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摄政王的医品狂妃> 六月 正文 第一章 逼嫁 第一章 逼嫁 “本宫再问你一句,你到底嫁还是不嫁!”粗暴冷冽的男声在夏子安的耳边炸开,她慢慢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男子俊美却狰狞的面容。 身上有尖锐的疼痛,脖子被眼前的人狠狠地掐住,胸腔像是要炸开一般难受。 她眸色一凝,怎么回事?她不是死了吗?她记得自己被上司出卖,身中五枪,已经死了的。 脑子里顿时倒灌进一些记忆,不是属于她的记忆。 子安还没回过神来,脸上便遭了狠狠的一记耳光,直打得她昏头转向,眼冒金星。 嘴里一阵血腥的味道钻上来,她吐了一口鲜血,感觉到背上火辣辣的疼痛,她陡然抬头,狂怒在眸子里焚烧,脑子里残留的记忆告诉她,方才原主被乱棍杖打魂归西天,她才得以穿越在原主身上复活。 “回答本宫,你嫁不嫁给梁王?” 又是一声愤怒的质问,伴随着一记狠辣的耳光,打她的人,是当朝太子慕容桥。 一道绿色的身影扑过来,拉开了慕容桥,哭着说:“殿下,不要为难姐姐了,父亲那日虽然醉酒,确实错应了将我许配给梁王殿下的。要姐姐代嫁确实为难了她,再说,姐姐心里也一直思慕殿下您,您这样逼她,岂不是要把逼死吗?”来人梨花带雨,一副娇弱的模样,正是夏子安的庶妹夏婉儿。 慕容桥见状,十分心疼,当即放开子安,改为虚扶着夏婉儿。 空气迅速回到子安的胸腔,她大口大口呼吸,驱散了死亡的气息。 子安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但是身上的疼痛让她倒抽了一口冷气,站立不稳,双腿一软又倒在了地上,脑子里残留的记忆和这两人的对话让她立刻判断清楚了眼前的情况。 原主的父亲,是当朝丞相,在一个月前与梁王殿下饮酒,醉酒之时答应了梁王殿下迎娶夏婉儿的要求。 丞相酒醒后后悔不已,他平生最宠爱妾室玲珑夫人所出的庶女夏婉儿,怎么可能真的舍得将她嫁给残暴的梁王? 夏婉儿也哭闹着不肯嫁,因为,她早与太子情投意合,她是要做太子妃的人。 丞相不得已,便逼嫡女夏子安代嫁给梁王。 夏子安虽是嫡女,在丞相府却从未享受过嫡女的尊荣,她的母亲更是被丞相厌弃。 原主夏子安自然不肯同意待嫁,夏婉儿便向太子慕容桥哭诉。 方才在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一一灌入子安的脑子里,慕容桥不仅和丞相府的人一起逼迫她嫁给梁王,还对她用了刑,她甚至能听到原主夏子安临死前的哀求和她死前那漫天的血腥。 夏子安怒火丛生,慕容桥便轻蔑地看着她,一脚踹了过来:“凭你也配思慕本宫?呸,你这样的货色,便是送给本宫做妾,本宫也不会要你。” 夏子安本就受了刑,这一脚毫不留情,踹得她一口鲜血吐出,她握住双拳,眼底狂怒越发炽盛。 她试图站起来,但是,身上受的伤太重,甚至连动一下,身体都撕裂般的疼。 夏婉儿柔柔弱弱地上前,一脸内疚地继续道:“姐姐,对不起,我曾答应过你,不会对太子殿下有非分之想,可是,情之一字,实在让人无法控制,我越是压抑对太子殿下的思念,这份思念便越深,越无法自拔,恕我不得不无视您对我的警告。” 夏婉儿表情实在是楚楚可怜,但是夏子安却知道,她私底下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慕容桥大怒,“你竟然敢阻止婉儿与本宫在一起?你这种女人,实在是太歹毒了。” 夏婉儿连忙拉住慕容桥的手,哽咽道:“殿下不要怪姐姐,本来做妹妹的就不该与姐姐争,是我的不是,是我没能控制自己的感情……” 慕容桥道:“婉儿你不要再说了,你就是心肠太软,才会一直被她欺负。” 夏婉儿看着底下狼狈不堪的夏子安,眼底闪过一丝阴毒,却用哀求的语气道:“姐姐,求你成全我与太子殿下吧,妹妹会一辈子记得您的恩德。” 子安吸着冷气,冷冷地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表演恩爱,心头觉得厌烦不已,她在现代是特工组的军医,来往皆豪爽痛快之辈,不屑与这种勾心斗角矫情恶心的人说话。 她脑子里残留的记忆告诉她,梁王腿有残疾,且他生性残暴,虽没娶正妃,府中却有十余名姬妾,而且,听闻这些姬妾有半数都残废了,可想而知,她们在王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原主大概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不愿意嫁给梁王。 子安忍住疼痛,用尽全力,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拿我一生的幸福去成全你吗?你真不要脸!” 慕容桥闻言,陡然大怒,看向廊前坐在椅子上的夏婉儿之母玲珑夫人,“还不打更待何时?” 玲珑夫人一直都在看着,她心中着实焦虑万分,如果夏子安不答应,自己的女儿婉儿便要嫁给梁王那个恶鬼了,今日太子前来施压,她本以为夏子安会答应,却不料三番四次用刑,就是不肯松口。 如今听得殿下的吩咐,她再也忍不住满心的愤怒,厉声道:“来啊,给我打,狠狠地打,打到她答应为止。” 玲珑夫人一声令下,两名粗暴的下人便摁住子安,棍杖声声落在夏子安的背上,直打得她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八年特工生涯,练就了她钢铁一般的意志,她咬着牙关,承受着原本不属于她的耻辱与痛打,一口口的鲜血从嘴里溢出,背上的棍杖几乎要把她所有的骨头都打断。 玲珑夫人与慕容桥都没想到夏子安会这般的口硬,玲珑恼火至极,也顾不得维持自己的威仪,疾步下来,一手抓起子安额前的头发,用力地把她的头拽起来,恶狠狠地道:“你若不肯答应,便是自寻死路。” 子安呸了一声,满口的鲜血吐在玲珑夫人的脸上,玲珑夫人怒极,拽住她的头发把她的脑袋狠狠地摁在地上,用脚踩在她的后脑勺上,“我让你嘴硬,让你嘴硬!” 慕容桥冷声道:“还与她废话什么?她若不答应,便按照丞相之前的计策,以通奸之罪,把她母亲休出去,且看那袁氏以这等不堪的罪名被休出府去,还能不能活下去。” 子安心头狂怒,狂怒之中,夹着一丝心痛,这不是属于她的情感,这是原主留在大脑和心里的情感,可以想象,原主死前,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的母亲袁氏。 昏沉中,子安只听到一道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明日就是婚礼了,再打伤一点,昏迷中抬上花轿去,梁王要的只是相府嫡女为王妃,至于她日后是残疾还是毁容,梁王不会管。” 子安死死地记住了这把声音,特工生涯的经验告知她,这把声音应该是原主的父亲夏丞相。 虎毒不食子,这个夏丞相,猪狗不如。 一顿狠辣的棍杖再度落在她的背上,终于,她昏迷过去。 正文 第二章 利刃 第二章 利刃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耳边响起哭泣的声音。 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青肿难分的圆脸,她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小荪?” 原主的丫鬟,小荪。 “小姐,奴婢没能保护您,对不起!”小荪哭得好生凄惨。 子安忍住全身火辣辣的疼痛,缓缓地站起来,艰难地一步步走向方才玲珑夫人坐的椅子上,她的双腿和背上伤得厉害,这样坐在椅子上,便等同坐在针毡上,但是,这样尖锐的疼痛,可以让她的大脑保持清醒。 脑子里有一道声音凄厉地响起:“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她知道,那是属于原主的声音。 双手握成拳,触及中指一道冰冷的金属,她一怔,迅速低头,夺魄环?夺魄环竟然也跟了过来? 夺魄环是她在特工组的时候,科学家研制出来的一种武器,里面有一块芯片,可以自动吸附阳光与空气中的电,变成攻击人的武器。 “婚礼定在什么时候?”子安眸色阴寒地转动夺魄环,问哭得正伤心的小荪。 小荪哭着回答:“小姐,就是明日。” 明日! 子安缓缓地闭上眼睛,方才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如同电影一般在脑子里反复播放。 每播放一次,她心中的愤怒便多增一分,为原主复仇的心便迫切一分。 “母亲呢?”子安声音沙哑地问。 小荪咬牙切齿地道:“夫人在玲珑夫人抓住您的时候,到老夫人屋中闹了一场,老夫人一怒之下,把夫人关在了暗室中。” 老夫人?子安脑子里闪过一张衰老但威严的脸,一个为了家族荣耀可以六亲不认的老女人。 “去告诉老夫人和相爷,说我愿意上花轿,但是前提是要他放了母亲。”子安声音平和地说。 小荪听到这里,哭得更是伤心,她知道小姐已经没有法子了,若不嫁,必定就是死路一条。 小荪去了不到半个时辰,袁氏便回来了。 她是被抬进来的,老夫人治府严厉,自然容不得袁氏大闹,命人痛打了一顿,打得半死。 玲珑夫人亲自送袁氏回来,她得意地看着子安,“早晚是要答应的,早一些答应,便可少受一些皮肉之苦,何必呢?真是贱骨头!” 子安盯着这张得意洋洋的脸,玲珑夫人的资料在她脑子里形成。 玲珑夫人,陈玲珑,以寡。妇的身份嫁入相府,入府后生了龙凤胎,女儿夏婉儿,儿子夏霖,自此便深得夏丞相宠爱,明明是妾的位分,却对外宣称玲珑夫人,直接褫夺了袁氏当家主母的位子。 而方才,便是她手执刑罚,对原主和她都痛打了一顿。 子安阴鸷地盯着她,忽地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打了玲珑夫人一记耳光。 玲珑夫人一怔,几乎不能相信夏子安打了她。 “你不要命了?”狂怒随即涌上她阴狠的眸子,几乎要把子安活剥生吞了一样。 子安冷冷地道:“这一巴掌,是利息,你欠夏子安的,我会一笔一笔地讨回来。” “好啊,造反了你,来啊……”玲珑夫人正欲唤人,子安一手拔下头上的簪子,快如闪电般以簪子抵住玲珑夫人的脖子。 “你敢?”玲珑夫人倒抽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看着子安。 子安狞笑起来,“横竖不过一死,夫人要不要拿你尊贵的命来与我下贱的命相博?” 玲珑夫人神情有些退缩,“你想怎么样?” “请个大夫来,为我母亲医治,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上花轿!”说完,她撤下发簪,缓缓地把散落肩膀的秀发盘起,挽成一个干脆利落的发髻。 玲珑夫人眼底生出怨毒,恨不得把子安千刀万剐,但是她也知道如今不宜再激怒她,否则她真的拒绝上花轿,婉儿做太子妃美梦就要破碎了。 她哼了一声,“等着吧!”等她真的嫁到了梁王府,等待她的就是猪狗不如的生活了。 说完,冷冷地拂袖而去。 玲珑夫人确实为袁氏雇请了大夫,子安自然也取了一些白药和内伤药服下,大夫药箱里有针包,她给了三两银子,把针包买下来。 大夫看到子安身上的伤,有些诧异她为何还能站起来,这样的伤势,起码要在床上趴上半个月。 看来,这相府大小姐,倒是个意志十分坚毅的人。 大夫走后,袁氏缓缓转醒,看到自己的女儿满脸满身的伤,她不禁悲从中来,“是母亲害了你。” 子安握住她的手,泪意涌上,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容易掉泪的人,但是看到袁氏眼底深深的疼惜,没享受过母爱的她也忍不住心头颤动。 耳边,不断响起一道声音:我不甘心,我好恨,若有人为我报仇,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 她知道是原主夏子安的怨气不散,在脑子里回荡。 她伏在袁氏的耳边,轻声道:“母亲,不要怕,我们来得及筹谋。” 袁氏一怔,静静地看着她,“筹谋?” 子安唇瓣勾起一抹残毒的冷笑,“没错,筹谋,把害我们母女的人,一个个地送入地狱。” 她在特工组是军医,但是偶尔也要出任务,在现代,她的手也染满了鲜血,所杀之人,都是罪大恶极的人。 袁氏缓缓地坐起来,眸子已经锁住子安。 她心头有些不安,但是这种不安,慢慢地变成了一种奇怪的兴奋,一种即将复仇的兴奋。 为了确保子安会顺利上花轿,当夜,夏丞相来了。 子安服了药,昏昏沉沉,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几乎是立刻便睁开了眼睛。 “你若乖乖听话,父亲自然不会亏待你母亲,但是若你明日耍什么花样,就休怪我翻脸无情!” 说完,丢下一纸休书,再冷冷地道:“你若上了花轿,这休书便自行销毁,若不上,这休书便要公告天下。” 说完,连看都没看袁氏一眼,转身出去。 袁氏捡起那张休书,一个字一个字地看清楚,休书以她淫荡勾搭下人的罪名,公诸天下,休出门去,生死各不相干。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想起十八年前,那容貌俊美的男子痴情地对她说,这一辈子,只爱你一人,永不分离。 他死缠烂打,才得了她的芳心,然而,她嫁给他不过一年,便全部都变了模样。 她要撕了那休书,子安却一手夺过来,放在袖袋中,对袁氏道:“这封休书,是一把利刃,你要握住这把利刃,捅进害你的人心脏里。” 正文 第三章 悔婚 第三章 悔婚 袁氏在嫁给夏丞相之前,是名动天下的才女,饱览群书,虽不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却也是个七窍玲珑心的女子。 她望着子安的面容,心里却痛得厉害,她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死了。 杀女之仇,如何能不报? 五月十八,夏丞相的嫡女夏子安嫁给梁王慕容鑫,婚礼空前盛大。 天还没亮,子安便被从床上挖起来,梳妆打扮,凤冠霞帔穿得是美丽端庄。 玲珑夫人与夏婉儿亲自过来盯着,玲珑夫人在送子安出门的时候,低声警告:“你今天最好乖乖上了花轿,否则,有你好受的。” 夏婉儿也上前,冷笑道:“纵然你是嫡长女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要嫁个一个残废?听闻梁王残暴不仁,专爱毒打姬妾,你这位王妃,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一年呢?你若死了,也实在可惜啊,以后我便找不到人欺负了。” 说完,得意嚣张地笑了起来。 红盖头遮蔽着子安的眸子,遮住那一抹冷凝的光芒。 按照规矩,子安出门的时候要先拜别老夫人和家中长辈。 宫中派来了女官送子安上花轿,自然也陪着子安完成这一系列的礼仪。 老夫人极尽慈爱地对子安道:“日后嫁到王府去,便不可再像没出嫁前那样胡闹了,身为王妃,一言一行皆要谨慎,端庄,大气,千万不要像你母亲那样,整日只知道争风吃醋,撒泼闹事。” 老夫人不放过任何机会诋毁袁氏,即便在宫中女官的面前,亦是如此。因为,袁氏嫁入相府之前,名声太大,加上入府后不曾生有儿子,老夫人早就想休了她。 子安悄然握拳,“孙女谨遵老夫人教诲。” 她且忍着这一口气,静待一会儿的爆发。 一顶铺着名贵彩绸帷子的大红花轿在相府的门口等着,桥门饰以翠石,彰显新娘身份华贵。 仪仗队肃立两旁,喜笛吹响,长长的鞭炮,点了一串又一串,炸得整条街道都一片飘红。 一身喜服的新郎官梁王慕容鑫威风凛凛地坐在白马上,手持缰绳神情倨傲地看着喜娘背着他的新娘子夏子安出来。 坐在白马之上,姿态凛然,浑然看不出残疾腿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鲜衣怒马的俊美青年。 当今的太子殿下慕容桥也一同来了,为自己的兄长迎亲。他实在是太高兴了,夏子安嫁给了那废物兄长,自己便可迎娶夏婉儿,得丞相的支持,得到这天下,也是指日可待的。 四周聚满了围观的宾客与百姓,热闹哄哄,今日可是当今皇帝的亲子梁王迎娶当朝夏丞相的嫡女之喜,自当轰动。 正欲上花轿的时候,却见新娘子陡然从喜娘的背上跃下,扯下红盖头,掷于地上,冷冷地宣布:“我不嫁!” 这一变故,让宾客和围观的百姓都惊呆了,这相府大小姐是疯了吗?如今花轿都临门了哪里还能耍小性子说不嫁? 众人分明看到梁王慕容鑫的脸上有狂怒缓缓腾起。 夏丞相怔了一下,眼底生出愠怒,一个箭步上前,捡起红头巾便想给她蒙上,然而,夏子安却退后一步,冷冷地看着他。 “不许胡闹,今天是你和梁王的大好日子,可不许胡闹的。”夏丞相脸色都变了,没想到她这些天一直乖顺,却是留到今天才闹,他真是太大意了。 今日这么多同僚在场,这脸真是丢大了。 子安背负一身的伤,把凤冠落下,一步一瘸地走到马匹前,跪在梁王的面前,抬起倔强的下巴,“梁王殿下,臣女今日并非故意落殿下的面子,臣女悔婚,迫不得已,父亲和太子殿下以棍棒相逼,更捏造了罪名诬陷我母亲通奸,要休了她逼臣女嫁给梁王殿下,好让家妹夏婉儿嫁给太子为妃,臣女不能让殿下被人利用,所以才会在今日公然悔婚,臣女愿受梁王与皇后娘娘的处置,万死不怨!” 梁王看到子安一步一瘸地走过来的时候,狂怒已经抵达了巅峰,他扬起阴郁的眸子,盯着夏丞相,冷冷地道:“很好,很好,本王算是见识了相爷的手段。” 慕容桥没想到夏子安竟然会在这么多皇公大臣文武百官面前拒绝上花轿,还把昨天的事情说了出来,狂怒至极,上前一脚就踹倒了子安,“贱人,你胡说什么?” 夏丞相也是一脸的痛心疾首,惊怒道:“孽女,嫁给殿下,是你千方百计求来的,我本不肯答应,是你死活要嫁入王府为妃,如今这般胡搅蛮缠,到底是何人教你的?是不是你母亲还是心心念念要把你嫁给太子殿下好日后成凤?父亲早跟你说过,不可有此贪念,得梁王殿下眷顾,已是你三生修来的福分!” 众人听得此言,不禁怀疑地看向夏子安,丞相为人虽不算正直,可一个父亲想必是做不出此等威逼女儿的事情来,莫非其中真的有内情? 想那夏子安的母亲袁氏,也曾是个心头高的女子,莫非,真的是她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太子殿下好日后问鼎后位? 一个是当朝一品大员,一个是深闺妇人和少女,从人品上,大家当然愿意相信丞相。 子安看到众人鄙视的眸光,神色不变,从袖袋里取出一封休书,“这封休书,是父亲昨天留下,父亲说,若我愿意上花轿,这封休书便可毁掉,若不上,便以此休书公告天下,议我母亲的罪。” 梁王一抬手,便有人上前收了她手中的休书递给梁王。 梁王看了几眼,随手一扬,休书落在地上,眼尖的人,急忙看休书里的内容。 众人一片哗然,这休书字字绝情,看来,那夏子安所言属实啊。 夏丞相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是做梦都没想到夏子安竟敢把这封休书真的公告天下了,昨天留下这封休书,本是想施压于她,让她乖巧听话,如今却成了把柄。 梁王面无表情地看着夏子安,“你拒上花轿悔婚一事,自有皇后处理,你且等着吧。” 说完,他淡淡地瞧了太子慕容桥一眼,道:“太子殿下,你和丞相的好礼,做兄长的收下了,铭记心头!” 慕容桥与丞相皆是神色一变。 在相府对面的楼台上,站着一个身穿玄色锦袍的男子,面容清冷,眉如寒剑,眸若深海,他临风而立,身上贵气凛然,如神诋一般,睥睨一切。 “王爷,要不要下去帮一下梁王?这般丢脸,只怕他如今都快气死了。”身旁一名身穿黑色衣裳的带刀护卫问道。 男子缓缓地摇头,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看热闹,不嫌事大!” 敢得罪太子的人,还真没几个,这丫头,有骨气,只可惜,有骨气的人,往往死得惨。 正文 第四章 虐打 第四章 虐打 夏丞相见梁王走了,心中顿时慌张,不自由主地看向太子慕容桥,慕容桥恼怒至极,没想到他这般办事不力,连自己的女儿都没办法摆平,哪里还愿意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遂也冷冷地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迎亲队伍的新郎与太子都走了,队伍自然没有留下,一转眼,这满府的热闹都成了空。 夏丞相与玲珑夫人都不知道如何就处理眼下的局面,倒是老夫人从府中走出来,威严而不失气度地对众人道歉,“今日之事,扰了诸位,诸位先回吧,日后老身再登门致歉。” 众人见老夫人下了逐客令,也知道热闹怕是看不成了,倒是那夏子安,这样拒绝上花轿丢了相爷的面子,只怕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啊。 而且,是她拒绝上的花轿,皇后娘娘要问罪,自然就问她,以皇后娘娘的手段……哎,模样挺好的一个姑娘,只怕是红颜薄命了。 宾客中有一俊美中年男子,瞧了子安好几眼,才上马车离去。 此人是安亲王,当年曾是袁氏的裙下之臣,至今没娶,坊间传闻,他为了袁氏发誓终生不娶。 对面楼上的冰冷男子衣袍一卷,“好戏看完了,入宫吧!” 侍卫急忙追上去,道:“这夏家大小姐,怕是死定了吧?” 男子勾唇冷漠一笑,“以皇嫂的为人,岂会轻易放过她?不出两个时辰,她便会召夏子安入宫,本王跟你赌一两银子,夏子安会死在回府的路上。” 侍卫笑道:“好,赌了,今日这场戏,夏子安安排得不错,想来是个有脑子的女子,属下就赌她能多扑腾两天。” 只是,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老夫人见宾客走完,冷冷地下令,“所有人回府,府门关闭!” 子安被拖了回去,丢在院子里,还没等老夫人发话,夏丞相便上前狠狠地踢了她几脚,口中怒道:“贱人,你丢尽了我的脸,我杀了你都嫌不够的。” 子安本伤势就重,再挨了他几脚,哪里受得住?当场就几乎昏过去,她数度捏住指环,想杀了夏丞相,但是都极力忍住。 老夫人喝令道:“如今打有什么用?梁王如今必定是入宫去了,你想想如何应对皇后娘娘的怒气吧。” 夏丞相烦恼此事,又不知道怎么办,遂问道:“母亲以为该如何呢?” 老夫人横了他一眼,“还能这么样?此事必须有一个人出来承担后果,便把所有的罪名都推给那小贱人便是,皇后娘娘与梁王都只需要惩处一个人挽回面子而已,不会过多地怪罪于你。只是你啊,真不是母亲说你,这么大的事情,你竟毫无防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夏丞相被老夫人说了几句,心中怒气又升,踹了子安一脚,道:“谁想她会这样呢?昨晚都是答应了的。” 玲珑夫人忧心忡忡地道:“母亲,如今不是追究的时候,把她交出去就能平息皇后娘娘的愤怒吗?” “走一步算一步,皇后娘娘必定是要传她入宫问罪的,你们都给我摆出大义灭亲的姿态来。”老夫人厉声道。 “是!”夏丞相应道。 玲珑夫人低头瞧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子安一眼,厌恶地道:“真没想到她心机这般深沉,竟把我们大家都蒙在鼓里了。” 话音刚落,夏婉儿便冲了出来,作为一名深闺少女,她不能出现在外面,后来听了下人禀报,说夏子安拒绝上花轿,还在相府门口闹了一通,害得太子殿下没面子。 她急怒之下便冲了出来,见子安被打在地上,她想也不想,发恨就冲上去,骑着子安左右开弓,连续打了几个耳光。 然而还不解恨,想再打的时候,子安陡然睁开眼睛,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夏婉儿翻在右侧,一口咬住她的耳朵,咬得全身颤抖,却死死不放。 血从她的嘴角渗出,夏婉儿痛得尖声大叫,双手双脚扑打着子安,子安愣是不撒手。 玲珑夫人见状,气得浑身颤抖,指着下人怒道:“还不赶紧过去把她拉开?” 子安被几名下人拖开,玲珑夫人上前便给了她几个耳光,只打得她自己的手都发麻生痛,子安嘴里有鲜血溢出,她浑然不顾,竟放声大笑,“好,打吧,逼急了我,大家就抱着一块死,都别想活着。” 夏丞相见她态度还是这般的嚣张,气得浑身发抖,“马上到祖宗牌位前跪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起来,直到皇后娘娘的旨意到来为止。” 子安抬头扬眸,眸子里有倔强冷峻的光芒,额头的血还在渗下来,一滴,一滴,叫人瞧着触目惊心。 几名婆子要拖她,她冷冷地道:“谁敢碰我?” 几名婆子都被她陡然凶狠起来的气势吓住,一时不敢上前。 子安扬唇,阴鸷地盯着夏丞相,“有一天,你会为你所作的一切,付出代价!” 说完,拖着满身的伤痕,往神楼而去。 血沿着她身后的地板开出一朵朵的海棠,纤弱的背影挺得很直很直,她握住拳头,忍住心尖的微痛,这不是她的情绪,只是原主残留在大脑里的,原主始终渴望这一份父爱。 只可惜,她到死都没有得到。 这个仇,她必须帮原主报。 夏丞相有片刻的怔愣,被子安那一记眼神吓得有些心慌。 夏婉儿被下人扶了回去,子安若再用点力,必定把她的耳朵咬下来不可,她恨极了子安,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老夫人抬起耷拉的眼皮,眸子里射出毒蛇一般的光芒,“你们听着,皇后必定会问罪于她,若她活着出宫,三日之后,你便入宫去禀报皇后娘娘说那小贱人急病身亡,如此皇后娘娘便知你的心思。” “是,儿子知道了。”没错,宫中也只是需要一个人来交代,死了人,皇后娘娘就能息怒了。 子安跪在夏家祖先的牌位前,盯着那一个个的牌位,那些牌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她一字一句地说:“你们就看着,看着我怎么把夏家闹个天翻地覆,为死去的夏子安报仇。” 声音狠辣,决然,不留一丝余地。 她转动着手指上的夺魄环。 她是魂穿过来的,为什么夺魄环竟会跟着穿了过来,这点她百思不得其解。 今日并非是不可反抗,而是不能反抗,因为,以她的能力,还不足以跟整个相府抗衡。 今天,还有一关,要硬闯过来,关键,就是利用夺魄环和她的医术了。 正文 第五章 入宫 第五章 入宫 子安一直跪着,五月中的天气十分炎热,太阳在她头顶上恶毒地烤着,额头上的血已经止住,汗水流过鞭子的伤痕发出火辣辣的疼痛。 跪了一个时辰,她觉得有些支持不住了,身子摇摇欲坠。 监督她的婆子,见她跪得不好,一脚便踹了过来,直踹得子安眼冒金星,几欲昏倒。 她眸色一恨,双手撑地,一脚扫向那婆子,婆子不妨她忽然出脚,噗通一声跌在了地上,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子安一手掐住她的脖子,狠辣地道:“你一个老奴才,也敢欺负我?不要命了!” “你……”婆子看着她的眼神,竟吓住了,良久才色厉内荏地道:“是相爷命奴婢来监督大小姐的,大小姐竟敢不遵相爷的命令?” 子安冷笑一声,竟跪在了她的手臂上,膝盖用力,那婆子就痛得哇哇大叫。 子安神色冰冷地道:“父亲让我跪在祖先牌位前,我现在不就跪着了吗?” 婆子奈何吃痛得厉害,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连声哀求,“大小姐恕罪,奴婢知错了。” 子安岿然不动,依旧跪着她的手臂,神色冷漠得像冰雕一般。 到了申时左右,宫中来了两名嬷嬷,说皇后娘娘要召见相府大小姐夏子安。 终于来了! 子安眸色一凛,这才是最难打的仗,稍有不慎,便死无葬身之地! 嬷嬷带她出去的时候,玲珑夫人笑着走到子安面前,伸手整理了一下子安的头发与衣衫,“到底是入宫见皇后娘娘,怎可这般狼狈?” 她的手在子安的手臂上滑过,用力一掐,恨意顿生,压低声音威胁道:“夏子安,你若不死在宫里,我也会叫你死得很难看。” 子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忽地,伸手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这一巴掌,子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直打得玲珑夫人扑倒在地上。 子安一字一句地道:“同样的话,送给你,等着我回来吧。” 说完,转身看着两位嬷嬷,不卑不亢地道:“烦请嬷嬷带路。” 两位嬷嬷互相对望了一眼,心中都有些诧异,这位大小姐虽如此狼狈,但是气度不减半点,反而,有种凌厉之势。 只是,她真的不知道此番入宫,是在劫难逃了吗? 玲珑夫人抚着脸,怨毒的眼神追着子安,很好,这一巴掌,她记下来了,若她能活着出宫,势必要她千百倍奉还再让她去死。 宫中倒是给子安准备了马车,但是,她并不能坐在马车里,嬷嬷吩咐,她只能与车把式一起坐着。 宫中的车銮,百姓有眼见力的也认得,更认得这个身穿红色嫁衣,却满身满脸伤痕的女子,因为,今日围观的百姓可真不少,消息很快就传开,所有人都知道,相府大小姐拒上花轿,惹得梁王动怒。 有些人说她有骨气,也有些人说她傻,但是无论说她什么的,都知道她此番入宫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 悔婚梁王,便是开罪皇后娘娘,这即便砍了脑袋也不为过的。 子安仿若蜡像一般毫无表情,目视前方,日头开始在她头顶上徐徐沉去,她觉得头很晕,全身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像是在梦里一般,便连日头,都是花的。 马车沿着青石板驰道前行,马蹄声哒哒,像声声催命铃。 她岂会不知道今日悔婚,会有什么后果?但是最坏的后果,也不会比她嫁入梁王府更坏。 梁王府中十余名姬妾,有半数是残疾的,调查所得,三年中,梁王府中抬出去的姬妾尸体,不下二十人。 这个梁王,是疯的。 京中没有达官贵人,会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入梁王府,所以至今还没纳娶正妃。 梁王自然也不愿意娶低门小户的碧玉,与夏丞相喝酒,本是戏言,殊不知,夏丞相酒后竟真的同意了,梁王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梁王啊梁王,一会你必须在宫中,否则,我此计难成! 子安转动着夺魂环,心里默默地想着。 马车停在了皇宫西门,下了马车,嬷嬷对子安道:“皇后娘娘有令,六月十九是观音娘娘的诞辰,为了给皇太后祈福,但凡从五月十九入宫的命妇贵女,都必须从西门三跪九叩进去。” 子安看着嬷嬷,神情平静地说:“皇后娘娘对皇太后的孝心,让人感动,臣女必以皇后娘娘为榜样。” 嬷嬷淡淡地道:“那就请大小姐跪着进去吧!” 子安缓缓地跪下,心里岂会不知道这是皇后娘娘的下马威? 但是,这只是一个开始。 三跪九叩,三步一跪,九步一叩头,这是为皇太后祈福,自然,磕头不能随便了事,必须要听到洪亮的响声。 两名嬷嬷在身后跟着,口中数着,“一步,两步,三步,跪,起,一步两步……” 子安听着口令,该跪的时候,噗通一声跪下,该磕头的时候,咕咚地就磕下去。 每一次跪下,都必须噗通一声,而不能缓缓下跪。 力度不足,嬷嬷便会冷着脸让她重新再跪,磕头的声音若不够响亮,便得重新再叩。 从西宫门走到后宫,这短短几百米,就已经让子安的额头肿起,渗血出来,她的双腿膝盖像是被针扎一般疼痛。 她眼前的一切,都开始重影,头昏沉得厉害,耳边嬷嬷的声音像是来自天际,那般遥远,但是一声声却又像在耳中爆炸。 夏子安,这才是开始,你必须撑下去,否则你今天就得再死一次。 她害怕死亡,她渴求活着,唯有活着,一切才有希望。 所以,纵然跪得血流披面,她也要跪下去。 这一段路,仿佛走了一辈子,子安几度欲昏过去,活下去的信念支撑着她,必须要熬过去。 她控制住眼里的狂怒与执恨,尽可能地让自己虔诚平和。 终于,来到了皇后娘娘的静宁宫。 子安已经是浑身大汗,汗水混合着鲜红的血液流下来,趁着她那一身破损的嫁衣,竟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壮与妖异。 “夏大小姐先跪着,娘娘正与摄政王说话,说完自然会召见你。”嬷嬷淡淡地说。 天色已经渐渐暗淡了下来,天边一层橘色的云也徐徐褪成浅黄。 子安跪得笔直,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住不让自己发抖,她说不出是冷还是热,又或许是痛,磕头肿起来的额头还有鲜血渗出,一滴滴地落在云石地板上,但是她的神情是十分平静的,仿佛一座雕塑般。 就这样,跪了半个时辰,跪得她几乎已经没办法直起腰,嬷嬷才从殿里走出来,道:“夏大小姐,皇后娘娘传你入殿觐见!” 子安恭谨地道:“谢嬷嬷!” 她很艰难才可以站起来,双腿麻木得一点感觉都没有,甚至连痛感都消失了,踉跄了几下才算稳住身子。 正文 第六章 皇后娘娘 第六章 皇后娘娘 她抹了一下额头的血和汗,整了整衣衫,便跟着嬷嬷进去。 殿中的金碧辉煌映衬着她的寒酸与狼狈,她努力地踩着虚浮的脚步,稳住身子前行,一步一步,都觉得艰辛无比。 眼前有人影在晃动,事实上,并非人影在晃动,只是她头晕得很。她只能依稀地看到有三人坐在正殿中,正中央的那人,身穿一袭正红色锦缎宫裙,发髻挽得很高,就那么随便瞧一眼,便觉得雍容华贵。 她噗通一声跪下,“臣女夏子安,叩见皇后娘娘!” 殿中一片沉寂,就连呼吸声都似乎听不到,宫殿墙壁上的灯火通过琉璃灯罩发出悦目的光芒,映得眼前的一切,仿若一场梦境。 良久,才听到淡漠到几乎没有温度的女声响起,“抬起头来!” 子安双手撑地,缓缓地抬起头。 一双锐利得近乎刻薄的盯上了她,那眼睛发出暗蓝色的幽光,让她想起做军医的时候有一次在沙漠遇险,见到一条响尾蛇躲在沙丘后面,也是这般狠辣恶毒地盯着她。 她的眼角余光看到皇后身边,一左一右坐着一个人,坐在右侧的是梁王,梁王神情很是不悦,别过脸,似乎连看都不愿意看到她。 看到梁王在此,她的心便放了一半,至少她的计划可以顺利实施。 至于坐在左侧那身穿玄色衣裳的男子,她未曾见过,原主应该也不曾见过,因为脑子里毫无印象。 此人的气势让子安有些心惊,不敢细看他的面容,他只是那样闲散地坐在一旁,手里捏着一只瓷杯,那样淡淡的意味却给人一种强大压迫感。 子安心里暗自猜测,莫非他就是皇帝的弟弟,摄政王慕容桀? 不容子安细想,皇后便缓缓地发话了,一改方才的凌厉,唇角扬起了淡笑,“你就是夏子安?”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正是夏子安!”子安回答,喉咙仿佛是堵了一团棉絮,难受得很。 皇后笑了笑,眸光陡然一凛,声音轻飘飘地荡过来,“听说,你看不上梁王。” 这般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已然是质问。 子安伏地作叩头状,然后再缓缓地抬头,眸色凄惶地道:“皇后娘娘,臣女自知今日死罪难饶,也不求皇后娘娘饶恕。只是臣女今日这样做,并非是有意让梁王殿下不来台,实在是迫不得已才。连累了梁王殿下,臣女也心感愧疚不安,所以不管一会皇后娘娘与梁王殿下如何处置臣女,臣女都甘心伏罪。” “哦?”皇后眸色微微发凉,“怎么个迫不得已啊?说给本宫听听。” 摄政王慕容桀在旁边听到此言,微微笑了一下,她倒是聪明,没有百般抵赖自己的罪过,而是直接就说自己死罪难饶,但凡她为自己辩解半句,势必就会引起皇后的震怒,哪里还有说下去的机会? 