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弃妃重生之毒女神医> 风挽琴 正文 001 比干尸更可怕的弃妃 映初披着一件粉底银边的狐裘斗篷,一走出府门,就见大门外停着两辆马车,祁长锦站在台阶之上,身姿笔挺如标枪,乔殊彦斜靠在车厢上,神情是一贯的玩世不恭。 这样两名俊秀的男子,穿着繁复华贵的礼服,旁若无人的杵在门口,过往的行人都不由侧目。 映初脚步停顿了一下,才走出去:“祁公子,乔公子,你们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接你。”祁长锦道。 乔殊彦站直了身体:“我也是。” 映初目光在他们身上的礼服上扫过,道:“我是说,赏梅宴不是没请世家公子吗?” “是皇后的旨意。”祁长锦道,“皇后昨日发下的帖子。” 皇后?映初眸光转了转,赏梅宴是给皇上选妃的,皇后突然广邀世家公子,是想阻挠皇上选妃?不,皇后就算再不愿,也不敢公然和太皇太后作对,那就应该是皇上授意的。 历来新帝登基,两三年内必然选秀纳妃,扩充后宫,繁衍龙嗣。如今的圣上,还真是特立独行。 映初看了眼乔殊彦,祁长锦来接她就罢了,他来做什么? 乔殊彦笑道:“我妹妹想与你同行,所以让我顺道来接你。” 车厢门打开,乔姌月从里面走出来,脸上带着微笑:“姐姐不请自来,映初妹妹不会见怪吧?” 随后跟着出来的,是祁长锦的妹妹祁安茹,祁安茹也顶着一张灿烂的笑脸,清脆的喊了声:“映初姐姐。” 映初挑眉,目光在乔姌月毫无破绽的笑容上转了一圈,道:“怎么会,两位能来,映初荣幸之至。” 乔姌月垂下眼睛,满脸愧色道:“映初妹妹,上次你挽救了我的容貌,我一直想找机会来向你道谢并道歉的,只是这些天都没鼓起勇气。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想与你重归于好,希望你原谅我以前犯下的错事。” 映初瞥了眼旁边的乔殊彦。 乔殊彦笑容很深,桃花眼直盯着映初看:“上次之后,我好好教训了姌月一顿,她已经知道错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 妹妹和映初如果能和好,他是最高兴的一个。所以姌月昨天说来向映初道歉,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映初慢慢的眨了下眼睛,乔殊彦愿意信任自己的亲妹妹,她却很难相信一个人的突然转变。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乔姌月的心性,绝不是能和敌人握手言和的性子。 “以前的事都是误会,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映初微微笑道。就让她看看,乔姌月又想耍什么把戏。 祁安茹上来挽住映初的胳膊,笑嘻嘻道:“月姐姐,我就说映初姐姐没那么小气嘛,既然以前的事都揭过了,那以后我们就好好相处,做好姐妹!” 映初对她亲密的举动不甚自在,不动声色的抽出手。 祁长锦见他们说完了话,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他说着,自然而然的向映初伸手,要扶她上马车。 祁安茹往前一挤,挡在他们中间,再次抓住映初的胳膊:“映初姐姐,我扶你上车。” “怎好劳烦?”映初看了眼她紧抓着自己的手,她的手很用力,隔着厚厚的衣料,都能感觉到她尖锐的指甲。这个小表妹,还真是不喜欢她呢。 “不劳烦不劳烦,”祁安茹又朝旁边的乔姌月说,“月姐姐,你与我们坐一起,路上也好说说话,好不好?” “这,”乔姌月状似犹豫的看了眼祁长锦,“这不太好吧,我怎么好意思打扰你们?” “有什么关系,”祁安茹一派天真的说,“映初姐姐不是小气的人,才不会介意的,对吧?” 映初看了眼面带红霞的乔姌月,原来她是改变方式,以这种好姐妹的身份插入她和祁长锦之间,这倒是比以前强硬的手段聪明多了。 “自然不会介意,”映初眸光流转,对祁长锦道,“只是要麻烦祁公子与乔公子共乘一辆马车了。” 祁长锦看着她,眼中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无妨。” 乔姌月脸色微微一僵,很快又恢复正常,语气带着几分委屈道:“映初妹妹是不是还在介意,我和祁哥哥之间的事?我知道这种事情没那么容易释怀,你不想看到我和祁哥哥在一起,也是正常的。” “乔小姐怎么会这么想,”映初一脸诧异道,“你和祁公子之间,能有什么事值得让我介怀?” 乔姌月猛的攥紧手,指甲几乎嵌入肉里,脸上则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映初妹妹果然大度,如此我便安心了。” 映初笑了笑:“乔小姐,请上车吧。” “喂喂,你们怎么也不问问我的意见?”乔殊彦抱着手臂,嫌弃道,“我可不想和祁长锦共乘一辆马车。” 祁长锦淡淡扫他一眼:“我不介意你跟着车跑。” 乔殊彦大怒:“跟着车跑的是你,别忘了这是我的马车!” “我没忘,”祁长锦勾起一边唇角,“拉车的马还是我送你的西域良驹呢。” 乔殊彦瞬间没词了。 映初好笑的抿了抿唇,道:“再不走就要迟了。” 于是几人各自上车,出发前往皇宫。 太皇太后喜爱梅花,先皇在位时,专门在御花园开辟了一处梅园,种上几百株各类品种的梅树。 踏入梅园,一眼望去,绽放的早梅开成一片花海,近处的是纯白,往里是粉白,再里面是浅红,越往里颜色越深,间或点缀着一些嫩绿、鹅黄,最里面是一片浓郁的艳红,密密稠稠,如同火焰在燃烧。 花海的颜色极有层次,姿态也千变万化,或仰、或倾、或倚、或思,奇姿异态,美不胜收。清风过处,花瓣纷落,玉石板上铺了一层花毯,人未进入,暗香已然沾襟染袖,沁人心脾。 祁安茹一进园子就惊艳的低呼一声,提着裙摆小跑进去,欢笑着在树下转圈。 乔姌月也掩不住欣喜,却只是矜持的略微加快脚步,伸手去接树上落下的花瓣。 “你不喜欢?”乔殊彦转头看向站着不动的映初。女儿家大都喜欢花花草草,跟他们同时过来的小姐们,都高高兴兴的进去了,只有映初,并没有流露出多少喜爱之意。 正文 002 从地狱中爬出来 沐暖言一睁开眼,只觉得脸上像是被什么糊住了。 她抬手一抹,就抹了满手的鲜血,然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的手心躺着一枚桃花形的白玉,玉质晶莹剔透,花心处一点鲜红,像是有血在流动。 这块玉是娘亲留给她的遗物,被她不小心吞进肚子里后,血液就拥有了治病解毒的功效,现在它怎么跑到自己手里了? 手心的白玉飞快的吸收了她的鲜血,变得通体血红,看起来妖异极了。而后血玉像是融化了一样,融进她的手心,只留下一个像胎记一样的桃花印记。 沐暖言心跳如擂鼓,用力摩挲了一下手心的印记,触手一片平滑细腻,玉真的不见了! 她正怀疑这是不是幻觉时,突然意识到不对,她的手…… 这不是她的手!她的手已经在五年的监禁折磨中枯瘦如柴,而眼前这只手,肤如凝脂,白皙纤长,如同暖玉一般。 她连忙看向身体,这副身体修长窈窕,还没有完全长开,分明是十几岁少女的身体!! “花映初,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一个少女蹬蹬蹬的走到她面前,指着她骂道,“刚回府第一天,就谋害芳姨娘肚子里的弟弟,没想到你在家庙里待了六年,不但没学到菩萨心肠,还变得心如蛇蝎!” 沐暖言抬头看向指着她骂的少女,少女大约十二三岁的模样,鹅蛋脸柳叶眉,明眸皓齿,是个上等的美人,只是脸上满满的恶意破坏了这份美感。 花映初?刚回府第一天?芳姨娘?家庙? 沐暖言很快明白了少女话中的意思,心中怦怦直跳。花映初,这个身体叫花映初,有个跟她完全不一样的出身,所以,她这是借尸还魂了?! 沐暖言低下头,掩去脸上狂喜的神情,她狠狠咬住牙关,才忍住大笑和痛哭的冲动。真好!她没有死!上天听到了她的不甘,给了她重来一世的机会! “芳姨娘最得父亲宠信,父亲盼着她肚子里的弟弟许久了,你却把弟弟害没了。你说,你是不是怕弟弟威胁花彧的地位,故意害他的!”少女尖刻的道,“你别以为花彧考中秀才,你这个姐姐就能仗势欺人,花彧能把你从家庙弄回来,已经是父亲格外开恩了!” 沐暖言从少女的话中,很容易分析出现在的处境,几乎不用想,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阴谋。花映初被打发到家庙六年,好不容易回家,首先肯定是努力站稳脚跟,而不是贸贸然去害一个得宠的姨娘。 沐暖言扶着墙站起来,她一醒来就靠在门边,脸上火辣辣的疼,墙角还有一片新鲜的血迹,显然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被一巴掌打到墙边,撞破脑袋死的。 花映初,沐暖言在心中默默道,我占了你的身体,作为报答,我一定会为你报冤死之仇,也会好好照顾你的弟弟,代你好好活下去。 从此以后,我沐暖言就是花映初! 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花映初! 正文 003 画中仙子花云初 “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少女见自己说了半天,花映初一点反应都没有,生气的道。 映初瞥了她一眼,眼中还未散尽的戾气吓得她一噎,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映初抬脚往房里走,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解决芳姨娘的事。 少女为自己刚才的胆怯恼怒,她刚才一定是错觉,花映初这个蠢货怎么可能有那么吓人的眼神。 她追在映初身后,气的叫道:“花映初,你敢无视我!” 房里站着几个男女,一名中年男子焦急的来回踱步,听到少女的叫声,怒道:“梦初,你大呼小叫什么,吵到大夫诊脉,我拿你是问!” 被叫做梦初的少女顿时噤声,她是庶出的女儿,母亲虽然宠她,父亲对她却并不看重。在父亲面前,她不敢放肆。 中年男子年过而立,英俊挺拔,穿着奢华,但是却富而不贵,身上没有那种上层勋贵所拥有的显贵气质。 花郡侯!映初一眼就认出这中年男子的身份,原来自己重生到了城东花郡侯府。 花郡侯的祖上随同太祖打天下,被封为三等爵花国公,花家至今世袭了三代,每一代爵位降一级,花郡侯只是个六等爵,在京城勋贵中,只能算垫底的。 花郡侯一看见映初,怒气更甚:“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映初不紧不慢道:“父亲,我只是想知道芳姨娘和弟弟怎么样了。” “你还有脸问,”开口的是花郡侯身边的美妇人,“把芳姨娘害成这样的是你,你还来假好心什么。” 映初看她的派头,就知道她是花郡侯的夫人柳氏。 映初稍微一想,就有些明白了。她记得柳氏生有一个嫡子,但上面却有个庶长子,应该就是她的弟弟花彧了。现在芳姨娘肚子里怀的很可能也是男孩,柳氏自然着急上火了。 不用说,原主肯定是被柳氏陷害的,柳氏是想借她的手,除掉这个未出世的孩子,顺便还能让花郡侯迁怒花彧。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这时一个老大夫从里间走了出来,花郡侯连忙冲过去问:“陈大夫,怎么样了?母子平安吗?” 陈大夫眉头紧锁道:“郡侯爷,老夫能力有限,小少爷怕是保不住了。” 花郡侯身体一晃。 花梦初见机,立刻叫道:“父亲,花映初肯定是担心弟弟以后和花彧争夺家产,所以存心害死弟弟!她不仅撞倒芳姨娘,还一脸血的跑到房里来,就是想冲撞弟弟,现在弟弟果然被她害没了。” 花郡侯一听,气的脸都青了,指着映初骂道:“你这个孽障,心思居然如此恶毒,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父亲如果不想救弟弟,只管打死我好了。”映初神色从容,毫无畏惧的道。 花郡侯高高举起的手停在半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在家庙的时候,偶然救了一个老婆婆,她是隐世神医,教了我一些医术,我有办法能救弟弟。”映初撒起谎来毫无负担,一个打发到家庙的女儿,谁会关注她有没有救一个老婆婆。 花郡侯惊疑:“真的?你真能救他?” “父亲别相信她!”花梦初叫道,“陈大夫都束手无策,她能有什么办法!我看她根本是没安好心,想连芳姨娘一起害死!” 比起映初这个刚回府就闹出事的女儿,花郡侯肯定更相信从小养在身边的花梦初。他脸色一沉,巴掌又要打下来。 “父亲,不如就让映初妹妹试一试吧,”一名白衣少女此时袅袅婷婷的走进房间,柔声说道,“兴许映初妹妹真的能救弟弟呢,有一线生机我们都要试一试。” 映初转头看去,少女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袭月白色烟笼纱长裙衬的她如雾花水月,周身好似有祥云蒸腾、彩霞萦绕,端的是仙姿玉貌、倾国倾城。 映初不用猜,就知道她是花家的大小姐花云初,十岁时就被推崇为京城第一美女,和第一才女乔姌月并称为“云月双姝”。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正文 004 我这一顿打,难道白挨吗? 花云初莲步轻移的走到花郡侯面前,道:“女儿听说芳姨娘的事,立刻就赶来了。父亲,我相信映初妹妹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就让她试着救救弟弟吧。” 柳氏道:“云初,娘知道你心善,但是花映初的话不能相信!” “娘,”花云初微微一笑,犹如牡丹盛开,“映初既然有信心,不妨就让她试试,左右情况不会更坏了。” 她又转头对花郡侯道:“父亲,你就让映初妹妹给芳姨娘把脉,迟了万一生变,就不好了。” 花云初这么一劝,柳氏立刻不说话了,花郡侯的神色也有些缓和,显然这个大小姐的话非常有分量。 花梦初眼珠一转,突然改变口风道:“父亲,长姐说的有道理,有一线生机我们都要抓住。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必须让花映初承诺,若是救不了弟弟,她就给弟弟偿命!” “梦初,”花云初轻斥道,“映初是我们的姐妹,你怎么能让她以性命作保呢。” “是她自己信誓旦旦能救弟弟的,”花梦初道,“除非她是骗人的,否则拿性命作保也没事啊。” 花郡侯眼中闪过狠色,对映初道:“看在云初的面子上,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若是救好便罢,万一救不活,我就让你给孩子抵命!” 映初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道:“父亲,这不公平,治不好我要抵命,治得好我却没有一丝好处,父亲如此待我,难道我就不是父亲的女儿吗?” 花梦初叫道:“弟弟就是你害的,你救治是理所应当,还敢要好处?” 映初冷道:“父亲将我打的头破血流,我这一顿打,难道是白挨的吗?” 花郡侯压抑着怒气:“那你想要什么好处?” 映初的视线在几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花梦初身上,似笑非笑道:“梦初妹妹让我以命作保,我却不忍心要梦初妹妹的命,就请梦初妹妹当着全府上下的面,承认冤枉了我,向我赔礼道歉吧。” “你做梦!”花梦初尖声道。 “我还以为梦初妹妹有多关心弟弟,居然连这么一点儿小事都不愿为弟弟做。”映初道,“难道梦初妹妹对弟弟的关心,都是假装的吗?” 花梦初慌张的看了眼花郡侯,辩解道:“你别胡说!我答应你就是!”花梦初咬牙切齿,她不信花映初真懂什么医术,等她失败了,她一定要让她加倍好看! “你现在可以救人了吧?”花郡侯催促道。 “可以。”映初点头,抬脚往内室走。 花郡侯不放心,也跟着走进去,柳氏等人也都一起跟着。 芳姨娘昏睡在拔步床上,脸上一片病白之色,眉头紧皱着,很是痛苦的样子。 前世映初为了掩饰血液的奇效,的确用心学过医术,而且医术并不差。所以给芳姨娘一把脉,就知道用寻常的医药,的确保不住她的肚子了。 “陈大夫,借银针一用。”映初道。 陈大夫取出银针盒递给她。 映初将银针在烛火上消毒,放下一层纱账,然后运起内功,在芳姨娘的中级、归来、漏谷、足三里、内关等穴位上针灸。 这种方法虽然有些保胎效果,但是对此时的芳姨娘,作用并不大,她只是用来糊弄外面那些人的。 映初摸了下掌心的桃花印记,要救活胎儿,必须靠它才行。玉佩在她体内,她的血液应该和前世一样,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正文 005 灵泉初现 映初侧身挡住外面人的视线,把手指放在芳姨娘的肚脐处,正要悄悄扎破手指,挤几滴血滴进去,手心的桃花印记突然颜色变深,然后一滴清泉从花瓣上滴了出来,落进芳姨娘的肚脐里,瞬间就没入体内。 映初心中重重一跳,连忙看向手心,桃花印记已经恢复了原色,手心干燥的很,并没有一丝水迹,刚才的一幕就像是她的错觉。 映初把手重新贴到芳姨娘肚脐上,心里默想着救人,刚才的一幕再次出现,又一滴清泉落到芳姨娘身上。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胎儿的胎动就平息下来,芳姨娘脸上痛苦的神色也消失了。 映初给她把脉,确定早产的危机已经过去,胎儿保住了。 映初握紧手,压抑住心中的惊喜,原来这才是玉佩真正的用法,不需要她耗费精血,而是可以产生救命灵泉,比她的血液效果更好! 映初又假装给芳姨娘针灸了一会,还用了一些参片和灵芝,一直拖到花郡侯急的再三询问时,才打开床帐走了出来。 花郡侯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怒视着映初,对她救活胎儿已经不抱希望了。 花梦初迫不及待的道:“花映初,你自己说的话要算话,没救活弟弟,你自裁谢罪吧!” 她神情得意,刚才她已经问过陈大夫了,胎儿几乎不可能救活。连行医大半辈子的陈大夫都这么说,她不信花映初有本事救活。 “梦初,不要这么说,”花云初柔声道,“映初妹妹已经尽力了,毕竟是我们的亲姐妹,怎么能真要她的性命呢。” “长姐,你不要心软帮她讲话,”花梦初道,“她害死了弟弟,心肠如此歹毒,才不配做我们的姐妹,更不配做父亲的女儿!” 映初轻笑起来,语气凛冽:“梦初妹妹,你口口声声说弟弟死了,难道你很希望弟弟救不回来吗?” “你别冤枉我!”花梦初道,“我当然希望弟弟平安无事,是你巴不得弟弟死才对!” 这时,给芳姨娘把脉的陈大夫激动的叫道:“奇迹!奇迹啊!” 花郡侯愣了一下,脸上迸发出希望,忙问道:“什么奇迹?你的意思是?” “小少爷保住了!”陈大夫满面笑容道,“二小姐果然妙手回春,真的保住了小少爷!” 花郡侯顿时喜形于色,连道:“好!好!实在太好了!” 花梦初的脸色大变,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柳氏更是气的脸都青了。眼看着那个贱种就要滑掉了,居然被花映初救活,早知道这臭丫头医术这么好,她绝不会同意让她出手的! 花云初眼中光芒一闪而过,一脸开心的笑道:“恭喜父亲,弟弟能闯过这个劫难,真是个有福气的,日后必成大器。” 花郡侯听了更高兴,儿子有福,就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有福气。 映初看了温柔浅笑的花云初一眼,她三言两语,就将她保住胎儿的功劳说成胎儿自身的福气。比起嚣张跋扈的花梦初,这个大小姐,才真是不简单的。 正文 006 修理庶妹 花梦初不甘心的道:“父亲,亏得弟弟有福气,才能抗住花映初这个煞星的冲撞,但是弟弟毕竟年幼,这种事若多来几次,就算福星下凡也受不住。父亲,你一定要将花映初赶出府,省的她又害了弟弟!” 映初冷笑道:“梦初妹妹刚才一直说弟弟死了,现在又说弟弟会多灾多难,怎么弟弟这个福星,到了梦初妹妹口中,反而变成灾星似的。连我也成了煞星,难不成梦初妹妹心里,兄弟姐妹都没有一个是有福气的?” 花梦初神情一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你给我住口!”花郡侯脸上笑容消失了,冷厉的瞪了眼花梦初,“你嘴里怎么就没一句好话?煞星灾星,这种话你也敢乱说,坏了家里的气运,我非打断你的腿!” 花梦初被吼的一缩脖子,委屈的道:“女儿也是为弟弟着想,怕花映初包藏祸心,会再次加害弟弟!” 花郡侯看了映初一眼。 映初微微一笑,道:“父亲,芳姨娘的胎还不稳,女儿会配些药材,为芳姨娘保胎。” 不错,万一芳儿再出什么事,还得映初救治才行。花郡侯心中如此想,便道:“好了,这种话以后不准再说,映初既然已经回来,就好好在家住着。” 花梦初气的绞紧手帕,却无可奈何。 映初笑的很明媚:“梦初妹妹,现在你该履行承诺了。” 花梦初一下涨红了脸,气愤的瞪着她,让她给花映初赔礼道歉,还要当着全府上下的面,还不如杀了她! “母亲,长姐。”花梦初求救的看向柳氏和花云初。 柳氏刚要开口,映初就道:“母亲,刚才梦初妹妹让我以命作保,母亲可是默许的。我不过是让梦初妹妹道歉而已,母亲难道要阻止吗?我虽然不是在母亲身边长大的,但也是母亲的女儿。” 柳氏眼神阴沉沉的盯着她,语气却装的很温和:“你们当然都是我的女儿,所以我才不能看着你们闹矛盾而不管。梦初是小孩子脾气,你这个做姐姐的应该让着妹妹,怎么能如此咄咄逼人呢?” 花云初也柔声道:“是啊,映初妹妹,我们自家姐妹,何必这么较真呢。” “父亲怎么说?”映初看着花郡侯,“父亲难道也认为,是女儿咄咄逼人吗?” 花郡侯犹疑了一下,让梦初当着所有下人的面给映初赔礼道歉,实在有损梦初的名声。 映初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故意叹了口气,说:“父亲,今天梦初妹妹一直嚷嚷着是我存心害弟弟,有这么一个恶毒的名声在,我也没脸住在府里了,还是回到家庙继续侍奉先祖吧。” 花郡侯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心里有些愤怒,这个女儿居然敢威胁他! 花郡侯冷冷的瞪着映初,映初毫无畏惧的与他对视。 不是她非要和他们撕破脸面,而是今天退让了,后面他们一定会变本加厉的对待她。今天是她第一天回府,对方就给她这样一个下马威,她的反应是一个表态,决定了日后在府里的地位。要知道,府里的下人们,也是会看着风向对待主子的。 花郡侯见映初软硬不吃,虽然恼怒,但也只能妥协,为了芳儿和她肚子里的儿子,只能牺牲一下梦初了。 “夫人,你把全府的下人召集起来,让梦初给映初赔礼道歉!”花郡侯语气不好的说。 “妾身知道了。”柳氏应了一声,却没动作。 花云初对又气又急的花梦初使了个眼色。 花梦初会意,哎呀叫了一声:“父亲,母亲,我的头突然好晕!”她一手扶着额头,身形摇晃,不胜虚弱的样子。 映初笑眯眯道:“我最擅长治头痛了,只要帮你扎几针,保证立刻就不疼了。”说着就拿着一根银针,手速极快的扎在花梦初的一个痛穴上。 花梦初惨叫一声蹦起来,痛的眼泪都出来了。 正文 007 弟弟花彧 “妹妹别急,”映初又取出一根银针,“前面几针有些痛,十几针过后就不痛了。” “我不疼了,一点都不疼了!”花梦初连忙道,看着映初的眼神又恨又怕。 “混账东西!”花郡侯觉得三女儿闹的这一出很丢人,骂了她一句后,又对柳氏吼了一声,“还不快去召集下人!” 柳氏不甘不愿的遣了一个嬷嬷去召集下人了。 “都出去吧,”花郡侯厌烦道,“别在这里吵吵闹闹,影响芳儿休息!” 几人朝他福了个身,退出房间,离开了芳姨娘的芳馨苑。 一出院门,柳氏立刻阴下脸,冲映初冷笑道:“六年不见,你倒是长本事了!” “多谢母亲夸奖,”映初就像没听出她语气中的讽刺和恶意,含笑道,“刚才还要多亏长姐为我求情,给了我救治的机会,不然弟弟说不定真保不住了,我也要被父亲责罚。” 柳氏气的呼吸加重,偏偏还无法发作,她怎么也舍不得责怪自己的宝贝女儿。 花云初脸上闪过一丝僵硬的神色,很快又温柔笑道:“这都是你自己有本领,否则我再帮你求情,也是没用的。” “花映初,你不要得意!”花梦初怨恨道,“今天你敢这么对我,以后我一定要十倍讨回来!” 映初对她的威胁只是轻声一笑。这种不在意的态度,让花梦初气的眼都红了。 这时候,两个人从左边的路跑过来。 “小姐!”其中的少女看到她,高兴的叫了一声,加快脚步跑到她面前,“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奴婢担心死了!” 少女说着抹了把眼角的泪水,小姐受伤昏倒,没有一个人肯帮她扶小姐回房,也没人愿意去请大夫。她没办法,只能慌慌张张的去找大少爷,一路上都在担心小姐一个人会再被欺负。 她后面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着急的道:“姐,杏雨说你受伤了,你要不要紧?疼不疼?” 映初放柔了神情,道:“我没事。” 这两人显然一个是她的婢女,一个是她的弟弟,眼中对她的关心毫不掺假。许是这个身体的本能使然,她虽然第一次见他们,却觉得很亲近。 “没大没小的野丫头!”柳氏身边的康嬷嬷对杏雨呵斥道,“夫人和大小姐、三小姐在此,你居然不行礼!”她骂的是杏雨,眼睛却斜视着花彧,也是在暗骂他没规矩。 杏雨吓得把头一低,连忙行礼。花彧则板起一张小脸,站着没动,他被柳氏这样找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柳氏冷着脸道:“我们花郡侯府是有规矩的地方,你这丫鬟自己去领四十大板吧,彧儿也去祠堂里跪一天,好好反省反省!” 映初眼神一沉,柳氏这是对她有气,拿她的弟弟和丫鬟开刀呢。 “母亲说的对,我们花郡侯府不是随随便便的小门小户,”映初道,“我虽然是庶出,但也是府中的二小姐,母亲和长姐身边的奴才见到我,都跟没看见一样,母亲要立规矩,可要立的公公正正才行!” “你!”柳氏双眉倒竖,“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女儿不敢,”映初笑意冰冷,“女儿只是在向母亲学习罢了。” 柳氏气的说不出话,她觉得这个贱丫头就是专门来折磨她的,早知道她在家庙会长成这样一个毒辣的性子,六年前她就应该直接弄死她! 杏雨和花彧见映初竟然敢顶撞柳氏,还把她气的脸色发青,不由惊讶的微张嘴巴,心里真是痛快极了。柳氏仗着生了一个美貌的女儿,在家中一向横行霸道,还没被人这么呛声过。 花云初温柔开口:“娘,映初妹妹今天刚回来,娘就别这么严格了,先饶过他们一回吧。” 柳氏怒哼一声,甩手往前走。 正文 008 我咽不下这口气 一行人到了管事院,府里的下人都聚齐了。 柳氏带着映初他们坐在亭子里,四面都有珠帘和薄纱遮挡,外面的下人们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 花家虽然没落了,但是规矩却大的很,后院的女眷们,轻易不会让前院的奴才们瞧见真容。 “你们见过二小姐,”柳氏对外面的下人们说,“二小姐多年没回府,对府里不熟悉,以后你们要多费点心思侍候!” “见过二小姐,”众人齐声道,“奴才以后一定尽心侍候!” 这些下人口中应承着,神情之中却根本不将映初当回事。谁不知道夫人最不喜欢二小姐和大少爷,多费点心思侍候,夫人这句话,大有深意啊。 柳氏又对梦初道:“梦初,给你二姐敬茶,怎么说也是你的姐姐,一杯茶还是该敬的。” 柳氏故意模糊了花梦初敬茶的真正原因,让人觉得只是妹妹敬姐姐茶。 下人们虽然觉得有点奇怪夫人怎么这么给二小姐长脸,但也没想到别处去。 花梦初的神情微微放松了一点,母亲帮她保留了颜面,给花映初敬茶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映初唇角勾起,并没有说反对的话,等花梦初将茶端给她,她大大方方的接下来,道:“梦初妹妹,你这杯姐妹茶,做姐姐的就应下了。” 花梦初低哼了一声,心道算你识相。 柳氏道:“既然茶已经敬了,那就……” “母亲等一下,”映初道,“姐妹茶已经敬了,但是赔礼茶可还没敬呢。” 柳氏脸色一变,这贱丫头竟敢耍她! 花梦初当即就气的大叫起来:“花映初,你欺人太甚!” 映初笑吟吟道:“姐妹茶是母亲让敬的,我不敢推辞,赔礼茶是父亲让敬的,我同样也推辞不得,梦初妹妹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呢?还有,梦初妹妹你这般大呼小叫,还直呼我的名字,外人听到了,误会我们花家没有家教,母亲教女无方,那可就不好了。” 柳氏气的哆嗦,这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绝对要狠狠扇这贱丫头几巴掌! 花梦初觉得丢面子,气的几乎失去理智,就想上去扑打她:“花映初,我跟你拼……” “梦初!”花云初语气略微严厉的叫了一声。 花梦初停住脚步,眼中含泪,委屈的道:“长姐,我从来没受这么大的委屈,我咽不下这口气!” 花云初脸上神情仍是温温和和的,道:“映初是姐姐,你做妹妹的受点委屈算什么。映初自小离家,没有母亲教导,任性一些也是没办法的,你多让着点便是。” 映初笑意很冷,花云初这是在说她任性无礼,想抹黑她的名声。不过谁在乎呢,只要能不被人欺辱,就算变成臭名昭著的恶女,她也无所谓! 花云初吩咐丫鬟:“再端杯茶来。” 丫鬟赶忙又端了杯茶,送到花梦初面前。 花梦初一脸不甘,但是长姐的话她不敢违背,只能恨恨的接过茶,一脸羞愤的递向映初,动作非常粗鲁,茶盏里的水都洒了出来。 “梦初妹妹似乎很不情愿呢。”映初微笑道。 花梦初很想把茶盏掼到地上,但又怕花映初让她再敬一次,只能忍耐道:“二姐,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映初这才好整以暇的伸手接过,浅浅抿了一口,道:“妹妹知错就好,以后改了,我们和和睦睦做好姐妹。” 花梦初的表情扭曲,恨不得咬她一口。 下人们看着这一幕,眼神都有些变了。原本还以为二小姐和六年前,是个容易捏的软柿子,没想到现在变得如此厉害,一回府就让夫人和三小姐吃了个亏。 有些敏锐的人,隐约觉得府里以后要不一样了。这个二小姐,得慎重对待才好。 正文 009 花云初的超然地位 敬茶之后,柳氏几人恼怒的走了,下人们看了一场热闹,也都三三两两的散了。 杏雨冲上来,兴高采烈的道:“小姐,你太厉害了!夫人和三小姐气的脸都绿了,真是太解恨了,哈哈!” 花彧虽然没说话,但一双眼睛也是亮晶晶的,满含崇拜的看着映初。 映初笑了笑,道:“彧儿好不容易帮我回到府里,我总要自强一些,保护好我们几个。” 她这也算是解释一下自己变化的原因吧,以后经常相处,她们迟早会发现自己和原主的不同,有个理由给他们,他们也会心安一些。 “小姐说的对!”杏雨挥了挥拳头,“小姐早该这么强势了,看以后谁还敢欺负我们!” 花彧道:“姐,我送你回漪清苑吧,你头上的伤得赶紧上药。” “奴婢一高兴,差点把这大事给忘了,”杏雨也忙道,“小姐我们快回去上药,千万不能留下疤痕!” 映初眼神暖了暖,点头道:“好。” 三人一起往漪清苑走。 一路上,映初不着痕迹的套他们的话,等回到漪清苑时,已经把花郡侯府上下,了解的差不多了。 映初看着这个修缮的精致华美、敞敞亮亮的三进小院,一个庶女,难得能住进这样的院子。花彧说这里原本是花梦初的住所,柳氏在花郡侯面前装慈母,让花梦初搬出去,将院子让给她。 映初勾了勾唇,难怪花梦初对她有这么大的怨气,柳氏还真是会给她拉仇恨。 漪清苑虽好,但是里面却被弄得乱七八糟。花梦初大概是因为气不过,不仅把花圃里的花草全部拔掉,还将杂物扔的到处都是,正屋几间房的房门和窗户都被卸掉了。 大概是听到院子里的动静,房间里走出来一个相貌清秀的丫鬟,她手里拿着笤帚,看着在清扫房间。 “小姐回来啦,”她刚笑着说了一句,就看见映初头上的伤,惊道,“小姐怎么受伤了!” 杏雨道:“莲风,待会我再跟你说,你去找找药膏在哪里。” 莲风忙把笤帚一丢,擦擦手去找药膏去了。 映初发现这偌大的一个院子,竟然只有莲风和杏雨两个丫鬟,一个跟着她,一个就得留下守院子。难怪原主受伤的时候,杏雨连个帮手都没有。 “哎呀,大少爷,你干什么!”杏雨叫道。 映初一转头,就见花彧卷了袖子,扶起倒在地上的房门,想把它装回去。 杏雨着急的跳脚:“大少爷快放下,这么沉砸到你怎么办!” “没事,”花彧已经将房门挪到门边,边安装边道,“再过一会天就黑了,不赶紧安好门,姐姐晚上怎么住。” 花彧的动作非常熟练,一看就是做惯了粗活的。映初此时才发现花彧身边一个小厮都没有:“彧儿,你的侍童呢?” 花彧眼神一黯:“小文两年前就被柳氏命人打死了,我身边的两个小厮,都是柳氏的人。” 既然是柳氏的人,那不用说,花彧肯定是使唤不动的,说不定还得看他们的脸色。 “怎么会这样!”杏雨不忿道,“大少爷可是老爷的长子,夫人怎么能这么对你!老夫人都不管吗?” “柳氏只是打死一个下人,祖母总不会为了这个责罚柳氏,”花彧道,“自从新皇登基之后,祖母越发看重长姐,对柳氏做的事,都睁只眼闭只眼。” 映初挑眉,难怪花云初说话的分量那么重,连花郡侯和柳氏都听她的。新皇登基两年,正忙着稳定朝纲,还没开始选秀纳妃。花家的人这是指望花云初入宫为妃,整个花家跟着飞黄腾达呢。 正文 010 穷困的主仆 莲风找来只剩一点点的药膏,将整个盒底都刮光了,才勉强将映初的伤口涂完。 映初打量着这个陈旧褪色的药盒,早就猜到原主的日子过得不好,没想到差到这种程度。她之前没仔细看,两个丫鬟的衣服色彩都暗淡了,不知是多少年的旧衣,她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是半旧不新,说不定还是为了回府,穿的最好的一件。 莲风心思很细腻,见到映初打量的目光,笑着说:“小姐别担心,奴婢明天想办法再去弄些药膏来。现在我们回府了,再也不用买别人的旧衣穿了,每季都能得几套新衣呢!而且每个月还有月银,等奴婢和杏雨攒上半年,就可以给小姐打个银首饰了。” 她原本想说的高兴一点,没想到杏雨一下就垮了脸。“怎么了?”莲风不解的问。 杏雨把刚才的事简单说给她听,越说小脸越垮,之前还觉得解气,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我们把夫人得罪狠了,以后别说新衣和月银,连一根针线恐怕都得不到!” 莲风的脸色也僵硬了,不过还是挤出一丝笑:“没事没事,奴婢多做几幅刺绣,肯定能让小姐穿上新衣服的!” 杏雨苦笑,莲风这话说了六年,但她们日以继夜的做女红,也只能勉强保持温饱。 “我这还有一点银子,”花彧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你们先拿去给姐买药,给姐买衣服的钱,我还得再攒攒。” 映初看着他们三个,真是又想笑又想哭,早就很冷硬的心,有一处变得柔软。能继续活着,能有几个真心关心她的人,真好! “行了,你们就别操心了,银子的事交给我。”映初道,“有纸笔吗?拿一副纸笔过来。” 纸笔是昂贵的东西,她们买不起。莲风和杏雨都摇头。 “姐等等,我回去拿。”花彧说着就往外跑,没过多久,就拿了一副纸笔过来。 花彧十岁之龄就考中秀才,花郡侯对这个长子的学业还是很看重的,柳氏不敢在这上面动手脚,纸笔都是选的较好的宣纸和湖笔。 映初刚要提笔,又收回了手。她不知道原主的字体,而且李沧泽是认识她的字的,在她练好新的字体之前,一个字都不能写。 “彧儿,我来说,你来记,正好我来看看你的字写的如何。” 映初报出一连串的药名,花彧快速记录下来,一手公正的楷体写的非常漂亮。 “不错!”映初赞赏的看他一眼,花彧立刻高兴的咧开了嘴。 映初对杏雨道:“拿着这张纸去找父亲,就说这是给芳姨娘用的药材,天黑之前买回来。” 莲风和杏雨都很奇怪:“小姐,你什么时候懂药材了?” 映初糊弄道:“昨天夜里我做梦梦到我娘,她说担心我回府后过得不好,赐我一技之长也好生存。然后早晨一醒,我就突然会医术了。” 三个人一起瞪大了眼睛看她。 映初严肃的说:“这是个秘密,你们可不许说出去。对外就说我无意救了个隐世神医,她为了报答我,所以教了我医术。” 三个人都连连头,鬼神之事最是莫测,他们没怎么怀疑就信了。这种事是有先例的,有前人本来目不识丁,一觉醒来突然会写字做画,端的是神奇之极! 给读者的话: 求爱妃推荐收藏留言!么么哒~ 正文 011 神农再世 杏雨把药材清单送出去后,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两个嬷嬷将药材送了过来,而且比她写的分量多了一倍,足见花郡侯对芳姨娘的宠爱。 接下来的几天,映初将药材调配好,全部制成药丸,装了六粒给芳姨娘,剩下的都自己留着。 芳姨娘吃了药丸,身体恢复的很快,映初申请出府一趟,为芳姨娘寻几种成色好的药材,花郡侯毫不犹豫的同意了。现在芳姨娘就是她的护身符,只要抬出她来,花郡侯几乎有求必应。 映初带着莲风,在杏雨怨念的眼神中出了门,来到京城最大的药店济仁堂。 掌柜见一名头戴幕篱的女子走进大堂,虽然穿的衣服有些陈旧,但是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气质,明显是久居上位才能养成的。 掌柜阅人无数,一双眼睛利的很,一看就知道来了贵人,连忙亲自迎上去,满脸堆笑道:“不知这位小姐想买点什么?昨天刚收来几颗六百多年的山参,小姐可感兴趣?” 莲风上前一步,道:“山参晚点再说,小姐调制了一瓶药丸,想请贵店鉴定一下药性。” 掌柜惊讶,虽然这位小姐带着幕篱,看不清面容,但是她的身材一看就知道年龄不大,居然懂得医术! 掌柜半信半疑,面上却丝毫不显,笑道:“请小姐在雅间稍等,我马上请大夫过来。” 一个小学徒将映初和杏雨领进雅间,端上点心茶水,恭敬的退了出去。 莲风觉得手心有些汗湿,小声问道:“小姐,我们的药丸真的能卖出去吗?” 映初安然的坐着:“你只管看着就好。” 莲风深吸口气,自己要相信小姐,要镇定,绝不能给小姐丢脸! 很快,掌柜就引着一名发须皆白的老大夫走了进来,那老大夫不等掌柜介绍,直接开口道:“我姓何,女娃娃有什么药丸,快点拿出来吧!” 被称作女娃娃的映初丝毫不恼,脸上反而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她是认得这位何老的,为人非常耿直,一心专研医药,先皇请他去皇宫做御医,他都不乐意,是个孤傲古怪的小老头。 她原本以为被请来的会是一个普通的大夫,没想到居然是有“神农再世”之称的何老。 何老其实是配药配的头疼,在后院里散散步,听掌柜的说一个小丫头居然会做药丸,一时兴起便来看看。 映初知道何老最讨厌拐弯抹角,非常干脆的把小药瓶拿出来,放到何老面前,道:“这是我调制的灵香丸,不敢说能治百病,但是对于各种疑难杂症,都有奇效。” 何老把眼睛一瞪:“胡说!一种药只能治一种病,怎么可能治各种疑难杂症!” 映初轻声一笑:“何老不妨先鉴定了再说。” 何老哼哼了一声,虽然对映初的话很不屑,但是鉴定的时候却很认真。 他取出一颗药丸,仔细的嗅了嗅,然后刮下一点药粉小心翼翼的尝了尝,片刻后,惊愕的瞪大眼睛:“你用的什么药材?我怎么分辨不出来?” 映初笑而不语,药丸刚制出来时,她也很惊讶,掺了灵泉水之后,整颗药丸浑然一体,根本分辨不出成分。 何老反应过来,药方是一个大夫的秘密,他贸然询问是触犯了行规的。 “很抱歉,我一时太惊讶了,不是有意冒犯。”何老一点也不自恃身份,非常坦然的对她道歉。 “没关系,”映初道,“何老现在可相信我呢?” 何老目光惊异,心里对她刮目相看了,他本以为这世上没有他尝不出来的药,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女娃娃居然如此厉害。 正文 012 一万两到手 映初道:“何老若还是心有疑虑,不妨找人试药。这一瓶里有八颗药丸,何老可以找八种不同的病人试药。” 每个药堂都有许多试药人,一些是无钱治病,又被疾病折磨的不堪忍受的人,一些是家境贫寒,靠试药赚钱的人。这些人都签了生死状,试药死了药堂不用负责。 普通的药堂或许对这些试药人毫不在意,但是何老却不会拿人命开玩笑,没确定药性之前,他不会给人试药。 何老反复鉴定了几次,确定药丸对人体无害,才让掌柜把药丸拿出去试药。 等待结果的过程中,何老一直不停的拿眼睛瞅她,几次欲言又止,脸都憋红了。 映初心中好笑,她知道何老是好奇药丸的成分,但又不好意思问。她故意当做没看到,何老在达官显贵中,可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让他对自己惦记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一炷香后,掌柜快步走进来,虽然脸上故作平静,眼中却难掩激动,低声在何老耳边说了几句话。 何老猛的站了起来,急匆匆就往外走。 映初好整以暇的等着,一盏茶没喝完,何老又风风火火的冲进来。掌柜还知道掩饰,何老却是兴奋的一拍桌子:“女娃娃,不对,小大夫,你这药还有多少,我全收购了!” 掌柜在一旁扼腕,何老一开口,他这笔生意也别想讨价还价了。 “好药难求……”映初慢吞吞的开口。 “我出一千两!”何老说。 一旁的莲风惊的眼珠差点瞪出来。 “一千两一粒!”何老继续说,“有多少要多少!” 莲风嘴巴都合不上了。 掌柜的也快晕倒了,何老你直接开这么高价,不是摆明了让别人知道此药珍贵,再提价吗。 映初却没掌柜想的那样提价,又取出一只小药瓶,道:“这里只剩两颗了,加上刚才的八颗,一共一万两,我要银票和五十两银锭。” 何老几乎是用抢的,把小药瓶攥到手中,褶子脸都快笑开花了。 掌柜这下真要晕了,刚才的八颗,他可是都给试药了啊! 映初拿到了钱,带着乐的找不到北的莲风刚走出门,就听掌柜劝说何老道:“您老就拿出一颗吧,祁公子来求过几次药了,您可是答应过要给他配药的。” 映初脚步一顿,又走了回去,问:“掌柜说的祁公子,可是祁国公府的公子长锦?” “正是公子长锦!”掌柜连忙道,祁老那里难以攻克,也许这位小姐手里还有药呢,“祁公子说了,只要药效好,愿意出任何高价!” 映初道:“你告诉祁公子,让他去天香楼找我,我姓花。” “好,我立刻就派人去请!”掌柜眉开眼笑道,祁公子求得好药,他也能得到不小的好处。 天香楼。 三楼雅间,莲风一遍一遍的数着银票和银子,感觉像做梦一样,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映初则坐在窗口望着外面,神情有些恍惚。 她的娘亲就是祁国公府的嫡长女,而那个抢走父亲,害的娘亲抑郁而终的女人,就是娘亲的庶妹,她的姨母。 娘亲去世后,姨母成为父亲的继室,生下妹妹沐暖晴。但是在沐相府,无人可以动摇她的地位,因为她的亲舅舅手握重兵,是祁国公府的世子。 可是五年前,舅舅突然战死西疆,外祖母和舅母受不了打击病倒,祁国公府被二舅掌控,姨母作为二舅的亲妹妹,自然水涨船高。而她失去利用价值,变成沐相府的弃子,被李沧泽和沐暖晴这对狗男女害的生不如死! 正文 013 公子长锦 映初正因为想起前世的事,情绪剧烈波动时,雅间的门被敲响。 莲风忙把银子包好,走过去开门。 一名剑眉星目、长身玉立的男子出现在门口,他穿着一袭玄黑色蜀锦迭纱阔袖长袍,蔓藤般繁复的银色图腾沿着开襟一路爬到衣领,没入黒鸦一般浓密的长发中,俊美中透着奇异的冷魅。一双浓墨般化不开的黑瞳暗如子夜,似乎能把所有的光线吞没进去。 映初看见他,不由的站起身。祁长锦,她的亲表哥,幼时她和表哥一起跟着舅舅习武,只是后来表哥去西疆从军,就再也没有见过。 五年前舅舅战死,两年前舅母又病死,外祖母还常年卧病,二舅一家又对他虎视眈眈,他又因为丁忧在家,卸去将军之职,失去兵权。这五年来,表哥可谓是遭逢剧变,尝尽了冷暖。 然而,与她所想不同的是,祁长锦英姿勃发、气势迫人,丝毫没有身处逆境的狼狈和颓丧,反而如日辉月曜一般风华绝代,只这么随意的站着,就耀眼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祁长锦因她打量的目光而微微皱眉,声音低沉冷淡的道:“在下祁长锦,来赴花小姐之约。” “祁公子请进。”映初脱下幕篱,露出真容,给他福了个礼,“小女子花映初,见过公子。” 两人面对面坐下,祁长锦开门见山道:“听说花小姐手中有可以治心疾的良药?” 映初握紧了手,娘亲去世时,外祖母伤心过度,就落下了心疾的毛病,这几年的变故下来,心疾肯定已经非常严重了。 “有,”映初道,“但是此药并不是专治心疾的药,对普通的心疾立刻见效,若是陈年顽疾,还得先看病人的症状,才好调整药方,做出更合适的药。” 祁长锦眼神中多了一丝警惕。 映初坦然的望着他,她对祁长锦来说只是陌生人,想见祁老太君,祁长锦自然会有顾忌。 祁长锦在她眼中没有看出一丝一毫的心虚,微微缓和了脸色,道:“请花小姐先给我几颗药丸,改日我再请你过府看诊。” 映初知道他还是不信任她,也不再多说,取了一瓶药丸给他。这药丸是她用稀释的灵泉水做的,并不足以根治祁老太君的心疾,祁长锦迟早还是会来找她的。 不过,下次想请她,可就不这么容易了。就算是亲表哥,敢怀疑她,她也要小小报复一下的。 祁长锦收下药,问:“花小姐有什么条件?”花映初没有直接把药卖给济仁堂,而是把他约到这里来,所求的定然不是金钱。 映初挑眉:“是否什么条件,公子都会答应?” 祁长锦看了她一眼,道:“只要不违背良心,在下必尽我所能。” 映初笑了笑:“好,公子先把药拿回去试,若是有效,小女子再来找公子兑现承诺。” 祁长锦的眼神微微闪了一下,对面的女子虽不是倾国倾城,但却眉目如画,雪肤玉骨,举手投足间贵气天成,气质非一般的大家闺秀可比。 祁长锦取出五万两银票推到映初面前,道:“这是额外的报酬。” 映初没有推辞,他们现在是陌生人,她表现的越是贪心,祁长锦才越放心。 祁长锦问明了药的用法,便站起来告辞。 映初起身相送。 祁长锦刚打开门走出去,走廊上一个衣着华贵、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前呼后拥的走了过来。他一见祁长锦,就阴阳怪气的道:“哟,这不是祁长锦,祁大公子吗!” 他朝里面望了一眼,看见了映初,不怀好意的笑道:“啧啧,好个小美人儿。祁长锦你这个扫把星,克死了爹娘,连祖母都被你克的病倒在床上,你还有闲情来享乐!” 祁长锦眼神一沉:“祁长生,再敢胡说八道,休怪我不客气!” “哟,自己敢做,还不让人说了!”祁长生嗤笑了一声,色眯眯的看着映初道,“小美人,你可要离祁长锦远点儿,免得也被他克到了。我祁长生比他强几百倍,小美人儿不如跟着我好了。” 他身后的一帮狗腿子哄笑起来。 正文 014 生不出儿子 祁长锦一巴掌将祁长生打飞出去,砸倒一片狗腿子,顿时惨嚎声不绝。 祁长锦转头对映初道:“抱歉,我连累你了,你先离开这里。” 映初摇头:“与公子无关,是我约你到这里,反而让你被误会了。” 祁长生扶着腰站起来,衣服歪七扭八,形象全无,指着他们叫嚣道:“你们今天谁都别想走!来人,给我打,打死了算我的!” 一群恶奴大叫着冲上来。 祁长锦一夫当关,抬掌挥拳间,就将恶奴打的毫无反手之力,片刻间,一群恶奴就只能倒在地上直打滚了。 祁长生见祁长锦朝他走来,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色厉内荏:“你干什么?我告诉你,你敢对我不利,我爹娘不会放过你的!” 说到他的爹娘,祁长锦的眼神更冷,身上冒出丝丝杀气。 “祁公子!”映初大声唤了他一声。 祁长锦看了她一眼,神情很是冷厉。 映初却没被他的眼神吓到,低声道:“有很多人看着,公子不能出手。” 祁长锦将祁长生打飞出去时,还没人看到,现在很多人被外面的动静引出来,其中不乏皇亲贵胄。若是在他们眼皮底下殴打祁长生,祁长锦的名声就毁了。 祁长锦没有再动,他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也不能连累花映初。二叔他们不能拿他怎么样,但是会迁怒花映初。 祁长生见他被劝住,胆子又大起来,冲着围观的人叫道:“大家来评评理,祁长锦还在热孝期,祖母也躺在病床上,他就跑出来和女人私会,实在太不孝了!我才说了他两句,他就动起手来,连我这个亲弟弟也想打!” 众人不明就里,听到祁长生这么说,都皱起眉来。毕竟祁长锦的确是和映初站在一起的,也的确打翻了祁长生的人。 映初缓缓朝前走了两步,似笑非笑道:“祁二少,你还没生出儿子吧?” 祁长生先是一愣,而后恼怒道:“关你什么事!” “小女子略通医术,观二少爷的面色,你纵欲过度,肾气亏虚,再不就医调理,别说儿子,只怕连女儿也生不出来了。”映初道。 祁长生大怒:“你这个贱女人,竟敢诅咒我!我饶不了你!”说着他就想上去扇她一巴掌。 祁长锦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收紧,疼的祁长生杀猪一般尖叫。祁长锦厌恶的皱眉,狠狠甩开他的胳膊。 就在这时,何老满脸怒气的冲上来:“哪个小兔崽子敢欺负我徒弟!人呢?给我站出来!” 围观的众人一见何老,脸上都露出尊敬之色,纷纷开口招呼。他们几乎都找何老求过药,所以尽管身份贵重,也不敢在何老面前摆架子。 “何老,您刚才说徒弟?您什么时候收徒了?”有人惊讶的问,何老不是一直不愿收徒吗,说会耽误他研究药理。 “今天刚收的,”何老一指映初,“她就是我徒弟,你们以后帮我关照点!” 众人神情惊异的看向映初。 何老张口想喊映初的名字,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不知道她叫什么,便道:“宝贝徒儿,谁欺负你了?师父给你出气!” 映初道:“徒儿来此与祁公子商量祁老太君的病情,谁知祁二少一来就诬陷我们在此私会,故意毁坏徒儿的名节!” 何老瞪向祁长生,气哼哼道:“好啊,是你这个臭小子!你母亲前阵子还来找我求医,想让你生儿子,你回去告诉她,想求医,没门!以后都别来找我了!” 祁长生脸色涨的通红,想发怒又不敢。 围观的众人中有人笑出声,原来那位小姐说的是真的,祁长生还真是生不出儿子。 映初也不由勾了勾唇,这还真是巧了,何老还真是个好师傅,这句话一说,真是狠狠打了祁长生的脸,足够他疼好一阵子。 正文 015 落荒而逃 映初道:“师父,祁二夫人找您,只为给她儿子求医,难道没给祁老太君求医吗?” 何老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实话实说道:“这倒没有。” 映初故意叹了口气:“祁二夫人眼里没有祁老太君就罢了,祁公子一片孝心,却被祁二少曲解辱骂。以前总听说祁国公府的二房一脉个个孝顺,原来传言有误啊。” 祁长生脸色大变,尤其是见众人看着他的眼神充满谴责,更是又气又急:“你胡说八道!我母亲天天侍候在祖母床前,哪里不孝了!我看祁长锦才是装的,故意假借求医之名,跟你在这苟且!” 何老大怒:“你还敢辱骂我徒弟!” “何老不是说这个徒弟是今天刚收的吗?”祁长生梗着脖子道,“她恐怕连药材都不认识几个,能懂什么医术?说他们在这讨论祖母的病情,根本是瞎话!” “无知小儿!”何老冷哼,“你以为我为什么收她做徒弟,正因为她精通医理,是个天才!收她做徒弟,是我老头儿赚到了!” 众人一阵哗然,何老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这种话不会乱说。一时间,不少人的目光都火热起来,何老那里求医很难,以后或许可以找这位小姐。 众人的心更偏向映初他们,有人站出来说话:“祁长生,这位小姐为祁老太君的病体费心竭力,你却在这胡说八道,诋毁小姐名节,又质疑小姐的医术,有些过分了吧?” 有看不上祁长生的人,说话更损:“祁二少,你这番把何老和他的高徒都得罪了,你的病恐怕也无望了,一辈子都别想生出儿子来!” 不少人都跟着哈哈大笑。 祁长生又气又羞,点指着那几个嘲笑他的人:“你们等着,我和你们没完!”他说完阴毒的瞪了祁长锦和映初一眼,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跑出了天香楼。 众人笑的更大声,而后纷纷向何老他们拱手,各自回雅间了。 等人走完了,映初笑着对何老道:“多谢何老解围,花映初感激不尽。”就在刚才打起来的时候,她让莲风悄悄去找何老,以药方换取何老的帮忙。 何老哼哼,斜着眼睛看她。这若是常人,他肯定不会帮这个忙,但是谁让他怎么都研究不出药丸的成分呢。 “好了,快把药方交给我!”何老脸上表现的很不爽,心里其实还是很得意的,他年纪越来越大了,能够不费一点心思白得一个厉害徒弟,还有一个药方,怎么想都是赚了。 映初眸光闪了闪,道:“药方我没带在身上,两个时辰后,何老派人去花郡侯府取吧,顺便我再给师父十颗药丸。” 何老眼睛一亮,刚要笑出来,又把脸一绷,吹胡子瞪眼道:“你还叫我何老?” 映初脸上露出笑容:“徒儿还没来得及给师父敬茶,所以不敢称呼师父。”何老是真的医术精湛、精通药理,和她这个作弊的人不一样。她打心底对何老敬重,能拜他为师,是她的荣幸。 “那些繁文缛节就免了,”何老不在意道,“说好了两个时辰后去取药方啊。” 映初笑道:“徒儿岂敢糊弄师父。” 何老满意了:“行了,我先走了。”他片刻也不停留,转身就走,心里念念不忘着那两颗药丸。他就不信,那药丸他真的连一种成分都辨别不出来! 映初和祁长锦将他送出门,何老摆手让他们止步,他们才停下来。 目送着何老走进街对面的济仁堂后,映初一转身,就见祁长锦神情莫测的看着她。 “怎么了?”映初笑问。 “没什么,”祁长锦收回目光,表情冷淡,“今日连累花小姐,改日再登门致歉。” “谈不上谁连累谁,公子无需客气了。”映初道,“公子若无事,我便先告辞了。” 祁长锦点了下头。 映初微微福了个礼,便带着莲风一起离开。 祁长锦也转身往另一条路走了。 给读者的话: 感谢花花、猫猫的梦、196308683打赏!新书最需要大家的支持,爱妃们动一动手指,收藏推荐一下,在评论区留下你们美丽的爪印,么么哒~ 正文 016 哪个少女不怀春 莲风跟着映初,感觉走路都轻飘飘的:“小姐,奴婢不是在做梦吧?小姐居然成了何老的徒弟!还有祁公子,他可是祁国公府的准世子,公子长锦哎!不知多少人做梦都想嫁给祁公子,他居然为小姐打架!” 映初哭笑不得:“什么为了我打架,不许胡说!”原本还觉得莲风比杏雨要稳重些,原来也是个贫嘴的。 走了好一会,莲风才从梦游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不过还是兴奋的很,走路都带风的。“小姐,我们现在去哪?” “去逛街。”映初道。 她和花彧、莲风、杏雨都要添置几身衣服首饰,还有漪清苑的家具摆设,都被花梦初搬的搬,毁的毁了,必须置备一批。院子里也要种些花草,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就移植一些菊花和梅树吧。 映初带着莲风将整条街都逛了一遍,六万两银子花的只剩几十两。莲风既心疼又爽快,脸都皱成了包子。真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品味那么高了,买的一些东西她听都没听过,价格更是贵的吓死人。 等她们回到花郡侯府,门口守卫看着跟在她们身后,一眼望不到头的送货车队,眼睛都直了,二小姐这是把整条街都搬回来了吗! 很快,花梦初就闻讯赶到了漪清苑。 花梦初一进门,就瞪大了双眼,只见房里摆满了一箱箱的衣服首饰、胭脂水粉,还有堆得满满的布匹,一溜儿梨花木雕花家具华美大方,还有大大小小彩绘油漆的瓷器,一看就价值不菲。 花梦初立刻红了眼睛,目光粘在那些光彩夺目的衣服首饰上,恨不得据为己有。花家并不富裕,她每一季只能添置两套衣服首饰,就算是最受宠的长姐,五年都添不了这么多东西。 映初就像没看出她目光中的垂涎一样,笑吟吟道:“三妹来的可真不是时候,我这里还没收拾完,可无法招待妹妹。” “花映初,你哪来的钱买这么多东西!”花梦初嫉妒的叫道,“是不是祁公子给你的?” 映初挑眉,看来天香楼发生的事已经传回府里了,只不知,传回来的是什么样的版本。 “不错,”映初故意拉长了音道,“我这些东西,可都是祁公子给的银子买的。” “你不要脸!”花梦初大叫道,“你勾引祁公子,还拿祁公子的银子,还知不知道廉耻?!” 映初猛的沉下脸:“我与祁公子的事,祖母和母亲都没责怪我,你凭什么来辱骂我?” 映初见她目光中夹杂着某种情愫,心中一动,道:“你这么怒气冲冲的闯进来,莫非是心仪祁公子,见不得我与祁公子交往,羡慕嫉妒吧?” 花梦初脸色顿时涨红,恼羞成怒道:“你休要胡说八道,我才没有!我就是看不惯你痴心妄想,觊觎祁公子!” 哪个少女不怀春。公子长锦,家世显赫、才貌出众,文有状元之才,武有将军之能,是京城大半千金小姐思慕的良婿。尽管祁公子家逢剧变,地位岌岌可危,但是仍然有一大群小姐愿意嫁给他。 尤其是太师府的嫡小姐,那个和长姐并称为“云月双姝”的乔姌月,更是对祁公子一片痴心。若不是五年来祁公子一直在守孝,乔姌月恐怕早就嫁给他了。 她自知自己与高高在上的祁公子无缘,心里却也存了一两分妄想,所以今日听说祁公子竟然和花映初在天香楼见面,才会气急败坏的前来兴师问罪。 正文 017 花映初总是抢她的东西 映初没想到花梦初还真的对祁长锦有意,冷笑了一声,不说表哥绝对不会喜欢花梦初这种性子,就算是她这一关,花梦初都过不了。 “三妹没有非分之想,那是最好不过了。”映初缓缓道,“三妹虽然由母亲养大,但说到底还是个庶出的,就算做祁公子的侍妾都不够资格。” 花梦初的脸色由红转青,她平日最恨旁人说她是庶出,此时被映初踩中痛脚,还有被揭破心思的恼怒,加上之前的嫉妒,顿时就怒不可遏。 “你这个贱人!”花梦初尖叫一声,扬起指甲就要去抓映初的脸。 她心中充满怨恨,为什么花映初总是抢她的东西,先是占了她的院子,然后又勾引祁公子,这贱人就是故意的,故意和她作对!她要划花这张脸,看她还怎么勾引人,她还要撕烂这张嘴,让她再也说不出话! 映初在她刚扑过来,就朝旁边让开,手指悄悄一弹,一颗珍珠击中花梦初的膝盖,花梦初只觉得腿一软,整个人就扑在了桌子上。 咣当一声,桌子上的茶壶被花梦初撞倒,茶水全洒在了垒在旁边的几匹布上。 “呀!”映初低呼一声,“这些布很贵的,才刚买回来,你就将它弄脏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是祁公子的钱买的,你还想用?”花梦初干脆一不作二不休,将布匹全部推翻,用力在上面践踏,甚至把墨水拿过来倒在上面,把布毁的彻彻底底。 映初勾起唇,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花梦初还没搞清楚她为什么笑,门帘一掀,莲风引着一个穿着绿色并桐色圆点裙,簪金戴玉的老嬷嬷走了进来。 “小姐,”莲风道,“老夫人身边的邹嬷嬷来了。” 邹嬷嬷是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嬷嬷,极受老夫人宠信,连柳氏都要让她三分。她见着滚了满地的布匹,再一看神情狰狞的踩在上面的花梦初,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花梦初吓得立刻从布匹上跳下来,辩解道:“二姐的布弄脏了,我正帮她收拾!” 映初脸上是极力忍着难过的样子:“邹嬷嬷,三妹说的对,她是在帮我收拾呢。” 邹嬷嬷对映初露出一个笑脸,道:“二小姐,布就先别收拾了,老夫人传您去荣欣苑。” “劳烦嬷嬷回禀祖母,我换身衣服马上就去。”映初道。 邹嬷嬷应了一声,回去复命了。 花梦初咬牙切齿的瞪着映初:“你是故意的!你早知道邹嬷嬷在外面!” “三妹说的哪里话,我又不会未卜先知,怎么可能知道。”映初微笑道。 她的确猜到邹嬷嬷会来,花梦初都知道天香楼的事,老夫人那儿不可能不知道,派人传她去问话是肯定的。 她一直留心着外面,听到了莲风和邹嬷嬷说话的声音,花梦初却没有注意到。莲风是个机灵的,直接就将邹嬷嬷领了进来,邹嬷嬷回去,必定会把看到的事禀告给老夫人。 “你不要得意!”花梦初恨道,“祖母传你过去,肯定是要教训你,我等着看你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说完急匆匆的就走了,她要把父亲母亲和长姐也叫去祖母那里,一定要让花映初好看! 正文 018 二姐勾引祁公子 映初将外出时穿的对襟大袖褙子换下来,穿了一件家居的素色蜀锦翻袖裙,脚踏一双探花鞋,来到老夫人住的荣欣苑。 近身伺候的邹嬷嬷说老夫人正在小憩,请她在正屋等候片刻。 映初进了正屋,便坐在雕花椅上等着,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房间。 这还是她第一次到老夫人的房里来,之前她来请安,老夫人推说身体不适,没有见她,显然对她这个养在外面的庶孙女毫不在意。若不是天香楼发生的事,老夫人大概一直不屑于见她。 花家虽然没落了,不过花家的这座祖宅,却可以看出当年的显贵,尤其是老夫人的荣欣苑,许多陈列摆设都是当年御赐的珍品,也不乏一些年代久远的古董。 老夫人只怕是把所有家当都摆了出来,就怕别人不知道花家曾经的荣耀。 映初正欣赏着一只半人高的苏麻离青四棱花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门帘一打,花郡侯和柳氏、花云初、花梦初一同走了进来。 映初起身敛衽行礼。 “映初!”花郡侯开口就问,“你和祁家二个少爷是怎么回事?何老真是你师父?” 映初道:“不管父亲听说了什么,我与祁大少爷只是在商讨祁老太君的病情,被祁二少爷误会了。何老是我师父这一点,的确是真的。” 花郡侯有些高兴,何老德高望重,映初能成为他的徒弟,对花家来说是大大的好处。 柳氏冷哼一声,道:“就算是商讨病情,有必要偷偷摸摸的见面吗,还被祁二少爷撞个正着,在天香楼大打出手,简直伤风败俗!” “这也怪不了映初,祁家两个堂兄弟本来就不和。”花郡侯不以为然道。 “老爷,你还能去跟外人讲理吗?”柳氏道,“外面现在都在说,祁家两兄弟是为了映初争风吃醋,才打起来的!别人心里肯定都觉得我们花家的小姐水性杨花,是狐媚子,这若是带累了云初的名声,她的前途就毁了啊!” 花郡侯的神色有些迟疑起来,在他心里,任何人都比不上宝贝女儿花云初。 映初眼神冷了冷,这种传言不用想都知道是祁长生传的,祁家二房一脉,最擅长的就是颠倒黑白。 “母亲说的对!”花梦初附和道,“二姐还拿祁公子的银子买了那么多东西回来,所有的人可都看见了,别人都会想,是二姐勾引祁公子拿到的钱!” 老夫人此时从屋里走出来,冷声呵斥道:“什么勾引不勾引,这是你一个女儿家该说的话吗?” “祖母。”花梦初小声的唤了一声。 映初看向老夫人,她浓眉长眼,脸色线条冷硬,看起来就不是个和气的老太太。 老夫人的目光移到映初身上,神色缓和了一些,道:“映丫头过来让祖母看看,六年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 映初走到她身边,轻声道:“映初给祖母请安。” “好,好孩子,”老夫人把一个镯子套到她手腕上,“我这几天身子不适,今天可算见到你了,回家这些天住的可习惯?” “多谢祖母关怀,一切都很习惯。”映初道。 老夫人又说了几句体己话,映初一一应答,乍一看,两人还真像一对亲近的祖孙。 正文 019 贪婪嘴脸 “祁老太君的病是陈年旧疾,你要精细一点,慢慢治,”老夫人终于切入正题,意味深长道,“我虽然不懂医术,但也知道治病需要望闻问切,下次见到祁家少爷,就让他带你去祁家看看老太君。” “祖母说的是,孙女记下了。”映初低眉顺眼的道,心中好笑,老夫人这是想让她攀附祁家呢。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继续道:“你既然已经拜何老为师,就好好向他学。下次把何老请到府里来,我和你父亲母亲要设宴谢谢他。” “师父他老人家脾气古怪,我这个刚收的徒弟,只怕请不动他。”映初道。 “我看不是请不动,是不敢请吧,”柳氏冷哼道,“都说何老从不收徒弟,或许传言根本是假的,何老根本不是你师父!” 她话音刚落,邹嬷嬷就兴奋的走进来,道:“老夫人,济仁堂来人找二小姐,说是何老派他来的!” 柳氏神情一僵,感觉像被打了一巴掌。 “快请进来!”老夫人忙道。 一个药童打扮的少年被领进来,拱手给众人见礼。 老夫人往外面看,没看到何老,心里有些失望。她和声和气的问小药童道:“何老派你来有何贵干?” “二小姐答应要给何老两样东西,小的遵照时间来取。”药童回答道。 映初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他。 药童收好东西,拿出一叠银票递给映初:“这是八万两银票,何老说是忘了给你的见面礼。” 映初唇角微勾,她刚把银子花完,师父就雪中送炭来了。“回去代我向师父道谢。”映初毫不客气的收下银票,长者赐不可辞,而且这些银子对于何老来说并不算什么。 一旁的花家人却是惊的瞪大眼,八万两银子对花郡侯府来说却是大数目,一家子除了花费,三年才能存到这么多钱! 等药童一走,花梦初立刻眼红的道:“二姐,你拿这么多银子也没用,还是交给母亲保管吧!” “梦初,这怎么能行呢,这都是映初自己的钱,”花云初如此说着,目光却不离映初手中的银票,“不过映初妹妹可要好好保管这么钱,别又买那么多东西回来,祖母常常教导我们,不能太过铺张浪费。” 花梦初道:“我去看过二姐房里的东西,少说也值好几万两,这八万两在她手中,肯定两天就没了!还是交给母亲的好!” 柳氏咳嗽了一声,装模作样道:“我倒不在乎这点银子,不过梦初说的也有道理。映初花钱大手大脚,的确不适合保管钱财。” 映初看着几人贪婪的嘴脸,心中冷笑一声,道:“母亲说的是,我拿着这么多钱的确不好,还是交给祖母吧。” 柳氏神情一僵,心里气的要死,脸上还要装出笑:“交给老夫人,那是最稳妥不过了。” 老夫人刚才一直没说话,目光阴沉沉的,嘴角绷的很紧。听了映初的话,她脸色才缓了缓,看着映初的眼神亲切了许多,梦丫头一心向着柳氏,还不如映丫头对她孝顺! 映初把银票递向老夫人,老夫人刚要伸手接,就听映初道:“祖母,师父给了我这么重的见面礼,我这做徒儿的,孝敬要送的更重才行。孙女实在不懂这些,还得祖母帮忙费心才行。” 老夫人把手按了下去,义正言辞的道:“何老赏的见面礼,当然要你自己收着,哪有交给别人保管的道理。至于回礼,让你母亲帮忙掌掌眼,我人老了,实在没精力了。” 映初一笑:“祖母才不老,回头孙女给祖母配置一种养颜茶,保管让祖母越来越年轻。” 女人没有不爱美的,老夫人一听,心里刚升起的一丝不悦就消散了,笑眯眯道:“你这丫头,尽会诨说。” 正文 020 拖出去,上家法! 柳氏见映初三言两语,把银票又弄回自己手里,还讹了她一份回礼,又将老夫人哄的乐呵呵的,气的脸都青了。 花梦初更是嫉妒的不行,盯着映初手中的银票,恨不得扑上去抢过来。 花云初眼底闪过一丝暗光,微笑道:“听说映初今天买回很多好东西,有些比祖母房里的还贵重,回头我可要去开开眼界。” “对!二姐买了好几箱衣服首饰,还有绫罗绸缎!”花梦初叫道,“二姐只顾自己花用,丝毫没想到孝敬祖母、父亲和母亲,一点孝心都没有!” 映初看着叫嚣的花梦初,既觉得可笑又觉得可悲。 柳氏把自己的女儿教导的知书达理、心机深沉,却把花梦初娇惯的嚣张跋扈,就像是她们母女手中的一把刀,指哪打哪,一点脑子都没有。 “三妹误会我了,之前一直在说话,我还没来得及把东西拿进来,”映初道,“莲风,叫她们把东西搬进来吧。” 几个丫鬟捧着衣服首饰、绫罗绸缎走了进来,很快堆满了一桌子,五光十色,煞是耀眼。 映初笑吟吟道:“祖母,这些头面都是珍宝阁里的,布匹和成衣都是从锦绣坊买的,祖母快看着,中不中意?” 老夫人眉开眼笑:“你这丫头破费什么,我一大把年纪哪穿戴的了这么多。” 映初又对花郡侯道:“我给父亲也买了一些衣服佩饰,晚点就送过去。” 花郡侯点了点头,他对这些不在意,不过女儿有这个孝心,他还是很欣慰的。 柳氏等了半天,也没听映初说有她的东西,觉得她是故意给自己难看,心里气的上火,脸色一阵红一阵青。 映初陪着老夫人比划了半天的衣服首饰,才像刚想起来一样,满脸歉意道:“母亲、长姐,实在是抱歉,买给你们的东西出了点意外,下次我再给你们补上。” 柳氏怒哼,阴阳怪气道:“你没这个心意就罢了,我也不稀罕你的东西!” 老夫人绷起脸:“你就别冤枉映丫头了,这事得怪梦丫头,你问问她做了什么好事!” 柳氏奇怪的看向花梦初。 花梦初此时悔的肠子都青了,她没想到花映初这么阴险,居然坑害她!花梦初气的大叫道:“我只是不小心弄脏了几匹布而已,二姐那里还多得是,不想送给母亲和长姐就直说,干嘛推到我身上!” “你还有理了!”老夫人脸色猛的一沉,“你在对谁大呼小叫?!” 花梦初咬了咬唇,她只顾着委屈,竟忽略了刚才指责她的是祖母,不是花映初,她等于是在和祖母呛声。可是她心里实在气不过,拧着脖子不肯示弱。 “三妹怎会如此想,”映初无辜的道,“我买的布匹虽然不少,但是适合母亲和长姐的只有那几个花色,全被你毁了。” 老夫人冷脸斥责道:“映丫头刚回府,就知道买东西孝敬长辈,你倒好,平常见不得你一文钱的孝敬,还把映丫头买的东西毁的一塌糊涂!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花梦初越发气冲脑袋,自从花映初回到府里,就处处和她作对,现在连祖母都被她蒙蔽了!她积在心里的怨恨、嫉妒等情绪一下子全部爆发出来,失去理智的尖叫道:“花映初你这个贱人!我跟你拼了!” 她喊叫着,就想扑上去撕打映初。 一旁的丫鬟嬷嬷连忙拦着,有几个被花梦初撞倒,摔得哎呦直叫唤,还打翻了桌子上的衣服首饰,屋里顿时一片狼藉、人仰马翻。 “反了反了!”老夫人气的几乎仰倒,“把她给我拖出去,上家法!” 正文 021 杀鸡儆猴 外面冲进来两个壮实的粗使仆妇,把不断挣扎的花梦初抓住,按跪在地上。 “老夫人息怒!”柳氏想求情。 她不说还好,她一开口,老夫人就把火气转向她:“你还有脸开口,你看看你把梦丫头养成什么样子了!口出恶言、以下犯上,在我面前就敢逞凶!市井泼妇都比她有教养!” 花郡侯也觉得脸面无光,冲柳氏冷道:“慈母败儿!” 柳氏脸色发青,老夫人和老爷已经很多年没责怪过她了,今天却当着女儿和下人的面,就这么骂她,一点颜面都不留。她狠狠的剜了眼映初,一切都是这个丧门星搞的鬼,自从她回来,家里一日都没安宁过! “老夫人,老爷,”柳氏挤出几滴泪,“梦初的心性你们是知道的,虽然偶尔有点小孩子脾气,但向来懂事孝顺,她今天这么失态,肯定是受了委屈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夫人猛的站起来,“你说我给她委屈受吗?她毁了布匹,是邹嬷嬷亲眼看见的,映丫头还没委屈,她倒委屈上了!” 老夫人看了眼地上打破的玉石翡翠首饰,更是生气:“梦丫头养在你身边,眼里心里都只有你这个母亲,哪里还有我这个老太婆!又是顶撞又是摔东西,这是见不得我老太婆好啊!” “母亲,您言重了!”花郡侯连忙去扶她。他觉得梦初虽然做的过了些,但也只不过是姐妹之间闹矛盾,不知道老夫人怎么想到这方面去了。 映初却清楚的很,老夫人从头到尾都不是为了护着她,而是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刚才花梦初讨要八万两银子,开口就说给柳氏,丝毫不提老夫人,老夫人表面没说,心里却不痛快着呢。花梦初又紧接着大动干戈,打了她的人,砸了她的东西,老夫人能忍得住气才怪。 老夫人气花梦初,更气柳氏,若是柳氏敬着她这个老夫人,孙女怎么敢不把她放在眼里! “祖母,都是我的错,”花云初红着眼睛跪在地上,柔柔的道,“母亲掌管府中内务,忙的无暇分身,梦初从小就是我带大的,是我没有教好梦初,祖母要怪,就怪我吧。” 老夫人对着最宝贝的长孙女,虽然还是满脸怒气,但是却不再骂人了。 映初看着花云初,花家人都对这个京城第一美人寄予厚望,她的话分量很重,连盛怒中的老夫人,都会给她面子。有这个女儿做依仗,柳氏的地位几乎不可动摇。 她也没指望这么轻易就能对付柳氏,只要能在她和老夫人之间埋根刺,日后总能见到效果的。 “祖母消消气,”映初道,“您就别责怪母亲了,地上这么凉,长姐和梦初都跪着,伤了身子可怎么好。” 老夫人眼中凶光闪烁,梦初一心向着柳氏就罢了,云初是她捧在手心里疼着的,她还没教训柳氏两句,云初也出来维护,她的几个孙女,都被柳氏养的跟她离心了! “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老夫人冲几个婆子叫道,“还不快把梦初拉出去,打二十藤鞭!” 花梦初此时终于知道害怕了:“祖母恕罪!孙女知错了,孙女再也不敢了!” 任她哭泣求饶,几个婆子还是把她拉了出去,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花梦初的惨叫声。 柳氏气的发抖,老夫人这是在杀鸡儆猴,有意打她的脸。 花云初一双美目沉沉的看了映初一眼,指甲用力的掐进掌心,脸上却丝毫异色也没有。 正文 022 召回一条毒蛇 花梦初娇生惯养,挨了十藤鞭就受不住了,大哭大叫,眼泪鼻涕横流。 花郡侯有些不忍心的求了两句情,老夫人却像铁了心一样,丝毫不留情。 行完刑后,花梦初已经皮开肉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被两个丫鬟架回去的。 等花郡侯一走,柳氏立刻憋了一肚子气离开,花云初也不想多留片刻。 映初将地上破碎的玉石翡翠捡起来,道:“祖母,孙女让人把这些雕琢成耳钉和戒面,再送给祖母。” “你有心了。”老夫人点点头。 映初告辞离去后,老夫人狠狠的将茶盏摔在地上。 “老夫人,生气伤身,您可别跟自己为难。”邹嬷嬷劝道。 “我这几年来不管事,柳氏还真把自己当成后宅的主子了,你看她刚才走的时候,竟敢甩脸色给我看!”老夫人气愤道。 邹嬷嬷没有吭声,以前的夫人是绝不敢在老夫人面前露出一点不满的,自从大小姐地位越来越高,夫人的心气也越发高了。 “瞧瞧云初和梦初,都以柳氏马首是瞻,逢年过节还知道送几个帕子手绢,却一次也没想起过我!”有些事情,平常还觉得不在意,一旦起了个头,再想起来那就加倍的不是滋味。 邹嬷嬷道:“老夫人您图清闲,甚少出去露面,两位小姐难免对您生疏些。” 老夫人握紧了拐杖,是她对柳氏太过放心了,柳氏以前对她毕恭毕敬、言听计从,如今家中大权掌到手里,立刻就不一样了。 “你说的不错,我再这么图清闲下去,哪天外面的奴才都不知道还有我这个老夫人了!我掏心掏肺的把云初养大,等她出息了,只知道孝顺柳氏,那我算什么!” “夫人已经掌家六年了,只怕不会轻易让权。”邹嬷嬷道。 老夫人冷哼一声:“这权力是我交到她手上的,我就能收回来!柳氏若是识相就罢,不然我就让她知道我的手段!” 另一边,回到丽华苑的柳氏也大发脾气。 “王氏那个老不死的!”柳氏咒骂,“今天让我这么丢脸,我不会轻易算了!” “娘,祖母只是被花映初蒙蔽了,一时生气而已,”花云初一路走回来已经冷静下来,“娘刚才真不该甩手就走,这样祖母只会更生气,娘回头还是去请个罪吧。” 柳氏冷哼:“她不给我脸,我还顾着她生不生气!让我去向她低头,休想!从明天起,我就不去给她请安,你也不许去!” “娘,”花云初还想再劝。 “不说那个老东西了!”柳氏恨恨道,“这一切都是花映初那个小贱人惹出来的,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轻易松口,让那个小贱人回府!” 原以为有花映初那个软柿子,就可以轻易拿捏花彧,没想到却召回一条毒蛇! 花云初眸中冷光一闪而过,道:“娘,花映初要对付,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她手中那八万两银子。斌儿前几日还说缺银子用,他越来越大了,读书会友,哪一样离得了钱,光靠府里每月发的月银,根本是杯水车薪。” 想到自己的儿子花斌,柳氏的神色立刻柔和起来,她的一双儿女,都是她的宝贝,她的骄傲。 “你放心,那八万两,我一定想办法拿到!”柳氏冷笑道,“要是花映初真把银票给了老夫人,我还真没办法,她既然自作聪明,那笔钱迟早是我们的!” 花云初微微勾起唇,想到梦初描述的那些绫罗绸缎、珠宝首饰,那么多好东西在花映初手中实在可惜,应该配她这种绝世美人,才能散发出应有的光彩。如果娘能把那些钱拿到手,她就能想要什么买什么了。 正文 023 祁公子来了 一夜秋雨过后,京城的气温很快就降下来,昨日还是薄衫罗裙,今天早上起来,就要换上袄裙裘靴了。 映初站在书桌前,将毛笔蘸满了墨,在宣纸上练字。半个月下来,她的新字体已经略见雏形。 这时杏雨兴冲冲的跑进来:“小姐!小姐!祁公子来了!” 映初把笔下的一个字写完了,才搁下毛笔。算算时间,她给的药丸也该吃完了,祁长锦这时候来造访,在她意料之中。 “小姐,你赶紧换身衣服去见祁公子!”杏雨非常兴奋,“奴婢刚才看见三小姐的丫鬟了,她肯定去通知三小姐了!” 莲风已经快手快脚的去给她挑衣服了。 映初有些好笑:“不用换了,祁公子找我是为了求药治病,我们赶紧过去吧。” “小姐!”杏雨不甘心的追在后面。 到了前院的会客厅,映初一眼就望见坐在椅子上,一身玄黑银纹对襟长袍的祁长锦。他一手端着白瓷描金茶盏,修长的十指比他掌心的瓷器更白净如玉,层层叠叠的广袖垂在膝上,蔓藤似的图腾时隐时现,让他清冷的面容多了几分诡魅的气息。 花梦初穿着一条非常显身材的粉色蝶恋花襦裙,羞答答的站在一旁,手捧一碟精致的点心,娇声道:“祁公子,这是小女子亲手做的糕点,祁公子尝一个吧。” 祁长锦却像根本没听到似的,丝毫没有反应。 花梦初更放柔了声音说:“祁公子放心,这糕点是都是用最好的材料做的,味道很好的。” 见祁长锦仍然冷淡的坐着,花梦初有些难堪的咬了咬唇,不过仍然不放弃,一个人自说自话,竟也在祁长锦冷淡的气场中撑下来了。 映初挑眉,花梦初不仅在找茬上面坚持不懈,追求心上人也有韧性的很,难为她伤还没好彻底,就跑来献殷勤。 祁长锦把茶盏搁在了桌子上,花梦初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却见祁长锦望向门外,道:“二小姐既然来了,为何还不进来。” 花梦初这才发现门口的映初,想到刚才自己讨好的样子被她看到,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又恼恨她打断了自己的好事,目光狠狠的瞪着她。 映初缓步走进来,似笑非笑道:“祁公子口福不浅,我这不是犹豫着,是否晚点再来嘛。” 祁长锦瞥了她一眼。 映初掩唇轻咳一声,眸中含笑。祁长锦的这一眼是在说,她刚才站在门口好一会,分明是在看好戏。 “不知祁公子怎么突然来了?”映初明知故问道。 “那日说过,改日登门道歉。”祁长锦淡淡道。 “哦,这样啊,”映初点点头,一本正经道,“祁公子的道歉我收下了,公子难得来一趟,不如就坐这儿尝尝三妹的手艺吧,我就不打扰了。” 花梦初在一旁看她们说话,心里嫉妒的不行,听映初这么说,连忙就道:“二姐你忙去吧,我会好好招待祁公子的!” “等等,”祁长锦叫住转身欲走的映初,“我祖母请你去做客。” 映初心中怦怦跳了几下,外祖母!她已经好多年没见到外祖母了! 尽管非常想立刻去见祁老太君,映初表面上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这可真不巧,我今日还有重要的事情,祁公子下次早点约吧。” “是我来的冒昧了,”祁长锦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映初一愣,心里恼的跺脚,她只是想小小为难一下祁长锦,谁让他上次不相信她。没想到他连示弱一下都不肯,听不出她说的是借口吗! 正文 024 有他这么救人的吗 映初看着祁长锦毫不留恋的走到门口,纠结着要不要喊住他,祁长锦就停了下来,道:“对了,何老让我转告,让你去见他一面。” “既然是师父喊我,那其他事都可以先放一放。”映初顺势道,“反正我要出门,就与公子一道吧。” 祁长锦淡淡的嗯了一声,继续往外走。 “你不许去!”花梦初一把抓住映初的胳膊,隔着棉袄,都掐的她生疼,“我不准你和祁公子一起走!” 映初抬手在花梦初背后的伤口拍了一下,花梦初痛的叫了一声,立刻松开手。 映初拂了拂袖子,微笑道:“看来三妹的伤还没好,还是再卧床养几天吧,不然万一留下伤疤可不好。” 花梦初不仅是伤口疼,心里也疼,气的疼。 凭什么!凭什么祁公子正眼都没看她一眼,却和这个贱人一同出门!明明她比花映初长得漂亮,出身也更好!祁公子肯定是被花映初骗了! “祁公子,你不要相信花映初这个虚伪的女人,何老都医不好祁老太君,她怎么可能行!她根本是别有居心,想要借机接近你!” 祁长锦却头也不回,将她无视的彻底。 不甘、嫉妒让花梦初的眼神如淬了毒一般,她猛的朝前几步,一把朝正在下台阶的映初推去。她要让花映初出丑,最好划破脸、摔断脖子,看她还怎么勾引祁公子! 映初猝不及防下,被花梦初推个正着,她下意识的想使用轻功,连忙又停下。她的武功都是舅舅教的,路数和祁长锦一般无二,若是被他看见,起了疑心就不好了。而且,她会武功的事藏着,对她更有利。 映初正准备生受这一跤,已经走出去十多米远的祁长锦却瞬间出现在台阶下,一把抓住映初的衣领,将她拎住。 映初被勒的喘不过气来,下一秒,人已经稳稳当当的站在地面上。 映初捂着脖子咳嗽,瞪着眼睛看祁长锦,真不知是该感谢他还是骂他,有他这么救人的吗,差点勒死她。 祁长锦脸上仍是清冷冷的,毫无表情,放下映初的衣领后,就转身继续朝前走。 “小姐,你没事吧!”杏雨蹬蹬蹬的跑下来,满脸担忧。 映初摇头表示自己无碍,朝花梦初看了一眼。 花梦初被她森冷的眼神看的不由倒退了一步,而后又理直气壮道:“花映初,你活该!今天算你走运,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映初勾了勾唇:“三妹,我原本还打算在祁公子面前为你美言几句的,现在看来三妹并不需要,那还是算了吧。” 花梦初神情一僵,道:“我不信你有这个好心,你不在祁公子面前说我坏话就不错了!” “既然三妹这样想,那我一定不辜负三妹的期待,把三妹从小到大做的坏事都说给祁公子听。”映初笑吟吟道。 “你敢!”花梦初大叫,“花映初,你这个……啊!”她惊叫着从阶梯上滚了下来。 杏雨看的目瞪口呆,不知道花梦初怎么会突然摔下来。 “呀,三妹怎么这么不小心。”映初作势扶她,不着痕迹的把一根银针从花梦初腿上拔下来。 花梦初摔的直泛眼泪,张嘴想骂,映初故意在她身上用力摸了几下:“还好,没伤到骨头。” 花梦初疼的说不出话了。 “还不快将三妹抬回去休息。”映初对她的丫鬟道。 几个丫鬟慌慌张张的将花梦初往后院抬。 “活该!”杏雨朝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她居然推小姐,心肠真是歹毒,这下自作自受了!” 映初微微笑了笑:“走吧。” 正文 025 风流公子乔殊彦 大门外,祁长锦骑上一匹毛发黑亮,无一丝杂色的汗血宝马,后面停着一辆外形古朴、刻着祁氏族徽的马车。 一个老嬷嬷站在马车旁,恭敬道:“花小姐请上车。” 映初看了祁长锦一眼:“祁公子是打算把我送到济仁堂,再送回来?” “何老就在祁府。”祁长锦道。 映初板着脸,虽然她的确很想去祁府,但是这种上当受骗的感觉,真是不怎么令人愉快。 想是这么想,映初还是毫不犹豫的登上了马车。 马车平稳的往祁国公府行驶。 车厢内,杏雨激动的坐不住,一会儿摸摸这,一会儿碰碰那。 “小姐,这马车外面看不出什么,里面布置的也太奢华舒服了,”杏雨摸着背后苍青色的团花祥云靠垫,道,“不像咱们府上,外面恨不得全涂上金粉,其实里面也就普普通通。” 映初笑了笑,真正有资产的人家,一般都懂得收敛,反而是家产单薄的人,才喜欢炫耀。 “托小姐的福,奴婢也能去祁国公府见识见识了,”杏雨捧着脸,一脸期待,“回头告诉莲风,肯定把她羡慕死。” 正说着话,马车突然停下了。 “祁兄,你这是从哪儿来啊?”外面传来清朗带笑的声音,“后面这马车不是你专用的吗,哪位贵人居然能坐上你的马车?” “我还有事,把路让开。”祁长锦冷淡道,但语气中可以听出,他与此人很熟稔。 “哎,别急着走啊,”那人笑着,语气风流轻浮,“祁兄不会是藏了什么美人,怕被我看见吧。” 杏雨听着外面的对话,有些好奇的掀开一角窗帘,就见一名墨发白衣的俊美公子骑坐在高头大马上,风流倜傥、美如冠玉,他正好也朝这边看来,一双桃花眼恍若含情,一眼就能将人的魂勾走。 从映初坐的角度,正好与他看了个眼对眼,认出他是太师府的嫡长子乔殊彦,京城第一才女乔姌月的亲哥哥。他的名声比其妹更响亮,是让许多名门闺秀又爱又恨的风流种、多情郎。 杏雨只是被他的余光扫到,刹时就红透了脸,连忙把窗帘放下。 “咦,果真藏着美人啊。”乔殊彦只看见映初的半边脸,容貌没看仔细,但那一双眼睛却是绝品,当即就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乔殊彦!”祁长锦语气转冷。 乔殊彦似笑非笑道:“祁兄如此护着车内的女子,看也不让我看一眼,这可真是头一遭。我妹妹如果知道这件事,可要伤心了。” 祁长锦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道:“让开!” “你这人可真没意思。”乔殊彦掉转马头与他并排,“我跟你一起去祁府,好久没有拜见老太君了。” 祁长锦眉头皱了一下,又很快分开,一言不发的驱马就走。乔殊彦拉动马缰跟上。 很快到了祁国公府。 映初一下马车,就见乔殊彦站在对面,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见她望过来,笑吟吟一抱拳:“在下乔殊彦,这位小姐有礼了。” 映初福身回了个礼。不得不说,乔殊彦确实有风流的本钱,显赫的家世先不说,这一身超凡的气派,天生含情的笑眼,就足够让闺阁少女神魂颠倒了。 乔殊彦见她不冷不热的态度,眉头一扬,眼中兴味更浓。他刚才有意施展魅力,平常女子就算不被他吸引,也会脸红羞涩,这个少女倒是有意思,看着他的眼神跟看一桩木头差不多。 门口一个小厮,远远的看见马车回来,就跑进去报信了。映初他们几人刚进府,就被拦住。 正文 026 不如我在你脸上划一刀 祁长生带着一群护院,把他们包围的严严实实:“祁长锦,你不经我爹娘同意,擅自把来路不明的人带回府,把我们祁国公府当做什么地方了!” 乔殊彦看了眼祁长锦,他就说刚才这根冷冰块这么好说话,敢情是早料到这一幕,让他来当挡箭牌的。 “祁长生,什么时候我乔殊彦成了来路不明的人了?”乔殊彦一脸不爽快,“这祁国公府还没轮到你们二房当家呢,我就连门都进不了了?” “乔少爷,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你,”祁长生对着乔殊彦,语气稍微好一点,“这是我们祁家的家事,乔少爷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行,我不插手,我在一旁看热闹好了。”乔殊彦朝旁边走了几步,当真看起热闹来。反正他刚才帮着说了一句话,也算起了挡箭牌的作用了。 乔殊彦的配合让祁长生很满意,内心生出一股优越感。乔殊彦以前可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的,现在却不敢不退让,他祁长生,如今才是祁国公府正经的少爷,未来的继承人! “祁长锦,识相的就把这个臭女人交给我,”祁长生仰着下巴用鼻孔看人,“看在乔少爷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带来路不明的人回府了。” 祁长锦的眼中浮现丝丝嘲讽:“这里可不是天香楼。” “什么?”祁长生莫名其妙。 “这里不是天香楼,没有外人围观,”映初好心的解释,“大少爷可不会手下留情,打了你,你也只能生受着。” 祁长生顿时暴怒,上次被踹了一脚,又颜面尽失的事,气的他几天没睡好。“你们给我上,”祁长生指使那群护院,“给本少爷好好的教训他们!” 那群护院踌躇着不敢动,大少爷的武功他们是知道的,哪里是他的对手。 “上啊!”祁长生一脚踹在最近的一个护院腿上。 众人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打。 祁长生绕着他们往映初身边靠,他也知道凭这群酒囊饭袋拿不下祁长锦,他的目标是抓住这个臭女人,敢让他丢那么大的脸,成天被人指指点点,他非要扒了她的皮不可。 乔殊彦抱着手臂旁观,看到祁长生绕到映初附近,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也没阻止。 映初似乎正专心看着祁长锦打架,没有发现祁长生的不轨。 祁长生脸上掠过一抹狞笑,突然从袖中拔出一把匕首,刀刃上泛着蓝幽幽的光芒,一看就是淬了毒的。他握着匕首,猛然朝映初刺去。 乔殊彦脸色一变,正要阻止,祁长锦一脚踹飞一个护院,回身挡在映初面前,一掌将祁长生手中的匕首打落。 祁长生挣扎着还想攻击映初,祁长锦将他的双臂反剪到身后,脸色冷得吓人:“你竟敢用毒!” “她不是自诩神医吗,”祁长生被制住了,脸上还一个劲冷笑,“这么点毒都怕,她还做什么神医!” 祁长锦手上用力,疼的他张嘴大叫一声。 “祁二少说的不错,”映初捡起地上的匕首,欣赏似的看着蓝幽幽的刀刃,“若是这点儿毒我都没办法应付,的确没资格自称大夫。” “你知道就好!”祁长生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哼笑。 映初缓步走到他面前,拿刀刃在他脸前比划:“我自信有能力解这个毒,既然祁二少不信,不如我在你脸上划一刀,然后再把毒解开,来证明我的医术。祁二少觉得如何?” 祁长生头使劲往后仰:“你敢!你这个臭女人……啊!”贴在他皮肤上的刀尖吓得祁长生惊叫。 “我这个人脾气不好,祁二少最好管住自己的嘴,”映初笑的很温和无害,“若是再听到一句不好的话,我生起气来,手上的力气可控制不住。” “你把刀拿开!拿开!”祁长生语气仍然不好,但是却不敢再骂。 正文 027 蛮横的祁二夫人 冰凉的刀面贴在祁长生脸上滑动,祁长生唯恐一不小心划破皮肤,毒素进入体内。他下的毒他自己知道,根本就没有解药! “祁长锦,这个女人要害我,你没看到吗?”祁长生只敢小幅度的挣动被反剪的手臂,“你还不快放开我!” 祁长锦淡淡道:“你不是怀疑花小姐的医术吗?” 让他说不怀疑了,祁长生觉得丢不起这个脸,他又冲站在一旁的乔殊彦叫:“乔少爷,我们两家是世交,你难道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害吗?” 乔殊彦笑眯眯的,桃花眼里满是兴味,显然看热闹看的很带劲:“是祁二少自己说,让我少管闲事看热闹的,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答应别人的事一定会做到。” 祁长生咬牙,眼中满是愤恨。 “这个毒一看就不好解,”映初神色有些苦恼的道,“不过祁二少放心,虽然麻烦了点,你要吃的苦头多了点,说不定还会留下一点儿后遗症,比如瘫痪什么的,但我一定会努力解毒。反正祁二少你也生不出儿子,二房一脉注定是绝后了,你就算瘫痪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 祁长生由愤怒转为惊恐。 映初笑的更温和:“祁二少忍着点,我要下刀了。” 眼看刀就要划破皮肤,祁长生再也管不了丢不丢脸,张嘴就要服软,这时花坛后绕出来两个女人,异口同声的大叫道:“住手!” 映初停下手,看向这两个女人,一开始她就知道她们躲在花坛后面,她还道她们能忍到什么时候呢。 穿着紫色绣大朵大朵牡丹花袄裙,满头珠翠的中年美妇是祁长生的母亲,祁二夫人周氏。她身边一个穿着霞缎襦裙、容貌姣好的少妇是她的内侄女,也就是祁长生的妻子小周氏。 祁长生看到她们,就高兴的喊:“娘,夫人,快救我!” 祁周氏一脸惊怒,手指着映初:“哪里来的恶女,还不快放开我儿子!还有你,祁长锦,你居然帮着外人害亲弟弟,亏你叔父和我平日待你不薄,你这个黑心肝的白眼狼!” “二夫人可要看清楚了,”乔殊彦指了指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护院,“是祁二少命人围攻他们在先,对于敢袭击嫡兄的庶子,没有拧断他的双臂,长锦已经手下留情了!” 一句庶子,让祁周氏的脸更黑三分:“什么围攻,我没看到!我只看到他们要害我儿子,这些护院是为了保护主子!乔少爷,我知道你和祁长锦关系好,但是帮他诬陷我儿子,也未免太过分了!” 乔殊彦被祁周氏的无耻震住了。 映初和祁长锦是早知道这个二夫人的蛮横的,所以也懒得跟她掰扯。 映初道:“我可不是要害祁二少,只是想向他证明我的医术而已。只要祁二少说一句相信,那我自然就不用再证明了。” 祁长生见自己母亲来了,腰杆又硬起来:“鬼才相信你!你这个女骗子,敢来祁国公府行骗,我饶不了你!” 映初低低的笑起来,她就知道,前世的这个表弟是个嚣张无脑的,真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怕祁周氏呢。 映初的笑声还未停,祁长生就惨叫了一声,脸上有血往下流,伤口的疼痛如火烧针刺一般,很快就感觉全身酸软麻木。他不可置信的瞪着映初:“你,你敢伤我!!” 祁长锦和乔殊彦也是一惊,他们原都以为映初是吓唬人,没想到她真的毫不犹豫的就往祁长生脸上下刀子。 正文 028 两个条件 祁长锦松开手,祁长生就倒在了地上,脸上肉眼可见的蒙上一层黑紫色。 “相公!”二少夫人小周氏尖叫,但是忌惮拿着毒刀的映初,只惊慌的站在原地。 祁周氏直接扑到祁长生身上:“长生,长生你怎么样?” 祁长生满脸痛苦和恐惧:“娘,我中毒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娘你救救我!” “好,娘救你,娘救你!”祁周氏慌忙说,“解药在哪?娘立刻去拿解药!” “没有解药,”祁长生一个劲儿喊,“娘救救我!我不想死!” 祁周氏脸色惨白,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没有解药,她要怎么救儿子?! “快去请大夫!”小周氏对下人喊,“不,去找二爷拿帖子,快请御医过来!” 下人拔腿就往外跑。 “这匕首上淬的是蓝尾蝎的毒,一炷香内就能让人痛苦而亡,”映初道,“二少夫人此时去请御医,只怕来不及了。” 祁周氏猛的扭头,恶狠狠的盯着映初:“贱人!长生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把你碎尸万段,让整个花家给长生陪葬!” 映初微微一笑:“既然二夫人认定他会死,那我也不必救他了,能拉着祁二少一起死,我花映初也不吃亏。” “你!”祁周氏气的要死,这个贱人的一条命,当然比不上她的儿子,“来人,把这个贱人抓起来!”她要狠狠折磨这个贱人,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下人想抓人,都被祁长锦挡下。 祁周氏恨的眼角都红了:“祁长锦,你联合这个贱人害死我儿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祁二少还没死呢,”映初轻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做娘的,诅咒自己儿子死的。” 祁周氏几乎气疯了,恨不得咬死她。 “娘,我好难受。”这么一会儿,祁长生的脸已经全变成了黑紫色,呼吸困难,难受的直打滚。 小周氏着急,她可不想做寡妇:“娘,这个贱人不是会医术吗,让她救相公!” 祁周氏张口想骂,就是花映初划伤长生,还能指望她救人?这个贱人根本就是骗子,怎么可能真懂医术! 祁长生不管那么多,他被毒素折磨的涕泪横流,哪还顾得着丝毫面子和尊严:“娘,让她救我!让她救我!” 祁周氏闭上了嘴,她不骂了,但是让她立刻开口求人,她也做不到。 小周氏对映初道:“你快救我相公,只要你解了毒,你刺伤相公的事,可以不再追究!”我不追究,不代表母亲不追究!小周氏在心里补充,等相公好了,一定要让你这恶毒的女人知道厉害! 映初似笑非笑:“刺伤祁二少的是他自己的匕首,与我何干?” 祁周氏气的又想骂人,她耍赖蛮横可以,但是容不得别人这么做。 小周氏抢先道:“那你想怎么样,才肯救人?” 映初多看了这个小周氏两眼,她前世被囚禁之前,小周氏还没有进门,她与这个表弟媳没见过面,这人比起祁周氏来说,倒是个能隐忍的。 “两个条件。”映初道,“第一,承认我的医术,同意我诊治老太君。”映初清楚,他们之所以想杀她,否定她的医术,就是不愿让她救治老太君。 小周氏看了祁周氏一眼,祁周氏咬着牙没有说话。比起那个老太婆,当然是自己儿子的命更重要,她就不信这个贱丫头真能把垂死的老太君救回来。 “我们当然也希望老太君早些康复,”小周氏道,“如果你真的医术精湛,我们自然会让你诊治老太君。” 映初笑了一声:“二少夫人,你只需说,同意或是拒绝。” 小周氏见她不入自己的语言陷阱,只能点头:“好,只要你救好夫君,我们就同意。第二个条件呢?” 正文 029 我花映初贱命一条 “第二个条件,”映初话是对小周氏说的,眼睛却看向紧绷着腮帮子的祁周氏,“听说祁府有一株千年龙血参……” 映初的话还没说完,祁周氏就吊起眉眼,怒道:“你休想!” 祁长锦的目光黑沉,那株千年龙血参是先皇赐给祖父的,祖父又赏给父亲,一直由母亲保管着。但是父母相继出世之后,龙血参就落到了二房手上。他一直想拿回来给祖母用药,祁周氏却找各种理由推脱。 映初笑吟吟道:“二夫人,据我所知,这株千年龙血参是长房所有,大少爷还没开口,你怎么就忙着拒绝?难道二夫人担心大少爷不肯拿出来救二少爷?哎,你放心,大少爷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乔殊彦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故意道:“花小姐有所不知,二夫人怕长锦保管不好千年龙血参,早就拿到自己手里了。不是长锦不肯救祁二少,是二夫人舍不得拿它救自己儿子。” 祁周氏被他们挤兑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偏偏这时候祁长生还扯着嗓子叫:“娘,难道儿子的命还比不上一株人参吗?快给她!” 祁周氏心疼儿子,但也舍不得龙血参。那不只是一株珍稀罕见的宝参,更是荣耀的象征,有它在手里,她就觉得二房的腰板能挺得更硬。 “龙血参是先皇御赐之物,不能随便交给外人,”祁周氏尽量放缓语气道,“你换个条件,无论金银珠宝,还是玉石翡翠,要多少我都答应你!或者是提拔你父亲?我也答应你!” “那就算了,”映初道,“二夫人就等着给祁二少收尸吧。” “娘!”祁长生急的大叫。 祁周氏还想威胁她几句,映初淡淡道:“我花映初贱命一条,生死都无所谓。” 祁周氏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油盐不进的人,威胁利诱统统没用。 “母亲不妨先答应她,”小周氏低声在她耳边说,“先救相公要紧,回头再想办法拿回来。” 祁周氏终于松口:“我答应你,你快救人!” “先把龙血参拿来。”映初瞥了祁长生一眼,这会儿他已经说不出话了,“二少爷还能撑半盏茶的时间,二夫人再拖一会,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他。” 祁周氏恨得牙都咬出血了,从身上拿出钥匙交给贴身嬷嬷:“快去取来!” 几个下人把祁长生抬到房间里,映初先在他身上扎了几针,减缓毒素扩散的速度,然后就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等着。 祁周氏和小周氏几次催促她先解毒,映初都无动于衷,她们又气又急,却都拿她没办法。 片刻,嬷嬷捧着木盒送过来,祁周氏忍着心疼,把木盒交给了映初。 映初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一株已成人形的人参,通体血红,表皮上一圈圈的纹路仿佛龙鳞一样,正是红参中的异种,龙血参。 映初合上盒盖,将木盒推向祁长锦:“这株龙血参请大少爷收好。” 祁长锦一怔,不解的看向她。 映初笑道:“这么珍贵的东西,放在我手里可不安全。等需要用药时,我再找大少爷讨要。” 祁长锦释然,将木盒拿过去收好。虽然是暂时寄存在他手中,但是能拿到父母的遗物,冷淡如他,也难免心情波动,看着映初的眼神,难得带了几分暖色。 东西到了祁长锦手中,她们几乎不可能拿回来了,这会儿不止祁周氏心疼的滴血,小周氏也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把映初恨到了极点。 “东西你拿到手了,现在可以救我相公了吧!”小周氏语气僵硬。 祁周氏凶狠的补充了一句:“若是救不好人,别怪我心狠手辣!” 正文 030 你休想走! 映初不理会她的威胁,走到床边,利索的又在祁长生身上扎了几针。 经过这些天的练习,她已经可以熟练的控制灵泉,可以让灵泉水顺着指尖流出,再沿着银针进入穴道。这样就算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救人,也不会让人生疑,只会觉得她有一手神奇的针灸术。 映初的针灸方法对付一些慢性毒,可以很好的排毒,不过为了迷惑他们,故意将针法复杂化了,就算是内行人也看不明白,他们就更看不懂了。 祁长生这个人渣,虽然现在不能弄死他,但是可以多让他吃点苦头。映初一脸认真的扎了一针又一针,很快就将祁长生扎的像个刺猬一样。有几根针就扎在痛穴上,疼的祁长生不停惨叫。 祁周氏看的心疼,质问道:“你到底会不会解毒?为什么扎了那么多针,长生还这么痛苦!” “二夫人犹豫的时间太长了,所以二少爷的毒已经扩散到全身,这份罪非受不可。”映初凉凉道。 祁周氏又被捅了一刀在心口。 小周氏道:“你有没有止痛的办法,快给他用啊!” “想不疼也行,”映初道,“不过毒解不彻底,可别怨我。” 婆媳两人没办法,只能干着急的看着祁长生受苦。 祁长生疼的额头青筋暴起,恨不得能昏过去,但是映初偏让他清醒着感受这种痛苦,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映初隔一会就从祁长生脸上的伤口挤出一些毒血,等连续三次挤出的血都是鲜红色,再也没有一丝毒素的腥臭味,才慢慢把银针拔下来。 祁长生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就昏睡过去。 “长生!”祁周氏吓得大叫,“长生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娘!” 小周氏也道:“这是怎么回事?毒没解吗?” “二少爷只是睡着了,过会儿自然会醒来。”映初一边给银针消毒,一边淡淡道。 祁周氏也摸到祁长生的呼吸平缓,没出什么事,心里放心了,面上却不依不饶道:“长生怎么会昏过去?是不是你没把毒解彻底?我就知道你是个庸医,居然还敢骗取我的龙血参!” 映初对这个曾经的二舅母了解的很,就知道她会赖账。“我何时骗二夫人的龙血参了?”映初笑吟吟道,比赖账谁不会,“龙血参本来就是长房的东西,如今在大少爷手上,是物归原主。我花映初可是连一丝根须都没拿。” 祁周氏噎住,继而愤怒,这个小贱人太狡猾了,居然这么算计她! 小周氏看着祁长锦道:“大哥,龙血参是大伯母临终前交给母亲保管的,大哥向来是最孝顺的,一定不会违背大伯母的遗愿吧?” 祁长锦眼神都不甩她一个:“母亲的遗物,婶母却把它送给别人,我倒想问问,婶母如何对得起母亲的托付?” 这下连小周氏都噎住了。 祁周氏知道龙血参是拿不回来了,指着映初道:“来人,去报官,把这个谋害二少爷的凶手抓进大牢!” 乔殊彦皱眉:“你是祁国公府的二夫人,出尔反尔未免有失身份!” 祁周氏冷哼:“我只答应她两个条件,可没答应不追究她害长生的事!” “那就请二夫人履行第一个承诺吧,”映初似乎根本不在意她派人报官的事,“我要去给老太君看诊,二夫人不会阻拦吧?” “长生还没醒,你休想走!”祁周氏道,见识了映初的解毒本领,她更不愿让她去治老太君。 正文 031 再遇狗男女 映初二话没说,拿了根寸许长的银针就要往祁长生脑袋上扎。 “你干什么!”祁周氏慌忙阻拦。 “二夫人不是想让他醒么,一针下去,他肯定会醒。”映初把银针往祁长锦面前递,“我的力气可能有点小,还是大少爷来扎吧,只要别捅穿脑袋就成。” 祁长锦当真把银针接过去,作势要扎。 祁周氏光看那根长的吓人的针,就害怕了,花映初她还拦得住,祁长锦她怎么拦!连忙就挥着手道:“长生用不着你们治了,你们走!赶紧走!” “哎,二少爷还没醒,我哪能放心走呢。”映初故意道,“二夫人放心,这针看着吓人了些,但是绝对扎不死人。” 祁周氏张着手臂护儿子:“你们快走,老太君还等着你们看病呢!这里不需要你们了!” 映初将祁周氏吓了一顿,才磨磨蹭蹭的离开。 还没走远,乔殊彦就哈哈大笑起来,桃花眼神采奕奕的看着映初:“花小姐真是有意思,我还从没看过祁周氏这般吃亏的样子呢。” 鉴于之前乔殊彦几次帮忙说话,映初对这个花花公子的印象稍微好了一些,淡淡笑道:“乔公子过奖了,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乔殊彦微眯起眼睛,笑声低醇性感:“我不觉得上不得台面,花小姐是我见过的女子中,最奇特聪慧的一个,今日我真是开了眼界。” 映初转头看了他一眼。 乔殊彦也偏头看着她,桃花眼含情脉脉,似乎眼里只装得下她一个人。 映初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这个人天生情种,有意无意间就能勾动一颗女儿心。 三人正走着,一个小厮小跑着过来禀告:“大少爷,宸亲王和王妃来了!” 映初耳中轰的一下,身体猛的僵住。 祁长锦的眼神也冷下来,冲那小厮一挥手,小厮低着头告退了。 乔殊彦见祁长锦迈步继续朝前走,道:“宸亲王毕竟是皇上的亲弟弟,权势滔天,你还是去迎接吧。” 祁长锦绷着脸,脚步都不停一下。 乔殊彦也知道两家的恩怨,心中暗叹一声,也不再劝。 映初脸上没什么异样,心中已经刮起狂风暴雨。李沧泽,沐暖晴,映初咀嚼着这两个名字,眼中恨意滔天,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要见面了! 映初他们前脚刚到老太君的荣禧堂,李沧泽和沐暖晴后脚就到了,显然他们就是冲着这儿来的。 当面遇到,祁长锦不能装作没看到了,冲李沧泽行礼道:“见过宸亲王。”对他旁边的沐暖晴却看也不看一眼。 李沧泽穿着一件暗紫色金蟒长袍,金冠玉带,玉树临风。沐暖晴一身十样锦长袖对襟裙,面容温婉、富贵端庄。两人站在一起,当真如一对璧人。 映初用力的攥紧拳头,将仇恨死死压制住,早已经在心里预演过无数次的重遇,她以为自己能够平静处之,但是真正遇到,她还是忍不住想冲上去掐死这对狗男女! “长锦,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李沧泽温和的笑道,他生的俊美儒雅、风度翩翩,待人亲和有礼,从来不摆皇族的架子,所以名声极好。 沐暖晴仿佛没发现祁长锦的忽视似的,热情的喊了一声:“大表哥。” 祁长锦冷着脸,并不理会她。 沐暖晴却仍然端着一副亲热的表情,语带愧疚的道:“大表哥,外祖母近来身体可好?我这些天都在为逝去的暖言姐姐抄写佛经,所以没能来看外祖母。” 听到沐暖言拿她做幌子,映初心里怒气高涨,几乎要破胸而出。就在她快要忍不住时,祁长锦冰冷的声音响起:“暖言的名字不是你能叫的,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沐暖晴的表情僵硬了一瞬,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她如今才是沐相府的嫡女,宸亲王府的王妃,沐暖言不过是个卑微的弃子,她怎么就不能叫她的名字了!祁长锦一个失势的遗孤,也敢当众打她的脸! 映初垂下眼睛,心里的怒气奇异的瞬间消失了,唇角一点点勾起,这个世界上还有会维护沐暖言的人,她并没有被所有人抛弃…… 正文 032 比试医术 李沧泽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长锦,暖言和暖晴关系一向很亲近,并不会在乎这些。她们俩都是你的表妹,你也别太苛责了。” “礼不可废,”祁长锦冷硬道,“继王妃是庶女出身,又是继室,对正室嫡姐必须礼敬!” 李沧泽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祁长锦与他对峙,眼神丝毫不避让。 眼见场面冷下来,乔殊彦站出来缓和气氛道:“长锦,你不是要带花小姐给老太君看诊吗?” 又笑着对李沧泽道:“王爷日理万机,今日怎么有空到祁府来?” 李沧泽转脸又是一副亲和的神色,道:“我也一直惦记着老太君的病,派人广招名医,今天便是带一名专治心疾的名医过来,给老太君看病。” 他的目光移到映初身上,道:“殊彦说的花小姐,就是这位姑娘吗?” 映初上前两步,福身行了个礼:“花郡侯之女花映初,见过宸亲王。” 映初垂着头,也能感觉到李沧泽审视的目光,冷厉中带着丝丝杀气。 沐暖晴刚才被损了面子,此时说话也不再客气:“花小姐年纪轻轻,就懂得医术,实在是难得。但是就算花小姐一出娘胎就开始学医,也不过十几个年头,哪能比得上行医几十年的老大夫。表哥带她来给外祖母看诊,未免太儿戏了!” 映初道:“并不是行医越长的人,医术就一定越高。既然王爷和王妃带了名医过来,不妨我们就较量一场。” 沐暖晴轻轻笑了几声,虽然是嘲笑,也笑的温婉动人:“花小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我们怎么好欺负你呢,较量就算了吧。” “不错,还是算了吧,”祁长锦对映初道,“你若把王爷和王妃辛苦找来的名医打败了,岂不让他们丢脸。” 映初抿唇一笑,祁长锦还真是不给他们面子。 李沧泽眸中厉光一闪,若不是忌惮在南疆领军的祁国公,他早就弄死祁长锦了,哪还容得了他在自己面前嚣张! “王爷,王妃,”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从他们身后走出来,“你们大人大量,不与一个小女子计较,草民却不能容忍被人质疑医术,请允许草民与花小姐比试!” 李沧泽叹了口气,似无奈的道:“既然你们都有这个意愿,那就依你们吧。” 老大夫昂着下巴,高傲的看着映初:“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向老夫认输道歉,老夫就放你一马。” “比试由我提出,试题就由您老出吧。”映初微笑道。 老大夫冷哼一声,不觉得她是礼让,反而觉得她在托大,心中更坚定要教训她一顿。“平常的病治起来见效太慢,我们就比试救濒死之人,你敢不敢?” 映初眼睛微眯,濒死之人有很多种原因,重病、重伤、中毒等等,不同的病情治法也不一样,老大夫敢如此有把握,必然是有什么依仗。 “有何不敢?”映初心里冷笑,她大概能猜出老大夫的依仗是什么。 “如此正好!”祁长生由小周氏扶着朝这边走过来,他脸色还有些虚弱,眼神和狼一样阴狠,“有两个犯事的奴婢正准备处死,我把她们带过来给你们用!” “二表哥,你这是怎么了?”沐暖晴惊讶的问,她一进府就直奔荣禧堂,还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 “我没事!”祁长生咬着牙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说他被一个丫头片子下毒陷害,除了让他再丢一次脸,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李沧泽看了眼祁长生脸上的刀伤,再见祁周氏和小周氏都恨恨的盯着花映初,心里就有些明白了。他眸光闪了闪,能让二房几人吃哑巴亏,这个花映初还真不是简单的。 正文 033 保护和威胁 下人很快将两个犯事的奴婢带了过来。 一老一少浑身都血迹斑斑,被人一扔,就无力的倒在地上,显然是受了酷刑的。 “抬起她们的脸,给大少爷看一看!”祁长生带着恶意道。 两个下人抓住她们的头发,把她们的脸露出来。 祁长锦脸色顿时一变:“瑜嬷嬷,如雪!” 这两人原是在母亲院里侍候的人,母亲去世后,那些忠婢被祁周氏找各种理由刁难,甚至处死。他护得了一时,却不能时刻都看着,就给了些银两遣散她们。瑜嬷嬷和如雪是最忠心的,死都不肯离开。 祁长生见祁长锦变色,脸上神情凶狠得意:“这两个贱婢刺杀我娘,不管怎么严刑拷打,都不肯说出幕后主使,今天干脆就让她们发挥一下余热,若是死了也省的少爷我处死她们。” 祁长锦脸色铁青,刚要开口,映初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只是两个奴婢,祁长生想怎么诬陷就怎么诬陷,争辩根本无用,反而会有失祁长锦的身份。要救她们,只能用别的办法。 “来人,往她们身上砍几刀,”祁长生狞笑着道,“别砍死了就成,给她们留一口气。” “慢着!”映初道,“比试规则还没说明白,二少爷何必急着动手。” “你想怎么样?”祁长生道。 “输赢总得有个说法,”映初道,“若是我输了,就自断一手,从此不再行医。” “不行!”祁长锦立刻出言阻止,严厉的看着映初,低斥道,“不许胡说!” 乔殊彦也道:“花小姐怎么能下这么重的赌注,还是换一个吧。” “好,我们答应!”祁长生唯恐映初反悔似的,连忙道,“所有人都听到你说的话了,可别到时候不认账!” “二少爷别急着答应,我的话还没说完,”映初道,“若是我赢了,就请二少爷对这两个奴婢既往不咎,并将她们送给我,如何?” 祁长锦猛的转头看向映初,心里一瞬间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样,眸光瞬间变得深邃。 “我说不行!”他不能看着她为了救两个奴婢,拿她自己做赌注,“这个比试我们不比了!” “话已出口,容不得你们反悔!”祁长生大声道,不过两个贱婢而已,能换花映初一只手,很划算,“祁长锦,你若是不同意,我就立刻杀了这两个贱婢!” “祁公子不用担心,”映初看着祁长锦微笑,“我不会输的。” 祁长锦看着她自信的笑容,劝阻的话没有再说出来。他定定的看着她,道:“若有万一,我替你自断一手。”既是保护,也是威胁。 映初愣了一下,笑容更深了一点:“谢谢。”谢谢你,表哥。 祁长生抬手示意,两个护院拿着钝刀,举起来就往地上的瑜嬷嬷和如雪身上砍。 一时间血花四溅,女眷们都吓得捂住嘴,转头不敢去看。 映初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脸上不见丝毫畏惧。 在场的几个男子都忍不住侧目,就算是他们,第一次见血的时候也不由动容,花映初若不是胆子太大,就是足够心狠。 瑜嬷嬷和如雪本就奄奄一息,被砍了几刀后,更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映初走到伤的更重的瑜嬷嬷身边,立刻取出银针封住几处大穴,给她止血,否则她身上的伤口,光流血都能流死。 几个大的伤口只靠封穴,并不能完全止血,映初不着痕迹的滴了两滴灵泉,血就慢慢止住了。但是大腿上一个几乎快看到骨头的伤口,灵泉滴上去都会被血冲出来,映初的双手都被血染红了,血还是在往外流。 映初连忙去解捆在瑜嬷嬷脚上的麻绳,可是绑的太紧,她根本解不开。 一双修长如玉的手伸过来,一下就将麻绳解开了。祁长锦征战沙场多年,知道映初是要止血,不用她提醒,就将麻绳扎在了瑜嬷嬷的腿根处。 正文 034 你还是输了 映初头也不抬的对他道了声谢,借着擦血的掩饰,又在瑜嬷嬷伤口处滴了两滴灵泉,确定伤口已经止血,灵泉浸入里面,才微微松了口气。 快手快脚的将大伤口缝合包扎好,映初给瑜嬷嬷把脉,眉头立刻一拧。除了外伤,瑜嬷嬷的五脏六腑都有损伤,尤其是胃部。 映初拨开她的嘴一看,瑜嬷嬷的嗓子像是被什么灼伤了一样。 映初曾见过这种伤,瑜嬷嬷是被灌了生石灰和水,才会烧成这样。祁长生这是想让瑜嬷嬷活活疼死!他那么笃定她会输,就是因为瑜嬷嬷的情况,一般的医术根本就救不了。 祁长锦站在一旁,隐约闻到一股清新的香味,淡淡的一闪而逝,仿佛是错觉。 映初合上瑜嬷嬷的口,她刚才一连滴了五滴灵泉,足够慢慢温养灼伤的脏腑了。 映初又把了一次脉,确定瑜嬷嬷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便不急不缓的处理她身上的小伤口。 祁长锦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不用问,只看瑜嬷嬷痛苦的脸色变得和缓,就知道花映初施救成功了。 另一旁,老大夫正在往如雪口中灌蛋清,地上扔了一片蛋壳,老大夫脸色有些凝重,这丫鬟脏腑伤的有些久了,灌蛋清也没什么效果。 他抬眼看了看花映初,见她在摆弄小伤,以为她没发现瑜嬷嬷的脏腑被灼伤了。老大夫轻蔑的撇了撇嘴,果然是个丫头片子,三脚猫的工夫也敢出来卖弄。 老大夫将最后一点蛋清灌进如雪嘴里,见还是没有起色,如雪的气息已经弱的不能再拖了。他只能咬了咬牙,取出一颗暗红色的药丸,肉疼的掰了一半,塞进如雪口中。 他舍不得神药,但是更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所以只用一小半药丸吊着如雪的命,保证她死不掉就成。 映初一眼就认出那是用沐暖言的血做成的药丸,无疑是李沧泽给的。映初眸中闪过一抹冷笑,沐暖言已经死了,李沧泽手里的药丸用一颗就少一颗,他心里一定非常懊悔失手打死了她。 老大夫率先站起来,傲然道:“我已经保住了如雪的命,花小姐,你没把瑜嬷嬷治死吧?” 映初也站起身,擦了擦手,淡淡道:“您老亲眼看了看便知。” 老大夫脸上露出惋惜之色:“可惜啊可惜,花小姐年纪轻轻,就要丢一只手掌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给瑜嬷嬷把脉。 “怎么样?”祁长生迫不及待的问道,“这贱奴死了没?” 老大夫突然面色一变,失声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祁长生拧眉,难道瑜嬷嬷没死? 老大夫连忙掰开瑜嬷嬷的口,这一会儿,瑜嬷嬷被灼伤的嗓子看起来没那么严重了,老大夫立刻愤怒的叫起来:“这不公平!为什么如雪的脏腑被严重灼伤,瑜嬷嬷却是轻伤?” 映初轻笑一声:“人是二少爷带来的,难道二少爷还会帮我作弊不成?您老不会治,难道还要埋怨我治的太好了?” 老大夫的脸顿时涨红,强辩道:“我根本没看到你治!” “我的秘方自然不能让你看到,”映初似笑非笑道,“就像我不会问你给如雪吃了什么药丸一样。” 李沧泽的瞳孔微微一缩,刚才一瞬间,他有种错觉,好像这个少女知道那药丸的秘密。李沧泽审视的看了映初几眼,心里否定了那个荒谬的念头,这个少女和沐暖言八竿子打不着,不可能知道秘密。 祁长生从他们的对话就听出来了,花映初居然真把瑜嬷嬷救活了。他气的叫道:“花映初,就算你救活了瑜嬷嬷,但是她的情况一看就没有如雪好,你还是输了!” 正文 035 再见外祖母 “病人的情况不能只看表面,”映初道,“二少爷可以问这位老大夫,究竟谁治的更好。若是还有疑虑,也可以请御医来评判。” 祁长生盯着老大夫:“你是王爷带来的名医,一定比花映初治的好,对不对?” 老大夫神色尴尬,他不敢撒谎,比不上一个小丫头已经够丢颜面了,若是再撒谎,被御医拆穿,那就更别想要脸了。 “我这还有半颗药,”老大夫想要补救,“只要给如雪吃了,她一定比瑜嬷嬷痊愈的更好!” 乔殊彦笑了一声,道:“比试已经结束,您老再有什么法子也没用。宸亲王可是见证人,不会看着有人反悔吧?” “自然,愿赌服输,本王不会允许任何人反悔。”李沧泽道,这个花映初他都有些看不透,未必没有什么后招,若是再输一次,他的脸也挂不住了。 李沧泽开口了,祁长生再有意见也不敢说了,只能心头生闷气。 “二少爷,这两个奴婢就归我了。”映初道。 祁长生脸色更难看,今天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映初塞了一颗补元气的药丸在如雪嘴里,借机滴了几滴灵泉,帮她治好伤,然后笑着对祁长锦道:“祁公子不介意收留这两个奴婢养伤吧?” 祁长锦深深看了她一眼,吩咐几个下人将她们抬回他的院子。 一个老嬷嬷从荣禧堂里走出来,道:“老太君知道众位到了,请大家进去呢。” 众人依次走进房里,正屋的暖炕上,倚着一位穿着绛红色对襟琵琶扣袄裙的老太太,她面颊消瘦,精神看起来很不济,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映初看到比记忆中憔悴衰老了很多的外祖母,鼻子顿时一酸,差点落下眼泪。 这世上最疼爱她的就是娘亲和外祖母,娘亲走的早,若不是外祖母一力护着她,她早在年少时就被姨母害死了。得到她死讯的时候,外祖母一定很伤心。 众人相互见礼,说了几句家常话。 然后,老太君好奇的道:“我正瞌睡着呢,听到外面闹哄哄的,一问才知道你们在比医术,结果怎么样了?” 胜负双方都不好开口,乔殊彦便笑着回答道:“宸亲王和长锦找来的大夫医术都很高超,最后这位花小姐略胜一筹。” 老太君顺着他的指示看向映初,映初站出来,直接跪地行了个大礼,头重重的磕下去:“花映初拜见老太君,愿老太君金安康泰,福寿连年!” “你这孩子,行这么大礼做什么,”老太君有些惊讶,道,“曾嬷嬷,快扶她起来。” 其他人不免都看了映初一眼,遇到宸亲王也不见她行这么大礼,对老太君的礼却行的庄重又虔诚。 映初收敛好所有情绪,搭着曾嬷嬷的手站起来,道:“映初小时候便是听老太君的故事长大的,老太君年轻时随同祁国公征战西疆,战功赫赫,让匈奴人闻风丧胆,可谓巾帼不让须眉。映初对老太君十分仰慕,今日得见,实乃映初的福分。” 老太君消瘦的脸上露出笑容,她的时代已经过去四五十年了,没想到还有一个这么小的崇拜者。老太君仔仔细细打量着映初,莫名的觉得有些熟悉,但她确定从来没见过这个少女。 老太君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这个丫头合自己的眼缘。想到长锦前些天拿回来的药丸,就是这小丫头做的,对她的心疾很有效果,老太君看着映初的眼神,就更温和了。 “映初丫头,”老太君亲近的唤了一声,“过来我这里坐。” 映初没有推辞,她也想和老太君亲近一点,便走到她脚边的圆凳上坐下。 众人都有些惊诧,老太君并不是一个容易接近的人,平日里就算是几个孙女,她也不常让她们近身,今天居然会对一个刚见面的少女这么亲热。 祁周氏无声的冷哼一声,觉得老太君肯定是在收买人心,她就不信,老太君的心疾已经二十年了,这个丫头片子能治的好她! 正文 036 取血为引 沐暖晴握紧了手帕,心中十分嫉妒,老太君从前只对沐暖言一个人好就罢了,现在对一个不知哪儿跑出来的臭丫头也和颜悦色的,偏偏对她这个外孙女偏心的很! 沐暖晴拿手帕沾了沾眼睛,哀伤道:“花小姐,你医术高明,要好好给外祖母看看,自从长姐过逝,大舅和大舅母也相继撒手人寰,外祖母的心疾就越发严重了。” 老太君脸上的笑容立刻就不见了。 映初眼中降下一抹沉色,沐暖晴这是故意在往老太君心里捅刀子。 “外祖母,你要宽心养病才是,”沐暖晴继续一脸关心的劝道,“人死不能复生,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外祖母要节哀,为了自己的身子,也为了整个祁国公府,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 “住口!”祁长锦冷冷的道,“你在祖母面前胡说什么!” “你这是什么态度,”祁周氏教训道,“你竟敢对宸亲王妃不敬!” “舅母,没关系的,”沐暖晴神情委屈,却还是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大表哥也是伤心大舅和大舅母的离世,我能理解。但我也是关心外祖母,希望外祖母的心疾能早点痊愈,所以多劝了几句,大表哥可别误会我的好意啊。” 祁长锦捏紧了拳头,对于一个女流之辈,又是王妃,他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每次她们总是在祖母面前揭疮疤,才会害得祖母的心疾越来越重。 老太君掩着唇咳嗽了几声,虽然已经习惯了这些人的刺激,但还是难免伤心难过。至亲的人接连离世,她尝尽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恐怕若不是牵挂祁长锦兄妹俩,早就撑不下去了。 “老太君,喝点茶!”映初连忙端起桌子上的茶盏,不着痕迹的滴了一滴灵泉进去,递给老太君喝。 老太君喝下茶水,闷闷郁结的胸口好像被一股清流化开了一样,舒坦了许多。 映初给老太君揉着胸口,运转内力注入几个穴道,帮她疏通经络。 老太君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失神道:“以前我的心疾患了,暖言就是这么给我揉的。” 映初的手一顿,下意识的把手收回。 老太君喃喃道:“暖言和你一样,也懂得医术,以前每回来看我,都要熬药给我吃,弄得有段时间,我都怕看到她了。” 老太君脸上露出带着忧伤的笑,自从暖言去世,再也没人逼着她吃药了,她的心疾本来都快被暖言治好了,后来伤心过度,又复发了。 映初想要安慰,却不知该说什么。难道要告诉老太君,她没死,她借尸还魂了吗?不,这个秘密死也不能告诉任何人! 沐暖晴见老太君伤心,捅刀子捅的更欢:“外祖母,长姐不在了,还有我呢,外祖母心口不舒服的话,我也可以帮您揉,您就把我当成长姐好了。” 映初心中冷笑,既然你这么有孝心,我就成全你! “我刚才给老太君搭脉,发现老太君的病灶的确如王妃所说,是伤心过度引起的,”映初道,“这种心疾若是时间短,还容易治,但老太君的心疾时日已久,需要特殊的药引才行。” 一屋子人不管真心假意,都连忙问:“需要什么特殊药引,我们一定全力找到!” “这药引找起来,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映初道,“只需老太君的至亲亲人,每次取几滴心头血,配合药方熬成药汤给老太君服用。” 众人色变。 正文 037 为老夫人出气 祁长生唰的站起来:“荒谬!心头血取出来,人就死了!你是想害死我祁家的人吗?!” 映初笑了笑,道:“我有办法取心头血而不伤人性命,不过你们若是实在不放心,也可以取手腕血,不过却需要一大碗才行。” “取我的血。”祁长锦毫不犹豫道。 映初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取血之人,不仅得是老太君的至亲亲人,最好还要是阴日阴时出生的男子,或者阳日阳时出身的女子,这样的血阴阳平和,才适合做药引。”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祁家人丁单薄,中间一辈只剩下祁二爷,和沐暖晴的娘沐祁氏。孙子辈只有祁长锦、祁长生和三个小姐,没有一个人符合条件。 唯一不知道生辰的只有外孙女沐暖晴。 沐暖晴脸上没有异色,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却握的紧紧的。每个人的生辰八字都是秘密,她的生辰祁家无人知道,若不是这样,她都怀疑花映初和祁长锦联合起来,故意害她了。 “怎么?没有人符合条件?”映初似笑非笑的问。 祁周氏巴不得找不到药引,老太君能早点死,“阴日阴时出生的男子,阳日阳时出身的女子,祁家就这么多人,哪有生的那么巧的!” “是啊,这个药引实在不好找,”小周氏一脸忧心道,“难道不能换个药引吗?” 映初道:“若是实在没法子,那就只能把所有人召集过来,全部取血检验一遍,看谁的最合适。” 祁周氏一听,立刻不干了,她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怎么舍得让他们都划一刀,“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故意要害我们?祁家人何等尊贵,岂能由你说取血就取血!” 祁长锦冷道:“花小姐的医术,婶母已经见识过两回了,连名医都不是对手,婶母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祁周氏还想再说,老太君开口道:“我相信映初丫头的话,或者你们嫌我这个老太婆活的长了,不愿意出血?” 老太君这话说的重了,虽然二房人心里都这么想,但也没人敢说起来,这种话传出去,祁家人都要被世人唾弃死了。 小周氏忙道:“老太君说的哪里话,我们自然都希望老太君长命百岁!母亲是出于谨慎,才多问两句。既然老太君相信花小姐,那我们自然也相信。” 祁周氏心中愤愤,却也不敢再说了。 “祁家人果然都是孝顺的,”映初笑吟吟道,然后看向沐暖晴,“王妃对老太君如此关心,应该也不介意贡献一点血出来吧?” 沐暖晴眼神微变,强笑道:“为了外祖母,别说一点血,就算割肉我也在所不惜。” 她说着话,眼睛却看向二房的人,希望她们能帮她说句话,她贵为王妃,不献血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所有人都像没看懂她的暗示似的,全都坐在那儿装傻,能多个人验血,自己被迫献血的可能就小一点,他们当然不吭声。 沐暖晴气结,又看了眼身边的夫君,李沧泽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沐暖晴咬了咬牙,验血过后,肯定是她的最合适,左右逃不掉,与其被迫出血,还不如主动站出来,还能得个孝顺的名声。 “我刚才一直在回想,我是阳日出生的,却不记得是不是阳时了,所以没敢开口,怕万一弄错,反而害了外祖母就不好了。不如这样吧,我派人回去问一问娘亲,若确定我是阳时出生,就不必大家验血了。” 映初笑容加深了几分:“如此那就最好了。” 沐暖晴觉得她的笑容刺眼之极,真想撕烂这张脸。 众人等了没多久,丫鬟就回来回话道:“沐夫人说,王妃的确是阳日阳时出生的。” 沐暖晴满脸惊喜:“太好了!我可以救外祖母了!” 其他人也一脸欣慰,心中高兴不用取自己的血了,但是转念一想,老太君的药引有了,万一心疾真的治好,那可不是好事。 老太君看着坐在下面的亲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她分的清楚。她看了眼映初,眼神不由柔和了一点,这个丫头虽然是第一次见,但却是真的关心她。不管沐暖晴的血是不是有用,映初丫头为她出了口气,她心里感觉顺畅多了。 正文 038 王妃,我要下刀了 映初对何嬷嬷说了一声,何嬷嬷很快取来一只大口圆肚的汤碗。 祁周氏现在开始护着她的外甥女了:“花映初,你要取这么一大碗血,不是要王妃的命吗?!” “二夫人放心,”映初道,“取这点儿血,绝不会伤及性命,不过王妃回去,是必须好好补补才行。” 沐暖晴的脸色有些发白,她觉得花映初肯定是故意折腾她! 映初拿起泛着寒光的匕首,在火上烤了烤,笑眯眯的问:“王妃准备好了吗?我要下刀了。” 看着映初举起匕首,沐暖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映初丝毫不着急,冷笑看着沐暖晴的恐惧。当初她被绑在地牢里,沐暖晴在她身上划刀时,可是欢快的很,现在轮到她自己,原来也知道害怕。 “王妃现在若是反悔,还来得及,”映初故意道,“王妃放心,这里没有外人,不会把王妃不愿献血救老太君的事传出去的,王妃的名声一点儿也不会损坏。” 沐暖晴不敢再退了,盯着映初的眼神充满怨毒,几乎要变成毒牙射出来。 映初无视她的恨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沐暖晴本能的想抽走,被映初用力握紧,疼的她低呼一声。 沐暖晴刚想呵斥她,映初就在她手腕上划了一刀,更剧烈的疼痛让她惨叫出声,眼泪都流出来了。 众人听到她尖声惨叫,不由惊了一下,但是一看她的伤口,只是半指长的浅浅伤口而已,不免觉得她太娇气了。 只有映初知道沐暖晴是真疼,她划得伤口虽然小,但是下刀的手法却很讲究,能让她持续不断的痛下去。 映初硬拉着她的手悬在汤碗上面,让血慢慢的流下去,这细细的血流看着不吓人,等流满了一碗,足够沐暖晴疼的死去活来。 映初看着碗里渐渐积多的鲜血,眼中露出狠毒的笑意。沐暖晴,今天还只是个开始,未来,我会将我受过的苦,千倍百倍的还给你和李沧泽那个畜生! 等一碗血流满,映初放开掐在沐暖晴穴道上的手,疼的冷汗直冒的沐暖晴哼都没哼一声,就昏死过去。 李沧泽连忙接住她,冷厉的眼神扫向映初。 “王妃只是失血过多,睡一觉,吃点补血的东西就好了。”映初淡淡道。 老太君说:“让王妃在客房睡一会儿吧,老身命人去熬点补汤来。” “如此多谢老太君了。”李沧泽应了一声,亲自将沐暖晴抱去客房。 映初望着他的背影冷笑,不了解他的人以为他有多疼爱沐暖晴,对,沐暖言死之前,他的确很疼爱这个女人,连那么宝贵的血都愿意和她分享。但是沐暖言死了,依李沧泽的心性,这份宠爱恐怕要变质了。 李沧泽肯定想过,沐暖晴作为她的妹妹,血液也许会像她一样,有什么特殊的功效,今天他没阻止沐暖晴取血,大概就是想看看,沐暖晴的血是不是真能治老太君的心疾。 李沧泽这个男人,最是冷血无情,心里真正在乎的,永远都是他自己! 正文 039 祁公子对小姐有好感 映初写了几十种药材,让人去抓药,再不懂医药的人也能看出这并不是一个药方。 二房的人暗骂花映初狡猾,只能打消偷记药方的念头。 药材买来后,映初调配好,亲自放进药罐里,加水熬煮。 映初看了一会儿火候,站起来一回身,就见祁长锦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映初下意识的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祁长锦目光微微波动,低头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的笑容纯粹、简单而干净,若是没看见之前她面对其他人或冰冷或嘲讽或算计的笑,他会以为她就是这么一个纯净的女子。 花映初,每和她接触一次,他就越发觉得看不透她。 “祁公子,药我已经配好,大概一个时辰就能煎好。”映初以为他是来关心药汤的,便说道。 祁长锦点点头。 映初突然想起来,带了几分戏谑的问:“祁公子不是说我师父在祁府吗?” 祁长锦面不改色道:“大概是等不及,先回济仁堂了。” 映初抿唇笑了笑,以前她都没发现过,这个表哥还有这样一面。 “下雨了!”杏雨连忙跑去关窗户。 映初往门外一看,刚才还是晴朗的天空,这会儿已经乌云密布,细雨绵绵密密的飘下来。 “中午就留在这里用膳吧,”祁长锦道,“我会派人去花府说一声。” “好。”映初不客气的点头,她也想多留一会儿,陪陪老太君。 杏雨小声对映初咬耳朵:“三小姐如果知道祁公子留小姐用膳,肯定要嫉妒羡慕死了。” 映初不在意的嗯了一声,花梦初就算不知道,回去也会找她的麻烦。 杏雨又说:“奴婢以前听说祁公子对女子都很冷淡,但他对小姐挺好的,是不是对小姐有好感?” 映初瞪她一眼,杏雨自以为说的小声,可祁长锦是习武之人,怎么可能听不到。 映初转头看向祁长锦,正好撞进他黑如子夜的眼瞳里,不由觉得有点尴尬。 “长锦,花小姐,你们躲在里面说什么呢?”人未到,声先至,风流倜傥的乔殊彦笑着踏步而来。 祁长锦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向你告辞,”乔殊彦无奈的一摊手,“我老爹下朝后没看到我,就派人到处找我,这不找到你家来了。” 乔太师对乔殊彦这个嫡长子是又爱又恨,爱的是他聪明睿智、文武双全,在京城贵公子中都是数一数二的,恨的是他风流不羁,不务正业,成日里游手好闲,惯常出入酒肆乐坊。 京城百姓们经常能见到,乔家的下人满京城的找大少爷,赶得巧了,还能看见乔太师一个文臣,拎着刀剑兜在乔殊彦屁股后面追杀。 “我让下人备车送你。”祁长锦道。殊彦是骑马来的,这会儿下雨了,不好骑马回去。 乔殊彦走近映初,桃花眼笑的眯起:“花小姐也差不多要回府了吧,不如我送你一程如何?” 已经走到门口的祁长锦退回来,从后面抓住乔殊彦的胳膊往外拖:“我看这雨下的不大,你就骑马回去吧!” “哎,长锦,你拉我做什么,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乔殊彦被拖着往外走,还不死心的探头对映初道,“花小姐,后会有期,改日我请你去太师府做客!” 祁长锦脚步更快,片刻就将乔殊彦拖的没影了。 杏雨有些发呆:“这雨已经要下大了,祁公子这么着急做什么?” 火炉上的药罐发出咚的一声响,盖子被热气顶开了。 “火候减小一点。”映初对看火的丫鬟道,这么一打岔,杏雨的问题没在她脑中留下丝毫痕迹。 过了一会儿,祁长锦撑着伞回来了。 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映初,祁长锦道:“已经午时了,我们去用膳吧。” 映初对看着药炉的丫鬟叮嘱了几句,然后撑开伞,跟在祁长锦身后走入雨帘。 走了一会,映初发现祁长锦的脚步越来越慢,疑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加快步伐走上前与他并排。 映初偏头看了眼他,雨幕中,祁长锦的表情模糊不清,清冷的气质被水雾柔化,似乎少了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距离感。 一路无话的走到凌云居,祁长锦道:“宸亲王去二房院子里了,我们单独在这儿用膳。” 祁长锦没说这是他的住所,映初也就当做不知道,跟着他走进去。 院子的东边角落立着一棵树叶都已经掉光的枯树,树身上有很多横七竖八的剑痕,和一些或深或浅的箭孔。映初望着它,情不自禁的就迈不动脚了。 祁长锦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道:“那里是我和表妹小时候练武的地方,本来以为这棵树已经死了,后来它又抽出新芽,我便把它留在那儿了。” 映初沉默的看着。她记得那里以前是一个小练武场,那棵枯树只是其中一个箭靶。 她很小的时候,娘亲就抑郁而终,外祖母担心她小小年纪被姨母害了,便将她养在膝下。舅舅教表哥练武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学,年少的大半时光,都是在这儿度过的。 “枯木逢春,好兆头。”映初笑着道。 祁长锦看了眼她,意味深长道:“的确。” 两人走到膳厅坐下,等待传膳的时候,祁长锦道:“今天多谢花小姐救下瑜嬷嬷和如雪,我又欠下你一个人情。” 映初眨眨眼:“那两个奴婢救下来,就是我的了,祁公子欠我什么人情?” 祁长锦怔了怔,看着映初的眼神深了深。瑜嬷嬷和如雪留在府里,迟早还是会被二房为难,跟在花小姐身边,是一条很好的出路。 “花小姐就不担心,她们会成为我的眼睛?”祁长锦道。 映初反问:“祁公子就不怕,我利用她们借你的势,狐假虎威?” 两人四目相对,渐渐的眼中都有了笑意,只是祁长锦眼中的笑意浅的几乎看不出来。 祁长锦亲自动手,给映初倒了一杯水,“我还欠花小姐一个承诺,花小姐有没有想好让我做什么?” “不急,”映初道,“等我需要时,自然会找祁公子帮忙。” 但他并不喜欢欠人情的感觉。祁长锦心里想着,并没有说出来,“好,到时候花小姐尽管来找我。” 正文 040 花云初的算计 映初一直在祁国公府待到傍晚才离开,若不是天快黑了,老太君还抓着映初的手不舍得放开呢。她或许认不出这是她最疼爱的外孙女,但是那种本能的亲切感,让她对映初情不自禁的喜欢。 依旧是来时的那辆马车,祁长锦将映初送回花府的大门前。 瑜嬷嬷和如雪跪在地上给祁长锦磕头,从此以后,她们就不是祁家的奴婢了。 “你们以后就跟着花小姐,好好侍奉。”祁长锦对她们道。 两人又给映初磕头,花小姐救了她们的命,就是她们的新主子了。 花梦初躲在门后看到这一幕,气的眼都红了。她在这守了一天,想象着花映初和祁公子相处的场景,嫉妒的抓心挠肺,好不容易等到这狐狸精回来,居然还看到他们依依道别的情景,她怎么能忍! 等祁长锦一走,花梦初就愤怒的跳出来,指着映初的鼻子质问道:“你给我说清楚,祁公子为什么亲自送你回来?还送你两个奴婢?!” 映初懒得理会这个没脑子的女人,更不想和她在大门口争执,让别人看笑话。 花梦初却不依不饶,拦住她的去路:“花映初,今天不说清楚你别想走!” 映初似笑非笑道:“三妹妹,瞧你这活蹦乱跳的精神气儿,早晨摔那一跤看来很轻嘛。” “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花梦初更气,“我要告诉母亲,你想害死我!” “三妹尽管去告状,”映初道,“当时很多人都看到三妹动手推我,我站在下面,可没法害你跌跤。到时候就看祖母和父亲,会惩罚谁。” 花梦初也只敢嘴上嚷嚷,她要敢告状早就去了,她没话反驳,只能愤怒的瞪着眼睛。 映初眸光一转,就看到暗处躲着几个下人在偷听,勾唇冷笑了一声,大声道:“三妹既然想知道,我便告诉你好了,祁老太君的心疾,我有办法医治,祁公子为表感谢,所以送了两个奴婢侍候我,还请我以后常去祁国公府做客。瑜嬷嬷、如雪,你们说是不是?” “小姐说的是,”瑜嬷嬷大声应道,“祁大少爷说了,让奴婢好生侍候二小姐,若是谁敢欺负二小姐,就告诉他,他会帮二小姐做主!” “三小姐,还请让开路,”如雪也道,“我们小姐累了,要回去休息。否则祁大少爷知道了,会责怪奴婢服侍不周的。奴婢受罚不要紧,只怕三小姐也会被祁大少爷怪罪。” 映初赞赏的看了眼瑜嬷嬷和如雪,这两人果然是个伶俐的,一点就通。 花梦初又嫉妒又畏惧,害怕真被祁长锦厌弃,不敢再叫嚣什么,但也梗着脖子不肯让路。 映初笑了一声,绕过她走进府里。 花梦初觉得她的笑非常刺耳,恶狠狠的盯着映初的背影,目光几乎要烧个洞。 花梦初气冲冲的跑到丽华苑,将刚才的事添油加醋的对柳氏和花云初说了一遍。 柳氏和花云初刚才已经听下人汇报过了,柳氏的脸阴沉沉的:“花映初居然真勾搭上了祁家大少爷,以后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 “就是啊,”花梦初撺掇道,“母亲,花映初本来就已经够嚣张了,现在又有了祁公子做后盾,以后恐怕更不将母亲放在眼里,您一定要给她点教训!” 柳氏折断了长长的指甲,花映初再怎么嚣张也就是个庶女,她忌讳的是花彧,万一祁长锦帮着花彧争夺继承权,她的斌儿肯定要落到下风! “不行!”柳氏道,“我一定要想办法阻止那个小贱人跟祁家来往!” “娘,我认为,这件事我们还是顺其自然好了。”花云初淡淡道。 她的神色云淡风轻,不急不缓的挑选着匣子里的首饰。花梦初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艳羡的目光,那是母亲新给长姐添的头面。 “为什么?”柳氏道,“总不能让我看着花映初和花彧势大吧?” “娘把事情想的也太严重了,”花云初将一只白玉翡翠镯子套在手上,又不满意的脱下,“祁公子现在对花映初好,只是因为她的医术,等花映初把祁老太君治好了,祁公子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又怎会理会她。到时候由父亲和母亲去将恩情接手,祁公子要感激的,就是我们整个花郡侯府。” 柳氏神情一动,道:“那她要是治不好呢?” “那就把花映初推出去给祁家出气好了,”花云初微微笑了笑,“人是花映初治的,关我们什么事?” 柳氏脸上慢慢露出笑容:“不错,还是云初你想的周到。” 花梦初还是不甘心,让她看着花映初和祁公子出双入对,她做不到!“母亲,长姐,花映初狡猾着呢,万一祁公子被她迷惑了,执意护着她怎么办?” 花云初明白她的心理,道:“梦初,如果花映初不再和祁家往来,你也就没机会接近祁公子了,你明白吗?” 花梦初脸上一红,娇嗔道:“长姐,你说什么呢。” 花云初笑的温柔,眼中却闪过一丝轻蔑,不管是花映初还是花梦初,不过是低贱的庶女,也敢肖想祁公子,简直痴心妄想。 “你最近别找花映初的麻烦,一切等她治好祁老太君再说,知道吗?” 花梦初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长姐说的对,暂时她还要靠花映初才能见到祁公子,现在先忍一忍,等她获得祁公子的青睐,再找花映初算账! 花云初拿出那只被她嫌弃的白玉翡翠镯子,递给花梦初:“这只镯子很配你的肤色,下次去见祁公子,可要仔细打扮打扮。” “长姐。”花梦初撒娇的喊了一声,羞答答的接过镯子,小心的摸了摸,然后珍惜的放进袖子里。 打发走花梦初后,花云初将匣子一推,意兴阑珊的倚在靠枕上。 “怎么了?”柳氏见她脸色有点不高兴,问道,“这些都不喜欢吗?” “都是一些普通的成色,”花云初蹙眉道,“要我戴这些东西出去,还不如不戴,省的被别人嘲笑,我堂堂一个大小姐,戴的东西比花映初这个庶女还不如。” 柳氏道:“娘已经尽力选最好的了,娘也不想委屈你,只是娘手里的银两有多少,你也清楚。” 花云初没有说话,只是眉头蹙的更紧了。 美人蹙眉,纵是外人看了都难免心疼,恨不得把她想要的都捧到她面前,只求美人展颜一笑。把女儿当宝贝的柳氏见她不高兴,更是疼惜的不得了。 柳氏看了看匣子里的首饰,这些凡品的确配不上她的宝贝女儿!“云初,你别急,”柳氏跟她保证,“很快娘就能让你穿戴的比花映初更好!” 正文 041 二姐,借点银子 映初原以为回到府里,老夫人和柳氏那里都会传她问话,没想到两边都是静悄悄的没动静。 映初乐得清闲,同时也提高了警惕,老夫人那边不说,柳氏这边必定是在预谋什么。 这日映初从祁国公府回来,刚走到后院,杏雨突然指着前面道:“小姐,那不是大少爷和二少爷吗?” “哎呀,二少爷在为难大少爷!”莲风叫道。自从有了瑜嬷嬷和如雪,莲风和杏雨终于不用留下一个人看院子了,每天映初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 映初停下脚步,站在远处看着。 墙角处,二少爷花斌带着几个奴才将花彧围在里面,嘴里不知在说什么,时不时还动手推他一下。 花斌被柳氏养的很精心,十岁的年纪,就长得膘肥体壮,如同一只小牛犊一样。花彧比他大了半岁,在他面前却显得很单薄。 花彧脸色很气愤,与花斌争吵了几句,最后花斌不耐烦了,让几个奴才擒住他,从他身上搜出一只钱袋。 花彧拼命挣扎,想要抢回钱袋,被几个奴才用力一甩,就跌在了地上。 花斌露出得意之色,往地上啐了一口,正打算走,一回头就见映初拦在路上。 “二姐,”花斌被映初撞见做坏事,也不害怕,反而嬉皮笑脸的看着她,“小弟我正缺钱花,大哥也忒小气,就拿了这么点儿给我。听说二姐有的是银子,不如借点儿给小弟用用?” “花斌,你不要太过分!”花彧扶着墙站起来,“姐,你不要理他!” 花斌斜着眼睨他:“我在跟二姐说话,你少插嘴!” 映初看见花彧的脸上蹭出一块血痕,眼中闪过一抹冷色,脸上却笑的灿烂:“二弟想借银子,也不是不可以。” “姐!”花彧瞪着眼叫了一声。 映初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花斌面露喜色,他只是随便说说,没指望花映初真会给他银子,此时听她松口,不由喜出望外:“二姐此话当真?” “自然,”映初道,“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和花斌谈妥条件之后,花斌高高兴兴的走了。 映初冲花彧招招手,花彧鼓着脸挪过来。 “身上有没有哪儿伤到?”映初问。 花彧摇摇头:“姐,你干嘛答应花斌啊,钱借给他,就是肉包子打狗,他根本不可能还钱的!” “回头再告诉你。”映初神秘的笑笑,问道,“花斌是不是经常抢你的银子?” 花彧撇撇嘴:“我每个月的月银他都要拿走大半,他经常和一帮狐朋狗友出去花天酒地,柳氏给他的银子根本不够用。” 怪不得彧儿以前过得那么清苦。映初原先以为是柳氏的克扣,没想到还有花斌这个吸血虫在。想到彧儿刚才被几个恶奴欺负,映初决定回头给彧儿找个会武功的仆从。 清晨,映初从睡梦中苏醒,发现窗外已经天光大亮了。 映初皱眉坐起,今天睡过头了么? “莲风、杏雨。”映初朝外面喊了一声。 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两人带着满身寒气走进来,冷风卷着白雪从门缝钻进来,飘落在地上。 “外面下雪了,时辰还早,小姐再睡一会儿吧。”莲风道。 怪不得外面这么亮。映初掀被下床:“不睡了,待会还要给祖母请安。” 杏雨一边服侍映初穿衣,一边道:“夫人和三小姐都好多天不去给老夫人请安了,只有小姐天天过去。这么大的雪,小姐一天不去,老夫人也不会怪罪的。” “小姐这是有孝心,”莲风责怪的瞪了杏雨一眼,道,“谁有没有孝心,老夫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呢。老夫人和三小姐现在跟老夫人置气,以后有她们后悔的。” 映初笑看了莲风一眼,这是个通透的丫头。 梳洗过后,映初披了一件粉白色红梅傲雪图貂毛斗篷,撑着伞往荣欣苑去。 这场雪来得突然,园子里的菊花还没败落,每一株都顶着白雪,这景色很是稀奇。大雪下了整整一夜,路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沿途都有下人在卖力的扫雪。 映初到了荣欣苑,老夫人才刚刚起床,见她过来很高兴,嘴上嗔怪道:“这下着大雪呢,你这丫头还跑过来,真是实心眼。” “正因为下了大雪,天气骤然变冷,我才要来看看祖母睡的好不好。”映初笑着说。 莲风在一旁道:“老夫人不知道,小姐心里牵挂着老夫人,连早饭都没吃,就赶忙过来了呢。” 老夫人听得脸上笑容更盛,忙吩咐邹嬷嬷:“快去备早膳,今天我和映初一起吃。” 邹嬷嬷响亮的答应一声,二小姐真是个有心人,就连大小姐都没法哄得老夫人每天这么高兴。 “映初,你给我配置的药茶真是好用,最近我的睡眠越来越好了。”老夫人上了年纪,浅眠易醒,一夜要醒很多次,大夫以前也给开过方子,药又难喝又没什么效果。映初配的药茶不仅味道好,而且很有效。 “祖母觉得有用,我便放心了,回头我再给祖母送一些过来。”映初笑着道。 她在药茶里掺了非常少量的灵泉,就是为了让老夫人对她有需求,觉得离不开她。她和彧儿无依无靠,老夫人这棵大树,必须抱紧了。 小厨房很快送上来一桌饭菜,祖孙俩刚吃了几筷子,柳氏身边的康嬷嬷就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老夫人,不好了!”康嬷嬷焦急的说,“夫人刚才赶着来给老夫人请安,结果不小心滑倒了!” 老夫人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一大早的瞎嚷嚷,你这狗奴才是想触我的霉头吗!” 康嬷嬷连忙跪下:“老夫人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实在是夫人摔得狠了,奴婢一时心急。” 老夫人阴沉着脸:“柳氏这一个月都没往我这来,今天下着大雪,她倒是突然有心来看我了!” 康嬷嬷低着头:“夫人最近在忙着清点庄子里的收成……” 老夫人冷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合着整个府里就数她最忙,其他人都是吃闲饭的!” 康嬷嬷不说话了,老夫人这是明摆着对夫人不满,她说什么都是错。 “祖母,康嬷嬷只是个奴才,您就别和她生气了。”映初开口道,“看康嬷嬷这副着急的样子,母亲恐怕真的摔的很严重,要不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责骂一个奴才确实没用,甩脸色也要当面甩给柳氏看。老夫人想着,站起来:“映初,走,和我一起去看看你母亲。” 给读者的话: 感谢陈家大小姐、爱睡觉的狐狸君、3g6093273172慷慨打赏!新文渐渐养肥,欢迎老朋友回归,新朋友加入,(* ̄3)(ε ̄*) 正文 042 再次索要钱财 丽华苑里,柳氏正靠坐在床上呻吟,花云初在一旁垂泪,花梦初红着眼睛一脸焦急,花郡侯和花斌也围坐在床边,关心着柳氏。 本是一家人情深的画面,老夫人走进房里一看到,眼中神色更沉了。 侯爷和斌儿先不说,云初隔三差五的还知道去请安,梦初自从上次挨打之后,是再也没进过荣欣苑的门。这会儿柳氏刚一摔倒,他们就急吼吼的来看望了。 “祖母,”花云初含泪喊了一声,“大夫说娘的腿摔断了,这可如何是好?” 老夫人心里对柳氏不满,听说她腿断了,也是一脸无动于衷的表情:“看来我那儿不是个好地,你娘十天半月不去一趟,一去就把腿摔断了,以后干脆都别去了!” 花云初泣声一顿。 花梦初没听出老夫人是故意的,道:“哪里是祖母那儿的地不好,是这天气突然冷了,几个庄子里的粮食蔬菜还没来得及收,一场雪下来,肯定都冻坏了,这不知得损失多少钱财啊!母亲急着去向祖母汇报,才会不小心摔倒。” 老夫人脸色凝重起来,她倒没想到这一点,侯爷的俸禄有限,府里的大半收入都指望着那几片庄园,一旦收成不好,所有人的开销都要缩减了。 映初也是一脸担忧:“粮食没收完,就多雇一些农户抢收,能挽回一些是一些。有些浸了雪水不好储藏的,要立刻卖掉才行。” 老夫人生气道:“连映初都知道的事,柳氏不会处理吗?这么多年的家都是白当的,这种事也拿来问我!” 柳氏没想到老夫人一来,二话不说就开始训人,丝毫不把她的伤势放在眼里。她根本没意识到,这一个月的冷待惹恼了老夫人,只以为是映初在背后挑拨的,心里更气恨映初。 “该做的抢救,儿媳当然已经做了,”柳氏道,“只是有些损失是不可避免的,虽然是儿媳当家,但是遇到大事自然要告诉老夫人一声。” 老夫人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唇角:“坏事你想的到我,好事就想不到我了!” 柳氏脸色也不好看了,老夫人每句话都夹枪带棍的,这是专门来找她茬的吗! 花云初柔声道:“祖母,母亲对您向来是最敬重的,掌家也一直尽心尽力。谁也没料到天气冷的这么快,往年这时候都没有下雪的,这事也怪不得母亲,还请祖母别生气。” 花云初给柳氏使了个眼色,柳氏想到接下来的计划,按下恼怒,赔笑道:“老夫人,以后儿媳一定当心,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老夫人总要给花云初几分面子的,绷着脸道:“算了,些许损失,我们花家也不是承担不起。” 柳氏一脸为难的道:“其他的都好说,收入少了,大不了缩减一下府里的用度,但是眼看就快到年底了,官员考绩将近,老爷对上头的孝敬,恐怕……” 柳氏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花郡侯原本一直坐在椅子上没出声,听到这里,猛的站了起来:“这怎么行!上峰有意要提拔我,今年的孝敬不仅不能少,还要比往年多一半才行!” 花斌也不满的叫道:“我念书上学处处要用到钱,我都和同窗约定好了,要参加诗会探讨学问的,我的钱也一分不能少!” 柳氏急的要坐起来,似乎牵扯到断腿,疼的低叫一声,“这可如何是好,除非一家人都不吃不喝,否则银子肯定不够啊。” 花郡侯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花斌嚷嚷着:“我不管!我不管!没有银子,那我干脆别念书了!” 柳氏懊恼的道:“都是我不争气,这个节骨眼儿还把腿摔断了,治疗起来又要耗费一笔银子。老爷和斌儿的前程重要,我还是不治好了!” “娘,你怎么能这么想,”花云初落泪道,“娘若是不治腿,那女儿也把这条腿打断,陪着娘一起受苦算了。” 母女俩说着,抱头痛哭起来。 “二姐,你怎么这么没有孝心!”花梦初瞪着映初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手里有的是银子,也不想着帮衬家里,你是不是铁石心肠啊?!” 一家人的目光顿时都移到映初身上。 映初眸中闪过一丝冷笑,早在柳氏开始哭诉庄园损失的时候,她就明白柳氏她们在打什么主意了。 视线从众人脸上一一掠过,包括老夫人和花郡侯在内,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心里肯定也都想到了她手中的银子,花梦初的话,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映初脸上露出愧疚之色:“不是我不想帮衬家里,若是早几日,不用三妹说,我一早就把银子都拿出来了,可是现在银子都用的差不多了,我想拿也拿不出来了。” “你撒谎!”花梦初道,“八万两银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用完了!而且你给祁老太君治病,我不信祁家就没付你诊金,少说肯定也有几万两!你不舍得拿出来就直说,何必找借口推脱。” 映初目光闪躲:“我说的是真的,银子的确用完了。” 她这神情落在柳氏等人眼里,就觉得她肯定在撒谎。 “梦初,算了吧,”花云初柔声道,“映初妹妹的银子是她自己赚来的,愿不愿意拿出来,都是她的自由,你还是别为难她了。” “长姐,才不是这样,”花梦初叫道,“如果不是咱们郡侯府,二姐能有机会长大成人吗?又怎么可能学医救人,现在是用到她的时候,她就该把银子献出来!” “三姐说的对,让二姐把银子全交出来!”花斌在一旁附和。 映初垂着眼睛不吭声。 老夫人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了,虽然这些天她对这个孙女的印象变得很好,但说到底还是比不上自己儿子的前途,还有那白花花的银子。梦初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映初还是咬着牙不松口,也未免太不识趣了。 “映初,就当是家里先借你的好了,”老夫人道,“等以后宽裕了,再还你就是。” 花梦初撇着嘴:“二姐,听到了吗?家里不稀罕白拿你的银子,小气鬼!” 这时候,花彧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在门外就听到了里面的争执声,一进门就道:“祖母,父亲,姐的银子真的已经用完了,都怪……” “彧儿!”映初严厉的斥了一声。 花彧一脸愤愤的把话吞回去,但似乎还是不甘心,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映初瞪了他一眼,对老夫人道:“祖母,映初回去立刻就变卖首饰,尽力凑些银子,不过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哼!”花郡侯冷冷的看着映初,“罢了,我也不差你那点钱,不愿意给就算了!” “父亲,你真的误会姐了!”花彧着急的道,“姐,你干脆就让大家搜查房间好了,看看你到底有多少钱!” “这可是你说的!”花梦初立刻就道,“祖母,父亲母亲,我们派人去搜,等搜出银票,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老夫人等人都没开口,显然有默许的意思。 映初道:“既然大家都不肯相信,我也实在百口莫辩,只好请祖母做主,派人去漪清苑搜查一遍,也好解除误会,免得一家人徒生芥蒂。” 花梦初道:“不只是漪清苑,还有花彧的及第居也要搜,谁知道你有没有把银票藏在花彧那里。” “搜就搜!我们根本没藏,还怕你搜吗!”花彧气愤道。 老夫人神色缓和了一点,口中道:“何必这样兴师动众的,祖母相信你们就是了。” 映初摇头:“孙女心意已决,请祖母成全!” 老夫人似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副勉为其难的语气:“好吧,邹嬷嬷、沉香,你们各带几个人去及第居和漪清苑搜查,记得不许把彧儿和映初的房间弄乱了。” 邹嬷嬷和沉香答应一声,各点了几个人去了。 正文 043 我生了一个这么金贵的儿子 搜查的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这么干坐着,花郡侯开始觉得有点尴尬了。当父亲的伸手向女儿要钱,虽然是迫不得已,但总归不好看。 花郡侯咳嗽了一声,问道:“彧儿、斌儿,这几日你有没有好好读书?” 两人都点头说有。 花知行又问:“先生都教了哪些书?” 花彧于是把近来学的课业一一说来,花知行一边听一边点头,神情很是满意。 柳氏在一旁暗暗着急,催促花斌道:“斌儿,你都学了哪些书,快说给你父亲听听!” 花斌不耐烦:“同一个先生教的,我学的还不都和大哥一样,有什么好说的。” “就算读的书一样,不同的资质,学到的知识也不一样。”柳氏说道,她对自己的儿子信心满满,绝不能让花彧一个在老爷面前长脸。“老爷,您也考一考斌儿吧,斌儿天资聪颖,定然学的很好!” 花知行把目光移到花斌身上,道:“彧儿说你们已经学完了《论语》,彧儿已经倒背如流,你也应该会背吧,就把十三篇背给为父听一听。” 花斌暗暗叫苦,心里埋怨自己母亲没事找事,他平常躲着父亲考校功课还来不及,母亲竟然把他往上送! 见花斌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几个字,花知行脸色冷下来:“怎么?你连一句都不会背?!” 柳氏也是脸色骤变,柔声对花斌道:“斌儿是不是太紧张了,所以一时想不起来?快放松一点,仔细想一想!” 花郡侯等了一会,见花斌还是背不出几个字,怒道:“我看他就是平常太放松了,一星半点的学问都没学到!” 花斌被训得耷拉着头不敢吭声。 柳氏赔笑道:“老爷,斌儿肯定会背的,您越训他他越紧张,就越想不起来,等他不紧张了,妾身再让斌儿背给老爷听!” 花郡侯瞪着花斌道:“明天上午到我的书房来,把《论语》全篇背给我听,若是背不出来,你就别想吃饭睡觉了!” “儿子知道了。”花斌苦着脸应道。 这时候,邹嬷嬷和沉香领着人抬了两口箱子回来了。 邹嬷嬷道:“老夫人,除了大少爷和二小姐房里的一些大件摆设,其他值钱的东西奴婢全都带来了。” 众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两口箱子,花梦初迫不及待的道:“快把箱子打开!” 下人将箱盖掀开,露出里面的财物。花彧的箱子里除了几锭银子,只有零星的几块玉佩。映初的箱子里有不少珠宝首饰,还有几十两碎银子,另外还有一个上锁的红木盒。 众人的视线立刻锁定那只红木盒,花映初的银票肯定就在这个盒子里! 柳氏眼神贪婪,农庄里的粮蔬其实基本都收好了,损失只有一点点,足够府里所有开销,她的腿伤也是假的。等拿到花映初的钱财,她就可以占为己有,让一对儿女活的像那些皇亲贵胄的子女一样富贵! 花梦初叫道:“我就说二姐舍不得交银子!她的银票肯定都藏在这个盒子里,否则他们上锁干什么?” 花斌眼睛发亮道:“二姐,快把钥匙交出来吧!” “这个盒子里没有银票!”映初忙道,“盒子绝不能打开!” 花云初蹙眉,不赞同的看着她道:“映初妹妹之前还说要让祖母查个清楚,现在怎么突然后悔了?” “二姐,你后悔也晚了,”花斌叫道,“快把钥匙交出来,不然我就把锁给撬开!” 映初急道:“斌儿,那里面是……你听我的,真不能打开!祖母,父亲母亲,盒子里只是我的私物,别打开了!” 映初越这么说,众人越是怀疑,尤其见她目光躲闪、神情急切,就更觉得她心里有鬼。 老夫人不悦道:“你现在不愿,刚才就不该请我做主!我派人大费周章的搜查完了,你再出尔反尔,是寻我开心吗!” 映初一脸为难,似乎不知该如何是好。 花郡侯道:“映初别惹你祖母生气,把钥匙交出来吧。” “……是,父亲。”映初无奈的妥协,在袖子里摸了摸,拿出一把青铜钥匙。 还没等她递出去,花梦初就伸手抢过去:“我来开锁!” 她拿了钥匙,兴冲冲的走到红木盒旁边,快手快脚的打开锁,从盒子里取出一张纸。 柳氏瞧着不像是银票,就猜应该是钱庄的票据,不由更兴奋,连忙对花梦初道:“快拿来给我看看!” 花梦初看着手里的东西,笑容却僵在了脸上,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梦初!”柳氏急的催促。 花梦初把纸往袖子里一塞,对柳氏使眼色:“母亲,这果然是二姐的私物,还是不要看了。” 柳氏不明白她在暗示什么,皱了皱眉,慎重的没有开口。 老夫人却不肯这么轻易放过,她疑心是花梦初和柳氏几人合起来糊弄她,想私吞映初的钱财,于是冷下脸道:“梦初,把东西交给我!” 花梦初磨磨蹭蹭的不肯交。 “怎么,我的话对你不管用了?”老夫人阴着脸道。 花梦初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将纸拿出来,交给老夫人。 老夫人才看了前面几个字,脸色就一变,越往后看手抖的越厉害,最后身体往后一仰,差点厥过去。 “母亲!”花郡侯吓了一跳,“您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气得直咳嗽:“你自己看看,花斌他干了什么好事!” 花郡侯将纸拿过去看了一遍,顿时脸色铁青的怒指着花斌:“你这个逆子!逆子!给我跪下!” “父亲,为什么让我跪?”花斌疑惑道。 “你还有脸问,跪下!”花郡侯怒吼。 花斌不情不愿的跪下,嘴里还在问:“父亲,我到底做错什么事了?” 柳氏一头雾水,在她心里,儿子就是她的宝贝疙瘩,就算犯了错误也不会是什么大事,这天寒地冻的,怎么能让儿子跪在地上。 “老爷!”柳氏道,“斌儿犯了错您教训几句就是了,做什么罚他跪下?地上那么凉,斌儿把膝盖跪伤了怎么办?” “慈母多败儿!”花郡侯冲柳氏吼了一声,“看看你生的好儿子,已经让你养成什么样子了!十万两银子!他竟然找映初借了十万两银子!我竟不知道我生了一个这么金贵的儿子,居然能花用十万两银子!” 花斌脸色骤然大变,下意识的就否认:“我冤枉,我没找二姐借钱!” “你还狡辩!”花郡侯把那张纸摔到他脸上,“这借条上有你的亲笔签名,还按了手印,你还敢说没有!” 花斌看着这张借条,神情更慌张了。 正文 044 偷鸡不成蚀把米 “孽子!”花郡侯狠狠拍了下桌子,“你把钱放哪里去了,快拿出来!” “没有,我真没拿到钱!”花斌急的快哭了,后悔的恨不得以头抢地。 那天花映初说愿意借钱给他,但要他答应一个条件,那就是写下借条。他想着一张借条而已,自己不还钱,她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就答应了。他觉得机不可失,就报了个十万的大数目。 花映初给了他一张票据,可是还没等他去钱庄把钱兑换出来,票据就不知怎么的丢了,为了这事,他还懊恼了好几天。 早知道他就不该写欠条,钱没拿到,事情还败露了!也怪他这几天把借条的事都抛到脑后去了,怎么也没想到花映初会把借据锁在盒子里,还被祖母搜查到了! 刚才他还极力要求打开盒子,想着自己居然如此犯蠢,花斌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花彧火上浇油:“父亲,二弟不肯交出来,肯定是花光了。” 花郡侯一听,更是怒不可遏,狠狠踹了花斌一脚。 柳氏心疼的不得了,大声叫道:“老爷,斌儿向来乖巧,绝对不会借那么多银子!这一定是花映初搞得鬼!肯定是她不想把钱交出来,故意陷害斌儿!” “映初要怎么陷害他?”老夫人冷道,“白纸黑字,还有手印,难道映初还能逼着斌儿签名按手印吗?” 映初愧疚道:“是我不好,斌儿说他急用钱,我没多想,就借给他了。早知道家里突然发生大事,我就拒绝斌儿了。” “这事不怪你,”老夫人缓了缓气,对映初道,“你就算有错,也错在你太疼爱弟弟。映初,你是个好孩子,是大家误会你了。” “我觉得此事实在蹊跷,”花云初开口道,“斌儿天天在书房读书,哪里花得了十万两银子,这一看就是不可能的事。再说这么多钱,一声不吭的就借出去,映初妹妹也未免太大方了。” 花云初说着目光在映初脸上扫过,神色看似柔和,眼神却很冷厉。 “长姐说的没错!”花梦初连忙帮腔,“这分明就是陷害!花映初,你想构陷二弟,也该伪造的像一些,这种借据一点可信度也没有!” 花郡侯眼中闪过一抹怀疑,斌儿才十岁,大部分时间都在读书,的确没可能花那么多银子。 便在此时,一个下人前来禀告:“老爷,护院在后门抓到一个擅闯后院的小厮,说是来找二少爷的!” 花郡侯道:“把人带上来!” 两个护院押着一个瘦小个子、穿的还算体面的小厮走了过来。 “二少爷!二少爷救救小的!”小厮一见花斌就连忙叫道,“小的是卢少爷身边的福子啊,二少爷见过小的的!” 花斌看了他两眼,认出他果然是自己好友的小厮,道:“你来干什么?” “是卢少和罗少让小的来找二少爷的,”小厮福子说,“二少爷不是约了几位少爷去醉花楼喝酒么,几位少爷见二少一直没到,就让小的来找您。” 他刚到后门口,一个婆子就将他引进门,结果过了一个拐弯就不见了,他正觉得奇怪,就被几个护院当擅闯后院的小贼给抓起来了。 “醉花楼?那是什么地方?酒楼吗?”映初一脸疑惑的道,“你这奴才胡说八道,二弟才十岁,怎么可能去酒楼喝酒,你可别诬赖二弟。” 花郡侯双眉倒立,身为男人,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斌儿小小年纪,居然就敢到那种地方享乐,简直是混账之极! “花斌,你真是长本事了!”花郡侯气的直抖,“怪不得你连《论语》都背不出来,十万两银子说花就花了,原来你根本就没好好读书,成天跟一群狐朋狗友出去鬼混!” 花斌脸上留下冷汗,他经常和不同的人出去玩,根本不记得有没有和卢少等人约好,只觉得自己今日运气实在不够好,福子这个时候居然跑出来捣乱!这下他百口莫辩,父亲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映初看着气得脸色发青的花郡侯,唇角微微勾了勾。她朝花彧使了个眼色,花彧会意的点点头。 “父亲息怒,”花彧一撩袍子跪下,“二弟贪玩,是我这个做兄长的没有引导好,我也有错,父亲要罚就罚我吧,原谅二弟一次,他以后一定会改的!” “你少在那假惺惺!”柳氏又气又急,“这些肯定都是你跟花映初设的局,斌儿绝对没有做过!老爷明鉴,他们姐弟肯定是嫉妒斌儿嫡子的身份,联合起来陷害他!” “母亲实在是误会我们了,”花映初语速缓慢的道,“我刚才一直说那盒子不能打开,可是母亲和三妹妹都不听,怎么能说是我们设的局呢?” 柳氏气得想吐血,只觉得花映初说的每个字都在打她的脸,在讽刺她咎由自取。 老夫人冷冷的看着柳氏:“映初和彧儿是什么样的性子,我清清楚楚,斌儿的个性,我也晓得!你就别在这叫屈了,斌儿经常朝彧儿要银子的事,你别说你一点都不知情,说他向映初要钱,肯定没冤枉他!” 老夫人生孙子的气,但更气的是柳氏。她好好的一个嫡孙子,都是被柳氏给教坏的! 老夫人对花郡侯道:“我们花家今天要好好正一正家纲,你的儿子,你自己看着处置吧!” “老爷!”柳氏哀求的看着花郡侯。 花郡侯冷厉的道:“花斌没收一年的月银,去祠堂向列祖列宗反省,禁食三天!” 老夫人补充道:“家里欠缺的银子,就由柳氏想办法补上,一天没补齐,花斌就一天别想出来!” “就依母亲说的办!”花郡侯道。 偷鸡不成蚀把米,柳氏想要花映初的财产不成,反而害了自己的儿子,还要再赔一大笔银子!柳氏气得浑身颤抖,几乎没晕过去。 花斌耷拉着脑袋,一脸菜色。跪祠堂就算了,以后没有银子花用,这日子还怎么过? “父亲,”花云初想求情。 花映初抢先道:“父亲就看在长姐的面子上饶恕二弟吧,长姐日后化身成凰,还要二弟帮衬呢,二弟好,长姐才能好啊。” “有这样不成器的弟弟,云初哪里好的了!”花郡侯冷声道,“现在让他长长记性,改正还来得及,省得以后连累云初!” 花云初这次再也装不了好姐姐的模样,冷着一张美艳的脸,眼中射出怨恨的光芒,狠狠的盯着花映初。 花映初则冲她微微一笑:“长姐,我知道你心疼二弟,但父亲都是为你好,你就别难过了。” 正文 045 柳氏诡计败露 两个下人来把花斌带走了。 柳氏又生气又心疼的直流眼泪:“斌儿,我的斌儿!” “母亲,您别伤心了,自己的身体要紧。”花梦初小心的凑过去,低声劝道。 “都怪你!”柳氏突然抬手给了她一巴掌,目光恨恨,如果这死丫头能小心一点,没把那欠条拿出来,斌儿就不会遭这份罪了!“你这个死丫头,你是不是和花梦初联合到一起,陷害斌儿!” 花梦初被打的撞在床柱上,捂着脸,整个人都懵了。 “柳氏!”老夫人气的站起来,“你自己没教好儿子,居然有脸迁怒梦初!在我和侯爷面前就敢动手,你是对我们的处置不满,故意给我们脸色看吗?” 花郡侯拧着眉,脸色更难看了。 柳氏梗着脖子喘粗气,儿子就是她的逆鳞,她现在满心满脑的都是愤怒,什么理智都没了。 “娘不是这个意思,”花云初帮着柳氏说话,“娘平日里忙于家务,都是我和梦初照看斌儿,斌儿犯了错,娘对我们姐妹有气,所以有些冲动了。” 她又过去拉花梦初的手,心疼道:“梦初妹妹,对不起,娘生我们俩的气,我都躲得远远的,你靠过去,可不就被娘撒气了么。娘在气头上,等回头消气了,会补偿你受的委屈的。” 花梦初被她三言两语哄好了,帮着一起劝老夫人和花郡侯:“斌儿犯错,我的确也有责任,母亲打的没错,祖母和父亲就别生气了。” 映初讽刺的勾了勾唇。 老夫人冷哼,她们母女一条心,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还有什么可说的,回头倒显得她里外不是人了! “母亲的腿伤着了,让我看看吧,”映初一脸关心的说道,“我给母亲开个药方,兴许能好的快些。” “不要!”柳氏立刻拒绝,她的腿又不是真伤到,怎么能给花映初看,再说她才不要花映初这个贱人近身,“我就算是瘸了,也不让你治!” 花郡侯被柳氏一而再的无理取闹,弄得生气起来:“柳氏!孩子面前,你还有没有做长辈的风范!” 花郡侯真发起怒来,柳氏的气焰不由被压下去了,她红着眼道:“老爷,我就是不想让花映初治,难道这点权利都没有吗?” 能生出花云初这样的绝世美人,柳氏的容貌自然也是上等的,她双眼含泪、欲哭不哭的样子,让花郡侯不由有些心软了。 映初道:“母亲,若是平常时候,母亲不想让女儿治,女儿一定不惹母亲厌烦。但是家里正是急需钱的时候,女儿也想帮着分担,别的做不到,省些医药费还是可以的。母亲就先忍一忍,好吗?” “映初一个小丫头都这么懂事,你一大把年纪了,还任性胡闹,让做女儿的哄着你,你不害臊,我都替你脸红!”老夫人跺着拐杖,嫌恶的瞪着柳氏,“你别忘了,侯爷的银子还等着你凑齐呢!今天你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 花郡侯那一丝疼惜立刻消失了,直接对映初道:“去给你母亲看看。” 柳氏有些慌了,花映初一看,她的腿不就露陷了吗! 花云初用力握住柳氏的手,无声对她说了两个字:“喊疼。” 柳氏会意,等映初的手一碰到她,她就惨叫起来:“疼!好疼!” “你住手!”花梦初这个忠犬不用吩咐,就上来咬人了,“花映初,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想让母亲疼死吗!” 映初抱歉道:“对不起母亲,我可能不小心碰到伤口了,这次我一定注意。” 映初再次伸手,柳氏故技重施的惨叫,仿佛映初要谋杀她一样。 如此三四次后,花郡侯问:“映初,夫人的腿伤的很严重吗?” “我不让她看了,”柳氏似乎疼的喘不过气,“老爷,她是在故意折腾我,我……啊!!!” 映初的手按在柳氏的痛穴上,并灌输了内力,疼的柳氏立刻冒出冷汗,身体几乎不受控制的弹跳起来,直接从床上滚到地下。 “哎呀,母亲,你的腿,”映初故意惊呼,“你的腿没事了吗?” 正疼的在地上翻滚的柳氏猛的僵住了。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柳氏完好的腿上。 “柳氏!”老夫人爆发出一声怒吼。 “这到底怎么回事!”花郡侯脸也黑成了锅底。 柳氏的疼劲儿还没缓过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花云初眼神焦急,她这会儿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遮掩了。 老夫人指着柳氏,气的浑身发抖:“好你个柳氏,说是去给我请安,滑倒摔断了腿,原来都是装的!你既然不想去我的荣欣苑,以后都别去了!” 邹嬷嬷连忙把老夫人扶坐在椅子上,噗通一声跪下,对花郡侯说:“老爷,夫人已经一个月没去给老夫人请安了,这事原本做奴婢的不该多嘴,但是老夫人为了一家和睦,不想拿这事让老爷烦神,就忍着没说。没想到夫人不仅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撒出这种谎言来!这事要是传扬出去,别人都道老爷娶了个不孝的夫人,老爷还如何在官场立足,花家还如何抬得起头啊!” 花郡侯盯着柳氏:“邹嬷嬷说的可是真的?!” 柳氏被他骇人的眼神吓得瑟缩了一下,嗫喏道:“妾、妾身最近忙着农庄的事,所以……” 她的辩解没说完,花郡侯就气的扇了她一巴掌。 柳氏脸上迅速肿起四个手指印,发髻被打散,披头散发的趴在地上。 “父亲……”花云初想求情。 “你别再帮她说好话了!”花郡侯气道,“这样不肖的娘,你以后离她远点,别被她带坏了!” “老爷!”柳氏吓得哭号,“妾身冤枉,妾身装病,只是为了花映初手里的银子,农庄收成不好,妾身也是为了帮老爷筹钱,才出此下策的啊!” 她选择把阴谋说出来,也不能让老爷以为她不孝,真把女儿和她隔离,等于是要了她的命啊! “母亲,您怎么能这么说,”映初道,“您做错了事,却说是父亲的原因,这不是让别人误会父亲不孝不慈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柳氏慌忙道,“老爷,您别听花映初挑拨,我都是一心一意为了这个家考虑啊!” “够了,别再狡辩了!”老夫人怒道,“我真后悔把这个家交给你打理,农庄管不好就打女儿的主意,儿子也被你教毁了,还敢装病糊弄我们!” 老夫人缓了缓气,继续道:“你不是想装断腿吗,以后就给我躺在床上好好养着!来人,将丽华苑的门全都锁起来,任何人不准出入!” 老夫人这是要幽禁柳氏了。花郡侯在一旁听着,也没有反对。 给读者的话: 谢谢田雨草田雨草、196960842、196959089打赏,(づ ̄3 ̄)づ╭ 正文 046 后庭一时没收住 柳氏彻底慌了,哭求道:“不要!妾身知道错了,老爷开恩,不要关着妾身!” 老夫人道:“侯爷,你公务繁忙,就别留在这里了。” 花郡侯冲老夫人告退,没再看柳氏一眼,转身就走了。 柳氏哭喊了几声,花郡侯也没回头。 “你给我好自为之!”老夫人冷冷的冲柳氏说了一句,然后道,“映初,彧儿,我们走!” 映初和花彧一左一右的扶着老夫人,离开了丽华苑。 花云初将柳氏扶坐在床上,道:“娘别哭了,父亲已经走了,娘掉再多的眼泪也是白掉。” 柳氏愣愣的看向她。 花云初拿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 “云初,娘该怎么办?”柳氏抓住她的手,“你父亲真生我的气了。” “父亲只是被挑拨的一时生气而已,”花云初道,“等父亲冷静下来,就会想明白娘的良苦用心,到时候自然会消气的。” 柳氏的眼泪不流了。 花云初把手帕丢在桌子上,缓缓道:“再说有女儿在,娘有什么好怕的。” 柳氏眼睛一亮,不错!有云初在,她的地位无人可动摇,就算是犯再大的错,也没人真敢拿她怎么样! 这样想着,柳氏心里的畏惧顿时都消失了,她下意识的抬了抬下巴,恨恨道:“花映初这个贱人,还有老夫人那个老不死的,今天敢这么得罪我,我不会轻易算了!” 花云初想劝她不要和老夫人拧着来,但是一想老夫人偏袒花映初和花彧的样子,心里也有怨气,就没有开口。 “斌儿正在祠堂吃苦,还要禁食三日,”柳氏咬着牙道,“老夫人让我筹钱,我到哪儿去筹啊!” “等父亲气消了,我去跟父亲说,父亲不会真为难娘的。”花云初道,“斌儿那边有我照应,娘就放心吧。”父亲又不会盯着斌儿有没有吃饭,她派人悄悄送过去便是。 柳氏点点头,气不顺的又骂了一句:“花映初,迟早我要剥了她的皮!” 映初和花斌把老夫人送回去之后,就返回了漪清苑。 一关上房门,花彧就高兴的手舞足蹈:“姐,你真是太厉害了!能让柳氏倒个大霉,真是太大快人心了!还有花斌,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抢我的银子!” 映初好笑的看着他,这孩子平常看着是个稳重的,这会儿像个小孩子一样。可见他以前也是被柳氏和花斌压制的狠了。 花彧高兴完了,疑惑的道:“对了,那个小厮福子是姐安排的吗?”福子出现的也太是时候了,他可不信是巧合。 “我会神机妙算,算到的。”花映初道。 花彧瞪大眼,惊异又崇拜:“真的?” 映初失笑。 “大少爷,小姐在逗你呢。”莲风笑着解释,“其实是小姐看出了柳氏的算计,让瑜嬷嬷派人以二少爷的名义,约了他那群狐朋狗友,那些人个个把二少爷当钱罐子,到了醉花楼发现二少爷没去,就派人来找他了。” “原来如此,”花彧的眼神更崇拜了,“姐,你实在太聪明了!哈哈……” 花彧开心了一会,又不高兴了:“父亲对花斌的处罚也太轻了,犯了那么大的错,只让他跪祠堂,以前我打碎了一个杯子,柳氏都要罚我在祠堂里跪一天!” 花斌是嫡子,花郡侯对他当然下不了狠手。映初想了想,道:“你觉得不解气的话,姐姐倒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花彧忙问。 “柳氏把花斌当眼珠子一样疼惜,肯定不舍得让他饿上三天,你派人把祠堂盯紧了,然后……”花映初冲他招了招手,附耳对他低声嘱咐了几句。 花彧眼珠子转了转,大乐道:“我知道了,姐就等着看好戏吧!” 花郡侯让人将花斌关进祠堂,不准任何人探视。 第一天下人们还看得紧紧的,丝毫不敢放松,第二日见老爷没有过问,就放松了关口,收了丽华园塞的银子,偷偷往祠堂里面送饭。 柳氏亲手做了许多好菜,又盛了满满一盅炖羊肉,对贴身丫鬟玛瑙道:“祠堂里阴寒,羊肉温补,可以御寒,你告诉斌儿要多吃点。” “奴婢明白。”玛瑙将饭菜放在竹篮里,上面铺了层棉布保温,然后又放了一层香烛,伪装成去祠堂敬香的样子。 她正走到后园假山的时候,拐弯处两个丫鬟走了过来,中间抬着一桶清水,玛瑙一个没提防,直直的撞在了水桶上,被洒出来的水泼湿了裙角。 玛瑙立刻怒道:“你们是哪个院子的?走路不长眼睛?” “玛瑙姐姐,对不起!”两人连声道歉,“我们抬水过来擦洗假山的,没注意到玛瑙姐姐走过来,实在对不起!” “我这裙子是夫人赏赐的,你们竟然弄脏了!”玛瑙道,“两个小蹄子,你们是找死!” 两人忙从身上拿出钱袋,把里面的碎银子全部倒出来:“姐姐恕罪,这些银子就当给姐姐的赔偿,请姐姐饶恕我们!” 玛瑙颠了颠银子的重量,勉强满意了:“算你们走运,我还有事要做,没空料理你们,这次我就大发慈悲,饶你们一次。” “谢谢玛瑙姐姐!”两人感激道,其中一个与她身材相仿的丫鬟说:“玛瑙姐姐,湿衣服穿在身上冷,姐姐不嫌弃的话,就先穿我的衣服吧,我将姐姐的衣服洗干净再送过去。” 玛瑙满脸嫌弃的看了眼她的裙子,但是想想还要赶紧给二少爷送饭,湿衣穿在身上的确冷得很,便点头道:“好吧。” 玛瑙将篮子放在地上,和那个丫鬟换了衣服,然后急匆匆的走了。 这么一耽搁,到祠堂的时候,花斌已经等得着急了,接过饭菜就大快朵颐起来。 玛瑙把柳氏的话传达给花斌,花斌一边吃一边不耐烦道:“我知道了,母亲就是啰嗦!你回去告诉她,明天我要吃水晶肘子、卤牛肉,让娘弄给我吃!” 玛瑙点头应下,等他吃完了,将碗筷一收,回丽华园复命去了。 花斌吃饱喝足了就往棉被上一躺。柳氏怕他冷着,送进来几床厚厚的被褥,花斌除了不能出去,有些无聊之外,在这里面是一点儿苦都没吃到。 花斌躺了一会就有些昏昏欲睡,正半睡半醒间,突然觉得肚子疼,这疼痛来的突然而剧烈,花斌捂着肚子慌慌张张爬起来找夜壶。 结果还没等他找到,肚子里就翻江倒海一样,后庭一时没收住,只听噗的一声响,有股带着恶臭的热流顺着裤腿流了下来。 花斌愣了愣,啊的一声大叫出声,结果越发不可收拾…… 正文 047 偶然发现 老夫人和花郡侯得到消息赶到祠堂,一进门就被一股恶臭熏的差点吐了,待看到被污的一塌糊涂的房间,气得脸都绿了。 老夫人把拐杖在地面上戳的咚咚响:“造孽啊!造孽啊!先祖灵位在此,不肖子孙竟敢如此玷污圣地,这是让我老太婆立刻去死,向列祖列宗赎罪啊!” “母亲言重了,母亲息怒!”花知行自己气得不行,还要劝着快昏过去的老夫人,“邹嬷嬷,快把母亲扶回去休息,请大夫来看一看!” 邹嬷嬷和香玉忙把眼珠子已经开始翻白的老夫人送回去。 花斌半死不活的躺在角落里,衣服上都是污黄之物,他已经拉到虚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花郡侯把眼睛移开,再看这孽子一眼,他怕自己气得掐死他! “花斌怎么会变成这样?!”花知行问看守花斌的奴才。 几个奴才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花郡侯又喝问了一遍,才有人硬着头皮道:“老爷,二少爷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所以腹泻……” 花郡侯脸上风雨欲来,他已经下令不准给花斌吃饭,这些人居然敢把他的话当耳旁风!“把这些狗奴才都拉下去打三十大板,发卖出去!” “老爷饶命!”几个奴才连忙求饶,犯了错发卖出去的奴才都没有好下场,早知道他们就不该收夫人那点银子!“奴才都是听夫人的命令,不敢不从啊,求老爷饶奴才一回!” “柳氏!”花郡侯鼻息咻咻,气冲冲的就往丽华园去。他只罚斌儿禁食三天,又饿不死他,柳氏居然阳奉阴违!他一直对柳氏太宽容了,才让她敢爬到自己头上去! 花彧到了漪清苑,把祠堂发生的事告诉映初,一边说一边笑,乐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花映初也忍俊不禁,好笑的白了花彧一眼。她只告诉他在饭菜里下点药,让花斌吃点苦头,没想到彧儿这么淘气,居然给花斌吃泻药。玷污祠堂可是重罪,这次柳氏和花斌都有大苦头吃了。 果然,不久就传来消息,花郡侯亲自给柳氏上了家法,打了她二十鞭。花彧的腹泻一好,也挨了三十大板,至少要在床上躺半个月,等好了之后还要日日去祠堂打扫磕头,做满半年为止。 花彧这下彻底解了气,连着几天来见映初的时候,都是喜气洋洋的。 二小姐回府才两个月,就让三小姐、二少爷和夫人接连吃了大亏,这让花郡侯府上上下下都意识到,这个二小姐,真是不好惹的。 夜晚,月色朦胧。 花云初和花梦初相携走在路上,两人脸色都不好看,刚才她们去丽华苑看望母亲,却被外面的奴才给拦住了。 花梦初愤愤道:“那些狗奴才实在太可恨了,居然连我们都不许进!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仗着有老夫人撑腰,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花云初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娘亲遭难,也是第一次被奴才为难。但是祖母和父亲都在气头上,连她求情都不管用。 花梦初继续道:“母亲不过是暂时被困,府里的风向就变了,那些见风使舵的混账奴才,一个个都开始朝花映初献媚,等母亲出来,一定要将他们狠狠整治一番!” “几个奴才而已,不值得我们生气,”花云初语气淡淡的,“只要花映初倒了,那些奴才自然会尝到后果。” 花梦初咬牙切齿道:“当初真不该把花映初从家庙接回来,要是有办法能将她赶回去就好了!” 花云初没有说话,眸中有暗光闪动。 走过一个拐角,花梦初咦了一声,对着前方墙角处喝道:“什么人在那里?!” 阴影处慢慢走出两个人影,前面的丫鬟朝她们行礼:“奴婢叩见大小姐、三小姐。” “原来是芳姨娘身边的桃杏,”花梦初眯着眼睛,怀疑的盯着她和她身后的中年婆子,“你旁边这个是谁?你们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 桃杏赔笑道:“三小姐,这是厨房里帮工的张婆子。张婆子,还不快给小姐见礼。”说着推了一把那个中年婆子。 张婆子紧张的给她们行礼,神色拘谨畏缩,礼也行的很不标准。 花梦初眼中闪过一丝鄙夷,还用手半掩着鼻子,这个张婆子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身上还带着一股厨房的油烟味。 花云初却是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张婆子,道:“既然是在厨房里帮工的,怎么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了?” 桃杏张口想解释,花云初指了下张婆子:“你说。” 张婆子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回、回大小姐的话,奴婢是来送腌菜的。奴婢是芳姨娘的同乡,芳姨娘喜欢吃家乡的腌菜,奴婢每个月都会送一坛过来。” “是啊,大小姐,张婆子做的腌菜可好吃了,姨娘每顿饭都少不了,”桃杏提了提手上拎着的坛子,“大小姐有兴趣的话,奴婢明天装一碗送过去?” “不必了,”花云初微笑道,“既然是芳姨娘爱吃的,我就不夺人所好了。” “果然是小户人家出来的,”花梦初嗤笑道,“山珍海味不爱吃,偏偏喜欢吃腌菜。” “梦初。”花云初轻声责备了一声。 花梦初道:“我又没说错!芳姨娘自己也觉得上不了台面吧,不然干嘛鬼鬼祟祟的晚上来拿腌菜?” 桃杏尴尬的笑了笑。 “别听梦初胡说,”花云初温和的道,“不过这天寒地冻的,晚上天黑路滑,以后就让张婆子白天送来好了。” “多谢大小姐关心,”桃杏道,“只是张婆子白天要忙很多活计,而且身上一股子油烟味也不好闻,就怕白天冲撞了各位主子。” “算你们有自知之明!”花梦初冷哼道。 花云初眸光闪了闪,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长姐,我们快走吧,”花梦初道,“再跟她们站一会儿,我们身上都要被熏臭了。” 花云初被她挽着胳膊,拉着往前走了。 走了一段距离,花云初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她们头凑在一起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张婆子闷着头往外走,桃杏也拎着菜坛子回去了。 花云初眼中闪过一抹沉思,盯着她们的身影消失,才收回了视线。 正文 048 芳姨娘来访 雪化了之后,天气又有些回暖,连着几日天朗气清,阳光明媚。 漪清苑里,莲风、杏雨把被子全抱起来,晒了满满一院子。瑜嬷嬷抬出了绣架,给一张狐裘披风绣着面里。映初则倚在贵妃椅上,捧着一本厚厚的毒经专注的看着。 如雪这时候走过来禀告:“小姐,芳姨娘来了。” 映初的视线从医书上挪开,就见一名穿着梅花粉童子闹春宽松袄裙的怀孕少妇,搭着丫鬟的手走了进来。 “芳姨娘怎么过来了,”映初笑着道,“杏雨,快搬椅子来。” 芳姨娘一手扶着腰,一手捧着肚子,艰难的给映初福了福身:“上次多亏二小姐救了婢妾的孩子,婢妾一直没来得及当面道谢,这些天身子养的好了些,便赶忙来拜谢二小姐。” “芳姨娘太客气了,”映初扶了她一把,“姨娘身子这么重,还专程跑过来,可真是折煞我了。” 上次情况紧急,映初没有仔细看这个芳姨娘,今日细细的打量了,才发现芳姨娘非常年轻,大约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生的身材娇小,温婉可人,尤其是一双眼睛,水润润的如小鹿一般,显得清纯而羞怯。 映初暗道,怪不得芳姨娘很得花郡侯宠爱,她这副模样,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芳姨娘从丫鬟手中拿过一只食盒,道:“婢妾也没有什么好感谢二小姐的,这是婢妾亲手做的糕点,还请二小姐不要嫌弃。” “早就听说芳姨娘最是好手艺,今日我可有口福了。”映初笑着伸手接过来,递给一旁的莲风。 杏雨将椅子搬过来,映初扶着芳姨娘坐下,顺手给她把了下脉,道:“芳姨娘的身子恢复的很好,看样子,下个月就能给我添个弟弟了。” 芳姨娘害羞的一笑,神情欣喜而期待:“承二小姐吉言了。” 很快她的脸色又变得忧愁:“二小姐,其实我知道上一次你不是故意撞到我,而是夫人她们……”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但是要表达的意思很清楚。 芳姨娘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躲得了一次两次,以后未必都能躲得了,婢妾真担心这孩子活不了。” “芳姨娘说的哪里话,”映初微笑道,“我们花家虽然不是什么高门贵胄,但是多几个孩子,还是可以养得起的。” “二小姐是聪明人,肯定明白婢妾的意思,”芳姨娘见映初不接茬,索性摊开了来说,“婢妾这些话一直埋在心里,不敢跟任何人说,但是二小姐是婢妾的救命恩人,又和夫人不睦,所以婢妾才敢说。” 芳姨娘神情苦涩的道:“婢妾自从进了花家的门,有幸得老爷垂爱,便成了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尤其是有了身孕之后,好几次遭夫人暗中陷害。婢妾日夜担惊受怕,唯恐哪一天就失去了孩子。二小姐也是庶出,想必也明白夫人的手段,婢妾和孩子能活到今日,实在是侥幸。” 她说的情真意切,伤心可怜,配上她柔弱的姿态,很容易让人心生怜悯。 映初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同情和愤慨:“母亲既然一次次害你和孩子,你怎么不告诉父亲呢,父亲那么疼爱你,肯定会为你做主的。” “婢妾是苦于没有证据,况且婢妾只是个侍妾,状告主母,那可是大逆不道的。”芳姨娘说着犹豫了下,顾忌的看了看周围的丫鬟。 “她们都是我的心腹,”映初道,“姨娘有什么话,不用忌讳她们。” 芳姨娘咬了咬唇,道:“婢妾有把柄被大小姐和三小姐拿住了,所以,更不敢与夫人她们作对。” “这事都怪奴婢不小心!”芳姨娘身后的桃杏一脸懊恼,把那晚遇到花云初和花梦初的事说了一遍,“没想到大小姐和三小姐疑心那么重,竟派人去调查张婆子,结果就把姨娘的身世调查出来了。” “姨娘的身世?”映初露出疑惑之色,妾室进门前,肯定是要调查身世的,难道芳姨娘以前隐瞒了什么? 芳姨娘对桃杏点点头,桃杏小声说道:“姨娘在老家的时候,曾经谈过一门亲事,就是张婆子的儿子陈田。只是姨娘的父母嫌陈家家境不好,没同意这门亲事。然后姨娘就被咱们老爷看中,纳了妾室,带到京城来。” 桃杏见映初脸上毫无异色,说的就更顺畅些了:“张婆子孤儿寡母的日子不好过,又恰逢旱灾,在老家活不下去了,不得已来投奔姨娘。姨娘心肠软,就求了老爷,说他们是自己远方亲戚,让他们在厨房帮工。” 芳姨娘似乎怕映初误会,急声道:“婢妾虽然给他们安排了生计,但再也没和他们见过面。只是因为有孕之后胃口不好,特别想吃家乡的腌菜,才让桃杏去找张婆子拿,没想到竟会被大小姐和三小姐撞见。” 桃杏愤愤的道:“姨娘和陈田的事,八字都没一撇,根本算不得什么。但是三小姐却以此为要挟,让姨娘把孩子拿掉,否则就要诬陷姨娘与人私通,怀的是野种。三小姐实在太过分了!这种污人清白的话都能说出口,这是想要姨娘的命啊!” 芳姨娘忍不住落下眼泪:“婢妾死不足惜,但是实在舍不得这个孩子,孩子是无辜的,他真的是老爷的亲骨肉啊!” 映初递了块手帕给她,道:“清者自清,姨娘无需畏惧她们的威胁,一个没谈成的婚约构不成证据,否则她们早就告发你了,哪还用得着威胁。等孩子生下来,只需滴血认亲,就能确定孩子的生父,还姨娘一个清白。” 芳姨娘忧虑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孩子还有一个多月才能出生。三小姐来逼过好几次,婢妾日夜担惊受怕,只怕等不到孩子出生,就撑不下去了。”她一边说,一边求助的看着映初。 映初自然不可能主动开口说帮她,只当没看到她的眼神。 桃杏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恳求道:“二小姐,奴婢求您救救姨娘,看在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是您弟弟的份上,求您帮帮姨娘吧!” “婢妾也跪下求你了!”芳姨娘也作势要跪。 映初一把拉住她,皱了皱眉,道:“芳姨娘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的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呢。桃杏,还不快扶姨娘起来。” 桃杏还想再求,但是触到映初严厉的眼神,又生生把话憋了回去,连忙爬起来,将芳姨娘重新扶坐在椅子上。 芳姨娘期盼的道:“二小姐是答应救婢妾了吗?” 正文 049 援助芳姨娘 “芳姨娘想让我怎么帮?”映初反问。 “自从二小姐从家庙回来,夫人几次想害您,结果反而自食恶果,婢妾就知道,二小姐您不是一般人。”芳姨娘先恭维了映初几句,然后小心翼翼的道,“婢妾希望这段时间能住在二小姐这儿,临盆之际,也请二小姐助婢妾一臂之力。” 映初还没开口,瑜嬷嬷就生气的道:“芳姨娘这个要求也太强人所难了吧!先不说你一个姨娘,怎么能和小姐住一个院子,小姐可是未出阁的姑娘,你让她帮你接生,未免太荒谬了!” 芳姨娘脸上显出尴尬之色,道:“我也不是要让二小姐接生,只是请二小姐帮忙看着,以防夫人暗算。” 瑜嬷嬷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 映初道:“姨娘把秘密告诉我,还要搬来和我住,难道就不担心我对你不利吗?” 芳姨娘诚恳的道:“二小姐救过婢妾,婢妾相信二小姐是个心善的人。而且,二小姐帮助婢妾,比陷害婢妾得到的好处更大。” 映初脸上出现了一点笑容:“姨娘说的不错,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正房那边,互帮互助对彼此都好。” “二小姐这是答应了!”芳姨娘高兴的不行:“多谢二小姐,婢妾一定不会忘了二小姐的恩情的!” 芳姨娘再三道谢了几句,便准备去请求花郡侯,尽快搬过来。 等她走出了院子,杏雨立刻道:“小姐,你怎么真的答应让芳姨娘搬过来住啊,她现在大着肚子,万一磕着碰着哪儿,老爷肯定要怪罪到小姐头上!” 莲风却道:“这事虽然有些冒险,但是能施恩于芳姨娘,对小姐的好处也很大。老爷身边一直没有小姐的人,若是能收服芳姨娘,就不用担心夫人的枕头风了。” “芳姨娘若是没有孩子还有可能,”杏雨反驳道,“等她顺利生下个小少爷,和大少爷就是竞争关系,到时候我不信芳姨娘真能和咱们一条心。” “二少爷才是嫡少爷,芳姨娘只要有点脑子,就知道该和大少爷联手抵制二少爷。”莲风道,“而且芳姨娘告诉了小姐这么大一个秘密,等于将把柄放到小姐手上,可见是诚心投诚的。” 两个丫头各执一词,争得不可开交,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开始拉拢外援:“瑜嬷嬷、如雪,你们来评评理,到底谁说的对?” 如雪摇摇头:“我觉得你们说的都有道理,越想越糊涂了。” 瑜嬷嬷则是眼皮一抬,淡淡道:“不管谁说的有理,小姐这么做,肯定有小姐的道理,我们只需要听命行事就行了。” 莲风和杏雨顿时不争了,讪讪的看了映初一眼。 映初心中一笑,莲风和杏雨虽然规矩差了些,但却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她。不过让瑜嬷嬷管管她们也好,省的以后她们因为越矩,在外面吃亏。 “你们俩去将东厢房整理出来,准备给芳姨娘住。”映初淡淡道。 两人忙点头答应,手脚麻利的去整理了。 芳姨娘去求了花郡侯,他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映初会医术,有她照顾芳姨娘母子,他更放心些。 当天下午,芳姨娘就收拾了细软,搬到了漪清苑。 她前脚刚到,后脚花梦初就气势汹汹的跑来了。 “芳姨娘,你以为躲在这里就能逃得掉吗?”花梦初指着芳姨娘大骂,“识相的就立刻给我滚出来,否则我就把你的事捅到父亲和祖母那里去!” 芳姨娘娇美的脸上满是畏惧之色,躲在丫鬟后面不敢说话。 “还有你,花映初!”花梦初斜眼睨着映初,“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小心我告诉父亲,你和芳姨娘是同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二小姐,”芳姨娘怯懦的唤了一声,神情无助。 映初勾了勾唇:“父亲这个时间应该在书房,三妹妹要告状尽管去。” “你!”花梦初瞪着眼,“别以为我不敢!” “如雪,送三妹妹出门。”映初道。 花梦初还想说什么,如雪已经半强迫的将她推到了门口。对着这个出身祁国公府的丫鬟,花梦初想骂又有点顾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如雪在她面前把大门关上。 花梦初气的直跺脚,在大门外喊了一声:“你们给我等着!”然后气冲冲的走了。 如雪又把门打开,望着花梦初的背影,有点担心的道:“三小姐不会真去告状了吧?”她离去的方向正是往老爷的书房去的。 “不用理会她。”映初毫不在意的道。花梦初要是有充足的证据告状,早就去了,刚才不过是恐吓她们罢了。 “多谢二小姐解围!”芳姨娘走过来,感激的道谢。 桃杏也高兴道:“二小姐好厉害,三小姐那么泼辣,也只有二小姐治的了她。姨娘住在这里,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映初笑了笑,道:“时辰不早了,你们快帮姨娘安顿下来吧。” 桃杏点点头,呼唤着几个丫鬟婆子,到东厢房整理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芳姨娘深居简出,除了在院子里走动走动、晒晒太阳,几乎不怎么出门。丫鬟婆子们出入也是小心翼翼的,避免打扰到映初她们。 见芳姨娘这么自觉,漪清苑的几个丫鬟待她们的态度渐渐好起来,就连最有意见的杏雨,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排斥了。 一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期间花梦初几次趁着映初不在的时候,来找麻烦,都被瑜嬷嬷和如雪挡了回去。 算一算日子,很快就要到芳姨娘临盆的时候了。 这日清晨,东厢房突然传来一阵惊叫,吓得正侍候映初用早膳的杏雨,差点把盘子给打碎了。 “是芳姨娘的声音,”听着连续不断的痛叫声,莲风紧张道,“该不是芳姨娘要生了吧!” 她话音刚落,东厢房那边的一个丫鬟就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二小姐,二小姐,姨娘要生了!” 映初不慌不忙的拿帕子拭了拭唇,只是刚开始阵痛而已,离生产还有一段时间呢,“派人去传稳婆没有?父亲他们都通知了吗?” 那丫鬟愣愣的,刚才一听姨娘说要生了,就下意识的跑来找二小姐,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桃杏姐姐也是,居然也慌得什么都忘了。 “奴婢立刻去办。”这丫鬟又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 正文 050 联手逼迫 得到消息的老夫人、花郡侯、柳氏等人很快就来了。 通过花云初的不断求情,花郡侯气消了之后,终于在前几日解除了柳氏的禁足。对此老夫人虽然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柳氏毕竟是主母,他们也得顾忌云初的心情,总不能一直关着她。 柳氏看起来似乎柔顺了很多,老老实实的跟在花郡侯身后,但是这种柔顺显然只是假象,柳氏可不是吃过一次亏就能记住教训的人,她不会反省,只会伺机狠狠的报复。 “映初,孩子怎么样了?出生了吗?”老夫人一来,就抓住映初的手,急急的问道。花郡侯只有两个儿子,所以对这个很可能是男孩的胎儿,老夫人还是很关心的。 “没有这么快,”映初不着痕迹的抽出手,安抚的拍了拍老夫人,“稳婆已经进去了,祖母放心,芳姨娘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平安安为您生个小孙子的。” 老夫人焦急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花郡侯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他已经十多年没有过孩子了,他现在的心情,跟第一次当爹的时候差不多。 里面的叫声一阵一阵的传来,时间不断流逝,孩子却迟迟没有生出来。 产房的门开了一条缝,一个丫鬟着急的跑出来:“二小姐,姨娘痛的厉害,稳婆说很可能会难产,请您进去看看!” 花郡侯的脸色立刻就变了,丝毫没犹豫的就对映初道:“你快进去,一定要保住他们母子!” “父亲!”花彧叫道,“姐是未出阁的小姐,怎么能进产房!”父亲关心芳姨娘母子,难道就不担心姐姐沾上污秽吗! “可是现在要请大夫也来不及了,”柳氏道,“映初懂得医术,不去救人,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芳姨娘一尸两命吗?” “就是,芳姨娘住到漪清苑里来,可是二姐你自己同意的,她有任何事你都要负责!”花梦初眼中满是得意和幸灾乐祸,“二姐不是喜欢做好人吗,里面的可是我们的亲弟弟,二姐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老夫人犹豫了一下,没有开口让她救人,但也没有说不让她进去。她虽然挺喜欢映初,但是孙女自然没有孙子重要。 花郡侯已经不耐烦了:“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映初从来没对这一家人产生过期待,所以心里没什么感觉。花彧却气的脸都青了,死死的握紧拳头,他并不是不愿意救芳姨娘母子,但父亲的态度,完全就没把姐放在心上。 几个丫鬟也都绷着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映初淡淡道:“父亲,女儿虽然懂得医术,但是并没有给人接生的经验,万一出了什么差池,只怕担当不起。” “映初妹妹太谦虚了,”花云初微微笑道,“祁老太君的心疾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妹妹你却治的了,想必接生也难不倒妹妹你。” 映初看着她,黑玉似的眸子在夜色中透着几分幽冷:“长姐对我如此有信心,不如长姐陪我一起进去,出了什么事我们一起担当?” “你休想!”柳氏一口拒绝,“云初凭什么帮你担责任!” “娘,”花云初对柳氏摇了摇头,然后语气恳求的对映初道,“产房我无法陪你进去,我怕见血,万一昏倒在里面,反而给妹妹添乱。但是我愿意与妹妹一同承担责任,只求妹妹你能发发善心,救救芳姨娘母子。” “你看看长姐多么关心芳姨娘和弟弟,同样是家人,二姐怎么这么狠心!”花梦初谴责的道,“长姐都愿意和你一起承担责任了,你要是不满意,我也帮你一起分担,算我也求求你,赶紧救人吧!” 她们俩这么一说,花郡侯的脸色更难看了,越发觉得映初冷漠,没把家人放在心上。 映初对花郡侯的态度根本不在意,这个父亲的心早就不知偏到哪里去了。她眯了眯眼,视线在花云初脸上细细扫过,片刻后,唇角勾起不含笑意的弧度:“既然如此,那我自当竭尽全力,不辜负长姐和三妹对我的信任。” 花云初笑意温柔,眼神中都是鼓励。 瑜嬷嬷对映初道:“小姐,奴婢给你打个下手吧。” “不用。”映初摇头,也拒绝了其他几个丫鬟的好意,独自走进产房。 产房里一股污浊的血腥气,芳姨娘躺在床上痛苦的惨叫,额头上满是汗水,下唇被咬出点点血迹,双手将床单抠出几个洞。 稳婆也急的满头是汗,一个劲的鼓励她用劲,几个丫鬟也在一旁急的团团转。 桃杏一见映初,就像见到了救星一样:“二小姐,您快看看姨娘吧,孩子早就看见头了,可是一直出不来!” 芳姨娘疼的眼神都有些涣散,口中喃喃的喊:“救救我,救救我。” 映初看她们神情不似作伪,脸色也郑重起来,快步走过去给芳姨娘把脉。 很快,映初的眉心就舒展了,芳姨娘只是太过紧张,微微有点产力不足,并没有非常严重的问题。“姨娘放松一点,我帮姨娘扎几针,孩子很快就能生出来。”映初道。 桃杏提着的心放下一半:“多谢二小姐!多谢二小姐!”然后凑到芳姨娘耳边道,“姨娘听到了吗?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 芳姨娘艰难的点点头,看着似乎有了点精神。 映初取出随身携带的金针,这是她前段时间刚刚找人定做的,比寻常针灸的针更长更细。 映初一边通过针灸缓解芳姨娘的紧张情绪,一边将灵泉浸入她体内。 上一次芳姨娘昏迷中,没什么感觉,这次她明显感觉到身体中仿佛流过一股清流,不但让她精疲力竭的身体有了力气,混混沉沉的脑袋也精神一振。 “孩子的头出来了,”稳婆高兴的叫道,“姨娘快用力,孩子马上就生了!” “啊——”芳姨娘发出一声绵长的惨叫,伴随着失禁的感觉,孩子彻底从产道滑出。 “生了生了!”稳婆满脸笑容,“恭喜姨娘,是个小少爷!” 一屋子的丫鬟顿时都兴奋的欢呼。 稳婆手脚麻利的剪断脐带,在胎儿屁股上拍打了两下。胎儿被憋的久了,这一打,才张口发出了响亮的哭声。 正文 051 二小姐毒死了小少爷 桃杏兴高采烈的把孩子接过去,清洗干净后用包被裹起来。 芳姨娘虚弱的半抬起头:“孩子,快把孩子给我看看。” 桃杏忙把孩子抱过去,放在她床头:“姨娘,你看小少爷长的多可爱,这眉毛眼睛都和姨娘一模一样。” 芳姨娘侧头看着孩子,神情充满母爱,爱怜的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脸。 婴儿含住了她的手指,本能的吮吸了几下。 芳姨娘低头亲亲他,抬起头后,眼睛红红的望着映初:“二小姐,多谢你救了我们母子俩,这份恩情,婢妾永记于心。” “姨娘客气了,”映初道,“父亲他们还在外面等着,我去把好消息告诉他们。” “等一下!”芳姨娘喊住她,“让丫鬟去就好了,二小姐是小少爷的救命恩人,还没抱抱他呢。” 映初的目光转了转,两个丫鬟状似无意的站在她身后,堵住了往门口的路。 映初脸上不动声色:“三弟这么小,我没抱过孩子,只怕抱不好他,还是以后再说吧。” “没关系的,”桃杏在一旁笑着说,“奴婢以前也没抱过孩子,刚才不是抱的挺好么。姨娘让二小姐赶在老爷之前抱抱小少爷,可是一片心意呢。” “是啊二小姐,”芳姨娘柔柔的道,“还是二小姐嫌弃婢妾生的孩子,不肯抱他?” 映初看着她,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芳姨娘不自觉的攥紧拳头,强忍着没有避开视线。 这时候,婴儿突然哭了起来。 “小少爷这是伤心了,”桃杏道,“二小姐一直不肯抱他,小少爷也难过了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抱起婴儿,往映初怀里递:“二小姐就当可怜可怜小少爷,快抱抱他吧!” 映初看着婴儿原本红润的脸色开始发青,终是伸手将他接了过去。 芳姨娘和桃杏对视了一眼,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 “救命啊!救命啊!”桃杏突然尖声大叫,“快来人啊,二小姐要毒死小少爷!” 房外,花郡侯一听到婴儿出生的哭声时,就迫不及待的想进房间,被柳氏给劝了下来。 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结果没等到孩子抱出来,却等到了桃杏的尖叫声。 花郡侯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就将门推开。其他人也顾忌不了太多,连忙都跟着走进去。 众人一进门,就见映初怀里抱着孩子,孩子已经没有哭声,脸上一片青紫之色。 桃杏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她的脚,哭着叫道:“二小姐,您为什么要杀小少爷,他是您的亲弟弟啊,您怎么忍心下毒手啊!” “映初,你做了什么?!”花郡侯问也不问,就冲映初喝道。 芳姨娘扑在床边,哀戚的哭泣:“老爷,我们的孩子没了,他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看看老爷,就被二小姐毒死了,婢妾也不想活了啊!” 花郡侯身体晃了晃,目眦尽裂的厉吼:“花映初!” “二姐,你怎么这么狠心,”花梦初立刻跳出来,“刚出生的婴儿你都能下得去手,简直蛇蝎心肠!父亲,我就说上次二姐是故意要害芳姨娘和弟弟的,你还不相信,还把芳姨娘托付给二姐照看,现在二姐的险恶用心果然暴露了吧!” 花云初轻蹙眉头,神情不可置信、惊愕和失望:“映初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做?枉我们如此信任你,你太令人失望了。” 老夫人惊疑不定:“映初,到底怎么回事?” “祖母还有什么可怀疑的,”花梦初道,“父亲对三弟如此宠爱和期待,二姐肯定是担心三弟威胁到花彧的地位,所以才会下毒手!” “这不可能!”花彧着急的反驳,“姐心地善良,才不会做这样的事!再说,姐就算真要害三弟,也不可能在芳姨娘眼皮底下动手,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老夫人神情有些松动,依她对映初的了解,她的确不可能做这种事:“彧儿说的有理。映初,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祖母明鉴,”映初道,“孙女并没有下毒害死三弟……” 她还没说完,芳姨娘就打断了她的话:“二小姐,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 她哭的满脸是泪,仇恨的盯着映初:“这房里只有你和婢妾的人,如果不是你害小少爷,难道是婢妾吗?小少爷是婢妾的亲儿子,婢妾盼了他这么久,难道会害死他来陷害二小姐吗?” 花郡侯顾不得这么多人在场,心疼的将芳姨娘抱进怀里。 芳姨娘伏在他怀里哭:“老爷,婢妾好不容易给老爷生了一个儿子,却让人害了。婢妾无能,没有保住小少爷,连给他报仇都不能,还不如死了算了!” 花郡侯的心都揪起来了:“芳儿,你放心,我一定会给咱们儿子报仇的!” 他对芳姨娘柔声细语,对着映初就恨不得活剥了她:“来人,把花映初关到柴房,听候发落!” “慢着!”映初目含嘲讽的道,“父亲只听信芳姨娘一面之词,就定女儿的罪,难道不听听女儿的申辩吗?” “我不想听你辩解!”花郡侯冷冷道,“你这个孽女,早知道你这么心狠手辣,一出生为父就该掐死你!” 柳氏眼中闪过得意的冷笑,对几个婆子道:“还不快动手,把花映初押下去!” “等等,”老夫人皱眉道,“听映初把话说完,再处置不迟。” “祖母!”花梦初不满意的叫。 老夫人不理她,对映初道:“你慢慢说,如果是冤枉的,祖母替你做主。” 映初微微一笑,这些天在老夫人身上下的工夫果然没白费,关键时刻还是有用处的。不过她也清楚,老夫人并不是信任她,更大的原因是不想失去她这把好刀。没有她牵制柳氏,老夫人再想寻个人对付正房,就不容易了。 “映初实在不明白,为何芳姨娘和桃杏口口声声说我毒死了三弟,”映初神色无辜,将怀里的婴儿轻轻换了换位置,“三弟明明只是睡着了,还睡的这么香,你们做什么要咒他死呢?” 芳姨娘根本就不信映初的话,以为她只是在垂死挣扎。“婢妾怎么会咒自己的孩子,”芳姨娘哽咽道,“婢妾恨不得拿自己的命换他活过来!” 桃杏也抹着眼泪:“奴婢是亲眼看见二小姐下毒的,小少爷都已经死了,二小姐不仅不悔改,还反咬一口,难不成想连姨娘一起逼死吗?” 花郡侯的眼神变得更凶恶了,张口就想骂人。 映初在婴儿屁股上捏了一下,婴儿被疼醒,哇哇大哭起来。 正文 052 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房间里瞬间一静,芳姨娘和桃杏的哭声都噎住了,花云初几人也都脸色骤变。 “这不可能!”芳姨娘失声惊叫,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映初怀中的孩子。 刚才她在手指上抹了砒霜,孩子将毒吮吸的干干净净,砒霜是没有解药的,就算花映初医术再高超,也不可能救活孩子! 芳姨娘心中不愿相信,但是现实就摆在眼前,孩子的哭声虽然弱,但显然是活生生的。 映初托了托婴儿的屁股,似笑非笑道:“芳姨娘这是什么话?弟弟活着,芳姨娘很不高兴吗?” 芳姨娘迅速收起脸上的神情,勉强露出笑脸:“婢、婢妾当然高兴,婢妾是太高兴了,所以有些失态了。”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双手紧握在一起,眼底一片惊恐和无措。孩子没死,就代表她刚才对二小姐的指控都是谎言,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大胆贱婢!”老夫人盛怒道,“我的小孙子好好的,你们竟敢咒他死,还诬陷映初!” 桃杏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夫人恕罪,奴婢不知道,奴婢、奴婢是看错了,误以为小少爷他……婢妾知错了,求老夫人恕罪!” 芳姨娘很快反应过来,痛心疾首道:“桃杏,我如此信任你,你为何要说这种谎言?我还以为小少爷真的……你,你让我以后有何面目再见二小姐!我……咳咳。”她狠心咬破舌头,猛的吐出一口血来。 桃杏愕然,似乎没料到芳姨娘会把罪过都推到她头上,嘴巴张了张,却没说出任何反驳的话。她的家人都捏在芳姨娘手中,她如何敢反抗。 “芳儿!”花郡侯被刚才的变故弄的正生气,见芳姨娘柔弱的姿态,又心疼了,“这事不怪你,都是桃杏这贱婢蒙骗了你,我一定将这贱婢抽筋剥皮!” “老爷,桃杏犯错,也是婢妾管教不利,”芳姨娘眼泪汪汪道,“婢妾能得老爷这么长时间的宠爱,又生下小少爷,此生足矣。婢妾而今唯有一死,才能向二小姐赎罪!” “我都说了不怪你,映初也不会怪你的,”花郡侯道,“你刚生完孩子,快别这么折腾自己了,你想让我心疼死吗?” 芳姨娘梨花带泪的伏进花郡侯怀里。 映初看着芳姨娘做戏,眼神冰冷凌厉,语气却温和的道:“是啊姨娘,我知道你是爱子心切,所以关心则乱,我怎么会怪你呢。” 芳姨娘忐忑不安的看了她一眼,正好对上她冰冷的眼睛,心中顿时一个激灵,慌忙别开眼睛。 老夫人对芳姨娘很不满,但是花郡侯那么护着她,映初也说不介意,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来人,将桃杏这贱婢拉出去,绞了她的舌头,乱棍打死!”老夫人狠狠的道。 “不要!老夫人饶命啊!”桃杏砰砰砰的磕头,两三下就将额头磕出了血,“奴婢也是出自一片忠心,并不是有意冤枉二小姐,老夫人饶饶恕奴婢吧!” 柳氏不为所动:“拉出去!” “等一下,”映初道,“祖母,我有几句话想审问桃杏,待会儿再处置不迟。” 柳氏和花云初几人有点慌了,柳氏冷道:“有什么好问的,这贱婢不是说她看错了吗,这种眼睛不好使的丫鬟,原本就不应该再留着用,亏芳姨娘还把她当个宝!”柳氏说到后面,忍不住讽刺了芳姨娘一句。 “二小姐救奴婢!”桃杏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急切的膝行到映初脚下,乞求道,“二小姐您发发善心,救救奴婢,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一定当牛做马、肝脑涂地报答二小姐!” 映初语气平和的道:“我且问你,你究竟为何要诬赖我?想好了再说,你只有一次机会。” 桃杏是个聪明的丫头,她很明白二小姐要让她招供什么,心里一阵挣扎,不过这挣扎只是片刻,她仰着头道:“求二小姐保奴婢不受任何处罚,奴婢才肯说。” 花彧很愤怒:“姐,把这刁奴拖出去打二十大板,看她说不说!” 柳氏眼神动了动,道:“就依彧儿说的,给这贱婢上刑,就不信撬不开她的嘴!” 桃杏吓得又朝映初挪近了点,如果她被上刑,夫人肯定会找机会让她彻底开不了口。不,过了今日,不管她说不说,夫人和大小姐她们肯定都留不得她了! 桃杏眼中闪过浓浓的恨意,为什么是她,她只是个听命办事的奴婢,事情败露了却把责任都推给她!芳姨娘她不敢告发,但是她凭什么要帮夫人她们保密! “听说桃杏的父母都在京城,”花云初此时开口道,“不如请他们过来,或许桃杏愿意说给他们听呢。” 桃杏一个激灵,惊恐的看向花云初,大小姐居然用她的家人威胁她! 映初轻笑一声:“长姐这么温柔心善的人,竟然会用这种不光彩的手段,当真让映初刮目相看。” 花云初神情不变道:“重刑之下容易屈打成招,我也是担心她胡乱招供。”说着警告的瞥了一眼桃杏。 桃杏心中的恨意更浓,突然大声道:“奴婢招了,这一切都是三小姐指使奴婢的,三小姐让奴婢给小少爷下毒,嫁祸二小姐!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三小姐逼迫的!” 她想的很清楚,为了家人,她不能招供芳姨娘,也不能指认夫人和大小姐,那就只能选三小姐了,她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花梦初心中本来就惶惶不安,被桃杏一指证,吓得差点跳起来。 “你胡说八道!”花梦初努力镇定的道,“祖母,父亲,这贱婢先诬陷二姐,现在又陷害我,回头她还不知道会咬谁呢!这种刁奴,应该立刻处死!” “奴婢有证据!”桃杏膝行到柜子旁,摸出一个小纸包,“这是三小姐交给奴婢的砒霜,就是让奴婢毒害小少爷的!这么昂贵的东西,奴婢一个小小的丫鬟,根本就没能力购买!老夫人和老爷若是还不相信,可以派人去查,肯定能在药铺查到三小姐购买砒霜的记录!” 花梦初手心一片潮湿,恐慌的看着桃杏手中的小纸包,根本没想到她还留着这种东西。 芳姨娘目光闪了闪,这纸包是她让留下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可以拿来指证正房的人。 正文 053 三弟不是父亲的儿子 “梦初!”花郡侯厉喝一声,“她说的可是真的?这一切真的是你指使的?” 花梦初膝盖一软,差点跌在地上。她不能承认,承认她就完了,谋害弟弟,陷害姐姐,这种罪名她根本担当不起! “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花梦初目光飞快的转动,“对了,这肯定是二姐设的诡计,是她和桃杏串通好的!桃杏如果给弟弟下了砒霜,弟弟早都死了!” 花梦初越说越肯定,桃杏一定是临阵倒戈,反过来对付她了。她气的上前一脚踹向桃杏:“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你这个杀千刀的贱婢,居然敢害我!” 桃杏抱着头大叫:“奴婢没撒谎,三小姐要杀人灭口了!” “你给我住手!”花郡侯猛的站起来,脸色难看的瞪着花梦初,“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你还有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花梦初一脸委屈:“父亲,难道女儿就任由这贱婢冤枉吗!” 老夫人冷着脸道:“是不是冤枉你,派人去药铺查一查就知道了。桃杏一个丫鬟,如果没有人指使,她有什么理由要毒害我的小孙子,嫁祸映初?!” 花梦初神情一僵,求救的看向柳氏和花云初。 两个人都看着其他方向,当做没看到她求助的眼神。 映初眼底闪过一丝嘲讽,桃杏这丫头心性不是个好的,但是却很聪明,她知道招供出花梦初,不会触及到柳氏和花云初的底线。果然,这两人现在只怕巴不得跟花梦初撇清关系,唯恐被连累。 花郡侯道:“来人,多带几个人出去,给我一家一家药铺查,看看这砒霜到底是谁买的!” 花梦初急的快哭了,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花云初担心她扛不住,开口为她说话道:“父亲,这样大张旗鼓的去查,外人看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对府里影响不好。” 花郡侯皱了皱眉。 “那便悄悄的查就是,”映初道,“总不能放过谋害弟弟的真凶,否则日后她再对弟弟下手,弟弟就不一定能幸免了。” “不错,必须要查!”老夫人冷冷的道,“砒霜这种剧毒居然能流入府里,一定要严查狠罚,不然哪天这毒说不定就下到我们碗里了!” 花郡侯心中一凛,刚刚产生的一丝犹豫立刻消散了。 花梦初扶着丫鬟的手才能站稳,脸色一片刷白。 房间里的气氛很压抑,没有一个人再开口说话。 老夫人坐在椅子上,手指不停拨动一串佛珠,哗哗的声音敲在每个人的心口,让人不由的紧张。 映初却似乎丝毫没感觉到压抑,淡定自如的轻轻摇晃着小少爷,哄他睡觉。 芳姨娘偷看了她好几眼,心里渐渐产生侥幸的想法,莫非二小姐真的相信她是无辜的,以为这一切都是桃杏做的? 等了没多久,出去调查啊的人就回来了。 “回老爷,”下人道,“奴才在万药堂查到一条记录,三小姐身边的丫鬟百合,两天前购买了一小包砒霜。” 万药堂在京城也是有名的大药堂,只比何老所在的济仁堂略逊一筹。花梦初本身就不是个谨慎的人,大概也没想到事情会出现意外,竟然选了这么一个容易查证的大药堂。 “花梦初!”花郡侯几乎是从牙齿中挤出这三个字,脸色一片铁青,“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养了你十几年,竟没发现你毒如蛇蝎,连亲姐弟都敢害!” 花梦初终于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嘴里却还在喊冤:“父亲,我真的没做过!百合是私自去买的,跟我无关,我没有指使她!” 百合却不愿替她背黑锅,她是柳氏的人,可没什么东西被花梦初拿捏着,“老爷明鉴!就是三小姐让奴婢去买砒霜的,否则给奴婢一百个胆,奴婢也不敢买那东西啊!” “够了!”老夫人狠狠拍了下桌子,“恶主刁奴,你们俩都不是好东西!都给我拉出去打!” “重重的打!”花郡侯盛怒的补了一句。 “不要!我说,我说,我是有原因的,”花梦初咬了咬牙,孤注一掷的道,“芳姨娘和别人私通,这孩子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我为了父亲的声誉着想,才想毒死她的!” 花郡侯怒目圆睁:“你说什么?!” 芳姨娘浑身发抖,她是怕的,但是她一脸愤怒和委屈,却让人觉得她是气的发抖。 “三小姐,婢妾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编排这种话污蔑婢妾,”芳姨娘哭道,“三小姐想要婢妾死,只要说一声,婢妾不敢偷生,但是婢妾绝对不能容忍清白被污蔑!” “我才没污蔑你,厨房里的陈田,就是你的奸夫!”花梦初飞快的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抖露出来,还不忘添油加醋。她其实根本不确定芳姨娘到底有没有和陈田私通,也不知道孩子到底是不是父亲的,但是她现在没得选择,只能赌一把。 “你还敢胡言乱语!”花郡侯气的给了花梦初一巴掌,“陈田这个人我早就知道了,芳姨娘跟他根本就没到谈婚论嫁的程度!” 映初挑了挑眉,芳姨娘这一点倒做的明智的很,自己主动跟丈夫交代,和丈夫从别人口中听到,效果完全是不一样的。 花梦初捂着脸,嘴角流出一丝血迹,“父亲,你被芳姨娘骗了,他们之间肯定有奸情!” 花郡侯气的还想再打她。 柳氏道:“侯爷,无风不起浪,芳姨娘和陈田是那种关系,她就不该把人弄到府里来。梦初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不然这种隐秘的事,她一个小姐也不可能知道啊。”弄不死花映初,能除掉芳姨娘,今天这场戏就不算白唱。 花郡侯眼中闪过一丝疑色,男人对这种事最是忌讳,他再宠爱芳姨娘,也不可能完全不在意。 老夫人面色严肃:“花家血统不容混淆,梦初,你说,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她哪有什么证据,花梦初硬着头皮道:“这个孩子就是证据!不信可以检验一下,他和父亲绝对没有血缘关系!” 老夫人看了眼小婴儿,沉声道:“来人,取水和针来,我要滴血验亲!” 正文 054 打死活该 下人很快取来两根针和一碗清水,用托盘端着,放在小桌子上。 芳姨娘无声垂泪:“老爷,您真的不相信婢妾吗?三少爷才刚出生,就要受这么多罪,婢妾实在不忍心。” “我自然是信你的,”花郡侯道,“不过这事须得证明清楚,免得日后孩子遭人诟病。” 芳姨娘低下头,她知道老爷终究是疑心她了。 “侯爷,你先取血。”老夫人道。 花郡侯走过去,扎破手指挤出一颗血珠,滴进碗里。 然后轮到小少爷,映初将他抱过去,也取了血滴进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盯着那碗水,只见两滴血慢慢化开,然后交融在一起,渐渐不分彼此。 芳姨娘提到嗓子眼的心脏顿时落回原地,她狠狠舒了口气,才发现背后湿了一片,短短瞬间,身上就冒出大量冷汗。 花梦初则颓丧的跪坐在地上,两眼发直的喃喃:“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柳氏失望至极,这个孽种居然真是老爷的亲生子。 花郡侯大发雷霆的踹了花梦初一脚,面孔愤怒的扭曲:“岂有此理!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大概是从没见过花郡侯发这么大火,屋里的人都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花梦初疼的眼泪直流,伏在地上哀声讨饶。 “拿鞭子来!”花郡侯怒吼,“我要打死这个孽障!” 三指粗的藤鞭很快交到花郡侯手中,花梦初吓得使劲往后退:“不要,不要打我。” 花郡侯毫不留情,挥起鞭子就朝花梦初抽过去。 花梦初顿时哭爹喊娘,满地打滚,她上次挨打的伤才好没多久,现在又被抽鞭子。身上疼,心里更疼,同时更恨,都怪花映初,全是这贱人的错,她如果没有回府,自己根本不会受这么多罪! 小婴儿这时候又呜哇呜哇的哭起来。 “三弟被吵醒了,”映初怜惜的看着怀里的婴儿,轻轻拍着他,“三弟刚出生就被下毒,虽然我已经解毒,但是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病根,三弟能不能健康长大……” 花郡侯将鞭子摔到地上:“堵上她的嘴,拉到外面去打!” 花梦初被拖出去,按在长凳上,由一个奴才执刑。 “狠狠打,没吃饱饭吗?”花郡侯道。 下人原本顾忌着花梦初是小姐,没怎么用力,这下都不敢不使劲了。 花梦初呜呜闷喊,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很快糊了一脸,好不狼狈。 花彧皱眉看着小少爷,道:“三弟的哭声怎么跟猫儿一样,这么弱?” 小婴儿才刚出生,又被下毒又被取血,还三番两次被弄醒,哭声能强到哪去。 花郡侯唯恐孩子太弱,会养不活,对映初道:“你三弟的身体,你要多精心着照顾,千万要医好他。”想了想,又道,“要不他就先养在你这里吧,方便你随时看着。” 映初点头:“父亲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他。” 芳姨娘攥紧被角,没敢说反对的话。 “老爷,不能再打了,”柳氏一脸伤心的哀求道,“梦初已经被打昏过去了,再打下去命都没了。”她辛辛苦苦将梦初养这么大,还没收到回报,怎么能让她这么死了。 “打死了活该,”花郡侯无情道,“这种蛇蝎心肠的女儿,不要也罢!” “父亲开恩,”花云初落泪道,“梦初只是一时糊涂,所幸三弟没事,梦初罪不至死啊!女儿与梦初从小一起长大,父亲要打死她,女儿也不要活了!” 花云初再三求了几遍,花郡侯终于松口:“好了,别打了。” 映初眯眼看着花云初,有这个京城第一美女在,柳氏和花梦初就等于有了一张免死牌。只有摘了这张免死牌,她们才会真正感觉到疼,感觉到害怕。 “快,快将三小姐放下来!”柳氏吩咐身边嬷嬷道。 花梦初已经人事不知,背后被打的血肉模糊,衣服都连在了血肉上。 一些丫鬟看了一眼,就转过眼不敢再看。 老夫人丝毫不动容,一个不省心的庶女,没打死就算留情了,“找大夫给她看伤,关到祠堂思过!” 老夫人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个奴婢,道:“桃杏杖毙,百合砍掉一只手,发卖出去。” 柳氏应了声是。 老夫人斜着眼睨她一眼,她就不信全是梦初一个人的主意,柳氏肯定也掺和进里面了,“独木难支,哪个嫡子都不能没有兄弟姐妹帮衬,你这个做主母的,眼界要放远一点!” “……妾身谢老夫人教诲。”柳氏咬牙,老夫人在老爷面前说这话,存心想要老爷误会她心胸狭窄! 折腾了这么久,老夫人也累了,小孙子诞生的高兴劲儿早就没了。兴冲冲的来,怒腾腾的回。 柳氏和花云初也不愿久留,今天这把火没烧到她们身上,实在是侥幸,她们一刻钟都不愿多待。 “父亲处理公务去吧,芳姨娘这里有我照顾就行了。”映初对花郡侯道。 “好,”花郡侯点头,他的确有很多事要做,“你好好照顾他们母子俩,有什么需要尽管让下人准备,不需要再请示了。” 芳姨娘很想让老爷别走,但是花郡侯拍了拍她的手,叮嘱了她几句注意身体,就很放心的离开了。 映初把其他人都打发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俩,和睡的正香的小少爷。 映初朝芳姨娘笑了笑,在她床边坐下。 芳姨娘不自觉的往里缩了缩身子,勉强笑道:“婢妾已经没事了,二小姐也忙了这么久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映初没理会她的话,把小婴儿放到她床头,道:“这孩子和姨娘长的真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芳姨娘看了眼孩子,她不觉得孩子和她长得像,只觉得他简直每根头发都像那个人。 “这孩子没有一处像父亲的地方,也难怪,他本来就不是父亲的儿子。”映初道。 芳姨娘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才忍住没失态:“二小姐说、说的什么话,他当然是老爷的儿子!刚才不是已经滴血验亲了吗!” 映初道:“水里面被我做了手脚,姨娘心里清楚的很,不是吗?要不要我请父亲他们过来,再验一次?” “不要!”芳姨娘吓得脱口而出。 映初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意识到瞒不住映初了,芳姨娘索性扯下柔弱的面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错,孩子的确不是老爷的,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帮我隐瞒?” 正文 055 再也无法生育 映初道:“姨娘是聪明人,何必明知故问。” “你想让我帮你对付夫人?”芳姨娘嘲讽道,“二小姐,我承认你是不简单,但是作为庶女,妄想除掉夫人,也太异想天开了!你别忘了,只一个大小姐,就没人能动摇她的地位!” 映初勾了勾唇:“姨娘以为自己还有选择的余地吗?今天你们的计谋败露,柳氏她们必定以为是你背叛,更何况你还生了一个儿子,柳氏岂能容得下你?” 芳姨娘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对,谁会相信二小姐能解砒霜之毒,夫人肯定以为她根本没给自己儿子下毒。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芳姨娘心底有些不甘的问,“我自认没有露出一丝破绽,你怎么知道我会对自己儿子下手?”在她看来,花映初会事先准备好解毒药,一定是早就发现了她们的阴谋。 “姨娘的戏做的确实天衣无缝,”映初道,“为了取信于我,不仅告诉我你的秘密,还故意搬到我院里,让花梦初三番两次找麻烦,做出与正房水火不容的样子。你们演这出戏,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芳姨娘咬了咬唇,这场阴谋是大小姐一手策划的,正是因为看到大小姐的可怕,她才愈发忌惮正房。但是二小姐能全身而退,城府之深,还在大小姐之上。 “既然我做的很成功,你为什么会识破?” 映初轻笑:“与其说是识破,不如说,我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你。” “为什么?”芳姨娘愕然。 “听说姨娘的父亲是镖师,你多多少少学过一点武艺吧,”映初道,“姨娘别说没有,我看过姨娘的骨骼和经脉,练过武的人和没练过的人,差别很明显。” 若不是她本身就学过武艺,还不知道芳姨娘这个看着娇小的弱女子,居然是会武的。 “是又如何,”芳姨娘警惕的道,“我只学过一点防身的外功,不过是耍着玩而已。” “姨娘不必担心,我不会告诉父亲,”映初道,“若是让父亲知道,她的枕边人并不是柔弱的小女子,只怕要对姨娘敬而远之了,这可不是我想看到的。” 芳姨娘握紧了手,她又有一个把柄落在了二小姐手中! “姨娘没忘记我回府当天,将你撞倒的事吧?”映初缓缓道,“一个会武功的人,就算是怀着身孕,也不可能被普通人撞倒,除非,那个人愿意被撞倒。” 芳姨娘的脸色开始发白。 映初笑容很冷:“姨娘心底深处,并不愿意要这个孩子,无外乎是因为这孩子不是父亲的种。你却跑来和我说,你和陈田并没有私情,请我庇护你的孩子,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芳姨娘自嘲的笑了笑,她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原来从一开始,二小姐就什么都知道了。她自以为在二小姐面前掩饰的很好,却原来一直被人当做笑话看! 芳姨娘想到这,悚然一惊,二小姐既然早就知道,却一直按捺不说,绝不可能是好心帮她保密,或许二小姐从一开始,就准备好要利用她,只是一直在等待她自投罗网! 芳姨娘眼中闪过极深的恐惧,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十三岁的少女,眼神像看着怪物一样。 映初给小婴儿掖了掖被子,道:“这孩子如此可爱,又是姨娘和喜欢的男人生的,怎么忍心害死他?” 芳姨娘沉默不语,她当然不忍心,可是真把他生下来,结果她又承担不起,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这半年来,她心里天天在挣扎,自己怎么也下不了手,所以当初二小姐被三小姐推了一把,要撞到她身上时,她才故意没躲。当时她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孩子要流掉了,却没想到又被二小姐救活了。 芳姨娘神情复杂的看着襁褓中的孩子,二小姐救了他两次,难道上天注定这孩子命不该绝吗?可是真留下他的话,她就会一直被二小姐钳制,万一哪天事情败露,他们母子俩都活不了。 芳姨娘心中正天人交战,映初道:“差点忘了告诉姨娘,刚才那稳婆给你下了药,你这一辈子恐怕都无法再生育了。” “什么?!”芳姨娘猛的坐直身子。 “与正房之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映初冷笑道,“姨娘早该料到自己不会有好下场。” 芳姨娘嘴唇发抖,不愿相信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不,不会的,夫人明明说过,只要我按她们说的做,不仅不再追究陈田的事,还会抬我做侧室,她不会害我的!” 她嘴里喊着不可能,但是心底深处却知道二小姐没有撒谎,柳氏和大小姐绝对是卸磨杀驴的性格,可笑她之前还心存侥幸,奢望对方遵守诺言。 一个姨娘,无法生育就等于后半生没有依靠,她不能再生一个真正的小少爷,就代表她不但不能舍弃现在这个儿子,而且还要拼了性命保护他! 映初道:“姨娘好好休息吧,三弟我先带回去养着,等他身体康健一些,再将他送回来。” “不,不要带走我的儿子!”芳姨娘连忙将小少爷抱进自己怀里,就像抱住她最珍贵的宝物。 映初唇角露出几分讽笑,拂了拂袖子站起身:“既然姨娘舍不得三弟,我也不费这个心思了,不过姨娘可要精心点儿养着,三弟的身体孱弱的很。” 芳姨娘身体抖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婢妾一时魔障了,小少爷能有二小姐照顾,是他的福气!”说着,依依不舍的把孩子往前递。 “罢了,三弟就留在姨娘身边吧,我每日多来几次就是了,”映初淡淡道,“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也担心不会照顾小孩子。” 芳姨娘露出感激之色:“谢谢二小姐!谢谢二小姐!婢妾一定不会忘记二小姐的恩惠,以后二小姐有什么吩咐,婢妾一定万死不辞!” 至少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有点感激映初,计划失败的恼怒也没了。如果她真的毒死了儿子,现在肯定后悔莫及,下半生也没了指望。还好,还好现在一切都来得及! 柳氏,花云初!芳姨娘心里彻底恨上了她们,她们不想让她活,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正文 056 见死不救 一回到丽华苑,柳氏就气的把桌子上的一套茶具扫到地上,摔得粉碎。 几个奴婢噤若寒蝉,缩着手脚贴着墙根站。 “都给我滚出去!”柳氏迁怒的对她们吼道。 奴婢们慌忙都退出房间。 花云初绕过碎裂的瓷片,在暖炕上坐下,脸色虽然也很难看,但还是语气平和的劝着柳氏:“娘别生气了,谁也没料到结果会是这样,您生气也没用。” “一定是芳姨娘那个贱蹄子反水,投靠到花映初那边了!”柳氏气冲冲道,“否则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根本不可能失败的!” 花云初道:“是我们轻信她了,以为她真会为了侧室之位,和张婆子、陈田二人的性命,舍弃自己的孩子,没想到被她反咬一口。” “我要杀了那两个人,”柳氏恶狠狠道,“敢背叛我,我要让她知道我的厉害!” 花云初没有阻止,张婆子和陈田已经失去利用价值,芳姨娘敢背叛,就要承担背叛的代价,也让那些个拎不清的人瞧瞧,心生反心前好好考虑清楚。 “梦初这次受了大委屈,娘要好好安抚她。”花云初道。 “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柳氏骂了一句,“康嬷嬷已经去请大夫了,我会想办法早点将她弄出来。” 祠堂,先关了她的宝贝儿子,现在又关了梦初,柳氏现在一想到那地方,就打心底厌恶。 翌日早晨,前院里传来消息,张婆子昨夜失足落水,陈田跳水救母,结果母子两人全部溺水身亡。 芳姨娘不用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心中对柳氏的恨意自不必提。 映初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就算柳氏不动手,花郡侯也容不下他们,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 这一次事件闹得不小,主子们虽然下了禁令,但是下人仍然躲在角落里嚼舌根,被老夫人抓住几个,狠狠打罚了,才没人敢再议论。 正房的人偃旗息鼓,暂时不敢再搞什么小动作,府里维持了表面上的平静。 映初每隔一日,就往祁国公府去一趟。老太君久病沉疴,映初为了彻底根除病灶,也想借机多与老太君多亲近一些,所以一点一点循序渐进的慢慢治疗。 两三个月下来,老太君的身体明显好转,太医都啧啧成奇。 这日,祁长锦派人传来口信,老太君的旧友登门拜访,老太君要亲自接待。映初便取消了去祁国公府的计划,打算去见她的师父何老。 到了济仁堂时,何老正在一间宽大的实验室里研究药草,整个人都到了忘我的境界,根本没发现映初过来。 映初没有进去打扰,只在外面看看何老晾晒的药草,一边动手翻晒,一边回忆它们的药性,遇到记的不清晰的,就对照医书加强记忆。 灵泉终归是外物,她从未懈怠过学习医术,万一哪一天她失去灵泉的依仗,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 等映初将外面的药草都翻晒一遍,何老才拧着眉头从里面走出来。 “师父。”映初微笑唤了一句。 何老看到她,先是一喜,然后又故意板着脸:“你这丫头,还知道我是你师父,你都多少天没过来了?” 映初心中笑了笑,她最少每三五日来一趟,有时候来了半天,直到离开,师父都毫无知觉的在实验室里忙碌,所以才会觉得她好久没过来了。 “师父教训的是,是徒儿错了,徒儿以后一定常来。”映初笑吟吟道。 “算了算了,”何老哼了一声,“少来几次也好,省的在这碍手碍脚。” 映初不以为意,不熟悉的人都觉得何老脾气古怪,很难侍候,但是了解他的人才会知道,何老只是不懂得如何表达关心。 映初道:“师父刚才在研究什么?” 何老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摆摆手道:“不关你的事,你别管了。” 映初没有再问,其实她从掌柜口中已经知道,何老是在为太皇太后配制药方,太皇太后有头疼病,主要是年纪大了,有些病痛很难免。 以前李沧泽拿她血液做的药丸向太皇太后献殷勤,后来她死了,李沧泽怕是舍不得再拿药出来了,太皇太后找到何老身上,想必头疼病变得严重了。 映初深深的看了何老一眼,之前她卖给何老的药丸和药方,凭着何老的本事,肯定研究出里面的成分对太皇太后的病情有效,但是何老却没有开口向她讨要。 映初垂下眼,她对何老尊敬,但是灵泉事关重大,她并不打算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和何老说了一会儿话,请教了一些医术上的问题,何老又一头扎进实验室里忙去了。 映初正打算离开,刚走到外面大堂,就听一阵闹哄哄的争吵哭喊声。 “这是怎么了?发生何事了?”映初问道。 一个小药童道:“今天坐堂大夫不在,偏偏来了个重病的病人,掌柜请家属把人抬到别的药铺去看病,他们不肯,还在这儿闹将起来。” 映初走近了一看,大堂门口的地上躺着一名老妪,旁边看着似乎是她儿子媳妇的两人,跪在地上哭号:“你们这么大一个药铺,怎么能见死不救!娘病得这么狠,再抬到其他药铺肯定撑不住了,你们这是要逼我们一家去死啊!” 店铺门外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见这对夫妻哭的可怜,有的人就开始指责:“济仁堂平日里乐善好施,原来都是装的,这老妪人都快死了,他们居然不救人,还把人往外赶。” “或许是怕治不好人,砸了自己的招牌吧,”有人恶意道,“济仁堂还不就靠着何老的名声,除了何老,恐怕没几个有真本领的。” 掌柜急的满头大汗,大声道:“不是我们济仁堂不救人,实在是今日真没有大夫在!我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就怕来不及赶过来,所以为老人家着想,才让你们去别的药铺啊!” 那两夫妻却不听掌柜的劝告,一个劲儿哭诉,引得众人同情。 映初眯了眯眼,目光在这对夫妻和地上的老妪身上扫了一遍,走过去道:“掌柜,让我给老人家看看吧。” 给读者的话: 感谢爱睡觉的狐狸君、197049775、196992319打赏,么么哒! 正文 057 花小姐是庸医 掌柜正被这对夫妻弄得焦头烂额,几次想去找何老,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达官贵人都很难请到何老看病,更别说普通百姓,这规矩一打破,以后肯定人人都想找何老,何老有十双手都不够忙的。 映初主动站出来帮忙,掌柜自然大喜过望,朝那对夫妻道:“也算是你们有幸,花小姐是何老的高徒,她肯出手,你们的母亲有救了!” 围观的众人一阵惊异,老百姓还不知道何老收了徒弟,看着映初的目光又敬畏又怀疑。 那对夫妻把眼泪一抹,激动的道:“谢谢花小姐,谢谢花小姐,求您一定要治好娘的病!” 映初看着她们道:“难得你们没有看我年纪小,就怀疑我的医术,我自然竭尽全力。” 夫妻二人有点承受不住她的目光,连忙把头一低。 映初吩咐下人把老妪抬到就诊床上,净手之后,给老妪把脉。 先前还又哭又叫的两夫妻这会儿站的有点远,神情紧张的看着。 映初敛眉,这老妪的确是患了急症,不过并不严重,只是气血虚、中气不足,因而昏迷。 映初吩咐道:“端一杯糖水来。” 一个药童快手快脚的将一杯糖水端来,熟练的喂病人喝下。 映初取出金针针灸,帮助老妪快速吸收糖分,须臾,老妪就虚弱的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掌柜高兴的道。 “何老的徒弟,果然妙手回春,一杯糖水居然就把人救回来了!”围观众人纷纷道,兴奋又钦佩。 “娘!”两夫妻一脸激动的扑到老妪身边。 老妪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突然呕出一口黑紫的血液。 “娘,你怎么了?”做儿媳的慌张叫道,“娘,你不要吓我们!” 老妪七窍流血,表情痛苦扭曲,脑袋一歪就断气了。 “娘!”两人凄厉大喊。 众人都被这突变的一幕惊呆了,瞬间的寂静之后,一片哗然之声。 “你这个庸医!”做儿子的中年汉子指着映初,“你居然毒死了我娘,你还我娘命来!” “娘啊,是儿媳错了,儿媳不该轻信一个十几岁的丫头,”中年媳妇抱着老妪的尸身大哭,“儿媳以为何老的徒弟就是好的,没想到她只是虚有其名,一杯糖水就要了您的命啊!” 刚刚还对映初称赞有加的众人神情立刻变了,有人愤怒的喊道:“杀人偿命,我们要报官,抓住这个庸医!” “不错,这样害人的庸医就该关进大牢,以死谢罪!” “杀人偿命!杀人偿命!”众人都跟着喊,群情激愤。 几个差役围上来:“谁杀人了?你们在嚷嚷什么?” “官爷来的正好!”中年汉子红着眼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这个庸医毒死了我娘,求几位官爷为草民做主!” “误会,误会啊!”掌柜急忙道,“花小姐医术高明,绝不是庸医,这事实在是蹊跷,本店一定查明真相,给大家一个交代!” “官爷别听他的,他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有人叫道。 为首的差役冷哼一声:“这么多人都看到你们济仁堂毒死了人,我们少不得要请祸首回去,审问清楚!” 掌柜道:“使不得!花小姐真是冤枉的,她是花郡侯府的小姐,你们不能抓人!”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差役冷面无情的道,“把她抓起来!” 掌柜和一干药童仆从都堵在门口,不允许他们抓人。 映初看着这场面,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哭的肝肠寸断的中年夫妇、人群中煽动民愤的奸细、来的恰巧且铁面无私的差役,这场计谋虽然拙劣,却很有效。 “你们都给我让开!”差役喝道,“谁敢阻碍执行公务,按同犯论处,一起抓进大牢!” “谁敢!”冰冷威严的声音从人群外传过来,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一滞,吵吵嚷嚷的人群立刻安静了。 祁长锦冷着脸走过来,人群不自觉的给他让出一条道路。 差役脸上露出几分畏惧,很快又挺起胸膛道:“祁将军,小的在执行公务,将军还是不要包庇罪犯的好!” “罪犯?”祁长锦语调平常,气势却骇人,“事情始末还未经调查,谁给你们的胆,指责花小姐是罪犯?!” 差役顶着无形的压力,额头立刻冒出冷汗,“是、是小的失言,但病人被毒死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花小姐必须带回去审问!” 人群里,其中一个煽动民愤的人道:“祁将军,我们敬重您是沙场征战的将军,但是你也不能以权压人,包庇嫌犯!” “花小姐的命是命,我们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另一个人叫道,“庸医草菅人命,还不许我们伸冤吗?!” 本来畏缩的百姓们顿时又愤怒起来,老百姓本来就有仇富心理,聚集在一起胆子也变大了,大声嚷嚷着要把凶手绳之以法。 祁长锦皱眉,道:“好,你们要带花小姐回去审问,我奉陪!” “祁将军不要为难小的!”差役道,抓祁长锦?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 祁长锦冷道:“花小姐的一切行为都有我负责,要么抓我们两个人,要么滚!” 映初看着护在自己前面的人,眼神缓和,虽然祁长锦庇护她,是为了她的医术,还是让她忍不住心生暖意。 “大哥真是好大的威风,”祁长生嘲笑着拨开人群走进来,“大哥如此护着这个女人,果然你们俩之间有见不得人的私情!” “祁长生,你休要胡说八道!”祁长锦神情凌厉,他自己无所谓,花小姐的名声却不能被毁了。 “大哥何必狡辩,”祁长生冷笑道,“一个十几岁的臭丫头,大哥却一意孤行让她给祖母治病,现在这臭丫头害死了病人,你还执意护着她,不是被她迷昏头了是什么?难道非要等她连祖母都害了,你才能醒悟?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和她串通一气,存心想害死祖母?” 围观众人神色再变,本来还敬重于保家卫国的祁将军,现在看他的目光都开始变得愤怒和谴责。 映初本来还不确定到底是谁要害她,此时已经明白了,眼见老太君的身体越来越好,祁家二房的人,终于忍不住了。 她的困境好解,只是有件事她得先问清楚,“祁公子,”映初问祁长锦道,“你怎么会来这里?”而且来的这么快。 正文 058 五步杀一人 祁长锦回头看她:“不是你传信向我求助吗?” 映初脸色顿时一变:“我没有!” 祁长锦怔了一下,然后脸色也变了。 “老太君!(祖母!)”两人异口同声道。 祁长生眼中闪过恶意的狞笑,看来他们已经意识到了,但是晚了!有这么多人亲眼目睹花映初害死病人,老太君一死,顺理成章的就能推到花映初头上,连带祁长锦也别想摆脱干系! 祁长锦连忙就要回府,映初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带我一起去!” “可是这里……”花映初一走,就会被认为畏罪潜逃,坐实杀人的罪名。 “回头我自有办法脱罪,事不宜迟,我们快走!”映初急声道。 祁长锦不再犹豫,一手护在映初身前,带着她往外走。 立刻有人叫道:“他们要逃跑!祁将军要包庇罪犯逃走!” “快拦住他们!”众人叫喊着堵住他们的去路。 祁长锦低声对映初道:“失礼了。”说完一手揽住映初的腰身,脚下一踏,凌空飞起,越过众人落在对面街道上。 众人推攘着反过身追逐他们,附近的差役们也聚拢过来。 祁长锦吹了一声口哨,黑色汗血宝马哒哒的跑过来,祁长锦纵身一跃,带着映初飞到马上,绝尘而去,将众人甩在身后。 祁长生看了眼极度愤怒的百姓,脸上冷笑连连,花映初畏罪潜逃,引起民愤,谁也救不了她,去祁府也是自投罗网! “走,”祁长生朝手下一摆手,他要回府看好戏。 祁长锦一路策马狂奔,很快回到祁国公府。 两人一下马,就疾步往里走,直奔老太君的荣禧堂。 走到半路,一群府兵手持刀剑跳出来,将他们团团包围。 祁周氏趾高气昂的踱步而出:“祁长锦,你还敢把这个贱人带回府!” “让开!”祁长锦脸色阴沉,眼中是风雨欲来的冷厉。 映初扫了眼包围他们的府兵,这些人不是以前拦着他们的护院走狗,而是真正属于祁国公府的私兵,曾经都归长房掌管:“你们可要想清楚了,对长房嫡孙刀剑相向,会有什么后果!” 府兵们有些人神情犹豫,刀剑握的不稳,而有些人则一脸坚定,显然早就投靠了二房。 “他还配作为长房嫡孙吗!”祁周氏高声道,“被一个狐狸精迷得晕头转向,纵容她这个庸医谋害老太君!老太君刚才喝了她配的药,中毒倒在床上!祁长锦、花映初,老太君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就是杀人凶手!” 祁长锦听到老太君中毒,眼睛立刻红了,厉喝道:“让开!否则杀无赦!” 映初也沉下脸,他们果然已经对老太君下手了! 祁长锦是沙场杀伐过的将军,真的愤怒起来,气势骇人之极,围着他们的府兵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祁周氏的脸色白了白,继而恼怒道:“他们是凶手,给我抓住他们,重重有赏!” 府兵们握紧了手中的刀剑,走到这一步,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随着几个人带头大喊着朝祁长锦冲杀过去,其他人也都咬牙拼了。 祁长锦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冷戾,掰折了一个人的手腕,抢过一把刀,挥手就将一个人的脑袋砍下来。 祁周氏吓得尖叫了一声,连连往后退,似乎没想到祁长锦上来就杀人。 映初就站在祁长锦身边,鲜血喷溅到她身上,她却连眼睛都不眨。 这一次不同于以前的小打小闹,祁长锦以前出手最重的时候也只是把人重伤,但是老太君的中毒已经触到他的底线,府兵倒戈相向更是火上浇油,他彻底化身杀神,五步杀一人,地上很快血流成河。 祁周氏哪里见过这样的祁长锦,只觉得两股战战,尖声叫喊:“来人!快来人!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更多的府兵围上来,踩着尸体和积血,悍不畏死的冲上去。 祁长生赶回府,就看见这杀伐的场面,这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公子哥儿,比祁周氏的胆子还不如,当场就双腿一软,若不是有人扶着,就跌坐在地上了。 他知道祁长锦会反抗,却没料到他会大开杀戒,“疯了,”祁长生瞪着眼睛,“祁长锦疯了!” 祁周氏看见祁长锦的目光移到他身上,吓得大叫一声:“长生,小心!” 祁长生也被那一眼看得浑身一冷,“拦住他!”祁长生一边喊一边朝后退,“拦住他,别让他过来!” 映初目光一闪,扣下袖子上一颗点缀的珍珠,手指一弹,打在祁长生的膝盖上。