每一个死在黑龙江流域的华夏人，都会找到一个毛子陪葬，林海笑开了花。
    感恩节，圣诞节，元旦，情人节，又是一系列节日一晃而过。
    元子在新年和福海老爹飞来洛杉矶，林海用了一个星期，陪着他们玩遍了加州，老爹回去前和林海约定，下次一定要去哥伦比亚，他和高崎想一起买个咖啡园养老，林海一口答应下来。
    农历春节时，夏梦和小云仙也从香江飞来洛杉矶，这次除了加州，林海还带着她们去了纽约，好好逛了这个与巴黎、沪上起名的世界购物之都。
    每当女人们过来，格蕾丝都会参加迎接晚宴，然后就适时地退出大家的视线，只是每晚，她还是会回到太平洋庄园女主人的卧室，让林海去主客卧陪着他的女人们。
    格蕾丝在忙碌公司的新电影项目，《乞力马扎罗山的雪》，通过一番合纵，华纳同意和太平洋影业一起开发这个项目，各自享有一半的版权，前提是太平洋影业承担60%的投入。
    为了海明威电影系列，林海和格蕾丝答应了这个条件。
    1952年3月20日，林海和格蕾丝应邀参加了51年奥斯卡奖的颁奖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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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8章 派拉蒙的建议
    1952年3月20日，距离中国剧院不远的好莱坞大道6233号，雷电华潘太及斯剧院内，第24届奥斯卡奖颁奖典礼正在举行。
    从已经颁发的一些技术类奖项看，今晚最大的赢家似乎已经昭然若揭，一部彩色片，一部黑白片。
    刚刚在去年11月上映的《一个美国人在巴黎》，米高梅出品的彩色爱情歌舞片，二战题材，又是好久不曾引发过轰动的歌舞片类型，似乎很是讨巧。
    这部电影已经获得了最佳服装设计（彩色），最佳艺术指导（彩色），最佳摄影（彩色），最佳故事和剧本。
    另外一部黑白片《郎心似铁》也差不多同样囊获了这些奖项。
    最佳男女配角将分别颁给了《欲望号街车》的男女配角，接下来就是最佳女主角了，当主持人丹尼-凯故意缓慢打开信封时，林海右边座位上的格蕾丝忽然小声道：“明年，你的艾达就会站到上面，领取这个奖项了吧。”
    “格蕾丝，如果艾达明年如你所愿的话，我希望后年是你，”林海毫不犹豫答道，“你知道嘛，我们华夏有句古话，早来的不一定是最好的，另外，我对你的演技很有信心。”
    格蕾丝冷哼一声，嘴角翘起，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最佳女主角是《欲望号街车》女主演费-雯丽，在因为《乱世佳人》获得第一个影后的12年后，她第二次捧起这座璀璨的奖杯。
    可惜她本人因为私事没有出席颁奖礼，由别人代为领取，倒是颇让曾经去过亚特兰大的林海感觉遗憾。
    最佳男主角颁给了《非洲皇后》男主演亨弗莱-鲍嘉，林海清楚地看见坐在他左前方的马龙-白兰度略有些沮丧地低下头去，他心中暗想，老兄，你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接下来，即将颁发的是最佳导演奖，这是最重要两个奖项之一。
    “林，你希望这个奖给谁，乔治还是文森特？”林海左边座位上，一个发际线很高的老年男人微笑着小声说道。
    “我无所谓，不过从观众角度，我觉得《郎心似铁》似乎更加能够打动人心。”林海同样微笑道。
    “最佳导演获得者，《郎心似铁》乔治-史蒂文斯！”
    “看来你的预感很准确，或许等会结束我们可以庆祝一下。”老头侧着脸看着林海，似乎非常欣喜。
    “我想评委们应该会分蛋糕吧，接下来就该《美国大兵拯救巴黎寡妇》上台了。”林海故意说错片名啊用来调侃，格蕾丝轻轻捏了他手背一下，老头则咧开嘴呵呵笑了。
    果然，最佳影片给了《一个美国人在巴黎》，路易斯-梅耶上台领了奖，看着他那个突兀的丑陋大鼻子，林海和格蕾丝同时蹙眉冷哼，老头脸上浮现笑意。
    此时的奥斯卡颁奖礼后，并没有什么时尚派对，得奖者会小范围邀请客人去庆祝，其他人则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林海，格蕾丝和老头并排走出剧院，一路上无数人向老头和格蕾丝打招呼，也有人会叫声林先生，那意味着对方是格蕾丝比较熟悉的朋友。
    他们没有分开，而是一起走到了一公里外的罗斯福酒店，太平洋集团已经购买下这座酒店并重新装修，作为集团在洛杉矶的定点招待酒店。
    在一间不算大的会客室里，三人坐下，等服务员送上咖啡退下后，林海笑道：“阿道夫，有话就请直讲吧，我和格蕾丝还想早点回去休息呢。”
    格蕾丝脸微微一红，白了他一眼，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做出乖巧的洗耳恭听状。
    “那恕我影响你们了。”老头眯着眼笑，“事情是这样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安妮公主的事情？”
    “安妮公主？”林海疑惑道，“你说的是我们合作的《罗马假日》？”
    “不，不，我说的是英国的安妮公主。”老头笑了。
    “长公主？”林海知道伊丽莎白女王有一名名为安妮的2岁长公主。
    “楚科尔先生指的应该是伊丽莎白女王的妹妹，玛格丽特公主吧。”格蕾丝小声对他说道。
    “凯利说的对，就是这位刚刚22岁的美丽公主，就在上个星期，她被《太阳报》曝光，竟然喜欢上了一名有妇之夫，”阿道夫-楚科尔说道，“这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
    年纪还小的玛格丽特公主，竟然爱上了一名英国二战战斗英雄，前战斗机飞行员，本来这还能说得上是一场浪漫和热血的爱情故事，可惜那个男人不仅大她16岁，而且早已经结婚了。
    英国朝野一片非议，舆论更是哗然，刚刚在2月6日登基的伊丽莎白女王，强硬要求妹妹公开发表声明，断然否认这段恋情，却遭到了妹妹的坚决拒绝。
    这引发了英国王室的公共危机！
    林海倒是真没注意到这条新闻，在听了楚科尔说过详情后，他内心对此表示理解，毕竟后世戴安娜和查尔斯的爱恨情仇引发的滔天风波，差点让英国人走上废除王室制度的不归路。
    当然，英国乃至世界范围内，也有相当一部分人同情玛格丽特公主，认为爱情不分阶层，也不论婚姻与否。
    但是在这个年代，这部分人毕竟还是少数。
    “阿道夫，你提及此事，是觉得和我们正在拍摄的电影有关吗？”林海给老头点上雪茄，然后给自己也点了，放下火机，看着他道。
    派拉蒙电影的创始人，老而弥坚的二次掌舵人，阿道夫-楚科尔如老狐狸般笑了：“林，你不觉得这个事件，同我们的电影很相似吗？”
    林海这才突然想起来，前世似乎有听到过这么一个说法，达尔顿-特朗勃好像就是根据哪个王室的某个传言，才创作出这样一个剧本的。
    不过这一时空，因为他的干预，这个剧本是凭空设想出来的，电影甚至早于这次事件发生就已经开拍。
    “你的意思？”
    “我代表派拉蒙建议，原定于夏季结束拍摄，感恩节期间上映的影片，加快进度，争取下月杀青，5月份就上映。”
    “这样的话，影片质量会不会受到影响？”林海蹙眉道，能这么巧抢到这个热点，他自然有些意外之喜，就是担心反而欲速则不达。
    “我和惠勒沟通过了，他说可以分成两个拍摄小组，他跟拍男女主角，另一小组拍摄其他场景，这样的话，下月月中可以结束拍摄，至于后期处理，你放心，派拉蒙可以调派更多人手处理，不会耽搁多少时间的。”楚科尔信誓旦旦道。
    “既然派拉蒙没问题，那我也没问题，我会协调院线，留出最好的时间段给这部影片。”林海很快欣然答应，双方接下来敲定了一些细节，楚科尔满意地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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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9章 阿纳姆
    有两家公司组织起来的强大人力资源投入，奥斯卡结束第二天，《罗马假日》相当一部分后期工作提前展开。
    剧组方面也增加了足够的人数，拍摄团队分成两个，在发放了一笔数额不菲的特别奖金后，剧组成员们对于每天三个小时的延长工作时间毫无怨言，原定于五月中旬杀青，结果在四月十号就提前完工。
    威廉-惠勒马不停蹄回到美国，合并了双方的专属制片人，带着一大帮工作人员，迅速投入到紧张的后期工作中去，剪辑，配乐，字幕等等。
    随着影片的杀青，派拉蒙和太平洋开动双方的宣传机器，大肆为这部影片进行狂轰乱炸般的宣传工作。
    太平洋掌控的《好莱坞报道》不必讲，《洛杉矶时报》，《纽约时报》，甚至连一向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华盛顿邮报》，也在理查德-梅隆的斡旋下，刊登了影片的大幅广告和幕后花絮报道，前者需要花钱，后者是对方送了个人情。
    在伦敦，太古集团联合几个坚定的盟友，通过其在过去漫长的近百年时光中建立起来的人脉和影响力，积极进行游说和舆论引导，不仅要熄灭英国王室对这部明显映射自己丑闻的电影的反感和抨击，更妄图让伦敦也成为影片全球首映的一个重要城市。
    最后，在第二次担任英国首相的丘吉尔的大力支持下，英国上下对这部影片展示了某种程度的漠视，也意味着默许。
    在各方的推动下，欧洲一大串城市跟着加入了首映式城市。
    作为影片最主要拍摄地的罗马，自然非常欢迎影片选择自己作为首映城市之一。
    接下来是巴黎，柏林，奥黛丽的出生地布鲁塞尔，在荷兰，由于林海的坚持，并没有选择阿姆斯特丹，而是选择了奥黛丽生活过最长时间的阿纳姆。
    欧洲之外的世界其他地方，这份名单上有东京，林海特意加上的关岛，香江，圣地亚哥，星家坡，悉尼，开普敦，巴格达，德黑兰，布宜诺斯艾利斯，以及奥黛丽特意指定的哈瓦那。
    直到4月15号为止，宣传虽然轰轰烈烈，但是首映日期却一直没有确定。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协调好这么多城市最好的剧院随时准备拿出档期来，如果不是梅隆财团和太古集团，甚至还有艾克等人的情面，光凭太平洋集团，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
