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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搁浅
　　作者：酥皮泡芙
　　文案：
　　①几年前，大家都知道顾相最为袒护陆遥。
　　有人欺负陆遥，顾相第一个揪住那人的衣领质问；陆遥怕冷，顾相第一个给她披衣服；陆遥生病，顾相第一个陪在她身边。
　　陆遥以为谁都会走，谁都会散，唯独和顾相之间不会，直到后来一场意外，顾相出国四年。
　　再也没回来。
　　后来听闻顾氏三少爷回国，在圈子里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众名媛趋之若鹜，后来却在一场聚会中，看到那个高傲的男人拉着一个小姑娘的手不撒手，一遍遍喊她：“遥遥。”
　　陆遥的眼神都没动一下，决绝地转身：“顾相，我对你不重要。”
　　②顾氏三少爷，当属几兄弟里最浪荡不羁的一个，可是后来有一天，这位少爷突然转了性，跟着一个小姑娘身后跑。
　　众人调侃，“难不成这小姑娘还能让顾家的小少爷回头是岸吗？”
　　可是后来他们看到顾相抱着一个和陆遥七分像的奶呼呼的小女孩，满脸心疼的样子，看到顾相追在陆遥身后跑。
　　他们才渐渐明白，顾相和陆遥之间，从始至终不是需要顾相回头，而是他求着陆遥回头。
　　【小剧场】
　　南城的雨夜，电闪雷鸣，空旷的屋子里，陆遥蜷缩在角落，门铃骤响。
　　男人淋了雨些许狼狈，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双手紧紧地捂住她的耳朵，声音颤着：“遥遥，不要怕。”
　　——我在这里，就会保护你。
　　【我曾以为你是港湾可以停泊，可你让我搁浅。】
　　食用提示以及排雷：
　　*青春伤痛，介意勿入/女主前期跟男二在一起，介意勿入/男女主都跟别人谈过恋爱，但都没有发生过关系。
　　*久别重逢/HE，不换男主/性格偏激x骄傲自负/非典型火葬场
　　*男女主都不是什么好人，性格都有缺陷，看文请勿当做评选道德模范。
　　一句话简介：我曾以为你是港湾可以停泊。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遥，顾相 ┃ 配角：闻池 ┃ 其它：

第1章 1.
　　三月初春，麻雀在外面刚开了花的枝叶之间落了脚，三五成群地叽叽喳喳叫着，像是要把谁的梦境吵醒。
　　陆遥是从噩梦中醒来的。
　　春日的阳光让人很容易有懒意，她午睡没有关窗户，不知从何时飘进来了几朵花。
　　虽然已经碎了。
　　陆遥坐在床上缓了很久，下午被繁琐的梦境缠身只会让人有严重的窒息感，她好不容易才抽身出来，回过神以后陆遥下床接了杯冷水直接灌了进去。
　　她完全冷静下来后去拿手机，发现有几个未接来电。
　　其中有一个是殷秦打来的。
　　殷秦是作为南城最出名的律所之一，城南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而陆遥现在是他的助理。
　　陆遥赶紧回拨了电话。
　　殷秦很快就接了，他的语气很轻松，问：“是不是又睡着了？”
　　“嗯，不好意思，下午老是睡不醒。”陆遥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着手，她随时准备再洗个冷水脸。
　　“没事，反正也是周末，你之前加班了那么久，也说了今天好好休息一下的。”殷秦说，“打电话来是想跟你问问你最近的案子。”
　　陆遥垂眸，说：“最近的情况我昨天下班之前已经把全部的资料整理好放在您的办公桌上了，目前您手上的几个案子进展都算是顺利，只是……”
　　“只是？”
　　“有一个案子的取证有些麻烦，那边证人不太配合，我这边也在努力接触中。”
　　“好的，辛苦了，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嗯。”
　　简单的通话结束，陆遥伸手捧起水用冷水刺激自己清醒，她确定自己完全冷静下来才走出去回拨了另外一通电话。
　　是钱若霖打来的，她几乎可以猜到是什么事。
　　她抽开凳子坐下，手上拿着一盒薄荷糖，一直在不断地重复着打开盒子和关掉盒子的动作。
　　“喂？遥遥。”钱若霖轻声说，“你是不是在睡午觉？晚上约好的在西边那家火锅店见面哦，我和林灏大概七点左右到。”
　　“好，我收拾一下就出门。”陆遥摆好了眼前的化妆镜，“一定准时来。”
　　钱若霖那边沉默了很久。
　　长达二十秒的安静后，她忽然问陆遥：“遥遥，你真的没关系吗？”
　　“我没事。”陆遥平静地说，
　　“那就还，我也希望你和顾相…”钱若霖顿了顿，“这么多年没见面，这次见面大家能好好聊一聊。”
　　“我知道啦。”陆遥轻声笑了笑，“当然会的。”
　　会怎么样？
　　会好好相处，一起回忆一下过去吗？
　　“遥遥。”
　　“你和顾相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以后大家还是朋友。”
　　陆遥自己无声地笑笑，只是回答：“嗯。”
　　电话挂断以后，陆遥一直没有再去碰手机，放在桌上的腮红却不小心被她碰掉落在地上，就这么碎了。
　　-
　　晚上七点，陆遥准时站在约定好的火锅店门口，手上还在匆忙地回复微信信息。
　　【殷秦】：对了，忘记告诉你，回头帮我起草一份律师函。
　　【陆遥】：好的，今晚跟朋友有约会，只能稍微晚一些了，是哪个案子需要起草？
　　【殷秦】：上周盛安集团南城分公司的那个案子。
　　盛安集团，总部在海城，董事长姓顾。
　　脑海里一条信息略过去，陆遥没有太在意。
　　她回复完，抬头继续往前走，火锅店门口是最为热闹的，朋友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嬉笑打闹，靠近店门口似乎连温度都升高了几分。
　　她在来的路上就收到了钱若霖的微信消息。
　　他们已经到了。
　　只有陆遥落在最后还没到，好像除了她，其他人都对这场聚会很有积极性。
　　今天这顿聚会也只是四个人的小聚会，是顾相回国后他们第一次聚在一起，陆遥站在门口，前面是拥挤的人潮，她暂时进不去，估计三个人已经在等。
　　物是人非，风水轮流。
　　以前他们四个一起的时候，总是会迷路的钱若霖最后一个到。
　　五年前，他们都还在念高中，那时候陆遥和钱若霖是最好的朋友，高三下学期分班，钱若霖、林灏、顾相分到一个班，也正是在那次分班后，钱若霖和林灏渐渐熟络起来。
　　她和顾相的关系本来就不错，林灏和顾相又是朋友，所以变成了四个人的小团队。
　　钱若霖和林灏已经虽然在毕业后就天各一方，却还是在四年后重归于好，现在就快要结婚了。
　　而顾相跟她，或许也就只是现在这样了。
　　但也有曾经，很久很久以前，像是梦境一般，她喜欢过一个人，喜欢那个人什么事都把自己护在身后的样子。
　　前面空出一个口，陆遥这才找到机会进去，远远地好像能看到三个人坐在某个角落。
　　为什么像梦境呢？
　　因为她已经忘记喜欢顾相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真是令人遗憾又无可奈何的过往故事。
　　火锅店里推推搡搡的，陆遥好不容易才挤过去，钱若霖面对着她，在看到她的时候马上站起来朝她挥了挥手。
　　“遥遥！这边！”
　　背对着她那个方向的男人，背影很陌生，若不是提前知道是谁，陆遥觉得自己可能已经认不出这个人了。
　　陆遥走过去，把自己的包随手挂在旁边，她冲钱若霖和林灏笑了笑，说：“若霖现在已经不会迷路啦。”
　　“毕竟每次都能有林灏带路。”
　　钱若霖把小罐油推到她面前，说：“先坐下吧~”
　　“好。”
　　陆遥刚打算坐下，坐在对面的林灏忽然开了口，他的眼神在旁边那人和陆遥身上来回了几下。
　　“顾相。”林灏喊着，“这么多年没见，你这么冷漠啊。”
　　人来了这么久，连个招呼都没打。
　　陆遥没说话，她听到男人低低地一声笑，手随意地搭在板凳上，转头过来看着她，没有半点生疏感，仿佛上一次见面还只是昨天。
　　甚至是依旧开口喊她：“遥遥。”
　　陆遥这才认真看他，两个人的目光对上，四年没见，就连对视的感觉都是陌生的，却还是带着几分曾经的熟悉。
　　四年的时间把他的轮廓描摹得更加清晰和坚毅。
　　因为有混血，他的肤色冷白，而顾相的五官本来就很出众，高挺的鼻梁和很深的双眼皮，棱角利落分明。
　　总给一种浪荡又薄情的感觉。
　　他已经完全从少年变成了成熟的男人。
　　“好久不见，遥遥。”顾相随意地开口，语气懒散，“越来越漂亮了啊。”
　　陆遥一直没有说话，她过了好几秒只是应了一声：“好久不见。”
　　再也没有话说。
　　眼前锅里的红油翻滚着，陆遥忽然出了神，连自己手上的那一小罐油都一直没有拉开，明明只需要用一点点力气就可以打开的。
　　一阵风从窗口吹进来，刚好把那呛人的烟吹到陆遥脸上，她差点都要窒息了。
　　和刚才的感觉一样，在跟顾相对视的那一瞬间，她像是被人扼住了命脉。
　　回想起了今天下午那个缠身的噩梦。
　　醒来以后她灌了整整一杯冰水才压下去那股晕眩感，噩梦缠身最为痛苦，更别说连续做了两个噩梦。
　　第一个梦里，她抱着崭新的洋娃娃，门口的男人和女人在吵架，她隔得很远却听得清晰。
　　“离婚以后陆遥跟你，我这么忙没空照顾孩子，孩子是你生的理所应当你来照顾。”
　　“什么跟我？要不是当时你们求我生个孩子，我还不愿意呢，你有钱不能给孩子找个后妈照顾她吗？”
　　第二个梦里，她站在空荡荡的操场，头顶上方有机翼滑过的嗡嗡巨响。
　　“你以为顾相真的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吗？”
　　“别做梦了。”
　　她惊醒之前，有一道声音在反反复复地说着：“你看啊，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会抛弃你的。”
　　陆遥是听到拉环拉开的声音回过神的，再低头，她看到自己手上的东西早就不在了，而旁边的人递过来打开的小罐油。
　　顾相帮她打开以后递过来，动作随意又熟练，陆遥接过来，只是说了一句：“谢谢。”
　　吃饭的时候，顾相的习惯一直没改，他依旧下意识地习惯照顾陆遥，就算四年过去了，他坐在陆遥旁边的时候依旧保持着这样的习惯。
　　刚开始陆遥还当做是朋友之间的正常关照，但顾相第三次夹菜放过来的时候，陆遥直接挡了回去。
　　她的语气很疏离，说：“谢谢你…不过我自己会夹菜，不需要这么麻烦。”
　　陆遥拒绝着这莫名的关心和照顾。
　　气氛瞬间尴尬起来，因为四年前的陆遥从来都是接受顾相对她一切好意，现在这份疏远虽然是正常的，但都没想到陆遥会这么决断。
　　顾相显然还跟当年一样。
　　而陆遥早就不是那个陆遥了。
　　僵硬了一小会儿，钱若霖问：“遥遥，晚上要不要一起去逛街？上次看到一家衣服好适合你，一直没机会一起去呢。”
　　陆遥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以后，有些歉意地对钱若霖笑了笑，说：“啊，今天吗？对不起呀…一会儿吃完饭，我男朋友会来接我，有安排了。”
　　视线余光里，身侧的那双手顿了顿。
　　顾相像是酝酿了很久，才低念出这三个字：“男朋友？”
　　“嗯。”陆遥点头，她转过去看着顾相。
　　“这么惊讶吗？”
　　“这么多年，若霖和林灏都要结婚了，我总不可能还单身吧。”
　　空气再次凝固了好几秒，随后陆遥轻笑出声，带着些玩笑的口吻。
　　“顾相。”
　　“你不会以为我在等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带着我们遥遥来鸟！！！
　　食用提示以及排雷：青春伤痛，介意勿入/应该是虐的，介意勿入/女主V前跟男二在一起，介意勿入（但没有发生关系）/男主高中的时候跟别人谈过恋爱（不详写，也没戏份，反正是有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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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
　　①圈内人皆知，新晋小花旦温暖曾经喜欢影帝周霁寒很多年，她追星的样子闹得可谓是沸沸扬扬。
　　她努力地追在周霁寒身后跑了很久，被人骂妄想高攀的倒贴货都没有放弃，最终却只换来他两句：“小姑娘哪儿懂什么是喜欢，她只是盲目崇拜。”
　　“要不了多久她就不会再说喜欢了。”
　　温暖忽然意识到对周霁寒来说，她这场喜欢真的是玩笑、是痴心妄想，她洒脱地转身就走，连一句道别都没跟周霁寒说。
　　②周霁寒以前身边有个小跟班天天跟他表白，他从未在意。
　　直到温暖再也不当他的小跟班，她出现在最新的热映电影上、颁奖典礼上、头条上，唯独不出现在他身边。
　　后来他约温暖吃饭，温暖说生病了，却在当晚被拍到跟当红小鲜肉一起吃饭、一起去做spa、一起回家。
　　温暖躲了他很久，周霁寒忍不住把她堵在门口，问她：“不是说喜欢我吗？”
　　温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把曾经那两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最后还补了一句：“如你所愿。”
　　“我再也不喜欢你了。”
　　③温暖追周霁寒的时候，她跟周霁寒皮:“你不知道喜不喜欢我？没关系，那让我亲你一下，你要是心跳加速了就是喜欢我哦！”
　　后来温暖不追他了，换周霁寒死缠烂打，他酒后做了件混蛋事。
　　他把小姑娘圈在怀里强吻了，吻完还问她，“怎么样？心跳加速了吗？”
　　【冰山老狗x跳脱小可爱/女主超级洒脱不粘人/男主悔不当初却一直追不上的故事】


第2章 2.
　　火锅店很吵闹，有时候隔壁桌的人说话大声，都会掩过他们的声音，但陆遥那几句话却是清晰地落入了大家的耳里。
　　她平静地看着顾相，男人似乎是轻抿了一下唇，却也没表现出任何情绪和不适。
　　顾相夹着菜，这一次放进了自己碗里，他低声说了句：“那挺好的。”
　　“遥遥也终于有人疼了。”
　　陆遥没接他的话，转过头继续吃饭，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后半段饭局上，顾相再也没有给陆遥夹过菜。
　　吃完晚饭，陆遥站在店门口等闻池来接，她已经提前跟他说自己快吃完饭。
　　陆遥最近工作很忙，这次借着顾相回国，今天也是好不容易的机会，钱若霖他们也没走，站在门口一起等，顺便聊聊天。
　　三月的温度还有些反复，陆遥穿了条粉蓝格子的短袖连衣裙，随意地搭一件浅色的开衫，露出白皙修长的脖子，落在锁骨中间的项链精致又温柔。
　　她的皮肤很白，冷色的灯光照着，甚至让人感觉有些病态的白，纤细的小腿露在外面，身形瘦削单薄。
　　像是一阵风就可以吹走的洋娃娃。
　　“所以顾三少你怎么舍得回来了？”钱若霖故意这么叫他，“刚才一直没问你。”
　　顾相手上夹着一支烟，他没点。
　　陆遥微微侧头过去，眼睛垂着，也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她当然也在等待这个答案。
　　这么多年了，是为什么回来了呢，当年说的可能再也不能回来就这么算了吗？
　　“忽然觉得以前有点幼稚吧。”顾相淡淡地开口，“家里催着回，我也毕业了，对方其实早就原谅我了。”
　　“那件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林灏说，“我们都是这么认为，只是你自己给自己加了个罪名。”
　　“是啊，是我自己禁锢自己。”顾相说，“所以才说当年幼稚，现在想通了就回来了。”
　　简单又轻易的答案，也让人不意外。
　　闻池来得很快，他们没叙上几句旧，闻池就打电话来了，陆遥看到他的车停在对面马路路边。
　　“喂，宝贝。”闻池吊儿郎当的，“我到了，你过来吗？还是需要我下来跟你朋友打个招呼？”
　　“不用。”陆遥说，“这边不能路边停车的，我现在就过来。”
　　“好。”
　　陆遥挂了电话，回头对他们说：“我男朋友到了，我先走了。”
　　她说完，拉了一下自己的包就急匆匆地往那边跑了。
　　顾相和他们还站在原地没走，林灏冷不丁地说了一句：“陆遥看起来跟男朋友相处得不错。”
　　不然也不会这么急得跑过去吧。
　　钱若霖说，“嗯，是还不错，刚谈没多久，所以还处于热恋期吧。”
　　顾相没接话，他把刚才一直没点的那支烟点了，轻轻地咬着烟头，搭了下林灏的肩，语气随意：“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我一会儿也还有事，下次再聚。”
　　他看起来没有任何改变，对于陆遥跟她男朋友那件事也没反应。
　　“哟，顾三少出国五年，回来就不认人了？”林灏嗤了声，“见到老朋友就这样。”
　　“那不是因为刚回国所以应酬多吗？”顾相弹了弹烟灰，“第一个见的就是你们，还不够讲义气？”
　　“不是为了见你的遥遥？”林灏故意堵他。
　　“行了，这种玩笑现在也别开了，遥遥有男朋友了。”
　　烟头的猩红渐渐消失，最后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过去他们经常开这种玩笑，青春期情窦初开，异性之间的关系处于友情和爱情分不清的微妙阶段，顾相对陆遥很好，好到完全像是男朋友。
　　不过也就是“像”。
　　他从来没真的成为过陆遥的男朋友，有人对他们玩笑提起，也只是笑笑说是朋友，有时候被人说得有些烦了，也会无所谓地跟着附和开玩笑，说陆遥是顾相养的媳妇儿。
　　可到底他们也没有真正成为男女朋友。
　　没有人知道原因，除了他们自己。
　　顾相跟他们俩道了别，也去附近的停车场开车，他看了眼微信信息，朋友发过来的定位。
　　“屿。”
　　下面附了一行小字，写着：酒吧。
　　顾相打开导航，听着僵硬的女声，说：“已经为您规划路线。”
　　这么多年没回来，熟悉的南城也变得陌生了，他现在连路都找不明白。
　　他大概看了一下路线，消息栏忽然弹出一条林灏的消息：【顾相，看到陆遥现在这样，对你无所谓的态度，谈了恋爱，你就真一点感觉没有？】
　　顾相恰好准备启动了车，没回。
　　一点感觉没有？
　　倒也不是。
　　毕竟五年前的陆遥，可不会对他这么冷淡。
　　-
　　陆遥只知道到今晚闻池那边有安排，并且说好要带她去，但具体要去哪里她不是很清楚。
　　最后停在一家酒吧门口，招牌上写着一个字：屿。
　　陆遥皱了下眉，还没说话，倒是先听到了闻池的解释，他伸手过来帮她松开安全带，哄着：“宝贝，我知道你不喜欢来酒吧。”
　　“但你也知道我这边，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大家平时聚会都喜欢往酒吧跑。”
　　闻池也是个富二代公子哥，跟朋友聚会经常泡吧，陆遥也不会阻止他，只是她不爱来这种地方。
　　“今天这酒吧很清静的，你可以当做咖啡厅。”闻池讨好地揉了揉她的肩，“好吗？”
　　陆遥没吭声，看了一眼店内。
　　确实很安静，也没有其他酒吧那种让人头晕的灯光，里面人倒是不少，生意不错。
　　她这次竟然没有太抗拒，或许是因为招牌上，刻画了一座岛屿，有头有身有尾巴的岛屿。
　　化身孤岛的鲸。
　　陆遥很喜欢这个寓意。
　　“嗯，没事。”陆遥侧头笑了笑，“我作为女朋友也应该多照顾你的情况。”
　　两人下了车，闻池听着朋友的语音，找到了桌号。
　　一男两女已经坐好在等他们，陆遥也是第一次跟这些人见面，之前都是在照片里看到的，都是闻池多年的好友。
　　陆遥是不怎么记得他们的名字，她站在闻池旁边等他介绍。
　　“哟，闻池终于带你的宝贝女朋友出来跟我们见面了？”男生先开了口，“还以为你要玩金屋藏娇呢。”
　　“不愧是闻池，随便找个女朋友都这么漂亮。”右边的女生说道。
　　坐在左边些的那个女生没说话，端着酒喝了一口，随后抬头说：“喝点什么？”
　　陆遥明显感觉到她不喜欢自己，不过也无所谓。
　　“好了，我先介绍一下。”闻池说，“男生叫柯宗，我多年的兄弟，你知道的。”
　　“右边那个女生叫宁雅，左边这位一直喝酒的是戚月蔓。”
　　柯宗的手从后面搭在宁雅的肩上，很明显是一对，也难怪戚月蔓跟他们离得远。
　　“我女朋友，陆遥。”
　　陆遥点了点头，说：“你们好。”
　　“闻池你来得正好。”戚月蔓绕过，“他们俩真的烦死了，我一个单身狗在这里真的难受，你过来陪我。”
　　“你们俩又公然虐狗啊？”闻池随意地笑，十分熟练自然地坐下，而戚月蔓不动声色地往他这边一挪，靠在了闻池旁边。
　　这个长形沙发原本就不太宽敞，他们这样散开坐，就只能坐四个人。
　　陆遥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位置，她没有在意，随手挪了旁边单独的小沙发坐下。
　　闻池爱跟他们喝酒，而她不喝酒，索性就让他们坐在一起好了。
　　“遥遥，喝什么？”闻池问她。
　　“白开水。”
　　“好。”
　　“来都来了不喝酒吗？”戚月蔓开了口。
　　“抱歉，我酒精过敏。”
　　陆遥本来就不太喜欢跟人交朋友，她很慢热，所以没太跟他们说话，再加上他们几个聊的话题陆遥也接不上，于是她放弃了，低头回微信消息。
　　最近那个证人不配合的案子，她隐隐约约地总觉得不对劲，好像会很麻烦。
　　陆遥听到他们四个聊得热火朝天的。
　　“闻池都带女朋友来参与我们的局了，小戚你也赶紧找个男朋友。”柯宗说着。
　　“是啊，那你总别说你在等闻池分手吧哈哈哈哈。”宁雅调笑，玩笑味很重。
　　“可不是吗，谁不知道我喜欢闻池啊。”
　　戚月蔓说完，还转头看向陆遥，解释了句：“啊对，你别在意啊，我们平时开玩笑就这样，也没真的有这个意思。”
　　闻池刚开始听到那句话也神色紧张，刚想解释却被戚月蔓抢先了一步，他没有多想。
　　闻池也补了一句：“平时我们四个一起玩，主要是因为柯宗那小子跟宁雅内部消化了，才会开这种玩笑。”
　　“嗯，我没事。”陆遥说，“不用这么紧张。”
　　他们继续谈笑风生，而陆遥继续格格不入，偶尔闻池会转过头来关心一下陆遥在做什么，她都在认真回微信，处理工作上的事。
　　一小时后，忽然有人过来拍了拍戚月蔓的肩。
　　“小戚？这么巧，你跟朋友一起来喝酒啊？”
　　“好巧！你们呢？”
　　“我们在那边喝呢，有个多年没见的朋友最近回国，约了在这里喝两杯，我刚去外面接了个电话，没想到回来就碰到你了。”那人说着，“对了，小陈他们也在，你要不过去打个招呼？”
　　戚月蔓起身，“行，那去跟你们喝两口啊。”
　　戚月蔓跟着那人走，就在稍远的一桌，陆遥低头太久脖子有些酸，她抬起头来刚好看到戚月蔓他们停在角落的某一桌。
　　隔得很远，陆遥看到昏暗的灯光下，被人簇拥着的男人。
　　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陆遥微微眯了下眼，那人却被其他人挡住，她没有多想，给自己续了一杯白水。
　　戚月蔓是十分钟后回来的。
　　她刚才不在，闻池挪了位置，让陆遥坐在了他旁边。
　　戚月蔓看到位置的变化，表情有些不自然，然而在这灯光不亮的环境下却没有人注意到。
　　她的手忽然收紧，指甲深陷，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什么东西，一瞬间所有的信息灌入她的脑子里。
　　戚月蔓勾了下嘴角，什么都没说，坐在了刚才陆遥坐的单人小沙发上，端起面前的酒杯，神色如常，她摩挲了几下杯壁，忽然开口。
　　“刚才过去喝酒，你们猜我见着谁了？”
　　“什么？”
　　“谁啊？这么神秘？”
　　戚月蔓的余光扫了一眼陆遥，“顾氏的三少爷，顾相。”
　　这个名字说出口，戚月蔓观察着陆遥的脸色，没想到她没什么反应，倒是闻池先沉了脸。
　　“顾三少不是几年前就出国了吗？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我听人说他是不打算回来的。”宁雅说。
　　“谁知道呢，或许国内有什么值得他回来的，不就回来了吗？”戚月蔓说得漫不经心。
　　“那得是多重要的人。”柯宗抿了口酒，随口玩笑，“谁这么大福气，被顾家小少爷放在心上惦记啊？”
　　戚月蔓沉默了几秒，一副思考的样子，突然转头看向陆遥。
　　“欸？陆遥你…有什么姐姐或是妹妹吗？”
　　“没有。”
　　“啊？是吗？那可能是巧合吧。”
　　“这么说起来，我有幸看过顾相那个白月光的照片。”
　　陆遥终于抬起头，她和戚月蔓对视着，陆遥看到她的唇微动，终于还是说了。
　　“跟你长得很像。”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评论，有个姐妹担心：会不会醉酒一发就中
　　不会的，遥遥酒精过敏，哈哈哈哈。
　　-
　　大家好，今天有评论吗！（大声）
　　不要撒花了，我们一起来骂顾狗好不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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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3.
　　“是吗。”
　　陆遥也用这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回答她，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样子看着戚月蔓。
　　她从跟闻池进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戚月蔓的敌意，但是陆遥是个很怕麻烦也不想跟别人留下什么不愉快的人，她可以理解戚月蔓对闻池有些小心思。
　　也可以理解戚月蔓不喜欢自己。
　　毕竟陆遥也没希望过闻池的朋友都喜欢自己，以后见面大概也只是点头之交，她不需要被这种与自己生活无关的人喜欢。
　　所以原本是怎么样都好，但现在戚月蔓的行为已经超出了她的忍耐范围，很明显，戚月蔓就是在挑拨自己跟闻池之间的关系。
　　他们几个之间的氛围忽然变得奇妙。
　　戚月蔓虽然努力地假装不经意，但这股刻意感是掩饰不了的。
　　柯宗和宁雅没说话，两个人默契地低头抿了口酒，而闻池的手随意地搭在陆遥身后的沙发上，脸色也有些晦暗不明，他微微侧头朝刚才戚月蔓去的那桌看了几眼。
　　陆遥继续看着她，长达数十秒没有挪过眼神，戚月蔓甚至觉得陆遥好像没有眨眼。
　　陆遥是典型的杏眼，眼尾稍有些往下压，浓密的睫毛长长地勾着，却又生出几分妩媚的味道，她这么看着人的时候，漆黑的瞳孔丝毫未动。
　　戚月蔓突然被陆遥看得心里发毛，像是深夜路过一家玩具店，与人等身比例的洋娃娃正睁着空洞的眼睛看着她。
　　陆遥看了她很久，最后戚月蔓终于忍不住了，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怎么了？”戚月蔓问。
　　陆遥伸手端起水杯喝了口水，干燥的空气，嗓子有些微疼，她润了嗓，开口：“你问我怎么了合适吗？”
　　所有人一愣。
　　“现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情况，需要我帮你重温一下吗？”陆遥的声音不大，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我跟男朋友来参与你们的聚会，你从我过来就没有给过好脸色。”
　　“打招呼的时候也没有跟我说一句话，直接绕开了我跟我男朋友坐在一起。”
　　“一直拉着他说你们之间的事情，时不时的还要开几句过分的玩笑。”
　　“最后，在我们都在的时候说我长得像顾三少的白月光。”
　　陆遥越说，戚月蔓的脸色就越黑。
　　女生之间无声的战争无需多说，只是这些事情摆在台面上来就不好看了，从来没有人会把这种事情摆上来说。
　　宁雅赶紧来打圆场，说：“不是的，小戚也没有这个意思，坐在一起也只是以前我们的习惯，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们之前就是这么开玩笑的。”
　　“而且你刚才也说没关系的。”
　　她确实说过这种话，也只是不想让刚才的场面难看而已。
　　陆遥握在手上的手机忽然亮起，闪过一条微信信息，她没有看，直接摁熄了屏幕。
　　“至于白月光那个事，也只是说像…好奇而已，毕竟像顾相这样的人，大家会想了解一下八卦也是正常的。”
　　“所以呢，干脆就说点什么让闻池误会一下？”陆遥看着宁雅一声轻嗤，“你这么替她说话，既然这么了解她的话，你可以看看你的好姐妹的脑子里到底写着什么。”
　　“既然你知道她的想法。”
　　“那你看看她是不是赤.裸.裸的张贴着，我，喜欢，闻池。”
　　陆遥咄咄逼人，一步不让，几句话像是剥了人的衣服，让她们根本没有还击之力。
　　闻池被他们搞得有些烦躁。
　　女生的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也不懂，不管怎么样，他依旧是在意刚才戚月蔓说的那句话的，他侧头过去看，果然看到了顾相。
　　并且，那个人在看他们这边。
　　女人有第六感，男人之间也会有这种微妙的感觉。
　　“好了。”闻池出声，有些许不耐烦，“到此为止。”
　　“时间也不早了，那我们今天暂时就这样吧，下次有什么再约啊。”柯宗也赶紧附和，“你们也别生气，可能第一次见面不了解对方，会产生点误会。”
　　“以后大家慢慢互相了解就好了。”
　　陆遥没说话，这才去看手机上的消息，她的神色微动了一下。
　　【顾相】：这么巧，不过你男朋友在我就不过来了。
　　柯宗牵着宁雅起身，开始跟他们道别，戚月蔓刚才被陆遥一顿怼以后就没说话了，闷着脑袋把自己剩下的酒喝了。
　　“我去趟卫生间。”闻池刚站起来，戚月蔓也放下了手上的酒杯，刚好喝完。
　　她这次没有跟着闻池去，而是等着闻池先走了，戚月蔓过了一会儿才去，临走之前还对陆遥说了一句。
　　“这样够吗？”
　　陆遥头都没抬，“那是你的事。”
　　应该怎么把握分寸，还要她教？
　　只留下陆遥一个人，她犹豫再三，最后才点开跟顾相的聊天框，虽然现在她对顾相没有什么想法，不过…
　　只是朋友，也不能不回人消息。
　　-确实很巧。
　　-你是在避嫌吗？没必要的，搞得好像我们俩做贼心虚一样。
　　-我男朋友不会生气，毕竟我们只是朋友。
　　陆遥反复地输入了三次，最后都删了，她忽然有些烦，明明她什么都没说错，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但陆遥想起了刚才闻池不悦的表情，说他不会生气真是牵强。
　　本来没有什么的事情，被戚月蔓那一句话搅得乱七八糟的，现在陆遥想要好好说话都变得困难，她最后什么都没给顾相发。
　　好几分钟后，闻池和戚月蔓都还没有回来，陆遥一直等着，也没给闻池发信息，她低着头继续看自己手机上的其他消息，陆遥把其他的消息都回了，唯独没有回复顾相那条。
　　她第一时间没有回复，后面也就忘了。
　　十几分钟后，陆遥依旧没有等到人回到，倒是闻池终于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闻池】：戚月蔓刚才被人不小心泼了酒，我帮下忙，你就在那里等等吧。
　　【陆遥】：嗯。
　　这个季节，酒吧里依旧开了暖气，陆遥被热得脱了外套搭在腿上。
　　漂亮的女人从来都不缺搭讪，特别是在这种地方，她还一个人坐在这里，幽暗的灯光下却还是能看出她很白，脱了外套以后，盈盈一握的腰身，白皙光滑的腿交错。
　　突然不知道哪里冒出来几个男人，站在了陆遥面前。
　　陆遥感觉到眼前忽然一黑，有人挡住了她范围里的灯光，她抬头看向来人，几个人把她团团包围。
　　“小姐姐一个人啊？”
　　“要不要我们请你喝酒？”
　　“小姐姐加个微信吧？你放心，我们不是什么坏人，就是看你……”
　　陆遥淡淡开口：“看我长得漂亮？”
　　“所以想跟我喝酒？再加个微信熟悉一下？”
　　他们几个也没见过这么直接的，好像没一点谦虚的意思。
　　这几个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陆遥忽然从包里摸出另外一个手机，果断利落地打开了微信二维码。
　　“我的微信。”
　　“有什么麻烦可以找我。”
　　陆遥淡淡地笑了笑，勾起一个职业的标准笑容，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二维码上方写着名字。
　　“城南律所-律师助理陆遥。”
　　几个人都没动，这一看就是工作账号，让人没有什么加的欲望，也是第一次见被要微信直接给人工作微信的。
　　不放过任何一个潜在客户。
　　“不加？”陆遥的眉梢微扬，“不是你们要加的吗？”
　　“不是妹妹，你真的挺有意思的。”其中一个男生开了口，陆遥在不清晰的灯光下都看到了他脸颊上的痘印。
　　她的视线转了转，看了另外两个人。
　　一个带着大金链子穿着社会摇小脚裤，一个一直在装逼地甩手上的手表，陆遥识货，一眼就看出来。
　　一万块的表而已，也配在这里装。
　　“既然你也知道，那我们肯定不隐瞒了。”小脚裤说道，“确实是看妹妹你长得漂亮来搭讪的，那你也给我们点面子呗。”
　　“是啊，你这给个工作微信是几个意思？”
　　“妹妹你想喝点什么？你就喝白水啊？我们哥几个今天请你喝，你想喝什么点什么行不？”
　　一副财大气粗的语气。
　　“我不喝酒。”陆遥说，“那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可以走了。”
　　陆遥忽然下逐客令，毕竟不能办成潜在客户的话，她也懒得周旋。
　　几个大男人都给面子这么说了，却被陆遥这冷冰冰的态度搞得有些丢人，他们也没放弃。
　　“怎么？是几杯酒钱不够吗？”痘印男猥琐地笑了笑，“那妹妹你要多少钱？”
　　语气暧昧不清，令人作呕。
　　陆遥举起手机，屏幕上正显示在录音，她说：“你们可以继续说下去，所有的话都可以当做证据……”
　　她的话还没说完，鼻间窜入了一股有些熟悉的香水味，是几个小时之前才闻到过的味道。
　　这股香水味其实让人有些容易上瘾，若不是那个人是顾相，陆遥估计会多闻一会儿。
　　倒是和他的气质很符合。
　　果木香和香草皮革味的完美融合，不会甜腻，也不会冷冽，拿捏得刚好，让人只觉得用这款香的人隐隐约约的有一股闷骚感带着一丝痞气和花花公子的漫不经心。
　　顾相站在她身后，一如既往地喊了声：“遥遥。”
　　顾相忽然出现，刚才搭讪的三个人也愣住了，他们自然是知道自己跟这个矜贵又散漫气质的那人之间的差距的。
　　真正的富家公子和暴发户的区别。
　　顾相慢悠悠地掀起眼帘，看了三人一眼，随后一声轻嗤，语气依旧散漫：“听你们的语气，似乎是想包她？”
　　男人单手撑着沙发，突然弯腰侧身，修长的手指挑起了陆遥锁骨中间的那根项链。
　　“就你们那全身上下的身家，还不比不上人小姑娘的一根项链。”
　　-
　　顾相帮她把人打发走。
　　“谢谢。”陆遥说，“挺巧的，你也跟朋友在这里？”
　　“嗯，刚好今晚有约在这里，没想到刚道别不久又见面了。”
　　两个人说着，正打算再次道别，不远处闻池就走了过来，他隔得很远就看到陆遥在跟顾相说话，又回想起了今晚戚月蔓说的事。
　　他不是不相信陆遥，也不是莫名其妙发脾气。
　　而是因为，闻池都知道，知道顾相对陆遥来说，本来就不是什么普通的朋友或是陌生人。
　　顾相这个名字是闻池的雷区，因为他和陆遥刚认识不久的时候，某次聚会，陆遥输了大冒险，被人问到，喜欢的人叫什么名字。
　　如果现在没有，就回答上一个喜欢的人。
　　她说，那个人叫顾相。
　　闻池沉着脸走过来，跟顾相对上了眼神，两个人连招呼都没打，闻池就抓着陆遥的手腕往外走。
　　她的外套还没穿，忽然被人拉到外面，寒气依旧刺骨，陆遥缩了一下脖子，甩开手，刚才闻池拽得很用力，白皙的皮肤上出现了一道红痕。
　　“闻池！”陆遥也有些莫名。
　　他们都沉默了很久，长达两分钟。
　　闻池看着她，看到她的项链，都觉得有些刺眼，刚才顾相是不是碰了？
　　他正在气头上，开口的语气讽刺，说：“怎么，旧情人一回来，你就打算跟他旧情复燃吗？”
　　陆遥还轻揉着自己的手腕。
　　“你在说什么？”陆遥说，“旧情人？”
　　“不对吗？”
　　“陆遥，是你亲口说的，你喜欢的人叫顾相。”
　　深夜的酒吧门口偶尔有人路过，却也无心在意他们俩之间的争吵，毕竟在酒吧门口吵架的情侣不在少数。
　　陆遥忽然气笑了。
　　“你一定要跟我吵这个吗？”
　　“陆遥，你真的在意过我吗，你觉得我看到你跟顾相在一起的时候，我作为你现在的男朋友，不会生气吗？”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此时靠在门口的男人，他被一个很大的展架挡住身形，只有他手上猩红的烟头在黑夜之中闪着，吐出来的烟雾氤氲。
　　顾相原本是想跟出来解释，说他跟陆遥从始至终都只是朋友，可却撞见了这一幕，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她喜欢他？
　　顾相还没想明白，随后又听到陆遥的声音，轻飘飘的一句，明明是解释，却说得像是决断之时的话。
　　她说。
　　“只是曾经喜欢过。”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鸟！
　　-
　　红包继续安排，攒点钱给大家买速效救心丸）
　　-
　　PS：那个什么七月慢八月快的，看来我必须安排一个配角叫八月快了是吗！！！
　　还有顾3——
　　我们顾狗真的不配拥有姓名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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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
　　陆遥曾经会喜欢顾相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对十几岁的陆遥来说，顾相是跟所有人都不一样的。
　　八年前的夏天，潮湿炙热。
　　南城一中迎来了新一批的学生入学，陆遥是其中一个，开学前夕，她在空荡的家里独自收拾着行李，把需要用的东西都放了进去。
　　偌大的别墅，却只有一个小姑娘的身影，冷清寂静，偶尔还会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陆遥没有带太多东西，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她并不想拿太多，自己一个人不方便，怕麻烦，也觉得很多东西都没有必要。
　　开学就是军训，炎炎烈日之下，别的姑娘都在全身各处涂了防晒霜，只有陆遥什么都没用，没过几天她就被晒伤，脱了皮，某天站完军姿，其他女生在旁边补防晒。
　　陆遥却只是坐在角落，也不跟谁说话。
　　最后是教官发现她的不对劲，原本皮肤白净的小姑娘却被晒得发红，靠近的时候感觉她的皮肤表面都有烫意。
　　“晒伤了？”教官过来关心道。
　　“什么？”陆遥抬头，“我不知道。”
　　“都在脱皮了，算了，接下来你先别训练了，去医务室看看吧，这样下去不行。”
　　主席台上吹了哨，训练又要开始，教官站起来，皱着眉四处张望，说：“我找个人陪你过去。”
　　他看了一圈，最后在主席台下的阴凉处逮到个人。
　　慵懒的少年躺在那节阶梯上，脸上盖着帽子，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参与训练，他被教官喊起来，陆遥隔得很远，只是余光扫了他一眼。
　　男生冷白的皮肤晃眼，清瘦的身形，就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
　　教官跟他说了几句，男生这才朝她小跑过来，站在她面前，他手上拿着帽子，忽然伸手，用那顶帽子帮她挡住了身后炙烤的阳光，陆遥就这么得到了一点点的阴凉。
　　“教官说你晒伤了，我带你去医务室。”
　　“嗯。”
　　路上，陆遥本来没有说话，旁边的男生话却很多。
　　“我叫顾相。”他说，“看到你被晒得很惨的样子啊，怎么，没涂防晒吗？”
　　“什么？”
　　“你不会不知道要涂防晒霜吧。”
　　陆遥抿了唇，没说话。
　　顾相似乎有些无奈，他问：“这么大的太阳，没人教过你要注意防晒吗？不然是皮肤是会承受不住的。”
　　“你爸妈都没跟你说过吗？你来军训之前连这些基础准备都没做？”
　　他说着，陆遥的脚步却停顿下来，她的声音很轻，让人听不出是什么语气，她问顾相。
　　“原来这些事情是爸爸妈妈会教的吗？”陆遥的眼神没有情绪，是空洞的，“是这样啊。”
　　语气里，明显是真的第一次知道这些事。
　　“我不知道。”陆遥说，“因为我好像没有爸爸妈妈。”
　　她看到眼前的少年神色微动，好看的眉毛蹙起，陆遥垂了下眸，又补了一句。
　　“也不是没有爸爸妈妈。”
　　陆遥继续往前走，背脊依旧是挺直的，说话的时候从来没有任何波动的样子让人觉得她好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只是他们没跟我讲过。”
　　陆遥继续往前走，她认得去医务室的路，也不知道为什么教官要别人来陪她一起过去，她只是觉得懒得拒绝，不想说更多的话，所以就答应了跟他一起过来。
　　顾相似乎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快步追上来。
　　“啊这样，如果以前没有人跟你说过这些，那我们交个朋友吧。”
　　“以后我来告诉你。”
　　陆遥低低应着，“嗯。”
　　她不喜欢去依赖别人，也不喜欢去相信别人，陆遥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在意过。
　　只是很后来，她封闭的那颗心渐渐打开的时候。
　　顾相也不要她了。
　　-
　　晚上十一点半，陆遥终于到家，开门的时候一阵凉意，屋子太大，只有她一个人住，每次到了夜里就格外冷。
　　陆遥直接上了楼，她刚刚卸完妆，还在用洗面奶清洗的时候，突然来了个电话，她匆忙地洗完，侧头去看。
　　是艾琳打来的。
　　陆遥大概能猜到是什么事，说到底不过也就是她跟闻池之间的事情。
　　艾琳是陆遥的大学室友，两个人关系很好，艾琳跟闻池也是朋友，虽然之前不算特别熟，但后来陆遥跟闻池在一起，艾琳作为两个人的共同好友，也只能两头当和事佬。
　　情侣吵架的时候最痛苦的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两个人的共同好友。
　　陆遥擦干手，接起电话往房间里走。
　　“这么晚了还打电话来吗？”陆遥说。
　　“哎，谁叫我受人委托呢，你跟闻池怎么回事啊？今天发生了什么，看闻池那样子很生气啊。”
　　“我也很生气。”
　　她当然是不愿意生气的，生活上已经有那么多麻烦的事情，再花精力生气的话就会很累。
　　“好啦，所以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陆遥想起自己跟闻池在酒吧门口的对话。
　　她说只是曾经喜欢过顾相，现在两个人最多也就是见面会打招呼的朋友而已，但闻池实在是很在意顾相的存在。
　　“你今晚聚会也是跟他对吗？”
　　陆遥一开始没跟闻池说是谁，因为怕他会生气，闻池对顾相的名字很敏感，一点即燃。
　　“不解释了吗？”闻池无声地笑，语气有些嘲讽，“我就知道，如果顾相回来了，我对你来说就什么都不是。”
　　“闻池，如果你真的要这么觉得的话，顾相一回来我就会跟你分手。”
　　两个人争执不下，闻池最后问她：“陆遥，你真的在意我吗？”
　　陆遥感到莫名，说：“你为什么觉得我没有在意？”
　　“你看我，因为在意你，所以会介意顾相的存在，所以你们俩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会生气。”闻池说，“我刚才跟戚月蔓过去，你没有给我发信息，没有打电话，更没有来找我。”
　　“我跟你说的时候，你也只是轻飘飘地回了一个嗯。”
　　“所以你是没有在意我吧。”
　　两个人的谈话也没有结果，最后不欢而散，但闻池还是把陆遥送回了家，下车之前，他说他们或许需要冷静一下。
　　简单来说，就是陷入了冷战。
　　陆遥把那些话毫无保留，一字不差地告诉了艾琳，她问：“是我做错了吗？”
　　艾琳沉思了好一会儿，认真地跟她分析。
　　“你没做错什么，我很了解这就是你的性格。”
　　陆遥跟其他女生不一样，她总是能不问就不问，能不说的话就不说，就像她感受到戚月蔓不喜欢自己的时候也是一言不发，当做不知道的样子。
　　若不是戚月蔓最后的挑衅惹火了她，陆遥觉得自己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别的女生会在意，或许都会问自己男朋友为什么，甚至会有些不饶人，但是她完全不会。
　　“但这件事，闻池也没有什么错。”艾琳叹气，“他最大的错，也就是没意识到自己身边有个绿茶，而且没说什么，也有可能是顾相的事情影响了他。”
　　闻池从听到顾相名字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赌气了。
　　“闻池太在意你了，也太在意顾相了。”
　　“谁都没错怎么可能会吵架。”陆遥躺上床，被窝里是冰凉的，她下意识地蜷缩了起来，“没关系，要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我不玻璃心的。”
　　艾琳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才说：“遥遥…这件事，你确实表现得太不在意他了。”
　　“既然一开始就看出那个女的对闻池有心思，你就不应该放任她这样胡作非为，最后提到顾相才爆发，闻池只会觉得你的所有情绪都是被顾相调动的，而不是因为他。”
　　“前面刚发生了这样的事，后面闻池又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你竟然也没有什么反应。”
　　陆遥又回忆了一下。
　　她当时好像是觉得，既然自己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那戚月蔓和闻池都应该知道情况，如果闻池跟她没有什么的话自然就没什么了，要是有什么，那她也认栽。
　　就算自己在一个人.渣身上栽了跟头。
　　“嗯，我知道了。”陆遥说，“我会好好想想，也会再冷静一下。”
　　正在气头上，会做出来的事情是无法理解的，冷静期是闻池提出来的，所以陆遥也打算给他时间冷静。
　　等两个人都想明白的时候再认真谈谈。
　　陆遥跟艾琳打完电话就打算睡了，她辗转了很久都没有睡着，心里一直有事情堵着。
　　凌晨两点，她翻身下了床，打开浴缸的水龙头。
　　陆遥站在镜子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项链没有取下来，因为这么多年一直戴着，她习惯买了什么就一直戴着，对人和对物品都是，不喜欢新的，不喜欢去适应。
　　但她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今晚顾相挑起那根项链的样子，她一阵忽然恶心感，把那根带了许多年的项链取下来，扔进了垃圾桶。
　　跟艾琳打完电话陆遥就一直在想，所以才没能睡着，爱一个人到底是要怎么样表达，怎么去做？
　　她是真的不会爱人吗？她不是不想，只是这么多年一直学不会。
　　或许，她曾经会过，但是现在不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心翼翼地看评论的每一天）
　　闻池也被骂得太惨了吧哈哈哈，大家站在他的角度再看看呢。
　　-
　　留言还是有红包=3=
　　-
　　好了，前面帮顾相说话的，你们会后悔滴!!!!要不是他狗!!我们遥遥怎么可能这样啊!!!
