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荒诞联姻》作者:风露沁酒 文案: 受重生/伪先婚后爱/破镜重圆/欢喜冤家/追妻火葬场 —— 江徵是个失败的间谍,他对任务对象动了真情,最后被对方一枪打进海里。 上天要他审视曾经的愚蠢。 他重生在顾家少爷顾韫身上。 顾韫,这个曾经因为种种自作多情的行为被盛霁松厌恶的omega。 他站在镜子前审视自己的新面容,这张脸很美,却可以把盛霁松恶心得吃不下饭。 江徵决定,用这个新身份报复盛霁松。 顾家借着联姻,逼迫盛霁松再娶。 顾韫:“医生让我保持心情愉悦,嫁过来,日日恶心盛霁松,最能使我心情愉悦。” “我就喜欢他看不惯我又得宠着我让着我干不掉我的模样。” 盛霁松:捏紧沙包那么大的拳头一套军体拳打在......棉花上。 —— 盛霁松X顾韫(江徵) 因为各种原因渣了受 · 此后一直陷在悔恨自责 · 每天还要被重生回来的受气到吐血 · 又不能反抗的 · 卑微“渣”攻 X 病弱疯魔 · 在攻底线反复横跳 · 伤口撒盐 · 雷区蹦迪 · 还能安然无事 · 作精 · 重生受 —— 现实线:婚后日常 回忆线:小刀小虐 正文 楔子:重生 出门前,江徵将针织外套换成了雾霾蓝短毛风衣,又围上了最喜欢的米白色围巾。 盛霁松站在一楼门口抽烟,听到下楼的“哒哒”声就回头看了一眼,顺便吐了一个烟圈,干扰视线的烟雾散去,江徵已经来到他身边,带着婚戒的右手挽着他的胳膊,轻快地说:“走吧。” 盛霁松摸了摸围巾的厚度,问:“你什么时候这么怕冷了?” 这才刚入秋。 江徵弯了弯眉眼,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我今天其实还穿了秋裤,想摸摸吗?” 调情的话才说完,江徵就被烟味呛得咳嗽起来。盛霁松转过头,继续吞云吐雾。 白烟中,江徵看不清男人眼中浑浊的情愫。 “你只有焦虑的时候会碰烟,最近秘书处有什么烦心事吗?” 盛霁松生硬地答:“没有。” 他听到江徵一直在咳,烟到底也没掐。 齐管家从厨房出来,手中拿着装有糖渍柠檬的玻璃保鲜盒,江徵让他放到车上。 车后箱已经有一小箱零食和一个折叠收纳着的天文望远镜。 今晚会有流星——盛霁松说这是天文中心告诉他的内部消息,民众还不知道。 他说今晚的流星只属于他和江徵两个人。 江徵怀着期待准备好了观星露营的东西,那箱酸口的零食是他最近爱上的。 盛霁松还在抽烟,那根烟抽不完似的,江徵被呛得受不了,一把夺过烟蒂,扔在了院子的草坪里,而后踮起脚抬手勾住了盛霁松的脖子,用鼻尖磨了磨他的鼻尖,嗔怒:“我都不知道你对烟草的瘾有这么重,是我的信息素不香吗?嗯?” 盛霁松搂着他的腰将人往胸口贴,他趴在江徵锁骨和脖颈相连的地方,浓烈的艾草香让他从烟草的麻醉中清醒,他心头涌上怜悯:“抱歉。” 江徵以为他在为烟味呛人而道歉,大方地原谅:“今天就不追究了,以后不许再呛我了。”他的声音溢着愉悦与娇气:“至少这一年都不许抽了。” “你想让我戒了吗?”盛霁松闻着艾草信息素,近似叹息地:“戒掉喜欢,很难。” 江徵胸有成竹地说:“不难,我会给你一个心甘情愿戒烟的理由,看完流星就告诉你。” 白云山的悬崖高耸陡峭,悬崖下方是联盟分界线迩海,悬崖上方是一片开阔的平地,适合扎营,适合摆放大型望远镜,是天文爱好者首选的观星位置。 车停在了半山腰上,江徵爬到山顶,一口气不带喘,他小跑到悬崖边,日落前的最后一线光芒轸恤地抚摸这位20岁的少年郎。 盛霁松一手提着一个包,也走到了山顶,他把零食和望远镜放到地上,却没有去拆开它们。 江徵对着开阔的海面喊了一声,海对面的山壁赠他以空灵的回声。 “我在家里闷坏了。”