    当15号这天的日历被撕下后，林海开始每天跑去好莱坞的派拉蒙总部，默默陪着后期人员待上一个小时，然后才无声无息离开。
    直到20号傍晚，威廉-惠勒在他刚要转身离开前叫住了他，“林先生，没问题了！”
    “谢谢！”林海眼睛发亮，给了他一个长久的拥抱。
    “您需要观看样片吗？”
    “不，我需要一个全新的惊喜！”林海头也不回走了。
    4月21日，世界主要报纸都在头版报道了《罗马假日》全球首映礼时间，宣传工作进行到最为热烈的部分中去。
    每天都有报纸讨论剧中主要演员的服装，发型，首饰，甚至是饮食，奥黛丽-赫本是被提及最多的一个。
    因为刻意规避的缘故，提及她的私人生活时，只说她刚刚在去年结婚，丈夫是个华人，并没有提及到林海的具体名字和身份，虽然在所有上层人士之中，他早就是人人皆知的大人物。
    一个拥有庞大资产，独立岛屿和领民，以及私人军队的神秘男人！
    1952年5月4日上午十点。
    奥黛丽紧紧挽着林海的胳膊，从阿纳姆刚刚重新修建完毕的火车站广场出发，沿着克洛大街往西慢慢行走。
    人们拥挤在街道边的人行道上，朝两人欢呼，不断向他们抛洒出白色的花瓣，间或有闪光灯不断亮起。
    “这里还有这么多房屋没有得到及时修缮。”奥黛丽皱着眉头看着很多半倒塌的房屋，喃喃道。
    “是啊，赫本小姐，有些房屋的主人再也没有出现，而有些房屋的主人又无力修缮。”作陪的阿纳姆当地市长苦涩道。
    林海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奥黛丽点头，微笑着对那个愁眉苦脸的市长说：“这里是我的故乡，是我整个少女时代的居住地，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我先生一起，捐献一笔款项，作为阿纳姆倒塌建筑重建基金。”
    “那，那真是太好了！”市长眼巴巴看着他俩，等待着下文。
    “艾达会捐出她在《罗马假日》剧组得到的所有片酬，10万美金，我和她会再捐出90万美金的私人资金，希望你们好好使用，不要让人们觉得不公平。”林海说道。
    前世奥黛丽出演《罗马假日》只拿到了1.25万美金片酬，这一世她拿到了10万美金，相信楚科尔很快就会觉得赚大了。
    “100万美金！”市长眼睛都直了，这可不是几十年后，1950年代的100万美金，足够买下巴黎或纽约市中心的五套高级公寓，在阿纳姆差不多可以买下半条克洛大街。
    “谢谢林先生，谢谢赫本小姐，我们一定会照顾到大多数人的利益和感受。”市长连声道谢。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条大街，然后是整个阿纳姆市，人们欢呼着，小孩子们不时挣脱大人怀抱，冲到大街上把鲜花送给奥黛丽。
    奥黛丽拥抱亲吻了每个孩子，不停地把鲜花交到保安人员手中。
    克洛大街到底右转是条小街，从这里开始，街道上就没有人影了。
    奥黛丽挽着林海的手不禁加重了力度，林海轻轻拍拍她的手，温柔道：“我们回家！”
    小街到底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中间夹着一大片绿茵，一座三层德式别墅伫立在绿茵和绿树之间，这里是奥黛丽的外祖父家，也是她少女时代的寄居地。
    陪同人员大部分悄悄离开，在松本和十几名保安的护送下，两人踩上柔软的绿茵，朝屋子走去。
    越接近屋子，奥黛丽越迈不动步子，最后林海几乎是把她抱进门去的。
    阳光透过大面积的玻璃照射进屋子，空气中洋溢着温暖和甜蜜的味道，屋子中央的餐桌上，放着一个硕大的三层生日蛋糕，上面插着蜡烛，旁边摆着一大束白百合花。
    “艾达，生日快乐！”林海轻轻吻了下她的耳边，“今天是我祖国的青年节，我祝福你永远年轻。”
    “林......谢谢，我爱你！”奥黛丽捂着眼睛，泪水不断从指间滑落。
    “可惜妈妈不愿意再来这个伤心地，否则我们一家人都在，那该有多好啊。”在林海怀中待了好久，奥黛丽睁开眼，有些害羞地看了他一眼，又略有些伤感地说道。
    “其实，恕我冒昧，我还邀请了一个客人，希望可以给你一个惊喜。”林海凝视着她的眼眸，语气极其温柔小心。
    “噢，是谁，我怎么没看到呢？”奥黛丽从他怀里出来，在地上打了个轻盈的旋转，然后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林海急忙扶住她。
    她无力地靠着林海怀里，浑身颤抖，目光直直看着楼梯上，一个头发有些发白的男人，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艾达......”
    “罗斯顿......我是眼花了吗？”奥黛丽喃喃自语。
    “不，我来了，你的林，把我从英格兰带到了这里！”男人走下楼梯，走到她面前，眼中闪着泪光，缓缓伸出双手，“十几年不见，你长大了，更美丽了。”
    奥黛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转身逃跑，林海搂住她，柔声安慰道：“艾达，别害怕，也别逃避，罗斯顿是自己愿意来见你的，好好给他一个拥抱吧，作为父亲，他需要你。”
    奥黛丽最终还是给了13年未见的父亲一个拥抱，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悲戚的神色，林海悄悄退出屋子，在外面的大树下，静静抽着雪茄。

第0420章 阿纳姆的首映
    火车载着满脸泪水的安妮公主，向着未知的远方驶去，最后变成一个黑点，近处的站台上，徒留黯然神伤的布雷德利默默垂首。
    一片黑幕突兀出现，白色的“END”标志不合时宜地跳出来，引发了观众们一片嘘声。
    就在这时，银幕忽然又亮了，安妮公主俏皮的笑脸占据了整个屏幕，镜头缓缓后退，原来她正侧着头想要用嘴饮到喷泉，布雷德利在一旁捧腹大笑。
    镜头继续慢慢退后，周围的工作人员们逐个出现，他们或是笑看两位主演的行为，或是整理着各种设备，最后整片广场都容纳在银幕上。
    原来是拍摄花絮！
    观众们恍然大悟，这似乎给了他们一些安慰，有人鼓起掌来，渐渐地，不大的戏院里回荡着巨大的掌声。
    灯光亮了。
    照醒了还在梦中不肯醒来的观众，有人发出遗憾的叹息，有人抹着眼角，也有人抱住自己身边的爱人小声低语，或是默默亲吻。
    奥黛丽快速地亲了林海侧脸，拉着他的手，“亲爱的，陪我一起上去吧。”
    “不了，艾达，现在是你的舞台时间。”林海笑着摇摇头。
    奥黛丽故作委屈地皱起鼻子，在阿纳姆市长的陪同下，走上舞台。
    戏院里爆发出巨大的掌声，人们一边鼓掌一边疯狂地呼喊着安妮，安妮，然后是奥黛丽，奥黛丽。
    好一会儿，大家才安静下来，市长先简单说了几句话，先盛赞了一番电影，接着感谢了林海和奥黛丽对阿纳姆市的贡献，并宣布两人成为阿纳姆市永久荣誉市民，随后当众颁发了银质勋章。
    轮到奥黛丽讲话了，她手捧装着两个勋章的木盒，目光扫过戏院，最后停留在微笑凝视自己的林海脸上，她的眼睛模糊了。
    “谢谢阿纳姆给了我这么大的荣誉，我为能够在外公家乡举行这场首映礼而感到万分荣幸，我在这里度过了少女时代，那也是我们所有人最艰难的岁月......”
    戏院里无比安静，每个人都被她低沉的话语带回到那段黑暗苦难的日子里......
    “无论黑暗多么漫长，总有阳光会撕碎它，把我们重新带回人间！”奥黛丽嗓音变得高昂，“再次感谢阿纳姆的人们，感谢我的外公，外婆，我的母亲，还有......罗斯顿。”
    “最后，我要感谢我的丈夫，林海！是您，如阳光般驱散了长期笼罩我心灵的黑色迷雾，给我全新的生命，带我走进人生的花园！谢谢，我爱您！”
    人们欢呼着鼓掌，林海左右和后边的观众们，齐齐朝他伸出手来。
    “感谢你小伙子，你太棒了！”
    “你拯救了一位美丽的天使！”
    “阿纳姆的女婿，我们永远欢迎你！”
    林海和他们一一握手，不停微笑致谢，直到奥黛丽回来，大家才知趣地散去。
    他们和市长，戏院经理，以及特意从巴黎赶来的太平洋院线欧洲负责人聊了一会，他们几人会同公司，这几天做了很大的努力，把无数申请到阿纳姆现场采访的媒体婉拒门外。
    今天，《罗马假日》在全球二十多个大城市陆续上映，阿纳姆这里其实是规模最小的一场，却也是最引人关注的一场。
    在伦敦，格里高利-派克和格蕾丝会参加首映，好莱坞的首映交给派拉蒙去组织。
    全场观众依依不舍散去后，林海和奥黛丽才最后离开戏院。
    昏黄的路灯和皎洁的月色交织着撒满人间，林海回首看了眼戏院墙上张贴的巨大黑白电影海报，格里高利-派克抱着奥黛丽的照片放在角上，在正中间的是她骑着小摩托、露出惊喜神色的大幅照片。
    未来这一幕会被染色修复，会成为经典广告镜头出现在无数台电视上，会让全世界人们有了重新观看这部电影的冲动。
    在林海的坚持下，电影还是采用了黑白胶片拍摄。
    时间永将流逝，彩色也会褪去，而黑白才是世界最本真的颜色。
    奥黛丽小鸟依人地靠在林海身上，被他搂着慢慢往别墅走。
    街道上偶尔还有看完电影的观众，三三两两聚集在路灯下激烈地讨论着什么，见到两人过来，他们随意地招招手，就继续讨论。
    “看来，他们真是把我们当做邻居看待了。”林海笑道。
    “我喜欢这种感觉，我不喜欢一出门就被人围观，还被闪光灯不停地照耀。”奥黛丽呢喃道。
    “嗯，以后我们很有可能会长期居住在我的那个岛上，你会觉得无聊吗？”
    “才不会呢，到时候，我要试着骑你的那条鲨鱼，叫小老虎是吧？”
    “好的，它会喜欢你的。”
    在别墅外面的树荫下，奥黛丽停下脚步，仰头痴痴看着林海，“林，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不需要这么客气的。”林海低头温柔道。
    “不，我必须要感谢，这一切，对我太重要了。”奥黛丽眼睛发亮，“你知道吗，自从战争爆发那年罗斯顿来看过我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他，哪怕一封信都没有收到过，虽然我从不说出口，可我心里，一直很难受，直到今天上午......”