　　【再强调一遍，不换男主，男主是顾相，HE，当然，过程十分火葬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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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
　　陆遥跟闻池冷战了好几天，谁都没有先服软。
　　周五，陆遥在办公室整理最近手上案子的资料，殷秦开完会以后忽然过来叫她。
　　“陆遥。”
　　“在。”
　　“我一会儿下午有点事，你帮我跑一趟盛安集团那边，盛安那边好像最近来了新的负责人，可能需要你这边去协调跟进一下。”
　　“好的。”
　　陆遥回答着，马上就从电脑里把盛安集团相关的事情调了出来，大公司总是会被很多繁琐的事情缠身，就连委托都比别人多，而城南律师事务所跟他们是长期的合作关系。
　　每次有什么事情就会找他们。
　　“那边约了下午一点。”殷秦看了眼时间，“你抓紧时间早点去吃午饭，然后直接过去就好。”
　　陆遥把文件拷贝在自己的U盘里，顺便发给了前台打印，她看了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十一点半。
　　确实有点赶。
　　“那我现在就准备过去。”陆遥起身，“还是跟之前一样，讲一下我们的合作范围和一些注意事项对吧。”
　　“还有之前那个委托，律师函已经发到对方手里了，这件事我也会在今天说明一下的。”
　　殷秦点了点头，看着手机上的消息，他也马上就要走。
　　殷秦说，“嗯，你自己注意安全，其他的还是不变。”
　　“好的。”
　　陆遥动作利落地收拾好东西，背上包下楼，她去前台取打印好的文件。
　　“遥遥今天又外出啊？看内容是去盛安那边？”杜静怡问她。
　　“对。”陆遥接过来订好的文件，“说是换了新的公司负责人，我去那边重新接洽一下。”
　　杜静怡忽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我有朋友在盛安那边做行政，听说新来的分部总裁很帅呢，你要是今天看到了，跟我们分享分享？”
　　陆遥笑了笑，“知道啦。”
　　陆遥出去随便吃了点东西，就买了个面包，盛安离他们律所有些距离，她打算坐地铁过去。
　　她上了地铁以后给艾琳发了条消息。
　　【陆遥】：我又要来你们公司了。
　　【艾琳】：呀，什么时候来？我给你泡杯奶茶等你！
　　【陆遥】：快了，我已经在路上了，跟你们那边约的下午一点，你们公司不是午休到两点吗？新来的负责人怎么跟我们约一点？
　　【艾琳】：……我也不知道，可能脑子有点问题吧，不过我今天上班的时候看到一眼。
　　【艾琳】：你别说，来了个帅哥，其他消息我还没打听到，看起来有点像混血。
　　【陆遥】：？
　　【艾琳】：就那个新来的总裁。
　　【陆遥】：你刚才还跟我说他脑子有点问题。
　　【艾琳】：帅哥犯傻或许是可以被原谅的…？
　　陆遥无奈一声轻嘁，她没有回复，而是看到了殷秦又放过来工作安排，跟她强调了一些事情。
　　【跟新负责人接触的话要说得更详细一点，记得给人留好印象，懂礼貌，对方的问题都要认真回答。】
　　殷秦给她发来许多“注意事项”，陆遥看完以后，回了一句：【谢谢。】
　　陆遥第一次看到殷秦的时候，觉得这个人怎么老不正经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个律师，跟同律所沉默寡言的许昱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可后来，陆遥发现殷秦在工作上其实是很严格的。
　　但他也很照顾她，比如现在，其实这些到底陆遥都知道，殷秦明明很忙，还是要发长篇大论给她。
　　陆遥到了以后，给艾琳发了条消息说自己到了，至于那杯奶茶，可能只能等一会儿跟他们的新总裁谈完看看有没有缘能喝上了
　　快接近一点，正值大家吃完午饭回来的高峰时间，电梯门口等待的人很多，只有另外一边的某个电梯前面是空着的。
　　一个人都没站。
　　陆遥之前来过盛安几次也从来没有坐过那部电梯，看样子又是什么高贵的总裁专属。
　　有人从地下停车场上来，到一楼的时候电梯门打开已经有很多人站在里面，陆遥不喜欢跟人去挤，她试着让了好几次位置让别人先上去，但这种事情是真的越让越多。
　　最后快一点的时候，陆遥低头看了一下时间，知道自己可能没有时间再耽搁了，这一次她没有继续礼让。
　　她被人挤得难受，刚打算迈步挤上去，周围忽然有对话进入她的耳里。
　　“欸，那是新总裁吗？”
　　“好像是？他旁边是特助啊，虽然总裁换人了，但是特助没换。”
　　“那就是了，确实很帅啊，混血吧？”
　　陆遥没回头，她只想挤上电梯，总不能第一次过来跟就迟到，虽然一会儿要见的人也是她们口中的新总裁，但还是一会儿在办公室见比较好。
　　陆遥一只脚刚刚迈进去，身后就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万分熟悉，他的语气中还带着些惊讶。
　　“遥遥？”
　　陆遥的脚下意识地收回来，她再一次被拦在了外面。
　　“你怎么在这里？”顾相走过来，身上依旧是那股香水味。
　　陆遥回头，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
　　“过来有点事。”她说着，看到顾相旁边站的人。
　　她认得那人。
　　易安。
　　是总裁的特别助理。
　　所有的信息点突然之间全部对接上，新来的总裁好像是混血，盛安集团的总部在海城，而顾相就是海城人，最重要的是，盛安集团的董事长姓顾。
　　陆遥的话还没说完，倒是她和易安互相认出对方以后，易安先开了口。
　　“陆遥小姐？”易安说，“今天律所那边是你过来吗？”
　　“嗯，殷律师今天有点别的工作，所以今天我过来跟你们谈。”陆遥回答着。
　　“嗯好的。”易安看向顾相，跟他介绍，“这位是城南律所殷秦律师的助理陆遥。”
　　“新来的执行总裁，顾相。”
　　陆遥点了头，有些犹豫是否要跟顾相走程序。
　　顾相忽然笑了，说：“这么巧，我只是听说遥遥你现在在做律师助理，没想到就是负责我们的，一起上去吧。”
　　“不用介绍了，我们是很多年的朋友。”顾相对易安说。
　　很多年的朋友，陆遥听到这一句还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跟顾相在他回国之前那么多年没联系，这还算哪门子多年的朋友？
　　难道在顾相的认知里，他们这样还能算吗？
　　陆遥顺理成章地就坐了他们的VIP电梯，半分钟内没有一个人说话，密闭的小空间会让人有些不舒服，特别是陆遥觉得不太舒服，她和顾相的距离靠得太近了。
　　这让她觉得有些窒息。
　　从顾相回来开始，她就在努力调整自己的状态，不管怎么说，她和顾相之间没有说过以后不再是朋友，所有人都还是一副没关系的样子，说顾相回来就好了。
　　大家以后还是朋友。
　　只有陆遥不这么认为，可她又不能太特别，但也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跟顾相撇清所有的关系。
　　只是她和顾相之间早就不是以前那样了。
　　从他毅然决定出国，从他跟自己说对不起以后开始，陆遥就知道自己跟顾相永远都不会是曾经那样。
　　几年前的那场意外她没有忘记，顾相出了事，那会儿是严冬，她走得很急连衣服都没穿得很厚，陆遥记得那天好像是很冷，冷到她后来回学校看到自己的手被冻得泛红，手指肿了起来。
　　他们曾经也保持联系，但算不上很多，陆遥一开始理解他，知道顾相不喜欢回信息，也知道他因为愧疚而变得沉默，所以那时候她有时候会想他，都忍住了。
　　可是某次有谣言传出来，说腾讯会删掉很久没有联系的好友，陆遥那时候开始慌了，明知道是谣言，她却心甘情愿地被骗。
　　大概那时候对他的喜欢就是这样心甘情愿，那次陆遥给顾相发了个消息，说想跟以前一样一直保持联络。
　　但是那次顾相的回复让陆遥彻底死了心。
　　积攒的失望，好像在那一刻爆发了，那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遥遥抱歉，我对你真的很亏欠，马上就是新年了吧，你很喜欢看烟花，但是对不起我不能再陪你看烟花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拍英国的给你看吧。】
　　有机会拍照片给她？
　　可她缺的哪儿是烟花呢。
　　【很久没见你了，我知道你一定已经成为了一个温柔的人，成为你想成为的那种人了吗？其实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这样的温柔小女孩。】
　　【你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我不能再为了顾相活着了，顾相就留在我的记忆里吧。”
　　陆遥最后还是逼着自己放下顾相，忘了他，她要过正常的生活，把他封藏自己的记忆中，因为顾相不会再回来了，不会再回到她身边了，她不能再这样做无谓的等待。
　　所以她花了几年的时间，把顾相从自己的生命中剔除掉，努力学会爱别人，跟别的人恋爱。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顾相突然回来了，并且一如既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还是那么亲密地叫她遥遥。
　　电梯到达，叮咚一声门打开，易安和顾相先走出去，而陆遥有那么片刻没回神，她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迈了出来，陆遥走得很慢。
　　前面两个男人的步子都快，陆遥没跟上，但顾相此刻突然停下来等她，并让易安不用等。
　　陆遥站在顾相面前，她突然皱了眉，语气里有藏不住的丝丝烦躁，眼里也有不悦闪过。
　　安静的走廊，陆遥抬头看着他。
　　“顾相。”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叫我遥遥？”
　　这个称呼不是谁都可以叫的，陆遥以前就说过，只有亲密的人和最好的朋友可以这么叫她。
　　叫她遥遥。
　　顾相，你凭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一点！今天也准备了红包哇qwq
　　等等等评论——
　　-
　　排雷小芙又来了。
　　本文的大多数角色都不是什么好人，请勿以正常人的三观来要求他们。
　　每个角色都有好有坏，不洗白，不强求，大家可以保持不同的看法，但不要骂我（抱头鼠窜）
　　小说而已，图个乐嘛~
　　-
　　感谢投喂，破费了~感谢在2020-04-07 22:51:40~2020-04-09 02:0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Д￣)┍，。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吃一口肉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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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
　　寂静的走廊，连脚步声都没有。
　　顾相转过头来跟陆遥对视了很久，他们很久没有这样认真看过对方，陆遥现在的眼神对顾相来说很陌生。
　　他十六岁认识陆遥的时候，她的眼神是天真的，是没有什么感情而空洞的，就像是一层不染的从未被人沾染过的洋娃娃，后来陆遥终于变得有了精神气。
　　从此以后，顾相在陆遥的眼里看到了喜怒哀乐各种情绪，终于不再是那个空洞的机器，可是现在，他在陆遥眼里看到的是平静，是对他没有任何想法的表现。
　　顾相忽然想起那天在酒吧门口，他听到陆遥说她曾经喜欢过他。
　　一点惊讶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但这一点实在是难辨真假，毕竟那么多年里，他一直都是把陆遥当做朋友。
　　过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顾相敢肯定的是陆遥现在肯定是不待见自己的，他可以理解，因为顾相知道自己对陆遥有亏欠，他对陆遥有愧。
　　十八岁的时候，陆遥问他，他们是不是可以做很久朋友，因为她想要每次假期都能见到他。
　　陆遥去海城读大学，而顾相依旧在南城。
　　那时候的顾相随意地回答，说：“嗯，每个假期都可以，等你回来啊。”
　　可后来他也没有实现这个承诺，年少的承诺谁都不知道哪些是可以实现的，但陆遥似乎很相信他，所以这些年顾相对陆遥一直有歉意。
　　顾相自知自己不占理，沉默数秒以后，他轻声叹了气，说：“好，所以我现在只是普通朋友了。”
　　再也不是以前那种关系。
　　平淡的陈述句。
　　陆遥没说话，把包里的文件拿出来，垂着眸翻动了两下，继续往前走，没有任何停留。
　　“谈工作的时候还是当做不认识吧。”陆遥抬头又看着他，“毕竟熟人的生意不好做。”
　　陆遥先走，顾相站在原地很长时间没迈出脚步，他低头笑了笑，情绪不明，让人猜不到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停留在这里。
　　-
　　办公室里，遮光的窗帘拉上，陆遥坐在一侧，而顾相和易安坐在对面。
　　她起身把手上的文件递给了顾相，语气疏离礼貌：“顾总您好，这是我们合作的一些资料，纸质版可以作为保存，电子版我已经发到了您助理的微信上。”
　　陆遥又坐下，摁开手上的红外线小灯。
　　“那么我现在开始讲可以吗？”
　　明明看不清文件，但顾相还是翻了翻，那厚厚一沓的文件好像很重，他翻动的时候，窸窣作响。
　　陆遥认真讲了接近两个小时，最后说得嗓子都感觉在冒烟，讲完以后易安拉开了窗帘，三个人都被外面突然照进来的阳光刺得晃眼，他们不约而同地眯了下眼。
　　易安还小声说了一句：“眼睛适应了黑暗突然亮起来还有点不舒服呢。”
　　岂止是眼睛适应了黑暗会不舒服，所有的一切在适应了黑暗以后都会不舒服。
　　陆遥看了眼时间，她等会儿还要回公司处理一些其他的案子，没有什么时间久留，她问：“顾总，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顾相先是没回答。
　　男人低着头翻着文件，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地搭在文件上，垂着眸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春天的太阳并不会停留很久，下午三四点就有些要落下去的意思，只剩下那么几缕照了进来。
　　刚好有光落在他的腕表上，他摆动手腕的动作看着都有些懒散。
　　顾相穿了昂贵的西装，却还是总会让人觉得不是在认真工作，只是贵公子被家里人逼迫的样子，一身都是甩不开的痞气和慵懒倦意。
　　两分钟后，他手上的动作终于停了。
　　顾相抬头，“没问题。”
　　陆遥职业地笑了笑，起身：“好的，那我今天就先告辞了，顾总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们，若是您觉得不太方便，也可以联系您的助理来跟我们协商。”
　　“好。”
　　陆遥收拾完东西转身就走，一点留恋和犹豫都没有，留下顾相和易安在办公室里看着对方。
　　易安：“顾总，陆遥小姐跟你不是多年的朋友吗？”
　　这么官方？这么生疏？
　　顾相嗯了一声，随后说：“私下是朋友，工作上可以严肃一点。”
　　“哦好的，明白了。”易安说，“以后我也会注意这一点。”
　　每个人的习惯是不一样的，顾相刚接手这边的分公司，很多事情易安还不了解，现在算是知道了一个。
　　关系再好的朋友，在工作上都要假装不认识。
　　倒是真的公私分明。
　　“顾总，那今天计划好的带您再去了解一下楼下各部门，现在去还是稍等一会儿？”
　　顾相的眼神还落在门口，他忽然说：“推了，改天了解。”
　　顾相把手上的资料放下，起身也快步出去了。
　　他很快就追上了陆遥，她还在门口等电梯，陆遥似乎听到了他的脚步声，顾相刚走过去还没叫她，陆遥便回了头。
　　“怎么了？”陆遥主动问。
　　顾相这么急地跟出来，可不是没什么事的样子。
　　“遥…”他的话说到一半赶紧改口，却没有叫她名字，这份转变好像很难适应，“你一会儿还有事吗？”
　　“有。”
　　“那下班之后呢？”
　　陆遥看着他，没回答，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工作谈完了，总不能继续这么严肃吧。”顾相轻声笑着，“我今晚单独请你吃个饭？”
　　他们之间确实应该有很多需要说的，但陆遥什么都不想说，她觉得很累，也不想回头看过去的那些事情。
　　“我有事。”陆遥言简意赅。
　　顾相太了解陆遥拒绝人的时候什么样的了。
　　就是现在这样。
　　顾相知道自己不管怎么说都没用了，无奈，手放在衣兜里忽然摸到了烟盒，他没有拿出来。
　　“回公司？”顾相问。
　　“嗯，还有事情要做。”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陆遥飞快说了一句：“先走了。”
　　她前脚迈进去，刚转身站好就看到男人一尘不染的皮鞋，顾相也跟着她迈了进去。
　　“行，那我送你。”
　　这次陆遥没拒绝，她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因为就算只是普通朋友，送她回去也没什么。
　　她跟顾相也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
　　-
　　车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陆遥本来话就很少，她不断地跟人发着微信，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偶尔顾相挑起一两个话题，她都很敷衍。
　　“啊？嗯。”
　　“哦，这样啊，我不太清楚。”
　　“不好意思，我要跟客户聊点事情。”
　　这么下来，顾相自然也没什么话说了，快到律所的时候，陆遥忽然接到了闻池的电话。
　　他们已经五天没有联系了。
　　来电显示上的备注是：最宝贝的池总。
　　这个备注是闻池自己改的，那会儿他们刚在一起不久，闻池开玩笑说陆遥谈个恋爱就跟完成公事一样，一点都不可爱，所以就帮她把备注改了。
　　陆遥也懒得改回去，反正正牌男友用这个备注也没什么问题。
　　铃声响了好几秒陆遥都没接，她的余光扫了一下顾相，随后顾相说了句：“男朋友打的？”
　　“接吧。”
　　陆遥这才接起电话，她一只手挡住话筒，似乎是为了挡住谁的声音。
　　“遥遥。”闻池的声音有些疲惫，“我们好多天没说话了。”
　　“不是你说的先冷静一下吗？”
　　“……”
　　“你就没有一点想我吗？”
　　陆遥没回答，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在这种问题上她自己都给不出答案，更不可能去骗闻池。
　　“我不想冷战了，我们和好吧，我真的想你了。”
　　“嗯。”
　　“那今晚等你下班，我来律所接你，带你去你最喜欢的饭店。”
　　“好，我手上的事情处理完了给你发信息。”
　　陆遥跟闻池聊了很久，久到最后她下车的时候还没挂断电话。
　　顾相曾经怎么也没想过，有一天陆遥前一秒还对他没有话说，下一秒却能在他旁边跟别的人甜蜜地对话。
　　陆遥因为在跟闻池打电话，她只是用唇形跟他说了再见以后就转身上楼了，顾相看到她好像在笑，很开心的样子，他没有走，车停在路边。
　　顾相直接熄了火，心间莫名地一股烦躁。
　　这些结果都是他应该承受的，回国以后陆遥会对他疏离也是正常的，这些事情他早就想过，也以为自己早就接受。
　　没想到在面临这样的情况的时候，他还是止不住涌上来的情绪。
　　顾相再次想起了那一句话，陆遥曾经喜欢过他那句话，其实他刚才有些想问，却被闻池那通电话给搅乱了，他往后仰，靠在垫子上，解开了两颗衬衫的扣子，领带被随意地拉开，露出锁骨的样子多了几分浪.荡味道。
　　黑色的路虎停在路边引人注目，却就这么停了很久一直都没有走。
　　车内的空气沉闷，良久之后，顾相拿出手机翻着通讯录，最后给钱若霖打了个电话。
　　钱若霖是陆遥最好的朋友，她一定懂陆遥，她一定知道关于陆遥的所有事。
　　电话接通，钱若霖问：“喂？有什么事吗？”
　　“我有些关于遥遥的事情想问。”
　　他想知道，陆遥是不是真的喜欢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太忙了呜呜呜！在准备搬家真的太忙了…
　　大家零点蹲不到更新就第二天看吧！
　　-
　　写完最后一句，我骂了顾相一句：喜不喜欢关你屁事？
　　大家放心，我们遥遥心很狠的，绝对不是那种狗男人哄两句就回头的人！
　　-
　　PS：我每天都在认真看留言哦，发现大家有的情节，我写了，但是你们没有看仔细的话可能…没看到qwq
　　前几章信息量其实很大了，可以认真整理一下（？）
　　-
　　继续有红包呀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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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
　　下班前陆遥跟殷秦商量了一下之前某个棘手的案子，又过去了一周，证人依旧不配合。
　　那是个强.奸.案，并且还是熟人作案，现在受害人已经上诉，被告已经被刑事拘留，但是律所这次接的并不是受害人的委托，而是被告的。
　　被告父母第一次来的时候，两个人精神都很差，大概是失眠了很久。
　　“我儿子说，自己不可能做出这种事，那天他们都喝了酒，他也记不太清楚了，但现在也没有什么证据确定证明是他做的。”
　　被告的母亲临走之前，还小心地问了陆遥一句：“虽然我们觉得不是自家孩子做的，但其他人都咬定是他，那你们这样，算不算为暂时不正义的一方辩解？”
　　“会影响你们办事吗？”
　　陆遥笑了，说：“不会。”
　　很久以前，陆遥也觉得律师是一个为人伸张正义的职业，后来才发现他们这行其实会赚不少黑心钱，这个世界上有时候好像真的没有绝对的错与对。
　　他们也为坏人辩护。
　　谁给钱到位了，谁就是他们的客户。
　　她跟殷秦商议了一下，最后陆遥决定亲自去找那个在场的证人了解情况，因为现在十分不配合，这么去的话是会有些困难的。
　　但也没什么办法了。
　　闻池提前了一些到，那时候陆遥还没下班，殷秦刚好看到了路边停的车，他说：“你男朋友来接你了，今天就先下班吧。”
　　闻池经常来接陆遥下班，所以律所的人很多都记得了那是闻池的车。
　　“谢谢殷律师。”陆遥拿出手机给闻池发了信息，说自己一会儿就下来。
　　她收拾好东西下楼的时候，碰到了杜静怡，杜静怡喊住她，问了句：“怎么样呀？今天去见着了吗？”
　　陆遥稍微愣了片刻。
　　不仅见到了，还发现是自己认识的人。
　　“嗯，是挺好看的。”陆遥说，“我先走了，我男朋友在等我。”
　　“你男朋友对你真好，还经常来接你下班，之前还经常买花让人送过来呢，真是太令人羡慕了！”杜静怡竟然在前台收到闻池送给陆遥的花束，“你们感情很好吧。”
　　陆遥沉沉地嗯了一声，却开心不起来。
　　被人说和男朋友感情好很恩爱应该是一件开心的事，但陆遥却忽然感觉到了负担，她想起之前艾琳对她说的那些话。
　　闻池对她越好，她越觉得难以承受。
　　因为陆遥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能给他的，她这样的人好像不怎么配得上别人这样深沉炽热的喜欢。
　　闻池接陆遥去吃了饭，他早点订好了位置，也提前点好了陆遥喜欢吃的菜，甚至又给她买了花，吃饭的时候，闻池一直跟陆遥聊最近的事情，对之前两个人争吵的事只字不提。
　　吃完饭，闻池一如既往地送她回家，问了一下她最近的工作安排。
　　“下周要去找之前那个强.奸.案的证人，调查一下。”陆遥说，“因为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证人不配合的话我们案子做不下去。”
　　“你一个人去？”
　　“嗯。”
　　“对方不配合的情况下，你去取证会很危险吧。”
　　“没关系。”
　　她从来都不是害怕这种事的人，陆遥一直都没有怕过，她看着窗外飞速略过的景色，道路两边的樱花好像是开了，但夜晚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闻池没说话，他知道陆遥就是这个性子，好像什么都不怕，她不怕孤独，也不怕死，不怕自己去面对这些危险。
　　后座还有闻池送的花，陆遥闻着那股淡淡的花香，沉默了许久以后，陆遥忽然开了口：“闻池。”
　　“你是不是真的会很在意顾相在这里？”
　　陆遥明显感觉到车突然行驶不稳，应该是闻池猛地踩了一下油门，她没有转过头，而是继续看着窗外。
　　其实她也不想提这件事的，但是现在顾相就是在这里，是她无法忽视，无法回避的存在，如果逃避的话，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呢？
　　闻池的手握紧了方向盘。
　　“因为我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所以我无法不在意。”
　　闻池对顾相的了解，是在陆遥忘掉顾相之前，他和陆遥认识的时候，那时候陆遥放在心上的人还叫顾相，很长一段时间都还是顾相。
　　他知道太多陆遥和顾相之间的故事。
　　就算现在陆遥不再回头看他，但那些故事是刻骨铭心的，是无法被抹去的。
　　即便陆遥现在不再喜欢顾相，可那是个她认真爱过的人。
　　而闻池记得那些故事。
　　-
　　三年前。
　　他们那时候还在念大学，闻池刚认识陆遥不久，陆遥明明就酒精过敏，但那时候她多多少少还是会喝一点。
　　炎热的夏天，陆遥穿了一件吊带短裙，勾出姣好的身材，他跟陆遥认识很长时间，那是第一次忽然觉得这个姑娘漂亮地有点戳他的心。
　　陆遥喝了一些酒，醉醺醺的，她给一个朋友打了电话。
　　“喂？若霖呀，你能不能来接我？”
　　“我没有喝太多啦，我只喝了一点点…你别骂我了…”
　　闻池本来站在陆遥旁边，却忽然看到她蹲了下来，蹲在寂静的路边，脑袋低垂着，也不嫌地上脏，她的手指抠着一块砖，陆遥的指甲缝都被沾了泥。
　　闻池一把把她拉了起来，陆遥软绵绵的没有反抗，她被闻池禁锢着，也不知道那句话是说给谁听的。
　　或许是给电话那头的人，或许是给他，或许是给她自己。
　　她说，“我真的太想他了。”
　　“想谁。”闻池问，“顾相吗？”
　　那时候闻池只能想到这个人，因为他对陆遥的了解里只记得这个人。
　　醉酒以后会说想念的人，一定是真的很喜欢吧。
　　在此之前，闻池对陆遥的印象一直都是，这个女生好像没有什么感情，她没有什么很喜欢的人，没有很亲近和信任的人，所以闻池就算知道那次真心话陆遥输了说了这个名字，他也没有太在意。
　　因为那样感情寡淡的陆遥喜欢的人，或许也不是特别喜欢。
　　但是此时，闻池忽然明白，陆遥可能不是没有感情，她的所有感情都倾注给了同一个人，那个叫顾相的人。
　　陆遥的手垂在一边，连拿手机都觉得累，闻池帮她接了电话。
　　“你好？我是陆遥的朋友…”闻池说，“现在她喝得有点多，我一会儿也可以送她回去，要是不信任我的话，你那边要来接吗？”
　　电话那头的女生，语气着急但又无奈。
　　“不好意思，我其实不在海城，我在南城读大学，那可以麻烦你吗？”
　　“哦对了，遥遥其实酒精过敏的，所以我刚才骂了她…”
　　“真的很抱歉，我实在是过不来，她在海城那边又没有什么朋友，我也放不下心，可以麻烦你开着视频，我可以看着你送回去吗？”
　　“嗯，可以。”
　　闻池那天是第一次知道陆遥对酒精过敏，他知道以后就没有让陆遥喝过酒。
　　因为开着视频，所以路上闻池也会跟对方交流，他才知道那个女生叫钱若霖，是陆遥高中时候最好的朋友。
　　陆遥在车上一直在讲跟顾相有关的事情，她的脑袋靠在车窗上，偶尔的急刹车还会撞到，但是嘴上一直没停下来过，闻池从来没见过陆遥这么多话的样子。
　　“我头发很长了吧，可以扎成干净漂亮的马尾了对吗？”
　　“顾相说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子…”
　　等到她终于留长了头发，顾相却也没有机会看到她扎起马尾的样子。
　　闻池问了她一句：“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他？”
　　陆遥愣了一下，随后说：“我十六岁的时候，有一次被年级上的小太妹威胁，她们把我堵在外面的一个黑巷口，把刀比在我脸上，我觉得好像没关系。”
　　“脸上有刀疤也没关系，我死了也没关系，什么都可以，所以我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还挪了挪那把刀。”
　　“我说，想让我死的话，就往里刺吧。”
　　陆遥说到这里，忽然安静了很久，她几分钟后才说：“但是没多久，顾相去那人班上找人，踹了她的板凳，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呢，揪着人家的领子就问。”
　　闻池明显感觉到她的声音哽了梗。
　　“就问…”陆遥又顿了一下，“你们欺负遥遥我同意了吗？”
　　闻池当时忽然就懂了这个故事，他可以理解陆遥为什么喜欢顾相了，因为她本来就什么都不在意，却有一个人出现，那么在意。
　　十几岁的小姑娘，太容易对这样会袒护她的人动情了，并且动了情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是一辈子都会深刻记得的过往。
　　那天闻池把陆遥送回了家，打开门以后，她昏昏沉沉地打开了家里的智能音响。
　　上次放的歌还没放完，所以打开以后就直接播放了。
　　——“杜松混合茉莉的风，回忆里被爱那股悸动。”
　　——“一起活在这城市迷宫，提起你名字心还跳动，却没重逢只有想碰，却又不敢碰的那种悸动。”
　　——“也许我们当时，年纪真的太小，从那懵懵懂懂，走进各自天空。”
　　*
　　闻池把陆遥送到家以后，最后在车上说了一句：“我会在意是因为，我以为你们这样，你不可能放得下顾相。”
　　顾相在陆遥的世界里太特别了。
　　是别人都比不上的。
　　陆遥拉紧了包，她垂着眸，开门，一只脚迈出去，说：“我无法跟你说假话。”
　　顾相对她依旧会有影响是真的，只是她现在不爱了而已。
　　“但是，我和顾相不存在放不放得下。”
　　陆遥转头看着他，语气决然。
　　“因为我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来鸟！红包继续继续哇~
　　-
　　又来强调了。
　　1.顾相是真的狗，骂顾相可以，骂我不行。
　　2.不换男主，和男主HE
　　3.男女主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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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
　　夜色渐浓，风里带着淡淡的花香，原本是个温柔又令人舒适的夜晚，却因为其他的事情搅得一团糟。
　　陆遥开门进去以后，闻池一直没有走，他看到三楼卧室的灯打开，只是开了一盏小夜灯，他只去过陆遥家里一次，还是因为那天她脚伤到了。
　　其他时候闻池都没进去过。
　　陆遥一个人住在这个四层楼的别墅已经很多年了，这是南城最贵的一个别墅区，所以就算现在开发很多年了，也依旧不输外面的新楼盘。
　　以前有朋友开玩笑，说闻池怎么不搬过来跟陆遥一起住，这么大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当时分明是个玩笑，但陆遥却认真回答了。
　　“我不习惯家里有别的人。”
　　后来再也没有人提起过。
　　闻池在楼下看了很久，半小时后，他拿出手机给柯宗打了个电话。
　　“喂？陪我喝两杯吧，今天心情不好。”
　　“不是今天跟你家宝贝和好？怎么还不开心？”
　　闻池没说话，只是更加烦躁，他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点燃，车内倏然间就被烟雾萦绕着。
　　就是因为和好了，他才会更不开心，因为陆遥每次跟他吵架到和好，好像都没有什么情绪变化和波动，今天也一样。
　　两年了，他和陆遥在一起两年了，但闻池觉得自己好像怎么都比不上顾相，他沉默了很久没说话，最后讪讪笑了两声。
　　“我能改名叫顾相吗？”
　　-
　　陆遥回去泡了个澡就睡了，她很久没有抱着自己床头的小熊一起睡觉了，今天却抱了过来。
　　大概是因为今天见了顾相，也或许是因为今晚跟闻池提起了顾相，陆遥十分少见的在这个夜里梦到了他。
　　梦境是支离破碎的，她好几次想醒过来，却被禁锢在那个世界里，是她曾经以为的四季。
　　春天的时候，顾相站在她身侧，偶尔会摘一朵花放在她头上比划。
　　“我们遥遥很适合这种花。”
　　“我不太喜欢花…”
　　“怎么？不是很好看吗？”
　　“因为太短暂太脆弱了，没有什么意义，只是短短地开一下，并且从树枝上落下来以后就很快会坏。”
　　顾相的脚步顿住，他喊了声：“遥遥，回头。”
　　陆遥回过头去，看到顾相的手搭在枝丫上，这次他没有把那朵花摘下来，顾相说：“只要一直在枝丫上，就不会那么快枯萎，春天过了还会结果，第二年春天还会开花。”
　　“所以这是永恒的。”
　　今年开过了，明年还会开，只要它一直在这里。
　　陆遥冷不丁地问了一句：“那我们呢？”
　　顾相笑了笑，走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说：“我们当然会一直是很好的朋友。”
　　“遥遥每年春天都努力开花就好了，我给你当枝干怎么样？”
　　“嗯。”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对吗？”陆遥问。
　　“嗯。”
　　所以陆遥一直以为，她真的只要自己努力做好自己，而顾相会一直在她身边，一定不会走。
　　夏天的时候，教室里闷热，顾相会把纸壳折起来，他自己的短袖衬衫扣子都解开露到锁骨下面，却还是懒洋洋地一只手计算着公式，一只手给陆遥扇风。
　　秋天换季的时候，顾相会提醒她要准备穿厚衣服了。
　　冬天，陆遥怕冷，她又不爱穿得很肿，每年都买很多暖宝宝贴在身上，但手脚依旧是怎么都捂不热的，顾相每次看到她冻红了的手都会过来。
　　明明就是一副吊儿郎当薄情的样子，鸦羽般的浓密睫毛覆盖着，少年细长的眸子掀起，浅色的瞳孔让人觉得格外不正经。
　　“遥遥，过来，手放我衣服里暖暖？”
　　那时候要是被许让他们几个看到，就会过来抢先一步把手放在顾相的衣服里。
　　“臭小子，你怎么不让我放放？”许让搭着顾相的肩，“就给你的遥遥暖手？”
　　顾相倒也不恼，回头看他，真的就伸手捂住许让的手，他握了会儿，说：“这样？”
　　“你手不冷，还需要暖？”
　　而祁纪阳刚好洗了手，还是冰凉的，他也伸过手，说：“行，那就暖我的。”
　　陆遥：……
　　顾相也确实来者不拒。
　　后来每次有人调侃，“你看顾相对你多上心啊，怎么？就没点情况？”
　　“他对谁都这样。”
　　陆遥也不是第一次看顾相对别人好了，他好像对谁都挺好的，虽然对她有那么一点特别，但也不足够说是爱情。
　　就算是有那么一点暧昧和悸动。
　　陆遥也暂时没有打算戳破，因为她和顾相最好的状态好像就是这样。
　　爱情太容易破碎了，但是友谊天长地久。
　　如果一辈子这样，但顾相会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的话，就很好，陆遥什么都不奢求，唯一的愿望就是顾相能陪着她。
　　后来，高考结束。
　　大家出去聚会，对未来的人生理想高谈阔论，林灏要去国外读书，钱若霖留在南城，顾相也打算继续在南城读大学，所有人都以为陆遥会也会选择呆在南城。
　　那天她突然说，“我想去海城读大学，第一志愿是海城大学的法学系。”
　　“南城大学的法学系不也很好吗？”钱若霖对陆遥要去海城有些诧异。
　　“我想去别的城市看看。”陆遥握着杯子的手渐渐用力，她一直没有说原因。
　　其他人还没继续问，倒是顾相开了口，他的手搭在凳子上，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说：“去海城的话我能让我二哥照顾你一下。”
　　“嗯。”
　　大家都知道顾相有两个哥哥，偶尔会听他提起，但也不是十分了解。
　　那天吃完饭，顾相送陆遥回家，路上，陆遥问他：“顾相，我以后去海城读书了，我们就不太能见面了吧？”
　　“怎么？舍不得我？”顾相笑，“舍不得还走啊？”
　　“……”
　　“没关系，我前些年在海城长大，在那边也有房子，到时候没什么事我飞过来找你就是。”
　　“嗯。”
　　“所以到底为什么突然想去海城读书？在这边不好吗？”
　　“想离开这里试试看。”
　　陆遥说了一个理由，却没有告诉顾相自己全部的理由，她想去海城读书，其实也就几个原因。
　　第一是因为想离开南城一段时间，最近不知道怎么的，那不管她的父母忽然开始往家里跑，她不想呆在这里，想要离开南城；第二是因为她知道顾相以前在海城生活过几年。
　　陆遥经常听顾相说起他小时候的事情，她觉得海城很有趣，想过去，在顾相生活的地方呆上几年，而且她也渐渐开始觉得，自己也不能跟顾相寸步不离，也要为自己的人生做一点考虑，最后才选了海城大学。
　　“好，那你要是想我的话，随时给我打电话啊。”顾相笑着说。
　　陆遥转头看他，看到顾相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的耳洞，以前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现在看着就更浪荡了，不过怎么样都没关系，只要他一直在就好了。
　　她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
　　那时候陆遥真的觉得那是个小小的愿望，后来才发现，那是奢望。
　　直到那场意外事故的发生，陆遥从海城赶回来，被教授记了好几次旷课，她都没有走，一直呆在顾相那边，却在半个月后突然接到一通电话。
　　不是顾相打的，也不是钱若霖打的。
　　打电话来的是许让。
　　他说，“顾相要回英国了，说是不会再回来了。”
　　“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很大，他说自己实在没有办法再继续呆在国内，因为无法面对那个人，他……”
　　陆遥当时就觉得自己心脏的位置被人挖走了一块。
　　说好的，一直不会走的，她只要想，就告诉他很想他，他会买机票飞过来陪她。
　　但是最后呢。
　　最后顾相走的时候，就连亲自告诉她都没有，电话是朋友打的，陆遥不知道他是不是在逃避，是不是真的觉得自己完不成那个承诺了。
　　可即便如此，陆遥还是没有办法怪他，没有办法生气，因为她知道这件事或许顾相是真的无奈，他也没有办法吧。
　　她这么安慰着自己。
　　突然覆盖在心上的只有失落和那一瞬间席卷来的绝望。
　　陆遥一下子似乎回到了六岁那年，新学期要开学，她买了新文具满心欢心地打算第二天去迎接新的生活，却因为太开心睡不着，晚上起夜的时候听到爸妈在吵架。
　　六岁之前，陆遥只是以为爸妈工作忙所以她要自己乖乖听话，六岁以后，陆遥才发现。
　　哦，原来只是因为两个人都不要她。
　　“遥遥上小学了，我们也该办离婚了，这么久了也没必要拖着了。”
　　“谁来照顾孩子？跟谁？”
　　“反正我不是很想她跟着我，我这边工作根本忙不过来，你那边倒是可以安排一下。”
　　“抱歉，我的新女友不希望我带孩子过去。”
　　……
　　爸妈离婚那天，陆遥强颜欢笑地回到家里，看到严肃的爸爸妈妈，他们问她。
　　“遥遥，你做个选择吧，想跟着爸爸妈妈谁过日子？”
　　陆遥想起他们之前的对话。
　　跟着妈妈的话，也没有人照顾她，甚至妈妈还会觉得她很麻烦…
　　跟着爸爸的话，可能会被其他人讨厌。
　　陆遥犹豫了很久，她指着角落里的玩偶，说：“遥遥有他们就够了。”
　　“其他的，张阿姨可以照顾我。”
　　-
　　陆遥终于从梦境中抽身，她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她伸手开了灯，却蜷缩在一起，把自己的脑袋埋在双腿之间。
　　这么些年来，最让她难以承受的不是顾相不会再回来了这一件事。
　　而是，每当她想明白放下，要开始新生活的时候，和顾相的那段过往都会一次次像潮水倾泻而来，让她这辈子都被束缚在这个充满荆棘的深渊。
　　是一次次的凌迟，一次次地揭开她的伤疤。
　　作者有话要说：　　换男主是不可能换男主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换男主的。
　　还是有红包，卑微地求评论的作者，也只能花钱收买你们的（叹气）
　　-
　　不要急！
　　要先讲完遥遥为什么现在对顾相是这个态度，才能开始火！葬！场！呀！（然后大家愈发觉得池池的好，愈发觉得顾相是个X)
　　第一次写这种男主和男二戏份一样多的文呢，我有点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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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在2020-04-11 01:01:41~2020-04-12 00:3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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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9.
　　那天之后，谁也没有再提起过关于顾相的事，闻池也不愿意再去提起。
　　半个月后，陆遥再次接到工作安排，让她去盛安集团一趟，说是有工作上的内容需要交接，陆遥稍微愣了一下，但也没有什么情绪，只能应下来。
　　其实她是有些抗拒的，但工作上的接触她也无可奈何。
　　原本以为顾相回来以后，他们这样的关系不会再有什么太多的牵连，但现在顾相的态度也让她有些意外，陆遥没想过这么多年以后，她和顾相断掉了两年联系，他回来还是能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不过也确实是顾相做得出来的事情。
　　陆遥收拾了东西就往盛安那边走，在路上又给艾琳发了信息。
　　【陆遥】：我又来了。
　　【艾琳】：？
　　【陆遥】：工作安排，躲不开。
　　陆遥发过去消息，看到艾琳那边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她猜到一会儿艾琳就会发很长一段信息过来，果然，一分钟后，陆遥看到了她的小作文。
　　【之前我说新总裁长得帅这件事你可以当我在放屁，那天我认真看了一下觉得也就那样吧，不知道就这样给他狂成什么样了，怎么，以前承诺你不会离开，后来转身就出国还说自己不会再回来，结果现在又打脸回来，他整个人跟没事儿一样，还以为你们是好朋友呢？谁他妈等他，真的傻逼，当年不回你消息把你晾着的时候怎么不说你们是好朋友呢？他不会真的把你这儿当菜市场了吧，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反正我也没给他好脸色，前几天公司开大会，我在下面偷偷翻了一万个白眼。】
　　陆遥看完，觉得又可爱又可笑。
　　艾琳的态度和言语很可爱，但表达出来的顾相的行为，却又让她觉得可笑。
　　是啊，当年不回她消息，冷落她的时候，怎么没有把他们当做是朋友呢。
　　顾相刚走的时候，她那会儿实在是放不下，很卑微很小心地去给顾相发信息，怕他不开心怕他生气，也怕他以后再也不要自己了。
　　所以一直在努力维持联络。
　　可顾相每次都是很冷淡的回复，有时候甚至不回复，他只给她留下那么一些只言片语。
　　是他先失约，是他先走的，是他先不理她的。
　　凭什么现在他一回来，就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还是会那么依赖他，会像以前一样对他好。
　　-
　　陆遥到了以后直接去了总裁办公室，她站在门口敲了门，早就想好了面对顾相的时候应该怎么做。
　　在工作上，她只要保持工作的疏离态度就好。
　　来开门的是易安，陆遥也不意外，她礼貌地笑着：“易特助，你好，打扰了。”
　　“应该是我们打扰你。”易安过去给她倒了杯水放在桌上，“你先坐。”
　　“嗯。”
　　陆遥原以为易安去找顾相了，却没想到两分钟后，他从隔壁助理室出来，也只是拿了个文件。
　　“新总裁上任，总是有些东西需要重新签署和修改，所以稍微有些麻烦。”易安把合同递给她，“我们这边已经提前跟你们沟通过，这个合同就是上次发给你们的那份。”
　　“好的，没什么问题。”陆遥接过来。
　　“那我们也不耽搁你的时间，你这边看了觉得不错，我们就签署。”
　　“好的，我签完以后跟你说一下新的注意事项，和一些改动的细节。”
　　陆遥低着头，认真检查合同。
　　她检查完以后，跟易安解释了一下，半小时内就完成了这份工作的后续交接。
　　从她进办公室到完成，从始至终没听到过顾相的名字，也没有看到顾相出现，陆遥忙完以后就起身离开，关门的时候隐隐约约地听到身后的人喊了一声。
　　“顾总。”
　　陆遥没有在意，只当是工作完成以后，易安给顾相汇报情况拨去了电话。
　　-
　　总裁办公室内，陷入沉寂，陆遥走后的半分钟，有人打开了旁边隔间屋子的门。
　　高冷矜贵的男人迈步走出来，眸中有异样的情绪不断翻涌，他沉默了许久，最后淡淡地睨了易安一眼，声音里是藏不住的心烦意乱。
　　他说，“你先出去吧。”
　　“好的，刚才陆遥小姐讲的内容…”
　　“我都听到了，没什么问题，也不用重复。”
　　“那您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嗯。”
　　易安的脚步很轻，他带上门，余光瞥到那个浑身傲意的男人，看到顾相的眉头锁着。
　　根据易安对顾相的了解，他也没见过顾相什么时候是这样的。
　　顾家三少爷，也就是他们家里最放荡的一个，听闻是个花花公子，对谁都不会动情。
　　因为是家里老小，也没有吃过太多苦，所以也不如大哥和二哥那么稳重，更多的还是骨子里那股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的不羁。
　　顾相来南城分公司以后，工作上倒是从未有差错，甚至在有的方面做得更好，在顾相接手之前，这边一直都是顾安在处理，易安两个人都跟过，能明显感觉到两兄弟的差别。
　　顾安的性子更冷，对谁都是一副清冷的样子。
　　顾相跟顾安完全不一样，按照公司那些茶水间女人八卦的话来说，就是……
　　顾安看人的时候会让人觉得要被训话，而顾相看人的时候不是要说正事，是今天翻谁的牌子。
　　所以易安也没见过这样的顾相，这样沉默又烦躁的顾相。
　　易安离开后，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摆在桌上的文件被风吹起，似乎还伴随着温柔又清晰的女声。
　　办公室里还有她呆在这里的痕迹，顾相关了窗，仰着头坐在办公椅上，他的脖颈绷着，线条流畅。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最后他闭了眼，感受到阳光倾洒。
　　因为好像知道了答案，知道了一些事情，他忽然躲开了陆遥。
　　良久之后，他问自己。
　　“顾相。”
　　“你在做什么。”
　　-
　　半个月前，他打给钱若霖那通电话，得到了回复，不是钱若霖给的。
　　是他的好兄弟许让给的。
　　那天钱若霖刚好在公司，直接把手机给了许让，许让大概是咬着烟，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但顾相还是听清了每一句话。
　　“你问我陆遥的事？想不到有一天，你来找我问你的遥遥。”
　　许让很刻意，把“你的”这两个字咬得很重，顾相听着他的语气，就知道许让不悦，他显然是刻意。
　　“哦，已经不是你的了。”许让笑笑，“陆遥都跟现在的男朋友谈了两年了。”
　　“你可能忘了，也可能当时根本没有在意。”
　　“几年前你出事，人小姑娘不顾反对，也顾不上大冬天的自己出来不安全，那天是我和祁纪阳在高铁站接的人。”
　　“她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双手合十替你祈祷，指甲和嘴唇冻得发紫却还是先问我你怎么样。”
　　“我和祁纪阳那时候跟陆遥不熟，却都觉得，没想到顾相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别人这样在意他。”
　　顾相的手渐渐收紧，却什么反驳和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
　　许让那边沉默了会儿，忽然嘲弄地轻笑：“要是让陆遥跟你换命，她大概都会愿意吧。”
　　谁都知道陆遥把顾相看得比谁都重要，只有顾相自己不知道。
　　到最后许让都没有告诉他，陆遥曾经到底是不是喜欢过他，只是顾相突然发现。
　　原来他曾经，曾经对陆遥那么重要。
　　而他，那年因为自己的事情，转头就走了，还一次次地告诉她。
　　“遥遥，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抱歉，我不会回来了。”
　　太阳渐渐下沉，办公室仅剩下的那么一点光亮也消失，顾相终于站了起来，衣衫有些凌乱，大概是因为刚才的情绪烦闷压得他喘不过气，衣扣也随之解开。
　　顾相重新整理好衣扣和领带，给易安发了个消息说今天可以提前下班，说完他抓起车钥匙就下去了。
　　他开着车，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最后竟然转悠回了学校，南城一中这么多年翻新过两次，也建了新的教学楼，但其他的痕迹从未变过，顾相站在操场，恍惚之间记起很多年前，陆遥站在烈日之下，皮肤泛红。
　　“我好像没有爸爸妈妈。”
　　那时候他年少轻狂，对她承诺过，以后什么他都在，他都会告诉她。
　　后来他离开，也不是没想过那些，只是他觉得，年少的承诺大概就是这样，没走到那一步谁都不知道结果。
　　夜晚降临，顾相在学校里逗留了许久，直到晚上学生都下了课，他想了很久才做了决定，像是最后的疯狂。
　　他大概是真的丧失了理智。
　　半小时后，顾相的车陆遥家楼下，他看到三楼窗台的灯亮着，有影影绰绰的人影。
　　顾相坐在车内，给她打了个电话。
　　他从影子中看到陆遥似乎是拿了手机，但她没接，一直没接，顾相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不知道是第多少个陆遥才接起来。
　　她的声音很冷，“怎么了？”
　　顾相听到她沉默，也没打算继续找话题的样子，显然不想跟他多说。
　　数秒的沉默，外面隐隐约约有些风声。
　　“陆遥。”顾相认真喊了她的名字。
　　“……”
　　“你是不是喜欢过我？”
　　“……”
　　陆遥一开始没说话，半分钟后，她似乎觉得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顾相听到她气笑了的声音。
　　“所以呢？”
　　“你还想撬墙角？”
　　“认识这么多年，看不出来——”陆遥的尾音拉得很长，最后那句却是一字一句清晰吐字。
　　“你，喜欢，当小三，啊。”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红包!!!!!!!(声嘶力竭)
　　顺便想问一下大家，有没有被晋江清理收藏然后找不到文了的朋友啊qwq
　　-
　　顾某的行为不值得学习和称赞，放现实生活这算骚扰了哈!!
　　姐姐妹妹行行好，这文千万别以现实【三观正】这个点来要求和控制男女主发疯，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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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
　　喜欢当小三？
　　黑色的路虎停在她家楼下，深深地隐匿于这漆黑的夜色之中，陆遥似乎看到了，她伸手关了灯，就连一个影子都没有留给顾相，陷入黑雾之中。
　　陆遥突然堵他这么一句，顾相也没有话再说，沉默了很久，双方都陷入了很长的思考中，顾相最后自嘲地笑了笑。
　　陆遥话里嘲讽的意味过于浓，像是一盆冷水浇下来，正面泼在他的脸上，浇了个清醒。
　　他从听说这件事到去问别人，再到最后发疯似的亲自问她，就连顾相自己都很难解释他在做什么，一面回避，一面想要答案，像是间断性的疯病。
　　刚才那句话问出口的时候顾相就有些清醒了，他是以什么身份，什么资格来问她这样的事情？
　　陆遥在跟闻池谈恋爱。
　　就算她说，喜欢过又怎么样？
　　就算陆遥真的喜欢过，他又能做些什么，回应些什么，到最后也只是两败俱伤。
　　数秒之后，电话里都传来细细的电流声。
　　“没有。”顾相的声音懒懒的，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我就随便问问。”
　　刚才的话，像是一场梦境中的呓语。
　　“我也没有这个爱好。”这句话说出来，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第一次知道陆遥有男朋友的时候，他的脑子里闪过了什么东西，但顾相什么都没有捕捉到，给陆遥说了祝福的话，也告诉别人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是吗。”陆遥轻声问，“这样的话。”
　　“我既然以前没说过喜欢，现在更不会说喜欢。”
　　“顾相，如果你还有那么一点理智的话，就不应该问我这样的问题。”
　　陆遥最终只给他留了这么两句话，顾相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从某个地方仓皇而逃。
　　就像当年的心照不宣。
　　没有人说过喜欢，也没有人真正越界到恋人，可那时候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分明已经不是普通的好友。
　　成年人的默契就是，只要有些话没有摆在台面上说得明明白白，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
　　顾相明白了陆遥的意思。
　　那是她不愿意提起，不愿意回忆的过往，也是她不愿意承认和告诉他的那些事。
　　现在他们的关系已经止步于此，多走一步都很难，保持这样的朋友关系就好，谁也不要去打扰谁。
　　顾相也没有再继续追问，只要不明确的知道就可以假装这些事情从未听说过，只是在得到某些信息的瞬间，有些东西就开始在他内心的深处播了种。
　　又是半个月过去，四月底的天气已经渐渐燥热起来，分明离真正的夏天还有一段时间，但夏天似乎等不及要来临了。
　　-
　　城南律师事务所，有人匆匆离开，而办公室里的人皱着眉，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遥手上握着一支笔，笔尖在纸张上点了几下，划出了些不太友好的痕迹。
　　“殷律师，你没觉得这个案子很奇怪吗？”
　　“是很奇怪。”
　　今天来的是那个强.奸.案的委托人，委托人叫唐兴文，他今天来也是跟陆遥他们说一些案子相关的事。
　　陆遥听完今天他的回忆，愈发地觉得事情不对。
　　“所以张齐盛为什么不愿意做证人？”陆遥皱眉，“我前两天去了局里一趟，他们能提供的信息也就是那些，当然，也没有告诉我证人的信息。”
　　在这种情况下，公安局是会保护证人的信息的，就是怕别人想私下解决。
　　但陆遥很轻松地拿到了那个人的信息。
　　因为这个证人和委托人也是朋友，当天是他们几个人一起出去喝酒，那么张齐盛就是当时唯一的证人，他的说辞真的会很重要，只是陆遥尝试着找了他几次，都什么没问出来。
　　“不太清楚。”殷秦说，“他应该没有什么不作证的理由的。”
　　“除非……”殷秦眯了下眼，还没说出口。
　　“除非他心里有鬼。”陆遥放下笔。
　　“这个案子我会继续跟的。”她认真地说。
　　殷秦点了点头，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忽然对陆遥说：“那就先辛苦你了，你稍微跟一下，对了，你跟盛安那边接洽地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
　　“好的，后天有个事情，可能又需要你去一下。”
　　陆遥的手稍微顿了顿，但也没有其他反应，她应着：“好的，还是在公司吗？”
　　“海林酒店，晚上七点，包厢是水中月。”殷秦说，“可能最近盛安那边事情比较多，新总裁上任比较麻烦，我最近案子多也没办法去。”
　　“没关系，这些事情我来做就可以了。”陆遥笑了笑，“这不是助理应该做的吗？”
　　殷秦被她逗笑，说：“有个助理真是好啊。”
　　“那下次有麻烦殷律师还要帮忙哦。”陆遥收拾着桌上的文件，随口说着。
　　“下次是什么，总不是又给你哪个姐妹假扮追求者吧？”
　　“…我没有那么多姐妹了。”
　　上次拜托殷秦帮忙，还是陆遥刚毕业来实习的时候，钱若霖和林灏一直没和好，最后陆遥让殷秦去假装钱若霖的追求者，让林灏吃醋。
　　这个方法果然一试一个准。
　　“那下次再说。”殷秦拿起旁边的一沓文件，轻轻地陆遥脑袋上拍了一下。
　　下班以后，陆遥手上的工作还没处理完，她打算回家再做一点，路上闻池打了个电话给她。
　　“宝贝下班了吗？”
　　“嗯。”
　　“后天晚上一起吃饭？”闻池问，“朋友介绍了一家餐厅，感觉你会喜欢的，带你去试试新品。”
　　陆遥敛了下眸，说：“后天？有工作上的安排了，要去海林酒店跟人吃饭，盛安那边的事情处理不完。”
　　闻池听到这句话沉默了几秒。
　　或许他是知道盛安集团新来的总裁是顾相。
　　“好，下班我来接你，送你过去。”海林离她的律所有点远。
　　第二天，闻池是准时到的，熟悉的车停在路边的时候，律所其他人看到以后，临近下班的时间，大家手上的工作处理地差不多了，这会儿闲来无事在群里聊起八卦。
　　【哎呀，遥遥的男朋友又来了。】
　　【人比人气死人，我现在就想把我那个狗男朋友甩了换个新的。】
　　【…这可能就是！美！女！待！遇！吧！】
　　【哈哈哈也是啊，我要是陆遥这么漂亮，我可能换男朋友都不带停的。】
　　【行了啊，池总还不够好啊？有钱又体贴，哪儿去找这么好的男朋友。】
　　陆遥收拾好东西下班，看到群里的消息的时候，她看向窗外，看到闻池站在路边，靠着车正在等她，修长的双腿交错，她愣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
　　为什么明明这样了，她还是觉得自己这里是空的呢。
　　并且，一天天更加空荡。
　　陆遥几分钟后上了车，闻池侧身过来帮她系好安全带，她稍微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说了。
　　“闻池，今晚我可能会跟顾相在一起。”
　　“嗯。”
　　“只是工作上的事情。”
　　“好。”
　　陆遥觉得这是她能给出的最多的解释了，可是顾相这个人一旦出现，就会很不讲道理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像是怎么都甩不开的枷锁。
　　她不知道闻池是怎么想的，但陆遥这些日子其实一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不对劲。
　　从那天晚上闻池送她回家，说他以为她不会放得下那一刻开始，陆遥偶尔会感受到闻池的回避，她想着这些，手渐渐收紧，抓紧了自己挎包的带子。
　　情侣分手前的征兆，虽然很少谈恋爱，但这些她都能感觉到的。
　　-
　　下班的时间点，大多数人都已经离开了公司，顾相却一直没有走。
　　“今晚有个饭局。”易安汇报道，“顾总你要亲自参加吗？”
　　顾相蹙了下眉，他稍微有些印象，但对这些事情还是记不清楚，大多数时候都要易安来提醒。
　　“重要吗？”
　　“如果您不愿意亲自参加也是可以的，这次主要是要跟新工程合作方的代表吃个饭。”易安常年做这种代出席的事情。
　　“那我不去了。”顾相顺手拿起挂着的外套，“辛苦你了。”
　　顾相的手刚碰到门把手，打算迈步走的时候，易安忽然出声。
　　“对了顾总，还有件事。”
　　“怎么了？”
　　“今晚城南律所的陆遥小姐…也会出席。”
　　顾相的脚步瞬间定在了原地，他没有动，就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住。
　　易安犹豫了很久才说，因为上次陆遥小姐来的时候，顾相躲开了她，易安还以为他们俩之间有了什么矛盾，可后来又在提起陆遥名字的时候，会看到顾相神色微动的样子。
　　顾相转身，“我亲自去。”
　　“地址微信发我。”
　　半小时后，顾相在停车场停了车，意外的是他没有直接上去，而是熄了火关了灯，一直坐在车上。
　　像是等待着什么靠近的，隐藏在黑暗中的猎人。
　　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轿车驶入，顾相看到那有些眼熟的车牌号，他等到对方停稳以后终于下了车，三个人几乎是同时站在了某一个区域，靠得不算远，但也没有很近。
　　说话能听清，表情能看见个大概。
　　三个人的目光交汇，陆遥和闻池同时看到了顾相，看到他咬着一支烟，漫不经心地靠在车旁，像是下一秒就要从闻池手上抢人。
　　陆遥还记得自己半个月前对顾相说的话。
　　她说完以后，半个月内都没有收到过关于顾相的任何信息，包括他本人也没有动静，陆遥以为他会很聪明的保持距离，但现在这么看来，可不像是要保持距离的样子。
　　对视了半分钟后，陆遥被闻池唤住。
　　闻池的手搭在车门上，他微微挑了下眉，眼神和表情里全是挑衅，闻池淡淡地说了一句：“遥遥，不给我来个道别吻吗？”
　　当着顾相的面，就这样让他明白自己的角色。
　　陆遥转头看了闻池一眼，闻池却一直看着顾相的方向，虽然陆遥不是很喜欢这种小把戏，但在自己身侧的才是正牌男友。
　　她绕过去，飞快地在闻池的脸侧落下一个吻。
　　顾相的眼神没有从他们俩身上挪开过，看到陆遥从车上下来，亲昵地跟他道别，看到她对闻池笑，就像当年她对他笑着那样。
　　半个月来，他想了些什么。
　　什么都没想明白。
　　从一开始的清醒，到现在的混沌，从一开始他知道要维持朋友的表象，到现在知道自己不做点什么就没有任何结果。
　　虽然理智上很清晰，他应该离开陆遥的世界，应该保持最合适的距离，但本能上他无法控制自己。
　　想要得到答案，想要有个结果。
　　甚至有时候真的想当个第三者。
　　人类奇怪的占有欲，或许不是源于爱情，而是骨子里的劣根性，原本是自己的东西就不愿意给别人的那种扭曲心理。
　　顾相看到陆遥在他的面前亲吻了另一个男人，真正是她正牌男友的那个人。
　　闻池脸颊上嫣红的口红印。
　　像是突然刺来的利剑，没入了他的身体，刀刃上流着和口红颜色一样的红。
　　显眼，却也刺眼。
　　作者有话要说：　　采访一下顾某，你开心吗！你的遥遥亲别人了——
　　-
　　今天的评论也有红包哇!!大家来交流沟通一下哇!!!
　　…每次写这种文的我：太难写了太难了，我再也不写了
　　完结后：我又可以了！
　　天天连载这种文我迟早抑郁复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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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
　　曾经年少，很多人以为有的东西是永恒的。
　　陆遥有过这样的错觉，顾相当然也有过这样的错觉。
　　刻在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他似乎觉得陆遥会一直是他身边那个乖巧懂事的小姑娘，后来他出国几年，那期间他对陆遥有愧，知道自己无法完成当年的承诺。
　　顾相咬着烟头，别过头，他能听到那边的陆遥在跟闻池说着话。
　　那时候他是怎么想的呢，是觉得自己肯定无法回来，所以自暴自弃地放弃了所有的一切，现在回来了，就像他跟林灏他们说的理由一样。
　　觉得当年的决定其实有些许幼稚，年轻冲动。
　　他回国之前，想过陆遥的情况，也想过他们的关系会冷下去，不过在经历这些事之前，所有的念想也只是念想，等到真的到了这个环境。
　　情绪总是比理智更胜一筹。
　　或许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环境，顾相最近会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
　　想起几年前，夏天，教室里闷热让人烦躁，电风扇在头顶呼呼转悠，晚自习课上有人交头接耳。
　　高一的时候，他那时候跟陆遥同桌，陆遥讨厌化学和物理，怎么都学不会，遇到这两节课的自习课索性扔了笔趴在桌上睡觉。
　　“顾相，你做完了借我抄一下。”
　　“一点都不自己做？”
　　“不用，老师知道我不会自己做。”
　　下半学期，其实要学文还是学理已经很明显了，个别学生不想学理了，比如陆遥这样的，这些老师也懒得管，反正学了也没有什么用。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顾相，你会学理科吧。”
　　“嗯。”
　　陆遥没说话，只是羽毛般浓密的睫毛闪了闪，她微微睁开眼看着他，数秒之后，顾相说了一句。
　　“我学文科。”
　　“？”
　　“学理科没什么意思，哪里都能学。”顾相说，“学文科感受一下我们中华文化不好吗？”
　　“……”
　　“那我们又在一起了。”
　　“是。”
　　那时候的他们，习惯把年少的承诺看得很重，就算只是随便的一句话。
　　会一直在一起，谁也不会走。
　　后来顾相走了几年，他似乎忘了这个承诺，也或是逼着自己忘了这个承诺。
　　他承认自己年少时的自私想法。
　　因为不想背负太多的罪孽。
　　碰面之前，他早就想好了要怎么面对，可是重新站在这里的时候，重新遇到陆遥的时候，顾相觉得自己以前对自己的洗脑都是白做的。
　　因为他看到陆遥，好像会下意识地想要靠近，想要伸手拥抱，想要……
　　保护她，陪在她身边。
　　但是他们的关系早就已经扭曲地不成样子。
　　所以现在，他一边在暗自庆幸没有标准的回答，一边在内心深处又想知道她是否真的喜欢过，一边觉得保持这样就好，一边觉得有点不甘心。
　　不过现在，不甘心占了上风。
　　理智会被心底的劣根性抹杀，他根本无法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和理智，因为那段过去太深刻，他每次想起来的时候都觉得挠心。
　　想要回到那样，却也知道自己不配。
　　想要劝自己当做什么都没有，就这样放手，却怎么都做不到。
　　所以还是在听到她名字的时候迫不及待，所以还是在停车场等了人，他站在这里看着陆遥，分明咫尺之间的距离，却像是隔了很远。
　　最后是顾相先走。
　　陆遥跟闻池站在原地聊了很久，直到看到顾相走了以后，闻池的目光顺着顾相走的方向看过去。
　　陆遥知道他在意顾相的存在，也知道闻池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可能放得下，不可能可以假装顾相不在，顾相这个人一旦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注定就是不安宁的。
　　她知道，她都知道。
　　她也接受一切的结果。
　　如果自己稍微会爱一点人，在这两年的恋爱中，再让闻池多感受一些自己的爱，或许就不会走到现在这样尴尬僵硬的地步。
　　可是，她不会爱，也不知道怎么爱。
　　没有人教过她，没有人告诉她应该怎么做。
　　更或者，或许自己真的没有那么爱闻池，爱到愿意为了他改变自己二十几年来的性格和行事方式。
　　几分钟后，顾相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闻池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说：“去吧。”
　　“嗯。”
　　“晚上就不来接你了。”闻池低头看了眼手机，“跟朋友约了出去喝酒，晚上回家注意安全。”
　　“好。”
　　今天闻池对她的关心格外多，这让陆遥觉得有点像最后的温柔。
　　她跟闻池道了别，直接按照殷秦给的包厢找了过去，服务员领着她过去，停在门口的时候陆遥忽然收到一条消息，是钱若霖发过来的。
　　【遥遥，下周有聚会，你有空来吗？就我们几个，许让和白离，我和林灏，祁纪阳和程栀也会来，当然，顾相…也会。】
　　陆遥听到实木门嘎吱一声响，包厢里的人在交谈，有熟悉的男声窜入耳里。
　　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毕竟以前就是他们几个。
　　每个人的学生时代，或许都有那么几个人是陪伴自己青春的人，有一个最好的异性“朋友”，也许真的是兄弟情，也许其实早就变质只是没人拆穿。
　　也有可能，到了很久以后，大家都不再是那个青涩的自己，勇敢地朝对方迈出了那一步。
　　拒绝参加聚会？
　　除非她把顾相当作仇人，但是她从来没有把顾相当作过仇人，对他也不是那种被背叛以后刻骨的恨。
　　而是，少女怀春时的心动萌芽到后来卑微求维持关系，再到现在只想放下，只想作为普通的朋友，如果顾相再晚一些回来，或者他根本不要回来。
　　陆遥觉得自己可以平安地过完这一生了。
　　但是有的人一出现，就会引发强烈的化学反应，就会一次次地把她引入某段回忆之中，从回忆里抽身出来的自己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样了。
　　扭曲着吗，纠结着吗，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吗。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也许人的本性就是这样，谁都无法反抗本能，谁都无法控制自己去做一些自己根本不想做的事，去想一些自己根本不想想的事。
　　陆遥回了钱若霖一个“好”，随后迈步走进去。
　　只有顾相身旁留了个座位，她微微颔首，跟桌上的人打了个招呼，坐在了顾相身边。
　　“这位就是城南律所的陆遥吧？”对面的男人开了口。
　　陆遥提前看了资料，这是这次盛安集团合作方的代表人，也是他们现在的执行总裁，孙峰。
　　“你好，我是陆遥。”陆遥熟练地从包里拿出名片双手递过去，“盛安集团的法律顾问殷秦律师的助理。”
　　“殷律师最近工作缠身，所以只能我来代劳了。”
　　孙峰过了会儿才接过去，陆遥感觉到男人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她躬身的时候，领口会微微敞开一些，但陆遥穿得严实，即便是衬衫的领口敞开，她里面也还穿了打底衫。
　　这些人的饭桌上手脚和眼睛都经常不干净，陆遥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等会儿孙峰伸手的时候，要怎么回避和躲开，虽然有时候可能是多虑，但这样被打量，下一秒多数的情况都是对方会在接名片的时候偷偷揩油。
　　但她还什么都没做，忽然之间旁边那双修长的手抬起来，抽走她手上的名片，顾相抬手的时候，衣袖上的香水味散开了一些。
　　他的动作和身上的香水味是同样的漫不经心和慵懒感。
　　“孙总。”顾相把名片放在了他面前，余光睨了他一眼，没有多余的言语。
　　陆遥有一瞬间强行被拉回曾经，他以前也喜欢做这样的事，不过也只是很短暂的一瞬间，不足挂齿。
　　海林上菜一向有些慢，不过因为是南城最高级的酒店，菜品又是真的很好，许多人谈公事都爱来这里，上菜慢点也可以忍耐。
　　上菜前，面前摆着一盘糖果。
　　孙峰顺手给顾相和陆遥都拿了两颗，顾相一开始没注意，后来陆遥正打算拆开，糖纸在她手上唰拉地响着，顾相突然看到了什么。
　　他原本跟孙峰谈着话，忽然话锋一转，侧头喊了一句：“陆遥。”
　　“？”
　　“糖给我。”
　　“……”
　　孙峰看着顾相，也笑：“顾总要是喜欢这糖，面前多得是…”
　　倒也不必跟一小姑娘抢糖吃。
　　顾相没搭理孙峰，垂眸看着陆遥的手，说了句：“酒心巧克力。”
　　陆遥的手僵了一下，把手上拆到一半的糖放回了桌上，下一秒就被顾相顺手拿到了他那边。
　　短短半小时内。
　　顾相帮陆遥递名片，顾相提醒陆遥那是酒心的。
　　孙峰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人，毕竟也是老油条了，他从一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会儿更是觉得明显，很显然，递名片是怕他为难陆遥，提醒是因为陆遥酒精过敏。
　　两个小动作就泄露了大量的信息点。
　　孙峰抿了口茶，瞄了一眼两个人，问了也不吃亏，若是有关系的话，他自然就收手了，但若是没关系…
　　那自然有其他做法。
　　“顾总跟陆遥小姐的关系不错啊，就连这些细节都知道，谈着公事还有空注意的人。”孙峰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暗示的意味明显，“二位，是情侣关系吧。”
　　忽然陷入沉默，顾相摆弄了一下手腕的表。
　　原以为答案已经是默认，陆遥却突然紧缩着眉头，右手抓着桌布，左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一副恶心感上涌的样子。
　　众目睽睽之下，陆遥侧身，干呕了好几下。
　　——情侣关系？
　　——不要说这么让人恶心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总结一下这章。
　　遥遥：爷吐了！！！！！
　　本来挺悲伤的，写到最后我在房间大笑很怕室友冲过来当场把我杀了。
　　-
　　PS：看到大家的评论，可能有的内容你们看不太明白！我尽力！写明白点！
　　怎么说呢，这种感情扭曲纠结的状态，其实是很难把主角的情绪写得通透的，并且就算写了，大家也不一定有共情能力qwq
　　毕竟人类是很难理解别人的想法的。
　　如果看不懂那你们就当做……
　　男女主有病吧！！！
　　-
　　看评论的我心理历程如下。
　　虐他：好好好！（但是大家对虐的定义可能不一样？我努力嗷！）
　　顾狗是真的狗啊：确实！（大拇指！）
　　池池好好哦：那当然！！因为闻池是我的！！（？）
　　众所周知，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是大家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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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
　　包厢内忽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顾相一只手还搭在自己的腕表上，他看到陆遥的反应后身体一僵，却什么也没说。
　　倒是半分钟后，孙峰询问了一句：“陆遥小姐？”
　　“你没事吧？”
　　陆遥缓了一会儿，喝了口水压下去，这才转头，十分不好意思地颔首道歉：“抱歉，无意冒犯二位。”
　　“大概是最近没休息好的原因，中午忘记吃饭了，没有其他的意思。”
　　她认真地解释了一下。
　　如果只是说自己身体抱恙，可能会更引人遐想，她原本的性格是不爱解释的，今天却为了不让别人误会自己是刻意而认真说明。
　　余光似乎瞄到顾相蹙了下眉，她没看清晰，很快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陆遥坐得很直，不断地喝水压下刚才突然袭来的那种恶心感。
　　她当然也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也还没有恨顾相到这种地步，再说了，她也不会傻到在这样的场面下做出这样有损双方面子还会让所有人尴尬的事。
　　她可以自己扔掉项链，但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让顾相难堪。
　　但陆遥和顾相的关系依旧没有解释清楚，直到十几分钟后，还没上菜，陆遥的手机却忽然响了一声，几个人都看过来，顾相看到了备注，他微微眯了下眼。