子安艰难地跪直身子,道:“皇后娘娘,方才嬷嬷说皇后娘娘为了给皇太后祈福,特令一月之内入宫的命妇贵女必须三跪九叩进来,此等孝心,让臣女感动不已,今日臣女宁可冒着必死的心,也不愿意上花轿,此心虽不比皇后娘娘虔诚,却也是为了母亲。臣女在相府的地位,想必皇后娘娘也有所耳闻,若是臣女能嫁给殿下,便是正妃,享尽荣华富贵,可臣女不能只顾着自己享福,却把母亲留在那龙潭虎穴,只要臣女嫁了出去,母亲必将以七出之条的淫荡罪被休出门去。” 慕容桀心头微微诧异,看来她今日是早预料到会被召入宫中问罪,连这些话大概都是事先准备的,她不说自己不想嫁给梁王,也没表现出对这门婚事有半点不情愿或者委屈,她只为一样,孝心。 慕容桀想看她能与皇后撑到什么时候,遂淡淡地道:“七出之条,不只有通奸淫荡一罪,你为何笃定你父亲会以这般不堪的罪名把你母亲休出去?” 子安透过湿哒哒的额发看向那神诋一般的男子,他也正盯着自己,全身散发着闲散的气息,却依旧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只是,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却是帮了她告知皇后娘娘,父亲确实早有休妻之心。 他为什么要帮自己? 子安苦笑:“王爷,有七出之条,也有三不去,我母亲曾伺候祖父病榻三年,披麻戴孝送走了他,此为不去,唯有通奸一罪不受此限制,父亲要休妻,只能以这条罪名。” 皇后丝毫不为所动,神色冰冷地道:“那又如何?莫非你拒绝上花轿,你父亲便不会休了你母亲吗?” 子安愧疚地道:“今日臣女不得已当着这么多皇公大臣的面,揭穿父亲有心以此休妻,众人已知晓,他便必定不敢再犯,就算休妻,也会以其他的方式,这也是臣女唯一可以让母亲活下去的办法,因为,一旦以通奸之罪被休出门去,母亲也决计活不成了。” 梁王大怒,“你竟然利用本王?不管怎么说,都是死罪!” 子安抬起头,睫毛已经染了泪,嘴唇轻颤,一张伤痕满布的脸凄然,“殿下,对不住,其实我一直都想跟您说清楚一件事情,但是,我没有办法见到您,父亲也决计不会跟您说的,也因为这件事情,我才拒绝上花轿的。” 梁王怔了一下,“什么事情?” 子安眼角的泪水终于滑落,全身像是无法自拟般颤抖,显得绝望不已,“我身体虚寒,不能生育,试问,我怎敢以不育之身嫁给梁王殿下?您是天潢贵胄,我……只是被人踩在脚底的尘埃。” “什么?”皇后终于按捺不住怒气,“他竟敢这样欺瞒本宫?” 以不育之女嫁给当朝王爷,就是给他一千个胆子他都不敢,除非,他知道一些什么,皇后眼底闪过一丝杀机。 梁王也是浑身一颤,面容陡然煞白,死死地盯着子安,像是在探究说的是真话还是另有所指。 “来啊,传御医!”梁王震怒,竟像疯了般的大喊起来。 子安心中一慌,不知道梁王为何会忽然变得这样癫狂,虽然,传御医过来在她预料之中,可梁王不应该会这样震怒啊,毕竟,今日自己拒绝上花轿,如此羞辱他的面子,他都没有当场发难,如今皇后娘娘在此,摄政王在此,他为什么会忽然变了模样? 正文 第七章 梁王病发 第七章 梁王病发 摄政王却是缓缓地勾唇冷笑,夏子安啊,你虽聪明,却也只是自作聪明,你以为你说不育,皇后便会降罪丞相?不,那是梁王的禁。忌啊,他只会认为你说的不育是在指桑骂槐。 梁王狠狠地盯着子安,“如果御医证实你砌词推搪,本王要把你千刀万剐。” 摄政王轻轻地摇头,瞧着那张忽然变得惊愕不已的脸,看来,这丫头的命到头了。 梁王开始有些不对劲,颤抖,先是嘴唇,继而是双手,最后连身子都轻轻地颤抖起来,脸色也从开始的煞白变成了青色,嘴唇绀紫。 瞬间,他轰然倒地,全身强直,双脚使劲往前蹬,眼睛发直,面容开始抽搐,身子痉挛起来。 慕容桀与皇后都被眼前的情况吓住了,皇后冲了过来,口中惊怒喊道:“快传御医啊!” 子安见此情况,便知道他是癫痫发作,见他的嘴巴已经在歪斜了,如果咬断了舌头,只怕这罪名必定是算在自己的头上。 医者之心也让她来不及细想,急步冲上去捏住他的下颚,把手放进他的口中,以手指分开他的牙齿和舌头,直接坐在地上,用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托起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手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疼得全身的毛孔都在一瞬间张开。 她知道用手来阻止他咬断舌头是很不理智的,但是她别无选择。 血液从梁王的嘴角流出,子安把他的头微微倾侧在一旁,让血液和口水得以流出来。 慕容桀也反应过来了,上前帮忙,见她手指被咬得出血,而她眉头都不皱一下,不由得微微一怔,有些奇异地瞧了她一眼。 皇后娘娘手忙脚乱地想掰直梁王痉挛的双腿,子安连忙道:“皇后娘娘,千万不可,若强行掰动,殿下会受伤的。” 皇后抬起头瞧了子安一眼,眼神复杂,双手却缓缓地松开,只是轻轻地抱着梁王的身体,眼中迅速冒上泪水。 御医赶到的时候,梁王已经停止了痉挛,只剩下微微的抽搐。 子安撤了手,三根手指,已然鲜血淋漓。 梁王神智未清,被移送到侧殿的榻上,御医施救并开了药让人去煎服。 皇后坐在梁王身边,已经顾不得问罪,一张脸满是担忧与害怕。 子安垂着头,心里却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 她今日进宫,本打算以夺魄环伤了梁王,然后再出手施救,有这个救命之恩在前,皇后就算想杀她,也会先缓一缓。 却没想到,梁王癫痫发作,阴差阳错,也不知道是祸是福,因为,梁王是因为她说了不育之后才狂怒的。 在御医的救治之下,梁王意识渐渐恢复。 他扶着发痛的头颅,整个人的脸色苍白不堪,全身疲惫无力,他茫然地看着皇后,“母后,我怎么了?” 皇后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慰:“没事,没事了!” 子安眼眉挑起,看到皇后的手在轻颤,她很爱这个儿子,希望,自己可以利用这一点。 御医站起来对皇后道:“娘娘处理得很好,若没有堵住梁王的嘴巴,他会把自己的舌头咬断,幸亏啊。” 舌头若断了,便成哑巴,梁王本有残疾,再变成哑巴,他还怎么活得下去? 皇后眉色淡淡地抬了一下,扫过子安的脸,打了个手势让子安下去,然后问御医,“梁王为何会这样?” 子安听得这句问题,便知道梁王以前不曾发作过癫痫,这是头一次,所以慕容桀与皇后才会这般手足无措。 她退了出去,站在殿中,慕容桀没有跟着去侧殿,已经坐回椅子上,神色淡淡地看着她。 子安不敢抬头,这摄政王虽然整体给人的感觉都是闲闲淡淡的,但是,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子凌厉的气势,逼得她不敢仰望。 “你懂得医术?”慕容桀忽然出声问道。 子安谨慎地回答:“回王爷的话,臣女对医理只是略懂一二。” 慕容桀便没再说什么,只是依旧肆无忌惮地打量她,这锐利而放肆的眼光让子安浑身都觉得不舒服。 片刻之后,皇后与御医出来,皇后朝御医努努嘴,御医拱手,走到子安的面前。 子安知道他是要来验证自己是否不育的事实,她轻轻地把手腕伸出去,御医也不避嫌,直接就敲上了她的脉搏。 从御医的态度,可以看出皇后对她改观不大。 听脉后便是问症,御医连女儿家月事也问得十分详细。 子安不觉得尴尬,一一作答。 御医问诊完毕之后,走到皇后面前,轻轻地摇了一下头。 皇后嗯了一声,道:“你先去进去照顾梁王,本宫有事自然会照顾你。” 御医道:“是,微臣告退。” 御医躬身退下,刚掀开帘子想进入侧殿,子安却忽然唤住了他,“御医,殿下刚大发作过,会进入嗜睡期,但是也有可能会突发攻击人引致激动再度发作,所以,御医可用耳针刺穴放血,如此半月之内,都不会再发作。” 御医微怔,“刺穴放血?” “是的,且最好三日一次,否则,按照梁王殿下刚才的情况,还有可能在十天之内再发病症,只是,不知道梁王殿下,可是头一遭发作病症?”子安伸手拨了一下额际的乱发,露出明亮却专业的眸光。 皇后缓缓地问道:“你懂得针灸之术?” 子安恭谨地回答:“回皇后娘娘,臣女略懂一二。” 子安知道针灸之术从战国时期便有了,皇帝内经便曾对针灸作过记载。 但是,子安根据原主残留的记忆和认知,知道这个时代针灸的技术还是很落后,懂得针灸之术的人,多半是御医和民间比较有名的大夫,但是精通的人不多,用针如神的人,更是没有几个。 子安在现代便曾跟中医院的杨教授学习针灸,长达五年的时间,虽然还没时间钻研更深一步,但是,以她现在的针灸技术,为梁王治疗癫痫还是可以的。 御医显然有些不悦,道:“你对医术也不过是略懂一二,如何敢口出狂言说耳针放血可治愈殿下?莫非你认为你懂得比本官多吗?” 子安神色有些惶恐,“不,不,我没有这样的意思,我只是提个建议,自然,御医是有其他法子治愈梁王殿下的,我……我只是不想见梁王殿下一再发作,损害身体,我没有其他意思……”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又惊慌地瞧了皇后一眼,双眼泫然欲滴,几乎着急得要哭出来了。 慕容桀抬眸,嘴角挽起一抹弧度,一脸深思地看着子安。 皇后蹙眉,“御医,她说得可有道理?” 正文 第八章 深宫之争 第八章 深宫之争 夏子安那一句“不想殿下一再发作损害身体”打动了她,诚然今日所见这个夏子安,倒算恭谨,方才发作的时候,是她头一个冲上去的,她为自己辩解那些话,也都是事实,早便有人把今日在相府发生的事情回禀了,夏子安无一句假话,可见她还是有一定的诚信度,针灸放血这些话,应该不是随口胡诌。 事实上,她大可以不说,何必惹祸上身?她身上的脏水已经够多了。 御医犹豫了一下,“皇后娘娘,这耳针放血确实是可以治疗,但是治疗的效果如何,并无从考究,而且,在耳朵或者头部用针,都是要极为谨慎的,一旦选穴错误,或者是下针力度有所偏差,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子安听得这话,嘴唇动了一下,但是又退缩了,不敢说。 皇后瞧了瞧她,沉吟片刻,道:“你先去看着殿下吧。” 御医躬身告退,临走前,狠狠地剜了子安一眼。 子安垂着眸子,她并非有意要挑衅御医的权威,她只想自保。 皇后看着慕容桀,“王爷,你觉得呢?” 慕容桀手里转动着白瓷杯子,神色淡淡,“本王不懂医术,不敢妄下判断。” 皇后看着他,“王爷见多识广,总比本宫这个深宫妇人懂得要多。” 摄政王忽地抬头,勾唇一笑,那笑容像夏日的烈焰,灼人眼球,叫人觉得特别的不舒服。 至少,子安是这种感觉。 她忽然意识到,摄政王和皇后娘娘是有些不对付的,两人从她进殿到现在,没有交换过眼神,摄政王也一直闲闲淡淡,倒像是为难坐在这里,而不是自愿。 她已经觉得奇怪了,如此锋芒尽露的人,为何却像个配角一样坐在这里? 至于皇后娘娘,也是对他很不耐烦。 既然两人有芥蒂,为何要一同就今日之事审问她? 子安开始有些不安,这两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会不会直接影响了自己? 摄政王竟缓缓起身,“皇后自己决定吧,本王只是受皇兄之托,为阿鑫的婚事把关,其余事情,本王不能做主。” 说完,略一托手,便要告辞。 皇后神色陡然一怒,猛地起身,“王爷慢着!” 子安的心沉了下去,如果皇后娘娘与摄政王在这里争执,自己是必定活不下去的,皇家的内斗,岂能让外人知晓? 摄政王站定身子,颀长的身子显得落落潇洒,殿中光线映照在他阴晴未定的脸上,眸子里,竟是有一丝不悦。 皇后扬起倨傲的脸,脸上笼着阴郁与厌恶,“令贵太妃也曾入宫找皇太后,让皇太后为你的婚事做主,皇太后嘱咐本宫代为留意,本宫觉得,如今有一个女子便十分适合做摄政王妃。” “本王的婚事,不劳烦皇后娘娘!”慕容桀眼底一派冰冷。 皇后冷笑,“王爷莫非不想知道这个合适你的女子是谁吗?” 慕容桀神色阴郁,“皇后娘娘,你有这个时间,便操心一下太子与梁王的婚事吧,这个夏子安,看起来并配不起梁王。” 皇后扬起冷峻的笑容,一步步走下来,“配不起梁王不打紧,配得起王爷就行,本宫这就去请旨,把夏丞相的大小姐夏子安赐给王爷为妃,想必,皇太后十分乐意,她一向喜欢夏子安的母亲袁氏,才女袁氏所生的女儿,也必定是知书达理,温良恭俭,日后也能成为摄政王府的当家主母。” 子安脸色一片惨白,殿中的温度也陡然下降了许多,子安全身麻木的伤口,在这一刻赫赫地痛了起来。 配不起梁王的女人,却能匹配当今摄政王,还是被御医当殿检查过,不能生育的女人,如何堪为摄政王妃? 子安觉得自己把今日入宫的艰险想得太简单了,这相府是狼窝,深宫更是龙潭虎穴。 她低着头,谁都不敢看,唯恐一看,就泄露了自己心底的慌乱与无措。 她知道慕容桀与皇后正在对峙,即便在三丈之外,她还是能感受到那种凌厉的气场。 殿中寂静得可怕,子安努力抑制自己的呼吸声,连眨眼都怕发出声音,额头的汗水不断渗出,连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一片冰凉。 仿佛过了一辈子之久,子安听到脚步声,有一道阴影逼近自己。 一根手指,轻轻地托起了她的下巴,她不得已抬头,惊慌在眼底敛去,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一派平静。 她首先触及一双冰冷刺骨的眸子,但是他的脸上却是带着微笑,口气十分和蔼可亲,“夏子安,很好,本王认为,你做本王的正妃最合适不过。” 子安浑身冰冷,无可自拟地颤抖起来。 若说梁王是恶狗,那么,这个摄政王就是虎王,能把她吞噬得尸骨无存。 她知道摄政王的心思,他看不起她,也不想娶她,但是,皇太后与皇后有权利决定他的婚事,皇后一怒之下把自己赐给他,就是要看他生气跳脚的样子,但是,他又怎会让皇后如愿?所以,他对着自己笑,但是,眼底跳动着厌恶与憎恨。 子安顿时觉得自己置身在一个漩涡里,一个皇后与摄政王斗争的漩涡。 她对如今政局了解不多,却也知道皇帝重病在床,特封慕容桀为摄政王,暂代皇帝之职。 其实早该料到,皇帝早立下太子,却不让太子监国而让自己的弟弟慕容桀监国,还封了个摄政王之位,皇后必定心里有刺。 两人针锋对麦芒,把她当成了牺牲品。 子安听到皇后的冷笑,“如此,王爷便是同意了?那本宫这就去禀报皇太后。” 慕容桀狂傲一笑,“去吧,本王也该娶妻了,她不嫁给梁王殿下,却愿意嫁给本王,倒是一桩美事。” 说完,冷峻地盯了她一眼,扬长而去。 子安双腿发软,他临去的那一记眼神,包含了太多太多未知的威胁,他不会娶她,那么最坏的结果,就是皇后不杀他,他也会出手。 皇后已经安坐在椅子上了,殿里有风卷入,吹得子安身上发凉,汗水已经干了,伤口被汗水渗过,隐隐发痛。 眼前的一切,开始有些重影,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下去。 皇后眼底的凌厉已经收敛,换了一副和煦的笑脸,“今日劳累了一天,你也出宫去吧,至于你和梁王的婚事,本宫做主取消了,本宫回禀过皇太后之后,会命内官拟旨,为你与摄政王赐婚,在旨意没下之前,你先不要声张,即便对你父母也不可说,知道吗?” 正文 第九章 赐婚摄政王 第九章 赐婚摄政王 子安心乱如麻,万般由不得自己,只能躬身道:“是,臣女明白。” 皇后抬起眸子,眸光不若方才温柔,而是多了几分凌厉,“此番你利用了梁王,损害了梁王的名声,本宫理应重罚于你,念你也只是为母筹谋,故从轻发落,来啊,准备一碗红花,给她服下去。” 子安心中怒气陡升,她身体本就十分虚弱,她自己断过脉象,要怀孕是极难的事情,这一碗红花灌下去,就断绝了她一丝一毫的希望。 摄政王慕容桀的正妃,是个连鸡蛋都下不了的人。 好狠毒的女人啊! 子安虽不在乎自己能不能生育,她也只求活着,但是,对皇后的欺人太甚还是感到十分的愤怒。 可如今,她毫无办法,以她昔日的个性,她会毫不犹豫地杀了皇后。 但是,现在她独力难支,还有母亲要顾着,不像现代那样孑然一身。 这口气,再难吞,还是要吞下去。 与那碗红花,一同咽下去。 皇后恶毒厌恨的眼神,在许久之后,都会在子安的眼前浮现,让她如芒在背,让她寝食难安。 这一刻她知道,在这个时代,要好好地活着,不受欺负地活着,必须强大自身,巩固自己的力量,这条路,很艰苦,很漫长,但是,只要她能活着出宫去,她就有办法逆转一切,纵然,付出的代价是深刻而血腥的。 红花甜腻的气味,顺着喉咙到胃部。 头晕得厉害,她跪下,一字一句地道:“皇后娘娘,臣女告退!” 皇后的声音徐徐地传来,不带一丝温度,“你怎样入宫的,便怎样出宫去吧。” 子安咬着牙,“是!” 她退到殿门,站在廊前石阶上,看着宫女正在清理院子里杂生的草,一株夕颜花,悄然攀爬在宫墙上,开出了不下牡丹芍药的颜色。 一名嬷嬷悄然出现在她的身后,冷冷地道:“大小姐,请遵皇后娘娘旨意!” 子安从宫中三跪九叩出到西门时,已经是晚上亥时了。 此时的街上,并没什么人行走,没有多少人瞧见她的狼狈,她扶着左侧的墙壁,一步步,像是走在棉花上,她所有的力气,都用来维持自己挺直的背。 转角处,看到一辆马车帘子微微掀开,她只瞧了一眼,便认出是府中管家夏泉。 子安虚白的脸上浮起一丝冷冷的笑,他是来探听消息的,看她能不能活着走出去。 马车很快就走了,哒哒哒地消失在她的眼帘之内,府中的马车,明知道她孤身一人出宫,身有重伤,却不愿意驼她一程。 她都一一记住! 相府中。 “相爷,夫人,大小姐竟然出宫了。”府中管家夏泉说。 从子安被传召入宫,夏丞相便命人去打探宫中的消息,若夏子安没能活着出来,他便急忙入宫请罪。 若夏子安活着出来,那么便筹谋后续事宜。 “皇后娘娘竟如此宅心仁厚?”玲珑夫人有些不相信,当众拒婚,这是何等的耻辱?尊贵如皇后竟可忍受被人这般痛打耳光,着实让他们诧异。 夏丞相也深感疑惑,“你可看清楚了吗?她真的出宫了?” “回相爷和夫人的话,千真万确,皇宫并没有马车送她,听守门的宫卫说,她是三跪九叩入宫,再三跪九叩出来的,奴才亲眼看到她出宫,额头肿得很厉害,手指也在滴血,看来受了刑。” 他是绝不能让皇后娘娘因夏子安这个孽女迁怒自己的,皇后娘家势力如日中天,他不能开罪。 “听闻摄政王慕容桀今日也入宫了,不知道是不是也见了大小姐。”夏泉说。 夏丞相一怔,“摄政王?” 此人可不好对付啊,他对梁王颇为照顾,皇后娘娘那边他还能哄哄,把夏子安的尸首送上去平息她的愤怒,可摄政王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今日拒婚,是皇家的耻辱,摄政王怎可能不会报复? 而且,自从皇上病倒,摄政王监国以后,他便一直针对自己,早看自己不顺眼了,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对自己下手呢? 夏丞相心里顿生危机。 “相爷,摄政王与梁王关系不错,他会不会打击报复我们相府?这人可不好对付。”玲珑夫人道。 夏丞相想了一下,“只盼着夏子安的死,能平息他心中的愤怒,可若真要迁怒与本相,本相也不会坐以待毙,对了,你真的确定太子殿下真的会娶婉儿?” 玲珑夫人道:“婉儿说太子殿下亲自承诺的。” 丞相心中大安,“那就好,那就好。” 玲珑夫人瞧了他一眼,试探地问道:“那,夏子安若是回来,真的要按照母亲的意思去做吗?什么时候下手?” 夏丞相沉吟片刻,“我得去问问母亲,看如何拿捏这个分寸。” 玲珑夫人淡淡地笑了,“其实,相爷也不必总是去烦着母亲,母亲最近身子也不好,这些事情,自己做主便可了吧?” 她就是不喜欢相爷什么事情都要去问那老婆子,他越是依赖老婆子,老婆子在府中的地位便无法撼动,她已经受够了老婆子的刁毒。 夏丞相却没体会她的意思,只以为她真的关心母亲,遂道:“其他的事情可不问她,可这事儿,关系太大,还是慎重点去问问她老人家。” 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老夫人听闻皇后准许子安出宫,也不诧异,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淡淡地道:“老身早就预料到了,皇后娘娘若在宫中处死了她,便显得她心胸狭窄,皇后娘娘不会落人话柄的,这些肮脏事,只能让我们来做。” “那,母亲以为,什么时候下手最为妥当?”夏丞相问道,他就像在咨询一件再平淡不过的事情,而不是在说着杀害自己亲生女儿这种残毒阴鸷事。 “且等两日吧,她若刚回府便死了,外人会揣测皇后娘娘下了毒,回府才毒发,这有损皇后娘娘的面子,对婉儿日后的事情也不好,不着急,先等等吧。”老夫人把烟袋搁置在桌子上,便有嬷嬷端茶前来给她漱口,她饮了一口,仰头淌了一下,吐在痰盂里。 “儿子知道了!”夏丞相恭谨地道。 顿了一下,他又不放心地问:“皇后娘娘会不会有心饶恕她呢?若我们杀了她,怕不怕皇后……” 老夫人抬头横了他一眼,“你脑子长哪里了?若皇后娘娘要饶恕她,怎会让她三跪九叩出宫?这分明是给我们一个提示。” 夏丞相想了一下,邪佞一笑,“对,还是母亲思虑周全。” 正文 第十章 我要报仇 第十章 我要报仇 子安到晚上子时才回到府中,府门关闭,没有门房值班,她坐在石阶上,身子缓缓地往后倒去。 她全身已经没有一丝的力气了,又饿又累又痛,几乎散架。 她没有力气再敲门,也知道敲门也必定敲不开。 躺在石阶上,背后传来冰冷的触感,她抬头看着星空,星际烂漫,何等美丽? 浩瀚宇宙,能包容的东西太多了太多了,但是,无法容一个要努力活下去的生命。 “二小姐,大小姐已经回来了,就在外面,要不要把门打开?”门房小声地问。 夏婉儿冷毒一笑,“开什么?睡觉去吧,今晚无需值夜。” 门房知道大小姐大势已去,况且,往日也没什么地位,作为下人,他只需要看得势的人脸色。 “是,二小姐!”门房应声。 夏婉儿狞笑一声,对身边的侍女道:“我们走,就让她在外面睡一晚。” “小姐,怕不怕明日被人看见?” “怕什么?今日的闹剧,谁不知道?咱相府丢得起这个人,是她丢不起而已。”夏婉儿说完,扬长而去。 子安躺在地上,听到里面说的话,已经没有力气去生气或者觉得羞辱,她只想好好地躺一下,回一口气。 这个仇,迟早都会报的,她不着急。 口渴得要紧,口渴的滋味比疼痛和酸累更让人难以忍受。 她忍受着,脑子里不断盘算以后。 今日入宫本来一切都在她预料之内,梁王癫痫发作,不需要她出手,更是让她觉得上天眷顾,但是,却没料到一个赐婚,让局势扭转。 今日梁王其实并非癫痫大发作,是大发作前的小发作,这意味着,在未来两三天,他会再发作一次,而这一次发作,会特别的严重。 故意让御医用针,是告知皇后,她懂得针灸之术,可以治疗梁王,那样,在梁王再度发作的时候,皇后会下旨传她入宫。 只要她对皇后有利用价值,那她的命就能保住。 可如今却横生出一个摄政王来,搅乱了她整个计划。 相府要杀她,皇后可以救,但是,如果摄政王要杀她,谁可以救?而且,看皇后与摄政王之间的气氛,应该摄政王也恨毒了梁王,如果说她治愈梁王,摄政王还能留她? 多日筹谋,毁于一旦。 她累,但是却不能垮,不到最后一刻,她不能够崩溃。 正当她神思倦怠之际,听得门悄然开启,然后,听得地上有“刮刮”的声音,她侧头一看,只见地上有一碗水和两个馒头。 她愕然,陡然抬头,只见大门迅速关闭,只能看到门房小厮躲闪的身影。 今天,子安落过几次泪水,但是无论是在宾客面前还是在皇后面前,泪水都带着几分虚假,只是为了增添效果。 但是,看着这一碗水和两个白馒头,她坐起来蜷缩起身子,放肆地无声淌泪。 门房小厮并不知道,自己的不忍心,会救了他一命,甚至,会改变他整个人生。 他其实打算不在相府干事了,他没有办法,像前辈教的那样,只巴结得势的人。 只等着,两年卖身期满,就走人。 子安喝了水,吃了馒头,然后把碗放回门口。 吃喝了东西,又休息了一下子,身体总算是恢复了点力气。 她离开府门,往右侧后门而去。 看着高高的围墙,她用力提起一口气,攀爬而上,翻身落下。 后院无人巡逻,尤其,这还是夏至苑一带,这里,是她和母亲居住的地方,没有人会来。 相府对面高高的楼台上,有一人神情冷峻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站在最高的楼台,可以把相府的一切都俯瞰眼底。 “王爷,这夏子安,似乎有些功夫底子。” 摄政王眸色冷峻,“倪荣,你马上去调查一下夏子安,看她以前是否学过医术。” “医术?也不奇怪,那夏夫人本来就懂得歧黄之术。” 摄政王想起夏夫人袁氏以前的名气,有人称她是开国以来最聪明灵秀的女子,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才情过人,医卜星相也精通,是一位七巧玲珑心的女子,讽刺的是,夏丞相却把如夫人称为玲珑夫人,赞赏她有七窍玲珑心。 这话,夏丞相不止一次在旁人面前说起过。 “对,夏夫人是懂得医术的。”摄政王若有所思,夜风猎猎,扬起他的衣袂,他的冰容渐渐地暖和起来,“如此说来,他是真有把握治疗阿鑫?” “王爷,这怕是不可能的,御医说了,针灸之术太过危险,御医尚且不精通,她即便懂得医术,又如何能治疗梁王殿下?”倪荣道。 摄政王慕容桀不做声,只是心头另有一番打算。 倪荣瞧着他的脸色,试探地问道:“王爷,今日皇后娘娘说要为您赐婚,您真的同意娶这个夏子安吗?” “皇太后有权为本王赐婚。”慕容桀的神色陡然冰冷起来,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倪荣轻声道:“若王爷不喜欢,不如属下……” 他做了个手势,眼底陡然森寒起来。 慕容桀沉吟片刻,“先看看,旨意下来再说吧。” 他不会娶夏子安,不是因为她名声不好,而是…… 子安回到夏至苑,夏夫人还没睡下,听得声响急忙命侍女小荪出去打开门。 小荪看到满脸血痕的子安,泪水马上就来了,却强行忍住,扶着她进了屋中。 夏夫人见到子安这副模样,也是大为心痛,只是一向隐忍惯了,没有当场哭出来,只是眼底已经涌上了泪意,轻轻地抱住子安,“对不住,母亲连累了你。” 子安却轻轻地推开她,看着她肿起老高的脸,声音冷峻地问:“怎么回事?” 夏夫人不甚自然地转过脸,“没事。” 小荪再也忍不住了,哭着说:“小姐,您入宫之后,老夫人便派了翠玉过来掌夫人的嘴,直打得夫人口鼻流血才罢休。” 子安凝注满身的杀气,阴冷地道:“那老东西,我不会放过她的。” 夏夫人却不在乎自己,让小荪去打热水给子安洗澡。 然后,她为子安清理伤口,看到子安几根手指血肉模糊,她终于是忍不住落了两滴眼泪。 她没问子安今日在宫中的情形,看她的伤势,便知道她在宫中遭受了什么样的对待。 子安看着她,轻声道:“母亲,我没事,梁王癫痫发作,我救了他,并且,我也跟皇后说了,针灸之术,可以救梁王。” “针灸之术?”夏夫人蹙眉,“你真的有信心吗?” “母亲放心,我有把握的。”子安笃定地道。 “你是有把握,”夏夫人坐在她的身边,“但是,皇后会让你冒险为梁王医治吗?” 正文 第十一章 开始发难 第十一章 开始发难 子安打了个手势,让小荪出去。 小荪端着水出去,并且顺手把门关上。 “母亲,你放心就是,我以前学过医术,也学过针灸,我很有信心。”子安轻声道。 夏夫人微微点头,伸手理顺她的头发,“孩子,为难你了,你替子安活着,受本该她要受的苦,真是委屈了你。” “我乐意!”子安微微笑了。 至少,她终于不是孤儿了。 昨天,夏夫人便知道她不是自己的女儿了,记得当时夏夫人握住她的手,神色冰冷得像一块冰雕。 然后,她说了一句,“我要替我的女儿报仇。” 声音淡淡,却是咬牙切齿般的恨。 如今,她们需要严防死守的是不能在这几天之内,被相府的人下了毒手。 夏至苑两个丫头,小荪是伺候她的,漱玉则是伺候母亲,但是漱玉心头高,傲慢得很,子安阅人无数,一眼便知道她不可信。 “母亲,这几日你要防着漱玉!”她叮嘱道。 “知道了,睡吧!”夏夫人为她上好药之后,轻声道。 子安是真的累了,倦意涌上,头一偏就睡了。 夏夫人一直坐在床边,听着子安均称的呼吸声响起,轻轻地抚摸着子安的脸,手指在伤口轻轻地滑过,泪水急急涌出。 她伤心,她恨,只是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落泪。 她也心疼眼前的这个姑娘,她如今受的这些苦,都本该是自己的女儿受的,死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一直这样窝囊饱受欺凌地活着,还不如痛快去了。 这两日,并无人来打扰她们母女。 子安落了个清静,可以静心养伤并好好研究一下金针术。 夏夫人得知子安在宫里被灌了红花,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女子不能生育,这辈子就废了。 她遇到了一个负心汉,但是不意味着这个世间的男子都是薄情郎,她还是很希望子安以后可以找到疼爱自己的男子。 第三天一早,漱玉便进来道:“大小姐,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子安放下手中的书,与夏夫人对望了一眼。 “老夫人让人过来传话吗?”子安问道。 漱玉说:“是的,奴婢刚出到花园,便见翠玉姑姑走过来,她见到奴婢,就说老夫人请你去一趟。” “翠玉姑姑可有说什么事?”子安沉声问道。 这是第三天,最为关键的一天。 若是他们选择在今天下手,那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没说!” 子安站起来,“那好,我过去一趟。” 夏夫人猛地站起来,“我与你一同前去。” 漱玉说:“夫人,翠玉姑姑说只让大小姐去。” 子安安抚着夏夫人,“母亲,不碍事的,我去一趟就是。” 夏夫人忧心忡忡地道:“子安,万事小心。” 漱玉在旁边听着,笑了起来,“瞧夫人说得,不就是去给老夫人请安吗?至于要小心不小心的吗?” 子安沉下脸,“行了,你也别乱跑,好好打扫一下屋中的卫生。” 漱玉恭谨地应道:“知道了,大小姐,您去吧。” 子安对她的态度忽然发生转变有些奇怪,往日叫她做事,总是拉长了脸应声,如今却如此乖巧恭顺,子安心里不由得留了几分警惕。 因小荪是子安的侍女,子安出门,小荪自然是要跟着的。 到老夫人的屋中,门口站着几个下人,见到她,神情颇为倨傲,老太太一向不喜欢吵杂,所以屋中也只有婆子和侍女,很少会这样大阵仗。 第三天,终于要出手了。 翠玉姑姑就站在门口,见到她来,神情阴郁地道:“大小姐进来吧。” 子安转动了一下指环,大步进去。 屋中已经有好几个人,老夫人坐在正中央的太师椅上,一名十五六的丫鬟半跪着给她捶腿。 夏丞相与玲珑夫人分别坐在一侧,正神色阴沉地看着她,尤其玲珑夫人,看她的眼光就像要把她活剥生吞了一样。 夏婉儿站在玲珑夫人的身侧,怨毒对看着她,她耳朵被包扎住,纱布外渗着血水。 “老夫人!”子安上前见礼,心头却是咯噔一声,要对付她不用这么多人的。 老夫人手里拿着烟袋,指着旁边的桌子道:“马上就是观音诞了,你罪孽深重,抄写一下佛经以洗净自身罪孽吧。” 桌面放着一叠宣纸,还有一本观音经,子安缓缓地走过去,心头却是警钟大作。 她坐下来,脑子飞快地转着。 那天婚礼现场,她把休书给了那么多人看,夏丞相要洗清自己构陷夫人的罪名,就必须坐实她通奸偷人。 这样的话,那封休书就可以解释过去了。 如今那边只有漱玉和母亲,小荪和自己出来了,外面那么多人盯着,就是放着她跑出去。 子安想到这里,心中焦灼万分,如今夏至苑一定被漱玉安排好了,还有,老太太身边的翠玉姑姑也没在,一定是有问题。 子安知道自己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但是也不能叫老夫人看出自己已经识破计谋。 她略一沉吟,忽地捂住肚子,“哎,我肚子好痛,老夫人,我得去个茅房。” 老夫人淡淡地瞧了她一眼,“忍一下就是。” 子安蹲下。身子,“这可忍不住,哎呀,快拉出来了,我就借用老夫人院子里的茅房可以吗?” 老夫人见她神色痛楚,不像作假,也怕她在这里拉出来,便吩咐了身边的蓝玉姑姑,“你带她去一趟茅房,看着她。” 蓝玉道:“是,老夫人!” 子安捂住肚子走出去,口中对蓝玉道:“有劳蓝玉姑姑了。” 蓝玉一脸厌恶地看着她,没做声,领着她就出了门。门外的小荪见到子安出来,张望了一下,见没让她跟着,便站在原地不动。 茅房在院子的后右侧,单独的一家,是给下人专用的,主子用的则在屋中。 子安进去之后,又隔着门板对蓝玉姑姑道:“这里没有手纸,蓝玉姑姑可否帮我去取一下?” 蓝玉不耐烦地道:“你怎么那么麻烦啊?” 子安哭丧着道:“我也不知道这里没有手纸,有劳姑姑了,否则回头熏着老夫人也不好。” 蓝玉低低地咒骂了一声,“越是卑贱的人越是事儿多,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说完,气呼呼地扭身走。 正文 第十二章 找野猫 第十二章 找野猫 子安听得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即刻打开茅房的门,所幸这院子里花木扶疏,正门口的几个大汉没瞧见她。 她蹑手蹑脚走到围墙边上,跃起翻墙而过,然后利索落地,元气虽然没有恢复,但是,所幸身手没丢。 她快速地往夏至苑跑去,因着今日夏丞相与玲珑夫人等人都在老太太屋中,下人也自然都往那边去凑,一路疾跑,也没见着什么人。 跑到湖边处,便见翠姑姑领着三个人往夏至苑的方向而去,管家夏泉也在后面跟着。 子安心里暗叫不好,这三个人手里捧着布料绸缎,应该是绸缎庄的掌柜与裁缝。 这三个是外人,如果在夏至苑瞧见了什么必定往外宣扬。 真是狠毒啊! 子安抄了小路,先他们一步回到夏至苑。 夏至苑的正门站在几名小厮,漱玉也站着与他们说话,神情十分鬼祟。 子安绕了个圈子从后面翻墙进入,疾步往母亲的房中走去。 门一推,却果然见母亲与一个陌生男人躺在一张床上,两人衣衫不整,且都昏迷了。 子安瞧着那男人,脑子里竟蹦出一个名字来,陈二。 想来这个陈二以前经常来府中,原主见过他几次,所以认得。 子安来不及细想,把陈二拖了起来,迅速拖出门口,藏于茅房内。 大门口有人守着,必定是出不去的,只盼着他们不去寻找茅房。 陈二像死猪一样卷缩在茅房内,他的后脑勺肿起老高,应该是被人打晕的。 子安一脚踹向他的胸口,再以夺魄环在他的太阳穴上敲了一下,陈二缓缓醒来,见到子安,他神情一惊,正欲发问,子安已经阴恻恻地道:“你最好闭嘴,你被人打晕放在我母亲的床上,如今正有人过来抓奸,你若被拿住,有什么后果你掂量着。” 陈二吓得脸色都白了,“怎么会这样的?” “你在这里,不许做声,我会处理!”子安说完,把茅房一关,便出去了。 她不能不弄醒陈二,因为他是被打晕的,晕多久无人知道,若在搜查的时候他醒来发出响声,那就死定了。 如今人清醒着,就算被人搜到,也有了心理准备,可以说来这里上个茅房,至少可以推搪过去。 她飞快跑回房间,人还没进入房间,便听到脚步声响起了。 她飞快把门关上,然后从袖袋里取出针,在夏夫人的人中处下针。 夏夫人咳嗽了一声,呛醒了过来,见子安一脸焦灼地看着她,不禁问道:“我睡着了?” 子安嘘了一声,“不,你被迷昏了,他们把陈二丢在你的床上,如今翠玉正带着人过来,要当场拿住你与陈二,我已经把陈二丢到了茅房里。” “什么?”夏夫人骇然。 “不要慌,这没什么的,只要不是当场拿住就没问题,母亲,你快起来,继续做你的刺绣。”子安拉着她起来。 脚步声已经到了外面,然后,听到漱玉惊呼的声音,“翠玉姑姑来了?有什么事吗?我们夫人睡下了。” “这才刚起床有多久?就又睡下了?老夫人吩咐我带裁缝过来为夫人做几件衣裳,说是在老夫人寿辰的时候着。”翠玉说。 漱玉显得有些为难,“但是夫人刚睡下,要不,翠玉姑姑过会儿再来?” 翠玉怒斥道:“怎么过会儿才来?这是老夫人的吩咐,马上开门,夫人才刚睡下必定还没睡着。” 漱玉竟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道:“现在真的不行,翠玉姑姑先回吧。” 子安就从窗口打开一条缝看出去,漱玉正在阻拦翠玉姑姑,翠玉姑姑一脸的愠怒。 