    她弯腰脱下高跟鞋，拎在手里，赤足在草坪上轻盈地跳跃，酥软的春风中，传来她咯咯的笑声。
    林海就这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静静地观赏着这月夜下精灵般的舞者。
    良久。
    奥黛丽回到他身边，靠在他胸膛上，仰望银月，微微喘息道：
    “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每天只能吃到不多的郁金香球茎片，但我仍然在每个月夜，在这里舞蹈。
    那时我还没有受过专业的芭蕾训练，只是跳着当地的传统舞蹈，我跳啊跳啊，忘记了饥饿，忘记了死亡的威胁，一切都在舞蹈中变得无比美好。
    妈妈，外公外婆，他们就站在窗口看着我，脸上带着笑。
    我对着月亮说，未来一定要带着我最爱也最爱我的男人回来，在这里，在同样的月亮下，让他看我跳舞。”
    林海轻柔地抚摩她的头发，眼中的世界如水般温柔。

第0421章 影片效应
    《罗马假日》的全球首映取得了非常完美的成果，无论是普通观众，还是专业媒体，都是好评如潮。
    后者可能有一部分出于公关因素，前者可完全是正儿八经地靠质量征服。
    媒体正面的宣传，加上已看片观众的主动推广，影片接下来的正式全面上映，异常火爆，远远超出前世。
    每天凌晨5点，通过电报发到好莱坞的世界各地票房票房数据，让楚科尔笑不拢嘴，干脆一连几晚住在了办公室。
    一众参与赞助影片的品牌商也笑了。
    影片筹划时期，太平洋电影同很多有可能涉及到的品牌商联系过，结果令人尴尬，应者寥寥。
    最后林海发了狠劲，和梅隆财团以及太古财团一起发力，参股了纽约老牌珠宝品牌蒂芙尼，又入股了刚刚在巴黎开业的纪梵希，把这两家在原来时空与奥黛丽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品牌，拉上了太平洋-梅隆-太古战车。
    影片中那辆最为拉风的韦士柏牌女式踏板摩托车，他们还是找到了原来的供应商，意大利的比亚乔家族企业。
    已经加入太平洋-梅隆-太古系的福特汽车出面，同比亚乔在罗马成立了一家合资厂，专门生产韦士柏牌踏板休闲摩托。
    影片上映一周后，蒂芙尼《罗马假日》同款首饰销量暴增500%，而名不见经传的纪梵希更是一跃成为巴黎时尚界的新宠，定制订单已经排到年底。
    韦士伯女式踏板摩托5000辆库存在第一天就销售一空，从全球各地汹涌而来的订单甚至让福特都吃惊不已，整整12万辆。
    要不是林海担心电影效应不会持续太多年，所以出面制止，他们还想着马上去香江或者湾湾建设一家加工厂。
    林海还在全球范围注册了奥黛丽-赫本的商标和形象专利，甚至丧心病狂地把她那个经典短发造型都申请了专利。
    早在影片开拍之前，太平洋集团就向美泰和孩之宝发出了收购要约，反馈还算不错，现在处于定价阶段，很快就能达成协议。
    林海准备在整合这两家风格略有差异的玩具设计和制造商后，迅速推出以奥黛丽公主形象为主打的系列玩具，接下来则是芭比娃娃、变形金刚、高达和奥特曼等一系列产品。
    创造后面3种传奇角色的日本TAKARA和万代公司，现在影子都还没有呢，两家公司的创始人却早已进入林海视线，如果可以，他想把他们都挖过来，为自己创造财富。
    在林海名单上的，还有正在京都东山区努力为美军制造战时扑克牌的山内溥。
    只要他们能发挥原本时空一半的创造力，林海就不会吝啬给予他们财富和名望，但是品牌只能是太平洋！
    这些偏向传统的设计制造企业，在这一时空，要么加入，要么无路可走，这一点林海很有信心。
    至于那些有着壁垒的行业，林海也在想方设法渗透进去，在入股IBM后，他的视线很快投向同样英文简写的HP，以及刚刚开始研发彩电的RCA，包括暂时还属于RCA的上百家地方性电视台。
    SONY和松下此时根本就是个小作坊，还在捣鼓晶体管收音机，既然有机会，他还真不愿意再看到这两个名字未来出现在全球上亿个家庭中。
    林海目光所及的更远地方，则是还未成立的仙童，和正在达拉斯与场效应晶体管艰苦搏斗的TI（德州仪器）。
    为了创造一个全新的玩具主角宇宙，太平洋做得事情还远远不止这些。
    安德鲁亲自带领一支超过5人的职业团队，飞往纽约展开对漫威和DC的前期考察工作，如果一切顺利，52年至少会有一家漫画公司会被收入太平洋麾下。
    而华盛顿特区经营一家婴儿家具店的查尔斯-拉扎鲁斯，某一天在自家店里见到了太平洋集团CFO华特，对方邀请他加入太平洋，担任规划中的“Toys’R’Us”玩具零售店总裁。
    这家保留原时空名字的玩具反斗城，在太平洋的商业规划中，会合并到正在开展中的超级连锁卖场计划中，麦当劳同样加入了这个计划。
    而太平洋集团的商业考察小组，还在全世界努力寻找适合在这样的卖场中销售的各种商品，最好是地区性的特色品牌，这样方便集团进行收购和整合。
    这个连锁卖场计划的潜在对手，就是刚刚在中部地区开设了两家大型卖场的沃尔玛超市。
    刚刚为找到永久性创业前途的沃尔玛先生，可能在一年后就会发现，拥有了庞大财团和合作银行支持的太平洋超市，已经是自己永远翻不过去的高山。
    要么偃旗息鼓，接受收购，顺便成为太平洋超市总裁，要么自生自灭。
    这就是资本的霸道无情之处。
    在林海有意识地推动下，在两个同盟财团的全力支持下，在富国银行和恒生银行源源不断的弹药供应下，一个至少能够维持到21世纪的商业王国，正在慢慢夯实地基。
    这一切，奥黛丽暂时还无法察觉到，她只知道，陪着自己满世界飞，参加各地见面会的丈夫，每天都有无数尾随而来的电话，电报，以及由那帮神秘保镖人工递交的密函。
    自己的男人在做大事，她这样判断，却从不主动问及，只是心安理得地享受丈夫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爱。
    这就已经足够了！
    不断奔波的生活令时间快得无声无息，当他们到达亚洲之行的第一个城市星家坡时，北半球已经进入夏季。
    这个华人占据绝大多数的城市，此时正处在战后的巨大迷惘之中，对历史的追忆，对未来的怀疑，城市的地位，族群的将来，所有的考量和疑惑，沉甸甸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奥黛丽去了大马槟城参加《罗马假日》的相关活动，林海则带着李慕漳，悠闲地游遍了小小的狮城。
    他们去了牛车水，芽笼巷，林海还特意拜访了郁达夫的故居，向当地政府提出寻找烈士遗骨，并成立郁达夫纪念馆的要求，为此他捐献了5万美金，受到了此时执政的殖民当局的欢迎。
    当然，真正起作用的还是太古财团巨大的影响力。
    林海还特意拜访了时任律师的李光要，同他聊了好久，内容包括如何通过修改法律条款以增进华人地位，针对华人人数占据优势的多民族国家，如何制定合适的民族政策及相应法律。
    他已经在考虑，如何为未来的太平洋王国制定一部合适的宪法。
    奥黛丽结束工作，下一个目的地是香江，这是一座令奥黛丽记忆深刻的城市，虽然她没有去过，可他的男人，在那座城市里留下了太多印记，直到现在还深刻影响这他们的生活。
    就在他们即将前往机场时，出乎意料地接到了一份特殊的邀请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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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2章 邀请函
    邀请函是美国驻星家坡领事馆一名高级武官亲自送到林海酒店来的，他还带来了艾克的口信，据说是通过密保电话传达到这名武官耳中的。
    武官走后，林海翻看着所谓的邀请函，实际上不过是一份电报而已，通过使馆系统发送的外交级电报。
    电报邀请奥黛丽在三天后赶到东京，参加美国演员协会和美国戏剧协会共同组织的演出团。
    这是一个非官方的临时演出团体，也没有具体的剧目排练，其实说穿了就是个演艺界人士慰问团，到日本慰劳参战美军来了。
    当然，要说这里面没有一丝官方意志存在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此时的美国演艺界，早就被非美委员会和麦卡锡主义折腾得再也没有一丝左倾风气，完全变成了官方顺从的小羊羔，当然能深刻领会当前政治正确的重要性，看见官方一个眼神就能做出正确反应。
    好莱坞未来的逢战必反，想来应该是矫枉过正吧。
    这样一份通过外交系统，甚至是武官系统传递的邀请函，已经说明了问题。
    “林，你说我要不要去，我都听你的。”晚上奥黛丽回来了，看过邀请函，沉默了良久，然后深深看着林海问道。
    “不用担心我有什么意见，就当这是个普通的宣发活动吧。”林海笑笑。
    奥黛丽走到他身后，轻轻抱住他，“他们特意把我加进这个名单，是让你表明立场，可反过来说，也是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可以获得更多支持，这对我们未来的事业很有利，所以，我想去。”
    她说得没错。
    艾克特意通过连领事都无权监听的密保电话，让这名亚洲地区高级情报官转达的原话是：好好干，大家都有所得。
    虽然他早已退役，也还看不出当选总统的迹象，可凭借艾克的名头，他就是能够使用这条线路。
    林海也相信，白宫，国会以及五角大楼都很清楚这个电话的内容。
    这是暗示，也是某种褒奖。
    正如某媒体公开宣扬的，太平洋集团已经堕落成“帝国主义的丧走狗”！
    就在林海夫妇抵达亚洲的第一站棉兰老的前一天，北马鲁古群岛爆发武装起义，宣布同南马鲁古群岛同胞并肩作战，将统一在马鲁古共和国的旗帜下，为争取国家独立而誓死战斗。
    为了这次所谓的起义，幕后参与的几方都付出了很多。
    李慕闽离开了从未远离过的黑塞维山老巢，带着余程万和另外几个陆续招募的前高级军官，乘坐太古集团的货轮，悄悄抵达北马鲁古首府特尔纳特。
    此前透过各种渠道，他们陆续向北马鲁古地区派出了将近一百多人，加上已经在南马鲁古参加战斗的人员，华英会武装力量中几乎所有的土著战士都离开了棉兰老。
    在特尔纳特，一艘注册于巴拿马的货轮已经停靠在港口三天，李慕闽等人从这艘船上得到了最新的苏制武器，全套电台以及有利于丛林作战的小型迫击炮。
    他们只用了半个小时，就攻占了当地驻军营地，然后是政府和警察局。
    而在同一时间，和特尔纳特以西隔海相望的苏拉威西岛首府万鸦老，爆发了数起爆炸案，军营和港口同时遭到袭击，两艘快速巡洋舰沉没，短期内失去了干涉北马鲁古的能力。
    这自然是cia干得好事。
    趁着空档期，接下来的一天时间里，李慕闽手上的武装力量，把控制范围扩大到附近几个岛屿，并顺利和南方隔海相望的南马鲁古岛武装份子建立了切实的海上物资通道。
    当爪哇好不容易调派了两艘新的鱼雷舰抵达苏拉威西岛时，南北马鲁古两支武装力量加上裹挟起来的当地土著，已经超过5000人。
    他们不仅占据了主要城市，统治范围甚至扩展到广大农村地区，在清除了一些同爪哇当局合作的当地大资本家和大地主后，获得的财富和土地足够他们来招揽更多的支持者加入。
    而在北海道，太平洋旗下的大量渔船被美军征用，开始往南库页岛公开运送各种物资。
    无数狂热的中年*****份子，背着发锈的三八大盖，怀中揣着几个冷饭团，蹲在箱子和油桶上，看着愈来愈近的所谓桦太岛，眼睛如狼，嗷嗷直叫。