　　“陆遥。”
　　“在的。”
　　“谈工作的时候，就不要跟男朋友谈情说爱了。”
　　“抱歉。”
　　两句话，也简单地说明了状况，无需再做其他解释。
　　陆遥有男朋友，这个男朋友现在不在场，那么就不可能是顾相。
　　海林上菜实在是太慢，又过了会儿，顾相起了身，说：“不好意思，我离开一下。”
　　“好的，那就等顾总回来再聊了。”
　　陆遥点了头，也没多说话，她今晚本来也没有什么要掺和的，只是在需要她的时候才说话，其他时候能不说就不说。
　　顾相出去以后，直接打开通讯录翻了个电话。
　　“关淮，你能让你家酒店早点上菜吗？”顾相的语气依旧懒懒的，却含着几分认真。
　　关淮那边有些吵。
　　大概又泡在酒吧，他问：“什么？顾少爷，出来喝酒啊，你最近也没来喝酒，我们几个今天都在，还是在屿等你哈。”
　　“……”
　　“怎么了？你不给我面子啊？那你给这边的妹妹一点面子，上次回来一起喝了一次，几个小妹妹天天在我面前念叨你…”
　　“我说，让你家酒店早点上菜。”
　　关淮这次终于听清，他似乎走向了一个安静点的区域，“怎么了？你在海林？”
　　“嗯，谈生意，你们上菜太慢了。”
　　“你特地给我打电话，就是让我，去帮你联系后厨给你催一下上菜速度？你也知道海林上菜一直都慢，忍忍吧。”
　　“我没吃午饭。”
　　“……？”
　　“我快饿死了。”
　　“……？”
　　“再不上的话以后就别见面了，你在墓地来见我。”
　　“……？”
　　真他妈有你啊，顾相。
　　-
　　顾相回去没多久就上了菜，甚至连经理都来了，一直在赔礼道歉。
　　陆遥一边夹着菜一边听经理跟顾相道歉。
　　她皱了下眉，什么时候海林的服务态度都这么好了？上菜慢不是一直是他们家的传统吗，现在竟然会为了上菜慢而道歉。
　　她吃了点东西，终于感觉自己的状态好一些了。
　　中午忘记吃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有时候处理案子入迷就会忘记，身体也没有很严重的饿感，所以一直没有什么感觉。
　　直到闻池送她来，下车的时候有一瞬间晕眩。
　　身体的负压加上心理上的情绪，最后让她那股恶心感不断上涌翻滚，当然，也有顾相那句话的催化。
　　她确实觉得那句话有些让人不适。
　　吃完饭以后，没有直接回去，他们大概还要再谈一会儿，不过这次换了个小的隔间，在里面谈话，装修得像个酒吧的小隔间，顾相又出去了一会儿。
　　孙峰滑着菜单，转头看向陆遥，他没有再那么明显。
　　“陆遥小姐，你要喝点什么吗？”孙峰很有礼貌地问她。
　　“谢谢，我不喝酒。”
　　“那也没事，我给你点杯果汁吧。”
　　“好的，谢谢。”陆遥接受着，伸手把自己的挎包挪了个方向。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动作。
　　顾相这次出去了很久，中途发了个微信消息过来，说在打一个重要的电话，一会儿才会回来。
　　陆遥又简单地跟孙峰说了几句话，随后两个人都做着自己的事情，什么也没有发生，十分钟后，服务员敲门把酒水送了进来，陆遥看到那杯橙色的果汁。
　　大概是她的。
　　因为另外一杯太明显是酒了。
　　孙峰十分绅士地帮她把杯子拿了下来。
　　陆遥一开始没有喝，闻了一下味道，确实没有闻到什么酒味，摆在她面前的好像确实只是一杯果汁。
　　距离顾相说一会儿回来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他最晚也会在二十分钟内回来。
　　这杯饮料摆在面前就有些烫手，陆遥权衡了利弊，最后还是喝了，入口的时候依旧是浓郁的果汁味，孙峰看到了她的犹豫，什么都没说，一副不计较的样子。
　　陆遥刷了一下朋友圈，时不时地喝一些水。
　　没过多久，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昏沉，眼皮也有些重，陆遥大概猜到了情况，她却没有一丝慌张，勾了勾嘴角，索性顺势趴在桌上。
　　“孙总。”
　　“你可能忘了我是个律师。”
　　孙峰没有在意她这些话，而是按照原本就设定好的“剧本”继续说着话。
　　“陆遥小姐，你没事吧？”
　　“需要先去休息一下吗？”
　　陆遥趴在桌上，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千斤重，气若游丝，说了句：“怎么可能没事……”
　　“那…顾总也没回来，你这样…”
　　“我先带你去楼上休息吧。”
　　陆遥的意识还是清醒的，她知道自己面临着什么样的情况，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身体已经不受控制。
　　是什么东西，会这么快上头。
　　孙峰快要碰到陆遥，她用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撇开了他的手，冷笑了一声。
　　“真当我——”
　　好欺负啊。
　　陆遥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人破门而入，顾相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小包间里的状况，昏暗的环境下，他的轮廓影影绰绰，男人开口的声音让人如坠冰窖，只是说了两个字。
　　“孙峰。”
　　“顾…顾总…”
　　顾相径直走过去，看到已经软绵绵趴在桌上的陆遥，他感觉自己的眉心都在抽搐，抬眸看着孙峰。
　　“滚出去。”
　　“不走的话，我可以送你走。”
　　-
　　小包厢里再次陷入安静，陆遥还是趴着，她的呼吸是平稳的。
　　“顾相。”
　　“我在。”
　　“帮我拿一下包吧，麻烦你了。”陆遥的声音有些虚。
　　“他给你喝了什么？”
　　“果汁。”
　　顾相看着桌上摆着的那杯果汁，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以前是不是跟你说过，别人给你点的饮料也不要喝。”
　　“是吗。”
　　“你永远不知道别人对你是什么居心，陌生人给的什么东西都不要接。”
　　“哦。”
　　“陆遥。”顾相气得太阳穴疼，他刚才就隐隐约约觉得不太对劲。
　　这个电话来的时机，说的内容，还有强行拖拉时间的感觉，都不对劲，他匆忙地结束了那个电话，冲进包厢就看到这一幕。
　　刚才就应该早点意识到的，是他大意了。
　　现在好不容易赶走了孙峰，陆遥又是这个无所谓的态度。
　　“你知不知道我要是不在，你今晚会被人弄去做什么？”顾相的声音有些咬牙切齿，强忍着脾气。
　　“你又凶我做什么。”陆遥睁开眼，虽然有些眼花，但还是能看到的，“我男朋友从来都不凶我。”
　　只有顾相会凶他。
　　“闻池从来不会对我大吼大叫的，虽然有时候我对不起他，但是闻池从来！都不会！跟你一样！”
　　顾相的喉结上下滚了几下。
　　“我怎么样。”
　　“你个畜生。”
　　“……”
　　陆遥迷迷糊糊地想去伸手拿手机，手刚抬起来一点，又无力地放了下去。
　　“给我男朋友打电话，让他来接我。”
　　陆遥似乎忘了闻池说今晚要跟朋友喝酒，就不来接她了。
　　她努力了会儿，身旁的顾相没什么动静，没有继续说话，也没有帮她拿手机，随后她迷糊之间听到顾相打了两个电话。
　　“麻烦拿杯葡萄糖水进来，谢谢。”
　　第二个电话。
　　“跟孙峰那边停止合作，以后也不会有任何合作。”
　　顾相打完电话，才终于留意她，问：“所以你要做什么，不想醒酒了？”
　　“我要闻池。”
　　“……”
　　“手机给我，我要给闻池打电话。”
　　顾相的舌尖死死地抵着自己的后槽牙。
　　几年前，他还在陆遥身边的时候，那时候她喝醉过，原本是钱若霖陪着她，顾相却忽然接到了钱若霖打来的电话，听到陆遥在嘀咕。
　　“给顾相打电话，让他来接我。”
　　“我要顾相。”
　　“手机给我，我要给顾相打电话。”
　　三句话，连字都没多没少，只是主角换了个人。
　　顾相不断被现实和回忆反复拉扯着，像是打翻了调味料，心里很不是滋味。
　　最后他还是帮陆遥给闻池打了电话。
　　“喂？宝贝，你回家了吗？”
　　“…还没呢。”
　　“我这边…”陆遥的话还没说完。
　　“嗯，回家注意安全，我今晚过不来了，早点回去。”
　　陆遥这时候忽然记起闻池说的话，她喃喃自语：“哦对，你说今晚不来接我的…”
　　顾相听着这些更是烦躁，他直接夺过了陆遥手上的手机。
　　“你好，你女朋友喝醉了，麻烦接一下。”
　　“……”
　　后面是顾相跟闻池说的，她只知道闻池说他马上就来，等闻池来的时候，陆遥喝了葡萄糖，也在努力清醒。
　　她渐渐好了一些，包厢里只有她和顾相两个人。
　　两个人都沉默着。
　　很久之后，陆遥突然听到顾相问了她：“我送你不行吗？”
　　一定要等闻池来吗。
　　陆遥没回答，像是睡着了，顾相也以为她睡着了，殊不知她其实听着。
　　“遥遥。”
　　“所以你现在对我，是连这么一点信任都没有了吗？”
　　沉默许久，没有人回答，顾相轻声叹了口气。
　　空气再次陷入沉寂之时，陆遥依旧闭着眼，她却缓缓开了口。
　　“我跟闻池的约定是他今晚不会来了。”
　　“可是我需要他，他还是来了。”
　　“他没有答应过我的事也能做到。”
　　顾相倏然回头，眼眸微颤，他听到陆遥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我要怎么信任你。”
　　“你连答应我的事情，都做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来晚了！！
　　所以今天！就有红包！谢谢大家！
　　讲个真实的故事，昨天没说有红包，啪嗒掉了四十个评论，这就是人！间！真！实！
　　-
　　PS：再次强调，人类的悲喜不共通，很难共情的话，就不能理解男女主的所作所为。
　　那我也没办法了，我只能哭给你们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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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
　　月色昭昭，五月，微风已经带着丝丝热度。
　　闻池来得很快，不过他也是叫了个代驾来的，接到陆遥以后，他跟顾相对视了数秒，两个人一开始都没有说话。
　　顾相没有解释任何，也没有说自己跟陆遥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闻池也没有问，两个男人之间的战争是没有硝烟的，只是在陆遥抬头看向闻池的时候，他们之间好像早就定了胜负。
　　“闻池……”
　　“怎么喝了这么多？”闻池皱眉，蹲下来，“上来，我背你。”
　　“酒精过敏还喝酒。”闻池有些不悦，虽然自己身上还有浓烈的，无法散开的酒味，“真是最近没有怎么管你。”
　　陆遥趴在闻池背上，没有说话，嘴里还呢喃着：“帮我拿包…包…”
　　她从刚才就一直在强调包，似乎里面有什么很宝贝的东西，比她自己还要重要。
　　顾相看到闻池背着陆遥离开，而他连搭把手的机会都没有，在别人男朋友面前，他以什么身份能对陆遥动手动脚的？虽然可以说成是朋友之间的帮忙。
　　但闻池大概不会觉得他们俩只是普通的朋友，这个谎言，顾相自己都没有办法骗过自己，还别说拿去骗别人了。
　　两个人离开以后，包厢里的味道混合。
　　几种酒味，几种香水味，几种气息，全部混杂在一起，就像他此时此刻的心绪一样，胡乱地缠绕着混合着，让人根本无法中这里抽身出来。
　　过去几年。
　　他从来没见过自己跟陆遥再次相见会是这样的情况，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不甘心，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看到陆遥跟别的男人这样亲密无间的时候会如此五味陈杂。
　　很久以前，她身边站着的人，好像是他。
　　可这一切，好像都是他自己放手的结果，现在不过也只是自食其果罢了。
　　-
　　闻池和陆遥一路上都没说话，她的脑袋靠在闻池的肩膀上，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像大海一样广阔的味道。
　　现在还混杂着酒味。
　　到陆遥家的时候，他从陆遥包里拿了钥匙去开门。
　　这才是他第二次进这个门，好像这辈子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进她的家门，闻池自嘲地笑了笑，还是把陆遥背回了房间，她躺在床上，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意识还算是清醒。
　　“闻池。”
　　“嗯。”
　　“我包里有一个针孔摄像头…你可以帮我拿出来放在书房抽屉里那个盒子里吗？”
　　她自己实在是没有力气操作。
　　“我怕丢了。”那里面有重要的证据。
　　“好。”
　　刚才单独和孙峰呆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挪动了自己的包，把摄像头面对着他们这边，孙峰做的所有事情，已经全部被记录了下来。
　　她看起来处于弱势的一方，但也知道用自己的手段保护自己。
　　只是那杯果汁……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并没有看到孙峰给自己下了药，要当着她的面动手脚是不可能的？
　　买通海林的服务员好像更不可能了，海林的管理一向严格，若是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就不是开除那么简单了。
　　闻池先去浴室打湿了毛巾，准备帮她擦一下脸。
　　陆遥感觉到那股温热的感觉覆上来的时候，她低念了一句：“还没卸妆…”
　　闻池愣了一下。
　　“要先卸妆？”
　　“嗯。”
　　“卸妆巾在洗漱台那个柜子的第一格，就像湿纸巾一样，直接擦点就可以了。”
　　“好。”
　　闻池确实没有这么照顾过女孩子，他有些不明白，只是按照陆遥的指导一步步地认真做了，从卸妆到帮她擦干净脸，再到把漱口水拿过来给她漱口。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他自己都累得手都在发酸。
　　“你先睡吧。”闻池伸手帮她盖了一下眼睛，“有什么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今晚有很多话都没有说，陆遥自己也知道。
　　但现在确实没有精力继续去解释什么，她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说：“你今晚可以住在这里，二楼有很多个房间…被子都有的，随便选一个住吧。”
　　闻池的身形一顿，陆遥闭着眼没看到他勾起来的嘲弄又无奈的弧度。
　　在一起了两年，他就连她家都没怎么进过，更别说在她家过夜了，没想到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得到了这个机会。
　　闻池给陆遥说了晚安就去了书房，他打开抽屉帮她把东西放进去，上好锁。
　　他靠在椅子上，却始终没有离开，仰着头，数秒后从嗓子间溢出一声轻笑，闻池回神，拿出手机，看着朋友发来的消息。
　　【你真就去接了？】
　　【闻大少爷遇到陆遥真是一点骨气都没有。】
　　其实他今天跟朋友约在一起喝酒，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跟陆遥有关的事情，从顾相回来他就觉得有些不安宁，这么一个多月以来想了很多，情绪不断反复。
　　最近几天忽然觉得自己或许该放手，却还是在看到美食的时候想带她去品尝，看到好玩的想带她去玩。
　　闻池意识到自己这么下去，只会越来越陷入跟陆遥的关系之中，或许他一开始就不应该陷得这么深，那现在想要离开的时候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原本今晚都快要下定决心，却在接到她电话的时候有心软了。
　　只是因为陆遥那么一点需要，他又跑到了她身边。
　　闻池低头嗤了一声，随后回了一条：【我再考虑一下吧。】
　　爱一个人，有时候是甜蜜的，但有时候也是痛苦的，交织和纠缠。
　　放手舍不得，不放也难受。
　　闻池正打算起身，却突然看到了她电脑上贴着的便签，听到电脑机箱有些嗡嗡作响。
　　陆遥没关电脑。
　　他仔细看了一下便签上写着：这周一定要清理电脑磁盘，不要的东西都删掉，整理一下文件。
　　闻池知道，她家里这个台式已经用了很多年了。
　　陆遥大多数时候都是用自己的笔记本，每天上下班都带着，闻池也说过她，家里有电脑的话就不用一直带着上下班了，陆遥以前提过，家里的台式不常用，没有清理有些卡。
　　……
　　那今天就帮她简单整理一下吧，后面要删什么东西再让她自己来。
　　闻池挪动了一下鼠标，漆黑的电脑屏幕亮起来，照亮了书房，莹莹的光照亮了书房的角落，跟外面皎洁的月色相似。
　　他点开清理那些遗留的东西，有些文件其实已经被陆遥放进了一个名为“要删的”的文件夹，闻池也没看，直接拖拉着丢进了回收站，陆遥的电脑文件和程序全是混乱的，她没有分类。
　　闻池坐在电脑面前整理了一个多小时，最后看到一个文件夹，取名很简单，让人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
　　单单的一个“。”
　　闻池的右眼皮忽然跳了一下，他活动了一下手腕，随后点开了那个文件夹，图片编号全是“QQ截图65481248”这样乱码的数字，小图也看不清。
　　他点开了第一张图片，倏然之间感觉自己被泼了一盆冷水。
　　刚才心间好不容易复燃的那么一点小火苗再一次被浇熄，他看着那张照片，继续往下翻。
　　不出所料，全部是跟顾相相关的东西。
　　第一张图片里，是手机天气预报的界面，上面显示着三个地方的天气。
　　英国、海城、南城。
　　她甚至把英国的天气放在了第一个，后来才是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
　　第二张图片，是陆遥查的机票，从南城飞往英国伦敦的航班。
　　第三张图片，显示着伦敦和北京时间的对比。
　　时间全是2016年或者2017年。
　　第四张，是一个QQ号的截图，闻池也看了一下时间，是2015年，那时候陆遥刚刚读大学。
　　闻池看着看着，就低笑出了声。
　　是那年啊。
　　他的心烦意乱不是莫须有的，因为知道太多关于他们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他才像个第三者。
　　正牌男友仿佛是个笑话。
　　闻池默默地关上了那个文件夹，陆遥应该也很久没有点开，那个文件相册从两年前开始就没有更新了，这一点陆遥倒是做得很好。
　　绝不会三心二意。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真的没有怎么想过顾相。
　　闻池一直知道自己算是趁虚而入，他也记得当年跟陆遥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的约定和承诺。
　　良久之后，书房里的光亮消失，只剩下了皎皎月光孤独。
　　对于闻池来说，陆遥就像那孤独的月光，靠近了也摸不到，只能在她的光亮之下，得到一个影子。
　　闻池起了身，没有直接去二楼的房间，他悄声进了陆遥的房间，陆遥的手机就放在床头上，漆黑之下，他隐隐约约看到陆遥蜷缩在一起，已经陷入沉沉的梦境。
　　他熟练地输入了陆遥手机的密码，点开微信，找到了跟顾相的聊天框。
　　或许是嫉妒心作祟，他打开的时候留意了一下聊天记录，但什么破绽都没有，什么多余的内容都没有，这让闻池更多了一丝负罪感。
　　可他还是做了刚才就想好的事。
　　闻池用陆遥的手机给顾相发了几条信息。
　　【我是闻池。】
　　【我们谈谈吧。】
　　他发了自己的微信号过去，随后把那几条聊天记录删掉了。
　　闻池弄完以后又悄声出去了。
　　他没有去休息，而是拿出自己的手机，给顾相发了个定位。
　　【就在这里见吧。】
　　作者有话要说：　　爱情的卑微和纠结大概就是——
　　“放手舍不得，不放也难受。”吧
　　-
　　你们不评论我就求着你们评论！！！这就是卑微的我！！
　　V前不发红包了，V后发~
　　有的人哈！来蹭红包！连个收藏都不愿意！点一个！我生气了！
　　-
　　池池的作用竟然是…帮这对狗男女回忆过去。
　　可怜儿子，妈妈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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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
　　春末夏初，深夜的温度依旧让人有些打颤。
　　顾相和闻池约了在酒吧见，依旧是那家熟悉的酒吧，名为“屿”。
　　他们都是不断漂泊的岛屿，想找一个地方停靠。
　　顾相原本以为闻池是来给自己下战书的，没想到闻池却说：“是我输了。”
　　两个人对视着。
　　顾相穿着工整的西装，领口敞开，他微微抬眸，闻池第一次凑近看他，也算是明白陆遥为什么会喜欢他。
　　男人的五官是无可挑剔的利落分明，眉眼坚韧，抬眸的时候却又会让人觉得他眼里含着绵绵情意。
　　顾相帮闻池点了杯果汁，没有点酒。
　　“输了？”顾相低念，“这句话应该我来说。”
　　从陆遥醉了酒，下意识地就要闻池来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输得彻彻底底了。
　　闻池没有跟他纠结这个，而是直接说了句：“2015年，那年你跟陆遥吵过一次架，吵得很厉害。”
　　顾相端着杯子的手一顿，鸦羽般的睫毛投下阴影，他的神色在这酒吧的昏暗里让人看不清。
　　闻池娓娓道来了那个故事，从陆遥的视角讲了那个她和顾相之间的故事。
　　那次他们吵得特别厉害，联系方式全部删掉，那时候陆遥还不能背得下来他的号码，明明两个人吵架吵到绝望，可即便是这样的情况下，陆遥还是偷偷截图存在了电脑里。
　　她想，万一以后什么时候还想加，万一以后自己后悔了，还能找到顾相吧。
　　她真的太害怕顾相再也不在自己身边了，她害怕自己丢掉了关于顾相的一切，害怕再也找不到他任何联系方式。
　　所以就算那个时候顾相不理她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把跟他有关的东西藏在电脑里。
　　所以就算后来顾相走了，她还是很卑微地放不开手。
　　顾相听着这些，心情愈发沉闷，眼前杯中的水很快被他喝完，却怎么也压不下去那股缠绕的思绪。
　　他听到以前的故事，知道陆遥曾经是多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心上的时候，心里没有半点喜悦，也没有骄傲。
　　而是满满的愧疚和无尽的后悔。
　　他每听一句只会觉得自己的心揪得更为紧。
　　原来，他曾经这样被人爱过，却被他亲手将那份炙热的爱意毁得荡然无存。
　　“三四年前，陆遥的手机上第一个记录的天气和第一个记录的时间都是英国。”
　　“她查过很多次去英国的机票。”
　　即便是他那样过分地离开了，可她还是想要关心他过得好不好，天气怎么样，有没有好好睡觉。
　　可到了最后，不过是自己的空想。
　　“她哭过很多次，都是因为你。”
　　-
　　第二天，陆遥清醒过来第一件是就是去调手机上的视频。
　　孙峰没有下药。
　　但那个视频里还是可以看到他不断用油腻猥琐的眼神看过来，甚至记录下了他好几次想要咸猪手的时刻，再往后面的内容她自己也知道是什么。
　　陆遥把视频剪了一下，只留下了那一段，这个视频都足够告孙峰性骚扰了。
　　她弄好以后下床，准备去洗漱，还没走进浴室，忽然想起了什么，陆遥赶紧回头给闻池打了个电话，他没接。
　　昨晚他应该是住在这里吧？
　　不接电话的话一会儿下楼找找看。
　　陆遥洗漱完就下去了，她挨着把二楼几个房间都打开看了一遍，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有人住过的痕迹，她正打算再给闻池打电话，却被另外一通电话拦截了。
　　陆遥看着来电提醒，抿了下唇，鲜少有情绪波动的她，眼眸颤了好几下。
　　来电都要响到尾声，陆遥才接起电话，她垂着眸，喊了声：“妈。”
　　“遥遥。”女人的声音清冷却又掺杂着几分温柔，“吃饭了吗？”
　　“还没。”
　　“那你记得吃饭。”
　　“嗯。”
　　“最近妈妈工作比较忙，可能之后才能抽空过来了。”
　　“嗯。”
　　“你最近工作顺利吗？没什么麻烦事吧？”
　　“嗯。”
　　安又榕说一句，陆遥就应一句，也没有说什么多的话，每一句都只是轻声地嗯。
　　“对了，你跟男朋友最近怎么样？”安又榕似乎是知道陆遥不会回答另外的，换了个问法。
　　陆遥沉默了两秒，“挺好的。”
　　陆遥说完就打了个喷嚏，像是在惩罚她刚才说了谎话。
　　两个人之间到底有没有问题，并不需要双方说什么，而是那种感觉会忽然变得不一样。
　　“那就好，妈妈闲下来抽空请他父母吃个饭吧。”
　　“……嗯。”
　　安又榕还想继续说什么，她那边突然有人叫了她，安又榕只能急匆匆地说：“那先挂了，你记得吃饭。”
　　“好。”
　　通话结束后，她的世界又重新陷入了安静，家里安静得能听清客厅里挂钟滴答滴答的响声。
　　陆遥握着手机，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最后有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硬是把那股突然冒起来的酸楚感压了下去。
　　最近安又榕又开始关心她了。
　　本来来自她的关心，自己应该不接受吧，当年狠心抛弃她的时候，安又榕怎么没有想过要关心她呢，那时候她才六岁啊。
　　现在过了十几年，倒是从新开始学习怎么做一位母亲。
　　最可恨的时候，她竟然无法拒绝，她像个卑微的在原地等待的人，以前被那样对待了，可还是渴望能有人回头，回头给她温暖的怀抱，给她爱。
　　她很没有骨气地接受了来自母亲的关心，只是每次被关心的时候都会泛起酸意，会想起曾经，她太缺爱了。
　　所以即便是抛弃过她的母亲，只要骨子里的血缘牵扯着，她还是服了软。
　　陆遥最后叹了口气，很快从情绪中抽身出来，却也忘了要给闻池打电话。
　　她反复思考着孙峰给她点的那杯果汁，如果没下药，没动手脚，那只能说明那杯果汁本来就不是果汁。
　　陆遥想到这个，手抖了一下，赶紧给唐兴文的母亲打了个电话。
　　“你好，我是城南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助理陆遥。”
　　“请问您之前来说的，受害人那边咬定你儿子就是那个作案人有一点是因为，另外一个朋友只会给她点果汁是吗？”
　　那如果，那杯果汁也不是果汁呢。
　　-
　　盛安集团。
　　从来没有哪一个时候，每个办公室都是如此安静、整洁，所有人都在低着头全神贯注地做事，办公室里只有敲击键盘和鼠标点着的声音，就连打印机吐出来纸张上的文字仿佛都比之前的工整。
　　今天是新总裁来查看各部门情况的日子，领导查岗当然要重视起来。
　　顾相站在设计部门外，易安敲了门，设计部的部长从电脑前抬头，说了句：“顾总下午好，易特助下午好。”
　　易安小声地介绍，“设计部，部长是张莉，设计部又分为两个组，一组的组长是周婕，二组的组长是艾琳。”
　　顾相的目光在她们三个身上分别落了两秒，算是知晓了情况。
　　但当他的眼神落在艾琳身上那两秒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氛，其他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小心的，有些还带着些其他的小心思。
　　只有艾琳看他的时候是鄙视。
　　顾相：……
　　易安当然也留意到了，他轻咳了两声让艾琳注意一点。
　　顾相逛了两圈，确定没什么问题以后就去了下一个部门，易安拿出手机给艾琳发了信息。
　　【易安】：你对顾总有什么…不满吗？
　　【艾琳】：穿得跟个孔雀似的，是不是见谁都开屏啊？
　　易安的眉心跳了一下。
　　他怎么感觉艾琳在骂顾总是个骚浪蹄子？
　　易安抬头看了一眼顾相，他穿着高定的西装，衬衫领口是手工刺绣的图案。
　　只能看出昂贵感，但也不像个孔雀啊。
　　【易安】：你好像对顾总有偏见。
　　【艾琳】：不是偏见，是你们对他有滤镜而已。
　　【艾琳】：这！个！渣！男！
　　“……？”
　　顾相下午检查完各部门，对易安说了一句：“通知下去，大家表现都挺好的。”
　　易安点了头，正松了口气，忽然又听到顾相接了一句。
　　“只是下次没有必要这样装了，我看着累，他们装着也累。”
　　“……”
　　原来早就看出来了，顾相没早点戳穿也是给足了面子。
　　“好的。”易安回答。
　　“我今晚有饭局，先走了，你处理完公事可以准时下班。”顾相看了眼地点，低着头说。
　　早在之前顾长云就跟顾相说了今晚有个饭局，很重要，不允许缺席。
　　顾相开了车，他给顾长云拨了个电话：“老爷子，我从公司出发了，你那边呢？”
　　“刚从机场出来。”顾长云说，“一会儿到了再收拾你小子。”
　　顾相嘁了一声，看着前路，“那行，我挂了。”
　　最后是顾相最先到，顾长云没过几分钟就到了，他刚好在外面碰到了今天的客人，两个人一起进来的。
　　顾相抬头的时候，脱口而出按照习惯喊他：“老…”
　　后面两个字被他咽了回去。
　　他话锋一转，重新喊了：“爸。”
　　“顾总跟你儿子的关系真好。”旁边的女人笑盈盈地说，“这位就是顾相吧？你的小儿子。”
　　“是的，让安总见笑了。”
　　两人走过来坐下，顾相这才伸手去跟人握手打招呼，“您好，我是顾相，现在南城分部这边的事情都是我在处理。”
　　“听你父亲说了。”她笑了笑，“不愧是顾家的儿子，这么年轻就当总裁了。”
　　顾相很谦虚，“拖家里的福罢了。”
　　他们随意聊了两句，顾相虽然经常看起来不正经，但在这种正式场合也不会出错，顾长云常年在海城，这次专程飞过来见这位，想必也是很重要的客户了。
　　后面上了菜，他们没有再聊工作上的事，吃着家常菜就聊着家常事。
　　“对了，之前顾相你在南城念书的时候，我跟你妈没少麻烦安阿姨帮忙呢，偶尔给你送点东西什么的，不过那时候学校不让进，安阿姨工作忙，都是给你放在门卫室就走了。”
　　顾相对这件事有点印象，没想到就是她。
　　“所以啊，还是麻烦安总了。”顾长云笑着，“现在又要麻烦你。”
　　“不麻烦，我女儿那时候也在南城一中读书。”女人顿了顿，“这么说来，她还跟顾相是一届的呢。”
　　顾相抬头，看着她的面容忽然觉得有几分熟悉。
　　“一届的吗？”顾长云接了话，“说不定还认识呢，顾相这小子，以前在学校也是个风云人物。”
　　“也许真的认识呢。”
　　顾相看着她，谈笑中，听到她问。
　　“你认识吗？”
　　“我女儿叫陆遥。”
　　作者有话要说：　　池池会有cp，人好不代表合适呀～
　　在评论区给闻池挑个女朋友，大家留言留个名字就好~
　　挑一个小幸运鹅的名字给池池当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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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
　　原本很友好的气氛，顾相手上的汤勺忽然掉在地上，陶瓷的小勺子落在地上清脆一声响，就这么断了三截。
　　她女儿是陆遥。
　　陆遥的妈妈是安又榕，那个他甚至会有几分了解的阿姨。
　　顾相忽然意识到自己跟陆遥之间，他们对对方的了解看似很深，实际很浅，就像陆遥在公司见到他会忽然露出有些诧异的神色。
　　他们只知道一些事情，但从来都不知道具体的。
　　顾相知道陆遥的父母不太管她，但也不知道她父母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陆遥也只知道顾相有两个哥哥，家里条件不错，小时候生活在英国，但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怎么了？”顾长云看着顾相忽然沉下去的神色。
　　顾相没说话，却弯腰把地上的勺子碎片捡了起来，他刚刚碰到，顾长云和安又榕就同时出了声：“欸，你别自己捡。”
　　“让服务员来收拾吧。”顾长云说。
　　安又榕顺便就摁了服务铃，说着：“一会儿再拿个新的勺子给你。”
　　打碎的勺子，边缘有些割手，他的指尖被戳出一个很小的伤口，其实不是因为碎片有多锋利，而是因为顾相捡起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甚至有些刻意用力。
　　如果来自身体上的痛楚，能够盖过心间那股突然的刺痛感。
　　顾相捡起来，没有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指尖上的丝丝血迹，他敛着眸，眼眸中情绪流转，无人知晓。
　　一直礼貌的顾相，忽然出声问一句：“所以陆遥就是那个被你抛弃的女儿吗？”
　　刚才还有碗筷碰撞的声音，现在倏然安静下来。
　　顾长云出声呵斥：“顾相！”
　　顾相没搭理，而是抬头看着安又榕，像是要从她的眼睛里得到答案。
　　安又榕尴尬地用勺子轻搅了一下碗里的汤，说：“我以前确实做过对不起遥遥的事，但是现在…”
　　也在努力弥补，修补那段关系。
　　顾相没继续追问，而是默不作声地把碗往里面推了一下，伸手拿起搭在凳子上的外套。
　　“抱歉，突然想起今晚还有重要的事，失陪了。”
　　-
　　离开的作风，仿佛回到了当年任性的顾氏小少爷，随着年龄的增长，顾相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有些叛逆和不讲道理。
　　绕城高速上，顾相踩着油门一路狂飙，却一直压在某个速度线上，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感觉车内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无法再把油门狠踩下去。
　　最后他开车停在了陆遥家楼下，小区的治安是很好的，但他每次进来被保安问找谁，都能精准快速地报出陆遥家的位置，她的名字，电话号码等等……
　　所以他又被放进来了。
　　陆遥家里的灯一盏没亮，他给陆遥打了个电话，垂下眸，一直在等待她接起电话。
　　数秒后，陆遥接了，声音冷静带着疲倦。
　　“你好。”她陌生生疏地开口。
　　顾相沉默了很久，没有喊她陆遥，也没有喊她遥遥，憋了许久，嗓间溢出一声：“小柚。”
　　陆遥在电话那头，手突然收紧了，连呼吸都收紧。
　　这个称呼。
　　是个秘密。
　　她很久没有这样的情绪波动，却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差点崩塌。
　　小柚。
　　陆遥一瞬间就被拉回了高中的时候，那时候她沉默寡言，不爱跟人交朋友，在学校交的第一个朋友就是顾相，还是他主动贴上来的。
　　顾相说，要是她在现实生活中还不适应，可以先去网络上认识些新朋友。
　　那时候顾相帮她取了个“网名”，叫小柚。
　　后来顾相也会索性叫她的网名，当做小名一样亲昵称呼，陆遥对这个名字最深刻最熟悉的记忆就是顾相喜欢这么叫她，现实生活中的朋友只有顾相会这么叫她。
　　她玩了半年就没玩了，后来她就被那个网络世界所忘记，但这个名字还被顾相留着。
　　所以一旦有人叫她小柚，她都不用问对方是谁。
　　一定是顾相。
　　沉默了许久，陆遥把自己的情绪拉回来，说：“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你在家吗？”
　　“不在。”
　　“…那你在哪里？”
　　“关你什么事。”
　　陆遥脱口而出，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敌意太重了，她赶紧说了句：“在律所忙案子的事，你有…有事吗？”
　　你有事吗。
　　陆遥想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和平，不能让这句话听起来过于刻薄。
　　顾相酝酿了很久。
　　没什么事，就是突然很想见你，想伸手像从前一样拥抱你，揉揉你柔软的头发。
　　这种话他自己都没脸说。
　　最后，陆遥听到顾相对自己认真说了三个字。
　　他说，“对不起。”
　　-
　　陆遥处理了一周那个强.奸.案，她从发现这个点的时候就马上给殷秦说了，当天赶到律所去查资料加班。
　　陆遥渐渐地觉得这个案子越发不对劲，证人不配合的原因似乎也在渐渐浮出水面。
　　往往越是信任的人越是有可能犯罪，因为对方会利用你这一点信任为自己洗清嫌疑，她工作日把委托人约来律所谈了一次，最后决定下周去想办法见一下受害人或是证人。
　　忙碌了一周，终于在周末的时候迎来闲暇时间。
　　聚会约在南城边郊的一个度假别墅区，建在南湖湿地公园的别墅区，虽然是偏僻了点，但确实价格不菲，也没比市中心哪个楼盘差，这边住户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有钱人来度假。
　　别墅是祁纪阳的。
　　他们那几个富得流油的公子哥，谁买了都不奇怪，但林灏和许让看不上，顾相不可能买，只有祁纪阳那个脑子不太好使的会在这个地方买一栋别墅，一年来两次。
　　五月中旬，蚊虫有些多，陆遥又是到的最晚的一个，其他人早早地就聚在一起了，她到的时候，他们几个已经在别墅前的草坪上架烧烤架了。
　　“遥遥！”依旧是钱若霖最先看到陆遥，“你终于来了！”
　　男生在另外一边忙活，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弄菜。
　　“遥遥最近工作很忙吧？”白离的声线清冷，语气却是温柔的，“就别怪她了。”
　　“没有怪她。”钱若霖走过来搭着陆遥的肩膀，眼睛弯着，“我最宠我们遥遥了，遥遥最爱我了，对吧？”
　　“行了吧…顾…”白离下意识地差点说漏嘴，最后讪讪收回了。
　　陆遥假装没听到，也没有怪白离的意思，她笑了笑，“阿离最近被许让养得太好了。”
　　白离的唇弯起来，眼底是藏不住的光。
　　“好了，我先切菜。”白离说着。
　　“我来帮忙吧。”陆遥把自己的包放下，去帮忙备菜，余光扫到几个男生忙碌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恍惚，她多久没有见到这几个人聚在一起了。
　　上一次是高中的时候。
　　跟以前的朋友一起，仿佛也会回到曾经那个时候，什么都没变的时候，那时候他们都还很天真。
　　钱若霖和程栀不会做饭，两个人都是厨房杀手，所以钱若霖就在旁边给她们递菜洗菜，而程栀端着相机在拍照。
　　“程栀你下个月要去北边拍照是吗？”白离切着菜突然问。
　　“嗯。”
　　钱若霖笑，“祁纪阳不会想你啊？”
　　“想也不能让他影响我赚钱。”
　　他们聊着天，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等到夕阳的余晖洒在粼粼湖面上的时候，他们终于生了火，晚上依旧会有些冷，陆遥穿了件单薄的中袖，忘了带外套，好在有火苗的温暖。
　　旧友聚会无非就是聊一些以前的事，聊到了林灏当学生会会长的时候给“泡面商”钱若霖放水的事，聊到了许让跟白离背着大家偷偷谈恋爱又分手了的事。
　　聊到祁纪阳和程栀曾经是铁哥们，一副谁都不可能动心的样子， 最后重逢却很快搞在一起的事。
　　唯独没有聊，几年前顾相最为袒护陆遥，有人欺负陆遥，顾相第一个揪住那人的衣领质问，陆遥怕冷，顾相第一个给她披衣服；陆遥生病，顾相第一个陪在她身边。
　　大家都心照不宣，每个人都巧妙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吃完饭，他们熄了火，大多数人都喝了酒，除了陆遥，最后祁纪阳说：“五个房间，我已经让阿姨准备好东西了，今晚就住这里吧。”
　　大家都没有拒绝，毕竟现在回去市区也挺麻烦的，其他几个人都成双结对住一间，只有顾相和陆遥分开住两间。
　　上楼之前，陆遥原本走在最后，她忽然感觉有人扔了一件外套在自己身上。
　　“天冷。”顾相言简意赅。
　　“谢谢。”
　　大概是跟以前的朋友一起，陆遥今晚也没有那么尖锐，柔和了许多，但也跟顾相保持了距离，即便是这样的情况，她依旧没有给他留机会。
　　-
　　陆遥原本洗了个澡就打算睡了，出来的时候却听到房间里有蚊声嗡嗡，她问祁纪阳有没有蚊香，他说房间的柜子里有蚊香液。
　　陆遥正打算去找，这时候突然来了个电话。
　　闻池打的。
　　陆遥顺手就打开了免提，反正门窗都关了，大家的房间隔得远，其他人也听不到。
　　她一边挂着免提一边找柜子里的蚊香。
　　“睡了吗？”闻池问。
　　“睡了怎么接电话？”陆遥反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陆遥一愣，她没有被闻池用这样的语气问过话，今晚的闻池对她说话语气有点冲。
　　“……”陆遥沉默了会儿，“没…”
　　她摸到柜子里的蚊香液，手刚刚碰上去，闻池突然又问她：“今晚是跟顾相在一起吗。”
　　“嗯？只是有顾相而已。”陆遥解释，“还有其他朋友。”
　　“嗯，知道了。”闻池的声音意外冷静，像是接受了这个答案。
　　陆遥把蚊香拿出来，还没拆开崭新的盒子，她敛着眸，有些犹豫要不要问闻池怎么了，但她又怕自己多虑，最后什么都没问，他们俩就这么沉默着。
　　长达半分钟，闻池最后只问了她一个问题。
　　他很认真地喊了她一声：“陆遥。”
　　“…嗯。”
　　陆遥皱了下眉，这么多年来，闻池不是叫她遥遥就是叫她宝贝，很不爱直呼大名，闻池说那样不够亲密。
　　言语上的亲密，或许是为了掩盖在感情上不亲密的事实。
　　陆遥继续沉默，她不知如何开口，垂着眸转身的时候似乎看到了门外有一道影子。
　　她没有在意。
　　闻池今晚状态太奇怪了，陆遥的手渐渐握紧，心跳得也很快，都是发生什么事情之前的预感。
　　……
　　顾相站在陆遥的房间外，他站了很久了，刚才祁纪阳说她在找蚊香液，也不知道找到没有，小姑娘皮肤嫩，被蚊子咬了以后好久都消不了。
　　以前陆遥就怕蚊虫，他实在是放心不下来看看。
　　却听到了闻池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
　　“陆遥。”
　　“嗯。”
　　几秒后。
　　“我们在一起两年了。”
　　“嗯。”
　　“所以你愿意跟我上.床吗？”
　　“……”
　　“你还是不愿意对吗，只要过于亲密，你就不愿意。”
　　“……”
　　“陆遥，你这颗心我真的捂不热了。”
　　陆遥已经猜到了，却还是在听到闻池把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难以自抑地心口痛了一下。
　　闻池又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酝酿最后一句话。
　　耳边的蚊声没有消失，甚至更大声了，陆遥还听到外面的风在拍打窗户，临近夏天，就快要下暴雨，这场暴雨过去，或许就到了夏天。
　　“我们分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入V！三更合一！希望大家支持一下我这个穷鬼=3=
　　-
　　…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的文会男二这么多戏份，但是，池池马上要退出主角舞台了呜呜呜呜。
　　池池的CP暂时不剧透类型，不是艾琳，如果是有艾琳什么事，就没陆遥的事啦！
　　啊，本来说…那个，抽一个小朋友的，但是看大家都喜欢池池，怕别的小朋友吃醋，所以还是我自己来吧哈哈
　　-
　　PS：忘了有没有说…说一下南城一中这个系列。
　　许让x白离《在星星降临之前》/林灏x钱若霖《小富婆恋爱日记》/程栀x祁纪阳《爱意回响》
　　前面两本完结了，戳专栏可见，爱意回响预收中，可能八月左右开。
　　-
　　5.18开《可爱的样子你都有》，这本也可以收藏啦，基调轻松一点的追妻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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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动感谢大吃一口肉、千言、雾呀、祈雨娃娃四位的灌溉=3=
　　手动感谢。，┑(￣Д￣)┍，。投喂的1个手榴弹，okaybabe投喂的两颗地雷~


第16章 16.
　　世界依旧是吵闹的, 但在那么一瞬间也是安静的。
　　陆遥说了好。
　　她同意分手, 接受分手, 无力反抗，只能默默地答应。
　　只是电话挂断后的几分钟里，她的大脑里乱成一片, 平时遇到复杂的案子都保持清醒的头脑，但这个时候不行, 所有的逻辑都乱成了一锅粥。
　　陆遥的手垂落下来, 搭在身侧, 她一直僵直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很久之后才缓缓蹲下, 悲伤的情绪终于反应过来，翻滚上涌。
　　她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手臂，身体微微颤抖着, 嗓间溢出很低的抽泣声。
　　说不难过是假的。
　　结果早就预料到了, 但是这一天来临的时候, 陆遥还是一遍遍问自己, 你是不是真的这辈子就这样了，即便是这样好好对待你的闻池, 这样纵容你的闻池。
　　都无法跟你走到最后。
　　因为好像到最后, 闻池都不是那个适合的人，那适合的人到底是谁？在哪里？还是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他们在一起了两年，在这场爱情里都没有绝对的对错, 也没有绝对的输赢，只是闻池先放弃了。
　　闻池的放弃是理所应当的，两年的时间不长不短，但没有人可以做到这样给她两年的时间，没有人可以两年再两年一直等下去。
　　他已经对她用了足够多的耐心，对她这样的人，耗费了两年的时间。
　　耳边的蚊声依旧嗡嗡的，陆遥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在发痒，痒到她想要把自己泡在一整缸的冰块里，她伸手去抓脖子，抓手臂，抓自己的脸。
　　感情就像身上的痒，有的只会越挠越痒，越痒越想挠，陷入这个死循环，明知道狠狠地挠抓只会让自己破皮，受伤的、痛苦的是自己，但大脑还是无法控制那种感觉。
　　人类的情绪和大脑好像经常吵架，势不两立。
　　情绪从来不跟大脑讲道理。
　　门外，顾相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冰凉的握把冷意上窜，他听到陆遥说了好，随后屋子里就没了声音。
　　他想，陆遥应该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需要冷静一下。
　　顾相又在门口站了十分钟，他一动不动，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腿有些发麻，他忽然听到了房间里，没能被挡住的，很小声的抽泣。
　　顾相意识到的一瞬间，心就被揪了起来，他不安且无措，怕自己突然敲门吵到了陆遥，又怕没有人陪在她身边给她安慰。
　　又过了会儿，屋里安静了一会，顾相猜不到情况，只当是陆遥的情绪平复了一些。
　　“陆遥。”顾相现在很听话地没有叫她遥遥了，“你…在吗？”
　　无人应答。
　　“听说你找不到蚊香液，我拿了一个过来给你。”他试图用另外的话题跟陆遥搭话。
　　依旧无人应答。
　　顾相没有得到她的任何回答，却站在门口没走，数分钟后，他忽然听到有脚步声渐渐靠近，随后“咚——”地一声，有东西撞到门。
　　“遥遥！”情急之下，顾相依旧会脱口而出。
　　这一刻顾相彻底慌乱了，他伸手敲了门，一遍遍地喊：“遥遥，遥遥！”
　　陆遥一直没有出声回答。
　　顾相最后匆忙地给祁纪阳打了个电话，“喂？你家有房间的钥匙吗？”
　　“…怎么了，你要夜袭陆遥？”
　　“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你要不要脸？”
　　祁纪阳不知道情况，随意地开着玩笑，却被顾相打断：“她状态不对，敲门没人应，有点担心，我去看看。”
　　“要是我这个时候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对陆遥做了什么，那我真的是畜生。”
　　“行，你来找我拿。”
　　-
　　顾相去拿钥匙的时候，碰到钱若霖和白离在阳台吹完风回来，她们看到顾相急匆匆地拿着钥匙快步走。
　　女人的直接告诉她们，一定是跟陆遥有关的事。
　　钱若霖把顾相拦了下来，直截了当地问他：“遥遥怎么了？”
　　顾相抿了下唇，无法把真正的答案说出口，只能跟钱若霖说：“她心情不好。”
　　钱若霖和白离一起皱了眉，几乎是同时开口：“你做了什么？”
　　顾相稍微愣了一下，却又在心间嘲弄了自己一番。
　　原来一说到陆遥心情不好，就会想到是不是他做了什么。
　　两个人说出口以后才意识到刚才那句话有些不对劲，钱若霖又问了边：“怎么了？”
　　顾相还是没说，虽然钱若霖跟陆遥是很好的朋友，但万一陆遥并不想把这件事跟别人说，毕竟自己是“偷听”听到的。
　　“听到她哭了。”顾相沉默许久，只能这么说，“我去看看。”
　　现在刻不容缓，没有时间在这里跟她们继续浪费时间，顾相迈步从她们身边走过去，擦肩而过的时候，顾相听到白离叹了口气。
　　白离说，“顾相，有空的时候我们聊聊吧。”
　　“关于她的事情。”
　　离开的那些年，陪在陆遥身边的不是他，而是以前的这些朋友。
　　顾相的舌尖死死地抵着后槽牙，含糊不清地应了声嗯，他说完就走了，步履匆匆。
　　“当年顾相真的没有对陆遥心动过吗？”白离看着顾相离开的背影问道。
　　两秒后，钱若霖才回答，语气十分无奈。
　　“谁知道呢。”
　　-
　　南城的另外一边，一个截然不同的吵闹世界，闻池站在洗手池前面，不知道用冷水洗了多少次脸，眼睛里进了生水，刺痛地发红，睫毛上沾着水珠。
　　摆在洗手池旁边的手机响起，闻池擦干了手接电话。
　　“闻池？”戚月蔓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隐隐担心的语气，“你还好吗…？”
　　闻池没回答。
　　“我听别人说，你跟陆遥分手了？”
　　“嗯。”
　　“…情侣分手挺正常的，你也别太难过了，下次陪你出来喝酒。”
　　“不用了。”
　　“哎，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了，我理解你，你也是对这个女的用情太深了，就当是这次运气不好吧。”
　　“……”
　　闻池又打开了水龙头，顺手调低了通话的音量，这样他只会隐隐约约地听到戚月蔓在说话，但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内容。
　　他也不想知道是什么内容。
　　戚月蔓把闻池的冷漠当做是分手后短暂的后遗症，过段时间就好了，还在继续说着。
　　几分钟后，闻池说：“先这样吧，挂了。”
　　“行，那你什么时候不开心了记得跟我说，我随时陪你。”
　　闻池没回答，直接把电话挂了，他回到位置上，还没坐下，看着柯宗：“消息倒是传得挺快的。”
　　“…我只跟宁雅说了。”
　　“没怪你。”
　　他们四个以前本来就是很好的朋友，上次那件事发生以后，闻池难免跟宁雅和戚月蔓产生了些隔阂。
　　闻池坐了回去，陷入柔软的沙发之中。
　　“这么难受的话，为什么要主动提分手？”柯宗问他。
　　“因为我不配。”
　　因为他不配跟顾相比在陆遥心中的分量。
　　“因为我累了。”
　　因为他对这场没有把握的感情，精力已经全部花光了。
　　每个人都会累的，爱情这件事不是绝对对等的，在爱情里总有一个人要爱得多一点，这场关系里，他爱陆遥更多，所以卑微地处在了劣势。
　　在陆遥和顾相的关系中，陆遥爱得更多。
　　爱得越多，是因为越深刻。
　　他无法跟顾相比，这一点闻池早就清楚了，跟陆遥在一起之前，他们也有过这个约定。
　　当年他追陆遥的时候，明知道陆遥心里有个叫顾相的人会永远占个位置，但他还是追了，最后陆遥很诚恳地跟他说。
　　“闻池，我可能很难做到去爱一个人，我不知道要怎么爱。”
　　“我也不能对你撒谎，我无法保证能不能跟你有结果。”
　　别的人在恋爱之前的保证都是保证两个人会有结果，会天长地久，会在一起很久。
　　可最后大多数都成了空话。
　　但是陆遥一开始就跟他说了，他们之间可能不会有结果，两个人一直都是知道的，他们都在努力，但最后也没有成功。
　　会难过，会舍不得放手，但最后也无可奈何。
　　他说捂不热陆遥那颗心不是气话，也不是为了让自己在分手的时候体面一点，是因为他真的做不到了。
　　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陆遥对他的态度没有什么变化，闻池完全没有觉得自己是陆遥的男朋友，后来他一点点地教，跟她说要怎么样，陆遥都会照做。
　　除了跟他上.床。
　　现在的人谈恋爱其实进展都挺快的，有的在一起几天觉得不错就上.床了，有时候闻池被朋友问起来，他笑笑说自己无所谓，可以再等等。
　　所以朋友之间也会调侃他，说他谈着恋爱反而像是在去寺庙进修。
　　他提分手不是突然之间的事，顾相回来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并且分量很重。
　　两年，陆遥很少主动，不管是约会还是其他事情，就连每天的联络，都是有事才联系，读书的时候她学习忙，毕业以后她工作忙。
　　闻池有时候会自己生气，觉得陆遥对他的在意太少了。
　　上次戚月蔓的事情，他后来在卫生间确实碰到了戚月蔓被泼了酒，他不可能不帮忙，但闻池没想到那天陆遥后来什么都不说，陆遥就连看到他身边有其他对她有威胁的女人的时候，也很冷静。
　　他始终没有觉得自己被在意着，所以是真的捂不热了。
　　所以这一次，他放弃了。
　　但他谁都不怪罪，陆遥没错，顾相也没错，在爱情关系里，总有一些人要卑微一点。
　　爱情或许，有时候真的有先来后到。
　　*
　　外面下了雨，风拍打着窗户，所幸是没有打雷，只是刮了大风，不断被风敲响的窗户一直在响着，扰乱人的心绪。
　　顾相打开房间门的一瞬间就僵住了，他顺手又关了门，看到陆遥满脸疲惫，双眼通红地看着他，那双从来没有流露过悲伤情绪的眼睛现在已经被泪水铺满。
　　刚才陆遥一定是靠在门后，这个时候刚站起来不久。
　　顾相从来没有看到过陆遥哭。
　　陆遥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哭，十几岁的时候就坚强地不像个小女孩，他第一次见陆遥的时候，皮肤白皙的小姑娘生得水灵，一双大眼睛明明应该是灵动的，但是顾相在她眼里看到的是死寂。
　　他们的那几年，顾相从来看到陆遥哭过。
　　有一次陆遥被人暗地里阴了，原本属于她的名额被人用别的手段抢走，陆遥也什么都没说，身边的朋友倒是比她还生气，一个个义愤填膺地声讨小人。
　　朋友都在替陆遥委屈，只有陆遥自己一副没受委屈的坦荡模样。
　　那时候顾相还很不正经地跟她开玩笑，捏着她的脸轻声说：“遥遥，不生气吗？”
　　“有一点。”
　　“那你不难过吗？”
　　“……”陆遥看着他，“生气会有，但是为什么要难过？”
　　“那原本是属于你的东西，被别人拿走了，会难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哦。”陆遥淡淡的说，“不管是怎么争取到的，都有理由吧，就算动了手脚，也总归是能力，我没觉得哪里不公平。”
　　“……”顾相沉默，最后被陆遥的逻辑打败。
　　她说，“这个世界上哪儿有什么绝对属于谁的东西？”
　　穿着校服衬衫的少年笑了。
　　“我啊。”
　　顾相的语气带着十足的玩笑，吊儿郎当漫不经心，随口就说了一句：“那我属于你怎么样？”
　　陆遥看了他两秒，最后吐出一个字：“滚。”
　　有些话有的人当作玩笑，有的人却认真放在心尖。
　　此刻，顾相看着她的眼睛，只觉得有东西一直在自己的心上插着，伴随着曾经一些回忆的时候，像是一根根细针，一根根地扎了进去。
　　他不是没见过陆遥脆弱的样子，他甚至见过很多她的软弱。
　　但是从没有那一刻如此无力。
　　顾相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审视自己当年做的那些事情，也第一次开始正视他对陆遥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
　　前几天的饭局上，他突然离场，没有别人知道原因，只有顾相自己知道原因。
　　几年前，顾相知道陆遥有不太管她的父母，但是他也只当是父母太忙，所以不会管他，毕竟自己也差不多，父母要忙工作上的事情会疏于对孩子的关心和照顾。
　　好在顾相还有两个哥哥，虽然有时候在家里会跟哥哥们吵架斗嘴，但是大哥和二哥还是会关心他的。
　　家里总是有人关心着自己的。
　　并且顾相一直都觉得自己不需要太多的关心，他可以理解父母的处境，有什么困难他自己解决就好了，但是陆遥可能不太一样，她没有别的亲人了。
　　在最需要陪伴的时候没有得到陪伴，顾相当时以为的也仅仅是这样而已，当年陆遥说她父母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她，以为陆遥说的那一句“我好像没有爸爸妈妈”只是因为她父母对她的关心太少而已。
　　他以为只是陆遥自己的认为而已，因为没有父母的关心所以说自己好像没有父母，有些许责怪和叛逆。
　　这次回国，顾长云跟他提了好几次安又榕有关的事情，某次顾长云打电话来问了他一件事，因为说安阿姨孩子的年龄跟他相仿，所以想问一下顾相的看法。
　　顾长云当时说，“安阿姨有个女儿，这件事怎么说呢，以前确实是她做得不太对，小姑娘确实受到过一些伤害，现在弥补还来得及吗？”
　　顾相还没想，就直接下意识地怼了一句：“早干什么去了？”
　　顾长云知道自己小儿子说话很冲，一直都是这样，所以也没有生气，并且现在也确实是找顾相帮忙看看情况，算是有求于人，他没发火，叹了口气。
　　“年轻的时候难免会做点错事。”顾长云说，“现在阿姨也是真的想补偿她闺女，只是我们都不知道那女孩儿会不会抗拒。”
　　顾相觉得顾长云有点多管闲事，但顾长云说这几年在生意场上，安又榕帮了他们不少，两家的关系这几年也是越来越好，现在人家有麻烦，帮忙想想办法也是应该的。
　　“那我总不能去问你哥。”顾长云说，“毕竟顾景辞跟顾安，都比你个臭小子听话多了。”
　　家里老小总是最叛逆的一个。
　　“……”
　　“行，那你跟我说说情况。”
　　“就是安阿姨有个女儿，她和孩子的父亲在女儿六岁的时候就离婚了，那会儿两个人都忙自己的工作，安阿姨手上也有个非常重要的项目，抽不开身。”
　　“所以她就决定不要这个孩子了以免影响自己事业？”顾相随口玩笑，却没想到顾长云却沉默了。
　　几秒后，他回答：“是。”
　　“当年安阿姨为了自己的事业，选择不要这个孩子，但也不是断绝关系，只是她自己实在没时间照顾。”顾长云说，“那会儿孩子她爸对孩子好像也没什么感情，离婚以后找到了新女友，也不愿意带走孩子。”
　　“最后呢？”顾相问，“两个人都不要孩子，那孩子怎么样了？送给哪个亲戚养了吗？”
　　“没有。”
　　“她自己生活，家里请了保姆。”
　　顾相愣了愣，脑海里出现一个小女孩孤苦伶仃站在黑暗之中，看到自己的父母都个自己背道而驰的样子。
　　六岁，她才六岁，就独自生活了。
　　别的女孩子六岁的时候还在怕黑，还在害怕孤独，甚至还不敢自己一个人去上厕所。
　　而这个小姑娘已经自己一个人生活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孤寂。
　　顾相冷哼了一声，对这样的父母不太有话说。
　　不过总归是别人家的家事，他没有什么办法感同身受，只觉得那姑娘确实挺可怜的。
　　“那为什么现在又想了？”
　　“年纪大了，就想回归家庭，再加上现在事业稳定蒸蒸日上了，终于有了精力。”
　　“所以她是觉得这个孩子是自己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吗？她忙就不要，她闲了就想和好？”
　　顾相笑了笑，“这世界上哪有这种好事。”
　　“所以…如果是你的话，觉得要怎么弥补？”
　　“想问问对方愿不愿意原谅吧，对方根本就没有任何原谅之心的话，感动自己的弥补也是无济于事的。”
　　顾相把那个故事听完，只觉得这对父母是无情和自私的，但人就是这样，因为是父亲的朋友，顾相虽然对这种行为看不上，但也会努力帮忙想想办法。
　　后来，没过多久，顾相突然接到顾长云的电话，说是安又榕跟女儿的关系稍微有所缓和了，至少对方是愿意交流的，也没有对当年的事情太在意的样子。
　　在不在意可能也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顾相觉得她不可能不在意，或许表现出来的只是一些虚假的东西。
　　顾相之后一直没有太在意这件事，后来某天安又榕说要请他们父子吃饭，顾长云甚至从海城过来，顾相也以为会是一场其乐融融的聚会。
　　没想到，安又榕说“我女儿叫陆遥”。
　　那一刻，顾相只觉得自己脑子都炸了，他的脑海里不断一遍遍地回荡陆遥说，她好像没有爸爸妈妈那句话。
　　他曾经以为是叛逆，曾经以为是陆遥被冷落的气话。
　　怎么也没想到，那句话是真的，她真的没有。
　　随后他又想起来，几年前，高二那年盛夏的末尾，陆遥说快开学了想去买点文具，约了顾相一起出去，那天陆遥吃着冰淇淋，突然问他：“顾相，你以后如果…”
　　“如果有什么事情会离开我，能不能提前跟我说好？”
　　“怎么突然说这个？”
　　“今年高三了，毕业以后大家可能就各奔东西了吧。”陆遥咬着冰淇淋，“所以我会害怕的。”
　　“怕什么。”
　　“怕你离开我。”
　　这句话说起来十分暧昧，但是陆遥补了两句：“因为你真的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所以我不想你走。”
　　顾相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好啊，我只要在就会陪你的。”
　　后来，他食言了。
　　突然离开，甚至没有告诉她，陆遥是后来打电话来问他，声音在颤：“顾相，你是不是…要回英国了？”
　　“嗯。”
　　“我们说好…”
　　顾相没反应过来，因为他和陆遥说好的事情好像太多了，他没想到是那一个，只当做是她说，他们说好了以后不会离开的。
　　“遥遥，你身边还有其他朋友，我或许不是那么重要。
　　“……”
　　“别的人也能陪你的。”
　　“……”
　　顾相一直这么认为着，陆遥对他的依赖是因为他们关系很好很亲密，只要后来渐渐不联系，陆遥又会更依赖别人的，在国外的那几年，他也以为自己的认知是对的。
　　因为后来陆遥不再跟他联系了。
　　可是，顾相在知道她身世的时候才渐渐开始明白，原来不是这样的，原来以前陆遥会经常问那些问题，问他是不是会永远在她身边，问他能不能提前跟她说。
　　因为陆遥最害怕的不是虫子，也不是黑暗，不是孤独。
　　而是，猝不及防的抛弃。
　　*
　　房间里。
　　顾相没有戳穿陆遥哭泣的原因，他手上拿着驱蚊液，他走过去，伸手。
　　“蚊虫有点多，怕你找不到…”顾相的解释听起来有些许勉强，但也只能这么说，“我给你拿一个过来。”
　　陆遥没有看他，而是盯着他手上的驱蚊液。
　　良久，回答了一声：“嗯。”
　　两个人心照不宣，陆遥刚才听到了顾相在外面喊自己，她知道顾相肯定听到了，但是现在他什么反应都没有，什么都不说。
　　也只是给她留面子。
　　顾相伸手扯了一张卫生纸，递给她，说：“擦擦吧。”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也可以哭出来。”刚才她在努力隐忍，连哭都不敢太大声，像是怕被别人听到。
　　殊不知，陆遥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大声地哭。
　　她伸手接过去，擦了擦自己脸上留着的泪痕，什么话都没说，顾相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难以抑制的酸涩情绪不断翻上来。
　　不仅仅是因为她在哭。
　　顾相承认自己的自私，他在这个时候，看到陆遥因为跟闻池分手那么难受，他也很难受，心脏被人一下下地捏着。
　　而他连说难受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抛弃陆遥这件事是他自己做的，怪不了陆遥记恨。
　　“好好休息。”顾相酝酿了很久，只说出这么一句，“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你可以找我。”
　　陆遥没回答，顾相也知道他说这些话没什么说服力。
　　她把眼泪擦干净以后，开始整理自己的呼吸，一次次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顾相站在原地看着陆遥，看到她刚才还很难受，这个时候已经在拼命让自己看起来没事的样子。
　　陆遥一直都是这样，她经历任何事情，好像都可以很快调整自己的状态。
　　那些困难和情绪好像不会在她的身上待太久。
　　这也是顾相当年喜欢她的某个点。
　　认识的女孩子里，大多都不会调整情绪，甚至有很多不听劝的，不管你怎么煞费苦心去劝导，最后还是会跟你闹情绪。
　　十几岁的少年也是张狂的，没几个男生温柔地愿意去包容女孩子那时候的小脾气，顾相也是这样，哪个朋友哄两句哄不好就算了，他那时候确实也不温柔。
　　后来有人见了他这性子，开玩笑说：“能让顾相好好哄的是不是只有陆遥啊？”
　　“要是陆遥闹脾气，顾相肯定不是说两句就不说了。”
　　顾相轻哼。
　　因为陆遥根本不需要他哄，陆遥会很懂事地消化情绪。
　　过于早的懂事，不知道算是优点还是遗憾，年少的时候大家觉得是优点，谁都羡慕别人的懂事，羡慕她会是那个被人夸奖的人，但没有人想过。
　　她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事情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时候顾相也没有想过，现在再来回想曾经的那些事情，他才开始渐渐明白。
　　有的事情，当时没有人能意识到，过了很久以后才知道，好像已经有些晚了，比如现在，顾相站在陆遥面前，手足无措，他以前喜欢陆遥不闹脾气。
　　但现在顾相反而希望陆遥能闹脾气，把她心里的所有情绪都发泄出来。
　　正当顾相想开口的时候，陆遥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接起电话。
　　“殷律师？”陆遥的声音已经恢复平静，听不出异常，“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
　　“确实是急事，昨天那个新接的案子，就是那个名誉侵权案的委托。”殷秦那边翻动着资料，“我这边有点问题，委托人很急，你那边能现在把剩下的资料都发给我吗？”
　　陆遥稍愣，“那边并没有联系我。”
　　“他们直接联系的我。”
　　“抱歉。”陆遥道歉，“是我的失职。”
　　她想可能是自己看漏了什么消息。
　　这就是律师助理的工作，除了平时帮忙起草律师函以外，还要帮忙跟委托的客户对接，以及一些资料的整理。
　　所以这次委托人直接联系到殷秦，越过了她，陆遥自然觉得是她的失职。
　　殷秦听到她道歉，笑了，说：“没事，我问过了，是他们的问题，是没找你。”
　　“因为委托人很急，所以才会直接找我。”
　　“……可是。”
　　“没关系，对方加钱了。”
　　律师这个职业说起来其实很简单：都可以，但是得先给钱。
　　“所以你现在方便给我发一下资料吗？”
　　当然是不方便的，毕竟现在不在家，但陆遥没这么说，她说：“我马上回家，大概四十分钟左右能给您发过来。”
　　“不在家啊？那没事，明天吧。”
　　“我现在回去。”
　　陆遥不希望这么急的事情因为自己的私人原因耽误了，也是因为这一点，殷秦十分喜欢自己这个助理，有时候陆遥提出什么要求，他也会尽力满足。
　　敬业又努力，谁能不喜欢。
　　电话挂断后，陆遥又深呼吸了几次，开始收拾东西，椅背上还搭着顾相刚才给她披的外套，陆遥转头，看着一直站在那里没动的顾相。
　　“谢谢你的外套。”语气生分地像个陌生人，“我现在要回家一趟。”
　　原因也不用多解释，刚才顾相听到就应该猜到了。
　　“我等下会跟其他人说的。”陆遥拿上包就往外走，她跟顾相正要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被他抵住了肩膀。
　　“这么晚了，我送你。”
　　“不用。”
　　“这里半夜几乎打不到车。”顾相坚持着，“不是说四十分钟以内回去吗？”
　　“……”
　　“我送你，又不会吃了你。”顾相说，“就算只是作为朋友，大半夜你要回家，我送你回去也是举手之劳，没有什么不应该的。”
　　顾相以前没想过，有一天他和陆遥之间，就连这种简单的小事，都要他这样解释才能争取到机会。
　　“嗯，好。”陆遥终于答应，“那就麻烦你了。”
　　陆遥在群里发了个消息，简单地说明了一下自己是工作上有急事要先离开。
　　上车以后，陆遥的情绪已经完全恢复到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她刚失恋，她坐在后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艾琳发了信息。
　　艾琳大概已经睡了，并没有回复她。
　　她和顾相又是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好几次顾相想要打开话题都失败了，陆遥看着窗外，忽然想起前几天顾相打电话问她在不在家，跟她说对不起。
　　听到“对不起”三个字的时候，内心毫无波动是不可能的。
　　她等这句话等了太久，现在有些迟了。
　　那也没什么意义了。
　　顾相把陆遥送到家，他跟着下了车，站在她家门口，陆遥突然嗤了一声，问：“送回家是还要跟着人进去吗？”
　　“…我有点担心你。”
　　“担心什么？”
　　“刚才的事情。”
　　顾相没说是什么事，但他们都知道，陆遥打开门，把顾相拦在门外，她说：“我不喜欢别人进我家，谢谢你送我，但是就到这里吧。”
　　陆遥还没开屋里的灯，只有外面的路灯照着。
　　她看着顾相。
　　就到这里吧，我们的关系也到这里。
　　“我也不需要你担心。”
　　要担心的话，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
　　伤害她的人是他，现在突然出来说要弥补的也是他，人类好像永远都是这样，陆遥垂了下眸，想起了安又榕也是这样。
　　顾相再一次被拒绝，他没有跟进去，但也没有走，顾相回到车上，打开了车上的音乐，调到很小声，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他反反复复地听了一首歌。
　　《搁浅》
　　“我只能永远读着对白，读着我给你的伤害，我原谅不了我，就请你当作我已不在。”
　　他曾经是这样想的。
　　有时候就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他自己原谅不了自己，所以希望陆遥忘记他。
　　书房的灯亮了一整夜，顾相的车也停在她家楼下一整夜，已经是第三次停在这里，只能在车里看她家的位置，伸手却也触碰不到。
　　天色渐渐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顾相给闻池拨了个电话，闻池大概也是一夜未睡，电话是秒接的，两个男人的声音都沙哑低沉。
　　“她哭了。”顾相敛眸，直入主题，“因为跟你分手。”
　　闻池沉默了两秒。
　　“我们不会和好了。”闻池说，“除非时间倒回去，你没有决定会回来。”
　　闻池那天已经跟顾相说得很清楚了，他跟陆遥真的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以前是有的，但是一点点被浇熄，有的事情，从那一刻开始就无法回头了，即便现在顾相再离开，再也不打扰。
　　闻池也很清楚，他和陆遥之间的隔阂，不是一点点而已。
　　“她哭了。”顾相又重复了一边，“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哭。”
　　“是吗。”
　　“她对我的感情还没有对你的十分之一。”
　　“她为你流泪的时候，也是你今天看到的十倍。”
　　顾相的呼吸又紧了。
　　沉默了许久，闻池说了一句“对她好一点吧”，随后挂了电话。
　　顾相抬头看着那拉上的窗帘，什么都看不到，就像他现在看向陆遥眼睛的时候，什么都看不到。
　　上次他的车停在陆遥家楼下，问她是不是喜欢过自己的时候，陆遥毫不留情面地问他是不是想撬墙角，他那时候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只是随便问问。
　　一如既往散漫的语气和态度，一副真的没有当回事的样子，可也只有顾相自己知道，他那一刻确实有一点那样的想法，违背了道德。
　　他上次打电话向钱若霖求证的时候，许让就问了他。
　　“你喜欢陆遥吗？还是因为你奇怪的占有欲？看到陆遥跟别人在一起了心里不平衡？”
　　“或者，你知道陆遥喜欢过你，你就突然觉得自己喜欢她了？”
　　顾相知道自己一直在回避他对陆遥的感情，因为很多愧疚，也因为他对自己不原谅。
　　但是到最后，感情还是赢了。
　　顾相看着书房的位置，给陆遥发了一条信息，他或许也还差点勇气去拨通电话。
　　顾相反复地编辑，最后还是直接发了一条，没有任何拐弯抹角。
　　【我还有机会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来了！
　　最近搬家我真的整个人半条命都没了，最近熬夜没休息好呜呜呜，这本V后先不双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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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子乱成一团不知道说什么，感谢订阅感谢支持，感谢大家的投雷和灌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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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顺便推个朋友的文~
　　《一起装怂》
　　乌绮月和裴离是学校出了名的死对头。
　　一人挺拔清瘦，黑发黑瞳，一身美人骨。
　　一人瘦高俊挺，乌发垂眸，三分慵懒三分傲。
　　学校被他俩弄的乌烟瘴气，凡事都要争，你看不惯我我看不惯你，各自占山为王。
　　同为舞蹈生，别人都怕和他俩跳，老师只好把他俩分成一组。二人根本没有配合可言，连个拍子都对不准，动作丑到爆，专业课老师几乎抓狂。
　　裴离冷哼：“她总踩我脚。”
　　乌绮月哂笑：“他总揩我油。”
　　“……”
　　“她太肥，我抱不动。”
　　“他太瘦，我怕掉。”
　　老师要哭：“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学生！最差的！”
　　两人异口同声，各自嫌弃：“听见没，拖后腿的。”
　　*
　　某日，著名舞蹈赛事一年一度的颁奖晚宴。
　　主持人：“难得首次桃李杯与荷花杯同时颁奖，下面二位当真是一舞成绝啊，让我们有请最闪耀的金奖获得者，两位新人——”
　　乌绮月一身薄纱明艳不可方物，裴离眉骨冷傲自有一身气度。
　　本是清风朗月般上台领奖，然而，舞台上一碰面——
　　乌绮月差点崴了脚。
　　裴离差点摔了跤。
　　“是你？！”
　　“是你？！”
　　主持人当然不知他二人心里的火山喷发，微笑着口带刺刀，插了进去——
　　“那么同时我还要宣布一个好消息，这两位，即将成为SA飒舞团首席，他们将强强联合，一同作战，所向披靡！”
　　#我他妈还要跟你成舞伴？！杀了我吧！#
　　——我每天真情实感的嫌弃你你却是大佬？
　　——不，我是大大佬。
　　*
　　【小剧场】
　　都知道乌绮月和裴离是死对头，俩人莫名其妙要成搭档，多的是人想看笑话。
　　那天业内聚会，裴离一身剪裁得体的优雅西服，矜贵绝佳。一到场就有女生凑上去，不断找话题：“裴少，乌绮月来啦，坐在那等男人呢，我们听说她最近傍了个大款，男人送了她好多首饰和包，还有房。害，不知道哪个倒霉男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裴离打断，他理了理腕表，抬眸：“不好意思，她男人是我。”


第17章 17.