他转身与盛霁松说:“我喜欢这种幕天席地的开阔环境,霁松,婚假批下来后,我们来海边度蜜月吧?” “好,你说去哪就去哪。” 盛霁松用左手搂上他的腰,右手状作无意地伸进江徵的风衣口袋里。 里面是空的,没有带枪,或者其他暗器——江徵毫无防备。 江徵摸上他的左手手背,笑着问他在找什么。 盛霁松俯在他耳边说:“在你口袋里放了颗话梅糖,记得吃。” “你最近,是不是长胖了?摸着腰粗了一圈。” 江徵看向天际,眼中盛着幸福的笑意,他卖关子:“先不告诉你。” 太阳落山后,天黑得非常快,海上攒起了浓雾,乌云密密麻麻地聚拢,月亮被排挤到只露出一个倒着的弯钩,像一张哭着的嘴巴,也像俯瞰人间的白眼。 怎么看都不是会有流星的天气。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袭来,江徵畏冷地把风衣裹了裹,奇怪地问:“今晚到底有没有流星啊?” 他转身,看到望远镜还没有搭起来,想模都拼不好,就准备亲自动手,才挪了一步,身旁忽然响起机械解锁的声音。 山上的风声大,但对训练有素的间谍不构成干扰。 江徵确认,这是枪上膛的声音。 “代号乐师。” 同床共枕两年的男人,用江徵最熟悉的声音报出了他此生最厌恶的两个字。 “夜北联盟潜战部队编号9024,代号‘乐师’,覆舟计划特殊间谍人员,江徵。” 盛霁松将军用手枪的枪口对准了枕边人的心口。 海雾愈浓,光线愈暗,今晚注定无月无星。 对上幽深寂黑的枪口,江徵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我才是今晚要坠落的流星。” 盛霁松握着枪,手指扣上了扳机:“你承认了,我以为你会为自己辩几句。” “如果此刻拿枪对着我的是别人,情况会很不一样。”江徵没有躲开枪口,甚至不打算反抗:“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秘书处的部署计划开始泄露时,我就怀疑过你。”盛霁松的声音偏冷,在秋夜里尤其寒人,他对江徵的失望与怨恨都不加掩饰:“江徵,我原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害死我弟弟。” “盛凌...霁松,你听我说,盛凌他没...” 话未说全,从山石的掩体里忽然冒出数十名荷枪实弹的士兵,他们听命于昼南皇室,此刻枪口和盛霁松一致,只要江徵稍有异动,立刻就会被打成筛子。 那些士兵离得太近,有些话,就不能明说了。 他抬手握住盛霁松的手腕,将对准心口的枪移到了自己的腹部,竭尽全力地暗示:“你想开枪,就朝这里打,让我死得干净些。” 动作间,两人的婚戒碰撞在一起,声音清脆,和此情此景格格不入。 这道声音,也在提醒盛霁松,如果没有今晚,再过半个月,他会和江徵步入婚姻的殿堂,开启他们共同期待的幸福生活。 最优秀的间谍,擅长攻心。 江徵知道他心软了,他用手指轻轻挠了挠alpha的手心,为着另一条生命乞求道:“如果你犹豫了,那最好不要现在杀我,把我抓回去浸水牢或是用刑都可以,你是联盟的秘书长,你可以亲自审我,到时,我一定告诉你我的所有罪行...如果你愿意听的话,还有苦衷。霁松,我不希望你后悔,我舍不得你痛苦,你枪口下抵着的也不只是我一条命,我#¥%¥#” 天上飞来了三辆军绿色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很大。 江徵最后一句说了什么,盛霁松没听清,这一刻,足够他追悔一辈子。 带着皇家标志的直升机稳停在半空,欧阳氏的王储俯瞰着悬崖边的一切。 他戴着墨镜,做了一个沉默的监督者。 盛霁松忽然警醒,他推了江徵一把,将他置于悬崖边缘,而后将枪口重新移到对方心口处。 