祁长生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在地上。 就这一瞬的工夫,祁长锦杀了两个阻拦的府兵,又一脚踢飞一个,抓住祁长生的领子将他提起来。 一个府兵挥刀砍来,想把人救回去,祁长锦拿祁长生当盾牌用,那人收刀不及,在祁长生胳膊上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啊!”祁长生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住手!快住手!”祁周氏吓得几乎魂飞天外,“长生,长生你怎么样?” “疼,疼死我了!”祁长生毫无骨气的流出眼泪。 “快放开长生!”祁周氏色厉内荏的盯着祁长锦,恨不得吃了他,“你敢对长生不利,我不会放过你的!” 祁长锦盛怒之下,还知道不能拿祁周氏这个长辈做人质,但是对祁长生就不用客气了。他冷笑一声,将祁长生掼在地上,一脚踩在他的胸口。 祁长生疼的差点背过气,嘴上骂道:“祁长锦你这个畜生……啊!” 祁长锦一刀刺穿他的肩胛,祁长生凄厉的惨嚎着,若不是被钉住,就要满地打滚了。 他现在终于知道,以前的祁长锦看着冰冷,其实是在容忍他们,如今真发起怒来,根本不是他能承受的起的。 祁长生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自己不过是庶出支脉的少爷,祁长锦真要杀死他,也不用偿命。 “饶命!大哥饶命!”祁长生哭求,“我什么都不知道,大哥饶了我!” 祁周氏脸上毫无血色,又心疼又憎恨,半哀求半威胁的道:“祁长锦,你快放了长生!祁家只有你们两兄弟,你要是杀了长生,国公爷不会饶恕你的!” 祁长锦没想真要祁长生的命,至少现在不能杀了他,也没有时间与他们废话。 “让开!”祁长锦第三次喝道。 这一次没人再敢违逆,府兵们也已经被杀怕了,不用祁周氏吩咐,就连忙朝四周散开。 正文 059 要杀要剐,任凭处置 祁长锦一身鲜血,冷酷的立在场中,地上躺了不下百具尸体,血流在低洼处汇聚成一个个小潭,形成一片血色修罗景。 反观祁长生,像只蟑螂一样被钉在地上,只能无力的哀哭求饶,里子面子丢的一干二净。 有些人心中不免开始后悔,大少爷暂时失势,他们选择投靠二房,真的选对主子了吗? 祁周氏则气的手指发抖,她的宝贝儿子平常一根手指都不舍得动,现在却在血泊里痛苦挣扎,她发誓日后一定要祁长锦血债血偿! 祁长锦等府兵全部散开,才一脚将祁长生踢向祁周氏,护着映初警惕的退走。 祁周氏扑向自己儿子,心肝宝贝儿一气儿乱喊,连连喊人去请大夫。 等走的远了,祁长锦紧绷的身体才放松,“花小姐,你没事吧?”他眼底满含担忧,刚才那副场景就算是刚参军的士兵都承受不了,花映初置身其中,会不会被吓坏了? 映初摇摇头:“没事,我们快去救老太君!” 祁长锦确定映初脸上的确没有惊惧的神情,放下心的同时,心中生出些许敬佩。 “走吧!”祁长锦来不及去换衣服,只把外面染血的袍子脱下来扔掉,免得惊吓到老太君。 映初也将溅上鲜血的披风扔在一旁,两人步履匆匆的赶到荣禧堂。 走到正屋门口时,两人被几个仆妇拦住。 小周氏扶着一名头发全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太太站在门口。那老太太绷着脸,不怒自威,手上一把龙头拐杖分外引人注目。 映初认出这是镇国元帅府的荀老太君,荀老太君年轻时跟随荀元帅出征,智勇双全,战功赫赫,她手中的龙头拐杖就是先皇御赐的。 因为曾经在战场上并肩作战,荀老太君与祁老太君的感情亲如姐妹,荀祁两家在朝堂上也是共进退。 映初恍然,祁长锦之前传信给她,说老太君今日要亲自招待客人,原来客人就是荀老太君。 祁长锦向她见了个礼,道:“姨祖母,祖母怎么样了?您为何要拦着我们?”因着两家亲近,祁长锦一向唤荀老太君为姨祖母。 “我不是拦你,而是她!”荀老太君用拐杖指了下映初,眼神冷厉。 小周氏用手帕沾着眼角,道:“大哥,祖母就是吃了花映初的药,才中毒昏倒的,我们早就说她不可信,大哥非要一意孤行,现在祖母被害成这样,大哥还要偏信这个女人吗?!” “花小姐开的药并没有问题!”祁长锦不看小周氏,恭敬的对荀老太君道,“祖母的心疾就快要治好了,这时候中毒,非是花小姐的过错,或许是有人见不得祖母病愈,暗下毒手!” 小周氏目光闪了闪,道:“大哥就别为她辩解了,我们刚才已经听到消息,花映初居然将一个病人毒死了。这样一个庸医,大哥敢用,我们可不敢拿祖母的身体开玩笑!” “那不过是栽赃嫁祸!”祁长锦道。 荀老太君不赞同的说:“长锦,你是糊涂了吗?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就算是打娘胎里开始学医,也不可能有多高明的医术,你怎么可以相信她?” 荀老太君没见过祁老太君渐渐好转的过程,一来祁家就目睹祁老太君中毒,再加上映初的年纪的确很难让人信服,还有小周氏在一旁撺掇,所以并不信任映初。在她看来,祁长锦就是病急乱投医,祁老太君居然也由着他。 映初看着她,道:“荀老太君眉眼间暗藏疲态,想必夜间睡眠不好、噩梦连连。颧骨两处嫩红,阴虚火旺,内有虚热,荀老太君需及早调理,否则长此以往,恐怕对心脏有碍。” 荀老太君微微睁大了眼,近来她身体不适,大夫所言与花映初一点不差。 小周氏忙说:“花映初略通医术,能看出这些,算不得什么。但她给老太君开错药,害老太君中毒,却是事实!” 荀老太君皱着眉没说话。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重重叠叠的脚步声,正飞快朝这边靠近。 几人朝院外望去,就见祁周氏领着一群官兵走了进来。 祁长锦下意识的挡在映初前面,冷冷看着为首的中年男子:“周康,谁允许你带兵闯入祁国公府?!” “大少爷见谅,”周康毫无诚意的道,“我们奉命来捉拿逃犯,还请大少爷配合。” 小周氏看到周康,眼睛亮了亮,高兴的唤了一声:“父亲!” 这周康正是小周氏的父亲,祁周氏的胞兄,现任刑部侍郎。 “什么逃犯,竟劳动周侍郎亲自带兵来擒,”荀老太君皱着眉,语气不善道,“这里是荣禧堂,你们就这么闯进来,太没规矩!祁周氏,你是祁家的人,不是周家的人!” 祁周氏脸色微白,她急着想抓人,根本没顾忌那么多,荀老太君的话说的太重了,简直是狠狠刮了她的脸。 “妾身只是一时情急,”祁周氏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愤恨,“祁长锦被花映初迷惑了心智,妾身害怕他们谋害老太君,所以冲动了。妾身知错了。” 周康也道:“荀老太君有所不知,花映初毒死一名病人,立刻逃往这里,恐怕是要对祁老太君不利。我们是关心祁老太君安危,不是有意冒犯。” 荀老太君脸色微缓,道:“既如此,就赶紧把人抓走,别惊扰了老太君。” “慢着!”祁长锦道,“祖母危在旦夕,花小姐医术高明,绝对能救回祖母!请姨祖母相信长锦,若是祖母出了任何差错,长锦愿一力承担!” 荀老太君一怔,犹疑的打量着映初。长锦竟然拿自己做保,未免对这少女太信任了。 映初回视着她,目光丝毫不躲避:“荀老太君,映初在此立誓,倘若救不好祁老太君,要杀要剐,任凭处置!” “花小姐!”祁长锦低声斥了一声。 “好!”荀老太君犹豫片刻,就点头答应了,“这可是你自己承诺的,若是老太君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等着陪葬吧!” 小周氏大急:“姨祖母,您别相信她,她肯定是想趁机谋害祖母!她一条贱命,怎么能和祖母的性命相比!” 正文 060 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 一旁的曾嬷嬷大着胆子插口道:“荀老太君,花小姐绝对没有恶意,毒肯定不是她下的!若不是花小姐留了几颗药丸,奴婢及时给老太君服下,老太君现在早已毒发身亡了。” “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祁周氏恨恨的骂道。心里又给花映初记下一笔,怪不得那个老不死的吊着一口气,原来又是花映初的手笔! 荀老太君最后一丝犹豫也没了,道:“你们都别说了,花映初,还不快进去救老太君!” 周康上前一步,道:“荀老太君,这不妥吧,我还要抓她归案!” 荀老太君瞥了他一眼:“一时片刻也等不及吗?要是上面怪罪下来,你就说是我阻碍的,让他们来找我!” 周康只能不说话了,荀家权倾朝野,谁敢真跟荀老太君过不去。 祁周氏与小周氏对视一眼,皆不甘的咬牙。她们选择在荀老太君来的时候动手,就是为了让她做个见证,一举拿下花映初和祁长锦。结果老太君没有立刻毒死,就已经超出她们预料,现在荀老太君被三言两语,哄得站到对方那边,更是她们始料未及。 一行人都走进屋里。 祁老太君躺在暖炕上,脸色青黑,嘴唇发紫,气若游丝。 三个少女守在床边,眼睛通红,都是一脸难过的模样。坐在炕边的是祁长锦的亲妹妹,另外两个则是祁长生的妹妹。 这么久以来,映初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三位孙小姐露面。不过她并没有心思关注她们,疾步走到炕前,就给老太君把脉。 老太君中的是混毒,是由两种相冲的药材混合在一起,形成的剧毒。难怪荀老太君会以为是她的错,不知情的,难免会以为是她开错了药。 映初由衷的庆幸,幸亏她早先留下几颗药丸以备万一,老太君的症状看着凶险,其实体内的毒已经被解了大半。 “祖母怎么样?”祁长锦担忧的问。 “没有大碍,”映初道,“我要给老太君施针,你们需要回避。” 祁周氏冷哼一声:“没有大碍?老太君都成这样了,你还敢说没有大碍?” 荀老太君脸色有些不好看,不确定自己让花映初解毒,究竟对不对。 祁长锦知道这些人请不走,直接命人抬来一架屏风,挡在炕前,遮挡住众人的视线。 映初不去管外面祁周氏和小周氏等人的抗议,她知道有祁长锦在,绝不会让人进来。 映初摊开手掌,将掌心桃花印记中流出的灵泉滴进老太君口中,为了确保效果,也为了让老太君少受点罪,映初毫不吝啬的连滴了三滴,然后又施以金针,辅助排毒,同时迷惑别人。 只是几息时间,老太君脸上的黑紫之气就迅速变淡散去,眼皮动了动,悠悠转醒。 “老太君,你醒了!”映初高兴的道。 挡在屏风外的祁长锦闻言,立刻想进去,又连忙刹住脚步,在外面唤了一声:“祖母!” 老太君还有点茫然:“我怎么了?映初怎么来了?” 荀老太君和几个女眷都走进来,就见老太君身上扎满了金针,脸色不仅没有一点中毒的迹象,反而很健康红润。 “妹妹,你可算醒了!”荀老太君一直绷着的脸终于笑开,紧紧抓住她的手,“你中毒了,吓死大家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老太君也想起来之前喝了药,就痛苦的昏倒的事,她眼中闪过一抹厉光,很好,有些人胆子越来越大,竟敢谋害到她身上!老虎不发威,有些人就当她是病猫了! 老太君看向映初时,眼神又变得柔和:“映初丫头,你又救了我一次。” 映初笑了笑,眼底的担忧和欣喜藏的很好:“是老太君洪福齐天,大难过后,必有后福。” 荀老太君此时看着映初,也神色和缓了:“好孩子,你果然是神医,多谢你出手相救,之前是我误会你了,你可别放在心上。” “荀老太君言重了,映初愧不敢当。”映初毫无芥蒂的道。她当然不会与她计较,荀老太君也是出于一片关心,并没有恶意。 荀老太君对她的态度不由更好了。 老太君笑道:“映初,我身上这些金针可以拔掉了吗?这密密麻麻的,看着我就觉得头晕啊。” “还别说,我看着也觉得晕。”荀老太君也玩笑道。 映初抿唇轻笑,小心将金针一根根取下来。 等老太君着装好,靠坐在炕上,命人将屏风抬走,祁长锦才终于看到老太君的面。刚才听老太君说话,就知道她没事了,不过亲眼看到她健康的脸色,祁长锦才放下最后一丝担心。 “花小姐,多谢!”祁长锦看着映初,目光灼灼,语气郑重。 映初与他对视了片刻,下意识的躲开目光:“祁公子客气了。” 他们这边其乐融融、欢欢喜喜,祁周氏和小周氏几人气的脸都青了,她们冒了这么大风险,决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现在就向她道谢,未免太早了!”祁周氏尖刻道,“大夫说解不了的毒,花映初一出手就解了,你们不觉得蹊跷吗?” “不错!”小周氏接口道,“这毒肯定就是花映初下的,所以她才能解毒!应该好好拷问她,究竟为何要谋害祖母!” 映初无声冷笑,到现在她们还不死心,还想反咬她一口,“先下毒,再解毒,你们觉得我会这么无聊吗?你们莫非是忘了,上次二少爷中了无解之毒,便是我解的。或者你们尽管去找最毒的毒来,看我解不解的了。” 两人一时无言以驳,花映初虽然讨厌,但是她们不得不承认,花映初的医术的确十分了得,找来最毒的毒让她解,只会继续增加她的名声,对她们一点好处也没有。 “要说最毒的毒,百蛇毒算是一种,”祁老太君开口道,“曾嬷嬷,你去库房把百蛇毒取来。不过有毒,也要有人试毒才行。如佩,就由你做这个试毒人吧。” 被叫做如佩的,是一名双十左右的丫鬟,她一直低头站在一旁,此时听祁老太君说的话,吓得立刻跪在地上:“老太君饶命!老太君饶命!” 映初看向这个丫鬟,她容貌秀美,看着似乎是个单纯的丫头,脸色吓得发白,显出几分楚楚可怜之态。 老太君治下一向温和,并不是拿奴才的命不当回事的人,现在突然提出让如佩试毒,原因不言而喻。 “如佩,你无需害怕,”映初弯起唇角,眼中却毫无笑意,“百蛇毒我虽然解起来麻烦一点,但是绝对会保住你的性命,只不过你人还能不能完好,就不知道了。但是你放心,祁国公府肯定会养着你的。” 正文 061 两位老太君的威慑 如佩被映初恐吓的话吓得抖了抖,人不能完好,她活着还有什么用。 “老太君饶了奴婢!”如佩砰砰的磕头,“奴婢一直尽心尽力侍奉老太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老太君饶奴婢一命!” 老太君冷着脸,丝毫没有动容。 曾嬷嬷已经取了百蛇毒回来了,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只黑色的小药瓶。 “给她吃了!”老太君道。 两个丫鬟抓住不断挣扎的如佩,曾嬷嬷捏开她的嘴,将一瓶毒药一滴不剩的灌进去,强迫她全部咽下去,才嫌恶的甩开她。 如佩趴在地上,扣着嘴巴想将毒药呕出来,结果还没等她吐出来,毒就发作了,疼的她凄厉惨叫,满地打滚。 百蛇毒,虽然没有百蛇那么多,但是至少混合了十种以上剧毒的蛇毒,发作起来令人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如佩疼的失去理智,不断用手在身上抓挠,脑袋使劲往地上撞,撞出鲜血仍然不停止。七窍中有黑血不断涌出,惨嚎声几乎不像是人发出的。 屋内的下人全部面露惧色,不少人四肢打颤,退的远远的。老太君待下人和善,从来没这么处罚过人,她们几时见过这么凄惨的场面。 所有人都明白,老太君这是在杀鸡儆猴。一些心存二心的人都觉得手足冰冷,四肢百骸中都在冒冷气。 原来老太君不是不知道如佩是二夫人的人,只是一直按着没说。这次喝的药被人下毒,老太君被彻底激怒了。 房间里静的吓人,众人屏息看着如佩把自己折腾的鲜血淋漓、皮开肉绽,直到浑身骨头都撞断了,只能躺在地上不停抽搐蠕动。 望着地上一具血肉,就算是见过各种酷刑场面的周康,都忍不住皱眉。 映初却丝毫不觉得这场面血腥似的,淡淡道:“一奴二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映初取出金针,作势给如佩针灸解毒,将灵泉送入她体内,不多不少,堪堪只够解毒,而不够她修复身上的损伤。 如佩终于不再惨嚎,但是却骨骼尽断,尤其是脊椎受损,只能终身瘫痪。 老太君冷冷道:“如环,将她带下去,好生养着,若是她死了,我唯你是问!” 如环剧烈的抖了一下,差点软倒在地上。老夫人果然知道她也投靠了二夫人! 如环忍着恐惧,全身发颤的抱起血肉模糊的如环,战战兢兢的退出房间。 下人们更加恐惧,死亡也许不可怕,但是生不如死才最可怕。老太君这一下彻底吓住了她们,有如佩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放在荣禧堂,哪个下人还敢帮着二房作恶。 老太君对荀老太君道:“姐姐,今日本是请你做客,结果却让你看笑话了。” “自家姐妹,说什么笑话不笑话,”荀老太君道,“幸得你有惊无险,不忠心的奴婢是该全部清理掉,不过更重要的是把这背后下毒之人揪出来,才能安枕无忧。” “姐姐说的是,我一定好好调查,让凶手也尝尝毒的滋味!”老太君说着,目光冷戾的移到祁周氏和小周氏身上。 祁周氏和小周氏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两人皆是神色发白,强自镇定。 没事,没事的,老太君没有证据,就算是猜出是她们所为,也不能拿她们怎么样!只要她们一口咬定与她们无关,那就是与她们无关! 老太君收回目光,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日后再慢慢跟她们算账! 周康道:“既然老太君没事了,下官也就放心了。下官还要将逃犯带回刑部,就先告辞了。”他说完,就示意门外守着的士兵将花映初抓走。 “等一下,”老太君皱眉道,“你要抓什么逃犯?” 周康把济仁堂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道:“下官容许花映初先给老太君解毒,已经是徇私了,还请老太君不要为难下官。” “是你故意与映初为难还差不多!”老太君道,“映初连我中的毒都能解开,又怎么可能治死病人?就算真要审案,也有京兆尹负责,与你刑部有何干系?” “人有失手,花映初失手治死人,也很正常。”祁周氏见老太君没追究,胆子又大起来,老太君弄不死,祁长锦也牵连不了,只要能弄死花映初,那她们就不算失败。 “正是如此,有很多百姓亲眼目睹,这事可不是下官冤枉人。”周康道,“花映初是花郡侯府的小姐,京兆尹自觉审查不了,所以就把案件呈交给我们刑部了。” 老太君冷哼一声,花郡侯还不至于让京兆尹忌惮,是周康故意把案件揽过去的还差不多。 老太君还想再说什么,映初微笑开口道:“老太君,清者自清,映初没有害死人,也不惧任何审查。” “说的好,”周康眯起眼,一双眼睛里满是阴险之色,“花小姐既然自认清白,那就请跟我们走吧!” “我与你一同去。”祁长锦对映初道。 “这可不妥,”周康道,“刑部是审案的地方,可不是大少爷随便想去就去的。” 祁长锦冷淡的扫他一眼:“你不是说花小姐是逃犯吗,我协助花小姐逃亡,便算是共犯,理当一同问审。” 周康一噎,说不出反驳的话。 老太君这时突然笑起来:“好,周侍郎就将他们一起带回去审问吧。” 老太君将头上的一根赤金凤尾簪拔下来,递给映初:“这是太皇太后赏赐给我的,你收好了,若有人敢滥用私刑,自有太皇太后为你做主。” 荀老太君也笑眯眯的跺了一下龙头拐杖,对祁长锦道:“长锦,把姨祖母的龙头拐杖带着,见拐杖如见先皇,谁敢掌邢不公,你就直接用这拐杖抽他!” 周康眼角狠狠抽了抽。 映初笑的很灿烂:“多谢老太君。”恭恭敬敬的将赤金凤尾簪接过来。 祁长锦则婉拒了荀老太君的龙头拐杖,他并不想将荀元帅府牵扯进去,而且这龙头拐杖事关重大,这种小事不值得动用。 不过荀老太君的话,也起到了足够的威慑作用,周康绝不敢再耍什么把戏。 给读者的话: 感谢yoyo8188、猫猫的梦、雪双飞打赏,么么哒! 正文 062 公堂审案 祁长锦和映初被官兵围着,一路走出祁国公府。 外面停着一辆囚车,就靠在祁国公府的院墙下面。 映初勾唇冷笑,还未定罪,周康就把囚车弄来了,打定主意是要羞辱她。 祁长锦冷眼一扫,大袖一挥,囚车发出咔擦的声音,先是断了一面栅栏,然后整个崩塌,四分五裂的散落在地上。 周康脸上闪过阴鸷之色:“祁大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祁国公府墙外,岂是那等污秽之物可以玷污的?”祁长锦冷道,“周侍郎,你莫非是想挑衅祁国公府?” “……不敢。”周康恼怒的挤出两个字,周家与祁家没有可比性,祁长锦扯出祁国公府的大旗,他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周康一脚将旁边的士兵踹倒在地:“蠢货,谁让你把囚车停在那儿?” 发泄了怒气,周康一甩袖子,径自翻身上马,当先往前走。他也不怕他们不跟上,花映初要是再敢逃一次,他就有理由当场将她射杀。 祁长锦招来自己的黑色大马,让映初骑上去,自己则骑了另一匹枣红色的马。 很快到了刑部衙门,周康坐上主审台,惊堂木一拍,宣布升堂。 那对中年夫妇一进大堂,就往地上一跪,高呼冤屈,声声涕泪。 大门外围了一圈听审的百姓,很同情这对夫妇,个个义愤填膺的对映初指指点点。 “大胆花映初,公堂之上,还不跪下!”周康旁边的一位师爷,对着映初喝道。 映初从袖中取出赤金凤尾簪,双手高举:“太皇太后赏赐金簪在此,请恕臣女不能下跪。” 那位师爷当即变色,看了眼周康,见周康虽然脸色难看,但并没反驳,可见是真的,顿时不敢再说话了。 不仅如此,周康和那位师爷,以及满屋子的差役都不得不跪下,口中高呼太皇太后千岁。 映初笑吟吟道:“周侍郎免礼吧。” 周康脸色黑的像锅底,如吞了一只青蛙一样难受。 重新落座后,周康立刻冷冷道:“被告花映初,原告吴大山夫妇状告你医治不当,害死其母胡氏,你可认罪?” “臣女不认。”映初道。 她刚说了这一句话,吴大山就一脸悲愤道:“你这个庸医还敢狡辩!堂外的百姓们都可以作证,就是你害死我可怜的老母亲!” “不错,我们都亲眼看见了,”堂外有人大喊,“花小姐给胡氏喝了一碗糖水,胡氏就被毒死了!” 有一个人喊,其他人也都跟着喊,大部分人都指责映初,莲风和杏雨夹在人群中,辩解的声音都被压下去了,急的满头是汗。 公堂之上,本来不允许堂外之人喧哗,周康却不制止,反而纵容他们吵闹不休。 映初回身,一双黑沉的眼睛淡淡的看着他们,众人不知为何,声音不知不觉的就降低了,渐渐没有人再敢嚷嚷。 映初这才不急不缓道:“你们说是我毒死胡氏,那有谁检验过,那碗糖水里究竟有没有毒?”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当然不可能去检验。 一个粗壮的汉子道:“胡氏只喝了那碗糖水,不是你下毒,还能有谁?” 映初瞥了眼这人,认出他是之前在济仁堂外挑拨百姓的人。被他这么一说,沉默的百姓又叫嚷起来:“就是,如果不是那碗糖水,胡氏又如何会中毒呢?” “毒,并不只是吃下去才会起效,”映初道,“如果有人在胡氏的伤口抹上毒粉,她一样会中毒身亡。你说是不是,吴大山?”映初似笑非笑的看着吴大山。 吴大山脸色一变:“我、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娘是被你的糖水毒死的!” “还敢狡辩!”祁长锦突然冷喝一声,杀伐之气毫不收敛,“你毒死自己亲生母亲,陷害花小姐,猪狗不如的畜生!” 吴大山一下就软倒在了地上,抖抖瑟瑟说不出话来。 堂外众人一片哗然,惊疑的看着祁长锦,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 周康脸色也有点变了,道:“祁将军,本官知道你与花映初私交甚好,但是你也不能为了维护她,就构陷无辜百姓。” 他这一句话透露了两层意思,一是祁长锦与花映初有私情,二是他在徇私撒谎。一句话,将两个人的名声都抹黑了。 那个粗壮的汉子又挑拨道:“祁将军,你在战场杀敌的英雄气概哪里去了?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冤枉老百姓,太令人失望了!” 百姓们想起之前在济仁堂,祁长锦带着花映初逃走的事,刚才那一点惊疑立刻消失了,气愤的脸红脖子粗,愤怒的推着阻挡他们的衙役,想冲进大堂里。 周康目光闪了闪,就听映初似笑非笑的道:“周大人的属下可要将他们拦住了,否则我受了惊吓,万一摔坏了凤簪,就只能连累周大人一起被治罪了。” 周康恼怒的瞪她一眼,心中暗骂一句奸猾的狐狸精,只能打消利用这些百姓做点什么的念头。 “我祁长锦绝不是徇私枉法的人,既然指证吴大山,自然是有确凿的证据!”祁长锦的声音不大,在嘈杂的吵闹声中却足够让所有人听到。 “那你就拿出证据来!”有个百姓道,“否则就算你是将军,我们也连你一起告!” “不错,拿出证据来!”其他百姓都叫道。 祁长锦了眼映初,映初对他微微点头,祁长锦道:“来人,取一盆清水来!” 周康不知他们搞什么鬼,心里有些不安,但是有那么多人看着,只能命人端来一盆清水。 祁长锦将一枚银锭弹入水中,示意一名衙役将水盆端给众人看。 映初解释道:“就像诸位看到的,银子并未变色,所以这盆清水是没有毒的。” 众人不明所以:“这能说明什么?” 祁长锦对吴大山夫妇道:“你们都将手放进盆里洗一洗。” 吴大山夫妇刚才被祁长锦惊吓了一下,脑袋都是懵懵的转不过弯。 台上的周康终于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了,眼中露出几分讥讽,他们俩是傻了不成,吴大山夫妇身上的证据早就消除干净了,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让他们抓到把柄。 正文 063 狗咬狗 祁长锦冷眼盯着吴大山夫妇,无声的催促。 吴大山夫妇战战兢兢的将双手浸入水盆中,看了祁长锦一眼,见他仍然冷冷盯着他们,又吓得仔细搓洗双手。 “好了。”祁长锦道。 两人立刻往旁边躲的远远的。 祁长锦将一个差役的佩刀取下来,将水盆里的银锭挑出来。 看着地上那枚变黑的银锭,周康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唰的一下站起来。 “这、这,怎么会这样!”百姓们也炸开了花。 “现在真相大白了,”映初道,“胡氏就是被她这一对好儿子好儿媳毒死的,毒粉藏在指甲里,趁人不备抹在胡氏手上的伤口里,再诬陷到我身上!” “没有,我们没有!”吴大山夫妇面色惨白,拼命摇头否认。 周康阴着脸道:“花映初,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你怎么知道他们把毒粉藏在指甲里?也许他们是碰到胡氏的尸身,沾上的毒血。” “对,对,肯定是娘的毒血!”吴大山夫妇连连点头。 映初道:“那就请仵作采集胡氏的毒血,融进水盆里,瞧一瞧银子会不会变色。” 周康很想拒绝,但是外面有这么多百姓看着,不得不同意映初的要求。 很快仵作就取来胡氏七窍中流出的毒血,滴在同样的水盆里,把银锭泡在里面。过了片刻后,银锭取出来,只表面蒙上一层乌色,并没有像第一个银锭变色的厉害。 吴大山夫妇瘫软成一团,相互挤在一起,似乎这样就可以消除心里的恐惧。 “周大人可看清楚了?”映初冷笑道,“吴大山夫妇手上的毒比胡氏血液中含的毒更多,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胡氏是被他们毒死的!” 周康阴冷的盯着吴大山夫妇,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畜生!该千刀万剐的畜生!”外面的百姓沸腾起来,比之前更愤怒几倍。这两个畜生害死亲娘,猪狗不如,将他们所有人骗的团团转,差点冤枉好人。有几个人气红了眼,脱掉鞋子就朝吴大山夫妇砸过去。 “肃静!”周康用力拍了下惊堂木,“把那几个扰乱公堂的抓起来!” 两个差役要去抓人,那几个百姓见势不妙,立刻挤出人群跑掉了,把周康气的脸色越加难看。 祁长锦道:“周侍郎,事情已经真相大白,该判决了!” “现在看到的还不一定是真相!”周康犹不死心,“仵作,这两盆水里的毒是一样的吗?是不是有人趁其不备,在吴大山夫妇身上动了手脚?” 仵作检查了一遍,硬着头皮道:“回大人,的确是同一种毒。”他能领会周康的意思,他可以撒谎,但是祁将军如果要求别人再验,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最后一丝希望被打破,周康往后靠在椅背上,眼神不甘而狰狞。他知道一定是祁长锦和花映初暗中搞的鬼,但是却奈何不了他们。这一次大费周章,结果白忙活一场! “吴大山、吴王氏,他们指证你们毒害亲娘,你们可认罪?”周康对吴大山夫妇使眼色。 吴大山夫妇大声喊冤。 周康快速道:“原告拒不认罪,这案子也还有些许疑点,需要再次查证。今天的审案到此为止,改日再审。” “周侍郎就是如此潦草审案的?”祁长锦冷冷道,“证据确凿,真相分明,周侍郎却故意拖延案情,偏帮原告。既然如此,我少不得要求见皇上,参你一本!” 映初又将赤金凤尾簪捧出来,轻笑道:“周大人不肯还臣女清白,臣女只能求助于祁老太君,向太皇太后陈情。对了,年关将近,吏部正在考核官员政绩,臣女不介意往吏部走一趟。” “处死这两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还花小姐清白!”堂外百姓这时候也帮着叫嚷。 周康额头青筋直跳,目光如淬了毒一样。双方对峙片刻,周康最终败下阵来,狠狠的拍了下惊堂木,“大胆吴大山、吴王氏,毒害生母,陷害无辜,证据确凿,罪大恶极!依大燕律例,判斩立决!” “大人饶命!”吴大山夫妇惊惶大喊。 “堵住他们的嘴,赶紧押下去!”周康一脸厌恶的样子,眼神里暗藏几分急切。 祁长锦似乎无意的走动了一步,要羁押吴大山夫妇的差役就被阻挡了片刻。 吴王氏抓住机会大叫道:“民妇冤枉,这都是吴大山一个人做的,跟民妇无关!” 映初道:“这倒奇了,做儿子的怎么会想起毒死亲娘?怕是你这儿媳挑唆的吧?” “不是!民妇没有!”吴王氏一咬牙,道,“是祁国公府的二少爷指使他的,二少爷给了吴大山一笔钱,吴大山见钱眼开,就答应了这丧尽天良的勾当!” “臭娘们!”吴大山气的给了她一巴掌,“你敢说是我见钱眼开?起初我不同意,是你唆使我的,毒死我娘的是你!” 在死亡的威胁下,这对夫妻俩相互推诿指责,你一言我一语的把所有事情都抖漏出来了。 周康脸色铁青,他就怕这两个蠢货扯出祁长生,结果还是没防住。 映初似笑非笑的望着周康:“没想到这件事的幕后主使,竟然是祁二少,只能劳烦周大人将祁二少也请过来了!” “他们说的话不足为信,”周康道,“不过是死到临头,胡乱攀咬罢了!” “周大人不肯审,那我还是求见太皇太后吧。”映初道。 周康恶狠狠瞪着她,压低声音威胁道:“祁二少怎么说也是祁老太君的孙子,祁二爷也不是好惹的,我劝你还是被撕破脸的好!” 映初勾了勾唇:“周大人不妨等着瞧,到时候被罢官免职,可别后悔。” 周康现在体会到和祁二夫人一样的感觉,这花映初简直软硬不吃,肆无忌惮,被她抓到小辫子,不揪掉一层毛,她绝不罢手。 周康心里挣扎了片刻,恨恨道:“来人,去传祁长生!”妹妹和外甥虽然重要,但也比不上自己的官位和绩考,他已经极力周旋了,他们可不能怪他。 过了好一阵,上半身几乎被绷带包满的祁长生,才一脸虚弱的被人抬到门外,进了大堂就一副随时会倒地的模样。 正文 064 不痛不足以除病瘤 周康在祁国公府就见过祁长生了,此时故意惊诧道:“祁长生,你这一身伤是怎么回事?” 祁长生看了眼祁长锦和映初,道:“大人,我之前帮忙追拿逃犯花映初,祁长锦不仅包庇她,还对我这个亲弟弟痛下毒手,差一点就把我杀了!” 周康绷着脸:“祁将军,可有此事?” 祁长锦冷淡道:“老太君病危,祁长生阻碍救人,险些致老太君遭遇不测。既然周侍郎想管此事,那就按大燕律例,治其不孝忤逆之罪。” 周康脸色一僵,清了清嗓子,道:“既然是祁国公府的家务事,我还是不插手为好。只是祁将军就算教训弟弟,手上也该有些分寸,将人打成这样,实在有些过了。” “周大人所言甚是,祁二少这样也委实太惨了,”映初绕着祁长生走了半圈,“难为祁二少伤的这么重,居然还能站的住。” 祁长生突然往旁边一歪。 映初伸手扶住他,嘲笑道:“祁二少也不用我一说,你就倒吧?” 堂外传来悉悉索索的低笑声。 祁长生恼怒,他刚才膝弯突然一疼,才没站稳,肯定是祁长锦暗算他!他刚想开口质问,就觉得身上的伤口仿佛流过一股暖流,疼痛感立刻就消失了,然后是微微麻痒的感觉,不过也只持续了片刻功夫,身上一点不适感都没了。 祁长生诧异了一下,没想到别处去,只以为这次的药非常好用。 别人也都没发现异样,只有祁长锦脸色有些微妙,他清楚的看到映初的手有意无意的,在祁长生的胳膊和肩膀上一抚而过。祁长锦莫名的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映初松开手,笑眯眯的道:“祁二少,你伤的这么重,不如让我帮你诊治?” 祁长生冷哼:“谁需要你这个庸医治!” 映初一声轻笑:“祁二少怕是根本没受伤,不敢让我治吧?”她说着,就去拉祁长生的绷带,也没见她怎么动作,缠的厚厚的绷带就被她解开了,露出里面完好的皮肉。 祁长生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身上痊愈的伤口,除了比其他地方皮肤更细嫩一点,丝毫看不出曾经受过伤。 祁长锦目光惊异,终于明白映初刚才是在做什么了,片刻间就将穿透肩胛的刀伤治好,花映初的医术堪称神技! “骗子!他根本没受伤!”百姓们群情激愤,根本不用审,他们就相信了祁长生是幕后主使,祁长生和吴大山夫妇都是骗子,把他们都当傻子耍! 周康也沉了脸色,妹妹和外甥竟连他也欺骗! 祁长生百口莫辩,若不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他也不敢相信。 偏偏这时候吴王氏这个妇人终于承受不住恐惧,祈求祁长生道:“二少爷,您快跟周大人说清楚,听令行事的是吴大山,整件事跟民妇一点关系都没有,求您快说清楚,救救民妇一命!” 吴大山不甘示弱:“从二少爷手里拿回毒药的是王氏,下毒的也是王氏,我才是无辜的!二少爷,草民一家三代都为祁二爷办事,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们这两个贱民,休要跟本少爷扯上关心,本少爷不认识你们!”祁长生鄙夷道。 吴大山大惊:“二少爷,草民祖辈都在城外的农庄里任职,您怎么能说不认识我们!” 吴王氏显然比她丈夫更有心,从衣服的最里层摸出一块玉佩:“二少爷,这是你赏给吴大山的玉佩,家里还有银票,你别想不认账!” 祁长生盯着那块玉佩,心里怄的要死,当时他就不该随手从身上扯一块玉佩扔给吴大山。 “怪不得我找不到这块玉佩了,原来是被你们两个小贼偷去了!”祁长生作势大怒道。 映初道:“他们两个百姓,平常根本无法靠近祁二少,又哪来的机会偷窃?” 堂外有百姓隐在人群中,喊道:“除非祁二少和吴王氏私通,吴王氏才有机会偷。” 众人哄堂大笑。 祁长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跟吃了颗苍蝇一样恶心,吴王氏生的粗黑肥胖,多看一眼都得洗眼睛。 “谁说的,给本少爷出来!”祁长生气疯了。 那人藏在人群里,当然不会傻的站出来。 祁长锦道:“人证物证俱在,周侍郎还想继续审吗?” 周康明白大势已去,他想包庇祁长生,也得看祁长锦和花映初答不答应。 “祁长生唆使吴大山夫妇毒害胡氏,罪证确凿,判处监禁三个月!”周康道,“来人,把祁长生押入大牢!” “舅舅!”祁长生大叫一声。 周康瞪他一眼,公堂之上还叫他舅舅,这个外甥脑袋就是榆木疙瘩!他已经判的最轻了,在他眼皮底下坐牢,根本吃不到苦,还有什么不满的。现在该担心的是祁长锦和花映初肯不肯善罢甘休。 祁长生被他一瞪,虽然不甘心,也只能老老实实闭嘴了。 出乎周康预料,映初并没有对他的判决表示不满,神情淡淡的,像是默认了。 周康暗道算她还懂得留几分情面,不过已经晚了,花映初就算万死,也不能消他们心头之恨。 吴大山夫妇也没讨得好,和祁长生一样被关进大牢,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不用想也知道。 审案终于结束,一波三折的案情让百姓们议论纷纷,可以预想,这个案子肯定会成为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 离开刑部后,映初对祁长锦道:“有件事需要祁公子帮忙。” 祁长锦看着她,不用开口,神情就表明了,必尽他所能。 映初道:“请祁公子派一些人,将舆论煽动的越热烈越好。” “好。”祁长锦毫不犹豫的答应。 映初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爽快,不由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不担心影响祁国公府的名声?” “不痛不足以除病瘤。”祁长锦道。 映初微微一笑,她的表哥终究是变了。以前的他最以祁国公府的利益为重,行事也非常光明磊落。 但是之前,祁长锦故意惊吓吴大山,趁他不注意,在他身上做手脚。换做以前,祁长锦肯定不会帮她做这种阴诡之事,就算明知她是冤枉的,也不肯折损自己的正气。 不过这种改变,她很喜闻乐见。在这暗流涌动的京城,纯粹的正直之人是活不长久的,只有比敌人更狠毒、更诡诈,才能保护好自己,守护好自己重视的人和物。 正文 065 故意找茬 舆论经过推波助澜,很快就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引起百姓热议,最后甚至传到朝堂和皇宫,不仅皇上知道了,连后宫的太后和太皇太后都听说了。 周康等人始料未及,等到意识到事态严重时,想要补救已经来不及了。 正是年底官员绩考的敏感时段,皇上对这个传播甚广,影响到祁家、周家和花家的案件非常关注,专门调阅了此案的卷宗,看到最后对祁长生的判决时,龙颜大怒。 虽然有宸亲王李沧泽为周康和祁长生求情,周康也落得个官降二级的下场,祁长生被重新判决,挨了六十刑杖,监禁三年。祁二爷多方周旋,欠下不少人情,花了大量钱财,为祁长生捐财免罪,才将他从牢里捞出来。 在此期间,祁国公府也难免受牵连,远在西疆的祁国公为此上折子请罪,被皇上骂了一顿,但也不痛不痒。 花映初的名声也传开了,众人对她的评价褒贬不一,有的觉得她聪慧机智,有些人则认为她阴险狠毒。 同时跟着传开的,还有花映初与祁长锦有私情的谣言,不过他们之间身份相差太大,传播的人说的津津有味,但是真正相信的没有几个。 年关转眼即到,到处都是一片喜庆热闹。 花彧到底还是个小孩子,离过年还有半个月,就兴奋的一天到晚坐不住。正好学堂里也放假了,映初便挑了个晴好的日子,带他上街逛逛,顺便置办一些年货。 街道上人来人往,往来的客商比平时多了好几倍,马车走走停停,快到坊市时,实在堵的走不动了,他们便下了马车,步行走过去。 坊市中比街道上人更多,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两旁的店铺全部挤满了人,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花彧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更亮了,左顾右盼,眼睛都不够用了。 映初带着他先进了一家成衣店,她已经给花彧做了两套新衣,不过花彧若是看到喜欢的,还可以再买几套。 花彧只在布料稍差的衣服间挑选,等他选好了,映初从最好的布料中拿了三套样式相仿的。 “小姐真是有眼光!”老板娘连忙说道,“这是苏州运来的最好的璧罗绸,您摸摸这手感就如璧玉一样温软,整个京城都寻不到几件呢。” 最好的璧罗绸都送进宫里去了,能在坊市间售卖的,都是些残次品。不过就算是残次品,也比普通衣料好多了。 “就买这三套了。”映初道。 “姐,这太贵了,”花彧一听就知道价值不菲,“我们买便宜的吧,我个子长得快,衣服很快就不能穿了,买这么贵的太浪费了。” “浪费什么,姐不差这一点银子。”映初摸了摸花彧的脑袋,对老板娘道:“包起来吧。” “好嘞!”老板娘乐呵呵道,“小姐对弟弟真是疼爱!”恭维了映初一句后,老板娘高兴的去打包衣服了。 三件衣服花了几千两银子,花彧又高兴又心疼,脸上表情纠结的不得了。他以前一直过苦日子,一个铜板都要斟酌着花,像今天这么一掷千金,太挑战他的小心脏了。 映初又带他在附近几家店买了佩饰、鞋子、亵衣等,笔墨纸砚也买了一套,银子哗啦啦的流出去。 花彧这么一路纠结着,最后都麻木了,听杏雨说之前姐姐给他买的东西全都是这个价位,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 路过一家茶楼时,花彧道:“姐,我刚才看见一个同窗,我去打个招呼,姐在茶楼里坐着等我一会儿吧。” “好,”映初不疑有他的应了,“快去快回,街上人多,你要小心点儿。” 花彧点点头,看着映初进了茶楼里,才转身往回走,却不是见什么同窗,而是走进一间钗环铺子。 花彧捏了捏自己的钱袋,里面是他攒的零花钱,本来以为足够买金玉钗子,但现在看来,恐怕只能给姐姐买一对耳环。 店里面人很多,不过大多都是平民百姓。花彧直接上了二楼,人就少多了,只有几个小姐在丫鬟陪同下挑选首饰。 看见花彧上来,几人都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疑惑他一个少年怎么跑到钗环铺子来了。 花彧脸上微微发红,埋头挑选耳环,不一会儿就皱紧眉。 好看的价格都太贵,不贵的样式不够好看,姐的眼光高着呢,肯定看不上。花彧将所有耳环几乎都看了个遍,终于看中一对桃花形琉璃耳钉,款式非常简单,但是雕琢的非常精美。想到姐手心里的桃花形胎记,花彧觉得姐肯定会喜欢这对耳钉。 “我要这对耳钉。” “把这副耳钉拿出来看看。” 花彧说话的时候,另一个女声也同时响起。 花彧转过头,就见一个容貌秀美、穿着体面的丫鬟不知何时走到他旁边,手指正指着他看中的耳钉。 丫鬟瞪了他一眼,道:“掌柜,这副耳钉我买了!” 花彧皱眉:“姑娘,耳钉是我先看中的。” “那又怎么样,”丫鬟下巴微微抬高,“你还没付钱,这副耳钉还不是你的,我也有权利买!” 花彧眉头皱的更紧,他不想和一个女子计较,而且这丫鬟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里的,他也不愿惹麻烦。不舍的看了眼那对桃花琉璃耳钉,花彧低头又开始找别的。 丫鬟得意洋洋的买了耳钉,回到另一边一位小姐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那位小姐看了花彧片刻,花彧正认真挑选,并没有注意。 花彧又选了一对圆形墨玉耳钉,湛黑的墨玉就像姐的眼睛一样黑亮,姐的皮肤很白,戴了一定好看。 他刚要让掌柜把耳钉包起来,刚才那个丫鬟又走过来道:“这对耳钉我也买了!” “你,”花彧生气的瞪着她,“你是故意的!”这丫鬟分明是在找茬。 “我还没说你是故意的呢,”丫鬟不屑道,“怎么每回我看中的东西,你都要抢。你一个男子,跟我一个女儿家抢东西,还要不要脸?” 正文 066 再遇乔殊彦 花彧不想惹事,但是如果别人故意欺负到他头上,他也不会怕事。这次他坚决不退让,非要买下那对墨玉耳钉不可。 那丫鬟故意找茬,当然也不肯退让,双方不可避免的发生了争执。 映初得到小厮的禀告,赶过来时,就见花彧红着眼睛,脸上肿了一块,显出四道明显的手指印。 映初脸色立刻一沉:“彧儿,谁打你了?” 花彧愤愤的看了眼那个丫鬟。 “如雪!”映初道。 如雪立刻会意,上前劈头盖脸的就给了那丫鬟三个巴掌。 丫鬟本来一脸高傲,没想到映初来了二话不说,就命人打她,挨完三个巴掌后才反应过来,顿时尖叫一声,“你敢打我!” “打你是轻的,”如雪比她更高傲,拿鼻孔对着她,“你一个丫鬟,也敢对我们大少爷动手,没把你的手剁下来,是我们小姐手下留情了!”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丫鬟叫道,“敢这么对我,你们死定了,小姐不会放过你们的!” 映初听花彧对她讲了经过,冷冷看了这丫鬟一眼,一个下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找茬,显然是她背后的小姐指使的。 “你的小姐是何人?”映初冷笑道,“我倒要看看,她怎么不放过我们。” “小姐是太师府的大小姐,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丫鬟道,等着看她露出害怕的表情。 映初却讽笑道:“原来是所谓的京城第一才女乔姌月,真是没想到啊。” “听花小姐的语气,似乎对我不以为然?”一直在不远处旁观的乔姌月缓步走过来,声音中含着冷意。 映初打量着她,这个与花云初齐名的女子,容貌也称得上花容月貌,但是比花云初就差了一截。她穿着月白色的襦裙,外面罩一层金缕鲛纱,云鬓乌鬟,环佩叮当,富裕尊贵之气尽显。 如果说花云初是画中仙子,超凡脱俗,乔姌月就是人间牡丹,富贵雍容。云月双姝,才貌双绝,果然不是白叫的。 “不敢,”映初淡淡道,“只是没想到,乔小姐这样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居然教养出嚣张跋扈的奴婢。” 乔姌月冷眼看着映初,花家的女儿果然一个比一个讨厌。花云初那样低微的出身,却与她堂堂太师之女齐名,对她来说一直是个侮辱。花映初更是低贱的庶女,却与祁哥哥攀上关系,还传出不堪的谣言,简直要气死她。 “花小姐什么都不知道,就指责我的婢女,未免太偏袒自己人。”乔姌月道,“花小姐这般说打就打,说骂就骂,莫非是不把我乔姌月放在眼里?” 映初笑了一声,道:“乔小姐固然出身尊贵,但是你身边的婢女也不过是个奴才,对有功名的秀才都敢动手,我倒想问问,乔小姐是不是认为,太师府的一个婢女,比大燕朝廷的秀才还高贵?” 乔姌月脸色微变,冷笑道:“花小姐果然好口才,真会强词夺理!” “乔小姐大概是顺耳的话听惯了,听不得实话。”映初反唇相讥。 花彧见映初把高高在上的太师府大小姐说的脸色难看、哑口无言,出了口心里的恶气,对自己的姐姐更加佩服,心里觉得只要有姐姐在,任何人都欺负不了他。 “姐,”花彧委屈的向她告状,“我本来想买对耳环,送给姐姐一个惊喜的,挑中的两对耳钉都被她们抢走了。” 乔姌月身边的一个粉衣丫鬟故作惊讶道:“原来花小姐就戴这种劣质的首饰啊,那两对耳钉都是小姐赏给我们做奴婢的。” 另一个青衣丫鬟捂着嘴笑:“这也难怪,花小姐毕竟出身低,又是个庶女,能戴的起这种首饰就不错了。” 先前那个挨打的丫鬟恶意道:“有的人说起来是位小姐,不过是叫着好听,其实却连我们这些奴婢都不如。我们跟着小姐,是三生有幸,而有的人,只能一辈子被人作践的命。” “你们胡说什么。”乔姌月轻轻斥了一句,脸上却是带着笑,看着映初的眼神带着鄙夷,“我没想到花少爷买这耳钉是送给你的,既然花小姐喜欢,我就让丫鬟让给你好了,反正我身边的丫鬟,也不差这一两样小东西。” 花彧脸色憋的通红,拳头握的紧紧的,他的一片心意,却成了对方侮辱姐姐的手段,他感觉比被那个丫鬟打了一巴掌更难受。 “我……”花彧想开口解释是自己自作主张,姐姐自己买的要比这好多了。 映初却愉悦的笑起来:“弟弟送给我的东西,就算是路边几文钱的铜首饰,我也觉得价值无量。不过乔小姐肯定不懂什么叫亲情无价,乔小姐穿戴不菲,哪一样是亲人精心为你挑选的呢?你那位亲大哥,宁愿花心思送别的女人东西,也不会亲自给你挑礼物吧?” 乔姌月的笑容变淡,她想说自己根本不在意,但是话哽在嗓子里,却说不出来。 “哎哎,你们吵归吵,别殃及池鱼呀。”轻佻的声音响起,一身白衣的乔殊彦从楼梯走上来,桃花眼中一片无辜之色,“花小姐,你可冤枉我了,我何时花心思送别的女人东西了?我最是正经不过了,你可别坏我名声哦。” 映初瞥他一眼,风流如乔殊彦,还有名声可言吗。 “哥,你怎么来了?”乔姌月见乔殊彦对映初说话的语气熟稔,神色有些不高兴。 “我来找你,”乔殊彦道,“娘有事要见你,让我来接你回府。” 乔姌月不甘愿的瞪了眼映初,带着人走下楼梯。 乔殊彦对映初道:“我这个妹妹被家人惯坏了,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代她向你道歉,你别与她一般计较。” “乔公子无需向我道歉,”映初淡淡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不是由别人代过,我花映初恩怨分明,旁人怎么待我,我便怎么回报别人。” 乔殊彦与映初虽然只见过一次,却知道她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也不同于一般的女子,不过被她这么毫不客气的拒绝,还是有些惊讶。 乔殊彦皱了皱眉,很快又松开,无奈道:“好吧,月儿那个性子,也该有人治治她。不过以后遇到,还请花小姐看在我的面子上,对她手下留情。她本性不坏,只是太喜欢长锦,所以对靠近他的女子都有些敌意。” 正文 067 远方亲戚来了 映初似笑非笑:“是我该请乔小姐手下留情才是,今日乔小姐让人打了彧儿一巴掌,来日说不定就要我们的小命了!” 是自己这边理亏,所以乔殊彦也不怪映初说话带刺。知道映初是心疼弟弟,乔殊彦看向花彧,摸摸他的头道:“哥哥向你道歉,你看上什么东西,哥哥赔你双份,回头再送你一副极品狼毫做赔礼,好不好?” 花彧把头往旁边一扭,摆明了不买账。 乔殊彦失笑,这一对姐弟都不是好招惹的啊。 映初也不是非要揪住别人的错处不放,受委屈的是彧儿,乔殊彦如果能让彧儿消气,她也可以既往不咎。 乔殊彦最会察言观色,看出映初神情松动,便可着劲儿哄花彧,花花公子不仅对女子有一套,哄小孩儿也是手到擒来,一会儿就让花彧喜笑颜开了。 花彧捏着乔殊彦给的玉佩,说:“这是你给我的赔礼,可不是我跟你要的,回头你别找我要哦!” “是是是,”乔殊彦好笑道,“我不会找你要的。” 花彧满意了,一转头就将玉佩递向掌柜:“你看看这玉佩值多少银子,我要换发钗。” 乔殊彦怔了一下,笑骂道:“这臭小子。” 花彧拿玉佩换了一支价值不菲的桃花钗,钗身由白玉打造,上面并排有三朵粉玉桃花,花心点缀金丝,栩栩如生,异常精美。 “姐,你看喜欢不喜欢!”花彧献宝似的把桃花钗送到映初面前。 “喜欢,”映初笑容柔和,“彧儿挑的,姐姐当然喜欢。” 花彧笑弯了大眼,觉得今天这一巴掌挨的不亏了。 怪不得花映初对这个弟弟这么上心,的确是个可人疼的。乔殊彦想着,也让掌柜包了一支牡丹金钗,打算拿回去哄那个骄纵的妹妹。 “我们先告辞了,”映初道,“乔公子也该走了,免得让乔小姐等急了。” “月儿自有下人送她回去,”乔殊彦不在意的道,他笑眯眯的看着花彧,“我和几个朋友约好了去骑射,彧儿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花彧有些意动,父亲对他的学业看的紧,并不愿他在骑射和武艺上面费时间,所以长这么大,他还没骑过马呢。 “姐,我能去吗?”花彧希翼的看着映初。 “去吧,”映初道,“把刚买的狸裘披风戴着,如果太冷就早些回来。”乔殊彦愿意提携彧儿,她自然不会反对。 花彧高兴的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彧儿就麻烦乔公子照应了,”映初对乔殊彦道,“映初在这里谢过乔公子。” “你放心,我一定把彧儿全须全尾的带回来。”乔殊彦笑眯着桃花眼道。 乔殊彦带着花彧走了,映初带着几个丫鬟又去添置了一些东西,将近午时才回去。 一回到府里,映初就发现后宅多了一些陌生的面孔,正忙里忙外的搬着东西。 映初一眼扫过去,看到的全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和皮毛裘革,还有一些珍玩古器,以及南方的特产。 “府里来客人了?”映初问一名路过的丫鬟。 丫鬟露出恭敬之色,道:“回二小姐的话,夫人的远房亲戚来了,这会儿正在老夫人那儿坐着呢。” 映初回漪清苑换了一身衣服,便来到荣欣苑。 走到院子里,就听到里面传来老夫人的笑声,一听就知道心情很好。 “花家的底蕴就是不一样,刚才一路走来就觉得府里富贵大气,老夫人这房间更是没的说,摆设陈列的全是稀有的珍品,风水也好,真是让妾身这种小门小户开了眼界了。” 一名穿着蓝底红花阔袖袄和绛色马面裙、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妇人,坐在下手的椅子上,略带谄媚的说着话。 老夫人脸上笑眯眯的,神情带着几分傲然,显然很受用。 “祖母,母亲,”映初走进门,福身行了个礼后,笑着道,“不知道今日有客人来,映初来晚了。” “这位就是二小姐吧,”那中年妇人用一种特别的目光打量映初,“花家的小姐果然个个貌美如花,周身都是大家闺秀的气质。” 老夫人更高兴,道:“映初,这是从江南来的章夫人和彰显少爷,会在府里住一阵子。” “映初见过章夫人、章少爷。”映初礼貌道。 章夫人笑着点头,见旁边的儿子没反应,就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章显大约十七八岁,长得也算一表人才,他之前一直将目光黏在花云初身上,被章夫人捅了一下才回过神,看了映初一眼,敷衍的回了个礼,又把目光移到花云初身上。 章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儿子一眼,却拿他没办法。花云初是人间绝色,比起只是上等姿色又是庶女的花映初,自然有吸引力的多,也难怪儿子看的不错眼珠子。 映初在座位上坐下,不动神色的打量着章夫人和章显。 这两人一身商贾之气,又是江南来的,章夫人和柳氏眉眼间有几分相像,看来就是柳氏的那位同族堂妹了。 章家以前只是江南的一个普通商户,后来把女儿嫁给一个大商贾,才借着东风发达起来。章家家大业大之后,自觉有了底气,便试图接近花家。 也算他们赶的巧,柳氏正愁缺银子,花郡侯也等着银子孝敬上峰,双方一拍即合,互取所需,皆大欢喜。 映初微微眯起眼,章夫人带着章显过来,不可能只是拜年这么简单。一个求财,一个求权,还有什么比联姻更能拉近两家的关系呢? 想到章夫人刚才打量她的目光,映初勾了勾唇,柳氏想必迫不及待要把她这个碍眼的庶女嫁出去,地位低贱的商户,最合柳氏的心意不过了。 老夫人在荣欣苑设了一场洗尘宴,宾主尽欢之后,大家各自散去。 柳氏将章夫人和章显安顿在客院里,然后屏退下人,三人坐在房间里说话。 “妹妹也看到映初的面了,”柳氏说道,“映初那孩子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是我却当做亲生的一般疼爱,若不是显儿是个好孩子,我也不舍得把映初远嫁。映初长得好,也够聪明伶俐,以后绝对可以成为显儿的贤内助。” 正文 068 映初该嫁人了 章夫人在心里嗤笑一声,柳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就知道了,对待几个庶妹非打即骂,又怎么可能对庶女好到哪儿去。 “姐姐挑的,自然是好的,”章夫人面上一片感激的说,“我看着二小姐也觉得喜欢,不过还得让显儿先和她处处,毕竟是显儿的媳妇,要和显儿过一辈子的,总不能委屈了两个孩子。” 她想先观望一阵,万一二小姐是个不受宠的,娶回去也不能从娘家讨得好处,那不是亏了么。 柳氏笑了一声,语气微微转冷:“瞧妹妹这话说的,自古以来,嫁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让两个小辈先处着看的?你若是觉得映初不好,那就算我没说,我花家的女儿总不会愁嫁的。” 章夫人脸色微变,讨好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担心委屈了二小姐么。既然姐姐这么看得起我们章家,我自然不会推辞。那就请姐姐做主,促成显儿和二小姐的亲事。” 柳氏这才缓和了脸色:“你放心,我答应你的,肯定会做到。” 章夫人点点头,嘴上千恩万谢。她心里有些不满,但也没办法,谁让他们是有求于人,无论如何,能娶个官家儿媳,章家以后就能更上一层楼。 这边商定之后,柳氏说了几句场面话,满意的走了。 章显不高兴道:“娘,我不想娶那个二小姐,我喜欢花云初!” “你倒是知道选好的,”章夫人白了他一眼,“娘也喜欢花云初,但是你想娶她是不可能的。花云初过年之后就十六岁了,你以为她为何至今还待字闺中?花家就等着新皇选秀,将她送进宫做皇妃呢!” “啊?”章显很失望,脸立刻就拉长了。 “花映初也挺好,虽然没有花云初漂亮,但是气质却一点不差。”撇开别的不谈,对于花映初这个人,章夫人还是满意的。花映初举止优雅、气质高贵,一点儿也没有庶女的小家子气,站在花云初身边,丝毫不会被比下去。 章显看着还是有些不甘心。 “听娘的话,”章夫人道,“男子汉怎么能被美色迷住,等花云初成了皇妃,花家水涨船高,咱们也能跟着沾光,总比你娶个花瓶回去摆着要好!” “儿子明白了。”章显恹恹的应了一声。 章夫人知道他一时还有些想不开,只能待以后慢慢劝服。 那边柳氏回去之后,立刻炖了一盅银耳羹,端到书房去。 她敲门进去,就见花郡侯坐在椅子上,芳姨娘刚从他腿上站起来,衣裙看着有些凌乱,想也知道刚才在干什么好事。 柳氏眼角一沉,目光犀利的瞪着芳姨娘,这个贱蹄子刚出了月子,就等不及勾引老爷了! “什么事?”花郡侯见芳姨娘害怕的低头,对柳氏皱了皱眉,他这个夫人别的都好,就是肚量不够大。 柳氏收回目光,露出一个笑脸:“老爷处理公务累了吧,妾身亲自炖了一盅银耳羹,老爷尝尝吧。” “老爷,婢妾就先告退了。”芳姨娘说道。 花郡侯点点头:“我晚点再去看你和孩子。” 芳姨娘甜甜一笑,走出了房间。 柳氏暗暗又瞪了芳姨娘一眼,走到花郡侯身边坐下,一边给她盛银耳羹,一边说道:“小孩子长得真快,杰儿刚出生那么一点儿大,现在已经长成一个胖团子了。” 提到小儿子花杰,花郡侯脸上有了笑意:“还是映初照料的好,杰儿越来越健壮了。” “是啊,映初看着冷冷清清的,没想到对小孩子很喜欢,”柳氏道,“过了年,映初就十四岁了,也到了嫁人的年纪了,早点给她找个好人家,我们也好早点抱外孙。” “不急,”花郡侯道,“十四岁也不算大,再过一段时间再说。” 柳氏当然知道老爷在打什么主意,无非是听到市井传言,希望花映初真能勾搭住祁长锦。 “老爷,祁长锦还有半年多的守孝期呢,就算他守孝期满了,要娶的也是太师府的乔小姐,纳妾的时间还要往后挪半年。如果到时候乔小姐不同意,或者祁长锦对映初没兴趣了,那不是白白耽误映初的青春吗!” 花郡侯露出几分犹豫,他也知道这事很冒险,几率很渺茫,但是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要放弃实在太可惜了。 “老爷,还有云初在呢,”柳氏道,“与其把映初耽搁两年,不如现在给她找个更有利的人家,帮助云初以后在宫里站稳脚跟。” 花郡侯狐疑的看她:“你的意思是?” “章显是最好的人选,”柳氏说道,“云初有才有貌,只缺钱财打通人脉,有章家提供银子,何愁云初不受宠?讨好了皇上,可比攀附祁家有用多了。” 花郡侯沉思片刻,道:“你说的对,章家的钱财很重要,不是还有梦初吗,把梦初嫁给章显就两全其美了!” 柳氏大惊,忙道:“不行,梦初怎么能嫁!” 花郡侯冷哼一声,瞥她一眼:“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梦初是在你身边长大的,你当然更喜欢她。但是映初的主意你就别打了,就算她以后进不了祁家,凭着她是何老的徒弟,也能嫁的好。” “老爷,”柳氏还想再劝。 “你不用多说了,”花郡侯打断她,“你的眼光要放远一点,映初再不得你喜欢,嫁的好些,也是我们和云初的福气。” 柳氏咬了咬牙,什么福气,晦气还差不多!花映初那个白眼狼真要出息了,她和斌儿就没活路了。 见花郡侯心意已决,摆明了不想再谈,柳氏只能闭嘴了。但是要她放弃是不可能的,既然明着来不行,那就来暗的,总之她一定要把那个贱蹄子赶出花家! 偷偷站在门外,把里面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的芳姨娘,轻手轻脚的离开了这里,直奔漪清苑。 芳姨娘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对映初说了一遍,道:“虽然老爷拒绝了柳氏的提议,但是我觉得柳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二小姐一定要谨防她耍什么阴谋。” 映初微微笑了笑:“多谢芳姨娘专程过来告知,我会小心的。” 正文 069 算计花斌 芳姨娘见映初毫不吃惊的样子,问道:“二小姐莫非是早就知道了?” “不过是猜测罢了。”映初道,“芳姨娘尝尝这花茶,我在里面配了药草,可以滋阴养颜。” 芳姨娘心里暗叹一声花映初敏锐的可怕,一边端起茶盏喝了几口,笑道:“莫怪老夫人离不开二小姐的药茶,这味道比一般的药茶好喝多了。” “芳姨娘喜欢,就带一些回去,”映初道,“等一下连同我给杰儿配的药,一同带回去。” 芳姨娘高兴的道了声谢,连连保证只要老爷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刻来告诉她。 等芳姨娘走了,映初垂下眼睛,静静的沉思了片刻,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了一封信,递给莲风:“你去把信交给茉莉。” 莲风接过信,领命而去。 醉花楼中,茉莉把信看了一遍,放在烛火上烧成灰烬。 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眼中满是仇恨。 谁也不知道最近花名正盛的茉莉姑娘,以前曾是花郡侯府的家奴。 因为小少爷中毒的事,侍候花梦初的百合被发卖,她一家人也都被牵连,茉莉便是百合的妹妹。百合是柳氏的人,知道不少柳氏的秘密,柳氏怎么可能放心让她出府,所以这一家刚离开花家,柳氏就派人将他们杀了,只有茉莉一个装死逃生。 她原本可以隐姓埋名过日子,但她忘不了父母和姐姐惨死的样子,所以冒险在花家外面等了三天,终于找到机会拦住二小姐,向她求救,发誓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报仇。 她养好伤后,就到了这里,在二小姐的暗中帮助下,成为最受欢迎的名妓。 茉莉把仇恨在心里咀嚼了一遍,然后对着镜子画好妆,等待夜晚的降临。 不出所料,天一黑,小丫鬟就来禀报:“姑娘,花少爷来了,点名让姑娘去陪。” 茉莉用手抚了抚美人髻,脸上露出娇媚的笑,施施然的来到包间。 花斌正一手搂着一个姑娘,享受的品着美酒,章显坐在他对面,神色有些闷闷的。 “茉莉,你怎么才来,”花斌冲她招手,指着章显旁边的位置,“快过来,坐到这里来。” 茉莉走过去坐下,笑着问:“花少爷,今天带了新朋友过来,不给奴家介绍一下吗?” “这是章显,是我远方表兄,”花斌笑嘻嘻道,“我告诉你,表哥出手可大方了,把他侍候高兴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茉莉咯咯轻笑:“花少爷说的哪里话,没有好处,奴家也愿意侍候两位少爷。” 花斌冲章显挤眉弄眼:“表哥,茉莉是这里的红牌,弟弟把她让给你了,够义气吧!” 章显勉强的笑了笑。 她倒了一杯酒,递到章显唇边:“章少爷喝酒。” 章显兴致不高的把酒喝下,他正为了不能娶花云初这个美人而难过,若不是娘让他和花斌处好关系,他才没心情跟他出来喝花酒。 茉莉柔弱无骨的靠在他身上:“章少爷怎么都不看奴家一眼,奴家长的不美吗?” 章显瞥了她一眼,再美的美人,和花云初比起来,就变成了庸脂俗粉。 茉莉笑着道:“章少爷这模样,似乎犯了相思病一样,莫不是有了心仪的姑娘?” 章显看了眼花斌,他此时已经离开席位,和几个姑娘滚成一团,嘻嘻哈哈的笑着。 “能看出来吗?”章显低声道,“我的表情这么明显?” “可不是么,”茉莉配合的压低声音,“让奴家猜一猜,章少爷是不是看中花家大小姐花云初了?” 章显露出惊讶之色:“你怎么知道?” 茉莉嘻嘻笑道:“章少爷对奴家的美貌不屑一顾,肯定是见过更美的人,章少爷又是和花少爷一起来的,稍微一想也能猜到呀。” 章显叹了口气:“看中又怎么样,我与花小姐有缘无分啊。” “章少爷近水楼台,大好的机会不把握,怎么就打退堂鼓了呢?”茉莉道。 “近水楼台?”章显喃喃。 “是呀,花斌少爷是花小姐的亲弟弟,章少爷完全可以找他帮忙嘛,”茉莉道,“花小姐人美,章少爷也是一表人才啊,奴家相信章少爷一定能抱得美人归。” 章显犹疑:“花斌怎么可能帮我,花小姐是要……”是要进宫为妃的。 “事在人为。”茉莉道,“花少爷是个爱玩的性子,手里却没多少钱,章少爷只要投其所好,何愁花少爷不向着您。” “银子我多得是,”章显道,“可是,花斌拿了银子,也不一定会帮我啊。”花云初入宫的事关系重大,花斌再顽劣,也不可能毁花家的前途吧。 茉莉娇嗔的白他一眼:“章少爷可以使些手段嘛,比如说,如果花少爷欠了大笔欠款没银子还,你说,他会不会帮你?” 章显眼睛一亮,呼吸都粗重了,不错,他可以拿住花斌的把柄,让他不得不帮忙! “小美人儿,你可真聪明!”章显高兴的把她抱进怀里亲了一口,“事成之后,本少爷一定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他此时完全把章夫人叮嘱他的话抛到脑后去了,在他看来,章家的银子已经够挥霍了,扩张家业可有可无,根本没有娶花云初这个大美人重要。若是这个愿望不能实现,他一定会遗憾终生的。 章显解开了心事,把茉莉带进房间里快活了一会儿,只觉得神清气爽。 章显回到包间,花斌也玩闹的够了,打着酒嗝靠在椅子上,嘴里还叫着倒酒。 “表弟,酒喝的够了,我们换个地方玩吧。”章显道。 “去哪儿?”花斌吐着酒气,眼神涣散的问。 “赌场,”章显道,“我们去玩几把,试试手气。” 花斌精神一振,一骨碌爬起来,双眼发亮,哪还有一点醉酒的样子。 “去玩几把好呀,”花斌眼中闪着算计,“不过弟弟手头有点紧,表哥能不能先借点给我?” 章显笑容扩大:“行,表弟想借多少,我这里都有!” “够义气!”花斌拍了拍章显,迫不及待的道,“那还等什么,走!” 两个人心里各自打着小算盘,笑眯眯的一起走了。 正文 070 除夕夜阴谋 转眼便到除夕夜。 一家人和章家母子聚在正厅吃年夜饭。 章夫人道:“哎,这突然下大雪了,路不好走,老爷行商又耽搁在外面了,我们母子留下过年,实在是叨扰了。”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柳氏笑道,“人越多越热闹,今年添了三口人,我们花家明年要涨不少福气。” 老夫人心里其实很不高兴,花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世袭爵府,大过年的居然让两个商户坐上桌子。但是人已经留下了,花家又拿了人家不少好东西,她也不好反对。 老夫人心情不好,眼睛往旁边一扫,就看见花梦初拉着脸,一脸别人都欠了她的模样。 花梦初吃了鞭子,又被幽禁许久,小脸看着都尖了。不过她显然是个不记打的,不仅不知悔改,还越发没有礼数了。 老夫人瞪了她几眼,花梦初仍然不知道收敛,老夫人又瞧到另一边花斌一脸魂不守舍的模样,顿时气的不行。 “一个两个没精打采的,像什么样子?”老夫人绷着脸道,“吃个年夜饭都不让人省心!” 桌子上顿时一静,谈笑正欢的柳氏和章夫人立刻停止说话。 “斌儿怎么了?”柳氏这才发现自己儿子的确没有平日活跃,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发生什么事了?”她说着瞥了花彧一眼,怀疑是不是他欺负自己宝贝儿子了。 “没有!”花斌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声音有些尖利的道,“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就是昨天没睡好!” 柳氏被花斌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不放心道:“真没事?你可别瞒着娘。” “说了没事就是没事,娘别问了!”花斌不耐烦的道。 老夫人原本就是借题发作,想给柳氏和章夫人脸色看,现在见柳氏不依不饶的问,又觉得她失礼,有外人在呢,追问孩子像什么话。 “好了,开饭吧。”老夫人道。 因为老夫人神情不好,众人也都不说笑了,一顿年夜饭吃的静悄悄的。 老夫人搁下筷子后,众人也都停止进餐,拿帕子擦拭唇角。 章夫人满脸笑容的道:“老夫人,我家老爷刚得了一件好东西,今天才送过来,这东西晚上看分外漂亮,我让人送过来给老夫人赏玩吧。” 老夫人眼皮一抬,起了几分兴趣,章夫人说是好东西,那肯定不是凡品。“送来吧,正好大家一起欣赏。” 没过多久,两个丫鬟便抬着被红布蒙着的东西过来了。 众人移步院外,好奇的看着那东西,红布被高高顶起,形状没有规则,尺寸看起来不小。 “这是盆景树吗?”花云初有些期待的道,她听说太师府有一株夜晚会发光的盆景,是皇上赏赐的域外贡品,就摆放在乔姌月的院子里。 “大小姐猜对了一半。”章夫人笑道,抬手示意下人将红布揭掉。 一株盛开的君子兰呈现在众人眼前,它碧绿修长的枝叶自然伸展,头顶一簇花朵倾泻出柔和的光芒。仔细看去,这株栩栩如生的君子兰,竟然是用碧绿雕琢而成,头顶的琉璃花朵中间簇拥着一颗夜明珠,光芒就是由它发出。 众人不由惊呼出声,赞叹道:“好漂亮!” 花云初眼睛发亮,这株君子兰虽然比不上乔姌月的盆景珍稀,但是价值绝对不逊色,她一眨不眨的看着,希望将它据为己有,但也知道这株君子兰肯定要落到老夫人手里的。 一旁的章显察言观色,连忙献殷勤:“表妹喜欢的话,我让父亲再送来一盆更漂亮的给你。” 花云初眼波轻轻流转,温柔的看向章显:“云初谢谢表哥,不过若是困难的话,就算了吧,云初不想让表哥为难。” “不为难,不为难!”章显连声说道,一边往花云初身边凑近一点。 花云初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脸上却对他展颜一笑,然后故作不经意的走近君子兰观赏,离他远远的。 章显却还沉浸在美人对他笑了的喜悦中,深深吸了口还残留着花云初香味的空气,脸上一片迷醉。 看着花云初窈窕的身姿,章显舔了舔唇,将花斌拉到一旁,低声道:“表弟,你考虑好了没?” 花斌小声哀求道:“好表哥,我真不能那么做,爹会打死我的。你就先借我银子,等我先还了赌坊,我们再从长计议。” “不是哥哥不借给你,”章显一脸为难道,“我都已经借给你上万两银子了,赌坊那十几万两,我是真拿不出来,毕竟我现在还没掌家呢。” 花斌心里后悔的要死,他仗着章显有银子,天天混迹赌场,前几天着实赢了不少,哪想到后面手气突然背了,赢的都吐出去不说,还欠了一屁股的账。章显也是可恶,本来说的好好的,会帮他出钱,结果竟然出尔反尔! “要不表弟还是向姨父姨母求助吧,”章显道,“他们那么疼你,肯定会帮你还钱的。” “不行,不能告诉爹娘!”花斌想也不想就摇头,上次因为十万两银子挨打的事还记忆犹新,父亲如果知道他在赌场挥霍十几万两,一定会扒了他的皮! “那就没办法了,”章显道,“虽然你是我表弟,但是我也不能为了你偷家里的银子。不过如果你成为我的小舅子,那就不一样了,亲弟弟嘛,我的钱还不就是你的钱。” 花斌脸色不断挣扎。 “表弟你想想,”章显的语气充满诱惑,“你姐如果送进宫里,家里肯定要花很多钱贡着她,你以后能用的钱就更少了。把她嫁给我就不一样,我家的钱库,随便你花用。” 花斌心中怦怦直跳:“表哥此话当真?” “那当然,你姐就你一个亲弟弟,我不给你用,你姐哪能饶得了我。”章显道。 花斌一咬牙:“好,看你对我姐这么痴心,我成全你就是了!” 章显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又向花彧保证了几遍,把花斌哄得彻底下了决心,然后道:“事不宜迟,就趁今天晚上把事情办了!” “今晚?”花斌惊道,“这么快!” “表弟嫌快,赌坊的人可不嫌快,说不定他们明天就找上门来了。”章显道,娘和柳氏今晚已经定下计划,他再不把花云初弄到手,就来不及了。 花斌一个激灵,忙道:“不,不快,今晚就今晚吧!” 正文 071 谁谋算谁 他们这边商定好,众人也欣赏好了君子兰。 “这盆君子兰的确精致漂亮,唯一可惜的是没有真兰花那么鲜活。”柳氏道,“映初,你那里不是有一盆盛放的桃花吗,不如也搬来给大家欣赏一番。” “这么冷的天,居然有盛放的桃花,”章夫人笑道,“二小姐不介意的话,我的确想开开眼界呢。” 映初微微一笑:“既然章夫人有兴趣,映初自当同意。” 花梦初过来,忍着厌恶挽住映初的手:“二姐,我和你一起去拿桃花吧,我不想在这儿等着,想立刻就看到呢。” “梦初真是小孩子脾气,”柳氏嗔怪的说了一句,对映初道,“你就亲自带梦初跑一趟吧,左右漪清苑离这儿也不远。” 映初看了柳氏一眼,她的要求并不过分,作为女儿,这么一点小事也无法拒绝。还有一脸兴致勃勃的花梦初,拉着她叫好姐姐,她就更不好拒绝了。 “好啊,”映初轻笑着拍拍花梦初的胳膊,“三妹妹,我们走吧。” 花梦初对上她的笑容,不知怎么就打了个寒颤,拢了拢身上的袄子,花梦初在心里冷笑,过了今日,这个贱人再也别想翻身了! 映初和花梦初相携离开了,柳氏和章夫人使了个眼色,章夫人道:“瞧我这记性,我另外准备了几样小礼物,送给几位少爷小姐的,居然忘了拿过来。显儿,你去把东西拿来。” 章显应了声是,偷偷和花斌对视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映初和花梦初走到漪清苑。 桃花摆放在映初的房间里,旁边用暖炉烘着,保证花不会冻死。 花梦初看着这株只有半人高的袖珍桃花,嫉妒的抓心挠肺,这是祁公子派人送给花映初的,就算是祁国公府,这么冷的天培育出这株桃花,肯定也花了不少功夫,祁公子居然舍得送给花映初! 花梦初压下羡慕嫉妒,挤出一个笑:“二姐,我跟你来,除了看桃花,其实是借这个机会单独跟你说说话,以前都是我不对,我已经知错了,我向二姐道歉,请二姐原谅我以前的不懂事。” “看来三妹在祠堂关了这么久,已经反省了,”映初笑吟吟道,“三妹能意识到自己错了,做姐姐的很欣慰。” 听到祠堂两个字,花梦初脸上僵了僵,差点掩饰不住怨恨。她转身去倒了一杯水,递向映初:“二姐喝了这一杯茶,原谅我以前种种,好不好?” 映初伸手接茶,花梦初刚一松手,那被茶水就全部倒在了她身上。 花梦初尖叫一声:“你……”后面骂人的话硬是吞了下去。 “不好意思,一时没有端稳。”映初笑笑的道。 花梦初深吸一口气:“没关系,我再倒一杯。”她又去倒了杯水,递给映初。 映初接过茶,却没有喝,半真半假道:“三妹妹,你不会假装道歉,下药毒害我吧?” 花梦初心里一跳,“怎么会,二姐想多了。这里是二姐的房间,我怎么可能害二姐呢。” “我跟你开玩笑呢,”映初笑道,“我自然是相信三妹的。” 映初慢慢将茶杯送到唇边,在花梦初紧张的视线下,启唇喝了下去。 见她全部喝光了,花梦初表情松懈下来,道:“二姐,我们赶紧把桃花送去吧,别让祖母他们等急了。” “好。”映初刚走了一步,就皱起眉,一脸难受的样子。 “二姐,你怎么了?”花梦初关心的问,眼中却闪过一丝恶意的笑。 “头有点晕。”映初顿了顿,轻笑道,“你是不是希望我这么说?” 花梦初怔了一下,变色道:“二姐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在说,看你忍气吞声、做小伏低,还蛮有趣的,不过我可不准备再和你玩下去了。”映初道。 花梦初脸色彻底变了,张嘴刚要说什么,映初手起刀落,就将她劈昏过去。 另一边,章显离开之后,花斌揉了揉脸,尽量让表情自然,凑到花云初身边道:“姐,我今天看到二姐偷偷在后花园里埋了一个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在哪里?”花云初立刻问道,“你怎么不把东西挖出来?” “我当时没怎么在意,”花彧道,“就是刚才想起来,才觉得有些可疑。” 花云初心思转了转,道:“你现在立刻带我去!”如果能找到可疑的东西,再给花映初加一笔错处,那再好不过了。 花云初借口如厕,跟着花斌就往后花园走去。 后花园里漆黑一片,花斌带着她越走越偏僻,花云初皱眉:“怎么还没到?” “就快到了,”花斌道,“天太黑了,我有点找不清地方。” 花云初虽然觉得有些不安,但丝毫没有怀疑花斌的话,她压根没想过,自己的亲弟弟会编谎言骗她。 又走了片刻,花云初突然惊醒,花映初那么狡猾,也许是故意露出破绽误导斌儿,他们岂不是上当了! “斌儿,我们回去!”花云初连忙道。 “晚了。”一声冷笑响起,花云初还没反应过来,后颈挨了一下,就昏迷过去,步了花梦初的后尘。 花斌吓了一跳,定了定神道:“表哥?”周围漆黑一片,他看不到来人的脸。 “是少爷派我来的,”来人哑着声音道,“辛苦花少爷了,少爷说明日就把银子交给你。” 花斌听了这句话安心了,有些愧疚的望了花云初一眼,“那我先走了!”说完急匆匆的就往回走。 他一路脚下生风的回到荣欣苑,老夫人他们还在说话,丝毫没察觉出异常。 花斌松了口气,老老实实的选个角落站着,他知道等一会家里就会掀起一场风暴,不过谁也怀疑不到他身上。 柳氏表面上谈笑风生,心里焦急的不得了,时不时朝院门口望一眼,却一直等不到花梦初回来。 章夫人已经用眼神催促她好几次了,见她一直拖着,唯恐迟了生变,索性自己开口:“这么久了,二小姐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是什么事耽搁了吧?” 正文 072 夜半尖叫 老夫人正爱不释手的摸着那盆玉兰花,闻言才发现映初离开有一会儿了。 “邹嬷嬷,去看看映初她们怎么回事。”老夫人道。 章夫人想开口说一起去,柳氏拉了一下她的袖子,示意她稍安勿躁。 “让康嬷嬷也一起去吧,看看是不是梦初又给映初惹麻烦了,回头我教训她。”柳氏道,她是知道花映初的狡猾的,梦初那边没回应,她实在没办法放心。 老夫人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 邹嬷嬷和康嬷嬷提着灯笼,往漪清苑去,走到半路时,远远看见几个人影。 “谁在那边?”康嬷嬷扬声问道。 其中两个人影往另一条路走了,剩下一个人朝她们走来,离近了才看清是莲风。 “邹嬷嬷,康嬷嬷,你们这是往哪儿去啊?”莲风问道。 “我正要去寻你们,”邹嬷嬷道,“老夫人见二小姐和三小姐一直没回去,有些不放心。” 康嬷嬷的眼睛直盯着走远的那两人:“她们是谁?” “那是三小姐和丫鬟秀莲啊,”莲风奇怪的看她一眼,“康嬷嬷怎么连三小姐都认不出来?” 康嬷嬷心想这么黑,我哪能看清楚,不过看衣服和身形,好像真是三小姐。 莲风道:“三小姐刚才跌了一跤,衣服其实也没脏,但是坚决要回去换一套。我正要去禀告老夫人,二小姐吹了风,有些受寒,就歇下了。” 康嬷嬷心中一松,看来三小姐已经得手了。 邹嬷嬷关心的道:“既然二小姐身体不舒服,你就快回去照顾吧,我们回去传话给老夫人。” “那就多谢邹嬷嬷了。”莲风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红包,塞给邹嬷嬷和康嬷嬷每人一个,“这是小姐赏的,每个人都有份,两位嬷嬷可别推辞。” 邹嬷嬷道了声谢,直接就收进怀里。 康嬷嬷用手捏了捏,摸到半袋银锞子,才满意的收进袖子里,脸上也露出几分笑:“那我们就回去了,你也别太担心,二小姐睡一觉兴许好了。” 回到荣欣苑,两人把事说了一遍。 柳氏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梦初这丫头真是个蠢货,这时候还有心情换衣服,也不知道派个丫鬟来说一声,她都等的急死了。 章夫人道:“哎呀,早知道我就不说看什么桃花了,二小姐被吹病了,我可愧疚死了,得去看望她才行。” “映初不是娇弱的人,没有回来肯定是病的不轻,”柳氏说道,“老夫人,老爷,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 老夫人怀疑的看她一眼,柳氏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映初了,转念一想,柳氏大概是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慈母的样子。 “那就走吧。”老夫人道,她还真放下不下映初。 花郡侯这时候道:“云初去哪儿了?” 柳氏往两边看了看,刚才只顾着心急了,竟然没注意云初什么时候不见了。 花斌咽了咽口水,道:“姐说她有点事,先回去一趟。” 柳氏皱了皱眉,云初这个时候回去干什么,她吩咐一个丫鬟道:“你去告诉大小姐,让她去漪清苑看望映初。” 丫鬟领命去了。 章夫人催促道:“我们快走吧,看不到二小姐,我实在不能安心。” 一行人于是来到了漪清苑。 莲风正在小厨房熬药,跑来开门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股子药味。 “映初睡下了?”老夫人望一眼紧闭的卧室门,问道。 “是,”莲风道,“小姐头疼的厉害,已经歇下好一会了。” 老夫人刚想说,既然睡了那明日再过来,柳氏就说道:“这大半夜的寒风刺骨,老夫人都亲自来了,映初即使休息了,也该出来见见。而且这还有客人在呢,怎么能让章夫人白跑一趟。” 章夫人道:“二小姐不舒服,也别让她起来了,我们就在床前看几眼就走。” 她们都这么说了,老夫人也不好反对,便点了点头。 莲风正打算先一步进去通报,康嬷嬷一肩膀将她挤到一旁,直接把门推开。 老夫人他们依次走进去,踏入内室。 内室里摆着一张宽大的雕花拔步床,床帘掩的严严实实,丝毫看不到里面。 “映初,我们都来看你了,你醒了吗?”柳氏大声道。 里面没有丝毫动静。 柳氏唇角笑意扩大,嘴里说道:“这么大的动静映初都没醒,看来真是病的厉害。” 老夫人担忧道:“快把帘子打开!” 莲风上前,把床帘拉开挂在两侧,露出床里的情景。 只见映初双眼紧闭,眉头微微蹙着,似乎睡的很不安稳,眉目如画的脸埋在红黑相间的被褥间,显得很苍白虚弱。 柳氏见床上只有映初一个人,脸色猛的一变。 章夫人更是失声道:“怎么会这样!” 老夫人只当她是惊讶于映初病的重,并没有怀疑。在床边坐下,老夫人摸摸映初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映初的呼吸似乎都是灼热的。老夫人不由眉头皱的更紧,这病情来的真是又快又急,大年夜的生病,实在不是好兆头。 老夫人心里正如此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一声穿透黑夜的尖叫。 所有人都是一惊,花郡侯道:“是芳姨娘的声音。”说着急忙就往外走。 老夫人担心是不是小孙子出事了,对莲风叮嘱一声照顾好映初,也跟着出去了。 柳氏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事情要糟糕了,芳姨娘和花映初狼狈为奸,她这一声尖叫,指不定就是要害人。 花郡侯循着声音赶到地方,这里是花园里一处僻静轩厅,只有小小的三间。 芳姨娘正花容失色的站在门外,轩厅里传出花梦初歇斯底里的哭叫声,几乎要将房顶掀掉。 芳姨娘一见花郡侯就像找到了主心骨,哭着道:“老爷,三小姐出事了,婢妾不知道该怎么办!” 花郡侯见不是她和杰儿出事,心就放下了一半,道:“你先别哭,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芳姨娘往轩厅里一指:“婢妾没脸说,老爷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 花郡侯走进去,一眼就看见坐在床上嚎啕大哭的花梦初,她衣服和头发全都乱成一团,用所有最难听的词汇,对躲在角落里的章显大骂。章显身上也整齐不到哪去,脸色难看,似乎憋着一肚子怒气。 其他人这时候都追了过来,一见屋里这情形,都惊的愣住。 给读者的话: 感谢爱睡觉的狐狸君、猫猫的梦、197197412、雨季宠儿、花花打赏,(* ̄3)(ε ̄*) 正文 073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花郡侯脸色铁青,点指着花梦初和章显,气得说不出话:“你、你们……” “父亲,我是被陷害的!”花梦初哭的眼睛红肿,“花映初和章显联合起来害我,你要为我做主啊,一定要杀了他们!” “孽子!”花郡侯恨不得掐死这个给他蒙羞的女儿。 柳氏上前,狠狠给了花梦初一巴掌,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破坏了她的计划不说,还把自己赔进去了,发生这种丑事不知道遮掩,她还有脸嚷嚷的人尽皆知。 “母亲,你干嘛打我?”花梦初又委屈又伤心,“我受了这么大委屈,母亲不帮我报仇,还打我,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柳氏很想再给她一巴掌,她现在有些后悔把花梦初养的太废了,蠢笨成这样,只会给她惹麻烦! “那你就去死!”老夫人气的声音打颤,“花家没有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死了干净!” 花梦初哭声一噎,继而失控的大叫:“我不服!凭什么都是孙女,祖母那么偏心花映初,是她害我,你却责怪我!我不服,我死也不服!” 这下花郡侯扇了她一巴掌,把她打的滚下床,一边脸迅速就肿了起来,嘴角鲜血直流。 “孽障,竟敢忤逆老夫人,”花郡侯喝道,“教不会,打不改,我怎么生出你这个孽子!” “老爷息怒,”柳氏道,“梦初虽然任性,但是绝没有胆量做这种事,她一直说是映初害她的,或许这其中另有隐情。” “你给我住口,映初病倒在床上,要怎么害她?”老夫人怒道,“别每次一出什么事,都往映初身上推!” 柳氏恨恨咬牙,瞥到一旁的芳姨娘,道:“芳姨娘,你好端端的怎么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怎么这么巧就让你撞见了?” “婢妾是准备去看望二小姐,路过这里,看到这里有光亮,还有奇怪的声音,”芳姨娘道,“婢妾原本以为是不检点的下人在鬼混,所以打算教训他们,哪想到……” 芳姨娘楚楚可怜的看向花郡侯:“老爷,都是婢妾的错,早知道婢妾应该当做什么都没发现的。” “怎么会是你的错,”花郡侯安抚的拍拍她,怒视柳氏道,“你自己没把女儿教好,倒有脸怪别人撞破丑事!” “老爷别生气,夫人应该只是一时心急,毕竟是从小养大的女儿,发生这种事肯定不好受,难免有些迁怒,婢妾被说一两句也没什么。”芳姨娘道。 “还是你懂得体贴人。”花郡侯说着瞪了柳氏一眼,做主母的还没有妾室懂事。 芳姨娘道:“老爷,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要想个办法解决。婢妾瞧着章少爷人品优秀,既然和三小姐两情相悦,不妨就让他们尽快成亲吧,也能全了三小姐的名声。” 花郡侯气归气,不过早就想好要把花梦初嫁给章显,所以并没有异议,只是恼怒于聘礼肯定要比预计的要少了。 花郡侯早就和老夫人通过气了,所以老夫人也同意:“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我不同意!”一直默不吭声的章显见婚事就要这么定下来,着急的大叫。 “你说什么?”花郡侯怒道,他都肯把女儿下嫁,一个商户子还敢拒绝! 章显被吼的瑟缩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章夫人。 章夫人阴着脸,目光惊疑不定,怀疑这是花家联合起来骗他们。 以前她对二小姐还有点不满意,后来知道她居然和祁国公府有关系,还有个人脉很广的神医师父,不满意就变成了万分满意,所以才迫不及待的催促柳氏早点促成好事。 看柳氏又惊又怒的样子,似乎毫不知情,但是谁晓得她是不是装的。也许柳氏发现二小姐利用价值更大,所以反悔了,故意把不成器的三小姐配给显儿。不然怎么解释这一切? 至于三小姐说的,二小姐害她,章夫人一个字都不信,二小姐不过是个十四岁的丫头,哪有这么大本事。 “这件事我们还是从长计议的好,”章夫人压抑着被骗的怒气,沉声道,“就算我们章家愿意娶,三小姐也未必愿意嫁。” “我不嫁!”花梦初大喊大叫,“我是堂堂郡侯府小姐,怎么能嫁给低贱的商户,让我嫁我宁可去死!” “好,好,”章夫人怒极而笑,“你们都听到了吧,不是我们不肯负责,是三小姐压根看不起我们章家!” 花郡侯脸色黑成锅底,本来他们还占着理,梦初这么羞辱对方,对方拒娶他们也不好发作了。 “不嫁也得嫁!”老夫人发狠道,“你就算是变成尸体,我也要把你送到章家去!” 老夫人对章夫人道:“这丫头被惯坏了,口无遮拦,等她入了门,你们尽管教训她。”这是要把花梦初送给对方,随便处置了。 章夫人张了张嘴,又把话吞了下去。老夫人都这般表态了,除非他们想和花家彻底闹翻,否则只能接受。谁让他们是弱势的一方,这个亏只能梗着脖子咽下去。 章夫人恶狠狠的盯了花梦初一眼,日后再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知道她的厉害! 章显见章夫人有妥协的意思,急的豁出去道:“我不答应!我要娶的是云初表妹,不是花梦初!” 众人的眼睛都瞪大了,柳氏勃然大怒:“你还真敢想,云初也是你能肖想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柳氏生气之下口不择言,把心底对章家的瞧不起表露的彻彻底底。老夫人和花郡侯虽然没说话,但神情之中也是这个意思。 章夫人气红了眼,刚刚压下去的怒气翻涌直上,盖过了理智,她冷笑道:“我儿子想娶花云初,怎么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花云初不过就是皮相生的好看一点,区区六等爵的女儿,还真以为自己是多高贵的大家闺秀,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整个京城就没有几个比花家更落魄的家族!” 给读者的话: 猜猜花云初在哪里,接下来会肿么样,o(∩_∩)o哈哈~~~ 正文 074 映初,你太让我失望了! 老夫人气的一个仰倒,手颤颤巍巍的指着章夫人:“你、你好胆!” 花家的没落是她心里的一根刺,章夫人这一脚踩的正着,老夫人差点没背过气去。 章夫人把脖子一拧,虽然他们是有求于人,但忍让也是有限度的,花家的女儿是宝,她的儿子就不是宝了?敢说她儿子是癞蛤蟆,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花郡侯愤怒的瞪圆眼睛:“我花家如何,轮不到你置喙!你们立刻给我滚出去,以后再想再来求我!” 既然已经翻脸,章夫人也不怕他:“好,你们把花了我章家的银子都还来,我立刻扭头就走!” 花郡侯脸色憋的通红,近来从章家拿的银子,少说也有二三十万两,很多都花出去了,他哪来的钱还。 “我不要银子,我只要云初表妹!”章显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这是表妹送我的定情信物,我们已经私定终身了!我不知道花梦初为什么在这里,但是约我过来的是云初表妹!” 柳氏一眼就认出那的确是云初的香囊,眼前就是一黑,“你休要胡说八道,这是云初早就丢掉的,你不知从哪里捡的,别想诬赖云初!” 章显一把将躲在众人后面的花斌扯过来:“表弟你说,这是不是云初送我的定情信物?”他眼中含着威胁之意,直直的盯着花斌。 花斌心中暗暗叫苦,害怕的扫了眼神色冷戾的父母,又看了眼俨然不到目的誓不罢休的章显,嘴唇抖了几下,说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我不知道,我、我只是看到过姐和表哥在一起说话。” 柳氏愕然的瞪着花斌,没料到他会这样说。 “听到了吧,”章夫人得意的笑,“这可不是显儿一厢情愿,云初也对显儿有意呢!” 这边吵的不可开交,芳姨娘对丫鬟郁李使了个眼色,郁李悄悄往旁边退了几步,趁着众人都没注意,猛的将墙边的柜子拉开。 一个人影惊叫着从里面跌出来。 正闹的脸红脖子粗的几个人顿时都哑声了。 章显喜道:“云初表妹!” 这个跌出来的人,可不正是花云初么。她身上只穿着亵衣,脸色又羞又急,身体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 花云初对上一屋子人不可置信的目光,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她一醒过来就在柜子里,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吓得不敢出来,现在这么狼狈的跌出来,让人想不想歪都难。 柳氏反应过来,连忙拿披风裹住她,手抖的几乎不是自己的,“云初,云初啊!”她已经惊吓的方寸大乱了。 “娘!”花云初扑进柳氏怀里,委屈的哭泣,她长这么大何曾受过这种委屈羞辱。 章夫人眼珠转了转,一不作二不休的叫道:“怪不得显儿说你们两情相悦,原来和显儿在这私会的是云初。云初也真是的,你早点说明,我们章家早就八抬大轿把你娶回去了,何必这么偷偷摸摸的呢。梦初怎么说也是你妹妹,你怎么能拿她做挡箭牌,自己躲在柜子里呢。” 章夫人边说边用胳膊肘捅了章显一下。 章显会意,立刻激动的说:“云初表妹,都是我不好,我担心姨父姨母嫌弃我出身低微,一直不敢公布我们的感情。现在事情已经败露,表妹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住口!你住口!”花云初失态的尖叫,“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被冤枉的!” “我不准你们侮辱云初,你们这两个贱民!”柳氏脸色狰狞的喊,一边随手摸了个花瓶朝章夫人母子砸过去,恨不得砸死他们才好,“你们滚出去,滚出去!” 章夫人母子躲到一旁,花瓶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屋子里比刚才还纷乱,柳氏和章夫人这两个不久前还亲亲热热的堂姐妹,这会儿对待对方就像是杀父仇人一样。 老夫人眼珠子直往上翻,邹嬷嬷又是掐人中又是捏虎口,抚着她的胸口顺气,老夫人才总算没晕过去,跌坐在椅子上直喘气。 花郡侯如同被激怒的公牛,鼻息咻咻:“云初,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人害我,”花云初哭道,“我被人打昏了关在柜子里,我昏迷前听到了映初的声音!”她心里认定是中了花映初的陷阱,所以故意这般撒谎。 “映初,一个两个都说是映初,”花郡侯原地踱了两步,“去把映初给我喊来!” 下人不敢怠慢,拔腿就往外跑。 片刻后,满脸病白的映初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父亲,您叫我?”映初声音虚弱,她扫了一圈满屋子的人,脸上闪过迷惑之色。 花云初和花梦初一起对她露出仇恨的表情,柳氏更是恨不得活吞了她一样。 “映初,我问你,”花郡侯冷声道,“云初和梦初都说你陷害她们,你给我老实回答,是不是你做的?” 映初不解道:“父亲这话从何说起?女儿不明白,究竟发生何事了?” “花映初,你别再这装了!”柳氏恨恨道,“云初和梦初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是你捣的鬼?还有章显这个小人,你们肯定是狼狈为奸,故意毁坏她们的名声!” 映初脸色变了变。 章夫人在一旁冷哼,柳氏联合她设计毁花映初的名声,这会儿倒贼喊捉贼起来,还真有脸! 花郡侯怒喝:“映初,当真是你做的?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映初看了他一眼,她这个父亲的心思几乎都写在脸上。花云初寄托了他飞黄腾达的所有希望,现在出了这种事,他无论如何也要帮花云初洗白,而把所有错误都推托到她身上,就是一个好办法。 对花郡侯来说,她再有利用价值,也比不上花云初重要。 映初咳嗽了两声,声音愈发虚弱:“父亲,今天是除夕,有件事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但是父亲如此误会我,我就不得不说了。” 正文 075 一家子没一个好人 “什么事?”花郡侯道,“和这里的事有关?” “不错。”映初点点头。 花郡侯拧眉,难道这里面还有别的隐情?“你说!” 映初朝花梦初看了一眼,道:“三妹说要看桃花,和我一同去漪清苑,到了之后,她突然向我道歉,说要为了以前的事赔罪。我看她说的真诚,就相信了,结果喝了她的赔罪茶之后,就头痛欲裂,若非我自己是大夫,及时吃了药,这会儿只怕已经疯傻了。” “你是说你不是生病,而是梦初给你下毒?”花郡侯惊道。 “她胡说!我没下毒,她冤枉我!”花梦初矢口否认。 她的确是下了毒药,她太怨恨花映初,所以把母亲给她的迷药换成毒药,想把花映初毒成傻子,但是不知为何对花映初居然没用。她现在回想起来,还万分不甘心。 映初道:“我失手打翻了一些茶水在三妹裙子上,父亲若是不信,可以找人检查,看看她裙子上是否有毒药。” “不,我不查!”花梦初一惊,下意识的就拒绝,然后意识到自己心虚的样子根本就是不打自招,脸色立刻吓白了。 芳姨娘一脸不敢相信:“三小姐,你害过婢妾的小少爷还不够,又毒害二小姐,你是想把老爷的子嗣全害死吗?” 花郡侯盯着花梦初,对她气到了极点,怒笑道:“好,很好!我真是低估了你的蛇蝎心肠!” “我、我没有,我是冤枉的,父亲你信我!”花梦初害怕的连声道。 花云初眼神如毒箭一般射向映初,向来柔和的声音变得阴冷:“无缘无故的,梦初怎么可能害你。你是大夫,说不定是你趁梦初不注意的时候,往她衣服上暗下毒药。” 映初叹了口气,道:“我知道长姐信任三妹,但是梦初之所以给我下毒,和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一样的。” 花云初蹙眉,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中毒之后,隐隐约约听见三妹说,她对章少爷一见钟情,”映初道,“大概母亲和章夫人说过,想把我许配给章少爷的话,所以三妹对我心生嫉恨,就想把我毒傻。” 众人皆愕然。 映初失望的看着花梦初,道:“三妹,若你只是毒害我也就罢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长姐拖下水。就算你再喜欢章少爷,也不能把长姐当礼物送,长姐那么疼你,你怎么能毁坏她的名声呢?” 老夫人第一个反应过来映初的意思,她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道:“来人,把花梦初绑起来!” 她的语气非常狠戾,下人根本不敢有丝毫迟疑,取来绳子就将她绑起来。 “祖母,为什么绑我?我冤枉啊!”花梦初挣扎着大叫。 “你还敢喊冤!”老夫人冷冷道,“你对章显暗生情愫,就假借云初的名义把章显约到这里私会,还为了讨好他把云初劫持过来,藏在柜子里。幸好芳姨娘发现的早,才及时救了云初,没有酿成大错。你这个孽障,万死都不够赎罪!” 映初和老夫人一唱一和,说的有理有据,简直就像事实一样。 章夫人和章显神色古怪,要不是不久前花梦初还宁死不肯嫁,他们都要相信这些说辞了。 “原来如此,你简直是胆大包天!”花郡侯道,“把这个孽子的嘴堵上,我不想再听到她再狡辩!” 映初唇角微微勾起,老夫人和花郡侯根本不管真相是不是如此,他们只想找个替罪羊,连她都能舍弃,舍弃花梦初这个没什么价值的庶女,对他们来说一点也不难。 柳氏抱着花云初,母女俩目光闪动,却是没再说一个字。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花云初摘干净,花梦初她们是顾不得了。 章夫人语气带着嘲讽的道:“现在真相大白了,可不是显儿占花梦初的便宜。” 老夫人憋着气道:“你放心,我们花家不会找你们负责!” “那最好,这样的儿媳妇倒贴给我,我也不敢要。”章夫人怜悯又鄙夷的看着花梦初,这丫头真是可怜又愚蠢,没脑子还不好好缩着,胡乱出头,就只能被人当做刀和盾使用。 芳姨娘道:“老夫人,老爷,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三小姐?” “她干下这种丑事,也没脸苟且偷生了!”花郡侯冷酷的道,竟是准备将花梦初处死。 映初道:“父亲息怒,梦初性子野,才会接连犯错。不如将她送去家庙,静心养性吧。” “还是映初心善,又识大体,”老夫人道,“就让梦初绞了头发,在家庙长伴佛灯吧。”到底是亲孙女,老夫人也不忍心下手,干脆眼不见为净,让她自生自灭。 映初微微笑了笑,花梦初不是一直很想把她赶回家庙吗,就让她自己尝尝家庙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原来的花映初在家庙熬了六年,也不知道花梦初能熬多久。 映初在心底对这个身体的原主暗暗道,害死你的人我已经处理了一个,还有柳氏和花云初这两个罪魁祸首,迟早我会送她们都下去陪你。 芳姨娘眼底闪过一丝恶意,道:“三小姐,老夫人格外开恩,你可别辜负老夫人的期待。在家庙里一定要好好思过,千万别脾气一上来,胡乱说些不应当说的话。” 花郡侯眼神一沉,梦初说不定会因为怨恨,把今天的事宣扬出去。“她的脾气只怕一辈子都改不了,把她的舌头割下来,让她彻底静心礼佛。” 花梦初被堵住嘴,只能呜呜的叫,眼中满是恐惧和乞求,泪水不停往下流。 她冲柳氏和花云初呜咽了半天,她们却看都不看她一眼,直到被下人拖下去,花梦初还渴望的望着她们,只可惜却没等到她们为她说一句求情的话。 章夫人目睹这一切,眼中看戏的神情渐渐消失了。 此时她才终于知道老夫人和花郡侯是多么心狠手辣的人,对待自己的子嗣竟然毫不手软。柳氏和花云初也真够狼心狗肺,还有这个二小姐花映初,也是狠毒的可以。 这一家子,就没有一个好人! 正文 076 这事恐怕还没完 终于把事情掩饰了下去,老夫人的目光移到章夫人母子身上。 章夫人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膛,脸上毫不露怯。她就不信这老太婆敢拿他们怎么样,花家可还欠着他们银子呢,敢太过分的话,大不了鱼死网破,把花郡侯受贿的事抖漏出去。 老夫人显然也忌惮这一点,道:“今天的事不管是谁起的头,总归是我们花家吃了亏,从此以后双方互不相欠!” 章夫人不同意也得同意,虽然有些不甘心那么多银子都打了水漂,但花家这一家子人,吃下去的绝对不可能吐出来,只能自己认栽。 “显儿,我们走。”章夫人道。 “不行!”章显犹不肯放弃,“我一定要娶云初表妹,娘,我就要娶她!” 章夫人一巴掌呼到他头上:“住口,跟我回去!” “等等,”柳氏道,“章显把香囊留下,云初丢掉的东西,可不能留在心思不轨的人手里!” 章夫人把章显捏在手里的香囊抢过去,往地上一掼,故意对章显道:“儿子,你要记住,娶妻当娶贤,空有好皮囊的花瓶,娶回去也是祸害,有什么好稀罕的!” 柳氏气的骂:“你这个贱人,你说谁是花瓶?!” “我教导自己儿子,你这么激动做什么?”章夫人斜着眼,“谁是花瓶,大家心里都有数。” “行了,都闭嘴吧!”花郡侯对泼妇互骂的场景很厌烦。 章夫人甩给柳氏一个不屑的眼神,把不甘不愿的章显拖着走了。 柳氏咬牙切齿:“老爷,她敢这么打我们花家的脸,决不能轻易饶了她!” “人还不是你请回家的,”老夫人新仇旧恨一起爆发,“今天的事,归根究底都要怪你!她有句话说的不错,娶个不贤的媳妇,就是祸害!” 柳氏气极,从章家拿钱的时候怎么不说怪她,出了事就往她身上推。 “还有你,”老夫人看着花云初的眼神不复以往的慈祥,透着森森寒意,“今天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想再追究,我和侯爷能为你兜住一次,兜不住第二次。以后你再敢出什么纰漏,断了我们花家的希望,别怪我不念及祖孙之情!” 花云初咬了咬唇,这还是第一次,老夫人对她如此疾言厉色。她看向花郡侯,只见他也横眉竖目,盯着她的神色十分冰冷。 她低下头,掩去眼中委屈和愤恨,道:“云初谨记祖母教诲。” 好好的除夕夜,闹了这么一出,老夫人兴致全无,她对一旁的映初道:“映初,跟祖母一起走。” 映初应了一声,跟在她后面离开了。 花郡侯拂袖而去,芳姨娘意犹未尽的瞥了眼狼狈的柳氏和花云初,得意洋洋的追着花郡侯走了。 房间里的人很快散尽,就剩下柳氏母子三人。 花斌刚才一直躲在众人后面,此时慢吞吞的挪到花云初面前,愧疚道:“姐,你被掳走之后我让人悄悄去找你了,只是怕有损你的名声,所以不敢声张。我都快担心死了,还好姐有惊无险。” 柳氏气的拍了他一巴掌,却没舍得下力气:“你这个混账,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娘当时在和祖母和章夫人说话,”花斌道,“我如果跟娘说了,娘肯定要惊慌,万一被她们看出异常,那不就糟糕了吗!” 柳氏半是真实,半是为儿子开脱的道:“这倒是真的,我如果早知道云初被劫走,肯定要大乱阵脚,老夫人他们一样会知道,事情说不定更糟。” “现在也没好到哪去,”花云初一张美丽的面孔阴沉的可怕,“我的脸已经全丢光了!” 花斌缩着脖子,神情讪讪的:“姐,我真的是为你着想,你别生我的气。” 花云初看了自己弟弟一眼,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但她也明白怨不得斌儿,那种情况下,斌儿确实比较为难。要怪就怪花映初太狡猾了,自己大意之下中了她的诡计。 到了现在,花云初也没怀疑到花斌头上,还以为他也是被花映初误导的。 “我不怪你,”花云初道,“不过以后不管有什么事,都要和娘或者我商量,千万别自作主张。” 花斌低下头,眸光闪烁着应是。心中却暗道,我欠的赌债就算说了,你们也没办法帮我还,只可能会教训我。 老夫人和映初并肩走着,映初走的很慢,老夫人也配合着慢步走。 “映初,你这几天好好养病,不用每天去给我请安了。”老夫人见她走的气虚喘喘,关心道。 映初笑了笑:“多谢祖母关怀,我没事。” 老夫人摇摇头,叹道:“都是差不多大的孩子,你就让人省心多了,果然在柳氏身边养着,都被惯坏了。” 映初垂眸道:“孙女不敢蒙骗祖母,梦初给我下毒药是真,但是说她心仪章少爷,却是假的。刚才那种情况,我只能想到先保全长姐和自己。” 老夫人对她的坦白很满意,她不在乎映初使手段,只在乎能不能掌控住这个孙女。 “你做的不错,梦初一而再的下毒手,落到这个下场,也是她罪有应得,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老夫人道,“你能不计较柳氏苛待你,还帮着云初遮掩,如此识大体,让我很欣慰。” “祖母过誉了,孙女愧不敢当。”映初道。 老夫人问:“你觉得,今天这事到底是谁搞的鬼?” 映初道:“我想不出来,不过肯定和章夫人母子脱不了干系。章少爷一看就对长姐贼心不死,我觉得,今天这事,恐怕还没完。” 老夫人眼中露出凝重之色,脸上若有所思。 除夕之夜,醉花楼里仍然照常做着营生,不少纨绔子弟等家宴一结束后,就偷偷溜了过来,和三五个狐朋狗友花天酒地,乐不思蜀。 茉莉来到包厢里,就见章显如困兽一般在房里走来走去。 茉莉眸光一闪,娇笑道:“章少爷今晚又到奴家这里来,看来是没能成功抱得美人归。” “你就别取笑我了!”章显一脸挫败,“本来差一点就成功了,结果中途出现变故,功亏一篑了!” 章显把事情仔细跟她说了一遍,道:“你这么聪明,快给我想想办法,再帮我一次!” 茉莉故作沉思,把章显急的抓耳挠腮,才缓缓道:“为今之计,只能仍在花斌身上下工夫,章少爷不妨把事情闹大。为了保住花斌,花郡侯肯定会妥协,答应把花云初嫁给你。” 章显犹豫:“这……非得这样吗?” 茉莉白他一眼:“两家都已经闹翻了,章少爷难道还要顾及和花斌的酒肉情吗?那就当奴家没说好了,章少爷自己想更好的法子吧。” 他当然不是在乎花斌,只是这一条路一走,就再无回旋的可能了。 章显一狠心道:“好吧,就这么做!”为了得到花云初,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正文 077 官兵上门 花斌辗转反侧了一夜,到了天蒙蒙亮才迷迷糊糊的睡着,结果没睡一会儿,就被砰砰的拍门声吵醒。 “狗奴才,找死啊!”花斌气冲冲的大叫。 “少爷,大事不好了!”小厮元宝在外面惊慌的喊,“官兵闯进府里,说要抓少爷!” 花斌吓得一骨碌爬起来,鞋都没穿就跑过去把门拉开,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你说什么?官兵要抓我?” 元宝被勒的说不出话,只能直点头。 “章显呢?章显在哪?”花斌急声问。 元宝奋力把自己挣扎出来,有些害怕的后退了一步:“夫人一大早就把章夫人母子赶出府了,奴才也不知道章少爷在哪。” “该死的!”花斌骂了一句,也不知是骂柳氏还是章显,“快去找,你们所有人都去找,赶紧把章显找到!” “少爷,官兵就快闯过来了,这时候还找章少爷干什么啊!”元宝道。 “让你去就去!”花斌气急的连打带踢,“找不到人就别回来了!” 元宝抱着头赶紧跑了。 花斌回房快速穿上衣服,把值钱的东西都揣进怀里,他刚想找地方躲一躲,结果还没出院门,就见老夫人、花郡侯等人都过来了。 花斌下意识的扭头就跑。 花郡侯怒吼一声:“小畜生,你给我站住!”本来他还不信那些官兵说的话,此时见花斌心虚逃跑的样子,简直要气疯了。 花斌不敢跑了,硬着头皮转过身,做出一脸惊讶的样子:“父亲,你们怎么来了?我刚才没看到。” 他探头往他们身后望了一眼,没看到官兵,心想难道是元宝那个狗奴才骗他? “不用看了,”花郡侯怒道,“官兵都被我拦在前院了,你这个小畜生,早知道你真欠了十几万两赌债,我就让那些官兵直接把你抓走!” 柳氏连忙道:“老爷,这不是真的,斌儿不可能欠那么多钱!”她对花斌道,“斌儿,你快跟老爷说,你没做过,你快说啊!” 花斌支支吾吾,目光躲躲闪闪。 “斌儿,难道是真的?”柳氏不敢相信道,“是不是真的?!” 花斌知道瞒不下去了,立刻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爹,娘,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娘救救我,我不想坐牢!” “这时候知道怕了,赌钱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花郡侯气的七窍生烟,“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出你们这群忤逆子,一个两个的都要把我气死!” 老夫人昨天经过映初的提醒,已经做好会再出大事的准备,这会儿反而是最冷静的一个。 她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个嫡孙,以前对他抱有多大的希望,现在就有多失望,“你赌输那么多钱,就该做好坐牢的准备。花家没有那么多银子给你赔,你自己犯的事,自己负责!” “不要,祖母,父亲,你们千万别不管我,”花斌大哭,“娘,你快说句话啊,你救救我啊!” “老爷,斌儿以后还要读书考功名,他不可以坐牢,”柳氏哀求道,“再说斌儿如果被抓去坐牢,老爷的颜面也不好看啊!” “我的颜面?我的颜面早就被你们丢光了!”她一说,花郡侯更气,指着柳氏的鼻子骂,“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孩子,没有一个是好的!就花斌这个德行,还想考功名?他也配!” 柳氏脸色刷白,身形摇摇欲坠。 “二姐,你救我,”花斌转而向映初求救,“你一定有银子对不对?你帮我还钱,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映初叹气:“我手上虽然有一些,但是杯水车薪,实在爱莫能助。” “不可能,你肯定有,”花斌叫道,“没有你就去找祁长锦借,祁家有的是钱,你和他关系那么好,他肯定愿意借给你!” 映初皱了皱眉:“先不说祁公子肯不肯借,二弟上次从我这拿走十万两银子,这次如果我再借钱给你,你永远不知道教训,下次说不定就不止十几万两,而是几十甚至上百万,花家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你这样挥霍。” 老夫人道:“映初说的不错,这个孽障不受教训,以后只会变本加厉,迟早拖累整个花家!” 花郡侯却有些心动了,他刚才骂的再狠,也只是恐吓居多。花斌是要狠狠教训,但也不可能真把他送到牢里去,这个儿子再不成器,也是他的嫡子。 正在这时,元宝匆匆跑回来,边跑边叫:“少爷,奴才找到章少爷了!” 章显跟在他后面往这走,脸上故作平静,眼底却闪着兴奋期待的光芒。 花斌大喜,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扑过去:“表哥,你终于来了!官兵要抓我坐牢,你快帮我把钱还了!” “这我可不能答应你,”章显道,“无缘无故的,我凭什么帮你还钱?” 花斌双眼一瞪:“你昨天明明答应我的,你想出尔反尔?!” “我答应你的是,事成之后,帮你还钱。可是事情不是没成吗,我还被你娘骂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章显道。 老夫人露出狐疑之色:“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事成之后?” 花斌一个激灵,他一时着急,竟然在祖母他们面前提起了这事。 “我们没说什么,就是一点小事!”花斌连忙说。 章显却不配合,扬声道:“实话告诉你们吧,花斌为了还赌债,答应促成我和云初表妹的亲事。昨天晚上要不是花梦初突然冒出来,表妹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 众人皆震惊的瞪大眼,连柳氏都被吓呆了。 花郡侯双眉倒竖,怒吼道:“花斌,他说的是真的?!” “不,不是,我没有!”花斌连连摇头,极力否认。 “表弟你就承认吧,你不是想还赌债吗?那就劝劝姨父姨母,把表妹嫁给我,”章显丝毫没有眼色,得意洋洋的看向花郡侯,“姨父想必也不想看着表弟吃牢狱之苦吧,只要将表妹嫁给我,我们两家就能和睦如初,别说十几万两,再多的银子都任由你们花用。” 花郡侯气的发抖:“滚!来人,把他给我叉出去!” 正文 078 母子冷战 “姨父这是干什么?”章显还不知死活,“你不想救花斌了吗?” “乱棍打出去!”花郡侯吼道。 下人把棍棒拿出来,章显再不甘心,也只能先逃跑了,跑之前还喊了一句:“姨父如果想通了,随时来找我!” “把花斌押到前院去,”花郡侯气的头冒青烟,“让那些官兵把他带走。” “老爷开恩啊!”柳氏吓的跪在地上,她也气儿子陷害女儿,但是两个都是她心头肉,哪个都舍不下,“斌儿是你的嫡子啊,老爷不能这么狠心!” “这样的嫡子不要也罢!”花郡侯怒哼,“我还有长子,不愁没有继承人!” 柳氏眼睛瞪圆到极点,让人怀疑眼珠子会不会掉出来。花彧这个长子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她最怕的就是被他抢走儿子的继承权,此时听花郡侯有放弃花斌的意思,哪里受得了。 “不!不能这样!”柳氏声音尖锐的大叫,“斌儿才是正统的继承人,花彧那个贱种凭什么和斌儿相比!” “混账!”花郡侯斥道,“这是你当主母的该说的话?” 花斌被几个下人围在了中间,没人敢动手,但是也把他吓得够呛,痛哭流涕道:“娘,你救救我!救救我!” 柳氏脸上闪过挣扎之色,眼看着儿子就要被带走,终于一咬牙:“别带走斌儿,斌儿欠的钱,我来还!” 众人皆惊诧的看向她。 柳氏说完这句话,脸色苍白的像被人剜了肉一样。十几万两啊,她辛辛苦苦存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才几万两,还有她的嫁妆,满打满算也只能凑够十万。这些钱她都埋在床底下,就连一双儿女都不知道,那是准备以后给云初做嫁妆的。 老夫人第一个发难:“柳氏,你居然私吞这么多银子!”她知道柳氏有私库,但没想到有那么多。 花郡侯怒笑了:“年前你跟我哭穷,不愿拿出银子给我周旋,现在为了儿子,你倒是有钱了!好,真是非常好!” 柳氏脸色更白,她就知道说出来之后,要被责难,看着老爷阴冷的眼神,柳氏只觉得整个人如同掉进了冰窖里。 偏偏花斌这时候非但不体谅她的处境,还不满的叫道:“娘,你有钱为什么不早说?”早说的话他也不用和章显合作,弄到这个下场,还被吓得差点尿裤子。 “我就知道娘偏心姐,什么好的都留给她!”花斌又补上一刀。 柳氏一口血梗在嗓子里,又气又伤心,终于支撑不住的倒下了。 “娘!娘!”花斌着急的叫,娘还没把钱拿出来呢,就这么昏倒了,父亲万一还要把他送官怎么办啊! 康嬷嬷慌慌张张的去掐柳氏的人中,掐了好一会儿柳氏才睁了睁眼皮。 映初眼中泛起点点冷笑,道:“祖母,父亲,既然母亲有钱,就把二弟赎下来吧。现在正过年呢,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总归颜面不好看。” 花郡侯沉默了一会,重重冷哼一声,算是默许了。 老夫人冷道:“侯爷,家里有个只顾着自己的吸血虫,难怪这些年花家过得越来越差,这掌家权,我是万不能再交给柳氏了。” “一切由母亲做主,”花郡侯道,“只是要劳累母亲了。” 柳氏听到这里,几乎没再气昏过去。 老夫人道:“我乏了,这里的事你看着处理吧。”她说完,厌恶的扫了眼柳氏,招了映初到身边,转身就走。 柳氏回去把老本都掏了出来,一些金银玉器都拿去悄悄当了,等终于凑够十几万银子,花斌的欠款却已经利滚利,滚到了二十万,柳氏把房里几乎搬的空荡荡,才把花斌赎回来。 柳氏为此大病一场,躺在床上爬不起来,却连买药的钱都没有。公中现在握在老夫人手里,康嬷嬷去求药,被荣欣苑的下人冷嘲热讽了一顿,一根草都没得到。 映初倒是去丽华苑晃了两圈,名义上为她看病,柳氏哪肯让她看,每次见到她都像斗鸡一样,映初一个字不说,她就能自己把自己气的不轻。 而柳氏病了,花云初和花斌这对姐弟,却都借口被闭门思过,一个人都没去看望。 花云初得知那天设计她的人,居然是自己的亲弟弟,而柳氏非但没怪罪,反而把自己的嫁妆都为他赔出去了,就心生怨气,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而花斌却认为柳氏凡事都偏心姐姐,藏了那么多银子却不告诉他,根本就是一个铜板都没想留给他。 母子三人,竟如此冷战起来。柳氏心中的伤心可想而知,病情就更加无法好转。 正房那边失势,其他人就过得滋润了。几房小妾趁着这段时间使出浑身解数讨好花郡侯,一些以前迫于柳氏压力不敢动心思的丫鬟,就有两个爬上了花郡侯的床。后宅一时间百花争艳,夺宠夺的好不热闹。 而所有人都一致的避开映初姐弟,他们一个受老夫人宠爱,一个被花郡侯重视,气势已经完全把正房那边压了下去。 花彧自从和乔殊彦参加过一场骑射之后,对此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不知从哪弄来一把弓,每天读完书,就拿着弓箭在院子里偷偷练。 映初还是发现他手指肿的紫亮出血,才知道这件事。 “我不想读书了,我想习武练箭!”被发现了,花彧垂着脑袋向映初坦白,“姐,我其实并不喜欢读书,只是以前不得不学,也不知道除了读书,我能干什么。但是我现在知道了,我想习武,我想成为将军,像祁将军那样厉害的将军!” 花彧说的忐忑,以为会被映初责骂,自古以来武不如文,除了那些手握重兵的大将,能让人敬重忌惮,普通的将士在文臣眼里就是犬马。 映初却是略带惊异的看着他,她的外祖和舅舅都是武将,就连娘和她也都是习武的,所以并不认为武将就低贱。反而花彧出生在文官世家,想要成为武将,让她刮目相看。 正文 079 太皇太后召见 花彧如今已经十一岁,虽然错过了最佳的习武时间,但是也并不晚。映初沉吟片刻,道:“你想习武可以,但是读书也不能荒废,你见过祁公子和乔公子,他们都是文武双全的人。” 花彧兴奋的点头:“好!只要姐同意让我习武,我肯定不荒废学业!” 既然已经决定,映初就准备给花彧找个好师父,让他自己胡乱练箭,进步不大,反而弄伤自己。 这件事映初便拜托给祁长锦,祁长锦让他过两日将花彧带过去。 映初原以为他会从军中找个可靠的人,等见了面才知道,祁长锦是准备亲自教花彧。 “我丁忧在家,反正也无所事事,”祁长锦道,“我先帮花彧打好基础,以后再为他寻几个师父。” 映初知道他是想还自己人情,考虑了一下,便没有拒绝,有祁长锦教导,对花彧而言无疑是最好的。 祁长锦当即把花彧带到校场,让花彧在一旁蹲马步,他则取了一把弓弩,也不见他怎么蓄力和瞄准,随意的发出三箭,叮叮三声全部中靶,而最后靶上只剩一箭,地上散落着四半被从中间劈开的箭。 花彧眼睛都看直了,让他蹲马步的怨念也没了,老老实实的蹲着。 一招震慑住花彧之后,祁长锦便走到旁边,与映初说话。 “贵府这几日似乎发生了大事?”祁长锦道。 映初不意外祁长锦会知道,官兵都闯进府里去了,花梦初又被送去家庙里,外人早就对此议论纷纷了,猜什么的都有。 映初轻笑道:“祁公子什么时候对别人的后宅之事感兴趣了?” 祁长锦不理她的调侃,道:“如果遇到什么难事,只管派人来找我。” 映初笑着点头。便是祁长锦,也不好插手别人的家务事,他也不喜欢多管闲事,他会这么说,看来是真把她放在心里了。 “今日太皇太后把祖母召进宫了。”祁长锦突然道。 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映初却立刻就明白了。 何老从年前就开始给太皇太后治头疼病,但是并没有什么起色。这并不是何老医术不精,主要是太皇太后老了,老病没有任何大夫能治。 何老并没有向太皇太后提过她,应该是出于一片爱护之心,不想把她拖进浑水里,皇家的人不好侍候,动辄得咎。 可是太皇太后今日把老太君召进宫,应该是已经知道她了,老太君不好撒谎,那么很有可能,不久之后太皇太后就会找上她。 映初目光闪了闪,她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或者可以说,她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祁长锦显然也是提醒她这件事:“太皇太后询问过祖母的病情之后,势必会传你进宫的。” “那是好事啊,我还没见过皇宫是什么样呢,”映初笑着眨眨眼,“能给太皇太后治病,是我的荣幸。” 祁长锦看了她一眼,想要提醒她皇家不是好相与的,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还是让她保持一个愉悦的心情,左右不管有什么事,他和祖母都会护着她的。 映初以为太皇太后要召见她,应该还会过几日,没想到第二日一早,就有个公公上门传旨了。 老夫人和花郡侯一听下人禀告,皇宫来人了,当即就惊喜的往前院去。 花郡侯爵位太低,至今连皇上的面都没见过,见到来传旨的公公,热情谄媚的不得了,丝毫没有发现那个老太监眼底的鄙夷。 胡公公目光在女眷身上扫过:“谁是花映初?” 映初在花云初震惊羡慕的目光中上前一步:“臣女便是。” 胡公公看了她一眼,比起一家子兴奋失态的人,花映初欣喜却不亢奋,神态举止间镇定自若。胡公公暗暗点点头,花郡侯倒是生了个好女儿。 胡公公把浮尘一甩,道:“传太皇太后口谕,宣花映初入宫觐见。” 众人既惊又喜,老夫人忍不住问:“太皇太后只召见映初一个人吗?” 胡公公淡淡嗯了一声:“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请花小姐准备准备,随杂家走吧,急的带上行医的工具。” 花云初压抑住嫉妒,微笑着道:“公公,映初妹妹从小是在外面长大的,半年前才回府,很多规矩都不懂,进宫之后,还请公公多照拂一二。” 花云初话说的漂亮,但是她话中的贬低之意怎么可能瞒得过胡公公。胡公公打量了几眼这个传说中的京城第一美人,美则美矣,但还是太嫩了。 映初重新更衣梳妆,金针贴身装好,便准备妥当了。 胡公公看她两手空空,微微皱眉,但也没说什么,径自先上马了。 老夫人和花郡侯对映初千叮咛万嘱咐,看着她登上马车,等马车行驶的老远了,还站在大门口伸长脖子望着。 花郡侯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过年以来处处不顺,终于发生了一件让他高兴的事。 花云初却略带担忧的道:“父亲,太皇太后让映初进宫治病,映初治好了还好,若是有个万一,只怕是祸不是福,还会牵连到我们花家。” 老夫人脸一沉,冷冷道:“你就不能说两句好话,大过年的就会触霉头!” 花郡侯也不悦的看她一眼:“映初连祁老太君都治得好,太皇太后的病自然不在话下。以后你少跟你娘在一起,尽学些不好的!” 花云初僵愣住,呆呆的看着他们。祖母和父亲以前对她的话几乎言听计从,现在她不过是表示一下担忧,他们竟然都责骂她。 花云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从除夕夜的事之后,父亲和祖母待她的态度就变了,连下人似乎都没以前那么敬畏她了。 老夫人和花郡侯刚一离去,芳姨娘就一脸恶意的笑道:“大小姐,你再站下去,皇宫的车也不会调回来接你,你心心念念着进宫为妃,结果连宫门都没见过,二小姐却已经去见太皇太后了呢。” 花云初就像被人狠狠打了一个巴掌,愤怒瞪着她:“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嘲笑我!” “婢妾是不算什么东西,”芳姨娘看着花云初脸上再也没有以前端出来的孤傲清高,笑的异常欢欣,“但是大小姐你这样高贵的嫡小姐,还不照样被庶出的妹妹踩在脚底下,呵呵……”芳姨娘留下一串嘲笑声,扬长而去。 花云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花映初!”她恨恨的挤出三个字,几乎要把牙齿咬碎。 正文 080 映初进宫 映初乘马车到了皇城外,刚下马车,就听到后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汗血宝马停在车旁,一身玄黑色金线图腾阔袖长袍的祁长锦翻身下马。 “祁公子?”映初微微有些惊讶。 “祖母让我将一样东西面呈太后,”祁长锦道,“我与你一同进宫。” 映初眼神暖了暖,老太君想必是得知太后召见她的事,不太放心,所以让祁长锦过来保护她。 “可是,”你现在不是戴孝之身吗? 祁长锦猜到她要说的话,没等她说完,就对胡公公道:“我们进去吧。” 祁长锦手持太皇太后赐给老太君的令牌,可以不用通报直接入宫,因而胡公公没有异议,便带他一起去太皇太后的熙和宫了。 进宫之前,胡公公提醒了映初一句:“花小姐请跟紧杂家,不要左顾右盼,仔细冲撞了宫里的贵人。” 映初有礼的应是。她不知出入皇宫多少次,自然没有好奇心,只一路安静的跟着胡公公走。 祁长锦就走在她身边,神情看起来清淡漠然。映初微微一笑,虽然她并不害怕,但是不得不承认,有祁长锦陪着她,确实有种安心的感觉。 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才终于到达熙和宫。 胡公公进去禀告之后,便出来传他们进去。 映初一踏进门,就感觉到几道视线同时射到她身上,有审视,有敌意,还有担心。 映初目光隐晦的在大殿内扫了一圈,看到除了坐在主座的太皇太后之外,太后也在场,还有李沧泽、沐暖晴这对狗男女,以及几个妃嫔,她的师父何老也在末座坐着。 映初迅速收回视线,垂眸低目的走进去,跟着祁长锦一起行大礼。 映初的动作优雅流畅,神态从容自如,让等着看她出丑的沐暖晴有点失望,花映初的礼节实在挑不出一点瑕疵,她想借机发难都不行。 “免礼,”太皇太后的声音很温和,“都起来吧。” 两人谢恩站起。 “长锦,哀家有好一段时间没看到你了,”太皇太后语气亲昵的道,“哀家昨天还跟你祖母念叨,你这孩子也不常进宫来看看哀家。” “长锦有孝在身,只怕冲撞了太皇太后,”祁长锦道,“今日冒昧求见,还请太皇太后恕罪。” “你这孩子,就是太较真了些。”太皇太后笑道,“哀家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怪罪。” 太后神情不悦,太皇太后一开口,就是维护祁长锦的话,把她原本想出口的责怪都堵下去了。祁长锦进宫于礼不合,但是挡不住太皇太后高兴,只要她老人家高兴了,谁也别想说个不字。 太皇太后给祁长锦赐座之后,把目光移到映初身上:“好孩子,把头抬起来给哀家看看。” 映初依言抬头,眼神与太皇太后对视了一瞬,立刻垂下眼睛,视线定在她鼻子以下。 太皇太后比五年多前苍老了一些,身上穿着飞凰画凤的常服,一头发白的长发绾在凤冠中,除了耳朵上一对金镶玉耳坠,和手上套着一串紫檀佛珠,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但是时间沉淀在她身上的凤姿神采,让她看起来比任何人都雍容尊贵。 而她旁边穿金戴玉,满头珠翠的太后,尽管身上光芒闪闪,但是和太皇太后坐在一起,立刻就被比下去了。 “祁老太君说,是你治好了她的心疾?”太皇太后道。 “回太皇太后的话,”映初道,“臣女只是略尽绵力,老太君能够病愈,主要是师父帮了我很大的忙,还有祁将军悉心照料的功劳。” 太皇太后一笑,对何老道:“你这个徒弟倒是谦虚的很,医术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何老在太皇太后面前很老实,恭敬道:“太皇太后谬赞了。” “既然花映初医术这么好,何老应该早点引荐才是,”太后始终板着脸,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冷漠,“若不是宸王妃提起,哀家还不知道京城有这么一个神医在呢。” 