　　顾相甚至都已经做好再被陆遥怼一次的心理准备了, 毕竟他问出这样的话, 不管被她怎么骂都是应该的。
　　但陆遥没有回复, 一直没有回复。
　　顾相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有时候魂绕梦魇之间，会想起曾经那些年, 他们还都只是青葱少年的时候。
　　那天走后，钱若霖和白离主动跟顾相约了某天再见个面好好谈一谈, 但也因为大家工作忙碌暂时没能见成, 顾相倒是接到过两次许让的电话。
　　无非也就是那些内容, 问他到底喜不喜欢陆遥。
　　这件事要好好想。
　　许让对这种事算是有经验，因为他和白离也是这么过来的, 虽然许让觉得顾相当年的行为让人有些无法原谅，但说到底也是自己多年的兄弟。
　　若是能解开两个人的心结和误会就皆大欢喜。
　　“你不需要做其他的无用功，什么还是朋友，就跟以前一样就好。”许让说, “如果是朋友就到此为止, 这个故事也不用继续下去了。”
　　“如果是喜欢, 你现在这样刻意压抑自己的感情也没有用。”
　　因为感情是不受控制的, 这样纠结到最后只会崩溃，会爆发。
　　“所以你只需要搞明白, 你对陆遥到底有多喜欢。”
　　有多喜欢。
　　第一次有人这样直接地把这个问题摆在他面前, 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回避太久了，一直都在回避。
　　当年不是完全没有动过心, 只是每一次动心的时候他都会看到陆遥那双无辜漂亮的眼睛盯着他，一遍遍地说，“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哦。”
　　稍微有些暧昧的时候，就被陆遥这样的话给堵了回去。
　　所以顾相也觉得是朋友，是没有喜欢，他们之间永远都达不到爱情，后来他选择离开也是这样想的。
　　他只是陆遥一个很重视的朋友而已。
　　不是爱情，也不会是最重要的那个人，所以最后他走了。
　　但是现在重新来审视这段感情，其实许让说得没错，他不能再玩什么好朋友的把戏。
　　喜欢就是喜欢，哪儿有那么多理由。
　　压抑了很多年，却终于在这个时候姗姗来迟地展露了出来。
　　-
　　气温日益攀升，忙了一周，陆遥终于在周六下午睡了个很长的午觉，虽然每次午觉醒来都很疲惫，但她依旧喜欢在白天的阳光下睡觉。
　　最后她是被电话吵醒的，手机响了很久，陆遥终于从梦境中抽身醒来接了电话。
　　“遥遥？”安又榕的声音传来，“在忙吗？”
　　“没，在睡午觉。”
　　“晚上早点睡。”
　　“嗯。”
　　“上次说今晚一起吃个饭，那你今天…”安又榕试探了一下，“还能来吗？”
　　陆遥抬头看了眼时间，“嗯，可以。”
　　现在是下午五点，她起来收拾一下倒也还能赶上一顿晚饭。
　　“好，那妈妈这边忙完了去饭店等你，需要让司机来接你吗？”
　　“不用，我自己打车。”
　　通话结束以后陆遥就起来收拾，她看着手机上的一条条消息。
　　【艾琳】：遥遥宝贝你也不要难过！我们还能找下一个啊！反正闻池也不是最好的！
　　【艾琳】：你们俩不合适就算了，也不要浪费时间耗费青春了！
　　【艾琳】：你什么时候有空，出来我们去吃烧烤，带你去吃你最爱吃的那家行不？
　　【艾琳】：反正爱情不就都这样，该吃吃该喝喝就行了，别往心上放啊！
　　【钱若霖】：最近出了新款的香水，回头我拿新品给你呀~
　　【白离】：对了遥遥，上次说来画室，什么时候有空？
　　陆遥抬手揉了下眉心，随后一条条地回复，回完以后往下拉，沉在最底下的那条消息，她一直没点开，但因为只有一条，所以也不用点开就能看到内容。
　　“我还有机会吗。”
　　什么机会。
　　陆遥嗤了一声，依旧没有点开更没有回复，她上次还有心情和力气去怼他，但是现在连这份心情都没有了。
　　晚上七点，陆遥到了饭店，安又榕一如既往地定了个小包间，点了陆遥最爱吃的那些菜。
　　陆遥想了想安又榕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吃那些菜的，毕竟当年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安又榕不可能知道这些，后来她想，大概是安又榕想办法问了家里的保姆，又通过一些手段问了别的知情人。
　　倒也是真的挺有心的。
　　安又榕自知对陆遥有愧，她每次约陆遥出来吃饭都小心翼翼的，在这件事上她心里如明镜，倒也是没有准备为自己当年的行为洗白，现在若是能弥补就弥补些。
　　所以就算陆遥拒绝她，不会跟她亲近，安又榕也知道自己是活该的，现在陆遥愿意接纳她，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吃饭的时候安又榕试图找些话题，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喜欢聊些什么，聊到最后，她问了一句：“你跟男朋友最近怎么样？有考虑婚事吗？”
　　在一起两年了，现在说这些也不突兀。
　　陆遥的手忽然顿住，沉默了很久以后说：“我们分手了。”
　　“啊？”安又榕也愣住，没反应过来。
　　“就上周。”陆遥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神色没有什么异常。
　　“抱歉。”安又榕道了个歉，“你也别太难过了，分分合合都是常事，到最后才知道谁是那个合适的人。”
　　陆遥没说话。
　　“你看我跟你爸。”安又榕开口，“结婚了，孩子都有了，结果到最后你长大了才发现我们根本就不合适，所以才会导致我们这个家庭变成这样。”
　　“所以要选最合适的人结婚，这样以后才能获得幸福，你还年轻，这件事我们不急。”
　　“嗯。”陆遥沉沉地应了一声。
　　安又榕这么说着，但是陆遥却不这么想，因为她实在是不知道什么要才算是获得幸福。
　　反正人生不就这样，她随时都是在勉强活着。
　　吃完晚饭，安又榕送陆遥回去，她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却被乱停放的人挡住了出去的路，联系了保安以后折腾了半天都没有结果。
　　她们正在等处理的时候，安又榕忽然接了个电话。
　　“顾总。”
　　“上次老三的事情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再给你赔礼道个歉，下次我和文清来南城再请你吃饭。”
　　“没事，可能他……”
　　可能他认识陆遥，所以才会那样生气。
　　安又榕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她忽然意识到这个的时候，转头看向在一边低着头回消息的陆遥，瞳孔微颤了好几下。
　　“真的没事，顾总，这件事本来就是我有错在先。”安又榕说，“之前还麻烦他帮忙出主意。”
　　“那就好，我家老三说话一直这样，疏于管教了。”
　　安又榕打完电话，犹豫了会儿，突然问陆遥：“遥遥，你高中的时候认不认识一个同学叫…”
　　她顿了顿，陆遥抬头：“叫什么？”
　　“顾相。”
　　“……”
　　安又榕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在有些昏暗的停车场看到陆遥的表情比说她跟闻池分手了波动还要大。
　　“认识的，怎么了？”陆遥的声音倒是无异，“他是我高中同学。”
　　“原来真的认识。”
　　“嗯。”
　　“你们关系很好吧。”
　　“？”
　　“遥遥，妈妈知道之前是我做得不对，在找你之前，我也没有什么办法，所以拖朋友问了下他的儿子，因为他跟你年纪相仿。”
　　“……”
　　“所以很多事情都是顾相之前帮我出了主意，因为妈妈也不知道要怎么弥补你了。”
　　“哦。”
　　“之前我们都不知道，上次他知道我是你的妈妈的时候，他很生气，顾相应该也是很在意你才会那样吧。”
　　很在意她，才会怎么样？
　　陆遥没有细想，她觉得安又榕说的这话没有什么相信的价值，顾相对她是什么样的不需要别人来说。
　　她们依旧站在原地等，十分钟后，陆遥说：“妈，我还有点事要回家处理，我先打车回去了。”
　　“那我送你出去。”安又榕也没有留她。
　　两个人刚走到外面，甚至还没来得及叫车，突然一辆黑色的路虎停在她们旁边，车窗摇下来，她们都认出了驾驶座的那个男人。
　　顾相也穿得很随意休闲，手搭在方向盘上，侧头看向她们。
　　“我送你们。”
　　“要去哪里？”
　　“这么巧？”安又榕说。
　　“嗯，刚好路过，看到了你们。”
　　“我的车被人堵在停车场了，我等人挪车。”安又榕回答，“遥遥有点急事要先回家。”
　　安又榕自然是不知道陆遥跟顾相的情况的，她只当两个人是朋友，安又榕转头看向陆遥，问：“遥遥，要不你先上车？”
　　“朋友送也要安全一点。”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这样也省得打车了。”
　　陆遥抬头看了顾相一眼，两个人对视着，各自怀揣着自己的情绪。
　　“上车吧。”顾相说，“这里打车要等很久，我送你比较方便。”
　　陆遥最后也同意了，她上车之前，安又榕还说：“那下次再一起吃饭吧，两家人一起。”
　　陆遥刚上车，这次他们俩之间终于没有沉默，车刚刚驶出去不远，顾相就憋不住问她：“有在考虑吗？”
　　“什么？”
　　“我还有机会吗？”顾相当面问了一句，“我们之间，还有没有机会。”
　　“你说的是什么机会？”陆遥反问，“如果只是朋友，那你已经做到了，我没有跟你老死不相往来。”
　　“你是不是很恨我？”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顾相的喉结上下滚动，他不喜欢纠结和拐弯抹角。
　　“你知道我喜欢一个人，都会很快追的。”
　　“……”
　　“所以我是想问你，我们有没有成为恋人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天哪！！！！顾相你真的没有粉丝吗！！！有没有顾相的粉丝举一下手啊！！
　　我…我还挺喜欢他的哈哈哈。
　　毕竟，那什么，顾相以前对我们遥遥多好啊，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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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
　　顾相在学生时代就很受欢迎。
　　年轻小女孩儿总是容易被长得好看、性格张扬甚至有点臭屁的男生所吸引, 刚好, 顾相就是那种人。
　　看起来坏坏的, 其实又很会照顾人，看起来不学无术有时候还会被老师叫到外面罚站，但年级排名从来没有跌出过前十, 家里挺有钱，对朋友还很仗义。
　　那时候陆遥跟顾相做同桌, 她经常出去上厕所的时候被门外的其他妹妹拦下来。
　　有慕名来看本尊的, “欸你好, 请问一下哪个是顾相啊？”
　　有委托陆遥递情书的，“同学, 你可以帮我把这个给顾相吗？”
　　还有爱装逼的，在门口晃悠，假装自己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假装自己跟别人不一样, 一点都不在意顾相的存在, 但擦肩而过的时候还是会提高分贝。
　　那时候他们宿舍四个人都挺经常被人追的。
　　林灏总是连情书都不接, 义正言辞地说禁止早恋, 祁纪阳偶尔看看，看完丝毫不在意地去打球, 而许让甚至懒得看。
　　只有顾相会认真看。
　　他当年就是这么一个臭屁、自负、爱炫耀的人。
　　某次晚自习, 顾相又把今天收到的情书递给陆遥看，脸上就写着：看到了吗，我多受欢迎。
　　陆遥：……
　　就没见过这种人, 像几百年没收过情书似的。
　　“你看那么认真干什么？难不成喜欢哪一个觉得不错，想试试？”
　　“随便看看而已。”
　　“那你要是真的喜欢呢？”
　　“那就追啊。”
　　顾相的喜欢是直接的，他从不拐弯抹角，“我不喜欢玩什么先做朋友的小伎俩，也不爱玩这种慢慢靠近的手段。”
　　“喜欢就追，追不到就继续追。”
　　这一点倒是真的，顾相玩笑归玩笑，不像其他人那样拒绝，甚至会认真看情书，他看起来放荡，遇到喜欢的人确实会追。
　　顾相确实追过别人，也跟别人谈过恋爱，当着陆遥的面追的，当着陆遥的面谈的。
　　陆遥也从未在意过顾相跟谁谈恋爱，只要他还在自己身边就好了。
　　谈恋爱是很容易分手的，但作为朋友不会。
　　-
　　陆遥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而且是现在。
　　顾相当面对她说这样的话，她也没有任何回避的机会，陆遥转头，看着他。
　　车上放着悠长的音乐，开了空调对着吹有些凉，她看了顾相好几秒，最后笑出声，问他：“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你可以当做是我。”顾相依旧冷静，丝毫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你怎么想？”
　　“我能怎么想？”
　　“我只觉得你挺好笑的。”陆遥用气音小声说，“在这种时候说喜欢我？”
　　“你怎么就觉得自己喜欢我了？我们以前那么多年的感情都没有走到这一步，我们互相看着对方跟别的人谈恋爱，到这种时候你说你喜欢我？”
　　“……”
　　顾相沉默了会儿，等陆遥发泄完。
　　“我跟闻池本来好好的，你突然回来掺和一下，现在我们分手了，你觉得自己可以名正言顺了吗？”
　　“不是我掺和的。”
　　顾相看着前路，“你和闻池的事情我没有插过手，你说有男朋友所以我保持了距离，还让其他人别开我们的玩笑。”
　　虽然这件事直说很伤人，但顾相依旧没有掩饰。
　　“你和闻池分手是你们之间的事，他坚持不下去了所以跟你提了分手。”
　　陆遥突然被顾相气笑了。
　　顾相回来以后，她其实能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感，来自她也来自他，他们都很自觉地保持着一个距离，中间隔着厚厚的墙。
　　再加上确实很多年没说过话，陆遥也没有跟顾相好好谈谈，可现在这么一谈话，陆遥发现顾相还是那个顾相，始终没变过。
　　“分手了并不代表我们之间有机会。”陆遥说，“你觉得我们可能吗？”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顾相拐过某个街角，停了车，他转头认真看着她。
　　“你觉得我不可能喜欢你。”
　　“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现在的感情都是愧疚，或者是看到你跟别人在一起以后的占有欲？”
　　陆遥当然会这么想，因为顾相自己也考虑过这一点，他想了很久，也认真审视了自己的感情许久。
　　在确定下来的时候，顾相就没有打算跟她拐弯抹角，他是个很直接的直球选手。
　　“都不是，我就是喜欢你。”顾相舔了下唇，“以前就喜欢过你。”
　　以前喜欢过，现在算是又死灰复燃。
　　他以前对陆遥有喜欢的时候，一次次被陆遥的“朋友说”挡了回来，年少的喜欢有时候其实没那么深刻，并不是非得到手不可。
　　年轻的时候谁都容易见一个喜欢一个，其实那都不是真心的爱，只是情窦初开时异性之间的互相吸引，只有最后长成大人了才知道自己到底对谁是真的爱情。
　　“你怎么样骂我都可以，觉得我以前太渣也没关系，但是陆遥……”
　　顾相的神色认真。
　　“我现在是真的喜欢你。”
　　陆遥实在无法相信他话里的真假，也没有心思去分辨这份真假，如果是几年前的顾相这样真情实意地跟她表白，说喜欢她，那或许自己会考虑一下吧。
　　但现在顾相喜不喜欢她，这件事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和价值了。
　　“现在说喜欢我说得挺确定。”陆遥说，“当年走的时候不也是这么坚定吗？”
　　“……”
　　陆遥说完，又垂眸，说了句：“抱歉。”
　　她刚才一时口快。
　　这件事她提出来其实是同时揭开了两个人的伤疤，陆遥因为顾相的离开而变得敏感和再也难以相信有永远的陪伴，因为他背叛了对自己的承诺，他把自己一个人抛下，留在这里。
　　可顾相的离开，也是无可奈何，陆遥无法对他的选择感同身受，但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说。
　　“的确是我抛弃了你。”顾相突然握紧方向盘，“不管是什么理由，那件事里我确实对不起你。”
　　“她原谅你了吗？”陆遥突然问。
　　“嗯。”
　　“那就好。”陆遥转头看向窗外，“让你一直无法释怀的事情，如果能放下就好。”
　　陆遥跟顾相谈过去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质问顾相，会有很激烈的反应，但到最后什么都没有，那件事不管怎么看，顾相那么走了也没错。
　　顾相对不起的也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对不起她一个人，总比对不起别人都要好。
　　顾相又重新启动了车，陆遥沉默了很久，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快到家的时候，顾相忽然缓缓开了口。
　　“当年的事让我觉得自己背负了一条人命，很自责很愧疚，你知道我这个人…”
　　“我知道。”
　　这些其实不需要解释。
　　“我知道的顾相是骄傲的，所以他无法接受自己跟朋友出去的时候，开车出了车祸，并且，你是驾驶座。”陆遥看着他，“我都知道，我也都理解。”
　　顾相那年突然出了事，那天跟两个青梅竹马的发小出去玩，正好那两个人又是一对，顾相过去是帮忙求婚的，原本一切都是顺利的，但变故也是来得很快。
　　顾相开的车，没有超速，但确实开得很快，他们出了事。
　　另外那个男生的右腿在那次事故中被压坏死了，那位是个极其骄傲的人，无法接受自己变成一个残疾人，后来留下一份遗书跳楼自杀了。
　　女生把所有的情绪、不甘、愤怒全部施加在了顾相身上，他们都觉得顾相是个罪人，就连顾相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女生让他滚回英国去，这辈子都不要回到国内。
　　顾相答应了。
　　“我理解你的骄傲，理解你的负罪感，也理解你离开我们。”陆遥说，“但这跟我觉得自己被你抛弃了，没有任何关系。”
　　“顾相，你应该明白，不是我给不给你机会。”
　　“是命运从来没有给过我们机会。”
　　感情是自私的，人类永远难以互相理解，人类的悲喜永远不共通。
　　陆遥理解顾相不代表她就能原谅顾相当年的做法，她有时候觉得他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可最后还是走了这条路。
　　她始终会在这场故事里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
　　“遥遥。”顾相的手收紧，“这些事情不能过去吗？”
　　“不能。”陆遥很决断，“有的事情不是你说过去就可以过去的。”
　　“那我现在弥补呢？”
　　“我从来都不需要弥补。”
　　“我们最好，最好就是到此为止。”陆遥说，“顾相，我们之间没有前路，也没有退路。”
　　“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作为朋友？”
　　顾相没说话，前面就到了她家，他停稳车后，却在陆遥下车之前压住了她的手腕。
　　“又是这句话。”
　　“作为朋友。”
　　“你用这句话堵了我多少年了？”
　　“……”
　　“以前的事是我不对。”顾相敛了下眸。
　　誓不罢休的样子跟当年一模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变化，刚才顾相问她他们之间有没有机会的时候陆遥就知道。
　　顾相不是来征求她的同意的。
　　即便是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依旧是最了解顾相的那个人，她知道顾相会直接表达，也知道顾相不会因为她说没有机会就放手。
　　他还是那个骄傲又蛮横霸道的小少爷。
　　“你也不需要做什么，至少，不要那么狠把我推开好不好？”顾相的语气有些卑微，“只需要这样就好。”
　　“我对你好，我喜欢你就可以了。”
　　“只要你不恨我，只要你…站在原地不要再后退了。”
　　陆遥看着他浅色的瞳孔，在昏黄的灯光下，染上深意。
　　“随便你。”毕竟她也不能控制别人不喜欢她。
　　陆遥抽开手，只是淡淡地给顾相留了一句话，绝情又冷淡疏离。
　　“那你要做好这辈子都不会被我爱的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重要：明天不更新!!!!!!!!!后天双更!!!!!!!!!
　　-
　　陆遥：你爱咋滴咋滴吧。
　　顾相：……好的谢谢老板。
　　…就，就，确实青春期跟别的女孩儿谈过恋爱嗷，不过后来就没有啦，也不要伤心，谁，没谈过几个恋爱呢，再说了，青春期嘛。
　　-
　　开始写《顾相卑微日记》了
　　不过我还挺喜欢顾相打直球的，喜欢就是喜欢，比隔壁那个许让老玩“好朋友游戏”好多了——
　　-
　　大家不要吵架！不要打起来！友好相处！！喜欢谁都可以！谁都不喜欢可以喜欢酥皮泡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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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
　　陆遥觉得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心情去管顾相说的话是真心还是一时兴起, 现在她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也不想被这样纠结的感情绊住了脚根。
　　下周需要去一趟警察局, 跟警察那边交流一下那个强.奸.案证据的事情。
　　她回书房去整理资料，忽然想起之前说要抽空整理电脑上的东西，陆遥坐在电脑面前, 才忽然感觉到有哪里不对。
　　上次贴在电脑上的便签被人撕了下来，扔在了一边, 电脑明显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只有可能是闻池动过。
　　陆遥打开电脑, 看了一眼被他整理过的东西, 看到了自己电脑上的那个文件夹，她不点进去都知道里面是什么, 陆遥的眸光凝了凝，却依旧没有把那个文件夹里的东西删掉。
　　她已经可以坦坦荡荡地面对自己曾经对顾相的感情。
　　现在已经不是一段她不愿意回忆的过去，她真的没有恨顾相，只是再也无法去爱他, 因为曾经深沉的喜欢没有结果, 虽然在那场故事里, 她也有错, 但是陆遥承认自己的自私，因为她真的太缺爱了, 太希望有一个人能永远陪在自己身边了。
　　顾相刚走的时候她很自私地怨恨过, 但是后来再也没有了。
　　曾经的那场喜欢，她也可以坦坦荡荡地告诉别人，甚至现在顾相来问她, 她也会承认的。
　　陆遥点开文件夹看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一眼，眼眸微微颤了下，她大概知道闻池看到了些什么，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第二天醒来并没有看到闻池在这个家里留下痕迹，原来是因为这个。
　　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只当是自作自受。
　　陆遥整理完资料以后去浴室洗澡，她看到自己的脖子上还有一些痕迹没有完全抹去，那天分手，她蹲在地上狠狠地挠自己的脸和脖子，没有修建平整的指甲甚至把脖子某个位置的肌肤都抓破，流了血。
　　现在结痂了，一点小疤痕在她白皙的脖子上特别明显。
　　陆遥最近一周时常会想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反应，分手的一瞬间她是难过的，但也不是完全为了闻池难过。
　　她看着镜子，打开水龙头，水还没放热，她伸手让冷水冲刷着自己。
　　“陆遥。”陆遥低着头，“你可也真是个人.渣啊。”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陆遥保持着的判断力和理智，让她明白自己对闻池的感情确实不算深，但不能说完全没有，分手也不是因为舍不得，她只是……
　　只是觉得以后没有人再那样肆无忌惮地继续惯着她的臭脾气了而觉得可惜。
　　这么多年来，她也一直在努力、学习要怎么才能爱一个人，跟闻池在一起两年她也没有能学会，但若是能在一起再久一点，或许她就能学会了吧。
　　“你把闻池当什么了。”
　　“谁会愿意被你这样对待还一直陪着你。”
　　陆遥不得不承认这场恋爱关系中，她经常给不了闻池安全感和她有在意他的感觉。
　　她的伤心难过不仅仅来源于跟闻池分手，更多的来源于她内心的那股绝望，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再也无法学会爱一个人的那种绝望。
　　-
　　新的一周，陆遥这周的重心放在了那个强.奸.案上，她也把自己的思路告诉了殷秦，殷秦觉得陆遥这个想法确实是有依据的。
　　临近中午，她正打算去吃饭，前台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说是要找陆遥，前台帮忙转了个线接过来。
　　“喂？你好，城南律师事务所，我是殷秦的律师助理陆遥，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陆遥一气呵成的报出来，手上还不停地翻阅着资料。
　　律师这个行业的工作量很大，平时根本就没有时间偷闲。
　　“陆遥小姐。”人声一出，陆遥稍微愣了一下。
　　这个声音倒是很熟悉，虽然在电话里有些差别，但她还是听了出来。
　　“孙总。”陆遥资料也不看了，“您有什么事吗？”
　　那边沉默了半秒，随后开口：“上次的事情我来给你道个歉，真的对不起，我也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陆遥笑出声，用气音道：“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她眯了下眼，“孙总给我点了一杯假果汁，其实是浓度超高的酒，小包厢里没有其他人，那么要是当时顾…顾总没有回来的话。”
　　“请问您会对我做什么样的事呢？”
　　对方没说话，陆遥听着那股电流声，继续说：“既然您不想回答的话，那我帮您回答一下吧。”
　　“等我喝醉以后，趁着顾总不在，找个理由顺便就把我带到楼上的房间，对了，人应该也是你支开的，不然也不会在人眼皮子底下做那么大胆的事情。”
　　“喝了酒醉得不省人事，那接下来做什么我就不用多说了吧？”
　　孙峰被陆遥突然揭开了内心的龌龊想法，虽然有些绷不住，但依旧嘴硬：“陆遥小姐，你这样主观臆断是不是不太好，毕竟你也是个律师助理，不会这样不讲道理来判断事情吧？”
　　“不是不讲道理，我只是有证据的推论。”陆遥说，“孙总，你如果执意要继续聊这件事，我觉得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孙峰好歹也是个公司高管，哪儿能受得了这种委屈，平时那些细皮嫩肉的小姑娘稍微一招招手就会靠过来，偶尔遇到骨子硬的，就用些小手段。
　　反正小姑娘们掌握不了什么证据，也没有办法反抗，就算有人想反抗，也会被他们的资本压下去。
　　在这个世界上，正义不是第一位，资本才是。
　　被陆遥这么一顿怼以后，他说：“小姑娘，要不是盛安集团的顾总惯着你，你还指望我来给你道歉？”
　　陆遥的手顿了顿。
　　“这件事你能有什么证据？说到底，你和顾相身上都没有任何证据，说出去也只会让人觉得顾家三少爷，新官上任竟然为了一个小姑娘舍弃了这么大的生意。”
　　“你以为盛安集团跟我们终止合作，损失利益的只有我们吗？终止合作是一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选择！”
　　陆遥笑，“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跟盛安集团的恩怨，跟我有什么关系？”陆遥说，“我只是奉劝你，最好不要惹火我。”
　　她对这种事没有什么耐心。
　　之前没有对孙峰做什么，没有任何惩罚，只是因为她懒得搭理，工作忙得根本没空去管这件事。
　　但若是孙峰把她惹火了，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陆遥侧头看到门外有人过来，她打算结束这次通话，不要在无聊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陆遥还没发火，倒是孙峰先发了火，他语气不善：“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这小丫头能做些什么事情。”
　　“那你就等着收律师函吧，我会尽快拟好送到你手上的。”陆遥准备挂电话的同时，门外的人推门而入。
　　进来的不是殷秦，而是许昱。
　　城南律师事务所两大招牌律师，另一位就是许昱，并且这个人的履历比殷秦还要漂亮。
　　“给谁送律师函？”许昱顺口问了一句。
　　“孙峰。”
　　许昱本来是来殷秦办公室拿资料的，他垂眸看了一眼，发现陆遥已经对通话进行了录音。
　　“孙峰吗？”许昱假装不知道，“这么巧，我最近也接了个他的案子，说是性.骚.扰和性.侵，一会儿我们交换一下手上的资料。”
　　孙峰听到这话，忽然就急眼了。
　　“什么？你们在乱说什么？”
　　“孙总，我们律师从来不会随便乱说话的。”
　　“你们拿出证据来！”
　　“上次你的所有行为我已经全部录像，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法庭上再见。”
　　“…就…就算你们有证据，我那个也不算是性骚扰。”孙峰更心虚了，他也知道律师不是那么好惹的，“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能算骚扰？”
　　陆遥淡淡地说了一句：“是吗。”
　　“这些话你可以留着，我并不想听你做争辩。”
　　挂电话之前，陆遥还说了一句：“既然您执意要往枪口上撞，我也没办法。”
　　这可是他自己招惹的。
　　电话挂断以后，陆遥才起身，微微颔首：“许律师，你来拿资料吗？”
　　“嗯。”
　　刚才殷秦已经跟她说过了，陆遥过去精准地找到了资料递给他，许昱看了她一眼，说：“殷秦确实找了个不错的助理。”
　　“多谢夸奖。”
　　“干脆什么时候来给我当助理吧。”
　　“……？”
　　陆遥笑了笑，忽然说：“许律师要找什么样的助理找不到呀，你突然把我挖过去，留个女生在身边，姜月不会不开心吗？”
　　“那我给她打个电话？”许昱笑，“小月怀孕了，所以最近我会多顾及家里一点，缺个马上能上手的。”
　　许昱也没有久留，拿完资料就回自己办公室了。
　　陆遥坐下顺手给殷秦发了个微信：【老板，隔壁办公室的许律师来挖我过去了，你给我加点工资吧，不然我就跑路了。】
　　【殷秦】：？
　　【殷秦】：？你去给许昱当律师的下场是，因为许昱本人和他的老婆都太出名了，以后你就会经常出现在各种娱乐周刊的八卦上，如果你跟许昱走得太近，就会有无良媒体写许昱出轨。
　　【殷秦】：从此你，陆遥，风评被害。
　　【陆遥】：……
　　怎么想加个工资，老板就这么抠门呢？
　　不过她确实不太喜欢这种被过度关注的感觉，以前刚上大学的时候，某次寝室夜话，陆遥跟大家敞开心扉聊天，她说到了顾相，说到了自己的家庭。
　　说到自己这么多年不被爱，说到自己渴望被人爱着，但自己又不知道要怎么去爱一个人。
　　那时候艾琳说可以让她去网络平台发展一下，不管是当模特还是什么，她肯定会受到关注的，被人关注以后自然就有人喜欢了，一开始陆遥也真的有尝试。
　　因为长得好看，粉丝也涨得特别快，可这种喜欢，她觉得隔着网络太虚无缥缈了，有时候记得的粉丝突然脱粉，她都会难过很久很久。
　　明明是每次都会很热情的粉丝，她很小心翼翼地揣着那份来自别人的喜欢，但后来看到那些人离开。
　　那种感觉，就让她想起以前顾相也对她很好很好，到最后还是没留下来这件事。
　　所以她渐渐的不希望自己被关注了，蜷缩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汲取熟人给的那些关怀。
　　-
　　陆遥今天又加班到晚上九点，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律所里还有很多人在忙，他们这个行业真的就没空闲的。
　　准时下班的只有前台。
　　殷秦下午外出办完事就回来了，他也还有些其他的应酬，先离开了。
　　“陆遥，你早点下班，实在有什么事情，你回家再弄。”殷秦说，“你现在不会开车，回家也不方便，到时候晚了我也不放心你自己回去。”
　　“我会…”
　　“行了，我知道你要说。”殷秦学着她，“我会保护我自己的，身上随时装着针孔摄像头记录下来呢。”
　　“……”
　　“但是要是真的有什么事，可不是摄像头记录一下就能免于的。”殷秦带上门，“现在就给我收拾东西下班回家。”
　　“好的老板，那能加工资吗？”
　　“……”
　　“那你不如问一下许昱愿不愿意给你加。”
　　啊，真是抠门。
　　但陆遥还是乖乖地收拾东西下班了，她走到门口低着头准备打车，却忽然听到有人关车门的声音，这个时间点，他们所在的街道是安静的。
　　陆遥抬头，看到男人影影绰绰的身影，直到他从路灯下走过，五官才清晰地展露在她的眼里。
　　陆遥：……
　　她看着走过来的顾相，他手上还提着一杯奶茶，径直地朝她走过来，身上依旧是那股香水味，浪.荡的味道。
　　“又加班到这么晚。”
　　“……”
　　顾相伸手把那杯奶茶递过来，他说：“热的。”
　　炎炎夏日，他买了热奶茶，陆遥没接，下一秒听到他继续说：“我记得你生理期这附近。”
　　“而且你肠胃不好，没吃饭吧？不要直接喝冷饮比较好。”
　　“按照你以前喜欢的口味搭配的，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口味有没有变过，如果变了的话，我下次可以买你现在喜欢喝的。”
　　时间仿佛一下就拉扯回了几年前。
　　那时候的顾相也是这样的，比她还记得清楚她的生理期，像个大人一样教育她，叫她不许吃冷的，会满足她所有的喜好，会保护她，会当她的避风港。
　　陆遥后来才明白，自己对顾相的感情不仅仅是喜欢，她那时候缺少家庭的关心和教育，没有人教过她要做什么。
　　她的初潮来得晚，念高中的时候刚来没多久，她只知道要怎么使用卫生巾，但对生理期要注意什么事情一窍不通，因为没有人告诉她。
　　后来是顾相告诉她的，后来也是顾相监督她，不要她碰冷水，不要她喝冰饮。
　　军训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要涂很厚的防晒霜才行，后来也是顾相教的，这些事情全是顾相教的，所以顾相对她来说不是“喜欢的人”那么简单。
　　顾相是她的依靠，他们同岁，顾相却比她成熟很多，甚至教她很多人生道理。
　　顾相在那些年里，弥补了她没有家人关心的空缺，他一边扮演着朋友的身份，一边扮演着家里长辈的身份，所以那时候啊。
　　陆遥以为他是那个，她可以稳稳停靠的港湾。
　　所以她觉得不是恋人也没关系，看着顾相跟别人在一起也没关系。
　　可他不是港湾。
　　顾相让她搁浅。
　　作者有话要说：　　我被饥饿冲昏了头脑，终于吃上了晚饭所以今天就更这么多吧（？），明天也多写一点点。
　　感谢许律师和小月友情客串（都是一个世界观所以一起写了哈哈哈，之后还会再出来打酱油…）
　　-
　　遥遥对顾相的感情，十分复杂。
　　顾相对遥遥的感情也很复杂，但他是，可以撇开那些复杂，只问自己喜不喜欢的那种人，这可能就是小少爷吧。
　　-
　　咳，这本不写番外（一开始就没打算写），但是没想到大家会那么喜欢池池。
　　这样的话，免费连载我和闻池的爱情故事（？），哈哈哈哈，就是第一人称段子流的小故事吧，不长。
　　【是的没错，我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你们关！注！我！】【拿命威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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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
　　陆遥一直沉默着, 她没什么大的反应, 只是半分钟后很轻地开了口。
　　“你以前也对我这么好。”
　　所以我才会那么喜欢你。
　　陆遥抬头看着他, 眼睛里什么情绪都没有，比当年她说自己没有爸爸妈妈的时候还要空，陆遥一直都是这样的, 顾相原本已经习惯，他一直都知道。
　　但顾相一直忘不了陆遥跟闻池分手那天, 她双眼通红痛苦的样子。
　　她会为了别人心动, 会为了别人展露自己所有的感情, 为了别人流泪，可他现在站在她面前, 会得到的只是她一次次的漠视，一次次把还带着血的刀刺进他的胸口。
　　陆遥伸手把他手上的奶茶接了过去，继续说：“可惜。”
　　“你要是再早几年对我好，我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喜欢到我会为了你拼命, 会为了你去抵抗所有的困难, 为了你改变我自己。”
　　“就算是有什么事情, 要用我的命换你的命也没关系。”
　　顾相刚出事的时候, 陆遥反反复复地会做同一个梦，梦到她坐在顾相车的后排, 看到他和朋友在前面说说笑笑的, 没有注意到前方路况，她声嘶力竭。
　　“顾相——”
　　“踩刹车——”
　　没有人听她说的话，没有人感觉到她的存在。
　　陆遥只能在梦里看到那些事情一幕幕发生, 自己却无能为力，她经常从梦中醒来的时候脸上全是泪水，闭上眼全是顾相绝望又自责的神情。
　　那时候她想，要是自己能够在这场事故中代替顾相的位置就好了。
　　我们骄傲的顾小少爷不能受这种打击，不能受这种委屈，他的人生不应该因为这样的意外和插曲而改变，但是她没关系的，反正她的人生也就那样。
　　如果没有顾相的话，更是没有任何意义。
　　后来是上大学，陆遥认识了一些对她很好很真诚的朋友，大家时常会聚在一起聊那些开心的、不开心的事，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这才成就了现在的陆遥。
　　顾相的手却那样僵在半空中，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他是没想到陆遥承认地这么快，不需要他去问什么。
　　如果一个人对过去的感情还有所隐瞒的话，那说明她现在还爱着你。
　　但相反，那她现在对你也是一丝感情都没有了，剩下的也唯独是有些可悲、可惜，或许还有偶尔回忆起你对她好那些日子的感慨。
　　陆遥还没说下一句话，手机忽然响起，电话是安又榕打来的。
　　“遥遥，这两天哪天有空吗？海城的那个顾叔叔说要请我们吃个饭，哦，还有顾相。”
　　两个人站的近，在安静的环境下，安又榕的声音也稳稳地落入了顾相的耳里。
　　“我最近都没空。”陆遥回答，“最近手上的事情有点多，忙不过来，好意我心领了。”
　　“这样……”安又榕说，“实在太忙的话就算了吧。”
　　“嗯。”
　　“我和顾叔叔还想让你们俩孩子叙叙旧呢。”安又榕说着，“听顾叔叔说，顾相出国几年，这次回来好多朋友都没有什么联系了，我也还想着，这孩子会不会有点难融入大家了。”
　　“看你们以前关系挺好的……”
　　安又榕的话还没说完，陆遥先开了口，她手上的奶茶口袋窸窣地响。
　　“顾相人缘挺好的，应该不会跟朋友没有联系，我跟他以前关系确实挺好的，但是几年没有联系现在关系也很一般。”
　　她看着顾相的表情。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表情却也明显不好看，陆遥没搭理他，继续说：“如果吃饭只是为了让我们俩见面的话，那不用了。”
　　“嗯？”安又榕疑惑。
　　“我们之间根本就不用制造什么见面机会。”陆遥说着，让人觉得她是在故意回避。
　　却没料到，下一秒，她缓缓开口：“因为顾相随时都会出现在我面前。”
　　“他说喜欢我。”
　　“现在好像是在追我。”
　　-
　　夜色静悄悄的，路边偶尔有车经过，行人稀少。
　　陆遥看着手机上的显示，她头也没抬，一边看着自己叫的车什么时候到，一边回着消息。
　　“不让我送你吗？”顾相问她。
　　“不用。”陆遥拒绝，“以前是看在我们还是朋友的份上顺便搭车，既然现在你在追我，我就不会再接受这份来自朋友的关心了。”
　　路边停下一辆白色的城市越野，打开双闪灯在路边等人，陆遥摁熄屏幕往那边走，刚迈了两步，她的脚步顿了顿。
　　“再继续接受的话，我会觉得我在犯.贱。”
　　她不会站在原地的，她一定会狠狠地推开他。
　　陆遥回家以后继续处理手上的案子，中间艾琳给她打了个电话，无非就是问她最近状态如何，她最近忙得没有什么时间参加姐妹聚会，也很少跟大家聊天。
　　艾琳从她和闻池分手后就开始担心陆遥的状态，再加上最近陆遥不怎么出现，更让人担心了，所以她时不时地会给陆遥打个电话。
　　陆遥带了自己的笔记本回来，她整理着资料，她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给家里换个新的电脑。
　　“遥遥，你什么时候有空出来，我们等你啊。”
　　陆遥笑笑，“以前你约我可没有这么积极。”
　　“最近这是怎么了？”陆遥大概猜到，“是不是觉得我跟闻池分手以后伤心欲绝，所以把自己关在家里了？”
　　“……”猜得真够准的。
　　“你不用担心我，我真的只是最近工作太忙了，所以没有时间，虽然跟闻池分手这件事……”陆遥顿了顿，“我是有些受影响，但没有影响到让我整个人都崩溃。”
　　“毕竟我不是为了爱情活着的人。”
　　陆遥知道自己这么说可能有些无情，但也是为了减少艾琳对自己的担心，她确实是这种人，不是离开了爱情，跟谁分手了就会难过到茶不思饭不想的。
　　她的生活还是那么正常的继续着。
　　“可是…”艾琳叹气，“你跟阿池也是两年的感情。”
　　“你很了解我的。”
　　“嗯。”
　　不了解陆遥的人可能会觉得她有些冷血，无情，甚至让人觉得有点渣，但是了解陆遥的人就会知道，她对这些事情的不在意都是因为她的成长环境和家庭影响。
　　“知道啦。”艾琳说，“你没事就好。”
　　陆遥沉默了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闻池怎么样？”
　　陆遥觉得自己挺对不起闻池的，很愧疚，却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弥补，毕竟是两年的陪伴和呵护，她知道自己没能彻底爱上这个人，所以现在更觉得自己坏。
　　“你两边都是朋友，挺难的吧。”陆遥敛了下眸，“如果可以的话，多关心一下他吧，我真的没有什么关系。”
　　“嗯。”艾琳回答，“阿池看不出来什么，该怎么样怎么样吧，不过他确实挺喜欢你的，所以可能最近还要调整一下。”
　　“好。”
　　毕竟大家走出情伤都需要时间，除了她不需要时间。
　　因为爱得不深刻，所以也没有很受伤。
　　电话挂断以后，她又重新投入了工作，天气渐渐转热，陆遥下意识地想去冰箱里拿冰淇淋，忽然想起了自己今天确实是生理期。
　　顾相真的记得太准了，其实之前闻池都不记得。
　　几年前，陆遥也想过，如果跟顾相在一起的话，他一定会是很完美的交往对象，但放在现在，以前的那些都变成了笑话。
　　她最后还是去冰箱里拿了冰淇淋，也忘了自己没有吃晚饭，空腹一个冰淇淋下肚以后，陆遥一开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报应却在第二天来了。
　　外面天蒙蒙亮的时候，陆遥被突然席卷而来的胃痛折磨到下不了床，她虚弱地给殷秦打了个电话请假。
　　这还是陆遥第一次请假，她一直都是个工作狂，每次都会主动加班的那种，所以殷秦也说过要是什么时候陆遥想请假了，可以给她带薪休息几天。
　　但陆遥还是没请过，今天是第一次。
　　一阵阵的痛，陆遥蜷缩在床上，连下床去给自己倒杯水的力气都没有，她想，那就努力睡着吧。
　　睡着了就什么都不害怕了，不会觉得痛，也不会觉得难受。
　　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遥恍惚之间听到有人打开了自己家的家门，很急切的声音，随后传来交织的男声和女声，都很熟悉。
　　应该是幻觉，她感觉自己又听到了顾相的声音，还有艾琳。
　　艾琳怎么可能跟顾相一起出现在这里？
　　她没有细想，继续缩成一团，脑袋昏沉，陷入了一片漆黑的世界。
　　*
　　半小时前的盛安集团，周五例会，当天设计部的部长张莉不在，由艾琳代替张莉来开会，会议途中，艾琳的电话多次振动，但开会的时候也不方便接。
　　易安疯狂给艾琳使眼色。
　　——就算对顾总有不满，也不能在开会的时候这样打断会议内容吧。
　　最后会议临近结束，顾相抬眸扫了一圈下面，问：“所以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的话就……”
　　散会两个字还没说出来，艾琳放在桌上的手机又振动了起来。
　　他们开会的时候通常不会完全静音，虽然公司说是可以打开振动，但也几乎没有出现过这样尴尬的情况。
　　顾相看着她，“设计部的。”
　　“艾组长，请问你是对什么事情不满吗？”男人的双手交错，看起来有些严肃。
　　其他人都陷入了沉默，也不敢发话。
　　新总裁刚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这个花花公子一样的男人肯定不会做得了什么大事，结果有时候做事情比上一任还要狠。
　　“没有。”艾琳挂了电话，“并没有什么不满。”
　　顾相挑了下眉。
　　“今天应该是有什么急事，打扰到顾总了不好意思，之后我会自觉受罚的。”艾琳趁机看了一眼手机，神色猛变。
　　【陆遥身体好像很不舒服，你能去她家看看吗？打你电话一直没接，只能发信息告诉你了。】
　　【我刚才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
　　会议还没完全结束，艾琳突然担心地站起来，周围的人都看着她，艾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哪里不对。
　　但现在也没什么办法了。
　　“抱歉，我朋友出了点事，真的不好意思。”
　　易安这时候也不能继续给面子，他正严肃地开口：“艾组长，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能因为私人的事情影响到我们会议的进行。”
　　这时候顾相却突然伸手，拦了一下易安。
　　“没事。”
　　“散会了。”
　　“朋友有急事的话可以理解，万一真的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呢，我们也不能不讲人情。”
　　艾琳咬着下唇，十分不情愿地说了句：“谢谢顾总。”
　　她说完就冲了出去，一边往外面走一边给陆遥打电话，艾琳等了很久电梯都没等到，她焦急地打着电话，那边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陆遥从来都不会让人担心，因为她很害怕别人会担心她，所以陆遥会努力照顾自己的。
　　刚才的电话和短信都是来自殷秦，之前艾琳去他们律所玩过几次，正巧盛安跟他们有合作，艾琳当时开玩笑说万一用得上，就留了个名片在那边。
　　后来每次有什么关于陆遥的事情，殷秦联系不上就会找艾琳。
　　艾琳感觉今天这个情况，陆遥应该真的是很不舒服才会请假，并且连电话都不接，艾琳越想越急，最后站在电梯口跺脚，嘴里还说着。
　　“接电话啊。”
　　“遥遥，接电话啊。”
　　她正在着急，身后有人经过，有一股带着果木香的香水味略过，却突然在她这边停住了脚步。
　　顾相从刚才开始就没由来的一阵心慌，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但现在突然经过听到艾琳在说这样的话，顾相的脚步突然就顿住了。
　　他转过去，试探着问了句：“你朋友？”
　　艾琳转过头来，没有回答。
　　顾相看了眼电梯，对她说：“你过来坐vip吧。”
　　“谢谢。”艾琳也顾不上顾相了，她只想赶紧到陆遥那边去。
　　艾琳跟顾相他们一起上了vip电梯，这边电梯的每一面都是玻璃，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压抑，她一遍遍地打着电话，却没想到自己侧身的时候，镜子反射出了她手机上的人名。
　　顾相的呼吸一紧，今天突然的心烦意乱好像都找到了答案，刚才那声熟悉的遥遥也不是错觉。
　　是陆遥。
　　顾相想起刚才艾琳不顾在开会慌张地说朋友出了点事的样子。
　　不大的电梯间内，男人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
　　“遥遥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开始想写艾琳x易安的，想了想，不如写艾琳x殷秦叭。
　　殷律师好惨啊呜呜呜，在情书和小富婆还有这本里疯狂打酱油还没有对象：）
　　-
　　今天偶然看了一下《在星星降临之前》的评论，好家伙，看到个妹妹的评论说：顾相可以啊，还没得到原谅。
　　我真的笑死哈哈哈哈哈哈——
　　顾相，真不愧，是你。
　　-
　　…怎么说呢，写电梯都是镜子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黄色废料）
　　啊，电梯play肯定很有意思吧，可惜了，顾三还不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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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1.
　　艾琳是无可奈何之下才跟顾相一起来的, 她也很不情愿。
　　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而是不断联系别的朋友, 还下意识地给闻池打了个电话，闻池接起电话的时候，她忽然愣住。
　　就连旁边的顾相也愣了一下。
　　“怎么了？”闻池问。
　　“……没事, 打错了。”
　　他们分手了，闻池没有什么义务再继续关心陆遥了, 艾琳讪讪地挂了电话, 又转手给陆遥打电话, 她还是没有接。
　　快到的时候，顾相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所以上次你对我的敌意是因为遥遥吗？”顾相问。
　　“我哪儿敢对顾总有敌意。”艾琳笑笑, “您感觉错了，我没有这个意思。”
　　顾相沉默了会儿，他说：“你不用有包袱，是我对不起遥遥, 你作为她的朋友对我有敌意和不满也是正常的。”
　　“……”
　　艾琳一直堵着那口气没发出来, 她确实很生气, 每次看到顾相的时候就会莫名其妙地生气, 会想起陆遥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但她还是没说，一直忍着。
　　两个人一起到了以后, 艾琳熟练地输入了密码, 低着头说：“顾总，我希望你不要跟我一起上去。”
　　“嗯。”
　　“她应该不是那么想见到你。”
　　“嗯。”
　　最后是艾琳一个人上去的，顾相一直站在楼下, 看着她空荡的大房子，从里面看比从外面看还要空，因为常年家里只有陆遥一个人住，所以也没有什么家具用品之类的，很冷清。
　　若不是地板上没有一丝灰尘，这房子看起来更像是无人居住。
　　顾相想起了很久以前，陆遥说她家里没有其他人，一个人住在家里有时候晚上总会觉得格外冷，特别是下雨天的时候，她也会害怕。
　　陆遥以前最害怕的就是暴雨天的电闪雷鸣和夏天不知道会从哪里掉下来的虫子。
　　这么空的家，她一直都是自己这么过来的吗？
　　这么多年，没有任何人陪着她。
　　-
　　陆遥头晕恍惚之间感觉到有人进了房间，她努力睁开眼，晃到一个熟悉的影子，动了动唇，话还没说出口，艾琳已经在她旁边坐下了。
　　艾琳伸手碰了一下她的额头，发现她的体温惊人地烫。
　　“遥遥！”艾琳唤了声，“发烧了？”
　　“你现在怎么样？能起来吗？我先带你去医院。”
　　“嗯…？不用去医院，我睡一觉就好了。”
　　“你什么事情都是睡一觉就好了！生病的事情怎么能在家这样拖着，走，我带你去医院。”
　　“……”
　　陆遥也没继续坚持，只是瘪了瘪嘴，说：“嗯，好吧。”
　　“我好困，我先睡会儿…到了再叫我吧。”陆遥发着高烧，只觉得自己困倦。
　　虽然她很不愿意去医院这种地方，但也不是拿自己的身体去赌的人。
　　艾琳一个人抱不起她，虽然陆遥很轻，但艾琳力气也很小，她尝试了几遍没办法，陆遥已经陷入沉睡的样子，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她下楼叫了顾相上来帮忙。
　　“不许做其他的。”艾琳强调，“最好是到医院你就走…”
　　离陆遥远一点。
　　顾相也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把陆遥抱了起来，重量比他想象中还要轻，她白皙的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一下，但没有睁开眼。
　　艾琳一边紧张陆遥的状况，一边紧张她醒来会看到顾相。
　　那到时候她就成了帮凶。
　　现在也是无可奈何的，艾琳跟在后面，顾相很小心地把她放在车后座，让艾琳坐了副驾驶。
　　顾相从上楼来以后眉头就没有舒展开过，他压着情绪，问：“怎么了？”
　　“发烧，看样子应该是肠胃炎应发的。”艾琳顺口说了，“总之现在先去医院，必须要输液。”
　　“她肠胃一直都不好。”顾相说完，艾琳却嘲讽地笑了笑。
　　“顾总，我觉得你倒也不必这样假惺惺地很关心她，很在意她的样子。”
　　艾琳终于憋不住了。
　　顾相算是她的老板，自己的生死大权都掌握在这个男人手里，但现在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不知道顾相在想什么，在假惺惺做给谁看。
　　“什么？”顾相一愣。
　　艾琳沉默了会儿，她酝酿着，最后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把那些话全部说了出来。
　　“你以为遥遥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拜谁所赐？”
　　“……”
　　“既然你不知道的话，我都告诉你。”
　　“遥遥身体一直不算好，你突然离开以后她情绪低落了很久，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去海城读大学吗？”
　　“因为想要去你从小生活的地方，想去走你走过的路。”
　　“学法律也不是因为自己真的特别喜欢，只是因为你以前开玩笑说过，她很适合来给你当公司的法律顾问，所以这么小一件事情就被她记住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顾相被忽然席卷而来的痛楚包围起来，喉咙间有些发酸。
　　他不知道这些，从来都不知道，因为陆遥不是这么跟他说的，他一直都不曾这样想过。
　　“遥遥为你做了很多很多事，她以前活着的理由很简单，只是因为你。”
　　“我刚跟遥遥成为朋友的时候，那段时间刚好遇到她情绪失控，厌食，所以很少规律吃东西，肠胃上的毛病是那时候落下的，这么多年一直没能好起来。”
　　“就像她身上的伤病一样，你带来的那些伤害是永久的，那是治不好的，只能每次发病的时候想办法调理。”
　　艾琳越说越哽咽。
　　“所以你有什么资格关心她呢，那些伤痛明明都是你带来的。”
　　“你不知道她这么些年是怎么挺过来的。”
　　“你到底凭什么？”
　　艾琳质问着，却没料到后排的陆遥突然醒来。
　　陆遥刚才在睡梦中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靠得特别近，她感觉到自己是被人抱下楼的，随后在朦胧之间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艾琳问顾相凭什么。
　　陆遥也曾经想问过，当她不让顾相叫自己遥遥的时候也想问他凭什么，可顾相回来不久，她又放下了那份带着些怨的情绪，特别是现在。
　　陆遥缓缓睁开眼，声音很轻，却又很清晰。
　　“艾琳。”
　　“就说到这里吧。”
　　“遥遥！”
　　“遥遥…”
　　艾琳和顾相的声音同时响起。
　　陆遥撑着自己的身体，勉强坐起来，她靠着，急促地呼吸，眉头紧皱，她说：“没关系。”
　　“我真的不恨你，真的。”
　　陆遥说得很真挚，让人无法怀疑，她跟顾相从后视镜对上眼神，男人的眼底有很深很复杂的情绪。
　　“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因为我们之间，从始至终都是我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到以为你会无条件地宠我一辈子，自作多情到以为你一定不会离开我的。
　　“毕竟我们从来都没有在一起过。”
　　-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医生给陆遥打了一针退烧针，她的情况才好了些，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好歹能正常说话，随后医生给她开了其他的药。
　　“胃寒导致的痉挛，还有急性肠胃炎，最近吃了什么东西？”
　　陆遥老实交代了自己最近的饮食，她倒是没乱吃东西，只是不吃东西。
　　医生听完蹙着眉，训斥着她：“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跟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好好吃饭，身体才是本钱。”
　　“还有你们两个。”医生的目光一转，“既然是她的朋友就多照顾一下她的情况，不要到了生病才急匆匆地送医院。”
　　“好的。”艾琳点头，“不好意思…”
　　顾相抿了抿唇，最后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要住院哈。”医生撕下单子，“开了三天的药，要在医院输三天，每天五个小时。”
　　“医生我…”陆遥赶紧开口，“我能直接吃药吗？多少都行。”
　　“我工作太忙了，实在走不开。”
　　“身体重要还是你工作重要？”医生严肃地反驳，“你这个情况拖了多久自己应该很清楚，我也不想在你朋友面前说得太过分，但是你自己也应该明白现在这不是吃点药就能好的。”
　　“早能吃药的时候干什么去了？”
　　“……”
　　陆遥从小对医生最没有办法了，因为别人都不会这么凶地训她，才不会管她的死活。
　　每次来医院都会被医生训斥一顿。
　　陆遥低头挨训，门外进来了个人进来拿东西。
　　“陈医生，我来…”那人话还没说完，忽然看到了陆遥，“欸，你是小离的朋友吧。”
　　陆遥回头，看到站在他们身后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带着眼镜，斯文又温柔的气质，他看着陆遥，问了句：“怎么了？”
　　“沈医生，你熟人？”
　　“嗯，我妹妹的朋友。”
　　陆遥认识他，这位是沈清屿，白离的“哥哥”，认的哥哥却比亲生的还要亲。
　　“所以怎么了？”沈清屿问。
　　“肠胃炎要住院，这情况跟当时你妹妹来住院的时候差不多。”
　　“……”
　　沈清屿叹了口气，说：“你们这几个小姑娘怎么都这样？怎么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既然叫你住院，你就乖乖住院，知道了吗？”
　　“嗯…”
　　“好了，我等会儿有个手术，晚点来看看你。”
　　“没事，小毛病。”
　　“小毛病都能被你们拖成大毛病。”
　　“……”
　　最后陆遥还是住了院，艾琳接到好几个电话让她回去赶设计，但她又不是很愿意让陆遥跟顾相单独相处，她进退两难，陆遥看着她，开了口。
　　“你有事的话先走吧，我没事。”
　　艾琳看了眼顾相，担心的事情都写在了脸上，陆遥看过去，顾相没有任何要走的样子，整个人就定在那里。
　　“没关系，我应付得来。”陆遥笑得很吃力，“真的。”
　　“顾相又不会害我。”
　　“可是……”
　　“怎么样都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情。”陆遥继续说，“我现在能好好处理的。”
　　艾琳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又被连环夺命打来的电话打断了，她最后只能无奈地道别，说：“那我…那我走了。”
　　“嗯，等我好了请你吃饭。”
　　艾琳走之前还给顾相使了个眼色，也不管顾相掌握着她的命脉，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我劝你离遥遥远一点。
　　艾琳走了以后，顾相搬了个凳子坐在她旁边。
　　“要喝点水吗？”
　　“……”
　　“还有没有哪里觉得不太舒服？”顾相关心着，“有哪里不舒服的话就告诉我，有什么需要也告诉我。”
　　“顾总不用上班吗？”陆遥冷声道，“盛安集团的总裁没有这么闲吧。”
　　“现在你的情况比较重要。”顾相依旧不会拐弯抹角，“我担心你，工作也做不下去。”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喜欢含糊的人，特别是今天艾琳还会顾相说了以前的那些事情，陆遥也不想隐瞒什么，毕竟也不是什么不能告诉他的事情。
　　“你该担心我的时候不担心我，不该担心我的时候倒是跑得挺快的。”陆遥说，“你这么快就失忆了吗？”
　　“我身体不好是因为你。”陆遥说，“虽然我没有怪你，但是你现在来关心我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迟来的关心怎么都别扭。
　　顾相沉默着，陆遥垂眸看到他鸦羽般的睫毛轻颤了好几下，薄唇抿成一条细线，情绪紧绷。
　　“那我现在给你承诺好不好？”
　　“这次我真的会一辈子陪在你身边的。”
　　陆遥看着他，突然笑了，用气音说：“可是我现在不需要你的承诺啊。”
　　“我可以无条件地对你好，不需要你回报。”顾相认真地看着她，语气认真又虔诚。
　　“也不需要你爱我。”
　　她不爱他也没关系，顾相知道要让她爱自己很难。
　　“给我个机会，只需要我对你好就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啊，感觉不吃亏啊，遥妹你考虑一下咯！
　　-
　　沈医生：？我妹妹肠胃不好，我妹妹的朋友肠胃也不好？？？？
　　（PS：是《在星星降临之前》）
　　系列文真是，大家疯狂转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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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2.
　　“你从来都不需要我给你机会。”
　　-
　　陆遥在医院住了几天, 顾相全程陪在她身边, 陆遥需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一句怨言都没有，陆遥也没有力气再跟顾相争辩了。
　　她感觉自己好累。
　　累到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事情都想随便任其发展了。
　　输完三天的液，医生又给陆遥开了一周的口服药, 叮嘱她一定要按时吃，快走的时候陆遥接到钱若霖的电话。
　　她和白离一起来的。
　　陆遥拿着药, 跟钱若霖她们汇报自己的情况, “好吧我老实交代, 这次是因为我忘记晚饭还空腹吃了冰淇淋，下次一定不会了！”
　　“……”钱若霖叹了口气, “你是想气死我。”
　　白离也无奈，“你真是比我还会作。”
　　“错了，真的错了。”陆遥赶紧说，“一定没有下次了！”
　　“毕竟工作那么忙, 我真的怕了住院了, 现在回去又得加班好久才能把之前的工作补上。”
　　“小富婆自己当老板都没你这么忙。”白离看向钱若霖, “是吧。”
　　“……陆遥是个工作狂, 我们比不上的。”
　　几个女生说着，顾相一直有点插不进去话, 其实以前都是他跟陆遥两个人话多, 别人插不上话，现在变成了他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不过这些也是他应该承受的。
　　最后陆遥接了个工作电话，走远了一些, 顾相才有了间隙。
　　钱若霖看着陆遥过去的方向，问：“你一直在吗？”
　　“嗯。”
　　她们确定陆遥听不清他们之间的对话，白离这才说：“之前就说有时间聊聊关于陆遥的事情，一直没什么机会，那不如就趁着现在。”
　　陆遥那边的通话似乎很久都无法结束。
　　“我们几个其实都分开了好几年，钱若霖和林灏是这样，我和许让也是这样。”白离的声音淡淡的，“但我们从前都没有想过你跟陆遥还会有可能。”
　　“毕竟当年说不会再回来的是你，不是陆遥不给你机会，是你亲手放弃你们的。”
　　“……”
　　顾相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我们一直很好奇，你真的喜欢过陆遥吗？”钱若霖抱着手臂，语气也不算严肃，“念高中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你是喜欢遥遥的，没想到最后最狠心的也是你。”
　　“喜欢过。”顾相舔了舔唇，男人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盖住了层层情绪，“但那个时候的喜欢没有那么深刻，所以…”
　　“所以最后在对自己责备、对大家愧疚跟留在遥遥身边，你选择了前者。”钱若霖看着他，“顾相，我们都怪过你。”
　　“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不知道你对陆遥有多重要。”
　　“现在说这些不知道意义在哪里，但是既然你回来了，我还是希望你能知道。”
　　“因为我们曾经都是很好的朋友。”钱若霖突然抿了下唇，“只是在成长中，我们不小心走散了很多年。”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顾相真的不会离开陆遥，所以当时因为顾相的变故，钱若霖也变得有些敏感，本来与林灏约定了四年后再见，可没想到两个人的关系也在那些年里淡了。
　　再见的时候花了好多功夫才重新看清对方的心，才重归于好。
　　钱若霖说完，白离又接上：“我和许让，跟你们不太一样，我不是没了许让就不能活，我只是…”
　　“在他喜欢上我之前，就孤注一掷地喜欢了他很久，所以带着失望主动离开了。”白离回忆起她和许让的纠缠，“我曾经也以为我和许让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你和陆遥会更辛苦的。”
　　“因为她对你不仅仅是爱情。”
　　爱情很轻易，但是别的感情很难。
　　“所以就算你能让陆遥回心转意，她也很难再对你像以前那样。”白离说，“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顾相原本以为钱若霖和白离是来劝退自己的，但是这么一听好像并不是。
　　“我以前问过遥遥，为什么不跟你在一起。”钱若霖说，“她当时告诉我，她说她看不出来自己对你而言到底是不是那个非常特别的人。”
　　“她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害怕失去这段关系，就算是朋友也好，你总是能给她带来很多东西。”
　　“你知道的吧，以前的陆遥很任性、孤僻，也时不时地会乱发脾气，她沉浸于自己的世界之中，但你是当时唯一一个可以压住她的人，是你的出现让陆遥变成那个有温度的陆遥的。”
　　所有人都不能否认顾相对陆遥那特殊的意义，他对陆遥来说不是爱情，而是立在面前的一个牌子，写着她应该怎么成长，怎么活着，怎么学会理解别人。
　　陆遥的成长必须要感谢顾相，所以后来他的离开变得格外痛。
　　“我们都不想遥遥再一个人走下去了。”钱若霖小声说，“我们作为旁观者很清楚，你和遥遥硬要说对与错我们无法判断，我们希望…希望有一个人能陪着她。”
　　白离说，“毫无怨言，也不需要任何回报地陪着她。”
　　“如果你能做到的话，我们都会原谅你的。”白离笑了笑，回想起很多很多年前，陆遥喜欢把下巴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样子。
　　白离刚回南城的时候状态也很差，在医院偶遇陆遥以后，她们聊了很久，她以为自己已经很惨了，可这个世界上总有别人比自己经历的痛楚还要多。
　　那边的陆遥在跟人道别，对话赶紧收了尾，钱若霖认真地说了一句。
　　“有些私心，希望你能再拯救她一次。”
　　-
　　回去的时候依旧是顾相送的，陆遥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她上车自觉系好安全带，眼眸垂着，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那你就当做我在犯.贱吧。”
　　陆遥抬头，“我没有心思在感情上折磨自己，所以随便你想怎么做吧。”
　　她拒绝，顾相会靠近，两个人来回拉扯反而会让陆遥觉得更累，那还不如保持这样，她顺着他的意思就好了。
　　不悲不喜的。
　　“遥…”顾相刚开口又意识到不对，“陆遥。”
　　“你想叫遥遥就叫吧。”陆遥看着前面，声音没什么感情，“我也没有那么介意了。”
　　“你开心就好。”她说。
　　她之前介意，是因为顾相突然回来，她的情绪不太稳定，虽然说早就跟自己说过放下了，不能再为了顾相而活了，她也真的有了新的生活。
　　但两个人见面重逢的时候，还是很难把握好情绪，带着回忆的痛楚一次次地袭来。
　　现在无所谓了，她已经没有什么再需要努力，再需要控制和在意的了，就连闻池，也没有在她身边了。
　　“警察局那边我有熟人。”顾相突然开口，“你之前那个案子，证人的事情我能帮忙。”
　　“帮什么忙？”陆遥嘁了声，“警察办事都是公事公办，倒也不会因为你是顾家的小少爷就网开一面，这件事也不需要你操心。”
　　“我自己的工作我自己会做，你就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陆遥说话的时候，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而是低着头一边认真处理着消息一边说。
　　她没看到顾相的眼神黯淡下去的那一秒。
　　如果是以前的陆遥，一定会很心疼，甚至会想尽一切办法让顾相重新开心起来，因为顾相比什么都重要。
　　十几岁的时候，陆遥觉得顾相是带着光的，眼神从来都没有黯淡下去过，他是骄傲的，是自负的，是永远不会被暗处的情绪所烦扰的人。
　　可是对现在的陆遥来说，顾相怎么样不重要了，她不如自己好好活着。
　　“遥遥。”顾相换了个话题，“我希望你开心起来，希望你…能跟以前一样。”
　　陆遥的手突然顿住，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她转过头去：“你认真的吗？”
　　“你希望我能跟以前一样？是哪样？”陆遥无所谓地笑笑，“为了你拼命那样吗？全世界你最重要那样吗？”
　　陆遥每说的一句话，都是锋利的刺刀，一刀一顿。
　　“人不可能活在过去的。”
　　“我也一样。”
　　虽然现在前路她也看不见，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顾相跟陆遥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她堵回去，让人完全没有任何反驳的机会，她把他们的过去摆在他面前，每一次都告诉着他。
　　顾相，你错过的不仅仅是一个我。
　　可他也没办法放弃。
　　“我以前也只对你特别好。”顾相想起钱若霖说的话，“只有你是特别的，没有别人。”
　　“哦。”
　　“所以呢？”
　　“没什么。”顾相抿了下唇，“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是特别的，你不要跟别人比较。”
　　“你在我心中一定是独一无二的。”
　　其他的陆遥倒是无所谓，她不想管，但是顾相一直强调这些，倒是惹得她有些微恼了，现在说这些话都是放屁，她也不爱听别人的花言巧语。
　　“不必。”陆遥说，“不用这么真情实感，你也不要以为我还在在意。”
　　“……”
　　陆遥听他说了那么多，没有丝毫被打动，她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沉默了会儿，一开口就剑走偏锋。
　　“你现在是不是为了我什么都可以做？”
　　“嗯。”
　　“认真的？”
　　“嗯。”
　　陆遥勾了下唇，“那我倒是不亏。”
　　“可我什么都不会给你的。”她的声音很淡，也很冷。
　　“你什么都不用给我。”顾相握紧方向盘，“这都是我欠你的。”
　　“亏欠吗。”陆遥笑，“好啊，还债是吗？”
　　顾相没说话，陆遥摁熄了手机屏幕，她看着男人俊朗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十分优越。
　　“什么都愿意。”陆遥重复了一遍。
　　顾相听到她冷笑了一声，开口的话却没有什么情绪，淡淡地抛下一句令人心颤的话。
　　“那结婚呢？也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钱若霖：我好难啊。
　　白离：我更难。
　　陆遥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
　　钱若霖&白离：哦陆遥啊，那没事了——
　　-
　　看过小富婆和星星的小朋友应该更能懂阿离和若霖的话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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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3.