倒是那绸缎庄的老板说:“夫人若睡下了,不如便晚些再来吧。” 翠玉道:“既然来了,就先量身吧,免得周掌柜再跑一次。” 她厉声对漱玉道:“还等什么?还不赶紧把门打开?这是老夫人的吩咐。” 漱玉一副很无奈的样子站了起来,唯唯诺诺地退后,却像不敢轻易打开门一样,神情十分鬼祟躲闪。 子安淡漠一笑,上前把门打开,笑盈盈地走出来,“翠玉姑姑怎么来了?” 翠玉姑姑怔了一下,“大小姐不是在老夫人那边吗?怎么回来了?” 她话出口,脸色便凝了一下,这不是等同告知夏子安有情况吗? 子安装作听不出来,道:“我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便回来拿点药油,这不,马上又要过去了。” 她扬眸看着那三人,问道:“他们是?” 绸缎庄的周掌柜上前见礼,“小人是绸缎庄的,见过大小姐。” “原来是绸缎庄的掌柜,给母亲做新衣裳吗?”子安笑吟吟地欠身,“快进来吧,母亲就在里面呢。” 翠玉姑姑狠狠地瞪了漱玉一眼,漱玉一脸的错愕,她没见大小姐回来啊,她一直都在门口。 她站起来,走到翠玉姑姑面前,在她耳边低声说:“没见着大小姐回来,而且,屋中也没人出去过,那人肯定还在。” 翠玉姑姑微微点头,领着人进去,夏夫人就坐在桌子前绣花,虽然子安弄醒了她,但是迷魂药的作用还在发挥,她的脑子无比的昏沉。 “夫人!”翠玉姑姑上前见了个礼,眼睛四处看了一下,并没发现什么人,倒是屏风后,似乎有些东西在晃动。 夏泉也跟着进来,翠玉姑姑对夏泉道:“屏风后是不是有野猫?你去看看,方才似乎听到猫叫了,别吓着了夫人。” 夏泉应声:“好,我过去看看。” 夏夫人猛地起身,拦住了夏泉,“没什么野猫。” 夏泉笑道:“夫人不知道,最近府中来了许多野猫,可吓人了。” 夏夫人狠狠地盯着他,“我这屋中没有什么野猫,屏风后挂着一些东西,你不能去看。” 翠玉姑姑说:“是女儿家的东西吧,奴婢去看看就是,那些野猫的爪子可锋利了,惊吓了夫人可不好。” 说着,便疾步走了过去,屏风后空无一人,只挂着一身寝衣和一个肚兜,确实不宜男人进来看。 她暗暗奇怪,又瞧了漱玉一眼,漱玉也是一脸的茫然,人送进来之后就没出去过,而且,夫人分明中了迷香,为什么却醒过来了? “没有野猫。”翠玉姑姑勉强扬起笑脸,“夫人,老夫人命奴婢带了裁缝过来给夫人量身,夫人也许久没做新衣裳了,该做几身在老夫人的寿辰宴上穿。” 正文 第十三章 子安动手 第十三章 子安动手 夏夫人淡淡地道:“替我谢过老夫人。” 然后,又对着周掌柜微微福身,“有劳了!” 周掌柜笑着说:“夫人客气了。” 他做了个手势,让裁缝上前为夏夫人量身,然后道:“这一次带来了几匹绸缎,量完之后,夫人选选花式,喜欢的就留下,不喜欢的小人就拿走。” “素净一点就好。”夏夫人说。 子安悄然退出门口,夏泉见到她的动作,也跟着出来了。 他四处瞧了一下,然后对子安道:“大小姐不是要回老夫人屋中去伺候吗?怎还不去呢?” 子安依偎着栏杆,神情颇为不羁,“一会再去,我也想让周掌柜为我量身做几身衣裳。” 夏泉瞧着她的脸色,总觉得这个大小姐和以前相比大不一样了。 以前大小姐总是唯唯诺诺,眼神躲闪,见到人也不敢高声说话,但是现在她眸光凌厉,浑身像是布满了刺,不许轻易碰触。 夏泉越过她,吩咐正门守着的那几个人,“你们在院子里四处找一下,看有没有野猫,每一个地方都要搜查清楚。” “是!”下人应道,便分散几个方向去寻找。 夏泉肯定人还在夏至苑,因为正门有人把守,后门又不在夏至苑,除了正门便只能翻墙了。 那陈二被打晕,夏至苑又没有壮汉,如何能把他带出去? 倒是很奇怪,大小姐怎么会回来了呢?就算她识穿了老夫人的计谋,也不可能救得醒夫人,夫人可是中了迷香,这种迷香很强劲的。 带陈二来的时候,夫人已经被迷晕了,他是亲自检查过的,怎么才一炷香的功夫,人就醒来了呢? 而且,门口有人守着,大小姐是怎么进来的? 他自己也带着人四处转悠了一下,发现墙角地方的野草被人践踏过,莫非,大小姐是翻墙进来的? 夏泉这般想着,又觉得不可能,因为,墙身那么高,一个男人若无垫脚尚且无法翻阅,更遑论一个弱女子? 子安的房间自然也被搜查了一下,子安为免他们乱碰书籍,也跟着前去看。 下人的动作很是粗野,从外屋一直搜到里屋,什么角落都看了个遍,依旧没有发现。 “喂,你别乱动我的东西!”子安见一名下人打开她的柜子,把她的衣裳也丢出来,顿时恼怒。 那下人压根没把子安放在眼里,只是倨傲地道:“对不起了,大小姐,我等是奉管家之命来搜查。” “搜查什么?”子安冷冷地道。 “自然是找野猫了,免得野猫抓伤了大小姐,相爷回头又找我们算账。”那下人也冷冷地道。 他们压根没把子安放在眼里,在他们认为,夏子安虽是相府的大小姐,但是,地位和一个下人没有分别。 尤其今日,他们更知道其中内情,这袁氏和夏子安是绝对逃不过去的了,哪里还需要给她好脸色看? 子安冷冷地道:“知道的搜野猫,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搜什么宝贝呢,我这柜子通共就那么大,莫非野猫还会躲在我的衣裳里不成?” “那可难说了!”下人哼了一声,一脚踩在子安的衣裳上,大模大样地走。 子安勾唇冷笑,一个箭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臂一个旋转拽了他回来,转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厉声道:“捡起来!” 那下人怔了一下,神色陡然愠怒,“你打我?” “没错,打的就是你,把我的东西捡起来!”子安眸色冷冽地道。 那下人咬了咬牙,“大小姐,别给脸不要脸!” 子安想也不想,抡起一张椅子就砸了过去,怒斥道:“好,我就不要这张脸,看你想对我怎么样。” 子安的力度虽然不大,但是这一砸过去直接就砸在了那下人的头上,那人吃痛,竟一脚就踹向子安。 子安转动指环,只听得“嗖”的一声,一道力量从那人的脚板底一直贯穿到头顶,疼痛也随即袭来,他轰然就倒地了。 夏泉听得响声急忙过来,见他倒在地上,痛苦地捂住脑袋,不由得问道:“怎么回事?” 那下人指着子安道:“管家,她打我。” 夏泉怔了怔,看向子安,子安冷峻一笑,“他竟敢对我出手,我不该打他吗?还是管家觉得我这个大小姐连教训一个小人的资格也没有?” 夏泉见那下人的口鼻都出血,暗自诧异,且不说大小姐如今竟也动手打人,就是打人也不该有这样的力度,竟弄得这厮伤成这样了? “这些个奴才不懂事,教训是应该的,大小姐教训得是!”夏泉瞧了瞧房间,确实也没人,见地上乱七八糟的一片,心里暗暗咒骂,这些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东西,净会坏事。 他命人上前扶起那下人,那下人的口鼻还是不断地溢血,就像是受了内伤。 “怎么受这么重的伤?”夏泉奇怪地问。 那下人只觉得胸口气闷得很,他自己也暗自诧异,方才自己出脚踢向大小姐,可还没踢中,便仿佛被什么击中一般,而他分明也没看到大小姐出手的,而且,就算大小姐出手,自己也不应该会受这么重的伤啊。 莫非,有什么高人躲在这里? “你先回去歇着吧。”夏泉吩咐他下去,然后淡淡地看了子安一眼。 “还有什么地方没找过吗?”夏泉问道。大小姐已经发怒,若对抗起来,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枝节来,毕竟还有三个外人在,若落了话柄可就不好了。 一名下人进来说:“回管家,都找遍了,没有发现野猫。” 奇怪了,院子都找过了,所有房间也都搜遍,那陈二莫非是长了翅膀不成? 他心有不甘地带着人走出去,看到角落里的茅房,然后指着茅房问道:“茅房找过了吗?野猫可喜欢躲在这些阴暗的地方了。” 下人们都摇头:“没有!” 夏泉回头瞧了子安一眼,子安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一颗心却悬在了嗓子眼上。 夏泉从子安的神情里窥探到了什么,像闻到腥味的猫一般顿时兴奋起来,对,人一定在茅房里。 他指着一个下人,“你去看看茅房!” 下人应声,便一步步走向茅房。 子安捏动指环,最好准备,只等着那下人把茅房的门打开。 正文 第十四章 夏霖 第十四章 夏霖 茅房的门“咿呀”一声自动打开,门缝慢慢地扩大,看到里面人影浮动。 夏泉看到确实有人在,心中大喜,正欲一手揪出那人,却见一颗黑脑袋慢慢地探出来。 “少爷?”夏泉的手生生地收回去,惊诧地看着相府的少爷夏霖。 夏霖,是夏婉儿的双胞胎弟弟。 夏霖小的时候发过一场高热,痊愈之后,智商便有些偏低,这些年虽然也看了不少大夫,但是就连御医都说,他的智商停留在八岁左右。 “夏泉你这个狗东西,连本少爷蹲茅房都要偷窥?我告诉爹爹去!”夏霖大怒,从里面扔出一堆草纸,全部都砸在夏泉的脸上。 “少爷,对不住,是奴才的错,奴才以为里面有野猫!”夏泉知道这位少爷的脾气,闹起来是不管不顾的,即刻就认错并且把茅房的门关上。 只是,心头却有些疑惑,为什么少爷会来到这里上茅房? 子安也十分诧异,方才她推陈二进去的时候,茅房是空无一人的,这个夏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夏霖在里面,那陈二呢? “都给我滚,滚,不许看我上茅房!”夏霖在里面大吼,并且放了一个轰天响的屁。 夏泉捏着鼻子一扬手,便带着人匆匆走了。 没一会儿,翠玉姑姑也带着绸缎庄的人离开。 子安瞧了茅房一眼,然后快步进去对漱玉道:“这闹得太乱了,你去煮一壶开水给母亲切茶。” 漱玉脸色有些苍白,心虚之下自然不敢违背子安的话,应声便去了。 子安确定所有人都离开之后,才走到茅房前。 她轻轻地叩门,“霖儿,好了吗?” 夏霖闷声问道:“大姐,坏人都走了吗?” “走了!”子安轻声说。 夏霖这才开了门,子安看进去,陈二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脸色都青了。 子安根据原主的记忆,知道夏霖是个智障儿,而且平素与原主的关系不差。 “霖儿,你怎么来这里上茅房了?”子安拉着他出来,拍去他身上的尘土。 夏霖得意地道:“我见夏泉带着那多人过来,就知道肯定是找大姐的麻烦,以前都是这样的。” 子安了然,这夏泉针对原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大概也是为玲珑夫人所用,倒是夏霖这个傻小子,却有护着姐姐的心思。 子安穿过来之后,原主在脑子里的记忆越发清晰,府中的人情冷暖点滴在心头,看到这傻小子的好意,不免让子安觉得感动。 “对了,霖儿认识茅房里的人吗?”子安问道。 “陈二!”夏霖指着陈二得意地说。 陈二颤抖着走出来,躲闪地四处瞧了一下,才压低声音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子安对夏霖道:“霖儿你先回去,大姐屋中有人的事情千万不可跟任何人说,即便母亲也不能说,否则夏泉又会来欺负大姐的。” 夏霖拍着胸口保证道:“大姐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的,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大姐。” 送走了夏霖,子安一手揪住陈二的衣领把他拖进了杂物房里。 陈二摸着发痛的脑袋,还是有些摸不清状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刚才说我被人丢在袁氏的床上,是谁这么斗胆?” 子安看着他,从他话中的骄矜可以听出,他在府中身份不一样。 “你和玲珑夫人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这样出卖你?要知道,你若是被人抓了个正着,后果会怎么样,你自己想想。”子安问道。 陈二冷笑一声,“你想说什么?”勾搭相爷夫人,自然是万劫不复,但是,不会是玲珑安排的。 “我想说什么,你心里很清楚。”子安听着外间的脚步声,知道漱玉回来了,陈二不能留在这里,必须要马上离开。 但是,陈二还没出府,夏至苑外也必定有夏泉的人在守着,如果陈二此刻出去,肯定被拿了个正着。 如何送陈二离开相府,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陈二也听到了脚步声,神情显得有些紧张起来。 今天,是玲珑让人传他过来的,说是有差事吩咐他去做。 他来了之后,她却说要去老夫人屋中,令他在屋中先候着。他在玲珑的屋中喝了一杯茶,然后感觉后脑一阵疼痛,之后的事情便不知道了,醒来时便看见了夏子安。 如果说,这真的是一场阴谋,那么,出卖他的人必定就是玲珑,若没有她的授意,她屋中的人怎敢对他下手? 想到这里,他眼底顿时腾起熊熊烈火。 子安看到这里,心中也多少有些明白了,她看着陈二,研究他的相貌,此人五官不错,下巴略短,嘴唇很薄,天庭嫌窄,眼睛转动间可见流气,年约四十却穿着一身锦缎红色衣裳,花俏得很。 这种人,在现代子安会定义为小白脸,老小白脸,这种人油腔滑调,最容易讨得女人的欢心。 “你跟玲珑夫人认识也有十几二十年了,按理说,她不会害你,到底是什么人下的手呢?”子安试探地问他们认识的时间。 陈二瞧了子安一眼,“你怎么知道我们认识了那么久?” “自然知道,在玲珑夫人孀居期间,你们便认识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最近父亲也总是提起为何你老是去夫人那边,看来,父亲有些误会了。”子安淡淡地说。 陈二果然显得有些紧张,压低声音问道:“你父亲问起过?” “问起过。”子安定定地看着他,心里已经有些明白了。 如果说陈二和玲珑夫人之间没点什么,把她的脑袋砍下来她都不信。 陈二挺直了腰,“问起过又如何?我跟夫人之间清清白白,又没有苟且之事。” 他说这话,多少有些底气不足,眼神躲闪。 子安心里便有数了,她说:“你先在这里等着,顷刻我来带你出去,你必须要离开夏至苑,否则,你这条命算是折在这里了。” 陈二自然知道其中利害,他点头,巴巴地看着子安,“你快去安排,如果这是一个阴谋,外面肯定还有人在守着。” “你倒是不笨!”子安哼了一声,随手拿了一个废置的灯罩,转身出去了。 正文 第十五章 毒酒 第十五章 毒酒 子安回到屋中,见漱玉正在沏茶,袁氏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迷魂药的作用还没过,方才她也是强撑着熬过来的。 “大小姐,夫人睡着了。”漱玉见子安进来,显得有些心虚,退到一旁去。 “嗯!”子安走出去,把灯罩放在桌子上,然后说:“你跟我出来一下,墙角那一株蔷薇横生出来,你去拔掉吧。” “是!”漱玉显得无比的乖顺,与子安一同出去。 墙角确实有一株蔷薇,如今开得正好,子安大声说:“漱玉,你把这一株蔷薇拔掉之后,便与我一同把那损坏的灯罩拿出去修理一下。” 漱玉应声:“知道了,大小姐。” 门口有人探头进来看,子安抬头,那人便旋即隐没在围墙那边。 子安心头冷笑,果然还在等着。 漱玉把蔷薇拔掉之后,子安便让她回去伺候袁氏。 漱玉刚进寝室,后脑勺便传来一阵疼痛,她转头,惊愕地看着子安,子安面无表情地转动夺魄环,仿佛电击的感觉放射出去,漱玉轰然倒地。 子安三下五除二把她的衣衫剥下,再把她挪动到内室的角落里,用一张棉胎盖上,留她呼吸的一个口子,便取着她的衣衫到库房里去了。 片刻之后,子安带着“漱玉”出门,漱玉手里捧着许多东西,都是些陈旧的盒子,顶端放着一个灯罩,遮蔽了整张脸。 门口果然有两人在徘徊,见子安出来,两人便装作路过,分两边散去。 “走快点!”子安厉声呵斥。 “漱玉”亦步亦趋地跟着,幸好府中侍女为了美观,裙摆都很长,遮蔽了那一双大脚。 子安顺利地送“漱玉”出到门口,门房坐在一旁,见子安出来,他便站起来躬身,“大小姐!” 子安瞧了他一眼,滴水之恩,点滴在心头,她记住了这个人。 “漱玉”见有人在门口喊住,心中慌乱,迈脚的时候竟慌乱踩了裙摆,扑了出去,手上的东西自然散落一地。 门房小厮急忙上前帮忙捡,凌乱中,他瞧了“漱玉”一眼,愕然地怔住了。 子安快步上前,把东西胡乱地塞给“漱玉”,口中呵斥,“走路也不仔细点,快走!” “漱玉”抱着东西,急忙就跑了。 门房小厮退后一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仿佛是感受到子安盯着他,他显得有些惶恐,“大小姐,奴才什么都没看到。” 子安轻声道:“谢谢你。” 小厮微怔,脸色涩然,“奴才确实什么都没看到。” “我说的那馒头和那碗水。”子安轻声说。 小厮神色有些慌乱,“不是奴才!” 他转身便进了门房里,躲在不肯出来。 子安深呼吸一口,转身便回了去。 她直接去老夫人的屋中,刚进门,便见夏泉领着人出来,翠玉也站在了门口。 夏泉瞧了子安一眼,面无表情地越过。 蓝玉姑姑走出来,冷笑一声,“大小姐,你这去茅房去得可真久啊。” 子安没说话,走了进去。 屋中的人仿佛连姿势都不曾改变过,老夫人旁边的茶几上的茶水已经凝了一层茶末子,一口未饮。 玲珑夫人见她进来,神色颇为不悦,“老夫人让你抄写佛经,你去了哪里?” 既然都在粉饰太平,子安自然没有戳破,她规规矩矩地上前,“老夫人恕罪,孙女方才觉得肚子有些不适,便回了屋中找些药服下,感觉好些便急忙赶过来继续抄写佛经。” “那也应该回来说一声的,你母亲便不曾教过你礼貌吗?”老夫人破天荒地发话了,神色笼着一层阴寒之色。 子安陡然抬头,直视老夫人,“对不住,老夫人,子安确实没有家教。” 家教两个字,便把整个相府都牵涉进去了。 老夫人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但是没说什么,只是扬了一下手,跟着子安进来的蓝玉姑姑转身进了内室,片刻便端着一个盘子出来。 盘子上放着一杯酒,酒杯是描花白瓷,边沿镶金,小巧玲珑无比矜贵。 子安心头警钟大作,这杯酒,自然不是赏赐给她的美酒,这是一杯毒药。 屋中的下人除蓝玉与翠玉之外,都出去了,大门关闭,便连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了。 玲珑夫人的脸上,渐渐地浮起了一丝浅淡的笑意,眼底的痛快之色,越发明显。 老夫人眸光如毒蛇一般盯着子安,缓缓地道:“三天前,你公然悔婚,拒上梁王花轿,皇后震怒,必定会迁怒我们相府,这是你自己犯下的罪孽,不该连累父母家人,皇后娘娘恩赐于你,留你全尸,你饮下这杯酒,相府会对外宣称,你是暴病身亡,可保你名声,否则,一旦皇后娘娘降罪的旨意下来,便是你断头之日,你连全尸都留不得。” 子安心知,皇后娘娘如今不会再降罪下来,因为她已经找到了最好的惩罚方式,便是把她指给摄政王,让她万劫不复。 她看向夏丞相,原主的父亲,平静无波地问道:“父亲也是这样意思吗?” 不管她承认不承认,心里始终残留原主对夏丞相的一分父爱的渴望,今天相府打算把她与袁氏一同解决了,这般的绝情绝意,她只想知道,他心里会不会有半分愧疚和难受。 夏丞相眼底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与憎恨,悔婚一事让他面子尽毁,还得罪了皇后与梁王,这将影响他的仕途。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夏丞相说完,便转过脸,连看都不愿意看她。 子安清冷地笑了起来,“好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玲珑夫人站起来,摇着款款长裙来到她的面前,伸手取过酒杯,递给子安,轻轻叹息一声,“作为你的庶母,我看着你长大,实在不忍心看到你有这样的下场,但是,你得罪了梁王,得罪了皇后娘娘,势必是活不下去的,还不如自行了断,也算是为自己留了个全尸。” 子安没看她,仍旧看着夏丞相,“陈二也是你们安排的吧?把她与陈二拿住,便可对外宣称她果然偷人,那么在婚礼上甩出来的那一封休书便算不得是胡乱堆砌罪名构陷原配,看来,我悔婚的时候当着宾客说的那些话,并无作用,反而让你们打蛇随棍上,我失策了,相府,男盗女娼,一窝子的恶贼。” 老夫人怒道:“你再胡言乱语,也救不了你自己的性命,这是你自己找的,若你听话上了梁王的花轿,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仗着丁点的小聪明,便想与整个家族作对?你也不免高看了自己。” 正文 第十六章 梁王再发作 第十六章 梁王再发作 子安脸色苍白地笑了起来,不无讽刺地看着老夫人,“有什么办法?我这个相府的嫡女,却不得不以这点小聪明抵抗自己的厄运,而我的厄运,是我的至亲带给我的。” 夏婉儿冷冷地道:“你休要埋怨谁,在这个府中,你已经享受了十六年的荣华富贵,若不是你拒婚,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子安冷眼看她,“是吗?这十六年的荣华富贵里夹着多少你们母女对我的辱打与伤害?” 这本是最凄凉的控诉,但是,在场无人动容,就连她的生身父亲,都只带着厌恶的眼光看她,更不要说那位老太太了。 夏婉儿哼了一声,“没有人虐待过你,是你不存感恩之心,母亲对你不好么?在这相府里,你吃得饱,穿得暖,你该知足了。” “好一句知足,有这样的家人,夏子安要认命!”子安别有所指,只可惜无人听得出。 她伸手接过玲珑夫人手中的毒酒,毒酒只有清水般的颜色,跟随杨教授学习中医之外,她还曾帮国际头号杀手毒黄蜂研制毒液,所以,只消看一眼,便可知道杯中的是鸩毒,毒性很强,入口封喉,是绝无生还的余地。 夺魄环有一种功能,能把毒性散发出去,但是,只能散尽大半,并不能全然散尽,所以,只要她喝下这杯酒,她还是会中毒,只是不会要命。 宫中。 梁王自从病倒以后,加上之前子安悔婚,让他丢尽了面子,一直留在宫中没有回府。 休养了三日,病情算是稳定,前两天有些头痛,但是服用了御医开的药后,慢慢地好转,到了第三天,头痛几乎没有,只是行走间,仍然感觉有些眩晕。 皇后见他心情不好,便与他到御花园散心。 他拖着一瘸一拐的脚步走在御花园里,心情糟透了。 窝囊,窝囊得很,就连夏子安这样的女人都看不上他,可想而知,他是有多窝囊。 “鑫儿,别多想,这个夏子安配不上你,母后一定会为你找一个高门贵女,比这个夏子安好一百倍的。” “母后,”梁王眼底有阴郁之气,“以后不要再张罗,我谁都不想娶。” 皇后着实恼怒夏子安,若不是她悔婚,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儿子变成这般颓废。 她是真后悔没杀了她,不过,把她指给慕容桀也是一件美事,恶心了慕容桀,也惩罚了那小贱人。 而且,那天她胡言乱语抛出一大堆关于针灸的理论,事后她跟太医院院判了解过,针灸之术,非同一般,民间少有针灸的高手,即便太医院,能应用针灸的人也不多。 至于她那一套理论,院判说,原则上可行,稍有不慎,便是要命的。 皇后为自己犹豫过片刻想要相信夏子安而感到侮辱与愤怒。 “为了那么一个不知羞耻不识抬举的女人颓废,你还有点亲王的气度吗?”太子从小石子路走过来,鄙视地说。 梁王冷眼睨着太子,“你来做什么?还嫌看不够我的笑话吗?” 太子哼了一声,“皇兄,不是本宫说你,就夏子安这样的货色,便是白送本宫都不要,你还为她伤神,值得么?这天下高贵的女子多了去了,随便挑一个都比她好。” 梁王眉心隐隐跳动着怒气,“本王什么时候说过为她伤神?” 太子毫不留情地戳过去,“你一直躲在宫里不出去,不就是不敢面对吗?被人悔婚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是她不识抬举,你还要为她的过错惩罚自己吗?” 梁王盯着他,眸子阴郁,“本王还没问你,你与那夏婉儿是不是有私情?夏丞相那老狐狸本来是要把夏婉儿嫁给本王的,但是他前来找本王,说夏子安思慕本王已久,又是嫡女身份,本王才同意换人,如今想想,竟是你从中动了手脚,你与那夏婉儿勾搭在先,硬逼着夏子安嫁给本王,本王会这般丢脸,多亏了你了。” 太子被他揭穿,恼羞成怒,当下便铁青着脸怒道:“什么私情不私情的?本宫与夏婉儿本就不太熟悉,充其量是见了几次面,你还相信夏子安的话?这个女人把你戏弄在掌心之上,你不迁怒与她反而为她说话推搪,你是腿残疾了,又不是脑子残疾,怎就这般窝囊?简直就是一个废物!” “够了!”皇后勃然大怒,容颜笼霜,她的命怎就这么苦呢?身为皇后,母仪天下何等的尊贵,且又为皇上诞下一双皇子,宠绝后宫,旁人欣羡不已,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其中的苦况。 他们兄弟二人,从小就不投缘,聚在一起总是吵架,如今这档子事,皇后心中有内情,但是,不愿意深究下去,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 太子见母后大怒,悻悻地道:“母后您便宠着他吧,这样下去,他迟早窝囊死。” 说完,冷冷地走了。 梁王气得头皮一阵阵发麻,眩晕的感觉更甚了,他伸手扶住旁边的银杏树,手脚便有些颤抖。 “鑫儿,怎么了?”皇后首先发现他的不对劲,面容大变,急喊了一声,“桥儿,快传御医!” 太子回头瞧了一眼,只见梁王已经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并且开始痉挛。 他皱着眉头,呸了一声,低低地道:“怎么不去死?” 冷眼旁观了好一会儿,看到宫女太监都冲了过去抢救,他才吐了唾沫,厌恶地吩咐身边的人,“去传御医过来!” 御医来到的时候,梁王的情况已经很严重。 在场的宫女太监都不知道如何处理癫痫,梁王发作的时候,四肢痉挛,皇后虽命太监用手放入梁王的口中防止他咬伤舌头,但是,因着她急乱之中,忘记了子安那日说的话,命人强行掰直梁王的四肢,导致骨折,且梁王的口腔分泌物未能及时排出,咽入了呼吸道,阻塞了呼吸,脖子也有骨折的情况发生。 御医看到梁王已经奄奄一息,连呼吸都不能顺畅,嘴唇发紫脸色发黑了的时候,心里大骇,急忙施救,算是抢救回一口气,但是情况还是很严重。 梁王移送回到皇后的宫中,因没诊断到脖子的骨折,导致伤势更加的严重,影响了呼吸。 “皇后娘娘,梁王殿下的情况很是严重……”御医嘴巴蠕动了几下,愣是说不出后面的内容。 正文 第十七章 针锋相对 第十七章 针锋相对 皇后脸上的肌肉颤动了几下,眸子像是被火点燃,让人不敢直视,她指着御医,几乎力竭声嘶地道:“本宫不管你用什么法子,都要把梁王救回来。” “是,是!”御医被吓倒了,急忙转身,让人再去太医院找人。 所有的御医都来了,便连院判大人都急忙赶过来。 殿中一阵的凌乱,皇后坐在太师椅上,往日的尊贵已经被恐惧撕裂,她手里捏着一串佛珠,口中胡乱地念着经文,但是心平静不下来,双眼不断地看向床边。 太子也守在一旁,但是神色颇为悠闲,与这一屋子的着急慌乱形成强烈的对比。 仿佛,那躺在床上即将丧失生命的人,不是他的兄长。 院判神色十分凝重,看着汤药灌下去,却呛得梁王几乎呼吸停顿,他不敢再用药了。 这种情况,若不能快点缓解呼吸的问题,梁王便有生命之忧。 而用针是最快速见效的,能从穴位中打开经脉,虽不能说一定可以救回梁王,但是,至少可顺畅一下呼吸,暂缓危险。 而且,如今不能用药进去,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用针了。 但是,太医院中精通针灸之术的人几乎没有,唯一钻研过的便是院判大人。 而最后救治的决策权也在院判的手中。 院判看向一旁转着佛经的皇后,缓缓地跪下,“皇后娘娘,如今要救梁王,唯一的办法便是施针。” “施针?”皇后的眉心跳了几下,不禁又想起夏子安的话。 她急忙放下佛珠,看着院判,“施针你可有把握?” 院判神色有些为难,“臣把握不大,但是,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皇后不禁失望,“那日本宫问你关于针灸的事情,你说针灸并不妥当,若你用针的时候有了失误,如何是好?” 院判道:“随意下针,自然是有风险的,但是如果是精通针灸之人下针,则能大大缓解梁王殿下如今的情况,皇后娘娘那日问臣的事情,臣会这样回答,是因为臣至今不曾遇到过一个精通针灸的大夫,只是,那一套刺血放血的理论,倒是可行,可惜的是,不知道去哪里找这么一位神医。” 他忽地抬头,“娘娘,提出以刺穴放血的人是谁?就算他不懂得针灸之术,或许会认识什么高人也不定的。” 皇后想起夏子安来,料想一个深闺少女是不懂得针灸之术的,不过,她说起这些来是一套一套的,莫非真认识什么高人不成? 不,不,按理也不会,那夏子安与袁氏一直在相府,不曾见过什么世面,夏丞相也不会让她出去与人接触,她如何能认识什么高人? 一名御医听得院判的话,便上前道:“皇后娘娘,夏子安不可能会认识什么高人,一个女子懂得什么医术呢?不过是懂得几个字,在野史或者是一些民间大夫编著的三流医书里见过,便夸夸其谈,天下间最好的大夫,都在宫中了。” 这名御医姓刘,便是那日梁王病发的时候过来抢救的御医,他已经在近日升为副院判。 那日子安提出针灸刺穴,他便对子安多有不喜,一个深闺女子,便敢对当朝御医提出意见,简直就是班门弄斧,不知天高地厚。 皇后看着刘御医,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正欲说话的时候,一旁的太子听得刘御医的话,陡然来了兴致,“刘御医,你说夏子安提出过要刺穴放血?” 刘御医道:“太子殿下,这夏子安不通医术,所言看似可行,但是执行起来却有难度,处理不好,便会害人性命,这种话,是万不能相信的。” 太子看着院判,“你方才说针灸已经是唯一的办法了?” 院判如实告知,“回殿下的话,梁王如今因气管呛进了异物,呼吸困难,加上无法灌入药汁,确实是除了施针之外,毫无办法了。” 太子嗯了一声,看着皇后道:“母后,如今皇兄的情况别无选择,只能靠施针抢救了,虽说施针有一定的危险,可若不施针,便是眼睁睁看着皇兄死去,还不如传召那夏子安入宫来,若她懂得医术最好,若不懂,也问问她说的那些话,到底是出自何人之口,也好请那位高人入宫医治皇兄。” 皇后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番话来,看来,往日虽然争斗,但是始终是有兄弟情份在,到生死关头便显示出来了。 她泪盈于睫,“桥儿啊,你能这样说,母后真的很欣慰,可见你始终是关心你皇兄的。” 太子也一脸的悲伤,“母后,皇兄会残疾,都是因为儿臣,若当年不是为了救儿臣,他也不至于受伤落了个残疾,儿臣心里一直感恩皇兄,只是,愧疚过度,不能面对,久而久之,竟心中生了嫌隙,儿臣如今回想也是十分悔恨,现在父皇还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皇兄又这样,若儿臣再不懂事,这天下往后还能指望谁?” 皇后攥住他的手,心中有喜有悲,喜的是兄弟二人总算是和解了,悲的是,鑫儿还躺在床上,不知道生死如何。 她不能不谨慎,尤其这关系到鑫儿的性命。 沉吟片刻,她还是不得不做出一个决定,“来啊,先把摄政王请入宫来。” 皇上重病,如今不许任何人前去探望,但是,在这之前曾说过,但凡有什么重大的决定,必须要问过摄政王慕容桀。 所以,皇后纵然很不愿意见到这个小叔子,却还是不得不命人去请他来给主意。 因为,一旦有什么差池,她除了失去一个儿子之外,还会因做错决定受到连累。 宫中的人急忙便去请摄政王。 院判犹豫了一下,道:“皇后娘娘,如今梁王殿下情况危急,如果请得摄政王来,恐防病情再度有变。” 皇后眸子一抬,“那你有什么主意?针灸之术,你们都不擅长,也不精通,总要有个人做决定才行。” 刘御医当即跪下来道:“皇后娘娘,微臣曾钻研过针灸之术,虽不精通,但是想必能缓解一下梁王殿下的病情。” 院判闻得此言,神情大骇,“刘大人,这可不能逞强,事关梁王殿下的生死安危,你的针灸之术还不到火候,切不能胡乱施针。” 刘御医自从被晋升为副院判之后,便一直心心念念要把这一位正的踢走,那天他虽然呵斥了夏子安,但是后来回去想想,又查验了一下医书,发现她说得很有道理。 他对自己的针灸之术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做不到刺穴放血治疗这一步,但是,缓解一下呼吸还是可以的。 正文 第十八章 喝下毒酒 第十八章 喝下毒酒 所以,他对院判道:“大人,正因为如今是梁王生死关头,所以才不得不试,否则,一旦延误了病情,到时候便是想试也试不成了。” 皇后听得心乱如麻,拿起佛珠走到床边,瞧着梁王那张绀紫的脸,他呼吸很困难,嘴巴张开,虽是昏迷,但是身子颤抖,嘴角还有唾沫流出,她不懂得医术,却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太子再劝道:“母后,既然已经去请皇叔了,不妨也把那夏子安请入宫来,就算她不懂得医术,也不认识什么高人,也对事情没有害处,万一她真的认识呢?那皇兄便有救了。” 皇后想想也有道理,便继续传人过来,“拿本宫手谕,到相府传夏子安入宫。” 嬷嬷领命,拟了手令便急忙出宫去相府了。 慕容桀正在府中与大臣议事,听得宫中的人来传说梁王再病发,而且十分危急,他立刻便命人备马车入宫去。 入宫的路上,他忽然掀开帘子对倪荣道:“倪荣,你马上去一趟相府,把那夏子安请进宫去。” 倪荣犹豫了一下,道:“王爷,只怕皇后娘娘不会准许。” “病情危急,容不得她不许。”慕容桀神色冷峻地道。 “王爷,您三思啊,如今宫中的御医都必定是守在梁王身边,若连御医都没有办法,夏子安必定也没有办法的,她不过是一个深闺少女,就算懂得医术,又能精通得过御医?” 慕容桀闭上眼睛,想起那天夏子安说的话,她对医术是不是精通,他不知道,但是,从她的话中可以分辨得出,她对针灸之术是有研究的。 “先不管了,命人去请吧,有什么后果,本王一力承担。”慕容桀道。 倪荣见他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什么,让车把式停下来,他奔赴相府而去。 话分两头,且说子安接过毒酒,面容淡漠地环视了一眼在场的人,最后还是落在夏丞相的脸上。 她实在是不愿意再问他什么,因为明知道所得都是失望,但是,原主的情感还在脑子心上作祟,仿佛不问个明白,便不死心。 所以,她端着酒杯问夏丞相,“父亲,我最后问你一句,当真要这般绝情吗?” 子安决定,如果从他的脸上眸子里看出一丝的犹豫,看出一丝的心软,她会看在原主对他的这份感情上,以后不为难他。 子安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很白痴,但是,她要遵从原主残留的感情。 夏丞相也以行动证明了子安的白痴,他眸光冷峻地看着她,神色依旧是不耐,“我曾对你心软,只可惜你没有好好珍惜,若你乖顺上了花轿,便没今日这事,你自己造下的因,苦果便要你自己承受。” 窗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只翠鸟,通体碧翠,扑在翅膀停在那里。 在夏丞相说完这句话之后,那翠鸟扑棱棱地飞走了。 鸦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声声泣血,即便是大白天,听在耳朵里还是觉得有说不出阴寒瘆人。 夏婉儿幸灾乐祸地看着子安,她太想看夏子安脸上那绝望惨痛之色了。 夏子安问这句话,不外乎是希望父亲念父女之情,对她网开一面,但是很可惜,父亲并没打算放过她。 她等着要看夏子安露出伤心欲绝的神情,只可惜,子安并没有,相反,她舒了一口气,仿佛积压在心底的石头一下子卸下般,便连脸色都是轻松的。 