    日本政府和美军当局就当没有看见这一切，很多右翼组织公开鼓动信众前往南桦太，支援留守同胞们的抗战。
    对此，林海和太平洋集团是默许甚至是暗暗推动的。
    越多右翼份子死去，自然是极好的事。
    松本培训出来的一个特殊小组趁乱展开了“天诛”行动。
    某些早在林海黑名单上的退役军人，此时被莫名其妙地推上战车，去那处孤岛上同凶残的毛子撕咬。
    而那些妄想安度残念的，则隔三差五地醉个酒溺个水，或者触个电之类。
    他们取得的最大成果是让石井四郎被一条狂犬咬死，然后尸体直到腐烂才被发现。
    在激烈的战争背景下，在喧嚣的保卫南桦太大势下，这样如流浪犬般默默死去，然后腐烂的“丧失斗志”的前军人，早就被国民所不齿乃至诅咒。
    太平洋和盟友在日本也掌控了某些媒体资源，在无声无息不为人知地抹黑这些人上，发挥了重大作用。
    没有任何人来找林海的麻烦，甚至连一个询问都没有。
    无论是日本当局还是cia，注意力都集中到南韩，南桦太，以及马鲁古上面，对国内的管控虽然更为严厉，事实上只是针对某些倾向明显的组织和个人，而林海这样的忠实朋友，基本上算是通过了考验。
    在马鲁古和南库页岛这两条战线上，林海和太平洋集团的全力配合，显然起了重大作用。
    这份邀请函就是瓜分利益的信号，战争快要结束了，所有人都明白，必须加快步伐。
    1952年9月底，在提前两天结束了星马和暹罗的工作安排后，林海和奥黛丽飞抵东京，准备投身所谓的“慰劳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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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3章 欢迎公主殿下
    林海以为这次来东京，最多上川会派人来接机，她本人甚至都很有可能不会过来，然而事实很快让他明白，此时的他不是一个人了。
    当走出羽田机场出站闸口时，眼前的场景吓了他们一大跳。
    一条巨大的红色横幅几乎将出站口占了一半，上面用硕大的英文和日文字写着：“欢迎林海夫妇回到日本，欢迎安妮公主殿下莅临东京。”
    数百名年轻男女高举着大幅海报，见到他们出来，高喊道：“安妮公主！奥黛丽-赫本！林夫人！”
    闪光灯从人群里不断闪起，松本和几名保镖瞬间冲到林海夫妇面前，如临大敌看着人群。
    一排全副武装的日本警察背对着出站口，手拉手排在人群前方，此时有一个头头拿着喇叭站在小推车上高喊：“注意秩序！注意秩序！”
    几个穿着传统和服的年轻女孩被警察们放行，连蹦带跳地跑过来，让林海好是担心了一阵。
    “林夫人，这是献给您的鲜花！”她们跑到松本身前，高举着白色的百合花，上面挂着写满祝福词语的彩色卡片，高喊道。
    奥黛丽看了眼林海，林海微笑点头，松本让开地方，她跨出一步，接过百合花，低嗅一下，绽放一个甜美笑容，“太美丽了，谢谢你们。”
    “林，林夫人，我们可以拥抱您一下吗？”几个女孩满脸都是希望，声音发抖。
    “可以，我很荣幸！”奥黛丽把鲜花交给一名保镖，主动上去给了每人一个拥抱，还轻轻拍拍她们的肩膀说道，“你可真可爱，你可真苗条......”
    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掌声和欢呼，闪光灯不间断地此起彼伏。
    “啊，我太幸福了！”几个女孩泪流满面，有个女孩竟然瘫软下来，幸亏松本眼疾手快扶住，过了会才醒转过来。
    “谢谢林先生，林夫人。”几个女孩朝林海和奥黛丽深深鞠躬，互相搀扶着回到人群，又引起了一阵涌动和欢呼。
    “林先生，林夫人，你们好，我是东京都警视厅特别行动部的警视正野田勋，今天机场差不多来了三千人迎接你们，为了顺利回家，请尽可能配合我们的行动，可以吗？”那个警察头头走过来，请求道。
    “三千人？”奥黛丽听了林海的翻译，捂嘴惊呼，不可思议地打量着远处汹涌的人群。
    见林海怀疑的眼神，野田警视正解释道：“我们同夫人的影迷们紧急磋商过，出站口这里只放进来200人作为代表，到达厅外面的马路上现在全是人呢。”
    林海把他说的翻译给奥黛丽听，她其实也差不多能够听懂了，她朝林海笑道：“我听你的，一切都是你来做主。”
    “那么，你们希望我们做什么？”林海问道。
    野田勋说道：“能否请夫人给大家简短讲下话，然后等会贵公司的汽车直接开进来，我们会直接护送你们上车，不过希望你们在离开机场时，能够一直在窗户边向人们挥手致意。”
    “讲话可以，三分钟，可是挥手的话，为了安全考虑，抱歉我不能答应你。”林海很快做了决定。
    “林，告诉他，到时我可以靠在玻璃上挥手，只要不开窗就没事的。”奥黛丽轻轻拉过林海，小声说道。
    林海看着她，她笑着点头，“好吧，听你的。”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警察们拉紧了手，奥黛丽在林海和野田勋的保护下，靠近他们身后。
    “日本的影迷朋友，你们好，很高兴见到你们，请多多关照！”奥黛丽微微鞠躬，用日语说道。
    全场安静了一秒钟，然后火山般的爆发，人群激动地往前拥挤，野田勋手放在腰间的手枪上，林海一把揽住奥黛丽，冷峻地观察着动态变化。
    “亲爱的，放心，我可以的。”奥黛丽挣脱他的怀抱，抢过野田手上的喇叭，一步站上那个小推车，大声说道：“日本的影迷朋友，请给我看到你们的素养。”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无数人仰头看着他们心中的女神，无声地哭泣。
    十分钟后，太平洋公司调来的两辆小巴车缓缓驶离到达厅门口，前后方都有警车，周围还有两排警察奔跑着护卫。
    “安妮公主！奥黛丽！林夫人！”刚刚出机场大厅，外面的马路上人山人海，爆发出惊天的欢呼。
    奥黛丽站在窗边，隔着玻璃不断微笑挥手，人群渐渐以小巴为中心，围拢过来。
    “长官，我们可能出不去了。”坐在司机边上的警察指着前方的道路，惊惶地大叫。
    汽车前方的道路上，开道的警车已经停下，周围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
    野田额头的冷汗不停往下流，然后大喊道：“通知总部，加派人手，不行就联系ghq派宪兵来。”
    “野田先生，还是让我来吧。”奥黛丽微笑道，拿起喇叭，林海搂住她，为她稍稍打开些窗户，先把脑袋探了出去。
    奥黛丽调皮地把脑袋顶在他颔下，拿起喇叭大声道：“东京的市民朋友们，可爱的影迷朋友们，我是奥黛丽-赫本-林，很高兴来到东京，见到你们！”
    掌声和欢呼声雷鸣在马路上，天空中飞过的鸟儿差点掉下来，扑棱棱加速逃走。
    “我会在日本停留一个阶段，期间会有各种活动，相信大家都能很快得到我的最新情况，而现在，我和我先生想要回东京的家里好好休整，可以请你们给我们指路吗？”接着，奥黛丽声音婉转道。
    “指路，指路！”马路上的人群迅速朝两边散开，无数双手臂指着文京区方向，“那里，那里！”
    人们在人行道和马路边上跟随着车队奔跑，小巴车速度渐渐加大，在离开机场三公里远后，终于可以恢复正常速度。
    奥黛丽和林海全程把头伸出窗外，不断对跟随车队的行人挥手致意，偶尔有汽车与车队并行，不断鸣笛致意。
    这股人流直到进入5公里外的文京区时，才差不多散开，但是仍然有人远远跟着。
    “松本，等会安排人手，去给这些人送些热饮和食物，就说是夫人亲自关照的。”林海和奥黛丽终于坐下，他心疼地揉着她被风吹得冰凉发硬的脸庞，随口吩咐道。
    在警车的护送下，小巴终于抵达小山上绿荫遮蔽的椿园门口，一个穿着和服的曼妙身影静静站在门口，眼神宁静地注视着缓缓打开的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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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4章 NHK访谈
    在椿园门口迎接他们的是藤井樱，而上川井干脆不在，据说是去关西地区出差了，要晚上才回来。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林海心里总有些淡淡的莫名情绪，还好奥黛丽和藤井樱可以说得上一见如故，干脆抛开林海，在后者的陪伴下游玩起椿园来。
    三人用过晚餐后，上川井终于回来了，就如林海见过的每一次归来那般，明丽的脸上，严肃中有着一丝淡淡的放松。
    两个女人对视了好一会，才各自露出笑容，互相点头致意，并没有如藤井樱那般亲热相拥。
    这个结果已经让林海很是满意了。
    奥黛丽是故意憋着劲，而上川没有拿脸色出来已经是万幸。
    上川先和林海讨论了一会集团的业务，特别是小笠原和马里亚纳两个地区的，很枯燥乏味的内容，以前从不喜欢多关注的奥黛丽这次听得似乎津津有味，偶尔还会小声询问下林海。
    每当这个时候，林海不得不对上川致歉，小声回答奥黛丽的问题，上川一副淡然模样，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对夫妇的表演。
    藤井樱在边上偷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乖乖地承担起真正的侍女责任来，不时给她们切个橙子，削个苹果，她倒是一碗水端平，每人份量一模一样。
    好不容易粗略谈完近期业务，上川井好像是突然想到的一样，对奥黛丽淡淡道：“除了跟随慰问团的活动，另外还有些活动可能需要你参加一下，当然你完全可以拒绝，毕竟这里是日本，不是美国，你无需做出太多。”
    奥黛丽笑了：“上川社长，林是我的丈夫，只要对他有帮助的，我都愿意去做。”
    上川井愣了下，目光快速扫过林海，也笑了，“是我想岔了，那我就把一些重要的邀请拿给你看吧。”
    次日清晨，林海在鸟语中醒来，发现奥黛丽已经不在身边，他起身换过衣物，走到庭院中，静静看着墙角那株纤细的梅树。
    这是一株金钱绿萼梅，去年林海特意派专人从内地辗转运到香江，再远渡重洋移植过来，刚来时水土不服，一直蔫恹恹的，此时看上去终于恢复了精神。
    这是上川井最喜欢的花树品种，在日本一直没有找到这个品种，她自小最喜欢王安石那首《梅》，或许她的骨子里也有着梅花的傲洁吧。
    这个庭院是椿园的主院，原来一直是上川居住的，林海反而居住在隔壁的附院，结果这次他们过来，上川井早就腾出地方，她搬去了前面的客居区。
    怀着一丝无法言说的歉疚之意，林海走出庭院，却发现四周没有人影，原先外面守候着的侍女们也都消失不见。
    他去了自己原先住的庭院，藤井樱也不在，万分奇怪之下，他又去了前庭，终于在客人居住区找到了女人们。
    她们竟然在和面！
    一群侍女围着的三个女人，手里忙个不停，加水的加水，添面粉的添面粉，嘻嘻哈哈，手忙脚乱。
    林海靠近过去，好奇问道：“你们是在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连侍女们都捂着嘴笑而不语，林海脸上有些发烫。
    还是藤井樱最心疼他，看了两个默不作声埋头苦干的女人，小声道：“会长，不是节日嘛，她们想给你个惊喜，准备做......”