　　陆遥开口确实剑走偏锋, 她的话音落下, 顾相愣了很久没出声, 没有人知道陆遥是什么想法，她一边拒绝着顾相，一边问他愿不愿意结婚。
　　只有陆遥知道自己的话是嘲弄。
　　虽说结婚也有离婚的可能性, 但也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好，这件事算是她心里一道难以过去的坎, 算是执念。
　　有的人不相信婚姻, 所以不想要婚姻。
　　陆遥也不相信, 也不相信家庭，可她却依旧享受、贪恋那种感觉, 到了扭曲渴求的地步，她也想要知道有一个家是什么样的。
　　是谁都好，如果顾相可以给她，她当然也可以收下。
　　其实是顾相的话更好, 因为她也会觉得这些是顾相原本就应该给的, 没有那么重的亏欠感。
　　跟闻池在一起的时候她很少有这样的想法, 两个人也不是没有聊到过这个话题, 只是陆遥每次都是回避的，她对闻池的亏欠感实在是太深了。
　　陆遥不太明白自己这样的人, 要怎么去回报别人对自己的关心和喜欢。
　　她没有办法回应闻池, 也没有办法跟闻池一直走下去，说到结婚这个字眼的时候她是害怕的，不敢也不想再去伤害无辜的人了, 但若是这个人是顾相的话。
　　那没关系，他们可以互相折磨到白头。
　　-
　　一周后，六月的天气热得可以穿上短袖，陆遥调理好身体终于开始认真复工，依旧是每天加班到很晚。
　　接到安又榕的电话的时候，陆遥正在处理手上的文件，她的每一天就是跟这些资料泡在一起，也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这次安又榕打电话来，是说半个月后有一场宴会。
　　陆遥大概听了听也就了解了，也就是这些所谓的上流圈子聚会，这些事情也不在少数了。
　　安又榕被邀请出席，她想带着陆遥一起去，说是给大家介绍介绍这是她，这么多年了别人只知道安又榕早年跟陆家那位有一段婚姻，当时也算是两家的商业联姻。
　　强强联合之下，很快生下了一个女儿，见过那小姑娘的人都说她遗传到了父母所有的优点，水灵灵的像个洋娃娃，谁看了都会喜欢。
　　可那么可爱的小姑娘也没能被父母喜欢。
　　婚后不久，双方就各自因为工作忙碌不怎么管孩子了，后来也有人说这场婚姻名存实亡，其实两个人在外面都有别人。
　　后来再也没有人在公开场合见过陆遥，她仿佛是一个遗落在外的人，大家隐隐约约的知道安氏的千金姓陆，但是没有人见过到底是谁，长什么样。
　　这些传言安又榕也知道，现在她说要重新跟陆遥建立关系也不是说着玩的，以前欠她的那些，她应该得到的那些，安又榕都要重新给她。
　　虽然这份弥补来得稍微有些迟了，但也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好，陆遥看了一下自己之后的安排，最后还是接受了。
　　平时抓紧一点，倒也是可以腾出一个周末的晚上去参加的。
　　第二周，陆遥去警察局跟他们谈案子的事情，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她碰到了这个案子的受害人，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以后，陆遥原本是想招呼的，没想到黄依心直接冲了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劈头盖脸对她一顿臭骂。
　　“你就是唐兴文的委托律师吧？”黄依心气愤地说，“我不知道你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强.奸.犯做辩护？”
　　“你还有没有良心？你也是个女生！我之前以为天下男人一般臭，但我没想到还有些女的拜.diao.癌，竟然为了一个那样的恶臭男人做辩护！”
　　陆遥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作为律师总是不被另外一方喜欢。
　　她的神色淡淡的，唇轻抿着，灵动的眼里却没有任何情绪，陆遥十分淡然又认真地说：“黄小姐，我理解你在这件事里受到的伤害，我们也希望这件事能够还原一个真相。”
　　“我对你的遭遇感到非常痛心，但是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把真正的罪犯找出来，而不是在事情还没有真相的时候就……”
　　陆遥的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脸上热辣滚烫。
　　脑海里还回荡着被人一巴掌打下来的响声，几个人都愣怔了很久，就连陪黄依心来的朋友也愣住了，朋友赶紧把黄依心拉到旁边。
　　“黄依心！”
　　“你干嘛打她！”
　　黄依心也愣住，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还翻着酥麻的感觉，抬头看到面前那皮肤白皙的女人脸上清晰的手指印。
　　陆遥感觉自己的脸瞬间开始发烫，她皱了下眉。
　　“黄小姐。”陆遥的声音有点冷，“如果您对我的工作有什么不满，你可以投诉我，如果你觉得我们违法，也可以找其他的律师来起诉。”
　　“任何事情我们都可以法庭上见，但没有必要用这样的手段来堵住我的嘴。”
　　黄依心刚才实在是太生气了，脑子一热就抽了过去，她遭遇了那样的屈辱以后事情迟迟得不到解决，现在唐兴文还找了律师来做辩护。
　　她实在没想到多年的朋友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没想到后续竟然会变成这样。
　　黄依心本来就觉得屈辱和生气，结果陆遥却一副正直的样子说要找到真正的凶手，她积攒着的情绪爆发，一个抬手就打了过去。
　　气氛僵持着，黄依心知道自己不该动手，但也无法开口道歉，她依旧觉得陆遥在这件事情上是不对的，她怎么可以为了一个□□犯做辩护？
　　黄依心刚才的力道不清，陆遥抬手碰到自己的脸都觉得温度烫人。
　　这份寂静被身后突然传来的男声所打破，“遥遥？”
　　陆遥知道是谁，但她没有回头。
　　她拿出手机，给殷秦发了信息，汇报今天得到的信息，其实都没什么用，但她还是会一次次地来，证据收集是一件很繁琐的事情，一个案子总是不断地收集证据，即便每一次都没有什么用。
　　总会有有用的时候的，那么多次里面，总有什么蛛丝马迹会暴露出来。
　　所以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的。
　　陆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她下意识地伸手把自己别在后面的头发放下来，挡住了脸，不过也不能挡住所有的红痕，因为这些年她一直都是利落轻薄的短发，并不能遮挡住。
　　“黄小姐，希望你下次不要再这么冲动，做事情之前也想动动自己的脑子想想应不应该这么做。”
　　陆遥说完，也不跟她多纠缠，趁着顾相走过来之间转身快步离开，跟顾相来的方向完全相反。
　　她在前面走得很快，而顾相在后面追。
　　顾相当然是三两步就追上了她，陆遥的鼻间窜入那股熟悉的香水味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无处可逃了，顾相抓住她的手。
　　“遥遥。”
　　陆遥没回头。
　　“怎么了？”顾相能感觉到她不对劲，“刚才你…”
　　顾相的话没说完，忽然扫到了陆遥脸上的红痕，几个明显的指印在她的脸上横着，清晰得让人觉得刺痛。
　　“陆遥。”顾相的语气忽然低下去，带着些冷意，“谁打的。”
　　“跟你没关系。”陆遥撇开头。
　　她承认不想让顾相看到自己的狼狈，不是为了面子，只是怕麻烦，因为顾相一定会问。
　　“陆遥！”
　　陆遥被他这么一吼，忽然一僵。
　　像极了念高中的时候，她犯了错顾相就会毫不留情地训斥她，顾相大多数时候是温柔的，但有时候也会凶她。
　　那时候陆遥真的有被顾相训哭过，问他干嘛那么凶。
　　现在，她狠狠用力抽开自己的手，甩开他，也顾不上再这样自己脸上的红痕，她吼了回去：“你干什么？”
　　“我都说了关你什么事，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跟你有关系了？”
　　“跟你没关系这句话我要说多少次你才明白？”
　　“顾相，你是聋了还是脑子坏了？”
　　顾相的眼底滑过痛意，往上翻涌的情绪五味陈杂，酸意不断。
　　因为他没有办法反驳，陆遥说的每一句话好像都是真的，他现在确实没有什么资格，就连关心她，也没有资格。
　　以前陆遥被人欺负，他总是第一个冲在最前面，一定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即便那件事是陆遥错了，他那时候也会无条件地维护她。
　　两人之间沉默了几秒，陆遥小心地碰了一下自己的脸，还有些疼。
　　“疼吗？”顾相低头问她，“过来冰敷一下。”
　　他今天出来是因为公事，司机开的车，这车上有小冰箱。
　　“你说疼不疼？”陆遥反问他，“那我打你一巴掌你试试看？”
　　身体上的疼痛和心理上的疼痛是无法同等的，陆遥甚至觉得那几年，被顾相抛下的时候更痛。
　　“那你打我吧。”
　　“？”
　　顾相抓起她的手，“如果能让你不那么讨厌我的话。”
　　“……”
　　“顾相，你还是搞错了。”陆遥冷静地看着他，“我不是讨厌你，我说过我没有恨你。”
　　“我只是，很简单的。”
　　“不再喜欢你了而已。”
　　-
　　顾相还是带陆遥上车去冰敷了一下脸，她自己拿着包着冰块的纱布，闭着眼，睫毛微颤。
　　车上没有其他人，刚才顾相让司机先下了车。
　　“遥遥。”
　　“你想要什么？”
　　顾相看到她神色未动，只是慢慢地睁开了眼，陆遥看着他，也没说话，意思却很明显。
　　-你觉得我想要什么。
　　-我开口的所有你都能满足吗。
　　顾相认真地看着她。
　　“我回去认真考虑过了。”
　　“我可以跟你结婚。”
　　“只要你愿意，我就没什么不可以的。”
　　陆遥的手稍顿。
　　“你想要的所有东西，我都满足你。”
　　“如果你想要婚姻，我可以，也会对你好，不会因为你不爱我就放弃。”
　　“如果你想要一个家，我也可以努力。”
　　陆遥不会轻易放弃一个难以找到证据的案子，顾相也不会轻易放弃难以再对自己心动的陆遥。
　　作者有话要说：　　简单来说就是，遥遥觉得自己跟别人在一起也是个烂人）
　　-
　　还没结呢！！别慌！！别激动！！（不过也快了吧）
　　毕竟这文也就十七八万字吧，要从结婚写到生孩子，写到孩子长大写到……
　　我好难啊（来自一个不会跳时间线的废物）


第24章 24.
　　陆遥只是随口的玩笑, 没想到却被顾相放在心上, 半个月来他一直都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顾相不是不愿意, 他只是怕自己做的不好，最后又添上了新的伤痕。
　　在警察局跟公安机关交涉没有得到什么信息，陆遥觉得她还是必须去找张齐盛本人对峙, 私下解决必须要秘密一点，陆遥通过自己的人脉了解到张齐盛平时就喜欢泡吧。
　　南城大大小小的酒吧, 好多都有张齐盛的身影, 这个信息还是陆遥从许让手上得到的。
　　许让跟家里关系不好, 这么多年来其实一直自己攒了笔钱，为了脱离父亲对他的控制, 现在自己在外面开了公司，第一个项目就是自己投资了开了个酒吧。
　　张齐盛去过，并且还经常去。
　　毕竟许让开的那家，更多的还偏向于高端会所, 很多人觉得去那里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张齐盛也是其中一个。
　　都已经上了顾相的车, 那他当然不会轻易地就放她走。
　　所以陆遥去酒吧也是顾相送去的, 临近晚饭时间，天还没黑, 酒吧门口却已经热闹起来, 陆遥稍微皱了下眉，她还没进去就感觉到里面会很吵。
　　她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地方。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除了这样在这里蹲着, 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见到张齐盛。
　　“谢谢。”陆遥下车的时候随口道了谢。
　　顾相跟着她下了车，有人侧头望了过来，贵气的公子哥总是引人注目，更别说两个极为好看的人站在一起。
　　“什么事？”陆遥问他。
　　“结婚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顾相说，“如果可以，我随时都能到。”
　　陆遥没说完，倒是嘲讽地嘁了一声，眼底藏不住的嘲笑。
　　倒是挺认真的，认真到扭曲。
　　她没回答，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还有好多人在等你呢，我就这么把你圈住了，不合规矩。”
　　顾相没太明白她的意思，只是陆遥说完，也不给他什么反应思考的时间，径直就进去了，拐过弯准备上楼，陆遥就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些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她下意识地皱了眉，只觉得自己的脚步都变重了些，步履艰难。
　　如果之前的调查没错的话，张齐盛每天都会在晚上七点左右准时到，陆遥提前跟白离和许让说了自己今天要过来，不过他们俩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但是许让给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
　　二楼走到尽头进去，里面的音乐声大地连说话都必须贴着耳朵才能听清，陆遥点了杯果汁找了个边缘的位置坐下。
　　只靠一双眼睛要在这么多人里找到张齐盛基本是不可能的，好在这里都是许让的人，工作人员一旦捕捉到他就会来告诉陆遥，果不其然，七点整，几乎没有任何差错。
　　陆遥看到门口进来了个人，很熟悉的身影，她给殷秦发了条消息。
　　【殷律师，我好像蹲到人了。】
　　在此之前陆遥从来没有跟张齐盛见过面，张齐盛是跟朋友一起来的，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坐下，还有几个女生一起，她挪了个位置，坐在了离他们比较近的地方。
　　点完单以后，陆遥跟服务生对换了一下眼神，她跟着那人一起出去。
　　“点了什么？”陆遥接过他们的菜单，看了一眼，上面有两杯是果汁。
　　“真的是果汁？”陆遥问。
　　“是的，听他们的交流，好像是说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酒量都不好，就给他们点了果汁。”
　　“好的谢谢。”
　　陆遥又翻了一会儿，说：“那个盯的人说了什么吗？”
　　服务生回忆着，深呼吸了口气，说：“有的，他好像特别关心女生，挺细心的，同桌有一个男生说喝一点没关系，他一直坚持给两个女生点果汁。”
　　“嗯。”陆遥应了声，“谢谢，之后有什么再说吧。”
　　她得到这个讯息以后又坐了回去，一直在观察他们那桌的情况，几个人喝了好几个小时的酒，陆遥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被音乐震聋了。
　　中间某一次，其他人离席去前面舞池跳舞，只剩下张齐盛和其中一个女生还在位置上坐着，一开始倒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后来陆遥发现他的手渐渐地就搭在了女生的肩膀上，很亲密很暧昧的样子。
　　在酒吧里，这种情况并不少见，旁边甚至已经有人搂搂抱抱亲吻起来。
　　她没有任何行动，而是继续等待。
　　陆遥终于等到了机会，两个女生结伴去卫生间，她也跟在后面过去，洗手的时候故意站在她们旁边。
　　“欸，你觉得张齐盛人怎么样啊？”刚才被搂住肩膀的女生主动问。
　　“嗯？我感觉挺好的吧，跟其他男生都不太一样，他好温柔啊，也特别会为女孩子考虑呢，挺好的，怎么，你喜欢啊？”
　　那女生笑了笑，却也没有回答。
　　陆遥只听到这里，后面的都是关于夸张齐盛温柔善解人意对女孩子特别好的话，她先回去，路上碰到了刚才的服务生，他似乎也在找陆遥。
　　“陆遥姐。”
　　“嗯？有新情况吗？”
　　“有。”服务生点了头，“刚才又点了新的酒，因为那几个男生喝完了，点单的时候他们在聊那几个女生。”
　　陆遥挑了下眉，继续听。
　　服务生都觉得这些话转达的时候有些难以启齿，“有一个说，今天两个妹子都很漂亮，应该喝点酒的，这样才能…”
　　他后面没直说，但陆遥懂了。
　　“我明白这种意思，那张齐盛什么反应？”
　　“他一开始一直没有参与这个话题，只是后来有人问他觉得那个穿鹅黄色泡泡短袖的女生怎么样。”
　　是那个被他揽着肩膀的女生。
　　“他说，一般，没有什么兴趣，要是他们有兴趣的话，倒是可以好好撩一下，不要用不好的手段。”
　　陆遥沉思了会儿，“嗯，知道了。”
　　“这个人好像真的挺好的。”服务生忍不住说，“那些男生开玩笑的时候他也没有参与，什么都没说，一直都很正派。”
　　陆遥笑了笑，道谢：“谢谢你。”
　　不仅仅是谢谢他传达信息，还要感谢他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张齐盛这样的人是最不会被怀疑的，因为不管是在别人眼中还是在当事人的眼中，张齐盛都是一个温柔礼貌绅士的人，这一个信息点很重要。
　　陆遥现在只是做出假设，假如张齐盛是那个案子真正的作案人，那黄依心当然不会怀疑到他头上，这些观念是固有的，黄依心自然会跳过张齐盛。
　　其实当时的情况是，受害人第二天醒来，隐隐约约只有一点印象，那就是昨晚自己被人强上了。
　　具体是谁不知道，醒来看到唐兴文躺在自己旁边，而张齐盛当晚是送完人就回去了，那么按照大家的固有思维，确实只有唐兴文，至于这个案子为什么到现在证据还不足。
　　目前，张齐盛并不愿意出面详细地说当晚发生了什么，只是他确实有当时的不在场证明，而黄依心那边的内.衣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无法验证DNA，这就是目前最难的。
　　只能说唐兴文嫌疑最大，但目前确实不能确定，而陆遥他们接的是唐兴文的委托，所以她当然会为了这个案子去找寻其他的嫌疑人。
　　今晚也算是少有收获，她原本是打算直接当面对峙的，现在看来暂时没有必要，她还可以再整理一下。
　　等到他们全部离开，陆遥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把里面的果汁一饮而尽，杯子刚刚放到桌上，她的视线里却多了一道黑影，再抬头，看到一张自己很不喜欢的脸。
　　戚月蔓正趾高气扬地看着她，跟之前还有些顾忌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大概是因为她和闻池分手了，所以肆无忌惮。
　　陆遥没搭理她，直接起身准备越过她，刚好遇到台上的DJ要换歌，中场休息比较安静。
　　“哟，有些人不是冰清玉洁，乖巧淑女，最讨厌来酒吧这种地方了吗？”
　　“……”
　　“怎么？上次阿池那么迁就你，挑了家安静的，你不是还端着只喝白开水吗？”
　　“现在刚分手就急着来酒吧找乐子？”
　　陆遥有些微怒了，她本来就不喜欢戚月蔓，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倒是戚月蔓还挺爱挑衅她的。
　　“你有事吗。”陆遥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我指指点点了？”
　　“我果然没有看错。”戚月蔓一声冷哼，“之前阿池跟你分手还挺难受的，我就说你不是什么好东西，看吧，现在不是被我抓个现行？”
　　“他对你这种人念念不忘干什么啊？”
　　“就你这种两面派，竟然被阿池这样喜欢和呵护着，你凭什么？”
　　戚月蔓的每一句话都蕴含着很深的嫉妒，陆遥冷眼看着她，突然抬手，戚月蔓下意识地闭了下眼。
　　“怎么，你以为我要打你？”陆遥笑，手轻轻地拍在了戚月蔓的脸上，动作很轻，指尖略过了她的轮廓。
　　“我凭什么。”
　　“就你这张脸，也得回炉重造一万次才能比得上我吧。”
　　戚月蔓猛地睁大双眼，没想到陆遥会这么直接的嘲讽她的长相。
　　“好啊你——”
　　“陆遥你这个贱.人真的活该被甩！”
　　陆遥没理她，DJ放了新的歌，她的耳朵今天受了几个小时的折磨已经快受不了，再多一分钟都是煎熬，她侧身离开，伴随着很响的音乐声听到戚月蔓在她身后声嘶力竭地喊叫。
　　陆遥隐隐约约地听到了闻池的名字，但她听得不够清晰，也没有在意。
　　她虽然没有因为戚月蔓而情绪波动，但是听到戚月蔓说闻池对她念念不忘的时候，她的心还是颤了颤，对闻池的感情太复杂了，她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但是陆遥希望他忘记自己，彻底放下，不要再因为她这样的人影响他自己的生活了。
　　如果能让闻池彻底死心就好了，或许这样，她的愧疚才没有那么重，才不会觉得自己时时刻刻都活在对别人的亏欠之中，她很自私地希望闻池不要再在意她了。
　　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
　　她终于从吵闹的酒吧里出来，刚打算打车，视线里却突然出现了熟悉的身影，闻池从车上下来，刚好跟她对上了眼神。
　　从分手后，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过了，分开得很彻底，闻池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她确实是被甩的那一个，按照别人的剧本，被甩的一方是被亏欠的。
　　可他们不是。
　　陆遥的手忽然顿住，看到闻池一步步走过来，最后快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放慢了脚步，很轻地说了一句。
　　“你来酒吧？”
　　“……”
　　要知道以前闻池为了她，经常都不会来这种地方，闻池真的为了她做了很多，也努力付出了很多改变。
　　她为什么会觉得格外心痛。
　　是因为陆遥总是能在闻池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在爱情里爱得更多的那个人总是很卑微，她太了解这种感觉了，为了一个人改变，为了迁就一个人的感觉。
　　她欠闻池的，就好比顾相欠她的。
　　互相亏欠，互相拉扯。
　　陆遥没说上话来，她沉默了很久，甚至很想问他，戚月蔓说你放不下是不是真的，甚至很想告诉他，我们之间真的没有结果，所以不要再勉强了。
　　陆遥比谁都清楚，她是真的没有爱过。
　　刚才戚月蔓最后声嘶力竭的声音突然拼凑起来，她大概是在说，一会儿闻池就会来看到你的真面目了。
　　真面目？看到她的真面目就会死心吗？
　　两个人正在僵持，闻池似乎也想听到答案，他伸手拿了只烟，打火机的火苗闪烁着，陆遥的眼底也是那团火。
　　“闻池。”
　　“嗯。”
　　“我会跟顾相结婚的。”
　　“……”
　　虽然是早有预料，但闻池的手还是微微颤了下。
　　“三个月。”闻池低念了一句，“顾相回来三个月。”
　　比他们的两年都要有更多意义。
　　“因为他过去还有四年？”闻池笑了笑，“那我也服输。”
　　他两年的陪伴到此为止，闻池知道就算二十年，其实也抵不上顾相和陆遥的那四年。
　　“恭喜你们。”
　　他的话音刚落下，陆遥忽然被揽入一个怀抱，男人身上好闻的香水味在空气中荡起涟漪，顾相的声音低沉，他紧紧地把陆遥圈在自己的怀里。
　　“谢谢。”
　　谁也没注意到顾相是什么时候来的，只有顾相知道，他其实一直在这里等。
　　今天开了另外一辆车，他们都认不出。
　　他忙完工作就开车过来在下面等，也没有上去打扰她，只是在下面默默地等，刚才陆遥下来的时候，他把车窗放下来一些，正打算开口却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闻池。
　　心脏有一瞬间的刺痛，因为他在陆遥的眼底看到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情绪。
　　以前她的所有软弱，所有特别都是留给他的，但是现在却给了别人，他知道是自己活该，却无法忽视他们之间的那份感情。
　　“百年好合。”闻池咬着烟头说了一句。
　　这副场景有些熟悉，像极了当时陆遥站在闻池旁边，而顾相站在那边看，现在陆遥站在了顾相旁边。
　　不同的是，闻池当时主动要了道别吻。
　　而此时，陆遥主动垫脚吻了顾相，柔软的唇触到顾相的嘴角，三个人神色各异，顾相知道这场吻包含着浓重的表演意味，但闻池看在眼里却不是那么回事。
　　他跟陆遥那两年，她很抗拒过分亲密，就连接吻都很轻，也要他主动。
　　陆遥从来不会主动吻他的。
　　烟灰抖落在了地上，落在他干净的白球鞋上，闻池转身，只说了一句话：“结婚的时候别请我。”
　　他头也没回，眼底有些酸意。
　　不会回头了，真的不会。
　　闻池进去以后，陆遥挣脱了顾相的怀抱，她垂眸说：“好了，到此为止。”
　　这场戏，到此为止。
　　顾相这次沉默，他知道自己亏欠，所以一直在迁就陆遥，什么都好，她拒绝他，一遍遍地说着那些让他感到痛楚的话，都没关系，他都要承受。
　　可现在，顾相看到陆遥为了让闻池死心而跟自己做这样的事，他的双眼也红了，丧失理智。
　　陆遥刚刚挣脱他，突然之间腰被男人的手掌扣住，夏天的衣服很薄，顾相掌心的温度灼人，天旋地转之间，陆遥被他压在车上，还没做出任何反应，忽然感觉到席卷而来的男性气息和他的香水味。
　　顾相低头吻了下来，一点都不温柔，把她死死地抵在冰凉的车身，撬开她的牙关，捕捉她的唇舌，舌尖深入到她的口腔之中，抵到很深的地方。
　　陆遥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在这个深吻里，能看见的是男人浓密的睫毛，高挺的山根，感受到的是滚烫的掌心，发狠的力道，还有和自己纠缠的舌尖。
　　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和温度包围，行人寥寥，风吹得树叶窸窣地响。
　　陆遥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下意识地接纳着，顾相背着光，她看不见他的神情，鸦羽般的睫毛在自己的脸上扫过。
　　她忘了这个吻持续了多久，只记得很深入缠绵，很长时间到她快要喘不上气，被顾相放开的时候，陆遥只是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嘴角，没有反抗，没有拒绝，没有对他说什么。
　　因为刚才的利用也是她主动的。
　　男人的声音沙哑，情绪不似之前那般隐忍，这才是真正的顾相，像狮子一样的骄傲和威严。
　　“我们不会到此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个剧情的时候好爽，我永远喜欢强取豪夺。
　　礼貌，理智，道德什么的。
　　别问，问就是男主狗。
　　-
　　遥遥：亲一下。
　　顾相：你会接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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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5.
　　聚会那天, 陆遥跟安又榕一起去的, 路上安又榕问陆遥有没有考虑过学车, 毕竟她经常要到处跑，如果能学车的话是最好的。
　　陆遥现在去哪里都不太方便，所以其实是有必要的, 不过因为工作忙碌，她一直都没学, 现在要去学有些吃。
　　大学的时候并没有考虑这些, 到现在才后悔有些晚了。
　　有的事情, 就像迟来的感情一样，一旦错过了最佳的时期, 后面要补起来就需要付出很多倍。
　　并且还不知道结局到底会怎么样，或许，到了一半就会放弃吧。
　　-
　　陆遥在来之前就猜到了这场聚会不会简单，也不会平静, 但她没有想到今晚的自己会被群起攻之, 被一群人围着揭开她以为自己早就好了的伤口, 被人一层层地掀开那些她包裹在外面的伪装。
　　聚会是吵闹的, 大厅里各家的公子哥和千金都在谈笑风生，晚饭后是一场舞会, 一开始陆遥没太懂为什么现代了还有人喜欢开舞会。
　　后来也明白, 总不能让大家坐着吃甜点，除了一起跳舞就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促进各位的交流。
　　陆遥承认自己不会跳，来之前安又榕也没有告诉她有这个安排, 不过没有什么影响，她反正也只是作为陪同，来这边晃悠一圈，以后别人知道她是安又榕的女儿就可以了。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让别人知道安又榕的女儿长什么样。
　　这个身份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对安又榕却是有意义的，陆遥知道只要她们母女俩一起出现，过去的那些关于安又榕不好的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她也不怨安又榕这点小心思。
　　人都是自私的，不可能不求任何回报地对一个人好，安又榕对她好，她适当出席这类聚会，倒也没什么损失。
　　大厅中间的人跳着一曲曲的舞，而陆遥坐在角落的沙发上，还在翻阅着自己手机上的资料，即便是这种时候也不会忘记自己在工作，可有的麻烦事不是她自己找的，是别人找来的。
　　她正认真看着，忽然听到旁边甜品台的人在说着话，那几个人一开始没看见陆遥，也没控制说话的声贝。
　　“对了，你看到顾家那几位了吗？”
　　“嗯？三兄弟都来了吗？”
　　“大哥没来，听说是在德国做一个项目，目前没在国内，不过两个小的都在。”
　　“你这么了解啊？看来是有想法哦。”
　　陆遥的手稍微顿了一下，只觉得她们在这里聊八卦稍微有些吵，刚才没人的时候自己还能认真地看会儿资料，现在有人在旁边说话总觉得静不下心。
　　“顾家三少爷回来了，不得了解一下吗？”其中一个笑了笑，一副胜券在握的语气，“顾安太难接近了，所以暂时不作考虑，不过我觉得顾相可以争取一下。”
　　“顾相？几年前出国了的那个？那他现在回来，不得多少人想追，那你可要好好做一下准备。”
　　“顾相应该是最好接近的吧？”
　　……
　　陆遥感觉自己的眼皮跳了一下，她起身也去拿了一块小蛋糕，旁边的人还在八卦，甚至在这里不走，陆遥想着自己等会儿还要继续看，她随口问了句：“在这里聊，也不怕被人听到吗？”
　　“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看向陆遥。
　　“我是说，你们不怕这些事情被顾相本人听到，或者传到他的耳朵里？”陆遥含着一块蛋糕，“我是觉得这种话题可以稍微私密一点，最好是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聊。”
　　不要让她听到就行，免得吵到自己。
　　两个人上下打量了陆遥几眼，左边那位忽然笑出声，“你这是在赶我们走吗？”
　　陆遥没否认，但也没点头。
　　“在这里也就只有你能听到，我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难不成你认识顾相？”
　　这次陆遥点了头，“认识。”
　　不仅认识，还很熟。
　　不过这两位显然是不相信陆遥的说法，两个人的目光看向二楼某个位置，顾相正站在人群中，他被人簇拥起来，隔得很远，陆遥看不清他的神情。
　　“估计你认识他，他不认识你吧。”
　　顾家这位小少爷名声在外，从小就比两位哥哥还要聪明，听说很小的时候就有人开玩笑打算给他定个娃娃亲，不过顾长云是一直不同意的。
　　孩子长大了，婚姻这种事情要自己做主。
　　不管是从顾相本人的条件来看，还是他的家庭背景加持，确实都是众多名媛趋之若鹜的对象，要是能跟顾相这样的人结婚，那绝对是不会吃亏的。
　　大家见过太多人吹牛说认识顾相的，所以陆遥这种话确实没什么信服力。
　　她们俩嘲讽完也就没后续了，确实没有继续呆在这里，陆遥也无所谓她们怎么认为，只是等人走了以后下意识地抬眸看了一眼顾相的位置，他肯定没有看到她。
　　聚会的人很多，他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来。
　　在被人面前这样的顾相，她好像很久都没见过了，因为最近她见到的顾相好像总是有点卑微，问她他们之间有没有机会，问她可不可以不要再后退。
　　顾相曾经是她眼里最骄傲的少年，最意气风发的少年。
　　现在，时间的积攒和沉淀，他身上的傲气是依旧的，但比当年多了份沉稳，不再是当年那个被人夸奖就会骄傲的人。
　　陆遥敛眸，忽然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唇。
　　算了，他们之间好像也会这样了。
　　-
　　半小时后，陆遥坐得有些累了，起身去卫生间，中间碰到安又榕在跟人谈笑风生的，她被叫过去打了招呼。
　　“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儿陆遥。”安又榕说，“现在是在城南律师事务所当律师助理，以后有什么地方，还要大家多多帮忙照料了。”
　　“那没问题，安总的女儿嘛。”
　　“这位就是陆遥啊，刚才看到她在旁边坐着，我还心想是哪家的千金这么低调，也不像其他小女生一样就爱聊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种聚会其实暗处都有暗潮汹涌，敌对的势力会看对方不舒服，大家都是抱团的，只有陆遥一个人安静地呆在在那边，确实很特别。
　　“她不太爱参与这种事情，今晚都是陪我来的，这不是想着要给大家介绍一下。”安又榕笑了笑，陆遥从她的眼底看到了一丝光，“我女儿比较忙，平时就爱努力工作，也没什么别的追求。”
　　陆遥一瞬间有被触动到。
　　因为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希望在安又榕的眼里看到这样的光，母亲能为了自己骄傲的光，不管是因为什么，她现在能看到那么一丝，也算是知足。
　　聊了一会儿，陆遥站在旁边确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后来对方叫了自己的孩子过来跟她打招呼。
　　话不投机，根本聊不到一块儿去，对方一开口就是奢侈品、赛车、名流圈。
　　陆遥实在是无话可接，她说：“我去趟洗手间。”
　　都说这种聚会的洗手间是最容易听到秘密的地方，果不其然，陆遥今天也撞见了。
　　“刚才笑死我了，有个女的说自己认识顾相，让我们不要在那里说，不然就传给顾相听。”
　　她什么时候这样说过了？
　　“就是，顾相本人在场她都敢这样吹牛啊？我们萱萱都没说认识，她也不知道低调点？”
　　她们显然是说给那位萱萱听的，但陆遥一直没听到那人的声音，只觉得萱萱这个名字有点熟悉，直到她站在洗手台，听到身后的门嘎吱一声开了，同时传来了一道有些许耳熟的声音。
　　“所以是谁啊？”
　　陆遥抬头，跟从卫生间出来的几个人对上眼神，不是三个人，她们是四个人出来的，除了刚才那两个女生，一起出来的还有另外两个人。
　　二十几岁的人了上厕所还这样成群结队地去尖酸别人，真是像极了当年她们还是小太妹的时候成群结队要搞事的样子。
　　陆遥甩了甩手上的水，跟白竹萱对上眼神，她勾了下唇，笑道：“怎么，还想跟我打一次？”
　　陆遥认识她。
　　读高中的时候白竹萱喜欢顾相，所以没少找陆遥的麻烦，那个把美工刀比在她脸上的小太妹就是白竹萱，往事历历在目。
　　-“顾相是不是喜欢你这张狐狸精的脸啊？”
　　-“那我毁掉它会怎么样？”
　　多年以后再碰面，两个人都第一秒认出对方。
　　白竹萱的语气不善，“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这可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你这个没人要的，孤，儿。”白竹萱笑得刻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可没忘记呢。”
　　“我们的陆遥女士，没人要，谁都不会要你。”
　　旁边的女生压低声音，但陆遥还是听到了，她对白竹萱说：“就是她。”
　　“她确实认识顾相。”
　　白竹萱走近了一些，跟当年对峙的时候神色不同，以前白竹萱看她的时候都是怨恨和嫉妒，但现在更多的是觉得陆遥可怜。
　　“我以前以为顾相很喜欢你呢，不然我们之间也不会有那段故事，当时你也这么认为是吧？”
　　“真是可怜啊，陆遥。”
　　“顾相还不是不要你，你在他心里一点都不重要呢。”
　　“你看，不然他怎么会抛下你出国那么多年呢？并且我听说哦，这么些年，顾相好像也没有怎么关心过你嘛。”
　　“以前他对你那么好都会抛弃你，那现在呢？”
　　“现在他对你，好像…更没什么了吧？”
　　“哎，不过这也不怪你，谁叫顾相以前做的事情那么让人误会呢？”
　　“让我们所有人都误会，包括你也误会，误会他喜欢你吧？”
　　陆遥没想到自己此时此刻，被白竹萱说得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因为那都是真的。
　　她没有添油加醋，没有带有情绪。
　　有些事情，陆遥自己很清楚是什么样的，但突然遇到了一个以前认识的人，把她整个人的情绪一下子拉回了几年前，像是被吸进了时间的黑洞，回到了那年她还在意的时候。
　　陆遥的手指微微颤着，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嗓间。
　　哦。
　　她无法反驳，根本没有任何话可以反驳。
　　“哟，原来就是你啊，被顾相抛弃的那个人。”
　　看来大家都知道这件事。
　　“什么呀，那确实是认识呢，错怪你了，不过看你这个样子，确定还能跟顾相说上话吗？”
　　“还是说，你就这么厚脸皮，还能继续贴上去啊？”
　　“你也不怕自己再被甩一次？也是真的挺犯.贱的。”
　　白竹萱撩了撩头发，笑得肆意。
　　“看在过去大家还是同学，陆遥，我劝你，离顾相远一点。”
　　“我可不想再听到同样的故事哦。”
　　白竹萱凑近，想要伸手碰一下陆遥的脸。
　　陆遥的眼神很空，她什么都没想，也不想说任何话，她知道这些事实摆在这里，只会是这样。
　　都没关系了。
　　只是为什么碰到白竹萱的时候，这么多年来自己会第一次觉得被回忆拉扯回去，她好像又一次感到难过了。
　　恍惚之间，陆遥看到自己视线里出现了一双手，男人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他一把抓住了白竹萱伸过来的手，毫不留情地狠狠一拧。
　　白竹萱吃痛惊声大叫。
　　陆遥似乎闻到了记忆中那股清冽的味道，只是一瞬间而已就消失不见，因为现在的顾相身上不是那样的味道了。
　　头顶上方传来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怒火，和他当年维护她的样子一模一样。
　　“离她远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大家懂不懂这种，因为遇到以前认识的人，想起以前的事情，所以情绪突然被拉回到以前的感觉。
　　反正大概就是这样啦。
　　-
　　每天都在心疼我的遥遥宝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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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6.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顾相的声音很冷, 压不住的怒意。
　　像是觉醒的雄狮, 正在对入侵自己领地的敌人发出怒吼。
　　顾相把陆遥往后拉, 他挡在她身前，陆遥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视线里只剩下了男人宽厚的背，他的肩膀很宽, 能挡住眼前所有的景象，包括那份让她不适的感觉, 好像也随之挡在了前面。
　　不过是错觉。
　　陆遥稍微有些恍惚, 她似乎突然回忆起了曾经。
　　她以前为什么会喜欢顾相呢, 因为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会这样保护自己的, 陆遥从小就没有被人这样保护过，她没有什么亲人，也没有什么朋友，小学初中的时候会被别人嘲笑。
　　家长会的时候没有人来, 平时上下学也是自己一个人, 同学们都没有怎么见过她的家长, 每次都会有很多人围着她问。
　　-“你怎么没有爸爸妈妈呀？”
　　-“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你好可怜啊。”
　　是啊, 她好可怜啊。
　　上初中之前，小学的六年, 她一直都在经受这样的折磨, 陆遥觉得自己是寂寞孤独的，没有人疼，后来上了初中, 她渐渐开始习惯和接受自己的孤独。
　　反正都这样，她也没什么所谓了。
　　可是三年后，她却突然遇到了一个叫顾相的人。
　　这个人想把她所有的不甘和孤独都融化掉，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有时候不像朋友，明明同岁，他有时候却像个长辈像个家长会悉心地教导她。
　　虽然其实那个时候的顾相也还在成长，他也不是真的长辈，但顾相真的把自己知道的所有道理全部教给了她，毫无保留。
　　顾相是第一个人，是第一个会这样珍视她的人。
　　所以自己才会很喜欢很喜欢他，喜欢到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到最后不管她在经历什么事情，身上总有顾相的影子。
　　到现在为止其实也是这样，这一点陆遥无法否认，她的性格养成跟顾相的关系实在是太大了，即便是后来顾相不在，她也不再跟顾相有牵扯，她再也不想为了顾相而活着。
　　但是不可否认，现在她的性格和做事方式等等…
　　全是顾相的样子。
　　很多年前，陆遥是一个孤僻的人，她看起来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因为没有人保护她所以好像很好欺负的样子，但其实陆遥的性格是最偏激的那一个，她是真的会跟那些人拼命的。
　　某一次，陆遥跟人产生了矛盾，她很生气，做出的反击也很偏激。
　　按照以前的陆遥，一定会那样极端地走到最后，可那时候顾相出现制止了她，顾相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很轻，很温柔，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坚定力量。
　　“遥遥。”
　　“我们说好你要做一个温柔的女孩子的，这点小事你不应该生气，知道吗？”
　　陆遥被他哄了好久，心里那份怒气终于平息，若是没有顾相的话，她一定不会那么快就消气，但顾相在，他就会让她变成平静的湖水，干干净净的。
　　“嗯，我不生气。”陆遥乖乖听话。
　　她一直都很听顾相的话，别人拦不下来的事情，如果是顾相的话就可以做到。
　　可那次，顾相安抚好陆遥以后，转身就去找了那个人的“麻烦”，把人堵在教室后门，语气懒懒的，问了一句：“你好像在惹我们遥遥生气啊？”
　　“道歉。”
　　他嘴上说着不用生气，一边让她不要生气，一边自己冲在了前面，顾相还是会为了她站在前面，保护她。
　　现在，顾相把她护在身后的样子，和当年没有任何差别，陆遥感觉自己被拉进了回忆的旋涡，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在轰鸣，不断嗡嗡作响。
　　她清醒了这么久，却在这一刻功亏一篑。
　　陆遥站在他身后，闻到他身上那股花果香的香水味，这味道闻起来，就像极了花丛中路过却片叶不沾身的花花公子。
　　“六年前是你，没想到六年后还是你。”顾相的声音很低，“离陆遥远一点这件事，我是不是以前就跟你说过？”
　　那是白竹萱第一次被人威胁，她当然记得清清楚楚，当年那个少年阴狠的神情。
　　“如果你不想让人知道，现在的白家千金还有那段过往的话。”顾相还是给她留够了面子，并没有把那件事当面捅出来。
　　白竹萱以前仗着自己家的势力和地位，在学校招惹了不少人，是个小太妹，经常把别人堵在学校后门的巷子里，陆遥就是其中一个。
　　“顾相…”白竹萱忽然慌张，毕竟当年的事情，她确实不占理，没想到今天又被顾相抓个现行。
　　旁边的几个人人也忽然哑住，没想到顾相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没有人知道他刚才听到了多少，可现在这幅样子，显然跟传闻里不一样。
　　传闻里说顾相有一个曾经很珍视的女生，只隐隐约约地听说是姓陆，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后来传着传着，就变成了这个女生是顾相的白月光。
　　以往的白月光都是褒义，是指这个人念念不忘的对象，可放在他们俩身上，就是贬义了。
　　因为啊。
　　就算是白月光又怎么样，还不是被顾相抛弃了，并且这个白月光可能也不是真的白月光，只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调侃和嘲讽，说的都是反话，全都是讽刺。
　　其实没有人真正觉得顾相喜欢陆遥的，要是是真的，那顾家这位小少爷也是真的薄情，这样都能把人丢下。
　　所有人都以为陆遥是在这场感情中卑微的一方。
　　陆遥一直没说话，她也没走，就这么站在顾相身后，一句话也没说，大脑里闪过无数个片段，她很长时间没有这样了，很久没有想起顾相跟自己曾经的过往了。
　　那段过往越是让人觉得珍贵，回忆到他决然离开的时候，越是感觉自己的心口在绞痛。
　　顾相也不想跟她们过多的纠缠，威胁的话也只是三两句，他现在比较在意陆遥的状态，顾相回头看了陆遥一眼，看到她空洞的眼神，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地捏了一下。
　　阵痛到让人快要窒息。
　　刚才那些话，他听到了一大半，听到那些人嘲笑她，说她被自己抛弃，平时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她什么都没有反驳，任由着那些人对她说那样的话。
　　那样的画面，那样的话语。
　　顾相感觉自己明明就离她很近，但却感觉很远，两个人好像站在两个世界，一个在暗处，一个在亮处。
　　陆遥一直都是站在阴影里的，他花了三年的时间，把陆遥从那份黑暗之中拉出来，却又在那一件事上把她推了回去，事情变成现在这样，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都是他自己做的，怨不得别人，所以顾相才会跟觉得更加窒息和难受。
　　现在的陆遥离他很远，真的很远。
　　是他怎么都无法再轻易触碰的对象了。
　　转身离开之前，顾相对那些人说了一句话，“我没有放弃陆遥。”
　　他也不会放弃陆遥。
　　“遥遥。”顾相转身，一如既往地轻哄。
　　他刚想抬手抚一下她的背，陆遥却下意识地后缩，本来毫无波澜的瞳孔猛地一震，像是遇到了什么恶心的事情，陆遥转身就往外面跑，脚步没有片刻停留。
　　她突然回忆起来了，回忆起来那份痛楚。
　　强烈的痛苦以后，是绝望，是决绝。
　　陆遥往外面跑，顾相跟在后面追，他从来没有见过陆遥这个样子，顾相从未如此慌张过，他感觉陆遥会这样跑着，就这样离开他的世界，离开他的视线。
　　从此以后，再也看不见了，再也找不到了。
　　他们真的会像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以后。
　　顾相只能这样跟在她身后，一遍遍地喊她。
　　“遥遥。”
　　“遥遥。”
　　如果今天不追的话，或许这辈子都追不上了，他还有很多话没有说，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还有很多没有弥补，他还想继续保护她。
　　还想继续给她热烈的爱意，给她炙热的拥抱。
　　聚会上觥筹交错，却有很多人突然注意到，皮肤透白五官精致的女人在往前跑，她的眼神是空的，后面那位传闻中顾家高傲，从不为了谁低头的小少爷跟在后面追。
　　他终于在陆遥出大厅之前追上，伸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
　　顾相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手上的脉搏跳动，她是鲜活的，这样站在他的面前，却又像是一潭死水，什么波动都没有，怎么都无法再荡起涟漪。
　　“遥遥。”
　　陆遥没回头，却也没有挣脱，她的背影孤寂，像是被人遗弃的布偶娃娃，安静地躺在一边，没有人要的洋娃娃。
　　“遥遥。”顾相喊着她，眼睛忽然红了，他低着头，把自己所有的骄傲都卸下。
　　“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
　　“我不会再走了，以后一定不会再离开你了。”
　　“这辈子都不会走。”
　　“只要你回头再看我一眼。”
　　陆遥的眼神都没动一下，依旧跟之前的神色一样，没有一丝变化，她的声音很轻，只说了一句话。
　　“顾相，我对你不重要。”
　　她经历过，所以知道自己不重要，就像白竹萱说得那样，她曾经也以为自己很重要，以为顾相不会走。
　　到现在，以前的那些承诺和誓言都变得模糊了，她已经记不起来，唯独能回忆起来的就是，她记得顾相说会一直在，可他还是离开了。
　　“遥遥。”
　　“到底要怎么样，你才会再相信我一点。”
　　“相信我这次真的会陪在你身边不离开。”
　　有什么承诺是天长地久的呢？这些事情都是口说无凭，若是放在玄幻小说里，还能给两个人上一道羁绊，谁也离不开谁的羁绊。
　　可他们毕竟生活在这个现实世界中。
　　如果要把两个人绑定在一起的话，好像只有这样的办法，虽然很偏激，可这就是陆遥。
　　她做这样的事情从来不需要什么别的理由和道理。
　　众人被顾相和陆遥吸引回头，很多人看过来，但两个人都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就这样僵持着，虽然隔得很远，但大家都看到了现在这个场景。
　　他们只知道顾相一直低着头，放下了自己所有的身段和骄傲，很卑微地一直哄着陆遥，求着她。
　　很久很久以后，不知道顾相说了什么，陆遥终于回了头。
　　“那你现在就跟我结婚，一辈子都不许走。”
　　“也可以吗？”
　　如果要纠缠到底。
　　那就这样，一辈子捆在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半个文案了嘿嘿=v=
　　啊，顾小少爷你也有今天。
　　（有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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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27.
　　没有人知道顾相跟陆遥说了什么, 只是人声鼎沸之时, 大厅中突然有几分安静, 纠缠对峙了很久之后，顾相忽然没有再那样抓着陆遥的手腕，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放手, 却在下一秒看到他再次伸手。
　　这一次是十指紧扣，陆遥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但顾相却紧紧地扣着她的手, 怎么都不放, 仿佛稍微一松手，身边的人就会溜走。
　　只有顾相知道, 那不是仿佛，他是真的很害怕她会溜走，很害怕过了今夜她就会反悔，再一次狠狠地把他推开。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陆遥的接纳, 而是她能不再后退, 顾相轻抿着唇。
　　“好, 那我们结婚, 永远在一起，明天就结。”
　　两个人都有些许极端, 一个为了所谓的“承诺”, 另一个是为了对方不从自己身边溜走。
　　顾相当场牵着陆遥去了安又榕面前，在安又榕诧异的神色之下，直接开了口。
　　“阿姨, 我想娶你女儿。”
　　“？”
　　安又榕这么多年见过很多事情，但在这一刻还是愣住了，她看着陆遥，又看了一眼顾相，上次吃完饭提起顾相的时候，陆遥的神色看起来跟他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
　　现在他突然说要娶陆遥。
　　安又榕一边震惊着，一边不知道如何作答，她其实想过要是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办，毕竟陆遥现在的年龄已经到了快要谈婚论嫁的时间点，身边的其他朋友也会聊起自家孩子的婚事。
　　安又榕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因为她和陆遥的关系，好像也不配管她要嫁给谁。
　　“遥遥。”安又榕沉默了很久喊了一声，“你…”
　　“你跟我来一下吧。”
　　“嗯。”
　　陆遥的眼神依旧是空的，让人看不出她的任何情绪，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提起结婚这种大事好像也丝毫不在意。
　　安又榕把陆遥拉到一边。
　　“遥遥。”她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很多话都说不出口。
　　这一刻安又榕又回想起了曾经，她的世界里只有事业的时候，那时候她不懂家庭，不懂要去照顾自己年幼的女儿。
　　一转眼，那个还跟在她身后奶声奶气喊妈妈的小姑娘已经要结婚了。
　　安又榕突然懵了，她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样的事情，也没有颜面再作为一个母亲去对陆遥好了，两个人沉默了很久，陆遥似乎一直陷入某种回忆之中。
　　“妈。”
　　“我想结婚。”
　　陆遥说想结婚，但没有说是想跟顾相结婚，因为啊，要是别人愿意的话，她应该也可以。
　　“你考虑好了吗？”
　　“嗯。”
　　“不会后悔吗？”
　　“也许会。”
　　“这样冒然结婚…对你来说不算是什么好事，当年我跟你父亲…”安又榕回忆起自己失败的婚姻，却忽然觉得自己无法教导陆遥，“总之这件事，我觉得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陆遥突然抬头，眼底是一片死寂，安又榕被她的眼神震到。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绝望和无畏。
　　“没关系，我都准备好了。”
　　“我和顾相认识八年了。”
　　是啊，八年了，如果没有当年的事情，或许后来念大学的她会有勇气去牵顾相的手吗？
　　“……”
　　安又榕原本想再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她感觉自己其实没有资格，虽说是母亲，但安又榕也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其实没有什么资格插手。
　　她以前从未参与过陆遥的人生，那么现在也不要想去干涉她的决定。
　　安又榕在这件事上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她轻叹了口气，说：“知道了，不过户口本在你爸那边，我会想办法帮你要的。”
　　很久很久以前，陆遥也觉得结婚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
　　但对她来说，婚姻不过是那样，如果可以当做一个约定和承诺也不错，但她从来没有希望过自己幸福美满，很多事情如果从一开始就不对它抱有希望的话，到最后也不会失望了。
　　很多人带着期望结婚，最后却是伤心离开。
　　她一开始就对这场婚姻和感情不抱有任何期望，所以也不会伤心，跌倒谷底的好处就是，再也不会往下掉了，每一步都只会是前进和得到。
　　这是陆遥见过最随便开始的婚姻，比当年自己父母的婚姻开始还要随意。
　　-
　　陆遥和顾相是一周后去领的结婚证。
　　领证那天太阳很大，陆遥没有打伞，站在烈日之下站在门口等顾相来接她，灼灼烈日，温度和当年相似，结婚证要工作日去领，民政局周末不上班，于是陆遥给殷秦请了个假。
　　“你生病了吗？”
　　“没有。”
　　“那我们的劳模怎么会请假？”殷秦本来是在开玩笑的，“跟男朋友出去玩啊？”
　　“不是。”陆遥说，“我去结婚。”
　　“……？”
　　“领结婚证，领完就回来。”
　　“……？”
　　陆遥站在门口，正在跟殷秦说着的时候，顾相的车突然停在她面前，他放下车窗。
　　“遥遥。”
　　“嗯，来了。”
　　“那我先挂了，下午就会准时来的，工作我也不会落下，事情我会加班处理的。”陆遥说着，隐隐约约地听到殷秦那边欲言又止。
　　“结婚…？结婚？”
　　“你跟谁？”
　　这声音听着可不像是闻池。
　　殷秦怎么也没想明白，内心的八卦之魂却在燃烧，他想了很久，翻看着自己的手机通讯录，最后给陆遥的还有艾琳打了个电话询问。
　　虽然这么打电话过去可能会被别人说他一个律师怎么那么八卦下属的感情和私生活，不过殷秦是真的很好奇，也因为陆遥这个人比较特别。
　　她从来律所的时候就跟闻池在谈恋爱，公司前台还很羡慕两个人的感情，随时都在当一个柠檬精，后来殷秦也随口问过陆遥什么时候跟闻池结婚。
　　陆遥从来都是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的，好像这辈子都不会考虑结婚这个问题。
　　怎么现在这么突然，一点防备都没有就结婚了？
　　-
　　陆遥飞速地钻上车，顾相却没有马上启动车，他侧身过来，伸手拉开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箱，从里面拿了一个礼盒出来。
　　“给你的。”
　　“哦。”
　　陆遥垂眸看了一眼，她一开始没有在意，后来在路上才拆了。
　　很大的礼盒，第一层放了防晒霜，第二层放了遮阳伞，好像都是为了遮挡这烈日准备的，她看完又合上，一直没有表达任何的想法，民政局办事还算是比较利索，没有耽误太多时间。
　　领完证站在外面，陆遥看着手上的小红本，阳光照在上面。
　　很多年前，她的笔记本也是这个颜色的封皮，那时候顾相没有自己买笔记本，倒是陆遥一口气买了很多，所以顾相找陆遥要了两个，十五六岁的年纪，正值青春。
　　大家都喜欢开一些暧昧不清的玩笑，所以也会开她和顾相的玩笑。
　　两个相同的红色本子摆在两个人的桌上，那时候陆遥跟顾相是同桌，很多人开玩笑，说陆遥和顾相放在那里的是结婚证吗，这么红的颜色。
　　两个人真是般配呢。
　　没有人能想到，当年的那个玩笑到现在竟然真的实现了，他们真的领了一个小红本。
　　陆遥把结婚证塞进自己的包里，她说：“我要回律所了，你呢？”
　　“我先送你。”顾相抬手，替她挡了一下眼前的阳光，虽然没有什么用处，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现在所有的关心对陆遥来说，就像用手掌挡住的阳光，无济于事。
　　但所有的事情顾相都会做。
　　他们先上了车。
　　“然后回公司处理事情。”顾相继续汇报着自己的行程，不管陆遥到底关不关心，“对了，之前孙峰…”
　　“嗯。”陆遥突然抬眸，“他怎么了？”
　　最近孙峰的事情是许昱那边在处理，毕竟这个案子也确实刚好是许昱接的，所以她有什么证据或者信息都会告诉许昱。
　　“我已经停止跟他们那边的合作了。”
　　“嗯。”
　　“那件事你不用担心，我自然会处理，抱歉，上次把你一个人丢在那里才会…”
　　“没事，反正你也是因为接电话。”陆遥滑了一下手机，“孙峰的问题跟你没什么关系。”
　　“如果我提前知道他是惯犯，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顾相随口一说，却被陆遥捕捉到了信息点。
　　“惯犯？”陆遥眯了下眼，“有没有什么证据？什么都可以，不管是人证还是物证。”
　　顾相稍微愣了一下，陆遥之前对他从来都不会一件事说这么多，看来她也是真的很在意这件事。
　　“我们律所接了一个案子，跟孙峰性.侵的事情有关，如果你能提供什么是最好的。”
　　“我这边的确有些证据。”
　　陆遥这时候却突然顿了顿，“你不怕得罪谁吗？”
　　孙峰能到现在还是个惯犯却没有被告，那他在这件事上确实还有些手段，或者很多人看在他的势力上只能忍气吞声，所以要是顾相把那些证据告诉她，虽然对他们有帮助，但顾相也一定会因为这件事得罪人。
　　“得罪？”顾相忽然笑了笑，“我得罪的人还少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陆遥突然有些愣神，她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的顾相，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的。
　　陆遥发现自己只要跟顾相呆在一起，就会时不时地想起以前的事情，那些故事是烙印，一直刻画在生命之中无法抹去的。
　　顾相垂眸看她，声音很轻，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为了你得罪点人算什么。”
　　“退一万步说，孙峰这样的人.渣不应该吗？”
　　在这件事上，顾相的三观从未失衡，陆遥是知道他们那个圈子的，很多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太多人都不干净，并且大家都只是生意场上的利益，不会为了这种没太大必要的事情给自己惹一身骚。
　　“那…”陆遥顿了顿，“谢谢你。”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地对顾相说谢谢，就事论事，如果这件事顾相能帮忙给到什么的话，确实会变得轻松许多。
　　但陆遥说了谢谢以后，顾相的神色却不怎么好看，他的脸色有些沉，陆遥也没有注意到，她在路上给许昱说了这个情况，最后决定让顾相跟许昱见个面谈一谈。
　　顾相也答应了。
　　到了律所门口，许昱在门口等人，陆遥有些疑惑。
　　应该也不是等他们吧？这么热的天，也没有必要在外面这样等，陆遥还在想着，她和顾相一起下了车，也忘了拿顾相送给她的礼盒。
　　下车以后，陆遥却突然看到一道靓丽的身影往那边跑，似乎是直直地对着许昱去的，有些眼熟，女人的皮肤很白，穿了一条鹅黄色的短裙，踩着高跟鞋。
　　好像是…
　　姜月。
　　当下正红的女明星，红了很多年，她和许昱的故事很多人都知道，陆遥当然也听说过那段故事。
　　姜月就这么扑向许昱的怀中，那是陆遥第一次亲眼看到那个清冷禁欲的男人笑得很温柔肆意，许昱在提姜月的时候是最温柔的。
　　陆遥和顾相也刚好走过去，在许昱伸手温柔地拍着姜月的背的时候，顾相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顾相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你跟我不用说那么多谢谢的。”
　　显得很生分。
　　他看着面前甜蜜相拥的两个人，手指倏然收紧了一些，牵手永远没有拥抱来得实在。
　　陆遥也看着他们，忽然勾起了唇角，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眼前的两个人散发出来的那种幸福感太让人觉得温暖了，看到美好的感情，好像自己的内心也会变得柔软一点。
　　这时候，陆遥听到顾相问她。
　　“我们以后也能这样吗？”
　　作者有话要说：　　劳动节快乐，劳动节光荣。
　　-
　　不用怀疑，就是这么随便的结婚呢，但结婚不代表原谅和甜，追妻路还很长哦，小顾加油！！
　　-
　　姜月和许律师的甜美爱情指路一下《第二封情书》，我永远爱小月！我永远爱许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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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在2020-04-30 16:42:15~2020-05-02 01:20: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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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8.