映初能感觉到太后射在她身上的冷厉目光,太后明显是不喜欢她的,想也知道沐暖晴在太后面前,肯定说了她不少的坏话。 难怪太皇太后突然想到召见她,或许宫里早就知道了她的传言,只是她的年龄摆在这里,肯定是没人相信的。沐暖晴跑来告诉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又召来祁老太君询问,才决定要见她一面。 在场的人,对她应该仍是半信半疑,沐暖晴举荐她不可能是好心,只怕是等着看她失败,然后罗织罪名,致她于死地。 “没想到宸王妃娘娘对臣女如此信任,”映初一脸感激的道,“臣女自从在祁国公府见过娘娘一面之后,就再也没见到,一直没来得及感谢娘娘,若不是娘娘贡献的血液做药引,臣女也无法顺利救治老太君呢。” 沐暖晴脸色一僵,强笑道:“本宫也是为了救治外祖母,区区一点血液,也没什么好提的。” 映初笑的更欢,沐暖晴肯定是被那次取血吓住了,所以后来再也不敢登门,她越是害怕,她越是要说。 “娘娘如此有孝心,真是让人敬佩,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女子的血液,在很多药方里都可以做药引,说不定太皇太后也能用到,到时候又要麻烦娘娘了。” 沐暖晴又惧又气,还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笑道:“若有需要,本宫自当效力。” 李沧泽看着映初,神情中带着几分探究,第一次见面他就感觉到了,花映初对他们带有很深的敌意,也许是为了祁长锦,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 如果是前者,花映初的眼光实在不怎么好,祁长锦是绝对不可能继承祁国公府的,她押错宝了。 正文 081 花映初,你还能翻得了身吗 太后不耐烦听她们你来我往,道:“花映初,太皇太后近来头痛的厉害,你可要拿出十二分的本事来,若是治好了太皇太后,哀家重重有赏。若是治不好,下场你自己掂量!” “太后不要这般疾言厉色,”太皇太后道,“哀家的病哀家自己知道,说要治愈恐怕不可能,能稍加缓解就行了。” 太皇太后看着映初笑道:“你无需有太大压力,哀家有何老配的药,现下已经好多了,召你来也只是随便看看,哀家早就对传说中何老的小徒弟感兴趣了。” “多谢太皇太后,臣女定当竭尽全力。”映初微笑道。太皇太后年纪越大,脾气越和蔼,比之五六年前更加平易近人。她本身就是个心地良善的人,常年礼佛之后,更加宽和仁慈。 太皇太后见映初宠辱不惊,始终从容自若的样子,对她不由多了几分好感,道:“好孩子,过来给哀家看看吧。” 旁边的宫女在桌子上垫了一个绣花软包,将太皇太后的手搁上去,然后在手腕上垫上丝帕,又给映初搬来一张圆凳。 映初坐下之后,凝神给太皇太后诊脉,片刻后,收回手站起来。 “如何?”太皇太后道。 太皇太后之所以头痛,是因为老了。这句话自然是不能说的,映初道:“太皇太后的头痛症,大半原因是睡眠不好引起的,臣女可以为太皇太后针灸治疗,再辅以药茶和药膳,短时间内就能消除疼痛,长久治疗下来,就算不能根治,也能保证不会再患。” 太皇太后眼中露出喜色:“你说真的?只是针灸,就能为哀家消除疼痛?” 映初道:“臣女怎敢欺瞒太皇太后。” “那真是太好了,哀家吃了这些年的药,早就受不了了,”太皇太后笑起来,“丫头,你现在就给哀家针灸一次吧。” 映初轻笑道:“太皇太后,您虽然不用吃药,但是药还是要用的,将金针上淬上药汁,针灸时药就会通过穴道进入体内。不过这药方,臣女还需要同师父商量商量,毕竟在配药方面,师父要比臣女强多了。” 她是可以立刻就给太皇太后治病,但是把何老撇到一边可不好。让何老参与其中,最后功劳可以两人一起分享,也能保住何老的名声。 何老脑袋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出于对映初的关心和医者的谨慎,道:“药方事关重大,请太皇太后允小民师徒几日的时间商讨。” 太后道:“花映初,你该不会是根本就不会治,所以在拖延时间吧?你们回去商讨几日,莫不是让何老配好了药,再教你一套针灸之术,拿来糊弄我们!” “太后说的是,”一个穿着紫衣的妃嫔道,“关于花映初的医术,大家都只是听说而已,谁也没有见过。虽然有祁老太君这个例子在,但也有可能是花映初拿了何老配好的药,冒充是自己的,拿去欺骗祁老太君。” “就是啊,咱们没亲眼见过,谁知道花映初是否真的懂医术啊,”另一个黄衣妃嫔道,“万一花映初是沽名钓誉,岂不是害了太皇太后嘛。” “反正臣妾是不相信花映初这般年纪轻轻,能有多高明的医术。只怕回去要临时抱佛脚,求助于何老呢。” 她们这般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对花映初的质疑,映初还没反应,何老就气的憋红了脸。 “我徒弟才不是沽名钓誉!”何老道,“映初是真的治好了祁老太君,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祁长锦也道:“太皇太后,太后,微臣可以作证,祖母的心疾真的是花小姐治好的。” 太后冷笑了一声,道:“祁将军,哀家听说你与花映初关系匪浅,原本还不信你在丁忧期间,会沾花惹草,看你对她如此维护的样子,看来传言是真的了。” 祁长锦眼神一沉,道:“微臣期盼太皇太后与祖母一样,也能摆脱顽疾之苦,所以实话实话,举荐花小姐。没想到太后娘娘万金之躯,竟会听信市井流言。” “大胆!”太后怒道,“祁长锦,你竟敢如此对哀家说话!” 祁长锦淡淡道:“微臣愚钝,不知哪句话冒犯了太后?” 祁长锦最后一句话,太后听得不顺耳,但若说是冒犯也谈不上,毕竟是她自己先说的。太后冷哼一声,道:“你敢反驳哀家的话,本身就是冒犯!” “好了,你还不容许孩子说话了?”太皇太后声音仍然是温温和和的,“长锦说的也没错,市井流言本就不能相信。” 太后眼底闪过厉色,太皇太后就知道偏袒祁老太君和祁长锦,事事和她作对! “太皇太后,不管怎么说,花映初实在可疑,”太后道,“哀家若不是听了暖晴的话,根本不会允许她进宫,她这番表现,哀家委实不能信任她。” 沐暖晴也开口道:“太皇太后,是臣妾考虑不周。臣妾一心希望太皇太后能早日病愈,所以一听说花映初治好了外祖母,就赶紧跟母后说了。没有考虑她是不是骗人的,还请太皇太后恕罪。” 太皇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她对花映初也不是很信任,听了她们的话,难免怀疑了。 映初心中冷笑,沐暖晴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欺骗太皇太后,这罪名足以让花家满门抄斩了。 映初静静等着接下来的手段,沐暖晴是知道她会医术的,所以一定会设计证明她是骗人的。 沐暖晴继续说道:“太皇太后,不如让臣妾试一下吧,臣妾正好身体有些不适,让花映初给臣妾诊治一下,就知道她是不是真有本领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映初,眼中的恶意毫不掩饰。 花映初,你再有本事,只要我说你没治好,你还能翻得了身吗?取血之仇,本宫要让你百倍偿还! —————————————— 明日上架,连续三天万字更新,请继续支持,么么哒! 小剧透: 有亲说表兄妹cp是近亲神马的,第一呢,古代不讲究这个,第二,花映初这个身体与祁长锦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最重要的是第三,祁长锦的身份是假的。 《重生之凰斗》后面砍掉的大齐国剧情,将会在祁长锦和花映初身上展开,以弥补琴和凰斗读者的遗憾。(除非某天编辑强制俺完结,阿弥陀佛,但愿没有这一天~) 另:希望大家支持正版,喜欢文文的话,打赏票票神马的不要客气的砸来吧,o(∩_∩)o哈哈~ 正文 082 宸王妃有喜了 映初对上沐暖晴恶意的眼神,唇角缓缓勾起,我的好妹妹,等一下你可不要哭才好。 太后不赞同的道:“宸王妃,要试就找个奴才试好了,何必你亲自出面。” “母后,花映初毕竟是臣妾举荐的,臣妾当时考虑不周,现在当然要承担责任,”沐暖晴道,“母后放心,只是让她把个脉而已,若是她说的和太医不一样,我不听她的便是。” 太后神色仍然有些不愉,只是沐暖晴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说反对的话,“来人,去把吴太医请来。” 沐暖晴对映初道:“花小姐,请为本宫诊脉吧。” 映初走过去坐下,隔着丝帕搭在沐暖晴的手腕上。 她垂眸诊脉,沐暖晴则盯着她的脸看。之前在祁国公府见那一面,只觉得花映初是个上等的美人,但是京城美女何其多,尤其有花云初珠玉在前,花映初的美貌就算不上什么了。 但是挨的这么近仔细一看,花映初的肌肤白净水嫩,泛着暖玉般的光泽,浓密的睫毛又长又卷,微微低着就能将眼睛密密实实的遮住,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如同雨后花草的清新。 沐暖晴有些嫉妒的咬唇,花映初的肌肤太好,就像死去的那个贱人沐暖言,一看到就让她有毁掉的欲望!只这一点,就能让她对花映初处之而后快! 沐暖晴心里胡思乱想,不提防映初突然抬起头,自己的目光正好掉进对方黑沉沉的眼睛里。 因为刚想到沐暖言,猛然间看到几乎与她一模一样的眼神,沐暖晴吓得心跳漏了一拍,眼中露出惊恐之色。 “娘娘,你紧张什么?”映初微微一笑,却不见丝毫笑意。 沐暖晴醒过神,恼怒的把手一抽,绷着脸道:“花小姐可诊断出本宫患了什么病?” 映初道:“娘娘没有生病。” “胡说,”沐暖晴道,“本宫这几日总是疲乏的很,还有些发热的症状,你居然说本宫没病!你的医术果然是糊弄人的吗?” 太后冷哼一声:“大胆花映初,你居然敢行骗到太皇太后和哀家面前,简直罪该万死!来人,把这骗子押入死牢!” “且慢,”祁长锦道,“太医还未诊断,怎能断定花小姐诊断有误?太后如此就定花小姐的罪,未免有失公正!” “就算请太医来看也一样,”太后强横道,“宸王妃明明都说了不舒服,花映初却说无病,难道宸王妃还会说谎不成?” 沐暖晴冷笑的看着映初,她若敢说她在说谎,下场只会更凄惨。 “宸王妃自然没有说谎,”映初不紧不慢道,“不过宸王妃确实没生病,而是有喜了。” 太后和沐暖晴皆是一怔。 沐暖晴瞪大眼,惊喜道:“你说真的?本宫有喜了?!” 映初笑了一声:“宸王妃不相信臣女的诊断?” 沐暖晴现在哪还管要和花映初对着干的事,任何事情都没有她有孕重要,她嫁入王府六年,才得了一个小郡主,日思夜想的盼着生一个儿子。 “本宫信!”沐暖晴控制不住的露出欢喜的表情。 太后也高兴不已:“好!好!暖晴,你一定要给宸王生个世子!” 太后育有两个皇子,长子便是如今的皇上,次子就是宸王李沧泽。皇上新登基,一心扑在朝廷之上,后宫妃嫔的肚子都没什么动静,沐暖晴的怀孕,让早就盼着抱皇孙的太后眉开眼笑。 沐暖晴摸了摸平坦的肚子,娇羞的看向李沧泽。 李沧泽脸上也露出笑容,他也对嫡子期盼良久了。 太皇太后欢喜道:“哀家这里有皇帝前几日送过来的千年白灵芝,待会儿宸王妃带回去养胎用。” “臣妾谢太皇太后,这可使不得。”沐暖晴忙说道。 “有什么使不得的,”太皇太后笑道,“哀家愿意给重孙用,哀家心里高兴。” 几个妃嫔都压下心里的羡慕嫉妒,纷纷向沐暖晴道喜。 众人正欢喜热闹着呢,映初又道:“臣女虽然诊断出宸王妃是喜脉,但是脉象时强时弱,只怕是有些问题……” 众人笑声顿时一停,沐暖言紧张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能有什么问题?” 映初神色有些为难,犹豫了片刻,道:“还是等太医过来吧,事关重大,臣女不敢妄言。” 太后对映初也着实不怎么信任,立刻吩咐宫女:“快去看看,吴太医怎么还没来!” 宫女刚走到院子里,吴太医正好到了,宫女连忙将他引进来。 太后道:“吴太医,你快看看宸王妃的胎儿怎么样!” 吴太医放下药箱,就给沐暖言把脉,片刻后,眉头深深皱起。 沐暖晴看他的表情,心里更紧张了:“太医,脉象如何?” 吴太医看了她一眼,犹豫道:“这……”他瞥到一旁的何老,忙恭敬道,“不知何老有没有看过宸王妃的脉象?” 何老摇头:“没有。” 吴太医道:“太后,微臣想请何老也帮忙看看,也好商讨一下。” 花映初和吴太医都不敢言明,这下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沐暖晴脸色都白了,手放在肚子上不敢松,生怕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出了什么事。 李沧泽敛眉,肃容道:“请何老出手,务必保住本王的孩子!” 何老也把了一次脉,脸上露出古怪之色。 吴太医将他请到一旁,两人低声说了几句,神情都有些不好看。 太后心急如焚:“你们商量好没有?到底怎么回事?!” 吴太医硬着头皮走过去,跪下道:“微臣斗胆,宸王妃娘娘她……娘娘虽然是喜脉,但却是因为吃了假孕药,事实上根本没有身孕。” 房间里瞬间一片死寂。 “你说什么?!”太后猛的站起来。 吴太医额上冷汗流下,不得不再说一遍:“宸王妃娘娘是假孕……” “胡说,你冤枉本宫!”沐暖晴失态的叫起来,“本宫根本没吃过什么假孕药,肯定是你诊错了!” 吴太医额头一磕到底:“微臣也担心是误诊,但是何老与微臣诊断的结果是一样的,微臣绝不敢妄言。” 正文 083 贬为侧妃 太后脸色铁青,恶狠狠的盯着沐暖晴。刚才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生气,失望和被骗的愤怒,让太后气的把扶手都快捏断了。“沐暖晴!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么大的事也敢欺骗哀家!” “没有,臣妾没有,臣妾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沐暖晴脸色苍白,急的快哭了,她转身一把抓住李沧泽的手,“王爷,你相信臣妾,臣妾真的没有吃假孕药,臣妾是被冤枉的!” 李沧泽狠狠甩开她的手,面容阴沉的可怕。他可以容许沐暖晴平日的任性和小手段,但是在皇祖母和母后面前,她也敢拿子嗣开玩笑,实在太过了! 沐暖晴被甩的跌在椅子上,眼泪立刻就流出来了:“母后,王爷,臣妾真的不知情啊!求你们相信臣妾!” 她注意到一旁目含冷笑的映初,厉声叫道:“花映初,是你搞的鬼!肯定是你陷害本宫!你好狠毒的心肠!” 沐暖晴又惊恐又愤怒的全身发抖,让她从极喜到极悲,落入被所有人指责的境地,花映初真的好狠! 她愤恨于花映初谋害她,却不记得自己刚才还处心积虑的想害死花映初,只觉得她对不起自己,罪该千刀万剐。 映初眼中似笑非笑:“宸王妃此话从何而来?臣女区区小女子,如何陷害娘娘您?至今臣女才见过娘娘第二次,臣女就算想下手,也没机会啊。” 沐暖晴眼神散乱,花映初的确没有机会害她,可是不是她又会是谁呢?难道是王府里那些争宠的贱人?但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她们怎么回知道自己会看太医? 沐暖晴想不通,但还是觉得花映初最可疑,也只能狠狠咬住她:“你是大夫,当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本宫身上动手脚!” 映初道:“假孕药要口服下去,半个时辰后才见效,药效持续一个时辰,从娘娘的脉象来看,药效已经消失了一半,可见娘娘服用假孕药已经一个多时辰了。那时候臣女还没进宫,也没见到娘娘,如何对娘娘动手脚?” 何老道:“映初说的不错,假孕药的药性的确如此。” 太后不信任他们师徒,道:“吴太医,他们说的是真的?” 吴太医垂头道:“确是如此。” 沐暖晴脸色更白了,一个多时辰前,她还在王府里,果然是那些贱人陷害她吗! “王爷,臣妾早晨吃了一碗莲子粥,”沐暖晴急忙对李沧泽道,“那些莲子是王嫔献给臣妾的,肯定是她陷害臣妾!” “住口!”李沧泽怒喝道。假孕骗人不说,还要扯到王府后院的妃嫔,还嫌他不够丢脸吗! 先前还羡慕嫉妒的后宫嫔妃们,这会儿都满是看好戏的神情了,假孕可是重罪,尤其是在太皇太后和太后面前,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想瞒也瞒不住。就算是为了震慑后宫嫔妃,也要处罚宸王妃,否则别人都跟着效仿,那还得了。 太后冷着脸道:“沐暖晴胆大妄为,混淆皇室血脉,罪无可恕,即日起贬为侧妃,以儆效尤!” 沐暖晴软倒在低,哭求道:“母后开恩,臣妾真是冤枉的啊!” 李沧泽对太后的惩罚没有异议,暖晴是该得到教训。 众妃嫔们有些失望,这处罚也太轻了。 太后厌恶的看了眼泪流满面的沐暖晴,若不是看在丞相府的份上,别说是侧妃,直接就要了她的命!“哀家不想看到她,把她赶回宸王妃,闭门思过!” 哭哭啼啼的沐暖晴被两个宫嬷嬷请出去了。 发生这场闹剧,空欢喜一场,太皇太后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她疲惫的道:“哀家累了,你们都各自散了吧。” 众人应诺。 太皇太后对映初道:“丫头,等你和何老商定药方后,再来见哀家吧。” 这话的意思是,太皇太后已经有些相信映初了。 “是。”映初答应道。 太皇太后扶着贴身姑姑的手,在众人的恭送下离开了大殿。 “花映初。”太后经过映初身边时,冷冷的叫了声她的名字。 映初半垂着头:“臣女在。” “你很好,”太后冷笑道,“哀家记住你了!”没有花映初,宸王妃吃假孕药的事也不会暴露,让她丢这么大脸。 映初就像没听出太后的意思,不咸不淡道:“能让太后记住,是臣女的荣幸。” 太后狠狠瞪她一眼,拂袖而去。李沧泽送着太后一起走了。 其他妃嫔也跟着三三两两的离开,个个脸上笑眯眯的,看了这么一场好戏,茶余饭后又多了一桩谈资。 大殿里就剩下映初、李沧泽和何老。 祁长锦走到映初面前,今天虽然有惊无险,但是映初彻底得罪了太后和宸王府,而这一切,归根究底都是由他引起的。 “我们出宫吧。”他心中担忧而愧疚,但这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 映初点了下头,对旁边的何老道:“师父跟我们一起走吧。” 何老重重哼了一声。 映初笑了:“师父怎么了?” 何老瞪她:“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别人都说我脾气硬,你这丫头比我这做师父的还要硬,得罪了太后和宸王府,有你好果子吃吗!” “师父不用担心,”映初眨眨眼道,“这不还有祁公子保护我吗。” 祁长锦看了她一眼,清冷的神情不由变得柔和。 何老连着祁长锦一起瞪:“我还没说你呢,你也是胆大包天!”祁国公府的确位高权重,但是祁长锦如今兵权不在手中,也还没成为世子,就敢和太后呛声。 “回去仔细研究药方,”何老虎着脸对映初说,“好好把太皇太后这个免死金牌抓住了,保护好自己的小命!” 何老一直凶巴巴的,但却是真心关心她。映初弯着眼睛:“徒儿知道了。” 何老再次瞪了他们一眼,背着手匆匆往外走,他也得回去帮着小徒弟研究药方才行,好不容易收来的徒弟,可不能这么折了。 何老年纪不小,走路却不慢,一会儿就将他们丢在后面了。 映初和祁长锦在后面慢慢走着,祁长锦问道:“宸王妃真的吃了假孕药?” “假的,”映初笑了笑,“我猜到进宫可能会遇到她,一早就准备好要对付她了。” 假孕药是她给沐暖晴把脉时下的,不管什么药粉,用灵泉一溶,很容易就能渗入皮肤,快速发挥作用。沐暖晴当时只顾着打自己的小算盘,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祁长锦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眸光深深的望着映初。这个女子既聪明又神秘,与她接触越多,他就忍不住把越多的视线投到她身上。 祁长锦生性清冷,外表却是足以让女子趋之若鹜的美男子,一双黑如子夜的眸子浓的化不开,看的久了,似乎能把人的灵魂吸进去。 映初被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有些承受不住的移开了目光,心里感觉惴惴的。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说话,肩并肩缓缓走着,气氛有点凝滞,却又让人觉得安宁。 突然,前路上拐出一个人影,挡在了两人前面。 正文 084 你像本王的结发妻子 看着挡在他们面前的宸亲王李沧泽,映初和祁长锦的神情都冷下来。 李沧泽挑眉,祁长锦对他冷脸相对也就罢了,花映初也不摆好脸色,这个女子果真是看上祁长锦,准备与他共进退了吗? “宸亲王有何贵干?”祁长锦冷淡道。 李沧泽微微一笑,他生的玉树临风,面如冠玉,在京城风评很好,谁也不知道这人温文儒雅的皮相之下,藏着虎狼之心。 “长锦,本王与花小姐有几句话想说,请你回避一下。”李沧泽道。 祁长锦拒绝:“王爷有话直说,花小姐不方便与王爷单独说话,以免引起误会。” 李沧泽道:“怎么,长锦能替花小姐做决定?”他看着映初道,“花小姐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本王?” 映初倒想知道李沧泽想跟他说什么,对祁长锦道:“祁公子先行一步,在前面等我。” 祁长锦皱了下眉,沉默片刻道:“我不会走远,有事就叫我。” 等祁长锦走了,李沧泽轻笑道:“本王还从未见长锦对哪个女子如此在意,说他对花小姐有意,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映初讽刺的勾起唇:“王爷留臣女下来,就是想说这事?” 李沧泽似乎对她的语气不以为意:“你似乎对本王很有敌意?” “王爷英明。”映初道。 李沧泽没想到她会这么痛快的承认,反而怔了一下,笑容微敛:“为何?” “王爷的问题真可笑,”映初毫不客气道,“第一次见面,王爷就质疑臣女的医术,今日王妃又对臣女羞辱,难道还指望臣女对王爷有好感?” 李沧泽心中对映初冲人的话皱眉,脸上却宽容的笑道:“在祁国公府的时候,本王只是出于谨慎,换做任何大夫,本王都不会轻易相信,并不是针对你。王妃她脾气确实不好,有得罪之处,本王向你赔罪。” 映初不禁笑了,李沧泽只有对一个人有所图的时候,才会这般礼贤下士,“臣女不敢当。”她很好奇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李沧泽见她笑了,以为她态度软化,看着她的眼神柔和,似乎压抑着某种感情。 “本王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像一个人,”李沧泽语气充满怀念和隐隐的爱恋,“本王当时以为是太思念那人,所以产生的错觉,毕竟你们长得一点也不相像。但是今日见到你,这种感觉更明显了,尤其是眼神……” 李沧泽说到这里顿住了,他原本只是找的借口,可是凝视着映初的眼睛时,忽然觉得这双黑沉沉的眼睛,的确和那人非常相似,一时间不由有些失神。 映初听他说到这里,就已经猜出他说的那个人是谁了,她心中情绪翻涌,眼底有怒火在燃烧,脸上的笑却更灿烂:“是吗?王爷说的是谁?” 李沧泽回神,心底有些古怪的感觉,所以没注意到映初的异样,继续道:“是本王的结发妻子。映初,”他唤了一声映初的名字,仿佛痛失爱侣的深情丈夫,声音带着一丝痛苦,“你非常像本王的结发妻子沐暖言,只可惜,暖言早在五年多前,就病逝了。” 映初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里,才忍住没有翻脸,这个无耻的狗男人,竟还敢在她面前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说起沐暖言,她恨不得撕了他这张虚伪的面孔。 映初深呼吸,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忍住,报仇不急在这一时,与这狗男人同归于尽太不值得! 李沧泽还在说:“暖言与你一样懂得医术,若非她数次舍身相救,本王早已经死在战场上了。但是本王最后却救不了她,眼睁睁的看着她去世。” 映初心里直恶心,面无表情道:“王爷与臣女说这些做什么?臣女对王爷与沐暖言的事,毫无兴趣!” 李沧泽噎了一下,心中有些愤怒,他已经对花映初无礼的态度一忍再忍,她未免太不识抬举! 愤怒的同时,李沧泽也觉得稀奇,这些少女们,尤其是养在闺阁里,看惯了才子佳人的戏码的小姐们,不是都很看重所谓爱情吗,花映初倒是与一般的女子不同的很。 “是本王失态了,”李沧泽道,“因为你与暖言相像,本王忍不住就对你说了这些话,你觉得不喜,本王就不再说了。” 映初冷淡道:“王爷没有别的事的话,臣女就告退了。” “等等,”李沧泽从袖中取出一只白玉小瓶,“这里是暖言留下来的药,对皇祖母的头痛症很有效,你拿回去研究一下,或许对你调配药方有用。” 映初盯着那只白玉小瓶,垂下的眼睫掩去了森森寒意。 李沧泽突然抓住她的手,把小瓶放进她掌心里:“这是本王的一点心意,你不要推辞。” 映初觉得浑身毛孔都站起来了,使劲想挣开他的手,李沧泽却握的紧紧的。 “放开!”映初怒道。 “这是胎记吗?”李沧泽欣赏的看着她手心的桃花印记,“很漂亮!” 映初心中重重一跳,脸色都有些变了,挣扎的更用力:“王爷自重!” 李沧泽将她的五指合上,才松开手,微微笑道:“本王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想让你收下东西。” 映初恶心的擦了擦被他握过的手,她本来不想收,现在却改变主意了,这是她的鲜血做成的,凭什么要留给李沧泽这个小人! “臣女告退!”映初冷硬的说了一句,不给李沧泽阻拦的机会,转身就走。 李沧泽微眯着眼望着她的背影,刚才的深情和温柔消失的一干二净,眸光有些阴鸷,这个花映初,比他预料的还难收买。 映初走到祁长锦身边,难看的脸色还没消退。 祁长锦盯着她的右手,刚才他远远的看见宸亲王抓住映初的手,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舒服,很想拿什么东西将她的手擦一擦。 映初突然将一个东西塞到了他手里。 祁长锦捏着白玉小瓶,疑惑的看她。 “宸亲王说是沐暖言留下的,”映初道,“我不想要,你收下吧,里面的药丸是好东西,关键时候可以保命。” 祁长锦手上一紧,喃喃念了一声:“表妹……” 映初看了他一眼。 不同于李沧泽的虚情假意,祁长锦眼中带着几分回忆、怀念和遗憾,珍重的将白玉小瓶收进了袖子里。 正文 085 赐封妙医郡君 接下来的几日,映初都被何老关在实验室里配药。 他忙的晕头转向,映初也被逼着配了好几个药方,最后两人商定下几种,何老谨慎的给许多试药人试用过后,最终敲定了其中一种。 映初对何老的医术很敬佩,与她的作弊不同,何老是靠真才实学配出有一定效果的药方,这期间毫不吝啬的对她详细指导,让她受益匪浅。 何老对映初也很惊异,同样的药方,映初熬制出的药效果总要翻上几倍,他以前猜测映初手中有什么神奇的灵药,可是并没见她加什么东西进去,熬药的方法也和他没有什么区别。 后来何老就觉得,映初是天生的制药天才。如此一想,他不免有些得意,这样的天才,就让他撞大运一样收做徒弟了。 半个多月后,何老和映初再一次入宫,映初用淬了药汁的金针给太皇太后针灸,只一次,太皇太后就觉得平常沉甸甸的,像戴了重盔一样的脑袋轻松了不少。 之后映初每日进宫针灸一次,一个月下来,太皇太后的头疼终于消失了。 映初收起金针,道:“太皇太后,这是最后一次针灸,虽然您感觉不到痛了,但是头疼症并没有根治,如果期间太皇太后没有再患病,臣女隔半个月后再继续治疗。” “好,映初,你做的很好!”太皇太后笑容满面,她现在已经非常满意了,被病症折磨十多年,她也不奢望真能彻底根治。不过,以后她恐怕都离不开映初这丫头了…… 太皇太后对映初招手:“来,坐哀家身边。” 这些天来,她们的关系亲近不少,映初毫不生疏的坐到太皇太后的下手边。 太皇太后看着映初平和的脸,越看越喜欢,不仅是因为她能给自己治病,一个月接触下来,映初的心性很得她喜欢。 “哀家听说,沧泽那孩子最近经常与你接触?”太皇太后笑着道。 映初眸光闪了一下,没让心底的厌烦流露出来,道:“宸亲王只是询问臣女太皇太后的身体情况。” 太皇太后笑了几声,宸亲王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换做其他的小姐,这会儿大概已经娇羞的不行,心里早就打着小算盘了。 这也是她欣赏映初的地方,端庄优雅,行事本分,不攀附权贵,不趋炎附势。 “你就不用瞒着哀家了,”太皇太后笑道,“也难怪宸亲王待你另眼相待,你和以前的宸王妃,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哀家以前很喜欢她,只是那孩子是个福短寿浅的。”她说着叹息了一声。 映初低着头,她本性未变,太皇太后会觉得她与沐暖言相像,也很正常。但是任谁也不会想到,她的的确确就是沐暖言。 太皇太后道:“映初你对哀家有恩,如果你对宸亲王也有意的话,哀家可以成全你们。” 映初脸色一变,连忙道:“多谢太皇太后抬举,但是臣女出身低微,不敢痴心妄想!” 太皇太后见她拒绝的神态不似作假,想了想,道:“莫非你是因为祁长锦?” 映初沉默了一下,她有些弄不懂,为何很多人都以为她和祁长锦之间有情? 太皇太后看她不说话,还以为她是默认,道:“也罢,虽然哀家希望你嫁入皇家,但是你若喜欢长锦也不错,他是个好孩子。” 映初继续沉默,只要能打消太皇太后乱点鸳鸯的念头,误会也就误会了吧。 映初眸光转了转,用有些低落的声音道:“臣女只是六等侯爵的庶女,亦不敢高攀祁公子。” “你出身虽低了点,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太皇太后笑着说,“你对哀家治病有功,哀家正想着赏你什么呢,如此,哀家就封你为正四品郡君,封号妙医。” 映初唇角扬起,跪下谢恩:“臣女叩谢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翌日,太皇太后的封赏就传遍了京城。妙医郡君,这个封号让人一听就知道如何得来。与其说是封赏,不如说是为花映初的医术正名。 因为映初只有封号,没有俸禄和封地,只有太皇太后随懿旨一起赐下的百两黄金和一些珠宝首饰。不过这也足以让京城的许多女子眼红嫉妒了。 映初也不稀罕俸禄和封地,有了四品郡君的封号在身,她行事要方便的多,在这京城,也算是有身份的小姐了。以前顶着六等爵府的庶女这个身份,简直走到哪里,都是出身最低的。 花郡侯府里连着好几日,全府上下都是喜气洋洋的,京城里那么多小姐,有几个有封号的,更别说是太皇太后亲自封的。一时间连奴才们走出去都觉得腰板硬了不少。 花郡侯接待了不少上门恭贺的同僚,老夫人的荣欣苑也日日有客人拜访,两人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本以为重振花家的希望都在云初身上,没想到映初先迈出了第一步。 花云初走到哪里,都能听到称赞映初的声音,仿佛只是一夜之间,原本属于她的瞩目和光彩,全部都被花映初抢走了。 花云初将自己关在房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一通,乒乒乓乓的声音吓得外面的奴婢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过了许久,花云初尖利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来人!” 两个贴身丫鬟相互推了一下,其中一个才硬着头皮推门进去。 房间里一片狼藉,原本当做隔断的百宝阁被推倒,瓷器和玉石的碎片到处都是。 花云初的面色看起来似乎已经冷静了:“把房间打扫干净,准备纸笔来。” 丫鬟诺诺应了。 花云初写好一封信,递给丫鬟:“把这封信送去太师府,交给乔姌月。” 丫鬟惊讶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大小姐和乔小姐一个是京城第一美女,一个是第一才女,两人相互讨厌,偶尔遇见都是不屑一顾的样子,大小姐怎么突然写信给对方? 脸上猛然挨了一巴掌,丫鬟被打的跌在地上。 “看什么看!”花云初冷厉道,“还不快去!” 丫鬟吓得连忙爬起来跑出去了。 花云初狠戾的自言自语:“花映初,一个低贱的庶女也敢与我争锋,不把你打回原形,我花云初誓不为人!” 正文 086 春日赏花宴 收到信时,乔姌月正与一名霞衣少女坐在花厅里品茶,乔姌月烹了一壶龙井,正在袅袅散发着茶香。 “花云初送来的?”乔姌月诧异的看着自己的丫鬟。 “是的,”丫鬟道,“送信来的丫鬟是这么说的。” 乔姌月接过信,拆开看了一遍,脸色立刻沉下来。 “月姐姐,怎么了?”她对面的少女问道,“花云初写了什么?” 乔姌月把信递给她:“妹妹自己看。” 少女看了一半,就生气道:“胡说八道,哥哥才不会看上花映初!” 乔姌月眸带忧伤的说:“也未必是花云初胡说,祁哥哥与花映初走的很近,以前花映初身份低也就罢了,现在她可是太皇太后亲封的郡君,她若是想抢走祁哥哥,只怕我也抢不过她。” “才不是,她是郡君又怎么样,还不就是个庶女!”少女鼓着脸道,“哥哥眼光高的很,绝对不会喜欢她的!在我心里,我的嫂子只能是月姐姐你!” “谢谢你,安茹妹妹。”乔姌月感动的握住她的手。 这少女正是祁长锦的亲妹妹祁安茹,她是已故的祁家长房的幼女,比祁长锦整整小了十岁,过了年刚满十四岁。她生的俏丽可爱,一双水润的大眼干净透彻,看起来很清纯。 因为祁家两房之间的关系紧张,祁安茹和二房的两个堂姐关系都不好,在乔姌月的有意结交下,两人关系如同亲姐妹。在祁安茹看来,乔姌月迟早都会嫁给自己哥哥的。 乔姌月道:“我知道妹妹对我好,但是祁哥哥从来没有表明过要娶我,我只怕万一……万一祁哥哥真被花映初迷了心窍,那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她说着就红了眼睛。 祁安茹劝慰道:“姐姐别急,我回去问问哥哥,哥哥最疼我了,他一定会听我的。”虽然这么说,祁安茹却不是太有底气。哥哥在小事上都很迁就她,但是婚姻大事,她也拿不准能不能说上话。 乔姌月点点头,脸上还是忧心忡忡的模样:“我听说老太君也很喜欢花映初?” 祁安茹犹豫了一下,说:“祖母只是感谢她治好了心疾罢了,祖母肯定更喜欢你!” 乔姌月强笑了一下,心底很不安。 一开始听说祁长锦和花映初的谣言时,她其实并不信,也不认为花映初那样低贱的身份能威胁到她,只是心里不痛快,所以故意找了一次花映初的麻烦,后来被哥哥训斥了一顿,她也就不敢了。 但是几个月下来,这些流言并没有消失,而花映初摇身一变,成了四品郡君,已经能威胁到她了。再这么放任不管,祁哥哥说不定真被抢走了。 尤其是花云初写来的这封信,虽然知道对方有挑拨离间之嫌,但她还是忍不住更焦虑了。 祁安茹想了想,一拍手道:“有了!我们让花映初知难而退就好了!” 乔姌月连忙问:“什么意思?” 祁安茹笑道:“月姐姐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又是太师府嫡女,这京城里的小姐,哪个在月姐姐面前不自惭形秽?妹妹我每每都觉得很自卑呢。” “妹妹就会诨说,”乔姌月嗔道,“不过是外人过誉罢了。”她嘴上这么说,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傲然。 “月姐姐就别谦虚啦,”祁安茹笑着说,“现在天气回暖,百花盛开,月姐姐不如举办一场赏花宴,邀请京城的少爷小姐们都来参加,把那个花映初也请来。” 乔姌月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不错,到时候月姐姐好好表现一下自己的才艺,艺压群芳,将花映初狠狠比下去!”祁安茹道,“那天我一定会把哥哥拉来的,让他看清楚你们之间的差距,哥哥肯定会选择月姐姐你的!” 乔姌月已然心动,却假意推辞道:“这不好吧,我学的东西都是因为自己喜欢,并没有拿出来卖弄的意思。” “有什么不好的,我知道月姐姐不注重声名,就当是为了哥哥嘛。”祁安茹说。 乔姌月这才红着脸点头,她低头抿了一口龙井茶,垂下的眼睫掩去眸中的冷色。 她要的不只是让花映初知难而退,而是彻底断绝她的希望。花映初,是你想横刀夺爱,抢走我的祁哥哥,所以别怪我对付你!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百花争妍。 漪清苑里,杏雨兴高采烈的捧着一张烫金粉底的请帖跑进院子,兴奋道:“小姐,太师府乔小姐邀请小姐参加赏花宴!” 正在拿鸡毛掸扫灰尘的莲风闻言皱眉:“她怎么会突然邀请小姐?上次她还纵奴欺辱小姐和大少爷呢。” 映初从医书中抬头,接过请帖看了一眼,眸中若有所思。 杏雨道:“那都几个月以前的事了,小姐现在可是郡君,她当然要邀请小姐。”杏雨幸福的捧着脸,“赏花宴可是京城所有少爷小姐都要参加的,奴婢以前做梦也没想到,小姐能参加这种盛会。” 莲风想想也高兴起来,探头看了眼请帖上的日期,道:“还有十天时间,正好来得及给小姐赶制一套新衣出来。” 相比于两个丫鬟的兴奋,映初对这种宴会兴致缺缺。所谓赏花宴,不过是一群小姐们相互攀比、少爷们炫耀羽毛的大会,她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多了,没有兴趣和一群少女比试。 “你们不用忙了,我不准备参加。”映初淡淡道。 “啊?”两个丫鬟又惊讶又失望。 “为什么啊?”莲风道,“那一天肯定会到很多人,小姐到现在一个朋友都没有,多结交几位小姐也好啊。” “是啊是啊,”杏雨连连点头,“小姐没事就闷在府里,小姐不急,奴婢都替小姐着急。” “不必多说。”映初道,去了未必能结交到朋友,麻烦倒是肯定会有。 两个丫鬟看她又埋首在医书里了,只能不甘的闭上嘴。 映初虽然打定主意不去,但是却有人非逼着她去不可。 第二日,映初去老夫人那里请安,就见花云初已经早早的到了。 正文 087 恶奴拦道 花云初正与老夫人说话,见映初从门外走来,露出一个笑脸,玩笑道:“映初妹妹,今日我可总算比你来的早一步了。” 映初瞥了她一眼,花云初近来对她一直很有敌意,见了面都假装没看到,今日突然神态亲密,映初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老夫人笑呵呵的说:“映初来的正好,刚才云初跟我说,太师府送来了邀请帖,请你们参加赏花宴。我正想着春天到了,要为你们置几身新衣,回头我便让人来给你们量尺寸。” 映初道:“多谢祖母好意,但是我还要研读医书,改良太皇太后的药方,没时间参加。” 老夫人一听太皇太后,脸上露出几分迟疑。 “左右不过一日的时间,耽误不了什么,”花云初笑着说,“映初妹妹从小不在京城长大,很多少爷小姐都不认识妹妹,正好趁这个机会露一下脸,也好让人知道,我们花郡侯府的妙医郡君,其实也是个美人呢。” 她虽然极力压抑,但是提到妙医郡君四个字的时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云初说的不错,映初,你如今身份不一样了,该要多出去走动走动,”老夫人心里面算计,映初和祁长锦的事八字还没一撇,若是能多认识几个权贵少爷,也能多几个选择,“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到时候云初你们俩一起去!” 映初转头看了花云初一眼,花云初回视着她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得意之色。 映初心中一哂,她是不想招惹麻烦,但也不怕别人对她耍什么阴谋诡计。 “孙女知道了。”映初答应道。 十天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赏花宴这一天。 映初和花云初乘坐马车前往太师府。老夫人专门让人把马车重新油漆装饰一遍,作为映初的专驾。花云初气的一路都绷着脸,假装看着外面,不与映初说一句话。 等到了地方,花云初当先下车,把映初甩在后面。 作为京城第一美女,花云初一下车,就有几个公子少爷上前来打招呼,花云初立刻露出柔和的笑容,一个一个行礼过去。 几人的视线几乎都粘在她身上,拱卫着她说说笑笑。 花云初在府里憋屈了这么久,终于找回众星捧月的优越感,她回头睨了眼形单影只的映初,眼底闪过嘲讽之色,志得意满的与一群人走进大门。 映初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守门的婆子拦住了。 婆子吊着眼瞅着映初:“你是什么人?我们太师府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进的。” 映初穿着打扮非常体面,没有丝毫能让人挑剔的地方,这个婆子显然是受人指使,故意找茬。 杏雨顿时怒了:“你这婆子好无礼!我家小姐是太皇太后亲封的妙医郡君,受乔小姐邀请才过来的,你竟敢口出不逊!” “妙医郡君?”婆子夸张的哈哈笑起来,“就这副寒碜的德性还说是妙医郡君?以为我王婆子没见过世面吗?” 王婆子把脸一沉,挥手道:“滚滚滚!今天我心情好,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有多远滚多远,少在这招摇撞骗!” 杏雨气的瞪圆眼睛,还想与她理论,被莲风按住。她也很气愤,但这里到处都是人,她们在这与一个婆子争执,丢的只会是小姐的脸。 王婆子见状,神情越发嚣张,抱着胳膊一脸鄙夷。 周围的人都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不少小姐就站在一旁看热闹,窃窃私语、低声嘲笑。 她们也看出是王婆子挑事欺负人,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说话。一是因为太师府不好惹,二是她们都对这个明明出身低贱,却走大运成为郡君的花映初,嫉妒眼红的很。 映初在众人的围观下,好整以暇的抚了抚袖子,对莲风道:“搬个凳子过来。” 莲风从马车里搬下一个方凳。 映初在凳子上坐下,一派闲适自在:“太皇太后有旨,太师府乔姌月速速前来接旨。” 众人顿时一惊,议论声都停了。 “不可能,太皇太后怎么会让你传旨?”王婆子大声道,“假传懿旨是死罪,你好大的胆子!” 映初淡淡瞥她一眼:“藐视懿旨,罪无可恕,你的人头我要了。” 王婆子唰的就白了脸。 “还不快去通知?”映初又扫了眼门口守卫。 那守卫不敢怠慢,拔腿就往里跑。 片刻后,乔姌月一脸惊疑不定的走出来,蹙眉盯着映初。 映初似笑非笑:“乔小姐还不跪下接旨?” “你先把懿旨拿出来,”乔姌月道,“太皇太后有懿旨,绝不可能让你传!” 映初道:“照乔小姐的说法,这是质疑太皇太后让我传旨的决定?” “你别胡说八道!”乔姌月道,“拿出懿旨,否则我就治你假传懿旨之罪!” “你治我的罪?”映初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好笑的笑出声,“乔姌月,你虽然是太师府的小姐,但是无品无级,见到本郡君不行礼就罢了,还想治我的罪?” 乔姌月脸色微变:“你!” “本郡君今日算是见识到太师府的家教了,”映初讽刺道,“先是把门的奴才,然后是嫡出的大小姐,这礼节可真是京城的榜样啊。” 乔姌月何曾被人这么当众打脸过,脸都青了,尤其是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让她觉得脸上臊的火辣辣的。 乔姌月深吸了口气,尽量平和道:“王婆子不认识郡君,有失礼之处,我回头会教训她。郡君先将太后懿旨拿出来,若果真属实,我自会向你赔罪。” 她认定花映初不可能有太皇太后的懿旨,不然早该拿出来了,不会在这和她绕圈子。 然而映初却微笑着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的懿旨,唰的一声展开,朗声道:“乔姌月接旨!” 乔姌月瞪大眼,怔了一下后才不甘心的跪下:“臣女接旨。” 乔姌月脑袋里轰轰一片,不敢相信花映初在太皇太后面前真的这么得脸。 她一直认为,花映初治好了太皇太后的病,封她个四品郡君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太皇太后以后肯定不会在意这么一个低贱的庶女,结果现实却根本不是这样。 正文 088 怎么不继续装和尚了? 乔姌月心不在焉,根本没听清映初念了什么,直到身边丫鬟拉了一下她的袖子,才连忙抬手接过懿旨。 “乔小姐,记得明日就把莹光盆景送去我家里。”映初笑眯眯的道。 “什么?”乔姌月惊道。 映初重复了一遍:“太皇太后需要莹光盆景用药,所以只能请乔小姐割爱了。” 乔姌月握着懿旨的手猛的一紧,心疼的要死,那株莹光盆景夜间会发光,稀罕的很,她非常喜欢,平日照料都是亲自动手,现在居然要被拿走。 乔姌月恨恨的看着映初,那株盆景是皇上赏赐的,现在太皇太后突然要回去,肯定是花映初搞的鬼! 映初笑眯眯的回视着她,因为不得不参加这个赏花宴,她就去向太皇太后讨了一张护身符。 太皇太后待她确实不错,但还没到随便赐她懿旨,任她狐假虎威的程度,不过她自有办法。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她说在古籍上看到一个药方,可以用莹光树做药引配制明目的药,太皇太后很高兴,二话不说就赐她懿旨,让她上门找乔姌月讨要。 这个懿旨只是她为了以防万一,如果乔姌月老老实实的,她也不会在大门口上演这么一出,更不会把整株盆景取走,只会取一点枝叶意思一下。但是她还没进大门,乔姌月就给她使绊子,她自然也不会与她客气。 映初道:“乔小姐这样看着我,可是准备向我赔礼道歉了?” 乔姌月黑着脸,小声道:“花映初,你被得寸进尺!” 映初轻笑:“乔小姐这是准备不认账了?”她的声音可没压低,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乔姌月脸色越加难看,向这个落她脸面、抢走她心爱之物的人道歉,她不甘心,也拉不下这个脸,不道歉,又会被人说闲话。 就在她气的眼眶发红时,哒哒的马蹄声传来,一身白衣,风流倜傥的乔殊彦勒马停在门口,潇洒的跃下马背。 “哥!”乔姌月像见到救星一样,委屈的叫了一声。 乔殊彦扬起笑脸,正打算和映初打招呼呢,见妹妹一副憋屈的样子,奇怪道:“姌月,你这是怎么了?” 乔姌月瞪了眼映初。 乔殊彦心里立刻就有数了,表情很是无奈,他不过是把父母送出城门的这短短时间,妹妹就和花映初闹出矛盾了。 “这么多客人都在门外站着,你怎么待客的?”乔殊彦虎着脸对乔姌月道,“还不快请大家都进去!” “哥!”乔姌月不满,哥哥平时不是这样的,怎么问也不问她受了什么委屈,就赶她走。 “快去。”乔殊彦声音严厉了一点。 乔姌月又瞪了映初一眼,才去招呼客人了。 “乔公子对姌月小姐真是袒护的很。”映初似笑非笑道。 乔殊彦轻咳了一声,嬉皮笑脸道:“瞧她的样子,显然是吃亏了,就算是她先惹你的,也受到教训了。我要真是袒护她,应该是找你麻烦才是。” “歪理。”映初瞪他道。 乔殊彦眨眨那双风流的桃花眼:“我可从来不说歪理,我是很正直的人。” 映初不想跟他贫嘴,转身往大门里走。 乔殊彦一起往里走,他朋友多、人脉广,走几步就有人拦着他说话,尤其是女子特别多,等他应付完第三波人的时候,一抬头,就看不到映初的影子了。 他心里有些不爽快,这时又有两个少女红着脸拦住了他的去路。乔殊彦第一次对女子的纠缠觉得不耐烦,假装没看到她们,脚步一转就绕过她们匆匆走了。 两名少女咽下没能说出口的话,失望的看着一阵风似的刮远的白衣身影。 赏花宴设在太师府的后花园的云留轩。 云留轩只有一间非常宽敞的轩厅,南北两面都是折叠雕花门,门全部打开后,就变成两面通风的穿堂。暖洋洋的阳光照进去,怡人的春风拂面而过,举目望去,视野里全是争相竞放的名贵花卉,鼻尖充盈着百花香,真是极度的享受。 邀请的公子小姐们,除了个别因故无法来的,差不多都落座了。 乔姌月坐在主人座上,焦急的望着门外,祁安茹答应她会把祁哥哥带来,可是到现在还没看到祁哥哥的影子。 “来了,哥哥来了!”坐在她旁边的祁安茹高兴的说道。 乔姌月也看见了出现在小路尽头的祁长锦,下意识的就想站起来去迎接,起身了一半又矜持的坐回原位,含情脉脉的望着外面。 乔殊彦朗声笑着迎了出去,拍了下祁长锦的肩:“听我妹妹说你会来,我本来还不信,没想到你真来了,怎么不在家继续装和尚了?” 大燕国的守孝制度上百年流传下来,已经没有最初的严格了。虽然是守孝三年,但除了前面百日必须关在家里居丧,后面的两年多基本算是自由的,除了不能参加红喜事、不得谈婚论嫁,普通的交友、宴会并不禁止。 但是祁长锦以前对所有的邀请一概拒绝,没有必要绝不出门,连乔殊彦这个至交好友约他,他都不肯答应。所以今天他突然来参加赏花宴,让乔殊彦分外惊奇。 “难不成你真的被我妹妹的真心打动了?”乔殊彦笑道,“若是如此,我立刻禀明爹娘,虽然你守孝期还没结束,但是可以先订婚嘛。” 祁长锦面色清冷,声音冷淡:“你自己声名狼藉就罢了,不要毁坏你妹妹的名声。” 乔殊彦朝天翻了个白眼,勾着他脖子道:“那你今天为什么过来?” 祁长锦无论是站是坐,都是身形挺拔、脊背笔直的,就算被乔殊彦毫无形象的勾肩搭背,他仍然如同一根标枪一般。 “安茹缠着非让我来的。”祁长锦说着拨开他的胳膊,迈步走进云留轩。 乔殊彦看着他的背影勾唇一笑,祁长锦是什么人,真不愿意来,任何人缠着他他都不会改变主意。显然在座的,有吸引他过来的某个人,而这某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正文 089 用医术表演才艺? 祁长锦的座位就安排在乔姌月的斜对面,只需一抬头,就能看到。 他入座后,乔姌月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她端着茶盏站起来,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感谢大家来参加今日的赏花宴,姌月以茶代酒,先敬各位一杯。” 众人纷纷举杯,饮下茶水。 乔姌月又说了一番客套话后,道:“外面都是姌月精心准备的名花异草,大家可以随意赏玩,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吩咐下人。” 来参加宴会的,也没几个是真正来赏花的,所以乔姌月虽如此说,也没一个人真的离席出去。 乔姌月拍了下掌,几名身上点缀着各种鲜花的舞女拖着长长的水袖,踩着碎步袅袅踱入,在琴瑟声中翩翩起舞。 “看这些舞女跳舞,实在乏味,”祁安茹拉着乔姌月的胳膊撒娇,“而且这琴师弹的比月姐姐差远了,月姐姐,不如你弹奏一曲,给大家欣赏吧。” “瞎说,”乔姌月轻斥道,“我那点琴技难登大雅之堂,你可别害我出丑了。” 她们俩的对话声不小,不少人都听到了,立刻有位锦衣公子笑道:“乔小姐就不要谦虚了,京城第一才女都说自己的琴技难登大雅之堂,其他人还不得都羞死,还是说乔小姐嫌弃我等是俗人,不愿弹奏给我们听?” “就是,”另一位公子附和道,“乔小姐的才艺,我们可都仰慕已久了,乔小姐可别让大家失望啊。” 几名少爷都跟着起哄,纷纷要求她弹奏一曲。 乔姌月推辞几下后,便点头答应了:“只有琴音,岂不单调,不知在座哪位小姐愿意配合,献舞一曲?” 众位小姐没人说话,有些人明明意动,但不好意思自荐,等着别人推荐她,也好谦虚几下,再“勉为其难”的登场。有些人则谨慎的不想做第一个出场的人,打算先看看别人的水准。 寂静了片刻,乔殊彦笑道:“既然这主意是祁小姐提出的,就由祁小姐献舞好了。姌月你们经常在一起,想必配合起来很有默契。” “我?”祁安茹惊讶的指了下自己,然后皱皱鼻子,大大方方的站出来,“那就我来吧,不过我把话说在前面,你们被我吓到,我可不负责哦。” 众人不禁都被她的话逗笑了。 乔姌月面前摆上她的焦尾琴,素手一拨,淙淙的琴声便如流水般流淌出来,一曲《春江南》在轩厅里绕梁飞旋。 祁安茹窄肩素腰,身姿柔软如蒲柳,玲珑玉足踩着琴音旋转腾挪,双手时而如花开,时而如戏水,她舞艺虽然不算非常精妙,但是胜在自然,一点也没有雕琢的匠气。 她不像是在众人面前表演,仿佛是自己一个人自娱自乐,跳的高兴的时候,就笑出一连串清脆的笑声,到最后琴声结束,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众人鼓掌赞好,气氛比刚才安安静静的状态,热闹的多了。 这开启了一个表演才艺的开端,接下来,很多小姐都纷纷上场展示,双手画、盘上舞、各种乐器、书法,应有尽有。 有展示,就会有对比,乔姌月无疑是众多小姐攀比的对象,明里暗里向她挑战的人有不少。 乔姌月不愧她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不管是哪一种才艺,她都能上手,而且几乎都是最优秀的一个,从头到尾,都出尽了风头。 她每胜出一场,就忍不住朝祁长锦望一眼,祁长锦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清淡疏离,一次也没看向她。 乔姌月不甘心的咬唇,瞥了另一边安然坐着的映初,扬声道:“在座的小姐们大都展示了才艺,只有妙医郡君还没有上场,不知郡君想展示什么?” 众人的目光都随之移到了映初身上,很多人都对她很好奇,但又都有意无意的排斥她。京城里,不同层次的人有不同的交往圈,在座的每一位都出身勋贵,除了一个花云初,是因为极致的美貌,才被他们关注和重视。 映初则不同,她就像突然闯进来的不速之客,众人一方面鄙夷她的出身,一方面又羡慕她的好运,暂时都处于观望状态。 映初抬起头,湛黑的眼睛与乔姌月对视,淡淡道:“我没有什么好展示的。” 乔姌月微笑:“大家都是图个热闹,郡君就别推辞了。” 映初还没开口,花云初就轻笑起来:“乔小姐,你这可就是为难映初妹妹了,她自小在家庙长大,哪里学过什么才艺,只一手医术能拿得出手,可是这总不好表演吧。” 一声嗤笑响起,一位穿着鹅黄色花笼裙的小姐捂着嘴笑道:“医术也勉勉强强算是才能吧,要不乔小姐就让人准备一些药材过来,让郡君演示出什么花样来?” 轩厅里响起一阵嘲笑声,眼红映初的小姐,都毫不客气的出言讽刺。 祁长锦和乔殊彦都皱起眉,不过都没出声,静静的看着映初,他们都知道她肯定有办法应对。 “这个主意不错,”映初唇角含笑,丝毫没被众人的嘲讽影响,“既然大家如此感兴趣,我就给大家表演一番,不过药材就算了,用外面那些花代替好了。” 映初报出十三种花的名字出来,然后道:“这些花的花瓣和花叶都取一些,每一种放进一个药臼里,再准备二十六根三米长的绸缎。” 众人光听这些东西,都不知有什么用,有些人就露出好奇的神色。 那位黄衣小姐撇撇嘴道:“故弄玄虚,哗众取宠!” 乔姌月吩咐下人去取东西过来。莲风和杏雨担心她们做手脚,跟着过去盯梢。 没用多久,所有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摆放在轩厅中间。 映初走上前,提起一根绸缎甩了甩,绸缎的另一头已经被莲风和杏雨栓上药杵,每一个药臼里也装满同等分量的花瓣和花叶。 映初突然勾唇一笑,与此同时,她的双手猛然动了。众人只觉得一眨眼,所有的绸缎都飞了起来,一半朝半空中扬起,另一半朝下落下,栓在尾端的药杵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每一根都准确无误的落在一个药臼里。 紧接着,这十三根绸缎向上飞起,而原先在半空中的绸缎落下,那些药杵也同时捣进药臼里。这般相互交替,半空中绸缎飞舞,映初整个人几乎被舞动的绸缎遮住。药杵砸进药臼里的叮叮声不绝,竟如同配乐般,有着奇特的旋律。 正文 090 花云初,你好臭! 众人从未见过这种表演,一时间惊呼声不绝于耳。 就在众人觉得这种表演已经很新奇的时候,半空中的绸缎舞动的轨迹突然改变了,不再是一半起一半落,而是如波浪一半此起彼伏。又过了一会,绸缎全部甩向上方,每一根都绷的笔直,而后仿佛升到最高空的烟花一样,轰然散开。 那些绸缎在映初手中就如同活的一样,不断变换着各种姿态,或直或弯,或盘或绕,从始至终,药杵碰撞药臼的声音都分毫不乱,里面的花瓣和花叶慢慢被捣碎,散发出浓郁的花香。 众人看的目不转睛,都不自觉的把身体往前探,直到映初结束表演,所有绸缎如长龙一般,缠绕在她双臂之上,还有些回不过神。 祁长锦第一个鼓起掌,然后众人如同被惊醒一般,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好!”乔殊彦大声赞道,“此舞只应天上有!” 乔姌月咬着唇,手帕都被她撕扯的不成样子了,听到哥哥也对花映初这般称赞,更是气的指甲都折断了。 花云初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她希望的是乔姌月能给花映初几分颜色看看,不是让她出风头的! 一群小姐们笑的也很勉强,她们之前的表演虽然也算精妙,但是和花映初比起来,就少了新颖和惊艳。 映初收起绸缎后,并没有下来,而是取了一个干净的玉碗,从那十三个药臼里挑出花泥,动作熟练的开始调配。 “妙医郡君,你在做什么?”有人忍不住好奇的问。 “百花蜜,”映初一边回答,一边用白纱将汁液过滤出来,“这些花泥调制出的蜜,比真正的花蜜还要美味,有没有人想尝一尝?” 众人看着那过滤出来的晶莹的花汁,不少人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但是没人敢开口,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如花映初说的那样好吃。 映初将所有花汁过滤出来,只装满一只碗。她捏起一块糕点,在上面抹上一点,尝了一口,点头道:“不错,味道没有失水准。” 她扫视了一圈众人,笑道:“这百花蜜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只有这一碗,不尝的话以后可就没机会了哦。” 见她自己都吃了,又听说能美容养颜,小姐们都意动了,有一个人大着胆子说要尝尝,其他的人也都跟着开口要。 映初将百花蜜分给每人一勺,送到花云初面前时,还专门多给了半勺。 花云初没动,但也没扔掉。 映初把最后剩的一点送给乔姌月。 乔姌月硬邦邦的道:“多谢,我不想要!” 映初笑了一声,目光挑衅的看着她:“乔小姐是不是对我不服气,觉得自己输给我了,所以赌气不吃?” “你!”乔姌月柳眉一竖,“就凭你?你凭什么说我输了?” “就凭你这副打了败仗的模样。”映初说。 乔姌月气红了脸,拿起勺子就把百花蜜送进口中。入口是淡淡的清甜,甜而不腻,带着百花的香气,意外的好吃。 虽然如此,乔姌月是不会承认的,冷哼道:“味道不过如此!” 映初一笑,乔姌月把自己的名声看得太重,轻易就中了激将法。看在乔殊彦的面子上,映初心中道,看在乔殊彦待花彧很不错的份上,这次就先饶了你。 花云初见其他人纷纷都吃了,连乔姌月也吃了,并没有不好的反应,到底没有忍住美容养颜的诱惑,将百花蜜一点不剩的吃了。 映初注意到花云初的动作,唇角扬起一丝冷笑。 片刻后,一名小姐不满的说:“什么味道,好臭!” 她右边的人吸了吸鼻子,猛的捂住口鼻,也道:“真的好臭!” 花云初也闻到了,左右看了看:“怎么回事?什么东西发臭?” 她一张口,附近几人觉得臭味更浓了,连忙往旁边躲。 “怎么了?”花云初不明所以。 “你,”一名小姐捏着鼻子,尖叫道,“臭味是从你身上发出来的,你好恶心,离我远点!” “你说什么?!”花云初刚要生气,自己也闻到了口中喷出的臭味,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连忙捂住嘴巴,但是臭味还是在,她连忙嗅嗅身上,她的身上竟也在散发臭气。 花云初想要尖叫,一张口,那臭味就差点把自己熏晕过去,她又连忙闭嘴,眼中满是恐慌。 短短片刻,整个轩厅里都弥漫了臭味,两边的门都开着,众人还是觉得臭不可闻,纷纷跑出轩厅。 花云初也想跑,但她刚走到门口,就有个少女冲她叫道:“你别出来!臭死了,你想熏死我们吗!” “什么京城第一美女,京城第一臭女还差不多!”另一位小姐刻薄的道,“没想到你居然有这种臭病,还敢装模作样的混到我们中间!” 之前还围着花云初转的一些公子少爷,这会儿都露出嫌恶的表情,想到刚才居然离她那么近,都觉得恶心想吐。 “不是的!我没有病!”花云初被众人的眼神刺激到了,又哭又叫,“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没病,我没病啊!” “越来越臭了,”有个人忍受不了的道,“太恶心了,也不知道这臭病会不会传染!” 她这话一说,众人吓得更往后躲。 “不行,我要回去洗澡,我要看大夫!”有个小姐生怕自己被传染了,转头就往外走。 顿时其他人也都吓得纷纷告辞,很快众人就走的差不多了。 花云初哭的满脸是泪,她瞥到站在不远处的映初,尖叫道:“花映初,肯定是你害我,百花蜜,你在百花蜜里动了手脚对不对?!” “长姐可不要冤枉我,”映初微笑,“百花蜜很多人都吃了,那么香甜的蜜,怎么可能将人变得这么臭呢?长姐,你怕是得了什么怪病吧,还是快点回去看大夫的好。” 乔姌月已经吓走了,派了一个嬷嬷来赶花云初:“花小姐,请你快走吧,太师府不欢迎你!” 花云初羞愤欲绝,她知道过了今天,她的名声肯定要毁坏完了! “花映初,你等着,我与你势不两立!”花云初怨毒的冲映初喊了一声,捂着脸跑走了。 正文 091 映初选夫君 一场赏花宴,因为这突然的变故,结果不欢而散。 映初也告辞离开,走到大门外,才发现马车被花云初驾走了。 祁长锦和乔殊彦都跟了出来,两人异口同声道:“我送你回去。” 说完后,两人同时转头看向对方。 乔殊彦笑吟吟道:“我是主人,送客的事应该我来做吧?” 祁长锦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皱眉盯着他。 乔殊彦靠近他,低声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祁长锦眼中瞬间爆出冷光:“她不是你能玩弄的女子!” 乔殊彦脸上笑容收起来:“你对花映初动心了?”乔殊彦心里有点不舒服,他觉得是因为妹妹一片真心被祁长锦辜负了,所以感到有些生气。 “你胡说什么!”祁长锦斥道。 乔殊彦打量他的神情,忽而又笑了,或许祁长锦自己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心意,这可真是有趣了。 他们压低声音,以为映初听不到,但是映初已经一字不漏的听进了耳朵里,顿时有些无语。 她回头看了这两人一眼,摇摇头,带着两个丫鬟徒步走了。这儿离济仁堂不远,正好可以去看看何老。 等祁长锦和乔殊彦从对峙中回过神,映初早已经走的没影了。 映初一路走过大街,就听路边人议论,有辆臭气熏天的马车刚才从大街上行过,里面隐隐传出女子的哭声。 不用说,这马车里坐的肯定是花云初了。 杏雨幸灾乐祸的说:“大小姐想利用乔小姐借刀杀人,活该吃了大亏,真是大快人心!” “大快人心什么,她把小姐的马车都给毁了。”莲风可惜的说,那马车小姐才用过一次呢。 杏雨一听,也苦下脸。 映初到济仁堂看过何老后,掌柜派了一辆马车,将她送回花郡侯府。 映初一进后院,就看到下人们个个噤若寒蝉,花郡侯的骂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映初正打算回自己的院子,就看见花郡侯气冲冲的从花云初的院子里走出来。 “映初,你回来了。”花郡侯尽量语气放缓道。 “父亲,”映初假意关心了一句,“长姐怎么样了?” 花郡侯脸皮抽动了一下,怒道:“她也不知从哪染来的臭病,现在外面都传遍了,花家的脸都被她丢光了,以后我还怎么指望她嫁进……” 花郡侯停住不说了,气的直喘气。 映初道:“父亲放心,长姐的病一定会好的,我回去就给长姐配药。” “如此就好,”花郡侯道,“还是你懂事,不像云初,越来越不像话,还敢说是你害她!” “长姐也是被母亲影响了,”映初叹息道,“也不知她们为何对我有那么大的成见,总觉得出了任何事都是我害的。 杏雨插嘴道:“刚才在赏花宴上,很多人都吃了小姐配的百花蜜,其他人都没有问题,大小姐却一心认定是小姐动了什么手脚。” 花郡侯其实不无怀疑,但是见映初忧心难过的样子,又听杏雨如此说,那一点疑心顿时就打消了。 过了几天,花家突然陆陆续续有不少媒婆上门。 映初觉得眼皮直跳,花云初现在还臭着呢,而且花郡侯不可能这么轻易放弃把花云初嫁入宫的念头,所以这些媒婆只可能是为她来的。 映初有些懊恼,早知道那日赏花宴上就该低调些。 果然,没过多久,老夫人就把映初喊过去问话。 “映初,你跟祖母说实话,不用害羞,你和祁长锦之间,有没有可能?”老夫人开门见山的问。 映初沉默了一下,想着如果她摇头,老夫人是不是就打算把她嫁人了? “你也不能确定?”老夫人又问。 映初这次点了下头。 老夫人露出失望之色,道:“算了,你们认识这么久了,如果他一直不表态,我们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映初看着她,老夫人愿意放弃攀附祁家,肯定是出现了同样有利用价值的人家。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一眨眼你都十四了,我虽然舍不得你,但是也不能耽误了你的终身大事。这几天有几个媒婆来说亲,我挑了几个不错的,本来婚姻大事我与侯爷给你做主就行了,但是我不想委屈你,所以让你自己来看看。” 老夫人说着,将桌子上几张资料递给映初。 映初接过去,一张一张的翻看,这些都是简单的画像,配上几句简单介绍。 能留在这里的,肯定是老夫人觉得还成的,映初越看眼中冷笑越浓,说到底她的四品郡君封号虽然能唬人,但是真正的权贵人家,是不会选她这种女子做儿媳的。如果真的选了,那必是有什么特殊原因。 就像这里面有一个,是三品大员,却是讨她做继室,前面已经死了两个夫人了。还有一个尚书的儿子,是有名的浪荡子,吃喝嫖赌、品行低劣。另外一个也是高门大户,却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病秧子,打着让她冲喜和治病的算盘。 映初再不在意花家人的态度,也冒出了一点火气,不过这火气只是一瞬,又消失殆尽了。早知道老夫人和花郡侯是什么样的人,她与他们置气只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之前她还觉得排斥,现在却想通了。花家只是她暂时落脚的地方,她的确该离开了,嫁人是个好办法,反正迟早要嫁的,也省的花家人在背后算计她的婚姻。 “这些都不行。”映初将资料丢在旁边茶几上。 老夫人刚要皱眉,映初又说了下一句话:“再过一段时间,会有一个让祖母满意的人上门提亲的。” “真的?”老夫人道,“如果比这些人家世差,我可不答应。” “祖母放心,”映初道,“孙女只会找到更好的。” 老夫人想想,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到时候不行再从这里面挑好了,便点头答应了。 映初回去之后,立刻着手收集京城里未婚男子的资料,花了半个月也只收集到一些简单的、不知真假的消息。其实大部分在赏花宴的时候都见过了,她对照着记忆筛选了一番,最后手中剩下的只有两张:祁长锦和乔殊彦。 正文 092 祁长锦,你娶我吧 映初看着手中最后两张画像,默默无语了好一阵。 祁长锦,想嫁给他的女子能在京城排一条长龙,其中最有身份也最痴情的就是乔姌月,现在她和祁长锦只是传一点谣言,乔姌月就当她是眼中钉,若真有些什么,估计会恨不得剥了她的皮。 乔殊彦,风流多情,招惹的女子从千金小姐到小户民女数不胜数,他要纳妾肯定都有一堆人愿意。乔殊彦和祁长锦都已经二十出头,祁长锦没娶妻是因为守孝耽搁了,乔殊彦则完全是不想娶。 映初敛眉考虑这两人的可能性。 祁长锦欠她恩情,这一点可以利用,进了祁家门的话,她就可以常伴在老太君身边,对付李沧泽和沐暖晴也更方便。只是祁长锦是长房唯一嫡子,世子之位还没确定,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对他更有利,所以他未必会答应她。 乔殊彦游戏花丛,不愿被婚姻束缚,这一点她能帮他。她要的只是一个栖身所,夫君是不是风流花心,她一点也无所谓,他们可以达成协议,估计乔殊彦也抵抗不了多久的压力,就要被乔太师逼婚了。但是同样的,乔殊彦要娶也该是门当户对的女子,就算他同意娶她乔太师都不会同意。 映初想来想去,想的头都疼了,也没决定好选哪一个。或者说,她想不出来,哪一个会愿意娶她。 莲风在外面敲敲门:“小姐,大少爷要去祁国公府学武了,来问小姐要不要一起去?” “去,”映初把画像折起来收好,“服侍我更衣。” 她决定不想了,直接厚着脸皮去问吧。趁这个机会,先问祁长锦好了。 映初更衣上妆后,与花彧一同前往祁国公府。 花彧到了快速长个子的年纪,几个月练武下来,小身板看着强健了不少,不再向以前那样弱不禁风,耍起刀剑来有模有样了。 祁长锦教了花彧一套剑招后,就让他自己练,然后走到旁边凉亭里,坐到映初对面。 映初为他倒了杯茶,道:“彧儿让你费心了。” “彧儿很乖巧听话,也很聪明刻苦,教他不费多少心力。”祁长锦道。 映初看着他,她很少这么仔细打量他,祁长锦生的剑眉星目,极为俊美,但神情总是清淡的,待人冷漠疏离,爱慕他的人也极少敢靠近。他的唇薄而淡,紧抿着的时候显得绝情,微微勾起时又带着几分冷魅。 外人总认为他是铁血沙场的冷酷将军,冷淡无情,只有真正靠近他的人才知道,祁长锦面冷心不冷,然而想要走进他心里,却是极不容易。 祁长锦突然抬起眼睛,捕捉到映初来不及收回的视线。 若是平常,映初会坦然的对他笑笑,但是今日心里装了不单纯的念头,就有点尴尬别扭了。 祁长锦见她耳根微红,目光闪了闪:“你……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映初犹豫了一下,想着这件事迟早要说的,便硬着头皮道:“祁公子可还记得欠我一个承诺?” “自然记得,”祁长锦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映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壮了壮胆,道:“近来有几户人家上门提亲,祖母要为我议亲了。” 祁长锦手指猛的握紧,他压下心里骤然涌出的不舒服感,道:“你不想嫁?” “也不是。”映初摇头,定定的看着他。 祁长锦凝视着她湛黑明亮的眼睛,突然觉得心跳有点失常。 “祁公子,”映初艰难的开口,“我希望你能娶我。” 祁长锦瞳孔倏然收紧,震惊的看着她:“你……” 他开了开口,却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心里一时间各种情绪冲撞激荡,有喜有惊,有疑惑有迟疑,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跳居然能快到这个程度。 映初接着道:“我知道我的出身给不了你太大帮助,但我可以在其他方面辅助你,日后你去沙场征战,我会照顾好老太君,你不用担心她被二房的人暗算。你还可以娶几名有身份的侧室和妾室,比如乔姌月,她如果愿意做平妻,我也不介意,我会把所有庶出子女当亲生的看待。我只求一个栖身之地,只要确保我的正室之位,你愿意做什么都可以……” 为自己说媒,这应该是古往今来第一次。映初心脏再坚韧,也难免有些羞涩,她不敢看着祁长锦,垂着眼睛兀自罗列娶她的好处,希望尽量说服祁长锦。 祁长锦眸中的光亮渐渐暗沉下去,过快的心跳也平缓了,取而代之是一种莫名的愤怒。 “你让我娶你,只是想做一桩交易?”祁长锦声音很冷。 映初抬头看他,不明白他为何面色这么冰冷。“是。”映初点点头,然后发现他面色更冷了。 “抱歉,我不能答应!”祁长锦拒绝。 映初微微蹙眉,就算不愿意,何必如此生气,她又不会逼着他娶。映初心中也有些尴尬和不快了,她以为他们之间已经很熟悉了,祁长锦就算不同意也会给她留下面子,他这副表现,让她有些心寒。 气氛一片冷凝,两个人神情都不好看。 “祁大哥,祁大哥!”花彧兴冲冲的跑过来,抹了把额头的汗,“一百下我练完了。” “再练一百下!”祁长锦道。 映初却道:“我们还有事,今日就先告辞了。” “啊?今天回去这么早啊?”花彧有些不情愿,“我才练了一小会儿。” 祁长锦道:“我有事与你姐姐说,你再去练一百下。” 花彧看了看映初,见她没反对,拖着木剑又跑回去了。 “祁公子想说什么?”映初这会儿心里的气已经散了,祁长锦数次挺身保护她,又对彧儿精心教导,对她也算仁至义尽了,她不该为了这点小事就生气。 “你,”祁长锦沉默片刻,道,“你的亲事,你准备怎么办?” “我去问问乔公子吧,”映初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看看他愿不愿意。” 映初有些心烦,原本以为祁长锦答应的可能性大些,但是他却一口拒绝了,乔殊彦估计更不可能答应。若是实在不行,只能再另寻目标了,她甚至开始想,最后实在没办法的话,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了。 正文 093 宸亲王提亲 映初说的坦诚,祁长锦听的脸色立刻变了。 “你!”祁长锦垂放在身侧的手把石椅扣下来一块,胸腔中满是怒火,原来不只是他可以,乔殊彦也可以!!! 映初看着他阴沉的脸色,心中闪过古怪的感觉,但没有深想。她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了,道:“祁公子若无别的事,我就告辞了。” 她说着起身福了下礼,抬步走出凉亭。 “等等!”祁长锦喊住她。 映初回过身,祁长锦并没有看她,侧脸前所未有的冰冷。 “给我几天时间考虑,”祁长锦道,“在此之前,不要做多余的事!” 映初怔了怔,唇角微微弯起:“好。” 映初走了好一会,祁长锦还坐在凉亭里未动。 心里莫名的愤怒冷却之后,他开始反思自己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世家权贵之间联姻,说到底就是一场交易,为何花映初提出来,他会这么生气?她提到要去找乔殊彦,他更是气的胸口发疼。 “你对花映初动心了?”乔殊彦的话不期然的在他脑中闪过。 当时他否认的坚决,现在却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动心?祁长锦念着这两个字,想了一会,暗自摇头,也许这只是错觉,他大概只是生气花映初不把自己的婚姻当一回事。 无论如何,他要好好想一想,到底要不要与她做这场“交易”。 因为和祁长锦的约定,映初接下来几日都不再烦恼亲事了,如果到时候祁长锦还是拒绝,她再继续烦心吧。 这一日,映初从何老那里回府,一进门就发现院子里府里摆放着十几箱扎着红绸的聘礼。 老夫人和花郡侯笑容满面,嘴巴几乎咧到脑袋后面,正跟一个穿红戴绿的媒婆说着话。 媒婆来说媒,把聘礼都一起送来了,似乎一点都不怕被拒绝。难道是祁长锦?映初疑惑,他为何没有提前跟她说? 老夫人看到映初,高兴的连连招手:“映初,快过来!” 映初快步走过去:“祖母,父亲,这是?”她看了眼那个媒婆。 媒婆笑的喜气洋洋:“哎呀,这就是二小姐吧,生的可真是貌美如花。人家都说花家的大小姐国色天香,二小姐也是十足的美人胚子呀!” 做媒婆的都是一张利嘴,逮到就是一阵猛夸,话都不带重复的。 老夫人和花郡侯更是高兴,看着映初的眼神充满怜爱,仿佛她是他们的心尖儿宝贝。 “要说我们映初啊,打出生我就知道她是有福气的,”老夫人笑的满脸褶子,“她又是个聪明伶俐的,这不先得了太皇太后青眼,封了郡君,现在又被宸亲王看中。这天大的造化,连我都没想到啊。” “是啊是啊,二小姐进了宸亲王府,就是尊贵的娘娘了,”媒婆咯咯笑道,“王爷专门请了我张媒婆,还送这么多聘礼,那可是真看重二小姐呢,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呢!” 映初神色猛的一沉:“你说谁?是宸亲王派你来的?!” “哦,我还没来得及跟二小姐说呢,”张媒婆道,“宸亲王要封妙医郡君你为庶妃,这可是……” 她话还没说完,映初就勃然大怒的打断:“你回去告诉宸亲王,我绝对不可能嫁给他,让他死了这条心!” 张媒婆顿时色变,震惊的看着她。 “映初,你胡说什么!”花郡侯惊怒,“你魔障了不成?宸亲王看中你,是你的福分,你还敢拒绝?!” 映初冷冷道:“我很清醒!我再说一遍,我绝不可能嫁给宸亲王!” “住口!”花郡侯气的想扬手打她,被映初冷冷扫了一眼,硬生生的停住了。 “映初,你回后院去,”老夫人面带愠色,“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你父亲自有主张,轮不到你置喙!” 映初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冷静下来,她毕竟是晚辈,不孝忤逆的话传出去,对她没有任何好处。为了李沧泽那个狗男人发脾气,不值得! “祖母,不是孙女不听祖母的话,”映初放缓声音道,“只是太皇太后曾经提及过我的婚事,祖母这边同意了,若太皇太后那边有意见,岂不是把两边都得罪了?” 老夫人和花郡侯都是一惊。 “你说真的?”老夫人连忙问,“太皇太后有意给你赐婚吗?” “太皇太后只是无意让我进宸亲王府。”映初道。 老夫人有些犹疑,花郡侯心里则别有想法,传言太皇太后和太后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难道太皇太后因此不喜欢宸亲王? 花郡侯念头转了一圈,宸亲王如果真有心,就会去求太皇太后,他们不妨先等一等,省的一不小心得罪了哪边。 “张媒婆,你把聘礼都带回去吧,”花郡侯道,“你告诉宸亲王,妙医郡君的婚事,有太皇太后做主,下官不敢擅做主张。” 老夫人见他决定了,也就不多说了。 张媒婆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若是别的原因她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还能说服,事关皇宫里的老佛爷,她是一个字都不敢说。 原以为是个异常好办的差事,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张媒婆无奈的告辞,招呼人把聘礼一抬,灰溜溜的走了。 虽然把人赶走了,映初心里的阴郁却丝毫未减。 李沧泽打的什么主意不难猜,以前有沐暖言的血液给他随意使用,拉拢了许多人心,现在失去了,肯定很不习惯。她对他而言有不少利用价值,比如太皇太后,一般人不清楚,李沧泽肯定知道,太皇太后现在离不了她。 她某些方面和沐暖言很相像,也让李沧泽不由不注意。再则,她与祁长锦关系匪浅,把她握在手里,势必能给祁长锦造成一定的打击。 李沧泽从不做赔本买卖,若非这些原因在,他根本看都不会看她这个低微的庶女一眼。 不达目的,李沧泽肯定不会罢休,映初心里充满危机感,李沧泽如果执意纳她为妃,太皇太后几乎不可能站到她这一边,只有赶在前面,把亲事定下来才行! 映初立刻去找祁长锦,却被告知他有事出门,晚上才会回来。 映初第二日早晨准备再去找他,还没出门,瑜嬷嬷就过来告诉她,宸亲王到府里来了。 正文 094 答应三个条件,我就嫁 映初脚下生风的赶到会客厅,李沧泽正坐在主座上,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对花郡侯说话。 花郡侯又惊喜又诚惶诚恐,谄媚的连声道:“是是是,下官一定……” “父亲!”映初扬声打断他,她不知道花郡侯准备答应什么,反正准没好事。 “你怎么来了?”花郡侯看到她立刻虎起脸,担心她又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我正与宸亲王议事,你快回去!” “无妨,”李沧泽微笑看着映初,“本王有些日子没见到映初了,既是商议我们俩的事,便让她也听一听。” 映初冷冷道:“宸亲王自重,请唤臣女郡君。” “映初!”花郡侯低斥。 李沧泽不以为忤,道:“你父亲刚才已经答应把你嫁给本王了,本王即便现在唤你爱妃也不为过。” 映初眸中寒光大盛,冷笑道:“父亲答应,那就让长姐嫁好了,反正他不止我一个女儿!” “花映初!”花郡侯简直要被她气死。 李沧泽道:“花郡侯先回避一下,本王想与映初单独谈谈。” “是,下官先告退。”花郡侯忙不迭的同意,狠狠瞪了映初一眼,暗示她驯服一点,才有些不安的退下了。 李沧泽看着映初,眸中柔情脉脉,语气很温和:“映初,你明知本王对你有意,何必要拒本王于千里之外呢?本王今日亲自登门求亲,你该明白本王的诚心了,若是有别的不满意的,你说出来,本王尽量都满足你。” 映初真的很佩服他自说自话的本领,她与李沧泽前前后后见了十几次面,从没给他一次好脸色,他居然以为她在欲擒故众。李沧泽再次刷新了她心目中的形象,脸皮厚的用剑都刺不穿! “真的什么要求都答应?”映初勾起唇角问。 李沧泽道:“本王尽量。” “那好,我有三个条件,”映初道,“只要王爷全部做到,让我立刻上花轿都行。” 李沧泽微微坐直身子:“你说。” “第一,我要做王妃。”映初道。 李沧泽蹙眉,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狮子大开口。 映初继续道:“第二,我非常讨厌沐暖晴,你帮我亲手杀了她。” 李沧泽的眸中降下冷意。 “第三,”映初不带笑意的笑了笑,“之前王爷给我的药丸,我很感兴趣,王爷再拿出一百颗来做聘礼。” 李沧泽的脸色彻底沉下来。 他脸色越难看,映初唇角扬的越高:“怎么?王爷办不到吗?” 李沧泽冷声道:“能给你的,本王自然尽力给你,但是你要的东西,本王就算想给也给不了。” 以花映初的出身,是绝对不可能做王妃的。暖晴是丞相之女,祁家二房如果把继承权夺到手,她的价值就更大了,十个花映初也比不上。那些药丸就更不可能了,他手中剩下的已经不多了,用一颗就少一颗,那可是保命的东西。 “连一个条件都做不到,王爷的‘诚意’我确实看到了,”映初特意加重诚意两个字,皮笑肉不笑的道,“王爷请回吧,我坚决不嫁!” 李沧泽真的恼了,一个小小的郡候庶女,他已经给了足够多的面子了,简直不识抬举! “花映初,本王喜欢你,不代表你可以恃宠而骄!”李沧泽冰冷道,“本王有一千种方法,让你不答应也得答应,趁着本王珍视你,不要挑战本王的耐心!” “是吗?”一道更加冰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宸亲王是准备强抢民女吗?!” 李沧泽抬头,就见祁长锦大步走进门,花郡侯在一旁想拦不敢拦的样子。 “祁长锦,你来干什么?”李沧泽语气不善。 祁长锦负手而立,勾起一丝嘲弄的神色:“宸亲王看不出来吗?我自然是来提亲的!” 李沧泽这才注意到,总是一身黑的祁长锦今日穿了一件非常正式的暗红色开襟礼服,玄色镶边上爬满银线蔓藤,如同奇异的图腾。宽阔的长袖里外三层,黑、红、白三色分明,显的繁复、华美而尊贵。他头戴金冠,腰佩宝玉,长身玉立卓尔不凡,气势凌厉贵气逼人。 他的身后,四排三十六箱扎着红绸的聘礼摆放的整整齐齐,几乎将整个院子占满了。 李沧泽瞳孔一缩,三十六箱聘礼,这已经是娶妻的礼节了!难不成…… 果然,祁长锦道:“我要娶花映初为妻,宸亲王在这正好,给我们做个见证。” “你休想!”李沧泽道,“她是本王看中的人!” “只可惜王爷被拒绝了,”祁长锦道,“王爷如此尊贵的人,总不会死缠烂打吧?” 李沧泽冷笑:“本王如何轮不到你管!你以为映初会同意嫁给你?” 祁长锦笑了一声,他不常笑,笑起来是极为好看的,但是在李沧泽看来却异常刺目。 “映初自然会同意,”祁长锦道,“我可不像王爷,区区三个条件连一个都做不到,若能抱得佳人归,别说三个,三十个我也会为她做到。” 李沧泽脸色难看,显然刚才祁长锦在门外,把他和花映初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了。 映初轻笑出声,从祁长锦突然出现在门口,她被李沧泽弄糟的心情就突然转好了,祁长锦果然是个好人啊,那么让他为难的要求,他最终还是同意了,而且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来为她解围。 映初心情好,说话的时候眼中带着愉悦的笑意:“好啊,如果祁公子能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答应嫁。” 她故意看了眼李沧泽:“当然,如果王爷改变主意,愿意为我达成三个条件,我也答应嫁。” 祁长锦知道她是在埋汰李沧泽,还是忍不住皱了下眉。 映初道:“祁公子的三个条件,第一,我要做正室。第二,我很讨厌祁长生,你帮我教训他。第三,我想要那株龙血参。” “好,我答应!”祁长锦毫不犹豫的道。 映初挑眉看着李沧泽:“王爷瞧,这三个条件与王爷的没什么不同,祁公子可是立刻就答应了呢。” 正文 095 两家争一女 李沧泽脸都黑了,什么叫没什么不同,除了第一个,其他两条根本没有可比性! 花映初果然与祁长锦有私情,祁长锦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亲自上门提亲的时候来,这两人根本就是联合起来耍他! “好!你们很好!”李沧泽阴冷的笑了。原本他只是看中花映初的利用价值,现在他们彻底激起他的气性。花映初越是不愿嫁他,他越是要得到她,将她从身到心的征服,让祁长锦尝尝痛失所爱的滋味! “花郡侯!”李沧泽喊了一声缩在角落的花郡侯。 “下下下官在。”花郡侯战战兢兢的应道。 李沧泽用威胁的眼神看着他:“本王和祁长锦都想娶映初,你想把女儿嫁给谁?” “这、这……”花郡侯欲哭无泪,两个他都得罪不起,怎么敢选。他现在有些埋怨映初太招人了,女儿太优秀也是烦恼啊! 映初道:“父亲,女儿只愿为妻,绝不做妾!” 这就是选祁长锦的意思了。花郡侯偷看了李沧泽一眼,他威胁的神色更浓了,花郡侯左右为难,只能把昨天的理由再拿出来用:“映初是郡君,她的婚事下官做不了主。” 祁长锦道:“祖母已经进宫求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此刻想必已经同意了。” 李沧泽面色一变,立刻抬脚往外走,边走边丢下一句话:“花映初,你注定会是本王的!” 他走后,花郡侯拿袖子抹抹额头的汗,转头看向站在一起的祁长锦。 “祁将军真的要娶映初为妻?”他怀疑刚才是不是听错了,他一直想着,祁长锦能纳映初做妾,他就要放鞭炮庆祝了。 “没错。”祁长锦道,“我会先与映初定亲,待守孝期满后,再来迎娶。” 花郡侯高兴的就想说好,连忙打住,咳嗽了一声,把腰板挺直,摆出一副岳父选女婿的模样,道:“这个不急,你刚才也看到了,宸亲王对映初势在必得,最好映初嫁不嫁给你,还不一定呢。” 祁长锦神情间对他很尊重,毕竟是映初的父亲:“我会努力的,也会好好爱护映初,不让她受任何委屈。” 映初不由看了他一眼,祁长锦说的非常认真,如果不知道他是被迫娶她的,会以为他真的很爱惜她。 花郡侯还要装腔拿调,映初对祁长锦道:“祁公子,我送你出门吧。” “也好。”祁长锦道。 花郡侯把话咽了回去,眼睛瞟瞟外面成箱成箱的聘礼,忍痛道:“祁公子记得把聘礼带走。” “不必,”祁长锦道,“带走了还是要送回来的。” 花郡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祁长锦未免太过自信了吧。 映初也没意见,送着祁长锦往外走。 刚才两人还是一副关系亲密的样子,这会儿却不约而同的拉开距离,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还疏离。 一路无言,直到快走到大门口,映初才道:“祁公子,多谢你!” “不用,”祁长锦虽然妥协,但不代表心里就不芥蒂了,他冷淡道,“我也是时候成亲了,反正我也没有喜欢的女子,我们就当是相互帮忙吧。” 映初顿了顿,道:“老太君真的进宫去了?” “嗯。”祁长锦道,“祖母很喜欢你。”一听他说要娶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映初有些高兴,她最在乎的就是老太君的感受,若是老太君不同意,她还真觉得为难。现在好了,果然她不管变成什么样,外祖母都是疼爱她的。 祁长锦看了眼映初含笑的侧脸,重重吐出一口气。 一直到昨天为止他还在犹豫不决,但是一听说宸亲王派人到花家提亲,心里骤然涌出的焦急愤怒立刻让他下定了决心,不管他对花映初到底是什么感情,无法看着她嫁给别人却是事实。 就这样吧,祁长锦心里如释重负的想,花映初是他欣赏的女子,后半生他们都将会绑在一起,这样没什么不好。 祁老太君进宫后,并没有立刻见到太皇太后,等见到面,刚刚提起亲事,李沧泽就匆匆赶到了。 于是变成两家争一女,而这两家还都不是简单的,所以太皇太后也拿不定主意,便这么拖着了。 这件事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被列为一大奇事,比映初被封郡君的事掀起的风波更大,两件事叠在一起引来的嫉妒是成倍增加的,足以让一些人眼红的头脑发热。 所以在街上被人拦截找茬,映初一点儿也不意外。 “里面的人给本小姐出来!”尖利的叫嚣声从马车外传进来,“你有胆量撞倒本小姐的仆人,就别躲在里面不出来!” 马车里,映初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二次了,她出门的时候就被拦过一次,现在回府又被阻拦。 “小姐,让奴婢出去看看吧。”莲风道。 映初摇头:“我亲自下去。”不见到她的面,外面的人不会罢休的。 车门打开,映初的脚刚落在地上,连忙就往旁边一躲,一盆冷水泼在她刚才站的位置。 杏雨躲避不及,裙子的下摆全部湿了,贴在腿上,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白色亵裤。她惊叫一声,连忙把褙子脱下来遮挡。 映初眼神一冷,现在天气已经变热了,裙子穿的单薄,刚才那盆水若是泼中她,街上那么多人看着,她的名节就全毁了。 这办法真是简单又恶毒! “你倒是会躲,”旁边传来不甘心的气愤声音,“刚才撞到人的时候怎么不知道躲?” 映初眼神冷厉的看向说话的人,那是一名身穿粉衣的少女,她昂着下巴,神情跋扈,眼中满含敌意。 “水是你泼的?”映初冷声道。 “是又怎么样?”少女嚣张道,“你把我的仆人撞的半死不活,这只是一个小教训!” 映初二话不说,抓起车上的水壶,打开瓶塞,对着少女当头就把一瓶水浇下去。 少女没料到她突然动手,傻站着没躲,她身后的丫鬟也等一瓶水浇完了,才反应过来。 正文 096 让你每天看到鬼 “啊!”粉衣少女大声尖叫,疯狂的去抓挠映初,映初却早一步就退开了,让她抓了个空。 粉衣少女几乎气疯了:“你敢拿水浇我!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小姐,小姐你冷静一点!”丫鬟连忙脱下外套给她裹上,所幸一瓶水没有多少,小姐的样子只是狼狈了一些。 “你们给我杀了她!”粉衣少女对身后的几个壮硕家仆喊道,“快杀了她,把她碎尸万段!” “谁敢!”莲风挡在映初前面,大声喝道,“谁敢对妙医郡君无礼,脑袋不想要了吗?!” 几个正准备扑上来的家仆迟疑的停住了。 “什么妙医郡君,你说是就是啊?我还说我是公主郡主呢!”粉衣少女摆明了故意装不认识,“我只知道你们是装残我的仆人的恶人!我要为仆人报仇!” 她呵斥那几个家仆:“快点杀了她们!有什么事本小姐负责!” 几个家仆凶神恶煞的冲了过来。 莲风和杏雨都挡在映初前面,吓得闭上眼睛。 映初手里扣着几枚铜钱,借助她们的遮掩,弹出去打在几个家仆的膝弯上,几人顿时痛叫着摔在了地上。 莲风和杏雨睁开眼一看,迷茫道:“这是怎么回事?” 映初高声朝周围道:“不知哪位恩公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粉衣少女等人惊疑不定的往四周看。 过了一会,并没有所谓高人出现,少女叫道:“你们给我爬起来,继续打!” 那几个家仆忍痛爬起来,结果还没动手,又被击倒在地上。这次两只膝盖受伤,爬都爬不起来了。 “你们这些蠢货!蠢货!”少女气的骂道,一抬头,就见映初朝她逼近过来。 对上映初黑沉的眼睛,少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色厉内荏道:“你干什么?” “你不是要杀了我吗?后退什么?”映初勾唇道。 少女强忍着没有再往后退,道:“我是户部侍郎的女儿,你敢对我不利,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映初拿出一根金针,笑眯眯道:“你放心,我不会拿你怎么样,只是在你脑袋上扎几针,帮你开个天眼,让你每天看到鬼,尤其是被你害死的人化成的厉鬼。就算是你爹,也不能把你见鬼的事怪罪到我身上吧。” 映初说着就要把金针往她头上扎。 “不要不要!”少女把头扭向一边,吓得大叫,“月姐姐救我!” 映初顺着她的视线向上望去,就见路边一家茶楼的二楼,一个人影迅速的躲了回去。 映初心里冷笑,又是乔姌月搞的鬼。 片刻,乔姌月绷着脸从茶楼里走出来,她看了粉衣少女一眼,有些恼怒,若不是被她叫破行踪,她根本不用出来。 “月姐姐快救我!”少女还在叫。 乔姌月道:“花小姐,你撞了玉琳妹妹的仆人在先,现在又抓着她不放,不觉得太无礼了吗?” “原来乔小姐在楼上把什么都看见了,”映初似笑非笑道,“那怎么刚才她指使恶仆要杀了我,乔小姐却装作没看见呢?” “玉琳妹妹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乔姌月道,“再说花小姐不是毫发无损吗?受伤的反而是玉琳妹妹的人。” “我也只是和她开个玩笑,”映初晃了晃手中金针,“不过是扎一针,也不会损伤她一根毫毛。”她说着,快速就在玉琳身上扎了一针。 “啊!”玉琳惊叫,竟然吓得哭了,“你放开我,呜呜,我不要看见鬼,我不要!” 映初笑道:“行啊,那你告诉我,是谁指使你诬陷我、打杀我的?” 玉琳眼珠子直转:“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没人指使我,就是你撞了我的仆人,我气不过要报仇……啊!” 映初又扎了她一针,道:“这一针会让你夜里睡不着觉,夜晚可是恶鬼出没的时间,到时候你不想看也得看。” 玉琳吓得脸色苍白,嘴唇直抖。 “玉琳妹妹不要相信她!”乔姌月唯恐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她在恐吓你,她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映初笑道:“乔小姐这么肯定我是骗人的,那你也过来让我扎两针?” 乔姌月说不出话,她当然不肯。 映初对玉琳道:“你看,乔小姐都不敢,还哄你说我是骗人的,她是怕你把指使你的人说出来。” 乔姌月神情非常恼怒:“玉琳妹妹,她在挑拨离间。” 玉琳脸色却开始犹豫了。 “你若不信的话,我就再扎几针立刻见效的,”映初轻笑,“玉琳小姐,我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是想毁容呢,还是想变得半疯半傻?或者手脚不听使唤,成为瘫子?” 尖锐的金针在玉琳面前晃动,玉琳终于忍不住道:“是……” “花映初!”乔姌月大声斥道,“你这是屈打成招!你恐吓玉琳妹妹,逼着她按你的心意说,就算说了也不是真的!” “对对,你别逼我,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玉琳从恐惧中醒过神。 映初心中可惜了一下,差一点玉琳就说出来了。她把玉琳往旁边一推,似笑非笑道:“乔小姐,你以为她不说,我就揪不出幕后之人了吗?” 乔姌月冷道:“你就是在无理取闹!玉琳不过是想为仆人出口气,你反过来把人欺负了,还不肯罢休,别以为你是妙医郡君,就可以仗势欺人!” 这几句话说的当真是大义凛然。 旁边围观的百姓都在指指点点,本来还觉得玉琳纵奴行凶有点跋扈,想想她是事出有因,现在又哭的楚楚可怜,态度便开始变了,认为映初太咄咄逼人,撞了人还这么嚣张。 映初不理会议论纷纷的百姓,走到那个被撞之后,就躺在地上的瘦弱少年身边,只是随便一瞥,就能看出他伤的很重,重到再不治疗,就会丧命。 “你自己说,你的伤是被我的马车撞的吗?”映初问道。 那少年张张嘴巴,却没发出声音,原来竟是个哑巴。他眼中充满对生的渴望,还有濒死的绝望。 正文 097 恶人花映初 映初看了躺在地上的少年几眼,道:“莲风去请大夫,杏雨拿水过来。” 玉琳躲在乔姌月身后叫:“用不着你假好心!你把人都快害死了,少在这装模作样!” 她嚷嚷着就想让手下的人过去捣乱。 “看来玉琳小姐很喜欢我给你开的天眼,”映初道,“我本来还想走之前给你解除,既然你不想,那就算了。” 玉琳立刻老实了,道:“我不喜欢,是你说要给我解除的,不许食言!” 乔姌月见映初拿了水,亲自喂那个少年喝,有些不安的捏了捏手帕。没事的,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那个少年就快死了,就算花映初真能救回来,他不会说话写字,也指证不到她身上。 映初在水里滴了灵泉,少年身上致命伤是五脏六腑被践踏冲撞的内出血,映初毫不吝啬的滴了十多滴进去。 少年喝了第一口,感觉快要迷糊的神智清醒了一点,身上痛楚也稍稍减轻,立刻迫不及待的半抬起脑袋,大口大口的喝。 映初查看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口,全是马蹄和车轮留下的伤。乔姌月和玉琳为了陷害她,做的还真是滴水不漏。也是这少年命大,被她的马车又撞了一下,居然还没死。 少年喝完了水,就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映初,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神水,现在身上的伤口竟然不疼了。 映初用宽大的袖子做掩护,往少年身上还没好的伤滴上灵泉,见伤口迅速收拢愈合,消失不见,然后把目光移到少年的脸上。 无视他感激的眼神,映初低声道:“想活命就忍着点。” 少年还没明白什么意思,就感觉身上猛然一股剧痛,他想挣扎,却发现身体一点都动不了。他张开嘴大口喘息,无声的发出痛苦惨叫,身上瞬间冷汗淋淋。 外人看来映初只是在给少年做急救,没人看出她正残忍的折断他身上的骨头。 少年痛苦哀求的看着她,映初却不为所动,将他一身骨头折了一半,才停下来。映初有些意外的看了少年一年,没想到他的意志力还挺强,竟然没昏过去。 这时,莲风带着一个老大夫过来了。 老大夫一眼看到疼的面色惨白如纸的少年,连忙加快脚步冲过来,一边看伤,一边不忍的道:“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哪个恶人竟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毒手,也太狠毒了!” 恶人花映初站在一旁,淡定的问:“大夫,他的伤怎么样?” “身上骨头全断了,起码得在床上养几个月。”仁慈的老大夫道,“还好都是些外伤,难为这孩子居然忍得住。” 乔姌月暗道一声这奴才真命大,然后对玉琳道:“玉琳妹妹,还好你这个仆人的命保住了。” 玉琳在乔姌月的眼神示意下反应过来,道:“花映初,你的马车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把本小姐的仆人撞的骨断筋折,你简直是枉顾人命!就算你是郡君,这大街也不是你家的,你怎么能这么霸道!” “撞的?”老大夫抬起头,“谁说这孩子是被撞的?他身上没有钝击的伤口,骨头都是被人生生折断的!” 玉琳呆了呆,叫道:“不可能!”这个奴才的伤分明是她让人用马车撞的,然后又被花映初的马车撞了一次,怎么可能没有钝击的伤口! “大夫是不是弄错了?”乔姌月怀疑的道,这个大夫是被花映初收买了吧? 老大夫被质疑,不高兴的说:“老夫行医数十载,还不至于连伤口都分辨不出来!你们不信的话再找个大夫来验伤,看老夫有没有弄错!” “我们当然不信,他明明就是被马车撞的!”玉琳立刻吩咐下人,“再去请一个大夫来!” 老大夫的脸色黑成锅底,愤怒的哼了一声,低头继续给少年处理伤势了。 片刻,另一名附近有名的大夫被请过来,他只稍稍看了几眼,就说出了和老夫人一样的判断:“骨头都是外力折断的,下手的人非常干脆利落。” “这、这怎么可能?”玉琳不可置信的瞪着少年,就像看妖怪一样,他的伤势怎么会完全变得不一样了? 乔姌月则是惊惧的看着映初,她是能治好祁老太君和太皇太后的神医,这肯定是她动的手脚!她一边这样想一边又觉得荒谬,就算是神医,也不可能短短片刻就把一个垂死的人完全治好,不留任何伤痕,然后再折断他的骨头吧! 映初冷笑道:“玉琳小姐,你口口声声说我撞到了你的仆人,如今看来,他分明是被你这个主人虐待了,却故意推到我车轮底下诬陷我。” 周围的百姓一阵哗然,议论声再次变了。 “我我、我没有!”玉琳慌张的辩解,“我没虐待他,我什么都不知道!” “哦?那你告诉我,他伤成这样,是怎么一个人跑到我车轮底下的?”映初忽然把脸色一沉,“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本郡君就治你一个栽赃陷害、以下犯上之罪!” 玉琳求助的看向乔姌月,她刚才占着理还能嚣张跋扈,现在局势突变,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乔姌月握紧拳头,这个计划完全失败了,她心里再不甘心也没办法,花映初,比她想象的还难对付! “花小姐何必这么咄咄逼人。”乔姌月道,“玉琳妹妹怎么会关注一个奴才到底怎么受伤,她不过是看见你的马车撞到人,才会生气,哪里知道那么多内情。既然是误会,让玉琳妹妹给你道个歉就是。” 映初笑了一声:“把一个奴才带出门,却连他重伤都不知道,乔小姐自己觉得这句话可信吗?” 乔姌月沉着脸道:“下面的人隐瞒不报也很正常。花小姐,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在想,幸亏这个奴才没有死,否则我就要背一条性命了,”映初冷笑道,“他若是家奴也就罢了,我赔偿的起,但如果他是契奴,那可是良民百姓,我少不得要吃官司了。” 所谓家奴,就是卖身给主人家,没有人身自由,主人家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但是契奴不一样,他们是普通百姓,属于良籍,只是和东家签了契约成为工人,东家是无权伤害他们性命的。 正文 098 掌掴乔姌月 乔姌月和玉琳听了映初的话,脸色立刻都变了。 她们原先的计划,就是让少年被撞死,然后一盆水毁了她名节,再以杀人罪将花映初送入大牢。如此一来,不管花映初死不死,都别想再嫁给祁长锦或者宸亲王了。 既然要安上杀人罪,这个少年当然不是家奴,事实上,玉琳都不知道这个少年是下人从哪里抓来的,临时逼他在契约上按了个手印。 玉琳是恐慌多一些,乔姌月则是震惊,她深刻的意识到花映初实在太可怕了,她们的计划才进行一半就失败了,花映初居然能洞悉她们下面的打算。 映初皮笑肉不笑道:“玉琳小姐怎么不说话了,这个奴才究竟是家奴还是契奴?倘若是后者,我既然遇见了,就要为他主持公道,把残害他的真凶找出来!” “他是家……”玉琳想撒谎,乔姌月暗暗戳了下她的后腰,花映初明显是猜到了,肯定会揪着不放,撒谎根本没用,只会对她们更不利。 玉琳只能不安的改口:“他是契奴。” “去报官!”映初吩咐莲风。 玉琳有点腿软,原本该去报官的是她们,这个奴才是花映初的催命符,现在一切都反过来了! 映初又加了一句:“别忘了把玉琳小姐纵奴攻击本郡君的事告诉京兆尹,本郡君受到惊吓,说不定回去就会大病一场。” “是,奴婢这就去!”莲风响亮的答应一声,脚下生风的去了。 玉琳扶着丫鬟的胳膊才能站稳,她本来是笃定花映初会被判定杀人罪,所以才有恃无恐的下令打杀她,现在无比后悔和害怕。 映初低头看着地上的少年:“你的胳膊能动吧,是谁伤了你,你能指证出来吗?” 少年黑白分明的眼珠定定的看着她。 映初淡淡的回视他,如果这个少年愚蠢的指到她身上,她不会有任何事,而他,她会让他自生自灭。 少年慢慢的抬起手,这个动作显然很疼,他额头再次冒出冷汗,不过还是坚定的把手抬起来,然后指向了玉琳。 玉琳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连连摇头:“不,不是我!” 映初道:“玉琳小姐究竟与我有什么仇恨?居然将一个无辜少年害成这样,就为了陷害我?” “没有,我没有!他冤枉我!”玉琳否认。 这时候围观的百姓沸腾起来,没有人怀疑少年的指证,毕竟他是一个受了残酷虐待的可怜孩子。 有人隐在人群中叫:“亏你长得漂漂亮亮,却是个披着人皮的蛇蝎,对一个孩子都能下得去手!还把脏水往别人身上泼!虚伪!恶毒!” “官兵怎么还不来,把这个恶女人抓走!把她关进大牢,省的祸害人!” “抓走她,关进大牢!” 玉琳害怕的躲在丫鬟后面,她从来没面对过这种场面,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乔姌月也没预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也神情仓皇的往后退。 人群见她们退缩,更往前逼近,京城是天子脚下,百姓们比其他地方的人更懂得捍卫老百姓的权利,尤其法不责众,人一多他们的胆子也跟着变大。 衙役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副场景,立刻有人上去呵斥:“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还不快散开!” 百姓们连忙往两边退,但是没有走远,一些人嚷嚷着七嘴八舌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衙役们围住玉琳,道:“玉小姐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我不去衙门!”玉琳双手乱挥,她不能去衙门,她还要嫁给祁将军呢,怎么可以留下污点! “你们要抓就抓她!”玉琳红着眼睛指着乔姌月,“是她,一切都是她指使的,跟我没关系,你们抓她!” “玉琳,你!”乔姌月一脸震惊的瞪着她,表情很快转为伤心,“玉琳妹妹,你陷害花小姐还不够,现在又来诬赖我吗?我刚才一直在茶楼上坐着,看到这里出事才下来帮你,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玉琳大睁着眼睛:“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明明是你说……” 乔姌月打断她,道:“玉琳妹妹,你我姐妹一场,我父亲对你父亲也多有提拔,你这么做,也太伤害两家感情了!” 玉琳眼睛睁的更大,乔姌月刚才的话是在威胁她,她气的浑身发抖,却不敢再说了。 她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乔姌月只是在利用她。乔姌月找上她,让她出面对付花映初,事成之后就让她做祁长锦的侧室,这些话根本就是骗她的! 乔姌月低声安抚她道:“玉琳妹妹别担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玉琳面色惨白、身形摇晃的被衙役带走了。 围观的百姓有的跟着去了,有的则散开了。 乔姌月阴狠的盯着映初:“花映初,算你狠!但是别以为我会这么算了,你敢抢我的祁哥哥,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你的祁哥哥?”映初面露讥讽,“祁公子何时承认过你吗?他甚至都没正眼瞧过你,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你,你给我住口!”乔姌月气的恨不得撕烂她的嘴。 “这是第三次,”映初冷冷道,“以前我看在乔殊彦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你若是再不知进退,还敢找我麻烦的话,我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谁让你手下留情!”乔姌月觉得自己被侮辱了,而且花映初居然敢勾引她哥哥,“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离我哥哥远一点!” 映初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乔姌月不可置信的捂着脸:“你居然敢打我?!” “你再辱骂我一句试试,”映初冷笑,“我是四品郡君,你算什么东西,太师的品级可不是你的!” 乔姌月扬手想打回去,被映初一把挥开。乔姌月痛叫一声,只觉得胳膊上被打到的地方,如同被棍子敲了一下,疼的她立刻流出眼泪。 乔姌月只带了两个丫鬟出来,见映初冷厉的样子,缩着脖子不敢出头。 “乔姌月,你好自为之!”映初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正文 099 少年清和 映初将那个少年带回花郡侯府,安置在花彧的院子里,给他治伤。 花彧好奇的打量着他,他却始终盯着给他上药的映初。 映初将他的伤腿包扎固定好,这个少年瘦的皮包骨头,骨龄已经十四五岁,看起来却和花彧差不多大。 “这两天就躺在床上,”映初抬起眼看他,“两天后你就能痊愈了。” 大夫说两个月,映初却说两天。少年心里却不怀疑,之前她能瞬间治好他身上所有的伤,现在用两天恢复,都显慢了。 映初见他乖乖巧巧的样子,微微笑了:“我虽然能立刻治好你,但是为了你的以后着想,还是慢慢养着,让药性渗透滋养的更彻底一点。” 少年之前的配合让她很满意,而且,这个少年挣扎求生的执念很强,让她想起前世的自己,忍不住想帮他一把,所以映初治疗的很用心。 少年看着她的笑脸,慢慢的眨眨眼。在街上的时候她还残酷的折断他的骨头,如同恶毒的魔头,现在却又笑的很温暖,像是给人救赎的仙女。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的。 映初也觉得这孩子是个奇特的,被她折磨的死去活来,这会儿眼底竟不见丝毫恨意。换做是她,就算知道对方没有恶意,也要报复回去。 “你叫什么名字?”映初问。 少年张了张嘴巴,发出两声气音,表示自己是哑巴。 “不用装了,我知道你能说话。”映初道,她看过他的嗓子,没有任何问题,不管他之前是不是真的哑巴,喝了灵泉之后也能开口了。少年忍耐力出乎她的意料,被她折断骨头的时候居然能忍着没叫出来。 少年闭紧嘴巴沉默了一会,才慢吞吞的说:“我叫清和。” “认得字吗?”映初又问。 少年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以后就跟在花彧身边,”映初道,“你就做他的书童吧。” 花彧高兴道:“太好了!姐,我要让他陪我一起读书练武。”清和跟别的奴才不一样,在他们面前一点都不畏缩,他要让清和做他的玩伴。 少年本来想拒绝,一听花彧说读书练武,眼睛顿时亮了,默认了映初的话。 映初叮嘱花彧照顾好他,就离开了及第居。 “小姐,那个清和来路不明,留在大少爷面前安全吗?”莲风有些担心的问。 “派人先盯着他一段时间。”映初道,清和的心性非凡,若是可靠忠诚,以后可以成为彧儿的左膀右臂。 这天的事发生在大街上,理所当然的迅速传遍了整个京城。 花映初的名声传播的愈发响亮,除恶扬善、睚眦必报、凶悍泼辣,这些或贬或褒的词都用在了她身上。 后面两个词的由来,是因为她当街掌掴乔姌月,把她的脸打的肿起,胳膊也疼的抬不起来。 而玉琳被带到衙门后,户部侍郎连忙赶去救,但是祁长锦和李沧泽都发话要严惩,太师出面求情,玉琳才被从宽处置,在牢里关了两个月才放回去。 因为此事,那些上蹿下跳想找映初麻烦的人,都吓得老实了。 花云初身上的臭味持续了十天,才慢慢散干净,期间她一直躲在房间里,连门都不敢出。侍候她的奴婢脸上稍微有一点异样的表情,她就大发雷霆,一个院子里的人几乎没有不被教训的。 等她终于恢复正常了,花云初第一时间冲去了丽华苑,去找仍然病歪歪的躺在床上的柳氏。 “娘!”花云初扑到她床边就哭,“女儿被花映初害的好苦啊!” 柳氏挣扎着坐起来,她病了几个月,一双儿女来看她的次数屈指可数,她一方面伤心一方面也是被老夫人故意折磨,所以病一直拖着好不了,人都瘦了一大圈。 “云初,云初你先别哭,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柳氏怜惜的摸着她的头发,女儿再伤她的心,也还是她的宝贝女儿,说到底,也是她为了斌儿对不起云初,不怪女儿跟她置气。此时看女儿哭的梨花带雨,柳氏心疼坏了。 花云初把事情说了一遍,啜泣道:“现在整个京城都以为我得了臭病,我的名声全毁了,以后还怎么进宫啊!” 柳氏听得心惊胆跳,她被困在丽华苑,消息闭塞,康嬷嬷担心影响她养病,所以没敢告诉她,所以柳氏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老爷呢?”柳氏道,“你怎么不找你父亲给你做主?” “父亲和祖母一样,父亲和祖母现在都被花映初迷了心窍,待我连以前的一半都没了,”花云初更伤心,“父亲不但不帮我,还责骂了我一顿。”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柳氏不愿相信,云初是花家的希望,老爷怎么舍得苛待云初? 花云初嫉妒的心口疼:“花映初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居然把宸亲王和祁将军都迷惑住了,争着要娶她!她现在可威风了,父亲和祖母都得哄着她。” 这件事柳氏是知道的,因为整个府里都很轰动,她想不知道都难。 花云初急躁道:“娘,我现在已经十六岁了,皇上还没有选秀的意思,我难道就这么一直拖着吗?我没有多少时间再等了!” 柳氏看着自己的女儿,她从未见过云初这么焦躁的样子,以前的她总是光彩照人、艳光四射的,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现在她虽然仍旧美丽,但是皮肤暗淡无光,眼神散乱,心神极度不安。 云初从小到大成长的顺风顺水,被所有人捧在掌心里,如今被花映初接二连三的打击,从众星捧月的位置掉下来,巨大的落差让她有些承受不住了。 “云初!”柳氏加重语气厉声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你是京城第一美女,就算拖到十八岁、二十岁,只要皇上见到你,肯定会宠爱你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花映初现在再怎么蹦跶,日后注定要被你踩在脚底下的,你只需要耐心等待,太皇太后和太后肯定会逼着皇上尽快选秀,这个时间一定不会太久的!” 给读者的话: 感谢yoyo8188、妖小猫、爱睡觉的狐狸君、猫猫的梦、花花、独霸江天、媚娘啊、田雨草田雨草、3g6093273172、186398067、197326707、196303683等等一大波亲的打赏,么么哒~ 正文 100 老爷,是妾身啊! 花云初听了柳氏劝慰的话,焦躁的神情没有丝毫缓和,急声道:“等等等,从我十岁的时候,你们就让我等,我不想再等了!花映初才回府不到一年,我就被她害成这样,再等下去,不知道她还要耍什么阴谋诡计,说不定还没等到选秀,我就已经被她害死了!” “好好的,你胡说八道什么!”柳氏轻斥道。 “娘,我不想被她压制,不想所有人都轻视我,这样的日子我过一天都是煎熬!”花云初道,“难道娘你想一直被困在这里,被祖母折磨,被父亲冷落,被妾室奚落,你想眼睁睁的看着本该属于弟弟的爵位,被花彧抢走吗?!” 柳氏沉下脸,现在的日子对她来说何尝不是煎熬,可是她能怎么办,她只能期盼云初赶紧飞上枝头变凤凰,到时她和儿子才能翻身。然而云初飞黄腾达的契机,她们却苦等不到。 “云初,你说的我都明白,”柳氏神情也烦躁起来,“可是我们现在根本没办法啊!” “不,女儿有办法,”花云初紧紧的盯着她,眼中闪烁着野心和期待,“只是娘需要受点苦,不过女儿保证,娘的苦一定不会白受的!” 夜晚,电闪雷鸣,一场瓢泼大雨哗啦啦的从半空中砸下来。 摇篮里的小少爷被雷声惊醒,吓得哇哇大哭,抱着芳姨娘睡的正香的花郡侯也被吵醒了。 芳姨娘把小少爷抱起来哄,小少爷还是哭个不停,结果花郡侯接过去晃了两下,小婴儿的哭声立刻听了。 “果然是我的乖儿子,”花郡侯高兴的亲了小婴儿一下,“喜欢让父亲抱是不是?我的小心肝。” 芳姨娘笑道:“父子连心,小少爷什么都不懂,就知道父亲最好了呢。” 花郡侯心情正好呢,突然听到外面一阵争执吵闹声,声音正往这边靠近。 “外面怎么回事?”花郡侯眉头一皱。 “婢妾去看看。”芳姨娘道。 她走到门口,一拉开门就见几个丫鬟婆子抓着一个人往外拖,那个人浑身都被雨淋湿了,嘴巴被塞了一块帕子,芳姨娘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是柳氏。 芳姨娘眼神立刻一冷,假装没认出人,喝道:“你们几个大半夜的闹腾什么,还不快退下!” 郁李明白主子的意思,摆手让几个婆子下点力气,赶紧把人拉走。 柳氏人在病中,被大雨淋得瑟瑟发抖,几个婆子对她又掐又拧的,她却不知哪来的力气,怎么都不肯挪动脚步,嘴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柳氏怨恨的瞪着芳姨娘,她如今失势,几个奴才都敢欺辱她,她越发觉得云初说的不错,再不抓紧机会翻身,他们母子三个,说不定哪天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一群奴婢一时拿不下她,终于把房里的花郡侯惊动了。 “你们在干什么?”花郡侯走到了门口,“你们抓的什么人?” 芳姨娘不着痕迹的挡在花郡侯面前,笑着说:“应该是哪个奴婢犯了错,让他们把人带下去管教,老爷就别操心了。” 柳氏挣扎的披头散发、狼狈不堪,花郡侯看了一眼只觉得眼熟,倒也没起疑心,呵斥那些婆子道:“动作快点,把小少爷吵醒,我拿你们是问!” 他说完,就要转身回房。 柳氏这时急的狠了,她如果被拖出去,下次就更别想见到老爷了。她拼命的发出更大的呜呜叫声,挣扎的更厉害。 半空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是轰隆的巨大雷声,震的所有人都一抖。 柳氏趁着抓着她的人手一松的工夫,猛的挣开手臂,一把抓下嘴里塞的帕子,大叫道:“老爷!是妾身,是妾身啊!” 花郡侯重新转回身,惊疑的看着她:“夫人?” “老爷,”柳氏哭泣道,“老爷,妾身终于见到您了!” 芳姨娘心里暗恨,瞪了眼一群没用的奴才,脸上作出一副震惊的表情:“天啊,夫人,怎么是你?你怎么大半夜的跑来婢妾这里了?” 她又故作愤怒的责骂那群婆子:“没长眼睛的狗奴才,你们怎么能对夫人如此无礼?” “夫人恕罪,芳姨娘恕罪,”一群婆子连忙跪下,“天太黑,又下着大雨,夫人来了二话不说就往院子里闯,奴婢没认出来,还以为是哪个小贼。” “你们这些贱奴撒谎!”柳氏被她们颠倒黑白气的脸青,“你们分明是认出我,才抓着我不让我见老爷!” “夫人,奴婢冤枉啊,”一群婆子都喊冤,“奴婢是真的没看清啊,谁能想到暴雨天,夫人会偷偷摸摸的过来啊!” 柳氏气怒,她被软禁在丽华苑,正因为下雨天守卫松懈,才能跑出来,其他时间想出来也办不到。 “荒唐!”花郡侯看着狼狈的柳氏,居然被下人当贼一样抓住,哪个主母当成她这个样子的!他本来就对柳氏失望透顶,现在看她更生气,“你不在丽华苑好好思过,半夜三更的闯进妾室的院子里,成何体统!你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 柳氏用指甲掐着自己的腿,把怒气和委屈都往肚子里吞,现在达成她的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老爷,妾身有事要对您说,”柳氏道,“这件事关乎云初,也关乎整个花家的前途,求老爷务必听婢妾说完!” 花郡侯神情一动,转身走到旁边一间房里:“进来说。” 柳氏脸上露出喜色,连忙跟上去,经过芳姨娘身边时,阴冷的剜了她一眼,等她翻身之后,第一个就让这个贱婢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芳姨娘皮笑肉不笑道:“夫人,您这样子会着凉的啊,婢妾给你拿一套衣服来换吧?” “用不着!”柳氏冷冷道,她冻死也不会穿这贱人的衣服。 “夫人,婢妾知道自己低贱,但是一件衣服而已,您就忍忍吧,不然会病上加病的。”芳姨娘语气温婉,表情却恨不得她死的样子。 柳氏气的恨不得扇她几巴掌,重重冷哼一声,大步迈进房里。 芳姨娘冲着柳氏的背影讥讽的冷笑,她说这几句话就是给老爷听的,表示一下她的善良贤惠。她就知道柳氏会拒绝,这样正好,她巴不得柳氏穿着这一身湿衣服病的更重,最好一命呜呼才好。 正文 101 让花映初费心讨好的人 柳氏一走到房里,花郡侯就沉着脸道:“一个主母,连妾室的度量都没有!你病情加重,别指望府里出钱买药!” 显然,他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对柳氏非常不满。 柳氏咬了咬牙,再次告诉自己要忍,很快自己收的委屈就能加倍讨回来了! “说吧,”花郡侯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柳氏伸手把湿淋淋的头发捋到后面去,勉强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道:“老爷,妾身听说映初被太皇太后封了郡君,宸亲王和祁将军都争着要娶,没想到这丫头是个如此有福气的孩子,老爷有云初和映初这两个好女儿,势必能重振花家了!” 好话谁不爱听,听到重振花家这四个字,花郡侯眼底露出几分得意之色,面上却仍绷着脸:“你少在我面前说好话,有什么事就直说。” 柳氏道:“云初已经十六了,皇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选秀,以前我们没办法,但是现在有映初这条捷径,何不利用起来呢?” 花郡侯看着她:“什么意思?” “映初不是经常进宫给太皇太后治病吗,让映初求求太皇太后,把云初也带进宫去,”柳氏说到这里,忍不住有点兴奋,“以云初的美貌和智慧,只要能见到皇上,一定能获得皇上的宠爱!就算见不到皇上,能讨得太皇太后和太后的欢心,十有八九就能留在后宫了!” 花郡侯眼睛一亮,对啊,他怎么没想起这一点!他高兴的站起来转了半圈,又皱眉道:“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皇宫不是想进就能进的,规矩大的很,映初不一定能求得太皇太后的同意,说不定还会惹她不高兴。”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柳氏连忙劝说,“映初一直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她肯定有办法说服太皇太后的,她老人家还指望着映初看病,绝不会责怪映初的。再说,不是还有宸亲王和李将军呢吗,他们也会帮忙说好话的。” 花郡侯思考了一会,还是摇头:“不行,就算太皇太后同意了,后宫妃嫔都不是傻子,肯定能猜出云初进宫的目的,到时候随便使点手段,就能让她们俩都吃不了兜着走。” 柳氏有些着急:“老爷,您什么时候这么瞻前顾后的了,以云初的姿色,根本不用怕什么妃嫔,她们迟早要对上的,早一点又怕什么。老爷,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再等几年,云初可就年纪大了,万一超出选秀的年龄,后悔可就迟了!” 花郡侯心里有些动摇了,他对云初寄予厚望,可不能就这么赔在手里了,“回头我探探映初的口风,看她同不同意吧。” 花郡侯的话模棱两可,柳氏却没有办法,心里愤恨不已,果然如云初所说,老爷现在把花映初当个宝贝,害怕她受一点风险。 芳姨娘在门外偷听到里面的谈话,吓得大惊失色,如果花云初真的成为皇妃,柳氏就会反过来欺压她们了。 芳姨娘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亲自把这事告诉映初。 “二小姐,你一定要拒绝老爷的要求,”芳姨娘道,“我们好不容易才把正房踩下去,不能给她们机会翻身!” 映初沉吟,湛黑的眸子里光芒流转,片刻后,启唇道:“就算我拒绝,她们也不会罢休的,让花云初成为皇妃,是父亲和祖母的执念,不彻底粉碎他们的希望,花云初永远不会彻底倒下,柳氏也是。” 芳姨娘道:“婢妾明白二小姐的意思,但是花云初真的太美了,她的美貌让男人根本无法抗拒,皇上如果看到她,肯定会喜欢她的!” 映初看了她一眼,芳姨娘算是个聪明人了,但是她出身低微,又是在花郡侯府这样的落魄家族里,眼界还是太小了。其实老夫人、柳氏和花云初也差不多,总以为一个女人足够美貌,就能获得男人的宠爱,不过是妄想罢了。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映初淡淡道。 芳姨娘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勉强定下心,二小姐这么聪明,应该已经想到办法了吧。 花郡侯和老夫人商量了一下后,由老夫人出面,趁着映初去请安的时候,试探的提了一下。 坐在她旁边的花云初明显有些紧张,生怕映初拒绝,但也拉不下脸来求她。 映初故意沉默了一会,等几个人都坐立不安的时候,才笑道:“带长姐进宫也不是不可以,正好我也有件事拜托长姐呢。” 花云初努力使脸色看起来柔和亲切一些:“映初妹妹有事尽管说,我们姐妹之间,没什么不能答应的。” 她这一句话也是在暗示映初,她们是姐妹,映初就该答应带她进宫的要求。 “长姐说的是,”映初笑道,“长姐的厨艺是咱们府里最好的,我想向长姐学做几道点心,不知道长姐方不方便教?” “自然方便,”花云初道,“妹妹随时可以去找我。” “那真是太好了,”映初喜悦道,“长姐放心,我下次进宫就向太皇太后讨一道旨意,带你进宫去看看。” 映初答应的这么爽快,花云初不由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真正的笑容。 花郡侯和老夫人也很高兴,仿佛遇见花家飞黄腾达的样子,笑的满脸开花。 从荣欣苑离开之后,映初追上前面的花云初:“长姐现在有空吗?我想立刻就向你学厨艺。” 花云初惊讶的看向她,目光闪了闪,笑道:“可以。不过妹妹怎么突然想学做点心了?难不成想做给谁吃?” “是啊,”映初道,“我想做给师父吃,让师父尝尝我的手艺。” “原来如此,妹妹真有孝心。”花云初心里却不怎么相信,真是做给何老吃的话,花映初怎么会这么心急,恨不得立刻就学会似的。 等教导映初的时候,花云初的怀疑更深了,映初每一个步骤都学的非常认真,甚至可以说小心翼翼,一定要来回确认好几遍才放心。做出的成品已经足够好了,还是不满意的试了又试。 能让她这么慎重的,绝对不是何老!这个人一定非常重要,才会让花映初费尽心思的去讨好。 正文 102 进宫被磋磨 花云初虽然怀疑,但是从映初那里问不出什么,派人从漪清苑的丫鬟口中套话,得到的消息也是一样的。 越是如此,花云初越是怀疑,她留心许久,只知道映初每天都会花几个时辰做那几样点心,其他的一无所获。 老夫人明里暗里催了几次后,映初终于讨得太皇太后的旨意,同意让她带花云初进宫。 花云初兴奋的一夜没睡着,第二天早晨天没亮就起来梳妆,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头发也梳了好几种发髻,折腾了两个时辰,才终于准备好。 花云初走到大门口的那一刻,所有人几乎都看呆了,她的容貌经过精心修饰,比平常更美丽几分,玉白的肌肤没有丝毫瑕疵,乌黑的长发全部梳起,绾成高高的飞仙髻,修长的脖子如天鹅的颈项般曲线优美,两根精致的锁骨在领口若隐若现,勾的人心里痒痒的,恨不得撕开一饱眼福。 她下巴微微抬着,浑身散发着自信的光彩,袅袅婷婷的走过来,仿佛从云端走下的仙子。她走到映初面前,微微笑道:“映初妹妹久等了,我们出发吧。” 她的姿态隐隐带着几分俯视的味道,她马上就能进宫了,她会重新获得众人的瞩目,她很快就会成为高贵的皇妃,而花映初,只是她脚底下微不足道的爬虫,等利用完之后,就一脚踩死! 不同于花云初的盛装打扮,映初穿着与平常差不多,只是多了几分庄重,她的容貌比不上花云初的艳丽,却是眉目如画,神韵内敛。她的肌肤白里透红,健康而自然,一双眸子湛黑明亮,一眼就能吸引人的注意。 如果花云初是华丽的牡丹,映初就是清幽的兰花,旁人在花云初身边很容易被她的美貌压制,映初却能凭着自己独特的气质,与她分庭抗礼。 老夫人看着这一对孙女,分外自豪的点点头:“映初,云初,我之前叮嘱你们的话,千万别忘记了,你们进宫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能出任何差错,知道吗?” “是,孙女谨记祖母教诲。”