    “藤井！”两个女人同时出手，在藤井樱双颊上留下两团白斑，她忽闪着大眼睛，可怜巴巴看着林海，再不敢说话了。
    “节日？”林海寻思着。
    今天是10月1日，可不是节日嘛。
    可她们应该不会庆祝这个节日吧。
    见女人们原先气氛很融洽，他来了反而让大部分人不敢嬉笑，林海笑笑，转身离开。
    ......
    1952年10月3日。
    早上7点，女人们都出去办事，林海只得一个人享用早餐，他美美吃下一个圆饼，打开收音机。
    “听众朋友们，大家早上好，这里是nhk每日晨间为您播报的《早安，日本》，我是......”
    “相信大家都早已知道，今天我们会请来一位重量级的嘉宾，她就是安妮公主扮演者，奥黛丽-赫本-林，欢迎您。”
    “谢谢主持人，谢谢nhk的邀请，日本的听众朋友们，我是奥黛丽-赫本-林，早安。”奥黛丽极其礼貌地同主持人打过招呼，又很亲热地同听众们打着招呼。
    这次来日本，奥黛丽接到的邀请数不胜数，在林海和上川的建议下，她首先选择了nhk作为到日本后的第一次访谈合作方。
    毕竟不管出于何种原因，nhk是一向亲华的。
    轻轻的掌声后，主持人发问了：“您的名字比较长，请问我们该如何简单称呼您？”
    “叫我奥黛丽就可以了。”
    “奥黛丽，首先我们有个问题想要问您，还是关于您的名字，林明显是华夏姓氏，您可以向听众朋友们解释下来源吗？”
    “据我所知，日本也有林姓哦。”奥黛丽调皮地轻笑道，“也许很多人已经知道，也许还有很多人不知道，我的先生是华夏人，他姓林，所以我的名字就加了他的姓氏。”
    “可据我们拿到的资料，林先生最早入籍是在日本啊？”
    “我知道，这是一个漫长而悲伤的故事，我的先生不幸落海漂流到贵国青森，被当地一对善良的渔夫父女所救，一时之间找不到回家的路，所以不得不入籍日本。”奥黛丽的声音有些低沉。
    “的确是个悲伤的故事，结果却是美好的，落海的王子遇上了公主，最后抱得美人归。”主持人感慨了一番，忽然语气一转有些严肃道，“那么，我冒昧问下，林先生的心中，他到底是哪个国家的人呢？”
    林海放下筷子，凝神听起，之前他们有排演过问答，这个问题自然不会疏漏，就看奥黛丽的现场发挥了。
    “我先生一直认为，他的祖国永远是华夏，他热爱每个善良而有活力的国度和民众，他的毕生理想是将所有的财富和精力，投入到让每个人得到富裕而有尊严的生活中去。”哪怕是在电波中，也能听出奥黛丽满怀深情，“至于国籍，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支持人鼓掌，“说得太棒了，林先生的确是这样一个伟大而友善的人，我们也大致了解到，他为大间民众所做的事，为日本战后复苏做出的巨大贡献，当然，今天不是对他的访谈，关于他的话题，就暂且告一段落。”
    接下来，主持人就《罗马假日》的相关内容，展开了对奥黛丽的访谈，随着奥黛丽说出的一件件片场趣事，演播室内气氛很是欢乐融洽。
    “说了这么久，听众朋友们有没有注意到，《罗马假日》这部历史上前所未有的优秀影片，其第一推动者竟然还是我们的林先生，他参与了第一版原始剧本的创作，并确立了故事的主线。”
    主持人最后善意地调侃道，“不知道，我们是该羡慕眼前的奥黛丽呢，还是该羡慕那位赫赫有名的林先生。”
    奥黛丽笑了会，说道：“我想，我和我先生最需要的是善意的祝福吧。”
    “好的，我相信日本民众会祝福你们。”主持人提高了音量，“今天是1952年10月3日，奥黛丽-赫本-林历史上第一次接受国外媒体直播采访，我们电台深感荣幸。”
    “更令我们感动是，在来到直播室时，奥黛丽还为我们带来了礼物，一大盒精美的糕点，我们最后请她来就礼物说句话吧。”
    “今天是华夏传统的中秋节，我知道日本也有类似的节日，只是很可惜，现在好像不再放假了。”奥黛丽温柔道，“我们在家里为林先生制作了月饼，他此时应该有在吃吧，你一定要好胃口哦。”
    “最后，我祝所有过中秋节的朋友们，阖家团圆，幸福安康！”
    奥黛丽的话说出了我的祝福，谢谢朋友们！

第0425章 团长里根
    参加nhk访谈的第二天，奥黛丽就汇合进了刚刚到达东京的慰问团中。
    慰问团的团长是老熟人里根，他刚刚辞去阿祖萨市长职务，准备以共和党候选人身份竞选下一年度的加州州长，这次带队出访也算发挥在好莱坞的余热，更是为明年的竞选夯实基础。
    要知道，加州地区参加韩战的士兵有一万名左右，至少牵涉到两万个家庭，这些人如果安抚好，会成为他最坚实的票仓。
    里根那个被他从麦卡锡魔爪下挽救出来的老婆，南希，也是慰问团成员之一。
    在入团之前，林海夫妇请里根夫妇去丸之内自家所有的一家高级黑鲔料理店，吃了一顿今年秋季开捕后捕捞上来的第一批黑鲔刺身。
    席间，女人们讨论着日本完全不同于加州的阴冷天气，不时回顾加州的阳光，好莱坞的趣事。
    两个心思复杂的男人，就谈得很是深沉了。
    里根首先表达了对林海的谢意，在他确定参选后，太平洋集团通过各种渠道，包括公司法人和旗下职员，给他的竞选筹款委员会提供了高达20万美金的资金，这足够他招募合意的人手，并展开前期工作了。
    “不用和我客气，于公于私，你做州长对我总要好些，说实话，我还希望未来看见你能成为总统呢。”林海递给奥黛丽一片涂了芥末的生鱼片，在餐巾上擦擦手，笑道。
    里根喝茶的手停住了，放下杯子，直直看了他一会，然后哈哈大笑。
    “你还真敢想啊！我可没那个奢望，能做到州长大概就是我的终点了。”
    “罗纳德，你可别这么说。”林海深深看着他，“十年前，你有想过自己可以当上演员工会主席吗？两年多前，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有想过当上阿祖萨市市长吗？一年前，你有想过自己会参加州长竞选吗？”
    “没有！”里根连连摇头。
    林海笑了：“那不就得了，等你当上州长后，很快就会发现，总统这个位子，你也是有机会试试的嘛。”
    里根沉默了，低头沉思起来。
    按照原有历史，他做加州州长还需要蹉跎15年，但这个时空，他走得要比原来快多了。
    他不仅有了从政经历，而且在共和党内的支持率也很高，更令人羡慕的是，他同加州几个大财团之间的关系非常好，如太平洋，范布伦，以及刚刚把触手伸入加州的梅隆和太古。
    就在九月底，有风声在加州上层传播，发源于旧金山立足于加州的富国银行，可能会加入太平洋集团，随后会在梅隆银行和芝加哥银行的支持下，开拓一向弱势的美国东部市场。
    这意味着太平洋集团会更上一个台阶，正式登上全美的舞台，同样意味着梅隆财团和太平洋财团的全面合流，哪怕没有联姻关系，两个财团反而更为亲密。
    而大小财团在加州可以直接影响到的投票人数至少有20万，间接影响人群以十倍计数，最关键的是，他们不仅有人头，有资金，还掌控了媒体。
    里根显然也想明白了这些，否则也不会在刚刚四十出头就想着要竞选州长。
    他最羡慕的是那个非美委员会的调查组负责人，曾经在国会盘问过自己的尼克松先生，作为纯正的加州人，根本不用考虑竞选州长，人家直接加入了艾克将军的竞选团队，成为副总统候选人。
    看最近形势，如果不出意料，明年尼克松妥定会成为美国副总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的副总统。
    里根当然不会知道，这个他有些羡慕嫉妒恨的尼克松先生，不仅会成为副总统，以后还会成为领先他一步的总统。
    沉思了良久，直到两位女士都察觉到异样，里根才抬起头，先对妻子笑笑示意没事，转头对林海道：“我会做好每一件事，希望有一天，我能够到达荣誉的巅峰。”
    “我看好你，并祝福你！”林海举起酒杯，奥黛丽也跟着举起，对面那对夫妇笑着举起，大家干了一杯。
    里根放下酒杯，貌似很真诚地说道：“其实我倒是很羡慕你，财富有了，这么美丽的妻子也有了，其他......更令人羡慕的是，你的王国已经破土。”
    小笠原和冲绳地位问题，随着去年年底《旧金山和约》的签署算是尘埃落定，日本从法理上丧失了对两块群岛的主权。
    而关岛、马里亚纳、帕劳和密克罗尼西亚这些美国托管群岛，也获得了自主决定命运的权力，目前这些群岛上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民意代表选举活动，准备参加年终进行的建国方案谈判。
    早在林海抵达星家坡时，张问天和李慕闽等人，带着庞大的参谋团抵达塞班，坐镇指挥各个地区的参选活动，恒生银行为此提供了上千万美金的秘密资金支持。
    林海并没有干涉冲绳群岛选举的想法，早在和约签署前，他已经通过秘密渠道联系到国内，还有湾湾，希望他们可以派出人手提前渗透当地。
    他希望这片群岛无论如何，都留在华夏手里，无论那一方都行，反正华夏分久必合，消弭了政治因素，大家还是好兄弟。
    最差就是独立，总比留给日本人好。
    在旧金山和约签署前，日本政府透过各种方式表达了强烈反对，可因为突然爆发的南桦太岛争端，在美国的压力和承诺下，最终还是选择了保住南桦太岛。
    最终他们勉强算是从法理上确保了南桦太岛，虽然那片土地上正在爆发惨烈的局部冲突，结果还未为可知。
    据美联社上个月最新报道，毛子甚至出动了五万吨的老式重巡洋舰，用超级舰炮把那片茂密的森林给梨了一遍。
    虽然那艘巡洋舰很快就遭到自杀式鱼雷舰攻击，沉没在冰冷的鞑靼海峡，可反抗军仍然遭受了巨大损失，基地被毁，人员伤亡惨重。
    美国政府发出最强烈的战争警告，声称如果毛子再动用超常规武器对付为争取合法主权奋斗的武装力量，他们将不得不扩大在东北亚的战争规模，即使导致第三次世界大战也在所不惜。
    林海从北海道得到的最新情报显示，整个9月份，越过宗谷海峡的日本武装人员数量达到了史无前例的最高峰，整整六千人，大部分人都是通过各种渔船偷渡过去的，其中就包括林海的渔船。
    勉强把这些国家的注意力吸引到到这片沉沦已久的土地上，林海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能够做的最好地步。
    他还真巴不得他们在这里再打上个三年五载的，好让自己的王国能够安然度过新手期。
    听丈夫说了这句，南希也羡慕地看着奥黛丽，至少一个酋长夫人是已经落实，如果一切顺利，就是一个王妃之位，哪怕只是小小岛国的王妃，也是令无数人希冀和羡慕的。
    奥黛丽对林海的筹划一知半解，从未主动询问过，此时有些懵懂，礼貌地回以笑容。
    林海转移了话题：“对了，你和布什之间现在如何了？”
    里根苦笑道：“还不是为了贯彻你的意见，阿拉斯加石油公司搞得我们头都大了，这个月我都没有和他通过电话。”
    阿拉斯加石油公司是林海，理查德-梅隆，施怀雅，布什，里根，以及几个加州籍参众议员投资成立的一家私人石油公司，美国退役老兵基金会是其唯一的社会法人股东。
    这家石油公司成立于51年，起初在布什的领导下在德克萨斯勘探油井，收获平平，后来林海给出意见，另辟蹊径前往美国飞地阿拉斯加发展。