盛家坐拥世袭的将军爵位,盛霁松的枪法是祖父亲自教的,就算在光线黑暗的海雾里,也能打得非常准,甚至可以将误差控制在0.01毫米以内。 江徵勉强站稳后,听着下方的海浪声,预知到自己的结局。 “抱歉,你今天,必须‘死’。” 随之袭来的是枪声,江徵心口一麻,身体被子弹的冲力带得后仰,他踉跄地后退一步,脚下碰到的石头掉进海雾中,落水的声音甚至不值一提。 几乎是同一秒,达姆弹生猛地划破空气贯穿江徵的身体。 盛霁松反应过来时,血色已经弥漫在江徵腹部,似一丛腐败却绚烂的彼岸花。 “江徵——!” 他冲过去想要拉住江徵的手,最终只抓到了空气。 江徵看到盛霁松来拉自己了,他左手的婚戒太亮眼了,闪了他的眼睛。 人死前,看到的总是最为执念的一幕。 那只手伸过来时,他以为自己是在婚礼上交换戒指。 盛霁松问:你愿意嫁给我吗,江徵。 ...... 不愿意。 江徵手心最后的温度,搭在了被击穿的腹部,他无声地下坠。 “白云山上今晚有流星,我陪你去看。” 江徵没看到流星,他自己成了流星,陨落在海里,消亡在夜色中。 盛霁松什么都没抓到,他目眦尽裂地回过头,强灯下,王储正在擦拭冒烟的枪口。 ...... 三天后。 负责在海里打捞的士兵只找回了一条满是血污的米白色围巾,盛霁松认真地用手清洗这条围巾,有些血渍太深,在海里浸泡太久,哪怕手揉破皮都洗不干净。 最后被放进衣柜的围巾,依然血迹斑斑。 副将冲上楼告诉他,盛凌接回来了。 盛凌身上多处枪伤,从夜北边境辗转回到家中时,还得坐在轮椅上才能移动。 盛霁松给了亲弟弟一个拥抱,拍着他的背,说:“回来就好。” 联盟之间的暗战从未消停过。 盛凌18岁时压抑了第二性征,奉命潜伏在夜北配合联盟军工作,仅一年就被暴露。 “哥,我们中间出了叛徒。我的战友,不是死于间谍的情报,而是死于叛徒的暗算。” 盛凌自己推着轮椅熟门熟路地在屋里滑来滑去:“江徵呢?如果没有他的筹划,我早死在夜北境内了,我想当面谢谢他,你们半个月后不是要结婚吗?我刚好赶得上婚礼。” 一屋子的仆人不敢搭话。 回应盛凌的只有隐隐约约的铃声,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梦中的婚礼》。 盛霁松如触电一般,他飞奔上楼,在书房找到了江徵那晚忘记带走的手机。 铃声还在响。 来电人是沈乐。 他颤着手指按下了接听键。 沈乐的声音响起:“我给你把钢琴班报好了,放心吧,我跟人家老师特地说了,先教你那些名曲目,就你丫事儿多,胎教音乐听现成的不就好了,非得自己弹吗?我跟你说,要不是我忙...” “什么胎教?”盛霁松打断他。 “盛霁松?怎么是你接电话啊?江徵呢?” 盛霁松一字一字地重复:“你刚刚说,什么胎教?” “我给说漏嘴了,江徵说要给你一个惊喜来着,原来你还不知道?他怀孕了,两个月,#¥%#” 沈乐还说了什么,盛霁松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盛凌没找到江徵,只听到楼上传来摔东西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声极为痛苦压抑溢满绝望的哀嚎。 同一时间,夜北境内顾氏私人医院。 在重症ICU躺了一年的顾韫忽然有了清醒的迹象。 正文 (正文)先联个姻?? 三年后。 盛家庭院里的仆人整整齐齐排成两排,管家齐伯正在训话。 盛宅即将迎来新的主人。 今天,是盛霁松和顾韫结婚的日子,婚礼在王宫举行,家中则由齐管家把控。 “顾韫是夜北顾氏的独生子,他和盛先生的婚姻是国王亲自与夜北皇室达成的联姻缔约,顾少爷身份尊贵,体弱多病,你们伺候的时候,务必给我上心,谁都不许轻视,明白吗?” 众人口中应着是,心里却各有小九九。 