两人一起道。 老夫人道:“映初,你对宫里了解的多一点,一定要照顾着云初。” “祖母放心,我会的。”映初笑道。 柳氏也撑着病体,前来送花云初,母女俩依依话别,好像花云初这一进宫,就肯定不会回来了一样。 过了一会,老夫人眼看时间不早了,催促她们出发。 两人乘上马车,朝皇宫赶去。 花云初一路上都在问皇宫里的事,尤其是太皇太后的脾性,总算她虽然自负,但还没失去理智,知道现在还要靠映初才行。 映初半真半假的回答她的问题,花云初听得也是半信半疑,她根本不信映初会告诉她真话,不过问来做个参考罢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皇宫。 花云初迫不及待的先下车,仰望着面前雄伟的皇城,激动的捏紧手帕。她曾经无数次远远望着皇城,没有一次离的这么近过,她的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宫门口已经有个宫女在等着了,领着映初和云初走进宫。 花云初一路走进去,路边的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看的她眼睛都要花了,心里更加激动,这里才是她花云初应该生活的地方! 引路的宫女突然停下来,冷冷的说:“花小姐,不要左顾右盼!” 花云初脸色顿时一僵,一个小宫女也敢用这种语气教训她,她心里不快,脸上却露出温和的笑:“是我失礼了。” 宫女眼中露出几分讥讽,这位花家的嫡出大小姐,与妙医郡君第一次入宫时的表现,简直没法比。 因为宫女的警告,花云初收敛不少,几人很快到了太皇太后的熙和宫。 守在门口的胡公公看见映初,立刻笑道:“杂家见过郡君,太皇太后刚才还说呢,郡君怎么还不到,让您到了就直接进去。” “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我这就进去给太皇太后请罪去。”映初笑吟吟的道。 她与胡公公客套了几句闲话,然后推开门走进寝殿里。 花云初想跟进去,胡公公伸手拦住她,刚才的笑容全部收起来,冷淡道:“花小姐,太皇太后可没传召你,你就在外面候着吧。” 花云初不甘心的看了殿门,映初已经进去了,丝毫没顾及她。 花云初压下怒气,问胡公公道:“那太皇太后什么时候才会传唤我?” “太皇太后的意思,杂家怎么知道。”胡公公冷着脸道,“让你候着就候着,问这么多作甚?别说是你,就算是后宫娘娘,到了这里也得老老实实等着!” 花云初被呵斥的脸色有些涨红,却只能忍气吞声的站到走廊下等着。 “站下面去,”胡公公不耐烦道,“你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这里是你等站的地儿?” 花云初被赶到走廊外十几步,太阳直射的地方站着,她的脸已经由红转青,她听到周围的太监宫女发出一阵低低的嘲笑声,让她感觉像被人打了几巴掌。 这与她预想的一点都不一样!花云初的激动兴奋退去,变成惶惑和气愤,她还没见到太皇太后,还没见到太后还有皇上,就先被几个奴才刁难。这跟她想的一步登天的美好前景,差的太远了! 头顶上的太阳火辣辣的烤着,花云初站了一会,身上就开始出汗,又过了一会,脸上的汗水直往下流,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的妆花了。 花云初咬住下唇,忍住想哭和发脾气的冲动。她要忍,等她获得皇上的宠幸,再来找胡公公这个阉狗算账! 胡公公站在微风习习的走廊下,不屑的扫了眼花云初。这个女人自以为掩藏的好,怎么可能瞒得过他的眼睛,她还太嫩了,这后宫里随便抓一个活得久的奴才,都能看得出她在盘算什么。 胡公公捶了下自己站的有些发麻的腿,这双腿跪了半辈子,早就落下很多毛病,多亏了妙医郡君偷偷塞给他的药,现在他双腿的毛病好的差不多了。 爬到他这个地位,金钱名利什么的都不看在眼里了,唯独身体最要紧,妙医郡君的药,可谓是雪中送炭。 所以他不介意帮郡君个小忙,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痴心妄想的花云初吃点苦头。 正文 103 宸亲王英雄救美 花云初忍着烈日的暴晒,就在她觉得撑不住要昏倒的时候,胡公公吩咐一个宫女:“把她扶到凉亭里。” 那个宫女走过去,动作非常粗鲁的把花云初一拉,将她拉扯的踉踉跄跄。 到了凉亭里,宫女故意将她推得跌在凳子上,警告道:“我劝你还是歇了不该有的心思,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虽然很看不上这个认不清自己身份,一来就摆出副清高模样的女子,这句警告却也含了几分好意,至于对方听不听,她就不管了。 花云初自然是不肯听的,反而觉得宫女是鄙夷她,她虚弱的靠在白玉石圆桌上,眼中满是怨恨。 花云初喘息了几下,叫住正要往外走的宫女:“这位姐姐,不知能否为我准备一杯茶水。” 宫女道:“你对我说没用,得看胡公公的意思。”说完就走出凉亭,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定。 花云初舔了舔干燥的唇瓣,胡公公摆明了在折磨她,向他请求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然而胡公公的手段还不止如此,她刚刚缓过来一会儿,胡公公又让她站回太阳下面,等她支持不住了,就让她缓一会,如此三番五次后,花云初已觉眼前发黑,头重脚轻,精神萎靡不振,就快倒地不起了。 她试着反抗,胡公公却冷笑着命令太监宫女强行压制她,弄得她更狼狈不堪。 不过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花云初的雄心壮志全没了,甚至连恨意都提不起来了,她现在只想立刻逃离皇宫,远远的躲开这群恶魔。 “你们放开我!”花云初无力的挣扎,不愿再被烈日暴晒,哀求的哭道,“胡公公,求你放过我吧!” 她哭都不敢大声哭,因为胡公公说如果搅扰到太皇太后治病,就以谋逆罪处死她。她知道胡公公不是说笑,他真敢要她的命。 这时候,一道温和的声音传过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胡公公转头看去,见宸亲王李沧泽从外面走进来,立刻笑道:“奴才见过宸亲王,这位花小姐哭哭啼啼的,奴才担心打扰到太皇太后,正打算给她一点小教训。” 李沧泽的视线移到花云初身上,眼中闪过一抹惊艳,花云初现在的形象有些狼狈,但是挡不住容貌生的绝艳,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很容易惹来男人的怜惜。 李沧泽因为她的容貌先有了三分好感,“花小姐?莫非她就是花映初的姐姐,京城第一美女花云初?” 胡公公道:“正是。” 花云初看到李沧泽的第一眼,就停止了挣扎,一双美目异彩涟涟的看着他。宸亲王,皇族最位高权重的亲王,与当今圣上同为太后之子。 她是第一次见到宸亲王,没想到宸亲王生的这样俊美温雅。在她所见过的人之中,唯有祁长锦和乔殊彦的相貌气质,能与之媲美。但是他们哪有宸亲王这般尊贵,这是真正的皇亲国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想到宸亲王居然亲自上门向花映初提亲,花云初心里涌出强烈的嫉妒愤怒,为什么这样优秀尊贵的人,会看上花映初那个贱人! 她心里闪过种种纷杂的念头,同时本能的就把表情调整好,展露出最柔美的一面,泣声道:“求王爷救救臣女,臣女不熟悉宫中的规矩,已经知错了。” 若是一开始遇到宸亲王,她肯定要告胡公公的状,现在却是被折腾老实了,心里的傲气也被磨没了,明白在这宫里,就算是奴才她也惹不起。 李沧泽自然看出来这里面有什么因由,不过他可不准备得罪皇祖母面前的红人,只笑着道:“胡公公,本王看她也受到教训了,不如就看在本王的面子上,饶她一次吧。” 李沧泽都开口了,胡公公自然不会拒绝,反正折腾的也差不多了,于是也笑道:“王爷宽宏大量,奴才听王爷的。” 胡公公摆了下手,几个束缚住花云初的太监宫女便退下了。 李沧泽往紧闭的殿门看了一眼,道:“花映初还在给皇祖母针灸?” “是,”胡公公知道他问的是什么,“郡君进去有一个多时辰了,照往常的情况看,还有一刻钟大概就出来了。” 李沧泽点头,他是算好了时辰来的,不想还是来早了一点。他转过身,准备到凉亭里等一会。 花云初已经躲在凉亭里,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见李沧泽望过来,心中怦怦直跳,忍不住叫了一声:“宸亲王。” 李沧泽对她微微一笑,走进凉亭里,道:“花小姐不介意与本王一起坐一会儿吧?” 花云初脸颊微红,羞涩道:“这是臣女的荣幸。” 美人总是赏心悦目的,不过面前这个美人进宫来,抱着什么目的不言而喻,但是她却在自己面前露出娇羞的小女儿之态,可见并不是个心志坚定的,不过是看中权势富贵罢了。 皮相生的再美,也就是个寻常女子而已。然而这样的女子,却是最容易掌控的。 李沧泽唤人端来一壶金菊茶,亲自给花云初倒了一杯:“花小姐请用。” 花云初早就渴的受不了了,她感激的向李沧泽道了声谢,不愿在他面前失礼,矜持的小口小口抿着。 小小的一杯茶,只够她润润嗓子,她原想忍一忍,但她刚放下杯子,李沧泽又执壶给她添满,道:“金菊茶降暑,花小姐多喝几杯。” 花云初心生感动,宸亲王竟是这样一位体贴的人。她只觉得喝下的茶如一股清流,不但缓解了她的燥热,连她的心都被滋润了。 如此喝了五六杯茶水,花云初终于露出一丝满足的神色,看向李沧泽的眼神也似含了水一样。 宸亲王不但把她从胡公公手中救下来,还体贴的倒茶给她喝,他的笑容是她见过最温柔俊美的,如果自己能嫁给他就好了…… 心中刚冒出这个念头,花云初连忙压下,不不,宸亲王虽然好,但是只有最尊贵的人才能配上她,她是要成为皇妃的! 正文 104 撩动芳心 花云初正胡思乱想,李沧泽道:“花小姐想必是知道的,前不久本王登临贵府向映初求亲,只可惜却被祁长锦破坏了。” 花云初脑袋里的念头立刻就散了,脸颊上的羞红迅速褪去,变得微微发白。 “映初妹妹何德何能,能受到王爷的青睐。”花云初几乎压不住语气中的酸意,“王爷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映初妹妹没有这个福气……”王爷何必非执着于她? 后面这句话花云初没敢说出来,她怕藏不住心里的嫉妒。 “映初很像本王的结发妻子,本王想不在意都不行,”李沧泽神情带了几分伤感,“王妃早逝,一直是本王的心病,若是能有映初伴在身边,也能多少弥补一些遗憾。” 原来如此,她就说花映初那点姿色,凭什么勾引宸亲王,原来是替身。花云初心里又鄙夷又羡慕:“映初妹妹自小养在家庙,不通礼数,哪里能和前王妃相比。” 李沧泽看了眼花云初,听出了她语气中暗藏的敌意,原来这两姐妹之间有龃龉,他还以为花映初会把她带进宫,两姐妹之间感情很好呢。 李沧泽心念一转,改换了策略,一脸犹豫的道:“母后也对映初多有意见,认为她出身低微,便是做王妃的替身也不够资格。” 花云初脸上立刻闪过一丝喜意,道:“太后娘娘是为王爷好,才会反对的,映初妹妹的确配不上王爷。” 李沧泽叹了口气,道:“其实本王也不是非纳她为妃不可,只是她毕竟像王妃,本王宁愿她终身不嫁,也不能看着她嫁给别人。本王不好违逆母后的意思,说不得只能放弃,但希望祁长锦也能放弃。” 花云初垂下眼睛,下意识的摩挲着手边的杯子。 她原本就不想让花映初嫁进祁国公府,现在这个念头更坚定了,就算是为了救她的宸亲王,她也要把婚事破坏掉! 李沧泽看着她的表情,微微一笑,神色温柔,眼底却一片阴冷。 这时,殿门打开,映初走出门外。 凉亭里的两人同时站起来。 “映初。”李沧泽大步走过来,“皇祖母怎么样了?” “太皇太后凤体安康,”映初看了眼跟在他身后走过来的花云初,“宸亲王与长姐似乎相谈正欢啊。” “是啊,”李沧泽笑道,“我们正谈论你呢,本王自然欢愉。” 映初冷笑一声,李沧泽总爱说一些暧昧的话,只会让她觉得恶心。 花云初不想看到宸亲王和映初说话,问道:“映初妹妹,太皇太后何时召见我?” “这要看太皇太后的意思。”映初淡淡道,太皇太后针灸过后流了一些汗,所以在沐浴,但她懒得跟他们说。 花云初听到又要等,反而没有之前的急切,而是带了一丝窃喜,目光水漾漾的看向李沧泽:“王爷,我们再去凉亭里坐着等吧。” 李沧泽看了眼映初,见她丝毫没有移步的意思,便道:“不了,就在此候着吧。” 花云初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很快又露出笑脸,找话题与李沧泽聊天,还有意无意的挡着映初。 映初勾了勾唇,看来她这位长姐被李沧泽撩动芳心,连此行的目的都快忘的差不多了。 他们在走廊下等了没多久,殿门就从里面打开,开门的宫女道:“太皇太后请三位进去。” 三人走进去,给侧倚在椅子上的太皇太后行礼。 花云初行了初次觐见的大礼,视野里是绣纹精美的裙摆,和一双缀满明珠的凤靴,只一眼,花云初就屏住了呼吸,那些明珠,最小的都比她曾经见过的大几圈。 太皇太后侧倚在椅子上,针灸过后浑身清爽,所以她的心情也很好,慈祥的抬手道:“平身吧,赐座。” 三人在两旁座位坐下。 太皇太后打量了一下花云初,微笑道:“果然是个漂亮的丫头,难怪和姌月那孩子并称为京城双姝。” 简单的一句赞美,让花云初高兴的双眼发亮:“太皇太后谬赞了,臣女如何与乔小姐相比。” 太皇太后笑了笑,便把视线移到李沧泽身上:“你前几天都没过来,怎么今天映初一来,你就跟着到了,倒是巧了。”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李沧泽转头看了眼映初,神情丝毫不掩喜爱,嘴上道:“皇祖母说的哪里话,孙儿不过两三天没来扰您清净,其实是为皇兄办事去了。” “是吗?”太皇太后笑骂,“那行,这阵子你都别来了,哀家不想看到你。” “皇祖母,孙儿知错了,饶了孙儿吧。”李沧泽夸张的打了个长揖,惹的太皇太后一阵欢笑。 映初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听到他们的互动。比起祁长锦,太皇太后显然更希望她嫁给自己的皇孙,但是她明确表示过拒绝,太皇太后不好再提,便用这种暗示的法子。 发现映初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太皇太后心里一叹,映初态度坚决,沧泽也很执着,所以这点鸳鸯的事不好做,还是先拖着,让三个孩子自己解决去吧。 太皇太后转换话题,和他们聊些别的,尤其爱听李沧泽说京城里的新鲜事。 花云初坐了半天,只得到太皇太后那一句话,偶尔插一句嘴,也根本起不到讨好太皇太后的效果,她不由有些心急,却没有办法。 “太皇太后,快到午时了,”胡公公道,“您还没点膳呢。” 太皇太后看一眼墙角的滴漏,笑道:“不知不觉的,时间过得这么快。几个孩子也留下来,陪哀家一起用膳吧。” 三人都站起来谢恩。 映初道:“太皇太后,臣女最近刚学了几样点心,太皇太后不嫌弃的话,臣女想做给您尝尝。” 花云初心中一动,忽然明白了,花映初跟她学做点心,果然不是为了何老,原来是为了讨好太皇太后!花映初点名学的那几种,肯定是她打听到的太皇太后的喜好。 花云初觉得愤怒,这个贱人遮遮掩掩的,还不就是怕她赢得太皇太后的欢心么,她休想得逞! 正文 105 把花云初推出去斩了 太皇太后笑道:“如此正好,哀家早就吃腻了御膳房做的点心,正想换换口味呢。” “那臣女立刻去做。”映初面露喜色道。 花云初连忙拉住她:“映初妹妹,你刚才给太皇太后针灸,想必双手已经累了,反正你学的点心都是我教的,不如就让我来代劳吧。” 花云初的话很有技巧,一面显示自己友爱妹妹,一面又表明自己的厨艺更高,花映初不过是新学了两手,就在这儿显摆。 “多谢长姐,不过不用了,”映初立刻谢绝,“我虽然厨艺不如长姐,但毕竟是对太皇太后的一片心意,还是自己亲自动手的好。” 花云初道:“妹妹有这个心意自然好,但是你本来就不熟练,双手又刚刚操劳,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那可就不好了,还是让我来吧。” “长姐多虑了,”映初道,“我自然会千般小心,不会出任何差错的,就不劳长姐费心了。” 花云初看着映初带着恼怒的眼神,愈发肯定心中推测,也越发不肯放弃这个讨好太皇太后的机会。 “映初妹妹,我不过是想帮你的忙,也为太皇太后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妹妹何必拒绝我的好意呢,”花云初看向李沧泽,“王爷,您也劝映初妹妹休息会儿吧,她就是太倔强了。” 花云初眸光带着恳求之色,李沧泽刚才表现的还温柔体贴,这会儿不好不帮她,左右不过是一个讨好的机会,映初让给她又何妨。 “映初,你就让云初小姐去吧,”李沧泽道,“万一你伤了双手,耽误了给皇祖母针灸,那可就因小失大了。” 太皇太后听了这话,深以为然,开口道:“映初,就听沧泽的,你在这安心休息,待以后有机会,哀家再尝你的手艺。” 映初眼神不甘的看了花云初一眼,答应下来。 花云初高兴不已,忙让一个宫女带路,往小厨房去了。 指使小厨房里的几个太监宫女把食材准备好,花云初就将他们赶出去了。她觉得这几样点心是讨好太皇太后的利器,不愿被几个奴才偷学去了。她心里已经后悔教给花映初,早知道她绝不会答应的。 花云初做到一半时,突然想起来,花映初当着她的面时没有做,后来自己练习时,每次都要在盘子里加一颗兔子形状的糕点,她立刻毫不犹豫的也做了一只小兔子。 花云初做的很细致,最后成品出来时,她尝了一个,觉得比平时做的还好吃,遂满意一笑,小心的装盘好,倒扣上金盘盖。 花云初端着托盘来到偏殿,午膳已经布好,太皇太后三人已经落座。 李沧泽道:“还没揭盘,本王就闻到一股香味,好像是槐花?” “王爷好灵敏的嗅觉,”花云初笑道,“确有一样是槐花糕,臣女手艺疏陋,也不知道点心合不合太皇太后和王爷的口味。” 太皇太后也闻到了淡香,感兴趣道:“揭盘吧,让哀家尝尝。” 胡公公上前,将盘盖揭下来,露出里面一枚枚精致的糕点,有圆溜溜的芝麻紫薯元宵、栩栩如生的玫瑰花糕、色泽诱人的胭脂凉糕、雪白的牛奶椰汁糕,最引人注意的,是中间的小碟子上,坐着一颗胖乎乎的兔子,仿佛缩小版的真兔子一样。 这些本是让人食欲大开的点心,然而胡公公却仿佛看到极为恐怖的东西,手中的盘盖咣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李沧泽脸色也是大变,连忙看向太皇太后,就见她猛的站起来,脸上温和慈祥的表情变成扭曲狰狞的狂怒,一把拉住桌布,将那些点心掀翻,旁边的几盘菜也被带到地上,大殿里一阵瓷器碎裂的响声,汤菜洒的到处都是。 “啊!”花云初躲避不及,裙子上沾了一大片汤水,又惊又烫的发出半声尖叫,马上又咽了回去,恐惧的望向太皇太后。 映初朝旁边退了两步,就躲过了所有瓷器和汤菜,比起其他人的惊慌和不知所措,她要镇定的多,唇角甚至勾起一丝弧度,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一切。 “皇祖母息怒!”李沧泽连忙扶住太皇太后,“太医说过您不能动怒,凤体为重啊!” 太皇太后气的喘着粗气:“把花云初抓起来,推出去斩了!” 花云初惊恐的瞪大眼,慌忙跪在满是碎瓷的地上:“太皇太后饶命!臣女知错,求您开恩啊!”她不知道那些点心有什么问题,让太皇太后如此暴怒,整个人都被恐惧笼罩,她从来没感觉过,死亡离她这么近。 “你知错?你知道什么错?”太皇太后抓起幸存的一只玉碗,用力朝花云初砸过去,“你说,是谁指使你的?是谁指使你的?!” 花云初被砸到额头,顿时出现一个血口,汩汩的往外冒血,她不敢痛叫,也不敢用手擦血,哭着道:“臣女冤枉,臣女什么都不知道……” 她顿了顿,猛的扭头瞪向映初,指着她叫道:“是你!是你设计陷害我!你是故意的!” 她此时终于醒悟过来,花映初之前的表现都是在做戏,她早知道那几样点心会激怒太皇太后,所以故意引她上钩。 她胸口一团血几乎要吐出来,花映初比狐狸还狡猾,透露一点信息却又紧紧瞒着另外的信息,让她自己猜自己推测,因为是自己推断出来的,所以她才不会怀疑,傻傻的掉进她的陷阱里。 “你好狠!你好狠!”花云初尖叫,“太皇太后,是花映初陷害我,她才是罪魁祸首,您要杀就杀她!” 映初一脸惊愕:“长姐,你为何这样诬赖我?我何时陷害你了?我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太皇太后一点也不相信花云初的话,先不说映初绝对不可能知道这几样点心的意义,这些点心从头到尾都是花云初自己做的,而且是她抢着要做的。当时的场面,显然是花云初临时起意,抢着要表现,映初根本不可能指使她什么。 “还敢胡说八道!”太皇太后怒道,“来人,掌嘴!” 正文 106 向映初低头 两个宫女上前,将花云初抓住,啪啪啪几巴掌下去,她美丽的脸庞就肿了起来。 太皇太后不喊停,花云初就一直挨打,最后两边脸肿的紫亮,耳鸣眼花,脑袋嗡嗡做响,白眼一翻,终于支撑不住的昏了过去。 “泼醒她!”太皇太后道。 花云初尖叫着被冷水泼醒,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看到怒目而视的太皇太后,花云初觉得不只是脸和膝盖,身体的其他地方也疼起来,她口齿不清的哀求:“太皇太后饶命,臣女冤枉啊!” “说,是谁指使你的?”太皇太后再次问道。 花云初怨恨的瞪着映初,不死心的道:“臣女说的都是真的,是花映初陷害臣女!她找臣女学做这几样点心,让臣女以为这是太皇太后的喜好。臣女只是为了讨太皇太后欢心,其他的根本不知道!” 太皇太后看向映初,眼中浮现两分怀疑之色。 映初道:“太皇太后,臣女确实向长姐学做点心,却是为了师父何老的生辰,而且学的也不是这几种,太皇太后若有疑虑,可以找何老求证,也可以找花府的奴才审问,臣女前日已经将做好的点心送给何老了。” “不用求证了,哀家相信映初。”太皇太后疑心稍减。 “多谢太皇太后信任。”映初道,她了解太皇太后,口中说相信她,事后肯定要查证的。 不过她丝毫不用担心,花云初敝屣自珍,把自己的手艺看的很宝贝,她向花云初学了哪几种点心,只有她们两人知道,而在她刻意的暗中宣扬下,府里的下人都以为她学的是另外几种,和送给何老的那几种分毫不差。 李沧泽道:“皇祖母,这一切或许只是巧合,花小姐大概是误打误撞,才犯了皇祖母的忌讳,并不是有意冒犯的。” 太皇太后不相信这是巧合,兔子糕、玫瑰花糕、牛奶椰汁糕,这三种糕点同时出现,怎么可能是巧合!其他两种糕点,虽然让她不喜,但还不至于暴怒,唯有兔子糕,她一看就想起惨死的皇儿,心里痛如刀绞。 太皇太后回想到当时的场景,就悔恨痛苦,当时应该被毒死的是她。彼时她非常受皇上宠爱,皇上狩猎时捕捉到一只玉兔,皇后和贵妃都争着想要,皇上却将玉兔赏给了她。这种殊荣自然引起后宫妃嫔们的嫉恨,便买通了奴才,在她糕点上下毒。 她看到那只兔子糕点异常欢喜,本要立刻品尝,旁边的皇儿闹着要吃,她一时心软便给了他,结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儿七窍流血,痛苦的死在她怀里。 太皇太后冷道:“花云初,无缘无故的,你为何要做一只兔子糕?!” “是花映……” “花小姐,”李沧泽打断她,冲她使了个眼神,“在皇祖母面前,你不准有半句谎言!”到现在还想紧咬着映初,这个花云初也是个蠢的。 花云初攥紧了袖子,低下头道:“是、是臣女喜欢做小动物,兔子做的最逼真,所以臣女才擅做主张,求太皇太后恕罪!” “撒谎!”太皇太后心里认定了是阴谋,不管花云初怎么说,她都不会相信,“把她关进慎刑司,给哀家好好审!” “不要!太皇太后饶命!”花云初崩溃的哭起来,膝行到李沧泽脚下,抓住他的衣摆,“王爷救我!王爷救救我!” 李沧泽不想这颗棋子还没用,就毁掉了,不过皇祖母正在盛怒中,他再求情的话皇祖母该怀疑到他身上了。他弯下腰拨开花云初的手,小声在她耳边道:“求映初。” 花云初怔了怔,眼神满是怨毒,花映初把她害成这样,她死也不要求她! 然而等两个太监来拖她,她怎么求饶哭喊,太皇太后都无动于衷,眼看她就要被拖出殿外时,花云初终于崩溃了,流着泪大喊道:“映初妹妹,你说句话啊!我是你亲姐姐啊,你不能见死不救!” 映初一直冷眼旁观,但花云初这么一喊,她一句话都不说的话,未免显得太寡情了。在太皇太后面前,她可一直都是善良的孩子。 “太皇太后,此事都是因臣女而起,若非臣女提议做点心,长姐也不会无意冒犯您,”映初跪下道,“臣女愿与长姐一同承担责罚,求太皇太后对长姐从轻发落。” 太皇太后道:“她刚才口口声声诬陷你,你还为她求情?” “此事臣女多少要负些责任,长姐有些怨怪也无可厚非。”映初诚恳道,“臣女其实也很害怕,很想躲着逃避责任,但事后肯定会良心不安的。” 太皇太后心里对映初其实是有些不悦,确实这一切都是映初做点心的提议引起的,但映初自己请罪,言辞恳恳,她心里的那点不高兴就散了。罢了,映初又不会未卜先知,何必迁怒她。 “你起来吧,”太皇太后道,“此事怪不得你。” 映初仰头看着她:“那太皇太后可否宽恕长姐?” 李沧泽见太皇太后神色略微缓和,道:“皇祖母,花小姐定是不知情的,否则借她一百个胆也不敢冒犯您。只怕进了慎刑司,也问不出什么来,整个人还会被毁了。皇祖母向来慈悲,就宽恕她一次吧。” 太皇太后冷静下来想一想,便觉得李沧泽说的不错,这个花云初很可能被人利用了,未必知道幕后之人是谁。花云初相貌生的好,宫里面想看她倒霉的人多得是,随便使点手段,就足够让她上当了。 太皇太后到底并不是个残暴的人,有他们俩求情,也就松口了:“把花云初拉出去打六十大板,赶出皇宫,哀家永远不想再看见她!” 至于那个敢算计到她头上的人,别让她查出是谁,否则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哀家累了,你们跪安吧。”太皇太后脸上显出疲累之色,情绪剧烈波动之后,精神看起来有些不好了。 映初道:“太皇太后莫忘记喝臣女配的茶,可以缓解疲累和头痛。” “哀家记得了。”太皇太后应道。 两人行礼告退,离开了偏殿。 正文 107 天塌下来了 外面,花云初被按在长凳上,堵着嘴行刑。有胡公公监刑,两个执刑的太监下手毫不留情。 李沧泽只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目光灼灼的看着映初:“你是怎么知道的?” “臣女不明白宸亲王的意思。”映初冷淡道。 “本王相信花云初说的是真话,”李沧泽道,“她必然是被你误导的。” “宸亲王觉得是,那就是吧,”映初无所谓道,“王爷如何想,都与臣女无关。” 李沧泽笑了一声,俯身靠近她:“映初,本王从来没见过像你这般狡猾的女子,你的城府只怕比你的医术还要高深。” 映初往后退开,语气冰冷道:“我也从没见过如宸亲王这般厚颜的人,别人越是厌恶,王爷越是往前凑,可真是非同一般的癖好。” 李沧泽眼神一沉,很快又笑道:“本王喜欢你,自然包容你的任性,其他人想要欲擒故纵,本王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映初嘲讽的勾起唇,懒得再与他多说。跟他待在一起的每一刻,她都忍不住想一刀捅死他。 偏偏李沧泽还不识趣,继续道:“本王也不追究你是如何知道那些糕点的事,不管怎么样,本王总要护着你的。你也别拒本王于千里之外,祁长锦与你说了什么,都未必是真的,你与本王相处久了,才会真正了解本王这个人。” 映初冷笑,丝毫不掩鄙夷之色:“祁公子从没说过王爷任何事,王爷真是小人之心!王爷说的没错,每与你相处一段时间,就能更了解王爷是个什么德性的人!” 李沧泽面色阴冷下来:“花映初,你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你再出言不逊,本王不会再容忍你!” “王爷无需容忍,”映初扬手一指,“大门在那里,王爷走好!” 李沧泽额头青筋跳起,他自认涵养很好,喜怒不行于色,但是每次遇到花映初,都被她气的想杀人。 他现在是看明白了,花映初就是颗顽石,怎么焐都暖不了她的心,想让她就范,对待平常女子动之以情的手段根本就没用,唯有采取非常手段! 想到这,李沧泽也不再摆深情款款的神情,冷厉道:“花映初,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日后可别后悔!” 映初回应他的是一声不屑的冷笑。 李沧泽再次被气的青筋直跳,拂袖而去。等以后把这个女人握在手里,再让她知道忤逆他的下场。 经过花云初身边时,李沧泽冷冷道:“皇祖母只是教训她,你们想要她的命吗?” 两个太监手一抖,下手不由放轻了。 花云初被打的昏迷一次又疼醒过来,她听到宸亲王的话,想抬头看他,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只看到一双云纹靴在面前停了一下,然后离开。花云初落下眼泪,心里涌出强烈的不舍和眷恋,宸亲王又救了她一次…… 花云初是被两个太监抬着出宫的,一路上引起不少人侧目。 宫里有点风吹草动,都能迅速传播开,花云初进宫的事,妃嫔们立刻就知道了,挨打的事自然也很快得到消息。本来还充满危机感的众妃嫔都放下心了,心情愉悦的过来落井下石。 几个妃嫔特意拦在出宫的路上,笑声满是讥讽和幸灾乐祸:“哎呦,瞧瞧,这不是所谓的京城第一美女吗,这样子可怜的哦,你说她怎么这么笨呢,头回进宫就惹怒了最和善的太皇太后。” “呵呵,”另一位妃嫔轻笑,“空有一张脸长得漂亮,脑袋里却装着渣滓,偏偏还不自量力的妄想不该有的,这种人,活该要受到教训。” 一行人齐声嘲笑,她们身后的奴才都跟着恶意哄笑。 花云初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众人戏谑的猴子,难堪和羞愤让她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她怎么也没想到,怀抱着成为皇妃的美梦而来,却半死不活、颜面扫地的被赶走。 终于离开宫门,花云初回头看了眼巍峨的皇城,眼泪唰唰的往下流,她从小到大的梦想,就这么破灭了。 两个太监把花云初往马车上一丢,拍拍手转身就走了,花云初疼的差点背过气,艰难的挪了个舒服的位置。 映初上了马车,无视占了大半个位置的花云初,在角落里靠着车厢坐下。 “花映初!”花云初声音虚弱,眼神却凶狠,“你如此害我,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映初淡淡看她一眼:“我可没逼迫欺骗你,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与我何干?” 花云初听她如此说,更是气的七窍生烟,为她的狡猾也为自己的愚蠢恼恨,歇斯底里的尖叫:“你去死!你去死!”若是能动,恐怕已经扑上去掐死映初了。 映初勾唇:“长姐与其在这诅咒我,不如好好想想,回头怎么跟祖母和父亲交代。” 花云初尖叫的声音戛然而止,红肿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一直到了府门口,花云初还惶恐的回不过神来,等被抬回后院,看到老夫人和花郡侯惊愕、愤怒、失望等等表情混合的脸,下意识的就缩了缩身体。 柳氏在一旁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花云初的失利,对她来说无异于天塌下来了。 “孽子!孽子!”花郡侯气的直抖,早晨他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失望,“我白疼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我,回报花家的?!你怎么不死在宫里面,你当时就应该自刎谢罪,居然还有脸回来,整个花家都要被你连累死了!” 花郡侯气极之下口不择言,也或许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女儿不能给他带来应有的利益,就算是嫡长女也应该死了干净。 花云初哭喊:“父亲,女儿是冤枉的,都是花映初故意害我,是她害我不能成为皇妃,是她害我们花家失去希望,父亲你打死她!你打死她!” “住口!”老夫人阴沉沉道,“什么事都往映初身上推,越大越不长进,难怪太皇太后看不上你,连我这个做祖母的,都越看你越生厌!” 正文 108 我要嫁给宸亲王 花云初受了半天的委屈和责骂,几乎要疯了。 “祖母,你为什么这么偏心?花映初做了那么多恶事,你却一直偏袒她!就连父亲也被她蒙了心!是,她现在是郡君,她被宸亲王和祁将军争着娶,但这都是她从我这抢走的,本来这一切的荣耀都该是我的!你们为什么不肯为我主持公道,我才是嫡女啊!” 柳氏抹了把眼泪,眼中的恨意向毒牙一般射向映初。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悔恨啊,当初我就不该同意让花映初回府,她就是条毒蛇,她害了梦初,害了我和斌儿,现在又来害云初,老爷,老夫人,你们再不弄死她,她以后就要害你们了,她不把我们所有人害死,她是不会罢休的!” 母女俩理直气壮、言辞凿凿,仿佛映初是吃人的妖怪,是惹事的煞星,就该架在火上烧死。 映初面无表情道:“我何德何能,能抢走长姐的东西,还能害得了你们?我求你们放过我才是,就算我是庶女,也不能回回拉出来为你们顶罪。” “不可理喻,映初不必理会她们,”老夫人厌恶道,“自己心怀不轨、咎由自取,倒还有脸怪别人!” “老爷,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啊!”柳氏跪在地上,抓住花郡侯的袖子,“云初是你从小看到大的女儿,她是多少善良乖巧的人,老爷是最清楚的啊!妾身求求您,,求您为云初做主!求您为自己的女儿做主啊!” 柳氏声泪俱下,苦苦哀求,然而花郡侯却冷酷的甩开她的手,一脚将她踢到一旁。 “都怪你这个无知妇人!”花郡侯骂道,“若不是你异想天开,让云初贸贸然的进宫,也不会弄巧成拙,变成现在这个结果!早知道我真不该听你的,让云初安安分分的等到选秀,也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柳氏捂着被踢的胸口哽咽,她怎么也不会说这是云初自己的主意,在心中悔不当初,明知道花映初是个歹毒的,她就该阻止云初借她的路进宫啊! 悔恨、伤心、怨毒,胸中各种情绪沸腾,身体本就病弱的柳氏吐出一口血,身子一歪就往旁边倒,亏得康嬷嬷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才没让她倒在地上。 “把她送回去,”老夫人捂着口鼻道,“身子不好就别出来乱跑,弄的到处是秽气!” 康嬷嬷一句话不敢说,架起不停流泪的柳氏,艰难的往外走。她脸上满是哀戚,连大小姐都倒了,二少爷不能指望,夫人又这个样子,他们这些做奴婢的,都不知道前路在哪里。 老夫人瞥一眼伏在床上只顾自己哭的花云初,柳氏吐血歪倒,她连看都不看一眼,实在是个凉薄的。以前觉得这个孙女千好万好,近来才发现她总总缺陷,心性连映初的一半都不如。 花郡侯对老夫人道:“母亲最近费点心,给云初找户人家嫁了。她已经十六了,不好再拖了。”除了特殊原因,十六岁还没嫁人的没几个,好在云初生的貌美,年龄大一点也无妨。 老夫人皱眉道:“这件事估计瞒不住一些有权势的人家,映初想高嫁,只怕是难,就算做妾别人也不一定要。”谁敢娶得罪太皇太后的女子?有点脑子的都不会要。 “不,我不嫁!”花云初猛的抬起头,“要嫁我就嫁给宸亲王!别的人我都不嫁!”她顾不得羞耻的叫出来,就怕老夫人真的胡乱将她指给旁人。 “我、我今天在宫里见到宸亲王了,是他救了我,”花云初急声道,“宸亲王肯定愿意纳我为妃,你们相信我,我一定能让他娶我的!” 花郡侯和老夫人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看向映初。 映初微微一笑:“嗯,长姐说的没错,宸亲王看起来对长姐颇有好感,多亏他在太皇太后面前求情,否则长姐只怕无法全身而退。” 花郡侯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轻咳了一声,道:“这件事稍后再议。映初,你配点药,早些把云初的伤治好,千万别留下疤痕。” “我不要她治!”花云初道,“我不相信她,我要看大夫!” “胡闹!”花郡侯斥了她一声,但还是吩咐下人去请大夫了。 映初心中冷笑,她这个父亲大概也信不过她,怕她动什么手脚,毁掉花云初漂亮的脸蛋。 映初从这里离开,走到半路时,正好遇见花彧和跟在他后面的清和。 “姐!”花彧离得老远就喊她,高兴的跑过来。 “跑这么快做什么,瞧你这一身的汗。”映初拿了帕子出来,要给花彧擦汗,他有点害羞的自己接过去,在脸上一阵胡抹乱擦。 映初有些好笑,她转头看了眼慢吞吞往这边挪的清和,他手里提着花彧的书袋,穿着也是个书童的打扮,却丝毫没有奴才样,倒像个少爷一样。 那日清和浑身都是灰尘,后来洗干净脸之后,才发现他是个俊俏的孩子,尤其是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真是漂亮极了。 他自己说出身大户人家,只是家道中落,才流落在外艰难求生。 映初只信了一半,但花彧却很同情怜惜他,几乎把他当亲兄弟一样爱护。清和也还算老实,对花彧也挺尽心尽责,没有任何可疑的动作。如此过了一段时间后,映初也就逐渐信任他了。 “这个时间你们怎么回来了?”映初问道,“下人没送午饭给你们?” 花彧摇头:“今日夫子考试,考完后他要审卷,就让我们自己回来温习功课了。” “考的如何?”映初随口一问,她对彧儿的学业还是挺放心的。 花彧自信的拍拍胸口:“当然好了,我可是姐姐的弟弟!” “贫嘴,”映初笑起来,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走吧,跟我去漪清苑,我让瑜嬷嬷做冰果给你们吃。” “好啊好啊!”花彧高兴的直点头,清和也双眼发亮,瑜嬷嬷做的冰果是一绝,热天吃起来可爽口了。 看着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的花彧,映初神情温和而放松。设计别人的时候,她心中充斥着阴暗的情绪,这时候,她就很庆幸自己有个贴心的弟弟,至少让她在这世上,多个牵挂和慰藉的人。 给读者的话: 感谢yoyo8188、陈家大小姐、小语绿杨烟、猫猫的梦、媚娘啊,还有爱睡觉的狐狸君的两次打赏!么么哒,爱你们~ 正文 109 放生节 七月三十,地藏王菩萨诞辰。 大燕国礼佛之风甚浓,这一日,无数信徒涌向各个寺庙礼佛、放生,热闹程度不亚于上元节、中秋节等节日。 早在一个月前,坊市中就开始贩卖鲤鱼、乌龟、喜鹊、鸳鸯等寓意吉祥的小动物,蟾蜍、蜘蛛等外表不讨喜的也随处可见,生意极其火爆。 老夫人命人把所有的种类都买了十几只,在府里先养着,以备到时放生之用。 漪清苑的长廊之下也挂了一只笼子,一对喜鹊每天叽叽喳喳的叫,偏厅里则放着一只大水箱,两对鲤鱼和两只乌龟和睦相处。 瑜嬷嬷每天一睁开眼就跑去照料,宝贝的不得了,弄得莲风和杏雨也跟着紧张兮兮,时不时要去看一眼。 映初还记得当初她拒绝买这些东西时,瑜嬷嬷语重心长的话:“小姐,其他几种吉祥物你实在不愿买就算了,但是鲤鱼、乌龟和喜鹊是一定要有的。鲤鱼有鱼跃龙门之意,乌龟乃长寿的瑞兽,喜鹊象征吉祥快乐,到了地藏王菩萨诞那日,把它们放生,会给小姐带来好运的。” 重生一世,映初早不信这些,但是拗不过瑜嬷嬷的好意,只得同意了。 到了当天,天刚微亮,一家人全部聚集到老夫人的荣欣苑,花云初扶着病歪歪的柳氏,后面跟着看起来老实了不少的花斌,也一起过来了。 柳氏看起来比前阵子更瘦弱了,脸上上了厚厚的妆,看起来气色倒还可以。 柳氏现在仍然轻易出不了院门,这次是花云初去求了花郡侯好几次,才被允许出来。 老夫人不悦的看着柳氏道:“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勉强去了,回头半路出了什么问题,太不吉利了。” 柳氏陪着笑道:“老夫人放心,妾身今天身体好多了,今天这样的大日子,妾身如果错过,菩萨会怪罪的。再说不是有映初这个神医在么,妾身不会出什么事的。” 老夫人眉头仍然拧着,但是柳氏态度坚决,不让她去的话,等她们一走大概会偷偷去,那还不如放眼皮底下看着。 “出发吧。”老夫人道。 府门口停了五辆马车,老夫人一辆,花郡侯和柳氏一辆,映初与云初一辆,花彧和花斌一辆,后面则是一辆装着吉祥生物的货车,护院、小厮和婆子们跟在车边走。 这一行车队有五六十人,还没出城,就被堵的动弹不得,那些豪门世家全部是几百人的大车队,光是排队出城门就要花不少时间。 若是有家世相当的,总要因为谁先出城门而磨几句嘴皮子。两家有仇怨的遇到一起,那更是冷嘲热讽、互不相让,如此一来出城的速度就更慢了。 这种情况每年都会出现,所有人都见怪不怪,只是日头越升越高,车里闷热,车外暴晒,众人都不免烦躁。 花云初几次打发车外的下人跑到前面去看车队前行的情况,坐在她旁边的香玉拼命给她打扇,她仍是又热又焦躁。 映初坐在另一边,身侧摆着一只银盆,里面的冰砖化了一半,丝丝凉气萦绕在她身边。她惬意的靠在靠垫上,手执一本百草手札,心无旁骛的翻阅。 花云初看了她一眼,心里更烦躁,其实以前每一年的这一天,不管多热,她都能安安稳稳的坐在马车里,安慰不停抱怨的梦初,但是现在,她烦躁的直想发脾气。 只要有花映初在的地方,无时无刻不在刺激她,花映初总是在逼她认清她们之间的落差,让她高傲的心一直处于煎熬之中。 给读者的话: 短小君是琴从6点坐在电脑前到现在,近6个小时难产出来的,骗人是牲口。所以亲们拍砖请手下留情,~~~~(>_<)~~~~ 正文 110 你怎样才肯放过我哥? 车队终于缓缓挪出了城,城外官道宽阔平坦,马车奔跑起来,很快到了护国寺的山脚下。 护国寺是京城最大的寺庙,受皇家供奉,不接受平民百姓的香火,只有官宦之家才能入得其内。 老夫人和花郡侯他们下了马车,精神看起来还不错,映初在每一辆马车里都准备了冰砖,唯有花云初没有享受到,一路下来热的有点萎靡。 “云初,你怎么了?”柳氏连忙关心的问。 “没事。”花云初摇摇头,现在祖母和父亲都在忙着和其他人寒暄,就算她告诉母亲,母亲也没法替她出头。而且说她堂堂一个大小姐没有冰块用?周围都是人,她可丢不起这个脸。 柳氏想也知道是花映初捣的鬼,阴冷的看向她:“映初,我身体有些乏了,你过来扶着我。” 她故意扬高了声音,旁边的人都有意无意的朝这边望了一眼。柳氏心中冷笑,众目睽睽之下,量花映初也不敢违逆她。 映初一脸关心的道:“母亲累了,女儿自当侍奉左右,但是祖母她老人家想必更累了,长姐一直服侍您呢,您再把我也唤过去,祖母怎么办呢?” 旁边人看着柳氏的目光顿时就怪异了,做儿媳的不侍奉婆婆就罢了,还只想着自己,要把女儿都调到自己身边,真是不孝! 若换做平常,旁人也就是心里鄙夷一下,不会有人多说什么。但是今天却不一样,地藏节宣扬的美德就是孝道、慈悲和仁义等,稍微一点违逆这些美德的小事,都会被放大很多倍,被人谴责。 一位面目严肃的老夫人道:“做母亲的还没女儿有孝心,也不嫌丢长辈的脸!没有诚心,何必来参加地藏节?”她转头对自己的儿媳道,“你可不能学某些人的做派,否则我可不答应!” 她身边的儿媳柔柔顺顺的道:“母亲教训的是。” 另外还有几个老夫人拿柳氏做反面教材,明着暗着谴责。看不惯柳氏的行为是小,借题发挥鞭策自家儿孙才是最主要的。 柳氏脸色难看,不想竟然一句话就惹了众怒。 花云初解释道:“诸位长辈误会了,我娘大病初愈,容易疲乏,所以让懂医术的映初妹妹贴身照料一下。娘刚才已经对我说,让我去照顾祖母呢。” 这般一解释,众人鄙薄的话才少了。 花郡侯走过来训斥柳氏:“你身体不舒服,就不该闹着要来,一来就丢人现眼!” 柳氏张口想说话,花郡侯懒得多看她一眼似的,扭头就走。 花云初面上带笑,却是咬牙切齿的对映初道:“映初妹妹还不快来扶着娘?你就对祖母有孝心,对娘就没有孝心吗?” 映初施施然的走过去:“长姐说的哪里话,我只怕娘由长姐服侍惯了,不习惯我近身罢了。” 她说着,就伸手扶住柳氏的手腕,柳氏立刻痛叫了一声,这一声把更远一些的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你又怎么了?”花郡侯忍着怒气道。 柳氏委屈道:“老爷,映初把妾身的手腕捏的好痛,她恐怕是不愿意扶着妾身。” 花郡侯拧眉看向映初。 “母亲以前就是,说摔断了腿却不愿意让我看,我还没碰就喊疼,”映初道,“这次母亲又故技重施,冤枉我也就罢了,但是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呢,母亲也为花家的声誉想一想。” 花郡侯立刻黑了脸,压低了声音骂道:“你这个恶妇,片刻不折腾出事情来,你就不舒坦是不是?你再敢闹什么幺蛾子,立刻给我滚回去!” 柳氏气的脸色涨红,她的手腕现在还疼呢,老爷却偏信花映初,对她恶语相向。 老夫人狠狠瞪了眼柳氏,道:“映初,彧儿,你们过来扶着我,我们上山!” 映初和花彧答应一声,一左一右扶着老夫人的胳膊,当先往山上走。 花郡侯警告的瞥了眼柳氏,紧随其后。 花云初只得重新扶着柳氏,后面跟着花斌,这正房的一家三口,竟然落在最后面。放眼望去,也就独有他们一家了。 花云初望着映初的背影,恨不得用眼光杀死她。这时候,前方山路上,乔姌月也回头望了一眼,与她的目光恰巧对上。两人对视片刻,又各自移开目光。 护国寺的寺门口,方丈带着众多僧人迎接,然后便开始祭拜地藏王菩萨,流程繁复而庄重,期间佛香冉冉、禅音律律、钟鼓不歇,只闻整齐的祝祷声,无任何其他杂音。 祭拜仪式之后,已到正午,众人用过斋饭,便回厢房休憩,待到午后吉时,再去后山放生。 映初远远的就看到前路站着个人,走的稍微近了,认出是祁安茹。 祁安茹挡在路中间,一双清澈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皱着脸,噘着嘴,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映初一边走近,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这个表妹与她年龄相差九岁,她住在祁家时,祁安茹还没出生,她被囚禁时,祁安茹才八九岁,相处的时间不多,彼此也不熟悉。 她给祁老太君治病的时候,祁安茹很少出现,碰到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突然半路拦住她,想也知道是为了她和祁长锦的婚事。 “花映初!”祁安茹开口就直奔主题,“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哥?” 映初微微一笑,看着面前带着稚气的少女:“祁小姐,你来找我,祁公子知道吗?” 祁安茹眼中闪过一丝心虚,很快又理直气壮道:“我哥被你迷惑了,我干嘛让他知道?你快说,你要什么条件,才肯离我哥远远的?” “哦?你能开的出什么条件?”映初笑眯眯道,“如果你能开出一个,比成为祁家大少夫人更高的条件,我倒可以考虑看看。” “你怎么这么贪心!”祁安茹气愤道,她当然开不了更高的条件,“我哥是姌月姐姐的,你横刀夺爱,就不觉得羞耻吗?宸亲王想娶你,你嫁给他不就两全其美了吗,干嘛非要缠着我哥不放!” 正文 111 乔公子如此,你亦如此 映初道:“原来你是为了乔姌月来的,你哥是乔姌月的,这句话是你自己认为的,还是祁公子说的?若是后者,我二话不说,自当退出,若是前者,那请恕我难以从命。” 祁安茹昂起下巴,强辩道:“我的想法就是我哥的想法!我哥最疼我了,我不让他娶你,你休想进我家的门!” “不错,祁公子最疼你,他跟我偶尔提起你的时候,神情都是不一样的。”映初道。 祁安茹有些得意:“那当然!” 映初笑道:“那你直接去与他说,何必来找我呢?” 祁安茹得意的神色一僵,恼羞成怒道:“你废话少说,到底同不同意离开我哥?” “除非你哥自己说不娶我了,不然我是不会放弃的。”映初道,对她来说,没有比祁长锦更合适的合作对象了。 祁安茹瞪着眼睛,气鼓鼓道:“花映初,你根本就配不上我哥,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她说着就拉起映初的手往她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清脆的一声响,脸上迅速浮现四个手指印。 “来人啊!来人啊!”祁安茹大喊,“花映初打人了!” 她喊完,眼神闪躲的道:“是你逼我的,可别怪我啊。” 映初轻笑了一声,被拉住手的时候,她完全可以挣开,只是祁安茹这丫头太任性了些,自己想找打,她也不介意小小教训她一下。 不远处已经能听到脚步声,映初突然拿出金针封了祁安茹的穴道。 祁安茹发现自己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了,惊恐的瞪圆眼睛。 “害怕什么?”映初好笑道,“亏你还是将门出身的,连点穴都不知道?哦,我差点忘了,你出身的太晚,舅……你父亲没来得及教你武功。” 映初伸手摸摸她的脸,将她脸上红肿的手指印消去:“你父母和兄长都把你当宝贝养,为了乔姌月就让我打你巴掌,真是个小傻子。” 祁安茹眼珠子骨碌碌转,那意思是说不让你管。 那群人快走到近前了,映初将金针拔掉收起,似笑非笑的看着来人:“祁公子,乔小姐,真巧啊,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祁长锦莫名的觉得有些不自在,他刚把祖母送去厢房,回来的路上偶遇到乔姌月,但是被映初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竟有种做坏事被抓到的感觉。 祁安茹哇的发出哭声,一把抓住祁长锦的胳膊:“哥,花映初打我!我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打,她居然打我的脸!” 祁长锦蹙眉:“安茹,你胡说什么。”映初不是会无缘无故打人的人。 “我才没胡说!”祁安茹把左脸给他看,“你看,她把我的脸都打肿了,我现在疼的都没知觉了!”她还没发现自己的脸已经好了,只以为是疼的麻木了,所以感觉不到疼了。 乔姌月立刻指责道:“花小姐,你怎么会有喜欢打人巴掌的恶习?上一次在大街上,你就不论青红皂白的打了我一巴掌,我看在你帮了祁哥哥的份上,不与你计较,现在你为何又打安茹妹妹?你实在太过分了!” 映初淡淡道:“乔小姐何时看见我打安茹小姐了?” “我没看懂,但安茹妹妹总不会冤枉你,”乔姌月道,“安茹是祁哥哥的亲妹妹,你都能下得去手,你到底把祁哥哥置于何地?” “乔小姐,够了!”祁长锦声音清冷,“安茹任性,又在作弄人罢了。” 祁安茹不满的跺脚:“哥,我都挨打了,你怎么还帮着外人!” “你脸上一丝红痕都没有,还诬赖映初打你了?”祁长锦严厉道,“映初是祖母的救命恩人,你莫要冒犯作弄她,否则我可不饶你!” 祁安茹摸了摸脸,入手一片平滑,一点疼痛都没有。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这、这怎么可能?!” 她自己下的手,打的疼死了,她明明感觉到肿起来了,怎么突然就好了? “是你?”祁安茹震惊的盯着映初,“是你刚才给我治好的对不对?” 映初笑道:“怎么会呢,你觉得这世上有能够立刻消肿止痛的良药吗?” 祁安茹觉得没有,但又没法解释怎么回事。她扭头看了眼乔姌月,乔姌月对她使了个眼色,祁安茹便不管那么多了。 她对祁长锦道:“哥,花映初是神医,她肯定用了什么办法给我变好了。哥,花映初她真的打我了,她还没进门呢,就敢对我动手动脚,你真把她娶回家的话,你的宝贝妹妹就没命了!” “胡说八道!”祁长锦沉下脸,“我再说一遍,不许胡闹!” 祁安茹见她真生气了,不由缩了缩脖子。哥哥是疼她,但某些时候也是很严厉的。 乔姌月克制不住的流露出嫉妒之色,祁哥哥把安茹这个妹妹看的有多重,她比谁都清楚,以前有个王子把安茹惹哭,他丝毫不顾及对方皇族身份,把人揍得鼻青脸肿。原以为安茹挨打,一定会让祁哥哥生气,恶化他和花映初的关系,没想到他竟然为了花映初训斥安茹! 祁哥哥难道重视花映初多过安茹?不,她绝不能接受!祁哥哥对安茹的爱护,已经让她分外嫉妒,花映初算哪根葱,凭什么占据祁哥哥的心! 祁长锦对祁安茹道:“回你的房间休息去,你那对鸳鸯不用照看了?” 祁安茹这会儿真觉得委屈了:“哥,你不疼我了!”她丢下这句话,伤心的跑开了。 乔姌月想留下,祁长锦却道:“我还有事,在此与乔小姐告别吧。” 有事?能有什么事?还不是看见花映初,被她勾了魂!乔姌月胸口急剧起伏了几下,僵硬的福了个身,怒气冲冲的走了。 花映初!花映初!乔姌月心里念着这三个字,眼中杀意森森,小贱人你等着,今天我绝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 待乔姌月走远之后,祁长锦抱歉的对映初道:“下次安茹再来找你麻烦,你不用理她。” 映初一笑,突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眼熟,道:“是不是做哥哥的,都要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乔公子如此,你亦如此。” 正文 112 你又想耍什么阴谋 祁长锦眸光微微一闪:“殊彦?他怎么了?” “还不是你惹的桃花,”映初不自觉的带了丝嗔意,“乔姌月喜欢你,所以来找我麻烦,乔公子就跟在后面向我道歉。” 祁长锦听她语气亲昵,似是恋人间的嗔责,耳尖不自觉的红了。 映初见他黑如子夜般的眸子定定的盯着自己,脸上神色莫测,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顿时有些尴尬,她不是有意的,原意只是调侃他两句罢了。 祁长锦声线不易察觉的温柔了几分,道:“外面炎热,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多谢祁公子,不过……” 映初谢绝的话还没说完,祁长锦就道:“走吧。”说完当先迈步朝前走去。 映初只得跟上他。 一路无话,映初还在为自己的失礼有些懊恼,祁长锦却似乎心情很好,一惯清冷的侧脸显出一丝柔和的神色。 祁长锦将映初送到门口之后,道了声别,便转身走了。 映初望着他的背影站了一会,才走进房里。 花家分得的房间有限,所以映初与花云初一间房,里面摆了两张竹榻,花云初正坐在靠里的那一张。 “你回来的正好,娘身体不舒服,让你去看看。”花云初道。 “母亲一向不肯让我医治,还是去请寺中的僧医吧,”映初脱下鞋子,躺在竹榻上,“而且我似乎中暑了,想给母亲诊脉,也有心无力。” “你!”花云初瞪着睁眼说瞎话的映初,“你就不怕传扬出去,别人说你不孝?” 映初不理她,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花云初静默了片刻,忍不住道:“你和祁将军的关系不清不楚,又何必招惹宸亲王!一脚踏两船,你不觉得羞耻,我都替你害臊!” 映初没睁开眼,淡淡嗤笑道:“旁人如此说我就罢了,长姐你有何脸面为我害臊?亲口说要嫁给宸亲王的人,更应该觉得羞耻吧?” 花云初咬了咬牙,道:“我是嫡出的大小姐,是京城第一美女,我嫁给宸亲王是理所当然,而你是不自量力!” 映初笑了一声,懒得搭理她了。 花云初气怒的瞪了她一会,打开门走出去了。 映初半睡半醒的躺了不知多久,被莲风叫醒:“小姐,快到吉时了,我们要去后山了。” 映初应了一声,起身洗漱,到了院子里时,其他几间厢房的门也打开了,老夫人、花郡侯和柳氏也都出来了。 柳氏道:“映初,你中暑可好一些了?” “中暑?”老夫人关心的问,“映初你中暑了?” 映初道:“中午的时候大概被晒的狠了,有些头晕,不过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 老夫人点点头:“那就好。” 柳氏走到映初身边,抓住她的手腕道:“既然你好些了,那就帮我看看吧,我上午便觉得不舒服了,浑身无力的很。” 她一走近,映初就闻到一股香味,不同于柳氏平常用的熏香,味道并不算好闻。 映初瞥了眼柳氏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她是习武之人,五感敏锐,身体又被灵泉滋养,嗅觉更加灵敏。柳氏身上的香味几乎都在手上,身上其他的地方香味很淡。 若是熏衣的熏香,全身上下的味道很均匀,若是调制的香水,会点在耳后和手腕处,柳氏用的大概是香水,而且是刚点上去的。 “母亲用的香水怎么换了?”映初一边给她搭脉,一边问道。 “这是大夫给配的,说是对我身体好,里面加了几种药材,味道怪怪的。”柳氏说着露出几分嫌恶的表情。 映初笑道:“既然大夫说好,母亲就忍耐着用几回吧,或许真能见效呢。” 柳氏道:“我的身体如何?” “没什么大碍,”映初松开手,“母亲是在床上躺久了,突然走了这么多路,才会觉得身体无力。不过多走走却是好的,母亲坚持一下吧。” “是吗?”柳氏一脸虚弱道,“可是我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实在是一步都挪不动了。” 花郡侯在旁边听着,不耐烦道:“你觉得累,干脆就别去了!” 柳氏愧疚道:“对不起,老爷,都怪妾身的身子不争气,妾身……” 她话没说完,就被老夫人打断:“好了,你回房休息去吧。映初,我们走,马上就要到吉时了。” 于是柳氏回房,其他人一起出发去后山。 杏雨走在映初旁边,皱了皱鼻子道:“小姐,你染上夫人身上的香味了,真不好闻。” 映初摩挲了下手指,刚才给柳氏把脉的时候,手指不可避免的染上了一些味道,这香味不但不好闻,还很持久。 映初回头看了眼走在后面的花云初,这次她没有用嫉恨的目光看着自己,而是带着花斌远远跟着,已经落后他们几十步了。 映初停下脚步,等他们走上来。 花云初警惕的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长姐落在后面,想是累了,我来拉你一程。”映初作势伸手去拉她。 花云初退后两步,厌恶道:“少在这假惺惺!你又想耍什么阴谋?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长姐说的哪里话,”映初勾唇笑道,“每回都是你们陷害我,我做的只是还击而已,可从没主动害过你们。” 花云初冷哼:“明明是你总是与我们作对,真会颠倒黑白!” “既然长姐不愿意我帮忙,那就算了。”映初转身继续往前走。 花云初盯着她看了片刻,才招呼花斌跟上去。 她们到达玉泉湖的时候,还有一盏茶的时间就到吉时了,众人也都到的差不多了,正站在树荫下一边等待,一边欣赏美景。 玉泉湖是个活水湖,上流有源源不断的山泉水流下来,在此汇聚成方圆几里的圆湖,然后再往山下流去。 后山除了玉泉湖附近是块平地,其他地方都是山林,一眼望去,树影森森,灌木丛丛,不过大型动物有人定期驱逐,所以虽然看着幽深了些,并没有什么危险。 因为是佛门净地,山林里的鸟雀走兽并无人狩猎,所以并不惧人,迎面遇到,也只是优哉游哉的挪走。 正文 113 激战狼群 吉时一到,众人就三五成群的围在玉泉湖岸边,将自己的鲤鱼、乌龟等吉祥物放生,一时间湖水噗通声不断,鲤鱼几乎一条挤着一条,相互挨碰着游远,才慢慢散开。 然后是喜鹊等祥鸟,鸣叫着从笼中飞出,贴着湖面飞了一段,没入远处的山林。 看着这鲜活的场面,让人不由心情愉悦的,但是没过一会儿,欢快的气氛就被渐渐响起的争执声破坏了。 “你的鸳鸯把我的鲤鱼吃了!”一个少女气急败坏道,“你太过分了!你赔我的鲤鱼!” “是你养的鱼不够机灵,倒怨起我的鸳鸯了,”另一位少女嗤笑道,“弱肉强食,这可怪不得我。” “你分明是故意的,鲤鱼还没游走,你就放鸳鸯,你就是故意让它吃了我的鲤鱼!” “笑话!这又不是你家的湖,你想什么时候放生就什么时候放,谁管你的鲤鱼有没有游走!” 这两人显然是有宿怨的,争吵了两句,不知谁先动手推攘对方,然后两个人都掉进了湖里。下人连忙跳进去捞,引得一阵慌乱。 其他几个地方也发生类似的争执,不是他家的鹰吃了你家的雀,就是你家的鸟吃了我家的蝉,仿佛对方的动物吃了自己的,那就是抢了自家的福气和运道,这万万是不能忍的,非要争出个结果不可。 映初随手把瑜嬷嬷备好的吉祥物放生之后,也没管它们是死是活,就意兴阑珊的走到一棵树下,等着这个流程过去。 莲风和杏雨跟着花映初在家庙里长大,这是头一回参见地藏节,本来对放生的过程很是期待,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场面,都有些瞠目结舌。 “天啊,我真长了见识了,”杏雨眨巴着眼睛道,“怪不得中午要留时间休息,就是为了养足精神过来吵架的吧。” 莲风噗嗤一笑:“怪不得如雪一说起放生,脸色就很古怪,看来每年都会这样。” “小姐,我们……”杏雨刚要对映初说什么,映初就打了个噤声的手势。 映初转过身,望着幽深的密林,山风拂动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树梢中有鸟雀鸣叫,这些声音干扰着她的听觉,若不是经过灵泉滋养,她恐怕听不到灌木丛摩擦的声音。 映初扫视四周,刚才随处可见的兔子、野鸡和一群山鹿,现在一个都不见了,这些动物都不惧人,所以能把它们惊走的肯定是野兽,听灌木丛的摩擦声,这些野兽数量不在少数。 映初望了一眼吵闹的人群,这时候就能分辨出一个人的反应速度,祁长锦和乔殊彦是其中佼佼者,比映初更早发现危险。 祁长锦是征战沙场的将军,显然比乔殊彦更胜一筹,乔殊彦正护着家人寻找安全的地方,祁长锦已经把老太君和祁安茹送到一处凹陷的山石下,吩咐护卫保护她们,然后快速向映初走来。 映初不动声色的对花彧道:“彧儿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正蹲在湖边玩的不亦乐乎的花彧答应一声,带着清和小跑过来。 与此同时,祁长锦也走到他们身边,沉声道:“有危险,你们跟紧我!” 花彧吃了一惊,睁大眼四处看。清和却是赶紧找了两根手臂粗的棍子,递给花彧一根。 花彧挠挠头,不好意思的接了。 祁长锦警惕的盯着山林,希望那些野兽只是过路,但是灌木摩擦声越来越近,显然它们的目标正是这边。 “大家做好防备,有野兽过来了!”祁长锦扬声提醒众人。 “什么?有野兽?!”有人惊呼。 “不可能,后山这里没有野兽,别在这危言耸听!”也有人质疑。 女眷们吓得花容失色,一些文官有的害怕有的不信,会武的人则立刻拿出防身的武器,他们已经能听到野兽的脚步声了。 浓密的灌木丛分开,几只身形矫健的野兽从里面跳出,露出庐山真面目。 “狼!”有人惊恐的大叫,“天啊,是狼群!” “狼群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山上的野兽早就驱走了,山下有军队看守,狼群到底是从哪跑来的?!”说话的武将面如纸色,他倒不是畏惧狼群,而是军队守卫失职,他也脱不了干系。 一只接一只野狼从灌木丛中跳出来,最后跳出来的是狼王,狼王吼啸一声,狼群训练有素的排成一个近似于锋矢阵的攻击阵型,绿油油的眼睛凶狠的盯着众人。 映初眯着眼睛看着这支有近百只野狼的狼群,她前世跟着李沧泽上过北疆战场,遇到过雪地狼群,狼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以多欺少的事常做,以少胜多的事几乎不会做,除非饿的快死了。 比起他们这边几百多人,狼群数量少的多,现在是盛夏,食物丰足,它们冒险攻击数倍于它们的人类,这种行为很不正常。 狼群与众人对峙,四爪有些焦躁的扒着地面,显然心中忌惮,但是却没有退缩的意思。 那只狼王在狼群的最后面,抽动着鼻子不断嗅闻,最后森冷的目光猛的对上映初。 站在映初旁边的莲风和杏雨相互抓住对方,吓得腿都软了。 映初确定狼王的攻击目标是她,手中金针又多了几根。 祁长锦显然也看出来了,软剑发出铮的一声响,高声提醒众人:“防备!” 狼王的吼啸声几乎同时响起,狼群猛的朝着映初的方向发动进攻。 祁长锦跨前几步,剑影舞的密不透风,将一只只进攻的野狼挡在外面,无法越雷池一步。 祁长锦打的游刃有余,心里却非常吃惊,这些野狼摆出的锋矢阵竟不是巧合,它们的确在利用阵型的优势攻击。 狼群无视了其他人,认准了这边攻击,不管死伤多少都不退缩。 “狼群的目标是他们,我们快逃啊!”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离的最远的人率先逃走了。 临阵对敌,一方出现逃兵,势必影响军心,更何况他们这些人根本不是一个军队,大部分都是养尊处优的文人和女眷,小部分武将也都是没上过战场的,正面迎上凶猛的野狼,心里不由发憷。 正文 114 九命翡翠 有人逃走,更多的人纷纷效仿。 离得近的人原本还在迎战,见状不免有些动摇,尤其自己的家人在后面害怕尖叫,除了几个心性好的,其他人都渐渐脱离战场,先保护家人退走了。 映初神情平淡,旁人与她无亲无故,抛弃她也很正常,她并不认为那些人做的不对。倒是留下的几人,让她有些吃惊和感激。 祁长锦始终冷静的斩杀狼群,丝毫没被众人的逃走而影响,显然他与映初的想法一样。 乔殊彦想帮助祁长锦,让家人自己先离开,但乔姌月一直抓着他的胳膊说害怕,乔夫人也担心他被狼群伤到,拉着乔殊彦不准他去,又以害怕路上遇到其他野兽为由,非让他跟着一起回去。 乔殊彦无法,只能先护送他们回寺院。 花郡侯和老夫人他们,更是一早就逃走了,看也没看映初和花彧一眼,孙女和孙子再重要,也比不上他们自己的性命。 花彧、清和和两个丫鬟都已经爬到了树上,他们不肯走,映初也不放心让他们单独回去。 祁长锦和留下的几个武将孤军奋战,被狼群包围在中间,除了祁长锦,其他几人都多少挂了点彩。 映初手捏金针,见哪个出现危险,就帮上一把。花彧和清和仗着练了几天功夫,倒挂在枝头上,手拿木棍对着受伤的野狼猛敲,倒也让他们打倒几只。两人从一开始的畏惧渐渐变得兴奋,棍子舞的虎虎生风。 “郡君,这些狼怎么都跟疯了一样,都想咬你几口啊!”一个长着娃娃脸的青年,偷空说了一句。 其他几人也都侧目,他们也早就发现了,这些野狼一直试图越过他们,攻击最里面的花映初。 映初摩挲了一下还在发出异香的手指,微笑道:“大概它们觉得女子的肉嫩一些?” 几人笑出声,觉得这个妙医郡君胆子挺大的,其他那些小姐们吓得哭的哭,叫的叫,她被这些野狼盯上了,居然还能镇定的开玩笑。这几人不由对映初的印象大好。 狼群越杀越少,最后剩下几只瘸腿少肉的,还在龇牙咧嘴的攻击。 “这些狼死都不退,可真是怪了。”另一个武将皱眉道。狼记仇,但也不会白白送死,这些狼就像被控制了一样,一只只冲上来死战。 最后一只狼悲鸣着倒下,就剩狼王弓着身子站在不远处,目光仍死死盯着映初。 “活捉它。”映初低声对祁长锦道。 祁长锦飞跃过去,狼王立刻凶狠的朝他扑来,祁长锦侧身避开,右手软剑瞬间换到左手,倒握着用力一拍,正中狼王脑袋,加上狼王自己的冲撞力,这只半人多高的凶兽在半空就昏了过去,重重的跌在地上。 然而就在此时,狼王耳后的棕毛中突然弹出一条绿线般的小蛇,快如闪电的直冲映初而去,祁长锦反应极快的挥刀削去,绿线顿时少了一段,前半段却速度丝毫不减的冲到映初面前。 映初克制住闪躲的本能,任由那条绿线冲到她胳膊上,隔着衣服狠狠咬了一口。 “姐!”树上的花彧大叫一声,连忙跳了下来。 祁长锦先一步到了映初身边,捏住绿蛇摔到地上,他看着映初胳膊上两个血洞,脸色立刻就变了,抓住映初的胳膊就要给她吸出毒血。 映初阻止他,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吞下。其实蛇毒进入她体内,就被灵泉化解了,她这么做只是掩人耳目。 娃娃脸的青年拿剑将绿蛇的头剁掉,那条只有一半的蛇神还在扭曲挣扎,蛇头的嘴也还在动弹,喷出一股毒液,旁边的草立刻就发黑枯死了。 娃娃脸青年吓得退后几步,惊道:“这是什么蛇?蛇毒也太厉害了,连草木都能毒死!” 祁长锦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映初的脸色,声音罕见的不稳:“怎么样?你的药能解蛇毒吗?” “我没事了,”映初对他笑了笑,又摸了摸一旁快吓哭的花彧,“这点毒还奈何不了我。” 祁长锦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 “郡君不亏有神医之名,”一个武将敬佩的道,“这种蛇毒一看就非常剧烈,郡君居然能如此轻松化解。” 娃娃脸青年好奇的问道:“郡君,你既然能解毒,应该知道这是什么蛇吧?” 映初看了眼地上终于死透了的绿蛇,蛇身通体翠绿,看起来像竹叶青,但是体型更小,颜色也更绿。她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蛇。 “这种蛇叫九命翡翠,”祁长锦沉声道,“此蛇生命力极强,除非把它的头剁下来,否则蛇身断成几截都能再长出来,不了解它的人,大意之下死在它毒牙下的很多。九命翡翠不是大燕国的蛇,只有西域才有。” 祁长锦有一句话没说,九命翡翠的蛇毒,只有西域大巫才有办法解毒,映初是第一个能解此毒的大燕人。 众人都是一惊,西域的蛇突然跑到这里,而且是从狼王身上弹出的,再联想狼群的反常,这显然是人为的阴谋! 这背后是什么人,居然能御使野兽,到底有多大仇恨,才会费这么大心思谋杀花映初! 映初的眼神很冷,若非有灵泉在,纵然她有武功护身,只要有一丝大意,今日说不定就死在这里了。 “姐,我们回去吧!”花彧道,他片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是啊,我们快走吧,”娃娃脸胆战心惊道,“再来几条这种九命翡翠,我们就完蛋了。”郡君的解毒丹也是有限的。 映初摘了几片叶子,将九命翡翠包起来,打算拿回去给何老用药,这种大燕没有的蛇,何老应该很感兴趣。 映初看了眼祁长锦,又看了看旁边昏迷的狼王,祁长锦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声道:“放心。” 映初于是真就放心了,祁长锦身边,是不可能没有几个暗卫的。 他们往回走了没多远,就看见焦急的等在前面的祁老太君和祁安茹。她们怕连累祁长锦分心,又不肯先回寺院,所以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 正文 115 挑衅和示威 “长锦,映初!”祁老太君看见他们,脸上露出喜色,虽然知道以长锦的武功,对付那些野狼没有问题,她还是难免担心,现在见到大家都平安无事,一颗心才终于放回肚子里。 “哥!”祁安茹也很高兴,不过看到映初就不开心了,“你这个扫把星,我哥跟你在一起就没好事,我看狼群肯定是你引来的,害的我哥因为你涉险!” 她的话只是想找映初麻烦,胡乱说的话,却恰巧说中了事实,所以映初也就没反驳她。 祁老太君却是脸色一沉:“安茹,你是怎么说话的?!向映初道歉!” 祁安茹低下头,抿着嘴不吭声。 祁老太君正要教训她,映初笑道:“老太君,这里不安全,我们快回寺院吧。” 祁老太君瞪了祁安茹一眼,挣开她挽着自己胳膊的手,上前去拉住映初:“我们走,你今天受了惊吓,回去我亲手给你做安神汤压压惊。” “多谢老太君,不过这可使不得,让下人去做就好了。”映初笑的眯起眼睛。 两人亲亲密密的仿佛亲祖孙,祁安茹这个亲孙女在后面看着,委屈的不得了,哥哥被花映初勾了魂,连祖母都被她哄住了,他们都不疼她了。 祁安茹愤愤的甩着手帕,她绝对不要花映初做嫂子,绝对绝对不要! 他们又走了没多远,遇到去而复返的乔殊彦。 乔殊彦好不容易摆脱母亲和妹妹,一路用轻功飞过来的,不过还是来晚了。 “长锦,花小姐,抱歉!”乔殊彦很愧疚。 “没事,”祁长锦并不怪他,“你知道我的武功能应付得来的,而且还有他们几位帮我。” 乔殊彦看了看娃娃脸他们,觉得更愧疚了,不熟的人都留下来帮忙,他却离开了。 乔殊彦又看了眼映初,神情可以用垂头丧气表示了。 映初抿唇笑了笑,和对其他人的看法一样,她同样不认为乔殊彦保护自己亲人先离开,有什么不对的。人有亲疏,她和乔殊彦不过是普通朋友罢了。 “乔公子来的正好,”映初将叶片包着的九命翡翠递给他,“我不方便去济仁堂,麻烦祁公子帮我把它送给何老。” “好,我一定送到!”乔殊彦连忙保证,顿了顿,他突然明白过来,映初不是不方便,只是想消减他的愧疚。乔殊彦深深的看了映初一眼,这份体贴和细心,让他不由心中一暖。 他们一行人回到寺院,早就逃回寺里的其他人多少有点尴尬,陪笑着说了几句关心的话,见他们态度如常,没有怪罪的意思,都大大松了口气。 逃命的时候顾不了那么多,但是回来后想想就后怕,一个是正一品诰命夫人,一个是从二品的将军,还有一个正四品郡君,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先逃回来的人,都要受牵连。 尤其是在西疆的祁国公,年纪一大把了脾气却不小,绝对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映初回到厢房,得到消息的老夫人和花郡侯都迎了出来,两人很是高兴,不过却没有一丝愧疚之意,他们遇到危险,做长辈的先逃命,不是应该的嘛。 “母亲,你身体可好些了?”映初看向后面的柳氏,“幸好母亲身体不舒服,没有去后山,否则见到狼群,被吓得病情更重了,那可怎么好。” 柳氏眼底都藏着吃惊和不甘心,强笑道:“是啊,我听云初说突然出现狼群,真是吓了一跳。” “母亲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啊,我再给母亲号个脉吧。”映初说着抓住柳氏的手。 柳氏猛的挣了一下,却没有挣开,“不用了!”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尖锐,柳氏连忙放缓声音道,“我没事,不用号脉,你放开我!” 映初手指在她手腕上摩挲,将她惊惧的神色尽收眼底:“可是我还是觉得母亲神色不好,需要好好看看。” “我真没事!我只是有点累了,我先回房休息了,你放开我!”柳氏的动作已经算是挣扎了。 映初松开手,似笑非笑道:“母亲不愿,那就算了。回房休息也好,刚才那支狼群的狼王逃脱了,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还是躲在房里安全。” 柳氏脸色一白,差点站立不住。 花云初立刻往旁边躲了几步,离柳氏远远的,眼神控制不住的露出害怕之色。 柳氏身体微微颤抖,她身上的异香已经用药水洗掉了,因为害怕残留,她把所有药水都用光了,现在手腕上又被映初染上香味,却没有药水用了。 “云初,你快去找乔小姐,快去!”柳氏道。 花云初点点头,立刻就出去了。 映初眯了眯眼,这件事与乔姌月有关?她看了眼匆匆而去的花云初,花云初毫不掩饰行迹,有两种可能。一是的确与乔姌月有关,花云初不在乎透露给她知道,甚至是巴不得让她知道。二是花云初故意误导她,让她与乔姌月敌对。 映初沉思片刻,微微一哂,无论哪种都无所谓了,她与乔姌月,早就已经水火不容了。 祁长锦回到厢房,关上房门,道:“来人。” 一个人影仿佛从墙面凭空走出来,单膝跪地:“将军。” “查一查京城的西域人,遇到可疑之人立刻来报。”祁长锦道。 “是。”人影等了片刻,见他没有别的吩咐,仿佛融进空气中一样,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消失了。 祁长锦走到窗边,望着窗台下一株绿藤沉思。 驭使野兽攻击人,他在西疆战场上遇到过一次,那次是密密麻麻的毒蛇,让他的精兵和良马损失惨重。 近百只野狼进入后山,却能瞒过山下守卫的军队,说明朝廷中已经有人和西域人勾结在一起了。 既然如此,他们应该想办法隐瞒才是,为何要暴露出来,要杀的人还是对他们没什么威胁的花映初? 祁长锦眼中爆出冷光,他能想到的原因之一,是示威和挑衅。还有不到半年,他的守孝期就过了,如无意外,他将重新回到西疆战场。映初是他要娶的女人,所以西域人刺杀她,既是向他挑衅和示威,也是为了乱他心智。 若映初是普通女子,他们的目的,真的就达成了! 正文 116 你也被花映初勾了魂 花云初找到乔姌月时,她正在房间里发脾气,乔姌月是才女,发脾气的方式也透着一股儿才气。她正在写字,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几种字体,都写了三个共同的字:花映初。 力透纸背,杀气腾腾。 “你来干什么?”乔姌月语气不善道,她对花云初从来就没有好感,若不是两人目标一致,她才不会跟她有任何交集。 花云初对她同样很反感,皱眉道:“祛除引兽香的药水,再给我一份。” 乔姌月冷笑:“东西给了你们,你们却没有建功,还有脸再来找我要!” 花云初也恼了,花映初没死,她也憋了一肚子火,还要来受乔姌月的气,当即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这哪是我们的错,要怪就怪你的祁哥哥!你自己拴不住男人的心,让他被花映初勾了魂,害我们功亏一篑!这一切都该怪你才对!” 乔姌月气的摔了毛笔:“你再说一遍?谁拴不住男人的心?!” 花云初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 乔姌月气极反笑:“你这个贱人又好到哪去?痴心妄想要当皇妃,结果连皇上的影子都没见到,就被太皇太后打的半死!你长得再美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一个庶女比下去!” 被踩到痛脚的花云初气红了脸:“至少比你强!你连男人都被花云初抢走了!” “你,你!”乔姌月胸口急剧起伏,“你给我滚!滚!” “你敢让我滚?”花云初柳眉倒竖,“你信不信我立刻去告诉祁长锦,狼群攻击花映初是因为你的引兽香,让你一辈子都别想得到他的心!” “你敢!”乔姌月惊怒道。 这时候,房门突然被踹开。 乔殊彦阴沉着脸站在门口,声音是风雨欲来的冷厉:“你们刚才说的是真的?!” 乔姌月脸色大变,惊慌失措的看着乔殊彦:“哥、哥,你你怎么来了?” 乔殊彦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刚才的话是真的了,“乔姌月!”乔殊彦大喝了一声她的名字,向来笑意盈盈的桃花眼中盛满滔天怒火。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让乔姌月双腿一软,跌坐到了椅子上。 哥哥脾气好,几乎没什么事能让他发怒,从小到大,她只见过两次哥哥真正发怒的样子,一次是爹爹最宠爱的小妾恃宠而骄,下毒谋害娘亲。那次哥哥怒发冲冠,当着爹爹的面拔剑将那个小妾的四肢一截一截的削断,然后腰斩,小妾的惨叫声响彻太师府,鲜血和内脏流了满地。 第二次是她被一个人面兽心的门客下了迷药,企图女干污她,做太师府的乘龙快婿。哥哥将那人和发情的烈马关在一起,那人被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终惨死在马腹之下。 也是从那两次的事情,包括爹爹在内的所有人才知道,哥哥才是家里最不能惹的人。 乔姌月恐惧的看着向她走来的乔殊彦,哥哥的神情,和那两次发怒的时候一模一样!乔姌月吓得脸色惨白,而花云初见势不对,立刻转身逃走了。 “哥,我没,”乔姌月小声辩解,“不是我做的,跟我没关系,是花云初,是花云初故意那么说的,她想害我,她……” “够了!”乔殊彦冷冷的盯着她,“乔姌月,你让我太失望了!” 乔姌月嘴唇抖了抖。 “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乔殊彦道,“我以为你只是任性胡闹,你却连下毒手害人性命的事都做出来了,你什么时候竟成了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 乔姌月对上他失望痛恨的眼神,心中一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乔殊彦看着她哭的满脸是泪,怒意不减,心却不由软了,这是他从小护到大的亲妹妹,他再生气,也舍不得下手惩罚她。 “跟我走!”乔殊彦抓住她的手腕。 乔姌月被她拉扯的站了起来:“去哪?” “去向花映初赔罪!”乔殊彦道,这次姌月做的太过分了,不是他道歉几声就能解决的,必须让姌月亲自去请罪,“你认真的赔礼道歉,任她处置,直到她原谅为止!” “我不去!”乔姌月激动的甩开他的手,眼睛通红的圆瞪着。 “不去也得去!” “我凭什么道歉,我没做错!”乔姌月怒意汹涌的涌上来,淹没了她对哥哥的畏惧,“花映初勾引祁哥哥,抢走我的心上人,她该死!她该死!我只恨她怎么没被狼群咬死!她一天不离开祁哥哥,我一天就不会放过她!” 啪的一声脆响,乔殊彦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乔姌月痛叫着跌撞在书桌上,打翻的砚台砸在她手上,墨汁洒了她一袖子。 “你给我冷静一点!”乔殊彦怒道,“你想得到祁长锦的心,就不要耍这种阴险恶毒的手段,否则只会让长锦厌恶你,离你更远!” 乔姌月却像没听到他的话,捂着脸喃喃:“你打我,你为了花映初那个贱人打我,你和祁哥哥一样,都被花映初勾了魂,她有什么好?她有什么好?!”最后一句话愤怒的拔高了声音。 “你乱说什么!”乔殊彦喝道。 “我乱说?”乔姌月冷笑起来,“我是你亲妹妹,你却每次都向着花映初!今天她被狼群攻击,你就心急如焚,你还逼我去向她道歉,你就不想想,我怎么丢得起这个脸?祁哥哥知道会怎么看我?” 乔姌月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从原本的心虚变成理直气壮:“阴谋诡计算什么?杀人算什么?哥哥你就没做过吗?你之所以发怒,不过因为对方是花映初,如果换一个人,你说不定还会帮我!我可是你的亲妹妹,你却为了一个贱人对我又打又骂,你对我失望,我对你更失望!” 乔殊彦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突然觉得面前这张面孔非常陌生,他竟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妹妹一样! “月儿说的没错。”一个穿着深红色绣牡丹花长裙的美妇人出现在门口,淡淡的说道。 两人一起回头看向她,乔姌月一见她,本已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哽咽的唤道:“娘!” 给读者的话: 更新晚了,捂脸,躺平任调戏~~ 正文 117 对花映初愧疚又忌惮 “母亲!”乔殊彦修长的眉毛皱在一起,“这件事你别管。” “我怎么能不管?”乔夫人一个冷眼飞过来,“兄妹两人为了一个外人吵吵闹闹,房顶都快被你们给掀了。” 她到乔姌月身前,心疼的看着她红肿的脸,又瞪了眼乔殊彦:“你这个大哥当得真好,可真下得了这么重的手。” 乔殊彦其实留了力气,但是乔姌月从没挨过巴掌,乔夫人自然心疼。 “母亲,你不懂,”乔殊彦道,“花映初她……” “花映初花映初,”乔夫人道,“我看月儿说的没错,你还真是被那个狐狸精勾了魂。” 花映初不是好惹的,她迟早会知道真相,说不定已经猜出来了,不趁着现在弥补请罪,真等着她报复的话,妹妹有得大苦头吃。 乔殊彦心里的这些话没来得及说出来,母亲和妹妹一起瞪着他,似乎他再提一遍花映初的名字,就要和他翻脸。 “母亲,月儿她使阴毒的手段害人,你还纵容她?” “为达目的,使点手段有什么,”乔夫人不以为意道,“就像月儿说的,阴谋诡计、杀人放火,你又不是没做过。你爹在朝堂上,每天都是尔虞我诈、相互算计,后宅里和朝堂也没什么不同,不过是追求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乔殊彦一时间竟无言以驳。 乔夫人又转头教育面露得意的乔姌月:“月儿你太莽撞了,对付一个低贱的小丫头,也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后山出现狼群攻击人,朝堂势必要调查,万一查出什么,看你怎么办。” 乔姌月才不信朝廷能查出什么,再说动手的人是花云初和柳氏,可不是她,“娘,这不是有你在嘛,我才不怕。”乔姌月撒娇。 “行了,少在我面前卖乖,”乔夫人点了下她的额头,“回去给我好好反省一下,殊彦也是关心则乱,你是他的亲妹妹,他怎么可能真帮着一个外人。殊彦有多疼你,你自己还不知道吗,居然说那种话伤人。” 乔姌月低下头不说话。 将一对儿女各打一棒之后,乔夫人将乔殊彦赶出去,然后命丫鬟拿来冰块,给乔姌月的脸冰敷消肿。 乔殊彦知道今天是不可能说服母亲和妹妹了,就算强拉妹妹去道歉,也只会起反作用。 他沉默的走出房间,站在院子里怔怔的出神。 怒气冷却下来,他开始冷静的思考,后宅里的女人为了争宠有多么不择手段,他从小就知道,便是那些喜欢他的女子之间,也经常相互使绊子,他不仅不生气,还乐在其中。 但是换做妹妹,他为何如此生气?是不愿看到妹妹成为那种不择手段的人,还是真如妹妹所说,因为对方是花映初,他才生气? 乔殊彦想了良久,觉得大概两者皆有。他把花映初当成难得的朋友,生气也是应该的吧? 乔殊彦迈步向外走,打算去找花映初。他既对花映初感到愧疚,也觉得忌惮,万一她真知道了真相,以她睚眦必报的个性,绝不会放过妹妹的。 走在路上时,乔殊彦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忘了做,等快走到地方时,才猛然想起来,他忘记问妹妹的引兽香是从哪得来的了。 脚步顿了顿,乔殊彦继续往前走,妹妹还在气头上,现在回去问大概也问不出结果,他暂时也不想与她说话,还是先去找花映初吧。 到了地方,乔殊彦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看见站在院子里的祁长锦。 想到是他害的自己妹妹像变了一个人,乔殊彦心中火起,之前的愧疚消失的一干二净,花映初会遇险,归根究底还要怪这个四处留情的家伙! 四处留情这个词实在用不到祁长锦身上,用到他自己身上还差不多,但是乔殊彦现在就是迁怒了。 祁长锦听到脚步声,回头看见是他,墨画似的剑眉蹙起。 “祁长锦!”乔殊彦咬牙切齿的瞪着他,自己还没皱眉呢,他皱什么眉! 祁长锦神情是一贯的清淡:“你来做什么?” “你又来做什么?”乔殊彦反问,火药味十足。 祁长锦一句话就浇灭了他的火气:“后山的狼群不是意外,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乔殊彦猛的握紧手:“……为什么这么说?” 厢房门打开,映初从里面走出来,头发微微带着水迹,衣服换了一套新的,显然刚才在里面沐浴。 祁长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视线移到映初身上。 乔殊彦心里七上八下,不确定祁长锦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没有说服妹妹请罪之前,他希望真相瞒的时间越长越好。 “祁公子,乔公子。”映初看到他们微微有些意外,房间里水渍未干,不好招待客人,她便请他们去树下的石桌边坐下,“二位来可是有什么事?” 祁长锦和乔殊彦相互看了一眼,都没说话。他们要说的事不好在对方面前开口。 诡异的寂静了片刻后,映初笑道:“既然没什么事,我房中有棋盘,不如我们手谈几局?” 山上出现狼群,惜命的贵人们要等军队上来保护他们下山,所以离开的时间还有一会,她发现房中棋盘,突然起了兴致,正愁没人对弈。 “好。”祁长锦应道。 “我先来。”乔殊彦道。 于是映初先同乔殊彦对弈一局,乔殊彦不敢大意,花映初的城府深,棋术绝不会差。然而尽管他心存警惕,但是下了半个时辰,棋盘上就败相已露。 “我输了。”乔殊彦苦笑一声道。 “还未到最后,乔公子何必急着认输,或许仍可反败为胜?”映初微笑道,乔殊彦心思缜密、大局观强,落子偶尔很奇巧,这个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般纨绔。 “输了就是输了,”乔殊彦道,“你技高一筹,再下下去,我也赢不了。” 映初笑道:“乔公子有心事,不然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乔殊彦心中一跳,他掩饰情绪的能力并不差,只能说花映初的观察能力实在是细致入微。 正文 118 食髓知味 乔殊彦没有接映初的话,转头对祁长锦道:“换你与花小姐对一局。”说着起身让开位置。 祁长锦坐到映初对面,捏起一颗黑棋扣在棋盘上,竟不打算重开一局,就着这败局与映初手谈。 映初略微沉吟,落下一颗白子。对祁长锦她更用心的多,前世小时候,她从来没赢过他。 两人静默无声的对弈,神色皆是淡淡的,棋盘上却杀机不断、险象环生,黑白两军杀的风云变色。 时间一点点过去,祁长锦没有挽回颓势,却也没让败局更败,两厢僵持住了。 乔殊彦在一旁看的自愧不如,这才是高手对弈,似胜却败、似败反胜,虚虚实实、真假难辨。都说当局者迷,他们对弈,却让观棋的人比下棋的人还紧张迷惑。 直到一个小和尚来通传,山下官兵已到,可以准备下山了的时候,棋局仍然胜负未分。 乔殊彦不由感叹一句:“照你们这下法,就算是两天两夜也未必能分出胜负。” 映初笑道:“祁公子能稳住败局,我就已经算败了。” “再下一会,我却未必还能稳住局面。”祁长锦道。 “好了,你们都是高手,就别谦虚了。”乔殊彦笑道,观了一会棋局,他的烦心事也沉淀的差不多了,他本就是洒脱之人,觉得烦也无用,回头再从长计议吧。 乔殊彦先站起来,道:“我先回去了,待会寺门前再见。” 他往外走的时候,正好看见走出房间的花云初,乔殊彦眯起桃花眼扫了她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离开了。除非花云初想找死,否则谅她也不敢胡说什么。 祁长锦也起身告辞了。 等他们走了,花云初欲言又止的看着映初,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进柳氏的厢房。 柳氏正把手泡在水盆里,用力的搓着自己的手腕,她已经洗了很多次,可是手腕上被花映初碰过的地方,沾到的异香根本就洗不掉。 “云初,你问了吗?”柳氏忙道,“花映初怎么说?狼王逃走的事肯定是她骗人的,对不对?” 花云初站在远处并不靠近,道:“娘,我问了她也不会说实话。” 柳氏神情恐惧,更用力的搓着手腕,手腕已经红的发肿了。 “娘,你别洗了,”花云初道,“其实你根本不用害怕,就算狼王真的找回来,要咬死的也是花映初,她身上的香味更浓,而且还杀死了整个狼群,狼王肯定仇恨她。” “可是等她死了,狼王就会攻击我了,”柳氏不安道,“而且谁知道这异香还会不会吸引别的野兽?下山的路上万一引来毒蛇猛兽,我就死定了!” “不会的,”花云初有些不耐烦了,她都劝了好几个时辰了,“保护我们的军队已经到了,路上不会出现任何危险的!” 花云初吩咐康嬷嬷:“把东西收拾好,我们马上就要去山门集合了。” 花云初心中忐忑不安,她倒希望下山的时候狼王或者别的什么野兽跳出来,祁长锦要陪着祁老太君走在最靠前的地方,可没法再保护落在队尾的花映初。否则等花映初活着回府,肯定会耍诡计报复她的! 康嬷嬷低着头默默收拾东西。 夫人疼爱大小姐所以会忽略,她却能看得出大小姐根本不怎么在乎夫人的安危。给二小姐下异香的时候让夫人去,自己躲在一旁,连去找乔小姐要药水都吵了一架跑回来,她若有一点心,在乔小姐那就该忍气吞声才是。 还有大少爷,除了会吃喝玩乐拖后腿,别的啥都不会,刚才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康嬷嬷正想着,就从窗口看见花斌从院外不声不响的溜了进来,脸上一副餍足的神情。 花斌砸吧着嘴,回味着刚才的舒爽,他没想到醉花楼的红牌茉莉居然化妆成一个婢女,被一位大人带进寺院来,要不是在后山逃命时慌不择路的撞到,他还没发现呢。 茉莉这个小骚货,逃命时都不忘勾引他,于是一回到寺院,他们就钻进假山里行了好事。别说,在寺庙里做那档子事,还真是刺激。 花斌以前虽然常常和一群狐朋狗友逛醉花楼,但是因为年纪还小,某个地方还未成熟,所以只是和一些女子滚在一起闹一闹罢了。也只是最近他才总算长大了,开荤后立刻食髓知味,尤其是对给他开苞的茉莉,真是痴迷的不得了。 想到茉莉说的,那位大人有意给她赎身,把她抬进府里做妾,花斌的好心情又没了,他不想让茉莉离开他,可是现在的他真的没钱给茉莉赎身啊。 于是这一家三口聚到院子里的时候,看起来都有些忧心忡忡的。 老夫人一看他们的样子就不高兴:“一个两个摆的什么表情,看着就晦气!” 柳氏和花斌都不吭声,他们都觉得老夫人这是厌弃了他们,有事没事都要找茬。 花云初却挤出一个笑脸,挽住老夫人的胳膊:“祖母,上山的时候都是映初妹妹扶您,这回让孙女扶您吧。” 老夫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花云初又对映初道:“映初妹妹不会不同意吧?今日是地藏节,我也想孝敬一下祖母呢。” 映初轻笑一声:“自然不会,那便由我扶着母亲好了。” “我不用你扶!”柳氏立刻尖声拒绝。 花郡侯冷哼道:“映初,她不乐意,你就别管她!” 老夫人越看柳氏越碍眼,索性眼不见为净,率先往外走:“我们走吧。” 到了寺门口,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山路往下,沿途站立着许多手持刀枪的士兵,他们的前后,也有甲卫保护。 等到所有人到齐,众人与住持告辞,踏下山路。 柳氏一路上都神经兮兮的左顾右盼,唯恐从林子里跃出一只猛兽毒蛇来。若是有只飞鸟或野兔突然窜出,都会惊得她一惊一乍的。 映初看着她吓得越来越白的脸,勾了勾唇角,照这么下去,等走到山下,柳氏光是吓就能吓的病上一场。 给读者的话: 感谢爱睡觉的狐狸君、猫猫的梦、媚娘啊、197465583、雨季宠儿、3g用户、猫猫的梦打赏,么么哒! 正文 119 狼是被郡君引来的 一路下山都很顺利,过了半山腰后,已经能看到山下的马车。路边灌木丛寂静不动,没有了之前时不时钻出来吓柳氏一跳的野兔野鸡,柳氏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一点。 映初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柳氏不知道,山林里有小动物在周围,其实才是最安全的,若是附近什么都没有,反而有可能隐藏着危险。 看来便是这里了。映初心道。 山路弯弯曲曲,前面一个拐弯处的宽度较窄,只能供三人并行,队伍不由拉长了。 花家人原本几乎在最后面,身后就是甲卫,但是队伍一拉长,他们身后变成了十几个弱不禁风的夫人小姐,甲卫离他们有数丈远。 前面的队伍顺利通过,就在花家人走到拐弯处时,却有一个硕大的灰影从石缝中跳出来,将还未意识到危险的柳氏扑倒在地。 “啊啊啊!”柳氏发出惊恐之极的尖叫,眼前映出狼王凶狠的眼神和雪白的獠牙,她裙下立刻湿了一片,竟是被吓得失禁了。 狼王扑倒人的一瞬间,就朝柳氏的脖子咬去,映初将早就准备好的石子弹出,狼王的嘴被打的一歪,原本致命的一咬落在了柳氏的肩膀上,只听咔擦一声,柳氏的左肩骨被咬碎。 柳氏发出变调的惨叫,眼珠暴突,几乎迸出眼眶。 这一切几乎是一眨眼就发生了,前后的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顿时更多的惊叫声此起彼伏,女眷和文臣们吓得亡魂皆冒,前面的人推挤着往前跑,后面的人拼命往后退,有些胆子小的双腿软的拔不动。 虽然只有一只狼王,但是造成的惊吓比狼群出现的时候更甚。那时候众人有心理准备,而且狼群攻击并没有造成伤亡。此时则不同,狼王骤然间跳出,在他们几步远的地方一口将人咬伤,恐怖效果大了几倍。 花云初吓得立刻就将扶着的老夫人一推,大叫着往前跑。还好在另一边扶着老夫人的邹嬷嬷拉了一把,老夫人才没有摔倒,主仆二人也是踉踉跄跄的往前挤。花郡侯和花斌更是一点都不慢,把一家人都甩在后面,几步就挤到前面去了。 也幸亏前面的路重新变宽了,否则后面的人一挤,少不得要有几个人摔到悬崖下面。 此时离狼王最近的人是映初、莲风和杏雨,两个丫鬟吓得脸色发白,不过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转身逃跑,后面的花彧和清和只是一开始露出惊色,然后就连忙搬石头捡棍子做防卫。显然经历过狼群之战,两个丫鬟和少年胆子明显大多了。 后面的甲卫花了点功夫才从慌乱往后退的人中间挤过来,挥舞着刀枪终于将狼王击毙时,柳氏的左臂已经被从身体上扯了下来,断口喷涌出大股鲜血,将半个身体都染红了,身上也被狼爪抓的血肉模糊,浑身都在抽搐痉挛。 她在巨大的惊恐和痛苦中无法昏迷,直到狼王死了,还在尖声惨叫,受伤的右手歇斯底里的在身前挥舞,一个靠近点的士兵脸都被她抓花了。 映初走上前,伸手抓住柳氏的手腕,柳氏拼命挣动,却被她稳稳握住。映初取出银针,封住柳氏的穴道,否则她光是流血就会丧命。映初又给她用了几滴灵泉,保住她的性命。 柳氏现在可不能死了,否则守孝三年,她的亲事会出现更多变故。祁长锦被六年的守孝耽搁了婚姻,如今已经二十又四,可等不起她三年了。 狼王已死,惊慌的人群终于平静下来,不过大部分人脸上都是惊魂未定的神色。 老夫人、花郡侯他们慢慢的走回来,看着鲜血淋漓的柳氏,不管是真伤心还是假伤心,都是一脸悲痛之色。 “娘!”花云初大哭着扑到柳氏身上,“娘,你流了好多血,你别吓我啊娘!娘若是有个万一,女儿也不要活了!” 她哭的凄凄切切、梨花带雨,柔弱美丽的姿态倒真让不少公子少爷的同情心疼,忽略了她刚才只顾自己逃命的行为。 花斌也跪到柳氏身边,眼泪婆娑的喊了几声娘。“二姐,娘怎么样了?你一定能救活娘的,对不对?”他唯恐娘死了,以后可就没人那么护着他了。 “我身上没有药,只能先给母亲止血,等回府后才能包扎上药。”映初也是一脸难过的神情,“二弟放心,我一定会保住娘的性命的。” 花云初目光闪了闪,突然抬头瞪着映初:“不要你假好心!都是你,都是你把狼引来的,要不是你,娘也不会受伤残废!你这个扫把星,有你在的地方总没有好事!” 旁边一个夫人手中不停转着佛珠串,闻言皱起眉,问道:“花小姐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何说狼是被郡君引来的?” 花云初用手帕拭了下眼泪,道:“在后山的时候,狼群就只攻击她和她旁边的人,其他的人看都不看一眼。刚才也是,那么多人走过去了,狼王也没有偷袭,偏偏映初走到这,狼王就攻击走在她前面的娘。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那位夫人惊疑不定的看着映初,其他人的神情也都变了。她没说大家还没发现,她如此一说,还真觉得蹊跷。 “云初,你给我住口!”花郡侯斥道,简直想扇她一巴掌,他们本来是受害者,被云初这么一说,却都成了映初的错,花家也讨不到好,这个丫头是脑袋糊涂了吗! “父亲,到了现在您还护着映初吗?”花云初垂泪道,“小时候就是因为映初总是带来灾祸,才将她送去家庙,娘亲心软,抵不过彧儿的请求,将她接回家里,可是她回来之后,家里就一直不安宁,现在连母亲都……” 她哭着趴在柳氏身上:“娘,是女儿错了,女儿当初不该支持您接回映初,您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女儿宁愿替你受罪啊,娘!” 老夫人气的直喘气,好,真好,这个孙女简直是太好了!刚才一把推开她,只顾自己逃命,这会儿倒成了孝女了,还编排映初的不是,往她身上泼脏水,毁整个花家的名声。她从小宠到大的孙女,竟然是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正文 120 妾室祥姨娘 “你胡说!姐才没有带来灾祸,姐明明是福星,是神医!”花彧气的鼻子都歪了,大声辩解道,“姐救了芳姨娘和三弟的性命,然后又治好了祁老太君和太皇太后,就连长姐你也受过姐的好处,你怎么能如此诬陷姐?!” 这一点花云初反驳不了,她一个劲儿抱着柳氏哭,博取众人的同情,“不管怎样,突然出现狼群,和花映初都脱不了干系!要不然野狼为什么只攻击她身边的人?” 花云初料定映初没法解释,乔姌月说了,引兽香不是中原的东西,就算是御医看了也不认识,花映初就算猜到那香有古怪,也没办法证明。 “照长姐的推断,那些被野兽袭击的人,都是不祥之人吗?”花彧愤怒道,“若非有姐在,母亲流血都要流死了,可以说是姐救了母亲一命!而长姐你呢?母亲被袭击的时候你逃的没影子,现在也只会哭,有什么脸面指责姐!” 花云初被他毫不客气的话刺的脸色一阵青白,无言以对。 “好了,彧儿别说了。”映初淡淡的道,“长姐如果真的关心母亲,就不该在这揪着我不放,赶紧送母亲下山医治要紧,事有轻重缓急,长姐要责骂我,也该挑个合适的时机。” 花云初脸色更难看了,只觉得像是被扒掉了外面的一层皮。 众人原本还同情花云初,这会儿眼神变成了鄙夷。亲娘都快死了,她还有闲心臆断些有的没的,表面上哭的这么伤心,竟然都是装的,根本没把亲娘的安危放在心上。 再一想她说的话,一些重视家族和脸面的人,对花云初更多了层厌恶,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当着外人的面说自己妹妹是扫把星,这花云初连家族的声誉都不顾,也是个养不熟的。 几个甲卫砍了树枝用藤条绑上,做成一个担架,将柳氏抬下山。 马车一路疾驰,回到花府以后,映初将柳氏伤口包扎好,开了药方让人抓来熬药,喂柳氏吃了几副之后,柳氏苍白的脸上终于显出些血色,不过却一直昏睡不醒。 映初给柳氏看病的时候,老夫人和花郡侯几次来看,紧张的不得了。他们倒不是真的关心柳氏,心里想的和映初一样,眼看着两个女儿都要嫁人了,柳氏的命一定得保住。 是夜,花斌又一次偷溜出去和茉莉缠绵,直到夜半三更才回府。 他一边走一边唉声叹气,娘半死不活,姐现在根本不管他,父亲和祖母每次见他都瞪眼,唯一一个心疼他的茉莉,马上也要给人做妾了。 想到刚才别离时,茉莉眼泪汪汪的样子,花斌的心就一揪一揪的。 他正走着,突然看到前面走来两个丫鬟,连忙躲到黑乎乎的墙角里。 那两个丫鬟越走越近,花斌借着月光认出是莲风和杏雨,也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声。 “夫人的伤太重了,小姐给用了很多名贵的药,可是见效并不好。”莲风道。 杏雨说:“夫人的性命能保住,已经很不错了,大小姐请来的那个大夫直接说不能治,让准备后事,也只有我们小姐才能救活夫人。” “是啊,”莲风道,“不过小姐每天去看,也是够辛苦的,今天把一支五百年人参都给送去了,希望会有效果吧。” 杏雨突然说道:“我听人说过,很多人都用冲喜治病,你说有没有用啊?” “应该会有吧,”莲风不确定的说,“不过要给夫人冲喜的话,得大小姐或者二少爷才行,大小姐估计不会愿意随便嫁了,二少爷的话,就说不好了……” 两人边说边走远了。 花斌从墙角走出来,眼睛发亮,嘴巴快咧到耳根了。 妙啊!妙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冲喜呢,既能救娘亲,又能把茉莉娶回家,一举两得啊!现在缺的就只有钱了,不过不要紧,那两个丫鬟不是说娘那有人参吗! 花斌想到就做,立刻改变方向朝丽华苑抹去。丽华苑位于花府后宅的正中,以前是最多人的地方,现在里面除了一个康嬷嬷,还有一个粗使婆子,就没人了。 粗使婆子早就睡了,康嬷嬷则在柳氏的床前打盹,花斌进去后不小心踢到凳子,都没吵醒她。 花斌对柳氏的房间熟悉的很,知道珍贵的东西会放到哪里,翻找了片刻,就在一只木盒里找到了人参。 花斌高兴的把盒子揣进怀里,朝躺在床上的柳氏默念道:娘,别怪儿子拿走了人参,儿子也是为了给茉莉赎身,冲喜救你。娘这么疼我,反正也不会怪我的对吧。 花斌默念完,心安理得的走了。 第二日康嬷嬷发现人参不见了,吓得心都凉了,她不敢声张,偷偷摸摸的弄了根假人参,勉强糊弄过去。 而花斌则把五百年人参拿去药铺卖了二千两银子,立刻拿去给茉莉赎身,然后给她弄了个良家户籍,买通了一个算命的游方道士,给茉莉捏造了一个合适的生辰八字,很快就把银子花的七七八八了。 花斌把游方道士请回家的时候,映初正拿着重新回到她手中的五百年人参,收进柜子里锁好。五百年人参也算是难得了,她可不会真让它卖出去。 “小姐!”探听了消息的如雪兴奋的跑回来,“老夫人和老爷同意让二少爷纳茉莉为妾了!” “很好。”映初毫不意外的笑了笑,她故意让柳氏半死不活,就是为了让老夫人和花郡侯着急。他们不愿意看着柳氏死,花斌想纳一个民女冲喜,他们权衡了一下,就同意了。 没有娶妻就先纳妾,原本于礼不合,但是为了冲喜尽孝,外人也不会说什么了。 于是没过几天,改名为吉祥的茉莉就以贵妾的礼仪,从侧门抬进了花郡侯府,成为二少爷花斌的妾室祥姨娘。 而映初也适时的让柳氏的身体慢慢好转起来,如此一来,祥姨娘在众人眼里,就真成了吉祥之人了,再加上祥姨娘能言会道,很懂得笼络人心,很快就在花家站稳了脚跟。 正文 121 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 昏睡了半个月的柳氏终于清醒了,却变成了疯子。 柳氏醒的时候,花云初正在床边拌孝女,见她睁开眼,满脸高兴的凑过去时,立刻被柳氏狠狠抓了一下,绝美的脸蛋上出现三道血痕。 花云初还没反应过来,柳氏连打带踢,将花云初跺倒在地上,头上磕出一个血痕。 如此还不算,柳氏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死命的揪扯踢打,好像这个她曾经疼到骨子里的女儿是什么怪物一样,每一下都像是要打死她。 花云初尖利的惨叫:“娘,娘,你怎么了?快松开我!来人啊!来人啊!快把娘拉开!” 她的丫鬟慌忙来解救,一个压手,一个按脚,好不容易将柳氏的手松开,她的手指抓着几缕头发,竟将花云初的头发扯秃了一块。 柳氏丢开了头发,又开始攻击两个丫鬟,抓挠踢咬,把两个丫鬟也弄得惨叫连连、伤痕累累,一个丫鬟的耳朵生生被她咬下来半片。 一群下人费了好大劲,将发狂的柳氏手脚捆上,她却不停的扭动身体,将包好的伤口都蹭出了血,尤其是缺了胳膊的左肩,血都把绷带浸透了,她却感觉不到疼似的,一直在挣扎。 “狼!狼!死!去死!”柳氏发出瘆人的笑声,没一会又开始哭喊,“啊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救命!救命啊!” 一屋子人都被吓得不轻,花云初捂着脸往后退了几步,慌慌张张的带着下人走了。 康嬷嬷去请映初来看,映初给出诊断:刺激过度,神智混乱,药石罔医。 康嬷嬷不死心的又请了几个大夫,都说治不了。只能开一些镇定的药,让柳氏安静下来,不再发疯。 老夫人和花郡侯听了之后,看也没去看一眼,对他们来说,柳氏不死就行了,疯不疯的都无所谓,只交代下人嘴巴严一点,对外都说柳氏在卧床休养。毕竟家里出了个疯癫的主母,总归不是脸上有光的事。 花云初听说柳氏治不好了,也不去看她了,成天提心吊胆的害怕脸上会留疤,头发会长不出来,关在自己院里门都不出。 花斌更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成天和祥姨娘黏在一起,早把亲娘抛到脑后去了。 只有康嬷嬷不得不守着柳氏,一边愤慨于夫人为了一双儿女操碎了心,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一边哀怨于自己的处境,曾经被所有下人敬畏的她,如今却比粗使婆子还低贱。 康嬷嬷这日辛辛苦苦熬了一碗药,喂柳氏喝的时候,又被抓了满胳膊的伤,虎口还被咬了个深可见骨的牙印。康嬷嬷气的把缺了个口的药丸举起来,想摔到地上,动作做了一半又默默的停了下来。 这已经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剩下的碗了,真摔了她和夫人就没有碗用了。 康嬷嬷悲从中来,把碗搁在桌子上,捂着脸放声大哭。 “哎呀,康嬷嬷这是怎么了?怎么哭的这么伤心?”一道娇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康嬷嬷抬起头,就见祥姨娘带着几个丫鬟走了进来。 康嬷嬷连忙抹了把脸,给祥姨娘行礼问安,同时悄悄打量她,不知道这个现今正春风得意的祥姨娘,突然跑到这做什么。 “瞧瞧康嬷嬷这满手的伤,唉,难为你一个人照顾发疯的母亲,”祥姨娘关心的道,“来人,给康嬷嬷包扎一下。” 她显然早有准备,一个丫鬟拿出药膏涂抹上康嬷嬷的伤口,用绷带包好。 康嬷嬷心中突突直跳,祥姨娘不可能突然好心的来看她,肯定是有用得到她的地方。她脑中转着念头,思考着能获得什么好处,脱离如今这个困境的可能性。 康嬷嬷等着祥姨娘开口,祥姨娘却走到床边,看着喝了药之后软在床上,精神萎靡的柳氏。所谓镇定药,其实就是迷药,能让她全身无力,毫无精神。 现在是三伏天,柳氏却多日未曾沐浴,身上又脏又臭,甚至有苍蝇围着她盘旋。 祥姨娘眼神冰冷,唇角愉悦的翘起,柳氏当初是多少嚣张,一句话就要了她一家人的性命,如今却生不如死的像个畜生一样活着。她心中非常满意,柳氏活着受罪,比死了更好。 选择效忠二小姐果然没错,现在她不仅大仇得报,还过上了人上人的日子。 她在这边欣赏柳氏的惨样,康嬷嬷有些按捺不住了,小心翼翼的道:“祥姨娘,不知您今日过来,有什么事吗?” “哦,我多日未来看望母亲,所以过来看看她病体如何了。”祥姨娘微笑道。 “承蒙祥姨娘挂念,夫人她现在好多了,祥姨娘您真孝顺,人又美貌温柔,难怪二少爷如此宠爱您。”康嬷嬷说了一箩筐谄媚的话。 祥姨娘受用的听着康嬷嬷恭维的话,看来康嬷嬷急于解脱的心很迫切啊,那么二小姐交代她做的事就好办多了。 “康嬷嬷你可真会说话,”祥姨娘笑眯眯道,“我身边就缺一个会说话会办事,又对府里的事全部门儿清的嬷嬷呢。” 康嬷嬷一听激动了,能到风头正盛的祥姨娘身边,那可是好差事啊,当即就是一番表忠心:“多谢姨娘赏识,能侍候姨娘是奴婢的福分!奴婢在府里已经侍候了十七年了,而且以前一直帮夫人打理后宅,敢说没有几个比奴婢更熟悉府里的!等以后二少爷当了家,姨娘再生个小公子,这主母之位肯定是您的,奴婢一定为姨娘将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 她改口称姨娘,已是认主的意思,神情颇为迫不及待。 “刚说你会说话,你就胡说了,”祥姨娘道,“什么主母之位,我不过是个平民出身的妾室而已,哪当得起主母。” “当得起!当得起!”康嬷嬷连道,“二小姐还是庶女呢,祁将军还不是抢着要娶她做正妻,姨娘怎么就当不起主母呢?” 这句马屁还真拍到了祥姨娘的心坎上,她不敢指望花斌能抢得过花彧成为家主,只要花斌以后分家出去,她能当个堂堂正正的二少夫人就行了。 “要我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祥姨娘道,“不过你要帮我办一件事。” 给读者的话: 下午更三章,大概3点开始,2小时一章。 正文 122 宸亲王府的请帖 映初往荣欣苑去的路上,遇到了花云初。 花云初秃掉的头皮已经长出新发了,脸上的伤口也愈合了,不过疤痕还没淡去。她出门就面戴轻纱,一双剪水美眸和半边弧度优美的鼻梁露在外面,轻纱半掩半露,配上她一身白色跌纱花笼裙,更显得仙姿玉色,夺人眼球。 “长姐。”映初微笑颔首,“难得长姐出来走动,祖母可念叨你多日了。” 花云初看了她一眼,理也不理的扭身就走。 杏雨看着她的背影,有些不忿的说道:“大小姐现在越来越乖张了,她还没认清自己现在的处境呢,还敢跟小姐摆脸色!” 映初毫不在意的一笑,花云初正是因为处境不好,才会表现的越发高傲和不屑,好像如此就能证明她仍然是压她一头的大小姐。花云初越是如此才越好,她若仍和以前一样伪装的善良亲和,反倒更难对付。 到了荣欣苑,映初进门就看见老夫人板着个脸,见到映初来了脸色才微微缓和。 “映初,你来的正好,”老夫人话中有话的道,“有人一大早的就来碍我的眼,看到就让我胸口气闷,你快来给我看看。” 坐在一旁的花云初就算隔着面纱,都能看出脸色气的发青。 自从地藏节那日,她推开老夫人逃跑之后,老夫人是彻底记恨上了她,不管她怎么讨好都没用。老夫人手下的奴才有样学样,见到她就阴阳怪气的,平常还克扣她的东西,找父亲告状,父亲反而训斥她没事找事。 花云初紧紧攥着帕子,要不是听说宸亲王府有人登门,她才不会来看老夫人的脸色。 映初知道老夫人是故意埋汰花云初,作势给她把了下脉,笑道:“祖母这是因为天热,才觉得气闷的慌,正好孙女刚配了降暑的药茶,祖母喝几杯就好了。” “哼,你少来哄我,”老夫人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别人说话,我就是看她就生气胸闷,才不是因为天热。” 老夫人这么说了一阵子,见花云初一直低着头不吭声,才觉得郁气稍减,停下了嘴。 “映初啊,”老夫人突然表情一变,喜笑颜开道,“宸亲王府送来了请帖,过几天就是沐侧妃的生辰了,邀请很多人去赴宴,宸亲王指名让你去呢!” 沐暖晴的生日,映初当然知道,昨日宸亲王府来人,她就猜到会是这事。映初笑道:“祖母必然也是受邀嘉宾,孙女到时跟着祖母同去。” 老夫人脸上笑容更甚:“我这是沾了你的福啊。”以前宸亲王府这样贵重的门第,她连门口都没资格靠近。 “我呢?”花云初神情激动,迫不及待的问,“王爷有没有请我去?一定有对不对?” 老夫人笑容一收,终于正眼瞧了她一眼,若不是邀请帖上有云初的名字,她才不会让这个碍眼的东西一直坐到现在,早赶走了。 “到时候你跟着一起去,”老夫人警告道,“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到时候见到宸亲王好好表现,可不许闹出什么幺蛾子!宸亲王看的中你最好,否则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准备嫁人!” “是,孙女知道。”花云初兴奋的道。 老夫人端茶喝了一口,心道这个小畜生得罪了太皇太后应该知道怕了,应当不会蠢得再得罪宸亲王。 映初唇角微微勾起,老夫人还没放弃让花云初攀龙附凤的念头,只是到最后可别给气死才好。 花云初从丽华苑离开后,一扫前阵子的阴霾,喜气洋洋的将所有衣服拿出来挑选,不过挑着挑着又不高兴了,这些衣服都是过时的旧款了,平常穿穿就罢了,赴宴哪天怎么能穿的这么寒酸。 花云初打开梳妆柜,这些年柳氏给她添置了不少好东西,她打算拿一些出去当了,置办一身好衣服,一定要在那天将所有人比下去! 以前她十分宝贝的首饰,这会儿挑的毫不手软,只要能成功嫁入宸亲王府,只会穿戴的更好上几倍。 花云初又是制衣,又是买新首饰,然后又挑选胭脂水粉、精油香熏,忙活了好几日,比当初准备进宫的时候还要仔细慎重。 这日,花云初正闭目躺在躺椅上,享受着丫鬟为她保养头发,香玉走进来道:“小姐,康嬷嬷来了。” 花云初睁开眼睛:“她来干什么?” “奴婢不知,”香玉道,“想必是为了夫人来的吧。” 花云初眉头一皱:“将她赶走。” 香玉低头应是,小姐的凉薄她比谁都清楚,就知道康嬷嬷是白来一趟。 她刚转身走了两步,花云初又道:“等等,让她进来吧。” 香玉微微惊讶,然后忙去传话了。 花云初站起身,等康嬷嬷一进来,没让她行完礼,就伸手扶住她,红着眼睛道:“嬷嬷,你怎么来了?可是娘她不好了?” “夫人她还是老样子,”康嬷嬷眼睛也一下子红了,“夫人谁也不认得,什么也不懂,每天吃的都是糟糠剩饭,活生生的受罪,奴婢看着真是心疼啊!” 花云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都怪我不争气,现在在府里一句话都说不上,想让娘过得好些都无能为力。” 康嬷嬷装作没发现她头发上正在散发的精油香,和旁边挂着的华美衣裙,恳切道:“这也怪不得大小姐,要怪就怪二小姐太狠了,把夫人害的这么惨!” 于是两人为柳氏哭了一会,又同仇敌忾的骂了一会映初,顿时变得无比亲昵。 花云初道:“我一直想为娘请名医治病,不想让娘永远浑浑噩噩下去。奈何现在月银被克扣的厉害,堪堪只够生活,康嬷嬷贴身侍候娘,知不知道娘有没有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也好拿去请大夫。” 康嬷嬷心中寒凉,原来大小姐装模作样了一通,竟然是想打夫人钱财的主意,果真是狼心狗肺到极点! 如果说之前她还有些犹豫,不忍心背叛侍候了十几年的夫人小姐,现在她是彻底抛开了顾虑。就当是为夫人讨个公道,也要让冷血无情的大小姐受到教训! 正文 123 尸骨无存 康嬷嬷一边在心里唾弃花云初,一边心惊于祥姨娘的算计,她让自己来,就是为了给大小姐送东西的。大小姐这一开口,正好撞到枪口上。 就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祥姨娘早就料准的。如果是后者,这份心机实在不得了,怎么看怎么像是二小姐的手笔。 这念头只在康嬷嬷心里一闪而过,她面上做出思索的表情,然后道:“大小姐不提,奴婢还没想起来,夫人手里还真有一样值钱的东西。”康嬷嬷道。 “是什么?”花云初连忙问,她本来没抱什么希望,娘的钱财基本都拿去给花斌还赌债了,没想到还真有余留,不由喜出望外。 “是几个山头,”康嬷嬷说,“那原本是柳家老夫人的嫁妆,后来又添给夫人做了嫁妆。那几个山头原本都是果林,前年夫人花费大价钱改造,然后放养了一些紫貂,马上就能获益了。就算是最难的时候,夫人都没舍得卖掉。” 柳老夫人出身京城程家,嫁的丈夫外放到江南做官,就定居在那里了。柳氏则是到京城的外祖程家做客,机缘巧合下嫁给了花郡侯。柳老夫人给柳氏制备的嫁妆,大多都是京城的产业。 花云初对那个没见过几面的外祖母没什么印象,不过程家败落之前可是大户,给外祖母陪嫁的山头肯定差不了! 花云初心里一片火热,丝毫没怀疑康嬷嬷的话,一个正要收益的山林,这对她来说是天降之喜。 花云初一脸伤感道:“娘舍不得那里,我也不好变卖了,只是娘如今也没法管理了,我接过来之后精心管着,等获益之后,立刻给娘治病的。” “大小姐真有孝心,夫人日后病愈了,一定觉得很欣慰。”康嬷嬷张嘴就是一通违心的称颂,当即就带花云初去丽华苑找田契。 康嬷嬷指着一个上锁的红漆小木箱,道:“夫人把田契藏在里面,但是奴婢不知道钥匙在哪。这箱子里有自毁机关,锁不能强行破坏,否则里面东西就毁了。” 花云初点点头,暗道怪不得康嬷嬷没有背地里偷走,原来是拿不到。 她让丫鬟将箱子抱回去,打算慢慢研究打开的办法。 康嬷嬷追在后面道:“大小姐,您有了银子,一定要把夫人的病治好啊!奴婢在这里侍奉夫人,等您的好消息!” 花云初达成目的,懒得再跟她虚与委蛇,敷衍的应了几声,心满意足的走了。 等人一走,康嬷嬷脸色立刻变了,鄙夷的呸了一声,偷偷摸摸的去给祥姨娘报信去了。 祥姨娘听完汇报之后,撇了撇嘴,什么嫡出的大小姐,遇到钱财脑子就傻了,活该斗不过二小姐! 她走到里间,揪了一下正在午睡的花斌的耳朵,道:“相公,你以后都要听我的,不准和你那个蠢姐姐一样,和二小姐作对,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听到了没有?” 花斌被揪醒了也不生气,哎呦哎呦的叫了两声,直点头说知道了。等祥姨娘一松开手,立刻抱着她倒在床上,噘着嘴巴亲上去,这新婚燕尔的两人又胡天胡地的滚到了一起。 到了宸亲王侧妃生辰宴的这天,老夫人一早就带着映初和云初乘坐马车,前往宸亲王府。 映初望着窗外,前后都有马车往同样的方向行驶,去王府赴宴的人非常多。 听说她的好姨母,沐暖晴的娘,堂堂的丞相夫人前几日回京了。沐祁氏过年后就应好友的邀请,结伴去南方游玩了,赶在这时候回来肯定是为了沐暖晴的生辰。 映初真想知道,沐祁氏一回来,就听说自己的宝贝女儿从王妃降为侧妃,会是什么表情。 映初愉悦的想,沐祁氏想必生吃了她的心都有了吧。 宸亲王府的宅院,整整占了一条长街,到了街道口,老夫人就带着她们弃车步行,花家的地位低微,没有资格把马车行驶到宸亲王府门口。 这时候就算想行驶进去也不许,因为一条街都被马车堵满了。 宸亲王府的三扇红漆大门,只开了左右两扇侧门,再往左边去,还有一个角门。穿着体面的小厮问明了她们的身份,招了一个更低一等的小厮过来,让他带老夫人和花云初从角门入,他则亲自请映初从侧门入。 老夫人觉得有点不舒服,她平日里一向以长辈身份自居,下意识的忽略了映初的四品郡君身份,比她这个六品安人高了三品呢。 花云初则又气又难堪,到了这种正式场合,她更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和花映初的落差。她感觉旁边人投过来的视线,仿佛都在嘲笑她。 “映初妹妹,枉费祖母这么疼你,”花云初尖酸道,“你自己风光了,却没想着在太皇太后面前,为祖母您求个位分,祖母是长辈,怎么能比你的品级还低呢。” “长姐不提起来,我还真没打算说,这件事要怪长姐你啊,”映初道,“你开罪了太皇太后,惹的她老人家看我也有点不顺眼了,别说给祖母求位分了,让太皇太后不迁怒花家,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老夫人心里的那点不舒服,全部变成了对花云初的气恨,冷冷斥道:“自己做的好事还有脸挑拨!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花云初面皮绷的紧紧的,咬着唇忍住翻涌的怨愤。 映初婉拒了小厮请她从侧门进的意思,陪着老夫人从角门入,这让老夫人那一点点芥蒂立刻消失无踪了。 宸亲王府里的一草一木,映初都非常熟悉,她边走边不动声色的看着花园的景色,王府里和六年前变化不大,只是一些她亲自布置的地方都被改的面目全非,想必全府上下,有她存在痕迹的地方,都被抹平的干干净净。 映初望向曾经囚禁她的地牢方向,有种想闯进去看看的冲动,片刻后,映初自哂一笑,进去后又能看到什么呢?李沧泽不会浪费那具药尸,必然已经磨碎了做成药丸,沐暖言死了,也是尸骨无存! 给读者的话: 这章写了我四个小时啊啊啊,以头抢地尔! 正文 124 你可以放开我的手吗 从角门入,到宴客的花园路途要远一点,映初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立在菊花丛前的祁长锦。 祁长锦今日穿了一件雪白的对襟长袍,五指宽的锁边则全部都是黑色,爬满暗色的蔓藤图腾,白的冰冷,黑的诡魅,仿佛雪山之巅一株蛇藤竹。 早菊已经含苞待放,淡色的一丛,在微风中轻轻摆动,时不时与祁长锦被吹起的衣角触碰一下,他的神情是一贯的清冷,却莫名的让人觉得有一丝温柔。 旁边一些少女时不时的偷看他几眼,公子长锦,风华无双,思慕他的女子不知凡几,但大部分人只敢远远的看着。不仅是因为他清淡的性格,也因为占有欲极强的乔姌月。 而乔姌月,此时就站在他侧面,脸蛋红扑扑的看着他,不知在说什么。 看到映初到来,许多人脸上都出现看好戏的神色。作为被祁长锦求亲的人,看到别的女子纠缠他,花映初会如何反应呢? 映初的反应是上下打量了一眼祁长锦,今天是沐暖晴的生日,从来没穿过白衣的祁长锦反常的穿了一身白过来,这是来恭贺的还是来闹事的? 仿佛感应到她的目光似的,祁长锦突然转过头来,根本不顾正对他说话的乔姌月,举步就朝映初走过来。 乔姌月愣了愣,脸色立刻变得刷白,她说了半天的话,祁哥哥从头到尾没看过她一眼就罢了,居然一看见花映初,就丢下她走了。 祁哥哥以前虽然也很冷漠,但是从来不会这么当众给她难堪。乔姌月眼眶发涩,觉得又丢脸又难过,祁哥哥突然这样,肯定是花映初在他面前诋毁她,这个该死的贱人! 祁长锦走到映初面前,朝老夫人点了点头:“我想与映初单独待一会。” 老夫人犹豫不决,这里是宸亲王府,宸亲王也对映初有意,能让他们两个单独待一起么? 然而还没等她犹豫完,祁长锦直接牵住映初的手,拉着她朝没人的地方走去。 老夫人:“……” 周围的人静了一瞬,突然炸开了锅似的,对女子从来不假辞色的祁长锦,居然牵了花映初的手!而且强硬的将花映初带走了! 乔姌月的脸已经白的没有血色,掌心都被指甲刺出了血。 映初被牵手的时候,心里的惊讶不比别人少,她一边跟着祁长锦走,一边想着,祁长锦外表冷冷清清的,没想到手掌却温暖而舒适。 走到无人处,祁长锦眼神复杂的看着她,道:“我很抱歉。” “没关系。”映初道,反正他们是要成亲的人,牵一下手也没关系吧。这样想着,映初却不自在的蜷了下手指,“不过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祁长锦怔了一下,连忙松开手,耳尖迅速晕红了一片:“对不起!我……” 祁长锦第一次觉得语塞,他刚才一直在想事情,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怎么会突然牵她的手。 “抱歉,我唐突了。”祁长锦心里尴尬,面上却丝毫不显。 “没关系。”映初只得再说一遍,她也才看出祁长锦之前根本不在状态,“你刚才在想什么?为何对我道歉?” 给读者的话: 不要嫌弃短小君,明日继续粗长。 从明天开始上午更新,时间俺就不说了,说了也不准,t_t~~希望能保持的时间长一点,存稿君血槽已空,手忙脚乱抢救中..... 正文 125 以后绝不会放开她 祁长锦慢慢开口:“地藏节那天,后山狼群的事,不是意外。” 其实他早就查清事实真相了,只是一直不知该怎么跟映初说。 映初挑眉:“你为了这事向我道歉?” “是,”祁长锦道,“此事归根究底,都是因为我。” 他没想到,乔姌月对他的执念这么深,竟恨的要杀人的地步。他自认从未给过乔姌月错误的示意,但整件事的起因,却是他没错。 映初看着他笑了笑:“你不说我也猜得到,没办法啊,谁让你这么招人惦记,我怎么会不让人嫉恨呢?” 映初本意是调笑,说完之后才觉得语气好像有些洋洋得意?……好吧,能嫁给祁长锦本身就该是件值得得意的事。 祁长锦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就听映初道:“以后你纳了妾,妻妾相争的事只会比那日的事更凶险,你若觉得愧疚,到时候多站在我这边就好。” 祁长锦的脸色迅速冷淡下来。 映初没注意他表情的微小变化,道:“你今天怎么穿了一身白衣?” 祁长锦沉默片刻,道:“我表妹,她的生日就在明天。” 他不说连映初自己都忘了她的生日,沐暖言比沐暖晴大四岁,生日却只相隔一天。也因为此,每次她们的生辰宴都会一起办,就选在沐暖晴的生日这天。 久而久之,所有人似乎都忘了她是后面一天出生的,连她自己都模糊了。地牢里囚禁的岁月里,更是彻底忘了这种小事,脑袋里只剩下仇恨。 映初心里流过阵阵暖流,低下头掩饰发热的眼眶。 祁长锦突然问:“你的生辰是哪天?” 映初:“……”她说不知道的话,祁长锦会怎么想? “你是想现在就和对八字吗?”映初故意取笑道。 祁长锦移开了视线,果然不再问了。 许是因为心中沉重的情绪,或是映初几次提到他们的亲事,祁长锦突然有了想告诉她一些事情的念头。 到现在,他可以确信映初是可以信任的,那就告诉她吧。不然以后她知道自己踏入怎样一个漩涡,后悔嫁给他就晚了。他若娶了她,就绝对不允许她抽身而退。 “映初,你知道我表妹是如何死的吗?”祁长锦道。 她当然知道,在你们所有人都以为沐暖言死了的时候,她正被囚禁在地牢里生不如死。“听说是病逝的。”映初用平淡的声音道。 祁长锦冷笑了一声,道:“那不过是对外的说法。因为我父亲死了,我卸下兵权丁忧,所以她死了。” 映初垂下眼睛,是啊,正因为舅舅发生意外,二房趁机夺权,继而影响到丞相府后宅的权利变动,她才从一个高贵自由的药人,变成如猪狗般被圈养的药人。 “父亲不是战死的,而是被人谋害,”祁长锦的声音非常冰冷刺骨,“祁国公府树大招风,祖孙三代手握重兵,早就为人忌惮了。” 映初心中重重一跳,倏然抬起头看他。以前她就怀疑了,祁家正房败的太快了,二房崛起的也太快了,还有丞相府的变动,这一切都快的让当初的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但她也只能怀疑,没有办法去证实。 “你查到了什么?”映初连忙问。 祁长锦道:“父亲死的前一天,见了一位老友,然后他就在战场上落马而亡,没几天,父亲那位老友一家人都葬身火海。这几年我一直派人明察暗访,但是对方把痕迹抹的干干净净,查不到幕后真凶是谁。” 映初冷道:“能把手伸到国公府和丞相府的人,大燕也没有几个能办到!” 他们两人心中都有猜测,但没有证据,再多的猜测也只能是猜测。 祁长锦道:“我回京之前,祖父反复叮嘱我:闭门谢客,谨言慎行。” 映初心中了然,怪不得祁长锦在京五六年,几乎不与人来往,行事异常低调,对嚣张的二房也是一忍再忍。不过这些显然只是表面上的,祁长锦除了一直暗中调查幕后真凶,想必其他时间也没闲着。 “父亲的死只是一个开始,若非这几年西域又蠢蠢欲动,西疆离不开祖父坐镇,幕后之人大概早就进行下一步行动了。”祁长锦深深的看着映初,“祁国公府以后不会太平,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映初轻轻一笑:“在这京城,富贵权势之中,有哪一家是真正太平的?所幸我并非一无是处之人,自信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祁长锦黑如子夜般的眸子中闪烁起点点星芒,映初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在他新湖中溅起圈圈波澜。 