　　陆遥微愣了几秒, 没回答上就被许昱叫了过去, 他看了一眼陆遥身边的陌生男人, 又看了一眼两个人十指紧扣的手。
　　嗯。
　　换男朋友了。
　　“我先介绍一下？”陆遥和顾相走近，她先给顾相介绍，“这位是我们律所王牌律师, 许昱。”
　　“孙峰那个案子有关的事情目前都是许律师在负责，我之前的资料也全部转交给他了。”
　　“你好。”顾相伸手, 抢在陆遥开口之前进行了自我介绍, “我是顾相, 盛安集团南城分公司现在的执行总裁。”
　　“久仰大名。”许昱说。
　　“你要聊工作那我先走啦，下午还有广告要拍。”姜月拉了拉许昱的袖子, 小声说，“晚上家里见。”
　　许昱伸手揉了揉姜月的头发，温柔地开口：“嗯，注意安全。”
　　“没事, 我让小佳来接我了~”
　　两个人说了几句, 其实都是些平常的话语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却让人觉得格外甜蜜和温馨, 陆遥忽然想起刚才顾相问她，他们以后也能这样吗？
　　这样自然亲密, 这样真正地爱着对方, 这样浑身上下流露出来的都是爱意。
　　陆遥根本不敢想。
　　姜月一看就是被人爱着的人，是被很多人爱着的人，所以她很自信, 跟自己完全不一样。
　　她从未感受过被别人热烈爱意包围的感觉，就算之前跟闻池在一起，他确实对她很好，但陆遥总觉得他们之间少了些什么，现在的她还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
　　姜月跟许昱道了别，而陆遥他们几个一起上了楼，因为还有工作，陆遥介绍完人也没有继续跟过去，她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刚回去就被殷秦抓个正着。
　　“你跟闻池分手了，然后在两个月内跟别人闪婚？”殷秦开门见山，问得十分突然。
　　“……”
　　陆遥没回答，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才回头：“殷律师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一直都挺八卦的，你这怎么回事？不会是被家里逼婚了吧？”殷秦疑惑道。
　　不然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情况可以解释。
　　陆遥叹了口气，一边打开电脑一边解释：“不是逼婚，也没有其他隐情，和闻池是和平分手，两个人不合适。”
　　“所以现在的男朋友。”殷秦突然一顿，“不对，是你现在的老公，很合适？合适到你要闪婚？”
　　殷秦的话其实玩笑的味道居多，但陆遥却认真点了头，说：“嗯。”
　　她太了解自己的病态，了解自己因为缺乏安全感而产生的对某件事或者某个人产生的强烈占有欲，这种思维很久以前就扎了根，不管是什么东西靠近她，她都想要捆在自己身边。
　　对于真正想得到的东西，这个毛病她改不了，只能克服。
　　陆遥其实希望别人不要给她那样的爱意，她只要感受到了就舍不得放手，所以顾相抽身离开的时候她很痛苦，就算现在没有喜欢，没有感情了，她藏在骨子里的那份想要把他捆在身边的执念，无法消失。
　　除非得到，而现在，她得到了。
　　可她对闻池或许没有真正爱过，没有那样强烈的渴望，所以其实没错，顾相是合适的。
　　即便这份关系是扭曲的。
　　顾相和许昱谈了很久，一直到晚上饭点，陆遥原本又忘了要去吃饭，却被顾相敲响了办公室的门，他站在门口，眉头轻蹙，就这么看着她。
　　“一起去吃晚饭。”这话像是命令。
　　顾相也没有在问她的意见。
　　殷秦挑了下眉，看到门口站着的男人，其实不得不承认，从各方面来看，顾相都比闻池要优秀，更适合作为结婚的对象，只是说起闻池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些可惜。
　　之前他们也都觉得陆遥和闻池相配，不过现在这个男人站在这里，殷秦忽然就明白为什么陆遥会选他了。
　　他们俩的气场有一种很神秘的相似感。
　　“晚饭？”陆遥抬头，“我这里处理完再去吃。”
　　“现在去吃。”顾相的声音又冷了些。
　　“……”
　　殷秦和陆遥同时沉默，虽然不是同一个原因。
　　陆遥被顾相盯得发毛，也只能起身，她回头对殷秦说：“那我先吃个晚饭，一会儿再回来加班。”
　　“好的，辛苦了。”
　　陆遥前脚刚走，后脚殷秦就给艾琳发信息。
　　【陆遥的新欢确实挺会治她的，看不出来这才认识几个月？】
　　以前闻池跟陆遥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因为她会忘记吃饭，但闻池又不忍心打扰她工作，通常都是等她工作，有时候会点好外卖送到前台，但也不会像顾相这样站在这里接近威胁的语气让陆遥去吃饭。
　　对付陆遥这种性子，温柔是没用的，手段得强硬才治得了她。
　　艾琳那边反反复复编辑，殷秦看到手机上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但输入了好几分钟都没有消息回复。
　　-
　　陆遥感觉自己是被顾相逼迫着去吃的晚饭，她本来想随便吃点什么，但顾相还是带她去了一家高端的中餐厅，说是好好吃点东西。
　　刚坐下不久，顾相就开始数落她，陆遥一直没怎么说话，后来上了菜，顾相给她舀了碗汤。
　　“好好吃饭，你这几年身体好像变差了很多，一回来就觉得你瘦了。”
　　陆遥沉默，随后哦了声，无所谓地说：“我身体变差跟你关系也挺大的，你刚走的时候我情绪不好，经常会难过到吃不下饭，所以就落下了毛病。”
　　顾相一看到她纤细的身形就觉得难受，一想到这些是因为自己，顾相就会觉得心间的那股气越来越堵，怎么都梳不通。
　　他无奈，只好说：“我以后会好好督促你吃饭，也会好好照顾你的生活。”
　　早点让她的身体好起来。
　　“顾相。”陆遥放下汤碗，“现在你没有退路了。”
　　顾相知道她在说什么。
　　“我从答应跟你结婚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后退。”顾相认真看着她，“一会儿有东西给你。”
　　“什么？”
　　“你都会知道的。”
　　陆遥也没继续追问，低头认真地吃饭，她只想快点吃完饭回去工作，最近那个强.奸案有了新的一些进展，陆遥感觉事情愈发地在接近真相。
　　一开始只是随便的怀疑，只是脑海里突然闪过的念头。
　　可是在后面的调查中，陆遥发现这个可能性越来越大，那就是……
　　其实在那场案子中，张齐盛才是真正的犯人。
　　她真的很急切地想要还原这个真相，所以不给自己任何放假休息的机会。
　　吃完饭以后，陆遥原本是想直接回律所，却被顾相拦着，她这才想起刚才顾相说要给她东西的事情，顾相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抱出来一大束玫瑰花，他塞在陆遥怀里。
　　“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顾相敛了下眸，“但我想送你花。”
　　“……”
　　陆遥闻到扑鼻而来的花香，她也没伸手接，淡淡地说：“不需要这些。”
　　“我们不是在谈恋爱。”
　　她当然也看到了里面的戒指盒，陆遥伸手拿出来，又放回了顾相手上。
　　“这个也不需要。”
　　“我们之间只是有婚姻关系，但爱情…”
　　“确实没有。”
　　顾相一只手抱着那束花，他笑了笑，“那我们算什么？”
　　“只是有婚姻关系的陌生人？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
　　顾相原本以为他们结了婚，关系一定会有所改变的，但现在看来，一点改变都没有，陆遥依旧对他寡淡。
　　沉默了一小会儿，陆遥回答：“我也不知道算什么。”
　　好像只是对于自己扭曲占有欲的慰藉，就连陆遥有时候都在觉得自己恶心，她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又在利用别人对她的好。
　　“我可以满足你的其他需求，任何需求。”
　　“但是抱歉，爱你这件事，我暂时还做不到。”
　　-
　　几天后，盛安集团。
　　公司最近传开了一个八卦，说是顾总跟设计部的艾琳有些奇妙的关系，因为上次有人看到艾琳坐了vip电梯，还有人在医院看到艾琳从总裁的副驾上下来。
　　这个流言还没得到证实，周五，开完例会，人还没走完，顾相对易安说了一句：“叫艾琳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听起来像是工作安排，但大家都心怀鬼胎地猜测着。
　　毕竟如果是工作，顾相应该不会直接来找艾琳，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一定是按照公司的职位来层层传达的，再怎么说，也是顾相告诉易安，易安再联系到设计部的部长，哪儿有总裁亲自找一个设计部组长的道理。
　　艾琳本人也深受困扰，所以一看到顾相她差点又想发火，再加上陆遥的事情，艾琳心里更是不爽了。
　　她这些情绪一眼就被顾相识破。
　　“艾琳小姐。”顾相抬头，“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都是可以直接说的，我不会处置你，也不会公报私仇。”
　　“我今天找你来，是有些事情想麻烦你。”
　　“？”
　　顾相能有什么事情麻烦她？
　　男人轻蹙着眉，似乎真的很苦恼，他问：“我想知道遥遥到底喜欢什么？这么多年…我想她的喜好应该变了不少。”
　　“哎哟。”艾琳笑，“顾总，您自己的妻子喜欢什么你都不知道，问我好像没什么用吧。”
　　“……”顾相也无法阻止艾琳阴阳怪气他。
　　“喜好确实变得不少。”艾琳点着头，就这么揭开顾相的伤疤，“毕竟都从喜欢你变得不喜欢你了，其他东西也同理。”
　　“变得也不仅仅是喜好，是整个人。”艾琳继续说。
　　艾琳是一点点看着陆遥改变的。
　　她一想到某些事情就气不打一处来，索性问了：“那顾总，你知道遥遥最害怕什么吗？”
　　“虫子。”
　　艾琳先是点了头，随后马上又摇了头否认。
　　她看着顾相，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他的耳里，每一句话都像是掐着他的脖子，让他感觉到有些窒息，胸口烦闷，心口阵痛。
　　“是啊，陆遥以前最怕虫子了。”
　　“可是我们念大学的时候，陆遥变成了最勇敢的那一个，她告诉自己不要再害怕，所以后来每次有虫子，陆遥都是第一个冲在最前面的人。”
　　顾相的眼神颤了颤，有些难以置信。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顾相当然不知道。
　　“遥遥说，因为啊，以前总有人保护她，所以她什么都可以害怕，因为有那个人，可是后来没有人再保护她了。”
　　“她必须要变得坚不可摧。”
　　“从此以后再也不需要别人来保护她了。”
　　艾琳顿了顿，眼神落在顾相身上。
　　“所以。”
　　“她现在不需要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他文：男主偏执。
　　这篇文：女主偏执。
　　-
　　前几天有MM留言说感觉遥遥其实挺那个什么（忘了是什么形容了）
　　其实没错的，你们不用怀疑…
　　因为各方面的原因，她整个人都是极端且扭曲的。
　　-


第29章 29.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呼吸声都变得粗重起来。
　　这些其实顾相都知道, 他早就知道现在陆遥不再需要自己了, 她以前习惯对他依赖，而自己好像也习惯了去照顾和保护陆遥。
　　现在他们的关系，别人怎么说, 或是陆遥怎么拒绝其实都没有任何改变。
　　顾相只是非常单纯的想要对她好，希望有一天, 陆遥会回头看他一眼, 再一眼就好。
　　但是他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是觉得心口绞痛, 他曾经没有意识到自己对陆遥那么重要，他真的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比较重要, 也不是无可替代的人。
　　现在他一点点了解到自己不在的那段时间里，陆遥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样的改变是事情。
　　他感觉到自己一次次的心痛，一次次愧疚，一次次想要伸手拥抱她说对不起。
　　或许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一个弥补, 一个被动接受。
　　就算艾琳这么说, 顾相也不可能放弃陆遥, 这一点艾琳也知道，而且她知道陆遥现在又把自己陷了进去, 他们谁都没有退路。
　　自己说得再多也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这是他们俩的事情。
　　“顾总，我对你确实有些多多少少的意见，但我作为陆遥的朋友, 我也知道你对她到底是什么意义，是别人都比不上的，无法替代的存在。”
　　“刚才说那些也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想要坚持下去。”
　　“她的所有成长，和后来受到的伤害都是来源于你，但还是那个老道理，解铃还需系铃人，作为朋友，我当然是希望你能够再一次，再一次…”
　　“拥抱她。”
　　顾相想起上次钱若霖她们说的，希望他再拯救陆遥一次。
　　她们都是很为陆遥考虑的人，虽然对他有意见，也无法原谅当年顾相的所作所为，但她们都为了陆遥，选择让顾相继续下去。
　　只是为了让顾相保证，这次不要再跟上次一样了。
　　艾琳走之前给顾相听了一首歌，歌词其实很简单，但艾琳说那首歌就是陆遥的心境，有一段时间她反反复复听了很多遍，以前艾琳不懂，后来她才知道了陆遥和顾相之间的故事。
　　-可以吗，让我和你对调，希望换成你，爱我爱得快要疯掉
　　-知道吗，你对我多重要，只是现在的我们并不适合拥抱
　　-爱随着风飘荡，飘过了你嘴角，飘到天涯海角，把我困在这城堡哪里也逃不了
　　-我不要别人温柔的怀抱，听不见你的心跳，连我熟悉的味道，再也闻不到
　　-我只要你喊我一次就好，从前亲昵的暗号，多想再次亲耳听到
　　办公室再一次陷入沉寂，顾相告诉易安暂时不要进来，他关了门，也拉上了窗帘，在这个烈日照耀的白日里，他关上了窗，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好几个小时。
　　陆遥曾经爱他到快要疯掉，所以她渴望他们角色对调互换。
　　她也想要别人那样，几近疯狂地来爱自己。
　　顾相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也突然懂了为什么艾琳并没有对陆遥和闻池分手这件事感到很诧异，原来在陆遥的内心世界里，她其实从始至终都没有渴求过别人的拥抱。
　　因为她想要的东西很简单，陆遥只是想要以前的那个人。
　　只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又是极其复杂的感情纠葛。
　　-
　　七月正值盛夏，这个天气出门不抹防晒霜的话，可能回家就已经被晒掉了一层皮，陆遥站在镜子面前涂抹防晒霜。
　　准备出门的时候，陆遥接到顾相的电话。
　　“我在楼下等你。”
　　“嗯。”
　　最近每天顾相都会接送她上下班，闲得根本不像个公司总裁，之前陆遥也说过，不过顾相说这也是婚后应该做的一件事。
　　她现在没有那么抗拒顾相对她好，只是自己很难再动摇。
　　但也可以这样接受着他一切的好意。
　　陆遥把防晒霜扔进包里，她下楼之前看到群里的消息，陆遥昨晚一直在忙工作上的事情，没时间去看群聊，这时候才终于抽空看了眼。
　　【程栀】：闪婚的后果就是，感觉怎么青春有点浪费？
　　【白离】：…嗯，你跟祁纪阳动作确实真够快的。
　　【钱若霖】：你们几个结婚一个比一个快，就不能稍微多观察一下吗？
　　【程栀】：都观察了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后好不容易重新遇上，我也舍不得放手呀。
　　【钱若霖】：的确。
　　【白离】：没想到我们都一样。
　　陆遥看到这里，往下翻阅的手顿了顿，确实都一样，全部都跟高中时候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有的是纠缠，有的是重新相处，有的是闪婚，而她的是纠缠。
　　她继续往下看，果然话题聊到后面就越来越歪了，三个人在群里聊起了一些私密的话题，程栀在群里抱怨说祁纪阳竟然是个接吻狂魔。
　　钱若霖和白离调侃她，说男朋友吻技好那就是享受。
　　从这个话题，就聊上了关于吻技这件事，不过话题突然戛然而止，也不知道是被谁打断了，陆遥翻完聊天记录，很突然地在群里回复了她们。
　　【陆遥】：我怎么没觉得多享受。
　　顾相吻技倒是真的不错，从外入内，每一个步骤都充满着让人想要继续下去的欲.念，那天她被顾相抵在车身上深吻的时候，陆遥就觉得顾相在接吻这件事上，确实很会做。
　　她回完就把手机放回了包里，打开家门，黑色的路虎稳稳当当地停在门口，车窗没关，男人的侧脸坚毅流畅，高挺的鼻梁十分吸引人的注意力。
　　陆遥刚上车，就被顾相问，“今天涂防晒霜了吗？”
　　“嗯。”
　　“遮阳伞带上了吗？”
　　“带了。”
　　顾相一边启动车，一边叮嘱她：“最近天气热，你尽量少外出吧，出去一定要记得带太阳伞，还要记得多补水，身体感觉到缺水才喝水的话也不好。”
　　陆遥都听着，就跟以前一模一样的沉默和乖巧。
　　这种感觉其实有些奇怪，她好像已经好几年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了，突然又变成这样，有些不太适应，之前跟闻池在一起，他也不会这样像父母一样唠叨。
　　会这样唠叨她的人就只有顾相，也只有顾相能真的管到她，陆遥都不知道那是自己骨子里的习惯，还是因为懒得再去拒绝。
　　她没有心思再继续细想了。
　　路上，顾相叮嘱完以后，忽然话锋一转问了一句：“你想搬家吗？”
　　“什么？”
　　“我们已经结婚了。”顾相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方向盘，“所以现在也没有必要分居，你不是说，其他的什么都可以吗？”
　　陆遥对其他的好像都无所谓，就连生个孩子都觉得没关系。
　　“继续这样下去，我们也没有任何结了婚的实感。”
　　“哦。”陆遥应了，“最近工作忙，没什么时间搬家，而且我也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个家。”
　　她从小就住在这里，后来父母离婚，她还是住在这里，没有跟着任何人去任何地方。
　　“那我搬过来。”顾相退让了一步，“我们一起住。”
　　“……”陆遥看着手机，“随意。”
　　陆遥一直没有太在意顾相说要搬过来，毕竟家里那么多个房间，他搬过来也不是不行，并且这件事说了以后，两个人一直忙着自己的工作，搬家的事情也就放在了后面。
　　陆遥继续调查处理案子，而顾相那边因为刚上任，其实还有很多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
　　这么一来二去，就拖了小半个月，因为孙峰的事情，许昱偶尔会来问问情况，顺便就了解了一下陆遥最近在处理这个案子，因为殷秦手上有更复杂的事情，所以唐兴文这件事的证据几乎是她一个人在找。
　　只是偶尔会给殷秦汇报一下情况，两个人再交流一下。
　　那天许昱来问的案子的时候，陆遥刚跟殷秦打完电话，她正愁眉苦脸地在笔记本上圈圈画画，有一个很重要的证据一直找不到，要是能找到那个证据，基本就可以确定了。
　　根据陆遥的推断，她感觉张齐盛的嫌疑其实很大，不然他没有什么理由吞吞吐吐的，除非他心虚。
　　只是现在一直没有什么证据来证明，凡事都要讲证据，虽然有时候一些事情“看起来”和“想起来”都是那么一回事，所有人都会那样默认。
　　唐兴文和张齐盛两个人外露的性格和给人的形象完全不一样，这就是所谓的“人设”，按照大家的惯性思维，确实会觉得张齐盛一定不是做那种事情的人，但陆遥从来都是觉得这些事情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往往是最有可能的。
　　许昱进来看到陆遥皱紧眉头，随口问了句：“怎么样了？看你这样子好像有什么困难？”
　　“嗯，之前那个案子的事。”
　　“怎么，你说说，我看看能不能给你想个办法。”
　　“我现在怀疑张齐盛的嫌疑，但当天晚上确实有监控拍到他把人送到酒店以后就出去了，他在这个案子里有不在场证明。”陆遥说着，在本子上写下时间，“很奇怪的是，监控只拍到了他离开，后面那段就消失了。”
　　“也就是说，那个监控拍到张齐盛送两个人去了酒店，随后出去了，但他出去以后的去向成迷。”
　　许昱点了点头，“所以你是怀疑这个人可能有返回去的嫌疑？”
　　“嗯。”
　　“目前的证据来看，他确实很清白，也没有证据能指明他会回去，毕竟这样的情况是很少的。”
　　一般来说熟人作案的强.奸.案，都是简单粗暴的，很少有人会精心策划。
　　“那么现在，你需要拿到酒店后面时间段的监控，第二步是去他家附近找一下监控，计算酒店到他家的时间，如果是从监控拍到他离开的时间开始，那么小区附近的监控就很重要。”
　　如果是离开后很久才回去，就会有问题。
　　“是。”陆遥也是这么想的，“这个案子很难，因为他家附近没有监控，公安机关调查取证的时候当然也去找过这些，询问了当天的门卫大爷也说是凌晨两点回去的。”
　　“口说无凭。”许昱说，“或许你可以考虑一下其他的方式。”
　　他忽然记起自己曾经在姜月事件里的做法，许昱的手指点了点桌面，对陆遥说：“行车记录仪。”
　　“虽然会很困难，但只要你肯努力，或许是有希望的。”
　　“现在很多车都有记录仪，这些车主停车其实是有习惯的，大多都喜欢停在某一个特定的位置。”
　　陆遥的眼神忽然一亮，站起来说了句：“谢谢许律师！”
　　她抓起包就打算过去，“那我现在就去查！这个案子马上就要开庭了，时间不等人。”
　　“好。”
　　许昱看着她急忙离开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本子上的记录。
　　努力的人一定会有好运的。
　　-
　　陆遥到了张齐盛所居住的小区，她先去旁边的便利店看了一圈，确认确实都没有安装监控。
　　盛夏七月，正是温度最高的时候，她站在这个老旧小区门口，盯着过往来的车，一旦有车在旁边停下，陆遥就会走过去礼貌地询问。
　　“您好，我是城南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助理陆遥，因为现在在调查一个案子，想请问一下您是不是平时都在这里停车，您的车上是否有安装行车记录仪？”
　　她就这样顶着烈日守了几天，听起来很简单，好像只要找到那个车，那个记录仪就好，但这件事做起来，要完成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
　　在这样的炎炎夏日，街边的行人都不愿意多停留，陆遥却每天这样守在这里，几天后，她一如既往地站着，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昏沉。
　　陆遥感觉自己的呼吸很紧，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她好像是产生了幻觉，看到街对面有熟悉的身影，隔得很远，看到阳光下他被照得有些发亮的皮肤。
　　大概是混血的缘故，顾相真的很白。
　　陆遥像是看到了许多年前，他在烈日之下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样子。
　　她恍恍惚惚，闻到空气中一阵淡淡的洗衣皂的清香，很久以前顾相身上就是这样的味道，陆遥会觉得安心的味道，她以前还跟顾相开玩笑，说以后自己的男朋友身上一定要有这样的味道。
　　最近顾相好像没有用那款常用的香水，他变回了高中时候的味道，可是时间回不去了。
　　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是跨越那么远的距离，这些距离都是能看见的，能够缩短的，只要一张机票就能去到对方的身边。
　　可他们之间，是时间的距离。
　　陆遥晕倒之前，被人稳稳地接住，她的大脑昏沉，意识不清，竟然以为自己在做梦，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她听到顾相急切的关心。
　　“遥遥，遥遥…”是来自记忆里的呼喊。
　　陆遥就这么靠在他的肩膀上，很久以后，顾相突然听到一句细若蚊吟的声音，像是梦中的呓语。
　　“你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写这个案子的时候写出了两个BUG，全部进行修改啦。
　　一个是，黄依心应该是“受害人”而不是“原告”，一个是，唐兴文因为有嫌疑是被羁押在看守所的，所以委托应该是他的父母来的~
　　-
　　感觉比起追妻火葬场，这本的定位应该更偏向于陪伴和救赎啦。
　　能救遥遥的，也就只有顾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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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30.
　　私人医院的VIP病房里, 消毒水和淡淡的花香味混合。
　　“最近天气这么热, 很容易中暑的, 做什么事情这么拼命啊？”
　　顾相坐在床边，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落在地板上，房间里有一面小镜子, 反射的光都让人觉得刺眼，外面的蝉鸣声隔着窗户都没能被阻挡。
　　外面的世界吵闹, 热浪蜿蜒, 房间里片刻的安静, 却也让人觉得心烦意乱。
　　他的手放在陆遥的手上，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陆遥很瘦，连手掌上的青筋都很明显。
　　-你终于回来了。
　　她似乎等了他很久很久，等到感觉他真的不会再出现，等到她经历了那么多到最后放弃。
　　放弃他的每一步应该都走得很艰难吧。
　　顾相知道自己曾经对陆遥来说是什么, 她的世界很小, 小到里面仅仅是住了一个他而已, 可自己却那样抽身离开, 所以现在，就这样陪着她吧。
　　太阳渐渐下沉, 阳光不再那么热烈, 床上的人终于动了动，她翻了个身，浓密的睫毛微颤着, 却始终没有睁开眼。
　　她应该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开了口，梦中呓语般地说：“顾相，我好累，我不想等你了。”
　　顾相的手倏然收紧，连嗓间都忽然冒了酸意。
　　他的声音很低，又很轻，怕吵醒了在梦中的人，却又在说着：“等我。”
　　“等等我。”
　　最后再自私一次。
　　陆遥当然不可能接话，她的呼吸平稳，似乎还在沉睡之中。
　　几分钟后，陆遥开口说了很长一段话，说得迷迷糊糊，她是真的把自己当做在做梦，并且还是很多年前的陆遥在做梦，话语不清，但顾相还是听清楚了。
　　“我知道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可是顾相…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每次你跟别人谈恋爱，其实我都好难受…我什么时候才能…跟别人一样…”
　　“肆无忌惮地站在你身边…享受你给的一切…我会害怕的…我怕你会厌倦我…如果是恋爱的话，会分手的对吗…”
　　“可是我不想跟你分开…一点都不想…所以你可以跟别人谈恋爱，没关系，虽然我会有一点难过。”
　　“虽然这样，但其实我还是会幻想的，我经常会梦到我们在一起，你会比现在更宠我的…我们也会跟别的情侣一样，谈谈结婚…谈谈孩子…谈谈未来…”
　　顾相看到陆遥的手指动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这一次又沉默了很久。
　　“我是真的会梦到…”
　　“我们有一个很幸福很幸福的家。”
　　她从来都没有感受过家庭的幸福，也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不会有这样的幻想，可是顾相对她好，可是她喜欢顾相，喜欢到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
　　喜欢到如果是顾相的话，她愿意去尝试一切。
　　当年顾相给她的安全感，给她的宠溺，多到让她觉得这些事情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陆遥会害怕的东西。
　　她会害怕分离，可当时陆遥觉得顾相不会跟自己分开，所以她不再害怕了。
　　她会害怕夏天的蚊虫，可顾相会帮她杀死那些东西，也会帮她挡住，所以她也不再害怕了。
　　她会害怕雷雨天的风声呼啸和轰鸣雷声，可顾相会把她护在怀里，捂住她的耳朵，轻抚她的背，所以她又不害怕了。
　　这一切都是陆遥会觉得害怕的事情。
　　但是顾相在身边的话，她是无所畏惧的。
　　不管是对害怕的事情，还是未来，还是那些未知的事情。
　　-
　　陆遥没醒，她只是以为自己在做梦，一股脑地把心里憋了很久的话全都说了。
　　有的话，是只有在梦里的时候才敢说的，有的话藏在心底，有时候连自己都忘记了，只是它还在潜意识里存在着，所以偶尔会出现来告诉你。
　　你看呀，你是这么想的哦。
　　太阳落山以后，温度终于降下来了一些，陆遥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床边柜子上放着的一束小雏菊，空气中很淡的味道，更多的还是消毒水刺鼻的味道。
　　她太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了。
　　陆遥还没完全清醒就先下意识地皱了眉，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男人有些着急的低沉嗓音：“遥遥！”
　　“你醒了。”
　　“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模糊朦胧的视线这才开始变得清晰起来，陆遥就着那昏黄的台灯，看到男人浅色的瞳孔倒影着自己的样子，满脸急切和担忧，再定神，又发现顾相的眼尾有些泛红。
　　就像是哭过。
　　她舔了舔唇，说：“我想喝点水。”
　　“好。”
　　顾相给她接了杯水，再屈身把她扶起来坐好，他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等陆遥把那杯水喝完。
　　“我中暑了吗？”陆遥抬手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是不是睡了很久？”
　　“嗯。”顾相接过水杯，“还要喝吗？”
　　陆遥摇头，“不用了。”
　　她最近确实也有在熬夜，因为想快点处理好那个案子，眼看着下周就要开庭了…
　　如果没办法在开庭之前收集到那些证据，那这个案子唐兴文可能就翻不了身了，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是受委托的，另一方面，陆遥也真的想要抓到真正的作案人。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会儿，陆遥轻声说了句：“谢谢。”
　　她对自己晕倒之前还有些记忆，记得她看到了顾相在街对面朝着自己跑过来，陆遥看着床尾发呆，她会回想起刚才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的时光。
　　她和顾相还没有分开过这么多年，自己鼓足了勇气把所有话都说了。
　　但她实际上一辈子都没有这样的勇气吧。
　　陆遥出着神，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唇角一阵柔软，愣神之间，男人的呼吸全部洒在了自己的脸上，他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顾相弯腰低着头吻她，很轻，浅藏辄止。
　　“陆遥。”顾相认真喊她的名字，“你不要再害怕了。”
　　“什么都不要害怕，因为我一直在这里，什么都不要担心，因为我不会再走了。”
　　陆遥稍微愣了会儿，没太明白顾相在说什么，她继续听了下去。
　　“我们现在就在一起，甚至已经结婚了，我不会厌倦，也不会放弃，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我身边想享受一切，甚至什么都不用给我。”
　　“以后不会有别人，只会是我们。”顾相的喉结上下滚了一下。
　　陆遥看到他的眼睛好像更红了，以前陆遥见过顾相哭过一次，那天她手足无措，只能笨拙地伸手去替顾相擦眼泪，希望他能开心一点。
　　顾相想到她说，其实看到他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会难过，他回想起了几个月前，他看到陆遥站在闻池身边，嘴上说着，遥遥终于有人疼了，心里想着自己不配再站在她身旁。
　　可还是会难过，内心压不下去的难受。
　　“我会努力，比以前对你更好，也会努力给你想要的一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努力，我们也会像别人一样，有一个温馨的小家，有自己的孩子。”
　　陆遥的大脑突然嗡嗡作响，这些话好像都跟她在梦里说的那些话对上了。
　　顾相伸手，修长的手指轻触着她的下颚线，从上往下轻轻地滑过，他的手心有些烫，陆遥看着他，神色未动，却听到顾相说着一句话，那句她在梦中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我们有一个很幸福很幸福的家。”
　　陆遥的大脑还是空白的，她在这一刻好像忘记了自己当时的绝望，好像忘记了这么几年以来的伤痛，好像…
　　好像今天这一切，只是顾相还一直在的时候的某天，按照她梦里的剧本进行了下去，根本没有那段分离，梦里梦外已经让人分不清，虚幻和现实让人不知道如何权衡和分辨。
　　情绪交织着，太复杂，只会交织成疯狂和不理智。
　　陆遥突然凑过去，在顾相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她的声音没有什么感情，问了一句：“都是真的吗。”
　　他说的话是真的吗，他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是真的吗。
　　顾相伸手，扣着她的脑袋，两个人的脸碰着，感受着对方脸上的热度，他说：“嗯。”
　　有些话他说很多次都不会腻。
　　“遥遥，这次我真的不会再走了，所以你看看我，好吗？”
　　一次次地说，一次次地做，总有一天，或许她会回头。
　　顾相拉着她的手，陆遥的掌心放在他的心口，感受着男人强有力的心跳。
　　现在在面前的，是鲜活的顾相。
　　就这么几分钟，两个人都没动，打破平静的是顾相的吻，他微微侧身，单手压在床上，低头吻她，另外一只手原本扣着陆遥的脑袋，在她整个人都往后仰，最后躺回了床上以后，男人的另外一只手就这么抚上了她的腰。
　　床头的小雏菊落了些细小的花瓣。
　　这个突然落下来的吻越来越激烈，顾相似乎没有任何要放过她的意思，舌尖直入，一次次地往里面侵略，陆遥喘着气，却没有推开他。
　　几分钟的缠绵之后，顾相直接翻身上了床，抵着她轻咬，从唇上啃咬到了脖颈。
　　不知何时被撩开的衣物，滚烫的掌心就这么直接触碰着她的肌肤，发烫，让人想要逃，又让人离不开，被触碰的每一个角落都像是有电流经过。
　　他们是合法夫妻，做什么都不过分。
　　陆遥脸色蜜桃般的红，她似是在娇嗔地喊他的名字。
　　“顾相…”
　　顾相看到她眼底的混沌，看到她交织的复杂情绪，到最后全部变成无畏的疯狂。
　　陆遥的手往下探了一下，悠悠抬眸，神色不明，被吻得充满水光的唇微动。
　　她用唇形吐出三个字，没发音，却很清晰能读懂。
　　“你硬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私人医院vip病房有摄像头吗。
　　就算一般都有，那这种情况下，也必须得没有，懂吧。
　　-
　　隔壁的许某、林某发出羡慕的声音：为什么可以这么快啊。
　　祁某发出轻蔑的笑声：一群辣鸡。
　　-
　　有人记得遥遥说过，什么都可以吗，所以，嗯，那什么，也是可以的，她从一开始就觉得是可以的。
　　陆遥：跟别人在一起我就是个正常人，但跟顾相在一起我的理智为负无穷。
　　-
　　感谢在2020-05-03 21:12:20~2020-05-04 17:59: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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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31.
　　陆遥听到门锁上的声音。
　　这个病房她有些印象, 以前听顾相说起过, 但她从来没有来过, 这个私人医院是盛安集团旗下的一个医院，每个城市的分院都会有顾氏家族每个人的专属病房。
　　让他们觉得在医院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
　　陆遥大口喘着气，感觉到自己的胸口起伏, 还有不断在跳动着的心跳，她对顾相的感情, 太复杂了, 复杂到没有人可以整理清楚, 包括她自己。
　　天色已经快要全部暗下来，只有天边还有一丝光亮, 房间里的窗帘拉上，空气中混合着淡淡的香水味，她仰着头，轻咬着下唇, 手往下。
　　“要做吗。”陆遥的呼吸吐在他耳边。
　　顾相其实是知道陆遥可能在发疯, 可他也无法等到陆遥清醒, 两个人都有自己疯狂的心思, 都在对方身上汲取自己想要的一切，他低头一口咬着陆遥的颈, 轻轻地啃噬。
　　想要把她整个人都融入自己的身体之内。
　　陆遥感受着他的温度, 这样的感觉好像比今天感受到的炙热的烈日还要让人觉得烫，衣物被挑起来，男人的手指捏着她的软肉, 腰间有些痒意，双腿被禁锢着无法挣扎。
　　她也没想挣扎。
　　“你想好了吗。”顾相在她耳边低吟，“我不会很温柔的。”
　　因为他太渴望得到，太想要感受，顾相太了解自己，他在这种事情上没有那么多要去慢慢引导的耐心。
　　“我说不要你也不会放开我。”陆遥抬了下眸，“因为我们是夫妻，合法的，不是正常的吗？”
　　“不过是成年人满足欲.望，不用搞得那么严肃。”
　　顾相听着这话，却突然觉得有些心痛，她和闻池在一起的时候就会考虑“爱意”，一切都是按照步骤进行，所以她一直没有跟闻池上过床。
　　可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愿意把整个人、整个身体都交给他，却始终不愿意给他看看她的心。
　　顾相没说话，抿着唇，伸手掀开了她的衣物。
　　空气中的味道变得奇怪起来，陆遥没有任何反抗，甚至在迎合他，仰着头接纳他暴风骤雨般的亲吻，舌尖互相缠绕着，抵到舌根的最深处，连呼吸都变得难以控制。
　　她的眼神迷糊，在一步步做下去的过程中，有些笨拙，但却又格外热情地接纳着。
　　这让顾相有那么一瞬间误会，误会她跟自己相爱，所以才会这样对他。
　　可陆遥的眼里什么都没有，她的神色依旧冷淡，就算面色是潮红的，但她的眼底却看不到任何的爱意，他的吻渐渐往下，碰到某一处的时候顾相感觉到她颤栗了一下。
　　陆遥平时本来说话时候声音就很轻，就连这时候她也不会很大声。
　　可顾相突然这么做的时候，陆遥愣了下，浑身僵直，感觉比任何一个感官都要来得明显。
　　“唔。”她低声，“你…”
　　顾相的动作没有停下来，甚至愈发地用力，陆遥抓着床单被角，感觉自己仰头的时候崩得很直的脖颈，很久之后，她整个人都有些疲软了，还能感觉到一份跳动的时候，顾相咬了她的耳朵。
　　她甚至还能听到吞咽的水声。
　　空调的温度开得不算低，这么一番以后，两个人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渍打湿，贴在额头上，湿漉漉的，身上也有些黏，衣物和被子早就被踢到了床下。
　　她感觉那炙热的呼吸全部吐在自己的耳后，湿濡了一大片肌肤。
　　顾相不知道什么时候丧失了理智，他想要得到全部的她，不留余地，如果不能得到她这颗心的话，那就在别的方面多拿到一些东西。
　　“我？”顾相含着她的耳垂舔舐，“怎么了。”
　　陆遥的话没说出来，却感觉到另外一股力，就这么很突然地让她失了声，顾相提前说的倒也不是撒谎，他确实一点都不温柔。
　　甚至有些发狠地疯狂。
　　“哪里不够吗？”他重重地咬了一下，“你还要什么，我全都给你啊。”
　　陆遥因为刚才的力道很低地呜咽了一声，声音像是被卡在嗓间没有爆发出来，顾相摁着她的腰，说着：“大声点。”
　　“我喜欢听。”
　　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自己在拥有。
　　那颗依旧冰冷的心，只能用身体的热度来填满其他的空缺。
　　-
　　私人医院的配置什么都有，顾相抱着她去洗了个澡，从里到外认真清洗，虽然刚才才碰过，甚至用其他部位感受过，但现在手指游离在身上各个地方的时候，两个人都顿了顿。
　　极致的疯狂和浪潮退去以后，剩下的就是清醒和沉闷。
　　他病房里的浴室里是一个很大的浴缸，足够把他们俩都装下，清透的水，泛着一些蓝绿色透亮的光，陆遥低头看到两个人交叠的双腿，眼神毫不避讳，她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顾相。
　　很突然，问了一句：“我们刚才是不是上.床了？”
　　她在问自己，也在问顾相。
　　顾相的神色冷了一下，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痛楚和酸意，他知道，刚才那场□□和沉溺，对陆遥来说只是片刻的梦境，只是大脑突然的混沌和疯狂。
　　“嗯。”顾相应了声。
　　其实他也还在反应，他也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跟陆遥做了，年少的时候，他做过一个有色彩的梦，梦里的女主角是陆遥，那天他吓得从梦中惊醒。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他梦到自己把陆遥摁在床上，上了。
　　从那天开始，顾相冷落了陆遥好几天，后来回避这个想法，他再也没有想过，也没能想到自己跟陆遥的第一次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
　　一点都不浪漫，也是毫无准备。
　　顾相想起曾经，他抬眸看到陆遥抱着自己的双腿，脑袋偏向一边，利落的短发被水打湿贴在脸上。
　　他看着她，说：“你这样的短发也很好看。”
　　陆遥的手指勾了勾水，她的声音没什么情绪：“我一直都是这样的短发，你忘了吗。”
　　“我记得你之前说留了长发。”顾相说，“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长发啊。”她抬手绕了一束自己的头发，“留过，你刚走的时候，我那时候刚好头发留起来，你还记得吧。”
　　“记得。”
　　“你们出事的时候，我头发刚刚到肩膀，明明没有多久就可以长成长发的。”陆遥回忆道，“我也真的留了长发，因为那个时候…”
　　“虽然我很难过，但我还是喜欢着你的，所以我想，要是我留了很长的头发，顾相会不会回来看看我，会不会跟约定里的一样，来帮我把头发束起来。”
　　“所以我一直留着头发等你啊。”陆遥说着看似很甜的话，却每一句都是伤痕。
　　过往的甜蜜，付出，都会因为某个错误的决定变成一道道利剑，在未来全部如数奉还。
　　顾相每次觉得最难受的不是陆遥不喜欢他，不是陆遥对他冷淡，这对他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因为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最难受的往往是，他曾经拥有过。
　　拥有过陆遥那样炙热的真心，那样不顾一切的喜欢。
　　陆遥曾经那样努力地喜欢过他。
　　所以现在会觉得更难过，最难过的是，曾经拥有而不是从未拥有。
　　“我等不到你。”陆遥平静地说，“所以我把头发剪短了。”
　　“每次只要长长了一点，我就会剪成现在这样。”她笑了笑，却没有什么温度，“其实还挺轻松的。”
　　不去顺应顾相的喜欢，不去在意顾相，也不会再为了他而活在这个世界上，虽然少了点依靠和对未来的期待，但是也不会再很失望了。
　　“不管是对你的感情，还是头上的重量，都挺轻松的。”
　　陆遥抬起手，水珠在滴落着，她忽然起身，任由自己的一切都暴露在顾相面前，两个人原本是面对面的，但这时候陆遥倾了下身，往他的怀抱里钻，她就这么挂在顾相身上。
　　全身上下到处都是水珠，她的唇温热，低头贴在顾相的喉结上，陆遥轻轻咬了一口，舌尖从他的喉结渐渐下滑，脖颈、锁骨，全部都没有放过。
　　她轻舔了一圈，最后软绵绵地趴在他身上，附在顾相的耳边。
　　“就现在这样，我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就得到什么，不也是挺好的吗？”
　　“这样就不会有任何压力了。”
　　陆遥的手指触碰着他的背，男人宽厚的背让人很有安全感，至少以前的陆遥是这么认为的。
　　“你要是觉得我有点过分了，也可以不要我了哦。”
　　“我也不会怪你的。”
　　反正她什么都经历过了，现在没有什么再害怕的了。
　　陆遥的话音落下，顾相忽然收紧了手臂，他知道，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绝对不公平的。
　　“我不会不要你的。”顾相低声说，“遥遥，就这样呆在我身边吧。”
　　“其他的都没关系，你要什么，我都给。”
　　顾相听着她平静的声音，像是喝了一碗苦药，他曾经以为陆遥的责怪会是声嘶力竭，他宁愿陆遥站在他面前，用力打他，骂他，质问他。
　　让她把所有的情绪和不满都发泄出来。
　　如果是这样，那他还能温柔地安慰她，还能承受着那应该承受的一切。
　　但现在不是，现在的陆遥，对他没有情绪，就像一团带刺软棉花，无法反击，却让人觉得十分刺痛。
　　陆遥沉默了许久没说话，恒温加热的浴缸，水泡咕噜噜地翻滚着。
　　几分钟后，陆遥的手动了下。
　　“顾相。”
　　“嗯。”
　　“我们刚才没戴套。”
　　“……”
　　顾相哽住，什么都还没说，却听到陆遥毫不在乎地说了一句话。
　　“我不想吃药。”
　　她弯了弯眉眼，却没有真正地笑着，像是失去灵魂的洋娃娃，偏着头。
　　“那我给你生个孩子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水泡咕噜噜地翻滚着。”写这句话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陆遥的内心话：听到了吗，我脑子进水的声音。
　　芙：乖女鹅！！我不许你这么说自己！！
　　-
　　暂时木有那个，最近，有点忙嗷，下次下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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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32.
　　南城的气温一直居高不下, 陆遥的情况也算不上特别严重, 她出院以后又投入了工作, 当然，被顾相好好地训了一顿。
　　“我知道你想做好工作，但是这样的事情你不应该拿自己的身体去赌。”
　　“你把情况告诉我。”
　　当时唐兴文和黄依心住的酒店是海林, 陆遥隐隐约约知道顾相跟这家的人有点关系，他倒是真的有办法帮她查到事情, 陆遥也没跟顾相客气。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把这些证据收集起来, 下周就要开庭了, 这件事是等不了人的。
　　三天后，周末。
　　顾相之前就说要搬家过来跟陆遥一起住, 但是因为两个人都忙着工作，这件事就被忘记了，谁都没有提起，周六的时候, 顾相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
　　“遥遥, 搬家吗？”
　　“什么。”
　　“我们搬去一起住吧。”
　　“……”
　　陆遥完全没有任何防备, 她看着站在门口的顾相, 问：“不是说你搬过来吗？”
　　“要不要去我们的家？”顾相顿了顿，“我们自己的家。”
　　“？”
　　顾相早就在两个人领结婚证的第一天就买了套精装房, 后来又自己小小地改动了一下, 添置了一些家具，这些都是陆遥不知道的事情。
　　从两个人结婚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微妙的变化, 但又在各方面不像一对真正的夫妻，甚至都没有住在一起。
　　顾相说，如果要走结婚这个形式，那他们就要走到底。
　　陆遥没理他，转身上楼，说：“我手上的案子还没处理完。”
　　言下之意是没有时间，她刚刚准备上去，突然被顾相抓住了手腕，他把陆遥往自己怀里拉，陆遥没有任何防备就被他抱住。
　　“我竟然在想，如果能在这件事上帮到你，你会不会对我原谅一些。”顾相的声音很沉。
　　陆遥愣了一下，问：“什么？”
　　“海林那边的情况我帮你调查好了。”顾相松开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递给陆遥，“这是资料。”
　　“海林集团的大公子跟我是旧友，很多年的交情了，我麻烦他帮忙着手调查了一下。”
　　陆遥还看着那个U盘，继续听顾相说着。
　　“海林的监控一般是不会出问题的，你之前去调查，前台和总经理都统一说是监控失效对吗？”
　　没有什么关系的话，陆遥确实最多只能问到总经理，再往上面的人当然权利更大，知道的事情更多，但那是陆遥接触不到的人。
　　当时总经理一直给她道歉，说海林酒店以前从未出现过这样的问题，影响到他们的调查了真的很抱歉，他们能提供的就是张齐盛把两个人送到酒店的监控。
　　态度一直很好，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总经理甚至当着陆遥的面忙活了好一阵，到处打电话，给公司的技术部门，给监控那边的工作人员问当时有没有看到什么。
　　毕竟也是那么久之前的事情了，人肯定是记不住的，技术部门也加紧修理，但还是无法恢复。
　　这件事也就搁置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所以陆遥也只能去找行车记录仪的记录，找到张齐盛回家的时间来当做线索。
　　陆遥看着，又把逻辑整理了一遍，她点头：“嗯。”
　　“这件事我问过了，上面帮忙调查了，那个监控视频的丢失很奇怪。”顾相皱了下眉，“海林这样的大酒店是从未出过这样的差错。”
　　当时那个总经理也是这么说的。
　　“这个U盘里面是这几天的调查资料，虽然监控无法恢复了，但是有的东西或许能给你一些帮助。”
　　陆遥赶紧上楼打开电脑看了一眼。
　　里面是一段段的聊天记录和一些亲密的照片。
　　聊天记录里，备注是张齐盛。
　　【说好的结婚啊，我都跟我妈说了，你看着办吧。】
　　【反正你的事情我只能做到这里了。】
　　陆遥放大看当事人的头像，虽然有些模糊，但她还是觉得眼熟，陆遥认真看了一眼，忽然心里一惊，她又点开了照片。
　　两个人的合照里。
　　是那个总经理跟张齐盛的亲密合照，两个人在游乐园的门口接吻。
　　“……所以可能不是监控视频因为技术问题丢失。”陆遥的心跳有点快，因为她看到这件事好像要接近真相了。
　　以前的很多案子，她都只是帮忙收集一些不太困难的证据，还没有哪一次这么深入调查过，作为一个律师，最为开心的事情莫过于能够看到自己手上的案件能够还原一个真相。
　　让原本就清白的人洗清冤屈，让原本应该的受到惩罚的人被绳之以法。
　　“海林酒店的这个分店总经理跟张齐盛有私人关系牵扯，在此同时，跟张齐盛有关案件的重要证据视频丢失，这一切应该不会是巧合。”
　　“应该是故意的。”
　　顾相站在陆遥身侧，他倾身握住她的手，动着鼠标，顾相又点开了另外一个文件夹里的文件。
　　“这是我们从其他知情人那里调查到的内容，作证的内容都已经按过指印了，他们保证自己说的话是真的。”
　　顾相像是从背后抱着她，手就这么搭在陆遥的手上，两个人的手交叠着，空气中都是淡淡的香水味，旁边的空调还在嗡嗡作响，有一阵凉意。
　　有一瞬间的恍惚，像是回到了多年之前。
　　陆遥那时候做不出来题，顾相笑着说她好笨，却又会一边说着一边绕到她身后，跟现在一样的姿势，低头握着她的手，低着头的时候呼吸会洒在她的耳后。
　　而现在，陆遥因为一个案子一直找不到证据，顾相却只是花了三天的时间，他依靠自己的人脉和资源把这件事轻松地拿到了。
　　这可能就是资本和人脉。
　　他依旧认真地帮她分析着，“调查以后发现这个总经理，年纪不小了，家里好像一直在催婚，听说她和张齐盛也已经认识了好几年了。”
　　“张齐盛看起来温文儒雅，这件事女方身边的人都是知道的，不过有一位是这么说的。”
　　顾相点开那个收集到的证据，放大给陆遥看。
　　——我一直以为张齐盛和经理谈恋爱，但有一天我跟男朋友去酒吧，看到他跟其他妹子一起，我还听到他说他单身，这件事后来我去问了经理，经理说他们就是这样的，没关系。
　　“这件事我又问过了其他人，说是女方年纪大，也知道张齐盛爱玩，但一直在帮他堵住风声。”
　　“因为想结婚。”
　　陆遥突然就懂了前面那个聊天记录是什么意思。
　　“所以，她这次又帮张齐盛，顺便拿这件事威胁张齐盛跟她结婚？”
　　“嗯。”
　　这个证据对陆遥他们来说真的很重要，能够把一切逻辑上的事情全部说通。
　　陆遥保存好文件，“那我现在只需要拿到他回家时间不对的证据就可以了。”
　　她看着外面的烈日。
　　“你还想出去守着？”顾相睨了她一眼，“难道还想再住院一次吗？”
　　“……”陆遥当然是不愿意的。
　　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在，知道顾相的电话铃声响起打破了安静，他走到旁边去接电话，陆遥继续看着那份证据，她赶紧给殷秦汇报了一下情况。
　　不远处，顾相站在窗边，他看着外面。
　　“嗯，好的，谢谢你。”
　　“我们一会儿过来。”
　　“麻烦了。”
　　顾相打完电话，时间不长，只是简单地说了两句，陆遥也刚好给殷秦发完信息，暂时没有得到回复。
　　她抬头，看到顾相站在自己面前。
　　“遥遥。”
　　“？”
　　“我们去拿证据。”
　　-
　　三天前，陆遥因为收集证据的事情中暑住院，顾相只是看似随意地说了一句“把情况告诉我”，陆遥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她觉得顾相或许能帮上一点忙。
　　但也没想到顾相能把这件事彻底给她做到底，轻而易举，效率极高。
　　打电话来的是小区门口便利店的老板。
　　陆遥原本这几天也是想继续调查的，不仅顾相不让她去，别的人也不让她去，钱若霖和艾琳都打电话来把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殷秦也命令陆遥在家休息，这件事他们律所会有其他人继续去调查，倒也不会放着不管，她今天正想问殷秦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眼看着只有一周的时间就要开庭，时间不等人。
　　他们是半小时后到的，顾相直接带她去了便利店。
　　“果然还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终于被我问到了。”老板是个大概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等了好几天，今天终于让我给等到了。”
　　“喏，这是司机的电话号码，他现在有事不在，但说欢迎随时联系。”
　　“他那天一整天车都放在那个位置，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是二十四小时的。”
　　“视频随时可以调出来。”老板说着，自己长舒了一口气，“这件事也算是有个结局了。”
　　“谢谢老板，之前答应好你的事情，一定都会兑现的。”顾相接过那张纸，上面写着司机的电话号码，他递给了陆遥。
　　陆遥看着那个电话号码，还有些恍惚。
　　有的事情突然得到解决的时候，拖了这么久，一直找不到，她都快要觉得希望渺茫，突然在这一瞬间绝处逢生。
　　她没有等，当场就给那位司机打了电话。
　　这件事当然是越快越好，他们约了明天下午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店见面。
　　拿到想要的东西以后，他们便从这个地方离开，上车以后，顾相开车看着前路，陆遥处理好手上的事情，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宁。
　　心里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下。
　　陆遥这时候才想起刚才顾相跟便利店老板说的话，问：“你答应了他什么？”
　　“送他一套房。”
　　“……？”
　　“老板也是该结婚的年纪了，现在就缺一套房，送人东西一定要送到点子上。”顾相说，“让人家帮忙做这样的事情是很辛苦的。”
　　“……”
　　“能用钱解决的事情，直接用钱解决是最方便的。”顾相的余光扫了一眼陆遥，“我也不缺这一点。”
　　陆遥沉默了很久，说：“谢谢。”
　　“你不用跟我说这么多谢谢。”顾相握紧了方向盘，“我为你做的事情，很多都是应该做的。”
　　“陆遥。”顾相喊着她，“我是你丈夫。”
　　所以他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我们是一家人。”
　　“……”陆遥问他，“那你想要什么吗？”
　　陆遥看到他抿了下唇，顾相说：“我想你嫁给我。”
　　“？”
　　顾相似是有些叹气，他用气音喊：“遥遥。”
　　“我们办个婚礼吧。”
　　作者有话要说：　　陆遥：啊？这就完事了？
　　顾相：有钱人朴实无华的生活。
　　酥皮泡芙：有老公的人真是了不起啊）
　　-
　　眼看着进程过半，这本上卷是[搁浅]，上卷快结束啦，下卷是[停泊]
　　其实我真的很喜欢顾相的呜呜呜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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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33.
　　第二天陆遥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跟车主见面之前, 陆遥前一天跟他说明了日期, 车主也已经抽空把那段视频调了出来。
　　陆遥请人喝了杯咖啡。
　　她想到顾相送了便利店老板“礼物”作为报酬，陆遥也希望自己能给到这位车主一些什么东西，但车主特别热情地说不用。
　　“能够帮到你们我就很开心了, 没想到还能在这种事情里给你们提供到证据。”车主笑着，“正义万岁。”
　　陆遥很久没见过这么有活力且有正义感的人了。
　　“这段时间来辛苦了！希望犯人会被绳之以法！这个世界上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坚持不懈的人存在, 才能把那些心思缜密的人找出来伏法！”
　　陆遥只能连连道谢, 临走之前, 车主还劝她说：“最近工作应该很辛苦吧，这个案子解决以后好好休息一下吧！这样以后才会有精力做更多的好事！”
　　“嗯, 谢谢你。”
　　陆遥看着手上的U盘，她先给殷秦打了电话，说自己已经拿到了证据视频，一会儿回家就看张齐盛到底是几点回家的, 只要时间对不上, 那他就会有很大的问题。
　　“好的。”殷秦说, “不过你最近也太努力了, 明天过来把资料放过来，你先休息两天？”
　　“正好最近比较空闲, 你也抓紧时间休息两天, 下周四开庭之前再过来就好。”
　　“不然传出去别人说我天天压榨下属怎么办，周末还这样加班，完全就是9924的工作方式啊。”
　　所有人都在叫她休息。
　　也确实是因为陆遥这段时间投入了太多的精力, 她的身体状况也不好，最近没怎么休息，时常偏头痛，有时候不好好吃饭又会肠胃不舒服。
　　短短两个月内，她已经去了好几次医院，稍微好起来一些就马上转身投入工作，殷秦说了好几次想给陆遥颁发今年律所的劳模奖。
　　陆遥也没拒绝，觉得自己确实可以稍微休息放松一下，跟朋友聚会一下。
　　把若霖她们都叫出来，什么也不做，就窝在甜品店聊聊天也好，她现在还能坚持下去，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
　　除了爱情和亲情以外，她确实还拥有很多对她好的朋友。
　　这也是支撑她活着的希望。
　　陆遥回去看了视频，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就怕错过张齐盛出现，看视频只能守着看，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从晚上十二点张齐盛把人送回去开始。
　　直到天黑，她还没看到张齐盛出现在监控画面里，陆遥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输入了密码，开门进来的声音，她没有太在意，大概知道是顾相。
　　原本顾相问她今天要不要陪她去，早上他接了个电话，临时有事不能陪她去了，陆遥也没问，她不是那么在意顾相有什么事情。
　　陆遥坐在书房里整整看了六个小时的监控视频，目不转睛，连眼睛都有些发酸了，楼下有一些声响，陆遥也没有去跟顾相打招呼，更没去看顾相在做什么。
　　她终于在凌晨六点十分的画面里看到了张齐盛，陆遥马上按了暂停截图。
　　前一天晚上和朋友喝了酒，送人回了酒店，但没有证据显示他当场离开，如果是正常离开的话，他根本没有什么理由第二天早上才出现在这里。
　　陆遥赶紧发给了殷秦，把自己总结的东西全部告诉他，她刚刚发完，书房的门就被人敲响了，顾相站在门口，系着围裙。
　　“……”陆遥以为自己幻觉，“你在干什么。”
　　“是不是又没吃饭？”
　　“下来吃饭。”
　　陆遥刚好处理完事情，她拉开抽屉拿眼药水，看到自己放在抽屉里的结婚证，她愣了一下，滴完眼药水又合上。
　　谁也想不到，她竟然跟顾相结婚了。
　　没有什么感情的婚姻，她不知道存在的意义在哪里，依靠着最后的一点东西让他们俩还纠缠在一起。
　　陆遥下楼的时候，顾相已经把饭菜都端上了桌，看起来菜色不是那么好，甚至有些菜都已经糊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厨房的位置，仿佛刚才有人炸了厨房，原来她在楼上的时候听到的动静是顾相在厨房倒腾这些。
　　“跟着学了一点你爱吃的。”顾相敛着眸，大概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好，“刚才我自己试了一下，虽然卖相差了点，但味道还行。”
　　“跟谁学的？”
　　“林灏。”
　　“……哦。”
　　钱若霖家里一直都是林灏做饭，因为钱若霖也是会炸厨房的，大家都知道林灏做饭好吃，陆遥也有幸吃到过，他们那时候还聚在一起调侃，说他们寝室那四个公子哥，也只有林灏还会做饭了。
　　其他三个都是养尊处优的，什么都不会，完全就是家里的小少爷。
　　“你会做饭？”陆遥问他，“有点意外。”
　　毕竟以前那么了解对方，陆遥都不知道顾相还有这个技能，如果有的话，应该是他们分开的那些年学会的吧。
　　果不其然，顾相开口说：“一个人在英国的时候会偶尔动一下手。”
　　“但技术不好，所以最近跟着林灏学了一些。”
　　“嗯。”陆遥淡淡地说，“那挺好的。”
　　顾相以为就到这里了，却没想到陆遥坐下拿筷子的时候，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这样一个人也能照顾自己。”
　　不像她，是个废人。
　　一个人的时候好像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了。
　　顾相坐在她对面，两个人沉默不语开始吃饭，很久以后，顾相给她夹菜，轻声开口：“你老是不会照顾自己。”
　　“所以我会好好照顾你的。”顾相认真地说，“你这辈子也可以不用学会什么了，有的事情虽然我现在还不会，但以后都会学会的。”
　　“如果你想学，也可以等我先学会再来教你。”
　　顾相的学习能力很强，在各方面都像个天才。
　　这也是很久以前陆遥会羡慕他的一个地方，如果没记错的话，她那时候还开过玩笑。
　　-“顾相，我不想学啦，可以不可以你先学会再慢慢教我啊？”
　　-“反正你学得快，但是我比较笨。”
　　那时候真的有很多东西都是顾相先学会，比如课本上的知识，她对理科不敏感，所以每次都得顾相来慢慢教，顾相也不会嫌她麻烦，反而会轻轻地敲一下她的脑袋。
　　“那你这个小傻子就等我这个天才先学完吧。”那时候，少年的眼里是骄傲的光。
　　时隔数年，陆遥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听到他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陆遥的筷子顿了顿，她抬头看着顾相，问：“什么都可以吗？”
　　你什么都能教会我吗？
　　“嗯。”
　　陆遥看到顾相眼里的坚定，以前每次顾相给她承诺的时候，或许两个人都有些没当真吧，那时候的顾相意气风发，眼眸里都是少年意气。
　　更多的还是年少轻狂，带着些吹嘘的骄傲，而现在此刻，顾相坐在她对面，以她丈夫的身份认真地对她承诺。
　　经年岁以后，沉淀了很多的肯定。
　　现在的承诺好像真的是承诺了。
　　陆遥一直握着筷子，手上的动作僵着，她是看着顾相的，但眼神有些空，她的手收紧又放松，反反复复，喉间崩得很紧。
　　她真的太想学会了，但是真的太难了，到现在为止，不管是顾相还是闻池，都没能教会她，她在闻池身上不断试验不断努力最后却也是闻池提了分手。
　　空气就这么沉寂了很久，陆遥的嗓子间溢出的话语像是求救的讯号。
　　“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要怎么去爱一个人。”
　　-
　　那天晚上，零点的钟声敲响的时候，陆遥刚洗完澡出来，她被顾相拦在了浴室门口，男人忽然伸手抱住她。
　　“遥遥。”
　　“生日快乐。”
　　七月十日，陆遥的生日。
　　陆遥僵了一下，她反应了很久，自己低声叹了一句：“是我的生日吗。”
　　她对生日这个概念不太明确，因为从小就没什么人给她过生日，爸爸妈妈不会，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关心，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暑假，朋友同学的祝福都是从手机上来的信息。
　　她从记忆里开始，好像从来没有人在自己生日这天，准时在她的身边，亲口对她说生日快乐。
　　顾相是第一个，唯一一个。
　　她还在消化这件事，顾相忽然松开她，从旁边的柜子上拿了早就准备好的戒指，陆遥发着愣，看到顾相认真地把那枚戒指戴在了自己右手的无名指上。
　　“终于赶到你生日之前了。”
　　今天突然来的电话，就是说戒指做好了，顾相要去偷偷取给她定好的戒指。
　　顾相拉起她的手，捧着，低头吻她戴着戒指的手，陆遥的浴巾本来就系得很松，她一抽手，就顺势掉了下去，她就这样站在他面前。
　　“婚礼。”陆遥突然开口，“什么时候办。”
　　“下个月好不好？”顾相说，“我最近就安排人去准备。”
　　“嗯。”
　　陆遥看着他，一直没有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浴巾，也没有在意自己洗完澡出来什么都没穿，她微微抬眸，脑海里闪过的今晚说的话。
　　-“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好。”
　　“我会教你的，再你学会之前，你可以慢慢来，不要着急。”
　　“因为这一次，又是我先学会了。”
　　十六岁，他们给对方承诺，其实谁都不会爱人，顾相也同样不会，他也在慢慢学习，怎么才算是爱一个人。
　　现在顾相学会了，陆遥依旧没有学会。
　　“顾相。”陆遥喊他。
　　“我在。”
　　与上次的混沌疯狂有些许不同，虽然陆遥的眼里还是没有什么爱意。
　　“我们今天也做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爱的遥遥生日快乐！！！！！！！！
　　顾相说的不算！！！！我说的才算！！！！！！
　　虽然遥遥是我写过最惨的女鹅，但是我最爱她了！！！！！
　　-
　　今天有一点点微妙的变化，不知道大家有没有get嘎嘎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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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34.
　　陆遥跟其他小女生不太一样, 她不喜欢用有香味的东西。
　　香味是一种带着记忆的东西, 有的人有的事就算过去了, 那股香味也一定会一直留在记忆中。
　　她这段时间记得最清楚的大概就是顾相身上的味道。
　　陆遥就这样站在顾相面前，面不改色地对他提出要求，男人的喉结上下滚了两下, 他没有回答，却在下一秒把她打横抱起, 陆遥勾着他的脖子, 靠近他, 埋在他的肩膀上。
　　陆遥的床很大，但旁边放了一个很大的洋娃娃小熊占据了很大的位置, 已经有些褪色了。
　　顾相知道那个是守护陆遥的小熊，她说小时候自己一个人睡也会有害怕的时候，所以买了一个超大的小熊陪自己睡觉，他们只占了一半的位置。
　　把床的另外一半留给一直陪着她的玩偶。
　　外面刮了风, 树叶被吹得窸窣地响, 房间里细碎的呜咽声和微重的呼吸交杂在一起, 风拍打着窗户, 但耳里也听不到那巨响，也只能听到呼吸的声音。
　　她笨拙地用舌尖舔舐男人的唇、耳朵、喉结肆意到令人觉得有些热。
　　像是夏日里一阵阵袭来的热浪, 扑面而来, 无处可躲，像溺水时没过胸口的水流，让人沉溺窒息, 想要伸手去抓住某个抓不住的东西。
　　陆遥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里一片空白，上次是怎么样的她有些忘了，只记得了那事之后的余温，恍惚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可今天是真实的，此时此刻的感受。
　　温度和呼吸的交互，缠绕着的感情就像被海藻死死缠绕。放不开也无法抽离。
　　陆遥很用力地抓着他的背，在顾相的肩背上留下了自己来过的痕迹，她知道顾相不会温柔的，因为他的灵魂里就是极其霸道和张狂的狮子。
　　但是陆遥还是有惊声的呜咽卡在嗓子眼，最后全部溢出。
　　陆遥感觉自己的大脑失去思考能力，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帧祯的画面，是很多年前，她看到自己站在树下看着远处的顾相，他明明朝着自己走过来。
　　但她伸手抓不住，明明看到顾相走过来，却又觉得他越来越远。
　　陆遥突然想起来，这是自己那些年经常做的梦，梦到自己再也碰不到顾相了，她也以为这辈子都碰不到了，却没想到会有一天，她在这里，用自己原本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去感受。
　　最切实地感受他的存在，连接着的地方就像是神秘的纽带，把过去和未来全部串联在一起。
　　可是她病了，病得很严重。
　　她听到顾相一次次地，动情地喊她的名字，一遍遍地喊着：“遥遥…”
　　陆遥听到他对自己说情话。
　　顾相轻咬着她的耳朵，带着很重的呼吸声，在她耳边说着：“我爱你。”
　　陆遥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如坠深渊，就算如此，她怎么也无法感受到更浓烈的爱意了，她只能依靠着原始的本能去迎合着这一场令人觉得有些荒唐的事情。
　　最后，陆遥听到顾相哑着声音说：“我先出来…”
　　“不用。”她看着家里的吊灯，明明没开却觉得有些晃眼，“不用出去…”
　　“什么都给我吧。”
　　她只能漫无目的地只能索取更多，来填满自己像黑洞一样的虚无。
　　她勾着顾相的脖子，微微动唇：“不是开玩笑的。”
　　“如果可以的话…生个孩子好不好…”
　　会像你，也会像我。
　　陆遥感觉到一阵热意，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陆遥却突然勾了勾唇，轻叹，用气音自己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或许他可以救我吗……”
　　会是男孩还是女孩，会像她多一点还是像顾相多一点，如果真的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宝贝，她到底能不能照顾好他……
　　顾相抱着她去清洗，陆遥垂着眸，像是自言自语，她说话的时候也没看顾相。
　　“可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好好照顾他。”
　　“可是我好像没办法对他负责。”
　　“我不能对任何人负责。”
　　顾相的手顿了顿，他伸手捧着她的脸，倏然凑近轻轻地吻她，他轻声说着，一如当年的温柔。
　　再桀骜不驯的人也会有温柔，再骄傲的人也会对某个人温柔。
　　那时候的陆遥就知道，她还偷偷羡慕过，如果有一个女生能被顾相娇宠一辈子那是多幸福的事情，因为他刻骨极致的温柔都会给到那个人的。
　　“没关系的遥遥。”顾相轻轻吻着她的眼睛，她闭着眼，感受到那份温热的柔软。
　　“都没关系的…因为我会照顾他，也会照顾你。”
　　“或许现在的我们都还不知道要怎么迎接他，但是等他真正来到我们身边的时候……”
　　“你不会做的事情，我都会做。”
　　“所以你不用担心，也不用有负担，有的事情，你可以躲起来。”
　　陆遥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听到顾相说。
　　“因为我在前面。”
　　在前面为你遮风挡雨，在前面为你把前路探索好，再牵着你的手，指引你走过来。
　　她像是站在原地，落进了某个漆黑地洞的人，其实陆遥也很努力地想要见到光，她不知道哪些东西能让自己从这漆黑之中抽身出来。
　　所以什么都想要，像是去努力抓住每一根救命稻草。
　　这天晚上，陆遥很快就入睡了，但顾相却失眠到凌晨也没有任何倦意，他替陆遥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看着她，小夜灯像是星星点点，照亮着这不大的房间。
　　或许以前的陆遥，需要的只是这么一点光亮，有人给她一点，像小夜灯那样微弱的光亮，也能守护她。
　　可现在不能了。
　　一点点光已经救不了她了。
　　顾相看着自己手机上的消息，盯着某一条出神，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他却越看越难受，最后就这么红了眼眶。
　　之前跟艾琳聊过以后，他偶尔会问她一些关于陆遥的事情，他和艾琳的聊天框里，只有艾琳发过来的一句话，简短的一句话。
　　——遥遥早就已经丧失了爱一个人的能力。
　　“爱”这个论题，对她来说，是到不了岸的无边海洋，是无法停泊的漫无边际，没有任何指示，没有灯塔，没有航线。
　　只是没有任何目的漂泊。
　　静谧的深夜，没有人知道那个高傲的男人，伏在陆遥的床前，把几句话说了一整夜。
　　“我爱你。”
　　“我会爱你。”
　　“我会一辈子爱你。”
　　-
　　周四，唐兴文那个案子开庭。
　　陆遥和殷秦坐在一起，当事人黄依心也到了场，她坐在下面，看陆遥的眼神依旧十分不友好，陆遥没有跟她对视太久，继续翻着手上准备好的资料，确认没有任何遗漏。
　　她确认好以后，递交给了殷秦。
　　一会儿庭审的时候她作为律师助理是不能发言的，所有的发言都是殷秦来。
　　准备就绪。
　　法官来了以后，气氛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好的，现在准备开庭。”
　　周围只剩下了资料文件翻动的声音，陆遥看到唐兴文站在被告席，无辜又求助的眼神看着自己，她看过唐兴文的照片，他的父母给她看的照片里，还是充满活力的年轻人。
　　而现在，那个才二十岁出头的男生像是老了很多，他大概也体会了很多绝望，另一边的张齐盛却还是之前的样子，体面又绅士。
　　陆遥深呼吸了一口气，她的心跳竟然有些快。
　　她当年为什么学法律？当然不是满腔热血，也不是真的充满了正义感，而是跟顾相简单的一句玩笑话，她记了很久，所以也努力了很久。
　　可是最近陆遥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年阴差阳错的选择或许是对的。
　　她想要还原真相，想要无辜的人从阴影之中抽身出来，想要那些作恶的人被绳之以法。
　　法官正打算接着说下去，殷秦却突然站了起来，他面前放着很厚的一沓资料，他看向法官，认真严肃。
　　“法官大人，在开庭之前，我想先提交一份新的证据，请允许我交由法警呈递。”
　　法官点了点头。
　　新证据递交上去以后，法官扫了一眼，正式开始庭审。
　　检方先念了公诉文件，期间唐兴文一直低着头，陆遥用唇形想要告诉他。
　　抬起头来，你并不是这份公诉文件里所说的那种人。
　　可是他看不见。
　　检方的公诉文件念完，殷秦作为被告方的律师开始进行辩护，他把之前陆遥整理的新证据全部重新按照逻辑说了一遍。
　　“按照检方所说，张齐盛送人以后就回到了家，这是当时有人证的，但我们最新的证据显示，张齐盛第二天早上六点十分才回到住处，跟之前的说法有出入。”
　　“所以当时张齐盛的不在场证明是错误的。”
　　……
　　殷秦叙述完以后，检方霎时不知如何作答，反驳道：“我认为，被告人律师的证据不能证明真伪，我请求法官用非法证据排除将其排出掉。”
　　法官低头看了一眼殷秦开庭之前提交上来的证据，上面有鉴定师的认证，证明证据是真的，有效的。
　　法官轻叹了一口气：“检方反驳无效。”
　　“鉴于目前新证据导致案情复杂，所以需要但是休庭一小时，再次开庭时间为上午十点三十分。”
　　一小时后，重新开庭，法官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鉴于检方的证据不足，对被告指控的罪名并不成立，我宣布，现在释放被告。”
　　法官顿了顿。
　　“鉴于证人作案嫌疑巨大，所以对其实施当场逮捕。”
　　法官充满中气的声音落下，陆遥心里的一颗大石头咚地落了地，唐兴文抬起头来，死灰一般的眼神终于动了。
　　这世界上，所有被误解的、正义的、无罪的。
　　都会重新见到光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点…写庭审卡了，本法盲卡了好久最后是怎么个顺序，紧急求助了一下朋友qwq
　　如果还有BUG请大家轻点打…
　　-
　　今天的顾相好温柔哦，所以遥遥以前才会那么喜欢他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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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35.