子安确实觉得,心头半点留恋都没有了,对这个所谓的父亲。 她知道,在夏丞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原主留下来的情感已经消失,原主不会再对他抱有一丝的希望。 那么,接下来她便不必念什么情分,他们只能是仇人了。 子安把指环推到指尖上,轻轻地搅动着杯中的毒酒。 指环特殊的质材,可以吸附大部分的毒性。 “你还磨叽什么?来人,灌她喝下去!”老夫人眸色一瞪,厉声道。 她今天已经花了太多的时间去处理这个事情,如今她只想快点摆平夏子安,然后想个法子再平息休书的事情。 要平息休书的事情,必定是要落实袁氏“偷人”的罪名,所以,她不愿意在这里浪费太多的心力。 翠玉与蓝玉两人上前,便要钳制住子安,子安眸色一冷,“滚开!” “死到临头还敢嚣张?”夏婉儿一脚便踹过去,但是比她出脚更快的是子安,子安在她抬腿的时候便狠狠地踹在了她的小腿骨上,夏婉儿被她踹得退后两步,跌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子安一口喝尽杯中毒酒,把杯子往地上一摔,恨毒地道:“夏子安就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毒酒虽然已经被夺魄环散尽大半,但是依旧有残留的毒性,子安的这副身体又十分虚弱,无法抵抗毒性侵袭,眩晕的感觉袭来,喉头一阵腥甜,喷出了一口鲜血。 玲珑夫人岂会愿意让她死得这般痛快?冷声吩咐道:“来啊,把她押入暗室,别脏了老夫人的屋子。” 眩晕的感觉越来越重,子安到底是高估了这副躯体的承受能力。 蓝玉与翠玉两人强行把她摁住,子安眸色冷冽地环视着在场的人,毒血再涌,她强行忍下,阴鸷地道:“你们最好求神拜佛希望我死了,否则我一旦活过来,死的便是你们。” 夏婉儿爬起来,听得此言,随即狂笑,“毒酒已经喝下,你还想活着?你放心,死是一定的,毒酒的分量没有那么重,你会立刻死去,我便要你受尽折磨而死。” 夏丞相听得此言,皱着眉头对夏婉儿说:“不要折腾,让她死在暗室便算,否则敛葬的时候被人瞧见一身伤痕,招人闲话。” “父亲放心,我不过是要替父亲出一口气,她让父亲在那么多人面前丢尽脸面,还连累父亲得罪了皇后娘娘与梁王,这口气女儿怎么也咽不下去。” 夏丞相听到这里,回想起那日的事情,确实恨得牙痒痒,手一挥,无情地道:“去吧,也该让她受点教训的。” 夏婉儿阴恻恻一笑,“是,女儿知道。” 子安被拖到到门口的时候,小荪见到子安被拖出来,大骇,急忙上前:“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来啊,把她也一并拖出去。”夏婉儿扬声喊道。 正文 第十九章 封穴解毒 第十九章 封穴解毒 夏婉儿这般吩咐,当下便有两名小厮上前拖她走。 小荪吓得花容失色,连大小姐都栽在他们的手中,自己也是难逃一劫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到底也只是半大的孩子,哪里会不害怕?一路颤抖着被拖走,咬着牙撑过一阵阵的恐惧。 子安看着小荪被拖走,她脑袋一阵阵犯晕,毒性侵袭,让她半边身子都几乎麻木。 她看到小荪脸上有惊惧之色,但是并未哭出来,只是咬着牙死死地支撑,她发誓,只要她能活下去,便绝不会亏待这个丫头。 两人被丢在暗室里,翠玉冷笑一声,“大小姐,好好地享受你临死前的滋味吧。” 说完,便与其他人转身出去了。 小荪爬着过来,“大小姐,您怎么了?” 子安知道必须争取时间,因为一会儿夏婉儿和玲珑夫人必定会过来,她得在她们来到之前施针控制毒性蔓延,否则,她就算能撑到皇后的人来,也没办法为梁王治疗。 她如今已经不敢去想如果梁王没有病发会怎么样,因为梁王的病是她反扑的最后机会,否则的话,她只能自保,杀了相府的人逃去。 不到最后关头,她不会选择这样,否则也没必要受这些日子的苦。 她夏子安不是那种将就地活着的人,要么不争,要么就拼到最后将一刻。 “快,从我的袖袋里取出针包。”子安艰难地对小荪道。 小荪不知所以,但是还是马上听她的吩咐,从她的袖袋里摸出了针包。 “打开!”子安觉得呼吸有些困难,血液流动加快,心脏也跳得比往常快了许多。 “是,是!”小荪手忙脚乱地打开,“然后呢?” 子安强行坐起来,快速地在身体的四大穴位里封针,把毒液逼向左腿。 如此,行动虽然不便,但是却能把毒液对身体的伤害减到最低。 深深地呼吸一口,头晕的感觉还在,这是余毒对身体的影响,她要强撑过去。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小荪见她额头渗出汗水,一脸痛苦的样子,不禁惊慌地问道。 子安没做声,捏住夺魄环,释放储存的电力能量,再对左腿毒液进行电击分解。 这不能一蹴而就,起码要七八天才能把毒素完全分解出来,而且要配合解毒药汤从身体里进行彻底的排毒。 做完这一切,便听得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一切如子安所料,玲珑夫人与夏婉儿来了。 她们带来了两个粗壮的婆子,其中一个婆子,便是曾监督子安跪在神楼前的婆子,那日子安打了她,她一直怀恨在心,方才玲珑夫人传人的时候,她便自告奋勇前来。 她在府中多年,得老夫人重视,竟被一个不得宠即将要上黄泉路的丫头欺负,这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所以,暗室的门一推,那婆子不等玲珑夫人的吩咐,便一个箭步上前,揪住子安的头发便拖到了门口,厉声道:“跪好,夫人要训斥你。” 小荪扑过去,凄厉地喊道:“你放开大小姐!” 小荪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勇气,一口咬住那婆子的手腕,这一口下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直咬得那婆子鲜血淋漓。 小荪是抱着必死的心了,这么久的隐忍退让在最后一刻爆发出来,她咬得全身颤抖,眼底锋芒凌厉,竟一点都不似往日那畏缩的丫头。 婆子痛得大喊,另外一名婆子上前,使劲地踹小荪,踹得小荪口中溢出鲜血,却愣是不放口,咬得是面容狰狞。 子安回过一口气,便拔下头上簪子,扑过去,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簪子狠狠地扎在了那猛踢小荪那婆子的大腿,那婆子痛叫一声,摔倒在地上,簪子插住的地方,已经鲜血横流。 玲珑夫人见状,十分诧异地看着子安,她不是中毒了吗?怎么还有力气反扑? 容不得她多想,子安已经迅速解决了两个婆子,摇摇晃晃地站起,冲她走过来。 玲珑夫人本想是在子安临死前狠狠地打她一顿,出一口气,所以才带着最强悍的两个婆子过来,这些个婆子在府中时间长,最懂得那些阴毒的招式,却没想到,还没动手便被子安与小荪放倒。 她退后一步,盯着子安那阴郁的面容,她厉声怒道:“死到临头,还敢这般嚣张霸道?” 子安残冷一笑,“陈玲珑,死到临头的不是我,而是你,你以为你和陈二那点事情,能瞒得过谁?” 玲珑夫人脸色陡然一白,骇然地看着子安,气得发疯,“你胡说什么?” 子安本是猜测,所以才会试探她,如今见她面容大变,便知道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她冷冷地道:“我胡说吗?你孀居期间,与陈二胡混,怀了身孕,却千方百计嫁入相府。” 子安盯着夏婉儿,“你以为夏丞相真的是你爹?不,你爹是陈二,那市井混混。” 夏婉儿压根不相信,“你以为有人相信你说的吗?这样的谎话,你还是留到阎王殿里去说吧。” “若不信,问问你母亲就是。”子安哼了一声,方才激动,血气便有些翻涌,她强行压下热血,装出一脸的平静。 “我杀了你!”玲珑夫人眼底一片执恨与惊慌,大喊一声,“来人啊,上刑,我要把这不尊庶母不重长辈的无耻之徒乱棍打死!” 子安知道,她猜对了,难怪,她从夏婉儿与夏霖的脸上卡看不到半点与夏丞相相似的影子,原来,果真不是夏丞相的孩子。 子安拖着不方便的左腿,一步步地逼过去,固定发髻的簪子已经插在了婆子的腿上,她散发乱披,门外的风灌进来,吹得她发丝更凌乱,仿若复仇的女鬼一般,眼底闪着幽暗怨毒的光芒。 玲珑夫人一步步退后,使劲大喊,“来人啊,来人啊!” 院子外只有两名小厮,听得玲珑夫人的喊声,急忙冲了进来。 玲珑夫人指着子安,厉声吩咐:“来啊,把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两名小厮瞧了子安一眼,都被她眼底的冷狠吓得退后一步。 夏婉儿怒道:“还愣着做什么?抓住她!” 两名小厮只得硬起头皮上前,想一人抓住一边胳膊拽子安出去,但是,子安却一个飞扑,把玲珑夫人扑在了地上,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 她的体力已经不支,毒素比原先所想的侵蚀还要厉害,她不得不用这样的方式自保,否则,就算皇后的人来到,她都没办法爬进宫里。 正文 第二十章 痛打皇后身边的人 第二十章 痛打皇后身边的人 以此同时,摄政王身边的侍卫倪荣来到了相府要见夏子安。 夏丞相听得是摄政王身边的人,亲自出来相见。 “相爷大人,是王爷命我前来传夏子安入宫。”倪荣道。 夏丞相心中咯噔一声,“王爷传她入宫?不知道所为何事呢?” 倪荣道:“我只听王爷的命令行事,至于原因,并不知晓。” 夏丞相一脸遗憾地道:“但是,小女突发急病,如今已经卧病在床,怕是不能入宫了,劳烦回去转告王爷一声。” “急病?”倪荣蹙眉,心中却暗叫不好,莫非这相府已经提前一步下了手? “是啊,大夫说她怕是不行了。”夏丞相一脸悲伤地说。 倪荣知道这是推搪之词,他道:“能否让我见一下大小姐?” “这只怕不妥,”夏丞相神色有些不悦,“她如今重病,又在闺房之内,岂能让男子随意进入?这有损她的名节。” 名节?倪荣心底冷笑,如今的夏子安还有什么名节可言?当众悔婚,已经成了京中闻名的人物,且是极为负面的人物,与家人作对,不识抬举,得罪梁王与皇后娘娘,谁不避而远之? “相爷请见谅,我也是奉命行事,必须见到大小姐,否则没办法交差。”倪荣道。 若夏子安真的惨遭不测,那梁王殿下,怕也是没救了。 倪荣知道王爷与梁王的感情,所以,不见到夏子安不罢休,哪怕是尸体,也得见到。 夏丞相有些不耐烦了,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他堂堂一品丞相,纡尊降贵亲自接见了他,已经是对他格外的赏脸,却没想他如此纠缠。 “你回去吧,明日见到王爷,本相自会跟王爷交代的。”夏丞相说完,转身就要走。 倪荣一步拦住,坚定地道:“相爷,今日我不见到大小姐,是不会走的,若她真有急病,我可以奏请王爷,请御医出府医治。” 夏丞相眉心一皱,“倪荣,你休要得寸进尺,大夫说她时日不多,请你体谅一个做父亲的心情,不要再打扰她。” “既然大夫说她病重,那我提出要请御医为她诊治,相爷应该高兴才是,如何不体谅相爷做父亲的心情?我实在难以理解。”倪荣遽然道。 他跟了摄政王多年,见惯了各种风雨,遇到过各种难缠的人,但是鲜少见到这般厚颜无耻之辈,所以,倪荣也动怒了。 尤其,夏子安还是未来的摄政王妃,虽然王爷不喜,可也只得由王爷处置。 “怎么回事啊?吵吵嚷嚷的做什么啊?”老夫人拄着拐杖从内堂里出来,一脸的威严。 方才下人来报,说王爷身边的人要见夏子安,她便有些警惕了,在内堂里听着,见倪荣越发的放肆,才现身相见。 倪荣是深知道这个老夫人的厉害,谨慎相见,“倪荣见过老夫人!” “倪荣?”老夫人往椅子上一坐,抬起了威仪的眸子盯着倪荣,“你是什么人?” “回老夫人的话,我是摄政王身边的侍卫。”倪荣不卑不亢地回答。 “侍卫?”老夫人淡淡地道:“那就是奴才,怎不以奴才之礼相见?” 倪荣神色不变,“回老夫人的话,我是皇上亲封的三品侍卫,不是奴才,自是不必以奴才之礼相见。” “哦?”老夫人嗯了一声,神色颇为冷峻,“原来是有品阶在身的,难怪说话如此傲气,便连当今的相爷也不放在眼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摄政王身边的侍卫,而是摄政王本人呢。” 倪荣也没生气,依旧是不卑不亢的口吻,“若我言辞之间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请老夫人见谅,但是,请老夫人准许我进去见见相府大小姐,我回去也好交差。” 老夫人哼了一声道:“你年纪轻轻的,耳朵又没毛病,怎地听不懂人话?人不方便给你见,你回去禀报摄政王,就说有什么怪罪的地方,老身亲自去请罪。” 说完,她厉声下令,“夏泉,送客!” 夏泉从门口走进来,脸色阴阴地对倪荣道:“倪侍卫,请吧!” 倪荣料定夏子安已经凶多吉少了,却也不宜大闹相府,拱手一请,“好,既然如此,我便如实回了王爷吧!” 说完,转身就走。 老夫人阴阳怪气地在他身后道:“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在我相府撒野,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 这话是故意说给倪荣听的,可见,老夫人对慕容桀主政之后,大力削弱丞相势力感到非常的愤怒。 倪荣冷笑,却不言语,大步而去。 夏丞相担忧地看着老夫人,“母亲,这样得罪他,不怕摄政王日后问罪?” “问什么罪?”老夫人眉目一凝,“你啊,就是胆子太小,畏畏缩缩的能成什么大事?夏子安已经中毒,如今给他见,怕也是尸体一具了,告知他说夏子安重病,明日传出丧事,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是,慕容桀命人前来传她入宫,是有什么事吗?”夏丞相担忧地问。 “能有什么事?用你的脑袋想一想,慕容桀与皇后一向不对付,皇后要夏子安死,摄政王岂会让皇后顺遂?自然是想横插一竿子,让皇后娘娘不舒坦罢了。” 老夫人刚说完,便见送倪荣出去的夏泉又疾步回来,“老夫人,相爷,外面来了一个姑姑,说是皇后娘娘宫中来的,要传大小姐入宫去。” 老夫人冷笑一声,“看来这个摄政王还有后着,这倪荣才前脚刚走,便有自称皇后娘娘宫里的人来了,他是要跟皇后娘娘作对到底,我们这一次,必须要站在皇后娘娘这边,争取给皇后娘娘留个好印象。” 夏丞相闻言,当下便吩咐道:“不管自称什么人,打出去就是!” “是!”夏泉领命而去。 皇后身边的杨嬷嬷拿着手谕在府外候着,一脸的怒火。 她是拿着皇后娘娘的手谕前来的,那管家竟不许她进入,还要她在门外候着,相府什么时候这般的高姿态了? 等了片刻,见夏泉出来,她厉声道:“还要通报到什么时候?皇后娘娘急令,着夏子安即刻入宫觐见!” 夏泉冷冷一笑,“是吗?皇后娘娘的吩咐莫敢不从,但是,若有假传皇后娘娘旨意的人,便绝不轻饶。” 说完,一扬手,便有两名打手上前,扭住杨嬷嬷的手臂往里拽。 杨嬷嬷大怒,挣扎着道:“好一个相府,是要造反吗?” 夏泉一巴掌打在杨嬷嬷的脸上,轻蔑地道:“就凭你这个老婆子,也敢冒充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简直是不知死活。”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二进宫 第二十一章 二进宫 杨嬷嬷气得几乎要晕倒过去,在宫中多年,一直德高望重,从没受过此等欺辱,她当下从袖子里甩出皇后娘娘的手谕,怒吼道:“马上把手谕给你们相爷送过去,若耽误了皇后娘娘的事,你们相爷就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掉的。” 夏泉依旧轻蔑一笑,从地上捡起手谕,冷冷地道:“好,我这就给相爷送过去,看是谁先掉……” 他展开,看到皇后娘娘的宝印,面容顿时大变,即刻吩咐打手,“快,放开她!” 打手松开杨嬷嬷,有些疑惑地看着夏泉。 夏泉吓得面容发白,试探地问:“敢问您是?” 杨嬷嬷咬了咬牙,伸手抚了一下方才被他打的脸,冷冷地道:“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杨嬷嬷,与你们老夫人见过数次,可以请你们老夫人出来说句话吗?” 夏泉心中一沉,这下坏了,动手打了皇后身边的人,只怕难以平息这场风波了。 他慌忙道:“请嬷嬷到偏厅,好生伺候着。” 说完,他一鞠躬,“嬷嬷息怒,奴才这就去通报老夫人与相爷。” 老夫人与夏丞相还在正殿里,就此事进行商讨。 见夏泉疾步走来,夏丞相问道:“赶走了没有?” 夏泉脸色发白地递上手谕,“相爷,看来真的是皇后身边的女官。” 老夫人一惊而起,“什么?” “老夫人,她说她是杨嬷嬷,还说认识您。”夏泉心惊胆战地道。 老夫人跌坐在椅子上,“杨嬷嬷?天啊,还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夏丞相也看了那手谕,一脸凝重地问:“这下该如何是好?” 这老夫人还没回答,便见一名下人疾步进来,“老夫人,相爷,大小姐发疯了,竟把夫人也扑在了地上。” 老夫人猛地瞪直眼睛,“什么?她还没毒发?” 不可能,就算鸩毒的量给少了一些,但是也顶多只能坚持多一会,现在应该毒发身亡了才是。 夏丞相也顾不得爱妾了,问老夫人,“母亲,摄政王命人前来传她,如今皇后娘娘又命人来传她,您觉得会是什么问题?” 老夫人也显得有些六神无主了,若是皇后命人前来,大概只是要一个死讯。 可摄政王与皇后娘娘不对付,他为何却命人来传她?还指明传入宫中。 “来啊,把大小姐带上来!”老夫人觉得那日子安被传入宫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的,她真是太大意了,没有了解清楚。 子安一脸鲜血地被拖上来,她开始是制住了玲珑夫人,但是,体力到底不支,而且,不能过多地用夺魄环,因为,回头如果皇后命人来传,入宫之后必定是要用到夺魄环的。 夺魄环还有许多的能量,但是,她不能冒险,必须确保入宫万无一失。 所以,最后还是被下人拖开,且上前痛打了一顿,小荪也被打得够呛,子安被拖走的时候,小荪也晕了过去。 老夫人见到一脸鲜血的子安,也顾不得其他,厉声问道:“说,那天入宫,皇后娘娘到底与你说了什么?” 子安听得这句问话,整个人一松,瘫在了地上,她笑了,笑得极为放肆,笑得极为讽刺,让夏丞相恼羞成怒,一脚踩在子安的腹部,怒道:“逆女,你笑什么?赶紧回话!” 那边的杨嬷嬷等到心焦,便不顾下人的阻拦,来到正厅,刚好见夏丞相踩着夏子安在地上,她不由得惊呼,“天啊,相爷,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血红色的液体从子安的眼角流下,她透过漫天的猩红,看到了杨嬷嬷的脸,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头无力地沉下去,微微抬手放在胸口,用夺魄环往心脏注入了一些力量。 夺魄环的电击,可以让她维持短暂的清醒和聚集体内的能量,这种方式,等同是预支体力,但是,她毫无办法,只能这样做。 夏丞相见杨嬷嬷来到,尴尬地移开脚,竟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老夫人世故,她站起来笑着迎了上去,“杨嬷嬷,许久不见,亏您还惦记来探望一下老身。” 杨嬷嬷入内,瞧了老夫人一眼,淡淡地道:“不敢当,这相府的大门可不容易进啊,进门就得先被打耳光。” 说完,扫了夏泉一眼,那眸光十分冷冽。 夏泉吓得连忙低下头,不敢言语。 老夫人一怔,“什么意思?还有人敢怠慢嬷嬷不成?” 说完,她厉喝一声,“夏泉,怎么回事?” 夏泉噗通一声跪下来,“老夫人恕罪,嬷嬷恕罪,奴才不懂事,奴才有眼不识泰山,还以为是白撞之人。” 杨嬷嬷摆摆手,“行了,我也不与你们计较,皇后娘娘着老奴出来,是要传夏子安入宫的。” 她瞧了一眼夏子安如今的情况,皱着眉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一脸的血?这副模样,怎入宫见皇后娘娘?” 老夫人见杨嬷嬷一点面子都不给,心中有些不妙,她拉过杨嬷嬷,往她袖袋里塞了一张银票,“担待,担待,不知道皇后娘娘传她入宫,所为何事呢?” 杨嬷嬷心领神会,把银票放好,语气也和缓了一些,“皇后娘娘要传她,自是有要事。” 她俯身问子安,“你能坚持入宫吗?” 子安抹了下脸上的血,道:“回嬷嬷的话,可以!” “嗯,好,马车就在巷口里等着。”杨嬷嬷道。 子安勉强站起来,杨嬷嬷竟伸手扶了她一把,子安低声道:“谢谢嬷嬷!” 杨嬷嬷近距离见她脸上和头上的伤,纵然在宫中见惯各种残忍,心底却还是生出一个寒意来,因为,对她下手的,都是她的至亲。 所以,杨嬷嬷本只是虚扶一下,最后改为撑住她的身体,道:“走吧!” 子安却道:“等一下!” 她回过头,看着老夫人,道:“老夫人,孙女身边伺候的侍女小荪出了点意外晕倒了,求祖母命人送她回去休息,孙女感激不尽!” 老夫人淡淡地道:“去吧,祖母自会照拂她。” “谢老夫人!”子安这才放心,任由杨嬷嬷搀扶着出去。 走到门口,杨嬷嬷奇异地看了子安一眼,她自己尚且自顾不暇,竟还顾着一个下人? 杨嬷嬷是奴婢出身,年少时看惯白眼,如今才攀爬到这个位置上,对重爱下人的主子,总是不由衷地敬重,因此,也对子安改观了一些。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刘御医施针 第二十二章 刘御医施针 老夫人朝身边的翠玉姑姑打了一个眼色,并给了她一叠银票,让她追出去。 翠玉姑姑会意,疾步追出去。 她帮忙搀扶着子安,一直没言语,扶到门口,门房小厮也上前帮忙,把子安送上马车之后,翠玉姑姑一把拉住杨嬷嬷,往她怀里塞了银票,轻声问道:“嬷嬷,老夫人想知道皇后娘娘传她什么事?” 杨嬷嬷哼了一声,从袖袋里把银票都拿出来塞回给翠玉姑姑,连同方才老夫人给她的那张一并还过去,冷冷地道:“还给你们老夫人吧,就跟她说,我这个老奴才受不起!” 说完,她也上了马车,冷着脸命车把式,“走!” 车把式驾车而去,巷口处,有十余骑禁军等着,见马车出发,禁军也缓缓跟随。 杨嬷嬷坐在马车上,瞧了瞧子安脸上的血,取出手绢轻轻叹气,“事态紧急,也容不得你回去沐浴换衣了,两度进宫,你都狼狈不已,这一次皇后娘娘传召你,无论什么事,你都要尽力为之,才可保住你的性命,否则,你那如狼似虎的家人,迟早啃得你尸骨无存。” 子安泪盈于睫,痴痴地看着嬷嬷,哽咽地道:“子安这辈子除母亲外,不曾享受过其他亲情,得嬷嬷如此爱顾,此情子安铭记在心,日后若不死,定当图报。” 子安知道杨嬷嬷在皇后身边是说得上话的人,而这种深宫嬷嬷,已经断绝了宫外六亲,面容心肠虽冷,却也渴望一份真情。 所以,子安这一滴眼泪纵然虚假,却叫嬷嬷心中有了感触。 “你是不凡之人,日后定有出息,奴婢便算是先施恩于你,日后若你记得,便报一滴,若不记得,便算是奴婢为自己积下一点阴德了。” “霜重一丝暖,此生不敢忘!”子安轻声道,泪水落在了嬷嬷的手背上。 嬷嬷觉得手背像是被什么烫了一般,有些发怔地看着夏子安。 在深宫多年,自知不能心软,尤其夏子安此行入宫,不知道命运如何,她想着还是不牵扯太多为妙。 可子安这一滴眼泪,融化了她心底一部分的寒冰,她道:“大小姐,入宫之后,切莫开罪皇后娘娘,若因其他事情皇后娘娘降罪,奴婢也会尽力帮你。” “谢嬷嬷!”子安哽咽地说,心中放松了一些,有杨嬷嬷在宫中提点,总胜过她孤身一人。 方才上了马车,她看到杨嬷嬷退还银票,便知道此人可用。 她不得已,只能利用人的恻隐之心,在这深宫之中,还有这样的软心肠很少见,她遇到,算是上天眷顾。 她夏子安,命不该绝。 且说摄政王先一步入宫,到皇后宫中的时候,梁王的情况已经很不好了。 出的气多,入的气少,用气若游丝来形容绝不为过。 摄政王急得红了眼,怒斥在场的御医,“你们就在这里干站着?还不赶紧去想办法?” 刘御医勇敢地上前,“王爷,臣主张,让臣施针吧。” 摄政王是知道他的斤两的,道:“不可,你针灸之术并不精通,贸贸然施针,唯恐更加严重。” 刘御医急欲立功,加上认为自己诊断没有错误,便又跪下来对皇后道:“皇后娘娘,请您降旨,让臣为梁王殿下施针。” 皇后见儿子快不行了,急得眼泪直掉,六神无主之际,听得刘御医主动自荐,他一直反复说施针,想来是有些把握的,便看向摄政王,“皇叔认为呢?” 她往日绝不会问摄政王,但是今日实在是没办法,她怕做错一个决定,便会害了自己的儿子。 慕容桀摇头,“本王已经让人去请夏子安,再等一下,本王为他推血过宫,让他先缓一口气。” “皇叔也让人去请夏子安了?”太子听得此言,甚是诧异,莫非那夏子安真的懂得医术? 那就太好了,医术再好,也不如御医,那夏子安若强行医治,最后必定获罪,他便可出一口恶气了。 在太子心中,梁王已经是必死之人,任谁来医治都是无用的。 刘御医磕头道:“皇后娘娘,这绝不能推血过宫,如今梁王呼吸急促,若再翻起气血,只怕会……” 皇后看向院判,“你方才说施针是唯一的办法,你跟王爷说说。” 院判也道:“王爷,虽说已经命人去传夏子安了,但是并不知道她是否精通针灸之术,还是先施针吧,臣愿意与刘御医一同施针。” 刘御医心中暗骂这个老狐狸,如今施针是唯一缓解梁王的办法,这老狐狸偏要来抢功劳。 若他也立功,自己是没办法挤他走的,于是,他道:“不,施针让臣一人便可,若有情况,院判大人能从旁看着,及时救治。” “那……”皇后看向摄政王,摄政王一脸的不同意,她最后还是咬了咬牙,“好,你去吧。” 御医的诊断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忽略了脑伤与脖子的伤。 刘御医的施诊,也针对了气管,以为刺穴促进气管排出异物,便可顺畅呼吸。 他认为,只要顺畅了呼吸,便算暂时保住了性命。 他浑然忽略了癫痫的本身,自然他对癫痫的研究也没有太过深入,癫痫是脑部神经元反复放电,导致身体出现痉挛和各种症状,所以施针的时候就要很小心,避免刺激到脑部神经,否则,会引起第二次的大发作。 而之前的处理不妥当,已经让梁王脑部积血和脖子扭伤,若要施针,是还要避开会引起积血释放的穴位,否则血液倒灌,冲进颅内,颅内压上升,人也会当场毙命。 刘御医得皇后的命令,喜滋滋地转身做准备,脸上却是一番凝重之色。 院判却是担忧地看着他,对于这个下属心里想什么他太清楚了,他的本事有多少,他也很清楚,不禁后悔提出了施针一说。 刘御医让人帮忙打开梁王的衣衫,把针包放置在床边,然后伸手选穴。 选穴对刘御医而言,算不得是艰难的工作,他也确实钻研过针灸之术,只是关于针灸的医书学说太少,他无法达到一个高度。 所有人都看着刘御医,摄政王本想反对,但是见梁王情况越来越严重,自己并不懂得医理,只能任由刘御医按照皇后的吩咐去做。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梁王死了 第二十三章 梁王死了 殿中这么多人,却寂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除了大家急促紧张的呼吸声。 但是,大家都在极力控制,怕这点声音会影响了施针。 皇后整个心都悬在了嗓子眼上,双手转动佛珠,口中默默地念着佛经。 刘御医选了华盖和鸩尾两个穴位,这两个穴位都可以缓解呼吸困难的。 他果断地落针,落针很顺利,且穴位很正,刘御医松了一口气。 皇后与摄政王都站在床边,紧张地看着梁王的反应。 梁王喘了一口气,意识竟是有些回缓,睫毛跳动了几下,却没有睁开眼睛。 不过,情况并未缓解,梁王的呼吸还是很困难。 刘御医有些慌乱了,手忙脚乱地摸向膻中穴,并在膻中穴再落一针。 效果还是没有出来,梁王的嘴唇越发的绀紫,嘴巴张开,依旧气若游丝。 “怎么没效果啊?”皇后颤声问道。 刘御医一额头的汗,心中却暗自疑惑,不会啊,按理说这三个穴位都可以缓解梁王的症状,怎么会没有效果呢? 他选穴很多,且下针神速,直接刺通穴位的,他下针的时候就能感觉到。 情急之下,他把针拔起,在攒竹穴与地仓穴连下了两针。 这一下针,可不得了,梁王陡然睁开眼睛,定着有数秒,皇后见状,以为他好转,大喜,“皇儿,你觉得怎么样?” 梁王却只是定定地瞪大眼睛,看似是毫无意识的。 摄政王首先发现了不对劲,见他嘴唇开始颤抖,四肢也开始抖动,脸上的皮肤开始痉挛。 摄政王叫了一声,“不好,发作了。” 果然,梁王的四肢开始强直,痉挛,他的头像是有一股力量拽起来般,使劲往后拗,痉挛逐渐加强,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摄政王情急之下,拿起旁边的毛巾便塞进他的嘴巴里。 自从梁王第一次发作之后,他见子安把手塞进梁王的嘴巴里,他就回去问了大夫,大夫说这是预防咬伤舌头的做法。 他也因此断定,夏子安懂得医术。 “天啊,天啊!”皇后全身发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着道:“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 手里的佛珠散落一地,一颗颗地在地上打旋,她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御医急忙上前揉着人中,救醒她。 刘御医也要晕了,他额头渗出大滴大滴的汗珠,面容白得厉害,双手不断地颤抖,嘴里喃喃地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院判推开他,一手拉开梁王头上的枕头,轻轻托住他的头颅,让他尽可能地不要把头后仰得厉害,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已经不敢再轻易施针,一旦施针再度刺激,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太子在床边看着,唇瓣缓缓地勾起来,眼底有痛快的笑意,快死去吧,你这个残废,不死还有什么用? 这一次大发作,梁王原本就绀紫的脸直接转变成黑色,痉挛得也比之前厉害,仿佛一口气就要断过去一般。 这一次的发作,没有持续太久就停下来了。 但是,在停下来之后,梁王忽然睁开眼睛,看着摄政王,眼泪竟流出了泪水,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有话想说。 摄政王松开手,呼唤了两声,“鑫,鑫……” 梁王忽然直起了脖子,大口大口呼吸,气管发出奇怪的咯咯声,眼睛瞪大很大,眼珠突出,脸色愈发涨黑。 只见他大口喘气之后,忽地一切都停下来了,眼睛也缓缓闭上,嘴里再没有入的气。 “皇儿!”皇后痛叫一声,扑了上去,嚎啕大哭。 摄政王简直不能相信,面容震痛无比,退后两步,一代英明的战将,竟不知所措地站在自己侄子的床榻边上。 院判扣脉,然后一脸惨白地跪在地上,“皇后娘娘,请节哀!” 殿中除摄政王与太子之外,都跪下来了,太子笑容收敛,换上一脸的悲伤上前拖开皇后,故作哽咽地道:“母后,就让皇兄安然地去吧。” 皇后哪里肯走?扑在梁王是身上,哭得特别凄惨。 子安刚到殿外,听得皇后的哭声,她心中一沉,不,不能,梁王可别死啊,梁王一死,她就没翻身的机会了。 情急之下,竟不顾规矩,直奔进去。 “你站住!”杨嬷嬷急忙叫住了她。 子安却已经冲了进去,看到梁王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紫黑未褪,却是已经没了气息。 太子见到她,憎恨地盯着她,若她能早来一步,就要跟着这残废去死了。 真是可惜! 子安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梁王真的死了?不,不能死,治愈梁王,她才有翻身的机会。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发现梁王面容的异色,走上前去,却听得太子一声令下,“来啊,把夏子安抓起来。” 子安却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拖开皇后,她已经顾不得了,若梁王真的没救,她的计划将彻底落空。 “你想做什么?不许碰本宫的皇儿!”皇后冲她惊怒道。 子安脑袋嗡嗡作响,残留的毒性还在撕裂她的神智和身体,她撑着爬在床上,摁住梁王的心脏,回头冲皇后道:“还有救!” 皇后一怔,退后两步,竟站在了摄政王的身边,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子安。 摄政王眼底生出一丝希望,但是很快又觉得自己的这一丝希望很无稽,人都走了,她又能做什么? 子安见没有人阻拦,便开始做心脏复苏,梁王不是死了,而是休克,但是情况也是很严重的。 她一边做心脏复苏,一边人工呼吸,一个女子这样做是惊世骇俗的,在场的人都看呆了眼。 太子甚至冷笑一声,“这哪里是救人?分明就是在卖弄风。骚,竟有此等无耻的人。” 说完,他看了看摄政王慕容桀,扬起讽刺的笑道:“皇叔,听闻母后已经为你们指婚,这未来皇婶婶,还真是特别啊。” 慕容桀侧头瞧了他一眼,神色阴暗未明,但是并不言一句,便转头看着子安。 人工呼吸和心脏复苏都没有用,子安深呼吸一口,擦了额头大滴大滴的汗珠,从袖袋里取出针包,在他的人中落针,再封住颈部动脉与大脑附近的穴位,免得电击再对脑部神经造成进一步的伤害。 然后,她弯曲手指,对准心脏,在摁下去的时候转动指环放电,一下,两下,三下…… 梁王的身体被电击弹起,又落下,反复几次。 在场是真的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连呼吸声都似乎被刻意压抑住,皇后更是紧张得站立不稳,要由宫女扶着。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救醒梁王 第二十四章 救醒梁王 慕容桀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子安的身上,在这一刻,从不信鬼神的他,竟暗暗发誓,若夏子安能救活梁王,他愿意娶这个女人为妻。 子安的脑袋一阵阵的眩晕,额头的血混着汗水滴落在梁王的身上,脸上。 跟随进来的杨嬷嬷,下意识地走过去拿手绢擦拭掉子安额头的血汗,擦完之后仿佛又觉得自己的举动有些怪异,便道:“免得脏了梁王殿下。” 所幸在场的人注意力都在梁王身上,就连皇后都没在意她的举动,她才退出去。 电击了五次,子安摇摇晃晃地下了床,扶住床沿,拔掉封穴的针,然后再度趴下做人工呼吸。 终于,只听得梁王呛了一声,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所有人都震惊了,简直觉得这是不可能的,皇后哭了一声,扑上前去,“鑫儿,你觉得怎么样?” 梁王眸光有些呆滞,瞧了皇后一下,也是没什么意识的,缓缓地又闭上了眼睛。 而子安在一阵阵眩晕袭击之下,终于不支,眼前一黑,便觉得天旋地转,人往后倒去。 站在她身后的慕容桀一手抱住她,抱起来的片刻,他神情有些错愕,她竟然轻得似乎一点重量都没有。 额头的血和汗还在留,他神情复杂地吩咐一名御医,“为她止血疗伤。” 子安被抬了下去,就在皇后的外室医治。 院判上前,为梁王诊断,这光摸脉象就摸了许久,皇后紧张地看着他,“怎么样?” 院判回答说:“回皇后娘娘,殿下脉象几不可闻,情况还是很不好,但是,算是活过来了,如何熬过这一关,还得……” “还得怎么样?”皇后急得不得了,怒道:“说话简单一些,别吞吞吐吐,事到如今还有什么顾忌的?” 