齐管家话说得差不多了,就让助手把“注意事项”的册子发给众人。 负责厨房的人拿到的是顾韫的饮食指南,里面记着他的偏好和忌口,还有顾氏营养师亲撰的药膳食谱,照顾日常起居的人拿到的册子里是各种需要注意的生活细节,细致到顾韫洗澡要用几度水,喝水要有几分烫。 有几个多嘴的看过就犯了嘀咕: “他这是来当小皇帝的吗?王宫里的人都没有伺候得这么细吧?!” “这些药膳,每一道都要用到上万的成本啊,盛先生养得起吗?” “就算盛家养不起皇室也会出钱养,谁让我们打了败仗,现在就是低人一等,一个病秧子嫁过来,也得当王子供着。” “诶,这种福气,江先生怎么就受用不到呢?” “别说了。”管家听到那声叹息,面露痛色,忠告道:“别在这位顾少爷面前提江先生。” “我知道你们在不平什么。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盛先生都能放下再娶,你们最好不要乱提旧事,心里可以想,嘴上不能说,这位顾少爷娇生惯养,据说脾气也是阴晴不定,你们不要去撞他的枪口,如果出了差错,盛先生出面可能都保不住。” 时间滑到晚上8点,管家接到王宫来的电话,说顾韫喝了点酒有些小醉,会提前到家。 “那盛先生呢?要一起回吗?” “...一言难尽,今日的仪式,盛先生草草参加完婚礼就以作战中心有要事先离开了,连宴席都没参加,我估计他今晚也是不会回去和这位顾少爷住的。” 齐伯认可他的猜想:“那位走后,先生这三年回家的次数不超过十次。” 他还清晰地记得,江徵住进来的那段时间,盛霁松日日按时回家吃晚饭,再重要的事,也愿意为了能和江徵共进晚餐而往后推一推。 如今回想,这段日子似乎很遥远了。 王宫到盛宅,开车仅仅半个小时的路程。齐伯让家中的仆人都打起精神,送顾韫回来的,还有他的父母和夜北的外交大使,盛家必然要留一个好的初印象给对方,这对两个联盟而言都好。 晚上8点45分,一列豪华有序的车队停在盛家府邸前。 齐伯身穿得体的燕尾服,带领仆人在门口排队等候,等车全部停稳,他立即走向中间那辆Bugatthttp://www.wuliaozw.com/,毕恭毕敬地拉开车门。 候在门口的盛家仆人不约而同地望过去。 从车上下来的男人褪去了婚礼上的华贵礼服,衣着简约贵气,下身是线条流畅的黑色长裤,深色的皮带扣住一把劲腰,剪裁精巧的白衬衫至腰部卷起层次感强烈的荷叶边,如生生不息的白玫瑰般一直攀附到领口处,袖子外侧也各自散开些花瓣,两边各自别着一枚钻石袖扣。 顾家的少爷留着一头卷曲弧度同云朵的金发,肤白胜雪,眸亮如星,玉骨天成。他立在夜色中,明净如皎月,脸颊微醺的红晕是夕阳未来得及收回的余晖。 他真的有些醉了,下车时险些没站稳,齐管家要去扶,顾韫却宁愿偏向生硬的车门也不让他碰,很快,从同一辆车下来的顾夫人就亲自扶住了自己的宝贝儿子,不假人手。 顾长临和大使也相继下车,盛霁松不在等同于主人不在,秘书处最高长宫的府邸保密层级虽不及皇宫,却也不可能让外盟的人员随意进出——就算是新婚妻子的家人也不行。 这点规矩,联盟之间是共通的。 齐伯原本担心这几位人物要是坚持要送顾少爷进家门还会难办,好在顾韫先开了口:“父亲母亲,你们就送到这儿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 顾夫人大抵是早被做过思想工作,虽有不舍,却没做无谓的挽留,顾长临走到儿子面前,搭上他的手与他说:“韫韫,你想要的爸爸尽力给你了,今日盛霁松在婚礼上的敷衍你也看在眼里,现在想悔婚,还来得及。” 顾韫抬手把被风吹到额前的碎发撩开,露出光洁的额头,他似是醉了,双眸却很清明:“悔婚?那不是如了盛霁松的愿了?我偏不。” 