    公司按照林海假托专家研发成果名义给出的大致范围，买下了上百万英亩土地和海湾的石油勘探权，投入大量资金进行勘探，至今已一年有余，成果却寥寥。
    布什根据自己的经验，希望把精力放在阿拉斯加北坡，而里根等几个股东，则希望着重在开采具有优势的普拉德霍贝海湾地区进行勘探。
    为此在上个月的董事会上，里根和布什爆发了激烈争吵，事后代表林海参会的安德鲁汇报了经过。
    北坡的确有大油井，可此时来说开采条件不足，而普拉德霍贝海湾深度只有一百多米，是最佳开采地。
    没想到这两个80年代的正副总统，此时竟然会闹成这个样子，林海莫名觉得好笑。
    这家公司是林海用来团结这帮政客，输送利益的工具，他不希望大家为了一些短期的争议闹翻，从来都是做和事老角色，这次也不例外。
    在成功说服里根，回去就同布什联系后，这次晚餐算是完结。
    “罗纳德，奥黛丽我算是交到你手上了，我要你保证完整无缺地把她交还给我。”离别前，林海严肃地交代道。
    里根正色道：“放心，这是我的团，我是团长，哪怕我自己受伤害，我也绝不会让团员们受到一丝伤害！”
    想着这次松本也会亲自作为保镖全程陪同，林海稍稍放心，奥黛丽没说什么，紧紧挽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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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6章 建国会议
    慰问团的行程很紧凑，先是走访ghq各大基地，包括佐世保海军基地，冲绳空军基地，然后又去了正在紧张重建中的汉城。
    日本的电视台和ghq内部的电视系统每天都有最新的现场报道播放，林海也每晚都会通过专线电话联系奥黛丽，在汉城阶段，他尤其紧张，因为此时还有北韩方面留下的地下游击队在搞破坏和暗杀活动。
    还好一直到离开仁川港，慰问团一切都很顺利，同时取得了惊人的效果。
    在汉城，慰问团成员们走访了伤兵营地，奥黛丽亲手给一名断腿伤员更换纱布，还亲切地给他削苹果吃，这位来自亚特兰大的黑人士兵嚎啕大哭吃着苹果的一幕震撼了每一位收看电视的观众。
    这一幕同时登上了10月份的《时代》周刊，奥黛丽获得了正在日渐圣母化的美国国民的广泛好评。
    当然也有很多媒体没有公开披露的场景。
    可能是为了宣传需要，慰问团还去了战俘营，在林海的示意下，奥黛丽同样为祖国的年轻人送去了水果和各种营养品，也公开对管理方提出了人道主义的要求。
    这是政治正确，哪怕心里不以为然，对方表面上也只能唯唯诺诺。
    此时的汉城地区并不安全，双方交战前线犬牙交错，最近的地方离这里不到80公里，奥黛丽在电话里告诉林海，她好几次都听到了炮弹的轰鸣。
    虽然处于军管状态，汉城市区同样不安全，因为北韩占领过一个阶段的原因，此时有大量潜伏特工在市区活动，暗杀，爆炸，火灾，几乎每天都有发生。
    慰问团的保安除了林海派出的团队，还有美国宪兵和南韩特警负责，在未雨绸缪地破获了两次未遂袭击后，并没有出现大问题。
    在结束了为期一个月的慰问活动后，慰问团基本结束了原定行程，在仁川登船前往小笠原，接下来会是关岛，这两处美军基地是最后的行程。
    慰问团在小笠原受到了热烈欢迎，除了美军，当地以华人为主的居民们以极高的规格迎接了奥黛丽，现场已经有人喊出了“王妃”的称呼。
    当然，此时正是微妙阶段，媒体没有得到当局授意，是绝不会报道这一点的。
    在慰问团搭乘的客轮离开二见港时，林海已经飞到塞班，在自己位于黄金海滩边的木别墅内，一场具有重大意义的会议正在召开。
    从香江飞来的张问天，田佳炳，陆运涛，利国伟，从马鲁古坐船来的李慕闽，余程万，以及塞班的小提诺李奥，从洛杉矶飞来的安杜鲁和华特，这些人有着同一个身份，华英会委员会委员。
    小提诺李奥作为林海在马里亚纳的代理人，汇报了最近的自治议会选举情况。
    在小笠原、马里亚纳、关岛、密克罗尼西亚、帕劳五个群岛刚刚结束的自治议会选举中，华英会的直接成员一举拿下了将近4成的议员名额，另外还能拉过来3成的人员。
    可以说，自治议会基本上被华英会控制了。
    这并不奇怪，马里亚纳大部分酋长已经变成了太平洋集团的合作伙伴，小笠原本来就是以华人移民为主，而另外三个群岛，通过商业和移民，太平洋集团同样影响了大部分上层富裕阶级，而通过工厂等基础设施投入，又让很多底层人群获得了工作和收入。
    “一定要确保75%的选票！”张问天严肃说道，“一共56名议员，每个议员都要派出小队盯着，哪怕是华英会成员，也不能例外。”
    这五个群岛的临时自治议会的最主要使命，就是决定这五个群岛未来的命运，是各自独立，还是统一，是组建联邦制国家，还是君主立宪制国家。
    按照事先确立的议会纲领，所有议案必须得到多数票，也即75%的赞同票，才能获得通过。
    小提诺李奥点头道：“我明白，这个工作，应该交给谁来负责？”
    “就你和问天两个负责此事吧。”林海说道。
    张问天态度强硬道：“我还需要慕闽手下的人参与。”
    林海问其他人：“大家觉得有必要吗？”
    小提诺李奥抢先回道：“我觉得很有必要，虽说我们可以获得75%的支持率，可剩下的25%可都是顽固份子。”
    所谓的顽固份子，不是毛子的人，就是美帝的人，都是脑袋昂得非常高的人，基本上对华英会嗤之以鼻，虽然他们之间是敌人，可阻止华英会一家独大，却是他们的共同目标。
    哪怕林海得到了美国国内最大的政治势力的支持，这帮人也不会真的站到林海这边来，这就是所谓民主政治的“优势”，没有集中制。
    最后大家都同意组建工作小组，“辅助”议员展开自治议会工作。
    李慕闽提出来的清除毛子势力议员的建议，则被林海使用一票否决权否决了。
    开玩笑，选举结果都出来了，在全世界的关注下谋杀议员，这口大黑锅谁都背不起。
    然而林海没有注意到，在李慕闽垂头丧气坐下时，同张问天之间隐秘而短暂的眼神交流。
    接下来他们讨论了未来国体的选择问题。
    林海首先提出联邦共和制，结果受到了所有人的反对，他好奇地问态度最为激烈的安德鲁原因。
    安德鲁回答道：“联邦制适合美国，甚至是英国，但绝对不适合这片群岛，因为这里的民众远未达到可以合理自治的地步！”
    “你的意思是这里的民众素质不高？”林海微笑问道，见安德鲁点头，追问道，“可很多欧美殖民地，南非，南美，印度，等等，独立后不都是搞了联邦制吗？”
    “那种国家独立后短期内就是一片混乱，目前看来虽然勉强维持了平稳，国家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发展，可长期来说，没有一个稳定的领导人，是绝不会有好结果的。”安德鲁信誓旦旦道，“老板，您就看好了，他们未来的命运早已注定，联邦制就是大国给他们下的美味毒饵。”
    华特沉吟道：“我也认同安德鲁的观点，没有民主的民众，就不会有民主的国家，他们最需要的不是自由选举总统，而是首先可以自由选择工作和生活。”
    陆运涛大声道：“我认为还是采用国王制最佳！”
    “或许我们可以学学国内，一个领袖，一个国家。”余程万仔细观察着林海表情说道，“会长就是未来的领袖！”
    华特愤怒地摇头：“不行！绝对不能采用你们的模式，最好的就是君主立宪制，这已经被绝大多数欧洲国家验证过是可行的。”
    余程万不满道：“为何欧洲的就是可行的，我们的就不可行？国王不能当家做主，那做这个国王还有什么意思？”
    “佳炳，你说说看？”林海饶有兴致地看着田佳炳。
    田佳炳犹豫着说道：“其实我觉得华特说的有些道理，回到封建社会很有风险。”
    林海点头，表情凝重地看过所有人，道：“这个即将建立的国家是我们众人努力从大国手中抢过来的，它应该属于所有人，如果可行的话，我宁愿一直实行联邦制，让每个公民都有选举和被选举自由。”
    众人刚想发言，林海摆摆手接着说道：“假如你们觉得需要一个王室来维持民心，来引领民众，我愿意当这个国王，但是也只能是一个象征，行政权力归于民众，这是永远不能违背的原则。”
    “请诸位看看当下世界，这不是两百年前了！”
    史称“建国会议”的华英会委员会塞班会议进行了两天，最终确定了未来的国体是君主立宪制的太平洋王国，政体是仿英国的多党制下的议会和内阁双层权力结构。
    国王是国家和军队名义上的最高领袖，但是不得直接干政。
    林海并不担心自己对于这个初创国家的影响力，因为拟定的政体中留了一个后门，王室成员可以参加议会选举。
    另外虽然他会在就任国王后放弃华英会会长职位，但华英会还是会在他的长期影响下发挥作用。
    华英会将在国家成立后改组为政党，参加首次全国大选，组建第一届国民议会，争取成为第一大党并顺利组阁。
    一切商讨完毕，大家并没有离开塞班，一个星期后，临时自治议会第一次会议就将开幕，决定命运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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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7章 遇刺
    关岛，阿普拉港。
    这是美军独占的军港，慰问团的马里亚纳之行第一站就选在这里。
    各种军舰分开两列，冒着黑烟的客轮缓缓从北方的白云蓝水之间显现，缓缓进入这条空出来的水道。
    这首隶属于太平洋集团的柴油机客轮被命名为“安妮公主号”，未来将专门负责跑香江至小笠原至塞班航线。
    两排穿着白色海军衫的武装士兵把守着栈桥，关岛基地最高指挥官，刚刚升职的琼斯少将同林海并肩而立，小声说着话。
    他们身后的码头上，聚拢着无数人，大部分是当地土著和穿着军便服的军人，还有上百个扛着“长枪短炮”的媒体记者。
    太平洋五群岛即将召开决定命运的自治议会第一次会议，全世界很多媒体都把关注点投到这里，特别是在北韩、南桦太岛、马鲁古岛烽烟处处的情况下，这次会议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恭喜你，即将达到人生的巅峰。”琼斯深深看着林海道，脸上既有羡慕，也有忧虑。
    林海脸色凝重：“其实这看上去是荣耀，何尝不是一种负担。”
    琼斯神情也严肃起来：“希望你们能好好选择，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第三条路。”
    他说出了所有人的观点，并不是没人反对，并不是风平浪静，只不过大部分人被利益或者理想所影响，顺势而为罢了。
    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着这个国家的建立，是切合美国和大部分欧美国家一直鼓吹的民族自立原则，还是更符合毛子为首国家信奉的社会达尔文主义。