院判羞愧地低下了头颅,“还得再请教一下夏大小姐。” 太子当下就发怒了,“你们一个个都是饭桶吗?堂堂御医,如何诊治,还得问一个深闺女子?看来朝廷养着你们,也是浪费银子,还不如一个个打发出去得了。” 院判急忙跪下,惶恐地道:“太子殿下恕罪,梁王方才十分凶险,不管承认不承认,确实是大小姐把梁王殿下救回来的,大发作之后,梁王殿下会有什么后遗症或者是造成了什么损伤,还不能估计,而方才大小姐不知道以什么方式让梁王殿下缓过来,所以,她是最清楚梁王殿下的病情,请教她一下并未不可的。” “什么救不救的?本来就是梁王命不该绝,是你们这些饭桶判定他死了。”太子心生怨恨,本以为除掉了那讨嫌的残疾饭桶,没想到还让他活过来了,若真让他躲过这一劫,他是非杀了那小贱人不可的。 摄政王听了院判这样说,便道:“命人出去看看夏子安什么情况,若她情况允许,让她继续进来为梁王治疗,你则守在这里,以防梁王再度发作。” “是!”院判应声,瞧了一脸惨白的刘御医一眼,“赶紧出去看看情况。” 刘御医两腿发抖,瘫软在地上已经无法行走。 摄政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得了,你在这里呆着,本王亲自出去看看。” 刘御医被他瞪了一眼,想起他往昔的狠辣手段,吓得两眼直翻白,几乎要晕过去。 皇后坐在床榻上,劫后重生般看着梁王,拿出手绢在他的脸上擦拭,把之前子安滴落的汗水与血迹全部都擦干净,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叫太子过来,“你过来跟你皇兄说句话,让他知道大家都在紧张他,盼着他好起来。” 太子心不甘情不愿地过来,站在床边,皇后拉了他一把,道:“你坐下来。” 太子一屁股坐在床边,有些晦气地看了梁王一眼,道:“母后,皇兄如今还在昏迷中,说什么都是听不见的。” 皇后回头看着院判,“他都缓过来了,不是没事了吗?” 院判一脸沉重地道:“皇后娘娘,殿下虽然是缓过来了,但是情况还是很不乐观。” 皇后的声音微微颤抖,“你是说,他还是会死?” 院判沉默了一下,道:“臣无能为力。” 皇后的双肩塌下,疲惫的面容像是瞬间老了十岁,她颤抖的手在梁王的脸上抚摸过,眼里的泪水干了又湿,却又故作坚强地扬起头颅,叫人瞧见都不禁心酸万分。 子安在御医的救治之下,已经醒过来了,但是身子还是很虚弱,头晕得很。 她睁开眼睛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她心中一惊,想坐起来,摄政王淡淡地开口:“躺着。” 简单的两个字,却有不容置疑的威严。 “谢王爷!”子安的声音疲惫而沙哑,像是从棉絮里挤出来一般暗哑不清。 摄政王慕容桀看向御医,问道:“她情况如何?” 御医刚开好药方,听得摄政王问话,便连忙搁笔回答说:“回王爷的话,大小姐中了毒,且又遭了刑,加上身体体质本来就虚寒,能撑到现在才晕倒,已经是奇迹。” 慕容桀想起她在宫中的时候便被灌了红花,回到府中怕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不过,他抬眉,“你说她中毒了?” “是的,王爷,且是至烈之毒,鸩毒,虽然分量不多,但是也能侵害人的五脏六腑,幸好,大小姐自己懂得针灸之术,把毒封住,暂缓其入侵,否则的话,这会儿已经是半个死人了。” 慕容桀眸光锐利地盯着子安,“何人对你下毒?” 子安沉默一会,摄政王为人如此聪明,怎会不知道是谁对她下毒的?但是他偏这样问了,证明他有心帮她出头,当然,是看在她救梁王的份上。 子安很想说,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尤其,不能让摄政王觉得自己要交易才愿意救梁王。 哪怕,摄政王心里知道她是这样想,她也不能够这样提。 越是身居高位,越不喜欢与有心计的人打交道。 所以,子安在沉默半响之后,轻声道:“回王爷,我不知道我是如何中毒的。” 慕容桀抬眉,“不知道?” “是,我不知道。” 慕容桀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脸问御医,“她多久能够站起来?” 御医还没说话,子安却已经下了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没什么事的,我先去看看梁王。”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专业的子安 第二十五章 专业的子安 慕容桀看着她,“你可以休息一下。” 子安摇头,“不,还是先控制住梁王殿下的病情。” 她倒不是要邀功或者是在摄政王面前卖乖,而是她确实担心梁王的病情,方才所见,梁王应该是短时间内经历了两次大发作,而且,造成了比较严重的后遗症,首先,作为医者,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病人从她手中死去。其次,她还要靠梁王活命,不能让梁王在这个节骨眼上再丢了性命,她怕御医再对梁王下针,损害梁王的脑部神经造成第三次大发作,那就真的是神仙难救了。 摄政王看着她,从她眼底探索到的信息,和他所想的不一样,他的脸色才好了一些,便招呼杨嬷嬷过来,“扶着她进去,照顾好她。” “是!”杨嬷嬷进来,扶着子安,眸子里开始有了一抹关切,“大小姐小心。” 子安感激地道:“谢嬷嬷关心,我没事。” 杨嬷嬷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走,子安还是觉得头晕不已,头上的伤口一直在发痛,她知道因为伤口不断再度受伤,现在已经有发炎的趋势了,也不知道方才御医开的药方里有没有消炎的草药,一旦发炎,则会造成高烧,她怕自己会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掀开内殿的琉璃帘子,帘子清脆的声响在子安身后响起,像悦耳的音符。 内殿的人都看着她,她稳住脚步,在杨嬷嬷的搀扶下走过去,然后,缓缓跪在了皇后的面前,“夏子安叩见皇后娘娘!” 皇后竟亲自扶了她一把,“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子安规矩地谢恩,就着皇后的手强行站起来,却让自己有片刻的眩晕加重。 皇后主动退开一步,道:“你去看看梁王。” 子安福身,“是!” 杨嬷嬷扶着她走过去,她半蹲着,但是脚步虚浮,差一点摔倒,皇后道:“来啊,赐座!” 即刻便有宫女搬来椅子,扶着子安坐下来。 子安的椅子贴得床榻很近,她可以探前一点点就能扣脉和检查,坐在这里让她减轻了头晕,她集中精神,不让在场的人的眸光打扰到她的判断,因为,虽然她跟林教授学了多年的中医,但是,在现代治病,除了出任务的时候在落后地区会用中医之外,平素都是用西医的医学器械做检查,能得到准确的数据对症下药。 不过,中医发展到现代,已经多了许多经验和临床病例,她虽不认为自己比御医的医术更为高深,但是,在临床上她是优胜的,且针灸在她所知道的历史里是大行其道,尤其到了现代,针灸技术经过中医院的教授推广出去且研究,已经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而这个时空这个朝代的人对针灸的研究却是少之又少。 这就是她的优势! 子安听了脉象之后,便开始做其他的检查,因为梁王还在昏迷,她没有办法确诊到梁王在大发作之后曾经伤过什么地方,只能用施针的方式检查,一旦经脉堵塞,则意味着附近处有伤或者出现问题。 这种检验的方法,是很靠谱的,林教授做过研究,得出的结果,八九不离十。 当发现有堵塞的地方,她会再用手指轻轻地摁下去,一直从头颅检查到脚,这种方式在场的人都看着,太子更是讽刺地看着摄政王,心里想道,若赐婚的旨意下去,只怕不需要自己出手,慕容桀就会杀了这个小贱人,谁能忍受自己的妻子摸过其他男人的身体? 这样的方式检查,又无法问诊,所以要很长的时间,子安也忍受着强大的痛苦和体力不支,嬷嬷适时呈上茶水给她,她一口就喝尽,喝了水,才觉得饥肠辘辘。 刘御医那边已经渐渐地缓过来了,他心里生出强大的恐惧,梁王无论好不好,他都注定是要问罪的,所以,他一直盯着子安的动作和神色,从而判断梁王的病情,他好做出弥补。 他始终认为,夏子安的医术不如他,所以,只要夏子安诊断出病症来,他就能对症下药。 半个时辰过去了,子安才收回针,半边身子几乎都麻木了,但是,却容不得她喘一口气,因为在场的人都在等着她。 所以,她站起来,冲皇后与慕容桀躬身,道:“皇后娘娘,王爷,梁王殿下在大发作之后,伤及了颈部与双腿……” 她的话还没说完,刘御医便冷道:“伤及颈部和双腿?胡说,怎么会伤及颈部?至于双腿,梁王殿下的左腿本来就不好。” 皇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眼神颇为凌厉,吓得刘御医当下就止住了嘴。 皇后看着子安,“你继续说。” 子安嘴唇有些干燥,嗓子也冒火,声音干哑地道:“颈部和腿部应该是大发作时候造成的,但是这都不太要紧,要紧的是他的呼吸一直不畅顺,应该是大发作的时候,异物进入了气管,这个情况比较危急,加上他应该是短时间内大发作了两次,证明脑部神经放电过度频繁,对身体造成了一定的损害。” 皇后听她说了一大堆,都不太懂得,只问道:“那如何医治?有救吗?” 子安道:“情况可以说比较严重的,至于如何医治,臣女建议,先对主气管的穴位进行刺激,把异物排出,然后再治疗颈部的伤,颈部暂时需要固定,因为梁王殿下在大发作之后会进入嗜睡期,在一两个时辰之后,人会醒来,进入一个躁动期,有时候会失去神智胡乱奔跑,会对身体的骨折早场二次伤害。至于气管方面,现在还没判断是不是吸入性肺炎,可他呼吸时候的哮鸣声和脸色看,有这种可能……” 子安顿了一下,若是吸入性肺炎,在这个医疗落后的时代,怕是很难治疗,对她而言,也是一个考验。 “什么是吸入性肺炎?”慕容桀问道,他开始觉得夏子安不简单,这一堆堆的名词丢出来,他都没听过,而他看御医们的脸色,似乎也是一脸的茫然。 子安扶着椅子,双腿有些微微颤抖,慕容桀示意她坐下,“你坐下来说话,你中毒了,又一身的伤,梁王还得要你继续诊治的。” 子安没有想到他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说她中毒了,这意味着什么?子安心里怦怦跳,猜到一种可能性。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滴水之恩 第二十六章 滴水之恩 相府的人,忌惮皇后娘娘,慕容桀是想给她拉一座靠山,所以才会说她中毒及点名梁王还要靠她医治。 果然,皇后听了慕容桀的话,吃惊地问:“中毒?怎么中毒的?要紧吗?” 皇后自然不是关心她,事实上她的死活皇后一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夏子安中毒严重不严重,还能不能为梁王医治。 子安低头掠过这个话题,“回皇后娘娘,臣女不打紧的。” 皇后本想问嬷嬷,但是如今她迫切需要知道梁王的情况,所以,她问到唇边,又吞了回去。 子安却善解人意地继续说梁王的病情且回答慕容桀的问题,“癫痫大发作是很容易得吸入性肺炎的,因为大发作的时候处理不当或者其他原因,导致唾沫血液或者是胃部的酸性物质倒流,进入气管,再进入肺部,造成肺部的感染,出现的病症便是呼吸困难,脸色嘴唇青紫,是缺氧的症状,治疗起来,难度很高,除了要保证足够的氧气之外,还要清除肺部异物消除感染。” 刘御医再也忍不住了,“你说的这些,本官都不曾听说过,你在鬼扯什么啊?” 子安淡淡地道:“御医不知道的事情不代表不存在。” 院判却听出了点门道,呵斥刘御医,“你闭嘴,退一边去。” 刘御医不甘心地看着皇后,道:“皇后娘娘,她说的这些,莫说臣不曾听说过,就连在场的御医都不曾听说过的,臣觉得,她会因为治疗失当造成梁王……” 慕容桀面容陡然凌厉起来,“方才你施针,造成梁王再度发作,差点丢了性命,若不是夏子安赶到,只怕如今梁王已经死在你的手中了,你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刘御医嗫嚅地道:“王爷,臣也是为梁王殿下着想。” 皇后烦躁地道:“你若为梁王殿下着想就闭上你的嘴巴。” 刘御医自知今日难以挽回,面如死灰地退到一旁去。 太子冷眼在旁边看着,虽然不信夏子安,但是听夏子安说对这些,便断定梁王的情况还是很严重,或许依旧会死,他的神色也就好看了一些。 子安对这个刘御医真的是讨厌得很,作为医者,他连最起码的气度量度都没有,更没济世为怀的医者仁心,这种人,不配做医生。 皇后问子安,“这个什么肺炎,要如何医治?” 子安沉吟了片刻,道:“治疗的方案,臣女想与院判大人商量斟酌一下。” 子安要了解的是这个时代中医到底发展到哪一步,对药物的应用到了什么程度,所以才提出与院判商量。 皇后看向院判,院判躬身道:“臣愿意配合大小姐。” 慕容桀问子安,“如今梁王情况怎么样?还会发作吗?还会有危险吗?” 子安道:“回王爷,殿下的情况,如今还是很紧急的,呼吸的问题首先需要缓解,长期缺氧对脑部会造成损害,这样就有可能再度发作,臣女会先施针缓解一下梁王殿下的呼吸困难症状,然后再固定颈部。” “又施针缓解呼吸困难?”皇后皱起了眉头,刚才,刘御医便是这样说,结果导致第二次的发作。 子安如实回答:“皇后娘娘,这是必须的。” “不,你先做其他的。”皇后有些心慌,下令道:“先固定颈部,至于呼吸困难,你开个汤药。” 子安怔了一下,“通过汤药去缓解,这不太可能的,就算可以,也很慢,在这个过程中,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故。” 皇后一摆手,强硬地道:“就按本宫说的去办。” 子安不由自主地看向慕容桀,慕容桀瞧了瞧皇后,想说话,皇后却已经先一步厉声道:“王爷不必说,本宫意已决,不能再施针。” “皇嫂担心什么呢?方才夏子安不也是施针才救了阿鑫吗?” “那不一样!”皇后心魔难除,她其实心里觉得夏子安医术可靠,但是,方才差点失去儿子的恐惧让她不敢轻易冒险。 慕容桀还想继续说,皇后却已经转身,“取佛珠来,本宫在这里守着本宫的皇儿,看哪个妖魔鬼怪敢把他带走。” 子安没想到皇后这般抵触施针,方才检查的时候她也是施针检查的,为什么说施针治疗呼吸困难的症状,皇后会这样反感? 作为医者,她不得不再为自己的病人抗争一下,“皇后娘娘,呼吸的情况若不能得到改善,梁王殿下会很危险的。” “再危险也危险不过施针。”皇后冷硬地道。 子安知道有内情,沉吟片刻,她对院判道:“大人,能否移步说话我们商议一下治疗的方案?” “好!”院判也知道她需要了解发病起因前后,他看向摄政王,“王爷,因可能要做一些初步的决定,您能否列席,若您觉得可行,再回报皇后娘娘。” 院判叫上慕容桀,是为了避嫌,因为他不知道夏子安的治疗方案到底会出什么问题,所以叫上摄政王做个见证,证明一切都是夏子安出的主意。 慕容桀怎不知道院判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他也想进一步了解到梁王的情况,便允诺了。 太子也是想跟着前往的,但是皇后叫住了他,“桥儿,你过来与本宫一同为你皇兄念经,求佛祖菩萨保佑。” 他只得道:“是,母后!” 保佑?不,他只会诅咒他,让他快点去死。 子安与慕容桀院判三人出了外殿,慕容桀见子安脸色苍白得很,且行走无力,想来她是没有用饭,便吩咐了杨嬷嬷,“你去准备点心给大小姐。” 子安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折腾了一天,她确实饿得很,加上内毒外伤,体力快不支了。 慕容桀接收到她感激的眼神,冷冷地道:“本王只是怕你晕倒了耽误治疗。” 子安自然知道,但是,越是在落难的时候感受到的暖意,她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终究是比算计阴谋强。 她轻声道:“谢王爷!” 落难时候的一碗水,一个馒头,一碗饭,都是莫大的恩惠。 杨嬷嬷随便挑了些点心上来,子安迅速吃了几块,就着一口茶水咽下,肚子才有充实的感觉。 杨嬷嬷一路带着她进宫,又知道她在府中遭遇的那些事情,更见她救醒了梁王殿下,对子安早就刮目相看了,见她匆忙吃点便停下来,便道:“再多吃点,多吃点才有力气。”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说服摄政王 第二十七章 说服摄政王 子安道:“不了,谢谢嬷嬷,我今日未曾吃过东西,若一次吃得太饱,反而不妙,这样就够了。” “那好吧!”嬷嬷命人撤走点心,再命人煮茶上来,自己也就退出去殿外伺候了。 慕容桀看子安的眼神也多了一分奇异,此女确实不简单,这杨嬷嬷是跟了皇后多年的人,见惯宫中冷暖,竟被她短短半日便收复了,旁人即便是几年的心思都没办法做到的。 子安吃完后,便看着院判问道:“大人,我想知道梁王殿下两次发作的情况。” 院判点头,遂把梁王两次发作前后的事情说给她听,包括发作时候的处理以及推测有什么后遗症,他都以他的见解说了出来。 子安听了之后,大概知道梁王的初步情况。 她想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慕容桀,“王爷,梁王殿下如今的情况,最严重的是他有可能引起的肺炎,肺炎可以在两三个时辰之内,急速发作,引起呼吸困难甚至窒息,皇后娘娘不同意施针缓解梁王的呼吸问题,使得我们当前的治疗要十分保守,梁王也得忍受比较长的痛苦。” 慕容桀没想到这个吸入性肺炎这么严重,不禁蹙起了眉头,“那保守治疗是如何治疗?” 子安道:“给氧。” “什么?”慕容桀一时听不明白她的话,“给养?” “氧气,氧气就是……”子安想尽可能地解释得简洁一些,因为这个摄政王看起来不是很有耐心的人,“氧气是我们呼吸的空气里的一种气体,现在梁王缺氧,会对身体的各个器官造成损害,会引起氧气不足导致的各种问题发生,所以,目前最要紧的就是给氧气,然后,再消炎,最后才处理身体其他的问题。” 院判开始是支持子安的,但是听她说什么氧气是空气里的一种气体,不禁觉得荒诞,忍不住反驳道:“空气就是空气,还有什么气体?莫非这空气还能分好几种?” 子安想跟他解释空气的组成,但是现在解释比较费时,要让他懂得更是困难,便道:“院判大人相信我的话吧,我不会害梁王,梁王若出事,我自身难保,我让您来,就是希望您在最大的程度内支持我做的任何治疗方案。” 院判在官场许久,虽不说老奸巨猾,但是一定的防护心是有的,否则也不会请摄政王前来作证。 但是,听了子安说这句话,看到她眼底的诚恳,他竟有些动摇了,迟疑了一下,他道:“但是,你要如何给氧气?你说氧气就在空气里,呼吸不就行了吗?总不能说你抓一把空气然后把氧气给剥出来吧?这多荒谬!” 子安也愁了眉头,这其实是一个很大的难题,在这里没办法把氧气分离出来。 分离氧气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通过空气中各个气体的沸点来进行降温分离,但是,她没有办法把温度降低到负一百八十三度以下。 她想到的是山林,在现代的人也愈发重视空气含氧量,所以总会有一些风景区以天然氧吧出名吸引人过来调养身体,当然,是不如医用氧气,但是,目前看来,是唯一的办法。 不过,如今移动梁王到山林中去也不现实,她想了一下,这御花园应该有大量的植物,而速生的植物是释放最多氧气的。 “王爷,这宫中有没有榕树?”子安问道。 慕容桀道:“榕树?长生宫中,还真是满园都是榕树,临近水边。” 子安大喜,“真的?那就太好了,请王爷说服皇后娘娘,速把梁王殿下移送到长生宫,且不要住在宫里,就在榕树林和水边放一张长榻,让梁王殿下就躺在那里。” “为什么?”慕容桀觉得不知道该不该信她,甚至有些失望,之前见她治疗还挺靠谱的,这一会儿又是分离空气又是移送到大榕树那里去,这不是治疗,这是折腾。 子安有些焦虑,也有些烦躁,在现代无论她决定任何的治疗方案都不会有人问他为什么,因为她本身就是权威。 但是,在这里她卑微得就像尘埃一样,所做的决策,都需要跟一大堆的人解释为什么,这用来解释的时间都去了一大半了。 “因为,”子安只得耐心地解释,“榕树和一些速生植物,尤其是临近水边的植物在申时左右经过光合作用后释放的氧气是最充分的,这个地方的氧气高于我们现在所处的室内空间。” 她预算要解释光合作用,也准备了一套说辞打算慢慢解释,因为,她要说服摄政王与院判,就得把一切都解释通透。 然而,慕容桀听了她的话之后,却没问什么,只道:“你与院判在这里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治疗方案,本王进去与皇后说一声,顺便安排移送梁王过去。” 子安大为感激,“谢王爷!” 慕容桀眸子灰暗地瞧了她一眼,说了句冷冰冰的话,“夏子安,希望你不要让本王失望。” 说完,他便转身进了内殿。 子安心里的石头放下了一半,之前以为皇后与摄政王斗得厉害,摄政王会不乐意见她救梁王,但是现在看他是很紧张梁王的,这样,她就不担心因为救了梁王而得罪摄政王了。 只是她到底不是混阴谋出身的,所以也估摸不准摄政王是真的关心还是假的关心,如今只能是见一步走一步了。 只盼着摄政王始终记得梁王是他的亲侄子,念着这一份亲情就好。 她收拾了心情,与院判商议一下后续的治疗,院判听了她的话,虽然不大理解,但是,他问了一句,“你有多少把握治好梁王殿下?” 子安想了一下,道:“只要能抑制,不加重感染,把握还是很大的。” 院判沉默了一下,抬起头坚定地道:“好,本官信你,虽然毫无理由,毕竟你说的那些都太过荒诞,但是,你确实让梁王死而复生,冲这一点,本官支持你任何的决定,也与你承担所有的后果。” 子安知道院判能说出这句话来,是给了她莫大的信任,她之前只想说服他尽可能地不要干预,没想到他会这般的支持,当下信心大增,“有大人的支持,我一定尽力。” 也不知道摄政王是如何说服皇后的,总之,当他再从内殿出来的时候,便神色明朗地道:“你准备一下,马上就要送梁王过去了。”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沐浴 第二十八章 沐浴 梁王被移送到长生殿,在送过去的时候,皇后特意传了子安过去。 她盯着子安,神色颇为严厉,“本宫不知道你有什么心思,做什么打算,又是如何说服王爷,让他强硬做出这个决定,本宫是不同意的,但是,摄政王有权下任何的决定,本宫只得配合,若在这里,梁王出了任何的事情,本宫都要算在你的头上。” 子安没想到摄政王是强行下令的,看来他有些权限比皇后高,不过,自己也因此得罪了皇后,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自己是真的需要谨慎行事,否则,这脑袋能不能保住,还另说。 她抬起头,直视皇后,“皇后娘娘,臣女没有任何的心思或者私心,医者之心,天下大同,更莫说如今臣女医治的是尊贵的梁王殿下,臣女只会根据病情做出对病人有利的方案,否则,臣女不需要冒险折腾这么多,请皇后娘娘信任臣女,臣女定当以所学所知的一切,全力医治梁王。” 皇后盯着她良久,才冰冷地道:“御医跟本宫说,梁王如今的情况不宜移动,更不宜在这空旷的地方见风,但是你固执为之,且得了摄政王的信任和支持,他的决定,本宫并非全然不能抗争,只是因皇上曾下过旨意,他可超越后宫任何一人,做出任何的决定,你是个聪明的人,自然知道如何掂量其中分寸,若你因为私心选择靠拢摄政王做出有害梁王的事情,本宫就是不惜一切,也要你脑袋搬家。” 这最后一句话,威胁的意味很重,子安知道应该是摄政王强行威逼她迁移梁王到长生殿所致,她本来就不信任摄政王,如今摄政王独断独行,怎不让她更加疑心? 因此连带到现在已经对自己充满了怀疑与不信任,甚至觉得自己居心叵测。 子安知道再怎么保证都没用,还是要以事实说话,所以,她道:“臣女明白了。” 皇后瞧了瞧她血污遮蔽的脸,不甚耐烦地道:“趁着如今还在迁移梁王,本宫命人带你下去梳洗一下,换身衣裳再过去。” “谢皇后娘娘!”子安叩谢。 杨嬷嬷亲自带她下去,自然不能在皇后宫中沐浴,而是带她到杨嬷嬷自己住的地方,有一个浴室,是几个嬷嬷一起用的。 子安把头浸到水里,水温有些偏热,刺得她伤口微痛,但是这种洗净的感觉让她心情顿时愉悦起来,身上的粘稠也一下子消失,变得清爽无比。 她用针给自己刺了两针,让自己撑过这一阵子。 杨嬷嬷给她取来一身衣裳,是一些嫔妃们入宫的时候穿的旧衣裳,子安身材偏瘦,穿上显得腰间盈盈不足一握,脸上的血污洗清之后,露出一张美丽却略显苍白的脸,杨嬷嬷随意为她涂抹点脂粉,遮蔽苍白与嘴唇的干燥,整个人就大变了起来。 杨嬷嬷也不禁叹息道:“多好看的一个姑娘,两度进宫,都是满身伤痕,又脏兮兮的,大小姐的家人,怎么就这般……哎” 她以叹息结尾,显然也是有分寸的人,知道不该妄自议论大臣的家事,只是确实是忍不住,才说这么一两句。 子安从她的话里听出了疼惜的意味,她微笑着说:“还好,得嬷嬷爱惜,我也算是有福了。” 嬷嬷瞧了铜镜中的她一眼,道:“得奴婢爱惜无用,得皇后爱惜才有用,但是要得皇后爱惜,就要治好梁王,御医做不到的事情,你能做到吗?” 嬷嬷不是质问,而是询问,她是真的希望夏子安能治好梁王。 子安轻声道:“嬷嬷放心,我会尽力而为。” 嬷嬷淡淡地道:“在这宫里,尽力是无用的,过程也是无用的,最重要的是结果,若结果不如人意,就算你过程多努力都不会有人在乎。” 子安轻声道:“谢嬷嬷教诲。” 嬷嬷还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还是憋了回去,有些话,不能现在说。 子安从铜镜里看到杨嬷嬷的神色,她心里明白,其实所有人对她都不抱有信心,就连摄政王都没有,他是因为知道御医没有法子,才放手一搏。 子安并没有感受到压力,她尽可能地放空一切,以一个医者的心态去医治梁王。 唯有这样,才能够做最准确的决定。 头发没办法全部擦干,还有些濡湿,但是因时间仓促,杨嬷嬷随意为她挽了个松垮垮的发髻,让头发自然散水分。 来到长生殿,呼吸到第一口空气,看到这里的一切,子安知道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长生殿是没有嫔妃居住,因为这里距离前殿比较远,地处偏僻,一条溪流从左侧流入长生殿外的湖中,湖边种了一排柳树,柳树后全部都是榕树,真的是好大的一片榕树林,一直从湖边延伸到长生殿里面。 梁王被安置在榕树林的亭子里,亭子四面挂了凉席,凉亭里的椅桌被全部移走,放了一张长榻,梁王就躺在长榻上。 凉亭外的盆栽都被搬走,清空出来放了几张椅子,皇后便坐在正中,手里端着一杯茶,显得心事重重。 太子一脸不耐烦地坐在皇后身边,见子安过来,他抬起头,眼底有些诧异,他见过夏子安几次,之前在相府见她,美则美矣,却畏畏缩缩毫无灵气,小家子气甚重,婚礼那日,又过于尖锐,只是如今落落地做过来,神色平静,略施脂粉的脸白净绝美,竟比夏婉儿还要美上三分。 摄政王正交代着底下的人办事,看到人影绰绰,他抬起头,对换妆后的子安也没有觉得惊艳,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又继续吩咐。 院判和几名御医站在一边,刘御医已经不见了,看样子是被人打发了下去。 子安上前见过皇后与太子,皇后抬眸瞧了她一眼,“现在要做什么?” 子安道:“皇后娘娘,如今要先固定梁王殿下的脖子,过半个时辰左右,他会醒来,所以先要固定好,慎防他乱动再度受伤。” “你去吧,需要什么,跟本宫说就是!”皇后不若之前尖锐,想来是经过深思之后,觉得目前也只能依靠子安了。 固定脖子,需要绷带和小巧的木板,这些子安自己动手,量度过梁王脖子的长短后做了调整,然后开始做腿部骨折的固定。 她没有放药,甚至连药水都不浸泡,这点院判提出反对,他认为既然要固定伤处,应该放点药渗透进去。 子安不知道他们的药水是如何调制的,尤其脖子,若药水的气味太过刺激,会影响呼吸。 加上固定之后,她会用灸,灸能够扩张毛孔,做皮肤渗透治疗,实在没有必要这个时候下药。 正文 第二十九章 皇太后 第二十九章 皇太后 子安做完这一切,梁王还是没有醒来,呼吸依旧急速,且胸腔的喘鸣还是和原先一样。 从肉眼看过去,梁王没有任何的进展。 甚至有御医提出质疑,在呼吸这般困难的情况之下,固定住脖子岂不是更加不妙? 御医质疑的时候,皇后眸色冰冷地看着子安,子安蹲在榻前,静静地再度检查着梁王腿部的伤势,并且,顺便检查梁王的旧伤,她眼角余光能看到皇后,皇后冰冷的眸光她也能接收到,她心头悄然叹气,只能摒弃一切外在因素的影响,专心做她的事情就好。 宫人熬了汤药上来,这是御医开给子安的,用来清毒,子安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方才沐浴的时候为自己下针,凝聚了点体力,如今也在慢慢地流逝,她太累了,伤痛和身体的余毒让她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凝聚精神,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治疗之外的事情。 初步估计,梁王的腿应该是断了骨,但是衔接不好,骨头生长错位,压住了神经线,所以行走不便。 她用手都能摸到断骨处长出来的骨刺,根据这个推断,她可以想象梁王平日还得忍受强大的痛楚,生骨刺的痛楚是常人难以理解的,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这种时常的痛楚,是否造成他脾气暴躁的原因? 太子再也忍不住了,冲子安厉声道:“你说皇兄会醒来,现在都过去那么久,怎么还没醒来?看情况反而更严重了。” 太子的质问,撕开了压抑的宁静,皇后也坐不住了,盯着她,“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子安回答说:“皇后娘娘,这大发作后的嗜睡期每个人都不一样,但是一般在一两个时辰后,请皇后娘娘再等一下。” 太子冷冷地道:“敢情我们都被你戏弄在掌心之上,一会要迁移过来,迁移过来之后也没任何人进展,又说会醒来,等到如今还没半点动静。” 慕容桀淡淡地开口,“再等一下吧,人都搬过来了,说那么多有什么用?” 太子哼了一声,“不是本宫要质疑皇叔的决定,只是皇叔一向挺聪明,这一次怎么被人牵着鼻子走?” 慕容桀看着太子,眸色异常冰冷,“你若也觉得本王聪明,就闭上你的嘴巴,等着就是。” 慕容桀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跟太子说话,往日纵然多不喜欢,表面都维持着客气,但是现在当着皇后的面,也如此疾言厉色,可见他的情绪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子安低头不语,她尽可能地不想受到影响,但是很难,在这里的都是当今天下最尊贵的人,无论谁,都能一手摁死她。 就在局面难以控制的时候,听得有人高喊,“皇太后驾到,令贵太妃驾到!” 皇后慌忙站起来,上前迎接。 在场的人都跪下来,子安也跪下,她微微抬头,看见一众宫人拥簇着两名身穿华服的贵妇过来。 两人的面容都是极为相似的,子安从衣着判断,走早左侧的是皇太后,她的眉目比较温和,只是眉心蹙起,一脸的担忧。 而在右侧的那位令贵太妃,一眼看过去,只觉得戾气十足,脸颊的皮肤下垂比皇太后严重,法令纹很深,眸光也锐利异常,一眼看过去,觉得她比皇太后更威仪。 “臣妾参见母后,参见贵太妃!”皇后福身行礼。 皇太后皱着眉头,“阿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通报哀家?” 皇后解释道:“母后请息怒,臣妾只是怕惊动您老人家,怕您担心。” “都这么严重了,哀家能不担心吗?”皇太后疾步走过去,上了台阶,也没看跪在地上的子安,掀开凉席进去。 看到了无生气的孙儿,皇太后泪水滑落,“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刚才听得宫人来报,说他是死里逃生的,这到底是什么病?” 院判上前,“回皇太后的话,梁王殿下,是羊癫疯发作!” 皇太后勃然大怒,“胡说八道,他是皇室子孙,怎可能有这种邪病?是不是诊断有误?” 院判见皇太后震怒,慌忙跪下,“皇太后息怒,臣与诸位御医一同诊断,确定是羊癫疯。” 令贵太妃冷着脸走过去,环视了在场的人一眼,冷冷地问道:“谁是夏子安?” 子安心中咯噔一声,跪着回答:“回贵太妃,臣女是夏子安!” 看来,有人在皇太后与令贵太妃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是谁会这样做呢?子安根据原主残留的一些记忆,得知令贵太妃是摄政王慕容桀的生母,已经住在了摄政王府,而皇太后与令贵太妃又是亲姐妹,娥皇女英共事一夫。皇太后这些年已经不怎么理事,后宫的事情全部交给了皇后,所以,才造就了皇后独大的局面。 她们过来的目的若是针对自己,那就太不妙了。 令贵太妃厉声道:“抬起头说话!” 子安依言缓缓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锐利异常的眸子,她的面容沉着威严,眉心凝成一个川字,倒不是因蹙眉造成,而是长年累月拉着脸皱着眉头造成的。 子安觉得,她是完全抢了皇太后的锋芒,皇太后纵然是冷着脸,可站在她的身边,却让人有种慈眉善目的错觉。 “是你让梁王移来此处的?”贵太妃再厉声质问。 子安道:“回贵太妃的话,是臣女的主意。” 贵太妃冷道:“你的主意?你的主意竟也能说得动皇后?你是什么东西?” 皇后当下就回答说:“贵太妃,本宫没有同意,是王爷坚持为之。” 皇后的态度不是很好,言下之意,就是说你儿子独断独行,没有征得她这个皇后的同意。 慕容桀神色冷淡地道:“母妃,是儿子的主意。” 贵太妃眼底透露着失望,“你的主意?你竟然如此荒唐?” 慕容桀道:“儿子相信夏子安。” “相信她?”贵太妃不禁冷笑起来,“御医也都赞成搬过来吗?有病之人,在这四处通风的地方躺着,风又是这样的大,好端端的人都得病,莫说本就有病之人。” 子安听这说话的态度,便知道他们母子的关系也不好,不禁头痛至极,这宫里的关系实在是太混乱了,做母亲的看不惯自己的儿子,兄弟的恨不得对方死,这宫里的水要比相府的更深啊。 正文 第三十章 醒来 第三十章 醒来 慕容桀听了贵太妃的话,解释道:“母妃,这夏子安懂得针灸之术,且十分精通,方才阿鑫已经闷过去了,幸好是她入宫才救醒,儿子认为,她的医术远在……” 皇太后的咳嗽声,打断了慕容桀的话,贵太妃便立刻厉声道:“胡说八道,一个女子的医术,如何比御医的还精湛?不许胡闹了,赶紧把人送回去,别留在这里吹风。” 子安顿时便明白过来,贵太妃并非是在呵斥摄政王,她是在保护摄政王,对梁王迁移到此,不满的是皇太后,皇太后也不允许一个女子为梁王医治,觉得她的医术不如御医。 贵太妃担心儿子会得罪皇太后,所以,便以母亲的身份逼他把梁王送回去,免得要承担后果。 子安确实是低估了宫中局势的复杂性,她本来以为只要皇后同意她为梁王医治,剩下的就是治疗问题,没想到后来皇后不同意她,反而是摄政王配合了她的方案,以为妥当,却没想到又杀出个皇太后来。 她抬起头,只见慕容桀那俊美坚毅的脸庞已经笼上了一层阴霾。 慕容桀道:“人刚搬过来,又挪走,这一路颠簸就够他受的了,夏子安说他很快就会醒来,暂且等一下,等他醒来之后再做打算。” 贵太妃看了一眼皇太后的脸色,皇太后神色十分的不悦,但是并不言语,只是坐在榻前,伸手抚摸着梁王的脸庞。 