　　因为唐兴文无罪, 但被羁押了太久, 所以可以申请国家赔偿。
　　两周后, 来到八月，天气愈发炎热，陆遥坐在办公室里被人叫了出去, 是唐兴文和他的父母来给他们送锦旗，当然也不仅仅是锦旗, 他们还做了个很大的横幅, 给陆遥和殷秦都买了很大一捧花。
　　唐兴文的案子结束的那周, 陆遥和顾相都搬了家，她什么都没做, 事情全是顾相安排的。
　　新家不大，两个人住刚刚好，不会有太多多余的空间。
　　陆遥这么多年都没有搬过家，她一直住在那个空荡荡的别墅里, 那是爸妈留给她的房子, 从小到大都一个人住在那里。
　　突然搬家会有些不习惯, 但新环境或许也代表着新的生活方式。
　　以前的家里还有很多住过的痕迹, 陆遥搬出去以后跟安又榕说了这件事，安又榕有些意外, 但好像又在意料之内, 她只是小心翼翼地关心。
　　“你和顾相，要好好相处…”
　　“现在你也成家了，有的事情我知道你会慢慢明白的, 不需要我多说。”
　　其实安又榕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作为一个母亲是失职的，多年前那样对待陆遥，让她一个人孤独地长大，后来想要关心的时候却已经不知道应该从哪个地方开始关心了。
　　有的事情，是一辈子回不了头的。
　　这是安又榕跟顾相说的话，是对她自己说的，也是对顾相说的。
　　顾相和陆遥结婚以后，她私下找顾相谈过，那时候他们俩刚结婚不久，安又榕约顾相在某家咖啡馆秘密见面，安又榕对他们这场婚姻没有什么反对的。
　　其实她知道闻池不是适合陆遥的那个人，也知道顾相可能是唯一能够救陆遥的人。
　　-“我们都回不到过去的，那些伤痕，是我们留下的，现在我也对陆遥也依旧带着愧疚。”
　　可她没有什么办法了。
　　顾相说，“没关系，我会好好完成的。”
　　安又榕还算是相信顾相，虽然之前没有怎么见过，但她跟顾家也是多年的交情，十分清楚他家三个孩子是什么性子，是什么样的人。
　　陆遥搬走以后，安又榕回去了一趟，其实家里很多东西都不能用了，因为常年没有维修，已经生了锈或者掉了漆，但陆遥好像从来没管过。
　　或许对她来说，要用上的地方也只有自己的房间以后，临走之前，安又榕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别墅的层高像是看不到顶，像是无法让人看到终点的黑洞。
　　诡异到有些压抑。
　　而陆遥几乎是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
　　-
　　晚上，陆遥抱着捧花回家，她很熟练地输入密码，进门以后她没有急着去加班，而是把花瓶拿出来洗干净，再把手上的花束拆开，一朵朵地认真修剪，插到花瓶里。
　　顾相有工作上的应酬，已经提前跟她说了会晚点回来，陆遥插完花以后看到手机上的消息。
　　有群聊的消息，有艾琳发来的消息，也有顾相发来的消息。
　　群聊是陆遥和钱若霖她们几个。
　　【钱若霖】：遥遥最近在忙吗，什么时候出来玩呀，还是我们几个一起。@陆遥
　　【程栀】：带各自家属是吗？
　　【白离】：又去祁太太你家的市郊别墅吗？
　　【程栀】：说！人！话！
　　【钱若霖】：你跟祁纪阳都结婚了，难道不是祁太太吗，我们也没瞎说。
　　陆遥坐在沙发上回信息。
　　【陆遥】：刚到家，最近手上的案子忙完了，可以挑一个比较空闲的周末。
　　【钱若霖】：真的吗！那我挑日子啦！
　　这种聚会的时候，钱若霖往往是最积极的一个，陆遥每次都躺赢，最后等她们通知再赴约就好了。
　　决定下来以后，陆遥切出去看其他人的消息，艾琳发来的消息是跟顾相有关的。
　　【最近顾总都有好好戴戒指哦，据我所知，我们公司已经很多人心碎了…之前刚来的时候听说顾相单身，好多人春心萌动呢。】
　　【结果顾总英年早婚。】
　　【对了，好像开会之前还在看你的信息。】
　　艾琳在盛安工作，所以偶尔会给她报告一些顾相有关的事情，就像是她安插在顾相身边的眼线，不过也因为陆遥的关系，顾相对艾琳也不错。
　　所以之前还有人传言说艾琳和顾相有一腿，那个八卦是顾相本人亲自澄清的。
　　虽然艾琳解释了很多遍，但很多人都不相信，还觉得她在装，不愿意把真相告诉大家，没多久，也没等这个流言继续发酵，顾相亲自出面做了澄清。
　　公司内部聊聊八卦是正常，但很少会有上面的人亲自下场的。
　　顾相只说了一句话，通知是让易安发下来的，他说：【如果觉得我对艾琳过于好了，那么，你努力成为我妻子的好朋友也能得到优待。】
　　顾相也没有跟别人立什么公私分明的人设，他就是这么明目张胆地偏心，偏心陆遥所以偏心陆遥的好朋友。
　　陆遥跟顾相结婚以后，当然也被身边的朋友关心过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和状态，她都没有多说，没有明说，但她的朋友，不管是艾琳还是钱若霖，她们都很默契。
　　陆遥和顾相之间的感情，她们从来不会劝说，也不会插手。
　　就当做什么都没有，以平常的心态去面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毕竟两个人的感情，也只有他们俩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
　　外人没有任何资格评判。
　　陆遥最后才去看顾相的消息，他发了很多信息过来，因为加班，陆遥回家其实也不早。
　　他拍了日落前的天空，天边是橙粉色的云层，像是打翻的调色盘。
　　【今天天气很好。】
　　他拍了自己去应酬的酒店，站在门口拍的。
　　【晚上在这里吃饭。】
　　上菜了以后也拍给了她，虽然技术不怎么好。
　　【晚饭。】
　　陆遥那时候在忙，也没回，虽然没回，但是顾相还是自己接了一句话。
　　【会少喝点酒的。】
　　她没有叮嘱顾相少喝点，但他会自己报告所有的情况，为了让她了解，为了让她安心。
　　虽然可能陆遥根本没有在意。
　　顾相到家的时候，陆遥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她本来是在看书的，结果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连顾相开门进来，陆遥都没有醒。
　　他进门之前，怕自己身上烟酒的味道会让她不舒服，在上楼之前，他在车上换了一套新的衣服，用了漱口水，用了喷雾，把自己全身上下的味道全部抹干净才进来。
　　暖黄色的灯光打在她脸上，下面枕着书，醒来的时候脸上肯定会有书印。
　　顾相站在原地没动，他垂眸看着她，这时候也会想起以前的事情来，念书的时候陆遥就会经常睡着，上课打瞌睡，下课还是在睡觉。
　　他那时候会毫不留情地笑她，“你是猪吗。”
　　“怎么会有你这么能睡的人。”
　　年少表达喜欢的方式总是怎么奇怪，那时候谁也学不会温柔，很多事情依旧带着自己鲜明的性格色彩。
　　陆遥也不恼，她也知道自己实在是睡得太久了，所以也就任由着顾相这么说下去。
　　她每次睡醒的时候脸上都是各种印子，有时候是坑坑洼洼的书印、手印，有时候是笔迹未干的墨水，沾在脸上，顾相有时候看到她脸上的墨迹，会笑很久。
　　他会笑着说她像个小花猫，随后再认真地帮她把脸上的痕迹擦干净。
　　顾相最后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这次没有发给陆遥，他发给了自己的文件传输助手。
　　【你睡着的样子真可爱。】
　　顾相没有叫醒她，他去拿了薄被子披在她身上，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他看到了桌上摆放着的花，明显是刚刚修剪的痕迹，陆遥还很贴心地喷了水。
　　他坐在她对面看书，即便是工作应酬已经很累，但就这么安静地呆一会儿。
　　也很好。
　　-
　　婚礼定在八月，八月底的日子，其他的事情都是顾相安排的，不过婚纱还是要陆遥亲自去试，两个人挑了个空闲的周末打算去试婚纱，在去之前，却突然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
　　顾长云说，“要办婚礼了，那就带儿媳妇儿回家一趟吧。”
　　谁也没想到，顾家这三个孩子，最早结婚的竟然是最小的那个。
　　“刚好你哥从德国回来了，我把老二也叫回来了。”顾长云说着，“在南城的家里见吧，你们俩就不用跑了。”
　　这个时候从德国回来的，也只有大哥顾景辞了。
　　顾安把分公司的工作交接给顾相以后就回到了海城那边的总部，也是长期在那边呆着。
　　南城的家里一直是管家管着，有人住就住，没人住也要一直管理着，顾相之前住在那个家里。
　　“遥遥。”
　　“你愿意见一见我家里人吗？”
　　陆遥没有拒绝，她说：“好。”
　　顾相一回去就被顾长云叫走了，留陆遥一个人坐在客厅。
　　其实不是一个人。
　　她还没坐上几分钟，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了两个男人，他们和顾相的眉眼都很像，一个抱着猫，气质谦逊又温润，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镜，沉稳之间几分少年气，完全看不出年纪。
　　大哥像妈妈更多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一点，也更温柔。
　　另外一个男人，是截然不同的冷，浑身上下就写着生人勿进几个字，像一座融化不了的冰山。
　　“你好，我是顾景辞。”
　　“顾安。”
　　顾景辞抱着猫，离陆遥有些距离，他抱得很紧，确认不会跑。
　　陆遥怕猫也怕狗。
　　她看着那只小花猫，听到顾景辞说：“是顾相养的，它叫柚子。”
　　陆遥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又被人挑起了那个她叫过小柚的秘密。
　　顾景辞没继续说，倒是顾安这时候在旁边补了最重要的话，明明是顾安说的，但陆遥却知道，那是顾相说的。
　　“它叫柚子。”
　　“它也很像你。”
　　作者有话要说：　　顾老师！！！！我爱你！！！！！（走错片场）
　　-
　　呵，我以前睡觉睡起墨迹不仅没人给我擦，还没人跟我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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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36.
　　顾相一直没有下来, 被顾长云叫上去以后就没出现, 平时他这样的时候都会给陆遥发信息报告一下。
　　今天没有。
　　顾景辞抱了会儿猫, 随后把猫关进了房间里才重新出来，他们俩兄弟坐在陆遥对面，顾安默不作声地把一杯水推到陆遥面前, 也不说什么话。
　　家里的发言人好像一直都是大哥。
　　“你不用紧张，我们也不会为难你。”顾景辞轻声说着, 声音很温柔, “只是既然今天来了, 就跟你讲讲顾相的故事。”
　　陆遥稍微愣了一下。
　　顾相的故事？他还有什么故事？
　　“小时候，家里还没回国创业, 我们那时候住在英国的贫民区，很不受待见。”顾景辞说，“我们每个人都一样。”
　　陆遥点了点头，她是知道这件事的。
　　“我知道。”陆遥说, “后来的事情我也知道。”
　　那些都是顾相跟她讲过的事情, 陆遥这么说着, 顾景辞和顾安的神色都有一闪而过的诧异, 顾安轻嗤了一声，难得开了口：“没想到老三连这都跟你说了。”
　　陆遥没否认。
　　“看来你对他确实跟别人不太一样。”
　　陆遥没懂, 因为那段过去, 好像并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情，如果是朋友，大概都会知道, 她也没有太在意过这些。
　　“对我们来说或许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顾景辞笑了笑，“但是对于顾相来说，要告诉你这些事情，应该也是深思熟虑吧。”
　　“顾相是个很骄傲的人，他可能会觉得那是他人生不够光彩的地方，把那段辛苦的过往告诉别人，等同于他自己让自己丢了人。”
　　“所以顾相愿意告诉你这些，是觉得在你面前丢人没什么关系。”
　　陆遥恍惚记起当时的场景，那次顾相喝得伶仃大醉，确实是她跟顾相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顾相失态，当时顾相是在林灏家里，喝太多还是林灏接回去的。
　　陆遥赶到林灏家里，看到顾相躺在沙发上，一只手还随意地拎着矿泉水的瓶子，他看到陆遥过来，远远的，声音很轻。
　　“遥遥。”
　　“你要不要听一个故事？”
　　陆遥当时很乖的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的位置，听他聊起自己儿时的过往，他说小时候的自己生活很辛苦，但有时候觉得挺幸福的。
　　那时候有姐姐保护着家里几个男孩子，那时候他们几兄弟还很团结，跟爸爸妈妈也很融洽。
　　可是后来，后来他们回国发展，父亲创业很成功，一路高升，他却怎么都找不回以前的那种感觉了。
　　姐姐去世，大哥离开这个家去德国发展，二哥也天南地北地去了别的地方读大学，他看起来有那么多家人，但有时候也挺孤独的，因为父亲忙于工作，没什么时间来关心他。
　　有时候顾相都在想，自己是不是被家里人抛弃了，没人理他了。
　　那几年，不得不承认，他们家里那么多人都没什么联络，顾相平时看起来很高傲不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其实他是在意的。
　　所以那天他喝了酒跑到自家公司去吵闹，顾长云在开会，而顾相直接闯进了办公室。
　　顾相原本是想闹得轰动些，能让家里人注意到他，可是那天……
　　他突然发现顾长云的电脑密码是他的生日，打开以后，顾长云的电脑桌面是写着一句话。
　　“要给顾相最好的生活。”
　　那一刻，顾相才突然明白，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受尽宠爱，被家里人偏心的人，而他自己却在这里任性胡闹。
　　以前的顾相在陆遥面前一直都是成熟懂事的，他甚至会经常告诉她很多道理，但那是第一次，陆遥听到顾相亲口承认，他说自己不够成熟，说自己还是个任性的小男孩。
　　陆遥伸手抱了抱他，她不会安慰人，只是很轻地一次次抚着他的背。
　　一句话也没说。
　　其实她有好多话想说，但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顾景辞这么一说，陆遥忽然觉得好像确实有点这么回事，顾相是极其骄傲的人，虽然有时候看起来没那么正经。
　　“所以，顾相是很要面子的。”顾景辞眯了眯眼，“以前顾相在你面前念过情书吗？”
　　“……”陆遥默认。
　　“果然。”顾安再次嗤了声。
　　他们俩真是特别了解这个弟弟。
　　“其实以前我们在英国的时候，别人都瞧不起我们，所以那时候有人说，没有人会喜欢我们这样又脏又穷的小孩儿。”顾景辞回忆着，却还是笑着。
　　“顾相对这件事记忆特别深刻，这也导致了后来，一旦被别人喜欢，其实他也不是花心，只是因为以前没有被人喜欢过，以前被人羞辱说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喜欢。”
　　“后来才会更加珍惜每一次别人的喜欢，甚至扭曲到有些炫耀的味道。”
　　没有人的成长是轻松的。
　　陆遥听完以后，偏了一下头，她没有搞懂顾景辞和顾安为什么要跟自己提这些，虽然听着，是觉得有些地方能够解释通了。
　　这一次顾景辞和顾安都沉默了许久。
　　几分钟后，这次换顾安开口：“因为我们能感觉到你不爱他。”
　　“但这是顾相的决定，我们无权干涉，只是想告诉你，顾相的成长是什么样的，顾相的性格为什么会是这样，还有……”
　　“你对他来说很重要。”
　　顾景辞这次很严肃，他说：“我们作为哥哥，希望你能对他好一点。”
　　“……嗯。”
　　“顾相也会对你很好的。”顾景辞说，“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如果他对你不好，我们也会处理他的。”
　　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特别是他家人来说，好像更有信服度。
　　顾相跟顾长云谈了很久才下来，临近午饭的时间，几个人一起开始吃饭，陆遥倒也没有紧张，但除了一开始顾景辞他们来跟她说了些话，其他时候都没有任何为难她的意思。
　　当然，其实刚才也算不上为难。
　　顾相也没跟陆遥说顾长云跟他说了些什么说了那么久，只要顾相不主动说，陆遥就不会去追问，倒是离开的时候，顾相问了陆遥他们刚才聊了些什么。
　　“聊了些你们小时候的事，没有很重要。”陆遥忽然想起那只猫来，突然喊他，“顾相。”
　　“嗯？”
　　“你为什么养了一只猫叫柚子？”
　　“……”
　　它叫柚子，它也很像你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顾相沉默了几秒，握着方向盘的手倏然收紧了一些，陆遥侧头看着他，看到顾相神色微动，他的喉结上下滚了一下。
　　“因为它很像你。”
　　“因为我一个人的时候会想你。”
　　所以看到跟你相像的东西，人也好，猫也罢，因为很像你就想要留在身边。
　　“那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给我发信息。”陆遥直截了当地问他。
　　顾相刚走的时候，陆遥也会很想他，想到有时候梦里都是他重新站在自己面前喊她遥遥的样子，看到他朝自己挥手的样子。
　　可是他什么行动都没有。
　　那么些年来，都是她一个人在苦苦支撑着，想要维持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怎么都放不开手。
　　在一场感情里，一开始一直走不出来，一直被禁锢，一直舍不得的那个人，最后转身选择离开的时候也会特别决绝，因为她真的考虑了很久，也坚持了很久。
　　只因为真的没有任何回头的办法，所以才会选择放弃的。
　　顾相无法回答，但他给陆遥放了一首歌，上次在她家楼下，反反复复听的一首歌。
　　那首歌叫《搁浅》。
　　这场感情无法判断谁对谁错，最后只能说大家都有过错，所以变成了错过。
　　-
　　时间一晃眼就到了八月底，婚礼前的事情有些多，虽然其他的都是顾相安排了，但陆遥也得亲自去做一些事情。
　　挑婚纱，定婚纱，拍婚纱照。
　　一来二去的也没觉得做了什么事情，马上就到了定好的日子，婚礼前夕，因为新娘要跟新郎分开，陆遥又回了之前那个家，意外的是，家里竟然翻新装修了一下。
　　开门进去都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油漆味还没散开。
　　安又榕走在前面，陆遥跟着进去。
　　安又榕看了看周围，说：“你搬走以后，我让人把家里重新装修了一下。”
　　“嗯。”
　　“之前的家具有的不能用了就换掉了，墙也重新刷过了。”
　　“嗯。”
　　安又榕跟她说了很多，关于这个家里的事，感觉有些微妙。
　　“遥遥。”安又榕顿住，叹了口气，“以前我…”
　　“我没有能给你感受到好的生活，也没能好好照顾你，那天你走了，我一个人在这个家里住了一晚。”
　　陆遥看着她，没说话。
　　“这些年辛苦你了。”
　　她只是体验了一个晚上，这样空旷无边的感觉就觉得压抑地难受，而陆遥在这里，一个人度过了几千个日日夜夜。
　　那天晚上，安又榕在站在她房间门口。
　　“遥遥，要不要妈妈跟你一起睡。”
　　这是六岁的陆遥最想听到的一句话，虽然现在有些迟了，她也没有期待了，但陆遥还是没有拒绝。
　　其实她不再需要这样的弥补了。
　　可是他们好像需要，安又榕想要弥补她来填满那份遗憾，顾相也想要弥补来填补他的离开。
　　即便是陆遥不需要，她也会这样默默接受着。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化妆师就来给她化妆了，陆遥昏昏沉沉的，她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
　　其实已经不舒服好一阵子了。
　　安又榕也没有多睡，很早就起来陪她，问陆遥要不要吃点早饭，去买她最喜欢吃的小龙虾生煎，陆遥确实最喜欢是这个，并且十年如一日。
　　这几天意外的没什么胃口。
　　“不用了。”陆遥闭着眼养神，“你吃点早餐吧，我没什么胃口。”
　　“是不是起太早了？要不妈妈先买回来放着，一会儿你饿了我再给你热一热。”
　　“……嗯，也行。”
　　陆遥也只当是早上起得太早没有什么胃口，直到艾琳过来之前给她打了个电话，艾琳只简单问了一句。
　　“遥遥，你最近例假正常吗？”
　　“嗯？好像推迟了……”
　　陆遥生活昼夜颠倒，经常例假推迟，她也没有在意过这样的情况，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她似乎忘了，最近两个月内，她和顾相有规律的性.生活。
　　艾琳问了以后，陆遥想起自己这几天吃不下东西的难受反应，她抿了下唇，却也没有告诉安又榕这个情况。
　　四十分钟后，艾琳到了她家，进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打招呼，而是把手上的口袋放在了陆遥面前。
　　“验孕棒。”
　　作者有话要说：　　顾老师！！！！！！！！我爱你！！！！！！！（今天也在持续走错片场）
　　顾二暂时没有文，嗯，他应该是个臭屁狗男人。
　　如果有喜欢的梗，以后会放的，臭屁总裁x........(没想好)
　　-
　　明天更新上卷最后一章，下卷带小包子后天开启=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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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37.
　　接亲的队伍是早上九点准时到的, 门口已经开始吵闹, 但还没通过层层关卡来到她的房间, 陆遥坐在床上，安又榕在外面，房间里就只有几个朋友。
　　她的朋友里只有艾琳还没有结婚, 所以这次的伴娘就是艾琳，只是其他人也来当了“娘家人”, 钱若霖好像比陆遥还要紧张, 她一直帮陆遥整理着头发。
　　絮絮叨叨的念着, 比安又榕话还多。
　　“我们遥遥要嫁人了，怎么有点舍不得呢……”钱若霖叹了口气。
　　“好了啊, 现在是补婚宴，扯结婚证的时候你怎么没说呢。”白离看着她笑。
　　程栀也帮腔说着：“遥遥已经是最后一个嫁人的了，你总不能让她一直这样吧。”
　　“不过其实…”钱若霖顿了顿，“其实如果是顾相的话, 比其他人都让我更放心的。”
　　钱若霖压低了些声音, 只有她们周围几个人能听见。
　　“遥遥, 我们希望你能幸福, 希望有个人能够好好照顾你。”
　　陆遥垂着眸，点了点头：“嗯。”
　　“这是最后一次了哦, 以后绝对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和做法。”钱若霖正色道, 她和坐在另外一边的艾琳对上了眼神。
　　一个陪伴着陆遥的高中，一个陪伴着陆遥的大学。
　　两个都是最好的朋友。
　　因为陆遥的关系，她们俩也算认识, 偶尔也会聊一些关于陆遥的事情，在此之前就已经交流过了。
　　艾琳对钱若霖点了点头。
　　“遥遥。”艾琳正色道，“你和顾相之间的感情，我们都知道你们可能很难在短时间内回到当初的那种状态。”
　　“不管是怎么样，你愿意接受，愿意重新爱他，还是其他的…都没关系了。”
　　“我们可能也只能把这个希望寄托在顾相身上了。”
　　陆遥听着，低声笑了，说：“所以我就算很多年都无法爱他，也没关系是吗。”
　　“你们都不会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或者很过分。”
　　其实陆遥是知道的，她现在这样，只是单方面在得到顾相对她好，而自己什么都没有给到顾相，这场感情是不平衡的。
　　一个人的付出会累的吧。
　　或许很久以前，少女时期的陆遥也想过，以后要跟自己的爱人相互扶持，互相付出。
　　可现在她在这里，只想得到，什么也不想付出了。
　　因为太累了，付出真心的话，她把自己禁锢在那个牢笼之中无法抽身，再也学不会去用真心去爱一个人。
　　陆遥的真心早就死在了二十岁那年，她的真心早就在十六岁的时候全部付出给了同一个人，从此以后，对其他人都是不公平的。
　　艾琳和钱若霖同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而白离和程栀伸手握着她的手。
　　她们四个人异口同声：“不会。”
　　“因为我们双标呀哈哈哈。”
　　“只要遥遥你能过得幸福就可以了。”
　　“感情本来就不是百分百公平的，感情本来就是有一个人要付出地多一点。”
　　“顾相就应该宠你，疼你一辈子。”
　　谁叫她也曾经把自己的一切全部给了顾相呢。
　　几分钟后，房间门忽然被敲响，钱若霖赶紧堵在门口，对门外的人说：“红包给够了就能进来哦。”
　　“发你微信了。”
　　“？”
　　钱若霖半信半疑地点开自己的微信，看到顾相给自己转了八千八，上面还写着：小红包。
　　…大家结婚发红包都是意思意思，以前钱若霖还收过两块钱一个的，不得不承认这还是她收到的最大的结婚红包。
　　顾相不仅仅是给钱若霖转了钱，他给每个人都转了一份。
　　钱若霖连连啧声，说：“这就是阔少爷娶亲吗。”
　　她们也没有怎么为难顾相，很快就把人放了进来，不过在进来之前，几个人轮流问了一些老生常谈的问题。
　　“顾相，你真的会一辈子对遥遥好吗？”
　　“嗯。”
　　“即便是她不爱你也可以吗？”
　　“可以。”
　　“那孩子呢。”
　　“我会好好照顾她们。”
　　不知道为什么，钱若霖听着这些话，忽然有些触动，她想起了他们还在念高中的时候，顾相总会维护陆遥的样子，那时候顾相给陆遥承诺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后来那个意外谁也没想到，后来他们之间会变成这样也没有人想到。
　　因为顾相和陆遥之间的间隙，钱若霖之前也变得很敏感，原本说好等林灏四年，可因为这件事，她也等不下去了。
　　钱若霖很小声地说了一句：“顾相，你不准再骗我们了哦…”
　　再骗我们的话，以后谁也不会原谅你了。
　　谁都不会再给你机会了。
　　擦肩而过的时候，顾相说：“做错的题，我从没有做错过第二次。”
　　钱若霖听到这句话，嘴角终于扬了起来。
　　顾相的确从来不会把自己做错的事情再做错的，题目也是，那时候顾相年级排名常年前十，偶尔也会考个第一第二的来跟她和林灏抢位置。
　　其他人可能会一直做错同一个类型的题，但是顾相从来都不会，这一点他们一直都是知道的。
　　因为大家都是很多年的朋友啊。
　　所以这个时候才能放心，把陆遥交给顾相，让他再试一试，让他来照顾陆遥。
　　那个贫瘠的花园需要被重新灌溉，才能开出花来。
　　陆遥从顾相进门开始就看着他，眼底的神色不明，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其实也一直很努力，想要学会怎么去爱，也想要放下自己所有的不甘，从头开始。
　　但有的事情对现在的陆遥来说，确实还有些困难。
　　身着西装的男人一步步走过去，他朝着陆遥伸手，简单地说了一句话，他说：“遥遥。”
　　“我来娶你了。”
　　如坠梦境，像是很多年前的幻想，像是梦中的场景，那个一直守护着她的少年，成长以后，坚定地站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
　　陆遥恍惚之间，终于把自己的手搭在了顾相手上。
　　那就再努力一次吧。
　　-
　　婚宴上总是免不了要喝酒的，因为陆遥不会喝酒，所有来的酒都是顾相挡下来的。
　　陆遥今天见了很多不认识的人，她没有什么亲人朋友，陆遥那边的亲朋好友只邀请了钱若霖她们几个，来了个安又榕，其他的谁也没来。
　　她那个所谓的父亲，更是没有来。
　　陆遥都快忘了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了，这么多年，她也没有怎么想过他，现在安又榕开始赎罪，而父亲依旧跟曾经一样，或许他确实从未把陆遥当做过自己的孩子。
　　顾相那边的朋友很多，还有一些人是从海城赶过来的。
　　“顾三少，最后还是娶了这个姑娘啊。”有一个人调笑，“以前就听说有个姑娘是你的白月光，看来顾相也是真的很长情。”
　　这么一番话，也忽然勾起了陆遥的某段记忆。
　　戚月蔓说她是顾相的白月光的记忆。
　　跟那桌喝完酒，陆遥问了一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言。”
　　“那时候……”
　　她也算不上是顾相的白月光，只能说是顾相身边某个比较长久的朋友，陆遥也知道那时候的自己在顾相心里的地位没达到这种地步。
　　现在不太想去想自己对顾相到底是不是那么重要，或许现在是的，但那时候真的不是。
　　“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我身边，能像你这样。”
　　“什么？”
　　“遥遥。”顾相喊她，“我以前对别人，可没有对你那么好。”
　　即便是那时候年少轻狂确实跟别人谈过恋爱，换了好几个女朋友，但确实没有任何一个人，在顾相这里得到过跟陆遥同等的待遇，久而久之的，大家也都会这么说了。
　　“后来我在英国的时候，因为空间里保存了一张照片没有删掉就被别人传出去了。”
　　“只有那一张。”
　　“是你的那张照片。”
　　所以这件事后来才会传出去。
　　陆遥大概了解到情况，也没有追问，她对这件事稍微有一点印象，那张照片是当时顾相给她拍的，高中毕业，她站在教学楼前穿着校服。
　　“初恋脸说的是不是就是我们遥遥这样的啊。”顾相调笑道，“我们遥遥这么好看，要让别人也看看才行。”
　　所以那时候常年都不会在相册存照片的顾相上传了一张照片，唯一一张照片，是毕业的时候他拍的陆遥，当时这张照片也算是引起了小小的轰动。
　　陆遥分明就没有笑，但那个时候她的眼神还是充满灵气的，认真地看着镜头。
　　一个是因为当时的陆遥太好看，另一个原因是因为那是顾相上传的唯一一张照片，顾相本来就在学校有些名气。
　　准确地说，当时他们宿舍四个人，各有风格，都长得好看，被戏称为南城一中F4，所以当时学校论坛和贴吧瞬间就开始讨论起来，轰动了好一阵子。
　　后来热度慢慢下去，陆遥也把这件事忘记了，只是很后来，顾相去了英国，她会小心翼翼地偷偷去关注他的动态，明知道顾相是一个不喜欢发动态的人，陆遥还是孜孜不倦地一直去看他的空间。
　　那还是个流行用QQ空间的年纪。
　　她偶尔会看到顾相的相册，自己的那张照片还在相册里，某一天，陆遥点进去看他的空间，一眼就看到了顾相清零的相册和动态，什么也没有留下。
　　好像，一点关于她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那时候的陆遥其实会暗示自己，说顾相其实是在意的，至少他的空间动态和相册，自己还经常出现，并且他一直都这样保存着。
　　那天他清零了以后，陆遥的那份心情也随之被清零了。
　　两个人继续往下一桌走，陆遥一直没有再提，过了很久以后，顾相都以为她不会再说这个话题了，陆遥却突然问：“所以当时你为什么要删掉呢？”
　　你知不知道当时删掉的那张照片不仅仅是照片。
　　是一段回忆，是一场付出过的感情，从那时候开始，她也开始在自己的感情中删除顾相这个人的存在。
　　“为了保护你。”顾相说。
　　“因为那张照片留着的话，别人传出来，我怕事情会变得越来越大，以后对你的影响也不好…”
　　“什么影响？”
　　陆遥回头看他，这一次顾相沉默了很久。
　　许久之后，男人敛着眸，低声说：“我怕影响你跟别人谈恋爱。”
　　顾相没有多说，但陆遥好像懂了。
　　那时候的顾相，也以为自己不会再回到这里，所以他那次放手也放得很彻底，把所有痕迹都清除掉，怕自己跟陆遥的过往和故事会影响别人来保护她。
　　可是顾相不懂，那时候的陆遥根本不需要别人。
　　她从始至终，都站在那个位置等他，可是顾相亲手一次次地把她推开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做着那一件件事情，让陆遥去别人的怀里。
　　后来他确实也做到了。
　　陆遥跟闻池刚在一起的时候，她有些犹豫，也跟闻池说过顾相的事情，但闻池说没关系，他会努力看看能不能争取比顾相做得好。
　　所以后来，陆遥才会狠心一次次地推开他。
　　这些都是顾相以前做过的事罢了，她只是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顾相被她这么一问，突然心慌意乱，他伸手握着陆遥的手，低声说：“以后不会了，一定不会。”
　　陆遥没有回答。
　　“顾相。”身后突然出现一道女声，顾相和陆遥同时回头。
　　陆遥明显感觉到顾相的身形僵了一下，她偏了下头，疑惑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个女人。
　　她的装扮很素，只是化了淡妆。
　　“新娘真的很漂亮，不枉费我跑一趟，也算是帮阿周看看了。”
　　这个称呼一出口，陆遥忽然意识到了是谁，是当年那场意外故事里的女主，阿周是那个过世了的男生的名字。
　　“贺夏。”顾相终于出了声，“谢谢。”
　　“我是真心祝福的，你不用有什么压力，上次不就说得很清楚了吗？我没有怪你了，曾经责怪你也显得有些奇怪…”
　　“毕竟当年的意外，其实你没有什么责任，只是因为你是驾驶座上的那个人，我们才会把错误归咎到你身上。”
　　“阿周他，自尊心很强所以选择离开我们，但你又何尝不是呢。”
　　只是两个人离开的方式不太一样。
　　贺夏看着陆遥，突然说了一句：“我能单独和新娘聊两句吗？”
　　顾相还没回答，倒是陆遥先回答了。
　　“可以。”
　　“那不好意思，我借你新娘一用哦。”贺夏眨了眨眼，伸手拉了一下陆遥的婚纱，示意她跟自己走。
　　陆遥没有回头看顾相的神情，她只是听到顾相的声音有些哑，喊她：“遥遥…”
　　她跟着贺夏一起出去，而顾相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眼神不敢离开，好像很害怕自己一眨眼，陆遥就会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贺夏没有跟陆遥聊太久，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就放她回来了。
　　贺夏笑着，“你干嘛那么紧张，我又不会把你的新娘子拐跑。”
　　“还有，别急着问我们聊了什么，我跟她说好了，她什么时候愿意告诉你就什么时候告诉你。”
　　顾相的神色终于放松下来，他也确实没有问，在这种事情上，他尊重陆遥的一切选择，只要她不愿意说就可以不用说。
　　重新回去，他们跟最后几桌人喝了酒，顾相的酒量不错，喝了那么多看起来还是清醒的，其实也只有熟悉的人知道顾相到底醉没醉。
　　有的人喝酒不上脸，只要不发酒疯，你就会觉得他清醒着。
　　顾相就是这样的人。
　　下午休息的时候，许让他们几个过来看着顾相，一人一句。
　　“看来千杯不倒的顾相，结婚的时候也顶不住。”许让最先开口，“喝挺多啊。”
　　林灏靠在一边，正在跟钱若霖汇报情况。
　　祁纪阳跟许让勾肩搭背的，回头看了林灏一眼，挑眉：“会长，你倒是关心关心你的好兄弟啊。”
　　“什么好兄弟。”林灏开始揭伤疤，“从他就这么走了去英国呆着，跟我们就不是好兄弟了。”
　　虽说宿舍四个人关系都好，但那时候还是林灏跟顾相最好，毕竟两个人因为成绩好分在了一个班，祁纪阳和许让爱玩，成绩上跟他们俩差了一截。
　　顾相靠在沙发上，闭着眼，他嗤了一声，说：“还在怪我啊。”
　　“怪我，因为我走了，遥遥对我不信任，导致了你的小富婆也对你失去了信心。”
　　林灏：？
　　“你还好意思说？”
　　本来是一个他留学回国就甜甜蜜蜜的剧本，硬是因为顾相的事情，惹得林灏后来追钱若霖又费了很大功夫。
　　祁纪阳在旁边笑，说：“你们三个都挺难的，什么老婆这么难追啊。”
　　林灏&许让：“闭嘴。”
　　顾相没说这句，后知后觉地接了一句：“谁叫我们自作自受。”
　　他缓缓睁开眼，看着许让，问：“不是吗？”
　　许让：……
　　祁纪阳：“虽然许让也是自作自受，以前说不喜欢白离那个类型，绝对不会喜欢她，白离狠心走了，我们的许大少爷又开始着急。”
　　“但不管怎么说，林灏总是被你牵连的吧。”
　　顾相的眉梢扬了一下，“那我只能跟会长大人喝两杯赔罪了。”
　　“还喝？留着晚上喝吧，有的你受的。”林灏笑了笑，“别到了今晚还要我们抬你回去。”
　　林灏也没想到自己一语成阙。
　　到了晚上，顾相果然因为又喝了一轮，走路都走不稳了，最后还是他们几个送回去的，把顾相送回去以后，他们各自回头看着自己的老婆。
　　钱若霖跟林灏对视了一眼。
　　“……就这？”钱若霖疑惑，“这就不行啦？”
　　林灏点头，“嗯，以后我们结婚的时候我会少喝点的。”
　　钱若霖：……
　　“谁问你了？”
　　“那我们总是要结婚的。”
　　白离看着许让，淡淡地问了句：“嗯？”
　　一个音节，意思就很明显了。
　　“我们不喝，结婚的时候以茶代酒。”
　　“这么怂？”
　　许让：“嗯。”
　　“不怂点晚上不行了怎么办？”
　　当众开车，其他人也见怪不怪。
　　而程栀和祁纪阳的画风很不一样，他们俩早就在一边去讨论到时候要喝什么酒。
　　“给我买一箱草莓起泡酒，我能给他们全部喝翻。”程栀自信地说，“在酒量这件事上，我还是不错的。”
　　“我也不错。”祁纪阳说。
　　“那就到时候一起携手打天下咯。”
　　白离伸手捏了一下程栀的脸，说：“你呀。”
　　“恐怕到时候最后倒下的就是你们俩。”
　　“那当然，我和祁纪阳就是最强的！”
　　他们说笑着渐渐走远，各自上了车准备回家，却都在出发之前很默契地抬头看了一眼还亮着灯的那间屋子。
　　六个人在不同的地方都说了同样的一句话。
　　“希望遥遥和顾相新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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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宿醉之后，顾相醒得很早，他第一反应就是转头去看陆遥。
　　她睡得很香。
　　顾相没有吵醒她，起床去给她做早饭，这样她醒来的时候就能吃上热乎的早饭了，昨天婚宴上确实喝得有些多，顾相到现在还有些头疼，他熬粥的时候看了眼手机信息。
　　跟许让他们的群里，放出了一个视频。
　　顾相点开看，他看到自己靠在沙发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顾相没有什么印象了，他看起来正常，其实早就已经醉了。
　　视频是祁纪阳拍的。
　　林灏和许让站在他旁边，三个人一人一句地问。
　　“采访一下顾三少，你喜欢陆遥多久了？”
　　“好多年…长到有些记不清了。”
　　“哦？以前不是不喜欢吗？不是只是朋友吗？”
　　“……”
　　许让弯腰，看着他，问：“所以其实很早就喜欢了是吗？”
　　“遥遥说只是朋友。”
　　所以就一直是朋友好了。
　　“那现在，你终于娶到陆遥了，心情怎么样？”
　　“挺好的。”
　　顾相顿了顿，接上：“挺开心的。”
　　问了好几个问题以后，许让突然问了一句：“顾相，你说你要选谁都可以，随便选一个人可能都会比陆遥更爱你。”
　　“所以为什么最后还是选了陆遥？”
　　顾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自说自话，说着：“没关系，你一辈子不再喜欢我了也没关系，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
　　顾相自己看着这个视频看笑了。
　　虽然好像现在他在这场感情里还处于劣势，好像他还有些卑微，但他愿意这样付出。
　　顾相做好早饭，正打算进房间，他站在门口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
　　就是他刚才看的那个视频，他早就该猜到，陆遥那一圈朋友，肯定会把视频传到她手上的。
　　顾相一直等她看完，听到没有任何动静以后才轻轻地推开了门，陆遥赤着脚坐在床边，也还没穿上拖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窗，八月底的风还有些烫人。
　　陆遥的手机摆在旁边，手上拿了另外一个东西，长得像个温度计。
　　“遥遥。”顾相轻声开口，“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熬了粥，要喝一点吗？”
　　陆遥直愣愣地看着他，沉默许久，想起昨天贺夏把自己叫出去以后说的话，其实真的很简单，只是随便说了两句。
　　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两句。
　　“或许你觉得顾相的决绝离开是因为不爱你。”
　　是，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走不出那个圈。
　　“但其实，他的离开或许是因为太爱你了。”
　　顾相和阿周都是同样骄傲的人，他们都会因为自己的“残缺”去离开自己所爱的人，因为觉得那样的自己再也配不上对方，所以会狠心离开。
　　“你看，就像阿周这样离开我，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可我无法恨他。”
　　“因为我是知道的，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没有人会更加爱我。”
　　“所以，你也不要怀疑顾相对你的爱呀。”
　　……
　　陆遥回过神来，她看着顾相，听到他问自己要不要吃早饭，一想到要吃东西，竟然离奇地觉得不舒服，陆遥伸手捂了一下心口，顾相看到，马上着急地过来拍了拍她的背。
　　“怎么了？”
　　陆遥摇了下头，她终于伸手把自己手上的东西递了出去，交到顾相手上。
　　这时候顾相才看清，那不是体温计。
　　而是带着两条红杠的验孕棒。
　　“顾相。”
　　“我怀孕了。”
　　陆遥垂眸看到顾相的手在颤，他很少这样。
　　“所以……”
　　窗外的阳光斜着，照在她身边的位置上，顾相听到陆遥很坚定地说着。
　　“所以我也想再努力一下。”
　　“重新试试看。”
　　上一次的航行她找到了个一个类似港湾的地方，却因为水深不够搁了浅。
　　这一次的航行，她想，再重新出发一次。
　　虽然停泊靠岸还需要一些时间，但这次一定不会轻易搁浅了。
　　因为前方虽然迷雾重重，但是顾相走在前面，告诉她……
　　你随时都可以靠岸。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上卷写完鸟！=v=
　　下卷不长，文短。
　　-
　　我们遥遥也在好好努力啦！
　　PS：系列文的内容，通通以正文为准，其他的都只是参考，因为很多内容是写的时候才会决定最后的样子~
　　私心偷偷写了好多其他六个人的戏份，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许让呜呜呜，想他了。
　　-
　　本负伤选手，码字的时候一直磨着伤口，太苦了，太苦了，眼泪流下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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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38.
　　没有人知道融化一座冰山需要多长的时间, 这似乎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同理。
　　没有人知道陆遥重新学会爱一个人, 重新爱上顾相要多长的时间, 这好像也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情。
　　但顾相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弃过。
　　-
　　一年半后。
　　不知不觉之间，又到了一年的春时，三月底的初春令人困倦, 今年天气回暖比较早，到处都是纷飞的柳絮。
　　陆遥周末午睡醒来, 她有些许恍惚, 又是坐在床上愣怔了许久。
　　最近一直休息得不是很好, 顾初刚刚断奶，平时很乖的小姑娘这几天也时不时地就会哭闹, 陆遥是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十分钟后，她还坐在床上出神，有人小心翼翼地推开了房门，下午的阳光温和, 落在柔软的地毯上, 陆遥听到开门声, 终于动了动, 她转头过去。
　　抱着奶白小姑娘的男人站在门口，所有的锋芒都收敛了起来, 抱着顾初的时候, 只剩下了浑身的柔软。
　　就跟这干净软绵的地毯一样。
　　顾相以为陆遥还没睡醒，开门的时候很轻，他进来才看到陆遥醒了, 声音很轻，怕吵到她们。
　　“醒了？”
　　“嗯。”
　　“小初也醒了。”
　　顾初也刚刚睡醒，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小姑娘和陆遥长得很像，特别是那双洋娃娃一样的大眼睛，睫毛浓密卷翘，皮肤白嫩，完全就是活脱脱的洋娃娃。
　　程栀经常开玩笑，说让白离生一个儿子给自家女儿当男朋友，这事得赶紧定下来，因为万一陆遥的女儿也喜欢白离的儿子怎么办。
　　顾初长得那么可爱，谁抢得过啊。
　　小男生不都喜欢这种白白净净又可爱的小姑娘吗？
　　陆遥看着顾相，反应了一会儿，点了下头，她的神色很淡，也没有伸手去抱顾初。
　　“我先起床处理一下案子。”
　　“好。”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在外人看来很奇怪，但这也是目前最好的方式了。
　　陆遥的工作很忙，她已经做了两年多的律师助理，差不多也是可以转正的时候了，所以最近更忙碌，她无暇分心管其他事。
　　其中也包括照顾顾初这件事。
　　从孩子出生开始，几乎就是顾相在照顾，两个人在带孩子这件事情上都是新手，谁也不会。
　　陆遥因为怀孕请产假休息了很长一段时间，她生完孩子，第一件事竟然是问医生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去上班，大家听说这件事以后，都说陆遥确实是当之无愧的工作狂。
　　陆遥坐完月子就开始工作了，那时候顾初才两个月大，还好小姑娘从小就不爱哭，也不会在晚上打扰到她休息，他们没有跟小姑娘分开睡。
　　顾初出生以后，顾相把房间重新弄了下，在旁边放了个小床，顾相会陪着顾初一起睡。
　　他以前说会好好照顾孩子，会自己亲自照顾孩子，会努力学习去成为一个好的父亲。
　　顾相确实做到了。
　　顾初的成长里，顾相占的分量更多，陆遥更像是一个旁观的观众。
　　这一年半里，顾相除了在公司忙就是回家照顾孩子，几乎没有做过其他什么事，连以前的朋友约他出去喝酒聚会顾相几乎都没有去过。
　　某一次他实在抽不开身，那天酒刚刚倒上，陆遥给顾相打电话，原本只是想问了一下顾初的某个玩具在哪里，顾相在电话里听到顾初的哭声。
　　那个曾经放浪不羁什么事都无法让他离席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
　　“我女儿好像有点不开心。”
　　“我先回去了。”
　　这件事后来也在圈子里传开，有人笑，有人感慨，还有人觉得可惜。
　　很久以前，那次聚会上顾相抓着陆遥的手腕不肯放开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那时候还有很多调侃，说难道这个小姑娘能让顾家三少爷浪子回头吗。
　　她难不成真的有这个本事？
　　可现在，大家才渐渐明白，顾相和陆遥之间从来都不是陆遥让顾相回头，而是顾相追在陆遥身后，没有任何怨言，只期望有一天她能回头。
　　陆遥起床惯例开始处理手上的事情，顾相一直抱着顾初，也没嫌过手酸。
　　她一旦沉迷于工作就会陷入其中，很难被别人打扰到，过了很久以后，天色渐渐下沉，她看到傍晚的余晖在天边晕开，陆遥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书房门开了个缝隙，她听到门外的对话。
　　“啊呀呀…”顾初一直嚷嚷着，“啪噗噗哒……”
　　小姑娘现在十一个月大，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些什么，随后门外传来男人低沉却温柔的声音。
　　顾相耐心地说着：“小初要小声一点哦。”
　　“因为妈妈在忙工作，要是吵到妈妈工作了，以后长大就没有妈妈给你买好吃的糖和漂亮的小裙子了。”
　　他温柔地教导，也不管人家小姑娘到底能不能听懂。
　　顾初只当是爸爸在跟自己聊天，得到回应以后更加开心了，不但没有小声一点，甚至还提高了一些分贝。
　　“呀！”
　　“buabuabua…”
　　听起来像是要喊出“爸爸”，实际上更像是什么金鱼吐泡泡的声音，顾初一直在外面闹腾，也不愿意走。
　　她挥着自己莲藕般的小肉手，指引顾相抱着自己去书房找陆遥，顾相正打算走过去开门，这会儿也差不多该让陆遥休息了，顾相在家里既要带孩子，还要随时紧盯着陆遥的情况。
　　因为知道她也不会照顾自己，所以顾相一旦看到她忘记了时间，就会进去提醒她。
　　顾相正打算伸手推开门，陆遥就从里面开了门。
　　陆遥突然这么一开门，三个人都愣了一下，顾初也哑了声，沉默了几秒以后，小姑娘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第一个出声打破了突然的安静。
　　她本来是被顾相抱着的，看到陆遥的时候，顾初马上往陆遥怀里扑。
　　陆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怎么抱顾初了，因为孩子断奶的这段时间，她没法抱，怕小初闻到身上的味道就舍不得放开了，最近晚上顾相都陪着顾初在另外一个房间睡的。
　　顾初一直往陆遥怀里挤，顾相都差点有点抱不稳她。
　　陆遥没伸手，甚至往后退了一点，他们之间僵持了很久，小姑娘眼泪都包在眼里了。
　　可怜巴巴一副委屈的样子，顾初刚看到陆遥的时候还很开心，几颗小乳牙长得歪歪扭扭的却很可爱，她数次想从顾相的怀抱里挣扎开扑向陆遥，但都失败了，
　　顾相很疼顾初，他也心软了。
　　“遥遥。”顾相说，“抱一下吧。”
　　最后陆遥只能低低地叹了口气，“……那就抱一下。”
　　这么抱一下就抱了很久。
　　临近晚饭的时间，顾相终于腾出手来，他问着：“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陆遥随口回答。
　　平时两个人工作都很忙，请了煮饭阿姨做饭，不过周末的时候就是顾相亲自下厨，阿姨周末也不用过来。
　　经过这么一年多，顾相的厨艺也见长，现在的菜色也算是能看得过眼了，味道也不错，他周末休息的时候偶尔也会研究一下新的菜品。
　　陆遥抱着顾初下楼去玩玩具，她跟顾初一起坐在地上，家里有了小孩子以后，很多地方都铺了泡沫垫或者地毯。
　　两个人在这边一起玩玩具，顾初最近学习说话的热情高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开口认真地喊爸爸妈妈，顾相在那边的厨房忙活，他们家是开放式的厨房，陆遥一回头就能看到顾相。
　　陆遥一边陪顾初玩，一边回复着手机上的信息。
　　【程栀】：下周我家妹妹周岁宴，各位姐妹记得来哦！！
　　【钱若霖】：……好快啊，这么快就一岁了。
　　【白离】：嗯，遥遥家的也快一岁了吧。
　　【钱若霖】：是呀，追不上你们了哈哈哈。
　　【程栀】：！！你跟林灏赶紧努力！！
　　【钱若霖】：我们不急。
　　【程栀】：@陆遥，@陆遥，@陆遥，美女在吗？看看可爱小初呢！
　　明明自己家女儿也很可爱，但好像就是别人家里的会更有意思。
　　陆遥随手拍了一张顾初的照片过去。
　　【程栀】：呜呜呜可爱宝贝，阿姨亲亲！！
　　【钱若霖】：你在陪小初玩玩具呀？孩子他爸呢？
　　陆遥又转头拍了一张顾相的照片过去，他刚好面向她们这边，低着头认真切菜，系着围裙，也没注意到被陆遥拍了张照片。
　　【白离】：顾相又在做饭呀？我们要去你家蹭饭了哦。
　　【钱若霖】：哎，林灏已经好久没有做饭了，气死我了，男人结婚后果然不中用啊。
　　【程栀】：为什么祁纪阳那个废物大少爷不会做饭啊。
　　她们聊着天，陆遥感觉自己的小腿上附上一双小手，小姑娘的手指肉嘟嘟的，陆遥低头看她，轻声问：“怎么了？”
　　“哇呀，咿呀…”顾初笨拙地把手上的玩具拿起来，想递给陆遥。
　　“小初是想送给我吗？”
　　顾初像是听懂了，咯咯地笑，她一直点着头，又把手上的小玩具往陆遥那里塞。
　　那是顾初最喜欢的一个小玩具。
　　小初最喜欢的小玩具当然要送给最爱的人啦。
　　陆遥接过来把玩了一阵，顾初见她在玩，也很开心地一直笑着，她再次回神的时候，低头去看群里的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程栀去用拼图软件，把陆遥刚才拍的照片拼了起来。
　　一张是女儿在身边开心玩耍，一张是丈夫在厨房忙碌。
　　【程栀】：遥遥！你真是！太幸福了！
　　陆遥看到幸福这两个字的时候愣了一下，手上还有顾初小肉手的触感。
　　她经常问自己，到底什么是幸福？
　　到底怎么样才合格，其实在作为妻子和母亲，她好像都是不合格的。
　　她不会像别人那样去关心顾相，更多的时候都是顾相来关心她，更多时候都是顾相单方面地对她好，而自己实际上什么都没有做，带孩子这件事也一样。
　　从顾初出生开始，一直在照顾孩子的也是顾相，他却一句怨言都没有，可是顾相从来都没有怪过她，顾相也没有说过她的做法不对。
　　倒是有别人会说她，看起来像个冷漠无情的怪物，连自己的家人都如此冷淡。
　　她骨子里的冷漠不是一两天筑成的，所以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改变的。
　　外面微风习习，陆遥看着手机屏幕出神，她忽然想起两年前的那个春天，自己突然听到顾相要回来的消息，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做噩梦。
　　而现在，那个她以为再也不可能的人。
　　重新回到这里，在很认真地守护她。
　　不是保护，不是维护。
　　是守护。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可以结合第一章 对比看一下哦！！
　　…下卷可能，其实就是一些零碎的，看起来比较日常的故事。
　　是顾相守护遥遥，慢慢融化她的故事=3=
　　看完以后你们或许能更加明白，为什么顾相可以，而闻池做不到。
　　-
　　PS：又看了下之前的文，因为设定有出入qwq所以之前星星番外里说小初已经一岁多了遥遥和顾相关系还很差这一点…
　　嗯，不成立了哈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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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39.