他一直都是孤身奋战,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突然有个人能与他站在一起,与他并肩作战,这种感觉让他心中一角变得无比柔软。 映初与他对视了片刻,有些承受不住他灼灼的目光,微微撇开眼:“我们回去吧。” 祁长锦应了一声,向她跨近一步,牵住她的手。他的动作很慢,先是轻轻勾住映初的食指,然后是中指,随后慢慢穿过她的掌心。 映初睫毛微颤,指尖动了动,却没有躲避,直到祁长锦与她手心相贴,几乎将她整只手握在手里时,才有些不安的挣了一下。 祁长锦却一反之前的轻柔,用力的握紧她。他炙热的体温和手掌的力道让映初不由自主的战栗了一下,恍然有种再也挣不脱的错觉。 祁长锦眸中浮现浅浅的笑意,他给了她拒绝的机会,她没有拒绝,以后他就绝不会放开她。 祁长锦牵着映初往回走,半路却见乔姌月领着李沧泽往这边来。 四人迎面碰上,李沧泽和乔姌月看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前者面色阴沉,后者眼泪立刻就下来了。 “放开她!”李沧泽怒道。 祁长锦回以一声不屑的冷笑。 “祁哥哥,你不要被她迷惑了,花映初只是个小门小户的庶女,他根本配不上你!”乔姌月哭的如同被负心汉背叛了一样,不顾女儿家的矜持,告白道,“我才是真正喜欢你的人,我才是与你门当户对的人啊!我一直等你娶我,你不可以和别人在一起!” 祁长锦冷淡道:“我以前就说过,让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感情。”就算没有映初,他也从未有过娶乔姌月的念头。他认识她多年,多少了解她的个性,并不让他喜欢。 给读者的话: 感谢雨季宠儿、猫猫的梦、小善大爱、田雨草田雨草、197465583、雪双飞、雨季宠儿打赏!(づ ̄3 ̄)づ╭ 正文 126 争风吃醋 乔姌月根本就听不进去祁长锦的拒绝:“我不会放弃的!你是被花映初迷惑了,迟早有一天会明白应该娶的是我!” 她怨恨的盯着映初:“你这个狐狸精,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会让你后悔的!” 乔姌月没发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祁长锦眼中闪过的寒光,看在她是乔殊彦妹妹的份上,他才没有计较地藏节狼群的事,她若再敢谋害映初,他不会轻饶了她! 映初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这是女人之间的事,可不该由他出头,她也不想让他与乔殊彦之间因此产生隔阂。 祁长锦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略微缓和。 李沧泽将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脸色更阴沉,如果说一开始对映初只有利用之心,随着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和无视,他的自傲与争胜心一步步被激起,非要把她得到手不可! “映初,你过来!”李沧泽眼神犀利,“你乖乖过来,本王既往不咎!” 映初觉得好笑:“宸亲王,你要不要追究,与我何干!” 李沧泽一声怒叱,猛然一把抓住映初的另一只手,将她往自己这边拉。 映初只觉得自己的手腕像要被捏碎了一样,难受的蹙起眉,不想暴露自己的武功,映初忍着厌恶没有挣扎。 原本还在想找什么机会接近他,映初心里冷笑,他自己送上门,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放开!”这次轮到祁长锦怒了,一掌朝李沧泽拍去。 李沧泽几乎是同时动手,两人在半空狠狠对击了一掌。 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各自一手抓着映初不松,另一手飞快的交锋,转瞬间就对了十几招。 乔姌月在一旁看的呆住,眼泪都忘了掉了,口中直呼:“你们别打了!别打了!” 这边已经很接近宴会的花园,动静很快引来了众人,两人却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打的越发激烈。 众人瞠目结舌,望着映初的眼神又羡慕又嫉妒,还有几分诡异之色。花映初虽然姿色不俗,但是并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怎么就吸引的大燕最优秀尊贵的两个男子,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她真不是狐狸精变的吗? 正与自己娘亲说话的沐暖晴闻声赶来,看到这一幕后脸色大变,自己的生辰宴上,王爷却为了别的女人打的面红耳赤,让她情何以堪?从正妃贬为侧妃,就已经让她沦落成京城的笑柄,本想借生辰宴挽回些名声,现在却落得更被人嘲笑的地步。 沐暖晴浑身发抖,强忍着没有在众人面前失态。 “你们在干什么?!”沐祁氏却是气不过,柳眉倒竖的大声喝道。宸亲王真是太过分了,他眼里还有没有暖晴! 祁长锦和李沧泽最后对了一掌,李沧泽松开映初,往后退了一步。 外人只觉得他是因为沐祁氏的呵斥,才偃旗息鼓,其实是后力不济,再打下去就要败相毕露了。 李沧泽虚握了一下麻痹的手掌,祁长锦的武功比他想象的还高深,自己竟然就接了百招。 祁长锦气定神闲的收掌,李沧泽毕竟是王爷,与他动手还好说,如果真当众将他打的颜面无存,便是皇上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王爷。”心中再委屈,沐暖晴还是一脸温柔的走到李沧泽面前,轻轻唤道。 李沧泽漫应一声,他现在心情差到极点,根本无暇顾及她的心情。 沐暖晴咬了咬唇,以占有的姿态站在李沧泽身边,威胁的鄙视着映初。 映初仅仅淡扫她一眼,视线就落在沐祁氏身上,六年过去,她的好姨母反而变得更容光焕发,皮肤保养的细腻光滑,头发抹的又黑又亮,与沐暖晴不像是母女,倒如同姐妹一般。 “你就是花映初?”沐祁氏的目光如刀子一样,鄙夷的上下打量了映初几眼,“我还以为花家是不是又出了一个第一美女,原来只是个平庸的野丫头!” 沐祁氏嗤了一声,一副长辈的姿态训斥祁长锦道:“你好歹是祁家的大少爷,眼光竟然如此拙劣,祁家是什么门第,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真是丢尽了祁家人的脸!” 祁长锦神色不变,宸亲王眼神愈发阴沉,沐祁氏指桑骂槐,把他也骂进去了。 “别人说这话也就罢了,沐夫人有什么立场如此说话?”映初皮笑肉不笑的道,“沐夫人也不过是一介庶女,当初没品没级,却成为丞相府的当家夫人,我花映初好歹是太皇太后亲封的四品郡君,如何就进不得祁家的门?” “你!”沐祁氏没想到她敢还嘴,一出口就是对她的羞辱,又惊又怒,“你算什么东西,敢如此对我说话!” “我不过是就事论事,沐夫人怎的如此生气?”映初一脸疑惑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沐夫人难道不是庶女出身?祁公子,难道是我弄错了?”映初一副认真的语气问道。 祁长锦道:“你没记错,沐夫人的确是庶女。” 沐祁氏脸色发青,有多久没人敢拿庶女这两个字羞辱她了,这两个狗男女居然一口一个庶女,在众人面前打她的脸! 沐祁氏本来就不是脾气好的人,这几年的顺风顺水更是养足了她的脾气,“小贱人!”沐祁氏骂了一声,抬手就朝映初扇去,“口无遮拦,我教教你怎么说话!” 她的手还没落下,就被祁长锦抬手抓住,一把甩开。 沐祁氏一个踉跄,怒目圆睁道:“祁长锦,你敢对我动手?!” “祁公子是尊敬沐夫人是长辈,不想看着你在大庭广众下失礼,”映初学着她之前的话道,“沐夫人好歹是堂堂的相府夫人,脾气竟然如此暴烈,沐家是什么门第,沐夫人应当以理服人,岂能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呢?” 沐祁氏算是体会了弟媳所说的,这丫头伶牙俐齿,极擅长颠倒黑白,能把人活活气死。她现在就觉得快要气的暴毙了! 映初观赏着她的表情,笑的十分愉悦,前世顾忌着晚辈的身份,不敢如此放开了骂她,这一回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正文 127 辣手摧花 沐暖晴眼见自己娘亲吃了亏,不想看她们再争执下去了。在这里待得越久,就越让人想起王爷与祁长锦争风吃醋的事,越让她难堪。 “好了,娘,您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沐暖晴道,“小门小户出来的,不懂得规矩,娘何必与她较真,平白失了自己的身份。今天是女儿的生辰,娘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坏了兴致。” “哼!看在暖晴的面子上,今天就先饶了你!”沐祁氏盯着映初道。今天女儿才是主角,可不能再让这个臭丫头抢了风头。 沐暖晴勉强露出得体的笑容,招呼众人道:“宴席已经摆好,请大家移步吧。” 众人看的意犹未尽,既觉得花映初无礼,又觉得她说的痛快,沐祁氏脾气差又傲慢,人缘并不好,看她吃瘪真是身心舒畅。 众人边往回走,边窃窃私语,用眼神对走在最前方的沐祁氏和沐暖晴指指点点。 沐暖晴如芒在背,手都掐疼了,才能保持笑容不失态。 花云初走在人群中,望着李沧泽的背影,她印象中的宸亲王温文尔雅,今天却为了花映初大打出手,可见被迷惑的不轻。 不行!她不能坐视不理,等花映初真嫁给宸亲王她就完了,她一定要找机会靠近宸亲王,不惜一切代价让他喜欢上自己! 宴会设在花园里的花棚下,可容纳百人的花棚,全部由花梨木搭成,上面爬满绿色的藤萝,白、粉、黄三色小花一簇簇开的缤纷可爱。 花棚下甚是阴凉,四面都有清风吹拂,携带着花朵的香味,清新怡人。 沐暖晴的生辰宴,只请了亲戚和京城的夫人小姐,男宾并不多,于是也没有分男女两席,按照身份混合而坐。 沐暖晴和沐祁氏都喜欢听戏,花棚边搭了戏台,宴席一开场,随着咚咚锵锵声响,戏台上好戏开场。 戏班子为了侧王妃的生辰,花了一个月排了一场新戏,众人看了一会,心思就从之前的八卦中收回来,渐渐入戏了。 李沧泽对台上咿咿呀呀的戏腔毫不感兴趣,心中一股郁气堵着,一杯接一杯的酒不知不觉就灌下去了。 “王爷,您少喝点。”沐暖晴按住了他的酒壶。 李沧泽不悦的瞥了她一眼。 沐暖晴红着眼眶道:“王爷,一年只有今日一天,求王爷给臣妾留一点颜面。” 李沧泽看她泫然欲涕的样子,有些心软了,放下酒杯,柔声道:“本王只是气不过,才会与祁长锦动手。你放心,本王最爱的只有你一人。” 沐暖晴面露感动之色:“多谢王爷垂爱。” 她心中好过多了,王爷果然只是一时迷了心窍,她就说,花映初怎么能与她相比。 李沧泽拍拍她的手背:“本王命他们排的新戏,你可喜欢?” 沐暖晴其实根本没看进去,不过还是点头笑道:“臣妾自然是喜欢的。” 李沧泽笑了笑,转头看向戏台,一副认真听戏的模样。 沐暖晴时不时转头看他一眼,见他似乎真的把花映初抛到脑后去了,才放下心来。 过了一会,李沧泽小声对她道:“本王去方便,去去就回。” 沐暖晴心道王爷果然是喝多了酒,便吩咐侍从照看好他。望着李沧泽走远了,沐暖晴才收回视线,继续看戏。 花云初等了半天,终于等到宸亲王独自离开,按捺着坐了一会,就悄悄站起身,朝那个方向走去。 周围的人都在认真听戏,有人注意到了也没在意,只有映初看了眼急匆匆走了的花云初,唇角微微勾起。 李沧泽如厕之后,回来的途中无意看到一株荆棘花,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那株荆棘花生在墙角,不知是野生的还是被人误种的,不像是应该出现在王府中的物种。它上层的花瓣是淡淡的粉白,越往下颜色越浓郁,盛放在一丛荆棘中,谁敢伸手采摘,必然扎的满手是刺。 就好像是花映初。李沧泽看到它的第一眼,就不由想起花映初,初看时不觉得什么,看的久了,反倒觉出不同的色彩和韵味来,但是她周身布满尖刺,让人无从下手。 如果真的谁也没法下手,他倒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是挑战与乐趣。但是她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支起防备,却在祁长锦身边温顺的如猫儿一般,让他如何不气! 刚刚才平息下去的怒气,又翻涌上来,李沧泽走到那株荆棘花前,将手伸向荆棘丛。 一边的侍从忙道:“王爷喜欢这花的话,奴才给王爷摘吧!” 李沧泽没理会他,不顾手上被尖刺划出细小的伤口,一把抓住花柄,用力将它摘了下来。 侍从在一旁不解的看着,道:“王爷手受伤了,奴才去请御医!” “不用,”李沧泽道,“去找人来,将这株荆棘花移到本王的寝宫去。” “是。”侍从忙答应道。 李沧泽捏着花往回走,想象着这朵花戴到花映初发髻上,必然是相当益彰,极为漂亮。 前面传来脚步声,李沧泽抬头,就见花云初又羞又喜的朝他走来。 “王爷。”花云初娇柔的唤了一声,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花朵上,露出喜爱之色,“这朵花真漂亮!” 李沧泽无视她眼神中的讨要之意,道:“你怎么来了?” 花云初脉脉的看着他,压下心中的羞涩和矜持,慢慢朝他靠近几步,红唇微启,声音更加娇柔:“王爷,我有话想和王爷单独说。” 李沧泽眼神迷离了一下,他闻到了花云初身上传来的香味,他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既像处子的体香,又像百花的芬芳,让他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李沧泽觉得身体有点热起来,若是在平常,他已经察觉到不对,但是他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微微有点迟钝,只以为是喝多了酒的缘故。 花云初也觉得李沧泽身上的味道非常迷人,似是龙涎香,又多点什么。她本就像接近李沧泽,在这香味的诱导下,又朝他走了一步。 两人的距离近的几乎脚尖相抵,花云初吐气如兰,柔声道:“王爷不愿意和我单独说说话吗?” 正文 128 承欢宸亲王 李沧泽伸手,挑起花云初的下巴。他眯着眼睛,觉得今天的花云初比平日看起来更漂亮,两片水润饱满的红唇让人移不开眼睛。 花云初卷长的睫毛眨动了几下,眸中春水荡漾,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她的美貌本就容易让男人着迷,现在这副模样,更让人无法抗拒。 李沧泽从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他顺从心意的低下头,吻上那双让无数男子肖想过的红唇。 花云初嘤咛一声,顺势倒在他怀里。 李沧泽尽情的品尝了一番滋味,然后将花云初打横抱起,朝最近的一处阁楼走去。 侍从早就低下头不敢再看,等李沧泽抱着美人进入阁楼后,就站在门口守着。 他神色有些纠结,不知该不该去告诉侧王妃一声,他想了一会,决定等王爷享受的差不多了,再去通知侧王妃,否则打扰了王爷的雅兴,他一准儿吃不了兜着走。 阁楼里很快响起承欢的声音,侍从摸了摸鼻子,尴尬的夹紧腿。这花云初果然不亏是京城第一美人,真真是个尤物,外面看起来像个仙子,内里却风骚的很呢。 侍从在外面等了半晌,听声音就知道花云初承欢了两次,王爷差不多该尽兴了,于是就匆匆赶回花棚去。 沐暖晴正奇怪王爷怎么去了那么久没归,见侍从一个人回来,不知怎的心中就咯噔了一下。 等侍从小声在她旁边说,王爷正与花云初在一起,她控制不住心火大气,唰的就站了起来。 众人都投来诧异的眼神。 “王……侧王妃,你怎么了?”沐祁氏觉得侧王妃怎么叫怎么不舒服。 她怎么了?她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这么没脸过!王爷究竟知不知道,今日是她的生辰啊!为何一次又一次的打她的脸?!先是花映初,后是花云初,花家的女儿就这么好?! 沐暖晴现在脑海中被怒火充斥,勉强硬邦邦的丢下一句:“本宫身体不适,先回去休息片刻,诸位随意。” 她说完,搭着侍婢的手,僵硬的挺着脊背离开了。 沐祁氏不放心,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等她们一走,众人立刻小声议论开了,侧王妃的脸色怎么看怎么不对,肯定是有事发生,又不愿让她们知道。 这时老夫人才从戏台上回过神,发现身边的座位空着:“云初去哪里了?” 映初道:“祖母,半个时辰前长姐就出去了,似乎是跟在宸亲王身后走的。” 老夫人惊愕了一下,云初也实在太大胆了,这种事居然也敢做!随后又有些窃喜,不过脸上却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这丫头,成何体统!” 众人面露异色,心中恍然,难怪侧王妃刚才那么失态,花云初和宸亲王走了半个时辰,不用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好事。 众人心中啧啧,花家的女儿手段还真是厉害,一个把两个男子迷得神魂颠倒,一个干脆直接就爬上了床。鄙夷者有,羡慕的人更多。 老夫人过了一会就坐不住了,站起来拂了拂裙子,故意道:“云初丫头没个轻重,别得罪了王爷,映初,随我去看看吧。” 映初应了声是。老夫人这是怕李沧泽吃了不认账,准备去捉女干在床呢。 祁长锦也站起身,宸亲王一直跟他争抢映初,这么好的反击机会,自然要抓住了。 他一起身,乔姌月和祁安茹也都站了起来。 乔姌月有些紧张,花云初如果真承欢宸亲王,花家肯定不愿再将花映初嫁过去,势必会同意祁哥哥的求亲。 不要!千万不要!乔姌月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她想的那样! 他们一行人朝沐暖晴离开的方向追去,花棚里的人犹豫了一会,抵不住心中的八卦之火,纷纷跟上去,最后几乎大半人都去看热闹了。反正法不责众,宸亲王要怪,也不能所有人都罚一遍吧。 事发地点非常好找,众人一条路直走到头,就看见一处阁楼外,站着沐暖晴和沐祁氏的丫鬟。 待走到近处,就听到里面传出沐祁氏的叫声:“王爷,今天是侧王妃的生辰,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她?!” “娘,你别说了,”沐暖晴委屈求全的道:“只要王爷高兴就好,我没关系的。” 然后是花云初的嘤嘤哭泣的声音:“对不起,侧妃娘娘,都怪臣女对王爷情不自禁,娘娘要怪就怪臣女吧,与王爷无关。” “当然要怪你!”沐祁氏狠狠剜她一眼,道,“王爷,你准备怎么处置这个狐媚子?” 老夫人在外面听到这些,确定云初果然已经承欢了,她摆出惊怒的神情,不顾门口下人的阻拦,推门闯进去。 只见内室的大床上,花云初裹着被子坐在床头,眸中带泪,楚楚可怜,两瓣樱唇又红又肿,显然是被好好疼爱过了。 李沧泽衣衫不整的站在床边,神色阴沉,脸皮绷的紧紧的。 他此时已经清醒了,知道刚才是着了道,偏偏沐祁氏还不知进退,声声质疑让他更窝火。这个妇人还真当自己平时敬她三分,就敢对他指手画脚了! 见到众人闯进来,李沧泽更怒,刚要爆发,猛然对上映初的视线,她冷冰冰含着嘲讽的视线,像一盆冰水,将他的怒火都浇熄了。 “是不是你?”李沧泽咬着牙问。怀疑映初是为了摆脱他,给他下了药! “什么是不是我?”映初冷道,“王爷,这是怎么回事?你不觉得该给我们花家一个解释吗?” 这本是老夫人该说的话,不过她被李沧泽骇人的脸色吓住,本来准备的兴师问罪的话,就没敢说出来。 李沧泽审查她的每一丝表情,但是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难道真不是她?……也是,如果她给自己下了药,怎么会那么巧,在花云初找来的时候他就发作了。她又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他那个时候会独自一人。 但也未必就不是她,世上的药千奇百怪,或许就有种他不知道的药,能让他在特定的情况下发作。 给读者的话: 脑洞大开,腐魂燃烧,在微博上发了耽美短篇连载《逆臣惑主》,看被滥情皇帝伤了心的逆臣,怎么反过来啪啪打脸。咩哈哈,某琴最心水虐渣攻踹渣攻的文~~感兴趣的亲可加微博“风挽琴v”阅读,嗯,估计是个一二十万的短文(?),大概是周更(?)。 正文 129 择良辰吉日纳妃 花云初见李沧泽直盯着映初不出声,有些发慌的抓紧被子,她已经是王爷的人了,王爷不会还在想着花映初吧? 她目光闪了闪,一脸柔弱的垂泪道:“映初妹妹,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和你抢王爷的,我只是看你与祁将军两情相悦,所以才忍不住朝王爷表白了心迹。你若是心有不忿,要杀要剐我绝无怨言。” 映初淡淡道:“长姐和宸亲王的事,与我没有一点关系。长姐要道歉,也是该对祖母和爹娘,他们悉心教养你长大,可不是让你败坏花家家风的。” 老夫人立刻做出痛心疾首的姿态:“云初,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花家没有你这么不知羞耻的女儿!” “祖母,我知错了,但我绝不后悔,我是真心喜欢王爷的,若是不能与王爷在一起,我宁愿死了。”花云初一边哭一边在床上跪起身,一不小心露出脖子和肩膀上斑驳的吻痕,她低呼一声,连忙抓着被子将自己裹紧。 沐暖晴看到她身上的痕迹,恨的把牙龈都咬出血了,脸上大度的表情也维持不下去了:“若王爷真对你有意,本宫自然会把你接到府里来,但是你怎么能私下勾引王爷,累及王爷的名声?你如果真心喜欢王爷,怎么不为王爷多考虑考虑?” “我、我也不想的,”花云初抽噎道,“但是王爷一抱着我,我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若不是王妃突然带人过来,这件事本来就不会被外人知道。” 沐暖晴想吐血,这贱人勾引王爷,反倒怪自己来捉女干!她指不定心里怎么高兴呢,还装的一脸纯洁无辜的样子! 沐祁氏上前两步,抽了花云初一个耳光:“你不是想死吗?我就成全你!” 她转头对宸亲王道:“王爷,像这种狐媚惑上的贱人,一定不能饶了她,否则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效仿!不如就把她交给侧王妃处置吧!” 宸亲王沉着脸,不管他要不要花云初,她都是他刚宠幸过的人,沐祁氏当着他的面随意打骂,分明不把他放在眼里。 “沐祁氏!”宸亲王冷冷道,“这是本王的家事,你管得太宽了!” 沐祁氏愣住,宸亲王向来待她温和有礼,她惯常出入王府,也曾插手过一些后院的事,宸亲王这还是第一次对她疾言厉色。 她却不想想,以前她帮着沐暖晴处理后院的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后院里一些被宠幸过一两次就冷落的人,沐暖晴和沐祁氏想打想杀,李沧泽自然懒得管。 今天却不同,那么多外人在场,沐祁氏还一副长辈的模样指指点点,伤及他的颜面和威严,他能忍到现在,已经是看在沐暖晴的面子上了。 沐祁氏脸色憋的通红,却不敢得罪已然发怒的宸亲王,愤愤的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沐暖晴也有些受惊,她不知道王爷斥责娘亲,有没有敲打她的意思在里面,一时也谨慎的不出声了。 老夫人对宸亲王憷的很,下意识求助的看了映初一眼,宸亲王一直没表态,云初都已经失身于他,他若是不认账,那花家才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映初直接道:“不知宸亲王何时到花家下聘,正式接长姐进入王府?” 宸亲王盯着她,目光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映初继续道:“传言都道王爷温文亲和,恭谦有礼,想必王爷不会做出毁了女儿家名节,却不负责的事情吧!” 宸亲王朝门外守着看热闹的人望了一眼,咬牙切齿的道:“本王当然不会,本王即刻就选择良辰吉日,迎云初入府!” 他眼神牢牢锁住映初,想在她脸上寻到不甘心的神色,他心底深处一直抱着几分怀疑,觉得映初很可能在欲擒故纵,挑起他的胃口。不过结果却很失望,映初笑的不知有多开心。 老夫人激动的道:“好,好,花郡侯府上下,到时必定恭迎宸亲王大驾光临!” 宸亲王蔑视的瞥她一眼,区区一个花云初,他怎么可能亲自上门去接,换做映初还差不多。 “王爷!”花云初开心的破涕为笑,“妾身,妾身能侍奉在王爷身边,死而无憾了。” 宸亲王看也没看她一眼,拂袖而去。最好别让他查出,是花云初对他下的药,否则她想死都不容易!还有花映初,别以为他会这么算了,她永远都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事情已成定局,沐暖晴纵有再多委屈,也只能自己吞下去。她阴狠的瞪了眼喜不自胜的花云初,不知死活的贱人,等进了王府,她会让她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 沐暖晴颜面丧尽,生辰宴自然举办不下去了。众人非常识趣的找理由告辞,还没等出了王府,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开了,恐怕用不了两天,沐暖晴就会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花云初是被两个丫鬟搀扶着离开王府的,初尝云雨就被再三索取,她的双腿走路都哆嗦,但是却挺着胸脯仰着下巴,神情又恢复曾经的高傲,讽刺的看着映初道:“王爷先看中的是你,那又怎么样?他如今要娶的人是我,我花云初注定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人!” 映初微微勾唇:“是啊,恭喜长姐得偿所愿。” 花云初冷哼一声:“你现在想讨好我已经晚了,你抢走我的东西,我会一样一样讨回来!花映初,你给我等着!” 她趾高气昂的上了马车,道:“祖母,我身体不适,需要休息,马车空间太小,让映初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老夫人有些为难的看了映初一眼。 “我没关系,”映初道,“祁公子会送我回去。” 老夫人立刻高兴了,连声道:“那就好,你和祁将军好好相处,我们就先走了。” 既然宸亲王已经要娶云初了,自然要让映初好好把握祁将军,一想到两个孙女都将嫁入权贵豪门,老夫人笑的脸上褶子都出来了。 花云初又不乐意了,她不想和映初坐一辆马车,但也不想看她跟祁长锦卿卿我我。王爷说过不想看到映初嫁给祁长锦,她也不想让映初有这么大造化,连忙说道:“不行!映初和祁将军没名没分的,哪能一直厮混在一起,我不同意!” 正文 130 祁长锦也有如此霸道的一面 映初很想笑,花云初说这话,自己不会觉得脸红吗? 老夫人都觉得有点尴尬,道:“云初,你胡说什么,祁将军早都上门提过亲了。”说起来,祁家的聘礼到现在还在府里的库房放着呢。 “那不是还没同意呢么,根本不算数!”花云初道,有些事她自己做觉得理所当然,却看不惯别人做,“我说映初不能和祁将军在一起,就是不能在一起!” 花云初现在底气足的很,反正早就和老夫人、花映初闹僵了,也不在乎暴露自己的本性,话说的非常霸道专横。 老夫人脸色不好看:“云初,映初的事不是你该管的!” 云初能封个几品妃嫔还不知道,映初可是要做祁家长房少夫人的,背后还有太皇太后。云初现在就想拿捏映初,也太自不量力了! 花云初却自信以自己的美貌,必然能获得宸亲王专宠,日后说不定还能成为王妃,所以根本不听老夫人的警告,道:“娘亲现在病了,长姐如母,我怎么不能管她了?祖母,你不要因为偏心映初,就一味的纵容她。” 她最后一句话语气已经是斥责了,把老夫人气的脸都白了。 映初勾唇:“既然长姐不同意,那便算了,我回去问问宸亲王,或许他肯派车送我回府呢。” “你!”花云初脸色变了几变,冷哼道,“不识好歹!你乐意跟祁将军一起,我也懒得管你了,你不要名声,我何必替你操这个心!” 她说完把窗帘一拉,道:“我们走!” 映初看着远去的马车,心中冷笑。花云初,你尽管嚣张吧,很快你就会知道,你以为的靠山不过是个冷血无情的畜生,你以为的荣华富贵只是外表华丽的人间地狱。 映初听到身后有马蹄声响,转过身,就见祁长锦勒马停在她身边,道:“怎么就你一人?” “她们先走了。”映初故意道,“我恐怕要走回去了。” 祁长锦眸中闪过一丝异色,朝她伸出手:“我送你回去。” 映初讶然:“骑马?” “嗯,”祁长锦语气平常的说,“我是将军,将军夫人怎能不会骑马?” 映初无言,她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还没做好与祁长锦这般亲密的准备。刚刚才牵过手,现在就要相拥着骑马吗? 祁长锦见她不回应,索性一弯身,搂住映初的腰身,将她带上马。 映初:“……”她从来不知道,一直清淡疏离的祁长锦,也有如此霸道的一面。 上马之后,祁长锦两手拉住马缰,将映初整个人虚抱在怀里,映初的后背不可避免的贴在他胸膛上,祁长锦面上神情自若,耳尖却悄悄红了。 映初也不自在,祁长锦温热的体温源源不断的隔着衣服传来,清冽的男子气息萦绕在她周围,淡薄,却无处不在。 祁长锦扯了下马缰,黑色的汗血宝马与主人心意相通,甩着尾巴迈开脚步,哒哒的慢慢小跑着。 映初极少有机会骑马,除了跟随李沧泽在北疆打仗的时候,她几乎再也没碰过马了。高踞在马背之上,视野与平日不同,微风也更清爽一些,映初渐渐有些放松了。 抚摸着宝马乌黑油亮的鬃毛,映初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玄风。”祁长锦道,看出映初很喜欢他的坐骑,便道,“让玄风带我们出城跑一段?” 映初有些心动,但还是摇头婉拒了,与祁长锦共乘一骑,估计也无法体会策马疾奔的爽快。 祁长锦没再说什么,送她往花府去。 路走了一大半,映初才猛然想起,自己等祁长锦,是有事要说的,“改日老太君有空的话,请她进宫见一见太皇太后吧。”映初道。 祁长锦垂眸看着她的侧脸,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好。” 她不说,他也是会做的。宸亲王和花云初之间木已成舟,祖母再次为他求娶映初,太皇太后那里也不好再推辞了。 祁长锦眼中流露出从未出现过的温柔,虽然映初嫁给他是有原因的,但是能娶她为妻,他由衷的感到愉悦。 宸亲王府。 李沧泽坐在书桌后,看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黑衣人手中捧着一只上锁的红漆小木箱,低着头道:“王爷,这是从花云初房中搜出来的。” 这小木箱,赫然就是康嬷嬷献给花云初的,所谓的装着地契的木箱。 李沧泽点了下头,黑衣人起身,恭敬的将小木箱放在桌子上。 李沧泽拨弄了一下铜锁,突然抽出身后的宝剑,轻轻一划,削铁如泥的宝剑就将铜锁划断。 李沧泽谨慎的将木箱的开口朝着侧面,用剑将箱盖挑开,确定安全后,从里面取出一只描着蓝花的小瓷瓶。 李沧泽想了想,将小瓷瓶扔给黑衣人:“打开看看。” 黑衣人毫不犹豫的拔开瓶塞,顿时一股香味从里面飘出来。黑衣人瞬间目光迷离、神情飘忽起来,仿佛不知身在何处。 李沧泽一根毛笔弹到他身上,黑衣人才一个激灵醒过神来,连忙把瓶塞塞上,噗通一声跪下:“奴才该死!” “无妨,”李沧泽道,“说。” “这瓶子里是合欢药,”黑衣人说话都有些不稳,“而且药性非常猛烈!” 李沧泽眸中爆发出冷光,脸上露出狰狞的冷笑。很好!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迷惑他,花云初真是好大的胆子!既然那么想服侍他,他就成全她! 花云初第二天就发现她的宝贝木箱不见了,将院子里的下人全部教训了一遍,连着找了几天,都没找到木箱的影子,只能不甘不愿的作罢。 她丝毫不知道木箱落在了李沧泽手中,也不知道木箱里根本没有所谓的自毁机关,更没有什么地契,而是一瓶将她定罪的合欢药。 花云初丢了宝贝的事传到映初耳中,映初就知道,李沧泽果然暗中查探了。 李沧泽原本怀疑是她做的手脚,现在找到“证据”,尤其是看到花云初丢了东西之后惊慌大怒的样子,肯定已经相信是花云初做的。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在他和花云初身上各下了一半混毒,两人一旦靠近,两种药香相互融合,就会变成迷惑人心的合欢药。 映初决定改日去感谢一下何老,要不是她的师父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方,她还弄不到这种奇特的药方呢。 七日之后,宸亲王府果然送了聘礼到花郡侯府,纳花云初为从六品美人,没有封号,所以便以姓为称,唤作花美人。 这个结果与花云初预想的落差很大,她满脸的笑容瞬间变得僵硬,问传达的太监道:“这位公公,你是不是记错了?王爷怎么可能封我为美人呢?” 太监讨喜的圆脸笑眯眯道:“奴才怎么会听错呢,王爷说了,小主是京城第一美人,赐封为美人再合适不过了。花美人,多好的称呼啊,别人一听就知道小主是花容月貌呢。” 花云初心里的不快略微缓解,王爷原来是这么想的,但是王爷难道不觉得,花妃娘娘更适合她吗? 正文 131 双喜临门 花云初正想着,太监悄悄塞给她一个锦囊,低声道:“这是王爷命奴才交给小主的,只要小主完成王爷的心愿,想必不久,奴才就该改口叫娘娘了。” 花云初心中一喜,忙把锦囊收下。 他们之间的动作隐秘,并没有被旁人发现。太监转头又去恭喜花郡侯和老夫人,口中一溜儿的好话。 花郡侯心气可没花云初那么高,依云初的情况,能进宸亲王府就已经是幸事了,他脸上乐开了花,嘴上连连称谢,包了个大红包给太监。 等送走了太监,花郡侯勉励了花云初几句,就忙着和老夫人商量准备嫁妆了。 半个月之后,王府就会派轿子来接人,虽然纳嫔的礼数比嫁娶简单很多,花家却准备办的漂漂亮亮的,恨不得昭告天下。 花云初回去之后,立刻打开锦囊,取出一张字条和一颗米粒大的药丸。 她将字条看了一遍,仔细的将字迹摸了两遍,回想着宸亲王俊美的面容和那一场蚀骨的欢好,脸红心跳了半晌,才不舍的把字条烧了。 所谓双喜临门,祁老太君去求过太皇太后之后,她老人家点了头,祁长锦便挑了个吉日再次登门求亲,老夫人和花郡侯二话没说,立刻答应了,笑的几乎见牙不见眼。 除了上次送来没有带走的聘礼,祁长锦又送了十多箱东西过来,聘礼之重,除了皇族,没有第二家可与之相比。 这自然又引起了花云初的羡慕嫉妒,她纤长的手指在华美的布匹和珍稀的珠宝上流连,然后捧着一颗鹅蛋大小的夜明珠,暗示道:“祖母,父亲,我嫁入王府,若没一两样拿得出手的嫁妆,难免被人取笑,倒是映初妹妹,依着祁将军对她的宠爱,以后想必少不了各式各样的好东西。” 花郡侯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就想做主让她挑几样,就听老夫人咳嗽了一声。 花郡侯把将出口的话吞下去,看向老夫人。老夫人给了他一个不赞同的眼神,映初的地位可比云初重要多了,拿映初的聘礼补贴云初?这是脑袋傻了吗! “怎么?”花云初笑容冷下来,“祖母和父亲不同意?还是映初妹妹不舍得?” 映初淡淡一笑:“长姐说的哪里话,长姐喜欢什么,尽管挑就是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花云初假笑道:“既然如此,那我……” “不过祁国公府和宸亲王府来往甚密,长姐挑走的东西,可要藏的紧一些才好,”映初笑吟吟道,“不然万一被侧王妃发现了这些东西,肯定要嘲笑长姐和我们花家。她会认为花家拿不出几样好东西给长姐陪嫁,长姐不得不拿我的聘礼充数。到时候不仅长姐颜面大失,在王府妃嫔中抬不起头,连花家也要跟着蒙羞呢。” “你胡说八道!”花云初一想那场面,后背都发毛起来,“怎么可能会发生那种事!” “有何不可能?”映初道,“侧王妃经常出入祁国公府,这些罕见的宝物她不会不知晓。长姐可是得罪过她的人,她难道还会口下留情吗?” “哼!你不舍得给就直说,何必找借口!”花云初心里已经认同了,但是嘴上却不服输。 “映初说的有道理,”花郡侯道,凡是影响花家声誉的事,他都不想看到,“而且这些本来就是映初的聘礼,是要给映初添嫁妆的。” 花郡侯本来还想把最宝贵的那些贪下来,现在决定都添进映初的嫁妆里送回祁家,不能让祁家小瞧他们。反正等映初嫁过去之后,会有源源不断的好处,何必为了这几样东西因小失大。 花云初神色难看,愤愤的将手中的夜明珠丢在箱子里。 老夫人瞧她那样子,心里就有气,不过还是强忍着道:“你放心,我和你父亲再难,也亏不了你的嫁妆,用不着你惦记映初的!” 花云初脸色变了几变,突然缓和了神情,道:“祖母误会了,我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花家着想,我若在王府不得脸,哪有机会回报祖母和父亲呢。不过父亲既然这样说,便算我瞎操心了。” 尽管还是觉得她的话不顺耳,但是听她提到回报二字,老夫人稍稍觉得舒服了一点:“你有回报家门的心,也不枉我与你父亲从小将你疼到大。” “祖母和父亲的恩德,云初没齿难忘。”花云初垂下眼睛道。 老夫人和花郡侯都满意点头,却不知道他们面前的人,心中充满了恨意,她不记得从小到大受到的宠爱,只记得这一年多来,他们对她的不公,她根本就没有丝毫报恩的想法,只想等以后权势在握,一一报复他们。 花云初掩饰好怨恨,一双美目中噙着几朵泪花,道:“再过几日,我便要出嫁了,日后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家人一面,我想在临出嫁之前,亲手为家人准备一顿晚宴,希望祖母和父亲成全。” 老夫人也露出一脸不舍的样子:“这有什么成全不成全的,你有这个孝心,我与你父亲高兴还来不及。” 花云初于是便说起在后天晚上聚餐,说自己准备做几样拿手菜,如此云云。一时间气氛甚好,仿佛刚才一场争执没发生过似的。 花云初突然转头对映初道:“映初妹妹,后天晚上把祁将军也邀请过来吧,你与祁将军成亲之日,我是无法亲眼看到了,所以想趁此机会,提前恭贺你们。” 映初眸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勾唇道:“长姐一片心意,实在不该推辞,不过祁将军那日未必有空。” 花云初就知道她会推托,道:“映初妹妹,你我以前有诸多误会,但是眼看我都要出嫁了,实在不想离开之前,我们姐妹的关系还是那么僵。妹妹难道连一个弥补的机会,都不愿给吗?” 花郡侯心中一动,两个女儿势同水火,若是能改善一下彼此的关系,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当即劝道:“云初都这么说了,映初就答应了吧,就当看在为父的面子上,你们关系和睦,为父也才安心啊。” 映初脸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然后才不甚甘愿的点头答应了。 正文 132 幼稚的一面 到了晚宴这日,映初将祁长锦请来,才发现乔姌月居然也在。 花云初的视线故意在祁长锦和乔姌月之间转动几圈,对映初说道:“姌月姐姐与我是好朋友,映初妹妹不会怪我将她请过来吧?” “我若说责怪,长姐准备如何?”映初面无表情道。 花云初怔了一下,想是没料到映初会这样说,一时不知怎么反应。 “你是没脸见到我吧?”乔姌月冷笑道,“不,我说错了,你连横刀夺爱这种不要脸的事都做的出来,怎么会怕见我呢!” “乔姌月!”祁长锦冷道,“我给殊彦面子,但不会再三容忍你的无理取闹!” 乔姌月受伤的看着他,见他眼神冰冷无情,忍不住捂着嘴哭泣起来。 祁长锦有些不耐烦,最近每次见到乔姌月,她都是一副被他抛弃的凄楚模样,仿佛他们之间真的有过什么似的,让他原本对她平淡的印象,变得越来越厌烦。 晚宴还没开始,就突然闹僵了,老夫人和花郡侯又尴尬又气闷,老夫人瞪了眼一脸看好戏的花云初,她就知道这丫头不可能转性,云初哪里是要和映初改善关系,分明是要挑拨离间! 乔姌月哭了片刻,见祁长锦眉头蹙的越来越紧,强忍着委屈不敢再哭,低着头无声抽噎。 “姌月姐姐,快随我坐下吧,”花云初拉着她道,“今天说好了是来为我送嫁的,可不要为不值得的人生气伤心。” 乔姌月顺着她的力道,在她旁边坐下。 其他人也依次落座,映初正好与乔姌月相邻而坐,另一边则是祁长锦。 下人将盘盖揭下,露出一桌香味扑鼻的美食。花云初在厨艺上确实出挑,做出来的菜肴色香俱全,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花郡侯面带谄媚的请祁长锦先启筷:“小女不才,做出来的菜肴勉强可入口,祁将军快先尝尝。” 祁长锦礼貌道:“老夫人与郡候是长辈,晚辈岂可逾越,两位长辈先请。” 老夫人和花郡侯顿时笑容满面,显然非常受用,谦让了几声之后,老夫人才端着架子启筷。 众人随后也执起筷子,花郡侯夹起一片鸽肉,刚要放到祁长锦的碟子里,又觉得有失长辈身份,筷子一转,放进自己碗里,然后语气宠溺的对映初道:“别只顾着自己吃,还不快给祁将军布菜?” 映初顿了顿,看了祁长锦一眼。 祁长锦也转头看向她,却似乎根本没看出她的暗示,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 映初轻轻瞪他一眼,别以为她没看出他眼中若有似无的笑意,分明是故意的。 感受到身旁传来的怨毒视线,映初忽而璀璨一笑,夹了一只肥厚的鸡腿,放进祁长锦碗里,柔声柔气的道:“祁公子请用。” 她的这位表哥从小就不爱吃鸡,尤其是鸡腿,看他吃不吃得下去! 祁长锦道了声谢,面色如常的用筷子将鸡肉撕成条状,毫不浪费的全吃了下去。 映初又故意夹了几种他不爱吃的菜,却见他越吃越开心似的,眉宇间都舒展开了。待无意间看到他眼中的纵容,映初才恍然发现自己的行为未免太幼稚了,顿觉脸上臊的慌。 祁长锦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他的确挺愉悦,没想到映初居然知道他的喜恶。 乔姌月几乎把筷子捏断了,她喜欢祁长锦,自然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花映初夹了那么多祁哥哥厌恶的菜,祁哥哥居然全部吃下,这份宠爱,让她嫉恨羡慕的心都快绞碎了。 花云初突然道:“瞧我这记性,我准备了一瓶好酒,准备招待祁将军的,居然忘了拿过来了。香玉,快去将酒取来。” 香玉答应一声,匆匆出去,很快就端着一壶酒回来了。 正文 133 下毒谋杀 花云初执起酒壶,有些伤感的道:“这酒壶中的女儿红,是我出生那年,娘亲手酿制的,如今我就要出嫁了,娘的身体却一直不见好转……” “你能有个好归宿,柳氏心里也是高兴的。”老夫人不愿她在外人面前提起疯了的柳氏,道,“好了,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不说不开心的话题。” 花郡侯也道:“隔着酒壶,我都闻到酒香了,快给祁将军满上。” 花云初笑了笑,依次给大家倒上酒,道:“多谢祖母和父亲的养育之恩,也谢谢祁将军和姌月姐姐过来送我,我敬大家一杯。” 花云初先干为敬,众人也都举杯喝下。 祁长锦以袖遮掩,将酒水倒入袖中,然后用内力蒸干。他从来不会在外面喝无法确定安全的酒水,尤其花云初明显不怀好意。 花云初又单独敬映初和祁长锦:“祁将军,映初妹妹以后就交给你了,我在这儿提前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乔姌月眼中射出浓重的恨意,等映初刚把酒杯端起来,她用力扯了下映初的袖子,酒杯一斜,一杯酒都洒到了她身上。 “啊!”乔姌月腾的站起来,愤怒的道,“花映初,你什么意思?!” 花云初惊讶的道:“映初妹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什么不小心,她就是故意的!”乔姌月红着眼睛瞪映初,“你都抢走祁哥哥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何一而再的欺负我?” “姌月姐姐别生气,这肯定是误会,”花云初柔声劝慰,“映初,你还不快向姌月姐姐道歉。” 杏雨气不过的道:“奴婢看见是乔小姐扯了一下小姐的袖子,要怪也要怪她自己,和小姐有什么关系!” 乔姌月啪的甩了杏雨一巴掌:“你一个奴婢,也敢诬陷本小姐!花映初,你欺负我就罢了,连你的丫鬟也不把我放在眼里!” 乔姌月这一巴掌用了十成的力,把对映初的怨恨都发泄在了杏雨身上,杏雨的脸上被指甲划了几道血口,牙齿被打的松动,鲜红的血顺着唇角流出。 映初神色猛的一沉,眼底卷起风暴。 乔姌月被她沉怒的眼神盯着,惊的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花云初没发现,还在装模作样的劝道:“姌月姐姐,这丫鬟不懂规矩,回头再处置她,你何必为了一个奴才生气。这样吧,让映初给你敬杯酒赔礼道歉,你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老夫人不乐意了,云初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和乔姌月一唱一和的,故意给映初难看。太师府再厉害,也强不过祁国公府,凭什么映初这个未来少夫人,要给一个傲慢的丫头片子赔礼道歉! “祁将军,你看这事?”老夫人不愿自己得罪太师府,就想找祁长锦出头。 祁长锦冷声道:“映初的意思,就代表我的意思。” 映初勾了勾唇,祁长锦这是准备给她撑腰,让她放开手教训乔姌月。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映初执起酒壶,给自己和乔姌月的酒杯斟满,冷笑道:“乔小姐不是要我敬酒赔礼吗?请!” 乔姌月和花云初对视了一眼,她犹豫了一瞬,然后咬了咬牙,端起酒杯,用袖子遮掩着把一颗米粒大小的药丸吞了下去。 片刻,乔姌月一手捂着肚子惨叫起来,痛苦的抓着桌布,将一桌酒菜都噼里啪啦的拉到了地上。 “姌月姐姐,你怎么了?”花云初一脸震惊的扶住她。 “毒,”乔姌月吐出一口黑血,只觉得五脏六腑中有把尖刀在翻绞,她费力的指着映初,“你、你居然下毒……” “映初,你,你,”花云初不可置信的道,“你为何要毒害姌月姐姐?就算她以前和祁将军之间有什么,现在也已经输给你了,你为什么非要斩草除根不可?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住口!”老夫人急道,“云初,你乱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和映初有关!” 花郡侯则慌张的道:“快!快请大夫!” “不行,不能请大夫!”老夫人连忙说,不能让外人知道乔姌月在花家中毒了,“映初,你快给她看看,你医术那么高明,一定能解毒的!” 花云初却阻拦道:“祖母,映初就是要害死乔姌月,你怎么能让她解毒,难道祖母真要看姌月姐姐死在府里吗?” 老夫人怒道:“你还敢胡说八道,快让开!” 花云初见说不定老夫人,又对花郡侯道:“父亲,映初有祁家撑腰,当然不怕害死乔姌月。太师府也许不能拿她怎样,但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花家的!我一心为了家族考虑,父亲千万要想清楚啊!” 花郡侯惊疑不定,拿不准她说的是不是真的,道:“赶紧去请大夫!”不管怎样,先请大夫以防万一。 映初唇角噙一丝冷笑,漠然的看着神色痛苦扭曲的乔姌月,乔姌月的眼底满是恐惧和后悔,她大概感受到了生命力在不断流失,却一句求救的话都说不出来。 花云初还在努力挑拨离间,丝毫没发现乔姌月已经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从她的神情来看,显然也不知道乔姌月中的是剧毒,片刻之间就能要人性命的剧毒。 映初唇边冷笑加深,看来这次的诡计,是出自李沧泽之手。几乎是瞬间,她就大致推断出了李沧泽的计划: 乔姌月被毒死在花府,乔太师必然大怒,祁家为了维持两家关系和朝局稳定,很可能保持中立,李沧泽也会义正言辞的表示对花云初公事公办。 到时候她和花云初都会被刑部收审,期间李沧泽肯定会“尽心尽力”调查,然后查出花云初是杀人凶手,将她无罪释放。而那时,她会对祁长锦失望,转而投入“有情有义”的李沧泽怀中。就算没有立刻投入他怀中,也会对他好感大增,方便他后面继续诱骗。 这是李沧泽惯用的法子,只要他看中的有价值的人,他都会用这种先谋害再施恩的方法,哄得别人对他感恩戴德,死心塌地! 正文 134 结仇乔家 祁长锦看着乔姌月,眉头越蹙越紧,她的脸色十分不正常,已经是濒死的状态。 祁长锦骨子里其实是个很冷漠的人,不相干人的生死,根本牵动不了他的心。他之所以皱眉,是想到乔殊彦会有的伤心难过,有些不忍。 但他也没有开口让映初救人的意思,乔姌月咎由自取,自寻死路,这是她自己应当承担的后果,怨不得任何人。 映初也存着让乔姌月吃苦头的心思,冷冷看着乔姌月在生死间痛苦挣扎。 还是丫鬟发现了乔姌月的眼白直往上翻,觉得不对劲,惊叫道:“小姐!你怎么样?你说说话,你别吓奴婢!” 花云初低头看到她的样子,也吓了一大跳:“这,姌月姐姐,你怎么了?” “她中了剧毒,就要死了。”映初很好心的解释道。 “不可能!”花云初不相信,王爷说那只是普通的毒药,并不致命,怎么可能会死,“你骗我!我不相信!”事实就在眼前,花云初还不愿意相信,她瞪着映初,“是你,是你下了剧毒!”对,肯定是花映初又下了剧毒,乔姌月才会变成这样。 映初懒得离她,径自朝乔姌月走去:“不想她死,你们都让开。” 花云初站在原地不动,但也没再说阻止的话,她虽然巴不得乔姌月死,但是绝不能让她死在这里,否则她就别想成亲了。 乔姌月的丫鬟老实的退到一旁,哭着求道:“郡君,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老爷夫人一定会回报你的!”小姐不能死,小姐死了她也活不成了啊! 是啊,乔太师和乔夫人一定会回报她,不过恐怕不会回报什么好事。映初在心中嘲道。 两个嬷嬷搬来屏风将乔姌月遮挡起来,映初一手解开她的衣服,一手飞快的扎上金针,护住她的心脉,几滴灵泉顺着金针流入她体内,快速化解毒素。 映初也不由叹了声好险,剧毒已经逼近乔姌月的心脉,再晚上几个呼吸,她就会变成一具尸体了。 等保住乔姌月的性命后,映初放慢速度,不再用灵泉,而是用针灸排毒法慢慢排毒,这种方法见效慢,而且很痛苦。映初没有封住乔姌月的痛觉,让她清醒的体会这种痛苦。 “乔姌月,你现在知道所信非人的危险了吧,”映初一边慢悠悠将她扎成一只刺猬,一边讽笑道,“濒死的感觉如何?是不是痛苦的让你永生难忘?” 乔姌月被定住不能动,浑身仍然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你再这么仇恨的看着我,我可不保证金针不会扎错穴位,”映初将细长的金针从她眼前晃过,脸上带笑,却毫无笑意,“万一扎到死穴,你可就一命呜呼了。或者扎到痛穴,让你品尝什么叫生不如死,还有笑穴,让你活生生笑死,你想试试吗?” 乔姌月猛的闭上眼,睫毛止不住的颤抖。 映初将最后一根金针扎到她身上,拂了拂手站起来,她知道乔姌月心里怀疑是她下的剧毒,一点也不感激她,反而更恨她,但是谁在乎呢。 要不是乔姌月被李沧泽坑了一把,她的确要给她下点好料,让她好好享受一番。 见映初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老夫人急切的问:“如何?乔小姐的毒解了吗?” “差不多都解了,”映初道,“剩下两三分余毒,她吃药慢慢排毒即可。” 老夫人和花郡侯重重松了口气。 “那小姐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吧?”之前那个哀求映初的丫鬟,紧张的问。 “不会。”映初道。 “快来人,把小姐送回府!”丫鬟立刻下令道,然后换了一副凶恶的嘴脸,怒视花家人道:“你们等着,小姐中毒的事,太师府不会这么轻易算了!” 花郡侯脸色一变:“这位姑娘……” 他才开了个口,那个丫鬟就冷哼一声绕开他,护着乔姌月往外走,叫都叫不住。 花郡侯神情难看,他居然被一个奴才给甩脸子。 花云初还不知道自己也逃过一劫,还以为完成了宸亲王的吩咐,心中很是得意。乔家肯定会为了此事大闹,只要乔姌月咬住花映初不依不饶,祁家说不定就会退婚了。 花映初,等你成为弃妇,看你还如何抬得起头,还如何跟我斗! 花郡侯回头,就看见花云初得意喜悦的表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都是你干的好事!谁让你自作主张把乔姌月请过来?不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你就不甘心!你这个孽子,简直气死我!” 花郡侯不顾她的身份破口大骂,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花云初神情一僵,反驳道:“我就要出嫁了,还不许我请个朋友送别?父亲要怪也该怪映初,要不是她横刀夺爱,怎么会得罪乔家?” “你给我滚回去!”老夫人跺着拐杖,她真后悔一时耳根子软,让她弄什么晚宴,这白眼狼是临走都不让人安生! 花云初冷哼一声,转身就走,现在赶她走,以后别来求她! “我教女不严,让祁将军看笑话了。”花郡侯一脸苦色的对祁长锦道,“今天得罪了乔家,只怕乔家报复起来,我们花家招架不住啊。” 祁长锦道:“郡候放心,我不会坐视不理的。” 花郡侯喜道:“多谢祁将军!如此我就放心了!我再命人备一桌酒席,祁将军再多坐会吧!” “不了,”祁长锦道,“时间也不早了,我告辞了。” 花郡侯挽留了几句,没有留住,就对映初道:“你去送送祁将军。” 出府的路上,祁长锦道:“映初,祖母一直说想你,你去祁家住上几日吧。” 映初笑道:“祁公子是担心乔家人对我不利?” 祁长锦默认,乔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一怒之下,说不定会将映初直接抓走。 “放心,”映初胸有成竹的笑道,“乔家人不敢伤我,除非他们不要乔姌月的命了。” 祁长锦的预料果然没错,第二日一大早,乔夫人就领着一群府兵,闯进了花家大门。 正文 135 太师府偶遇圣上 乔夫人一上门,就怒气冲冲的道:“花映初在哪,让她出来!” 花郡侯一早去衙门办公差了,府里只有老夫人等女眷在。 老夫人闻讯赶来,心中发苦,却不得不笑脸相迎:“不知乔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别与我废话!”乔夫人挟怒而来,一丝与她客套的意思都没有,“花映初呢?敢毒害我的女儿,现在躲着不敢出来了?” “这是误会一场!”老夫人赔笑道,“映初心地善良,平常一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怎么可能会害人呢。不信你可以去问祁将军,他可以作证。” “你的意思是,姌月诬蔑她了?”乔夫人冷道,老夫人想拉祁长锦下水,乔夫人却丝毫不提,“花映初是什么东西,也值得我女儿编排她的不是?识相的赶紧将花映初交出来,我就不追究花家其他人,否则别怪我不给宸亲王面子,把你们所有人都抓进大牢!” 老夫人面有愠色,她好声好气的赔笑脸,乔夫人却声色俱厉,跟训斥奴才一样对她,让她在全府下人面前没脸。 “乔夫人真是好大的威风,”映初施施然的走了过来,“花家再不济也是世袭的侯爵府,乔夫人张口闭口要抓人,可带了官府的抓捕文书来?” “你终于肯出来了!”乔夫人目露凶光,“你毒害我女儿,我不要文书也能抓你!” “乔夫人何出此言?”映初惊讶道,“明明是我救了乔小姐,怎么说是我毒害她呢?” 乔夫人道:“你少在这装傻!先下毒手再装好人,真是卑鄙无耻!”她冲身后人一挥手,“把她抓住带走!” “你们敢!”花彧喘着气跑过来,“你们乔家人这么不讲理吗?乔夫人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姐下毒?凭什么胡乱抓人?京城是天子脚下,可不是你们太师府能胡作非为的地方!” 映初讶然看向花彧,这孩子现在说话也能有板有眼的了。 乔夫人一腔怒气跑过来,哪会因为他们三言两语就作罢,当即冷笑道:“是不是她下的毒,抓回去审问就知道!” 太师府的府兵凶神恶煞的冲过来,花家的护卫根本不敢应战,老夫人也心有畏惧,不敢反抗,轻易就被他们包围了映初。 “姐!”花彧着急的大叫。 映初毫无惧色,平静的道:“彧儿不用担心,我会安全回来的。” 乔夫人冷笑几声,等回到太师府,这臭丫头才会知道厉害,看她还敢不敢装模作样。 “回府!”乔夫人抓了人,立刻打道回府。 老夫人追到大门口,也没敢说什么,眼睁睁的看着映初被带走。 花彧咬了咬牙,都怪自己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姐姐被欺负!心里期盼强大的渴望更深了一层,花彧握着拳头飞快的朝祁国公府跑去,他要去找祁大哥救姐姐! 映初被关在像囚车一样,四面封闭的车厢里,一路押送到太师府。 下车之后,从后门进府,几个丫鬟将她推进一间柴房,从门外落了锁。 映初打量了一圈狭小的柴房,好整以暇的在一张陈旧的木凳上坐下,颇有兴致的看着墙角一只正在扑食的蜘蛛。 蜘蛛绕着落网的飞虫打转,一次次佯装攻击,等飞虫挣扎的力气用完时,才真正靠近过去,吐出丝一圈一圈将它裹紧,然后享用。 在乔夫人眼中,自己就是落网的飞虫,把她关在这柴房之中,就是想先加深她的恐惧,让她胡思乱想自乱阵脚,然后真正的手段才会实施出来。 不过乔夫人的算盘注定要落空了,地牢中五年她都熬过来了,区区一间柴房,算的了什么。 过了晌午,映初正闭目养神时,柴房的门从外面打开,一个黑脸嬷嬷粗声粗气的道:“夫人召见你!” 映初起身,拂了拂袖子,看来真正的惩罚要开始了。 映初跟着黑脸嬷嬷在后院里绕来绕去,途经一处回廊时,下面是一口莲花池。 这季节已经过了莲花的花季,池子里只剩团团绿色的莲叶,清澈的池水里有锦鲤游来游去、追逐嬉闹,偶尔浮出水面几条,皆是名贵的珍品。 映初刚往下扫了两眼,就感觉耳旁刮过一阵风,她不着痕迹的往旁边让了一步,脚下一绊,只听啊的一声惊叫,黑脸嬷嬷噗通一声掉进了池水里。 “救!救命!”黑脸嬷嬷在池水中沉浮,害怕的大呼求救。 映初微笑看着她:“嬷嬷怎的如此不小心?我也不会游水,无法救你,这可怎么办?” “救命!救救我!”黑脸嬷嬷吃了好几口水,乞求的望着映初。 映初在长椅上坐下,欣赏她挣扎的模样。对于想害她的人,她不会有一丝同情心,这个奴才不能自救的话,那就淹死在里面好了。 黑脸嬷嬷终于看出映初是个狠心的的,不再费力求救,扑腾着伸长手去抓回廊的基底,但是下面潮湿,生长了许多苔藓,怎么也抓不住。 黑脸嬷嬷的气力渐渐耗完,眼中露出绝望之色,人渐渐的往下沉去。 映初不再看那脸都埋进水里的人,站起身准备离开。 “把人捞起来。”这时一道清越中带着威严的声音响起。 然后一道人影在水面上一闪而过,黑脸嬷嬷就被丢在了地面上,呛咳着往外吐水。 映初循声望过去,只见回廊外的花园中,一行人站在不远处,也朝这边看过来。 映初瞳孔猛的一缩,她之前就感觉有人,但以为是路过的下人,就没注意,却没想到竟然是他们!那些人显然一直站到现在,将刚才的情景从头看到了尾。 “你这丫头好狠的心肠,”为首之人,也就是刚才下令的人说道,他的声音辨不出喜怒,“人都快溺死了,你却在旁边冷眼看着。” 映初神情淡然,心中嘲笑一声,杀人无数的当今圣上,居然会怜悯一个奴婢,这可真是太阳打西头出来了。 “妙医郡君花映初,”映初福了福身,“见过乔太师,见过诸位大人!” 正文 136 滥用私刑 明帝自然是知道妙医郡君的,但却是头回见到映初,眼中微微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是没想到,医术高明的花映初,居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女子。 映初装作不认识明帝,毫不避让他的视线,直直的盯着他看。 明帝与李沧泽虽然一母同胞,但是长得并不相像,李沧泽外表温文儒雅,明帝则沉稳霸气,身上穿一件简单的天蓝色祥云纹长袍,却和龙袍在身时一样尊贵卓尔,不怒自威。 前世她很不喜欢明帝,只因为李沧泽不喜欢。明帝是嫡长子,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李沧泽同为嫡子,却与皇位无缘,心中自然不甘心。 但当时太子势大,且深得先皇和太皇太后喜爱,李沧泽只能把这份不甘压在心底,暗中培植自己的亲信。若是先皇再多活十年,皇位的归属还不定是谁。 映初此时看明帝,却觉得非常顺眼,幸好登基的是他,若是李沧泽的话,她想报仇就要难上十倍。 “这位大人误会了,”映初微微一笑,道,“不是我见死不救,而是这恶仆想推我入水,反而自己跌下去,我自问没有以德报怨的好修养,故而才不理会她。” 明帝倒是没看到这一节,不管她说的真假,能笑吟吟的看着人生死挣扎,这个花映初就不是一般的女子。 若是换作别人,明帝才没这个闲心过问这种小事,但对方是花映初,不仅太皇太后多次在他面前提起,京城中关于她的流言都传到宫里去了。 此时偶然遇到,明帝起了两分兴致,便问道:“她为何推你入水?你又为何在太师府?” 乔太师背后瞬间滑下冷汗,不用想他也知道是夫人的作为。他没料到夫人今天会把花映初捉到府里来,私自捉拿郡君,平常来说还不算什么,但正好被皇上撞见,可就不是小事了。 他唯一庆幸的是,现在花映初看起来很自由,并没有被囚禁的样子。 “回皇……大人的话,”乔太师连忙说道,“是拙荆请郡君过来做客的!” “做客?”明帝似笑非笑,乔姌月和花映初两女间的恩怨,他也是听说了的,太师夫人会把她请来做客? 乔太师背后又滑下一道冷汗,硬着头皮道:“是,拙荆近来身体不适,大夫看不出所以然来,听说郡君医术高明,所以就请她来看看。” 明帝看向映初:“果真如太师所说?” 乔太师有些紧张的盯着映初,生怕她说出否认的话。 映初今天来,可不是准备和乔家结仇的,乐得做个顺水人情:“正是如此。” 乔太师明显松了口气。 “既是做客,这仆妇为何要推你入水?”明帝又问。 映初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有人看我不顺眼呢。” 乔太师道:“来人,把这恶仆拉下去审问,胆敢谋害郡君,我一定不轻饶!” 乔太师下令过后,忙又对明帝说:“大人,这里风大,请随下官入内休息吧。” 明帝似乎对映初失去了兴趣,淡淡嗯了一声,随乔太师一起走了。 映初看着他们走远,皇上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在说谎,不过是懒得管罢了。而且,看皇上的样子,似乎对她有些不喜,能问那几句话,大概也是看在太皇太后的面子上。 映初四处看了看,不确定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索性就坐在回廊下,悠哉的看着池里的锦鲤。 锦鲤经过刚才的惊吓四散游开,现在又慢慢的聚拢在了一起,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没过多久,两个嬷嬷找到这来,看着映初的目光充满敌意,大概是知道了黑脸嬷嬷的下场。“夫人有请!”两人绷着脸说。 映初起身,跟着她们走,刚才的小插曲很快抛到了脑后。 两个嬷嬷带她七拐八拐,到了非常偏僻的一个小院。 映初扫了一眼周围荒芜的景象,这里不是下人房,就是太师府的“冷宫”。看来乔夫人已经得到太师提醒,所以把她带到这种隐蔽地方。 乔夫人明知道皇上在府里,却仍没放弃折磨她的打算,乔姌月中毒,还真触到她的逆鳞了。 这样才好,映初不怒反喜,乔夫人对乔姌月越爱护,真相大白的时候,才会越恼火。 映初一走进小院,院门就啪的一声关上落锁了。 乔夫人冷着脸坐在垂铃檐下,一旁的躺椅上躺着虚弱的乔姌月。她们身后站了几个粗壮的婆子,院子两边也立着两排满目凶光的护院,阵仗着实不小。 乔姌月一看见映初,眼中就射出毒箭似的光芒,身体都半坐起来了。 “跪下!”乔夫人对着映初冷喝。 一个婆子走过来,对着映初的膝弯就踢了一脚。 映初一副险而又险的样子侧身躲过,道:“乔夫人准备滥用私刑?” “滥用私刑?”乔夫人冷笑,“你放心,我不会在你身上留下任何伤口,就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谁能说我滥用私刑?” 映初道:“乔小姐的毒还未彻底解除,夫人就急着折磨我,难道不给自己留条后路?” “大言不惭!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神医了?”乔夫人嗤道,“你敢对姌月下毒,还好意思说什么后路?是你自己把自己的后路堵死了,今天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映初不说话了,待会儿有乔夫人后悔的时候。 乔姌月迫不及待的下令道:“把这个贱人绑起来!” 两个婆子拿着麻绳逼近她,映初看了眼麻绳的粗度,确定紧急时可以挣断,就毫不反抗的任由她们把她绑在一根立柱上。 大概是觉得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两个婆子只束缚住她的胳膊,并没有绑住手。 映初动了动手腕,很好,这样她就更安全了。 “你刚才不是很愉快的看着吴嬷嬷溺水吗,”乔姌月恶意的笑道,“你这个贱人,心肠比蛇蝎还毒!现在就先让你尝尝窒息的滋味!” 她话音刚落,一个婆子就端着一盆味道腥臊的水过来了。 乔姌月掩着鼻子道:“这可是新接的马尿,配你这个贱人刚刚好!” 正文 137 泼你一身马尿 映初也不得不佩服乔姌月,这么阴损的主意都想的出来。 “我现在有些明白了,”映初讽笑道,“你苦恋祁公子这么多年,两家又是门当户对,祁公子却宁可选择我,也不愿多看你一眼。原来是因为你的才气和美貌之下,掩藏的是肮脏污秽,祁公子怎么会不嫌弃你?” “你说什么?!”乔姌月气的猛然站起来,“你这个贱人,你敢再说一遍?” “我说,”映初勾了勾唇,“你心思肮脏,比这盆马尿还不如,还敢肖想祁公子,真是痴心妄想!” 乔姌月脸色发青,快步冲过来,扬手就要甩映初一巴掌。 映初看准时机,手中一枚绿豆大小的石子弹出,正中乔姌月的膝盖。 乔姌月啊的叫了一声,身体朝旁边歪去,不偏不倚的倒在那个端马尿的婆子身上。那个婆子也是一声惊叫,一盆马尿全部泼到乔姌月身上,将她从头淋到脚。 乔姌月傻住了,几息之后,发出能刺穿房顶的尖叫,整个人都要疯了。 “姌月!”乔夫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快打水来!快打水来!” “娘!”乔姌月闻着一身骚臭味,哭的快昏过去,“好臭!好臭!我不活了,呜呜,我不活了!” 乔夫人连声安慰:“没事没事!水马上就来,洗洗就好了,我让人拿最好的香露过来!” “我不要我不要!”乔姌月觉得嘴里都是臭味,吐了几口唾沫,就开始干呕,“我死了算了,呜呜……” 现场一片兵荒马乱,打水的打水,拿衣服的拿衣服,众人都围着乔姌月转。 映初反而被人忽略了,她冷笑一声,原本还准备应对她们的十八般酷刑呢,没想到一盆马尿就把乔姌月击垮了。 乔姌月再这么折腾一会,她根本不用再拖延时间,乔姌月的毒就会提前发作了。 很快,下人就抬了几桶热水过来,乔姌月迫不及待的冲进房间里,脱掉骚臭的衣服,就跳进浴桶里。 热水换了一桶又一桶,用了半瓶香露和几篮子花瓣,乔姌月才觉得身上的臭味洗掉了,但胃里还是阵阵作呕。 乔夫人守在外面,看见女儿出来的时候脸都白得毫无血色了,心疼的不得了:“你这孩子,我让你别来,你非要来!还不快点回去休息!” “我不!”乔姌月被泼了马尿,心里恨意更重,怎么可能肯走,她咬牙切齿的道,“我一定要亲眼看着她受刑,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乔夫人拗不过她,只能带着她又回到院子里。 映初故意一脸嫌弃道:“乔小姐洗了这么久,身上还是一股味儿,我隔着这么远都要熏得受不了了。” 乔姌月瞪起眼睛。 “月儿别听她的,”乔夫人道,“她是故意激怒你,你生气就上当了。” 乔姌月喘着粗气,恨恨的在躺椅上坐下。 “再端盆水来!”乔夫人说道,她不敢再提马尿,怕又刺激到女儿。 两个婆子直接去把乔姌月的洗澡水抬了出来,败在映初面前。 乔姌月扬起唇角,显然很满意:“把她按进去,狠狠的按!” 映初正打算再弹个石子,让那个出馊主意的婆子跌进去泡泡,院门突然砰的一声被踢开,乔殊彦冷着脸闯了进来。 他一眼看见被绑在立柱上的映初,一双桃花眼顿时燃起怒火,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 若不是看下人来来回回往这边抬水,他还怀疑不到这里,一想到他来的再晚一些,花映初就会被母亲和妹妹折磨,乔殊彦只觉得又气又愧。 “哥……”乔姌月看出他真发怒了,吓得往乔夫人身后躲。 乔夫人心里也有些发憷,但这个儿子多少年难得一次的发怒,居然是为了一个外人,她又有些恼火:“你来干什么?出去!” 乔殊彦没理她,径自走过来将映初身上的绳索解开。 乔夫人大怒:“乔殊彦,你居然忤逆我!” “母亲,今天的事你做的太过了。”乔殊彦道,他的视线落在乔姌月身上,语气冰冷,“乔姌月,你利用母亲的疼爱,冤枉花映初,对她滥用私刑,就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你不觉得问心有愧吗?!” 乔姌月眸中闪过一丝心虚,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花云初不可能敢毒死她,昨天她差点死了,绝对是花映初下的手! “我才没有冤枉花映初,我有什么好愧疚的!”乔姌月振振有词,“哥,你的亲妹妹差点被毒死,你却为了仇人出头,你是不是糊涂了?还是你和祁哥哥一样,都被这个妖女迷惑的神志不清了?也想娶这种女人!” 乔夫人立刻警惕起来:“殊彦,我警告你,你敢把这个恶毒的狐狸君领回家门,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你们胡说什么!”乔殊彦恼怒道,他忽略了刚才一瞬间突然失常的心跳,沉着脸道,“姌月中毒的事定有隐情,我会调查清楚,在此之前,你们不许再找花映初的麻烦!” “你这是在命令我?”乔夫人立起眼睛,胸口急剧起伏。 “我只是为母亲和妹妹好,”乔殊彦道,“等真相大白,而你们又做了不可挽回的事,后悔就晚了。” 映初看了眼护在自己前面的乔殊彦,实话说她有些惊讶和感动。没想到乔殊彦对她如此信任和维护,甚至不惜和家人对立。其中固然有忌惮她报复家人的原因在,但不可否认,乔殊彦是真把她当成了朋友。 映初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真不愿欠乔殊彦人情,这让她对付乔姌月的时候,免不了会束手束脚。 就在母子三人如同斗鸡一样,彼此对峙的时候,乔姌月突然开始抓挠身上。 起先还只是身上微微发痒,很快就痒的难以忍受,脖子和脸上也渐渐痒起来。 乔夫人注意到她的异常,转头看了她一眼,顿时惊叫起来:“姌月,你、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乔姌月不停的挠着身上,“娘,我身上好痒!” “别,别挠了!”乔夫人连忙抓住她的手,惊恐的看着她脸上和脖子上迅速浮现的红斑,颤声道,“快,快去请大夫!” 正文 138 会毁容的毒 乔姌月此时也看见自己手上浮现的红斑,吓得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怎么会这样?我身上怎么会长红斑?!” 她挣扎着用手去摸脸:“娘,我的脸上也有?是不是?” 乔夫人来不及回答她的话,就吓得往后倒退了两步。 只见乔姌月脸上的红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凸起,变成一个个红疙瘩挤在一起,看起来非常恐怖。 乔姌月摸到了鼓起的疙瘩,再看看手上同样可怖的疙瘩,尖叫声响了一半,就受不了打击的两眼一翻,晕倒了。 她身边的下人早就吓得躲的远远的,乔夫人也惶恐着不敢靠近,乔殊彦伸手一捞,才没让她跌倒在地上。 乔殊彦看着短短片刻,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妹妹,神色非常凝重。 “殊彦,怎么办?月儿她怎么办?”乔夫人哭起来,顾不得刚才还在生气,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乔殊彦的胳膊,“你快想办法救救姌月,她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乔殊彦把乔姌月放躺在躺椅上,赧然的看向映初:“我知道我的请求很无理,你能不能帮忙治疗月儿?等她醒了,我一定让她向你赔罪!” “不行!”乔夫人叫道,“你怎么能让她治疗姌月,她本来就对姌月不怀好意!” “母亲!”乔殊彦皱眉低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别折腾了!我会害了月儿吗?” 乔夫人从没被他用这种语气斥责过,一时间愣在原地。 乔殊彦恳求的看着映初,这一刻他没有往常风流潇洒的样子,被亲人和朋友夹在中间,弄得有些狼狈。 映初心里生出一丝愧疚,但这愧疚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消失了。她从来没想和乔姌月拼个你死我活,不过是反击自保而已。乔殊彦被逼的再狼狈,也怪不得她。 她一言不发的走过去,将手搭在乔姌月挤满红疙瘩的胳膊上。就这么一会儿,那些疙瘩长得更大了一圈,密密麻麻的极其瘆人。 “如何?”乔殊彦见她收回手,连忙问。 “她中毒了,”映初道,“看样子是火蟾蜍的毒。” 乔殊彦瞳孔一缩,他是听过这种毒的,姌月的症状确实很像。先是浑身发痒起红斑,然后红斑长成红疙瘩,就像火蟾蜍身上的疙瘩一样,之后这些疙瘩会转变成水疱,等水疱一破,就会全身溃烂,就算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容貌也会尽毁。 “你有没有办法解毒?”乔殊彦道,“只要你救她,太师府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映初故作犹豫:“我虽然能解毒,但是过程会比较痛苦,只怕乔夫人并不信我,反倒以为我在折磨乔小姐。” “母亲!”乔殊彦对乔夫人使了个眼色。 乔夫人怎么甘愿向映初低头,她就不信别的大夫解不了毒! 乔殊彦冷道:“母亲,这种毒一般的大夫根本解不了,而且拖得越久越难解,甚至会毁掉月儿的容貌!” 乔夫人一听毁容,顿时慌了,但还是拉不下脸,梗着脖子道:“你那么维护她,她难道还不能为了你救月儿一次?”说着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映初,神情有些忐忑。 映初也并不是非要让她低头不可,否则不仅不能化解仇恨,反而加深怨愤。而且就当是报答乔殊彦的接救之恩,乔夫人已经服软,她便见好就收吧。 “这个地方太脏乱了,”映初道,“将乔小姐带到干净的地方去。” 既然皇上在府里,她救人怎么能在这儿悄无声息的呢。 乔殊彦将乔姌月打横抱起,带着映初一起回到乔姌月的闺房。 映初屏退下人,留下不放心的乔夫人在一旁旁观,然后开始给乔姌月扎针。 乔姌月身上也起了不少疙瘩,而且正慢慢转变成水疱,映初找穴道找的很困难。 虽然是她下的毒,但映初也不由为之心惊,她在何老的实验室里找了几种毒,看中这火蟾蜍能毁容,打算拿它对付爱美的花云初的。那日乔姌月撞在枪口上,她便改变主意,下在乔姌月身上了,没想到这毒发作起来这么厉害。 乔夫人看着女儿一身水疱,心里直发毛,却见映初面不改色的找穴、扎针,倒真有些佩服她了,别的不说,这丫头的胆子大的很。 为了让众人认识到她解毒的“艰难”,映初故意花了两个时辰,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疲惫,一副头重脚轻的样子走出房间。 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映初在院子里看到了明帝。 见她出来,太师和乔殊彦都紧张的问道:“毒解了吗?” 乔殊彦注意到她疲惫的神色,让两个丫鬟过去扶着她。有皇上在,他没法让她坐下休息。 映初摇了摇头,凝重道:“乔小姐中的是碧眼青蜈和火蟾蜍的混毒,昨天我只发现了前者的毒,而且没来得及完全解除。刚才才发现,碧眼青蜈的毒素对火蟾毒有强化的作用,我尽了全力,也只是排除大半毒素,剩下的只能每天施针一次,慢慢排毒。” 乔家人刚松了口气,就听映初又道:“只是乔小姐的容貌,恐怕……” “没有恐怕!”乔夫人急声道,“你不是神医吗?你一定能保住月儿的容貌的!” 映初道:“很抱歉,我真的没把握。” 乔夫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样,女人的容貌比性命还重要,没了美貌,月儿下半辈子只会无比凄惨! 她呆了片刻,焦急的下令:“去找大夫,把京城所有大夫都找来!京城的不行,就再去外面找!我就不信没人能救月儿!” 乔殊彦也怔了片刻,问映初:“难道真没有办法挽救了吗?” 映初想了想,道:“除非在今天之内找到下毒的人,把提取出毒液的那两只毒虫找到,将它们的血肉熬成药膏涂抹,就能消除疤痕。” 乔夫人一听,就红着眼叫道:“姌月是在花家中毒的,不是你下的毒,就是别人!反正和花家脱不了干系!你把下毒的人找到,救好姌月,我们就既往不咎,否则我绝不会放过花家任何一个人!” 正文 139 审问乔姌月 “母亲,你冷静一点!”乔殊彦道,刚求了映初解毒,现在又语出威胁,这样如何能顺利解决问题! “我怎么冷静?”乔夫人道,“殊彦,里面的是你亲妹妹!你一直护着外人,太让我失望了!” “夫人!”乔太师冷喝一声,在皇上面前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这么训斥殊彦,也不怕儿子给皇上留下坏印象。 乔夫人红着眼睛撇开头。 明帝踱步过来,道:“朕……我听的一知半解,你们谁给我解惑,究竟是怎么回事?” 乔夫人想开口,乔太师瞪了她一眼,然后道:“此事妙医郡君最清楚。”他听女儿说了几句,但是女儿对花映初有怨恨,说的难保是真话。 映初道:“回大人的话,昨晚长姐请乔小姐赴宴,期间长姐拿出一瓶女儿红,大家都喝了几杯,但并没有什么问题。后来臣女向乔小姐敬酒,不知为何她就中毒了,一口咬定是臣女下的毒。无论臣女如何解释,她都不相信。” 映初简单几句话,不偏不倚,把该透露的信息全说清楚了。 乔夫人道:“你自己也说别人喝了都没事,你给姌月敬的酒就出了问题,不是你下毒还能是谁?” 映初笑了一声,道:“乔夫人细细想一想,我如果真想毒害乔小姐,会做的这么明显吗?让别人一下就怀疑我,岂不是太蠢了?” 乔夫人无言以驳,憋了一会,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反其道而行,故意这么做的!” 明帝身后的一个谋臣这时候开口道:“这样做太冒险了,郡君擅长解毒,用毒的本领想必也不差,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毒倒乔小姐,没必要这么麻烦。所以凶手应该另有其人。” 映初知道这个谋臣,他名叫汤忠臣,名副其实是个忠臣,出身平民,科举出仕,在明帝是太子的时候就辅佐他,是明帝最信任的人之一。 这话由他口中说出来,无疑比映初说的有信服度。 乔夫人顿时不说话了,乔太师也是一副深思的样子。 明帝道:“汤大人可有办法将凶手找出来?” 他问的很随意,但映初知道明帝心里对这件事很重视,否则不会专程过来等着。京城出现这种剧毒,还是用在太师的女儿身上,由不得明帝不警惕。 找不到凶手,明帝可能会夜不安寝,担心剧毒什么时候会流进宫里去。 汤忠臣想了想,道:“等乔小姐醒了,臣想问她几个问题。还有花家大小姐,臣想把她请过来。” 明帝一挥手,立刻有人去传花云初了。 没一会,乔姌月就醒了,一醒来就慌忙摸自己的脸,看着胳膊上虽然消退了一点,但仍然很吓人的疙瘩,哭的差点又晕过去。 乔夫人好容易把她哄得镇定了一点,给她戴上幕篱,垂下来的纱帘将整张脸都遮住,然后拉着她出去见众人。 乔姌月是见过明帝的,乔夫人心乱之下也忘了提醒,她看到明帝先是一惊,然后连忙就跪地行礼:“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映初面露震惊,忙也行礼:“不知皇上驾临,臣女冒犯之处,请皇上恕罪!” 明帝没有一定要隐瞒身份的意思,被乔姌月叫破,便微笑道:“都平身吧,朕微服出宫,你们不用拘礼。” 明帝对乔姌月的态度,明显比对映初好的多,和颜悦色的关心了几句她的身体,让乔姌月很是受宠若惊,心中偷偷欢喜。虽然钟情的人是祁哥哥,但是来自最尊贵的圣上的关怀,极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但一想到自己的脸,心中的欢喜又变成沮丧悲伤,她居然在皇上驾临的时候,变成这副鬼样子!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念头都有了! 汤忠臣等明帝说完了话,才问道:“乔小姐,关于你中的毒,我有几句话想询问,希望你配合,一起把凶手找出来。” 乔殊彦补充道:“月儿,只有找到真凶,才能彻底为你解毒,恢复容貌,所以你一定不要有任何隐瞒。” 乔姌月有些慌张:“我中了什么毒?恢复容貌是什么意思?我的脸会毁容吗?” 乔殊彦将映初之前的话说了一遍给她听。 乔姌月不愿相信,情绪激动的道:“不可能的,我不信!哥,花映初肯定是骗我们的!我一定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乔小姐,你最好不要情绪剧烈波动,否则体内毒素会流窜的更快。”映初道。 乔姌月恶狠狠的瞪着她:“我明白了,是你!是你给我下的毒,你想毁掉我的脸,让我无法再跟你抢祁哥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快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我要爹爹杀了你!” “姌月,休得胡言乱语!”乔太师斥道,“郡君救了你,你不可冤枉好人。” “爹爹!”乔姌月不敢相信连父亲都站在花映初那边。 映初冷冷道:“乔小姐,你可以和我赌气,也可以一味指责我,但是过了今日,拿不到那两只毒虫,大罗神仙都保不住你的容貌。你自己想清楚,是自己的容貌重要,还是冤枉我重要。” 乔姌月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明帝不由看了映初一眼,有情绪失控,只会吵闹不休的乔姌月做对比,花映初理智和冷静的个性更凸显了出来。 汤忠臣见乔姌月冷静下来,问道:“乔小姐,昨晚是花家的家宴,你为何答应前往?我听过一些传闻,你与花家大小姐的关系并不亲密。” 乔姌月一听他的问话就有些心虚,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合理的借口,而且皇上还在上面坐着,她也不敢撒谎,只能斟酌着说出部分实情:“花云初说祁哥哥会去,我就去了。” “哦?”汤忠臣道,“如此说来,她并不是单纯邀请你,而是别有用心?” 乔姌月心中一跳,道:“我、我不知道。” 汤忠臣是何等人,乔姌月语气的一点变化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他犀利的目光盯着她,仿佛要穿透纱幕刺到她脸上:“乔小姐因为祁将军,和郡君的关系闹得非常僵,又为何会毫无戒备的喝下郡君敬的酒?” 正文 140 相互攀咬 乔姌月道:“当时花映初泼了我一身酒,我是看在祁哥哥的面子上,才给她一个道歉的机会,哪里想到她居然下毒。” 汤忠臣思考片刻,问映初道:“碧眼青蜈和火蟾蜍之毒,我虽然没听说过,但既然是毒虫之毒,很少有无色无味的吧?” 映初在心中称赞了一声汤忠臣的敏锐,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汤大人不提,我差点忘了,这两种毒一种腥臭,一种香甜,中和在一起没什么味道,但却不是无色的。” “乔小姐如何解释,有色的毒下在酒水里,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汤忠臣道。 乔姌月眼神慌乱,强辩道:“也许她不是下在酒水里,是下在别的地方,她不是大夫吗,说不定是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下的毒!” 别说其他人,连乔太师和乔夫人此时都怀疑她的话了,就像汤忠臣说的,花映初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何必选在自己家里,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毒不可能是郡君下的!”乔太师说道,之前她对汤忠臣的推断半信半疑,现在则是完全相信了。 乔夫人也不再用仇恨的眼神盯着映初,用力的撕扯着手帕,显然是在心里咒骂真凶。 映初感激的对汤忠臣道:“幸亏有汤大人,否则映初真不知该如何洗清罪名。” 汤忠臣微微颔首回礼,然后道:“这幕后真凶居心歹毒,胆大包天,同时谋害乔小姐和郡君二人,实在可恨。我既然遇到了,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是啊,”映初说道,“幕后真凶也不知与我们有多大的仇恨,既想要我的命,又想毁乔小姐的容。乔小姐可是京城第一才女,与长姐并称为京城双姝,这若是毁了容貌,就真是太可惜了。” 乔姌月听了映初的话,猛然一惊,脸色彻底变了。 她和花云初是合作关系,没想过她反捅一刀的可能性,也一直认为花云初没那个胆量害她,但如果她嫉妒自己,想除掉花映初的同时,也毁掉她呢? 这个念头一起,乔姌月立刻觉得一切都能说通了。 也许花云初给她的那颗毒药真的是剧毒,如果她当场被毒死,花映初会偿命,花家也会倒霉,但是花云初可以包袱一收,躲去宸亲王府。而她当时被救了,花云初还留了一个后手,就是刚刚发作的火蟾毒,被毁了容貌的她,和死也没区别了,乔家对花映初的报复只会更猛烈。 不管怎么想,花云初都是得益的一方!一下子除掉两个对手,恐怕做梦都能笑醒吧! 乔姌月气的身体发抖,一想到自己受毒素折磨,和花映初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花云初正躲在一旁得意的看笑话,她就觉得肺要气炸了。 而自己还一直愚蠢的帮花云初瞒着,一个字都不肯说。乔姌月怒极反笑,简直想狠抽自己几耳光。 正在这时,一个侍卫来报:“启禀皇上,花云初带到。” “传她进来。”明帝道。 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花云初莲步轻移的走进来,她的美貌一下子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映初看了眼花云初身上的香妃色织锦迭纱罗裙,这是花云初新做的裙子,准备去宸亲王府的那天穿的,今天却提前穿上身了。她梳了个非常复杂华美的瑶仙髻,唇瓣抹的很红艳,让人一看就有一亲芳泽的冲动。 映初心中冷笑,侍卫去传召花云初的时候,肯定说了是皇上召见,所以花云初才会精心打扮,她大概还存着万一的想法,如果皇上看中了她,她还能重圆皇妃梦呢。 花云初确实很美,明帝也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他以前只听过她的名声,并没有太在意,见到真人才发现,居然有女子能生的这般美貌,天女下凡也不过如此了。 花云初已经悄悄将房里的人扫了一遍,认准坐在主座上,英俊威严的男子便是皇上,娇羞的用水眸看了一眼,然后盈盈的拜下行礼。 乔姌月看着被众人瞩目的花云初,死死的握紧拳头,她对花云初的美貌已经嫉妒多年,此时嫉恨心更膨胀了十倍。 把她毒成现在这副恶心的样子,花云初却在搔首弄姿、卖弄风骚,真是不要脸的贱货! “爹,娘,我认错,是女儿错了!”被怒火攻心的乔姌月再也顾不得其他,跪在地上坦白道,“是我轻信花云初,吃了她给我的毒药,同她一起陷害花映初。我没想到她连我也想害,她骗我说那只是普通的毒药,狠心想毒死我啊!” 此言一出,屋里顿时一静。 乔太师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你说什么?!” “月儿,你说的是真的?”乔夫人难以置信的瞪大眼,“你居然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是傻了吗?!” “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乔姌月哭泣道,“我一时被花云初迷了心窍,才会做下傻事。这一切都是她设的阴谋,她就是罪魁祸首!” 乔殊彦看着自己的妹妹,已经气的说不出话了,他觉得妹妹肯定是疯了,为达目的,居然不择手段到这种程度! 刚才还一脸娇羞的花云初此时呆住了,一进门就被乔姌月揭穿阴谋,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惊得不知该如何反应。 乔姌月盯着她倾国倾城的脸,恨不得上去抓花她:“花云初,你连我也敢毒害,我绝不会放过你!你快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我也让你尝尝毁容的滋味!” 花云初下意识的避让了几步,神色惊恐慌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下毒,什么阴谋,我不知道,你别想冤枉我!” 她楚楚可怜的看向明帝:“皇上,臣女和乔小姐无冤无仇,怎么会毒害她?乔小姐昨天还说是映初妹妹下的毒,现在不知怎么又推到臣女身上。皇上圣明,一定要为臣女做主啊!” 明帝欣赏花云初的美貌,却不是一个会被美色左右的帝王。他看了眼乔姌月:“你们一个指认,一个否认,谁能拿出证据来?” 正文 141 京城双姝互殴 乔姌月急道:“我、我没有证据,唯一的毒药我已经吃掉了,但是我没撒谎,这一切真的是她设计的!” 花云初心中稍安,委屈道:“皇上,臣女说的才是真的,臣女不过一个弱女子,哪来的本事又是下毒又是设局的啊。” 乔姌月见她装无辜可怜,更加气愤,突然就伸手朝她的脸抓去:“你毁我的容,你也别想好过!我看你没了这张脸,还拿什么勾引人!” 花云初尖叫着保护自己的脸,被乔姌月抓破胳膊,头发也扯乱了。 “住手!快拉开她们!”乔太师看着这乱局,眼前一片发黑。 明帝沉下脸,当着他的面,乔姌月都敢行凶,实在太过放肆。 “老臣有罪!”乔太师连忙跪下请罪,“老臣教女无方,圣前失仪,请皇上降罪。” 明帝冷声道:“女儿家才名是小,德行是大,乔太师教女,本末倒置了。” 乔太师面如土色,连声称罪。女儿被皇上如此训斥,以后谁还敢娶她? 乔姌月已经气昏了头,被下人制住了,还在愤怒的直喘气。 乔殊彦道:“皇上,姌月如此激愤,不惜圣前失仪,也要报复花云初,可见此事与花云初的确脱不了干系。微臣请皇上明察!” 明帝也觉得应当如此,乔姌月之前口口声声指责花映初时,也没这么气愤,现在几乎是恨不得吃了花云初。 乔姌月道:“皇上,臣女愿以性命发誓,刚才所言句句为真!”她怒视花云初道,“你敢发誓,说你与此事无关吗?!” 花云初目光闪动,道:“我可以发誓,我真没给你下毒。” “无耻!”乔姌月骂道。 映初道:“我有办法,或许可以证明长姐是否清白。” “什么办法?”乔殊彦问。 “碧眼青蜈和火蟾蜍的毒性很烈,一不小心碰到皮肤上,都会中毒,而最好的解毒药就是它们的血肉,”映初说,“收藏这种毒的人,一般会保留它们的血肉,以防自己不慎中毒。” 乔殊彦接下她的话:“所以只要搜查到这两种毒虫,很可能就是下毒之人?” “正是如此。”映初点头,“如果找到它们,不仅真相大白,乔小姐的容貌也有救了。” 明帝道:“派人去花家搜查。” 侍卫领命而去。 花云初的眼皮突然开始跳动,什么碧眼青蜈、火蟾蜍,她听都没有听过,更没有给乔姌月下过毒,所以不需要畏惧搜查。但是搜查的事从花映初口中说出来,她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会出事。 花云初的预感没错,半个时辰后,侍卫捧着两只奇形怪状、只剩一半的蜈蚣和蟾蜍回来了。 映初看了一眼就认出来:“这的确是碧眼青蜈和火蟾蜍。” 其实不用映初说,只看它们那特殊的长相、鲜艳的颜色,众人就能猜出来。 “花云初,你还有什么话说?”乔姌月咬牙切齿的道。 “这是栽赃!”花云初大声喊冤,“皇上,臣女一个弱女子,怎么敢碰这种毒物,这分明是有人故意陷害啊!” 正文 142 背后的水很深 乔姌月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狡辩?谁会栽赃陷害你,难道我会拿自己的性命和容貌陷害你吗?你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花云初恼怒她对自己鄙夷的语气,但却只能忍着,“我又没说是你,在场就有一个人擅长用毒,一定是她给你下毒,又嫁祸我!”她说着,目光直直的盯着映初。 映初眼中闪过一丝冷笑,花云初来的晚了,还不知道她的嫌疑已经被排除,这时候攀咬她,只会适得其反。 “长姐,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肯坦白吗?”映初道,“你我之间有嫌隙,但到底是自家姐妹,可以关起门来自己解决,为何要把乔小姐牵扯进来?她若有个万一,你进入宸亲王府可以避祸,但是我们花家人呢?你将家族的人置于何地?” 映初的话一出,在场众人看着花云初的眼神都变了。一个只顾自己,把家族的安危抛在脑后的无情无义之徒,是最被人所不齿的,人人得而诛之。 “我没有!”花云初急忙反驳,“这都是你做的,不顾家族安危的人是你!” 映初摇摇头,表情非常失望,摆出不想再争辩的样子。 其实根本不用再争辩,花云初再怎么喊冤,也没人会相信她。 这个黑锅,她背定了! 明帝观察了一会那两只毒虫,道:“朕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两种毒虫,以前连听都未听过。” “皇上没听过很正常,北方并没有这两种毒虫,”映初道,“它们只生活在南方湿热的雨林里,雨林中毒虫猛兽众多,想捕获它们很难。它们的毒液和血肉都可以入药,偶尔才有南方来的商人贩卖一两只。” “既然如此,花云初如何得到这稀罕物?”明帝抓住疑点。 “这一点臣女也想不通,”映初脸上露出迷惑之色,后半句似自言自语,“按说长姐应该也不懂得它们的毒性啊。” 在场的人都是在阴谋诡计中浸淫惯了的,映初一句看似无心的话,立刻引起他们心中一系列猜测。 花云初不可能自己得到这两种毒虫并使用,应该是有人交给她的毒。可是为什么呢?幕后之人为何要大费周章的用这种毒,而不直接用鹤顶红之类的更省事? 对了,听说花映初解毒的本领十分了得,砒霜、鹤顶红都能化解,幕后之人很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用不常见的毒。 还有一种可能,那人本来就没想毒死乔姌月,让她毁容,更能加深仇恨。对女人来说,容貌比性命更重要。 如果只是对付花映初,幕后之人哪用如此费心算计,之所以这么做,很可能是为了祁长锦。 未婚妻和乔家不死不休,你是保未婚妻而和乔家翻脸,还是为了维持与乔家的关系而舍弃未婚妻?这是个两难的选择,前者于祁家来说是巨大损失,后者会严重毁坏祁长锦的威信。 想来想去,此事表面看起来是三个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的小事,背后的水却很深啊。 映初看着众人的表情一变再变,几乎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 她垂眸掩去眼底的笑意,其实昨晚不过是将计就计,反击花云初和乔姌月。今天顺从的跟着乔夫人过来,一是为了澄清自己,二是准备在乔太师面前给李沧泽上个眼药。 偶遇到皇上,是个意外之喜,她便稍稍调整计划,在言语上诱导乔姌月,让她与花云初反目成仇。这两人本身就面和心不合,乔姌月比她想象的还配合。 接下来搜出毒物,引起众人的猜疑,就更容易了。在场这些人,平白无事都要在心里转些弯弯心思,更何况那么明显的疑点,想让他们不多想都难。 乔太师心中大怒,女儿被人当棋子耍弄,连整个乔家都被算计在内,他如何忍得! “花云初,你快从实招来,到底是谁指使你的?”如果不是明帝在场,乔太师就要掀桌子了。 花云初面对众人冷厉的目光,急的要哭了:“没人指使我,我真的冤枉啊!” “还敢喊冤,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乔太师愤怒的站起来,对明帝道,“皇上,花云初毒害小女,证据确凿,老臣恳请将她打入大牢,严加审问!” “不要!我不要坐牢!”花云初哭泣着的望向明帝,“皇上,求您相信臣女,臣女真是被陷害的!” 明帝看着梨花带雨的花云初,美人哭泣,分外惹人怜惜,不过这怜惜之情只在帝王心中一闪而过,半点痕迹不留。 “准了。”明帝淡淡的道。 花云初面色惊恐,眼睛瞪大到极限。不!不!她不要坐牢!被皇上关进大牢,她绝无生路可言!救命!谁来救救她?! “王爷!王爷!”花云初大喊道,“我要见宸亲王!我是无辜的,我要见王爷!” 乔姌月充满恶意的盯着她:“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还想见宸亲王?到大牢里去做梦吧!” 花云初看着她,乔姌月的目光明明确确的告诉她,等她一进大牢,就会把她折磨的生不如死。 乔姌月讥笑道:“花云初,你不会以为自己还能成为花美人吧?一个坐过牢的蛇蝎女人,王爷绝不会再要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这几句话彻底刺激到花云初,她挣脱抓她的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泣声道:“我招了!我什么都招了!我是给了乔姌月一颗毒药,但那只是普通的毒药,不是什么蜈蚣和蟾蜍的毒!” “这些话就不用说了,”乔太师冷冷道,“你在大牢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愿意说真话,什么时候再说!” 花云初要疯了,她说假话他们不信,她说真话他们也不信,到底要她说什么? 汤忠臣沉着脸问道:“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的毒药是从哪来的?幕后之人是谁?” 花云初咬住唇,心里挣扎,她招出王爷,王爷肯定不会放过她,她不招出王爷,皇上和太师也不会放过她,她到底该怎么办? 给读者的话: 为了理顺逻辑,让大家看得懂,死了n脑细胞,这章花了五个小时,也是醉了,~~~~(>_<)~~~~ 正文 143 喜怒无常的明帝 “我不知道他是谁!”花云初说,“他把毒药交给我,吩咐我和乔姌月联手,我恨花映初,为了对付她,我就答应了!但是我不知道毒药是剧毒,我真不知道,否则我绝对不敢给乔姌月吃!” 除了王爷,其他能说的她都说了,花云初颤抖着哭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求你们放过我,求求你们!” 众人看她的神情,不像是撒谎,至少有八九分是真的。 乔太师继续威慑道:“汤大人,我看她不吃些苦头,是不会说实话的!还是先将她收押吧!” 汤忠臣点了点头。 乔姌月却说道:“父亲,花云初最在乎她那张脸,不如把火蟾蜍的毒给她用一点,她肯定什么都会说的。” “这是个好主意,”明帝道,“就这么办吧。” 花云初惊惶的望着明帝,不敢相信刚才还一脸欣赏的观赏她美貌的皇上,居然舍得毁坏她的容貌。 映初微微勾唇,花云初曾报着皇妃的美梦多年,却根本不知道,皇上是个多么冷酷善变、喜怒无常的人。 他曾经因为一个宫女笑的好看,就格外宠幸她,却又因为她在自己心情不好的时候笑了一下,就大怒的点了她的笑穴,让她活生生笑死。 他曾经很喜欢一个善舞的舞姬,兴起时甚至亲自为她抚琴奏乐,谱写舞曲,但很快又因为一件小事跺了舞姬的双足,让她再也不能跳舞。 以前有个有大才的谋士,辅助五皇子夺嫡,让当时是太子的明帝损失惨重。五皇子身死之后,他不计前嫌将谋士回归麾下,连对方对他破口大骂、喊打喊杀都能容忍。 说起来,先皇最看中明帝的就是这一点,他冷酷无情,对喜爱的东西都舍得下手毁灭,没什么能羁绊住他。他善变嗜杀,却都是对无关紧要的玩物奴仆,对于有才学的栋梁,却能礼贤下士、知人善用。 先皇曾经称赞,明帝是个天生的帝王。 “朕对着火蟾毒的毒性很感兴趣,”明帝露出一丝笑意,“想瞧瞧它能把一个天仙美人,变成什么样子。” 花云初恐惧的全身战栗,心中对皇上的美好幻想彻底破灭了。 “嗯,不如把宸亲王传过来一同观看?”明帝道,“怎么说也是他纳的花美人。” 映初看了眼脸上带笑,神情却很危险的明帝,看来皇上已经疑心李沧泽了。 乔太师等人都把头一低,从花云初联想到宸亲王,这很容易,但是没人敢说,明帝提起来,也没人接话。那毕竟是皇上的亲弟弟,太后最疼爱的小儿子,太后对宸亲王的护短,人尽皆知。 众人不吭声,映初却笑着道:“长姐对宸亲王一往情深,或许宸亲王开口询问,长姐立刻就说实话了呢。” 明帝看向映初,意味不明的低笑了两声:“不错,朕怎么没想到。” 明帝吩咐人去传召宸亲王。 花云初浑身无力的跌趴在地上,身上冷汗津津,比在鬼门关绕一圈还恐惧。 一直没正眼瞧过映初几眼的明帝,似乎又对她起了兴趣,他仿佛刚想起来似的,道:“宸亲王一开始想纳的人是你?还与祁长锦争抢到太皇太后那里去了?” 正文 144 女人就是宠物 映初微微低下头,揣摩着明帝的意思,恭谦道:“宸亲王大概是好胜心吧,臣女对宸亲王来说,不过是个游戏的战利品。”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明帝挑眉,算是接受了映初的解释。女人是虚荣心极强的生物,一被男人宠着,就不知天高地厚,难得有个头脑清醒的。 “那祁长锦呢?”明帝又问,“他难道也是好胜心作祟?” “祁公子是为了报恩。”映初道,“臣女不敢瞒皇上,祁公子为了救老太君,答应了臣女一个条件。” 原来是花映初挟恩以报啊!众人恍然,他们就奇怪,祁长锦放着门当户对的乔姌月不娶,怎么会争抢一个小门小户的庶女,原来是这么回事。 乔姌月怒视映初,胸口急剧起伏,她就知道,祁哥哥不可能喜欢这个低贱的女人,都是这个贱人逼的,真是无耻至极! 映初在众人鄙薄的眼神中淡定自若,她也不想把事实说出来,不过皇上的心思难以琢磨,她可不想让皇上以为她有什么过人之处,而盯上她。 再者,近来京城的流言风向不好,大多指责祁长锦被一个庶女迷昏了头,对他的威信极为不利。毕竟婚姻大事讲究门当户对,祁长锦娶她的行为已经算是离经叛道了。 将他报恩的话传出去,众人不但不会再指责,还会认为祁长锦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在热血男儿云集的军队之中,更加会敬服他。事实上,他也的确重情义、有担当。 至于她自己,少不得要被人指指点点,但那又如何,她根本不在乎。 明帝眼中闪过一丝兴味,这件事花映初理应瞒的紧紧的才对,她却偏偏当众说出来,因为不敢瞒他这个皇帝?他可不信!她是为了维护祁长锦吧?还真是痴心一片呐。 短短一个时辰,他就看到她不同的面貌,藐视人命的心狠手辣,面对冤屈的冷静理智,挟恩以报的厚颜无耻,舍己为人的情深义重。这个花映初,倒不像寻常女子一般千篇一律、乏味无趣,脸谱还挺多。 祁长锦运气挺不错,养这么一只多变的猫儿在身边,足够解闷了。 映初感觉到明帝打量她的目光像在看一个新奇的宠物,默默垂着眼睫,眼观鼻鼻观心。在皇上眼中,女人可不就是如同宠物玩具般的存在么。 侍卫来通报,宸亲王到了。 匆匆脚步声响,李沧泽从门外走进来,准备给明帝行礼。 “免了,”明帝微笑道,“朕说了多少次,你在朕面前无需多礼。” 李沧泽还是行了君臣之礼,笑着说:“皇兄难得微服出宫,怎么不去臣弟府中坐坐,臣弟可是早就盼着皇兄驾临了。” “朕本想着晚点便去的,不过这边发生了点事,耽搁了。”明帝道。 “发生何事了?”李沧泽看了看跪在旁边,哭的眼睛红肿的花云初,正色道,“皇兄传臣弟过来,可是因为与花云初有关?” 明帝示意了一下,汤忠臣把事情的始末说给了他听。 李沧泽一脸震怒的转头看着花云初:“果真有此事?你真是胆大妄为,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花云初抬头望着他,他的眼神温柔担忧,仿佛装满无尽的怜惜,还有无声的承诺,像是在保证,一定会救她。 刚被明帝的冷酷吓到的花云初,只觉得宸亲王才是世上最值得托付的男子,她为自己内心的动摇而羞愧,坚定了为他隐瞒的决心。 “我真的不知道,”花云初道,“我不清楚那个人的身份,他做了伪装,恐吓利诱我,我才按他的吩咐办事的啊!” 李沧泽又装模作样的喝问了几遍,花云初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 “皇兄,臣弟以为,云初说的应当是实话,”李沧泽说,“幕后之人很可能是担心事情败露后被招供出来,所以隐瞒了身份。” “哦?”明帝道,“那你认为,应当如何处置她为好?” 李沧泽沉默了一下,道:“云初犯下大错,理当重罚。但她是臣弟的人,臣弟愿承担一切责任,只求皇兄对云初从轻发落。” 众人神情微妙,乔太师面皮绷的紧紧的,低着头看不出在想什么。 映初好心情的看着李沧泽,现在他心里一定呕的要死吧。 毒害朝廷重臣的家眷,这是大罪,李沧泽对外一直保持“大公无私”的形象,将罪人推出去正法,才是一贯的作为,但今天他却反常的包庇花云初,怎么会不让人想歪呢? 宸亲王是担心花云初在牢里扛不住刑,招出不该招供的话吧。众人心里不约而同的想到。 明帝表情莫测的道:“你还真是怜香惜玉啊,花云初是个难得的美人,难怪你舍不得。” 李沧泽脸色尴尬的笑笑。 他也是无奈之举,不救花云初,这个女人一定会在皇兄面前胡说八道,救了她会被怀疑,但是众人没证据,也只能怀疑而已。 不过,被乔太师记恨只怕是难免了。乔太师在朝中举重轻重,这对他来说是巨大的损失,也不知道花费多少代价,才能消除乔太师芥蒂。 李沧泽心里剐了花云初的念头都有了,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一点小事都做不好,只会拖累他! 还有花映初,这只狡猾的小狐狸,真是让人气的牙痒痒,真想将她抓住,拔掉爪牙,驯除野性,让她像别的女人一样,对他露出温顺谄媚的神色! “受害的是太师的女儿,”明帝道,“这件事朕也不管了,你想保住花云初,就看太师愿不愿手下留情吧。” 李沧泽对乔太师道:“本王代云初向太师和姌月小姐赔罪,回头定当送上赔礼,弥补姌月小姐受的委屈。” “王爷言重了,老臣不敢当,”乔太师心里不管怎么想,表面上还是一副恭谦的模样,“此事小女自己也要负上一半责任,不能全怪花小姐。” 乔姌月再不甘心,也只能道:“所幸臣女的命保住了,容貌也有的救,不敢怪罪花小姐。” 李沧泽又说了几句好话,乔太师与他礼尚往来,至少表面看来,气氛缓和多了。 正文 145 厚脸皮的乔殊彦 映初用两只毒物的血肉配制出解毒药,化解乔姌月的毒,恢复她的容貌。 李沧泽送上赔礼,把哭肿眼睛的花云初领走。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似乎皆大欢喜。 乔太师包了一朵灵芝,让乔殊彦送给映初,算是变相的为冤枉她而道歉。乔夫人对映初仍然冷着脸,乔姌月也依然目光仇恨,不过映初对这个结果已经甚为满意。 她心满意足的告辞离开。 乔殊彦送她出府,沉默了半路,才道:“姌月的毒,是你下的吧。” 映初惊讶的看他:“原来你知道。” 乔殊彦头疼的扶了扶额头,苦笑道:“你这么坦率做什么?就不能说谎话哄哄我吗?” 映初挑了挑眉:“原来你不知道啊。”听他用那么肯定的语气,她还以为他知道了呢。 “我只是猜测,”乔殊彦一双桃花眼似无奈又似宠溺的看着她,“总觉得这事情发展的过程和结果,很像是你的手笔。” 映初眨了眨眼,明知道乔殊彦这双眼睛天生含情,被他这么注视着,却不由有种真的被对方包容宠爱的感觉。 那么多女子痴迷于乔殊彦,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 映初轻咳了一声,笑道:“乔公子说的,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不需要多了解,只要知道你是个绝不吃亏的性子,就足够了。”乔殊彦道。 映初道:“既然你知道真相了,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月儿是自作自受,该让她吃些教训,”乔殊彦叹了口气,“我还要多谢你手下留情,没有真毁了她的容貌。” 映初默默道,乔姌月是吃了教训,但是只怕不长记性。 乔殊彦甩了甩袖子,把烦恼事抛到脑后,倒退着走在映初前面,笑吟吟道:“作为赔罪,我请你吃饭,然后带你去有趣的地方玩儿,怎么样?” “不去。”映初毫不客气的拒绝,她才发现乔殊彦的神经坚韧的很,刚才还左右为难,被折腾的满头包,现在又一副万事不愁的浪荡子模样了。 乔殊彦摆出一副苦瓜相:“拒绝的这么无情,我就这么让你嫌弃吗?” 映初又好气又好笑:“乔大公子,小女子惹不起你这位风流大少,我可不想明天大街小巷都传遍谣言。” “那有什么关系,”乔殊彦不以为然道,“总有些喜欢嚼舌根的,爱传就让他们传呗。” 他蹙眉小声嘀咕了一句:“和长锦传谣言的时候,也没见你担心。” “你说什么?”映初没听清他咕哝什么。 “没什么。”乔殊彦道,他忍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和长锦之间,真的是因为报恩?” “……嗯。”反正已经说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乔殊彦怀疑道:“长锦的确是有恩必报的人,但是让他娶一个不喜欢的人,他怎么可能愿意?” 映初瞪他一眼,这人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心思倒是敏锐的很。“他的确不情愿,是我威逼利诱的!”映初语气不善的道,“怎么样?这个答案满意吗?还有什么想问的?嗯?” 乔殊彦看她恼羞成怒了,干笑两声:“没有了!绝对不问了!” “不用你送了,请回!”映初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是个女人,被提起逼婚的事,就没有会高兴的。 乔殊彦失笑,映初看起来总是情绪淡淡的,难得看到她这么情绪化的一面啊,神情竟比平常更鲜活亮丽。她会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一面,是真的把他当朋友了吧。 不过,她和长锦之间,原来并不是两情相悦啊…… 乔殊彦按下心中莫名生起的喜悦,大步追上去,赔笑道:“映初,我道歉,你想让我怎么赔罪都成,好不好?” “谁准你这么喊我?”映初冷着脸。 乔殊彦当做没听到,嬉皮笑脸的说笑话逗她。 映初也没真生他的气,被他逗了几下,就绷不住脸了。 到了大门外,乔殊彦刚要说送她回去,旁边就传来一声高兴的呼喊:“姐!” 两人转过头,就见花彧满脸喜色的冲过来,一把抱住映初的胳膊:“姐,我担心死你了!” 三个丫鬟和瑜嬷嬷也高兴的围上来,清和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眼神却是欣喜的。 乔殊彦觉得花彧的双手十分碍眼:“喂喂,臭小子,你可不是小孩子了。”就算是亲姐弟,也不能搂搂抱抱的。 他话音刚落,花彧就被一只手提了出去。 “祁大哥,你放开我。”花彧不满的扭动身体,被一只手提走,看起来也太逊了。 祁长锦松开花彧,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映初,道:“你没事就好。” “让你担心了。”映初脸上露出笑容,看样子祁长锦一直在外面等她。明明她昨天都对他说了,他还是担心她啊。 祁长锦看着她的笑脸,没说自己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冲进去找人了。 映初有自己的利爪,有自己的地盘,有自己的行事准则,不会希望他随便插手。他应该让她按自己的意愿行事,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他总会是她的后盾。 “花彧心急火燎的来找我,”祁长锦道,“我不带他来等着,他说不定自己冲进太师府了。” 映初目光柔和的看向花彧,敲了下他的脑袋:“对自己姐姐没信心是不是?” 花彧摸摸头:“可我就是忍不住不担心嘛。” 乔殊彦不满被忽视,大声道:“映初,我送你回府吧!” “不用了,”祁长锦对他的称呼皱眉,“我会送她回去。” 如果是之前,乔殊彦绝不会横插一杠,但是刚知道映初和祁长锦的真实关系,他可没有丝毫避嫌的意思。 “这是我老爹的命令,”乔殊彦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我老爹对映初心有愧疚,让我无论如何要把她礼送回去。” 祁长锦嘲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听太师的话了?” “平常是不乐意听的,”乔殊彦笑眯眯道,“可是谁让我也对映初愧疚呢,不做点什么弥补,良心不安啊。” 祁长锦觉得他这张笑脸,今天似乎特别欠揍。 乔殊彦也觉得,今天的祁长锦,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这冷冰冰的家伙哪里好,居然值得映初逼婚? 正文 146 争风吃醋拔剑相向 映初没发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与花彧和几个丫鬟说过话后,转头就看见他们俩对峙的情景,莫名其妙道:“你们在干什么?” 乔殊彦立刻对她灿烂一笑:“没什么,长锦说他有事,拜托我送你回去!” “你!”祁长锦很想给厚颜无耻的乔殊彦一剑。 “嗯,有事你就去办吧,”映初没有怀疑,微微笑道,“不用担心我。” “我没有……” “映初让你去你就去吧,”乔殊彦不给他说完的机会,“我保证一定会将映初好好送回去的!” 祁长锦顺从心意的,拔剑给了他一下。 乔殊彦闪身躲过,也拔出剑反击过去,他正好想揍他一顿呢。 映初看着突然打起来的两人,心里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不过这感觉没停留片刻,就消失了。 观察细微、心思敏锐的映初,在某方面却迟钝的很。或许不应该说是迟钝,只是她打从心底,就从没往那方面想。一世情殇之后,她将心底那扇门彻底关紧锁死了。 “祁大哥和乔大哥怎么打起来了啊?”一头雾水的还有花彧。 一旁的清和翻了个白眼:“笨蛋!”也不知是说花彧,还是说谁。 映初又看了眼打的不可开交的两人,他们看起来打的凶,不过都没有下重手,她也就不管他们了。 瞧那些太师府守卫,就像没看到自家大少爷和祁长锦在大门口打起来似的,可见以前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也许这就是他们交流友谊的方式? “我们走吧。”映初道。 太师府准备了一辆马车,祁长锦是骑马过来的。映初对着那匹玄风多看了好几眼,才上了马车,让车夫送回去了。 打架的两人也发现映初走了,不过基于不让对方送的想法,丝毫没有收手的打算。 等到打的解气了,两人相互给了最后一剑,不约而同的停手。祁长锦的左袖被削去一半,乔殊彦更狼狈,胸口、衣摆到处都是划痕。 乔殊彦把剑往地上一扔,愤愤不平道:“明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也不知道给我留点面子!” “你可没有对我留手的意思,”祁长锦归剑入鞘,淡淡道,“把你出去风流的时间用在练武上,你就不会被我追着打了。” “乔家世代都是文臣,我可没有当将军出入沙场的意思,那么勤练武功做什么?”乔殊彦不在意道。 他虽这么说,祁长锦却发现每次对战,乔殊彦的武功总在进步中,可见他对练武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随意。 乔殊彦向来是这样,性格随性,看似一目了然、毫无城府,其实却心思诡秘、不好琢磨。 “映初,”祁长锦道,“我跟你说过,不要招惹她!” 乔殊彦眯起桃花眼:“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既然不是心甘情愿,就不该为了什么报恩,与她定亲!” 祁长锦瞳孔缩了一下,沉声道:“这是我们俩的事,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乔殊彦冷哼道,“我妹妹和映初斗得不可开交,都是拜你所赐啊!” 祁长锦冷笑:“这应该怪你太溺爱她,把她教的是非不分、善恶不辨!” 乔殊彦:“……”突然觉得无言以对。 另一边,李沧泽将花云初领走后,就让人送她回府。 花云初想跟他说几句话,李沧泽以有要紧事为由,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回到花府的花云初坐立难安,她不仅没有完成王爷交代的事,还害的王爷亲自去救她,在那么多人面前大失颜面。 王爷会不会生她的气?以后会不会不宠幸她?一想到这个可能,花云初就急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还有花映初那么贱人,今天的事她敢用性命担保,绝对是那个贱人搞的鬼!为什么?她想不通到底为什么,次次都被花映初逃掉,还总是反咬一口。她不甘心!她死也不甘心! 花云初把自己关在房间一天一夜,出嫁的前一天晚上,才打开房门。 “给我梳妆,”花云初吩咐丫鬟,“准备些吃的用的,我要去看我娘。” 几个丫鬟连忙行动起来。 半个时辰后,花云初来到丽华苑。 康嬷嬷正躲在自己房里吃卤味,自从投靠祥姨娘后,她的日子就好过多了,只等大小姐出嫁之后,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她正吃得满嘴是油,一听大小姐到了,慌忙擦了擦嘴,连忙去院子里迎接。 “大小姐!”康嬷嬷笑脸相迎,“您明天就出嫁了,不赶紧忙着准备,怎么来这儿了?” “我来看望娘,”花云初还没开口眼睛就先红了,“明日我出嫁之后,想再见娘一面都难了……” 康嬷嬷神情又是伤感又是欣喜,一边跟着她往房里走,一边说道:“大小姐不要伤心,夫人知道大小姐有了好归宿,也一定会欣慰的!” 一进门,花云初就屏住呼吸,房间里比她上次过来的时候,味道更重了。 这也难怪,柳氏吃喝拉撒都在房里,就算康嬷嬷每天打扫,也避免不了有异味。 柳氏侧躺在床上,脸上时哭时笑,嘴角流着涎水,疯疯癫癫的挥舞着一只手臂,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花云初对着这样的柳氏,勉强表达了一会儿孝心,很快就受不了的出去了。 康嬷嬷很体贴的说:“大小姐的孝心,夫人一定感受的到,不过这儿都是病气,不吉利的很,大小姐还是早点回去吧。” 花云初顺着康嬷嬷给的台阶就下了,她把一个木盒递给康嬷嬷,说:“这是王府送来的血燕,娘身子不好,你把它炖了给娘补身子。” 康嬷嬷连忙双手接过。 花云初语气冷厉的叮嘱道:“血燕很珍贵,一定要炖给娘吃!等我在王府安顿好,还好再送东西回来。嬷嬷将我娘照顾好,我不会亏待你的!但是倘若你敢糊弄我,我也不会放过你!” “奴婢不敢!”康嬷嬷保证道,“奴婢对夫人和大小姐一直忠心耿耿,大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照顾夫人的!” 花云初点点头,又塞了一只钱袋给她,然后半刻都不愿多待,赶紧就离开了。 正文 147 挑拨离间芳姨娘 花云初一走,康嬷嬷就连忙把院门关上,打开盒盖一看,顿时失望的撇撇嘴,这么大一只木盒,里面居然就装了两只燕窝。 她心里唾弃大小姐的吝啬,手上则动作利落的将盒子藏好,又把钱袋里的银子拿出一半藏起来。 等她做好这一切,院外正好响起敲门声。 康嬷嬷打开院门,毫不意外的看着祥姨娘身边的大丫鬟小喜站在外面。 小喜闪身进门,问:“大小姐刚才来做什么?” 祥姨娘时时刻刻都派人盯着这边,花云初过来,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康嬷嬷说:“大小姐出嫁前来看看夫人,还给了我一点银子,叮嘱我好好照顾夫人。” 康嬷嬷说着把钱袋拿出来,将银子全倒出来,把大半都交给小喜,赔笑道:“大小姐出手一向小气的很,姑娘别嫌少。” 小喜把银子塞进荷包里,她知道康嬷嬷肯定私藏了一些,不过毕竟都是给祥姨娘效力的,也不能逼的太紧了。 收了银子的小喜态度好多了:“就只是这样?大小姐没做别的?” “没了,”康嬷嬷没打算把血燕的事说出来,“大小姐来一趟也只是做做样子,没片刻就走了。” 小喜点点头,大小姐的确进去一盏茶的工夫都没到就离开了,“那我回去向姨娘复命了。” 康嬷嬷将她送出门,等人一走远,就沉下脸呸了一口,小喜这丫鬟是最贪心的,迟早有一天她要让这个小蹄子,把拿走的加倍吐出来。 还好,她还有两只血燕,血燕价钱贵的很,拿出去卖了能换不少钱。 花云初从丽华苑离开,走到半路,正要遇见抱着小少爷的芳姨娘。 芳姨娘本来高高兴兴的逗着儿子,看见花云初,脸色立刻绷起来,不甘不愿的道:“婢妾见过大小姐。” 她打算抱着儿子离开,花云初挡在她面前,冷笑道,“芳姨娘怎么一见到我就要走?你是不敢见我吗?” “大小姐说笑了,”芳姨娘道,“天色已经黑了,晚上风凉,婢妾担心小少爷着了风寒。” “说的也是,”花云初笑道,“三弟可是姨娘下半辈子的依靠,可得照顾仔细了,万一夭折可就完了。” 芳姨娘恼怒:“大小姐,你怎么能诅咒小少爷!” “我不过是在提醒你罢了,”花云初讥讽道,“你当初倒戈相向,帮着花映初对付我们,现在整个花家都是花映初和花彧的天下了,芳姨娘可觉得后悔?” 芳姨娘目光闪动:“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芳姨娘就别装傻了,”花云初冷冷道,“花映初对付我和娘的时候,你还有些价值,但是现在我娘疯了,我也要出嫁了,你对她来说,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尤其你还有个儿子,以后可是要跟花彧分家产的。你觉得,以花映初的狠毒,会放过你们母子吗?” 芳姨娘脸色一变:“你少在这挑拨离间,二小姐才不会做这种事!要说分家产,二少爷这个嫡子的威胁更大,二小姐可没对他怎么样!” 正文 148 打劫血燕 “花映初真没对斌儿下手吗?”花云初嗤笑道,“那个祥姨娘把斌儿迷得神魂颠倒,连我的话都不听。你别说,你没看出来祥姨娘是向着花映初的!只要那个祥姨娘在,斌儿就逃不出花映初的手掌心,要拿捏他,随时都可以!” 芳姨娘抱紧怀中的儿子,“你别在这胡说八道,我绝不会相信你说的话!” “信不信,你自己心里清楚,”花云初恶意的道,“芳姨娘,我等着看你和三弟,会有什么好下场!” 芳姨娘一不小心抱的太用力,小少爷被勒的哭了起来。 花云初看着哭的眼泪汪汪的小少爷:“可怜的三弟,谁让你不会投胎,撞上这么一个恶毒的二姐,也不知能活到几岁呢。” 她看了眼脸色越发难看的芳姨娘,愉悦的笑了几声,扬长而去。 “姨娘……”丫鬟郁李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芳姨娘轻轻拍着哭泣的儿子,阴着脸道:“我们回去!” 花云初说那些话,只是想找芳姨娘的不痛快,挑拨她和映初之间的关系,她根本没料到,那些话在芳姨娘心中掀起怎样的波浪。 回到房间的芳姨娘,看着已经停止哭泣,满床爬的儿子,心里一团乱麻。 柳氏疯了,大小姐表面嫁的风光,但是以那种手段巴结上宸亲王,最后能落得什么好结果。二少爷烂泥糊不上墙,老爷和老夫人对他都已经半放弃了。可以说,正房倒的差不多了。 所以,近来二小姐很少会找她,虽然有时也会送些东西给小少爷,但比起之前,对他们母子的重视程度小多了。 大小姐说的一点都没错,二小姐如今在花家一手遮天,她和儿子对二小姐来说已经毫无价值了,甚至还是障碍。 芳姨娘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最可怕的是,二小姐知道小少爷不是老爷的亲生子,她随时都有可能将事实揭发! 如果二小姐不存在就好了!这样这个秘密就再也无人知道了,而且她的儿子说不定能取代花彧,成为继承人! 这个念头不可遏制的从芳姨娘心底冒出来。 不不不!芳姨娘连忙摇头,二小姐那么可怕,她根本斗不过她,也不敢和她斗! “娘,年……”小少爷爬到芳姨娘腿上,口齿不清的吐出几个音。 芳姨娘摸着他小小的身躯,忍不住掉下眼泪:“宝宝,娘该怎么办?我们娘俩怎么这么命苦啊!” 郁李在房门外站了一会,听到里面的轻泣声,知道姨娘是被大小姐那一番话影响了。 大小姐真是临走都不让人安生!郁李恨恨的想,她长眼睛就没见过心思这么坏的女人! 郁李往小厨房去,准备看看小少爷的奶糊熬的怎么样了,一个小丫鬟快步走过来,说:“郁李姐姐,大厨房那边传话过来,刚收了一只小鹿,剩了些主子不要的下水,想要的就拿东西去装。” “鹿?”郁李眼睛一亮,主子们不吃肮脏的下水,但是对仆人来说可是难得的荤腥。不过以她大丫鬟的身份,普通的下水她可看不上,但是鹿就不一样了,鹿全身是宝,一年也难得吃一回啊。 “快去拿罐子来,我亲自去装!”郁李高兴道,她亲自去了,厨房里那些婆子能多给点好的。 小丫鬟连忙去取了个罐子来,郁李叮嘱她注意姨娘的吩咐,然后急匆匆的走了。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不过还能看见路,郁李就没有打灯笼。 快走到厨房时,郁李突然瞧见前方一个眼熟的背影,低着头走的很快,还时不时看看左右。 那不是康嬷嬷吗,这么晚她不在丽华苑照顾夫人,跑这来做什么?行为还这么鬼祟。 以前康嬷嬷得势的时候,可没少欺负她,刚才大小姐还欺负姨娘呢!郁李抱着抓对方把柄的念头,立刻尾随上去。 康嬷嬷走的小心翼翼,七拐八拐的绕了点路,到了一个废弃的柴房,矮身钻了进去。 郁李连忙跟过去。 一靠近门口,里面就传来一道声音:“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郁李一听就听出来是厨房里的孙婆子,她家那口子负责采购,她还找孙婆子代买过几次东西呢。 康嬷嬷小声道:“丽华苑成天有人盯着,我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的。” 孙婆子懒得跟她计较,问:“你这回又拿了什么好东西?” “你自己瞧,”康嬷嬷从袖子里把东西掏出来,“这可是宸亲王府送来的珍品。” “这不是会血燕吧?”那人惊喜道,“乖乖,我可是头回见到这宝贝,你放心,我一定能买个好价钱!” 郁李听到这明白了,康嬷嬷和孙婆子合伙偷偷盗卖府里的东西,听她们的语气,已经不是第一次合伙了。 宸亲王府送的血燕?这肯定是大小姐送给夫人吃的,这个便宜与其让康嬷嬷占了,不如她来占! 郁李想到这,一脚踹开房门。 里面的两人吓了一大跳:“谁?!” “孙婆子,康嬷嬷,你们的胆子还真大啊!”郁李站在门口,掐着腰道,“你们说我把这事禀告老夫人,你们会有什么下场?” 两人脸色大变,盗卖主子的东西,是要砍掉双手,发卖成贱奴的! 孙婆子连忙道:“郁李姑娘,你行行好,千万别告诉老夫人!”她慌张的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只钱袋塞到她手里,“今天我只带了这么多,明天我一定再送些给你!求姑娘放我一马!” “我可不要你的钱,本姑娘像是缺钱花的吗?”郁李看不上那点儿铜板,把钱袋还给她,眼睛瞅着康嬷嬷手里的血燕。 两人立刻会意,孙婆子拼命朝康嬷嬷挤眼睛。 康嬷嬷心疼的要命,却只能强笑着把血燕递过去:“郁李姑娘,这两只燕窝你拿去尝个鲜,求您大人大量,饶过我们一次吧!” 郁李毫不客气的把燕窝拿过去,脸上露出笑:“瞧你们说的,都是做奴婢的,我还真难为你们不成?行嘞,我今天就当没看见你们。” 两人连连称谢。 郁李想了想,对孙婆子说:“厨房里给我留点下水,我明天再来拿。” “姑娘放心,”孙婆子道,“我一定把最好的留给你!” “那就多谢了。”郁李心满意足的带着两只血燕回去了。 康嬷嬷和孙婆子等人一走,就气的破口大骂了一顿,然后自认倒霉的散了。 