贵太妃道:“不可耽误,赶紧送回去吧,夏子安说会醒来,御医怎么说呢?” 说完,她看向院判,“梁王是否一会就醒来?” 院判犹豫了一下,回答说:“贵太妃,梁王殿下昏睡有一个多时辰了,应该差不多会醒来了。” 其实他不知道,但是他既然答应了子安要尽力配合,如今也只能这样说了。 皇太后缓缓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道:“既然连院判都这样说,那就再等一刻钟吧,一刻钟后若不醒来,马上送回去。” 子安暗暗着急,这哪里能说规定时间醒来?有些人在大发作之后,会昏睡一天,情况是因人而异的。 皇太后说完之后,看着子安,“你就是悔婚梁王的相府千金夏子安?” 她的话不徐不疾,也仿佛没带什么情绪,但是子安抬着头,能清晰看到她眼底的厌恶。 子安道:“回皇太后的话,臣女正是夏子安。” “你师从何人?”皇太后又问,声音已然是有些不悦了。 这个问题,没有人问起,甚至连子安自己都不曾想过要解释这个问题。 急乱中想起在袁氏的藏书中曾见到一本金针术,这本金针术是装订版本,著作人是温意,书中也有温意的简介,但是并不全面,她是梁国的皇后,但是,到底死了没有,她不知道。 她回答说:“臣女师从梁国温意传人。” “温意?”子安的话音刚落,便听得众人一阵惊呼,随即用怀疑的眼睛看她。 贵太妃厉声道:“你敢说你是温意的传人?温意早就作古了百年有多,你今年才几岁?竟称是她的传人,真是厚颜无耻,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是你随意撒谎蒙骗的地方?” 子安不慌不忙地回答说:“贵太妃,臣女只是师从温意传人,并非说师从温意。” “那也不可能,温意是梁国人,她的金针术只传给了梁国的安然王爷,安然王爷得金针术后,一直找不到传人,你要夸大也得做点调查,满嘴胡言。” 贵太妃言罢,厉声喝道:“来啊,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打入暴室,听候发落。” 因着是贵太妃的吩咐,当下便有两名宫卫上前扭住子安的手臂,要把她押下去。 子安知道这里只有一个人信她,那就是摄政王慕容桀,她抬起眸子直视慕容桀,道:“王爷,梁王殿下的情况比较严重,请您无论如何坚持不可移他回去,他必须留在氧气充足的地方。” 慕容桀没说话,却看着皇太后。 皇太后一扬手,对慕容桀道:“阿桀,女人心计很可怕,你一向英明,不可被她巧言蒙蔽。” 慕容桀沉默片刻,看向皇后,“皇后娘娘曾说要把夏子安许配给本王,是否当真?” 子安全身一震,他此时提起这件事情,是想保她?但是,要知道一旦承认了,他就非娶她不可了。 为了梁王,他竟可以牺牲自己的婚姻? 令贵太妃闻言,陡然脸色大变,“阿桀,闭嘴!” 慕容桀盯着皇后,“皇后娘娘,本王只问你,是真还是假?” 皇后微微抬眉,眼底有些诧异,自然,她很乐意把夏子安许配给慕容桀,如此一来,慕容桀的正妃便是相府恨之入骨的女儿,他也没办法借助相府或者是王妃娘家的势力与太子抗衡,之前她提过这门亲事,但是被贵太妃一口回绝,皇太后那边也没怎么发话,她本以为此事要作罢了,没想到慕容桀竟然自动提起。 贵太妃还想说话,慕容桀却一手阻止,继续逼问皇后,“皇兄曾说过,本王的婚事,由母后或者皇后娘娘做主,本王只想问皇后娘娘一句,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皇后清清嗓子,道:“本宫只怕委屈了王爷。” 太子急忙道:“母后,既然皇叔喜欢,那就让皇叔娶了夏子安就是。” 皇后看向皇太后,一脸做不了主的神情,“母后,您看这事……” 皇太后淡淡地道:“既然阿桀喜欢,夏子安又是系出名门,有何不可?再说了,阿桀今年也二十五了,早该成亲了。” 贵太妃脸色苍白,轻声唤道:“姐姐!” 皇太后看着她,也回以轻声,“妹妹啊,你一直都盼着阿桀成亲,如今好事成了,你不高兴吗?还是觉得姐姐这个决定不合意啊?” 贵太妃摇头,脸色依旧苍白,“妹妹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行,”皇太后看着子安,“既然是未来的摄政王妃,那就先带下去好生休息,然后送回府中。” 子安松了一口气,她知道打入暴室,自己就是死路一条了,是慕容桀救了她。 她看向慕容桀,眸色复杂,虽心存感恩,但是,却觉得简直陷入了一个更大的漩涡。 侍卫请她离开,她转身,还没走出几步,便听得院判惊喊一声,“王爷醒来了。”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幻觉 第三十一章 幻觉 梁王是醒来了,且从床榻上滚了下来,他双眸泛红,竟像是入魔了般,在地上打着滚,嘴里发出“嗷嗷嗷”的叫声,脚上固定了没办法动弹,双手却不断地挥舞,像一个发疯的病人。 “滚开,滚开!” 宫人上前想扶起他,却被他使劲伸手挥赶,只见他脸颊潮。红,人虽有神智,却十分躁狂。 “鑫儿!”皇后疾步冲过去,俯身拉他,梁王竟用力一推,把她推倒在地上。 杨嬷嬷急忙扶起皇后,皇太后冲御医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上前看看啊。” “滚开!”梁王像疯了一般,却也不是冲御医,双手对空中挥舞,眼神惊恐,仿佛空中有旁人看不见的可怕东西存在。 就连慕容桀想上前,都被他赶走,他趴在地上,双腿不断后挪,人怔怔地定住一会儿,大家都以为他冷静下来的时候,他却忽然大喊,“滚开,不是本王杀你们的,你们要报仇,就找杀你们的人。” 子安看到这里,明白了大半,癫痫大发作之后,部分会出现躁狂和幻视,而他脑部缺氧,也会出现幻觉。 在这种时候,病人是很危险的,因为他们的痛觉神经会被麻痹,躁狂的动作多半比较粗暴,伤了自己都不知道。 而且,他本身脖子和腿上就受了伤,虽说固定了,但是禁不起这般的折腾。 必须要快速施针封穴,然后刺穴放血,让他冷静下来。 但是,现在皇太后在这里,压根不会让自己出手。 然而,作为医者,她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梁王再度陷入危险中去。 她挣脱宫卫,疾步冲了上去。 贵太妃惊怒道:“快抓住她。” 子安却已经蹲在了梁王的身边,背对着他冲空气挥拳,“退下,有我在,休想伤害梁王。” 梁王即刻躲在她的身后,像一个小媳妇那般,悄然探头出来,显得害怕但是眼神不若之前惊恐。 所有人都镇住了,梁王发病,说胡言乱语就罢了,这夏子安是不是也疯了?若不是疯了,莫非她能看到一些旁人看不到的东西? 是鬼吗? 这个认知,让在场的人都显得十分害怕,就连皇太后与贵太妃都镇住了,一时没做声,只静静地看着子安。 宫卫得了贵太妃的吩咐,也惊疑着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慕容桀一手拦住宫卫,看着梁王的神情,挥手轻声道:“先退下。” 皇后受了惊吓,瞧着子安面前的空气,喃喃地道:“天啊,冤魂,是冤魂。” 一定是有鬼,这宫中冤鬼很多,一定是这些冤鬼缠上了鑫儿。 子安回头,牵着梁王的手轻声安抚,“王爷休要怕,有我在,无人会伤害你的。” 梁王惊疑地看着她,轻轻地闭上眼睛,眉头蹙起,仿佛在想着她是谁。 陡然,他又猛地睁开眼睛,眸色透红,一手捏住子安的脖子,面容狰狞无比,恶狠狠地道:“夏子安?” 也不过瞬间,他的手缓缓地从子安的脖子滑落,子安在他掐住自己脖子的时候,已经飞快地施针。 他的头一偏,枕在子安的肩膀上,人没有昏迷过去,但是显得疲乏无力。 “快扶起王爷!”皇后悬在嗓子眼上的心终于落下一半,急忙命人上前。 宫卫把梁王抬到榻上,梁王冷静下来之后,神情显得十分痛苦,呼吸比原先昏迷时候显得更苦难了。 他双手抵住头部,无力地敲着,一声一声,他动着的时候,显得呼吸更加的困难。 “还愣着做什么啊?上前看看梁王的情况。”皇太后冲御医们怒道。 院判急忙率领御医上前,这片刻的变故,让院判和御医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尤其那见鬼一幕。 检查过后,他们都没能发现问题出在哪里,梁王为何会忽然疯狂,像见鬼那样惊惧,且那时候他的呼吸都是十分顺畅,力大无比,一点都没有之前病殃殃无法呼吸的样子。 在他们心里,已经觉得梁王不是病这么简单,尤其皇后刚才还说请法师,联想前后,梁王怎会有羊癫疯这个病?且一而再再而三地发作。 加上如今梁王看起来神情十分痛苦,眼睛发直,脸色惨白得要紧,张大嘴巴呼吸,身子一起一伏,真有几分见鬼的模样。 所以,其中一名御医颤颤巍巍地说:“皇太后,不如还是请个法师过来看看吧。” “胡说八道!”皇后陡然大怒,但是怒气中,却见眼神慌乱不已。 皇后此举,引得皇太后与贵太妃都侧目而视。 慕容桀却对子安道:“梁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皇后也巴巴地盯着子安,有些坐立不安,面容惊跳,她色厉内荏地道:“你不可胡说,梁王的病情到底如何?” 她着重了病情两个字,仿佛怕从子安的口中听到遇鬼两个字。 子安道:“回皇后的话,正如臣女方才所言,殿下是在癫痫大发作之后出现的后遗症,先是嗜睡,醒来后会有头痛腹痛等症状,至于方才梁王的举动,是有部分人可能会出现的躁狂或者幻视,加上梁王脑部缺氧,会让他产生幻觉,他方才所见所恐惧的,就是他所看到的幻觉,不是什么遇鬼,只需要医治,不需要请法师。” 皇后的神情渐渐地平静下来,“你是说,这都是因为他的病造成的?” “是,本来梁王殿下就缺氧严重,加上方才躁狂跳动了一番,更是刺激了他进而加重了缺氧,所以才产生幻觉。” 院判却道:“不对,你之前跟本官说缺氧会导致呼吸困难,但是方才见梁王殿下发狂的时候,压根没有呼吸困难的症状出现。” 院判现在可不敢再支持她了,这里已经不是摄政王可以做主了,皇太后来了,一切还是得按照皇太后的旨意去做。 子安直言道:“这就是危险所在,人在躁狂或者出现幻觉的时候,会麻痹自身的神经,让他们感知不到痛楚或者是身体的不适,在这个过程中,如果得不到马上的抑制,就会有暴毙的可能性出现。” “大胆!”皇太后厉声呵斥,“当着哀家的面,你也敢说这种晦气大逆不道的话?” 子安一时懵了,她不太清楚这个皇家的禁忌,她急忙跪下,“皇太后恕罪,臣女失言。”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准备后事 第三十二章 准备后事 慕容桀知道再这样拖下去,梁王一定有危险,他决定,快刀砍乱麻。 于是,他问子安,“让梁王脱离危险,需要多久?” 子安犹豫了一下,道:“现在还不可断定,要看梁王殿下是否出现吸入性肺炎。” “三天?”慕容桀没打算让她打哈哈,直接逼她给时间。 子安脑子里飞快地想了一下,如果有人帮她,应该三天之内可以让梁王脱离危险,但是,御医会帮她吗?只怕如今连院判都不会站在她这边了。 “说话!”慕容桀陡然厉声喝道,“哑巴了吗?” 子安只得无奈地道:“是,三天!” 慕容桀点点头,看着皇太后道:“母后,既然她承诺三天让阿鑫脱离危险,便给她三天的时间,您看如何?” 他虽是询问,但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皇太后没做声,只是淡淡地看了贵太妃一眼。 贵太妃知道皇太后的意思,她正欲说话,慕容桀却一个转身,道:“既然母后默许,那就按照本王的意思去做,这三天,太医院所有的御医轮流值班,与夏子安一同守着梁王殿下,本王也会暂住长生殿,有任何的消息,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必须禀报本王,除指定伺候的人之外,宫中所有闲杂人等,不许往长生殿跑,违令者斩!” 这是子安第一次看到慕容桀的雷厉风行,皇太后压根是不同意的,但是他故意曲解皇太后的意思,这般强悍霸道的性子,还真是……让子安心里爽了一把。 一句“违令者斩”让在场的人都意识到摄政王是来真的,他也正在行使皇帝给他的权力,就连皇太后他都没放在眼里。 皇太后脸色阴晴未定,最终,挤出一抹僵硬的笑意,“好,既然摄政王这般吩咐,那就听你的,给她三天的时间,若三天阿鑫没有好转,杀无赦。” 说完,冷冽的眸光落在子安的脸上,继续道:“如果你立功,治愈了梁王,哀家会亲自下旨,把你许给摄政王为妃。” 这话是说给子安听,更是说给慕容桀听,就是让他无可反悔。 子安毫无选择的余地,只能跪地谢恩,“臣女谢皇太后恩典。” 太子阴恻恻地盯着子安,得意地笑了起来,不管结果如何,对他都是有利的。 其实,如今他倒是盼着夏子安真的能治好这个废物,虽然不能杀了夏子安,却辱没了慕容桀的面子,娶一个人人唾弃的妻子为妃,他以后的名望,必定是要掉下去的。 再说,没办法靠娶正妃来获得正妃娘家的支持,他首先就错失了一个大好机会。 皇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如今已经轮不到她说话了。 贵太妃厌恶地看着子安,她自然不能盼着来梁王死,因为,梁王死了,慕容桀有决策上的失误,是他一手力荐夏子安为梁王治疗的。 但是梁王不死,夏子安就要做自己的儿媳妇,想到这一点,她就厌恶得很。 皇太后传了几名御医和院判入殿中,贵太妃与皇后也一同进去。 至于慕容桀,皇太后让他在这里守着,言下之意,就是不许他听。 皇太后坐在正中央,面色铁青,“你说,梁王如今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你们太医院有没有办法?” 院判犹豫了一下,脑子里权衡利弊,他是没有办法了,梁王的病情反复,且一再发作,方才所见的一幕,什么缺氧之类的说法他从没听过,所以不能寄希望于一个女子,尤其她还谎称自己是温意传人,简直胡说八道。 梁王的情况,他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从脸色和呼吸脉象观看,已经是不行的了,他不信夏子安可以回天有术。 “说话啊!”皇太后见一个个都闭口不宣,动了大怒,“情况如何照直说就是,就算有大逆不道的话,哀家也恕你们无罪,哀家只是要知道他现在的情况。” 院判跪下,抬起头直言道:“回皇太后的话,既然如此,臣就直说了,梁王殿下的病情十分凶险,尤其他如今已经呼吸不过来,脉象沉绵无力,时有时无,手脚又十分冰冷,脸色时而苍白时而绀紫,已经是大去之势了。” 皇后听了御医的话,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她双手掩面,痛哭失声起来。 皇太后的神情也是十分的哀恸,她嘴唇颤抖了几下,盯着院判,“当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了?” 院判为难地道:“皇太后,梁王殿下的病情来得太凶险,臣等也是束手无策。” “你估摸,大概还有多久?”皇太后问道。 院判道:“臣料想,未必能过得了明日一早。” 皇太后长长地叹息一声,站起身来,摇摇欲坠,贵太妃急忙扶住,“姐姐别太难过,鑫儿是有福之人,必得上苍护佑。” 皇太后眼里悄然滑过两滴眼泪,神情灰白,许久才道:“吩咐下去,准备身后之事吧。” 皇后惊跳起来,“不,母后,那夏子安不是说有法子吗?她还说三天之后,阿鑫会好起来的,这身后之事可不能先准备着,若夏子安……” 皇太后厉声打断了她的话,“哀家看你是急糊涂了,堂堂太医院治不好的人,你说一个深闺女子能治好?你这话在这里说说便罢了,否则传出去,笑掉别人的大牙,你还是当今的皇后呢,竟信这等胡言乱语居心叵测之女,你的聪明到哪里去了?你还是太子的生母,传出去,于你的名声于太子的名声有损,那夏子安回头哀家会打发出去,阿桀也真是的,怎信她的话?” 她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淡淡地扫了贵太妃一眼,贵太妃垂着头,不敢言语,但是神色不太好看。 皇后哀哭一声,嘤嘤地道:“母后,臣妾不管旁人怎么说,总之那夏子安说能救得了皇儿,臣妾就宁可抱着这一点希望,而且,王爷也许诺了让夏子安在这里留三天,何不给他们三天的时间?哪怕是有一丁点的希望,臣妾都不愿意放弃啊。” 言罢,又痛哭几声,跪下来伏地道:“母后,阿鑫也是您最疼爱的孙子啊,您真的忍心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皇太后听得心痛难当,确实,慕容鑫是她最疼爱的孙子,这孩子自小就多难,才刚被悔婚,又摊上这种病,若真的这样走了,自己不得难过死吗?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梁王的临终之言 第三十三章 梁王的临终之言 贵太妃忍不住问院判,“梁王不就是羊癫疯吗?怎么会这么严重?哀家听说过羊癫疯,民间也很多的。” 羊癫疯这个病虽然不多见,但是民间也时常有听说,不该这么严重啊。 院判解释道:“回贵太妃的话,羊癫疯发作的时候若处理得好,自然无碍,但是若处理不好,便有许多后遗症,而事实上,民间很多羊癫疯发作的患者,都有部分是当场窒息而死的,至于殿下会这么严重,是因为在短时间内连续发作……”他顿了一下,想起子安的话,又道:“加上梁王在发作的时候,有唾沫或者是血液呛入了气管,进了肺部引起肺部感染衰竭,无法呼吸,这才严重起来的。” 在殿外,子安守在梁王的身边,为他按摩双腿,羊癫疯发作的时候,身体会绷紧,肌肉得不到放松,通过适当的按摩,可以缓解这种不适。 梁王的呼吸还是很困难,子安几次想摸出针包为他施针,但是碍于慕容桀还没同意,所以她不敢造次,毕竟,如今只有慕容桀支持她。 她偷偷地看了慕容桀一眼,他坐在亭子外的太师椅上,他的侧脸弧度十分冷硬,线条清晰,看不清神情,但是他连看都没看殿门,子安猜测,他压根不在乎皇太后与皇后在里面商讨什么,因为,他已经做出了决定,而这个决定,不会更改。 “夏子安!”梁王喘着粗气,唤了他一声。 子安拿起手绢轻轻地在他身边扇风,“殿下,臣女在。” “你……”梁王吞了一口唾沫,艰难地想撑起头,但是,脖子被固定,他无法撑起,只得双手攥紧床榻边沿,勉强微微地动了一下头,“你悔婚,是不是因为……厌恶本王?” 子安摇头,“不,臣女不认识王爷,怎么会厌恶王爷?臣女只是不甘心被人利用。” 她可以对梁王直言,因为悔婚的事情已经发生,她辩解太多,只会让人觉得她虚伪,尤其,摄政王还在一旁听着。 梁王的头沉了下去,苍白的脸缓缓地升起一丝笑意,一丝满足的笑意,“那就好,本王原谅你。” 子安诧异地看着他,他说原谅她?这悔婚一事对他打击这么大,让他丢尽了脸面,他说原谅她? 传说中那暴戾,霸道,凶狠的梁王会这么好说话? “本王会死吗?”梁王又问道,但是眼底似乎并没有太在意。 梁王问这句话的时候,慕容桀也转头过来看着,他盯着子安,眼底有些复杂的情绪。 子安认真地说:“作为您的大夫,我会尽力而为,用尽一切的方法让您活下去。” “好!”梁王便不问了,他没有对子安表示多信任,只是像每一个临死的人那样,都会抱着生的希望,哪怕这个希望在他所认知里,觉得不可能。 他的眼睛缓缓地闭上,他喃喃地说了一句话,声音很浅,几不可闻。 但是子安听到了,听到这句话,猝不及防地被戳中心窝,戳中她心底最痛的地方,她几乎忍不住泪崩。 她清晰听到那句话,他说,“生也好,死也好,无多少人在乎,这样的人生,活着和死去,都是一样的。” 子安的前生今世,都是这般的孤苦,前生如此,今生亦然,有人在乎她活着还是死去吗? 她忍住眼泪,轻声道:“活着,总归比死了好,活着,一切都有希望,死了,一切都灰飞烟灭。” 梁王没说话,但是神情一片死寂,仿佛已经做好了准备迎接死神的到来。 他的呼吸还是很困难,用尽全身的力气吸一口气进去,但是这口气没办法呼吸到底,所以,他的脸色也慢慢底变得青紫起来。 长生殿的门打开,皇后等人走了出来。 皇太后走过来,淡淡地扫了慕容桀一眼,失望地道:“你在哀家心中,一向理智聪明,但是这一次你做了一个很让人失望的决定,这个决定,你将后悔终生,而这个决定连带的责任,你也必须承担。” 慕容桀眸色不抬,淡淡地道:“母后,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决定承担责任,我既然决定让夏子安为阿鑫医治,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承担。” 皇太后悲哀地看着他,眸子里泪水泛动,“只可惜,你的自负,却害得哀家的孙儿多受很多苦,哀家只求你,到最后这一刻,让他好好地去吧,不要折腾他。” 慕容桀没说话,脸上笼罩着沉郁,皇太后的话,让他心里腾起了一丝恐慌,他下意识地看了子安一眼,子安投以信心的眼光。 子安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但是,那本该坚毅的男子,不该有这样的神情,她必定会竭尽全力。 子安在宫外所预算的一切,都开始失去轨道,很多事情不是如她所想那样发展,世事无常,说的大概就是这样,一旦事情发生了,就不是人为可以控制,上天自会安排一切。 她能做的,就是坦然接受一切。 皇太后与贵太妃走了,皇后一步步走上去,坐在梁王的榻前,伸手抚摸着梁王的脸,见他呼吸如此困难,她的心都要碎了。 之前高傲的头颅,也逐渐低沉了下去,她看着子安,眸子里有不顾一切的冲动,“用你所有的办法,救活他,若救不活,让她不至于这么难受。” 子安点头,“皇后娘娘放心,这是臣女亏欠殿下的,臣女会用尽一切的办法,救回殿下。” 梁王陡然睁开眼睛,看着子安,眉头微微蹙起,他艰难地说:“夏子安,你没有亏欠本王,本王本该迎娶的人也不是你,无故把你拖下水,本王该对你说一声抱歉。” 说完,他又喘了几口气,看着皇后,“母后,儿子一辈子都没求过你什么,若儿子死了……答应儿子两件事。” 他说话很艰难,就像是濒临死亡的人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那样,断断续续,仿佛一口气出来就再也呼不进去了。 皇后听到这话,脸色越发的苍白,她强忍悲痛,抚摸着梁王的脸,“莫说两件,就是一百件,母后都答应你,但是你现在不要说太多,休息一下。” 梁王苍白一笑,“第一件,答应儿子,不许太伤心。第二件,不要迁怒夏子安,她没有什么错,儿子与她都是身不由己的。”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引流之术 第三十四章 引流之术 子安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她瞪大眼睛看着梁王,他这是为她求情?这怎么可能呢? 梁王是什么人啊?外间传闻,他暴戾自私,狂妄放肆,不顾百姓死活,只要自己高兴的人,尤其对女人,他府中的姬妾,多半是站着进去,横着出去的。 她的惊愕,慕容桀看在了眼里,唇瓣浮起了讽刺淡漠的笑。 皇后哭倒在榻前,她的哭声凄凉悲怆,带着浓浓的绝望气息。 子安想起第一次入宫见她的时候,她端坐在正殿里,高高在上,威仪不凡,让人觉得高不可攀。 但是,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即将要失去儿子的可怜母亲。 天下间,唯有一种角色是相同的,那就是母亲。 在慕容桀的授意下,杨嬷嬷扶着皇后进入殿中休息。 太医院的人撤走一半,轮流值班,但是院判还留在原地守着。 “夏子安,过来!”慕容桀忽然出声喊道。 子安抬起头,看进他乌黑沉静的眸子,子安起身,走到慕容桀面前,“王爷,有什么吩咐?” 慕容桀扬起眸子,道:“现在可以施针了吗?” 子安一怔,“施针?” “你说的,施针刺穴放血,缓解他的不适。”慕容桀淡淡地道。 子安神色一喜,“王爷准许?” “现在开始,做任何的治疗,你做主就好,御医乃至院判,将会全力配合你。”他说话的时候,眸光冷冽地扫过院判的脸。 院判心中一慌,低下头不敢看他。 子安松了一口气,若是这样,没那么多的掣肘,她便毫无顾忌。 横竖不过一死! 如今的子安,已经完全忘记了宫外的事情,忘记她入宫治疗梁王的初衷,她是想让自己好好地活下去,但是,如今她已经变回现代那个专业的医生,她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让她的病人活下去。 她一转身,看着院判道:“大人,我要施针,希望你能帮我一把。” 院判神色灰暗,道:“大小姐请吩咐。” 子安取出针包,道:“肺部有异物,我要先把异物排出,让梁王殿下的呼吸顺畅一些。” “是!”院判抬起眸子,又旋即敛下,排出异物?若那么容易,王爷也不至于这么危险,夏子安啊,你的无知狂妄,最终会害了你。 子安刚学医出来,还没加入特工组的时候,曾做过无国界医生长达一年的时间,她之所以去做无国界医生,是因为知道在那个医药落后的地方,人命特别廉价,生个孩子或者是得了阑尾炎都能要人命,有时候,一个高烧感染,也能让人命在眼前消逝。 现在,她只就只当自己还在做无国界医生,手上没有太多的药可以用,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她的针灸之术和中药。 在施针之前,她先来了药方,药方里下了重药,都是以消炎抗菌为主的中药,她也一改中药一天喝一两次的习惯,加重分量一天喝四次,用以配合她的针灸引流。 院判看了药方,轻轻叹气,“大小姐认为这个方子可行吗?” 这个方子都不是针对羊癫疯的,甚至,不是针对利肺的药。 “是的。”子安没有解释太多,“按照我说的话去做,马上。” 院判不得已,看向慕容桀,慕容桀面无表情,“看本王做什么?本王又不是大夫,去啊!” 院判只得道:“是!” 他把药方转交给童子,让他们下去抓药且煎熬好上来。 子安亲自动手,打开梁王的衣衫,对梁王轻声道:“王爷,我会扶您侧身,我要听您后背。” 梁王点点头,没说话,脸色青紫的厉害,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御医和在场伺候的人看到子安竟然把耳朵贴在梁王赤裸的后背,这画面简直不能看,许多人都转过脸,羞红到耳朵根上去。 这简直是不要脸,哪里有这样治病的? 用耳朵听,始终不如听诊器,但是即便这样听,也能听到肺部的杂音,子安的神色凝重了几分。 太子在这个时候又回来了,见到此情此景,竟然对慕容桀说:“皇叔啊,你这未婚妻可真是另类啊。” 慕容桀压根都不想和他说话,别过头,只看着梁王,脸色沉郁。 太子也没觉得自讨没趣,继续说:“本宫还真希望夏子安能治好皇兄,本宫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皇叔娶这一位贤妻回去了。” 没有人搭腔,他便反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椅背,头枕在手掌上,用轻蔑的眼光看着子安。 子安梳理出心包经和肺经,开始施针。 针包十二根长针,全部落下,形成一排。 然后,她回头对院判说:“大人,太医院有艾草吗?” “有,蕲艾,都是上好的。” “麻烦您命人取来,并且研磨成粉,越细越好。” “研磨成粉?为何要这样做?”院判不解,艾草只是用来驱虫的,多半是用于燃点,这研磨成粉,有什么作用呢? “针灸,针只是其中一个步骤,还得用灸。”子安简单地解释。 “灸?这个灸其实作用不大的。”院判不得不提出他所知的,主要是不想子安折腾太多。 “作用大不大,一会就知道。” 院判见她如此固执,只得回头吩咐人去取。 肺经的穴位落针完毕之后,子安再落膻中穴,这一次落针,落的很深,选穴却十分随意,两指一触,针便稳稳地插进去了。 这膻中落针,让梁王眉头一皱,深呼吸几口,几乎喘不上气来。 院判急道:“不可,针落错了。” 子安不管他,落了一排针,收针之后,子安让院判帮忙扶起梁王,在后颈的大椎落针。 在场的御医见状,都不禁摇头,这大椎落针可得要十分谨慎啊,一旦有什么错漏,这人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子安取出最长的一根针,轻轻捏住,深呼吸一口。 慕容桀站起来,想问她做什么,但是想起之前说过,她做任何决定都可以,遂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只是神色紧张地看着子安。 子安抬起头,舔了一下嘴唇,自动解释,“这一根,是做引流的,把殿下肺部的积液引流出来。” 慕容桀点头,“嗯!” 子安确实紧张,因为这只是一根针,而不是引流导管,让积液从肺部通过这根针引流出来,需要夺魄环的帮忙。 但是力度必须要控制得很好,重一点损害心脏,轻一点无法引流出来。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情况好转 第三十五章 情况好转 子安的凝重,让在场的御医也都紧张起来,方才见她施针,都是一气呵成,虽然不信她真的是温意传人,可她的下针的技术,是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好。 慕容桀走过去,竟然伸手搭住她的肩膀,说:“只管做,出了任何的事情,有本王承担。” 子安心中微微揪紧,她知道摄政王能说出这句话来,已经是对她莫大的信任和支持了。 如果今天不是他一直在撑着,自己只怕早就被赶出宫去或者是打入暴室了。 她再度深呼吸一口,捏着长针,轻轻地选穴,其实穴位的精准度她是有的,而且很娴熟,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还是再选了一下。 “有些轻微的疼痛,殿下忍住!”子安俯下轻声道。 梁王已经是气若游丝了,要很用力才可以吸入一口气,眼睛有些发直,若细看,便可见瞳孔略微放大。 子安知道空气中的氧气对他而言是不足够的,没有氧气,他呼吸的症状不会改变。 这里算比较好了,否则他也坚持不了这么久。 梁王没办法挤出话来,大口大口地喘气,但是吸入的不多,肺功能已经受到了损害。 他看着子安,给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长针落下,子安转动夺魄环,在针的四周绕圈,不断地绕圈,开始释放能量,开始很柔和,但是慢慢地,电击的感觉加重,连她自己都感受到了。 穴位开始慢慢地鼓起来,子安让慕容桀前来帮忙,挤压住穴位的四周,慕容桀的手指摁下,手指有麻痹的感觉,他瞧了子安一眼,没做声。 子安深呼吸一口,对慕容桀道:“王爷,我要起针了,我起针的同时,你用力挤压四周,有多大的力气用多大的力气。” 夺魄环已经把肺部积液堆积到针下,只要拔起针,用力挤压,积液便会飞溅出来。 “好!”慕容桀点头,“内力可以吗?” 子安点头,“可以,最好是用内力。” “开始吧。”慕容桀道。 太子在边上盯着,就仿佛看闹剧般,神色十分轻蔑。 御医也凑在附近,院判站立在子安的身后,死死地盯住看,他实在不知道夏子安葫芦了卖的什么药。 子安两指捏针,道:“起!” 针被迅速拔出,慕容桀按照她的吩咐,用内力挤压,只见两个泡沫从小小的针口冒出来。 子安再迅速以夺魄环在针口四周推压,聚拢,泡沫继续冒出,连续五六个,之后便再无动静了。 “停下来!”子安拉起慕容桀的手,然后迅速在膻中再度施针,再从心包经施针八枚。 慢慢地,只见梁王的呼吸没有这么急速了,开始有些和缓的迹象。 心包经的针维持很久,几乎大约有一刻钟,然后,子安起针,梁王的嘴角缓缓地流出一丝血液。 “天啊,殿下吐血了。”一名御医惊叫起来。 子安把针收好,舒了一口气,对慕容桀道:“王爷,暂时缓解了一下,但是引流还没彻底,明天后天还要继续。” “那他是过了危险期了?”慕容桀问道。 子安摇头,“不,要肺炎彻底控制住,才算过了危险期。” 院判不解地问道:“夏大小姐,本官不太明白,为什么你在心包经前后施针两次?” 子安微笑道:“大人,第一次封穴,是封住大部分的血液,那么我做引流的时候,便不会有血倒灌出来。而第二次刺穴,则是解开,之前的血液被封住再解开之后,会上涌进来增加肺活量,促进血液的循环为身体带来氧气,用这种方式,是把氧气通过刺穴的方法进入梁王的肺部,效果等同吸氧,再接下来的十二个时辰,他都会好受一些。” 院判有些不能相信,“就是说,殿下的情况好多了?” 子安道:“院判可上前诊脉。” 院判沉默了一下,心里还是不太相信,虽然看梁王殿下的情况似乎略有好转,可大有可能是回光返照。 他上前为梁王诊脉,果真发现梁王的脉搏比之前跳动有力许多,不再沉黏无力。 他摇着头惊叹道:“这太神奇了。” 子安听到这句话,心里并没有高兴,甚至有一些悲哀,其实再现代,这种病症真的很轻,治疗个几天就能好,但是在这里,连御医都束手无策。 这个时代的医药,到底是有多落后啊? 在她所知道的那个历史,中医曾有过辉煌的时候,也出过许多名医,当然了,名医只是少数的,大部分医术平庸,缺乏了交流与传承,很多精华都在传世的过程中被丢弃。 子安此刻想到,如果她能够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她这一身医术,将会悉数教给这个朝代的人,希望他们能把中医发扬光大,不要固步自封,说什么门派之争,真正尽到医者该尽的责任。 随即,她又觉得自己这样想是多余的,自己甚至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竟想起中医传承的问题了。 子安被留在了宫中,且暂时住在长生殿。 皇后听得梁王情况好一些了,急忙出来,梁王神智十分清醒,呼吸也缓解了许多,能说几句话。 皇后的眼泪吧嗒吧嗒地落,看向子安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柔和,她知道子安要留在宫中,亲自吩咐杨嬷嬷,“你去相府那边传个口信,就说本宫喜欢子安,要留她在宫中暂住,并且给她收拾几身替换的衣裳,还有,把伺候她的人也带进来,宫中的人毕竟生疏,免得她不习惯,反而影响了。” 杨嬷嬷微笑道:“是,奴婢这就去。” 她给子安投去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然后便走了。 子安心里确实松了很多,但是,接下来的三天,还得战斗。 太子见梁王好转,也走了,临走前,给子安投去了一个威胁的眼神。 子安在喂了梁王吃药之后,才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 放松下来之后,便觉得身上的伤口开始疼痛,人也昏昏沉沉的。 慕容桀见她脸色苍白,便道:“趁着如今情况稳定,你先进去睡一下,晚些再出来。” 皇后知道她中毒了,听得慕容桀的话,也赶忙道:“对,你先进去睡一下,本宫命御医给你熬点雪莲汤,解毒的。” 子安感激地道:“臣女谢皇后娘娘。” 皇后挥手,“去吧。” 在宫女的引领之下,她进了长生殿的一个宫苑,皇后给她安排了两名宫女,供她驱使。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相府的慌张 第三十六章 相府的慌张 相府! 自打子安进宫,夏丞相便一直在命人打听宫里的动静。 老夫人的侄女,是宫中的梅妃,老夫人便命人去见梅妃娘娘,让梅妃娘娘着人去打听。 打听的人出宫来,禀报老夫人与夏丞相。 “梅妃娘娘说,梁王在宫中病倒了,所有御医都过去,大小姐被传召入宫之后,也一直在东宫,后来不知道怎么又去了长生殿,皇太后与贵太妃也都去了,皇太后还对大小姐发了好大的脾气,说要把大小姐打入暴室,最后也没打,听闻是摄政王求情的。” 老夫人听了禀报,不禁诧异地问:“梁王病重?情况如何啊?” “梅妃娘娘听刘御医说,情况不好,怕是不行了。” 