顾夫人不解地问:“你从前喜欢他想嫁过来妈妈还能理解,但现在我看你恨他更多,为什么还要嫁过来吃罪?” “母亲,你看到今天盛霁松和我交换婚戒时那副吃了苍蝇一样的厌憎模样吗?你知道他有多讨厌我这张脸吗?”顾韫看向灯火通明的盛宅,语调上扬,像是在分享什么开心事儿:“医生让我保持心情愉悦,嫁过来,日日恶心盛霁松,最能使我心情愉悦。” “我就喜欢他看不惯我又得宠着我让着我干不掉我的模样。” 顾家夫妇不再多劝,他们的儿子三年前醒来后就变得有些偏激疯魔,心理医生说这是特殊的创伤后遗症,当初顾韫在昼北境内中枪受伤确实和盛霁松有关,如果是对这个人PTSD了,那也应该是避而远之才对,怎么会想方设法地要嫁过来和他朝夕相处呢? 心理上的问题谁也说不清,顾韫是顾家的独苗,还是老来得子,当初心脏中枪还能保下一条命并且清醒过来于顾家而言已经是最大的恩赐,哪敢再奢求什么,儿子变成什么样他们都愿意包容,他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顾长临都能调动天文局来给他摘,何况只是联姻这么简单的事情。 大使拍了拍顾韫的肩膀,也没有多说什么。 外面风凉,顾韫在风口只站了一小会儿就开始咳嗽,齐伯紧绷着一根神经,一听到顾少咳嗽,连忙拿过一早备好的披肩递过去,顾夫人接过披肩,摸了摸布料,才亲自给儿子披上,而后善意地看了管家一眼,算是认可他的细心。 “进屋吧,别着凉了。” 顾韫和父母及大使告过别,便在管家和仆人的簇拥下,踏进了盛宅。 脚踩上盛家别墅的地板时,熟悉的感觉至脚底蹿至全身,顾韫遍体发寒,抬眼所见之处,大厅灯光依旧明亮,空间依旧开阔,陈设依旧讲究。 墙上挂着的壁画是他和盛霁松一起选的,院子里的桃花树他们一起浇过水,顶上亮堂的灯泡在某个暴雨夜烧了电路,那晚是盛霁松爬上去亲自拧了灯泡,他在下面扶着梯子,直到灯光重新亮起,他们曾经相拥在一起,在巴赫的音乐中起舞。 曾经曾经,所有曾经,都在客厅的照片里能找到痕迹。 顾韫拿起客厅的一个相框,盯着照片不动,齐伯意识到不对,连忙上前解释:“这些照片是先生要求放在客厅的,顾少爷,你,您千万别乱碰。” “碰不得?”顾韫看着照片里在盛霁松怀中笑得阳光灿烂的江徵,只觉得可悲,他故作手滑,在管家的惊叫声中摔了这个名贵相框。 江徵的笑容在玻璃碎片下也变得支离破碎,顾韫鄙夷地俯视他。 他厌恶上一世这个单纯至蠢的自己,甚至胜过对盛霁松的恨。 正文 新婚第一作 相框碎了,好在照片无恙,齐伯顾不上玻璃割手把照片从地上捡了起来,收在口袋里,一旁的仆人见此情况,不消多提,已经悄无声息地把客厅里所有和江徵有关的照片都先收了起来,免得又被砸了。 顾韫折腾一天,早就有些累了,他而今这副身体相当地弱,重生醒来养了足足三年才养到今天这个状态,前两年,当真是风一吹就能倒。 管家见他倦色明显,贴心地提议:“顾少如果不舒服,我可以让家庭医生过来给您看看。” “不用了。”顾韫揉了揉眉心,看向楼梯口,管家会意,立即领他上楼。 盛宅是皇室赐给盛霁松的新府邸,室内空间巨大装修华丽,脚下踩的都是有镀金效果的抛光大理石,处处可见名贵的装饰和雕塑。府邸分割为三层,这三年因为盛霁松极少回家居住,府邸的利用率急速下降,三楼直接空了两年多,是因为顾韫要嫁进来,才在半年前紧急装修了一番。 负责三楼室内装修的是皇家御用的设计师,装修也是完全按着顾韫的喜好来。 管家原以为上了楼这位小祖宗就能消停了,没料到顾韫的脚步停在二楼就不肯挪动了,反问:“我的卧室不在二楼?” 齐伯连忙解释:“少爷,您的卧室在三楼,二楼是盛先生的私人领域,平时除了负责打扫的工作人员,没人能轻易进出。” 顾韫走到自己最熟悉的卧室前,发现门上多了一把高精密码锁,管家见他此举吓得就差给他跪下了:“这是江先生的房间,除了先生,任何人都不能进!” “我也不能进?”