正文 149 小少爷之死 郁李拿了血燕,本来想自己偷偷吃了,但是想了一夜,担心康嬷嬷跑到大小姐面前反咬她一口,到时候不仅大小姐饶不了她,芳姨娘也不会放过她。 于是郁李只能心里遗憾了一下,把血燕拿去献给了芳姨娘,表达了一番忠心。 芳姨娘很高兴,赏了根簪子给她,立刻就命丫鬟把血燕熬了,免得夜长梦多,惹来麻烦。 而这天早晨,正是花云初出嫁的时候。 花郡侯府张灯结彩,天不亮就忙活开了,花氏家族的人几乎全到了,整个府里热热闹闹,一片欢声笑语。 对于宸亲王府来说,只不过是纳个小小的六品美人,但是对花氏家族来说,却是攀附上皇亲国戚的大喜事。 “老夫人和侯爷真是有福气啊,”一个旁系的夫人谄媚的说,“云初小姐一生下来,大家都说她不是池中物,如今果然鱼跃龙门,给我们花家大长脸面啊!” 另一位夫人说:“这不仅是云初小姐生的好,也是老夫人和老爷教的好啊,换做旁人,哪能把人教的这么出色啊!” “哪里哪里,”老夫人坐在主座上,笑的弥勒佛似的,“这都是孩子的运道好,跟我这个老婆子可没什么关系。” 另一边,花郡侯也被一群同族兄弟子侄恭维的笑容满面,众人尽挑着好话说,把两人都夸的飘飘然。 一个嬷嬷飞快的从前院跑过来,道:“老爷,老夫人,迎亲的来了!” 她说着,外面就响起一串炮竹声。 花郡侯高兴的站起来,连忙又矜持的坐下,道:“赶快去把大小姐请出来!” 所谓迎亲,不过是花家人自己说着好听。宸亲王府只不过派了一顶浅粉色的轿子,一个嬷嬷两个丫鬟,和几个侍卫。媒婆和敲锣打鼓的仪仗都没有,那一串炮竹,都是花家自己放的。 没有媒婆三请四催着让新娘上花轿,接人的轿子一到,花云初就得自己赶紧出来,快点上花轿才行,误了吉时,王府的门她就进不去了。 花云初虽然早就知道以美人的品级,只能得到这个待遇,但她总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宸亲王应该会亲自来接她,等丫鬟说王爷没来,心里失望不已,又觉得王爷肯定还在生她的气。 花云初很快又振奋起来,没关系,她已经布好了暗棋,事成之后,王爷肯定会高兴,原谅她的错误的。 丫鬟扶着她到正厅拜别长辈,正厅里热闹喜庆的氛围很快冲散了她心中的失望,族中长辈的欣慰,堂姐妹们的羡慕,让她非常受用。 她天生就该是让所有人羡慕的! 然而正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哭号划破喜庆的场面,突兀的响彻整个花府。 正说笑着的众人顿时一静,一个个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花郡侯脸色一变,恼怒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来人,快去看看!” 花云初阴郁的绷起脸,她马上要出门了,谁在这时候嚎哭,成心找她的晦气吧! 没等下人过去,芳姨娘慌慌张张的跑过来,面色惨白道:“二小姐!救命啊!快救救我的儿子!” “怎么回事?”花郡侯怒斥她,“你怎么跑到这来了?像什么样子?还不快退下!” 芳姨娘就像没听到她的话,冲到映初面前,噗通一声跪下:“二小姐,求您快救他!” 映初看着芳姨娘怀里,面色青紫、四肢软绵绵的垂下的小少爷,连忙伸手探了下他的鼻息和脉搏,面色猛的一变,刚要说什么,顿了一下,道:“芳姨娘,我们先出去再说。” “不要!”芳姨娘哭着大叫,“你快救他啊!再不救他他就没命了!” 老夫人也注意到不对劲,腾的一下站起来:“映初,杰儿怎么了?” 映初神色沉痛道:“祖母,杰儿病了,孙女这就带他下去治疗。” 花郡侯心中已经有猜测,脸色十分难看,但还是顾及着花云初的婚礼,沉声道:“来人,带芳姨娘和小少爷下去,婚礼继续!” 连忙有人把痛哭流涕的芳姨娘带了下去,映初也匆匆跟去了。 大厅里落针可闻,尽管映初没说,但众人看芳姨娘伤心至极的样子,和小少爷不自然的状态,几乎都猜到了事实。 花云初出嫁的时候,小少爷居然没了!这也太不吉利了! 花云初气的面色铁青,她觉得一定是映初搞的鬼,这个贱人,连她出嫁的时候都不放过! “吉时快到了,”花郡侯急声道,“快送大小姐上轿!” 花云初拜别长辈的仪式才进行一半,但花郡侯担心刚才的事被迎亲的人知道了,云初肯定进不了王府的门,赶紧让下人送云初上轿。 大家都心知肚明,也不管什么礼仪没进行完,不合规矩了,簇拥着花云初就出了门,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的。 而另外一个房间里,被告知小少爷早已经没气了,芳姨娘扑在床边哭的几乎快昏过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映初问郁李,“三弟怎么会中毒身亡?” 郁李大哭:“都是奴婢的错!都怪奴婢害了小少爷!奴婢没想到血燕中居然有毒,小少爷才吃了一口,就没命了啊!” 她把昨晚从康嬷嬷手中劫来血燕的事说了一遍,哭的泪流满面:“奴婢死也想不到,大小姐给夫人的燕窝里,怎么会有毒!幸亏姨娘耽搁了一下没吃,不然也要丢掉性命了!早知道奴婢应该先尝一口,让奴婢代小少爷丧命啊!” 映初眸光冰冷,心中瞬间就明白了,花云初是准备毒死柳氏,反正她自己已经出嫁了,而她,就要守孝三年,绝不可能嫁进祁家了! 她真是低估了花云初的狠心绝情,居然连亲娘也想毒害,若非康嬷嬷贪婪,花云初的诡计就得逞了! 但是阴差阳错之下,受害的变成了小少爷,这么幼小的生命,就这样夭折了。 映初看了眼哭的死去活来的芳姨娘,这事也怪芳姨娘贪心,若不想着私吞那两只血燕,也不会发生这种惨剧。 正文 150 让你尝尝痛失亲人的滋味 映初等了一会,她给小少爷滴了灵泉水,但是灵泉水果然无法死而复生。小少爷人太小,毒发的又太快,没能到她面前,就已经丧命了,她也无能为力。 映初劝慰了芳姨娘几句,她一直趴在床边哭,就像没听到她的话似的。 送走了花云初的老夫人和花郡侯,脚步匆匆的赶过来,一听小少爷真的没了,花郡侯跌坐在椅子上,老夫人也满脸哀色。 郁李又对他们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好!好一个云初,真是我们花家的好女儿啊!”老夫人气的全身直抖,目眦尽裂,“柳氏把她当宝贝宠着,自从病了,她就没尽半点孝,现在居然要毒死柳氏!这丫头的心,整个都是黑的啊!” 显然,老夫人跟映初一样,推测出了事情真相。 “这怎么可能,”花郡侯不愿相信,“云初再不懂事,也不会做到这种程度,这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老夫人怒叫,“你该庆幸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没有对你我下手,否则说不定被毒死的人,就是我们了!” 花郡侯一想到那个可能,身体都僵硬了,“去把康嬷嬷叫来!”他一定要把事情问清楚。 等与康嬷嬷一对质,确定血燕上的毒果然是花云初下的,花郡侯又惊又怒又骇,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花云初!” 花云初此时如果在他面前,花郡侯一定会亲手掐死她。 “我现在真不知道,送她进宸亲王府,是好事还是祸事了,”老夫人狠狠跺着拐杖,“我也不求她回报什么了,以后花家就当没这个女儿!” 夭折的孩子入不了祖坟,花郡侯对这个幼子心疼惋惜,寻了块儿好地将他给葬了。 这天夜里,在外间守夜的丫鬟杜鹃,听到里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迷迷糊糊的发现屋里有个人影在晃动,吓的猛然清醒了。 似乎是察觉到她醒了,人影转过身,朝她看过来。 西窗下点着一盏昏暗的夜灯,借着烛光,杜鹃发现人影是芳姨娘,顿时松了口气。 “姨娘,您怎么还没睡?”杜鹃摸着床沿下床,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少爷没了,丫鬟郁李被杖毙,杜鹃从二等丫鬟提升为大丫鬟,贴身侍候芳姨娘。这对杜鹃来说本来是件高兴事,但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芳姨娘现在变得很奇怪,冷冰冰的不搭理人,周身的气息很吓人,让人不敢靠近。 杜鹃见芳姨娘身上只穿着单衣,拿了件外衣准备披在她身上,突然看见她手上捏了个小人娃娃,上面写了三个字,扎了密密麻麻的长针。 杜鹃手一抖,外衣掉在了地上。这、这,芳姨娘居然在做巫蛊之术! 芳姨娘对她笑了笑:“你都看见了?” “没!没!”杜鹃忙说,“奴婢什么都没看见!”她心里懊恼自己为什么要醒,竟然看到这么吓人的事! 芳姨娘把娃娃举到她面前:“杜鹃,你知道这娃娃上的名字,是谁吗?” 杜鹃脸色都白了:“奴、奴婢不认识字。” “是花映初,”芳姨娘依次指着那三个字,“花、映、初,”然后把娃娃反过来,背面也写了字,“这是二小姐的生辰八字。” 杜鹃嘴唇颤抖,不敢吭声。 “我可怜的儿子,”芳姨娘声音幽幽的道,“我斗不过花映初,不能杀了她给儿子报仇,只能这样诅咒她,诅咒她不得好死!”她说着又捏着一根针,狠狠的扎在娃娃身上。 杜鹃觉得芳姨娘有点疯了,但是仔细看她的眼睛一片清明,她只是被仇恨淹没了。 “花映初这个贱人!我为她做牛做马,结果一失去价值,她就要弄死我们母子,”芳姨娘怨毒的道,“儿子死了,我侥幸逃了一命又怎么样?下半辈子都没了依靠,等过两年年老色衰,恩宠不再,我就会活的狗都不如!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姨娘,”杜鹃小声道,“可是小少爷是大小姐毒害的,和二小姐无关啊?” 芳姨娘猛的给了她一巴掌:“你这个贱婢懂什么?!” 杜鹃连忙跪下:“姨娘饶命!姨娘饶命!” “花映初那么狡猾,当然不会让大家怀疑她!”芳姨娘紧紧的掐着娃娃,“大小姐再蠢,也不会蠢的在自己婚礼当天害死人,这只可能是花映初的阴谋,既能毒死我们母子,又能给花云初添晦气,一箭双雕!唯一算漏的,就是我没死!” 杜鹃对事情知道的不多,就算知道也不敢反驳她的话,只能低着头听着。 芳姨娘诅咒谩骂了一通,越说越是愤怒仇恨:“花映初,你害死了我最重要的人,我也要让你尝尝,痛失亲人的滋味!” 杜鹃被她这句充满杀气的话吓得汗毛竖起,下一刻,就觉得颈上一痛,失去了知觉。 芳姨娘打开一只上锁的箱子,从最底下拿出一套夜行衣穿上,又将几件武器装在身上。 她的父亲是镖师,她自小学武艺防身,但是自从进入花家,就一直隐藏着不敢表露。唯有映初曾从她的骨骼经脉中看出她习过武。 芳姨娘提着杜鹃出门,脚下踩着轻功,很快翻出院子,将她丢进一个湖里。 “看到不该看的,你只能自认倒霉!”芳姨娘看着杜鹃沉进水里,转身朝及第居飞跃而去。 夜深人静,及第居中一片黑暗。 房间里,花彧仰躺在床上,睡的四仰八叉。大床旁边摆了一张小床,清和呼吸平稳的睡着。本来他应该睡在外间,但是花彧非要让他陪自己睡在里屋,清和花了不短时间,才适应房里有另一个人的呼吸。 熟睡中的清和,突然一阵心悸,猛的睁开眼睛。 他感觉到有危险在靠近,他毫不怀疑这种感觉,这是他在漫长的逃避追杀的日子中锻炼出来的本能,曾经数次救过他的命。 几乎是立刻,清和窜到大床上面,一手捂住花彧的嘴,用力将他晃醒。 花彧也习了半年的武术了,却一点警觉性都没有,被清和摇醒,还是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 该死的!清和盯着房门,一把匕首伸进门缝,正在悄无声息的打开门栓。 清和后背冒出冷汗,危险离得这么近他才发现,在花家的这段时间过得太安逸,他的本能都退化了! 正文 151 清和舍命相救 花彧顺着清和的目光,看向房门,黑暗中,匕首尖刃的光芒非常明显。 他一把拉下清和的手,大喊道:“有刺客!来人啊!有刺客!” 清和被惊的一抖,随即就给了自己一巴掌。习惯使然,遇到刺杀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想悄无声息的逃跑,忘记这是在花郡侯府,只要大喊一声,就会有很多人出来保护他们。 芳姨娘被识破行迹,猛的一脚踹开门,手握匕首冲进来。 花彧有些害怕,也有些跃跃欲试,他习武半年,除了与清和交手训练,还没真正与别人拼杀过。 他从床里捞出一把平常练习用的钝剑,跳下床主动迎战。 “这个傻子!”清和骂了一声,也捞起自己的钝剑上去帮忙。 他与花彧的想法不同,只凭他们三脚猫的功夫,和刺客正面拼杀太不理智,只要想办法拖着,等护院来救就行了。而他最擅长的就是逃命,现在却被花彧这个傻蛋连累的必须迎敌。 亏得祁长锦对他们要求严格,也幸亏芳姨娘武功不算高,两人合力迎敌,虽然险象环生,但也勉强挡住了。 芳姨娘又惊又怒,她根本不知道花彧何时学的武功,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却变得有些骑虎难下了。 花彧和清和也在暗暗叫苦,两人内力不济,握剑的手都被震麻了。 芳姨娘失去耐心,再拿不下他们,等护院来了,自己也逃不掉了。 一匕首将花彧震开,芳姨娘手上多了一只梅花镖。 清和瞳孔一缩:“小心!”他大叫一声,身体同时朝花彧扑去。 他想将花彧推开的,可是来不及了,几乎就在他挡在花彧身前时,肩膀就猛的一痛。这么近的距离,梅花镖整个都射进他肉里,击穿了肩骨。 清和疼的冒出冷汗,却是哼都不哼一声。 “清和!”花彧惊叫,想要看他的伤口。 “躲开!”清和用力推开他,自己也朝旁边躲去。这个傻子,现在不赶紧逃命,停下来看他的伤口不是找死吗! 果然就在他们朝两旁躲开时,又一枚梅花镖击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 清和半跪在地上,半身麻痹,手里的剑也掉在地上。梅花镖上淬有迷药,他现在浑身无力。 花彧一个人对战芳姨娘,更加捉襟见肘,没两下身上就划了几个血口。 芳姨娘将第三枚梅花镖射出时,他心里想躲,身体的速度却跟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梅花镖越来越近。 清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的跳起,再次挡在花彧身前,梅花镖射中他的背部,与此同时,逼近的芳姨娘一匕首刺入他的后心。 芳姨娘恼恨清和一而再的妨碍她杀花彧,这一刀刺的毫不留情,用力搅动匕首,要把他的心脏绞碎。 清和张口喷出一大口血,疼的瞳孔有些失焦。 真是上辈子欠了这个傻蛋的!他没死在那么多仇敌手上,居然为了花彧这个臭小子丧命。 “清和!”花彧凄厉大叫,挥剑朝芳姨娘捅去,芳姨娘后退避开,匕首从清和后心拔出,带出大股大股的血液。 “清和,你不要死!你不要死!”花彧眼泪流出来,他想去拿姐姐给的药喂清和吃,但是刺客还在,他不能把清和丢下。 芳姨娘狞笑一声,取出最后一枚梅花镖,射向花彧的咽喉。这一次没人挡着,看他还如何逃命! 这些经过说来长,其实也只是片刻工夫。护院听到了花彧的叫喊声,却还没来得及赶过来。 眼看花彧就要丧命在梅花镖之下,突然一只手伸出,轻而易举的夹住那枚梅花镖。 芳姨娘捂住胸口后退几步,不可置信的看着插在自己身上的梅花镖,然后瞪向突然出现的人影,她根本没有看清人影的动作,就被对方击中了。 芳姨娘片刻不停留,转身就逃。 映初从暗处走出来,道:“去追。” 人影立刻追了出去。 映初早就在花彧身边安排了暗卫,但是在花彧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才会出来。这一点,连花彧自己都不知道。 她在清和第一次给花彧挡暗器的时候就到了,想看看清和会为花彧做到什么程度,就躲在暗处没出来。 花彧平常把清和当兄弟一样看待,果然收到了回报,清和完全是拿命在保护他。 “姐!”花彧惊喜的叫道,“姐快救救清和!清和为了保护我才受伤,我不要他死!” 映初看一眼自己哭成花脸猫的弟弟:“你去打点热水来。”映初打发他出去。 花彧将清和小心翼翼的放下,赶忙跑出去了。 清和已经人事不知,出的气多入的气少,在映初拨开他嘴巴的时候,却还潜意识的想咬紧牙关。 警惕心倒不小。映初往他嘴里滴了几滴灵泉,后心处也滴了十几滴,清和的心脉尽断,若是没有灵泉,他必死无疑。 映初的眼神变得柔和,对清和再无一丝疑心,不管他来历如何,既然真心爱护花彧,她也会用心疼爱他。 外面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和大声的呼叫。这时候,护院才姗姗来迟。 映初听到花彧对护院们的破口大骂声,才刚来到的护院就被花彧气急败坏的赶走了。 刚才躲在自己房里不敢出来的下人,也被花彧一阵狠瞪,跟清和一比,这些奴才都该拉出去打板子。 不对,他们跟清和一点可比性都没有! 花彧端着热水回来的时候,清和正好清醒了。 看到坐在床边的映初,清和惊讶道:“二小姐!” “清和,你醒了!”花彧高兴的扑到床边,笑的见牙不见眼。 清和眼珠动了动,他明明感觉到心脏被刺破,原以为死定了,没想到还能醒过来。身上的伤口依旧很痛,但是那种生命力从伤口往外流的感觉却没有了。 花彧后怕的道:“幸好姐来了,不然清和你……我绝对不会原谅自己!谢谢你救了我的命!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 “没什么,”清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只要你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不要傻乎乎的往上冲就行了。” 正文 152 从此以后,你叫花清和 花彧被清和说的愧疚的低下头,讪讪道:“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不这么自不量力。” 清和瞧他瞬间变得无精打采,想要安抚他两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实在不擅长这种事。 这时候,一个人影从外面进来,将黑衣人丢在地上。 花彧一下从床边跳起来,瞪着躺在地上动也不能动的黑衣人:“是刚才的刺客!” 他又看向那个站在门边的人影:“你是谁?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那个人影没说话,看了映初一眼,接到她退下的指示,立刻消失了。 “那是祁公子拨给我的暗卫。”映初说道,没告诉他那个暗卫是保护他的。 花彧点点头,说:“改天我一定要谢谢祁大哥,幸亏有那个暗卫,不然我跟清和都要丧命了!” 花彧瞪着刺客道:“我看看她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们!”说着就要去拉她的面罩。 “等等,”映初道,“等一会父亲来了再说。” 芳姨娘被自己的梅花镖射中,迷药弄的她全身无力,瘫软的躺在地上。她的目光对上映初清冷的眼睛,立刻感觉如同被剥光一般,毫无遮掩的暴露在对方眼前。 被捉住的时候,她恨恨的想着大不了一死,一定要让花映初付出些代价,但是真的面对映初,她又止不住的畏惧,眼里不自觉的露出哀求和后悔。 如果能动能开口,她现在肯定已经熬不住恐惧,对映初痛哭求饶了。 没多久,得到消息的花郡侯就赶过来了,老夫人紧随其后,刚失去一个小孙子,听说大孙子遇袭,老夫人差点吓出心脏病。 “彧儿,快让祖母看看!”老夫人一来就抓住花彧的手,“有没有哪里受伤?吓到没有?” 花彧摇摇头:“让祖母担忧了,都是些小伤,姐姐已经给我看过了,没事的。多亏了清和舍命相救,他差点就死了。” 老夫人欣慰道:“好,好,没事就好。回头一定赏赐清和。” 花郡侯看着地上的刺客:“好大的胆子,竟敢刺杀我的儿子!取下她的面罩!” 芳姨娘瑟瑟发抖,丝毫反抗能力也没有,就被拉下了面罩,清纯的脸蛋和一头乌发顿时都露了出来。 “芳儿!”花郡侯震惊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她,“不可能!肯定只是长得像,你到底是谁?!” 老夫人和花彧他们也是一脸愕然,神色惊疑不定。 芳姨娘看着花郡侯流泪,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花郡侯看她的神态,与芳姨娘一模一样,心底却还抱着一分侥幸:“来人,去看看芳姨娘在不在芳馨苑!” 有人领命而去,很快回来禀告:“老爷,芳姨娘不在芳馨苑,刚才在花园的湖里发现了芳姨娘身边的丫鬟杜鹃的尸体!” 映初开口道:“父亲,芳姨娘柔弱善良,不可能是刺客。这个刺客肯定是冒充芳姨娘,杜鹃死了,芳姨娘恐怕也凶多吉少。” 花郡侯打心底不信自己的枕边人是表里不一的女人,所以对映初的话立刻就信了。他又惊又怒,一脚踢向芳姨娘,怒喝道:“你这个恶贼!芳儿被你藏到哪去了?快说!” 芳姨娘被踢的滚了一圈,伤口撕裂流出大股血液,脸色越发苍白和恐惧。 花郡侯不知道她无法开口,见她不说话,气的又踹了几脚:“你说是不说?说是不说?” 他对芳姨娘有多宠爱,下脚就有多重,芳姨娘嘴角溢出鲜血,只恨不能昏死过去。 “我看这刺客怕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映初道,“不如先将她收押,慢慢审讯。” 花郡侯喝道:“把这恶贼关起来,大刑伺候,一定要问出芳姨娘的下落!” 两个下人上前,将芳姨娘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老夫人心里有些怀疑,但是不过一个姨娘而已,不管是真的还是冒充的,敢行刺彧儿,死了也活该。 现在是三更半夜,老夫人体力不支,跟映初和花彧说了几句话后,就回去休息了。 花郡侯也既生气,又心急的走了。 花彧道:“姐,刚才那个人不是冒充的吧?芳姨娘为什么要杀我?” “她是迁怒,”映初道,“是因为我,才连累你们。” “姐,你说什么连累不连累,”花彧道,“我们可是亲姐弟!” 映初不由笑了笑。 花彧拍拍清和没受伤的一边肩膀:“清和,我欠你一条命,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了!日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的!” 清和不自在的躲开他手,脸上带着几分嫌弃,眼神却不是这么回事。 映初心中一动,柔声对清和道:“彧儿说的不错,你救了他的命,日后便是他的兄长,我的弟弟。” 清和惊愕的抬头看她。 映初道:“如果你不嫌弃,我便让父亲认你做义子,倘若你不愿意,那我便私下当你是弟弟。” “太好了!”花彧兴奋的蹦起来,“太好了太好了,我要让清和做哥哥!我还没有哥哥呢!” 清和神情呆呆的,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映初难得见他露出这副表情,笑着摸了下他的脑袋:“怎么样?你愿意做我的弟弟,彧儿的哥哥吗?” 清和红着脸躲开,沉默了一会,小声道:“说不定我比你还大呢。” “不用想了,你肯定没我大。”映初道,清和的骨龄确实比她大几个月,但是她的实际年龄都已经二十四了。 清和没有和她争辩,垂下眼睛恍惚的想着,他一个被抛弃的弃儿,居然有人愿意认他做亲人…… “清和,你姓什么?原名就叫清和吗?”花彧一迭声的问,“你要不要跟我一样姓花?最好改个跟我差不多的名字,别人一听就知道我们是兄弟!” “彧儿,不得胡说。”映初轻斥道,姓名哪是能随便改的。 “我没有姓,”清和抬起眼睛,坚定的道,“我的名字是师父取的,我不想改名字,但是我想有个姓。” 映初从他的话中听出沉重的味道,柔和的看着这个少年老成的孩子,微笑道:“好,从此以后,你就叫花清和。” 花清和。清和心里念了两遍这个名字,低下头掩饰湿润的眼眶,除了已经去世的师父,这是第一次有人认可他。 流浪了那么久,他终于有种安定下来的感觉,而不是像一叶浮萍,随时可能被风浪卷走。 正文 153 田庄里的孩子 认清和做义子的事,花郡侯没思考多久,就同意了。 这个家以后都是彧儿的,彧儿乐意,他也没什么好拒绝的。更重要的是不想违背映初的意思,见识过云初的狠心绝情之后,他已经把希望全寄托在映初身上了。 然后便选了个黄道吉日,邀请族中长老,开祠堂,让清和认宗祭祖、列入族谱。此后,花清和便真正成为了花家人。 花清和无意单独住一个院子,便仍然和花彧住在及第居,每日同吃同住,同进同出,关系比以前更亲近,俨然如同亲兄弟。 映初待清和也不似以前那般冷淡,有花彧一份的东西,必然有清和一份,任何事上都不厚此薄彼。 等映初腾出时间去看芳姨娘时,她已经受不住刑自尽了。 花郡侯没有寻找到自己心目中的那个芳姨娘,很是伤感了几天,老夫人便做主,给他抬了两个漂亮丫鬟做通房,很快又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渐渐再也不会提起芳姨娘。 丽华苑那边,康嬷嬷因为毒燕窝事件,也被牵连处死。映初派了可信之人亲自盯着,务必不能让柳氏死了。 花斌被祥姨娘管的服服帖帖,不敢随便去找映初和花彧的麻烦,最多偷偷出府和狐朋狗友们喝喝花酒,乖顺的不得了。 花府上下一片祥和,映初难得过了一阵平静的日子。 秋收之后,朝廷因为赋税之事忙碌起来,各个府宅也都忙着盘点核算自家庄园里的收成,下至百姓,上到皇帝,整个大燕国都呈现出一种繁忙的景象。 老夫人精力不够,眼睛也不大好使了,盘账之类的便让映初帮忙,没想到她上手很快,将所有账目理得井井有条,老夫人高兴之余,索性全丢给映初去忙了。 反正映初过了年就要嫁出去了,她也不担心映初抢走了掌家权。 映初翻阅着管家送上来的新账册,花彧和清和就在旁边的书案上学习。一到休沐日,只要映初在家,花彧总喜欢赖在漪清苑,现在还多了个清和。 花彧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文笔、字体自然都是不错的,分心学武之后,他的学习也没落下。 清和本身有点底子,但是读书的时间显然不长,一直在恶补知识,比花彧学的差得远,不过肯用功吃苦,进步之快让夫子连连夸赞。 清和正捧着一本书看得专心,花彧把笔一丢,跑到映初旁边,伸头去看她面前的账本。 他看了一会,揉着眼睛道:“姐,我看了几行就头晕眼花了,这些东西又复杂又繁琐,你看了这么久就不累吗?” 映初以前看惯了,倒也没觉得什么,闻言笑道:“掌握了规律,也没什么复杂的,你以后也是要学的,至少要能看得懂,才不会被下面的人糊弄。” 花彧苦下脸,学这些东西肯定比做文章难多了。 “姐,你先别看这个了,”花彧拉着椅子坐到她旁边,“我们好多天都没去见祁大哥了,他教的招式我有几个动作怎么也做不好,想请祁大哥教教我。” 映初翻了一页纸,道:“祁公子最近也在忙,先别去打扰他了。” 花彧有些泄气的趴在桌子上。 映初提笔在纸上记录下几组数据,好笑的道:“如果觉得无聊,我带你们去田庄一趟,如何?” “好啊好啊!”花彧连连点头,然后转头喊清和,“哥,你去吗?” 清和见的多了,对田庄并不感兴趣,不过还是点点头,他愿意和姐姐、彧儿一同出门。 于是姐弟三人,乘着一辆马车轻装简行的出发了。 到了田庄,管事的带着自家婆娘和儿女亲自来迎,大约是没想到东家的小姐少爷会突然来临,一家人都很紧张。 谢绝了他们设宴款待的好意,映初直接要来账本核查一遍。 账本上的记录与呈报给府中的没有差别,但是有几组数据本身就存在很大问题。 “这几十亩地都是良田,为何收成这么差,比一些劣田都不如?”映初问道。 田管事显然早有准备,回答道:“二小姐有所不知,就算是良田,经过长年耕种之后,也会变差的。二小姐如果不信,可以随便找个农民问一问,小的说的是实话。” 映初扫了眼田管事故作镇定的表情,笑了笑,道:“田管事如此说,我自然是信的。” 田管事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映初将账本往桌子上一放,起身道:“田管事带路吧,我去看看这些田。” 田管事大惊,忙道:“这可使不得!二小姐千金之躯,田里又脏又乱,您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 映初道:“花家先祖本就是农户出身,我不过是去田里看上几眼,有何不可?田管事不必多言,带路吧。” 田管事又劝了两句,见小姐少爷执意要去,只能引着他们去了。 秋收之后,土地犁新,有的田地上还是湿润的土壤,有的已经有青翠的麦苗冒头。 花彧走了一会,忍不住道:“这些田里怎么都是荒草,你们种的粮食呢?” 田管事神情尴尬:“大少爷,这些不是草,是刚长出来的麦苗。” “啊?”花彧睁大眼睛,“你别是糊弄我吧?它们跟路边的野草长得一模一样!” 清和翻了个白眼:“五谷不分的笨蛋,连麦苗都不认识!” “还真是麦苗啊。”花彧脸一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跟在后面的田管事的两个儿女,都忍不住捂着嘴笑。 花彧宽容大度,对两个七八岁孩子的嘲笑也不生气。清和则转头瞪了他们一眼,眼神极为冷厉。 两个孩子顿时吓得脸一白,赶紧低下头。 这个小插曲过后,很快到了那几十亩田的地头。 周围的土地都已经完成了耕种,大部分都长出麦苗,这几十亩田上,却有一群孩子奋力的推拉着犁头,大汗淋漓的犁地。 这些孩子大的有十几岁,小的只有四五岁,还没有犁头高。天气已经冷了,他们却衣衫褴褛,小孩子甚至光着身子,只有屁股上一小块粗麻布。 正文 154 二小姐是大恶人 映初看着这场景,蹙起眉头,没等她开口说话,花彧就气得差点蹦起来。 “你们怎么回事?”他指着田管事愤怒的说,“怎么能让一群孩子耕种,这些孩子哪里来的?是不是你们在压榨他们?” “田管事,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映初也冷下脸。 田管事连连摆手,道:“二小姐、大少爷别误会!小的也是有儿有女的事,哪能干那种缺德事!这些孩子都是河对面于家村的人,他们都是可怜的娃子啊!” 田管事娓娓道来,这片田野往东去,有个生活在小河下游的村子于家村,这一片田地都是于家村的人租种的。 夏季的时候,小河涨水,把岸边的菜地给淹了,于家村的人冒险淌水收菜,哪想到上游的坝子突然冲垮,洪水灌下去,冲走不少人,而且都是壮年的劳动力。 田管事哀叹道:“那条小河也不算宽,往年涨水也很少淹死人,谁想今年突然出现这么大的祸事!” 于家村骤然失去那么多劳动力,自然是举村皆哀的大事,悲痛欲绝自不必说,办丧事、治伤残,都要花银子。到了秋收,老弱妇孺全部下田收割,沉重的劳作将成人都压垮了,病的病,死的死,最后只剩下这些小孩子。 花彧听得眼睛通红:“那也不能让一群孩子耕种啊!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向府里汇报?还有朝廷呢?朝廷没有救助于家村吗?” 田管事沉默不语。 映初知道,他肯定是向花府汇报过的,但老夫人和花郡侯肯定不会理会,不过是一群租田的佃户,他们只关心地里的收成,哪管佃户家死了几口人。 朝廷就更不用说了,于家村这样一个一百多口人的小村落,死几个人在官府眼中只是芝麻大的小事,看都懒得看一眼。 田管事不好说,他那对儿女可不管什么忌讳,七嘴八舌的对花彧讲了,事实果然如映初想的那样,没有人管。 花彧激愤的握紧拳头,他想否认不是这样,但是想想父亲和祖母的为人,他们会这样做一点也不奇怪。 他看了眼那些跌跌撞撞推着犁头的孩子,胸膛急剧起伏:“不行,我们不能就这么看着!”他转头看向映初,“姐,他们太可怜了,我们得帮帮他们!” “你想怎么帮?”映初神色平淡的问。 “我,”花彧说,“我也不知道,至少要帮他们把地耕种好,家里的病人也要治好,再给他们一点银子和粮食!” 映初道:“你说的这些都好办,那明年呢?还要再帮他们种地?有人生病还得给他们治?他们没粮没钱了还要再给?那么如果有别的佃户家出现灾祸,你还要这样帮忙?如此一来,花家养得起这么多人吗?” 花彧呆傻住,“可、可也不能就这么看着啊!” 映初看了眼紧张的田管事,道:“田管事,这几十亩田的粮产,果真如账本上那么低?我给你最后一次说实话的机会!” 田管事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不敢再隐瞒,道:“二小姐恕罪!小的,小的的确瞒报了产量,但是于家村的人又病又饿,没有粮食,他们就活不下去了啊!小的斗胆,就擅做主张,把瞒下的粮食,都送给于家村了!” 映初冷冷的看着他。 田管事连忙向花彧哀求:“大少爷,小的发誓没有说谎,也没有昧下一粒粮食,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求大少爷看在这些可怜孩子的份上,大发慈悲,饶了大家吧!” “姐,反正我们家也不缺那点粮食,就算了吧。”花彧心软道。 听他这么一说,田管事一家更卖力的向他求情。 映初却冷笑一声,道:“田管事既然这么心善,于家村的人我就不追究了,但是瞒下的那些粮食,就由田管事自己补上,半点都不能少!否则我就将你送入大牢!” 田管事顿时傻眼了,噗通一声跪下:“二小姐恕罪!二小姐开恩!小的实在拿不出那么多粮食啊!” 花彧也对映初的决定有些惊诧:“姐……” 他才开口,就被清和拉了一下:“你别说话,姐自有主张。” 花彧闭口不言了,却皱眉鼓脸,眼中满是不赞同。 田管事一家都跪下求情,两个孩子甚至呜呜哭起来。 “再多说一个字,粮食就加倍偿还!”映初冷声道。 田管事不敢再说了,只是脸上一片悲戚,好像天塌下来了一样。 田里的孩子们虽然在劳作,但也都竖着耳朵听这边的动静。这会儿全部跑过来,呼啦啦跪了一片:“小姐,少爷,求求你们不要责怪田管事!他是个大好人,是为了救俺们村的人,求小姐少爷不要怪罪田管事!俺们给你们磕头,求求你们了!” 映初看着这群瘦骨嶙峋的孩子,有一些跪在地上就趴着起不来了。 “把这几十亩田收回来,”映初道,“一群孩子,哪里种的了这么多地。” 一群孩子都瞪大了眼睛,有的惊恐,有的懵懂的看着她。 田管事的婆娘哭着哀求:“二小姐,没了这些田,他们会饿死的!您行行好吧,不要做得这么绝啊!” 孩子们也都大哭起来:“不要!不要收了我们的田!呜呜……” “你这个坏蛋!大恶人!”一个黑瘦的孩子气愤的一头朝映初撞过来,“我撞死你!” 清和伸手拦住他,一把将他推的摔倒在地。 “黑蛋!”孩子们大叫,一个个瞪着眼睛愤怒的看着映初他们,有两个孩子咒骂着扑上来。 清和一脚一个,将他们踹倒在地。 如此一来更像捅了马蜂窝似的,一群小孩都愤怒的要吃了他们一样,嗷嗷叫着冲过来。 这些难民似的孩子早就累的精疲力竭,哪里是清和的对手,轻而易举的就将他们都撂倒了。 映初有心让这些孩子吃点苦头,磨磨他们的脾气,否则以后万一冲撞到脾气不好的贵人,说不定就会丢掉小命。 这时,突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响,一行人骑马朝这边行来,有人扬声喊道:“你们是何人?在干什么?” 正文 155 再遇明帝 映初循声望去,眉心顿时就是一跳,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一行人。 明帝、七岁的皇长子李承钰、汤忠臣和其他几个心腹重臣以及侍卫,一行十几人穿着便装,骑马慢腾腾的走在田埂上。 明帝勒马停在映初身前,看了眼一地滚瓜葫芦似的孩子,和满脸悲戚不忍的田管事夫妻,喜怒莫测道:“花映初,怎么我每回遇到你,你总是在欺凌弱小?” 映初也想说,为何圣上你总是来得这么不凑巧。 “映初见过大人,”映初福了福身,“大人误会了,这一带的田地都是花家的,这些孩子是佃户子女,只是产生一点小冲突罢了。” “什么冲突,让你对一群孩子下手?”明帝道。 映初简单把因由解释一遍。 皇长子李承钰皱着眉头,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道:“你这女子好狠的心肠!于家村正处于危难之中,你不帮忙就罢了,还落井下石!你把田地收回去,难道让他们活活饿死吗?” 映初笑了一声,道:“小公子,你瞧瞧这些孩子,觉得他们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皇长子不明所以。 “他们大部分都和小公子一般年纪,有的走路还不稳当,”映初沉声道,“这些孩子瘦的只剩骨头,等他们把这几十亩地耕种好,就算不死,人也毁了。” 皇长子一怔,目光在那些孩子身上多看了几眼,不得不承认映初说的对。但是,“如果没有田,他们还不一样会死?” “我只是收回田地,又没说不给他们其他生路。”映初道。她心里非常不痛快,这些人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皇长子也不高兴,冷着一张小脸道:“那你干嘛不早说,把他们吓得又哭又闹,你是存心的吧?” “你说的没错,”映初勾了勾唇,“我的确是故意的。” 皇长子睁大眼睛,他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她竟然会承认。 “你这人也太恶劣了!”皇长子怒道,“居然有脸欺负一群小孩子!” 映初绷起脸,道:“小公子,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要用脑袋仔细想想。是的,这群孩子的遭遇很可怜,他们的父母亲人也值得同情,但是不问自取是为偷。他们这次联合起来私吞上百石粮食,若是轻松放过,必然心存侥幸,日后遇到灾祸,很可能又会故技重施。尤其是这些孩子,不给他们一个深刻的印象,他们的胆子会比父辈更大。日后若犯上大事,就不只是被吓一吓这般简单,随随便便就会丢掉性命!” 皇长子怒气一滞,神情有些松动。 “无规矩不成方圆,犯了错误就当处罚,不能因为有苦衷就不用负责,”映初道,“感情用事是最为不智的,有些事情不可破例,否则后患无穷。” 皇长子能被明帝亲自带在身边,自然是个聪明睿智的孩子,只是年纪还小,有些事情看的还不通透。被映初如此一说,他沉默下来,眼中多了一抹深思,激愤的情绪也平静下来。 汤忠臣神情赞赏,抚掌而笑:“郡君说的极好!没想到郡君一介女流,小小年纪就对驭下之术深有见解,让人佩服!” “汤大人过誉了,映初不过是班门弄斧,谈不上驭下之术,只是见过几个例子,曾经吃过亏罢了。”映初道。 明帝眸中带着兴味,似笑非笑道:“你这丫头,还真是伶牙俐齿。” “多谢大人夸赞。”映初就当明帝意味不明的话是夸赞,笑着说,“我本来打算给于家村的人安排一些轻松的活计养家,但是既然大人来了,那就轮不到小女子管了。” “你倒是会推托。”明帝道,然后吩咐汤忠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汤忠臣应了声是。安置村民的小事不会交给他办,圣上这是准备拿那些无视百姓死活的官员开刀。 那些孩子听不懂他们的对话,田管事却听得明明白白,当即高兴的对他们说:“快,快给二小姐和几位大人磕头谢恩,你们有活路了!” 一群孩子懵懵懂懂的愣着,田管事又喊了一遍,他们才跪下磕头。 映初也笑着恭维明帝:“大人亲自巡视农田,为百姓伸冤做主,真真是个可比先贤的清官。” 这话映初说的带了几分真心,明帝还是太子时,就常常微服出宫,巡查农野。不过那时候她只当他是装模作样、拉拢人心,而今明帝已是国君,却还巡视农田,可见是真的心系百姓,实乃明君。 明帝笑了一声,这话他听得多了,不过从这丫头口中说出来,难得让他有些愉悦。 “前面那庄子,可是花家的?”明帝问道。 “正是,”映初识趣的邀请道,“诸位大人要不要去小坐片刻,用点茶水?” “也好。”明帝语气带着一丝施恩。 堂堂皇帝,接受一个小女子的邀请,可不就是施恩么。 映初是走着过来的,正想说请他们先过去,明帝已经一拉马缰,当先走了。 其他人纷纷策马跟上。 映初等人顿时被扬了一头一脸的灰尘。 “呸!呸!”花彧吐出嘴里的尘土,不满的瞪着众人的背影,“他们是什么人啊,太没礼貌了!” 清和则是一脸若有所思,不管是明帝的气势,还是姐姐对他的恭敬程度,都说明这人身份非凡。 映初淡定的拿手帕擦了擦脸上的灰尘,道:“田管事,你们先回去招待客人。” “是,二小姐。”田管事连忙带着家人匆匆往回跑。 花彧想起刚才的事,说:“姐,真的必须要田管事赔偿粮食吗?我知道姐罚的有道理,可是他恐怕赔不起吧。” “如果你担心,就私下帮他好了。”映初笑道。 花彧眼睛一亮:“姐,你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心肠最好!” 映初失笑,错了,她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清和朝花彧翻了个白眼,姐做恶人,让花彧做好人,这是为他拉拢人心呢,花彧这个笨蛋却根本领回不到姐的苦心。 正文 156 明帝的邪恶念头 映初不急不缓,慢慢的走回庄子。 说是庄子,其实就是个三进的小院子,加一起不过十多间房间,有一半房子还都是用来放仓谷的。 进了大门,就见一行人坐在院中葡萄架下的石椅上,石桌上摆着一套精致的银制茶具,显然是从宫里带出来的。 “你怎么回来这么慢?”皇长子道。他之前被映初教训,虽然心里认同了,但是后来想想觉得有点丢面子,就小孩子心性的找茬。 映初道:“很抱歉,我一个弱女子,实在跑不过千里马。” 皇长子瞪着乌溜溜的眼睛,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她。 明帝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花映初这是在表达不满吗?胆子可真不小。 映初倒没有不满,只是头发上落了不少尘土,少不得要清洗一遍,实在麻烦,“映初先告退片刻,洗漱过后,再招待诸位大人。” 明帝抬了下手,示意她随意。 映初去后院清洗过后,烘干头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回到前院时,就见田管事的婆娘拎着一壶开水,瑟缩着不敢靠近那行人。 “我来吧。”映初接过水壶,亲自去沏茶。 莲风和杏雨都去厨房帮忙了,眼看就到中午,必须要做些饭菜招待这些贵客。这庄子里没有几个下人,映初也实在不放心下人的手艺,就算是莲风和杏雨做的饭菜,在座的几人也未必吃得下。 “烧一壶水也要这么半天!”皇长子看到映初,继续找茬。 “这里的井水有点涩,田管事专程去山里取的山泉水,所以耗时长了点。”映初一边说一边泡茶,动作熟练优雅。 映初倾身倒茶时,一股陌生的清香掠过明帝的鼻尖,这味道分外好闻,比茶香更清新几分。 一旁的皇长子吸吸鼻子,很直接的问道:“你身上什么东西,这么香?” 映初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皇长子年纪还小,这种举动不会让人觉得冒犯,但毕竟男女有别。 “是皂角,”映初道,“百姓家里都用皂角洗发,小公子用的洗发皂里也有皂角,只是还添加了别的香料和精油。” “这味道比我用的洗发皂好闻,”皇长子道,“我以后也要用皂角。” 映初笑道:“后院正好有棵皂角树,既然小公子喜欢,回去的时候便带上一些。”只不过用上一回,估计就不愿意用了,皂角可不如洗发皂洗出来的那么柔顺。 皇长子对皂角树感兴趣,道:“父……亲,孩儿能不能去后院看看?” “去吧。”明帝道。 皇长子带着两个侍卫立刻就起身走了。 映初倒好茶,便退到一旁站着。 明帝道:“花映初留下,其他人都退下。” 几位大人顿时都对映初侧目,然后退出葡萄架外。 “你过来坐下,”明帝道,“坐朕身边来。” 映初谢恩落座,她丝毫没有觉得殊荣,心中反而打起警惕,如果可以,她真不想离皇上这么近。 “朕许久没见到祁老太君了,她的身体如何?”明帝问道。 映初答道:“承蒙皇上挂念,老太君身体很康健。” “如此便好,”明帝叹了口气,道,“老太君年纪大了,祁国公也已近花甲,然而西域近年来多次进犯,朕有心让祁国公安享晚年,却无能为力。” “为国尽忠,是臣子本分,”映初道,“祁国公虽已年迈,保疆卫国之心并未衰减。” “话虽如此,朕心里着实难安,希望能够补偿一二。”明帝道,“长锦是祁国公唯一的嫡孙,朕想在你们成亲之时,破例让祁国公回京,你觉得如何?” 映初心中念头急转,拿不准明帝是想拉拢祁家的人心,还是别的什么目的。 自古新帝登基,对手握大权的重臣只有两种手段,一是拉拢,二是灭杀。明帝登基已有五年,对祁家一直重用有加,是后者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可不防。 “此事关系国家大事,臣女哪有说话的余地,再说,”映初脸上露出一抹红晕,“再说,臣女如今还不是祁家人。” 明帝笑了两声,目光在映初白里透红的脸蛋上扫过,她的肌肤是他见过最好的,粉嫩白皙、吹弹可破,剥果壳的荔枝,也要逊色几分。 也不知手指捏上去,会不会挤出水来。 这个念头一起,明帝就觉得有些手痒。他对待女人,一向随心,若非花映初身份特殊,他一定伸手捏上去,捏不出水,那就挤出血。 明帝心中转着邪恶的心思,面上却笑的和蔼可亲:“你但说无妨,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映初沉吟片刻,道:“老国公能回京主持婚礼,自然是臣女的荣幸,但是祁将军定然不希望因为我们的婚事,影响边关战事。祁将军的心意,便是臣女的心意。” “你对长锦,还真是痴心的很。”明帝道。 映初对这句话,真不知该如何应对,索性就不说话了。 这时,后院突然传来吵闹声,映初正觉得似乎听到花彧的叫喊,就见田管事的儿子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二小姐!两位少爷和小公子打起来了!” 映初猛的站起来,然后尴尬的看向明帝:“皇上,舍弟不知道皇子的身份。” 明帝脸上不辨喜怒:“杜统领,去把承钰他们带过来。” 葡萄架外的御林军统领杜宽,领命而去,片刻,就将狼狈的皇长子和花彧、清和带过来了。 皇长子看起来还好,只是身上的衣服皱成一团。花彧则鼻青脸肿,走路一瘸一拐,跟同样走路摇晃的清和相互扶着走过来。 映初眼皮一跳,皇长子虽然表面看起来没事,但是有清和这个腹黑的小子在,绝对不可能没受一点伤。皇长子肯定是伤在看不见的地方,又为了皇子的威严,不肯表露出来。 花彧和清和看起来惨了一点,但只是一点皮外伤,这两个臭小子肯定是故意夸大了伤势。 映初走上去,先朝两人后脑勺拍了一下:“你们两个是十几岁的大人了,怎么还跟六七岁的孩子打起来了?羞是不羞?” 给读者的话: 众位爱妃端午节吉祥安康,么么哒~ 正文 157 朕可不是好脾气的皇帝 映初责备过两个弟弟后,拉了下皇长子的手,滴一滴灵泉渗入他皮肤里。不然回宫之后太医一看,若是他伤的狠了,彧儿和清和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皇长子被她碰了下就甩开了手,很快就感觉身上不怎么痛了,他有点得意,觉得肯定是自己身体好,挨那几下根本没事。 “父亲,”皇长子对明帝道,“他们以下犯上,孩儿要治他们的罪!” “姐,是他先动手的,”花彧也向映初告状,“我们被他打的这么惨,都没怎么还手!” 映初心道,不是你没怎么还手,是根本还不了手吧。皇长子虽然才七岁,但是自小练武,自然比才学半年多的花彧强。清和不会轻易跟人动手,肯定是看到花彧挨打,才上去帮忙的。 果然,皇长子嗤道:“你们两个加一起,都打不过我,还有脸说!” 花彧又羞又怒的脸都憋红了。 “清和,你们因为什么事打起来?”映初问道。 清和道:“后院的草丛里盘了一条毒蛇,小公子差点踩上去,彧儿推了他一把,将他推倒了。小公子发怒,不由分说就动手打人,我们才被迫还手的。” 皇长子哼了一声:“不过是一条蛇,我还能怕它?谁让你们多管闲事,居然敢推我!” “你这人好不讲道理!”花彧怒道,“我是好心救你,那是土公蛇,咬你一口,你的脚就废了,一时三刻就会丧命!” “那你也不该推我,”皇长子比他更生气,“你把我推到烂泥里,我没杀了你,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花彧叫道,“你还不是把烂泥全抹在我身上了吗!” 旁观的众人听得眼角抽搐,怪不得隐隐约约能闻到一股怪味,原来是他们身上的。 明帝斥道:“都滚下去洗澡!”沾了污秽,还敢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清和拉着斗鸡似的花彧走了,皇长子也气鼓鼓的走向另一个方向。 映初道:“皇上恕罪,舍弟也是出于一片救人之心,并不知道皇子的真实身份,才会冒犯。” “你不久前才刚说过,无规矩不成方圆,犯了错就要处罚。”明帝道,“怎么事情落到你弟弟身上,这句话就不作数了?” “明知故犯,自然要罚,”映初道,“但不知者不罪,况且舍弟救了皇子,功大于过。” 明帝道:“事情未发生前,你又怎知,承钰一定会被那只毒蛇咬到呢?花彧救没救人不一定,冒犯了皇子却是真的。” 映初无言,皇上如果非要如此耍赖,谁能找他说理? 明帝勾起一边唇角:“怎么,你这伶牙俐齿的丫头,居然也有答不上话的时候?” “皇上准备如何处置舍弟?”映初问道。 明帝道:“冒犯皇子,自然是死罪。” “舍弟纵有不对,也罪不至死。”映初道。 明帝道:“是不是死罪,朕说了算。” 映初定定的看了他片刻,突然端起茶杯,朝明帝泼过去。 明帝本能的侧身闪开,脸色猛的沉下:“你干什么?” 映初微微一笑:“皇上何必生气呢?皇上又没被这杯茶泼到,照皇上的说法,臣女并不算冒犯。” “你胆子不小,”明帝脸上浮现危险的表情,“你就不怕朕一怒之下杀了你?” “臣女当然怕,”映初道,“但皇上不是要臣女答话吗?这就是臣女的回答。皇上想必不会因为臣女说了实话,就大怒杀人吧?” 明帝冷笑一声,忽然伸手掐住映初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你错了,朕可从来不是好脾气的皇帝!” 映初知道挑衅皇上极度危险,但是却不得不做,明帝喜怒无常,说不定真会处死花彧和清和,别说他们两个,就算整个花郡侯府,在皇上眼中也如蝼蚁一般。 映初神色畏惧、委屈,还带着几分倔强,恰到好处的表现出对皇上的敬畏,把挑衅程度降到最低。 “既然皇上觉得臣女刚才做的不对,说明皇上也认可,舍弟救了皇子。那么臣女愿受皇上处罚!” 明帝道:“你这丫头,说来说去,把朕都绕进去了,原来是想代那两个竖子受罚。” “请皇上开恩。”映初道。 一边是的确救了皇长子的人,一边是故意冒犯他的映初,正常情况下,皇上若一定要罚,也该是罚她。 映初想的不错,明帝对花彧和清和根本毫无兴趣,故意刁难也是为了她。但是她这般维护两个弟弟,明帝反而更不肯放过。 “若是朕不开恩呢?”明帝恶劣的收紧手指,欣赏的看着映初白皙的脸蛋上,几道鲜明的红色指痕,“朕不仅要杀了那两个竖子,还要让你也受到惩罚。” 映初疼的皱了皱眉,她觉得皇上内心深处一定非常厌恶她,从第一次见面时,她就有这种感觉。皇上就算是对她笑的时候,也总是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寒意。 映初索性收了脸上示弱的表情,毫不避讳的直视着他的眼睛:“请皇上三思,太皇太后还需要臣女救治。臣女和家人若有任何闪失,太皇太后只怕又要被头痛缠身了。” “你威胁朕?”明帝眯起眼睛。 映初笑道:“臣女不敢,臣女只是陈述实情罢了。” 太后向来偏疼宸亲王,太皇太后则一心支持皇上,她就不信,皇上会因为她一个小人物,置太皇太后的安危于不顾。 明帝盯着她看了片刻,忽而哈哈一笑:“明明是只狐狸,偏偏装成家猫,果然还是你的真面目,朕瞧着更顺眼。” “多谢皇上夸奖。”映初坦然受之。 明帝逼近她,凌厉的目光直射她眼里:“你的算盘打错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会成为朕的软肋!” “但皇上一向孝敬不是吗?”映初眼神毫无波澜,“皇上乃真龙天子,自然没有软肋,只有愿意花点心思保护的人,太皇太后难道不是这一种吗?” “说伶牙俐齿,都是委屈你了,”明帝喉咙深处逸出几声低笑,“朕居然有点被你说动了。” 正文 158 收藏花映初的心思 映初道:“圣上乃稀世明君,心中自有评判得失的标杆,臣女不过侥幸说中皇上的想法,而不是说动了皇上。” 明帝又是几声低笑,松手放开映初:“朕许久没碰到你这么有趣的人,毁了岂不太可惜了。” “臣女谢皇上隆恩!”映初福身行了大礼。 明帝往石凳上一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笑吟吟看着映初:“给朕倒茶。” 映初给他的杯子添满茶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她深刻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尤其这只老虎的性子还如此诡异莫测。 映初抬手抚了下酸痛的下巴,灵泉浸入皮肤,酸痛感立刻消失,脸上的红痕也慢慢不见了。 明帝惊异的同时,心里略感不满,自己亲手留下的印记,就这般轻而易举的消失,半点痕迹也没留下。 映初察觉皇上看她的眼神又变得危险,眉心一跳,道:“臣女去厨房看看,饭菜准备的如何了。” 说完没待明帝回应,转身就走。明知道得不到任何好处,再留下来应付这只老虎,就是傻瓜。 明帝看着映初快步走远,不由哂笑一声。不顾他的意愿,说走就走,这个花映初,刚才一番威吓,看来根本就没吓到她。 他现在有些明白,宸亲王跟祁长锦争相迎娶她,不是因为意气之争,遇到这种与众不同的女子,难免会起收藏的心思。 明帝摩挲了一下手指,指尖还残留着软玉般的触感,滑不留手,令人流连,也让人想破坏。 “来日方长。”明帝端起银杯,慢慢的品着茶,他正无聊的很呢,这个玩物,足够取乐很久了。 简单用完午膳之后,映初终于将明帝这尊大佛送走了。 站在院门外看着一行人策马离开,映初长长的出了口气,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平白招惹一顿麻烦。 “姐,那个为首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人?”清和问道。 “在大燕国,没有任何人惹得起的人。”映初道,“如果你们以后遇到他,记得躲远一点。” 清和心里一惊,乖乖点点头。 花彧瞪大眼:“那个小公子,岂不就是……” “知道自己惹了什么人了?”映初道,“你差点把清和都连累了。” 花彧有些后怕,又有些愤愤不平:“那个小公子身份如此高贵,却这么不讲道理,以后他就算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管他!” “也怪我没提醒你们,”映初顿了顿,摇头道,“算了,就算提前提醒,也无济于事。” 彧儿不可能不救人,皇长子也不可能不发火。就算彧儿顾忌对方身份忍气吞声,皇上想找茬也有的是理由,还不如让彧儿打回去,至少不吃亏。 此事过后,映初很快核对完了其他田庄的账本,并没有再出现问题。 田野中被郁郁葱葱的麦苗覆盖时,时令已入初冬,京城断断续续下了几场雨后,宫里早梅绽放,太皇太后发下帖子,请京城各大府上的小姐,入宫赏梅。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最不喜吵闹,突然请那么多小姐入宫,自然不是赏梅那么简单,这是变相的要给皇上选秀纳妃了。 一时间,京城各府一片喜气洋洋,千盼万盼,终于盼到皇上纳妃的时候了。 荣欣苑里,老夫人手里捧着撒金的请帖,不止一次的叹气:“偏偏你刚定好亲事,这赏梅宴才来,若是早一点,就凭太皇太后对你的宠爱,后宫未必没有你一席之地。” “祖母太抬举孙女了,”映初淡淡的道,“我不过是个庶女,太皇太后纵然因为医术而另眼相待,我与那些高门千金,还是差的远了。” 老夫人又叹了口气,说的也是,太皇太后如果真有这个意思,也不会让映初跟人定亲了。说到底,还是因为映初出身微贱,又没有云初那般绝色的美貌。 映初见她神色还是不甘心,微微皱了皱眉,道:“祖母这话在家中说说便罢了,莫要被有心人传了出去,到时候祁国公府万一误会,孙女只怕要被退婚了。” 老夫人悚然一惊,连忙正了正神色,略显尴尬道:“倒是我有些贪心了,罢了,祁将军也是个好的,也不亏了映初你。” 映初心中冷然一笑,这话也就老夫人能说得出口,以她的身份嫁入祁家,明明是占了天大的便宜。老夫人近来是越发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了,真以为花家出了两个高嫁的女儿,就跻身高门大户了。 老夫人吩咐邹嬷嬷取了一只信封,交给映初:“这里面有三千里银票,你拿去制两套新衣,再添几样首饰,我们花家的女儿,可不能被别人比下去了。” 映初不缺这点银子,但是老夫人难得出血,她毫不客气的笑纳了。 老夫人心里那个不切实际的念头还没打消,问映初道:“你进宫那么多次,难道真没遇到过皇上吗?” “没有,”映初道,她在宫里的确没有见过皇上,“皇宫那么大,妃嫔都很少能见到皇上,我就更遇不到了。” 老夫人叮嘱道:“以前没遇到就算了,这次赏梅宴,一定能见到皇上,你要好好表现,不管怎样,能得到皇上青睐,总是好的。” “孙女记下了。”映初敷衍着应道,真遇到皇上,她有多远躲多远。 赏梅宴这日,天气晴好。 一大早,推开窗户,外面的树梢上就有喜鹊在叫。 莲风侍候映初将中衣、外衫、礼服一件一件穿上,道:“喜鹊叫个不停,小姐今日肯定会遇到好事。” “进宫赏梅,本身就是好事啊,”杏雨将一串玉环挂在映初腰带上,自豪的道,“除了我们小姐,哪个六等爵府的小姐,能有资格入宫赴宴?” 映初看着水银镜中的人影,道:“好事不见得有,只要能顺利过完宴会,我就心满意足了。” “太皇太后举办的宴会,那些人总不会不长眼的惹事吧。”莲风道,她们小姐的敌人,委实不少,在赏梅宴上肯定会遇到。 映初勾了勾唇角,谁知道呢。 “走吧。”映初道。 她话音刚落,如雪从外面进来,神色古怪的说:“小姐,祁将军和乔公子都来接你了!” 正文 159 进宫赏梅 映初披着一件粉底银边的狐裘斗篷,一走出府门,就见大门外停着两辆马车,祁长锦站在台阶之上,身姿笔挺如标枪,乔殊彦斜靠在车厢上,神情是一贯的玩世不恭。 这样两名俊秀的男子,穿着繁复华贵的礼服,旁若无人的杵在门口,过往的行人都不由侧目。 映初脚步停顿了一下,才走出去:“祁公子,乔公子,你们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接你。”祁长锦道。 乔殊彦站直了身体:“我也是。” 映初目光在他们身上的礼服上扫过,道:“我是说,赏梅宴不是没请世家公子吗?” “是皇后的旨意。”祁长锦道,“皇后昨日发下的帖子。” 皇后?映初眸光转了转,赏梅宴是给皇上选妃的,皇后突然广邀世家公子,是想阻挠皇上选妃?不,皇后就算再不愿,也不敢公然和太皇太后作对,那就应该是皇上授意的。 历来新帝登基,两三年内必然选秀纳妃,扩充后宫,繁衍龙嗣。如今的圣上,还真是特立独行。 映初看了眼乔殊彦,祁长锦来接她就罢了,他来做什么? 乔殊彦笑道:“我妹妹想与你同行,所以让我顺道来接你。” 车厢门打开,乔姌月从里面走出来,脸上带着微笑:“姐姐不请自来,映初妹妹不会见怪吧?” 随后跟着出来的,是祁长锦的妹妹祁安茹,祁安茹也顶着一张灿烂的笑脸,清脆的喊了声:“映初姐姐。” 映初挑眉,目光在乔姌月毫无破绽的笑容上转了一圈,道:“怎么会,两位能来,映初荣幸之至。” 乔姌月垂下眼睛,满脸愧色道:“映初妹妹,上次你挽救了我的容貌,我一直想找机会来向你道谢并道歉的,只是这些天都没鼓起勇气。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想与你重归于好,希望你原谅我以前犯下的错事。” 映初瞥了眼旁边的乔殊彦。 乔殊彦笑容很深,桃花眼直盯着映初看:“上次之后,我好好教训了姌月一顿,她已经知道错了。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 妹妹和映初如果能和好,他是最高兴的一个。所以姌月昨天说来向映初道歉,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映初慢慢的眨了下眼睛,乔殊彦愿意信任自己的亲妹妹,她却很难相信一个人的突然转变。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乔姌月的心性,绝不是能和敌人握手言和的性子。 “以前的事都是误会,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映初微微笑道。就让她看看,乔姌月又想耍什么把戏。 祁安茹上来挽住映初的胳膊,笑嘻嘻道:“月姐姐,我就说映初姐姐没那么小气嘛,既然以前的事都揭过了,那以后我们就好好相处,做好姐妹!” 映初对她亲密的举动不甚自在,不动声色的抽出手。 祁长锦见他们说完了话,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他说着,自然而然的向映初伸手,要扶她上马车。 祁安茹往前一挤,挡在他们中间,再次抓住映初的胳膊:“映初姐姐,我扶你上车。” “怎好劳烦?”映初看了眼她紧抓着自己的手,她的手很用力,隔着厚厚的衣料,都能感觉到她尖锐的指甲。这个小表妹,还真是不喜欢她呢。 “不劳烦不劳烦,”祁安茹又朝旁边的乔姌月说,“月姐姐,你与我们坐一起,路上也好说说话,好不好?” “这,”乔姌月状似犹豫的看了眼祁长锦,“这不太好吧,我怎么好意思打扰你们?” “有什么关系,”祁安茹一派天真的说,“映初姐姐不是小气的人,才不会介意的,对吧?” 映初看了眼面带红霞的乔姌月,原来她是改变方式,以这种好姐妹的身份插入她和祁长锦之间,这倒是比以前强硬的手段聪明多了。 “自然不会介意,”映初眸光流转,对祁长锦道,“只是要麻烦祁公子与乔公子共乘一辆马车了。” 祁长锦看着她,眼中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无妨。” 乔姌月脸色微微一僵,很快又恢复正常,语气带着几分委屈道:“映初妹妹是不是还在介意,我和祁哥哥之间的事?我知道这种事情没那么容易释怀,你不想看到我和祁哥哥在一起,也是正常的。” “乔小姐怎么会这么想,”映初一脸诧异道,“你和祁公子之间,能有什么事值得让我介怀?” 乔姌月猛的攥紧手,指甲几乎嵌入肉里,脸上则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映初妹妹果然大度,如此我便安心了。” 映初笑了笑:“乔小姐,请上车吧。” “喂喂,你们怎么也不问问我的意见?”乔殊彦抱着手臂,嫌弃道,“我可不想和祁长锦共乘一辆马车。” 祁长锦淡淡扫他一眼:“我不介意你跟着车跑。” 乔殊彦大怒:“跟着车跑的是你,别忘了这是我的马车!” “我没忘,”祁长锦勾起一边唇角,“拉车的马还是我送你的西域良驹呢。” 乔殊彦瞬间没词了。 映初好笑的抿了抿唇,道:“再不走就要迟了。” 于是几人各自上车,出发前往皇宫。 太皇太后喜爱梅花,先皇在位时,专门在御花园开辟了一处梅园,种上几百株各类品种的梅树。 踏入梅园,一眼望去,绽放的早梅开成一片花海,近处的是纯白,往里是粉白,再里面是浅红,越往里颜色越深,间或点缀着一些嫩绿、鹅黄,最里面是一片浓郁的艳红,密密稠稠,如同火焰在燃烧。 花海的颜色极有层次,姿态也千变万化,或仰、或倾、或倚、或思,奇姿异态,美不胜收。清风过处,花瓣纷落,玉石板上铺了一层花毯,人未进入,暗香已然沾襟染袖,沁人心脾。 祁安茹一进园子就惊艳的低呼一声,提着裙摆小跑进去,欢笑着在树下转圈。 乔姌月也掩不住欣喜,却只是矜持的略微加快脚步,伸手去接树上落下的花瓣。 “你不喜欢?”乔殊彦转头看向站着不动的映初。女儿家大都喜欢花花草草,跟他们同时过来的小姐们,都高高兴兴的进去了,只有映初,并没有流露出多少喜爱之意。 正文 160 我祁长锦,一生只娶一个妻子 “傲雪寒梅,有几人会不喜呢?”映初如此说道。 前世每年梅花绽放,李沧泽都会带她来这里赏梅,有多少人曾经赞过,他们是才子佳人、神仙眷侣。如今看来那一切是多么虚幻,曾经痴心一片的自己又是多么可悲可恨! “说的不错,”乔殊彦一双桃花眼专注的看着她,别有深意道,“傲雪寒梅,几人不喜?” 映初被他的目光看的有点不自在,乔殊彦眸光天生含情,任何女子被他盯着,估计都觉得吃不消。 祁长锦冷冷道:“殊彦,有人找你来了!” 乔殊彦转头一看,就见一群小姐含羞带怯的朝这边走来,见他望过去,立刻兴奋的道:“乔公子,你也来参加赏梅宴?” 也有人偷瞄着祁长锦,但却不敢靠近,对上他那张冷淡的脸,连打招呼都没有勇气。 乔殊彦顿觉眼皮一跳,莫名的有些心虚,对映初道:“你别误会,我与她们只是几面之缘。” “嗯,我没误会。”映初笑道。 乔殊彦风流之名,传遍京城,但真正与之有露水情缘的,豪门贵族中应该并不多,否则他哪早该被对方逼着娶妻了,哪还能潇洒的四处留情。 这人生性风流不羁,但却是极有分寸的,那些人能招惹,那些人不能碰,他心中清清楚楚。 至少与她的相处之中,除了初见时的言语轻浮,后来再也没有无礼过,否则她早将他毒的再也别想沾花惹草了。 那群小姐围上来,争着和乔殊彦说话。 祁长锦突然抓住映初的手,拉着她快步往前走。 乔殊彦有心跟上,但是那些小姐不敢拦着祁长锦,却堵着他不让开。乔殊彦在心里低咒一声,不知道是骂自己还是祁长锦,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消失在梅园深处。 祁长锦的步伐迈的又疾又大,拉着映初的手也握的很用力。 乔殊彦对映初的态度越来越不寻常,看着他们俩有说有笑,他就觉得心情烦躁。一想到乔殊彦曾经也是映初的夫婿人选之一,他就更觉得焦躁,恨不得让他们永远不再见面。 “祁公子!”映初被他拉着越走越偏僻,腰上的玉环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脚步几乎要跟不上祁长锦的步伐。 祁长锦回神,猛的停下脚步。 映初差点撞到他身上,连忙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她挣了下手,却被祁长锦握的更紧,一晃神间,腰间就多了一条手臂。 映初有些惊愕的抬头看他,瞬间撞进他黑如子夜的墨眸中,他的瞳孔亮的惊人,光芒似乎能穿透她的眼睛,直刺到灵魂。有粉白色的梅花瓣倚风飘下,拂过他浓密的睫毛,他却眨都不眨,深深的凝视着她。 “你,”映初下意识的避开他的视线,手抵在他胸膛上,“你放开我。” “你是我的未婚妻。”祁长锦道。 腰间的手臂存在感太强,映初略微有些迟钝的反应不过来他的意思。 祁长锦灼人的视线移到她水润的红唇上,又很快别开,他松开握住她的手,放在她背后,微微用力,将她按进怀里。 映初整个身体都僵硬了,本能的想挣扎,祁长锦双臂收紧,将她牢牢的笼罩在怀抱之中。 “虽然我们的婚约是协议,但我祁长锦,一生只会娶一个妻子。”祁长锦声音是一贯的清冷,不像是在许下承诺,而是像叙述一个事实。 他薄而淡的唇贴在她发间:“所以,就算我们之间没有感情,也会一辈子绑在一起。” 映初抗拒的动作一顿,祁长锦直白的话,比任何海誓山盟都让她安心,重来一世,她不奢求虚无缥缈的爱情,只求报仇雪恨之后,一处安身立命之地。 以祁长锦的人品,他说的话应该会做到。但是人心是最善变的,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某个时间反悔,所以她真正相信的,只有自己。 久久得不到映初的回应,祁长锦眸中闪过一抹黯色,不过映初顺从靠在他怀里的举动,让他焦躁的内心慢慢平静下来。 这个女子是他的,是她主动招惹他,心甘情愿打上他的印记,无论有再多人觊觎她,都休想从他手中夺走! 片刻之后,映初轻轻推了他一下:“我们该回去了。” “你不喜欢梅园,我们就先离开。”祁长锦道,反正今天的主角,并不是他们,在与不在,也没什么影响。 映初怔了怔:“我没有不喜欢。” 祁长锦道:“你刚才情绪不对。” 映初没想到他观察力如此敏锐,笑了笑,说:“只是突然想到一点不开心的事而已,我们走吧,大家应该都到齐了。” 祁长锦慢慢松开她,一手重新牵住她的手,一手拂去她发髻上飘落的梅瓣。 映初顺从的被他牵着走,心里寻思着祁长锦刚才失常的原因,想了半路,也没想出是为什么,又不好直接问他,只好作罢。 梅园里纵横建了几条十字交叉的赏花长廊,最中心处还有一栋三层的阁楼,名曰玉雪楼。 赴宴的公子小姐们,大都聚集在玉雪楼周围。快到地方的时候,映初挣了挣手,祁长锦顺势放开,看着她走进那群小姐中,才转身朝世家公子们聚集的地方走去。 那些正谈笑的小姐一看见映初,笑声便一停,带着异色的目光放肆的打量着她。 对她们来说,花映初实在是个异类,明明出身低微,却总是能被最尊贵的那些人青睐,名声响彻京城,却鲜少与人结交,跟她们任何人都不熟悉。 “没想到郡君居然也来参加赏梅宴,”一个穿着艳丽,指甲涂得色彩斑斓的少女,阴阳怪气的说道,“郡君勾搭了宸亲王和祁将军还不够,如今已经定亲了,还跑来这里招摇,难不成还想着引诱皇上不成?” “有些人啊,天生就不知廉耻,最爱攀附权贵,”另一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姐,皮笑肉不笑的道,“利用祁将军的孝心,强迫他定亲,这种没脸没皮的事都做得出来,有引诱皇上的心思,丝毫也不奇怪。” 正文 161 遇荀飞星 有人开口讽刺,其他小姐都捂着嘴娇笑起来,目光盯着映初的脸,似乎在等她露出羞愧之色。 映初只是路过这里,没兴趣理会她们这些夹着酸意的话,恍若无闻的继续往前走。 她不理会对方,对方却不依不饶。 那个涂着斑斓指甲的小姐拦住映初的路,道:“被我们说中了就想逃走吗?你有脸做,还怕被人说吗?” 映初停下脚步,淡淡道:“让开。” “这又不是你家的路,凭什么要我让开?”那位小姐傲然的抬起下巴,看到周围人都看过来,眼中露出得意的神情,很享受被众人瞩目的感觉。 映初手中捏了一根金针,既然这人喜欢出风头,当众摔一跤,立刻就能让她出尽风头。 “程玫,你又在无理取闹!”突然一声叱喝从旁边传来,“平常欺负人就罢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你放肆?” 一名穿着红底黑襟窄袖长裙的少女大步朝她们走来,暗沉沉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她英姿飒爽、气势勃勃,她走起路来不似一般小姐莲步轻摇,反而阔步疾行,举止甚为利落。 叫做程玫的少女哼笑:“我当是谁呢,荀飞星,你不躲在家里学好闺戒女则,就敢跑来参加赏梅宴,瞧瞧你这粗鲁的样子,你不觉得丢脸,我都替你害臊。” 映初以前见过程玫,虽然不知道名字,但知道她是程阁老的孙女,荀飞星她却是第一次见,不过荀这个姓不多见,京城最有名的就是荀元帅,料想荀飞星应该是镇国元帅府的小姐。 荀飞星嘴巴也是个厉害的,把腰一掐,冷笑道:“你有这个闲心说别人的坏话,也不先瞧瞧自己什么德性,别以为程家给你藏着掖着,别人就真不知道你干了什么缺德事!破坏自己表姐的亲事,害的表姐羞愤而死,自己倒像没事人一样,在外面逍遥快活!” 程玫脸色一变:“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少污蔑我,我根本没做过那种事!” “有没有做,你心里清楚,”荀飞星道,“要不要我们好好对质一番?” 程玫本就心虚,而且这种事宣扬开来,不管别人信不信,都有损她的名声,她当然不肯对质,“清者自清,你我两家不睦,你怎么诬陷我都不奇怪,我才懒得跟你争辩!” 她说完重重的哼了一声,顺带瞪了映初一眼,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了。 之前另一位讽刺映初的小姐,恶意的道:“荀小姐上赶着为花映初出头,莫不是在打什么算盘?荀老太君和祁老太君是手帕交,听说曾经提过你和祁将军的婚事,不过祁家却没答应呢。荀小姐该不会是仍不死心,想效仿娥皇女英吧?” “刘香雪,你再敢胡言乱语,我撕烂你的嘴!”荀飞星长眉立起,语气凶恶的道,“我荀家和祁家世代相交,何需联姻?什么婚事,根本子虚乌有,再被我听到有人乱嚼舌根、传播谣言,我见一个打一个!”她说着,目光威胁的扫视了一圈众人。 镇国元帅府是武将世家,荀飞星也是自小习武,素有泼辣之名,一发起怒来,顿时吓得一众小姐脸色发白。 “真是好大的威风!”刘香雪虽然生畏,但一脸不屑的道,“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再敢放肆妄为,荀老太君就第一个饶不了你。” “是么?”荀飞星双手交叠着捏了捏,“既然如此,出宫后我在路上等你,你可别先逃跑了哦。” 刘香雪顿时神情一僵,荀飞星这人性格恶劣,偏偏又会武功,动起手来毫无忌讳。她脸色变了几变,逞强的说了一句:“等就等,谁怕谁?”然后就不说话了。 这群小姐中,为首的就是程玫和刘香雪两人,她们铩羽而归,其他人的出身无法跟荀飞星相比,也畏惧她泼辣的个性,都呐呐的不敢出声了。 解决了这一群人,荀飞星转头看向映初,眼中带着几分好奇,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妙医郡君花映初?” 传说中的?映初为她的用词笑了笑,微微点头:“多谢荀小姐解围。” “小事一桩,不值一提。”荀飞星大咧咧的摆了下手,自来熟的挽住她胳膊,“我们去别处说说话?” 映初对她的印象不错,左右无事,便颔首应道:“好。” 于是两人沿着走廊往前走,荀飞星一路直盯着映初看。 她的目光直白,却不让人讨厌,映初问道:“荀小姐做什么一直看着我?” “我好奇啊,”荀飞星道,“我之前没见过你的时候,一直在想,你是不是有三头六臂,为什么跟我差不多大的年龄,就已经成为神医,创下那么多传说!” “什么传说,外面关于我的传言,没有几句是好话吧。”映初好笑道。 “总有一些人喜欢乱传谣言,别人那么说你,不过是嫉妒罢了,”荀飞星说,“我就觉得你很厉害,一般人可做不到你的成就。”她说着细数映初身上发生的事,语气十分钦佩。 映初见她说话时眉飞色舞,神情十分生动,不由笑意加深,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直率活泼,毫不矫揉造作的女子,觉得很是新鲜。 荀飞星道:“而且我听祖母说起过你,说你医术高明,沉稳睿智,才不像外人说的那么不堪,让我们家人都别相信谣言。” 映初讶然,当初祁老太君中毒之时,她与荀老太君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仅仅那一次相处,荀老太君就对她如此信任。 “我许久未曾见荀老太君了,她老人家身体安好?”映初问道。 “好,身体简直不能更好了!”提到这,荀飞星突然表情一垮,“祖母现在天天把我关在府里学女则,做女红,还不许我碰剑,都快憋死我了!我一说不学那些,大不了不嫁人,祖母就挥着拐杖追着我打,真是的。要不是这次太皇太后发下请帖,我还不能出门呢。” 映初想象着荀老太君中气十足的追着荀飞星打的场景,忍不住轻笑出声,也只有将门世家,才没那么多礼仪规矩,也才能养育出荀飞星这种性格的人。 两人边走边说,荀飞星对映初是神交已久,映初则十分喜欢她爽朗的个性,两人谈话十分投机,不知不觉的走出了长廊,踏入梅花林中。 正文 162 运气不能更衰了 “咦,这枝梅花居然是三色的!”荀飞星无意间看见三色梅花,惊喜的跑过去。 前面一株白色梅花树上,有一根枝头上,奇特的开着三色梅花,六片花瓣有白、粉、红三色,在一片白色中,非常引人注目。 映初也觉得稀奇,从来没见过这种梅花,它开在这里,却没有做特殊标示,说明不是特别培育的,而是自然长成的。 荀飞星在地上找了找,失望道:“可惜没有掉落的花瓣,不然我还能收集几朵,拿回去给祖母看呢,祖母最喜欢这些花花朵朵的。” 御花园里的花草,不可随意攀折,但是落在地上的,可以捡回去。 荀飞星不甘心的围着树下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一朵,却已经凋谢了。她眼珠转了转,狡黠道:“花姐姐,等下有风把梅花吹下来,你可要帮我作证,我的确是捡来的花哦。” 映初一听她说这话,就知道要坏,没等她开口阻止,荀飞星已经手快的对着那支三色梅花打出一记掌风,顿时五六朵三色梅花从枝头脱落,飘飞下来。 荀飞星挥袖把花朵一接,脸上喜不自禁,得意的把花展示给映初看:“花姐姐快看,一朵都没坏,全部水嫩嫩的!” 映初看了一眼秃了一块的枝头,这也太明显了,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快把花收起来吧,别给旁人看见了。” 荀飞星收起其中三朵,把另外三朵递给映初:“这几朵送给花姐姐,”她坏笑着眨眨眼睛,“花姐姐收了我的贿赂,可要帮我保密哦。” 映初失笑:“你这么一说,那我可不敢收了。” 荀飞星哈哈一笑,将梅花放在她手上:“以后可不一定能遇见三色梅花了,花姐姐拿回去做花签,能保存很久呢,我祖母就喜欢这么做。” 映初刚要说什么,就听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两人面色一变,转头看去,一名披着貂裘大氅,踏着卷云纹皮靴的男子,信步朝这边走来。 荀飞星不认识对方的身份,立刻恼怒道:“你是何人?鬼鬼祟祟的偷看我们两个姑娘家,懂不懂礼数?” 来人没理会她,目光在映初手中的梅花上转了一圈,似笑非笑道:“数月不见,郡君的胆子变得越发大了,居然敢偷御花园的花。” 映初面上毫不显露,心里则十分郁闷,怎么走到哪都能遇到皇上!这个时间皇上不应该去挑选众多美人吗?居然穿着便装不声不响的潜进来。 皇上也不知道来了多长时间,肯定早就发现了她们,故意等她们摘了梅花,才发出声响。 荀飞星有点心虚,小声问映初:“花姐姐,你们认识?” 皇上没有穿龙袍,身边也没带人,便是隐瞒身份的意思,映初也不好说破,“只是两面之缘。” “你们说,我把事情告诉太皇太后,她会怎么处罚你们?”明帝道。 荀飞星胆大包天,最受不得别人威胁,那点儿心虚抛到脑后,理直气壮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偷摘梅花了?我们这是从地上捡的!” 明帝的目光终于移到她身上,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你是哪家的小姐?” “本小姐来自镇国元帅府!”荀飞星昂了昂下巴,“荀元帅是我祖父!” 明帝笑了一声:“怪不得。” 他这句话没头没尾,荀飞星直接理解成对方看不上她的礼仪修养,估计以前这类事没少发生。她愤怒的道:“你笑什么笑?我还没笑你鬼鬼祟祟偷窥我们呢!” 明帝大概是没遇过敢对他大呼小叫的女子,有些新鲜,逗弄她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见到两位美人,自然要驻足欣赏,你们没看到我,怎么能说是我偷窥呢?” 荀飞星没想到对方是这种反应,脸上呆了呆,如果别人反唇相讥,她还能大声凶回去,对方好声好气,她反而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她自小养成了豪爽的性子,很不招男子的喜欢,以往她对别的男子凶巴巴的,那些人总是一脸嫌弃,觉得她毫无教养,这还是头一回有男子夸她是窈窕淑女,是美人。 又瞧对面的男子英挺俊美、器宇轩昂,比一般世家公子更加卓尔不群,荀飞星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登徒子!”荀飞星不自在的骂了一句。 映初拉了下荀飞星的手,半挡在她前面,皇上这一刻笑吟吟的调戏人,下一刻说不定就会翻脸无情,真发作起来,荀飞星这些不敬的话就能定个死罪。 “大人,赏梅宴就快开始了,您该过去了。”映初道。 “那你们又在这做什么?”明帝道,“偷摘梅花?” 映初不接他的话,道:“太皇太后想必也快到了,我们就先告退了。” 她说着不等明帝回应,拉着荀飞星转身就走。 明帝看着她们匆匆离开的背影,眸中混杂着冷意和莫名的情绪,自语道:“第二次了。”这是第二次,花映初胆敢不顾他的圣意,说走就走。 荀飞星被映初拉着走,回头望了一眼,那个男子已经不在原地了。她好奇的问道:“花姐姐,刚才那人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 映初不知道皇上是不是还在附近,便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荀飞星露出一丝疑惑,没有再问。她习惯性的摸了摸手腕,却摸了个空,顿时一惊:“我的手钏不见了!” 映初停下来:“什么手钏?” “一只红珊瑚钏子,”荀飞星焦急道,“那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遗物,我一直戴在手腕上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你先别急,”映初忙道,“是不是你记错了,放在家里了?” “没有!手钏我从来不离身的!”荀飞星急的眼睛都红了,“我进宫的时候还在手腕上呢,肯定是丢在宫里了!” “没事的,你别担心,”映初说,“也许就落在我们刚才走的路上了,我们沿路找回去,肯定能找到的!” 荀飞星还是着急,道:“花姐姐,你顺着来路找,我去之前走过的地方找找,我担心晚了被别人捡去,那是娘亲生前最喜欢的手钏,我绝不能失去它!” 映初点头:“你去吧,我一定会把每个角落都仔细找找的!” 荀飞星感激的道了声谢,慌慌张张的就走了。 映初能体会到她的心情,自己前世不小心将娘亲的遗物吞到肚子里时,又伤心又失落,恨不得剖开肚子将它取出来。 映初先回头找到那棵三色梅花树下,然后又掉头往来路去找,找了片刻,突然望见前面的青石小道旁有一抹红色,定睛一看,正是一只红珊瑚手钏。 映初心中一喜,刚要走过去,就见一双靴子出现在视线内,一只修长的手将手钏捡了起来。 映初抬起头,就见李沧泽捏着那只手钏,面沉如水,一双眼睛紧迫逼人的盯着她。 “宸亲王!”映初脸色立刻冷下来。 这一刻,映初觉得早晨的喜鹊叫,一定是反意,先遇到喜怒不定的皇上,又遇到厌恶至极的李沧泽,运气不能更衰了! 正文 163 在映初身上打标记 李沧泽本来心情就不好,看到映初一见到他就变脸,心中更怒。 “先是跟祁长锦搂搂抱抱,又对皇上大献殷勤,看到本王,却拉着一张脸!”李沧泽道,“花映初,本王到底哪里让你不满意?!” 映初冷声道:“你跟踪我?” “本王岂会做那种事?”李沧泽道,“本王走到哪都能看到你,本王倒怀疑是你故意在本王眼前晃!” 映初讽笑一声:“王爷放心,如果早知道王爷在附近,我一定离的远远的!” 李沧泽眼中怒光大涨,大踏步的朝她走来,一把抓向她。 映初往后闪躲了一下,奈何不露出武功的情况下根本躲不开,被李沧泽狠狠握住手腕。 “你放开我!”映初恼怒道。 李沧泽不仅不放,反而将她双手反剪到身后,强迫她跌到自己怀里。 映初全身汗毛竖起,近在鼻尖的男性气息让她心理上反胃,忍无可忍的一脚踢向他。 李沧泽轻松的挡下,将她抵在一棵梅花树上,用身体压制住她。 “李沧泽,你无耻!”映初气的血液倒流,全身动弹不得,只能狠狠的瞪着他,“堂堂王爷,居然如此欺辱一个弱女子!” 李沧泽被她直呼姓名,反而笑了:“不错,本王喜欢听你唤本王的名字。” “你快放开我!”映初心中刷新了对李沧泽的认知,这人简直无耻到了极点,“温文儒雅的宸亲王,难道想被别人看到恶霸无礼的一面,形象毁于一旦?” 李沧泽道:“本王倒希望有人看到,你觉得别人会认为本王强迫你,还是你勾引本王?” 映初咬牙切齿的怒视他。 “本王听大皇子说了,你在城外见过皇上,”李沧泽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皇上只出城一次,就遇到了你,你是不是故意的?还有刚才,你是不是特意引起皇上的注意?你如今是嫌弃祁长锦身份不够,想要攀附皇上吗?” 映初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再说最后一次,放开我!” 李沧泽见她神情不似作伪,也觉得她不可能知道皇上的行踪,但是胸中还是塞了一团怒气,怎么也化不开。 祁长锦就罢了,花映初选择祁长锦,只让他恼怒,激起他的气性。但是皇上不一样,那个人明明和他是一模一样的出身,却天生压他一头,他们同父同母,对方是君他却是臣,他忍受不了自己看中的东西被对方觊觎,就算对方只是感兴趣,他都难以忍受! 他情绪剧烈起伏,难免放松了防备,映初趁机亮出两根金针,在他手上狠狠扎了一下。 李沧泽只觉得从手指到小臂全部麻痹,顿时失了力气,映初趁机脱离他的钳制,往后退了几大步。 “你敢暗算本王!”李沧泽惊怒。 “我警告王爷放开我,王爷不听,就怪不得我了!”映初冷笑道,“王爷想发疯,恕我不奉陪了!” 李沧泽举起手上的手钏:“你敢离开一步,本王就将手钏毁掉!” 映初道:“王爷威胁错人了,那只手钏不是我的,你毁掉与否,与我何干?” “是吗?”李沧泽合上手,慢慢握紧。 映初瞳孔缩了缩,想到荀飞星焦急的表情,不得不开口:“住手!你到底想怎样?” “过来!”李沧泽命令道。 映初冷冷瞪着他。 “别让本王说第二遍!”李沧泽道。 映初捏紧手中金针,缓缓走近两步,见他神色不满,只能又走近两步。 李沧泽朝她伸出手,映初强忍着躲闪的欲望,感觉到他把自己左耳上的耳环摘了下来。 “你干什么?”映初蹙眉。 李沧泽取出一只圆形的耳环,耳环由白金打造,正前面是方形,刻了一个娟秀的“宸”字,看起来非常简约大方。李沧泽特意给映初看个清楚,然后戴在她耳垂上。 映初抗拒了一下,李沧泽低斥:“别动!” 映初感觉耳垂猛的刺痛,听到血肉被刺破的声音,那只耳环深深卡进了肉里。 “这只耳环是本王请农工巧匠特制的,”李沧泽很满意的欣赏着,“你戴上果然如本王想的那样好看。” 映初满心厌恶:“王爷现在能将手钏还给我了吧!” 李沧泽将手钏递给她,道:“本王提醒你,别妄图把耳环取下来,除非撕裂耳垂,否则它永远也取不下来。” 映初将手钏收好,冲李沧泽冷冷笑了一声,手捏在耳环上,用力一扯,只见血液迸溅,耳环生生被她扯了下来。 李沧泽神情顿时僵住了,继而是暴怒:“花映初,你竟敢!!!” 映初耳垂上滴着血,脸上却笑的很灿烂:“我有何不敢?别说撕裂耳垂,就算打断骨头、剃掉血肉,我也不会留下你的任何东西!” 她像丢垃圾一样,将那只精心打造的耳环扔进泥土里。 李沧泽气的七窍生烟,愤怒、羞辱、杀意在他心中翻腾,他很想伸手掐死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可是看着她如同火焰在燃烧的明亮双瞳,另一种不知名的情绪迅速从心底冒出,阻挡着他的杀意。 他的手欲抬不抬,掌心的内力也时现时灭,神色狰狞的瞪了映初一会,最终只是用力拍了下旁边的梅花树,树干发出咔擦一声,轰然倒在另一棵树上。 映初捏着金针的手微微一松,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一点,她刚才还以为李沧泽会气的打死她。 明知道这样激怒他是不理智的,可是心里的厌恶憎恨让她根本忍不了,李沧泽居然想在她身上打上标记,那种东西留在她身上片刻,都让她想吐! 前世她为他出生入死,也没换来他半点真心,如今对他几次三番甩脸色,他反而抓着她不肯放了,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花映初,本王会让你后悔的!”李沧泽从牙缝里挤出阴仄的话,“等你来求本王的时候,你会为今天的狂妄加倍付出代价!” 丢下这句话,李沧泽一振衣袖,挟怒而去。 正文 164 落井而亡 映初慢慢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裙,低着头沉思片刻,脸上露出带着讥讽的冷笑。 刚才惊怒之中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想来,李沧泽是得知她和皇上接触,才会妒性大发。六七年下来,李沧泽对自己亲兄长的心结越来越深了。 映初捡起刚才争执中掉在地上的三朵三色梅花,还好它们没有损坏,否则就白费荀飞星一片心意了。 她握着手心里的珊瑚手钏,抬步往回走,早点把手钏还回去,也好让荀飞星安心。 她没去管撕裂的耳垂,本来她就不想参加这赏梅宴,回去向太皇太后告罪一声,这个理由正好可以让她先行离开。 走到半路,映初正好迎面遇到来找她的祁长锦。 祁长锦一眼就发现她左耳上的伤口,眼神顿时一变,立刻加快脚步走到映初面前。 他刚要开口说话,映初突然主动抓住他的袖子。 祁长锦呼吸一滞,神情微不可察的温柔了几分:“怎么了?” 映初摇了摇头,湛黑的双瞳直直的盯着他,刚才遇到李沧泽的憎厌恶心,在看的祁长锦急切的向她走来的一瞬,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个人,在已经没有几个人记得沐暖言的时候,还把她记在心底。在很多人以为花映初无所不能的时候,只有他真真正正时刻惦记着她的安危。 他明明可以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巩固岌岌可危的地位,却为了一个承诺,答应迎娶她这个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庶女,对她付出十二分的关心。 映初看着他笑起来,道:“你之前说,我们一生都会绑在一起,你可别忘了这句话。” 祁长锦黑如子夜的眸子中倏然亮起耀眼的星芒,他没想到,之前没有给他回应的映初,这时突然给了他肯定的答复! “我不会忘!”祁长锦声音清冷而坚决。 映初觉得千疮百孔的心脏被一团温暖包围住,她仍然无法确信这温暖会持续多久,但是只要祁长锦肯给,她一定会小心翼翼的珍惜! 祁长锦问道:“你不是和荀小姐一同走的吗?怎么就你一个人?耳垂怎么伤了?” “飞星的手钏丢了,我们分头去找。耳垂是刮在树枝上,不小心扯破的。”映初不想提起李沧泽,更不想说他企图做的事,也不想让祁长锦为此不高兴。 祁长锦看她的伤口的确是外力扯破的,也没怀疑,道:“太皇太后已经到了,我们先去拜见,然后我送你回去。” 映初嗯了一声,松开他的袖子。 两人并肩而行,一路无言,却都感觉到难得的身心安宁。 不过这股安宁的感觉,等回到玉雪楼时,立刻就被打破了。 几乎是两人前脚刚到,后脚就有一个太监慌慌张张的跑来:“启禀太皇太后,刚、刚才在井里发现一具女尸!” 众人顿时哗然,太皇太后脸色一变,太后则是直接大怒:“狗奴才!胡说八道什么!” 虽然太后和太皇太后不合,但是为皇上纳妃的事,两人却是站在同一边的,今天是个好日子,这个没眼色的狗奴才,居然敢提什么尸体! “太后娘娘,奴才不敢胡说,”太监忙道,如果溺死的是宫里的奴才就罢了,但是看穿着打扮,“落井的是赴宴的小姐!” 太后惊道:“你说什么?落井的是谁?” 今日被请来的,都是朝廷重臣的女儿,除了映初这样的特例,其他都是嫡出的小姐,身份甚是贵重,死了哪个都不是小事。 “奴才也不知道是哪位小姐,她穿的是大红色绣玫瑰花的裙子,还戴了一支红玉玫瑰钗。”太监道。 “啊!”一旁的刘香雪叫了一声,白着脸道,“程玫姐姐就是穿的红色玫瑰裙,戴的玫瑰钗,她不久前刚出去,还没回来!” 刘香雪和程玫就是之前讽刺映初的人,映初眉头一皱,半个时辰前,也就是说跟她发生矛盾后,程玫就不见了。 太皇太后道:“把人抬过来!” 那个太监跑出去,一会儿领着两个太监将女尸抬了过来。 女尸一放在地上,胳膊就从遮盖的白帛里掉了出来,苍白的手指上,涂得色彩斑斓的指甲非常显眼。 映初一见那指甲,就认出尸体果然是程玫,刘香雪等与她熟悉的人,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顿时都失声喊道:“玫姐姐!” 刘香雪扑到尸体旁边,哭泣道:“怎么会这样,我不相信!玫姐姐,你不可能死的,我不信!你快醒一醒,醒一醒啊!” 她哭的梨花带泪,凄凄切切,想伸手去碰她,又不敢的样子。 众人神情都有些不好看,尤其是女子,她们高高兴兴来皇宫参加宴会,才一开始,就突然出了人命,而且还是出身很高的程玫,怎不让她们吃惊恐惧。 太皇太后慈和的脸上浮现怒气,她难得召这些孩子进宫,竟然出现这种纰漏!“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侍候的?为何有人落井,却无人发现?等人死了,才来禀告哀家!”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太皇太后饶命!”几个太监都连连磕头,心中叫苦不迭,他们又不能时刻跟在这么多小姐身后,哪里会料到有人会落井。 太后道:“这梅园中只有一口井,打在偏僻的角落里,程玫为何会一个人跑到井边去?” 刘香雪抹着眼泪,道:“太后娘娘,玫姐姐是听说荀飞星的手钏掉了,好心帮忙去寻找,这才走了没一会儿,就遭遇不测……早知道,早知道我就陪她一起去了!” 事实上,程玫当然没这么好心,她看到心急火燎的寻找手钏的荀飞星,幸灾乐祸了一通,然后想先一步将手钏找到,打击荀飞星,才跑出去寻找。 “荀飞星?荀元帅的孙女?”太皇太后环顾一圈,见没人站出来,道,“来人,去将她找回来。” 不消片刻,荀飞星就被人带了回来,同时来的还有一身便装的明帝。 “参见皇上!”一些认识明帝的人,连忙行礼,那些不认识的人也都连忙跟着跪下,三呼万岁。 荀飞星眼睛顿时瞪的滚圆,不可置信的看着明帝,这个跟她说了一路话的公子,竟然是皇上?!她晕乎乎的跪下,脑袋里一片空白。 正文 165 花映初是凶手 明帝挥了下袖子,让众人平身,而后上前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见礼。 荀飞星走到映初身边,眼神还带着几分惊异,低声道:“花姐姐,皇上他……他竟然是皇上!” “你怎么会与皇上一同过来?”映初问。 “我去找手钏,无意中又遇到他了。”荀飞星说道,想到之前对皇上的无礼,心里一阵忐忑。又想到刚才一路上他们谈笑风生,本以为对方是个世家子弟,没想到却是皇上,不知是高兴多一点,还是失望多一点。 映初眸光一凝,头一回遇到是巧合,第二回遇到,就不大可能是巧合了。 荀飞星心中正复杂难安,就听太皇太后唤她:“荀飞星。” 荀飞星连忙上前:“臣女在。” “程玫帮你去寻手钏,你可在途中见过她?”太皇太后问。 荀飞星答道:“臣女没有见到。” “可有人证?”太后问了一句。 荀飞星不由看了明帝一眼。 明帝道:“皇祖母,朕路上巧遇荀小姐,可以作证。” 明帝话音一落,在场的小姐们看向荀飞星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不少人难掩羡慕嫉妒。太皇太后和太后也多看了荀飞星几眼,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 荀飞星被众人的目光洗礼,只觉全身不适,又觉得心跳加快,很想抬头看一眼皇上,又忍住了。 刘香雪嫉妒荀飞星的好运,不满她被众人关注,抽泣着道:“皇上,太皇太后,玫姐姐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实在可怜,求皇上和太皇太后查明真凶,为玫姐姐伸冤!” 见包括明帝在内的所有人,视线都移到她身上,刘香雪神色越加伤心凄切,看上去伤心到了极点。 别的小姐也不甘示弱,有人站出来道:“刘小姐如何断定程小姐是被人所害呢?也或许是她自己不慎落井呢?”她一说说话,一边偷偷看了眼皇上,希望能获得皇上另眼相待。 另一位小姐也排众而出:“梅园的水井既然打在偏僻的地方,程小姐去找手钏,怎么也不可能找到井边去,其中必有蹊跷。” “这也不一定,”还有小姐道,“说不定她是寻找的时候,无意间找到井边去的,又不小心掉下去,并没有所谓的凶手。” “说的不错,”又一人道,“在场的都是世家公子小姐,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谁会杀害程小姐呢,而且这里是皇宫,谁敢胆大包天的行凶?” 刘香雪大声道:“虽然没有深仇大恨,但是玫姐姐刚才的确得罪了一个人,而且她刚才一直不在这里,难保不是她一时起了杀心,狠下毒手!” “哦?”明帝开了金口,“你说的人是谁?” 刘香雪脸色一下子涨红,心中兴奋欣喜,脸上则是愤怒的模样:“那个人就是妙医郡君!之前玫姐姐和她起了争执,很多人都看到了!那之后郡君就和荀小姐一同离开了。既然荀小姐偶遇到皇上,那郡君又去了哪里呢?” 众人的视线立刻转移到映初身上,明帝也自然而然的看过来,眼神似笑非笑:“朕也很好奇,花映初你刚才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明帝的神情,显然是在暗示她们偷摘梅花的事,不过他的语气,丝毫没有准备为她作证的意思。在皇上的眼中,为难她或许就是个乐趣。 “回皇上的话,”映初道,“臣女先与荀小姐一同散步赏梅,然后分头寻找手钏,沿着原路一直走回来。” 祁长锦道:“微臣路遇映初,可以为她作证!” 乔姌月说:“可是祁哥……祁将军之前一直在这里,才出去不过片刻,在那之前,映初妹妹不是一个人吗?” 她见祁长锦和乔殊彦都皱眉看向她,无辜的道:“我当然是相信映初妹妹的,只是想把所有疑点解开,也好还妹妹清白。” 这时候,一直侍奉在太后身边,没有开口的沐暖晴突然道:“程玫的手为什么攥的紧紧的?她手中难道握着什么东西吗?” 众人都看过去,果然见程玫的手紧握成拳,之前有人注意到,也没想太多,被沐暖晴一提醒,才觉得怪异。 太后下令:“把她的手打开!” 立刻有个太监过去,将程玫的手掰开,果真从里面取出一只耳环,那耳环以青玉为骨,嵌有米粒大小的珍珠,素净而典雅。 乔姌月立刻惊呼一声:“这不是映初妹妹的耳环吗?怎么会在她手里?!” 祁安茹声音更大:“映初姐姐,你的耳环呢?怎么没有戴?左耳怎么还受伤了?” 沐暖晴也冷冷道:“花映初,你左耳上的伤一看就是被扯破的,你快点解释清楚,是不是你行凶之时,被程玫抓住耳环,用力扯下的?” 她们三人的话一出,议论声顿起,怀疑声不绝。有杀人的原因,也有杀人的时间,还有物证,几乎可以断定,花映初就是凶手! 映初冷冷的看向对面的李沧泽,李沧泽同样回视着她,目光阴鸷,丝毫不掩饰恶意。 那只耳环是他从花映初身上拿到的,自然也是他嫁祸的。他气急败坏的和花映初分开之后,正好遇到程玫,他正有气无处发泄,那个蠢货却缠着他献殷勤,他心中念头一转,就干脆利落的将人扔进了井里。 他做此事也不是一时冲动,程阁老那个老匹夫不识好歹,数次拒绝他的招揽,既然不肯臣服于他,也别想用孙女来讨好皇上! 李沧泽如同锁定猎物一样,紧紧盯着映初,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冷笑。 花映初想要解这个死局,保住一命,就必须说出之前和他在一起,耳环也是送给他的。如此一来,旁人自然会觉得他们有私情,祁家就算是为了颜面,也断然不会再迎娶她。 而失了名节的花映初,除了嫁给他别无选择。而他绝不会像以前那般客气,会让她以最低贱的身份进入王府,要杀要打随他心意。 花映初,敬酒不吃偏要吃罚酒,他要让她用下半生来忏悔,之前对他的所有不敬! 正文 166 映初辩白 映初与李沧泽对视只是一瞬,很快又移开了目光,从李沧泽毫不掩饰的眼神,她已经看出一切。这个丧心病狂的畜生,为了达成目的一向不择手段。 太后叱喝道:“花映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皇宫行凶,谋杀朝廷命官之女!来人,将她抓起来!” “慢着,”太皇太后道,“事情尚未查清,怎能贸然抓人?” 她不相信映初会因为几句拌嘴,就下狠手杀人,映初不是那么狠毒的丫头,也不会这么愚笨。再则,真处置了花映初,谁还能医治她的头疼病? 太后道:“证据已然确凿,真相一清二楚,太皇太后仁慈,不忍见花映初身陷囹圄,但这是她自作自受,杀人偿命,理所应当。” “若真证实映初是杀人凶手,哀家第一个就将她打入大牢,”太皇太后道,“但是事情尚有疑点,待查明之后,再判决不迟。” 下面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太皇太后与太后不合,早有传闻,今日为一个花映初,就在大家面前起了争执。太后霸道,太皇太后温和,但是两人都互不相让。 便在这时,太监来报:“启禀皇上,程阁老、程学士求见!” 这是苦主来了! 明帝道:“传。” 那太监领命而去,须臾,程学士扶着脚步踉跄的程阁老匆匆而来。 两人正在下朝回府的路上,忽而听到程玫落井身亡的噩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来的路上还心存侥幸,希望这是假的,是有人故意骗他们。然而到了这里,一眼望见蒙着白帛的女尸,两人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他们准备行礼,明帝道:“免了。程小姐遭遇不幸,朕深感遗憾,阁老与程卿节哀。” 程阁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悲痛道:“求皇上为老臣做主,玫儿好生生的来参加宴会,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落井,定是有人谋害!求皇上查明真凶,为老臣的孙女报仇!” 程学士也跪在一旁,满面哀痛:“求皇上做主!” “两位爱卿请起,”明帝道,“爱卿放心,便是爱卿不提,朕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两人谢恩,程学士扶着自己的老父亲站起来。 太后道:“此事已经查清了,程玫手中握有花映初的耳环,之前又与她发生矛盾,凶手无疑就是她!” “花映初!”程阁老只听过花映初的名声,并没有见过她,他眼中射出浓烈的愤恨,环视众人,“谁是花映初?!” 映初踏前几步:“见过程阁老。” “是你杀了我的孙女?”程阁老怒视她,“你这个蛇蝎女子,玫儿到底如何得罪你了,你要下如此狠手?!” “程阁老误会了,”映初道,“我并没有杀害程小姐,真凶另有其人。” “花映初,到了现在你还想狡辩!”沐暖晴冷哼一声,转身对太后道,“母后,花映初能说会道,最擅长颠倒是非,蛊惑人心,应该立刻将她打入大牢!” 荀飞星不平道:“花姐姐绝不是杀人凶手!事情疑点重重,凭什么不让她辩白?” “好了,都别吵了。”太皇太后道,“映初说真凶另有其人,可是发现了什么证据?” 太后道:“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瞥了她一眼:“太后若没有耐心听,可以先行退下。” 太后眼神一冷,沉着脸不说话了。 映初道:“回太皇太后的话,臣女的确找到证据,可以指认出真凶。” 众人一阵惊异,在他们看来,花映初能摆脱自己的嫌疑都几乎不可能,更别说找出真凶了。 太皇太后眼底也闪过一丝异色:“你快说来听听。” 映初迈步走到程玫尸体旁,指着她的手道:“众位请看,程小姐的指甲非常圆润,而且干干净净,这是疑点之一。” 沐暖晴嗤道:“这算什么疑点?程小姐是大家闺秀,指甲自然保养的好!” 如明帝等心思敏锐的人,已经明白了映初的意思。 乔殊彦开口道:“水井内潮湿,如果不常用,会生有苔藓,梅园里的水井内壁,想必不会很干净。程小姐如果是被人推入水井,必然会本能的抓住东西求生,她的指甲内会残留许多青苔。而事实却并非如此,所以程小姐落井之时,很可能已经失去意识。” 乔殊彦一边说着,桃花眼异彩涟涟的看着映初,这一点如果映初不提醒,所有人都没有发现。 沐暖晴觉得脸上被打了一巴掌似的,阴着脸道:“程玫落水之后,也许指甲内的东西被水冲洗干净了!” 映初勾唇,对沐暖晴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就算青苔可以被冲洗干净,程小姐的指甲也会有磨损,而不是现在这么圆润的样子。” 沐暖晴脸色涨红,强忍怒气道:“就算如此,那也证明不了你不是凶手!” “就是!”刘香雪插了一句,“也许是你打昏了玫姐姐,再将她推进井里的!” 映初朝刘香雪走了几步。 刘香雪下意识的往后退:“你想干什么?!” “瞧,我只是朝你走了几步,你就这么防备我,”映初道,“程小姐与我刚发生矛盾,在那偏僻的水井旁边,她难道不会防备我吗?就像你一样,她根本不会让我近身,我怎么有机会将她打昏?” 刘香雪脸色变来变去,憋出一句:“你不是神医吗?也许你是用的迷药!” 映初冷笑一声:“这里是皇宫,我随身带着迷药,难道找死不成?” 刘香雪强辩道:“你敢杀人,带着迷药算什么!” 太皇太后看着映初道:“你刚才说疑点之一,还有第二个疑点吗?” “正是,”映初道,她转头问一旁跪着的太监,“你们将程小姐打捞起来时,她是否是头朝上方?” 几个太监战战兢兢,点头道:“是、是的。” 沐暖晴道:“还说你不是凶手?你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看程小姐的发髻便知,”映初道,“她如果是头朝下落水,水的冲力必然将她的发髻冲散,发钗也会掉落。然而,程小姐的发髻完整,发钗也是一根不少。” “这算什么疑点?”这一回,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在卖什么关子。 给读者的话: 下章提前科普:一尺=0.333333米 正文 167 三个疑点和证据 映初道:“我见过宫里的几个水井,井沿都有两三尺高,想必梅园的也差不多。试问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将体型超过我的程玫,举起两三尺高,再扔进水井里?” “平常时候当然不行,但是程小姐已经昏倒了,你先将她的腿放进井里,再将她推进去,这不难做到!”沐暖晴道,“你心性狡猾,肯定是早就想到这一点,故意这么做,来迷惑众人!” “若真是如此,程小姐的衣服上必然有拖曳的痕迹,”映初道,“侧妃娘娘大可派人查看,程小姐衣物有无磨损。” 李沧泽的神情已然大变,原本的志在必得变成惊怒与兴奋,惊怒于花映初的聪明才智,也兴奋于她的这一点,花映初,总是这样让人又爱又恨,舍不得罢手! 花映初推测的一点不错,他是将程玫打昏后,一只手将她拎起,扔进井里的。但他可没留下任何把柄,他不信花映初能指证到他头上来! 太皇太后命人查看,程玫衣服完好如初,并没有任何磨损的地方,映初说的这个疑点,也被众人接受了。 沐暖晴心中愤愤不甘,诘问道:“那你如何解释,程玫的手中为何有你的耳环?” “这便是第三个疑点了,”映初道,“程玫先昏迷,而后才落井,倘若她昏迷之前抓下我的耳环,我的左耳都被撕破了,不可能察觉不到,这种情况下,除非我是傻子,否则不可能不拿回耳环,就将推她进井里。” “花姐姐说的没错!”荀飞星大声道,“这是显而易见的陷害!有人拿到花姐姐的耳环,故意栽赃杀人!” 映初道:“我在梅园里行走,一不小心刮到了树枝,才会将左耳撕破,我一时生气,就将耳环丢了,没想到竟被人捡去,陷害我杀人。这幕后之人,实在阴险。” 到了此时,沐暖晴也说不出辩驳的话了,只睁着一双杏眼,不甘心的瞪着映初。 李沧泽亦不甘心,今日这样好的机会,竟然就这么从手中溜走了。 众人看着映初的眼神已经大不一样,没想到原本看着毫无破绽,花映初仅仅只是看了几眼尸体,就能找出三个疑点,而且有理有据,让人信服。这个花映初,简直聪明的可怕。 明帝灼灼目光直射向映初:“妙医郡君真是好才智,观察之细微,思维之紧密,连朕都要佩服了!” “臣女不敢当。”映初垂首谦逊道。 太皇太后的表情明显松缓了许多:“映初列出这三个疑点和证据,证明她并非杀人凶手,可有人有异议?” 没有人吭声,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而且太皇太后明显是偏向花映初的,他们当然不会提什么异议。 太后脸色不佳,冷冷道:“花映初,你既然说能找到真凶,哀家很想知道,你要如何找?” 程阁老父子都急切的看向映初。 映初道:“师父何老那里,有一只珍稀的嗅息虫,这种虫分辨气息的能力很强,能够分辨药材的细微区别,也能分辨出每个人气息的不同。凶手谋杀程小姐,在她身上留下了气息,只要让嗅息虫一闻,就能找到那个人是谁。” 明帝挑眉:“世上还有这种奇虫?” “世上奇虫珍兽很多,嗅息虫只是其中之一而已。”映初道。 明帝道:“来人,传何老进宫!” 太监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将抱着玉盒的何老带了过来。 明帝看了看他手中凿有空洞的玉盒:“这里面装的就是嗅息虫?” “回皇上的话,确是嗅息虫。”何老道。 明帝道:“花映初说这嗅息虫,能够分辨不同人的气息,找出杀人凶手,当真如此?” 何老看了眼映初,他在进宫的路上已经听了来龙去脉,并不相信自己的徒儿会杀人,但这嗅息虫没经过驯化,他只用来分辨药材,从来没做过别的,并不确定它会不会找凶手。 不过映初经常喂养嗅息虫,也许他不知道的时候,驯化过它也不一定,映初既然敢在皇上面前这么说,应该是有把握的。 “皇上,嗅息虫的确有这个功能。”何老说道,他从来不说谎,这句话也并不是假话。 太后对何老说话还算温和,道:“口说无凭,不是哀家不相信何老的话,但在场的人都没听过这种虫,必须拿出证据来,才能服众。” “太后娘娘说的有理,”映初道,“想必大家心里都有疑虑,那我就先做个试验,证明给大家看。” 她从何老手中接过玉盒,打开盒盖,一只拳头大小、形状狰狞、通体乌黑发亮、生有两根血红触角和六只纤毛细腿的奇虫立刻窜出,爬到映初的手背上。 有胆子小的女子吓得差点惊叫出声,捂着唇惊惧的看着那只狰狞奇虫。 映初手指在嗅息虫背上抚摸了两下,在她手臂上爬来爬去的奇虫慢慢安静下来。 “嗅息虫虽然看着可怕,其实很胆小,它认识我的气息,所以才能安稳下来,”映初道,“不过嗅息虫有毒,毒性与五步蛇差不多,待会儿它爬行的时候,请大家不要贸然靠近它。” 她如此一说,那些女子更害怕了,就连一些公子少爷都露出忌惮之色。 映初道:“不知谁愿意与我配合,做一次试验?” 祁长锦排众而出。 慢了一步的乔殊彦默默将迈出的脚收回去。 “要如何配合?”祁长锦看着映初。 映初朝他伸出手:“请祁公子触碰我一下。” 祁长锦隔着衣袖握住映初的手。 有几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闪了闪,看着祁长锦的神情各异。 映初等了片刻,见他还不松开,只得道:“可以了。” 祁长锦这才慢慢放开她。 “请祁公子退的远一点。”映初又道。 祁长锦走到离她几丈远的地方。 映初将手在水中洗了洗,然后把嗅息虫放在手掌中,嗅息虫血红的触角不断晃动,几息时间后,从她手心往外爬。 映初于是将它放在地上,手指在它背上抚摸一下:“去吧。” 正文 168 指认宸亲王 嗅息虫趴在地上,触角朝四周晃动了一圈,然后朝祁长锦的方向爬过去,它开始爬的很慢,触角一直摆动不停,爬了一半距离后,它的触角直直的对着祁长锦,爬的非常迅速。 只是几个眨眼的工夫,嗅息虫就到了祁长锦脚下,意图顺着他的鞋子往上爬。 祁老走过来将它抓住,眼神很欣喜,没想到映初还真将这小家伙驯化好了。 映初道:“就如大家所看到的,尽管我洗了手,嗅息虫仍然能通过残留的气息,在这么多人中辨认出祁公子。” 事实摆在眼前,嗅息虫看着可怕,果然很有用处。 一位公子说道:“有这么神奇的嗅息虫在,那以后出了命案,都能用它来断案了?” 何老摇摇头,道:“嗅息虫很珍稀,而且寿命短暂,我手里这只再过几个月就会老死了。” “那还真是可惜。”那位公子叹道。 程阁老催促道:“郡君,老夫相信你的话了,你快让这只奇虫把凶手找到!” 映初看了他一眼,程阁老一来就听信别人的话,指责于她,到现在不但没有丝毫惭愧,还理所应当的吩咐她。上梁不正下梁歪,也难怪程玫会被养成那种性子。 映初没理会他,而是看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道:“映初,你把凶手找到,哀家重重有赏。胆敢破坏哀家的赏梅宴,于皇宫内苑杀人,哀家一定要把这个凶手株连九族!” 李沧泽绷紧了身体,背后沁出冷汗,他面上不动声色,心念极速转动,思考着脱身之策。 映初先将嗅息虫放在几个太监身上,道:“你们刚才将程小姐抬过来,留下了气息,所以要先让它把你们排除。” 几个太监连连点头,忍着恐惧,让嗅息虫在他们胳膊上趴了一会。 然后,映初才将嗅息虫放在程玫的尸身上,嗅息虫在上面爬了一圈,摇摆着触角爬下来,这一回它花了一段时间,才朝着一个方向爬过去,速度依然是由慢到快,最后爬到李沧泽脚下,想要爬到他身上。 众人惊的瞪大眼,纷纷怀疑嗅息虫是认错人了,或者它的目标在宸亲王的后面。 李沧泽强忍着一脚踩死这只虫的冲动,猛的朝旁边让开,嗅息虫却改变方向,依然要往他身上爬。 这一回,众人看的清清楚楚,嗅息虫的目标的的确确是宸亲王。 “这不可能!”沐暖晴叫出声,“这只虫子根本没用!王爷绝不可能是凶手!” 太后亦是一脸震怒:“花映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诬陷宸亲王!” 映初不紧不慢道:“太后息怒,刚才已经做过试验,大家有目共睹,臣女并没有诬陷任何人。” “谁知道你有没有对那只虫子做什么手脚!”沐暖晴道,“那只虫子听你的话,还不是你想让它找谁,它就往谁脚下爬!” 映初道:“侧王妃刚才没有提什么异议,这会儿却说是我动手脚。既然如此,何不一开始就反对呢?” 沐暖晴气结,太皇太后说要用,她敢反对吗?她也没料到花映初胆子这么大,敢诬赖到王爷头上! 何老道:“嗅息虫只能根据气息识别方向和人、物,除非能拿到宸亲王的贴身之物,放在程小姐的尸身上,否则根本无法作假。映初自始至终都没有做过任何可疑动作,所以是不可能作假的!” 何老是出了名的耿直,他说的话,大部分人都是相信的,但也有人不肯信。 “花映初是何老的徒弟,何老分明是帮她遮掩!”刘香雪道,她一方面是嫉妒映初,一方面是想讨好太后,“嗅息虫是你们的东西,旁人都不认识,还不是随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何老那个暴脾气,哪能容忍别人这么说他,气的吹胡子瞪眼:“你休得污蔑我的清誉!我如果说的有一句假话,就让我被天打五雷轰!《奇虫异兽》里面记载了嗅息虫的特性,不相信的人,尽管把书拿来看!” 刘香雪还想说什么,太皇太后不悦道:“你这丫头,闭嘴退下!” 刘香雪脸色一白,连忙退到人群中,不敢再说话了。 “何老稍安勿躁,”太皇太后道,“哀家相信你不会说谎,不过,有没有别的可能,会让嗅息虫找错人?” 何老压下怒气,道:“没有,嗅息虫既然找上宸亲王,那就说明宸亲王肯定与程小姐接触过。” 太皇太后皱眉看向李沧泽:“宸亲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程阁老父子俩也惊疑不定的看着李沧泽,程阁老还好,心里的情绪没有表现出太多,程学士则是脸色一直变来变去,一会儿愤恨一会儿怀疑。 李沧泽心里已经想好了应对方法,所以表现的很镇定,他叹了口气,道:“本来这件事本王是不想说的,但是现在却是不说不行了。” 他看了眼程玫的尸体,温文儒雅的脸上露出几分惋惜:“本王不久前的确接触过程小姐,当时她……唉,如果本王当时留心一点,程小姐大概就不会寻死了。” 众人一阵诧异,这正找着凶手呢,突然说程玫是自尽,未免太出乎大家意料。 程学士失声道:“不可能!你说玫儿是自己寻死?这绝对不可能!” “宸亲王,你把话说清楚!”程阁老沉声道,“好端端的,玫儿怎么可能会寻死?皇上在此,王爷休想把一切都推到玫儿身上!” 李沧泽眸中冷光一闪而过,程阁老的话已经明明白白的昭显出,他心底是相信嗅息虫的指认的。这个老匹夫一直对他有成见,不管程玫是不是他所杀,老匹夫都不可能相信他! “程阁老着实误会了,本王并没有推脱的意思。”李沧泽说道,“本王原本也怀疑程小姐是被谋杀,但是听花映初分析之后,就已经确定,程小姐真的是自尽。” 程学士道:“我不信!玫儿一早开开心心的来参加宴会,绝不可能寻死!” 太后冷冷的说道:“宸亲王是什么身份,难道还会拿一个程玫说谎吗?你们还没听宸亲王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在这大声叫嚷,成何体统?!” 正文 169 宸亲王的狡辩 程阁老父子被太后叱喝,都连忙把头一低:“微臣知错。”他们口上认错,心里越发愤恨,太后偏宠宸亲王,他们的玫儿难道就白死吗! “两位大人痛失亲人,情绪激动,也是难免,”李沧泽对太后道,“母后体恤,就别责怪他们了。” 太后脸色稍缓:“你为别人求情,也要别人领情才行。” 程阁老父子憋了半天,也无法对宸亲王说出谢字。 太皇太后道:“宸亲王,你说程玫寻死,是何缘由?” 李沧泽犹豫了一下,才道:“皇兄,此事事关程小姐的名誉,程小姐已死,若非臣弟必须澄清自己的清白,也不会把此事说出来。” 他面向众人,道:“不久前,本王穿过梅林时,无意看到有两个人影,他们一发现我,立刻就慌张的分开了。其中一人便是程小姐,而另一人,本王看身形是个男子,却没看清是谁。” 众人面露异色,程玫在与人私会?她居然敢在宫中做这种事? 程阁老气的胡子颤抖,他一把按住儿子,没让气极的程学士说出以下犯上的话。 李沧泽继续道:“程小姐面对本王,吓得面无人色,连声喊冤,说事实并不是本王看到的那样,她并不认识那个男子,那个男子不知为何纠缠她。本王当时正在气头上,并没有听她辩诉,训斥了她几句,便愤而离开。没想到她却如此想不开,本王一走,她就跳井自尽了。” 沐暖晴立刻道:“王爷,如此说来,程小姐或许真的是冤枉的,有人故意害她,她一时激愤,才会以死明志!” 李沧泽点头,叹息道:“本王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这样。如果当时本王能够相信她,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惨剧了。” “这也怪不得王爷,要怪就怪那诬陷程小姐的人,实在阴险!”沐暖晴道,“程小姐至死,手中都紧紧握着那一只耳环,想来不是没有缘由的,大概是想指示害她的人是谁!” 李沧泽神情一动,似乎恍然大悟的样子,一脸震惊的看向映初。 这夫妻俩一唱一和,说的如同真的一样,真把不少人都蒙蔽住了,本来已经怀疑宸亲王是凶手的人,又开始怀疑是不是花映初故弄玄虚了。 程阁老父子俩一时也有些懵了,视线在李沧泽和映初身上来回转换。 映初脸上的神情似乎很好笑,道:“侧王妃的意思是,我指使人纠缠程小姐,害她羞愤自尽?先不说这皇宫内苑,我有什么权利能使动别人,如果程小姐想指示害她的人,当时为何不向宸亲王说明?又为何不拿着耳环找太皇太后做主?偏偏要以死明志?” 程阁老父子顿时醒过神,花映初说的没错,这不符合常理,而且以玫儿的性子,吃了那么大的亏,绝对会找元凶算账,而不是寻死! 沐暖晴词穷,强辩道:“也许当时程小姐一时激愤,才会想不开!” 然而她的话已经没有多少说服力,那些被糊弄的人,除了个别榆木脑袋的,都渐渐醒悟过来。 宸亲王眼神阴沉,花映初思维极其缜密,真是一丝纰漏都不会放过! “王爷说,看到程小姐和一男子在一起,王爷既然认出那人是男子,想必也看清了他的穿着。”祁长锦声音清冷,似乎与平常无异,熟悉他的人才能听出其中寒意,“梅园里只有世家公子,全部都在这里,王爷将那人指认出来,当面对质,否则王爷的片面之词,只怕无法服众。” 乔殊彦亦说道:“不错,映……郡君列举出数条疑点和证据,不求王爷也拿出这么多,至少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程阁老须发怒张:“宸亲王,老夫孙女已死,却要背负这种污名。王爷请把那个男人指认出来,否则老夫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本王早已经查看过,那人穿了一件蓝中带黑的衣服,却不是在场诸位公子中的任何一个。”宸亲王道。 “那个男子既然有备而来,当时定然做了伪装,”沐暖晴道,“他明知被王爷发现,肯定要换一件衣服,才会回到这里。王爷当然无法认出来!” 沐暖晴极力维护李沧泽,然而李沧泽的话疑点重重,又拿不出证据,已经没有几个人再相信他们说的话。 李沧泽也不指望能有多少人相信他,只要他说自己不是杀人凶手,谁能定他的罪?就算是皇兄,也不能! 太后道:“此事一时半会儿也确定不了结果,还是交给内务府,慢慢追查吧!” “皇帝,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置?”太皇太后问。 明帝自始至终没开口几次,存在感却极强,每个人说话,都多多少少要偷偷关注一下他的脸色。 太皇太后发问之后,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明帝身上。程阁老父子神情紧张,眼中满是期待。 明帝看向映初:“花映初聪明睿智、心细如尘,朕把此事交给你查办,如何?” 众人一阵骚动,羡慕嫉妒的盯着映初。 太后不悦道:“皇帝,花映初的嫌疑还没洗清,再说她不过有点小聪明,不见得就真有什么本事,担当此任只怕不妥!” “太后娘娘说的不错,臣女无德无能,担当不起重任。”映初道。她不知道皇上在打什么主意,也不想碰这件明知无法抓捕凶手的事。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太后道,她越瞧花映初越觉得碍眼。 “那便算了,”明帝毫不坚持,他视线移到李沧泽身上,“就依母后的意思,事情交由内务府查办,不过宸亲王要负责,将那个与程玫见面的男人找出来。见过一次的人,宸亲王寻找起来,应当比旁人容易。” 太后蹙眉,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如何寻找?待宴会散了,众人离开皇宫,更不好找人。但是刚才她已经反对过皇帝一次,再出言反对,就有些过了。 李沧泽更无法反对,只能道:“臣弟遵旨。” 映初低下眼睛笑了笑,原来如此,皇上本就没打算用她,而是准备为难李沧泽。 皇上心中定然知道,李沧泽在撒谎,故意让他去找一个不存在的人。在场的世家公子,无一不是出身贵重,李沧泽选任何一个,都会得罪一个家族。 他如果想随便找个人替罪,程阁老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李沧泽想最终从这件事解脱出来,非得扒掉几层皮不可。 而且此事过后,李沧泽再摆出一副温文无害的样子,还有几个人会信呢?朝廷里的人没一个是傻子,以前有些没看穿他面具的人,以后也会对他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李沧泽必然想不到,不过是随手杀了个无足轻重的程玫,却让他的损失超乎预料的惨重!以后的时间,他将会为今天的事一直后悔懊恼! 正文 170 太皇太后召见荀飞星 宴会结束之后,众人三三两两的结伴出宫。 乔姌月和祁安茹走到映初面前,都是一副关心的模样。 “映初妹妹,幸好你有惊无险,”乔姌月道,“我在旁边看着,都觉得胆战心惊。” 祁安茹说:“是啊是啊,姐姐居然这么冷静,发现那么多疑点,换做是我,吓都吓死了,只能任人宰割。” “多谢二位关心。”映初不想理会她们,道,“我还要去给太皇太后诊脉,我们在此告别吧。” 乔姌月却依旧拦在她面前:“映初妹妹,你一个人要小心啊,那幕后凶手杀害程玫,明显是为了陷害你,一计不成,说不定还有后招。唉,可惜了程小姐,平白丢了性命……” 正好从她们身边经过的程阁老父子,闻言停住脚步,冷戾的看了映初片刻,才甩袖走人。 “姌月,你胡说什么!”乔殊彦面露薄怒。 乔姌月一脸无辜:“哥,我只是关心映初妹妹啊,难道不行吗?” 乔殊彦看着她的眼神极其失望,原以为妹妹是真的想改过,原来不过是换个方式,继续与映初过不去。 “你给我立刻回府!”乔殊彦冷声道。 乔姌月眼底闪过一丝恼恨,神情委屈的掩饰道:“哥,我真的是想关心映初妹妹,我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话,哥哥要这么生气,你告诉我,我以后一定改正。” 乔殊彦眼中怒气加深。 映初早知道乔姌月本性难移,并不感到生气,对乔殊彦笑了一笑:“乔公子要训人,还是等出宫再说吧。太皇太后还在等我,我就先告辞了。” 乔殊彦不知该对她说什么好,只能点点头,见映初转身走了,又连忙追上去几步:“你何时出宫,我来接你!” 映初有些莫名的看他一眼,正待谢绝,祁长锦已经冷声道:“乔殊彦,这是我该做的事,用不着你帮忙!” 乔殊彦想说,我是帮我自己的忙,我就是想送映初回去!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向来离经叛道,只要祁长锦和映初不是有真感情,他丝毫不在意那一纸婚约,也不觉得横插一杠有什么不对。除非映初真正爱上谁,否则他不认为自己失去追求的资格。 但是此时此刻,却不适合他表白心迹,不仅是时间地点不对,更重要的是,他自己都没完全弄清楚自己对映初的感情,他对她有好感不错,但是这种好感,还没浓烈到让他放弃花花世界,娶妻成家的程度。 如果真的捅破这层窗纸,到最后他又辜负映初,他们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映初道:“你们都先回去吧,晚点府里自会派车来接我。” 乔殊彦有些心思烦乱的点了点头。 祁长锦不置可否,只道:“你诸事小心。”皇宫处处艰险,太后明显恶了她,说不定会用什么手段磋磨她。 映初明白他的意思,对他微微一笑:“我会的。” 一直等在不远处的荀飞星见他们分别,才走过来:“花姐姐!” 她抓住映初的手,一迭声的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拉着你到处走,又中途和你分开,幕后真凶也不会抓到机会陷害你!幸好姐姐你聪明,才没被恶人得逞,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真是罪该万死,花姐姐,你打我吧!” 她说着就拉着映初的手往自己身上打。 映初好笑的阻止她:“这事根本与你无关,你别把错往自己身上揽。”荀飞星的性格太率真了,还真是让她有点哭笑不得。 她将珊瑚手钏从袖中取出来:“你丢的是不是这只手钏?” “是的是的!”荀飞星惊喜的接过去,珍惜的捧在手心里,“谢谢你,花姐姐,谢谢你!”她高兴的连连道谢,眼睛都红了,她找了一路没找到,还以为不可能找到了呢。 这时,胡公公顶着一张笑脸朝她们走来:“荀小姐,原来你跟郡君在一起,真是太好了,省的杂家再去找。” 荀飞星不解,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公公找我?” 映初心中一动,已经猜到胡公公的来意。 果然,胡公公笑眯眯道:“荀小姐,太皇太后有请。” 荀飞星脸上出现一瞬间的慌乱,下意识的看向映初。 映初道:“胡公公先行一步,我们随后就到。” “那行,”胡公公对映初格外好说话,“那杂家就先去复命了,你们别耽搁太久便成。”然后一甩浮尘,转身走了。 等胡公公一走远,荀飞星连忙就说:“花姐姐,太皇太后怎么会突然召见我?我、我不懂参拜太皇太后的礼仪,这该怎么办?”她苦恼的抓抓脸,“早知道嬷嬷教我的时候,我就好好学了!” 映初抿唇一笑:“无妨,我路上会告诉你,你不用太担心,太皇太后很温和,纵然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她老人家也不会苛责。” 荀飞星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这口气松了一半,她又紧张起来:“太皇太后召见我干什么?是不是因为皇上?” “应该是,”映初道,“今天的赏梅宴,太皇太后本意就是想为皇上选妃。” 荀飞星猛的瞪大眼:“真的?” 映初诧异:“荀老太君没跟你说吗?” 荀飞星摇摇头:“祖母没说,她平常一直逼着我学礼仪,今天却跟我说,随便我怎么闹腾,只要别打架就成了,我还纳闷,以为祖母转性了呢。” 她揉揉鼻子,道:“祖母大概是觉得,我这个德性,根本不可能被选中吧,所以连说都懒得跟我说了。” 映初微微蹙眉,她觉得荀老太君应该是不希望孙女被选中,所以就让她不要拘束自己,顺利的被筛选掉。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太皇太后和太后的确不会选一个性格太活泼的妃子,但是皇上却不按常理行事,路遇荀飞星,明显是皇上故意的。 镇国元帅府,三朝都没有出过一个后妃,不是历代皇帝不想,而是荀家不愿意将女儿送入后宫。皇上这是想从荀飞星入手,打破这个局面。 正文 171 拒绝做皇妃 映初问荀飞星:“你想成为皇妃吗?” 荀飞星张口就要说不想,脑中突然闪过明帝俊朗的面容,不由迟疑了一下,然后摆摆手:“我除了武功,什么都不会,不可能成为皇妃的啦!” 映初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知道荀飞星对皇上已经有点心动,然而以她的性格,后宫根本不是适合她生存的地方。 “如果太皇太后说,要册封你为皇妃呢?”映初又问。 荀飞星这回迟疑的时间更长了一点,呐呐道:“如、如果真是这样,我也没法拒绝吧。” 她掩饰的哈哈笑了几声:“不过这是不可能的,花姐姐就别开我的玩笑了!” 映初语气郑重的道:“皇上如今还年轻,后宫妃嫔不多,但是往后会越来越多,届时尔虞我诈数不胜数,像今天这样的陷害杀人之事不会少,想要继续习武,也几乎不可能。飞星,你要好好考虑清楚。” 荀飞星脸上的笑容消失,若有所思道:“谢谢花姐姐的提醒,我明白了。” 