    人类关于自身终极命运的思索，在20世纪形成了两个截然对立的派系，两者必然展开对最高话语权的厮杀争夺，这无所谓善恶，只在于人类自身对真理孜孜不倦地追求。
    每一方都认为自己才是人类的救星，自己的道路才能让人类在未来得到终极救赎。
    是短期内牺牲个人利益以求得世界大同，还是让每个个体自由发展以求得全人类解放？
    林海认为不能凭短期内的成败来判断，必须放在历史长河的维度去考量。
    他内心里真心认同共产主义必然是未来人类社会的组织模式，但他绝不认同当世所谓的初级阶段模式。
    一切剥削个人财富和压制个人意志却只为少数人服务的社会模式都不可能走远。
    他能做的，只是让自己即将建立的国家能够富裕些，民众能够不再为衣食住行疲于奔命，在此基础上民众能够自由创造出更多有益于民众自身的物资和精神财富来，这样的国度就可以算是天堂之国。
    君主立宪制和联邦制无疑都是被证明了的比较优秀的制度，相对于贫瘠落后的太平洋群岛来说，前者无疑比较合适。
    国家的潜力绝不能浪费在无休止甚至是无意义的内部或外部争斗中，必须有一个强有力的偶像来维系民众的精神，宗教和其代表王室是最佳的天然偶像。
    太平洋王国没有主流宗教，也不会设置主流宗教，除了暗自扼杀来自天龙星的宗教外，林海不准备压制任何思想，哪怕是康姆内森，只要不鼓吹暴力，都是可以公开讨论的。
    两人默默沉思间，安妮公主号停靠上栈桥，里根夫妇和奥黛丽首先走下舷桥。
    码头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随着礼仪兵朝天鸣枪，无数白鸽飞起，人们向大海抛出手中的鲜花。
    琼斯少将同里根夫妇行礼致意，林海微笑看着奥黛丽，她同样微笑，缓缓行来，自然而然地与他并肩而立，手臂挽住他的手臂，朝着上方的码头挥手致意，引发了阵阵欢呼。
    五人在前，慰问团其他成员在后，沿着栈桥走上码头，分别上了两辆林肯敞篷车，慰问团成员则坐上大巴，宪兵车辆作为前导，车队缓缓驶离码头。
    林海同奥黛丽站在车厢中，朝两旁欢呼的人群不断挥手。
    海风吹面，料峭微寒，林海脱下身上的薄外套，给她套上，看了眼她略显疲倦的眼角，柔声道：“这阶段累了吧？”
    奥黛丽深深看着他，勉强笑笑：“一切还好，只是越靠近这里，我的心就越发沉重......”沉默良久，她幽幽道：“我不知道我做好准备没有，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慢慢来吧，我和你都只是一个偶像，必须被供上神坛，或许会牺牲很多，但是我相信我们的牺牲可以让这片土地，以及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活得更加精彩。”默然良久，林海沉声道，“我愿意这么做，因为我热爱这片土地，热爱这些人！”
    “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奥黛丽蹙眉道，“在汉城，我们去了前线，那些被血与火染红熏黑的土地，还散发着死亡的味道，我不希望看到你和你的同胞们再经受这一切。”
    林海轻轻搂住她柔弱的肩头，“我们会用财富，用手中的枪，用我们敢于牺牲的勇气，保卫属于我们的家园，我们的理想，绝不会让这一切受到任何的武力威胁。”
    “嗯。”奥黛丽轻轻应道，靠在他身上，舒适地闭上眼。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在千万人的欢呼声中微不可闻。
    林海却敏锐地听到了，第一反应就是将奥黛丽完全搂在怀中，身体同时偏转。
    天机没有反应。
    应该没有威胁。
    林海松了口气，目光如电般投向发声处。
    一个端着短枪的男人被好几个彪悍的男人压到在地上，旁边一个男人朝林海伸出手指做出表示安全的姿势。
    这是华英会内保部队的精英成员，今天有将近300人混杂在人群中，负责监控和保安。
    事发突然，解决得也很及时，除了周围的少数人，大部分人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一个小小的异样。
    有几个美军宪兵从外围的保安车队上下来，走过去同内保人员交涉，准备接收刺客，双方起了点纠纷，李慕闽从后面的车队上下来，准备亲自过去处理此事。
    “没事吧？”奥黛丽探出脑袋，煞白的脸上满是关切。
    林海笑笑摇头：“没事，有一名刺客，被抓了。”
    随着他的目光，奥黛丽也看到了那一幕，她担忧地摇头：“为何总是会发生这种事呢？”
    “因为我们刚刚从丛林里走出来不到万年，很多人还喜欢血腥狩猎这种模式。”林海笑道，“不过，想当猎人就要有被猎物扑杀的觉悟。”
    “会长，您和夫人要不要换辆车？”李慕闽坐着摩托靠近林肯，大声问道。
    林海看看前方，琼斯和里根夫妇乘坐的林肯已经停下，正准备换坐美军的悍马车。
    “他们不就希望我们灰溜溜不敢露面吗，不用换车，我们就这样赶去阿加尼亚，我们不会让迎接我们的民众失望！”奥黛丽突然说道。
    林海愕然看着她坚定的脸，然后笑了，对李慕闽说道：“就按夫人说的办。”
    “砰！”
    车队正要再次启动，又是一声枪响，这次的哮声更为尖利。
    “噗！”
    林海身前闪过一道光波，他明白，天机中一个空格破碎了。
    还好，经过在约书亚公园的那次袭击事件，他已经将原先排在第二位的空格清空了，这次没有什么东西突兀地出现在公众面前。
    他二话不说，抱着奥黛丽滚倒在林肯车厢里。
    车边李慕闽大吼道：“是狙击手！500米外那座小山上，去一个小队，我要剥了这个杂种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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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8章 血雨腥风国之立
    阿加尼亚海军医院。
    外科大楼外，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军警，而楼内，都是拿着汤姆逊冲锋枪的华英会武装人员，在大门处，双方甚至是对峙的。
    三楼的手术室外。
    张问天等华英会委员面沉似水，默默看着紧闭的手术室门。
    良久，门开了，走出来的并不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而是脸色阴沉的林海。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他冷冷扫视在场所有人。
    张问天鞠躬道：“会长，是我们的错！”
    这是林海记忆中张问天第一次朝自己鞠躬，他长叹一声：“问天啊，我知道你为了华英会，为了我这个会长，谋划了很久，很深，可这种事情，你要事先和我打个招呼啊。”
    张问天脸色羞愧，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今天发生的第一次刺杀，刺客是加西亚手下一名重要骨干份子，曾经在西伯利亚某军事基地受到过长达5年的训练，自从那次张问天独自拜访加西亚后，此人在马里亚纳的一举一动早就受到监控。
    可以说，这次刺杀是在张问天等人的监控下发生的，他们就是想利用这次刺杀，打击以加西亚为首的毛子势力。
    可事前，他们没有向林海透过风，或许是担心林海不愿意采用极端手法处理这群人吧。
    “后续准备如何处理？”林海语气和缓下来。
    李慕漳眼睛一亮，大声汇报道：“我们的人拿掉了他牙齿中的毒药，然后和美军宪兵一起捕捉到了更多的关系人，加西亚这次绝对无法逃脱，慕闽正会同美军一起审讯他们。”
    “通知塞班当地警方，抓捕所有的涉及人员。”林海挥挥手。
    李慕漳犹豫道：“如果是议员呢？”
    “照抓不误！”林海坚决道，“接下来告诉我第二次刺杀是怎么回事？”
    第二次刺杀完全出乎华英会所有委员的预料，刺客当场吞枪自杀，其身份是美军海军陆战队一名狙击手，其在现场留下的遗书上声明，他是因为奥黛丽为黑人士兵包扎伤口而产生了仇恨。
    看上去似乎是个偶然的突发事件，凶手不过是一名白人至上主义者，华英会却不会相信这个解释。
    这件事背后肯定有美军和美国国内极右翼势力的影子。
    “把信件公布给媒体，让他们国内去争吵。”林海做了决定，暗暗称赞李慕闽及时抢回信件的举动。
    张问天迟疑道：“琼斯希望我们不要公布，他说会给我们一个公道的答复。”
    林海斩钉截铁道：“他不够资格说出这句话，你告诉他，最迟24小时，我需要艾克的保证！”
    “夫人没事吧？”张问天愧疚道。
    林海疲惫地摆摆手：“她没事，一点惊吓而已，我也是给你们创造一个机会，去吧，这几天，我们都会留在医院里。”
    “马里亚纳最大的政治势力代言人林氏夫妇，今日遇刺重伤住院！”
    “永远的‘安妮公主’遇刺住院！”
    “幕后黑手浮出水面，苏俄赤毛难辞其咎！”
    当天傍晚，全球无数媒体登出了各种报道，矛头直指毛子。
    在塞班岛和关岛，愤怒的民众冲入加西亚的几处住宅，搜出无数相关书籍，他们放火烧毁了这些书籍和房子，熊熊烈火照亮了夜空。
    其他四个群岛也爆发了反毛游行，有一名奥黛丽的支持者当场自焚，以抗议幕后大国的欺凌压迫。
    无数有去过印尼或者苏毛的居民被人围攻，有十几人丧生，军警鸣叫介入后才平息了暴力冲突。
    同加西亚关系密切的两名临时议会议员遭到军警逮捕，经过短短一夜的审判后，即遭到枪决。
    五大群岛临时议会宣布，永远开除犯有刺杀和阴谋颠覆群岛合法议会罪的议员，并不再递补，同时发表声明，表达对林氏夫妇的问候和祝福。
    第二天清晨，林海接到了艾克的电话，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只要保证关岛的利益，其他他们不会再干涉。”
    那份遗书在内的调查报告随即被华英会永久封存起来。
    中午时分，一架小型水上飞机在新几内亚附近海面发生爆炸坠毁，经过澳洲警方确认，遇难者是加西亚，同机还有两名持苏俄护照的特工。
    当天傍晚，在海军医院，缠着绷带的林海夫妇接受了《好莱坞报道》在内的三家媒体访谈，向公众表示自己身体没有太大问题，同时表达了对马里亚纳在内的五大群岛民众的慰问。
    奥黛丽流着泪向那名自焚抗议者表达了哀悼，宣布将以他的名字建立一个覆盖五大群岛的慈善基金，用于孩子们的教育事业。
    三天后的11月15日，五大群岛临时议会召开建国会议，讨论国家和民族的未来。
    11月30日，经过两个星期的激烈讨论，临时议会以45票赞同，8票弃权通过了《北马里亚纳、小笠原、帕劳、密克罗尼西亚、关岛地区民族自决议案》。
    《议案》宣布：五个地区将整合成为一个独立的主权国家，太平洋王国，王国采用君主立宪制，以林海夫妇为第一任国王，王后.....