顾韫肆无忌惮地调侃前世的自己:“江先生?就是那个被盛霁松亲手开枪击杀的江徵吗?” 管家:“您不能这么说...” 顾韫摸上密码锁的界面:“他在这儿装什么深情呢?让我猜猜,这个密码,会不会就是江徵被枪击的那天?” “顾少爷!!”管家似乎是忍到了一定限度,他上前挪开顾韫放在密码锁的手,当着他的面输了一个锁屏指令,这下除非盛霁松亲自回来,没人能唤醒这把锁了。 做完这些,齐伯才顶着顾韫冰冷的视线说:“顾少实在好奇这屋里是什么样的,不如等盛先生回来亲自带您参观。” 这时,仆人恰好把醒酒汤端了上来,管家亲自给他递过去:“您今晚是有些醉了,醒了酒就上去休息吧。” 顾韫确实精力有限,酒精让他头脑发疼,他的视线顺着暖光下的走廊梭巡了一圈,发现他曾经用过的书房衣帽间等都被盛霁松上了密码锁。 这些锁把江徵曾经的种种痕迹困在了二楼这个空间里,盛霁松不许外人来打搅,掩耳盗铃地营造着江徵还在的假象。 二楼锁着的,是盛霁松自欺欺人的回忆,也是江徵犯蠢的证据。 顾韫只恨不得放一把火把这些痕迹都烧干净了才好! 头疼得厉害,放火的事儿先往后推推。 他去了三楼的卧室,里面的装修确实是下了功夫,只有一点违和,床上铺着的是一床大红色的鸳鸯被——这大概是盛宅在结婚这天唯一一个有喜气的地方。 顾韫知道这床被子是顾夫人送来的,因此并没有排斥,母亲希望他婚后过得幸福,但“百年好合”这种祝福永远不可能应在他和盛霁松身上。 他洗了个澡,因为太累,头发没能完全晾干就撑不住睡了过去。 管家一直等到卧室里的灯熄了才彻底松了口气,今晚这关算是险过。 夜北的顾韫爱慕盛霁松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今天是新婚夜,盛先生没回来,这位顾少居然也没闹起来,这虽然反常,但于此刻的盛家仆人而言绝对算是幸事! 很快,齐伯就发现自己高兴早了! 凌晨三点左右,外头忽然刮风下雨,惊雷与闪电齐发。 管家被一道雷惊醒,原想换个姿势继续睡,楼上忽然传来玻璃碎地的声音。 齐伯一路开灯到三楼,小心地敲了敲卧室的门:“顾少爷?” 里面没有回应,他就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正准备离开,门忽然从里面打开,顾韫顶着一头蓬松凌乱的头发,嘴唇发白,声音沙哑:“...我把杯子打碎了,你,找个人来收拾一下。” 一句话说得有气无力,齐伯听出不对,大着胆子抬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被手心的温度吓了一跳:“您在发高烧!” “......” 顾韫打了个寒颤,捂着嘴咳了两声,而后扶着墙壁走回了床上,期间绕开了地上的一滩水和水上的玻璃碎片,他把自己裹进鸳鸯被里,在一片片雷声中,管家在走廊外打电话的声音就跟蚊子一样烦人。 又一道闪电劈下来前,齐伯及时挂断了电话,进屋和顾韫说:“因为暴风雨的缘故,私人医生现在赶不过来,他建议先吃常规的退烧药,雨水在三个小时后应该就会停,那时天也亮了,顾少如果没退烧,我们就去医院。” “...咳咳,我自己带了药,不用麻烦医生冒雨过来了。”顾韫又咳了两声,鼻音更重:“但是,我要盛霁松回来照顾我。” “啊?”管家为难道:“顾少,我已经给先生发过消息了,明早他知道您生病一定会立刻赶回来照顾您的,今晚,恐怕不太方便。” 顾韫反问:“怎么会不方便呢?堂堂秘书长,真要有心回来,是一场暴雨能阻止得了的吗?” “...先生此刻应该在作战中心,从那里出来,要过一段山路,这样的暴雨,走山路是有一定危险的。” “你倒提醒我了,他在军队里,什么交通工具调不到啊?直升机越野车,再不济上坦克也行啊。” “......