老夫人不禁皱了眉头,沉思了一下,看着夏丞相道:“这梁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重病?梁王重病传那小贱人入宫去做什么呢?” 玲珑夫人在旁边听着,道:“母亲,您觉得会不会是皇后觉得梁王还没成亲,就这样没了,对梁王很不公平,然后想让夏子安在梁王临死前完成仪式,然后让夏子安殉葬?” 老夫人点点头,“你这样说也有道理,梁王毕竟是当朝王爷,怎可没成亲就走了?难怪,摄政王与皇后都分别派人来传她。” 夏丞相却提出了疑惑,“但是梁王为什么会重病?他之前虽有残疾,但是身体是不错的,这忽然发病,会不会和悔婚有关系?若因悔婚,就算那小贱人殉葬,皇后也未必会放过我们。” 老夫人脸色苍白,凝重地道:“没错,所以,我们要抓紧促成婉儿与太子的婚事,只要我们与皇后做了亲家,皇后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 玲珑夫人建议道:“要不,我们找梅妃娘娘求求情?听闻梅妃娘娘与皇后的关系不错,让梅妃娘娘转达一个信息,说悔婚一事,都是袁氏闹的,这样就算皇后要迁怒,也只会迁怒袁氏。” 夏丞相眸色阴狠,“这自然是要说的,但是我们要做好两手准备,你明日邀约太子前来,让婉儿与他生米煮成熟饭,这样,这婚事便定下来了。” “是!”玲珑夫人应道,眼底笼上一层喜悦,真是太好了,她马上就是当今太子殿下的岳母了。 那袁氏一死,自己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丞相夫人,再做了当今太子的岳母,与皇帝对了亲家,以后还有何人敢小看她? 想到这里,她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 老夫人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轻浮,你啊,就该好好沉淀一下性子,如今还没证实夏子安是要殉葬的,宫里的事情,瞬息万变,我们还得做好其他的准备。” 老夫人到底经历了许多风浪,知道此事未必那么简单,但是从表面上看,夏子安确实是没有翻身的余地了,若死了她一人,能保住相府的平安,则她死一百次都不足惜的。 玲珑夫人收敛神色,“是,知道了。” 她表面恭谨,但是心里却对老夫人诸多不满,想着她的霸权,日后自己做了夫人,做了太子的岳母,便不必受她的气,反而要叫她好受。 门房疾步进来,禀报道:“老夫人,相爷,今日那嬷嬷又来了。” 老夫人陡然起身,“快,请进来。” 夏丞相疑惑地问道:“这杨嬷嬷又来做什么?” 老夫人道:“不知道,沉着应对就是。” 玲珑夫人问道:“该不是来传旨意的吧?莫非皇后娘娘真的要降罪于我们相府?” “闭上你的臭嘴!”老夫人狠狠地剐了她一眼,“就知道胡说八道。” 玲珑夫人见她动怒,只得噤声,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 门房领着杨嬷嬷进来,老夫人笑着迎上去,“嬷嬷,今日你与相府可真是有缘分啊,一天来了两回,这一次怎么也吃了晚饭才许你走。” 杨嬷嬷笑道:“谢老夫人的好意,吃饭就不必了,奴婢这一次是奉命来的,马上还得回宫呢。” “奉命?是皇后娘娘让你来的吗?”老夫人眸色一闪,脸上依旧维持着笑容,“先坐下来喝杯茶再慢慢说。” 杨嬷嬷上前,到夏丞相的面前,“奴婢见过相爷。” 夏丞相道:“嬷嬷是皇后身边的人,不必拘礼了。” 杨嬷嬷正色地道:“纵然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也只是奴婢,相爷是当今朝廷的肱骨之臣,位居一品,奴婢不能失了礼仪。” 老夫人见她端的这副模样,知她不给面子,便僵笑了一声,道:“不知道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呢?” 杨嬷嬷看着老夫人,道:“是这样的,皇后娘娘让奴婢出来为大小姐收拾几身衣裳,皇后娘娘很喜欢大小姐,要留她在宫中住几天。” “哦?”老夫人与夏丞相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些诧异,“真的吗?留她在宫中住?这不妥当吧?” 莫非,不是要殉葬?那留她在宫中做什么?留几日哪里得了?那小贱人如今变得这般难缠,必定跟皇后说不少坏话的。 杨嬷嬷拉长了脸,“这难道还有假?相府舍不得放人是吧?确实,大小姐如此冰雪聪明,必定是相爷的掌上明珠,如何舍得放人?罢了,若实在舍不得大小姐在宫里过夜,那奴婢便回了吧。” 玲珑夫人一手拉住杨嬷嬷,陪着笑脸道:“嬷嬷别走,不是舍不得,这是求都求不得的好事啊,我母亲只是担心,我们家子安很少出门,不懂礼数,怕冲撞了皇后娘娘。” 杨嬷嬷淡淡地道:“这你们就不要操心了,皇后娘娘不知道多喜欢大小姐的,对了,皇后娘娘还说,宫里的人怕大小姐用得不顺心,让伺候她的侍女也跟着进宫去。” “小荪?”玲珑夫人脸色微微沉了一下,今日杨嬷嬷来的时候,夏子安在杨嬷嬷的面前暗示让她放了小荪,但是夏子安入宫之后,她又命人暴打了小荪一顿,如今那丫头还被关在暗室,不知道是死是活。 杨嬷嬷见到玲珑夫人的脸色,便知道他们没有放了那丫头,她蹙眉,道:“没错,就是那丫头,皇后娘娘指定要她进宫的。” 老夫人不知道玲珑夫人又对小荪下手了,想着她虽被用刑了,但是想必入宫还是可以的,哪家的丫头不得被打几下的? 于是,她吩咐道:“来啊,把小荪带上来,再收拾几件大小姐的衣裳让嬷嬷带进宫去。”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小荪入宫 第三十七章 小荪入宫 玲珑夫人脸色一白,但是下人已经去了,她也没办法当着杨嬷嬷的面再说什么,只得站在一旁,忐忑不安地等着。 小荪是被两名侍女搀扶上来的,她几乎已经无法站立,满头满脸的血迹,身上衣衫多处破损,露出了鞭痕,可想而知,这个弱小的丫头,到底遭受了什么。 杨嬷嬷纵然是见惯残酷的人,却也不禁冷下脸,“不知道这丫头到底做错了什么,被打的这样厉害。” 老夫人没想到看到的小荪会是这副模样,她狠狠地瞪了玲珑夫人一眼,厉声道:“怎么回事啊?跟你说过多少次,下人犯错,也不可打得这样厉害。” 玲珑夫人嗫嚅道:“母亲息怒,这丫头偷了东西死活不承认,儿媳便命夏泉审问,谁知道夏泉竟然下手这么重。” 杨嬷嬷哪里会不知道这是玲珑夫人的辩说之词?但是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一个宫奴也管不得,但是,这丫头虽不能伺候,却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否则什么时候被打死丢出去都无人知道。 “收拾一下,抬上马车吧。”杨嬷嬷也不让小荪回去换衣裳,一切入宫后再做打算。 “嬷嬷,其实如果皇后娘娘想找个人进宫伺候子安,不如另外指派吧,毕竟府中很多人都知道子安的性情,懂得如何伺候好她。”玲珑夫人道。 她自然不是真心建议,只是想试探到底皇后娘娘传召小荪进去,是伺候还是另有打算。 老夫人也看着杨嬷嬷,等待她的回答。 杨嬷嬷淡淡地道:“不必了,就她吧。” 她走到小荪面前,伸手托起小荪的下巴,这一脸的血污,入宫之后得马上医治了。 “你叫什么名字?”杨嬷嬷问道。 小荪努力抬起沉重的头颅,回答说:“奴婢……叫小荪。” “嗯,是你家小姐让我带你入宫去伺候的,知道吗?” 小荪眼睛一亮,“大小姐……” “她没事。”杨嬷嬷淡淡地道。 “那就好!”小荪滚烫的泪水和血滑落,一张惨兮兮的脸却是笑的。 杨嬷嬷看得心酸,取了衣裳便走了。 杨嬷嬷与小荪走后,玲珑夫人显得特别的不安,“若皇后娘娘见我们如此虐待下人,会不会有看法?” 降罪应该是不会的,但是心里有了看法,便认为他们相府刻薄寡恩,怕耽误了婉儿与太子的婚事。 老夫人冷冷地道:“你就这点志气?净拿个下人出气算什么威风?” 玲珑夫人本就生气她总是冷言冷语,如今心中委屈,听了她责骂的话,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实在是不吐不快,“您老人家威风,不也是对付自己的孙女吗?” 老夫人一怔,随即眉目拧起,大怒,一巴掌就打在了玲珑夫人的脸上,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为什么要对付自己的孙女?还不是你们惹出来的?若不是为了婉儿不至于嫁给梁王那个残废,老身会这么操心?” 夏丞相见爱妾被打,心疼不已,上前安抚道:“母亲不生气了,玲珑年轻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老夫人余怒未消,“我若跟她一般见识,她早就被休出门去了,我是念在她为我们夏家生下一子一女,否则此等粗鄙无知的女子,怎得我这么多年明里暗里的照顾?” “是,是,”夏丞相拉过玲珑夫人,故作呵斥道:“还不跟母亲道歉?” 玲珑夫人心里发恨,却暂时还奈何不得她,心里暗暗诅咒,这老东西怎不早死?死了相府就是她的天下了。 “母亲别生气,都是儿媳不懂事。”玲珑夫人咬碎了牙道歉。 老夫人哼了一声,冷冷地盯着她,“别口是心非,老身知道你腹诽甚多,但是也罢,与你一般的见识也显得老身浅薄。” 夏丞相见老夫人越发的生气,便急忙转移话题,“母亲,你说这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呢?” 老夫人收敛心神,想了一下,“从梅妃娘娘给出的信息,这殉葬应该是有可能的,但是皇后又命人带小荪入宫去,还带了衣衫,这就有些奇怪了。” “莫非,皇后娘娘真的很喜欢她,要留她在宫中住几日?”玲珑夫人惊恐地猜测。 老夫人冷冷地道:“只有你这个猪脑子才会这样想,如今梁王病重,皇后娘娘正是伤心的时候,怎会忽然喜欢一个十分憎恨的人?梁王病重的原因还没清晰,若因为悔婚而起,皇后杀了她的心都有了,还喜欢?简直是愚不可及。” 玲珑夫人真是憎恨死这个老婆子了,不是说她没教养就是说她愚蠢,她嘴里说多的话,每一句是好听的。 夏丞相想了一下,大声喊道:“夏泉。” 夏泉从门外进来,道:“相爷,奴才在。” “你去宫门探一下,看能不能从宫卫口中知道点什么。” 夏泉道:“相爷,奴才有个兄弟认识皇后宫中的宫卫,奴才请兄弟去问问,若他交班出来,应该知道宫中的事情。” “快去,快去!”夏丞相连忙说。 “是,奴才这就去。”夏泉说着,疾步出门去了。 相比起相府的忐忑,子安在宫中虽有压力,却也自在。 睡了一下,又喝了皇后娘娘命人煎熬的雪莲汤,身子便感觉好多了。 她本想为自己再度施针,但是如今看来没有必要,累是累点,可还能坚持着。 她正想出去看看梁王的情况,却见杨嬷嬷命人抬着小荪进来。 子安见到小荪这副模样,心中陡恨,但是并未表露出来,而是规矩地跟嬷嬷道谢。 杨嬷嬷瞧着她,她眼底顿生的怒气没能瞒得过,但是,在这样强烈的情绪下,还能如此隐忍,此女日后大有可为。 小荪被安置在榻上,子安想亲手为她医治,但是嬷嬷却阻止了她,“刚才皇后娘娘瞧见了,已经命御医和医女过来,皇后娘娘指定不能由你来医治。” “为何?”子安一时不解。 杨嬷嬷瞧着她,轻轻叹气,“宫中的御医,从不为宫婢或者奴才医治。” 子安顿时便明白过来了,等级分明啊,她如今是梁王的主治大夫,却为奴婢医治,这会辱没了梁王的身份。 她不禁想到,宫中的御医医术虽然精湛,但是,缺乏临床经验,毕竟,御医只为宫中的主子服务,哪里有那么多的病症可以看?缺乏了临床经验,理论再好都是没用的。 难怪,这一群御医看到梁王癫痫发作,肺部感染,竟会束手无策。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我不是温意传人 第三十八章 我不是温意传人 御花园外。 贵太妃还没出宫回府,在御花园的凉亭里摆下了许多糕点,让人去请慕容桀过来。 慕容桀本不愿意来,但是贵太妃命人请了三次,他只好去了。 夜色美丽,和风轻送,风灯点点,照亮了御花园的一角。 贵太妃端坐在石凳上,手里捧着一杯茶,神色阴郁,见慕容桀来到,她抬起头,眸色冷峻。 “母妃!”慕容桀坐下来,“这么晚还不回府?今晚留在宫中吗?” 贵太妃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伸手屏退左右,厉声道:“你还知道哀家是你母妃,哀家问你,你眼里可有我这个母妃?” 慕容桀皱眉,“母妃何必这样动怒?” “不动怒?”贵太妃气得发怔,手都哆嗦了,“梁王的生死,与你何干?哀家早跟你说过,皇后忌惮你,让你和梁王疏远一些,你偏不听,如今还为了他得罪了你姨母,你可知道,她今晚是动了真火?” 慕容桀一脸的不在意,“是吗?母妃安抚一下就是了。” “安抚?”贵太妃怒道:“如何安抚?那是她的孙子,就算我这个做妹妹的把口水都说干,她还是不肯原谅你今天的独断独行,你被你皇兄提拔为摄政王,已经得罪了皇后那边,所幸你姨母一直压住皇后与太子,她是你唯一的靠山,你如今连她都得罪了,以后有你苦头吃的。” “没错,那是她的孙子,她的孙子若好起来,她只会感激本王。” 贵太妃气得把杯子都砸了,“你怎么就那么相信夏子安?实话跟你说吧,今日在长生殿里,院判和几名御医都说,梁王过不了今晚,明天一早怕是时辰了,这事儿若你不管,谁都怪不得你,但是你偏要夏子安为他医治,传出去,旁人会怎么说你?夏子安悔婚已经得罪了皇后,得罪了梁王,旁人只会以为是你指使去害梁王的。” 慕容桀倒了一杯茶,推到贵太妃面前,眸色如冷水,“这些话,是母妃自己猜测的,还是母后说的?” 贵太妃推开茶杯,“她没说,但是,哀家估摸她就是这个意思,否则今晚也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她今晚说,明天外间就会说,梁王是被他悔婚的王妃治死的,你想啊,是谁坚持让夏子安医治梁王的?是你,我的儿啊,你一向聪明,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就那么的固执?” 慕容桀笑了笑,“本王对夏子安有信心。” “你对夏子安有信心?”贵太妃倒抽一口冷气,“你是疯了吧?御医都说没治了,你却对她有信心?” 贵太妃忽然怔住,怀疑地盯着他,“你告诉哀家,你是不是真的看上她了?她悔婚的事情,和你有关系吗?” “母妃认为呢?”慕容桀狂肆一笑,竟有几分不羁。 贵太妃陡然站起来,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哀家警告你,这夏子安不能入我王府大门,如果她真的侥幸治好了梁王,哀家也会让她死。” 慕容桀看着她,神情疏淡,“母妃,您现在的日子过得舒坦吗?” “什么意思?”贵太妃盯着他。 “如果您觉得离了皇宫,在府中的日子舒坦,那就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不要掺合宫中的事情,偶尔得空入宫找母后喝喝茶聊聊天就好。” 说完,他起身,“阿鑫那边不能离了人,且明日还要早朝,今夜本王也不出宫,就在长生殿里将就一宿。” “你疯了?”贵太妃追上来,“那夏子安也住在长生殿,你今夜不出宫住进去,岂不是叫外人说你闲话?” 慕容桀冷冷一笑,“有什么问题吗?她很快就是摄政王妃了。” 他大步而去,笑声爽朗,仿佛心情很好。 贵太妃气得握住了双拳,不,不能让他娶夏子安。 贵太妃眼底闪过一丝阴狠,这夏子安必须死,而且,要死在梁王的前头。 倪荣追上去,有些担忧地对慕容桀道:“王爷,您真的对夏子安有信心吗?” 慕容桀一改之前的好心情,脸色笼上一层阴郁,“从现在开始,你寸步不离,盯住夏子安,不让任何人接触她。” 倪荣大吃一惊,随即明白,“王爷放心,属下知道。” 慕容桀心头烦躁至极,今天力排众议,让夏子安治疗,倒不是说他对夏子安有多大的信心,而是知道御医没有办法治好阿鑫,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阿鑫走,不管如何,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过。 夏子安,你最好能够治好阿鑫,否则,本王不会放过你。 慕容桀没有在长生殿睡下,而是一直和御医守在梁王身边。 子安睡到子时就起来了,她长发没有挽起,就这么披肩垂下,一身衣裳宽松地套在身上,松垮垮的显得腰肢更纤细。 原主很瘦,连发育都还没完全,子安觉得这身体还能长高,只要营养跟得上。 子安来到的时候,便让御医先回去休息。 御医不敢回去,因为摄政王下令御医要轮流值班。 不过,慕容桀听到子安的话,便对两名守夜的御医说:“你们先回吧,有什么事,本王会传你们过来。” 御医们听到慕容桀的话,便起身告退了。 有宫卫和伺候的宫人站在很远的地方,倪荣在亭外候着,有些机警。 夜风习习,十分清凉,子安洗了头发,还没干,趁着夜风便扬了一下,长发如瀑,搭配着清丽的脸,竟有说不出的好看妩媚。 慕容桀瞧了一眼,便转开了视线。 子安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些不雅,在这个时代,太多的讲究了。 她拿出手绢,把头发系好,走上去对慕容桀道:“王爷,您也累了,先回去歇着吧。” 慕容桀手里捧着一杯茶,淡淡地道:“本王想在这里吹一下风。” 子安坐在亭子的石阶上,伸手拉了一下裙摆,没做声。 慕容桀侧头看她,“你真的是温意的传人?” 子安笑了笑,“不是!” 慕容桀一怔,“你好大的胆子。” 子安看着他,大胆地说:“王爷,臣女没有来历,医术都是自学的,但是这些话,跟王爷可以说,跟其他人却不能说,否则,我压根不能留下来继续医治梁王殿下。” 慕容桀哼了一声,俊脸扬起,下巴的弧度显得有些自负嚣张,“显然,你的谎话只会让人觉得你不可信,你吹嘘自己是温意的传人,旁人一听就知道不是真的。”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报喜 第三十九章 报喜 子安也有些汗颜,“其实我对温意不了解,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大人物,本以为没什么人知道,随便推个名字出来糊弄一下,这是我失策了。” “脑子简单!”慕容桀哼了一声,但是却随即疑惑,“你连温意都不知道?” “我知道她是梁国的皇后,而且,有名著金针书,这本书如今在府中。” 慕容桀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金针术这本书在相府?” “正确来说,在我母亲那里。”子安见他如此震惊,也有些慎重,试探地问道:“这个金针术,很厉害吗?” “你的针灸术,就是在这本书里学的?”慕容桀眸子锁住她,问道。 “算是。”子安含糊地回答。 慕容桀坐下来,脸色渐渐开明,“嗯!” 慕容桀实在是按耐不住心底的激动,如果说她的医术是在金针术里学来的,那么,她就一定可以治愈阿鑫。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金针术,几十年来,无论是江湖还是医术界都在找这本书的下落,却没想到会在袁氏手上,这谁能想到呢? “以后不要跟任何人说起,金针术在你手中。”慕容桀严肃地道。 子安不解,“这是为何?”这本金针术,真的这么厉害吗?” 她只是看了开头一两页,并没有细看,所以并不知道金针术里面记载的内容,到底有多厉害。 “记住本王的话就好。”慕容桀淡淡地道。 子安见他不愿意再说,也就不问了,“是!” 梁王到下半夜就开始发热,高热起得很迅速,子安命人熬退热汤药,再取高度的烧酒让太监为梁王擦身降温。 梁王在高热中神智不清醒,抓住子安的手,口中念着一个名字,子安听不真切,似乎是叫什么如儿还是玉儿。 他显得很悲伤,甚至在梦中也惊叫起来,叫声惨痛。 子安怔怔地看着他,这个梦一定很悲惨。 慕容桀轻轻叹息一声,几不可闻。 子安回头看他,“王爷?” “他始终忘记不了。”慕容桀转身走下亭子,坐在椅子上,神情阴郁。 子安不敢问,但是大概能猜到这个如儿还是玉儿,应该是梁王的心上人。 他的心上人是嫌弃他残疾所以离开吗?还是因为他残暴的性子? 不过,子安如今对外间的传说,有些保留。 高热在天亮将近的时候,渐渐褪去,梁王也沉睡起来。 子安坐在床榻边上,看着梁王的睡颜,其实梁王长得很俊美,和慕容桀有些想像,记得第一次看到他,是在马背上,他新郎打扮,骄傲得像一只孔雀,那时候因为心存厌恶,所以子安看他不顺眼,但是如今他躺在病榻上,褪去一脸的锐气,只是一个寻常的病人,这个病人的容颜和气质就显得十分出色了。 皇太后的寿安宫中。 皇太后一晚没睡,手里拿着一卷画,是梁王为她画的,画中的她,端坐椅子上,仁爱慈祥,笑容温和。 “他为哀家画这幅画的时候,才十三岁,他说,哀家在他心中就是这么慈祥的。”皇太后与贵太妃说着,忍不住就落泪了。 贵太妃一晚陪着她,也没睡觉,她派出去过好几拨人,但是慕容桀一直在夏子安身边,压根无法落手,所以这一晚,皇太后是悲伤,她是着急。 尤其如今马上天亮了,按照御医的说法,梁王是熬不过今天早上的,虽然还没前来报丧,但是想来差不多了。 “姐姐别难过了,阿鑫自有去处的。”贵太妃言不由衷地安慰道。 皇太后长叹一口气,“哀家在这后宫一辈子了,怎不知道生死由天不由人?半点强求不得,只是,传出去对阿鑫的名声不好,他竟是叫一个女子送走的,有御医不用,外人会怎么说?” 贵太妃如坐针毡,一旦梁王死了,矛头将会直指向阿桀。 皇太后知晓她心里想什么,轻轻地道:“妹妹,姐姐不怪阿桀,其实他是真的疼惜阿鑫,要怪就怪夏子安蒙蔽了他。” 贵太妃松了一口气,“姐姐这样说,妹妹真的是太高兴了。” “真有什么事,哀家都不会降罪阿桀,他叫哀家一声母后,又是你生的,是哀家的儿子,也是哀家的姨甥。” “谢姐姐体谅,阿桀有姐姐这般看顾,是他的福分。”贵太妃说。 皇太后把画卷收起来,神色一端,厉声道:“来啊!” 门外的孙公公进来,“太后,奴才在。” 皇太后抹去眼角的泪痕,毅然下令,“你带人过去,查看梁王的情况,若进入弥留之际,马上把夏子安带走,赐白绫与毒酒,留她全尸,再到内务府宣哀家懿旨,着手办梁王身后之事,着礼部拟谥号。” 皇太后最后一句话,是哽咽着说的,一夕之间,她似乎苍老了许多。 公公黯然领命,“是!” “多带点人过去吧,摄政王有可能会不许你们带走夏子安,但是,务必带走。”皇太后强硬吩咐。 “是!” 孙公公带着人去了长生殿,二十余名宫卫,浩浩荡荡而去。 来到长生殿,倪荣走上去,“公公,带这么多人过来,有事吗?” 孙公公道:“倪大人,太后老人家让奴才过来看看殿下的情况。” 慕容桀淡淡地抬眸,“你过来看就是,其余人等,在外面候着,不许进来。” “是!”孙公公进来,先是跟皇后请安,在给摄政王请安。 皇后在破晓时候就起来了,一直守在梁王的身边,看到梁王情况好转,她一颗心才算落地。 见孙公公来到,她招呼他过来,“回去禀报母后,就说梁王情况好转,呼吸也畅顺了许多。” 孙公公诧异地上前,看了看梁王,梁王睡着了,但是脸色确实好很多了,且呼吸没有像昨晚那样艰难。 孙公公喜极而泣,“殿下真的好了?” “是好多了。”皇后安慰地道。 孙公公道:“太后老人家昨夜一宿没睡,一直拿着梁王殿下为她画的画卷落泪,如今梁王好转,太后一定高兴坏了。” 慕容桀依旧眸色冷淡地道:“孙公公先去回了皇太后吧,就说梁王已经好多了。” 孙公公抹了一下眼泪,连忙点头:“是,是,奴才先去报喜。” 正文 第四十章 戏弄相府 第四十章 戏弄相府 寿安宫那边,皇太后纵然是已经做了最坏打算,但是,心里多少还残留一丝希望,虽然她自己也觉得这个希望很渺茫,可梁王是她最疼爱的孙子,想起他要死,心里就跟刀割似的。 正难受着,便见孙公公一路跑着进来,口中嚷嚷道:“太后,太后,梁王好多了,梁王好多了。” 皇太后猛地站起来,面容陡然狂喜,“真的?” “真的,”孙公公直接就跪下来了,“奴才亲眼看到,脸色都好很多了,而且呼吸也十分顺畅,就跟睡着了一样。” 皇太后连忙道:“快,准备肩舆,哀家要过去看看。” 说着,她又对贵太妃道:“你也一同过去,看来那夏子安果然有几分本事。” 贵太妃面容苍白,对这件事情,任何的结果她都是不乐见的,因为如果夏子安治好了梁王,意味着要嫁给慕容桀。 但是如果夏子安治不好梁王,便会连累慕容桀。 所以,贵太妃如今的心情十分矛盾,她所希望的儿媳妇除了要出身大家之外,还要贤良淑德,又能让慕容桀得到她娘家的支持。 但是,夏子安每一样都不具备,首先,她是婚配过梁王的,名声已坏。其次,她在相府不受宠,是丞相随意牺牲的物品,所以就算嫁给阿桀,都不会得到丞相真心的支持。最后,一个女子只需要学好妇德就行,会医术的女子,注定不安分。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儿媳妇。 所以,夏子安必须死,她下了狠心。 肩舆抬到长生殿,还没进门,皇太后便道:“放下来,哀家自己走进去。” 孙公公扶着她下来,人还没站稳,就已经往里走。 “母后,您怎么亲自过来了?”皇后急忙上前迎接。 皇太后巴巴地看上去,梁王在孙公公走后醒来,子安刚为他擦脸完毕,子安还为他把胡茬刮干净了,整个人显得十分整洁利索,洗净了一脸的病气。 皇太后一见,顿时喜的眼泪都落下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她拍着孙公公的手,“快,扶哀家过去。” 孙公公笑着道:“慢点,仔细石阶。” 子安跪下,“臣女夏子安参见皇太后。” “你起来,你是功臣,快起来。”皇太后高兴得跟什么似的,都忘记了昨晚是如何对待子安。 子安叩谢,站起来垂伺身侧。 皇太后坐在榻上,凝望着梁王,梁王想撑起头,却被子安连声阻止,“不可妄动。” 梁王翻翻白眼,“不碍事,罗嗦得很。” 皇太后呵斥道:“不许胡说,要听大夫的话。” 众人诧异地看着皇太后,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梁王咯咯地笑了起来,“皇祖母,别以为孙儿听不到昨晚你们说的话。” 换言之,梁王是把昨晚她对子安刻薄的话都听在了耳中。 皇太后见到他这般的精神,心里乐开花了,笑眯眯地说:“皇祖母不知者不罪嘛,之前不知道子安的医术如此精湛,若知道,肯定不会这样说,好,皇祖母跟子安道歉去。” 说吧,还真的向子安说:“子安,哀家跟你道歉,昨晚哀家质疑你的话,你都不要放在心上,原谅哀家,可好?” 子安傻了眼,这前后落差这样大,还真有点接受不来。 她才刚把皇太后定性为一个刚愎自用,控制欲强,爱面子的人,忽地变成一个知错能改,还带点逗比的老太太。 “怎地?不肯原谅哀家吗?”皇太后见子安发傻,扬高了声音问道。 子安连忙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臣女不敢,臣女没有生皇太后的气。” 她倒是想生,可哪里敢?这生气也得看身份的。 她下意识地看向慕容桀,只见他也一脸促狭地看着她,仿佛是早知道会有这个的情况发生。 子安把视线收回来的时候,刚好对上贵太妃的眸光,她一怔,那眼光的狠毒,不下玲珑夫人。 而且,她的眸光不躲不闪,仿佛是在警告她,或者是威胁。 子安心底轻轻叹息,贵太妃,你不想有我这样的儿媳妇,我何曾想有你这样的婆婆?咱都是身不由己的。 梁王的好转让皇太后彻底改观,皇太后的改观也让整个局面变得轻松起来。 子安更是没有想到,情况会这般的急转直下,她本以为,梁王好转之后,皇太后未必会相信是她的功劳,然而来到之后,连问都没问,直接就肯定了她。 因此,接下来的治疗,就比较顺利了。 御医也没敢再说子安什么,极度的配合,院判私下拉开子安,跟她郑重道歉并问她是否真的是温意的传人。 子安模棱两可地回答了他,院判竟然笃信了她是温意传人的身份,对她十分的尊敬。 在子安为梁王治疗的期间,倪荣来找慕容桀,“王爷,刚刚有值班的宫卫跟属下说,相府的人一直在打听大小姐留在宫中的原因。” 慕容桀刚下朝回来,今日夏丞相告假不早朝,他便知道此人心虚。 眸子里迸出冷冽的光芒,“找个人告诉他们,就说皇太后与皇后娘娘要追究相府与夏子安悔婚一事,至于夏子安,已经被打入宫中暴室。” 倪荣一怔,“这是为何啊?” “看戏!”慕容桀的神色高深莫测,叫倪荣都看不出他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 “但是,梅妃娘娘那里,怕有消息会传出去的。”倪荣道。 慕容桀淡淡地道:“从夏子安入宫,到来长生殿,一直都是封锁着的,旁人不能进来,至于在殿中伺候的人,也下了严令,不许让人知道梁王是夏子安医治,梅妃那边也不会得到消息的。” “但是,刘御医和梅妃宫中的关系良好,只怕梅妃会从刘御医那边得到消息。” “那就让刘御医也以为夏子安被关进了暴室。”慕容桀淡淡地道。 倪荣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听起来很好玩,便道:“好,属下这就去办。” 慕容桀扬起了唇瓣,勾勒出一丝顽皮的笑。 子安刚好转头过来,看到他这一抹笑容,不由得微怔,心头也不得不承认,其实他没有总是板着脸,没有总是冷情冷面,还是挺亲民的。 怔怔地出神,不妨慕容桀也正看着她,并且伸手招呼她过来。 子安收回眸光,有些不自然地走过去,“王爷。”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你还会悔婚吗 第四十一章 你还会悔婚吗 慕容桀抬起促狭的眸子,“累吗?” 子安下意识地回答:“累!” “累就坐下来吧,你确实辛苦了。”慕容桀一脸和煦地说。 子安忸怩了一下,确实也累得够呛,便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屁股刚沾上椅子,慕容桀便提高了声音道:“谁让你与本王平起平坐的?” 子安猛地站起来,四处瞧了瞧,也没椅子比他坐着的矮。 “坐地上!”慕容桀伸出脚,在他面前的地面上点了一下。 子安心底暗暗咒骂,那不是他的脚底吗? 她谦卑有礼地回答说:“王爷,臣女不累,站着就好。” “不累?”慕容桀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不累就正好,过来给本王揉揉肩,按按头。” “王爷不舒服?”子安虽然知道他是故意为难自己,但是,念在他从昨天一直支持她到现在,忍了他的无理取闹。 “头痛!”慕容桀虽是故意戏弄她,却也真的是头痛。 他的头痛症状,已经持续两年多,每一次发作,都是在高强度的议政之后,这两天比较忙乱,加上今日早朝又出了点事儿,下朝之后便开始头痛。 子安本以为他是装的,但是看他的脸色和唇色,确实是有淤血之症。 中医讲究的是痛则不通,通则不痛,人的身体出现各种的毛病,许多都能从脸色眼睛唇色舌头看出来。 子安料想,慕容桀应该是颈椎堵塞导致血液无法供脑,引发头痛。 她问杨嬷嬷,“有药油吗?” 杨嬷嬷道:“御医应该有薄荷膏,可以吗?” “行!”子安说。 宫中的御医平日无事的时候,最爱弄点小玩意,这些药膏药油什么的,深受后宫嫔妃喜爱。 杨嬷嬷取来薄荷膏,递给子安,慕容桀皱起眉头,“这些玩意没用的,本王用过,也不喜欢这气味。” 子安道:“有用没用,一会就知道。” 她回头再跟杨嬷嬷说:“我半夜里还用剩下一点艾草碎末,劳烦嬷嬷帮我用油纸卷起来,塞严实一点。” 慕容桀正想说不,子安的手指已经落在了他的眉心上,两指分开,在攒竹穴上揉了下去。 舒服的感觉从头顶散开,慕容桀的“不”字,生生地淹没在嗓子里。 “力度大点。”慕容桀命令式地道。 子安解释道:“这个穴位不能太过用力,别着急,等会有你痛的时候。” “你胆子越发大了。”慕容桀不悦地说,却闭上眼睛慢慢地享受。 子安自打进宫,一直夹着尾巴做人,现在也不能说有恃无恐,但是,对着摄政王,起码能放松一点。 所以,她引用了皇太后的话,“不可质疑你的大夫。” 慕容桀嘀咕道:“不就是母后赞你两句吗?还得意忘形了。” 子安没说话,手指绕到太阳穴,用力按压几下,之后顺着脖子滑到后面,把领子拉下来一些,却看到他脖子后到右肩胛骨上有一道伤痕。 这道疤痕颜色很深,想来是受伤不久,伤口应该深入骨头,从形状看,应该是剑伤,伤口范围四周有些淤黑,推断是剑有毒,清除了毒素之后,伤口四周的皮肉会残留一些淤色。 她的手指也只是稍作停留,便挖了一些薄荷膏涂抹上去,以指法开始按摩。 脖子有两条淋巴线,他的淋巴线堵塞得十分严重,有些轻微的鼓起,难怪他会头痛。 子安用指压的方式为他推通淋巴,从耳朵后方顺着推下去到大椎的部位,她刚推一下,慕容桀便怒道:“你下手轻点。” 子安轻声安抚,“忍着点,王爷的淋巴堵塞得十分严重,如果不推通,还会继续痛的。” 子安的声音轻柔且带着安抚的意味,这是她一贯安抚病患的口吻,却在慕容桀听来,却有种异样的感觉。 这种异样的感觉让他纵然觉得疼痛,还是不忍再苛责。 皇后与贵太妃坐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她笑了起来,“瞧这小年轻,挺好,不是吗?” 贵太妃看过去,眼中却是满满的憎恨,只是皇太后这样说,她也不好辩驳,言不由衷地道:“她的医术是挺好的。” “是啊,院判和御医都说阿鑫没救了,不过一晚的时间,她就让阿鑫起死回生,兴许,她真的是温意的传人。” “只怕不是,”贵太妃淡淡地道:“这相府千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会是温意的传人?妹妹本来对这个夏子安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对她冒认温意传人感到不喜,人品不行,医术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皇太后摆摆手,“不,你是先入为主,有这么个能干的儿媳,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贵太妃儿媳两个字,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两下,眸子紧紧地锁住子安,眸光怨毒如箭,几乎要把子安刺出几个洞来。 这两道眸光的强度,连子安都能感受到,她没有看也知道是贵太妃,如今在这宫中,会这般怨毒她的人除了太子就是贵太妃,但是太子不在场,所以非贵太妃莫属了。 “专心点!”慕容桀从她指压的力度便可知道她分心,他睁开眼睛,刚好看到贵太妃盯着子安。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口气淡漠地道:“你只管做好你自己就行,旁的事不需要你费心。” 子安知道他有所指,却不敢说起婚事,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声,“是!” 慕容桀顿了一下,又说:“你父亲让人打听你在宫里的事情。” 子安眸光陡然一冷,手指有片刻的凝滞,但是随即又继续推压,“王爷以后不可长时间低头,脖子和头部都要做适当的运动,若看折子的时间长了,得出去活动筋骨。” 慕容桀唇瓣勾起了淡笑,好,够坚韧,够隐忍,够聪明,若是寻常耐不住的人,早就跟他说了夏丞相的事情,争取靠山。 而且,她也应该知道,如今救回梁王,她提出任何要求,在合理范围之内,都会得到皇室的支持。 可她偏什么都不说。 只是,她也很倔强地绝口不接茬,可见她也没打算粉饰太平。 “夏子安!”慕容桀忽然出声问,“你若是被指婚给本王,你还会悔婚吗?” 正文 第四十二章 大度的梁王 第四十二章 大度的梁王 子安正回头用尾指勾薄荷膏,听到这话,差点扭到脖子。 她抬头,看到杨嬷嬷正看着她,眼里有警告的讯息。 子安顿时便明白过来,慕容桀看似云淡风轻的谈话,其实都暗藏锋芒,他是在试探她。 