　　吃饭的时候, 陆遥沉默了许久, 一直在酝酿怎么开口。
　　陆遥还没想好怎么说, 倒是顾相吃着饭忽然接了个电话，陆遥隐隐约约地听到他那边的男声，问他今晚要不要出去喝两杯。
　　顾相好像不想让陆遥听到, 他伸手把通话音量调低了一些，但那人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大, 还是稳稳地落在了陆遥的耳朵里, 一开始顾相还在一边哄着顾初。
　　他接这通电话, 忽然没人给小姑娘喂米糊了，顾初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顾相, 又转头看着陆遥，奶声奶气地说着：“muamua…”
　　顾初给陆遥指了一下碗。
　　顾相在忙，她自己就伸手把自己的手放到了碗里。
　　陆遥：……
　　怎么还吃上手抓饭了？
　　她赶紧伸手拉着顾初，从旁边把小姑娘的勺子接过, 说着：“小初, 不能用手吃饭哦。”
　　“有勺子, 来, 妈妈喂你。”
　　顾相垂眸看着陆遥和顾初，一边拒绝着那边朋友的邀请, 他说：“嗯, 要在家带孩子。”
　　“小丫头现在还没一岁，我当然要在家照顾她，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
　　那边的人笑了笑, 却也有些无奈，问：“顾三少，你们家也不缺这么点钱吧，照顾孩子这种事情竟然还要你亲力亲为？”
　　“请个保姆不好么？”
　　顾相敛着眸，深色颇深，“孩子还是自己照顾比较好。”
　　虽然确实会比较辛苦，不过顾相其实已经有点习惯每天照顾顾初了，从一开始，不管是顾长云他们还是安又榕，都建议陆遥和顾相请几个月嫂来照顾孩子。
　　但顾相从来没应过，顾初从小就是顾相亲自带到这么大的，从什么都不会，开始去学怎么给孩子换尿布，小孩子几点要吃饭，什么时候应该哄孩子睡觉。
　　这些事情都是顾相亲自来做的，他不是在上班就是在带孩子，后来甚至有一段时间在家里办公，但公司的时候总不能放任不管，他们还是请了一个月嫂，不过也只照顾白天。
　　“所以你今天还是不来咯？”那人叹息着，“我们也是正经活动嘛，不然你跟嫂子说说，让她今天通融通融？好久都没出来跟你联络感情了。”
　　“喂，再这么下去你的兄弟们可都不要你了啊。”
　　顾相嘁了一声，说：“行了，我真的要照顾小初…”
　　他的话还没说完，陆遥还继续给顾初喂着米糊，陆遥突然打断了顾相的话，她说：“顾相，要不你去吧。”
　　“我在家。”
　　“小初我也会照顾。”
　　顾初吃个米糊都吃得到处都是，小朋友吃东西仿佛下巴上有个洞，陆遥的手指上也被沾上。
　　顾相愣了好久，对着电话那边说了句：“有点事，先挂了，之后再说吧。”
　　他把电话挂断，扯了张卫生纸，拉过陆遥的手替她擦着手指上的残留，顺便给顾初擦了下嘴。
　　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都在各自想着刚才的事。
　　“遥遥。”顾相一边认真擦着她的手指一边说，“我之前答应过你会好好照顾你和小初，孩子我会带，你不用费心。”
　　“你做到了。”陆遥的声音很轻，其实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这么一年多里，你确实把我们照顾地很好。”
　　陆遥也不会傻到连谁在认真对自己好都感觉不到，她敛着眸，说：“你一直在兑现着你给我们的承诺，也一直做得很好，好像也会一直这样做下去。”
　　“嗯。”顾相应声，继续听着陆遥说。
　　“顾相。”
　　“我是不是在这件事上很不称职？”
　　她说这件事，却没有详细地说到底是什么事，顾相不假思索，立马回答了：“没有。”
　　“我们一开始就这么说好的。”
　　“所以你真的打算这样坚守一辈子吗。”陆遥抬起头来，认真看着他。
　　今天程栀突然把拼凑好的照片发给她，陆遥那时候就有些心绪被扰乱，她看着自己的女儿乖乖地在旁边玩玩具，而自己的丈夫在认真地照顾着她和孩子。
　　她的心或许早就已经是一潭死水无法掀起波澜，但也偶尔会有被吹动的时候。
　　顾相一直坚持着，一直遵守着承诺，没有半点怨言也没有半点后悔，就像当时他们结婚的时候，他喝醉了酒在那边胡言乱语，说着，陆遥一辈子都不再爱他也没有关系。
　　他现在也还是这样认为。
　　因为是一开始就说好的，所以陆遥就算现在依旧冷淡，依旧没有什么做法，对顾相来说，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沉默许久，他还握着陆遥的手。
　　“遥遥。”
　　“对现在的我来说，我并没有觉得辛苦。”
　　“回家能看到你和小初，对我来说就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因为我曾经以为，我不小心把你弄丢了，再也追不回来了，所以能把你追回来，我们可以结婚，你能为我生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儿，已经足够了。”
　　“我很容易知足。”
　　陆遥定定地看着他，心间却没由来的一阵阵酸楚，整整两年了，她和顾相重逢两年了，这两年里大部分的时间她都在不断拒绝，不断地回避。
　　而顾相在孤注一掷地单方面对她好，就这么宠她疼她，长达两年的时间。
　　就连南极的冰山搬运到阳光炽热的赤道，两年的时候也会融化很多吧。
　　她以前觉得自己的未来看不到方向，自己的未来充满迷雾，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可是换在顾相的角度呢。
　　其实他也一样。
　　顾相在走的这条路，其实没有人知道未来和终点是什么，或许，她真的会一辈子难以再爱上他，或许，他们之间这辈子都会保持这样的状态。
　　可他还是在往下走。
　　顾相说完很久以后，陆遥都没有出声，男人松了手，把小姑娘的碗拿了起来准备先去洗一下，一会儿还要给她吃点别的东西。
　　顾相刚刚站起来，刚刚转了身，他突然听到身后的人开了口。
　　虽然陆遥的声音很轻，语气也有些试探的犹豫，但顾相却觉得自己听到了这两年里最值得开心的一句话。
　　她说，“顾相。”
　　“我想试着爱你。”
　　“虽然…”陆遥不知道怎么的，一说到这个就有些哽咽。
　　其实一直在回避，一直在害怕，因为曾经的自己付出太多真心在一个人身上，后来又跌倒谷底，她真的太害怕了。
　　“虽然我真的还不知道要怎么做，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做到…”
　　顾相转过头来，小姑娘的碗又重新放在餐桌上，而顾初愣愣地看着陆遥，顾初也是第一次看陆遥这个样子，虽然小朋友还有很多事不懂，但是她也会被感染这种情绪。
　　毕竟是自己的妈妈，这种血缘上的牵扯是永远存在的。
　　顾相转过头来的时候，他看见陆遥的眼眶是红的，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陆遥用这样的表情看着自己，两年，他只看到陆遥哭过两次。
　　一次是她跟闻池分手那天。
　　一次是今天。
　　陆遥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泪腺不受控制，好像是要把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流的泪一次性全部落完，顾相刚离开她的时候，她经常从噩梦中醒来，伸手一摸自己的脸上全是泪珠。
　　后来，她好像连哭都不会哭了，整个人变成了没有感情淡漠的怪物。
　　这颗死了很久的心，从今天开始好像慢慢会跳动了，又开始活了过来，虽然又要从头来过。
　　顾相的心都被揪起来了，他绕过顾初，过来伸手抱着她，陆遥就这么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泪浸湿了他的衣服。
　　她一边抽泣一边说：“我很害怕，顾相，我真的很害怕。”
　　这是陆遥第一次跟他袒露心声，两年之后才姗姗来迟的直白，她终于说出了一直藏在自己心底，连自己都有些忘记了的那些话。
　　“我有点不敢相信别人了…我真的很害怕…因为所有人都会离开我的…”
　　“爸爸妈妈以前说会永远爱我…可是他们抛弃我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停留。”
　　“你说会永远陪着我的…可是你走的时候也没有告诉我…你也没有在意我…”
　　顾相的嗓子发酸，这时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那时候，哪里知道自己对陆遥有这么重要，他真的没想过陆遥是这样难受地活着。
　　“后来…后来闻池他…”
　　“他也会说努力教我…要怎么学会去爱人…”
　　可是闻池也没有做到，闻池也放弃了她。
　　没有人可以做到，那么多年，陆遥不闻不问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而自己还要像哄着一个公主一样哄着她。
　　这样不平等的爱情，这样不平等的付出。
　　闻池做不到继续坚持。
　　陆遥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力道像是要把那衣裳撕碎，她闭着眼，眼前一片漆黑。
　　这是她做的最勇敢的决定了。
　　对陆遥来说，她要重新迈出这一步实在是太难了，如果不是顾相这样的坚持和细节，每次都在一点点地敲开她紧闭的心。
　　她一定无法做到的。
　　顾相没有说什么，他只是轻轻地抚着她的背，而顾初听到陆遥在哭，也憋不住自己的情绪，从陆遥开始哭小姑娘就开始嘤嘤地哭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她一直在咿呀着，嘴里发出乱七八糟的音节，努力想要学会喊出一声什么。
　　“我不会让你辛苦的。”
　　“虽然这对你来说很难，但我们都不要着急……”
　　顾相伸手扣住她的手，左手手指能感觉到他手上的戒指。
　　“慢慢来好不好？”
　　顾相的话音落下，旁边的小姑娘突然混杂着哭声，不断地发出一个音节，她的小手碰着陆遥的，放在陆遥和顾相两人的手之上。
　　“妈妈…”
　　“妈妈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遥遥哭了于是，顾相开始哄老婆。
　　小初：爸！！！！！你也哄哄我呀！！！！
　　-
　　快写完了就感觉这本还是不虐嘛（理直气壮）
　　你们觉得虐吗？
　　我觉得只是基调比较沉重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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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40.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四月的气温忽上忽下, 有时候像是突然进入了炙热的夏天。
　　四月中旬, 陆遥手上的一个案子刚好处理到了某个阶段，周末得以简单地放松一下，顾相提前问她要不要出去踏青。
　　“小初怎么办？”
　　这个天气外面全是蚊虫, 小初也是随了陆遥，很怕这些蚊虫的叮咬, 只是一只小蚊子咬了一口就能红肿半天, 白皙的皮肤上很快就会有红印。
　　所以踏青这件事, 其实不那么适合她们母女俩。
　　但陆遥也没有拒绝顾相的邀请，因为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 陆遥稍微问了一下朋友，大家的观点其实都一样。
　　“你只要不那么抗拒就好啦，我们觉得顾相都会把事情安排得很好的，你只要接受, 再慢慢来就可以了。”
　　以往时候陆遥的做法一定是拒绝。
　　因为她觉得自己手上的工作会更重要, 不想去这些无聊的事情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毕竟跟顾相出去玩这件事, 对她来说好像没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的事情就不想做。
　　虽然她现在也不太知道这样出去晃悠的意义是什么，但至少也没有再那样拒绝了。
　　最后也没有去踏青, 而是选择去一家私人影院看新上映的电影。
　　顾初也没带着一起, 两个人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把小姑娘塞给了程栀和祁纪阳照顾一小会儿，本来是想塞给钱若霖的, 但她也没带过孩子，不知道要怎么照顾她。
　　“你们俩去约会都不带孩子啊？”程栀接过顾初的时候笑着问。
　　“都说了是约会了还带什么孩子。”顾相接了一句，“那就麻烦你们一下了。”
　　“那下次我和祁纪阳约会的时候也要把女儿塞你家。”
　　“没问题。”
　　程栀抱着顾初，拉着小姑娘的小肉手挥了挥：“给爸爸妈妈再见。”
　　顾初眨了好几下眼睛，愣愣地看着他们俩，好像还没意识到自己被爸妈无情地抛下了。
　　“怎么啦小初？舍不得爸爸妈妈？”程栀低着头轻声问，“跟阿姨和姐姐玩一会儿，晚一点他们就来接你哦。”
　　“来，宝贝，说再见。”
　　“不要舍不得嘛，你看你爸爸妈妈去约会决定不带你的时候都无情，你也无情一点！”
　　也不知道顾初到底有没有听懂，但是小姑娘乖乖地抬手挥了挥手，傻愣愣地，嘴里还一直嘀咕着：“妈妈…”
　　通过半个月的练习，顾初喊妈妈这两个字的时候越来越清晰了，她认真喊着妈妈，陆遥一直轻声应着嗯，小姑娘约喊约开心，最后靠在程栀怀里咯吱咯吱地笑起来。
　　不过顾初到现在还不会喊爸爸。
　　程栀轻轻戳了一下她肉嘟嘟的小脸蛋，笑着说：“小初还不会喊爸爸呢，你爹这可是会吃醋的哦，委屈死了。”
　　“你爹那么辛苦地把你拉扯长大，结果你开口只会喊妈妈…”
　　顾相笑了笑，只是说：“以后总会喊的，也不急这么一时半会。”
　　“好了，你们赶紧走吧，我带小初去玩具房玩了。”
　　陆遥和顾相这才走，这么久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两个人单独出去，没有任何人，到了电影院，下车以后，陆遥走在前面，她忘了等他。
　　因为以前一直都是这样的，陆遥不习惯等他，两个人分明结婚了那么久，但却没有什么亲密的感觉。
　　今天陆遥一如既往地自己走在前面，她正走着，忽然被顾相叫了声。
　　“遥遥。”
　　陆遥的脚步顿住，她有些尴尬地转身，看着身形颀长的男人迈着长腿朝着自己小跑过来，陆遥突然意识到自己忘记了等他，意识到自己下车以后就自己走了，而且走得很远。
　　“……抱歉。”陆遥看到顾相跑过来，她低声说了一句，“我还没习惯。”
　　她一直都是这幅样子。
　　其实以前跟闻池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什么进步。
　　陆遥有时候会忘记自己跟某个人还有在恋爱这样的情况，因为她的潜意识认知里，一直都是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在独立行走。
　　突然这么，有些不习惯。
　　但也要努力习惯。
　　顾相伸手，替她把头发往后整理了一下，陆遥的头发最近长长了一些，是刚好可以扎起一个小揪揪的长度，不过她通常还是散着头发。
　　“没关系。”顾相说着，低头看着她的手，随后把她的手牵着。
　　两个人的十指紧扣着，严丝合缝。
　　“我们遥遥在这方面还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朋友，以后会懂的。”
　　陆遥点了下头，看着乖乖的，她轻轻抿了一下唇。
　　“以后这种时候记得等我。”顾相没有任何责备她的意思，“不要一个人走那么远，不然我会找不到你的。”
　　“……那要是真的走丢了怎么办？”陆遥随便问了一句，“你还会不会来接我？”
　　顾相稍微沉默了几秒，陆遥还以为他觉得自己这个答案让顾相不想回答了，继续往前走着，陆遥突然感觉到身旁人的力道又加重了一些。
　　往前走的那段路，陆遥一直听着他说话。
　　“要是你走丢了，我会去找你的。”顾相说，“现在是努力不会让你再走丢的，以前已经丢过一次了不是吗？”
　　“你之前走得那么远，我差点就追不上了。”
　　“还好，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陆遥很清楚他说的不是看得见的这份距离，而是他们俩之间的故事，她最近当然认真想了很多。
　　前几天艾琳问她，为什么突然想通了。
　　陆遥想了很久，跟她说，因为她这么多年一个人在前面跑，不愿意回头看任何人，可自己很自私地希望身后有一个人一直在追着她，在亲昵地喊着她的名字。
　　闻池跟着她，跟了两年，他是中途偶尔会停下来休息的那种，不是随时都在向前奔跑。
　　甚至有时候，闻池会倒退。
　　但是这么久了，她跟顾相结婚这么久，每次回头的时候，都会看到他的影子，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每一次回头、每一次继续往前的时候。
　　都有顾相在。
　　她都以为自己身后再也没有人了，可是顾相会用行动证明，他真的会一直在的。
　　当你每一次回头都会看见他的时候。
　　过往的任何好像都会变得不那么重要，你就会想要尝试站在原地等等他，即便自己无法跑过去迎接他的热烈爱意。
　　但站在这里等他就好。
　　他会追上来的。
　　陆遥忽然笑了笑，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顾相的手，她说：“追得还挺快的。”
　　“我腿长，当然会快一点。”
　　“……”
　　不得不说，看电影确实是一个很增进感情的方式，漆黑的环境下，两个人交错的双手，靠在一起的肩膀，仿佛还能听到对方有力的心跳声。
　　时时刻刻都只会觉得自己被浓烈的爱意包围着。
　　今天看的电影，拍摄的背景是在英国，顾相一边看一边跟她讲，像是在电影里云旅游，她仿佛跟着顾相去了很多地方，顾相对英国很熟悉，每一个地方都能给她讲出许多有趣的事情。
　　还有他自己从小到大在英国发生的一些事情。
　　很长一段时间，英国这个字眼在她这里像是一根拔不出来的刺，不提到的时候感觉什么都没有，但是一旦提起，尘封的记忆被打开，就会明显感觉到心里的那根刺。
　　陆遥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心平气和地跟顾相聊英国有关的事，安静地就这么听着。
　　电影闪过很多英国的街道，她轻声说：“英国好漂亮。”
　　“嗯。”
　　“你什么时候想去，我可以带你去看看。”顾相说，“也可以带你去我们小时候生活的地方看看，不过那边很多建筑应该已经拆了。”
　　“这几年都挺忙的，好像没什么机会出去旅游。”
　　他们俩连蜜月都没度。
　　一方面是因为忙，另外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之间确实不甜蜜，不需要蜜月旅行。
　　陆遥听到顾相轻轻嗯了一声，她没有在意，只是在十几秒后，听到顾相有些犹豫地开口：“遥遥。”
　　“你之前是不是想来英国见我。”
　　“好几年前。”
　　陆遥明显愣了一下，“你怎么……”
　　会知道这些她从来没说过的事情。
　　“是闻池告诉我的。”顾相直接承认，“他跟我说了很多有关你的事情。”
　　“噢…”
　　“是有想过，不过，都没有去。”
　　那时候她其实害怕见到顾相，怕见了以后会更加深陷，会更加想见他，却又不得不这样冷下去。
　　所以后来选择了遗忘。
　　顾相轻声说了一句：“会看到的。”
　　此时的陆遥还不太明白，顾相嘴里的会看到，是会看到什么。
　　看完电影出去的时候，天色有些晚了，正是晚饭时间，顾相在看附近的餐厅，而陆遥拿出手机看着程栀发过来的视频和信息。
　　【程栀】：天哪小初太可爱了！！我求求你们俩天天出去约会把小初放我家吧！！
　　【程栀】：软萌小初！！啊！！！
　　【程栀】：宝贝太听话啦，今天一直都没有哭哦，虽然中间有在找妈妈，但是我给她看了你的照片，小丫头抱着我的手机傻愣愣的，又傻又可爱。
　　中间还有好几个顾初跟姐姐一起玩玩具的视频。
　　顾相选好，也侧过头来看。
　　“小初可爱。”顾相说着，“嗯，我老婆也可爱。”
　　“……”陆遥被这个肉麻的称呼搞得有点无语。
　　他很少这么叫，不过最近陆遥对他的态度好，顾相当然趁机得寸进尺。
　　两个人站在电影院门口，看自家女儿的视频，正看着小姑娘抱着玩具，奶声奶气地一遍遍喊“妈妈”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很久没有听到的男声。
　　“遥遥？”
　　两个人同时回头，看见闻池站在他们身后，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手牵着手。
　　“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想池池了吗！！！！
　　闻池：呵，这么久了，我哪儿还有粉丝啊。
　　芙：怎么，跟我谈恋爱委屈你了是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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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41.
　　这个世界有时候很大, 有时候很小。
　　陆遥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闻池了, 分手以后两个人很快就断了联系, 分手分得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后续的藕断丝连，就连艾琳也很少在陆遥面前再提起闻池。
　　估计艾琳也没有在闻池面前提起过陆遥。
　　两个人保持着友好的前任关系, 后来几乎再也没有见过面，南城分明也就那么大, 可他们后来这么一年多的时间里, 也没有再重逢过了。
　　陆遥愣怔地看着闻池, 他的神色自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倒也是真的很像很久没有见过的朋友重逢的时候。
　　陆遥看了一眼站在闻池旁边的女生，是跟她完全不一样的类型，其实闻池一直都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在他们俩谈恋爱之前, 闻池的其他女朋友都是这样高挑身材火辣的御姐。
　　女生披着长卷发, 撩了下头发, 本来他们都沉默着, 闻池身旁的女生却突然开了口：“欸？”
　　“小池，这个女生…”
　　“你前女友吧？”
　　陆遥&顾相&闻池：……？
　　闻池也没有回避, 点了点头, 说：“嗯。”
　　他们走近了一些，四个人分别对上眼神，闻池笑了笑, 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们夫妻俩也出来看电影？”
　　“遥遥最近工作忙，我带她出来放松一下。”顾相说。
　　陆遥其实有些意外，她发现闻池和顾相之间竟然意外地和谐，从刚才开始陆遥就有些好奇了，顾相说以前那些事情是闻池告诉他的，闻池为什么会告诉他这些事情？
　　他们俩的而关系难道不应该很差吗？之前见面的时候，火.药.味也很重。
　　很久没见，陆遥都有些忘了上一次面对闻池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状态了，只是隐隐约约地记得，那时候闻池双眼发红，一副有些怨的样子看着自己和顾相亲密无间。
　　说结婚的时候不要告诉他。
　　他们当然不可能告诉闻池，毕竟也不是什么朋友关系。
　　“我可以单独跟遥遥聊聊吗？”闻池突然这么问。
　　“可以。”顾相竟然也是很爽快地应了。
　　闻池的女朋友也很淡然，挑了下眉，说：“那我们俩先去旁边喝点水等你们。”
　　她说的“我们”指的是自己和顾相。
　　这种戏码让人觉得很奇怪，和前任见面，两个人都带着现任，而他们俩单独去旁边聊天，留着两位现任相处。
　　陆遥还没应，顾相低下头，轻轻地抚着她的背，说：“好好聊聊吧。”
　　“嗯…”
　　陆遥这才收了手机，跟着闻池走，她有些恍惚，毕竟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见面，他们俩都没有说话，以前好像有时候也会这样。
　　她正这么想着，闻池的脚步稍微放缓了一点，他回过头来，说：“有没有觉得有点熟悉？”
　　“什么？”陆遥下意识地问。
　　“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其实也跟现在差不多。”闻池低低地叹了口气，“我们还没分手的时候，有时候约会，不是你自己走在前面，就是我走在前面你跟着。”
　　“我们都很少牵着手并肩走。”
　　“……”
　　“所以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在谈恋爱的时候也跟陌生人差不多？”闻池轻声笑了笑，语气里没有任何责备的样子。
　　“抱歉。”陆遥垂着眸，她回忆起来确实也会觉得抱歉。
　　“我不知道，也不太会谈恋爱。”陆遥敛着眸认真地说着，“以前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明知道你在那场感情里可能会没有什么安全感…但我也没有那么在意。”
　　她以前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事情，让闻池觉得他是被在意的。
　　就连艾琳都是这么说她的。
　　但是陆遥自己察觉不到，每次都要等到她和闻池吵架了，她才会慢慢发现原来自己的做法是错误的。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
　　“跟我在一起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所以，那两年辛苦你了。”
　　陆遥认真地道歉，她真的没有好好跟闻池聊过，刚分手的时候这些话说不出口，现在两个人都有了各自新的选择，那些过往可以释怀，所以终于可以好好说了。
　　她这么说着，忽然听到闻池笑了，他笑得很开心，连眼睛都弯起来。
　　“是有点辛苦。”闻池说。
　　“我之前也觉得跟你谈恋爱确实会有一点辛苦，因为我们不会像其他情侣那样亲密，你也不太清楚自己作为女朋友应该做些什么，有时候我会吃醋，你也没有感应。”
　　“包括戚月蔓的事情，你说她当面挑衅，却没有因为她的事情生气。”
　　“那时候我觉得，啊，遥遥可能是因为没有那么在意我，所以看到我跟别的女生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波动吧。”
　　“但是…”闻池的语气忽然认真起来，“跟你在一起，跟你谈恋爱这件事。”
　　“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到现在也没有后悔过，后来不管经历了多少感情，不管新女友有多让自己喜欢，但是过往的这段感情。
　　闻池从未后悔过。
　　“当初是我自己选择的你，所以是怎么样也应该自己承受，我没有权利让你一定要为我做出改变。”
　　“一场感情不管结果怎么样，虽然我们不是适合对方的那个人，虽然最后我们没有什么好的结局，但无法否认在一起的时候的付出和爱意。”
　　“每一段感情都会教会我们成长的，不是吗？”
　　陆遥愣住，她当然没想到闻池竟然想得这么通透，但也被闻池这样的语气说得放松了些。
　　“嗯…”
　　她跟闻池的感情当然不是白白浪费的两年，其实如果没有闻池的，陆遥觉得自己连中间那两年都无法继续坚持下去了，如果说顾相是她最后会走向的终点。
　　那闻池应该是这条路上很重要的桥梁，让她可以走过去的桥梁。
　　回头看的时候，她会很抱歉自己只是路过，没有把那里当做自己的终点，可是大家分明都知道，行人都是不断奔向终点，不会停留在中间路过的地方。
　　“你跟顾相现在相处还好吗？”闻池看过去，顾相正在跟乔从涵聊天。
　　“还好。”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算不上好。
　　“所以其实，应该是跟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差不多吧？”闻池笑了笑，“不过应该会稍微好点。”
　　“遥遥，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我们俩不合适吗？”
　　“？”
　　“因为我们在一起，我们之间的距离是没有办法缩短的。”闻池耸了耸肩，“我不是那种很强势的性格，做什么事情都想先问问你的意思，要是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
　　闻池很尊重陆遥，虽然两个人会吵架，但是更多时候都是陆遥说不就不，就算争吵，闻池也不会强行做什么。
　　但是顾相不一样，他性格很强势。
　　“你不愿意的事情，比如…你这么多年一直祈求的，想要学会去爱，但是自己又迈不出这个步子。”
　　“如果是我的话，只是希望你自己走出来。”
　　“顾相不一样，他会用很大的努力，去把你拉出来。”
　　也不管她同不同意。
　　有时候看着挺蛮横的，但是这确实是唯一能治得了陆遥的办法。
　　“跟顾相比，我确实比不过啊。”闻池又感叹，“你们现在应该结婚也很久了，他竟然还没有任何疲倦。”
　　“总之我是坚持了两年就坚持不下去了。”
　　闻池不得不承认自己做不到，但顾相能做到，所以在这场比赛里，顾相赢了。
　　“不过还是谢谢你…那两年的付出。”
　　“有什么好谢的，喜欢你的时候不是做什么事情都心甘情愿吗？”
　　“不过现在当然不可能了。”闻池笑了笑，“现在要认真对女朋友好。”
　　陆遥说，“现在这样就很好。”
　　他们就现在这样，大家都很好，把什么事情都说明白，见面就像见了以前的老朋友一样。
　　各自拥有自己的幸福，为了自己的好结局而努力。
　　对他们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陆遥跟闻池聊了许久，走过去的时候，顾相跟乔从涵竟然在看顾初的视频，他们俩回来的时候，乔从涵看了闻池一眼。
　　“小池。”
　　“怎么？”
　　“我想生个孩子。”
　　“……？”
　　闻池低头看到顾相手机上奶奶的小姑娘，跟陆遥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样子。
　　“不会又是看到别人家的孩子可爱，所以自己也想生一个吧？”
　　“别人的都可爱，我和你的孩子也会可爱啊。”
　　顾相起身，他自然地走过来，牵着陆遥的手，她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甚至下意识地握住了顾相的手。
　　终于终于。
　　过了这么久，她终于能有那么一次，会主动牵他的手了。
　　闻池还在那边跟乔从涵拌嘴，顾相问陆遥要不要吃越南菜，陆遥点头说好，顺便跟程栀说让小初再多呆一会儿了。
　　刚打算跟闻池他们俩道别。
　　乔从涵突然喊了陆遥，她直接喊了她的名字：“陆遥。”
　　“一起吃个晚饭吧。”
　　“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呢。”
　　……嗯？
　　现任有很多话想对前任说？
　　作者有话要说：　　池池！！！
　　嗯，总之呢，就是，这章给大家说明解释一下为什么池池不合适叭。
　　池池毕竟也付出了那么多，也要得到好的结局=v=
　　-
　　嘿嘿…
　　那个…sry，感觉快完结鸟，本来想努力写个十八万字，我这会儿大脑过了下剧情…
　　啊？啊？好像写不到了！！那我们就！！随缘吧！！
　　然后这本呢！我实在不能逼自己写出什么甜蜜日常了！！我太难了！！看过之前文的朋友应该知道，本来遥遥的故事应该是《小富婆》的番外。
　　当时状态不好+写太短会写不完，就单独开了，但是也不会长的，已经相当于从一个番外小几万写到十几万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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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42.
　　正在犹豫两难的时候, 程栀忽然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 一接起来就是小姑娘哇哇哇的哭声, 程栀一幅手忙脚乱的样子，身后的祁纪阳在帮他们哄孩子。
　　“遥遥，小初刚才突然开始一直哭, 怎么都哄不住。”
　　祁纪阳的声音被顾初哭喊着的声音压过去，听得有些不太真切, 他哄着：“姐姐都没哭, 妹妹也不能哭哦…乖…爸爸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了。”
　　他这么说着的时候, 他们那小闺女也是眼睛都红了。
　　好像是看到妹妹哭了以后也被感染。
　　“啊，辛苦你们了。”陆遥说着, “我们马上来接她，可以吗？”
　　“小初哭了？”
　　“嗯。”
　　“那晚饭…”顾相顿了顿，看向闻池。
　　顾相和闻池的目光交汇，两个人什么都没说, 却有着男人之间的默契。
　　闻池很满意看到现在这样的场景, 就算现在不爱了, 他也算知道自己当年做的决定是对的, 后来虽然难过过，在看到顾相和陆遥在一起的时候也有过许多不适, 决绝。
　　不过当年也是他亲手把陆遥推给顾相的。
　　闻池跟顾相讲了很多关于陆遥的事情, 这两年的空缺，这两年之间发生的事，还有那些顾相不曾知道的, 关于陆遥的秘密。
　　他全部都告诉了顾相。
　　只是为了告诉他那么一句话：“如果陆遥这一生还能再好好地去爱一个人，那这个人一定叫顾相。”
　　“嗯？宝宝哭了吗？”乔从涵问。
　　闻池点头：“好像是的。”
　　“那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还是先去照顾女儿吧，一起吃饭这个事，以后还有机会。”
　　陆遥跟程栀说好，程栀把手机递到顾初面前，陆遥听到程栀说：“小初，看看妈妈~”
　　“小初不要哭了哦，乖宝宝都是很听话的。”
　　“我们马上回来。”
　　陆遥挂断视频后抬头，略微有些歉意，她对乔从涵说：“不好意思…”
　　“没事，你们先忙，这种事情是缘分，强求不来的。”
　　乔从涵看了眼闻池，又说：“那我们先一起下去吧？实在不能一起吃饭我就只能下楼的时候跟你说说了。”
　　他们一起坐扶梯下了楼。
　　乔从涵说有很多话要对陆遥说，但其实也就是简单的两句。
　　乔从涵的长相其实极具攻击性，有些上挑的细长眼尾眯起来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有些压迫感，气场很强。
　　但是实际上的乔从涵是一个温柔的人，她也算不上表面意义上的温柔，而是是骨子里的温柔，她其实脾气有些暴躁，有时候还会“口吐芬芳”。
　　但是乔从涵对陆遥说，“谢谢你教会闻池那么多。”
　　因为对话匆匆，这一句话也没能扩展开来，直到上车，陆遥都没有太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顾相开着车，陆遥自己低声念着，就不自觉地说出了口：“教会闻池那么多？”
　　陆遥没意识到自己说出口，只是沉浸于自己的想法和世界中，而顾相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他继续听着，听陆遥继续说。
　　十几秒的沉默之后，陆遥有些嘲讽地低念了一句。
　　“我有什么能教会他的啊……”
　　自己又不会谈恋爱，又不会对人好，不怎么会好好爱人，虽然闻池说没有后悔，但那段恋爱真的挺失败的。
　　甚至在别人的眼里，那段感情都像是陆遥在玩弄别人，而没有付出任何真心。
　　其实她只是不知道怎么付出，也不是不想。
　　陆遥侧头看着窗外快速流逝风景，明明一晃而过，有时候却能看见行人牵手亲密的样子，看到一家人沿着河堤散步，也看到有西装革履的人步履匆匆。
　　她想起今天一直被顾相牵着手的感觉。
　　意外地感觉有些别扭和不习惯，可她明明连更亲密的事情都跟顾相做过，牵手拥抱亲吻上床，对他们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流程。
　　今天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陆遥正在想着，忽然听到顾相的声音。
　　“你能给他的不仅仅是喜欢。”顾相还看着前路。
　　“她说感谢你教会闻池，说的大概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什么？”
　　陆遥转过头去。
　　她有些恍惚，一开始也没想明白顾相为什么要跟自己突然说起这个。
　　“闻池曾经也很喜欢你。”顾相提起他的时候，语气平静，“因为在意你，他就得到了成长。”
　　“男生的思维跟女生完全不一样。”
　　“即便是你以前并没有对他好，并没有真正爱过，但对于闻池来说，他是真的很努力地爱过你，即便是没有好的结局。”
　　“因为喜欢……”
　　顾相停顿了一下。
　　“他会学会在你生病的时候要好好照顾你，他会学会在每次接你下班的时候送你玫瑰花，他会学会压抑自己的大少爷脾气。”
　　“他会因为你而不断变好。”
　　谁的年少都是青涩的。
　　“遥遥，我们每个人不是生来就会做这些事。”
　　“只是因为爱，才让自己慢慢成长。”
　　变成会让对方满意、喜欢的样子，最后也变成了更好的自己。
　　顾相偷偷跟闻池见过面。
　　闻池对他说，“我女朋友发现我是个情场老手。”
　　因为照顾女生的每个细节他都懂。
　　“我就跟她说，我有个叫陆遥的前女友，有点笨，反应很迟钝，在感情上也不主动，我喜欢她，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个少爷脾气，可陆遥让我变成了现在这样。”
　　顾相笑了，“她也不生气的？”
　　“生什么气，从涵开心得不行，说以后要是见到遥遥，要好好感谢她一下。”
　　“感谢她，让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谁都喜欢温柔成熟懂事的人，可谁在懂事之前没点犯浑的年纪。
　　先来的人，总是会把这些男孩子教得很好。
　　让他们学会怎么去照顾女孩子。
　　乔从涵对闻池很满意，因为他也不像那些青涩的毛头小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
　　或许有的感情，结局不是那么好。
　　但不管是教训还是总结，对方一定都能给你带来一些成长。
　　谈一段恋爱吧，不管结局如何。
　　-
　　接到顾初回家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家里其实还有菜，因为在外面吃完饭的计划就这么泡了汤，他们不得不在家吃饭。
　　顾初一被陆遥抱着就不哭了。
　　去接她的时候，一开始是顾相下意识地伸手去抱的，毕竟他们俩一直都是这样，顾相带孩子，陆遥在旁边些许冷漠。
　　可即便是这样，顾初也很黏陆遥，甚至比黏顾相还要黏。
　　因为小姑娘现在还没学会喊爸爸，嘴里就一直妈妈妈妈地喊着。
　　顾相抱着顾初，一边走一边哄，到上车前小姑娘都没能停止哭声，陆遥有些小心地靠过去。
　　“我抱吧。”
　　“嗯。”
　　“小初乖，别闹。”顾相还叮嘱了一句，怕陆遥抱着她以后她还继续闹腾。
　　就连顾相都哄不好顾初，不知道陆遥到底能不能哄好。
　　大多数的家庭都是爸爸带孩子笨手笨脚的，他们家是陆遥带孩子笨手笨脚的，她小心翼翼地抱着顾初，怕自己太用力会让顾初觉得不舒服，又怕自己力道小了抱不稳。
　　还怕小姑娘一直哭个不停，她怎么哄也没用。
　　然而上了车以后，陆遥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顾初的背，小姑娘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一直乖乖的，再也没有哭闹过。
　　厨房里传来规律的切菜声，听着惬意，陆遥靠在沙发上抱着顾初，跟小姑娘聊天。
　　虽然顾初一句话也接不上，只能咿咿呀呀的。
　　“今天穿的小裙子是外婆送的，小初喜欢吗？”陆遥轻声问，“要是喜欢的话，下次让外婆再给你买一条好不好呀？”
　　顾初出生以后，安又榕倒也是很上心，工作闲余就来帮忙。
　　她之前看到陆遥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对孩子不太理睬，只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安又榕急了很久，最后只能跟顾相谈。
　　不过好在……
　　顾相还宠着顾初。
　　不像陆遥，从小到大就没人哄着她。
　　但这件事没有任何一个人怪过陆遥，安又榕看着她，也只是更加检讨自己当年所做的事。
　　陆遥也不是天生就这样冷淡疏离的，她的性格全是后天影响。
　　而他们几个就是罪魁祸首，哪儿有资格来怪罪她。
　　顾初咿呀应了几句，似是点头，又抬起小手转身去指顾相所在的方向，还努力地往他那边爬。
　　快一岁了，顾初要不了多久就要开始学走路，现在还在努力爬行的阶段，她努力地往顾相那边爬，厨房那边不太安全，陆遥赶紧站起来抱着她，小姑娘莲藕般肉嘟嘟的手臂晃了晃。
　　“妈妈…”
　　“bua…”
　　听起来发音像是在叫爸爸，但她吐词还不清晰。
　　今天回来以后突然就会发出这个音节了，她之前还不太会，看来是今天才学会的。
　　“爸爸在做饭，我们先到旁边玩一会儿好不好？”
　　陆遥抬眸看着顾相认真的样子，他也看过来，说：“嗯，再等一下。”
　　“你饿了吗？”
　　陆遥摇头，“还好。”
　　“好，那等等我。”
　　温柔又耐心。
　　结婚这么久，顾相一句抱怨都没有，他们俩连争吵都没有，只是关系平淡而已。
　　即便是这样，顾相也从未说过什么，家里的事情也都是他做了很多，这一点，陆遥最近越想越会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但是顾相实在是太纵容她了，纵容到他甘之若饴不求回报的地步。
　　陆遥抱着顾初回去做好，把顾初轻轻地放在她自己的玩具小天地里，上面都铺了软垫，围着塑料的栅栏，小姑娘暂时还翻不过来，一直盯着也不怕乱跑受伤。
　　她有些好奇，程栀他们今天教了顾初什么，今天回来好像有点不一样了，陆遥发微信过去问了一句。
　　程栀很快就回复：【小初还只会叫妈妈呢，跟着姐姐学了几句爸爸，估计还没学会，你再教教？】
　　【嗯？要怎么教…？】
　　【就一直慢慢引导她发音就好啦，小初现在还不会叫爸爸的原因就是你们没教人家这个吧，倒是妈妈喊得挺好的。】
　　陆遥看到这句话，手忽然顿了顿。
　　原来所有的都要慢慢教慢慢引导，每个孩子都不是天才，每一句说出来的话都不是偶然或者巧合。
　　顾初一开始就喊妈妈也不是运气。
　　陆遥抬头看着顾相，想起在家无数次地听到，顾相引导顾初，让她叫妈妈。
　　但他却从未引导过顾初要叫自己爸爸。
　　好像在他的世界里。
　　顾初学会叫妈妈才是第一位。
　　而他自己怎么样，好像都无所谓。
　　因为陆遥永远是第一位。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鸟！！qwq
　　最近卡剧情写得很慢很慢，来得有点迟。
　　-
　　谈一段恋爱吧，不管结局如何。也是我想对你们说的！！恋爱吧少女！！勇敢一点！！（当然也不是叫你们瞎谈的意思）
　　-
　　隔壁《可爱的样子你都有》今天开始连载，定时了早上六点，那我先睡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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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43.
　　天色已经沉了下来, 外面只剩下最后一点夕阳的余晖, 云层堆积着。
　　最近气温飙升, 家里有时候也会有些热，但是因为小朋友在家，他们并没有怎么开过空调, 顾相还在厨房弄着晚饭，陆遥却抱着顾初上了楼。
　　“我带小初去楼上玩一会。”
　　“好。”
　　顾初一直看着顾相的方向, 小手挥着, 一直往顾相那个方向挥手, 嘴上还咿呀地喊着，因为不会喊爸爸, 她只能尝试着按照这个发音喊，但顾相一直没理她。
　　顾初有些动了小脾气，她朝着顾相那边大声、清晰地喊了一声：“妈妈——”
　　陆遥的脚步顿住，低声：“嗯？”
　　但顾初也一直没看着她, 她的眼神一直放在顾相身上, 陆遥顺着顾初的眼神看过去, 顾相也突然意识到顾初是在引起自己的注意, 他放下手上的刀具，擦干了手。
　　顾相走过来, 但也没有伸手抱顾初。
　　他凑近, 碰了碰小姑娘的鼻尖，随后很亲昵地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轻声笑着问：“小初怎么了？”
　　“妈妈妈妈妈妈——”
　　小姑娘这时候其实还没有什么分辨的能力, 就只知道喊妈妈，刚才看顾相答应了，顾初就觉得自己喊的是对的，她看到顾相过来，伸手去扯顾相的脸。
　　小朋友不会注意力道，一下手就很用力，不过她也没什么力气。
　　顾初忽然伸手把顾相的脸捏了一圈，还扯了扯顾相的耳朵，把他的脸捏得泛红。
　　陆遥：……
　　顾相：……
　　所以小姑娘那么着急地把他喊过来，只是为了捏他的脸？
　　“小初…”陆遥伸手去拉她，“你干嘛欺负爸爸？”
　　顾初没有回答，倒是咯咯地笑起来，她看到顾相佯装生气微微蹙眉的样子，也没有怕，反而是笑得更大声了。
　　……这孩子的爱好好像有点与众不同。
　　“好了，爸爸要去做饭了。”顾相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脸，很轻很轻。
　　跟顾初那个力道相比，完全就是在抚摸。
　　“你跟妈妈好好玩，知道了吗？”
　　小姑娘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一脸无辜，没点头也没应声，只是突然转身往陆遥怀里钻，小脑袋埋在陆遥的胸口，猛地吸了一口气。
　　陆遥抱着顾初的时候，鼻间会传来小姑娘身上淡淡的奶味。
　　有时候都想低头多闻几遍。
　　“那我…”陆遥看着顾相，“先带她上去了。”
　　“嗯，一会儿下来吃饭。”说完，顾相忽然抬了手。
　　陆遥还以为顾相要安抚一下顾初，没想到，男人的手抬得很高，直接越过了顾初，他的手掌搭在自己的脑袋上，跟哄顾初的时候一样，很温柔地揉了一下。
　　陆遥有一瞬间恍惚。
　　这个摸头的动作有时候显得有些亲密，比如现在。
　　顾相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对她做这样的动作了，有时候牵手来得更多，陆遥的恍惚还是来自大脑里突然袭来的回忆。
　　是很多很多年前，她还是个青涩懵懂的小少女。
　　那时候的顾相也是这样揉着她的头发，安慰她，保护她，给她当遮阳伞。
　　陆遥抱着顾初上楼，她在心里问自己。
　　现在的顾相是不是跟当年，她爱着的那个少年顾相一样温柔？
　　陆遥打开房间门，一眼看到放在自己床头的鲜花，那也不是她自己插的花，是顾相给她摆在床头的，公司楼下有个花店，他每天下班都会特地在花点买一捧花给她。
　　顾相倒是一直都会插花，有时候陆遥在书房忙工作，等到回过头去睡觉的时候，会发现床头就有摆好的花。
　　每天都不重样，每天都是最新鲜的花束。
　　是跟当年一样温柔吗？
　　不是的。
　　是比当年还要温柔。
　　年少的温柔是下意识地对一个人好，那种温柔干净纯粹，但确实也会有做错事情的时候。
　　而现在，他会有更加清晰和成熟的方式。
　　陆遥抱着顾初进去，把她放在一边的小床上，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好几秒，陆遥尝试着开口好几次，第一句话都卡在了嗓子眼，没能完整地说出来。
　　顾初倒是很有耐心，掰着自己的小手，看着陆遥。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但陆遥却不知道要从何做起，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甚至无法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她刚才突然想教顾初喊爸爸。
　　所以把小姑娘抱上来偷偷的，想要叫她学会喊爸爸。
　　但是两个人面对面的时候，陆遥忽然很紧张，她好像从来没有认真教过顾初什么，所有事情都是顾相教的，顾相带起孩子来得心应手。
　　而她什么都不会。
　　陆遥开口失败以后，在群里发了信息求助。
　　【……我想教小初说话，要怎么教？】
　　大家回信息倒都挺快的，有的是文字有的是语音。
　　【什么？】
　　“冷血陆遥，在线教学？”
　　“我来我来，这个我有经验！！”
　　在场的还是只有程栀有经验，程栀和祁纪阳结婚之前，大家都在怀疑这两个人根本照顾不好孩子，因为他们俩都挺爱玩的，祁纪阳世界各地参加比赛，程栀世界各地去做新的摄影课题。
　　可他们把孩子照顾得很好。
　　“遥遥，你是不是想教小初喊爸爸呀？”程栀直接问。
　　“呃。”陆遥还有点不好意思，但不得不承认，“嗯。”
　　“其实很简单的，你说话发音慢一点，一点点教她就好了，看着她的眼睛一遍遍地在她面前说，小孩子刚开始牙牙学语的时候自己也会很想学习新词的。”
　　“所以要是她听到你在一直重复同一个词，很快就会学会了哦。”
　　“今天小初在我家玩的时候，我就感觉小初有点会发这个音了，现在只需要你简单教一下就好啦。”
　　“耐心一点，语速放慢。”
　　“你也不要紧张哦。”
　　程栀看出了她的紧张，陆遥有些无奈地低笑了两声，回了她一句：【谢谢。】
　　对别人来说可能是很简单的事情，但对陆遥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顾初也等得有些累了，小姑娘眼皮打架，但嘴里还在不断嘀咕喊着：“妈妈，妈妈……”
　　陆遥深呼吸了一口气。
　　“小初，妈妈教你喊爸爸好不好？”陆遥认真地看着她，声音放得很轻，出声的时候陆遥自己都愣了一下。
　　嗯……？
　　她还能这么温柔地跟人说话吗？
　　小姑娘的瞌睡一下就醒了，像是听懂了陆遥说的话，也吧唧了几下嘴，发出不标准的音节：“bua…？”
　　陆遥看着她，不自觉地笑起来。
　　其实每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看到顾初都会感觉到自己被治愈着，虽然顾初的出生是在意料之外，当时他们其实并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
　　但顾初真的是他们的小天使。
　　虽然陆遥不太管她，但是顾初还是很乖，会黏着她。
　　“那…”陆遥开始尝试，“你跟我学好不好？”
　　“爸，爸。”陆遥的咬字清晰，一字一顿，很认真地引导着。
　　“爸，爸。”她继续教。
　　……
　　二十分钟后，陆遥沉迷于教顾初说话，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她竟然还觉得有些有趣，而且在顾初的发音越来越标准的时候，陆遥也觉得自己会有些成就感。
　　内心有什么东西正在发芽着。
　　她过于沉浸其中，就连顾相上楼的声音都没有听到，他忽然推开门的时候，陆遥正在教着顾初。
　　正好马上就要成功。
　　“遥遥，下来…”顾相的话还没说完，忽然顿住，听到陆遥的声音。
　　她喊着，“爸爸。”
　　而女儿正天真地看着陆遥，被自己开门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顾初还转头来看他。
　　三个人之间的空气忽然沉默。
　　陆遥的耳根突然有些微微泛红，像是被人撞到了什么尴尬的场景，她轻咳了一声想要挽回局面，这个时候，顾初突然十分洪亮、清晰地喊了顾相。
　　“爸爸！”
　　顾相和陆遥同时愣住，陆遥惊喜地转头看着顾初。
　　她的努力得到了结果。
　　而顾相站在门口，陆遥看到他的身形微微一僵，手放在门把手上一直没动，他没说话也没动。
　　像个雕像一样站在那里。
　　良久。
　　男人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的眼尾似乎有些泛红。
　　顾相很低地“嗯”了一声。
　　顾初得到回应，连眼神都亮了一下，她裂开嘴笑，一遍遍地喊：“爸爸！”
　　“嗯。”
　　“爸爸！”
　　“嗯。”
　　“爸爸！”
　　“嗯。”
　　顾初喊多少声，顾相就应多少次，顾初每一次的呼喊都会得到他的回应。
　　-
　　第二天临近下班的时间，陆遥手上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殷秦过来看了她一眼。
　　“还没做完？”
　　“嗯。”
　　“那你今天还是…”
　　还是不要加班了。
　　殷秦的话还没说完，陆遥忽然收拾着文件站起来，说：“今天就先准时下班了。”
　　“我先走啦。”
　　城南律师事务所，最敬业的律师陆遥，她现在已经不是助理了，而是一名执业律师。
　　今天竟然！没有加班！
　　陆遥走得很急，她一直低头看着自己手机上的时间，害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半小时后，陆遥站在盛安集团门口，附近的花店散发出淡淡的花香，时不时有下班的人路过会买一只，或许是买给自己，或许是买给自己所爱的人。
　　人来人往的街道挤满了人，热浪还在腾升着。
　　十分钟后，西装革履的男人从门口出来，他气度不凡，在人群中十分显眼，还会引起别人频频回头。
　　陆遥听到有人说。
　　“顾总真的太帅了。”
　　“可惜人家孩子都要会打酱油了。”
　　男人直视着前方，表情淡漠，听着旁边的报告，似乎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注意，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停下脚步。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路边，顾相径直走过去，一开始并没有看到旁边站着的人。
　　易安拉开车门，顾相的一只脚都已经迈上了车，他的动作忽然顿住，皱了下眉。
　　“顾总？”
　　“怎么了？”
　　顾相没说话，却下意识地回头，往右边看了一眼，他路过的时候并没有从人群中看到什么，因为一直都没有转过去。
　　可顾相今天忽然感受到有哪个地方不太对劲。
　　他往那边看，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搜寻一个影子，但人来人往，顾相什么都没看见。
　　“顾总？”易安又唤了一声。
　　顾相被他喊得回神，敛了一下眸。
　　他在错觉什么？
　　觉得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吗？
　　“没什么。”顾相说完，又准备上车，这一次也是半个身子刚进去。
　　他没能成功上车。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女声，伴着夏天的风轻轻地传到他的耳里。
　　她温柔地喊着，像是很多年前的那一声。
　　“顾相。”
　　作者有话要说：　　不仅仅是小初啦，遥遥的每一次呼喊，他都有回应哦。
　　遥遥终于开窍了！！老母亲欣慰！！！
　　-
　　因为跳时间线嘛，中间很多事情都没有详细写，不过大家认真看可以看到顾相对遥遥好的很多很多细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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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44.
　　人来人往的人行道, 下班的时间点, 行人络绎不绝。
　　陆遥身材娇小, 即便是她喊了顾相，他猛然回过头去看，也不能清晰地看得完整, 只是隐隐约约的，在人群空隙中, 能看到她。
　　慢慢拼凑成完整的人影。
　　陆遥站在人群之中, 她手上还抱着一捧花, 很大一束，比顾相买给她的要更大一些, 因为她实在是不知道买什么，就把这一周顾相送给她的花全部买了一遍。
　　陆遥走过去，停在顾相面前，她跟易安打了个招呼。
　　“易特助, 好久不见。”
　　易安也有些恍惚, 他好像也很久没有见过陆遥了, 一开始她还经常来盛安, 后来顾相接任以后，就连工作上的接触都慢慢变少了。
　　后来陆遥似乎是在忙其他事情, 无暇分心。
　　易安就再也没有见过陆遥, 准确地说是见到陆遥本人，他可是每天都会看到陆遥的照片的。
　　毕竟顾相的手机和电脑桌面都是陆遥的照片，不然就是陆遥和顾初的照片。
　　“确实好久不见。”易安回过神来。
　　“今天怎么过来了？”顾相问她, 伸手把她把手上的花接过去拿着。
　　往来的人有些驻足。
　　早就听说盛安集团的顾相英年早婚，有个很漂亮的妻子，连孩子都长得跟洋娃娃一样。
　　但以前从来也没有人有幸目睹过，甚至最近都有传言说这件事是不是假的，只是顾相为了用来挡住烂桃花的借口。
　　陆遥今天站在这里，他们看到顾相脸上露出了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神色。
　　“来接你下班。”陆遥诚实回答，“先上车吗？”
　　“嗯。”
　　易安又把门拉开了一些，陆遥先上了车，顾相紧随其后。
　　刚上车，顾相就说：“今天已经给你买了花，是不太喜欢前几天的吗？”
　　陆遥摇了摇头。
　　“不是。”她转头看着他，两个人之间有花束挡着，她就这么看着顾相的眼睛，男人浅色的眼睛像琥珀一样漂亮。
　　“我买给你的。”
　　“因为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索性让老板多拿了几种全部包起来了。”
　　顾相的手忽然僵住。
　　他沉默了很久，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喊了一声：“遥遥。”
　　“嗯。”
　　“谢谢。”顾相轻声说。
　　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当然更不会去问陆遥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陆遥跟他说过她在努力了。
　　现在他好像能感受到陆遥的那份努力。
　　他们没有直接回家，陆遥提前给阿姨打了电话，说麻烦她今天多照顾顾初一小会，她和顾相会晚一点回去。
　　“我们先去生鲜超市吧。”
　　他们去买了一些菜。
　　陆遥皱着眉头看着那些五花八门的菜，好像什么都想买，但是又不知道买什么，总不能把整个超市都搬回家。
　　两个人站在时蔬的货架旁边，同时问了对方一句。
　　“你想吃什么？”
　　陆遥指了指某个菜，“这个可以怎么做？”
　　“你想怎么吃，我就可以怎么做。”
　　“那…最简单的做法呢？”
　　“炝炒。”
　　陆遥低低地“哦”了一声，最后拿了一小袋，他们逛了很久，其实也没有买什么东西，陆遥总会问两句要怎么做。
　　到家的时候，顾初被阿姨抱在手上。
　　“爸爸——”
　　“妈妈——”
　　她看到两个人一起回来，格外开心，一直在笑。
　　“今天小公主一直很开心呢。”阿姨说着，走过来。
　　顾相伸手接过，他抱着顾初，而陆遥换好鞋子就拿着菜进了厨房，笨手笨脚的，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她偏了偏头，问：“想吃什么？”
　　“遥遥，你要做饭吗？”
　　“嗯。”
　　“虽然可能，我现在还做得不太好，但努力试试？”
　　“你放着吧，我来做。”
　　“不用，今天就我来做吧。”
　　陆遥很坚持，顾相也拿她没什么办法，与其这么说，不如说顾相一直这么骄纵她。
　　陆遥想做什么，他就让陆遥做什么，只要她愿意，只要她想做的事情都可以随便去做，给她自由，也给她宠爱。
　　就像宠着顾初那样，对待一个小公主一样来对待陆遥。
　　陆遥这顿晚饭做了很久，中间好几次顾相过去帮忙，但也算是陆遥做的。
　　菜摆上桌的时候，陆遥看了一圈，顾相还没说什么，甚至拿出手机拍了照，陆遥伸手压住他的手，眉头蹙着。
　　“这么丑就不用拍了吧。”
　　“我不嫌弃。”
　　“我嫌弃。”陆遥皱着眉头看自己做的菜，丑得自己都不敢看。
　　“第一次都会有些生疏，任何事情都一样。”顾相轻声笑了笑，顺手就把陆遥做的菜发了朋友圈。
　　没有屏蔽任何人。
　　嗯，遥遥做的，怎么样都最好看。
　　-
　　陆遥连续好几天都去接了顾相下班，每一天都会一起去生鲜超市买菜，回来再做饭。
　　明明是一成不变的生活，却因为这么一点小变化而变得有趣了起来。
　　每一天都会对明天充满期待。
　　顾相每天都会把陆遥做的饭发朋友圈，虽然有时候卖相确实不怎么样，但顾相就是忍不住要秀一下。
　　甚至还让陆遥多做了一点，第二天去公司带便当过去。
　　一周后，陆遥的厨艺终于能让人看到进步了，跟第一次做饭的时候有很大的差别，她自己开心地发了个朋友圈给大家看。
　　【看顾相发了一周了，大厨今天舍得自己发了？】
　　【明明只是发了点饭菜，却隐隐约约地闻到了狗粮的味道——】
　　【呜呜呜遥遥都会做饭了，完了，林灏以后会不会嫌弃我。】
　　突然被cue的林灏：【？】
　　他们在朋友圈聊了很多，陆遥切出去才发现小群里，突然发来了几个红包。
　　【陆遥】：？
　　【陆遥】：你们字啊干什么…
　　【钱若霖】：在庆祝呀！
　　【程栀】：恭喜你遥遥！！
　　【陆遥】：？
　　她有些懵，随后看到白离发来的那一条。
　　【白离】：恭喜你，在经历了那么多痛苦以后，终于重新开始了。
　　陆遥认真地看着她们的信息。
　　平时大家很少聊这些，大多数时候都在说笑打闹，大家都知道陆遥和顾相的相处模式，但她们一直都是把陆遥当做正常人来对待。
　　一直没有说过，不代表她们没有放在心上。
　　其实她们也一直都在等待，等待这一条到来，等到陆遥开始学会迈出那一步，不需要她马上就能做到什么。
　　只需要她能真正重新开始。
　　放下过去那些事情，开始好好生活。
　　陆遥一直盯着手机发呆，顾相轻轻喊了她一声。
　　“遥遥。”
　　“嗯。”陆遥下意识地应。
　　“怎么了？”顾相有些担心，他一看到陆遥在走神，就担心她有什么事。
　　陆遥放下手机，她摁熄了屏幕，却一眼看到顾相手机屏保上自己的照片。
　　她的心绪微微动了一下，陆遥没有回答，而是自己说着。
　　“顾相。”
　　“我不知道我做得怎么样。”
　　“但是想，你是怎么对我好的，或许我就应该怎么对你好。”
　　顾相没说话，陆遥低着头，回忆了这么久以来顾相对她的好，突然一瞬间，眼前的事件变得清晰了起来。
　　以前她看不见，都没有在意。
　　现在看到顾相的手机屏保，忽然一瞬间，那些回忆和细节全部倾泻而来。
　　顾相把她照顾得很好，好到找不到任何一点瑕疵。
　　她继续垂眸。
　　“但是…”
　　“我会努力的…”
　　陆遥说完，忽然被顾相揽进怀里，他很用力地抱着她。
　　“没关系。”
　　“我可以等你，等你很久。”
　　“我的遥遥，会慢慢长大的。”
　　“你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
　　顾相没有抱有太多的期待，所以到现在这样，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他无数次在梦里，梦到自己求着陆遥回头看看自己。
　　现在她终于回头了。
　　并且一步步地朝着自己走来。
　　陆遥久久地没有说话，很久以后，她靠在顾相的肩膀上，轻轻地应了。
　　“嗯。”
　　陆遥以前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觉得这辈子也不会拥有那些东西了，眼前被偌大的幕布遮住，她的人生好像一直在后台彩排，像是关了灯拉上幕布的剧院。
　　放眼看过去，破旧空旷，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可当灯光打开的时候，或许会突然一瞬间发现，其实什么都不缺，舞台上满满当当的什么都有，因为带着失望，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了，她已经准备离席。
　　站在剧院的门口，背对着在闪耀着的、努力着的舞台，演员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放弃表演。
　　他们一直还在努力着。
　　所以她还是回头了。
　　回头看这么一眼，才发现自己这一生，原来拥有这么多东西。
　　你或许会觉得自己这一生寂寥无比，那是因为，往往越精彩的舞台越是后来。
　　你或许会想要放弃，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会得到了，你等了很久，眼前的舞台还是空荡漆黑的。
　　但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要继续等待，这个时间或许会很久，但我们都相信。
　　到最后你回头的时候，会看到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完美的表演，世界会一片光亮，会看到更加精彩的故事。
　　会拥有更好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写大结局。
　　这个故事，可能不是典型意义上的圆满。
　　因为遥遥，还需要很长的时间，需要很长的岁月很长的时间，来让她变成真正温柔的人。
　　我想停在某个场景吧。
　　天气很好，她不管往哪个方向走，不管往前还是后退，不管追着还是回头，她都会看到顾相站在那里，一直陪着她。


第45章 45.
　　一转眼又入了夏, 八月盛夏, 整个城市都被包裹在热浪之中。
　　陆遥坐在沙发上, 一边回复着信息一边往旁边看，顾初正跌跌撞撞地走着，小姑娘前些日子学会了走路, 这几天每天都要到处逛一圈。
　　忙完的时候陆遥会去牵着她，两个人到处闲逛。
　　顾相最近很忙, 好像是有一个很急的项目, 经常需要加班到很晚, 他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会觉得抱歉。
　　毕竟以前照顾陆遥和顾初这件事是他来做的，结果现在自己工作忙了, 也顾不上家里的一些事情。
　　周末，终于得到了一丝闲暇，不过也只是晚上那么短短的一点时间。
　　一家三口一起出去散了步，路上蚊虫有些多, 陆遥带了喷雾一路上都在喷, 家里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比较招惹蚊子, 连顾初都不怎么会被咬。
　　夏天的风炙热, 空气烦闷，明明是有些令人烦躁的天气, 但陆遥从未觉得自己心如此平静过。
　　她有时候会想, 这一生也不需要什么轰轰烈烈了，就这样简单的样子就好。
　　“遥遥。”顾相忽然喊她。
　　“嗯？”
　　“我明天要出差几天，周三回来。”
　　陆遥没回答, 她本来想直接说好，但忽然心里有一丝异样滑过。
　　沉默了几秒，她低声说：“好。”
　　他们继续往前走，陆遥在想自己刚才的反应是为什么。
　　好像跟顾相在一起以后，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身边，每一天，即便是工作再忙，他都一定会回来，有时候已经是深夜，他还会从隔壁市赶回来陪着她。
　　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这还是第一次。
　　陆遥也没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一直沉默着，只是很久之后，才说了一句：“那你…注意安全。”
　　“路上小心。”
　　她说完觉得好像差了点什么，最后又补上了一句：“我和小初在家等你。”
　　“好。”顾相低声应答着，顺势又握紧了她的手。
　　陆遥想起之前的时间里，有时候她的工作忙，可能加班到深夜，每次回家的时候顾相都没睡，每次都坐在沙发上，留着一盏灯等她回家。
　　之前她说过不用等，但顾相总是很坚持。
　　“万一我们遥遥害怕怎么办，我得醒着保护你。”
　　即便是以前的自己再冷漠，再不怎么接受他的爱意，顾相总是会这样做着，一直都给她最好的守护和陪伴。
　　所以这一次，她也要在家等他回来。
　　-
　　顾相临走之前，说是会有礼物带给她，但具体是什么，他也没有说过。
　　陆遥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顾相出差三天，这个家里突然少了个人，第一晚回去没见到他，陆遥有些不习惯，不过好在顾初在家黏着她，也不会让陆遥觉得有那么寂寞。
　　他们一直没有再搬过家，倒也有其他人说过，上亿的资产就住这么一个小房子？
　　顾相总是笑笑，说，我们遥遥不喜欢住太大的房子，太空了。
　　一家人在一起，有足够的空间呆在一起就够了。
　　周一晚上，顾初坐在陆遥腿上玩玩具，拉着陆遥的手叫爸爸，顾相不在，顾初也觉得有些不习惯。
　　顾初吵闹着，陆遥怎么哄都没用。
　　她一个人带孩子的时候会觉得有点束手无策，平时顾相也会哄哄，这会儿留她一个人，陆遥才意识到要照顾这个小姑娘确实是一件很费神的事情。
　　被顾初这样吵着，陆遥无奈之下只能给顾相发了信息。
　　【…在忙吗？】
　　【刚忙完。】
　　【方便接个视频电话吗？小初想你了。】
　　陆遥看到上面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两秒后看到顾相回了一条，但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发了什么，只恍惚看到一眼，视频通话的邀请就弹了出来。
　　她竟然有些紧张。
　　点开接通，顾相的画面在酒店，他刚洗完澡没穿衣服，□□着上身，陆遥猛地眨了几下眼睛，撇开眼神。
　　“害羞什么。”顾相仿佛看穿了她，“我们都什么关系了。”
　　孩子都一岁多的老夫老妻了。
　　陆遥轻咳了一声，说：“你穿好衣服…”
　　“不要带坏小初。”
　　“嗯。”
　　顾相随手套了一件短袖，把手机放在旁边支着，他垂眸看着她们。
　　“怎么了？”顾相叹了口气，“一个人照顾小初是不是有点吃力？”
　　“嗯…也不是。”陆遥说，“倒也没有特别吃力，只是，小姑娘到了这个时候就会吵着想见爸爸。”
　　她的话音落下，顾初就伸手去摸手机屏幕。
　　“爸爸，爸爸！”
　　但是顾初摸到的只是屏幕，摸不到顾相的脸，她试了好几次以后有些发小脾气了，眼睛忽然变得红红的。
　　“爸爸…”
　　“小初要乖乖的，要听妈妈的话，爸爸后天就回来。”
　　顾相哄了好一会儿，顾初在渐渐安静下来，小姑娘哭得有些累了，揉了揉眼睛，她打了个哈欠靠在陆遥怀里。
　　忽然变得安静下来，电视里传来第二天的天气预报。
　　“南城，晴转暴雨，明天晚间可能会有大暴雨。”
　　陆遥看着顾相，这天气预报她完全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跟顾相聊了两句，就说要去哄小初睡觉了。
　　电话挂断后，陆遥才看到顾相发的话。
　　【你不想吗？】
　　陆遥：……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复比较好。
　　算了，先不回。
　　第二天，顾初乖了很多，似乎是知道爸爸明天就会回来，小姑娘不吵不闹，这天很早就入睡了。
　　陆遥在书房里忙没有处理完的工作，外面忽然一阵狂风拍打着窗户，她的注意力被分散，往外面看了一眼，恍惚有些记起昨天天气预报里说今晚有暴雨。
　　陆遥最怕暴雨天，即便是已经二十五岁了也毫无长进。
　　每年夏天都会有一场或者几场暴雨。
　　她每次都会自己躲在角落里，蜷缩起来，等待着这场暴风雨过去。
　　外面的狂风呼啸，陆遥已经开始慌张了，她马上关了电脑回房间，平时这个时候，她可能会直接缩在床上，用被子盖住头顶，整个人就躲在里面。
　　可是顾初还在这里。
　　陆遥跑回房间，检查窗户是关好的，她拉上层层窗帘，赶紧去看顾初。
　　小姑娘睡得香甜，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站在床边，手都在发抖。
　　几分钟后，开始电闪雷鸣，第一声巨响打下来的时候，陆遥下意识地紧闭着眼，虽然已经怕得想要马上缩起来，但她还是一直站在顾初床边。
　　怕小姑娘醒了，怕自己躲起来的话就没有人保护顾初了。
　　陆遥的腿都在发软，差点就要跌下去，她很少哭，却每次都会在这种时候想要掉眼泪。
　　明明已经二十五岁了，却还是会害怕，好像会害怕一辈子。
　　一道道的雷声不断轰鸣着，房间不断被闪电照亮，陆遥颤巍巍地从包里拿出了手机。
　　她给顾相发了条信息。
　　摁住语音条，声音在颤：“顾相…”
　　她的那句“我害怕”还没发出去，门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陆遥的手顿住，回头看着门口，西装革履的男人急促地打开门，他还喘着气。
　　顾相没有任何停留，他直接迈步过来把陆遥揽在了怀里，紧紧抱着她，伸手捂住她的耳朵。
　　“遥遥。”
　　“我在这里。”
　　暴风雨来得快，走得也快。
　　顾初倒是一阵安睡，即便是外面这样的巨响，她也没有醒来，顾相抱着陆遥，她坐在床边，男人蹲在一边抬手给她擦眼泪。
　　冷静下来以后，顾相才看到手机上陆遥给自己发的信息。
　　只有一句话，但他却觉得足够了。
　　“不是明天…”陆遥愣神问他。
　　“嗯，昨天看到天气预报，把今天的工作挪了一下。”顾相回答，“不过还是来迟了一点。”
　　顾相握着她的手。
　　“下次会再早一点来的，一定会在暴风雨来临之前。”
　　“嗯…”
　　顾相沉默了会儿，忽然松了口气，说：“不过我很开心。”
　　“你能在这种时候想起我了。”
　　害怕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发信息找他。
　　他们都记得去年，记得前年，去年的时候顾相刚好在家，前年那个夏天，他和陆遥的关系还很僵，还没办婚礼，陆遥还住在之前的那个家里。
　　陆遥也记得那天。
　　因为那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暴雨天有人抱住了自己。
　　南城的雨夜，电闪雷鸣，空旷的屋子里，陆遥蜷缩在角落，门铃骤响。
　　顾相来得很急，他淋了雨些许狼狈，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双手紧紧地捂住她的耳朵，声音颤着：“遥遥，不要怕。”
　　一遍遍地让她不要害怕。
　　“我…”陆遥顿了顿，“我可能会一辈子害怕暴雨天。”
　　“没关系。”顾相说。
　　“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
　　陆遥没有回答，她沉默了很久很久。
　　在顾相起身的时候，她忽然伸手牵住了他的手，低着头，因为是第一次这么说，所以有些不好意思。
　　酝酿了好久才红着脸说出口。
　　“顾相。”
　　“我也想你了。”
　　不仅仅是顾初，我也一样。
　　-
　　两个月后，秋天。
　　安城某庄园，黑色的迈巴赫停在门口，从车上下来三个人。
　　一家三口。
　　俊朗的男人一只手抱着一个奶娃娃，一只手牵着旁边皮肤白皙女人。
　　陆遥看着前面的景色，她侧头问顾相：“嗯？这个…”
　　“最近一直在做的项目。”
　　陆遥知道顾相一直在做项目，但之前也没有了解过，今天是顾相突然说要送她们一个礼物，结果就带着她和顾初来了这里。
　　“之前你说想去英国，但没有什么机会见到那些了。”
　　见到他生活的地方的样子。
　　“所以我照着那些，建了个庄园。”
　　陆遥：……
　　她恍惚记起，那次看电影，顾相说了一句“会看到的”，她那时候不懂，没想到顾相一直放在心上，并且一直在实施。
　　“场地有限，所以只是大概复刻了一些地方。”
　　“要不要去我住的地方看看？”
　　陆遥点了点头，轻声说：“嗯。”
　　那是她很多年前的愿望，后来已经不想实现了，那时候她那样喜欢顾相，想要去他生活的地方看一看，就是一个小小的愿望。
　　就算现在不是在真正的英国，只是复刻成他以前生活过的样子。
　　这样就足够了。
　　不过陆遥没有让顾相跟自己一起进去。
　　她说想要安安静静地看着。
　　回忆整理一下这么多年来，所有的痛苦也好，遗憾也罢，开心的不开心的，被伤过的，后来又被治愈的地方。
　　陆遥在里面呆了很久，仿佛把自己的人生画卷重新看了一遍。
　　她是真的应该放下一切。
　　因为现在，她已经拥有了曾经想拥有的一切，顾相也用时间证明了，他真的不会动摇，他真的不会离开。
　　这一次，他的承诺是一辈子的。
　　顾相爱她，坚定不移。
　　陆遥参观完，她推开窗户，秋日的景色映入眼中，低头看到顾相和顾初在楼下玩，一片和谐。
　　人生若是如此，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吧。
　　她现在是在好好地生活着。
　　顾相看到她，抬头：“遥遥。”
　　“要下来吗？”
　　“嗯。”陆遥应了声。
　　她打开门下楼，走出去的时候，看到顾相站在不远处，他的身形颀长挺拔，一如当年的样子。
　　还是那个顾相。
　　她爱着的那个顾相。
　　顾相倏然笑了，张开双臂，轻挑眉，低声说了一句：“过来。”
　　“抱一下。”
　　这一次。
　　她奔向顾相，同样坚定不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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