    当晚，伤愈出院的林海夫妇在塞班寓所接受美联社、路透社等西方大国主要媒体访问，当场宣布：
    林海夫妇即日起退出华英会，华英会将改组为太平洋王国民族党，参与即将在12月10日举行的王国第一次议会选举。
    林海夫妇将其完全控股的太平洋控股80%的股份，交付给即将成立的王国政府持有，企业收益将作为政府收入进行再分配，王室从此只持有20%的股份。
    消息一公布，全球震惊，这是一笔大概为30亿美金的巨额财富，而且还在剧烈增值中。太平洋王国国民更是彻夜狂欢，无数人聚集到林海位于塞班的住宅外，恭敬地远远行礼。
    12月15日，第一次全国大选结束，太平洋王国民族党获得68%的支持率，占据国会近7成名额。
    12月20日，还未正式加冕事实上承担起国家元首重任的林海，批准了民主党的第一任内阁名单：
    总理大臣张问天，国防大臣余程万，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李慕闽，财政大臣利国伟，科技教育大臣田佳炳，司法大臣安德鲁，安全大臣于小民（烂鱼仔），国营事务大臣上川井.....
    华特并不愿意进入政坛，他还是充当林海的私人顾问。
    12月31日，在加冕的前一天，在塞班的议会大厦，林海同到访参加加冕仪式的美国特别代表里根，签订了两国密约，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美国可以租借关岛现有基地到1970年，以后每10年签一次约。
    回到家里，奥黛丽见他闷闷不乐，也没有多问，当晚黎姗姗来访，她这才明白他为何一整天都是这种心情。
    “如果这是一份丧权辱国的协议，那就让我这个国王来承担起这个污名吧。”
    这是林海在民族党昨天的高级干部会议上的话，作为国家元首，在政府还未承担起整个国家的运营前，他有权力签署类似的国与国协议。
    林海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希望接下来的越战中，太平洋王国可以找到合适的机会，借着战争局势和美国国内反战高潮，最终解除这条协议。”
    如果太平洋王国与美国马上搞僵的话，美国必然会加大对菲律宾和日本的扶持力度，这对于棉兰老未来的走势极其不利，完全不符合民族党的宗旨。
    取代日本成为美国在太平洋地区最重要的盟友，获取美国源源不断的投资，在亚洲范围内打压日本、菲律宾和爪哇，分裂这三个群岛国家，这是林海在内所有华英会高层这辈子矢志追求的目标。
    1954年1月1日，太平洋王国正式成立，林海加冕成为太平洋王国国王，王国第一任政府成立。

第0429章 公元2000年（大结局）
    公元2000年。
    浩瀚的太平洋中，星星点点洒落无数岛屿。
    这些小岛中间，有一个如碧绿翡翠般的小岛，外围是一圈白色沙滩。
    这里是亚松森岛，太平洋王国最神圣的地方。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黑发小萝莉，赤着白嫩的脚，从沙滩上朝森林方向奔跑，留下一路欢笑。
    “太爷爷，您为什么起名抓鱼百科啊？”小萝莉摇醒一个在大树下昏昏欲睡的白发老人。
    老人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看了看小萝莉手中抓着的ipad9，笑呵呵说：“因为太爷爷就是个抓鱼的渔夫啊。”
    他站起来，一下子把小萝莉抱起来转圈，小萝莉咯咯笑着扭动着身体。
    “好啦，暖暖下来吧，太爷爷年纪大了，可抱不了你太久。”
    一个棕色头发的女人从森林中的一条小径走来，一身色彩艳丽的连衣裙，带着墨镜，脖子上围着一条绣着金色凤凰的丝巾，如同行走在森林中的精灵般美丽优雅。
    “太奶奶！”小萝莉从男子身上下来，把ipad9塞到男子手中，飞奔过去一下跃入女人张开的怀抱。
    “你怎么不多休息会。”男子迎了上去，“元子她们呢？”
    “你就知道关心别人！”女人白了一眼，风情万种，“放心吧，我是老大，安排好她们是我的责任！就是上川姐姐不听话，都退休二十年了，还非要跑去棉兰老特区，说是要为培养民族自豪感再奋斗二十年，也不看看她都快80岁了！”
    上川的事业心一直就是那样强，谁说都没用，男人抓了下头，嘿嘿笑了。
    小萝莉不满意两人不理睬她，摇晃着女人的手：“我和太爷爷在讨论抓鱼百科呢，听爸爸说，太爷爷本来想取名喂鸡百科呢，连我都觉得难听，难怪爸爸叔叔他们都不赞同。”
    女人呵呵笑起来：“是太奶奶建议叫抓鱼的，你太爷爷就喜欢抓鱼啊。”
    “那这次太奶奶和太爷爷开着大船周游世界，有没有抓到奇怪的大鱼啊？”
    “这次可没有抓到，你太爷爷说该有的鱼，我们这里都有了啊。”
    “好像是的呢，下次社会活动我们班要去王国水族馆的，到时我再仔细看一遍吧，上次爸爸带我去只看了半个小时就走了，臭爸爸，老是工作，工作！”小萝莉咬着手指，小眉毛皱起。
    “暖暖乖啊，爸爸是在帮助爷爷处理国事才这么繁忙，这样爷爷、太爷爷才可以多陪陪暖暖了，你说对吧。”女人亲了小萝莉眉头一口，“你在抓鱼百科上查什么资料啊？”
    “太爷爷和太奶奶一定要帮我啊，我们社会课老师让我们写一篇对太爷爷的评价文章。”小萝莉拉着女人走到男子旁边，拿过ipad9指点着。
    “可抓鱼百科上太爷爷词条下面好多人发言啊，我都看花眼了，第一条就争议好大，我选择只显示支持率最高的前八条弹幕，您们看：
    林海，自称华夏北方人士，公元1950年漂流到日本青森县大间附近海面。
    【
    1、我国政府并没有查找到任何关于林海陛下于1950年前在我国的资料，不过我们对林海陛下炎黄子孙的身份确认无疑，并为此欣慰和自豪。——华夏共和国外交部
    2、我们坚定不移地认为，林海陛下是天照大神赐予日本国的救星，他的第一份护照是日本政府所发，他也是从日本走向太平洋，走向世界的，因此，我们有充分理由认为林海陛下是和族血脉。——日本国外务省
    3、林海陛下是我们韩国人思密达。——大韩民国泡菜总统
    4、林海陛下是我们大英帝国最佳女婿，按华夏传统，就是我们的半个儿子。——联合王国威廉国王
    5、林海陛下以及他创建的太平洋王国是美国和美国人民的终身老朋友，他和他创建的王国有一半财富在美国！——美利坚合众国
    6、我要为陛下生猴子！——某匿名网友
    7、林海是独栽者，杀人犯，暴君和性癖患者。——某天龙人
    8、感谢全球人民支持我们伟大的国王陛下，也感谢大家把我们这条弹幕顶入前十，要知道我国人口至今不足两千万，所以请国民们记住林海陛下的建议：多生孩子多养猪，养老自有国来顾！
    ps：可以用猪顶上面那条支持者的（哔哔-和谐）吗？——太平洋王国某公民
    ......
    】”
    女人白了男子一眼，嗔道：“有这多么人想为你生猴子，其中甚至还有男人，这算怎么回事？”
    “可能他们热爱我吧，所以说话不合逻辑，我相信亲爱的你是智者，可以分辨出来。”男子尴尬地抓着头。
    “就不能屏蔽吗？”女人蹙眉道，“上次还有人说要为了我和你决斗，说绝不能让安妮公主嫁给你这样的渔夫，这80后年轻人的想法，实在搞不懂啊。”
    “关于屏蔽，不是我不想，是我们宪法不支持啊，哎，作茧自缚啊！”林海尴尬地笑笑。
    小萝莉有些懵懂地抬头看看两人，说道：“太爷爷，您能和我说说您的经历吗？”
    男子抱起她，眯着眼睛说道：“太爷爷的故事啊，很老很长了，我们来慢慢讲......”
    （全书终）

完本感言
    说实话，这本书写得自己都很不满意。
    没办法，第一次写这样的长篇，很多地方的掌控还不娴熟，加上中间有砍掉将近3卷大纲，那些本来是我觉得很精彩，很能让我发挥想象力的内容。
    本书结束得有些毛糙，请朋友们谅解。
    我在上周的大区业务会上又升了职，接下来工作会很忙，应该每周都会出差，没办法再维持双开了。
    谢谢一路走来支持订阅的朋友们！
    【全能冠，198215dai，星恋羽，451450，有一套呀，等等.....】
    很多书友，我就不一一列举名字，粉丝榜每个人我都有看过，都有印象。
    将近9个月时间，曲终不胜唏嘘......
    希望新书能再看到你们的名字。
    新书《香江1972》完结后，西峰不会再急着再开新书了，会在工作之余抽空写一些我早就想写的短篇，内容是古代惊悚灵异类故事，有出版社约稿，应该会在20年出版，到时会在新书里说下。
    人生路短，有缘相逢很是不易，朋友们多珍重！
    西峰祝你们阖家安康，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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