子安刚松懈下来的心情,又揪了起来。 是的,她虽然救了梁王,但是,不能抹掉她悔婚对梁王对皇室的伤害,从摄政王这一两天一直守在这里便可看出,其实他对梁王是很在乎的。 他重视这一份亲情,便会维护这份亲情。 这一句话,看似只是谈话般的问起,甚至不带什么感情色彩,但是,子安无论是回答悔婚或者不悔婚,都错。 她若答应,便有看不起梁王之嫌,她若说不答应,这是皇太后赐婚,她有什么资格不答应?这是抗旨不遵。 沉吟片刻,子安道:“臣女这两日只顾着梁王的病情,并没想到此事,如今臣女想的是梁王接下来的治疗方案,引流还得继续,且还有一定的危险性,且梁王的骨折,也该跟上治疗了。” 慕容桀冷冷地笑了起来,“如此这般,你倒是很敬业。” “臣女如今的身份是梁王殿下的大夫,所想所虑,自然也是梁王的病情,无暇顾及其他。” 慕容桀忽然站起来,回头逼视子安,眸光灼然,子安吓得退后一步,有些警备地看着他。 慕容桀伸出手指,托起她的下巴,欺身上前,高大颀长的身材对子安形成了强大的威逼感,“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去考虑了。” 子安竟不敢看他的眸子,那眸子若火,若冰,若冷箭,包含太多,却都有可能是假象,这个人段数太高,子安顿时觉得自己怎么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多年特工生涯让她明白一个道理,跟一个段位高的人,千万不要耍手段,因为你的一言一行都能让他窥探到你的内心世界,所以,尽可能地坦白,真诚。 中午的时候,再做了一次引流术,这一次,所有的御医都在场看着,看到子安娴熟的下针姿势和精准的选穴手法,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 被处置的副院判刘御医也来了,他竟没有受到惩处,只是被皇太后唤了过去呵斥一顿。 子安做完引流术后,下去洗手,刘御医刚好也走过去,阴阳怪气地跟她说:“大小姐好高深的医术啊。” 子安抬起头,看到他眼底的憎恨与嫉妒,不禁来了气,“就是有太多像你这种心胸狭窄之人,医术的发展才会停滞不前。” 刘御医冷冷地道:“是吗?本官倒是要看看,你是有多么的大方大度。” 子安不搭理他,直接走开。 在场的这些御医,真心佩服她的人没有,大概院判例外。 表面对她的恭谨,只是因为她治愈了梁王立下了功劳,得皇太后赏识。 这个皇宫,真是个畸形的地方,作为大夫,不好好专研医术,却一头钻进了权力斗争中去,难怪御医们一个比一个平庸。 也难怪,大夫这个称呼只在民间用,在宫里,却是御医,有官阶在身,一旦在乎身份多于本分,就会变质,权力也就凌驾在医术之上了。 小荪的伤势也略有好转,皇后竟也亲自进去探望了一下,把小荪感动得当场泪流不止。 皇后探望小荪的用意,杨嬷嬷偷偷地来告知子安,“你心里若有冤屈,便跟皇后娘娘说吧,皇后娘娘会为你出头的。” 子安想了一下,轻轻地摇头,“不,嬷嬷,我现在不能开口,这份人情,不到关键时候,我不会用。” 杨嬷嬷担忧地看着她,“但是,你回去之后,如何面对你那群如狼似虎的家人?” 子安冷然一笑,“暂时我还能应对,若真的无法应对,我才会想办法让皇后娘娘帮我,如今提出任何的要求,都会让皇后娘娘认为,我是在挟功邀赏,就算暂时她不这么认为,以后回想,未必就不会这样认为的。” 而且,梅妃在宫中,且与皇后的关系不错,若梅妃在皇后面前多说几句,则会让她的人设在皇后面前彻底崩坏。 越是立功,越要低调,哪怕有时候夹着尾巴做人,也是不得已的事情。 慕容桀在引流完成之后,便离开了。 少了慕容桀在场压迫,子安顿时觉得轻松许多。 梁王的情况,在傍晚的时候明显见到好转,之前子安说的三天,是保守估计,梁王的恢复,比她所预料的还要迅速。 一天三次的汤药,梁王眉头不皱就喝了下去,中药抗菌消炎的作用虽然不如西医的针药快,但是,梁王底子不差,所以收效甚快。 子安开始着手处理大发作之后引致的骨折。 骨折不算严重,处理起来也不算麻烦,这连番的折腾下来,梁王都没说一句,高度的配合,让子安觉得很欣慰。 “王爷是一个很听话的病人。”子安在闲暇的时候,与梁王说道。 梁王侧头看她,见她头发利落挽起,有一两缕垂下,干练中可见妩媚,不禁道:“夏子安,其实你长得比夏婉儿好看。” 子安道:“拿我与她相比,纵然把我夸得天仙一般,我都不认为是赞美。” 梁王失笑,“你竟有几分傲气。” 子安望着他,唇瓣凝着一句话,却又欲说还休。 梁王看出来了,长叹一口气,“有话尽管说就是,你救了本王的命,无论你说错什么,本王都不会怪罪你的。” 子安轻声道:“对不起。” 梁王一怔,眸色奇异地看着她,本以为她欲言又止必定是要解释悔婚的事情,他也等着听一大通的解释和苦衷。 就一句对不起? 梁王淡淡地笑了,“本王原谅你。” “谢王爷不怒之恩。”子安灿然一笑,但是这个笑,其实并不轻松,她也不敢真的奢望梁王会原谅她。 梁王调整了一下睡姿,神情平静,“其实,本王真的很生气,当时杀了你的心都有了,但是,细想之后,却也知道不该怪你,你也是被人利用,当初本王与你父亲商定的,是你的妹妹夏婉儿。” 子安真是没想到梁王会这么通情达理,这种事情,即便是一个寻常百姓都未必能看得开,他身为皇室贵胄,身份尊贵,最有资格去执着别人的错误,却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原谅了她? 子安再一次觉得,外间的传闻,是真的一点都不可信。 正文 第四十三章 腿伤 第四十三章 腿伤 酉时左右,子安对皇后说:“娘娘,如今殿下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许多,可以迁回殿中。” 皇后松了一口气,等了一天,就是等子安说这句话。 “来啊,快张罗起来。”杨嬷嬷马上吆喝道。 子安上前,对皇后说:“皇后娘娘,臣女能否与您单独说几句话?” 皇后刚松弛下来的神经又绷紧了,遣走左右,紧张地问道:“什么事?是不是病情有变?” 子安摇头,“不是,娘娘别进展,梁王殿下的病情如今很稳定,只要继续引流两次,再配合消炎固本的药服下,调理半月便可没事。至于癫痫,这得等身体好转之后,再施针治疗,这是个漫长的治疗过程,急不得。” “你说的癫痫,其实就是……羊癫疯?”皇后不太愿意说出羊癫疯三个字,这个病在她看来,只有低等或者是疯子才会有的。 “是的,癫痫是学名,羊癫疯是民间的叫法,说的都是那么回事,其实这个病说严重一点都不严重,因为发作的时候身体也会出现预警,能及时处理就好,这个病引致死亡很多,主要是因为没能警惕预警信号,骤然发作亲人不知道如何处理,才会导致唾沫或者血液灌入气管窒息致死。” 皇后听她这样解释,也略放了心,“你第一次入宫的时候,说可以通过什么刺穴放血治疗,是吗?” “这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做起来比较复杂,主要是通过刺激脑部神经……”子安顿了一下,觉得说这些皇后未必能听得明白,便简洁一点说:“对这个病的治疗,臣女有一定的把握。” “那你想单独与本宫说什么?”皇后狐疑地看着她,随后一副明了的神情,有些淡淡地道:“你是否想与本宫说你的家事?” 子安一怔,“家事?家事没什么好说的,也不适宜在这里说,臣女想说的是梁王殿下原来的腿伤,臣女为王爷包扎固定的时候,发现原来的伤口处理错误,导致骨头生长错位,且在错位的关节部分,出现了骨刺,骨刺压迫神经,导致行走不便,且会导致尖锐如闪电般的疼痛,这是很折磨人的,臣女有个请求,希望皇后娘娘能够答应的。” 皇后眼底凝着泪珠,嘴唇微微颤抖,虽极力控制激动,但是连声音都是颤抖的,“你说。” 子安诚恳地道:“臣女悔婚,对不住王爷,所以臣女想补偿给王爷,如果皇后娘娘信得过臣女,请恩准臣女为梁王殿下的腿伤做进一步的治疗。” 皇后激动地问:“你有把握?” “有七八成的把握,但是,在治疗的过程中,梁王殿下要受一些痛楚。”断骨重接,又没有麻醉药,只能施针封穴止痛,效果不如麻醉药理想,所以梁王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起这种痛楚。 皇后啊了一声,震骇不已,“七八成的把握?”之前御医都说,这腿是没办法再治疗了,也无法像正常人那样行走。 这么多年,她都绝望了,没想到这个本让她恨极的人,却说可以治,这让皇后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子安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皇后,“娘娘,还有一事,臣女要先请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如今正处于激动之中,连声说:“你说,本宫恕你无罪。” 若是在现代,子安就直说了,但是在这个封建的时代,便得有些顾忌了,所以,她沉默了一下,在皇后的眸光紧迫之下,才迟迟地开口:“殿下的伤势靠近大腿根部,且从伤口的情况看,是摔伤,有可能会导致某个部位血管神经坏死萎缩,若得不到及时的治疗,会有可能引致不能……人道。” 皇后神色陡变,“大胆!” 皇后面容铁青,盯着子安,这是她心头永远的痛,此事知晓的人不多,也下了严旨不可外传,莫说提起,就是联想到,都让皇后动怒和心痛。 她厉声道:“夏子安,别以为你治好了梁王,便可有恃无恐在这里胡言乱语诋毁梁王,这话若是传了半句出去,本宫要你的脑袋。” 子安看着皇后,语气坚定地道:“皇后娘娘,从来在大夫面前,不讳疾忌医,也不躲闪病情病况,臣女如今的身份,是梁王的大夫,臣女虽知是冒犯,却不能不说,也不能明知可治而不治。” 皇后嘴唇抖动了几下,一手拉过子安往边上去,“你说什么?你说你可以治?你可以治?” 皇后一连问了几次,巴巴地盯着子安看,仿佛不愿意错过她口中说出的任何一个字,哪怕是她的表情。 子安正想说话,却见杨嬷嬷走了过来,“娘娘,夏丞相带着夫人进宫,说是要求见皇后娘娘。” 皇后一扬手,神色竟是有几分厌恶,“先让他们等着。” 杨嬷嬷犹豫了一下,道:“但是,他们就跪在长生殿外。” “谁准许他们过来长生殿?是谁跟他们说本宫在长生殿的?”皇后大怒。 杨嬷嬷道:“是梅妃娘娘与他们一同来的。” 皇后面容笼上一丝不悦,“梅妃?” 有宫婢急匆匆赶来,“大小姐,院判大人请您过去一下。” 子安便对皇后躬身,“娘娘,臣女先去一下。” 皇后本想问真切一点,但是梅妃和夏丞相的忽然来访打乱了她,让她既着急又恼火。 但是听得院判找夏子安,便以为梁王出事,跟着进了殿中。 院判迎面出来,对子安道:“大小姐,王爷睡进来,便吐了一次,吐的都是黑色的汁液。” 子安上前查看了呕吐物,又诊了一下脉象,然后对院判道:“不打紧,把药吐出来了,这一天三次的药,有些伤胃,吐是在所难免的,从明天开始,药的剂量减少到一天两次。” “好的,本官这就吩咐下去。”院判冲皇后躬身,便出去了。 皇后听得没事,也就略放了心,坐在梁王身侧安抚了一下,才走出去。 “娘娘,是见还是打发走?”杨嬷嬷再问道。 皇后冷峻道:“本宫出去见他们,不许他们进来。” “是,请娘娘移驾。”杨嬷嬷躬身请道。 皇后走了两步,回头看着杨嬷嬷,“你去跟着夏子安,看她有什么吩咐的,你在宫里的日子长,那些个宫婢没一个看得懂脸色的,让她们伺候夏子安回头耽误事,你亲自去。” 杨嬷嬷神色不变,敛住眼色,“是!” 她吩咐两名宫女前来跟着皇后出去,自己则进了殿中。 皇后走出去之后,却不见了夏丞相与梅妃。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夏丞相入宫 第四十四章 夏丞相入宫 原来,夏丞相见皇后迟迟没接见,以为皇后正在盛怒之中,遂去了找皇太后。 宫卫上前道:“皇后娘娘,夏丞相与梅妃娘娘已经去了寿安宫中,说是给皇太后请安。” 皇后气打一处来,“简直胡闹,这要去给皇太后请安,还来找本宫做什么?” 皇后气呼呼地回去,想继续问子安。 不过,子安已经燃起了艾灸,在梁王的胃部进行灸治。 她半蹲在床边,脸色十分认真,一丝不苟,之前刚进宫时候的畏缩都没有了,如今的她,就是一个自信的大夫。 皇后看在眼里,心里有些懊恼当日给她灌了红花,若真能嫁给阿鑫,也是挺不错的事情。 不过,这年头只是一闪而过,毕竟,她已经当众悔婚,她若还愿意接受她为梁王妃,必定被天下人耻笑。 皇后趁着子安在艾灸期间,坐在旁边转动佛珠念着经文。 艾灸的时间比较长,皇后这佛经也念得不安心,总想着子安刚才说的话。 她心情很乱,像是欢喜,又恐慌,她不敢期待,可又忍不住期待。 记忆中飘回那年,御医残酷地跟她说,梁王腿伤严重,且伤及了私处部位,有可能以后都不能人道,无法传宗接代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把她整颗心都击得粉碎。 本来他是最有机会成为太子的,却因为不能人道,被生生断了希望。 她这一辈子,出身大家,名门闺秀,入宫为后,尊贵非凡,她的人生应该很完满了,但是,唯独这一点,是她永远的痛。 她本来已经绝望了,现在忽然有个人来跟她说,他还能医治,会好起来,和其他男人一样,以后成家立业,传宗接代。 她从不敢有这样的奢望,以前也只盼过他能和正常人一样行走,不至于被人称为废物。 慕容桀进来的时候,便看到皇后手里转动着佛珠,神情却一派怔然。 他上前喊了一声,“皇后娘娘。” 皇后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王爷来了?” “嗯!”慕容桀瞧着她,问道:“皇后没事吧?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了?要不回去歇着,本王在这里守着就是。” 皇后抬头看着正为梁王艾灸的子安,她自然是不肯离去,事实上她现在不希望任何人进来,她有太重要的事情要问夏子安了。 可对着慕容桀,也不能表露出来一丝一毫,她虽知道慕容桀与梁王关系好,但是,皇上重病,却让他监国摄政,太子位子被架空,这多少让她警备。 一旦皇上驾崩,慕容桀若要窃国登基,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所以,她虽然感念慕容桀对梁王的爱顾之情,却也不能松懈了防线。 尤其,若他对阿鑫也是虚情假意,那就太不妙了。 “本宫没事,就是有些乏了,在这里坐一会就好。”皇后脑子混乱,也不想应酬太多,只胡乱地回了一句。 慕容桀瞧了她一眼,也就不再问了,本来他们之间只能维持表面的和谐。 他移步过去,看着子安为梁王艾灸,今日他也享受了一次,觉得特别舒服,便道:“你晚一点,再帮本王弄一下。” 子安抬头,“是!” 他神色有些疲倦,身上有很浓烈的酒味,这个时候去喝酒?而且,他头痛本不该喝酒的。 子安已经代入了医生的角色,下意识地道:“王爷若头痛就少喝点酒。” 慕容桀挑眉,“你还没嫁给本王,便想管着本王了?” 梁王淡淡地道:“皇叔,打情骂俏一边去,别妨碍侄儿治病。” “哟,小子,才刚好转就开始贫嘴了?”慕容桀失笑,薄唇扬起,弧度好看极了。 子安做了那么多年的特工,她能一眼就看出真笑和假笑,摄政王这是发自内心的笑,这一抹笑容是很淡的,就像是照射在冰块上的一抹略微透明的阳光,薄薄的一层,却抵御了万年寒冰。 “侄儿就只能贫嘴几天了,几天之后,连人带艾灸,送回去给皇叔又如何?”梁王打趣着,可见精神好多了。 子安手里拿着艾灸,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跟听不懂两人说的话那样。 她心里在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夏丞相入宫做什么? 方才杨嬷嬷说他是与夫人一同入宫的,这位夫人,是母亲还是玲珑? 应该不会是母亲,他如今哪里敢带母亲入宫?他又不是不知道她们母女如今已经豁出去,不怕母亲在皇太后和皇后面前乱说话吗? 莫非是玲珑?想来有可能,玲珑一向能言善辩,又擅长做戏。 只是,他们入宫做什么?莫非只为刺探消息?今日摄政王曾跟她说过,夏丞相一直在探听她在宫里的事情。 但是,聪明如老夫人,应该知道现在是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妥善的计策,怎可能还让他们入宫来冒风险?要知道,现在相府的人说什么都是错的。 莫非,有人传了出去,说她为梁王治病?这也应该不可能,杨嬷嬷说过,她为梁王治病,是封锁消息的。 这个封锁消息,子安有些保留,毕竟皇太后宫中的孙公公来过,虽然侍卫不能进入只能在殿外,可多少能窥探到一点消息。 子安并不知道慕容桀给相府带去了一个信息,说她已经被打入暴室。 确实,消息被倪荣散播出去之后,相府得悉,老夫人便让夏丞相入宫面见皇后。 玲珑夫人是毛遂自荐要跟着入宫的,因为,入宫之后要先见梅妃娘娘,夏丞相是男眷,是不可随意求见梅妃的,就算见到,也不可私下密谈,自然要带女眷入宫。 梅妃对情况也不是太了解,但是也听说过皇太后震怒,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要把夏子安打入暴室,基于这点,夏丞相更是深信不疑,便连忙请梅妃带他们去见皇后。 谁知道来到长生殿,皇后迟迟没有宣,也没有出来相见,夏丞相便以为皇后在盛怒之中,更是惶恐。 玲珑夫人便建议先去找皇太后请安,先从皇太后处入手。 梅妃也觉得在理,便领着两人去了寿安宫。 皇太后昨晚没睡,今日送走贵太妃后,便在寝殿里睡了一下,这刚睡醒,便听得孙公公说夏丞相与梅妃求见。 皇太后对那日悔婚一事也知晓,子安大闹相府门口的事情也听说了,听得夏丞相求见,便道:“让他进来吧,哀家也想问问他,这么好的闺女不捧在手掌心上,还要这般糟蹋虐待,是什么道理?”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袁氏的罪名 第四十五章 袁氏的罪名 梅妃领着夏丞相与玲珑夫人入了殿中。 梅妃小碎步进去,跪在地上:“臣妾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福寿康宁。” 夏丞相在梅妃行礼完毕之后,带着玲珑夫人上前,“臣特意带夫人入宫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万福金安。” 皇太后眯起眼睛瞧了一下,“是丞相来了?快起来吧。” 夏丞相跪着,忽然嚎啕大哭起来,“臣不敢,臣有罪啊!” 皇太后一怔,“这是怎么回事啊?你哭什么啊?” 玲珑夫人磕头,也一脸的泪痕,“皇太后明鉴,妾身今日是跟着夫君入宫请罪来了。” 皇太后啊了一声,诧异地问道:“请的是哪门子的罪啊?” 夏丞相一脸的鼻涕眼泪,悲声道:“皇太后,就是臣的女儿夏子安悔婚梁王的事情,臣实在是不知道她竟敢这样做,在成亲之前,臣便问过她,她自己说愿意,臣才敢着手办理婚事,谁知道她竟在花轿临门之后悔婚,且胡言乱语大闹了一场。后来调查过,才知道是她的生母袁氏出的主意,袁氏善妒,嫉妒玲珑为臣生下一子一女,她自己则无子,便教唆子安以此报复玲珑与臣,臣有罪啊,臣管不好自己的家事,祸连了梁王殿下,害得殿下颜面丢尽,臣真是万死莫赎啊!” 皇太后有些震惊,“悔婚的这件事情,确实闹得满城风雨,那袁氏怎可如此胡闹?听闻她以前还是个才情横溢的女子呢,可见女子无才便是德,此话没错的。” 皇太后心里对那日的事情她有自己的定论,只是,她疑惑的是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天,皇后也不追究,他们巴巴地入宫请罪是为那般啊? 她顿了一下,问道:“对了,之前梁王跟哀家说,迎娶的是相府的二小姐夏婉儿,后来为什么会变成了夏子安呢?换了夏子安之后,袁氏同意吗?” 玲珑夫人哭着说:“皇太后容禀,夫人在府中看妾身不顺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妾身一直忍让,但是她还是不满足,想把妾身赶出去,这才引致了这一次的悔婚事件,当时是子安求着我们,说她想要嫁给梁王,且思慕梁王已久,让婉儿让这门婚事给她,她明明是自己愿意的,但是最后却当着梁王的面说是被迫的,妾身不怪子安,她只是个孩子,也只是被她母亲利用的。” 皇太后听了之后,略一沉吟,看向梅妃,“这相府的事情,你知道吗?” 梅妃笑盈盈地上前,让孙公公离开,自己亲自伺候皇太后用茶,“太后,这相府的事情臣妾多少也知道一些,且相府的两位千金,也偶尔入宫给臣妾请安,婚事定下来之后,子安也来过,当时臣妾问她是否愿意嫁给梁王,她说愿意的。” 皇太后看着她,神色平静,“也就是说,悔婚是夏子安与袁氏两人的主意?她为何要这样做啊?” 梅妃把茶送过去,轻轻地叹气,“太后有所不知了,那袁氏自负才情,恃才傲物,自以为自己是世外之人,在世所有皆庸俗之辈,她之前轻贱玲珑,因玲珑是寡。妇,成过一次亲,便打心眼里瞧不起,后来见玲珑作画,境界竟比她高,自此便开始以夫人的权势欺压玲珑,玲珑为了忍让,已经发了毒誓再不作画,这才让她消停几天,只是,后玲珑诞下双胞胎,比她先有子,这相府便因她的嫉妒心作祟,始终是免不了鸡飞狗跳,在这个过程中,她的性子也日渐扭曲,变得古怪不已,家中来了客人,她便与人絮絮叨叨,说玲珑的坏话,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这一次,她更是精心布局,其目的就是为了报复相爷与玲珑。” 皇太后听了梅妃的话,淡淡地笑了,“这袁氏在你们的口中,可真是十恶不赦啊。” 夏丞相一脸悲哀地道:“臣或许德行不够,才会子不孝,妻不贤。” 皇太后看着他,“那么,你们这一次入宫,是要负荆请罪还是怎么地?” 夏丞相闻言,一时摸不准皇太后的态度,抬头瞧了梅妃一眼,梅妃责备道:“该请罪就请罪,皇太后与皇后如何责罚,你们都得受着。” 夏丞相伏地道:“臣请皇太后降罪!” 皇太后却还是不解,“先不忙着降罪不降罪,若有罪,自然会降,哀家不明白,你说这袁氏是要报复相爷与玲珑夫人,那她莫非不知道当场悔婚,会把她的女儿夏子安也搭进去?” 梅妃叹息道:“她怎么会不知道?其实子安也特别的可怜,虽说是袁氏亲生的吧,但是袁氏对她动辄打骂,压根没把她当亲闺女看待,若太后不信,可命人检查夏子安的身体,她身上多处的旧伤,都是袁氏打的,之前臣妾说袁氏的性子已经扭曲,所以她明知道让子安悔婚,必定会连累子安,但是为了扳倒相府,她已经不管不顾了。” 皇太后虽对事情有初步的了解,但是,说到袁氏,她是不知道的。 她开始认为梅妃只是帮着夏丞相说话,但是如今听到说夏子安身上有旧伤,这是不能作假的。 莫非,那袁氏真的是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要利用? 她招来孙公公,“那袁氏,你知道多少?” 孙公公回答说:“回太后的话,袁氏这些年深居简出,几乎不怎么露面,外间无人知晓她如今的性情,只是,她以前确实是才情满天下,很多人追慕的。” “这点哀家知道,老二那傻小子不就是连亲都不娶,就为她守着吗?”皇太后不悦地道。 皇太后对袁氏是有不满的,当然她知道怪不得袁氏,是老二那小子痴心,自打十六岁那年见了十三岁的袁氏,便宣称非她不娶,当时大家都认为他只是小孩子心性,谁知道,他竟真的为了袁氏终生不娶。 夏丞相听到皇太后这话,神色有些不自然,他这辈子最介意的事情,就是袁氏已经是他的夫人,但是,大门口外,永远有一群狂热的追随者。 他追求袁氏,也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但是,袁氏自打进了家门之后,似乎再也不是那个名气躁动的才女,这让他很失望。 正文 第四十六章 请罪 第四十六章 请罪 玲珑夫人跪前一步,嘤嘤地哭道:“太后明鉴,其实子安也是无辜的,她只是被生母利用啊,还请太后看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饶恕了她这一遭,若有什么罪责,就由妾身来承担吧。” 皇太后看了看玲珑夫人,开始有些摸不准了。 她在深宫多年,见过嫔妃间的各种争斗,但是她算幸运,无人可撼动她的后位,因先帝对她极为尊重,连带嫔妃也不敢与她争锋,所以她还是冷眼旁观争斗。 她觉得玲珑夫人与袁氏之间不是那么简单的,自然,因为她对袁氏没好感,所以,对玲珑夫人的表哀之情就信了几分。 她想了一下,对孙公公道:“你去叫皇后过来吧,她是梁王的母后,哀家也得问问她这个事情如何处理。” 皇太后之前压根没想过要去追究相府的责任,这件事情已经够丢人了,为了遏制外界的传言,最好是什么都不做。 所以,最初的打算,是惩处了夏子安便算了,可如今夏子安治好梁王,她宠信有加都来不及,怎还会处理? 梅妃听得皇太后吩咐,与夏丞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夏丞相也看了玲珑夫人一眼,玲珑夫人以手绢拭去眼泪,又故作哀戚起来。 皇后本就心烦意乱,听得孙公公来传,说是夏丞相到皇太后面前请罪,她便冷下了脸,当场怒道:“本宫已经不追究此事了,他巴巴地把头递上来,是什么意思啊?真想让本宫砍他的头吗?” 孙公公压低声音道:“皇后娘娘,息怒啊,先过去吧,梅妃娘娘与丞相都说,悔婚一事,是袁氏指使的。” 子安听到了这句话,唇瓣绽开一抹冷笑,果然是入宫撇清来了,只是,能撇清吗? 皇后听到孙公公的话,抬起头,看着子安道:“子安你过来。” 子安把艾灸递给院判,依言走过去,“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皇后看着她,正色地道:“你悔婚一事,终究是要解决的,本宫不降罪你,梁王也原谅了你,但是,你把这件事情的前后始末,都告诉本宫。” 皇后对这件事情,知晓甚多,也听夏子安说过,但是,她需要了解全部,前后始末,好做出应对梅妃与夏丞相。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夏丞相与梅妃把夏子安再度卷入此事,至少,在现在不可以。 “娘娘,这事为何在现在提起?臣女如今心思只在……” 皇后打断她的话,“本宫知道你如今只想治好梁王,但是,有人不让你省心,你就必须应对。” 子安下意识地抬头瞧了慕容桀一眼,慕容桀翘起二郎腿,神情悠闲地坐在靠床的椅子上,与梁王说话。 一切仿佛与他无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子安觉得和他有关系。 看到子安望过来,他也侧头瞧了一眼子安,神情竟是无比的无辜,但是,那大写的俊脸上,还是挂着一抹顽皮。 子安低头,敛住锋芒,如果是摄政王安排的,那么,这场戏肯定不简单,很好,本以为他们会等到她回府再出击,既然不等,那就在宫里撕一场吧。 子安正打算回皇后的话时,慕容桀忽然淡淡地说了一声,“对了,本王方才入宫的时候,听到外面的百姓在传,说夏子安因悔婚梁王的事情被打入了暴室,不知道丞相是不是因此事而来呢?” 皇后神色一变,“什么?是谁在胡言乱语?” “这就不得而知了,皇后可命人彻查!”慕容桀一脸的正气。 子安差点笑出声来,他竟这般无辜,分明就是他散播出去的,难怪会入宫来了,原来以为她在宫中被问罪,怕是巴巴地来撇清了吧? 皇后脸色阴沉,“子安,你与本宫去一趟,那日悔婚的前后也不需要再说了,本宫心中有数。” 子安应道:“是!”不说便好,否则的话,不管她说得多么的委屈苦衷满怀,始终都难逃被皇后发现私心。 杨嬷嬷已经第一时间准备好了肩舆,子安出门,看到明晃晃的太阳,有些眩晕。 她要迫切地养好身子,否则,回府之后,她没有办法应对那一群恶狼。 皇后出去之后,梁王遣走院判和伺候的宫人,看着慕容桀道:“皇叔,是你传出去的吧?” 慕容桀扬起下巴,“你说呢?” “是你!”梁王轻轻叹息,“这夏丞相如此威逼自己的女儿,本王当时真是瞎眼了。” “你没瞎眼,他一直都谦谦君子的模样,谁知道他一肚子的坏水?” 梁王笑笑,“你自从执政之后,便一直排挤他,当时我还觉得你是嫉才,如今回想起来,你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慕容桀不语,眸色却异常冷冽,他执政,怎可能嫉妒贤才?广纳贤能还差不多,朝中文武百官,他全部都私下暗中做过考核,对于夏丞相的人品,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否则,也不会一再地提点,但是,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忌惮夏丞相的地位。 来到寿安宫外,皇后吩咐子安,“你在这里候着,本宫传你的时候,你才进来。” 子安垂下手站立一旁,“是!” 孙公公出来迎接,高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大步进去,显得有些来势汹汹,夏丞相与玲珑见到,都禁不住心中一凛,果然,皇后是在盛怒之中,难怪方才不肯接见。 梅妃上前,“皇后娘娘来了?” 皇后连答应都不答应,径直走过去给皇太后请安,“参见母后。” 皇太后道:“皇后来了就好,这事儿还是得你亲自处理一下。” 皇后走到皇太后身侧坐下来,扬起讽刺的脸看着夏丞相,“相爷来了寿安宫啊?方才不是在长生殿外说要见本宫吗?本宫出去,人也不见了,原来是来了寿安宫,相爷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夏丞相已经做好了直面皇后怒气的准备,他伏地道:“娘娘恕罪,臣方才确实在长生殿外等着娘娘,只是,娘娘事务繁忙,臣便先过来给皇太后请安。” 孙公公亲自奉茶上来,皇后接过,慢慢地饮了一口,才又看着夏丞相道:“你们在长生殿求见到现在,已经有些时辰了,怎还跪在地上?” 梅妃见皇后语气不好,也知道她必定是怀着怨怒,便上前打圆场,“皇后娘娘,相爷他们自知有罪,所以跪在这里给皇太后与皇后娘娘请罪。”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对质 第四十七章 对质 皇后皮笑肉不笑地道:“请罪?是为悔婚一事来的吧?” 夏丞相一脸惭愧地道:“回皇后娘娘,臣正是为此事来请罪,臣御妻无方,教女无方,扫了梁王殿下的面子,臣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御妻无方?这从何说起啊?这事和袁氏有什么关系?”皇后甚是奇怪地看着他。 皇后本以为他是要把一切罪责都归咎于夏子安,却没想到还牵扯出个袁氏来,刚才孙公公说的时候,她还以为孙公公听岔了,没想到果真是这样。 夏丞相道:“皇后娘娘容禀,悔婚一事,是袁氏挟私报复,不顾后果,才酿成了弥天大祸,臣不贤,竟纵容得她如此无法无天,请皇后娘娘责罚。” “这倒是奇事,你说给本宫听听。”皇后瞪大眼睛道。 梅妃于是把刚才对皇太后说的那一番话,又重说了一遍,一个字都没有偏差。 皇后听了,笑了笑,看向皇太后,“母后也听了这事儿,您以为如何?” 皇太后不假思索地道:“这袁氏若真是如此恶劣,自是要处置的。” 夏丞相与玲珑夫人听得此言,对视了一眼,又立刻低下头。 皇后又问皇太后,“母后对悔婚一事,了解多少?” 皇太后怔了一下,随即明白了皇后的意思。 当日传入宫中的消息,不是外间的传闻,而是迎亲的人回来禀报的,也就是说,当日所发生的事情,至少在相府门口所出的休书和夏子安的控诉,一字一句经得起推敲,因为,那日夏丞相是完全无法辩驳的。 因此,她之前也认为夏丞相刻薄寡恩,虐待嫡女。 只是,今日他们牵扯了她不喜欢的袁氏出来,又是梅妃亲自作证的,才使得她对整件事情逆转了看法。 袁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会否真的如梅妃和夏丞相他们所言那样差? 皇太后顿时便有了保留,又想起夏子安的一言一行,若母亲如此刁毒,怎可教出这样的女儿来? 想到这里,皇太后眸色不抬,淡淡地道:“哀家也有些乏了,这件事情便由皇后处理吧,哀家在旁边听着就是。” 皇后站起来,躬身道:“是!” 复又坐下,眸色冷冽地扫过梅妃的脸,“梅妃,你一直在深宫之中,怎知道相府的事情?又怎知道袁氏如此刁毒?” 梅妃一怔,面容有些僵硬,“这……” “嗯?”皇后眸色更加冷冽了几分,逼问道。 梅妃嗫嚅地道:“这个,臣妾的姑母是相府的老夫人,自然是……” “自然是听说的,是吗?道听途说,岂能当真?”皇后哼道。 梅妃红着脸辩解,“这哪里是道听途说呢?臣妾的姑母也是当朝的二品诰命夫人,怎会撒谎?” “你是说,老夫人亲自入宫,就是为你说些家长里短的事情?”皇后忽然就扬起了脖子问孙公公,“去查一下,老夫人这几年入宫过几次?” 孙公公笑着道:“娘娘,不必查的,老夫人每一次入宫都必定会来给太后请安,今年是没有来过,去年也不曾,就是早几年吧,偶尔是来一来的,老夫人是个周到的人,每次入宫,除了来给皇太后请安之外,也都会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娘娘忘记了?” 皇后嗯了一声,“本宫没有忘记,也确实记得老夫人这两年很少入宫了,偶尔来一来,也是坐一会儿就走,本宫还说呢,这老夫人来去匆匆的,原来竟是去了梅妃宫中说家长里短了。” 梅妃脸色开始有些不好看了,“老夫人是臣妾的姑母,与臣妾多聊一会,也是人之常情,皇后娘娘这样说,有些刻薄吧?” 皇后与梅妃之前的关系是不错的,但是其实梅妃一直都不喜欢皇后,只是碍于皇后心机深沉手段高明,才不得不假意靠拢。 如今当着皇太后的面,她知道不能步步退让,所以,直指皇后的缺点,因为皇后刻薄,就连皇太后都是认同的。 皇后冷笑,“老夫人说的只是片面之词,至于事实是否如此,还得问个明白才是。” 梅妃蹙眉,皇后今日怎么这般胡搅蛮缠?不就是要处置一些人给她挽回面子吗?处置谁不行?都是面子上的事情而已,再说,夏子安既然都扣起来了,直接办了袁氏了结此事不就好了吗? 夏丞相也有些蒙了,他虽然预料皇后未必会全然相信是袁氏指使,但是,他毕竟是一朝丞相,这面子多少得顾忌一下,不会太让他难看。 却没想到,皇后压根就一丁点都不信是袁氏指使,甚至连梅妃娘娘说的话都不相信,这是怎么回事啊? 莫非,夏子安被扣下之后,说了什么让皇后娘娘相信了? 可也不对啊,若是皇后娘娘相信了夏子安所言,为什么不直接命人传他入宫问罪?可见皇后娘娘也不相信夏子安。 玲珑夫人虽忌惮皇后威严,但是听到皇后压根都不信他们说的话,心里有些不忿,道:“娘娘若不信,可命人去府中调查一下,任凭问哪个奴才,都可知晓袁氏的为人。” 皇后一摆手,“何必这么麻烦呢?这宫中不就有一个相府的奴婢吗?” 玲珑夫人一怔,连忙摇头,“皇后娘娘,这不可的,那小荪是子安身边的是女,她必定也是听子安吩咐的,怎会说一句公道话?” 皇后冷道:“按照你这样说,那府中的下人不也都不护着相爷吗?还有……” 皇后身子微微前倾,盯着玲珑夫人,神色颇为凌厉,“你方才称相爷夫人为袁氏,这一声袁氏,是你叫的?” 皇太后也有些不高兴了,袁氏的人品怎么样都好,作为妾侍的,无论在任何的场合,都只能尊一声夫人,这是规矩。 所以,她也淡淡地说了一声,“确实,袁氏再怎么,都还没被休出门去,如今还是相府的夫人,你一口一个袁氏,把正室夫人的地位置于何地?” 玲珑夫人在府中一向是以那贱人称呼袁氏,不得已才称一声袁氏,加上一直听梅妃说袁氏袁氏的,她也就冲口而出了,没想到却引起了皇后的注意,连带皇太后都不高兴了。 她慌忙道:“太后恕罪,皇后恕罪,妾身在府中一直是称夫人的,方才只是一时紧张,才跟着梅妃娘娘叫一声袁氏。” 梅妃说:“太后,这这是一个称呼,重要的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