顾少爷,您还是别为难先生了。” “我为难他?”顾韫裹紧自己的鸳鸯被,反问:“我怎么为难他了,新婚夜,他本来就该在我身边陪着我!他要是不回来,我就不吃退烧药。” “可...您都能体谅医生冒雨过来不容易,怎么就不能也体谅一下先生呢?” 齐伯完全没料到这顾少是丝毫不打算为盛霁松考虑。 “我没有和医生签订任何雇佣合同,他没有必要为了我冒雨赶来,可盛霁松不一样,他是我的丈夫,12小时前,我们刚刚交换婚戒宣过誓,冒雨赶回来照顾生病的我,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与义务。” 顾韫说得有理有据,如果忽略那过重的鼻音,可当得上“理直气壮”四个字了:“我自从受过伤后身体一直不大好,平时头疼脑热就跟家常便饭一样,如果能及时吃药退烧,倒也不会出什么大事,但要是拖着,你也知道,我心脏不太好,烧着烧着,万一引出个心肌炎,我恐怕就要进趟ICU了,你说,新婚第一天就把我折腾进了ICU,我的父母和贵国的皇室会如何看待盛霁松呢?” “.......” 齐伯折回走廊,躲着闪电给盛霁松打了电话,深夜的电话,原以为会被漏接或是迟接,没想到只等了两秒就被接起,盛霁松低沉的声音传来:“什么事?” 齐伯知道,先生恐怕又是一晚没睡,他不敢耽搁,把顾韫的要求如实复述了一遍。 盛霁松听完,没有直接给管家指示,而是让他把电话给顾韫。 管家立刻把手机递给床上正在擤鼻涕的Omega。 顾韫把纸团精准投到垃圾桶里,而后才不紧不慢地接过电话,就听到盛霁松在电话里说:“有病自己吃药,这里不是顾家,没人会纵着你作妖。” “...老公,你好无情啊。” “......”盛霁松几乎是在吼:“你别来恶心我!!” 顾少爷故作西子捧心:“你这话伤到我了,我感觉我的体温又飙升了。” “顾韫,退烧药你爱吃不吃,你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爱惜我也不可能替你爱惜,少在我这边使苦肉计。”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我好伤心啊。”顾韫的声音又闷又哑,但这不妨碍他威胁人:“这通电话,我录音了,在我高热到神志不清之前,我会先把他传给我父亲听听的,你说得对,我自己的身体我要自己爱惜,那江徵的身体,你也让他自己爱惜吧。拜拜~” “你敢!!!”盛霁松如暴起的野兽般怒吼,声音之大,连站在一米外的齐伯都觉得刺耳。 很快,电话那头又自己平息下来,盛霁松妥协了:“你别告诉你父亲,别断江徵的药,我现在就赶回来,能不能给我点时间?” “...嗯,我给你半小时,我现在呢,嗓子有些疼,身上也没什么力气,身体不舒服心情就不好,你,要尽快哦,不然我烧糊涂了,可能就会发一些不该发的东西出去呢。” “......好。” 顾韫挂断电话,面露得意之色,几乎听完了整通电话的齐伯一声不敢吭,眼前的Omega, 确实是生病了,不止身体有病,心理也有病。 他曾经听别人说,顾家少爷醒来后就有点疯。 现在看来,都是真的。 这是一个毫无同理心的疯子,他不会设身处地地为盛霁松考虑,也不会为自己的身体考虑。 这样一个“疯子”,却偏偏把住了盛霁松最大的死穴。 整个盛家,拿他无可奈何。 半小时很快过去,外头的风雨越加疯狂,顾韫的体温也升了一个度数,眼看着要逼近40了。 可盛霁松还是没能赶回来,他打了一通电话和顾韫解释原因: “山路遇到滑坡了,再给我半小时,我在调坦克。” “......”顾韫忍着不笑,道:“可以,看在你愿意为了我调坦克的诚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