之后映初提醒了她参拜太皇太后的礼仪,两人就没有再说话,荀飞星低头想了一路,等到了熙和宫时,还有些彷徨的样子。 熙和宫里,不仅太皇太后在,太后也在。 荀飞星行过参拜大礼后,太皇太后问了她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太后则用挑剔的眼光,一直审视着她。 荀飞星被看的有些头皮发麻,表现的前所未有的文静,她觉得祖母如果在这里,一定会觉得老怀安慰。 过了一会,太皇太后果然提到要封她为妃的事。 荀飞星一个激灵,刚才一路上的犹豫立刻都消失了,让她一辈子困在这样华丽的宫殿中,穿着累赘的宫装,装的文静娴淑,再也无法握剑,也不能再策马狂奔,这种日子想想都觉得可怕。 荀飞星表示自己配不上明帝,而且婚姻之事,由祖母做主,太皇太后也没有坚持,她只是先审视一下荀飞星,最后还是要见过荀老太君才能决定。 太后就更没意见了,荀飞星的表现让她很不满意,若不是皇帝似乎有点青睐荀飞星,她一眼都不会多看这个无才无德的丫头。 明帝很快就接到奴才的禀告。 “荀飞星拒绝了?”明帝道。 皇上声音难辨喜怒,下面的太监跪在地上,有点胆战心惊的道:“荀小姐说自己做不了主,要看荀老太君的意思。” 明帝挥手让那太监退下。 御书房的门关上,明帝脸上露出淡淡的凉笑:“花映初。” 荀飞星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随便逗弄逗弄,就芳心萌动了。依荀飞星之前的表现来看,就算不立刻答应,也不会拒绝,八成是花映初那只小狐狸对她说了什么,才让她改变主意。 “小狐狸,该罚。”明帝自言自语了一句,就把此事抛到脑后去了,现在先不去管它,他要做的事,总归没有做不成的。 映初与荀飞星一同离开皇宫,刚出宫门,就看见眼熟的马车。 祁长锦从车中下来,声音清冷,眉眼却是温和的:“映初,我送你回府。”然后对旁边的荀飞星微微点头示意。 荀飞星促狭的冲映初笑了笑,然后道:“祁将军,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走了。” 她登上元帅府的马车,从车窗探出头:“花姐姐,我改天去找你玩儿哦。” “随时恭候。”映初笑道。 荀飞星挥手与她告别,离开了这里。 映初道:“这么冷的天,祁公子无需来接我的。” “左右无事,”祁长锦道,“外面风大,先上车再说吧。” 映初与他一先一后登上马车,刚坐下,一只暖焐就塞到了她手里。 映初有内功护身,其实并不觉得冷,手心里骤然多了这一捧温暖,她怔了一怔,而后微笑:“谢谢。” 映初将整双手都埋进长长的绒毛里,暖意透过手心,直通到心底。 马车缓缓的开动,车厢中却一点也感觉不到颠簸,祁长锦倒了一杯茶,推到映初面前。 映初又道了声谢,端起茶盏慢慢的喝,一杯热茶下肚,身上更觉得暖烘烘的。 “刚才在宫里,可还顺利?”祁长锦问。 映初笑道:“嗯,太皇太后和太后的注意力都在荀飞星身上,太后也没机会为难我。” 祁长锦眼神一凝:“太皇太后要封荀飞星为妃?” “荀飞星拒绝了,”映初说道,“荀老太君的意思,应该也不希望她入宫,今天之后,荀老太君应该会早做准备。” “我们这个皇上,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祁长锦道,“皇上登基这几年,一直致力于收拢权力,荀元帅已经半隐退,手中已经没剩多少兵权,但是他门生众多,许多大将都算是他的学生,就连我父亲,都受过他的点拨。荀元帅在许多军队中也拥有极高的威信,若是能获得荀元帅的鼎力支持,皇上就能更快更顺利的收服那些兵将。” 映初前生被囚禁五年,对朝廷的事情了解有些断层,不过这一年半来多多少少也收集了些消息。 先帝驾崩的有些突然,明帝登基的名正言顺,但是别的皇子的党羽都没来得及铲除,因而登基初始,皇位坐的并不稳当。朝廷中经历了一年的腥风血雨,明帝着实杀了很大一批人,这两年手段温和了些,不过对权势依旧抓的很紧。 “此事荀元帅和老太君自当有主意,”映初道,“我们就不用担心了。” 祁长锦点头,镇国元帅府地位稳固,家族内部也还算平和,即便是拒绝皇上,皇上轻易也撼动不得。 “那只嗅息虫,真的是通过气息找到我的吗?”祁长锦突兀的发问。 映初眸光闪了一下:“为何这么问?” 祁长锦看着她:“我当时感觉到,握着你手的时候,有一瞬间,觉得有些异样。” 映初回视着他,慢慢的笑了:“那只嗅息虫能分辨不同人的气息,但是没经过驯化,它不会主动去找人。所以,我的确做了一点手脚。” 正文 172 案件了结 映初帮何老喂养过一段时间嗅息虫,知道灵泉水对嗅息虫的吸引力很大。事实上,几乎所有的奇虫异兽都会喜欢灵泉水,它们比人五感更强,知道灵泉水是好东西,本能的就会追逐。 祁长锦抓住映初手的时候,映初悄悄在他袖子上沾了一丁点儿灵泉水,祁长锦只感觉有点异样,并没有发现究竟是什么。 嗅息虫感应到灵泉水的气息,所以爬到了祁长锦脚下,还想往他身上爬。 等祁长锦袖子上那一点儿灵泉水散发完之后,嗅息虫就退而求其次,爬向同样带着一丝丝灵泉气息的李沧泽。 李沧泽一直有随身带着药丸的习惯,以防万一拿来保命的。那药丸是用沐暖言的鲜血炼制的,自然带着灵泉水的气息,虽然装在瓷瓶里,但是却瞒不住触感极其敏锐的嗅息虫。 所以,嗅息虫根本不是根据气息分辨他们,只是被灵泉气息引诱了而已。 这是映初设计出的巧合,连何老都被唬住了,还真以为自己宝贝的嗅息虫,不知何时被小徒弟驯化了呢。 不过事实当然是不能告诉祁长锦的,映初笑着一笔带过:“我在你身上放了一点诱饵,没想到竟被你发现了。” 祁长锦子夜般的黑眸定定的看着她:“那宸亲王呢?你何时在他身上放的诱饵?” 映初笑意一顿。 祁长锦目光在她左耳上滑过,清淡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的耳环,是被宸亲王拿去了?”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映初敛了笑容,道:“不错,我和荀飞星分开之后,偶然遇到了宸亲王。” 在他第一次问她耳朵上的伤口时,她却没告诉他实话。 祁长锦心中笼上一层阴影,映初对他没有儿女私情,他们的婚约只是交易,所以有些事情,映初不愿告诉他也是应该的。但是他还是控制不住生出些许焦躁愤懑。 祁长锦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饮下,缓解内心的情绪。 “以后遇到这种事,要跟我说,”祁长锦道,他心里固然不舒服,但是更关心的是映初的安全,“宸亲王对你无礼,这已经不是小事了。” 李沧泽今天的表现,的确是耐心用尽了。映初知道他以后的手段只会越来越狠,但这是她的仇怨,她并不打算让祁长锦插手。 “你要试着多信赖和依靠我,”祁长锦道,“我们很快就要成亲了,夫妻休戚与共,我不会干扰你做任何事的自由,但是遇到危险,也要记得向我求助。” 映初眼神暖了暖,道:“遇到宸亲王的事,我只是觉得没什么值得说的,所以才没告诉你。至于后面的命案,也是我始料未及。”而且,遇都遇到过了,说与不说,也不能改变什么。 似是看出了她未尽的话,祁长锦道:“若是你早告诉我,程玫之死,我就会立刻推断出凶手是谁,也好随机应变,而不是只能在一旁看着,让你一个人想办法应对。” “你已经帮助我了,”映初道,“若是别人发现我做手脚,当场揭发我,我就在劫难逃了。” 祁长锦显然没被她安慰到,神情清淡却很执着的看着映初。 映初妥协的笑道:“祁公子放心,若是遇到不可控的危险,不用你说,我也会毫不客气的向你求助的。”她顿了顿,玩笑似的说,“就像我的亲事,我不是厚着脸皮向你逼婚了么。” 祁长锦常年表情不变的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笑意,算是接受了映初的说辞。 映初被祁长锦的笑容晃了下眼,觉得今日见到的满园绚丽梅花,也不及眼前这人此刻的冰雪初融。 映初低下眼,掩饰性的望向窗外,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花府门口了。只是他们一直在说话,马车行驶的又很稳,她竟没注意到马车已经停了。 “我到了,多谢祁公子相送。”映初有点羞赧,也不知道马车在门口停了多久了。 “下个月初七,是我母亲的忌日,”祁长锦道,“我想带你去拜祭母亲。” 映初想也不想就点头:“好!”自小舅母就很疼她,她至今却还没给舅母上过一炷香。 映初向他道别,下车之后,站在门口目送马车走远,才转身进府。 老夫人很关心今天的宴会,所以映初一到后院,就直奔荣欣苑去。 映初将程玫之死说了一遍,略去宸亲王是凶手的事,把其中凶险夸大的说了说。 老夫人听得一惊一乍,险些没晕过去,连声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这凶手也忒是歹毒,居然杀人嫁祸!亏得映初你机灵,否则我们都要大祸临头了!” 映初也是一脸后怕的表情,说:“祖母,我单单以为,上次长姐去宫里,被太皇太后罚了一顿,已经是够凶险的了,没想到还有今天这种更凶险的事。我这次能逃脱,实属侥幸,若再有下一次,说不定就要折在宫里了。” “别胡说,绝没有下次了!”老夫人忙道,“映初福大命大,大难之后,必有后福!” 她默默在心里朝各路神佛祷告了几声,心里对皇宫的危险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彻底打消了让映初攀龙附凤的念头。皇宫里实在太危险了,还是让映初老老实实的嫁给祁将军,方是正理。 见老夫人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念头,映初在心中微微一笑,与老夫人又说了几句话后,就推托累了,回漪清苑去了。 过了几日,程玫之死的案件了结了。 认罪的是个大内侍卫,据说是垂涎程玫的美色,偷偷溜进梅园,趁着程玫落单时,对其下手,然后被宸亲王撞破,落荒而逃。程玫手中的耳环,是他捡到的,觉得很漂亮,就拿去讨好程玫。而程玫则因为名节被毁,羞愤难堪,所以跳井自尽了。 这番说辞虽然看起来合理,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个大内侍卫是顶罪。 程阁老不服,但是他知道不可能让宸亲王偿命,所以就在其他事情上面找茬,联合不少大臣参奏宸亲王,明帝选其中几个严重的处罚了宸亲王,着实让他损失不小。 正文 173 阴魂不散的乔姌月 “听说宸亲王和卢氏盐商勾结,贩卖私盐,被程阁老捅了出来,皇上震怒,将宸亲王软禁在府里,抓了相关人等,严查此案!”花彧手舞足蹈,绘声绘色的在映初面前卖弄消息。 “这消息你从哪听来的?”映初问道,这种消息就算不是秘密,也不是花彧一个无门无路的小秀才能打听到的。 花彧表情一垮,然后哼哼着道:“是清和哥打听到的。” 映初看他不服气的神情,莞尔一笑,花彧对外是个有点严肃的小大人,在她面前却常常表现出稚气的一面。 花彧羡慕嫉妒的说道:“姐,你别看哥哥经常绷着个脸,他收买那些眼高于顶的公子哥们,不知道多厉害,三言两语,就能把想知道的事问出来。我怎么就没这个本事,没几个人肯买我的账。” 映初也知道清和的这一点,自从认他做弟弟之后,清和不再装傻充愣,渐渐开始崭露头角。 花彧的性子算是比较直的类型,清和则不同,他能屈能伸,又颇具心计,会收买人心。有映初给的钱财开路,他很快就和一些世家公子打成一片,手底下也聚集了一些可用的人。 清和若不是自小学习过用人之道,那么就天生是个会驭人处事的人才。 清和没什么诚意的安慰花彧:“没关系,你练武比我厉害。” 花彧得意起来:“那当然,祁大哥都夸我有练武的天赋!” 清和给花彧一颗甜枣,安抚了他之后,就对映初说:“姐,程阁老因为孙女之死,咬着宸亲王不放,太后连连向程家施压,程家也有不少损失,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实在不算明智。程阁老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孙女,赔上整个家族的利益,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窍?” 映初淡淡一笑:“自然是有更大的利益摆在前面,程阁老才会不惜代价,宁愿得罪太后。” 清和心里瞬间明了,嘴角露出嘲讽的笑。这更大的利益,也只有坐在龙椅上的那位才给得起,传闻中皇上和宸亲王兄弟情深,原来也不过是表面而已。 所谓皇家。清和眼底露出不屑和憎恶。 映初则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程阁老就算想抓李沧泽的把柄,也不太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很可能是有人在暗中推了一把。 想到这个人,映初心里立刻就跳出了祁长锦的名字。没有任何证据,映初却直觉就是他。 到了初七这天,祁长锦一大早就来接映初。 因是要去祭拜舅母,映初穿了一件月白色对襟琵琶扣缎袄,下面系一条淡青色绣整株梨花树襦裙,鸦羽似的墨发用一根两色丝带绾成元宝髻,粉黛不施,亦不见任何金银珠玉的装饰。 祁长锦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眼神迷离了片刻,映初的相貌虽不是绝色,但是皮肤极好,这般素净的装扮,非但没有让她有丝毫失色,反而净极雅极,比之盛装华服时,更有不同的韵味。 祁安茹也看呆了一瞬,觉得花映初也是很漂亮的,但一想到她强占了自己嫂子的位置,这个念头就立刻消失,看她各种不顺眼。 “真是好大的架子,让我和哥哥等这么久!”祁安茹道,“你要是没有诚心去拜祭我娘,直说就是了!” “安茹!”祁长锦斥道,“休得胡说!” 祁安茹刚才是下意识的讽刺,这时才反应过来她们已经是“好姐妹”了,连忙又换成愧疚的表情:“映初姐姐,你别生气,我是因为想到我娘,心里有些难过,不是故意迁怒你的。” 映初笑了笑:“没关系,的确是我晚了,让你们久等了。” 祁长锦道:“没有,我们也才刚到。” 祁安茹上前挽住映初的胳膊:“映初姐姐,我们上马车吧,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快点出发,不然错过吉时就不好了!” 话里话外,还是在暗指映初耽误了他们的时间。 映初只当听不出她的意思,踩着脚榻上了马车。 三人乘着一辆马车,后面跟着一辆装满祭拜物什的货车,在一队护卫的护送下,出了京城。 刚行了约一里多路,马车突然停下来,车夫在外面道:“大少爷,前面有一辆太师府的马车,挡在路中间,好像出问题了。” 映初一听太师府,就有了预感,果然外面有丫鬟喊:“车里是祁将军吗?我家大小姐本打算去上香,但是马车坏了,请祁将军帮帮忙吧!” “是月姐姐!”祁安茹急忙就下了马车。 祁长锦和映初也不好再坐在车里,也都下去了。 看着和祁安茹手拉着手,一脸激动庆幸的乔姌月,映初心里都不由生出佩服感,乔姌月对祁长锦还真是执着,到哪里都甩不掉她。 “祁哥哥!”乔姌月高兴的喊了祁长锦一声,然后才像刚发现后面的映初似的,“映初妹妹也在啊,你别误会,我喊祁哥哥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你不会介意吧?” 映初淡淡一笑:“当然不介意,乔小姐与安茹亲如姐妹,可不就相当于祁公子的半个亲妹妹嘛。” 乔姌月僵硬的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你们是去拜祭苏姨吗?”苏姨便是指祁长锦的母亲,她姓苏,乔姌月从小就唤她苏姨。 “是啊,”祁安茹一副惊讶的语气,“月姐姐怎么知道的?” “今天是苏姨的忌日,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乔姌月神情有些伤感,“苏姨从小就待我极好,我无以为报,所以抄了几篇经书,打算在佛前为苏姨祷告。” 她说着,状似无意的捏了捏袖中的佛经。 祁安茹一把将佛经拿出来,感动的道:“哥,你看月姐姐多有心,不但亲自抄了这么多经书,还不辞劳苦的前往寺庙,祭奠娘亲呢。” “多谢乔小姐。”祁长锦冷淡道。若是真心,哪怕什么都没有,他亦感激乔姌月的心意,但是若是别有所图,这厚厚的一叠佛经,也不过都是虚情假意。 乔姌月没看出祁长锦的冷淡,或者说,他对她一直都是这么冷淡的。她脸上微微红了一片,羞涩的道:“祁哥哥客气了,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正文 174 同去祁家家庙 祁安茹道:“可是月姐姐的马车坏在这里了,想去寺庙,也不行了呢。反正都是去祭奠娘亲,哥,不如我们带月姐姐同行好了。” “这如何使得。”乔姌月嘴上说着,眼睛却期待的看着祁长锦。 祁长锦冷冷看了眼自己的妹妹,道:“我们自家人拜祭先母,不方便带着外人。” 乔姌月脸色立刻一白,眼神变得凄楚,似乎是没料到祁长锦说话这般不客气。 “乔小姐,我派人回京赶一辆马车过来,将你送回去。”祁长锦道。 “不,不用了,”乔姌月失落的垂下头,“我自己派人回去就好,不麻烦祁哥哥了。” “这怎么行!”祁安茹叫道,“哥,月姐姐是为了祭奠娘亲,才困在这荒郊野外的,我们不能不管她,否则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难辞其咎!” 祁长锦吩咐几个侍卫:“你们留下来保护祁小姐,务必将她安全送回京。” “我不要!”乔姌月道,“我不想给祁哥哥添麻烦,而且我一定要去祭奠苏姨,祁哥哥先走吧,不必管我了!” “哥,你怎么这么不近人情!”祁安茹道,“反正我们目的一致,就带着月姐姐吧!哥哥觉得不方便,就让月姐姐在家庙里祭奠,不带去祖坟里就是了!” 但凡祖坟附近,必有家庙,只不过普通百姓的家庙,只是一间小庙,达官显贵的家庙,则是连片的庙宇,内有僧尼供奉香火。 祁安茹见自己哥哥的神情丝毫不动,眼珠一转,跑去拉映初的胳膊:“映初姐姐,你劝劝哥哥,我们再不走就错过吉时了,但也不能将月姐姐一个人留在这里,就带月姐姐一起去吧!” 映初真不知道该说这个小丫头是真天真,还是缺心眼,乔姌月这么纠缠她的未婚夫,她凭什么要帮她说话? 瞧祁安茹的态度,仿佛她亏欠了她们一样,理所应当要退让。也对,在祁安茹看来,她强占了嫂子的位置,可不就是欠了乔姌月吗。 映初淡淡道:“抱歉,若是平常,顺带着乔小姐也没什么,但是今天的事毕竟不同一般,我也不好多嘴。” 祁安茹愤愤的瞪她一眼,一把甩开她的胳膊,恼怒道:“好!你们都不同意,我也不稀罕让你们带!你们自己走吧,我在这陪着月姐姐等马车,然后带她去拜祭我娘!” “安茹,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祁长锦沉下脸。 祁安茹心里有些畏惧,但一看旁边委屈可怜的月姐姐,立刻就壮起胆子:“我才没有胡闹,是哥哥你不讲道理才对!凭什么能带花映初,就不能带月姐姐?花映初还没嫁进祁家,还不一样是外人?” 祁长锦冷道:“好,既然你要留下来,那就别去拜祭母亲了!”他吩咐一众侍卫:“你们将安茹和乔小姐都送回京城!” 祁安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哥!” 祁长锦不理她,对映初道:“我们走。” 映初摇摇头,道:“祁公子,我们就依安茹的意思吧。舅……祁夫人在天有灵,若是看到你们闹矛盾,会不安心的。” 乔姌月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舅母是如同她娘亲一样的人,她不想让舅母人都不在了,还不得安息。舅母若有灵,一定希望他们兄妹俩和和睦睦的出现在坟前。 祁安茹这会儿不敢闹了,她生怕哥哥真把她扔下,连忙乖巧的点头:“哥,映初姐姐说的是,你别扔下我,我也想拜祭娘亲!”她说着就红了眼睛,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祁长锦看她这样子,也有点心软了,妹妹从小失去父母,他如兄如父的将她教养长大,若不是刚才她太不懂事,他又怎么舍得训斥她一句。 “罢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祁长锦妥协道。 祁安茹破涕为笑:“谢谢哥,我就知道哥最疼我了!” 一旁的乔姌月也露出喜色,不管过程如何,她达成了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祁长锦吩咐下人将太师府拉车的马卸下来,让映初她们三人乘坐马车,自己骑马随行。 又行了一里多路,众人抵达祁氏家庙,庙中的主持带着十多个和尚,到门口迎接。 热水檀香已经备好,众人到后院厢房洗去一路沾上的尘土,吉时一到,祁长锦和祁安茹就去拜祭先祖牌位了。 映初和乔姌月都留在厢房里,映初到底还不算是祁家的人,不能拜见祁氏先祖,祁长锦带她来,只是单独祭拜自己母亲,他想让母亲看看他选择的妻子。 厢房的门被敲响,映初不意外的迎进乔姌月。 乔姌月脸上带笑,神色看起来有些疲累:“映初妹妹,打扰了,许是在路上被冷风吹的,我现在有点儿头疼,妹妹能帮我把次脉吗?” “自然可以,”映初道,“请进吧。” 两人在榻上坐下,乔姌月将胳膊搭在茶几上,卷起袖子,露出一只盘凤镂空大金镯子,镯子有拇指粗,但造型精巧秀气,并不显得俗气,非常精美。 见映初的目光落在镯子上,乔姌月一脸怀念的道:“这是苏姨送给我的礼物,我平常都舍不得戴,今天来给祭奠苏姨,就将镯子戴上,希望苏姨看到能高兴。” 映初笑了笑:“祁夫人的眼光很好,镯子很漂亮。” “是啊,苏姨是出名的好审美,以前许多夫人得了好东西,都喜欢让苏姨评美,连太皇太后都爱听苏姨的意见呢。”乔姌月说道,“我常常跟在苏姨旁边,却连十之一二都没学到呢。” 映初心中好笑,乔姌月在这炫耀她和祁夫人的关系亲昵,无非是想让她嫉妒。别说她不可能因为这点儿事就嫉妒,依她对舅母的了解,绝不可能喜欢乔姌月这种性子的孩子。 乔姌月还在说:“以前苏姨曾说过,要给我和祁哥哥定下婚约,只可惜没来得及付之行动,苏姨就去了。否则,也不会有现在的变故了。” 她看着映初的脸,极力不让嫉恨露出来,微笑着说:“虽然我现在已经接受现实了,但是一想到这事,心里还是刀割一样疼。映初妹妹想必无法体会,心爱之人被抢的难过吧?” 正文 175 被困家庙 映初将手指搭在乔姌月的腕脉上,漫声道:“乔小姐说,祁夫人曾经打算给你们定亲?祁公子到适婚年纪时,乔小姐才八九岁吧。祁夫人不想着给祁公子寻一位适龄女子,倒想着让祁公子等上你六七年,这倒真是奇事。” 手下的脉搏跳动立刻加快了。 乔姌月强辩道:“祁哥哥不是被守孝耽搁了么,三年前,苏姨还没病逝时,我已经十二岁了!苏姨想让我们先定下来,但是后来苏姨病重,事情就没来得及办。” 映初也不拆穿她,只笑眯眯的道:“乔小姐的脉象时慢时快,看来身体还真是欠佳。” 乔姌月将胳膊抽回去:“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不需要你治了。” “是吗?”映初道,“可是乔小姐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提到伤心事,我脸色怎么会好?”乔姌月深吸了口气,放软语气道,“映初妹妹,你放过祁哥哥好不好?就当我求求你,你就别害他了!你的出身,对他一点帮助都没有,只有我,才能帮他稳固地位,帮他得到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你逼着祁哥哥娶你,以后不会有幸福的!只要你答应离开祁哥哥,你要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你!” 映初好笑的笑起来,乔姌月先是打压她甚至要杀死她,现在却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不仅是把她花映初当傻瓜,也将她自己当笨蛋。 “你笑什么?”乔姌月恼怒,她都放下自尊好言相劝了,花映初不领情,竟然嘲笑她! 求人的话都能说的这么居高临下,还一脸被侮辱的表情,乔姌月还真是一朵奇葩。 映初嘲弄道:“你既然生气,自然知道我笑什么,何必明知故问?” 乔姌月气的站起来,眼神中的怨毒几乎漫出来,就在映初以为她要爆发时,乔姌月冷冷丢了句:“既然你执迷不悟,就当我没来过好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杏雨去把门关上,回来就愤愤的道:“乔小姐真是脑袋有问题,她凭什么这么跟小姐说话!一厢情愿缠着祁公子,真是不知羞耻!” “何必跟那样的人生气,她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莲风道,“只是乔小姐这么一直纠缠不休,总归让人心烦。” 映初则在想着乔姌月临走之前的神情,她若是骂人才是正常,隐忍着没发怒,反而有些奇怪。 到了下午,映初和祁长锦、祁安茹进入祁家祖坟。 祁大爷和祁苏氏作为长子长媳,坟冢建在风水最好的中间地带,两人合葬在一起,纵然生前再多风光,都被一堆青石埋葬在地下。 自从走进坟地,祁长锦就变得更冷清沉默,他跪在墓碑前一点点烧着纸钱,侧脸冷峻,眼睫微垂,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映初跪在他旁边,恭恭敬敬的朝墓碑磕了三个头。 甥女不孝,幼时受舅父舅母教养之恩,却丝毫未曾尽孝膝下,舅父舅母入土多年,却一直未能拜祭。甥女在此立誓,他日一定找出罪魁祸首,以其鲜血祭慰舅父舅母在天之灵! 整片坟地里一片寂静,只有祁安茹一个人的哭泣声,一声声爹娘,叫的人闻之伤心。 映初即使不太喜欢这个被惯坏的表妹,听到她伤心的呜咽声,也忍不住心生怜惜,还有一丝愧疚。 若非她识人不清,被李沧泽囚禁,当初舅母就算病的再重,她也能救回来的,安茹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先失怙又丧母。 三人一直在坟前待到太阳偏西,才带着一身烟火味下山。 到了家庙,乔姌月还在佛堂前诵经,见他们回来,连忙起身相迎,却膝盖一软,差点摔倒。 祁安茹急忙上去扶她:“月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乔姌月忍着不适的说,“只是有点腿酸,一时没站稳。” “不会从我们走,月姐姐就一直跪在这儿吧!”祁安茹惊呼道,“你怎么这么傻,难怪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她一握乔姌月的手,又是一声低呼,“天啊,你的手好冰!这要是冻生病了怎么办!” 乔姌月道:“没关系的,我只是想尽点心意。” 祁安茹看向祁长锦,似乎想说些好话,祁长锦先开口了:“你扶乔小姐先去休息片刻,我们启程回京。” 被他严厉的目光看着,祁安茹只能把话吞了回去,扶着乔姌月往外走。 乔姌月一瘸一拐的走着,哀怨的看了祁长锦几眼,他却连余光都没施舍她一点。乔姌月咬了咬唇,满腹伤心失望。 过了一会,祁安茹跑来道:“哥哥,不好了,月姐姐身体不舒服,恐怕真的冻生病了!” 祁长锦蹙眉,审视着祁安茹的表情,判断她有没有说谎。 “我去看看吧。”映初抬步就往外走,她倒想看看,乔姌月又在耍什么把戏。 到了乔姌月的厢房,给她一把脉,果然是受了风寒,有些轻微的发热。 见映初收回手,祁安茹问:“怎么样?月姐姐病的重吗?” “有点发热,虽然不是很重,但这荒郊野外的,没有药治她的病。”映初道,“我们得立刻赶回京,否则拖久了,说不定就变严重了。” “那怎么行!”祁安茹急声道,“月姐姐正病着呢,外面风大,路又颠簸,怎么能回去!” 映初似笑非笑道:“不过三里多的路,不回去难道在这儿过夜吗?这里条件简陋,可不适合乔小姐养病。” “只是过一晚上而已,月姐姐才不是那么娇生惯养的人,”祁安茹道,“反正月姐姐受了风寒,绝对不能出去吹风!” 映初看了乔姌月一眼:“乔小姐愿意留在这里?” 乔姌月虚弱道:“我听茹妹妹的,我现在浑身无力,的确不适合出行。” 看来她们是打定主意要在这儿过一夜了。映初不再多说,提笔写下药方。 祁安茹拿着药方去找祁长锦,说要留下过夜,祁长锦一口拒绝:“外面不安全,带的侍卫也不多,必须回京!” 祁安茹缠着他说了半天,祁长锦就是不答应,她气的一跺脚:“哥哥也不看看,月姐姐是因为什么生病的!哥哥不愿留下,那就自己走好了!反正我要在这儿陪月姐姐!” 同样的威胁用第二次,对祁长锦一点用都没有:“好,你留下吧,家庙正好缺人看守香火,你在这守个三年五载再回京。” 祁安茹顿时被吓住了:“哥,哥你在说笑吧?我、我才不要留守家庙!” “那就立刻回去收拾东西,马上回京!”祁长锦不容反对的道。 祁安茹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忿忿瞪了祁长锦一眼,扭头跑开了。 回到乔姌月的厢房,祁安茹愧疚的道:“月姐姐,对不起,我没说服哥哥。不过哥哥也是担心外面不安全,不然也不会不同意留下的。” 乔姌月脸色不好看,她不惜把自己弄病,就是为了这么一个机会,要是错过了,以后恐怕都没希望了! “茹妹妹,你再去和祁哥哥说一次吧,就说我真的很不舒服,没法走。” 祁安茹把刚才祁长锦说的话讲给她听,为难道:“哥哥的脾气你也知道,决定的事根本不会改的。我再找他说,他真要把我丢在这里了。” 祁哥哥最疼安茹这个妹妹,不过是说狠话吓吓她罢了,说到底,安茹根本是不想帮她吧!乔姌月心中闪过一抹怨怒,她在祁安茹身上投下那么多精力,真需要她的时候,她却一次也帮不到她! 祁安茹见乔姌月垂着头不说话,似乎很难过的样子,一咬牙道:“好吧,我再去找哥哥说一次!” 乔姌月抬起头,脸上露出笑:“谢谢你,茹妹妹,你这么帮着我,我以后一定会对你更好的!” 祁安茹也露出个笑脸:“月姐姐好好休息,我去了。” 等一离开厢房,祁安茹就垮了脸,有点胆战心惊的去找祁长锦。不过她走到半路,突然觉得脸上一凉,然后一滴滴水落在了她脸上。 “下雨了!”祁安茹高兴的差点跳起来,提着裙子就往前跑。 起先只是一滴滴的小雨,很快雨点就变大了,天边有轰隆隆的雷声碾过,大雨哗啦啦的就从半空泼下来。 “哥,雨下这么大,老天都让我们留下呢。”祁安茹不无得意的站在祁长锦后面。 祁长锦望着外面的雨幕,雨下的太大,可见度连两丈都没有。 一个小尼姑撑着伞小跑过来,站在门外打了个揖:“施主,住持让贫尼来问,晚上是否留下用斋饭?” 祁长锦道:“是的,麻烦住持了。” 小尼姑又打着伞跑回去了。 祁安茹也高兴的撑着一把伞,回去把好消息告诉乔姌月。 不用她说,乔姌月看着外面的雨就知道走不了了,祁安茹专程过来告诉她,在她看来就是想邀功。 心里对一个人不满后,再看待她的某些行为,就不自觉的带上负面情绪,恶意曲解。 这一场雨,一直下了两个时辰,天完全黑透了,才慢慢停下来。 用完晚膳后,映初就在厢房里休息,等着看今晚,乔姌月想搞什么鬼。 正文 176 刺杀,死里逃生 “映初姐姐,你在吗?”祁安茹在房外敲门。 莲风去打开门,笑脸相迎:“这么晚了,祁小姐怎么来了?” “我给映初姐姐送好吃的来了,”祁安茹一边说一边探头朝里看,见映初从里屋走出来,立刻一脸高兴的走过去,“映初姐姐,晚上的素斋肯定也没吃好吧?我让丫鬟做了点心,刚出锅,还热乎着呢,快尝尝!” 她身后跟着的丫鬟把托盘放在桌子上,揭开盖子,露出几叠形状精致的糕点。 “多谢祁小姐,”映初请她在榻上坐下,“这么晚,还劳烦你送过来。” “不劳烦不劳烦,举手之劳嘛,”祁安茹将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姐姐快尝尝,味道合不合你口味。” 映初笑了笑,捏了一块在手里,仔细端详。 祁安茹脸上隐隐露出几分紧张:“姐姐看什么?” 映初眼底有冷意闪过,面上却微微一笑:“我只是瞧着这点心的样子很别致,祁小姐的丫鬟还真是手巧。” 祁安茹微微松了口气,花映初医术了得,她还以为她看出了什么呢,“姐姐喜欢,回头我让丫鬟教给莲风,你快尝尝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怎好一人独享,”映初道,“祁小姐也吃。” 祁安茹忙摇头:“我已经吃过了,吃的太饱,一点都吃不下了!映初姐姐就不要见外啦!” “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映初将点心送到唇边,小小咬了一口,“嗯,果然很美味。” 祁安茹看着她将整块点心吃完,脸上的笑容变得灿烂,语气也有了些微的变化:“映初姐姐,你感觉怎么样?” 映初就像没察觉出她话中藏着的一丝丝恶意,用帕子擦了擦唇角,笑吟吟道:“这糕点口味独特,似乎加了不寻常的东西?” “哎呀,”祁安茹故作懊恼的低呼一声,“点心里加了秘制调料,有些人会过敏,我忘了说了,也不知道姐姐你会不会过敏!” “你放心,我不会过敏的,”映初看着她笑,“我的体质与旁人不同,又用药调理过,就算是迷药、毒药对我都不起作用,一点点秘制调料,更不会有丝毫问题的。” 祁安茹神情一僵:“迷药对你不起作用?” “是啊,”映初勾起唇,“祁小姐怎么了?似乎很失望?” 祁安茹强笑:“怎么会呢,我就是,就是太惊讶了!” 她怀疑的观察了映初一会,见她丝毫被迷倒的症状都没有,不得不相信了。她心里焦急不已,月姐姐让她一定要将花映初弄昏,省的这个狡猾的女人待会儿破坏她的好事,现在这可怎么办才好! 映初问:“祁小姐给我送点心,乔小姐那里有没有送?” “自然是送了。”祁安茹道。 “那就好,”映初道,“看来乔小姐还没睡,今天夜里更冷了,我担心乔小姐病情会加重,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祁安茹一惊,忙说:“不,月姐姐已经睡了,我去给她送点心,但是到门口发现她睡了,所以就到这儿来了。我们还是别去了,免得打扰月姐姐休息。” 映初露出担忧之色:“这会儿还没到睡觉的时辰,乔小姐早早睡下,说不定正是因为病重了呢。如此我就更要去看看了。” 她说着就站起身:“杏雨,将我的披风拿来。” “月姐姐真的睡了,我们别去打扰了,明天早上看也不迟!”祁安茹拉住她,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跟花映初说话实在太累了,她莫名的有种被耍的团团转的感觉,可是看花映初的神情,并不像啊。 任她怎么说,映初就是坚持要去看乔姌月,祁安茹心急如焚,只能跟着她。 乔姌月住的离映初不近,大概是一开始就想好了,离得远了防备她行事。 走到半路,天空又开始飘雨。 “下雨了,我们别去了,赶紧回去吧!”祁安茹趁机又劝。 映初不为所动:“只是蒙蒙细雨而已,我们快些走,很快就到了。” 祁安茹在黑暗里狠狠瞪了映初一眼,她念头转了一会,突然捂住肚子呻吟:“啊,我肚子突然好痛,映初姐姐,你快给我看看,我好疼啊!” “等到了乔小姐那里,我一起给你们治。”映初道。 “不行,我疼的受不了了!”祁安茹抓住她的手腕不松,“映初姐姐,你先去我的房间,先给我治!” 她的力气不小,映初被她抓的手腕生疼,挣了一下没挣开,一直强压着的火气忍不住就冒了出来。 映初狠狠甩开她的手,冷冷道:“不用装了,你不想让我去找乔姌月,我不去便是!” “我才没装,”祁安茹继续捂着肚子哎呦,“我是真的肚子疼。” 映初冷眼盯着她。 祁安茹终于装不下去了,她站直身体,与映初对视片刻,脸上渐渐露出不屑的神色:“既然你猜到了,我也懒得再跟你虚与委蛇,月姐姐不想看到你,你赶紧回自己的房间去!” “我以前只是觉得你年纪小,不懂事,”映初冷厉道,“现在看来,你根本就是愚昧无知!” 祁安茹被骂的一愣,然后大怒:“你敢骂我?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这么说我!” “你哥哥怜惜你自幼失去父母,对你宠爱有加,把你保护的无忧无虑,你不回以同样的敬爱也就罢了,至少不要拖累你哥哥!” 映初眼底有怒意燃烧:“你做事之前有没有用脑子想一想?今天是你娘的忌日,你在坟前哭的那么伤心,都是假的吗?你在这里动歪脑筋,对得起你娘吗?如果你哥真的被你们设计成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他如何在京城立足?你想让他名声丧尽,为天下人不耻吗?!” 祁安茹不由往后退了两步:“你、你乱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的话!” 她心虚了片刻,很快倔强的瞪起眼睛:“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哥!哥哥本来就四面环敌,处境艰难,你却乘人之危,逼我哥娶你,我才不会让你得逞的!就算对不起我娘,哥哥生我的气,我也不后悔!” 映初看着她在黑夜里格外明亮的眼睛,心里的怒火渐渐就冷却了,安茹也是出于一片爱护哥哥的心思,虽然手段并不对。 安茹想法设法拖住她,无非是为了给乔姌月制造机会,诱惑祁长锦,甚至生米煮成熟饭。安茹以为是在帮自己哥哥,可是她想的太简单了,先母忌日偷欢成奸,一个不孝的罪名扣下去,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一定会趁机将祁长锦咬死! 就算祁长锦侥幸保全,这则丑闻,也足以让他在军中威信全失。一个丧失军心的将军,还如何能带兵打仗? 可是祁安茹根本想不到这些,她充满敌意的瞪着映初:“反正今晚哥哥一定会和月姐姐在一起的,他们才是最相配的一对!有我在,你休想去破坏!” 映初猜透她们在搞什么鬼后,就没想着去阻止,她过去是准备看好戏的。祁长锦如果连这点事都应付不了,他就不是祁长锦了。不管乔姌月想用药,还是别的什么办法,都绝不可能成功的。 雨点变大了,外面的披风都快被浸透了。映初拢了拢帽子,转身准备回去,与祁安茹一番争执,她也没心情去看好戏了。 “你干什么?”祁安茹道。 “你不是让我回去吗,”映初淡淡道,“如你所愿。” 祁安茹不可置信的怒视她:“你都知道了,竟然就这么回去?”花映初到底把哥哥当成什么了?居然这么轻易就放弃! 映初皱眉,她去,她不乐意,她回去,她也不高兴,这丫头还真难伺候。 夜空中一道狰狞的闪电划过,咔嚓的轰鸣声和突然泼下的暴雨,几乎掩盖了不寻常的异动,然而映初却因为角度的关系,敏锐的捕捉到一闪而过的寒光。 她瞳孔猛的一缩,奋力将祁安茹扑倒。 祁安茹重重的跌在地上,又疼又气,不过一支射在她头边的箭,立刻将她的怒气打消,神情顿时变得惊恐。 耳边响起丫鬟雀儿的惨叫,她被一根箭射中了胸口,痛苦的倒在地上呻吟。 映初抱着祁安茹滚了半圈,躲开另一根箭,眼角余光看见杏雨肩膀上也中了一箭,箭的来势很凶,将杏雨射的把后跌撞了好几步,后背撞在一块假山上。 “小姐!”杏雨口中喷血,惊恐的叫着映初。 “快躲起来!”映初抱着祁安茹又躲开一箭,只来得及说出这四个字,就因为分心,胳膊被箭擦伤了。 开始那几箭似乎只是试探,很快,更多的箭雨从外面射进来,远远的能听到前院尼姑们的惨叫声。说明不只是她们受袭,整座家庙,都被箭雨覆盖了。 杏雨缩在假山的缝隙间,惊慌的冲映初喊:“小姐,快到这里来啊!” 映初也想过去,可是越来越密集的箭雨,逼迫着她躲闪的越来越远。 杏雨着急的流下眼泪,可是却毫无办法,她稍稍露出一点头,一支箭就擦着她的头发飞了过去。就连想帮助离她几步之遥的雀儿都不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雀儿被射成刺猬,躺在血泊里一动也不动了。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还是以这么具有冲击性的画面。杏雨用拳头捣着嘴,可还是忍不住呜呜哭出声。 映初已经抱着祁安茹越躲越远,在大雨里根本看不清影子了。 杏雨试探的叫了两声,得不到回应,恐惧和寒冷让她止不住的发抖,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中,箭雨一波又一波的射在脚下。 胳膊上也中了一箭后,杏雨不得不钻进假山洞里,伤口在不停流血,她却顾不得这么多,在心里不停祈求小姐平安无事,留守在厢房的莲风也能逃过一劫。 而此时,映初正带着祁安茹艰难的寻找任何可遮蔽的地方,雷鸣声和暴雨声干扰了她的五感,她难以辨别箭射来的位置,身上已经被射中三处,幸好都不是致命处,也不阻碍她的行动。 祁安茹被映初保护在怀里,她已经完全被吓坏了,只知道紧紧抓住映初的衣服,好像落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一样。 一波箭雨暂停后,她们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前面出现一口水井。 映初冲过去仔细看了看,这口水井应该经常使用,里面井水不浅,井边还有井轱辘,上面绕着三指粗的麻绳。映初用手拉了拉,麻绳非常结实。 “我、我们快走啊!”祁安茹声音打颤,带着哭腔,“没有箭了,我们快去找哥哥!” “不行,敌人很快就冲进来了!”映初很冷静,箭雨那么密集,来人肯定不少,万一遇上,她没信心能护住安茹,安茹是舅父舅母唯一的女儿,她不能让她出事! 映初命令她:“抓住井绳,跳下去!” 祁安茹被雨水冲的睁不开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没时间了,快跳下去!”映初又道,她将身上的箭拔掉,血液立刻喷溅出来,不过很快被灵泉止住。 暴雨这时候有了好处,落在地上的血很快被冲散,一点也没留下。 “你疯了!跳下去会淹死的!”祁安茹叫道,“我不想死!” 映初没时间跟她废话,抓住她往井边拖,祁安茹害怕的想躲,这时候,又一波箭雨飞来,祁安茹尖叫一声,紧紧抓住映初的衣服。 映初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抓住麻绳,纵身跳进井里。 祁安茹大声惨叫,她回忆起被淹死的程玫,想到自己马上也要像她一样死了,崩溃的大哭起来。 噗通一声,两人落进水里,井水立刻倒灌进祁安茹的嘴里,她痛苦的在水里挣扎,抓住映初的手揪的更紧。 不过窒息只是片刻,映初抓着麻绳将两人拉出水面。 祁安茹拼命的呛咳,眼泪鼻涕一起流下,嗓子火辣辣的疼。 “没事了,”映初的声音依然冷静,在深深的井里带着回音,“我们在井里躲一会,很快你哥就会来救我们。” 祁安茹呜呜低泣,抓住她衣服的手改为抱住映初的腰,脸埋在映初脖子里:“我以为我要死了,呜呜,我差点要死了……” 正文 177 初吻与心碎 映初身体僵硬住,她不习惯被人抱得这么紧。 祁安茹在她怀里瑟瑟发抖,一直呜咽不停,滚烫的眼泪落在映初脖子里,好像有哭不完的眼泪。 “好了,别哭了,我们已经安全了。”映初放柔了声音。这个紧紧依附她的少女才十四岁,一直被家人保护的好好的,不像她经历过战场的凶险,又是死过一次的人,也难怪会吓成这样。 她态度变得温柔,祁安茹反而哭的更惨了:“姐姐,我害怕,嗝,我怕……”她哭的不停打嗝。 “噤声!有人来了!”映初低声道。 祁安茹立刻停止哭泣,一手死死捂住嘴巴,瞪大的眼睛满是惊惶。 井上面响起凌乱的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来人很多,脚步声先是越来越近,然后又很快走远,隐约能听到呼喝声和兵器交接声。 一波又一波的脚步声靠近又远离,打斗声时近时远,惨叫声此起彼伏,仿佛和这场暴雨一样,没有停止的时候。 豆大的雨滴劈头盖脸的砸到映初和祁安茹身上,又冷又疼,不过也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免于她们被敌人发现。 祁安茹每每觉得自己快被冻死了,就有一股温暖从映初身上传过来。她的脑袋已经因为寒冷和恐惧而木了,根本注意不到其中的异样,只是本能的更抱紧映初。 时间似乎过得出奇的慢,两人不知道在井水里泡了多久,外面终于渐渐变得安静了。 整座家庙里,遍地都是尸体。 雨水混合着鲜血流到低洼处,汇聚成一个个猩红的血潭。 祁长锦浑身浴血,暴雨从他身上冲刷而下,每走一步,身后就会留下一滩血水。 他带来的侍卫全部战死,几十个隐卫也折损两个,剩下的全都站在他身后,一身黑衣几乎融进黑夜里,若不是他们脚下同样有被雨水冲刷下的血水,即使站在人面前,都很难让人注意到。 一个隐卫跪在祁长锦面前,身上多处中箭,他是祁安茹的隐卫,当时箭雨铺天盖地,映初在几乎没有遮挡的情况下,护住祁安茹全身而退,都是因为这个隐卫的帮助,只是雷雨声太大,她们俩都没有发现。 也同样因为雷雨声太大,且有敌人已经摸近,隐卫对敌之后,一回身,就发现她们不见了。 此时,隐卫正因为失职而向祁长锦请罪。 听完隐卫的汇报,祁长锦一直沉静的神情彻底变了。 遇袭之后,他第一时间赶到映初的房间,正好救下被乱箭射中,只剩半条命的莲风,却得知映初和安茹出门了。 他沿途边杀边找人,寄希望于安茹的隐卫能保护好她们,撑到他去救人,可是现在,隐卫却告诉他,她们俩失踪了! “全部去找!”祁长锦下令,“带我去她们失踪的地方!” 身后的隐卫迅速散开去找人,跪在地上的隐卫垂首站起,脚步踉跄,却飞速的跑在前面带路。 路过那处假山时,祁长锦看见妹妹的丫鬟雀儿的尸体,神色越发沉重,再往前一小段距离,有一个女子跌在地上。走近一看是杏雨,她中了两箭,箭头开了血槽,所以失血过多,刚从假山洞里钻出来,没走多远就昏倒了。 祁长锦让一个隐卫将她送回去止血,继续往前找。 “大小姐!郡君!”几个幸存的仆人大声呼喊。 他们渐渐找到水井附近,井底的映初和祁安茹听到呼喊声,皆精神一振。 “我们在这儿!”祁安茹激动的大声叫喊,“救命啊!我们在井里!” 祁长锦听到妹妹的声音,几步飞纵到水井边,低头一看,脸上立刻露出明显的喜色:“安茹!映初!”向来波澜不惊的声音也因惊喜而微微颤抖。 “哥哥,你终于来了!”祁安茹喜极而涕,“快救我们上去!” 水井只能容下两个人的宽度,祁长锦跳下去,一手扒在井壁上,向下伸手:“安茹,我先送你上去。” 安茹整个人都缠在映初身上,两人都靠映初抓着麻绳漂浮在水里,幸好水有浮力,否则映初早就脱力了。 祁安茹迫不及待的双手抓住祁长锦的手,祁长锦纵身飞起,拉着她飞出了井外。 祁安茹脚一落地,就双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旁边的嬷嬷连忙托住她,呼喝着两个丫鬟一起送她回房。 祁长锦已经又跳进了井里,这一次他直接跳进水里,将映初一把揽入怀中。 映初贴在他怀里,耳边是他急促如擂鼓的心跳,他身上满是血腥味,却格外的让她安心。 她刚才一直很冷静,却也不是不怕的,她怕没来得及报仇,就死在这里,怕保护不了舅父舅母唯一的女儿,死后无颜见他们。 “幸好你们没事,”祁长锦紧紧抱着她,几乎将她融入自己身体里,“幸好你没事,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们!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我和安茹都好好的,”映初微微笑了笑,“这只是一场意外,你不是来救我们了吗。” 祁长锦看着她,映初的发髻全部散了,乌黑的长发湿淋淋的披在肩后,雨水不停的落在她脸上,又顺着脸颊流下去。她的样子很狼狈,夜色中乍然一看,和水中女鬼差不多,祁长锦却觉得她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耀眼。 失而复得的兴奋鼓动着他,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吻上她微翘的唇角。 映初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祁长锦稍触即离,脸上毫无异色,耳后却红了一片。他盯着映初的脸,有些紧张的等着她的反应。 狭窄的井中一时寂静无声,只有雨水落下的哗啦声。 映初撇开视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轻声道:“我们该上去了。” 祁长锦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映初若是觉得反感,就不会是这个反应。 他手往井壁上一拍,就抱着映初飞了上去。 在井底还不觉得,刚了地面,映初立刻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若不是有雨水冲刷,血腥味会更重几倍,可见来刺杀的人数量之多。 “你的两个丫鬟都还活着,”没等她问,祁长锦就把她想知道的告诉她,“刺杀的人有几百个,一起来的侍卫都战死了。”尼姑和仆人的伤亡,他还没来得及问。 映初点点头,莲风和杏雨都保住了命,她却丝毫高兴不起来,白天还鲜活的一条条生命,竟然就这么突然消逝了。 祁长锦将映初送回房间,祁安茹已经换了干净衣服,坐在房里等着,乔姌月也在她身边,两个人都惊魂未定的样子,祁长锦一进门,她们就急忙站起来。 “哥!” “祁哥哥!” 两人异口同声,此时此刻,才终于彻底安下心。 “映初姐姐,”祁安茹这一声姐姐,带上了真心和感激,“你的箭伤怎么样了?疼不疼?我帮你上药吧!” “你中箭了?”祁长锦眼神一凝,不是说没受伤吗! “我自己已经处理过伤口了,没有大碍,你们不必担心,”映初不在意的道,“你们先坐,我进去换身衣服。” 祁安茹不放心的跟着她进了里屋:“姐姐,我帮你!” 祁长锦的视线也追着映初,就站在隔间的门口守着。 乔姌月看着这一切,狠狠的咬住唇。 她设法引诱祁哥哥时,箭雨正好攻进来,她害怕的要死,恳求祁哥哥保护她,祁哥哥却将她丢给几个侍卫,扔下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生死攸关之时,祁哥哥根本不在乎她,祁安茹、花映初,这两个女人任何一个都比她重要! 花映初这个贱人,为什么她不被乱箭射死!不被敌人砍死!那么多人都死了,她为什么这么走运! 不,不是她走运,都怪祁安茹,如果她没有跟花映初在一起,就不会有隐卫救花映初,这个贱人肯定已经死了! 祁安茹,她没有帮她实现心愿,反而帮倒忙,现在还殷勤的去帮花映初换衣服,她也被花映初迷惑住,想要背叛她吗?! 求而不得的哀怨,生死边缘的恐惧,被抛下的怨愤,让乔姌月心中充满憎恨,只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她,所有人都跟她作对。 她自己把自己气的浑身发抖,低下头掩饰眼中快要漫出来的怨毒。 “祁哥哥,我想回房间,我好害怕,你能不能送我回去?”乔姌月低着头说。 祁长锦对着无人处吩咐:“尹一、尹二,送乔小姐回房。” 两个黑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房间里。 “祁哥哥,你就不能亲自送我吗?”乔姌月再也压不住怨愤,哭着控诉他,“你把我一个人丢下,我也会受伤,我也会害怕,你只顾着安茹和花映初,你就不能为我想想吗?我刚刚死里逃生,你就不能对我好一回吗?!” 祁长锦终于转过身来看她,眼神却冰冷无情。 他不说,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安茹和映初为什么没待在房间里,与她脱不了干系!若非她们平安无事,就算她是乔殊彦的妹妹,他也要让她以命相抵! “凭什么?”平平淡淡的三个字,却带着无尽的讽刺和厌恶。 乔姌月喷涌的怨愤就像被一盆水猛然浇熄了一样,她心碎的看着祁长锦片刻,大哭着跑出了房间。 正文 178 提前享受丈夫的权利 祁安茹跟着映初进了里屋后,就站在一旁,略有点局促的看着她。 映初没有管她,拿出干净的衣服,将身上完全湿透了的衣裙换下来。 莲风和杏雨都在空闲的厢房里昏睡着,映初的手冻的有些僵冷,左一根带子,右一颗纽扣的衣服,她一个人穿起来有点吃力。 祁安茹走上前,为她搭了把手。 “谢谢。”映初道,她还以为祁安茹说进来帮她,只是做做样子,没想到还真动手帮她这个“低贱的敌人”的。 “是我说谢谢才对。”祁安茹低着头,似乎专注于手上的纽扣。 映初没听清她咕哝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谢谢你救了我!”祁安茹涨红着脸,语气很冲的说,“但是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我还是不会接受你做我嫂子,你死心吧!” 映初弯了弯唇角,祁安茹故作凶恶的样子,在她看来就是虚张声势的小孩子。 “你笑什么?”祁安茹瞪着她。 “没什么,”映初压平唇角,眼中却仍泛着点点笑意,“你现在也帮了我,我们扯平了。” 祁安茹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点帮助,算什么扯平?但是她一旦反驳,好像真的在意她似的。 于是祁安茹重重哼了一声,不屑道:“这是你自己说的,以后可别来找我报恩,我才不会像哥哥那么傻!” 这时候,外面房间正好传进来乔姌月大哭的声音。 祁安茹神色一变,连忙走出去,就见乔姌月哭着冲进雨帘里。 “月姐姐!”祁安茹叫了一声,追着她到门口,乔姌月却已经跑远了。 “站住!”祁长锦喝止住想跟出去的祁安茹。 “哥,月姐姐怎么哭着跑了?”祁安茹回身去问他。 祁长锦冷淡道:“你不用管,回房去睡觉!” 祁安茹瘪瘪嘴,哥哥不愿说,肯定是他伤了月姐姐的心,把人气走的。她实在搞不明白,月姐姐那么痴心,家世长相人品才华样样出众,哥哥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她呢! “天都快亮了,我不睡了!”祁安茹没好气的哼哼道。 映初换好衣服从里面出来,听到这,说道:“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多,你受了惊吓,还是回去睡吧,我也要休息了。” 祁长锦眸光微闪,映初话是对安茹说的,其实却是在对他下逐客令。刚才一路回来,映初都没与他说一句话,现在又立刻赶他走,果然之前的举动,还是有些孟浪了。不过难得能看到映初装傻的样子,他丝毫不后悔做下的事。 祁安茹不知道内情,只认为映初和哥哥站在一边,都是欺负月姐姐和她的坏人。她往椅子上一坐:“你们让我走,我偏不走!我就要在这儿坐到天亮!” 祁长锦第一次觉得,妹妹的叛逆做了件好事,他对映初道:“你累了就去睡,敌人未必不会再来,我在这里陪着安茹,顺便保护你们。” “……男女授受不亲,这不太合适。”映初的神情明摆着抗拒。 “事急从权,”祁长锦一向很尊重映初的意思,但偶尔也会显露出霸道的一面,经历过刚才的凶险,他一晚上都不想离她太远,“如果你介意,我就到房外去。” 映初看了他片刻,见他坚持,只好道:“不用了,你就在这里吧。”外面下着大雨,祁长锦又是一片好心,她怎么能真让他到房外淋雨。 等映初回到里屋躺在床上后,才突然想起来,祁长锦完全可以到旁边的厢房去,根本没必要待在她的房间。 映初捂住额头,有些懊恼的想,她的脑袋真是完全木了,连这么简单的事都没想起来! 但是现在再起来去赶走他……还是算了吧。 反正是未婚夫妻,共处一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这样安慰自己,但是直到天色微亮,映初却没睡着。她睡觉的时候习惯一个人,连莲风杏雨都不让守夜,多了两个人在外间,即使没发出声音,她也觉得不安稳。 躺到天光大亮,听到外面有开门的声音,应该是祁长锦离开房间了。 映初起身着衣,走到外面,就见声称要坐到天亮的祁安茹,安安静静的蜷缩在榻上,身上盖着被子,睡的正香。 果然是无忧无虑的小孩子啊,昨夜经历了那么惊险的事,还能睡得这么香。 映初为她掖了掖被子,身后吱呀一声开门声,映初回头一看,祁长锦去而复返了。 祁长锦第一次见到晨起时,还未梳妆的映初,对一个女子而言,只有丈夫是唯一能看到这种景致的男人。 提前享受了丈夫权利的祁长锦心情很好,他冲外面招了下手,一个丫鬟端着热水和早点走进来。 “用完早点,我们就回京城。”祁长锦对映初道,然后转身离开了。 原来他刚才出去,是传唤丫鬟,莲风和杏雨都重伤,的确没人侍候她。映初一边洗漱,一边走神的想,祁长锦这样一个冷淡的人,怎么会这么细心的照顾人呢? 祁安茹被饭香弄醒了,昨夜一番折腾,她早就饿了,于是挣扎了一会,就爬起来洗漱吃饭。 简单用完早点之后,她们收拾好各自的东西,到前院准备出发。 来的时候侍卫加仆人有六七十人,加上乔姌月带的人,将近百人,现在只剩下十几个仆人,还有两个像莲风和杏雨一样重伤的。 家庙里的尼姑也都死的差不多了,主持遇难,幸存的几个也早都跑的不见踪影了。 祁长锦留下几个仆人在此看守,带着剩下的人出发回京。 乔姌月显然也是一夜未睡,淋雨之后,风寒有点加重了,脸色苍白的靠在车厢上。 祁安茹关心了她几句,乔姌月似乎忘记了昨晚的不愉快,柔和的笑着回应她,还对映初说了几句话。 映初不动声色的在茶水里滴了一滴灵泉,让乔姌月喝下。 昨夜遇到刺杀是意外,乔家没什么可说的,但是如果她和祁安茹都好好的,只有乔姌月病歪歪的,乔太师心里必然不舒服。尽管这病,是乔姌月自找的。 祁长锦的敌人已经够多,不能再和乔太师起无谓的隔阂。 正文 179 请郡君入王府 到达京城,先将乔姌月送回太师府,又让祁安茹在祁家门口下车,然后祁长锦送映初回府。 经过一晚上,映初已经调整好心态,马车中只有他们两人,她也没表现出丝毫不自在。 “昨晚的刺客是什么人?”映初问道。 祁长锦道:“有几个是西域人,其他人身上,也找到了西域人的东西。”西域人与中原人的长相有差异,一看就能看出不同,不过有些混血人与中原人没什么区别,可以长久的潜伏在中原。 “又是西域人!”上一次西域人驱使狼群攻击她,是为了挑衅祁长锦。这一次派出数百人,想杀祁长锦是不可能的,那么目标很可能又是她,或者也包括祁安茹。 在祁夫人的忌日,当着祁长锦的面,杀了他的未婚妻和妹妹,还有什么比这更能刺激他,更能毁坏他的威望呢! 换做心志稍微脆弱一点的人,很可能打击过大,一蹶不振,这个谋划不可谓不毒! 映初想了想,道:“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栽赃嫁祸,收买几个西域人,弄些西域人的物件,并不是难事。” “不排除这个可能。”祁长锦道。过了今日,他三年孝期已满。朝中有某些人,甚至比西域人更不希望看到他重掌兵权,二房一派就是其中之一。 “我会派人细查到底的,”祁长锦说,“我送两个隐卫给你,你一定要收下!” 他以前就送过一个,映初虽然收下,却转而安排给花彧了。她身上有秘密,不想让人在暗处盯着她。 想到日后说不定还会有刺杀,映初犹豫片刻,便答应了。以后让隐卫离她远点,她自己也小心些行事便是。 祁长锦被刺杀的事很快传遍京城,和宸亲王涉险勾结盐商贩卖私盐的事,并列为京城两大重案。 宸亲王被告发是措手不及,反应过来后立刻反击,程阁老手中的证人被杀,因为少了人证,算不上是罪证确凿,有太后不断的施压,最后宸亲王被判无罪。 不过宸亲王贩卖私盐的这条财路从此断了,另外几条财路也迅速紧缩,不敢在这个时候冒头,林林总总算起来,财源起码损失四五成。 李沧泽吃了这么大的亏,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只是近期不好再有什么动作,只待此事平息之后,再以牙还牙。 李沧泽偃旗息鼓,沐暖晴却激愤的准备报仇,她跟着宸亲王被禁足一个月,什么都做不了,成天担惊受怕,这个无妄之灾,都是因为花映初! 若不是花映初把程玫的死因嫁祸在王爷身上,程阁老也不会死咬着王爷不放,害王爷损失惨重! 花郡侯府,荣欣苑。 一大早,映初过来给老夫人请安时,下人来报,宸亲王府来人了。 片刻,嬷嬷将一个穿着米兰夹袄配蓝色裙子的丫鬟领进来,从穿着来看,这丫鬟是宸亲王府一等丫鬟,面相颇有点眼熟。 老夫人没认出来,映初却是稍作回忆,就想起她是当初来接花云初出嫁的丫鬟之一。 只看气色,就能看出这丫鬟过得并不如意,作为王府的一等丫鬟,身上却没几样像样的首饰,很显然,她跟着的主人,也不可能过得多富贵。 这丫鬟先见了礼,然后将一封浅粉色的信笺交给老夫人。 老夫人打开来看,很快就皱起眉:“小主卧病在床,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小主已经病了半个月了,只是不想让老夫人您担心,故而一直没说,”丫鬟低眉顺眼的道,“只是现在小主病的实在狠了,所以遣奴婢来说一声,希望妙医郡君能前往王府,救小主一命。” 老夫人转头看向映初。 “长姐生病,我理当前去救治,”映初神色有些为难,“只是近来我正和师父一起,为太皇太后改良药方,如今恰是关键时候,实在无法走开。” 老夫人本就对花云初放弃了,听映初如此一说,立刻就道:“自然是太皇太后的药方要紧,小主的病,还是请宫里御医看看吧。” 那丫鬟连忙说道:“御医已经看过了,但是却没什么起色!郡君去王府号个脉,只是一两个时辰的工夫,不会耽搁郡君的要事的!” “虽说如此,我的确连一个时辰都走不开,”映初道,“等忙完这段时间,我自然会递帖,去看望小主的。” 丫鬟恳求了几句,映初不为所动,她实在无法,只能悻悻而归。 等人一走,老夫人就冷哼道:“云初向来身子骨好的很,怎么可能突然就病的卧床不起了!宸亲王刚出了贩卖私盐的事,别人避都来不及,她这时候却把你叫去,能安什么好心!” 映初垂眸细思,依花云初的性子,会找她过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她非常得宠,想在她面前耀武扬威,顺带报复。但这是不可能的,李沧泽根本不会宠爱她,花云初在王府,绝对是举步维艰,她一定不愿意让她看到她落魄的样子。 所以这信笺,十有八九不是出自花云初之手。最可能的,只有李沧泽和沐暖晴这两人。 过了几天,映初刚出府门不远,就被人拦住了马车。 领头的是个苦着脸的嬷嬷,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哀求道:“花美人病重,请郡君念在姐妹之情,救救小主吧!” 她带着几个同样满面哀戚的丫鬟,包括前几天那个大丫鬟,一行人堵在马车前面,在大街上十分引人注意,已经有不少行人在不远处驻足围观。 莲风斥道:“昨日都已经说了,郡君有紧急要事,暂时无法脱身,你们难道不能请别的大夫吗?” “自然是别的大夫治不了,才找郡君救命的,”嬷嬷说道,“花美人危在旦夕,求郡君救命啊!” “求郡君救命!”后面的丫鬟都跟着喊。 莲风扫了眼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由很是生气,这些奴婢是想引起舆论,强逼着小姐就范! “你们再敢阻挠,耽误了郡君给太皇太后配药,谁能担当的起?”莲风喝道。 这些人脸上都露出惧色,为首的嬷嬷咬了咬牙,装作没听到,依旧道:“求郡君移步王府,救小主性命!” 太皇太后怪罪,她们日后是死,但是如果今天不把郡君请回府,她们立刻就要死,能多活几天总是好的。 “罢了,去宸亲王府。”马车里的映初说道。 “小姐!”莲风有些担忧,宸亲王府根本就是龙潭虎穴,小姐只身过去太危险了。 “无妨,走吧。”映初道。对方显然不达目的不肯罢休,这一趟是必须要去的,那就去好了,省的下次再被拦住。 几个奴婢都松了口气,生怕映初反悔似的,将马车包围起来,立刻就回宸亲王府。 给读者的话: 感谢mrs麟、爱睡觉的狐狸君、度娘棉花糕样咯、亦汝谨、小善大爱、草荔子、192409536、sally1076、11024、197513186、17917624883……的打赏。前面有很多打赏的亲都没及时写上,然后就找不到了,汗。感谢大家的支持,非常非常感谢大家的耐心追文,(* ̄3)(ε ̄*) 正文 180 落魄的花云初 到了宸亲王府,其他奴婢都退下,只剩嬷嬷和那个大丫鬟,引着映初来到花云初的住处。 这是一所位于西北角的小院子,三间正房,一间耳房另加左右两间厢房,院子十分狭小。 此时太阳正好,一个穿着甚为体面的丫鬟坐在摇椅上晒太阳,怀里搭着一块毛茸茸的毯子,旁边还有半碟未吃完的瓜子。 听到动静,丫鬟睁开眼睛,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钱嬷嬷,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不会是在外面偷懒吧?” 钱嬷嬷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憎恶,态度却很恭敬:“芙蓉姑娘说笑了,奴婢幸不辱命,将郡君请回来了。” 这个叫芙蓉的丫鬟打量着映初,嗤笑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名扬京城的花小姐,奴婢还以为是多么漂亮的天仙人儿,原来却连花美人一半美貌都没有,难怪王爷最后舍弃你,选择了花美人。” 映初瞥了她一眼,淡淡吐出两个字:“掌嘴。” 杏雨立刻上前,啪的一声甩了这丫鬟一个耳光。 “你!”芙蓉捂住脸,愤怒的瞪着映初,没待她说出什么,杏雨又一个耳光甩到她另半边脸上。 “你还敢瞪眼?”杏雨昂着下巴,不屑的用眼角看她,“小小一个奴婢,也敢对郡君出言不逊,你该感谢我们郡君仁慈,赏你两巴掌是开恩!” “你知道我是谁吗?”芙蓉愤怒叫嚣道,“我是侧妃娘娘的人!你等着,侧妃娘娘不会饶过你的!” 怪不得这丫鬟如此趾高气昂,原来是沐暖晴安排到花云初身边的。 一个丫鬟,只要不傻,就该明白对什么人应当说什么话。芙蓉敢当面讽刺她,显然是沐暖晴授意。让一个奴婢来羞辱她,沐暖晴的这个下马威,伤不了人,却能恶心人。 “主子病重,你却在这儿享受,”映初道,“长姐有你这样的奴才伺候,难怪突然病重不起,你先在这儿跪着,回头见到侧妃,再行处置。” “你凭什么命令我?”芙蓉嚷嚷,“这里是王府,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她正说着,突然双膝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她想站起来,双腿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不禁又惊又气。 “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扶我起来!”她冲钱嬷嬷她们俩叫。 莲风和杏雨挡住她们:“郡君时间有限,你们快带我们去见小主,别耽搁了时间!” 钱嬷嬷两人本就憎恶芙蓉,装模作样的作势去扶,又被莲风两人拦了一次,就顺势带着她们往房里走了。 芙蓉气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愤怒的在后面叫骂。 映初又一颗珠子弹过去,芙蓉嘴巴张张合合,却发不出声音了,顿时吓得脸都白了,猛的跌坐在自己双腿上。 进了正屋,迎面一股药味扑鼻而来。 钱嬷嬷解释说:“小主最近吃了不少药,天气又冷,门窗紧闭,所以房里药味有些重。” 映初淡淡勾了勾唇,这房里有股熏香的味道,能让人浑身无力,日渐衰弱,不致命,却折磨人的厉害。这药味是用来遮掩香味的,钱嬷嬷的解释,不过是欲盖弥彰。 其实何必遮掩呢,花云初是死是活,过的是好是坏,与她可没什么关系。 隔着床帐,床里躺着一个人影,呼吸声带着粗重的鼻音,一听就是患病不轻。 钱嬷嬷把床帐挂起来,露出裹在被子里的花云初。 她正沉睡着,眉头因不舒服而紧皱着,原本线条漂亮的脸蛋瘦了一圈,眼窝有浓重的黑眼圈,嘴唇干裂,皮肤也有点暗淡无光。 不过美人就是美人,病成这样,换做旁人肯定难看的很,花云初看起来却依旧赏心悦目。 但是当她睁开眼睛,这种赏心悦目就消失了,她虚弱的眨了眨眼睛,待看清面前的人之后,神情立刻变得扭曲狰狞,声音嘶哑难听:“花映初,你怎么在这里?!” 正文 181 终有一天得报应 映初淡淡笑了笑,道:“数月不见,长姐病的如此厉害,妹妹见了,可真是于心不忍。” 花云初强撑着坐起来,冲她叫喊:“用不着你在这假好心,你滚!立刻滚出去!” “长姐何必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映初丝毫不恼,“病拖的久了,自己受罪不说,还不能见宸亲王。时间长了,说不定宸亲王就把你遗忘在这深宅内院之中,连你是谁都记不起来了。” 后面这句话戳中了花云初的痛处,她目眦尽裂,恨不得扑上来撕咬映初:“你住口!王爷才不会忘了我!我是京城第一美人,我比任何人都漂亮,所有人都比不上我!王爷绝不可能遗忘我!” 她叫嚷的声嘶力竭,更显露出她内心的不安,这些话与其说是说服别人,不如说是安慰自己。 钱嬷嬷在旁边擦擦眼角,说:“小主,你就听郡君的劝吧,自您进府以来,王爷一次也没有来过,您……” “狗奴才,你给我闭嘴!”花云初抓起枕头就砸她,“谁说王爷一次也没来过?明明前几天才来看过我!你这个狗奴才跟芙蓉一样,都是侧妃的走狗,敢说谎抹黑我!” 她气的直喘,任何人都可以知道她失宠,就是不能让花映初知道!她费尽心思得来这个地位,理所应当俯视嘲讽花映初,而不是反过来被她嘲笑! 映初懒得戳破她的谎言,花云初愿意自欺欺人,就让她活在自己的妄想中好了。 “长姐把手腕伸出来,我给你把脉。”映初道。 花云初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装模作样的说治病,其实是想动手脚害我,我告诉你,休想!” “既然长姐不信任我,那便算了,”映初乐得轻松,“我这就告辞。” 这时候,房门砰的从外面打开,一群奴婢鱼贯而入,然后穿着银紫色织金缠枝曳尾裙的沐暖晴迈步走了进来。 她发髻上一支八宝簇珠垂金钗华丽异常,镶珠的流苏在脸颊旁摇晃,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一进王府就教训本宫的人,花映初,你以为你还能出的去吗?” “侧妃!”花云初叫出声,目光死死盯着她,又嫉妒又怨恨,身体都在发颤,“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沐暖晴优雅的坐在椅子上,蔑视的扫了她一眼:“不知廉耻的贱人,到现在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敢对本宫大呼小叫。来人啊,掌嘴。” “你敢!”花云初嘴里叫着,身体慌忙往床里挪。 两个丫鬟上前,一个揪住她头发把她扯到地上,一个噼里啪啦的抽起巴掌。 花云初痛叫怒骂,换来的只是更用力的掌掴。 揪着她头发的丫鬟嫌她吵,拿手帕堵住她的嘴。 沐暖晴面带欣赏的看着,语气漫不经心:“有些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拎不清自己的斤两,以为一两次的侥幸,就天下无敌了,活该死的很惨。花映初,你说是不是?” 映初轻笑:“娘娘所言极是,种因得果,每个人,终有一天都会得到应有的报应。” 沐暖晴抬眼看着她:“说的好,那你猜猜,今天你会得到什么报应?” 映初笑着回视她,眼中却冰冷一片:“总归不会是侧妃希望的那种。” “呵,”沐暖晴冷笑,“敢用这种语气跟本宫说话,果然跟花云初是姐妹俩,一样没有规矩!” “芙蓉。”沐暖晴唤道。 芙蓉一瘸一拐的走上前:“奴婢在。” “教训花映初的机会,就给你了。”沐暖晴道。 “谢娘娘!”芙蓉高兴道,她扭头看向映初,眼中满是报复的快感,“我是娘娘的人,你也敢打我!我现在就替娘娘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她抬起养着长指甲的手,就往映初脸上抽去,准备将她的脸打肿抓花,狠狠出一口气。 映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还敢反抗!”芙蓉用力挣动,却怎么也挣不开,“快放开我!” 映初甩手将她扔到一边。 芙蓉踉跄着后退两步,刚想骂人,就觉得手腕一阵火辣辣的疼,这疼痛来的又急又猛,她一拉开袖子,发现手腕被火烤似的通红一片,顿时又惊又痛的惨叫起来。 “我的手!我的手!”芙蓉使劲甩手,却怎么也摆脱不了火烤的感觉,“娘娘,救命啊!救救奴婢!” “你做了什么?!”沐暖晴惊怒的站起。 映初好整以暇的捋了下袖子,笑吟吟道:“我差点忘了,我身上带了几种药性奇特的药粉,准备去济仁堂与何老研究药方,所以你们千万要小心,别随意触碰我,否则被毒到可怪不得我。” “你大胆!竟敢带毒药进王府,意图行刺,其罪当诛!”沐暖晴厉声道。 “娘娘可别冤枉我,”映初道,“满大街的人都看到了,是王府的下人拦着我,非要我来王府。我总不能将珍贵的药给扔了,这些可都是给太皇太后用的。” “你!”沐暖晴气急,花映初显然是有备而来,她想先教训这个贱人的打算,根本行不通了。 沐暖晴很快又冷静下来,她不动手,不是还有花云初么。总之她不会让花映初简单死了,一定要让这贱人受尽痛苦,哀哭求饶着惨死! 沐暖晴抬手示意,旁边掌掴着花云初的两个丫鬟停下手,像扔垃圾一样将她扔在地上。 花云初将手帕从口中扯出来,趴在地上不停咳嗽,她鼻子呼吸不畅,差点就要窒息而死,每咳一声,就有血液从嘴里喷出,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 自从花云初进王府以来,大大小小的教训没少吃,像今天这样挨巴掌是家常便饭,她也低头服软过,但是丝毫没用,反而受到更多的羞辱。她一直苦苦撑着,一心认定只要她见到王爷,就能把受的所有苦难全部加倍报复回去。 但是当着映初的面,这么狼狈的挨打,甚至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花云初只觉得羞愤欲绝,既想拔刀捅死她们,又想一头撞死算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生活会变成这样?上天给了她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不就是让她享尽荣华富贵,受到所有人羡慕瞩目的吗?为什么她想要的一样都没得到?为什么总有贱人挡着她的路,欺辱折磨她?! 正文 182 花云初之死 “花云初,你是不是觉得特别委屈,特别不甘心?”沐暖晴冷冷的笑,“要怪,就怪你是花映初的姐姐,她得罪了本宫,本宫不找你麻烦,找谁麻烦呢?” 花云初猛的抬头盯着映初,眼神怨毒如择人而噬的毒蛇。 沐暖晴继续道:“你若不是有这个妹妹,用阴诡之计迷惑了王爷,凭你的美貌,怎么会只是个小小的美人呢?王爷也不会因为记挂花映初,一次也不来看你。” 是,这一切都怪花映初!在花家,她抢走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原本以为到了王府,她会慢慢将一切都讨回来,但是花映初却阴魂不散,夺走王爷的宠爱,还害自己为她承担沐暖晴的报复! “只要你杀了花映初,本宫可以答应你,以后再不与你为难,还会为你在王爷面前美言,让你重获王爷的宠爱。”沐暖晴蛊惑道。 花云初心里被怒火和怨恨充满,却也不会相信沐暖晴的话。可她实在想杀死花映初,若没有花映初,自己根本不会落得这个下场!若没有花映初,王爷就会愿意来宠幸她了! 沐暖晴看着花云初不断变幻的脸色,笑意慢慢扩大,让人将一把三尺多长,没有开刃的钝刀扔给花云初。 这种钝刀,刺不进皮肉,一刀一刀砍下去,能让人痛苦异常,一时半会儿还死不掉。 花云初立刻抓起来,双手握住,直指映初。 被长刀指着,映初只是淡淡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人,长姐是想找死吗?” 花云初心里明白,可恨意太浓重,甚至压过理智,心中叫嚣的只有一个念头:杀了花映初!杀了她! 沐暖晴端了一杯茶在手里,看着她们就像在看一场好戏。 这的确是好戏,比戏台上唱的戏更有趣。 “花云初,你只有这一次机会,”沐暖晴道,“下次你再见到她,她可就是祁国公府的大少夫人了,身份比你高贵多了,你想杀也杀不了了。” 花云初终于被刺激的失去理智,举刀就朝映初砍去。 然而她还没近身,就忽然脚下一绊,整个人朝一边扑倒,刀咣当一声砸下去,正好落在沐暖晴的脚面上。 “啊!!!”沐暖晴手中的杯子滚到地上,疼的面容扭曲,大声惨叫。 “娘娘!”一群丫鬟吓得全部朝她涌去。 倒在地上的花云初被丫鬟踩了几脚,也是痛叫连连,拼命往旁边躲。一颗透明的珠子从她脚边滚走,没有人注意到。 映初悄悄收回手,她找人定做了一堆无色透明的琉璃珠,贵是贵了点,用起来无形无踪,十分方便。 “废物!”沐暖晴痛苦呻吟的同时还不忘骂人,花云初真是个一点用都没有的废物!“给本宫打,打死这个贱人!” 几个丫鬟冲过去,对花云初连踢带踹。 花云初蜷着身体惨叫,她的嬷嬷丫鬟都躲在角落里不敢冒头。 花云初被打的狠了,忍不住开始求饶,蠕动着身体想逃跑。那几个丫鬟见状踢打的更用劲,专朝她的头部、心口、肚子踹。 很快,花云初的叫声越来越弱,口中不断呕出血,最后身体一动也不动了。 一个丫鬟觉得不对劲,仔细看了几眼,道:“娘娘,她死了!”语气一点异样也没有,好像司空见惯似的。 沐暖晴的脚痛还没缓过来,厌恶的看了眼地上的尸体:“一点打都禁不住,果然是废物!”她折磨花云初还没折磨够呢,这废物就这么死了。 钱嬷嬷等几个奴婢身体微微发抖,她们也收受别的娘娘小主的好处,暗害花美人,比如那个让人虚弱无力的熏香,还有花美人穿的衣服也浸了慢性毒药。 但是和侧妃比起来,其他娘娘小主的手段,真是小巫见大巫!她们想起来府里偶尔不明不白死掉的小主,也不知有多少像花美人这样,被活活打死的! 莲风和杏雨也都惊呆了。侧妃的行事太肆无忌惮,一个有位分的妃嫔,她说打死就打死了!曾经在她们眼中,几乎不可动摇的大小姐,居然被侧妃轻描带写的就打死,震撼的她们瞠目结舌。 沐暖晴却还觉得不解气,道:“把这贱人的脚剁下来!” 一个嬷嬷拿了把削铁如泥的短匕首,手起刀落,就将花云初的一只脚剁了下来。血液喷溅,大股大股的鲜血涌出来,染红了地面。 饶是莲风和杏雨经历过那次家庙刺杀,这会儿看到如此血腥的场景,也不禁面无人色,瞳孔紧缩。 映初盯着地板上蔓延开的鲜血,不可遏制的想起在地牢中被一遍又一遍抽出血液的情景,心中恨意蚀骨,头脑却异常冷静。 满屋血腥气,沐暖晴却笑的很欢愉:“花映初,本宫让你来给花美人治病,你却因旧怨而起杀心,花美人被你杀死了,本宫只能让你抵命了。” 莲风和杏雨再次被她的无耻震惊了,继而激愤慌张,这里都是侧妃的人,她说是小姐杀了大小姐,难道还有奴才敢说别的吗! 映初勾起唇,嫣红的唇瓣间逸出轻笑声,神色丝毫不乱。 “死到临头,还敢发笑!”沐暖晴没能看到她惊恐的表情,心中很不满意。 映初倏然扬手,一把粉末朝她撒过去。 沐暖晴猝不及防下吸进去不少,呛的直咳嗽,她连忙将身上的粉末抖开,惊怒道:“你撒的什么?!” “自然是毒粉,”映初语气甚为轻快,“既然娘娘说我杀了人,反正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有娘娘给我陪葬,我也不算亏。” 沐暖晴不愿相信,她想骂她撒谎,可是一张嘴,就吐出一口紫黑的血。 “娘娘可千万别动气,越生气,毒性流窜的越快,”映初微笑,“娘娘放心,你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这毒会让你疼上十天十夜才死。不过有些人扛不住痛苦,不到三天,就把全身的肉都抓下来,掏空自己的内脏,折断自己的骨头,死状惨不忍睹。” 映初看了眼花云初的尸体,道:“不过娘娘显然不是一般人,血肉模糊、剖腹刮骨对娘娘来说都是小事,想必娘娘一点都不会感到害怕,是不是?” 给读者的话: 感谢3g1475263805、小善大爱、媚娘啊、西蓝花开、15887760962、花花、lbsju9ttp34st、雪双飞打赏,么么哒! 正文 183 花映初,你终于落到本王手里 沐暖晴色厉内荏:“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世上不可能有这种毒!” 她话音未落,就全身剧痛,又一口黑血吐出来,发出痛苦的惨叫。 “娘娘!娘娘!”丫鬟们惊慌失措。 沐暖晴一边惨叫,一边痛苦的扭动身体,拼命的抓挠拍打自己,她感觉体内就像有千万只虫子在啃咬,又疼又痒,让她很想划开皮肉,将身体里的“虫子”挖出来。 “娘娘,别抓,千万别抓啊!”丫鬟们按住她,制止她抓挠自己,害怕她把自己身上抓破,留下疤痕。 沐暖晴反抗不成,猛的抓住一个丫鬟的手臂,指甲用力掐进肉里,那丫鬟疼的脸都白了,却丝毫不敢反抗。 映初露出冰冷的笑:“这还只是第一次发作,娘娘尚且能坚持,待下一次发作,就会忍不住把自己的肉一口一口咬下来,骨头一根一根抽出来。” 沐暖晴脸上浮现浓浓的惊恐,对别人剜肉挖骨,她能当做乐子欣然观赏,但换做她自己,就惧怕的不得了。 “你快把解药交出来!”沐暖晴的贴身丫鬟对映初叫道。 “你们以为,我会把解药带在身上吗?”映初见她眼神闪烁,冷笑道,“你也别指望能在花家搜到什么,或者你们尽管找别的大夫过来,看看能否解我的毒。” “花、映初,”沐暖晴说了三个字,就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她痛苦呻吟,脸上冷汗直往下冒,她缓了一会儿劲,才艰难的说,“解药……放过……你……” 她很惜命,也受不了这么痛苦的折磨,只能暂时妥协。这次是她大意,以后绝不给花映初下毒的机会,她要狠狠虐死这个贱人! 映初故作迷惑:“娘娘说什么?我没有听懂。” 丫鬟道:“娘娘说只要你把解药交出来,娘娘就放过你!” “是么?”映初道,“这是你说的,娘娘究竟是不是这个意思还不知道,我可不敢冒险。” 沐暖晴眼神凶狠,很快又转为痛苦,对映初点了两下头,表明是这个意思。 “可是娘娘杀了长姐,这条人命要怎么算?”映初道。 丫鬟看了眼沐暖晴,然后道,“花美人病重,不治身亡,你放心,绝对牵扯不到你身上!” 映初心中冷笑,好一个病重不治身亡,一来坏她名声,二来回头揭露出花云初真正死因,照样能往她身上推。沐暖晴还真当她是傻子吗! “娘娘好像没明白我的意思,”映初道,“长姐纵然与我有嫌隙,但毕竟是我亲姐姐,她惨死在我面前,我岂能不为她报仇?” “你!”那丫鬟变了脸色,“你不要欺人太甚!” “草菅人命的人,倒反过来说别人欺人太甚,”映初冷冷道,“那好吧,我就欺人到底,娘娘等死好了!” 沐暖晴熬过了第一波疼痛,喘着粗气道:“你再得寸进尺,本宫就算不解毒,也要立刻杀了你!” 映初嗤笑:“娘娘想同归于尽,我花映初奉陪到底,就怕你不敢拿自己的命赌。” 她的确不敢拿自己的命赌,花映初的贱命,哪里值得她玉石俱焚! 沐暖晴气的要死,刚刚缓和一点的疼痛又席卷而来,甚至比刚刚更疼。她疼的几乎要在地上打滚,不得不妥协,她阴毒的瞪着映初,愤愤道:“杀!” 丫鬟会意,点了点那几个踢死花美人的奴婢,道:“一群贱婢,竟敢谋杀花美人,全部拉下去处死!” 那些奴婢顿时脸色大变,立刻跪下求饶:“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 那丫鬟挥挥手,就有人将她们全部拖下去,任她们怎么痛哭求饶都没用。 很快外面就传来惨叫声,那些奴婢都被就地处死了。 只是一些奴婢而已,杀了就杀了,沐暖晴一点也不心疼,但是被花映初逼到这程度,让她恨极! “现在你总该满意了吧!”那丫鬟道,“还不快把解药交出来!” “都说了解药不在我身上,”映初道,“等我安然回到花府,自然会将解药配好送来。” “要配药就在这里配,否则你别想离开王府半步!”一道冷冽的声音从房外传来,下一刻,李沧泽迈步走了进来。 一屋子人都大喜:“王爷!” 李沧泽走进房间,对地上花云初的尸体视而不见,一脸担心的看着沐暖晴:“晴儿,你怎么样?” “痛,”沐暖晴委屈的哭道,“好痛……好痛……” 李沧泽柔声道:“你放心,本王一定会拿到解药,很快就给你解毒,你先安心的睡一会。”他说完,就点了她的昏穴。 沐暖晴昏睡过去,不过神色看起来仍然有些痛苦。 “将侧妃送回去休息。”李沧泽下令。 几个奴才抬来软轿,将沐暖晴抬走了。 李沧泽目光移到映初身上,冷冷道:“花映初,你真是胆大包天,什么事都敢做,本王的侧妃,你也敢下毒!” “比起侧妃动辄虐打死人,甚至连尸体都不放过,映初自认胆子小的很。”映初道。 李沧泽这才瞥了眼地上的尸体,讽笑道:“花云初死了,不是称了你的心意吗?何必在此假惺惺!” “侧妃若是死了,更合我心意。”映初回以冷笑。 李沧泽脸上闪过厉色:“就为了一个祁长锦,你与本王作对,甚至想要暖晴的命!祁长锦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花映初,你平常那么狡猾,怎么总在这事上犯傻?!” 映初神情漠然,懒得跟他多说。 “果然再聪明的女人,遇到所谓的爱情,就会变成盲目的傻子!”李沧泽心里涌动着妒火,很想将花映初的心脏掏出来,将祁长锦的名字抹去,刻上他自己的! 越是痛恨这个女人,越是放不下她,越是想占有她,完完全全的征服她! “毒害侧妃,其罪当诛!”李沧泽迈步逼近,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花映初,你终于落在了本王手里,今天看你还怎么逃!” 映初一抬手,李沧泽就猛的抓住她的手腕。 “同样的招数,暖晴会中招,对本王可没用!”他用力一捏,映初吃痛,手中的药粉洒落在地上。 正文 184 刺伤宸亲王 命门被制住,映初强忍着反击的冲动,道:“宸亲王,你不想要侧妃的性命了吗?” “当然要,”李沧泽笑了一声,“不是还有十天时间吗?你留在王府,慢慢配解药,本王不急。” 映初眸中爆出寒光:“你敢困住我,就休想拿到解药!” “你以为本王非要你的解药不可吗?”李沧泽道,“你莫非忘了,本王可是有神丹妙药的。” 映初冷笑:“王爷舍得浪费在区区一点小毒上?” 她给沐暖晴下毒,其实也是试探,沐暖晴疼的死去活来,都没拿出那种药丸解毒,显然她身上已经没有了,她也没找李沧泽要药丸解毒,说明她以为李沧泽也没有了。 由此看来,李沧泽身上的药丸数目已经非常少,少到连一颗都舍不得给沐暖晴。 “本王是舍不得浪费,”李沧泽道,“不过只要能得到你,一颗药丸算什么。” 李沧泽低笑,慢慢逼近映初的脸,近到呼吸可闻:“花映初,你聪明一世,今天却赔了自己!这十天本王一定会好好宠爱你,让你今生今世,再也舍不得离开本王!” 映初猛的拔针刺向他。 李沧泽侧身避过,抓住她另一只手。 映初没指望能击中他,只是逼他离自己远点,她冷然一笑:“宸亲王,祁家家庙的杀手是你指使的!” 李沧泽瞳孔微微一缩:“你胡说什么!” “我说是你派的杀手,当天我亲耳听到杀手提起王爷。”映初盯着他的眼睛,唇角笑意冰冷,“王爷想必不会希望,我把这种话宣扬出去。” 李沧泽嗤笑:“这种谎言,你以为有人会信?” “不需要有人信,”映初道,“多得是人等着抓王爷你的把柄,只需要一个借口,很多人都愿意把你拉下水!” 李沧泽面色一沉,花映初说的不错,他刚从贩卖私盐的案子里脱身出来,已经大出血了,再卷进刺杀案里,绝对会再被刮一层皮。 “花映初,”李沧泽手上力气加重,声音变得阴冷,“你总是一而再的挑衅本王!” 映初感觉手腕要被捏断了,脸上却笑的轻蔑:“这一切难道不是王爷自找的吗?” 李沧泽眼中怒意大盛,冷冷道:“本王就不信,等你成了本王的女人,一切都要依靠本王施舍,还敢跟本王作对!” 他猛的将映初拉到怀里,一手嵌住她的下巴,低头就要强吻她。 映初脸上杀气一闪,抬脚就朝他小腿上踹去,离得太近,除非放开映初,否则李沧泽避无可避。 李沧泽不愿放开,所以只能生受这一脚,在他看来,一个弱女子能有多大的力气。 然而下一刻,他就蹬蹬往后退了两步,脸上尽是惊怒之色,他的小腿出现一个血口,正有鲜血汩汩流出。 映初的厚底绣花鞋上,鞋尖处冒出半寸长的尖刃,滴血不沾。 “你这个女人,竟敢刺伤本王!”李沧泽暴怒。 映初神情冰冷,胜过尖刃上的寒芒:“经过上次后,王爷以为,我还会毫无防备的任人欺负吗?” 李沧泽心里再次涌出掐死她的冲动,眼神像刀子一样剐着她。 若是别的女人敢攻击他,他定要让她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但是换做花映初,尽管心里不止一次杀意腾腾,到最后却终究下不了那个决心。 李沧泽眼神凶光闪烁的盯了映初一会,突然转身就走。 片刻,一个丫鬟和两个绷着脸的侍卫走进来。 丫鬟道:“郡君,请跟奴婢来。” 映初没问要去哪里,问了也是白问,不管去哪,都没有她拒绝的余地。 跟着他们走了片刻,映初心中明了了,这个方向是往司刑房去的。 王府后院有一处牢房,用于关押犯了错的妃嫔和奴才,就如同宫里的慎刑司,进了里面的人没几个能活着出来。 李沧泽想杀了她,没必要把她关进去,这是想震慑她,或者给她一些教训,让她主动服软。 果然,他们将她带到司刑房,关进其中一间牢房。 这间牢房与普通的厢房差不多,里面一股难闻的霉味,窗户从外面封死,除了摆放的各式刑具,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王爷说了,郡君何时知错,何时去见王爷!”丫鬟一板一眼的说完,就将房门从外面锁上了。 从门上的人影看,那两个侍卫就守在门外。 李沧泽还真是谨慎,将她关进司刑房,还专门派侍卫看着她。 不知哪间牢房里,突然传出凄厉的惨叫声,其中夹杂着凶狠的喝骂和哭泣的求饶。 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其他几间牢房里也陆续传出哭叫声,有些叫声几乎不像人发出的,甚为瘆人,可见承受了非人的痛苦。 映初就听着这些惨叫声过了中午,再到下午,外面没有送来一点食水。 映初心里冷笑,若真这样被断了食水关上几天,每天被惨叫声恐吓,只要不想死,最后就不得不屈服。但是李沧泽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他想关她几天,根本是做梦! 李沧泽怒气冲冲回到寝宫,自己动手处理腿上的伤口。 饶是他当时后退的及时,腿上还是被刺了一个很深的口子,花映初下手当真是丝毫不留情! 如果刚才发现伤口这么深,他一定会忍不住把手掐在她脖子上! 李沧泽刚包扎好伤口,外面就传来下人紧张的声音:“王爷,不好了!祁将军带人闯进府里,说要搜查西域奸细!” 李沧泽眼神一沉,脸色狰狞,他这边刚把花映初关起来,祁长锦就来了,不用说,两人肯定早就商量好的! 他大步流星的往外走,满腔怒火急待发泄:“带本王过去!” 下人快步在前面带路,没走多远,就见祁长锦带了几百士兵,已经闯到前院了。 “祁长锦,你好大胆子!”李沧泽怒斥,“擅闯亲王府邸,你想造反吗?!” 祁长锦一抬手,一块令牌朝李沧泽扔去。 李沧泽下意识的接住,定睛一看,神色顿时一凝。 “先皇御赐金牌在此,”祁长锦冷声道,“捉拿西域奸细,任何地方,皆可畅通无阻!” 正文 185 落入陷阱 李沧泽冷冷道:“祁长锦,先帝赐予祁家金牌,是让祁家杀敌报国的,而不是给你做借口,肆无忌惮的闯进本王府邸!” 他咬重祁家两字,强调金牌是祁家的,而不是祁长锦个人的。 祁长锦神情淡漠,又有锋芒渐露:“有人亲眼看见西域奸细逃进王府,事急从权,只有冒犯王爷了。” 这块金牌的确是先皇赐予祁国公的,六年前,祁长锦为父回京守丧时,祁国公就将金牌交给了他,同时叮嘱他轻易不要动用。 六年来,他的确一次都没动用过,甚至连祁老太君都不知道这块金牌在他手中。 但他六年的低调蛰伏,反倒让人忘了他战场杀戮的铁血手腕,若只是欺到他头上,他尚且可以揭过,但一再欺凌映初,他再忍下去就不是韬光养晦,而是软弱无能了! 李沧泽看着祁长锦不同以往的锋利气势,心中不免微微一惊,继而便是更深的愤怒:“信口雌黄!本王府中固若金汤,根本没有西域奸细,你立刻带人退出去,否则莫怪本王不客气!” “有没有,一搜便知,”祁长锦道,“王爷不配合,就是抗旨不遵!” 两人冷冷的对峙,气势分毫不让,他们身后的人也都握紧武器,紧紧盯着对方,只等主子一声令下,就要刀剑相向。 李沧泽捏紧金灿灿的令牌,手指上骨节尽显,有金牌在此,他不同意,事后必有人拿此大做文章,但若妥协,又会大失颜面。 祁长锦守孝期满,即将复出,今天的目的不仅是带走花映初,更大的目的应该是拿他立威! 他越想越是愤怒,眼中有风暴席卷,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以他现在的处境来说,示弱比强硬更为有益,然而沦为祁长锦示威的对向,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用力将金牌扔回给祁长锦,李沧泽一扬手,很快就仆人取来一把金鞘宝剑:“本王亦有皇上御赐宝剑,可先斩后奏,你再不退走,本王就治你以下犯上之罪,杀无赦!” 祁长锦眼底闪过一丝冷笑,不再与他废话,下令道:“搜!” 身后的士兵立刻举起兵器往里冲。 王府的府兵挥刀还击,双方战成一团。 李沧泽没料到祁长锦如此嚣张,说打就打,立刻惊怒的拔剑朝他攻去。 祁长锦剑刃并未出窍,一手负在身后,只用剑柄与他对战。 李沧泽被他轻视的态度激出更大的火气,他自幼习武,也曾战场带军杀敌,京城之内,能与他打平的无一手之数,他就不信祁长锦能强过他多少! 然而打了一会,李沧泽心下越来越吃惊,祁长锦的剑法与一般人不同,没有华丽累赘的招数,一招一式极其简洁利落,直奔要害,全是杀招。 他面色清冷漠然,眼神平淡无波,剑招却充满戾气,杀气腾腾,环环相扣,步步紧逼,压迫感十足,让人心惊胆寒。 李沧泽腿上本来就有伤,不到二十招,就落在了下风,几次险而又险的躲过杀招,倘若祁长锦剑刃出鞘,他已然重伤,然而就算如此,被剑鞘击中的地方,也非常不好受。 祁长锦带来的这一支士兵,也都非常勇悍,王府的府兵根本不是对手,在李沧泽败退之时,府兵也都没有了反手之力。 李沧泽胸中气血翻腾,扫了眼地上倒了一片的府兵,脸色难看到极点。 祁长锦无视他要吃人一般的眼神,冲士兵们挥手,众人分成几股,冲进王府内搜人。 王府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自恃身份不愿配合的大有人在,呵斥怒骂声不绝于耳。 李沧泽何曾受过这种折辱,怒极反笑:“好!好!祁长锦,你最好能搜出什么西域奸细,否则本王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爷还是先做好向皇上解释的准备,免得到时哑口无言!”祁长锦冷道。 两人虽不再动手,气势仍争锋相对。 过了一会,一个士兵跑回来,附耳对祁长锦说了句话。 祁长锦举步,直奔司刑房的方向去。 李沧泽拦住他:“你查你的奸细,本王的家事,你休要多管!” “家事?”祁长锦眸光沉冷,杀气隐约,“我倒不知,关押我的未婚妻,怎就成了王爷的家事了!” 他说着,一掌朝李沧泽的胸口击去,李沧泽回掌迎击,被打的倒退一步。 祁长锦绕开他,脚下生风的朝司刑房赶去。 “该死!”李沧泽眼中凶光闪烁,却没有再阻拦,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并不明智。祁长锦今天铁了心违逆他,再打下去,吃亏的是他。等到了皇上和太后面前,再让这个武夫知道厉害! 抹去嘴角一丝血迹,李沧泽刚要追过去,心中倏然灵光一闪,祁长锦如此有恃无恐,难道…… 他急声吩咐管家:“你带人找遍全府,若有可疑之人,先抓起来,万不可被发现!” 管家立刻领命而去。 李沧泽惊疑不定,他先入为主的以为祁长锦是为了救花映初,而故意找借口闯府,倘若祁长锦当真找个西域奸细,趁乱丢进王府,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就变成他自己了! 管家带着人依仗熟悉地形,敢在士兵前面搜查王府,不久,当真让他们在后院的树丛里发现一个重伤昏迷的灰衣人,那种深邃的面部轮廓,一看就知道是西域人。 管家连忙让人把他抬起来,正要将他藏起来时,几个士兵不知从哪冒出来,将他们抓个正着。 当管家连带灰衣人一起被带到李沧泽面前时,李沧泽眼前就是一黑。 中计了!他们分明就是等着他派人藏人的时候,才跳出来抓人,让他无从辩白! 李沧泽气的脸色铁青,又见祁长锦和映初并肩而来,举止亲近,恍若一对璧人,更是怒极攻心,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花映初,祁长锦!”李沧泽咬牙切齿,若是平常,他断不可能被蒙蔽住,今天实在是被他们气的狠了,理智全消,竟然掉进这么显而易见的陷阱里! 正文 186 荀飞星的请帖 中计了!他们分明就是等着他派人藏人的时候,才跳出来抓人,让他无从辩白! 李沧泽气的脸色铁青,又见祁长锦和映初并肩而来,举止亲近,恍若一对璧人,更是怒极攻心,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花映初,祁长锦!”李沧泽咬牙切齿,若是平常,他断不可能被蒙蔽住,今天实在是被他们气的狠了,理智全消,竟然掉进这么显而易见的陷阱里! 宸亲王府这边动静闹得这么大,很快就连明帝都惊动了,将祁长锦和李沧泽一同传召进宫。 当时“恰巧”去王府行医的映初,也免不了被问话,不过她一问三不知,连沐暖晴身上的毒也不药而愈,所以李沧泽想状告她都没办法。 把花云初的死推到映初身上?李沧泽想也没想,仵作一验尸,就能发现花云初是被殴打致死,花映初能在王府里把人殴打死吗?想也知道不可能。 昏迷醒来的灰衣人,审问的时候闭口不言,什么都不肯招供,没两天,就被人悄无声息的害死。 王府管家意图窝藏奸细,奸细严刑逼供也不肯招出半个字,最后更是死的不明不白,如此一来,李沧泽的嫌疑就更大。 而祁长锦强闯宸亲王府,也因为抓到奸细而师出有名、光明正大,算不得犯错,只有太后大发雷霆,想找祁长锦麻烦,却被太皇太后压下。 花郡侯府,漪清苑。 偏厅的暖炕烧的很暖,矮几上摆了一只棋盘,清和正与映初对弈。 有一次看到映初和祁长锦对弈之后,清和就迷上了下棋,有空时总要找映初下上两局,依他的话来说,和姐姐对弈能锻炼自己的心智、应变力和大局观。 他们下棋,花彧就挤在一边观看,表情跟着棋局变化而不停变幻,神情极其丰富。 清和严阵以待,眼睛片刻不离棋盘,映初则气定神闲,一边落子,一边问道:“最近外面风向如何?” 清和正皱眉思考该在哪里落子,没时间说话,花彧说道:“到处都在议论宸亲王,先是贩卖私盐,后是勾结西域奸细,件件都是掉脑袋的事,若非身为皇上亲弟,有太后庇护,早该打进死牢了!” 他的语气带着鄙夷和不忿,他单纯是因为姐姐厌烦宸亲王,所以也跟着讨厌,心里只觉得,能惹姐姐不喜的,肯定都不是好人。 “还有谈论祁大哥的,”说起祁长锦,花彧的语气立刻不一样了,眉飞色舞的道,“很多人都称赞祁大哥不畏强权,敢闯入宸亲王府抓人,胆魄非比寻常!” 映初笑了笑,称赞祁长锦的人固然有,更多人是惊惧吧。 世人只道公子长锦,风华无双,有意无意的忘了,他是杀伐果断的铁血将军,如今方才惊醒,祁长锦剑之所向,便是亲王,也要退避三舍! 花彧遗憾的道:“可惜那个西域奸细被人害了,否则哪怕供出一两句证词,也能治宸亲王的罪了,不用像现在这样,因为证据不足,宸亲王直接把管家推出去顶罪,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清和闻言嗤笑了一声:“就算奸细真招了,也治不了宸亲王的罪,以他的权势,除非谋反篡位,否则地位根本无法动摇。” “治不了罪也得受重罚吧,”花彧不服道,“我就不信如果有证据,通敌这么大的罪,皇上会不追究!姐,你说是吧?” 映初捏起一颗白子,似乎很随意的扣在棋盘上,“若有证据,皇上更不会治宸亲王的罪。” “为什么?”花彧愕然。 清和略一沉吟,就恍然道:“祁大哥带兵闯进王府,当场抓住管家窝藏奸细,看起来似乎有些太巧了,有陷害的嫌疑,若是奸细真的轻易招出宸亲王,就更惹人怀疑了。奸细死了,反而让人拿不准猜不透,皇上心里的疑团才难以解开。” 映初笑看着清和,这孩子非常聪明,总是一点就通。 对付李沧泽,非一朝一夕之功,急功近利只会适得其反,尺寸必须拿捏的刚好,才能收到最大效果。 不管是贩卖私盐、勾结西域奸细,看起来李沧泽把事情都压下去了,但就像是受创的疤痕,表面看起来好了,底下却暗生脓疮。等以后伤势越来越多,到最后,所有的暗疾一同爆发,才是要他命的时候! 说完了这件事,花彧又把其他一些见闻说给映初听。年关之后,还未开学,但他与清和有时跟一些同窗聚会,总能听到不少消息。 映初听他讲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只是当做消遣,直到他提起镇国元帅府,才凝神细听。 “我新认识一位朋友,是荀元帅的同族子侄,”花彧道,“他说过年时到元帅府拜年,府里到了一位贵客,让所有来客避退。他当时碰巧看了一眼,来客是位年轻的公子,气势威严,尊贵非凡,比起宸亲王有过之无不及,而且荀元帅的态度非常恭敬,他猜那人很可能是皇上。” 能让荀元帅异常恭敬的年轻公子,除了皇上,也没有别人了,这很容易猜。 “以前从没听过,皇上也到臣子家中拜年的,也只有荀元帅才有这种殊荣吧。”花彧说着,又有些不平,“祁老国公多年来一直镇守西疆,过年都不得回,按理说,皇上也该去祁家一趟才对。” 清和不以为然:“皇上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纡尊降贵到荀家拜年,必是有所图谋。他不到祁家,才是好的。” “清和说的不错。”映初道,脸色有些沉凝,皇上去荀家,十有八九是为了荀飞星,她就知道,皇上不可能轻易放弃荀家这条捷径。 她对荀飞星的印象很好,但这毕竟是别人的私事,那日该说的她已经说了,虽然有些担心,却也不是她该管的事。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巧,就在这时,如雪敲门,站在门口说:“小姐,镇国元帅府的荀小姐,派人送来一张帖子。” 映初怔了一下,道:“快拿来给我。” 如雪快走几步,将帖子呈交到她手上。 正文 187 入宫为妃? 荀飞星一见映初,就高兴的迎上来,眼中亮晶晶的:“花姐姐,好久不见了!我一直被祖母关在家里学女红,好不容易才偷空跑出来,花姐姐也真是,这么久怎么也不找我玩儿?” 映初一笑:“我这不是担心打扰到你么,你早点学好就不用被困在家里了。” “哪有这么简单,”荀飞星大大叹了口气,拉着她亲近的坐在一起,“我都快被折磨疯了!” 荀飞星把菜单推到映初面前,两人各点了几样菜。 “哈哈,我们俩的口味差不多,”荀飞星道,“果然我们很合得来!” 映初看着因为这点小发现就眉开眼笑的荀飞星,心情也跟着愉悦了不少。 荀飞星把菜单交给丫鬟,让丫鬟下去点菜。她的袖子往上,露出手腕上一只两指宽的珊瑚红玉手钏,珊瑚和红玉的光泽度非常好,一看就价值不菲。 “你的手钏怎么换了?”映初问道,她不是一直戴着娘亲的遗物不离身的吗? 荀飞星脸上飞快闪过一抹不自然,另一只手按在手钏上,说:“上次将娘亲的遗物差点弄丢,我不敢再随身戴着了,所以就换了一只。” 映初注意到她的异样,眸光动了动,但没有多问。 接下来的说话,荀飞星开始心不在焉,手指一直下意识的抚摸手钏上的玉石,脸上不再是神采飞扬的表情,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 “花姐姐,你与祁将军的婚礼,定在什么时候?”荀飞星突然问。 映初笑道:“要在上元节之后,才会请期。”请期之后,还要再过一两月才成亲,算一算,至少要到四月份。 荀飞星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她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吩咐几个丫鬟:“你们都去外面候着。” 她身后的两个丫鬟都福了福身退出去了,映初对莲风、杏雨点点头,两人也都行礼退下。 荀飞星看着映初,眼神复杂道:“花姐姐,我可能没办法参加你的婚礼了。” 映初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你要入宫了?” 荀飞星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映初看了眼她手腕上的手钏,“这是皇上送的吧。” 荀飞星更加惊讶,继而佩服道:“花姐姐你真聪明,这都能猜得到。” 不是她聪明,是荀飞星根本就不懂得掩饰。这手钏一看就是稀罕物,想买都难买到,荀飞星并不像会花心思在首饰上的人,而且她一直抚摸的小动作,带着喜爱珍惜和纠结烦恼,无疑说明了一切。 “前几天,皇上驾临我家,说上次我丢了手钏,所以就送了我这一只,我没想到这么久的事了,皇上居然还记得,”荀飞星耳根有些红,语气带着几分羞涩,“我本来不想收的,但是皇上说这是专门为我雕琢的手钏,他到我家,就是专程把手钏送给我。” 映初无言,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为了一件小事如此费心费力,表现出的这份难得心意,就足够让一个涉世未深、心思单纯直爽的女子,一头栽进情网里。 看着荀飞星,就像看着前世的她,被李沧泽的虚情假意、花言巧语欺骗,一步步走入悲惨的结局。 “荀元帅和老太君怎么说?”映初希望他们能拒绝。 “祖父和祖母说还想留我几年。”荀飞星道。 映初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荀飞星又继续道:“但是皇上居然知道我已经定亲,而且又被悔婚的事。” 映初愕然。 荀飞星有些尴尬的说:“这件事不太光彩,我就没好意思对你说。” 映初眼中闪过一丝沉冷,怪不得,怪不得之前那么多天,皇上一直没动静,原来就等荀飞星定亲,再施加压力,迫使男方悔婚,彻底断绝荀飞星的后路! 她心中有些发寒,被这样一个不折手段的皇帝看中,想逃也逃脱不了! 荀飞星显然没想到那么多,脸颊染上红晕,神情也不知是高兴还是纠结:“祖母问我的意思,我想了两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就说让祖母做主。祖母这几天已经开始为我准备嫁妆了。” 皇上都亲自登门了,明显势在必得,而且斩断了荀飞星嫁人的后路,荀元帅这次不答应,皇上总会有后招的,拖得久了,只会惹皇上不喜。 倘若荀元帅年轻的时候,还可以无惧,但他如今年纪大了,手中兵权已然不多,也无法像以前那么硬气的拒绝一个年轻气盛、喜怒不定的皇帝。 假如荀飞星抵死不从,荀老元帅或许会坚持到底,但是荀飞星的态度明显软化了,皇上再略施手段,她说不定就彻底沦陷了。 这也是皇上聪明的地方,一早就从荀飞星下手,获得她的芳心,荀老元帅那里的攻克难度要下降很多。 “你想清楚了?”映初劝道,“后宫的凶险你也知道,你真的愿意一辈子困在里面?” 荀飞星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神情又变得烦恼:“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喜欢后宫,但是我是被退过婚的人,不入宫也没人会娶我了吧。” 毕竟是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虽然不认为自己哪里不好,但是被世家公子们嫌弃不够娴淑,心里一点不介意是假的。哪个女子不希望,能有一个如意郎君喜欢欣赏自己呢。 “至少皇上待我有心,总比嫁给一个嫌弃我的夫君好。”荀飞星说,之前那个与她定亲的男人,只是看中她的家世,看她的眼神藏着鄙夷,若不是不想祖母难过,她早就先一步把退婚书砸在他脸上了! 皇上怎么可能对一个女子一见钟情,他越是费心费力,就越是图谋甚多,待你失去利用价值,只是情伤就够你透彻心扉!映初想如此对她说,可是看着她隐隐透着幸福的脸,这些话却终究没说出来。 既然已经是既定的事实,让她抱着幸福的心情,高高兴兴的出嫁,总比把一切剥开在她面前,毁了她所有的期待好。只要荀家一直强盛下去,荀飞星未必不能一直享受到皇上的宠爱,何必知道呢。 荀老太君明白一切,却一句话也没说,她就更不应该说了。 映初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荀飞星找她出来,向她分享欣喜和纠结,她只要负责听就好了。 正文 188 小心没人娶 荀飞星说了一通后,神色透露出几分轻松,虽然还是对未来感到彷徨和烦恼,但心里却舒服多了。 “我们一壶茶都快喝完了,小二怎么还不上菜来。”荀飞星道。 “大约是被丫鬟拦住了吧。”映初笑道。 荀飞星一拍额头,扬声对外面喊:“都进来吧!” 门从外面推开,几个丫鬟走进来,小二果然跟在后面把菜端了上来。 厢房的门开着,外面一群人路过,为首的人往里瞅了一眼,立刻停下,恶声恶气的叫道:“花映初!” 映初转头看去,还真是冤家路窄,外面的好巧不巧正是祁长生,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就在这天香楼,这一回又是。 荀飞星显然是认识祁长生的,脸上丝毫不掩厌恶的表情,道:“祁二少,花姐姐与祁将军有婚约在身,你不叫一声大嫂,也该恭恭敬敬的喊声花小姐,谁让你直呼其名的?!” 祁长生一把拨开门口的丫鬟,大喇喇堵在门口,嗤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嫁不出去的野丫头,不在家好好学你的女则,出来和花映初这个贱人混在一起,荀老太君要是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生气!” 荀老太君和祁老太君是手帕交,荀祁两家交好,但是交好的对向却是正房一脉。 祁二爷夫妇努力想结交荀家,祁长生这个二世祖却嗤之以鼻,荀家要是那么好结交,早该倒向他们二房一脉了,荀老太君这个不识时务的老家伙,六年来都对他们不假辞色,故而他对荀家人也没有好语气。 所有和祁长锦交好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荀飞星可不是好脾气的人,立刻就一拍桌子站起来:“有胆你再说一遍!” “我再说一遍怎么了?”祁长生带着一群手下,可不怕荀飞星一个女人,“你都已经嫁不出去了,再和花映初这个声名狼藉的人凑在一起,小心更没人娶你!” 他说着哈哈大笑,身后一群喽喽也跟着哄笑。 荀飞星从腰间抽出一根鞭子,就想冲上去教训他。 映初按住她,道:“几声犬吠,何必生气,更不值得你动手。” “贱人,你说什么!”祁长生眉毛立起来,满眼凶光。 “说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荀飞星一只手掐腰,一只手甩着鞭子,“趁我没改变主意,有多远滚多远!” “两个臭娘们,你们找死!”祁长生怒叫一声,他刚要让手下教训她们,自己就先被教训了。 荀飞星一鞭子将他抽的撞到门上,他身上衣服穿的厚,没觉得多疼,但实在太丢脸了,他竟然被一个臭娘们打了! “上,给本少爷打死她们!”祁长生气的大吼。 荀飞星把刚端上来的一碗热汤泼过去,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喽喽被浇了满头满脸,烫的大声惨叫。 荀飞星又把其他几盘菜都砸过去,砸的他们晕头转向,然后再甩鞭子狠抽,顿时整个厢房都是噼里啪啦的声音和惨叫声。 映初也没闲着,十指连弹,一颗颗绿豆大的无色透明的琉璃珠弹射出去,每一颗都准备无误的击中关节穴道,让一群喽喽毫无反抗力的被抽翻在地。 “混账!都是群蠢货!”祁长生气的直骂,一边退后一边还嘴贱的对她们骂,“泼妇!本少爷回头再找你们算账!” 荀飞星冷哼:“想走?”她足下一点,就飞跃过满地打滚的喽喽,鞭子一甩,就圈住了祁长生的脖子,猛的一拽。 祁长生被勒的直翻白眼,拼命去扯脖子上的鞭子。 荀飞星一翻手,祁长生在半空中转了半圈,重重跌在地上。 脖子上的鞭子终于松开,祁长生趴在地上咳嗽,感觉浑身骨头都散架了。 走廊尽头一间包厢的门打开,祁安茹从里面走出来,看到这场面,惊愕道:“发生什么事了?” 乔姌月随后也走出来,两人一起快步朝这边走来。 “安茹,”荀飞星和祁安茹还算熟悉,见她过来,就收了鞭子,然后对乔姌月淡淡点点头。 乔姌月几乎是和她完全相反的人,才华横溢,端庄贤淑,是京城所有女子效仿的榜样。但她却觉得乔姌月很虚伪,估计对方也觉得她很野蛮,她们属于相看两厌,从来不打交道的人。 乔姌月诧异的问:“荀小姐,你怎么和祁二少爷打起来了?”她说着,看了映初一眼,“映初妹妹,是不是你又和祁二少爷发生误会了?有什么事说清楚就好了,怎么能让荀小姐动手呢?” 映初淡淡看了她一眼,乔姌月这话说的,就好像她唆使荀飞星打人一样。 荀飞星没听出她的暗示,但很不喜欢她说话的语气,“祁长生一再出言侮辱我,还纵奴行凶,难道我该忍气吞声,任他打骂吗!” “你胡说!”祁长生被两个奴才架起来,狡辩道,“本少爷才不会动手打女人,明明是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瞧瞧你们毫发无损,本少爷和仆人都被打成这样!” “厚颜无耻!”荀飞星被他的无耻气得差点又抽鞭子。 “二哥,你还不带你的人去看大夫,还不嫌丢人现眼!”祁安茹板着脸道,二哥是个什么德性,她清清楚楚,三天两头在外面惹是生非,败坏祁家的名声。 “你怎么和哥哥说话的?”祁长生怒道,“我差点被人打死,你不帮我说话,还说我丢人?” 祁安茹看了眼四周围观的人,越发觉得丢脸,道:“你带了一群人还打不过飞星姐姐,还好意思说!你还想被别人看笑话到什么时候?” 祁长生阴冷的瞪了她一眼,臭丫头眼里只有她那个哥哥,等他打败祁长锦成为世子,一定要把这个目中无人的小贱人嫁进火坑! 他把荀飞星、花映初都狠狠盯了一遍,恨恨道:“我们走!” 祁安茹问:“飞星姐姐,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荀飞星笑着摇摇头。 祁安茹又转头看映初,眼中别扭的带着一丝关心,却抿着唇不开口。 映初笑了笑:“我也没受伤。” “谁关心你受不受伤!”祁安茹哼了一声,别过脸。 映初心中失笑,对她的态度不以为意。 乔姌月目光沉沉,她和祁安茹相处多年,对她非常了解,祁安茹很明显没有以前那么排斥讨厌花映初了! 正文 189 小姐不稀罕 乔姌月很快掩去神色,脸上带笑:“这间雅间乱成这样,荀小姐和映初妹妹不介意的话,到我们的雅间坐一会儿吧。” 祁安茹露出不情愿的表情:“飞星姐姐来当然好,我才不要和她坐一起。”说着瞪映初一眼。 “乔小姐的好意心领了,不过就不打扰你们了,”映初道,事实上祁安茹这种态度,比假装和她亲近,让她觉得舒服多了。映初转头吩咐莲风,“去喊小二上来再开间雅间。” 掌柜早被打斗声引来了,一直躲在一旁没敢过来,闻言赶紧跑来,苦着脸看着狼藉一片。 荀飞星直接扔给他一锭银子,道:“这个做赔偿,快再开间雅间。” 掌柜脸色立刻舒展开了,道:“实在对不起,店里已经没有空余的雅间了。” 乔姌月又道:“你们就来我们的雅间吧,安茹,你不要任性。”她低声对祁安茹说。 祁安茹哼哼两声,没有再说反对的话。 此时再拒绝,就有点伤和气了,荀飞星犹豫的看了映初一眼,关于映初和乔姌月的纠葛,她也是略知一二的。 映初微微一笑:“那就却之不恭了。” 于是四人移步到走廊尽头的那间雅间。 乔姌月令小二撤去用了一半的饭菜,重新上一桌新的,然后道:“难得见荀小姐和映初妹妹到这里用膳,天香楼的菜肴味道很不错,我就擅自做主点几道,让你们尝尝。” 荀飞星无所谓的点头:“有劳费心。” 她的视线掠过旁边桌子上码的整整齐齐的几匹绸缎,轻柔绚丽、油光水滑,花色非常瑰丽,纹理极其细腻。因为皇上赏赐了她几匹绸缎,和这些的质地非常像,所以就不由就多看了几眼。 乔姌月见了,脸上笑容隐隐带上几分倨傲,道:“这些绸缎是我哥哥在江南的朋友送的,左边的是雍华缎,右边的是缁烟罗、香思绫。这些绸缎十分难得,尤其是雍华缎,用的是泗蚕吐的丝,泗蚕非常娇贵难养,只在泗州才能养活,穷尽一州之力,每年最多也不过织造百匹雍华缎,有时候甚至连续几年都织造不出几匹。” 她见荀飞星脸上露出惊异的神情,心里很受用,继续道:“雍华缎是贡品,只有宫里最受宠的娘娘才能获赐,也是我哥哥人脉广,恰好认识织造雍华缎的朋友,我才有幸能得到这两匹。我正打算用完午膳后,去京城最好的锦绣坊,请里面的一品绣娘为我和安茹妹妹,各裁一套春衣。” 祁安茹在一旁眉开眼笑,月姐姐得到这么珍贵的东西,立刻就想到她,让她既开心又得意。 荀飞星眼中闪烁着异彩,她只觉得这些绸缎十分漂亮,没想到竟是最珍稀的雍华缎,皇上送给她的,没有十匹,至少也有七八匹吧! 荀飞星摸着手腕上的手钏,只觉心里甜滋滋的。 映初端起茶盏慢慢饮了一口,雍华缎虽好,但颜色太过绚丽多彩,如开屏孔雀、展翼凤凰,并不是她的喜好。 身后的莲风和杏雨对视一眼,心里皆不屑,乔姌月请小姐她们过来,就是为了炫耀这两匹绸缎吧。可惜她视若珍宝,小姐压根就不稀罕。 年前乔公子曾以赔罪为由,送来两匹绸缎,就是这什么雍华缎,小姐丝毫犹豫都没有,立刻就婉拒了。 祁将军送的一套绝本的医书典籍《内经医鉴》,却让小姐欣喜异常,每日不看到深更半夜,都不舍得放下。 映初不收绸缎,一是并不十分喜爱,更重要的是没道理收乔殊彦那么贵重的东西。但在两个丫鬟看来,同样是价值千金的珍品,她们小姐就不像别人那么肤浅,不由的昂首挺胸,感觉很是自豪。 小二敲门进来,将菜摆上桌,又轻手轻脚的退下。 “你们快尝尝,这些菜合不合胃口。”乔姌月招呼道。 食不言寝不语,待她们用完膳后,乔姌月说道:“待会儿我与安茹妹妹去锦绣坊,不如两位妹妹也一同去吧?听说锦绣坊出了不少新款式,眼看天渐渐暖了,正好去订几套春衣?” 荀飞星有些意动,她虽然不喜欢跟乔姌月一起,但是很想知道雍华缎做出的衣裙,会是何等漂亮。 “花姐姐,我们就一起去吧,”荀飞星看向映初,“花姐姐很快要出嫁了,正好去看看新款衣裙,多做几套新衣。” 她此言一出,乔姌月脸上的笑意立刻僵住了,手指狠狠的捏紧扶手。 祁安茹瞪着眼睛:“谁说她快出嫁了?我们家还没请期,婚事还早着呢,说不定最后会退婚呢!” 荀飞星眼睛瞪的比她还大:“安茹,你胡说什么?花姐姐是你大嫂,你怎么能这么咒她!” 她眼中满是怒火,她自己就是被退婚的人,虽然并不喜欢对方,也没几人知道这件事,但这种羞辱根本不是女儿家承受的起的!若非皇上执意让她入宫,她只怕要绞了头发做姑子了! 祁安茹被荀飞星瞪的瑟缩了一下,她们之间的关系还算好,但小时候荀飞星没少欺负她,她对这个姐姐是有点胆怯的。 “什么大嫂,我可不承认。”祁安茹低声嘀咕道。 荀飞星还想再说,映初给她倒了杯茶:“饭后油腻,喝点茶水吧。” 荀飞星责怪的瞪了祁安茹一眼,不说话了。 祁安茹见映初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有些莫名的不舒服,忿忿哼了一声。她揪着手帕,用眼睛余光偷看了映初几眼,见她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心里更不舒服,于是又重重哼了一声。 映初的目光终于移到她身上,微笑为她也倒了杯茶:“喝点茶润润喉咙。” 祁安茹盯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茶水:“不要你说,我自己会喝!”她表情不屑,心里那点不舒服却消散了。 乔姌月看在眼里,指甲啪的一声就捏断了,神情就露出几分阴郁。 这么一闹,气氛僵冷下来,双方自然无法一起去锦绣坊了,映初和荀飞星起身告辞。 祁安茹突然想起来,说:“飞星姐姐,下个月祖母过六十大寿,你一定要来,千万别像两年前跑出京去玩了。” 荀飞星赧然,姨祖母五十八寿辰时,她在外面贪玩,耽搁了回京的时间,后来被祖母狠狠训了一顿。 “我知道了,一定不会忘的。”荀飞星道,姨祖母寿辰之后,她才会入宫。 映初眼中闪过一抹亮光,外祖母五十寿辰时,她跟随李沧泽在北疆打仗,已有十年,未曾为外祖母祝寿,幸得老天开眼,才没让她错过六十大寿。 给读者的话: 感谢银宝儿、斯嘉丽妮、亦汝谨、鱼子酱、静默如初、198196335、198160163、媚娘啊、雪双飞、花花、198248007、15887760962、197508802、156528013打赏! 正文 190 当众嘲笑 一个月时间一晃而过,祁老太君寿辰这天,天公不作美,淅沥沥下着小雨。然而祁国公府三扇大门洞开,来客络绎不绝,丝毫没受细雨的影响。 映初带着花彧、花清和一早就到了祁家,下人得了老太君的吩咐,直接将他们带往荣禧堂。 正屋里,老太君穿了一件红色蜀绣鹤鹿同春对襟褂,下面是一条绛红底紫边福寿连珠马面裙,额上系着双鹤献桃抹额,脖子上挂一串明亮的东海大珍珠,整个人看起来喜气洋洋、精神矍铄。 祁安茹挨着老太君坐在炕上,二房的祁安琳、祁安瑶两个孙女儿则一左一右坐在炕边的椅子上,下面坐着旁系的几位小姐,有的绾了头发,显然已经嫁为人妇,有的正值豆蔻年华,还有两个是幼童。 祁氏家族人丁不兴,族人遍布各地,但世世代代,总数都很难超过两位数,比起其他世家动辄成百上千的族人,实在少的很。 这里坐着的总共十一位小姐,应该就是孙辈的全部了,虽然不多,但老太君看到这些孙女,显然很高兴,还没进门就听到了老太君的笑声,一直没停过。 见映初他们来了,老太君脸上笑容更深,嘴上却嗔怪:“外面下着雨,你们来这么早做什么,也不知道等雨停了再来。” 清和与花彧给老太君行礼祝寿,然后清和笑道:“我们早盼着这一天了,昨夜兴奋的几乎没睡,若不是怕打扰老太君,恨不得天不亮就过来呢。” 老太君开怀一笑,连道:“好,好,你们几个孩子,都有心了。” 说了两句话,清和与花彧再行了个礼,就退下了,自有人招待他们去男宾处休息。 老太君对映初招手:“来,坐我身边来。” 映初上前几步,握住老太君的手,挨着她身旁坐下。 下面的小姐们都盯着映初看,二房的两个小姐都坐在下面,老太君竟让她坐自己身边,莫非这位就是未来的大少夫人? 果然,老太君给她们介绍:“这是映初,太皇太后赐封妙医郡君,是长锦的未婚妻。” 众小姐忙都站起来行礼,映初也起身回礼。 祁安茹噘了噘嘴,但不敢在老太君面前放肆,没敢说反驳的话。 众人热热闹闹的谈笑了一会,丫鬟来报,荀老太君来了。 老太君于是笑道:“你们陪我这个老太婆,也觉得无聊,都去花园里玩吧。” “能陪老太君说话,是我们的荣幸,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无聊呢。”一位年长些的小姐说道。 众人纷纷出言附和。 老太君笑了笑,再次打发她们去玩,众人知道两位老太君有话要聊,便都退下了。 走出荣禧堂,众人对映初隐晦的打量就变得大胆多了。 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姐一副亲热的样子靠近,满脸天真的说:“郡君,我听说你只是郡候府出身的庶女,居然能获得大哥的青睐,真是太厉害了!我如果能学得你一分半点儿,说不定就能高嫁给王子皇孙呢。” 其他小姐眼神都亮了亮,便是已经嫁人的那几个,都忍不住盯着映初看,想学点诀窍,也好抓紧丈夫的心。 “呵呵……”嘲讽的笑声响起,二房的次女,也就是祁国公府的二小姐祁安瑶,捂着嘴直笑,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 “瑶姐姐,你笑什么?”那位小姐问道。 “我笑你们真天真,就凭她的相貌和出身,怎么可能得到大哥青睐,”祁安瑶轻蔑的道,“她不过是会点歧黄之术,治好了祖母的心疾,就拿这恩情要挟大哥,逼着大哥娶她!” “啊!”那位小姐震惊的低呼了一声。其他人的脸色也都变得五颜六色,她们都不住在京城,对这些事并不清楚,原本看着映初的钦佩眼神,顿时都变成了鄙夷。 祁安瑶瞥了眼映初,恶意的道:“她不仅骗到了大哥的婚约,还把宸亲王迷惑的团团转,为了她大动干戈,闹得满城风雨。也不知道她耍了什么狐媚手段,说不定是给宸亲王下了迷心药。” 众小姐的表情更加精彩了。 “妹妹,”大小姐祁安琳拉了拉她的袖角,不赞同的说,“你别说了。” “干什么!”祁安瑶不耐烦的甩开她的手,“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这是京城众人皆知的事!” 祁安琳嘴唇动了一下,低下头不说话了。 “你再乱说一句试试!”祁安茹憋了一会,还是没忍住跳了出来。 花映初被人羞辱,她应该高兴才是,但相反她觉得很生气,她认为是因为哥哥的缘故,花映初现在还顶着哥哥未婚妻的名头,被人羞辱哥哥也跟着蒙羞,所以她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哪里乱说了!”祁安瑶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生气什么,你不是最讨厌花映初,恨不得她滚得远远的吗?” “我讨厌是我的事,但不许你侮辱她!”祁安茹怒道,“你给我收回那些话,以后再敢说一个字,我绝不饶你!” 祁安瑶也恼怒了,在这么多同族姐妹面前,祁安茹竟敢这么跟她说话:“祁安茹,我是你姐姐,你说话这般没大没小,成何体统?我就不收回那些话,你待怎样?” “我是嫡女,我的话你敢不听?”祁安茹叫道。 两个人就这么吵了起来,一个论长,一个说嫡,互不相让。 映初皱眉,这两人心智幼稚,一个比一个脾气大,“好了,别吵了!今天是老太君的寿辰,你们这样争吵,让外人看了笑话。” 祁安瑶冷哼一声,不屑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她又瞪了祁安茹一眼:“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说完甩了甩灯笼袖,扬长而去。 祁安茹盯着她的背影恨恨看了会儿,然后怒视映初:“你平常不是很能说的吗?被她这么羞辱,怎么一个字都不说?” 外面的传言大多如此,她总不能听到一次,和别人争辩一次。映初弯起唇角,眼中闪烁着笑意:“不是有你为我说了么。” “我才不是为你,我是为了我哥!”她丢下一句,也气呼呼的走了。 众小姐看看这边,看看那边,有的追着祁安瑶走了,有的则跟着祁安茹。 只剩下映初一个,反而觉得清净,她正决定不去人多的花园,到别处走一走,一转身,就见一锦衣男子从转角走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正文 191 杏花为簪,圣意难猜 映初见到这锦衣男子,心里立刻冒出四个字:阴魂不散! 用这个词形容皇上,可谓大不敬,但是今上给她的印象就是如此,不管走到哪,总能巧遇他。 不,不应该说是巧遇,除了田庄那一次,其他时候都算不上偶遇,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远远就能听到声音,所以被吸引过来。只能说今上神出鬼没,总喜欢脱了那一身龙袍,隐瞒身份四处走动。 整个祁国公府上下,恐怕没人发现皇上竟然在后院里闲逛。 脑袋里瞬间转过这些念头,映初垂首行礼:“臣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明帝踱步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你看到朕,好像不太高兴?” 映初感觉两道犀利的视线落在自己头顶上,她不确定刚才一瞬间是否流露出反感,或者是皇上在耍弄她。 “臣女不敢,皇上误会了,臣女只是有些惊讶。”映初一板一眼的道。 明帝淡淡道:“平身吧。” 映初起身,退到路旁站着,一副等明帝走过去的样子,只差没说:皇上,您好走不送。 明帝丝毫要走的意思都没有,脸上仍是似笑非笑的神情:“花映初,你还真是树敌不少,心态也真是强韧,被人羞辱亦能面不改色。” “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好处,总是要惹人羡慕嫉妒的,”映初道,“我越是不在意,旁人越是难过,这岂不是最好的反击?” 明帝朗笑几声,道:“不错,你说的好极了!” 他饶有兴味的打量她的脸:“虽然生的有几分颜色,但比起花云初差远了,朕也很好奇,你是不是当真给宸亲王下了迷心药,他放着一个绝色美人不宠幸,倒对你一直念念不忘。” 虽然比普通的庸脂俗粉有趣多了,但到底也不过是个玩物,他还是头回见到宸亲王为个女人头脑发昏。 所谓宸亲王勾结西域奸细,他心里清楚的很,十有八九是祁长锦的陷害。宸亲王不折手段,再三想染指花映初,被祁长锦报复也是自作自受。 映初道:“这世上哪来的迷心药,宸亲王不过是因为好胜心,得不到的就觉得是好的。” “听起来似乎有几分道理,”明帝不无恶意的说,“也是,你这丫头除了一张利嘴,样样都不是最出挑的,能有什么魅力?” 明帝想看她难堪变色,然而映初只是淡淡道:“皇上教训的是,臣女自惭形秽。” 皇上阅美无数,瞧不上她是应该的,真瞧得上她,才是灾难,“臣女不敢污了皇上的眼睛,就先行告退了。” “站住!”明帝倏然沉下脸,“朕还没准你走,你敢走一步试试!” 喜怒无常的暴君!映初脸上神情不咸不淡,语气也无一丝畏惧:“皇上息怒。”反正皇上早知她的性情,她也懒得装出诚惶诚恐的样子。 “一而再的在朕面前说走就走,”明帝冷声道,“你真当朕脾气好,不会处罚你?” 映初怔了怔,回忆了一下,好像还真是如此,心里的那股厌烦立刻散了不少。好吧,是她不敬在先,也怪不得皇上发怒。 于是语气诚恳了一些:“臣女知错,请皇上恕罪。” 明帝瞧她坦荡认错的模样,火气一时竟发不出来了。他垂着眼睛俯视她,从这个角度看去,她的表情十分柔顺乖巧,这丫头在他面前几乎没露出过这种表情,以前即使有也是装的。 明帝莫名的心情就愉悦了:“朕就饶你一次,下不为例。” 嘴上说着饶她,却又伸手掐住她下巴,力气之大,像要捏碎她的骨头似的。 映初疼的皱眉,饶是再喜怒不形于色,眼中也忍不住燃起怒火。 明帝笑了几声,心情越加好了,大发慈悲似的松开她,“跟在朕身边,陪朕走走。” 映初用灵泉祛除下巴的疼痛和红痕,再次确定,皇上心底果然很厌恶她,虽然这厌恶莫名其妙,但却是事实。 既然如此,皇上干脆无视她好了,何必弄得彼此都不愉快! 或者她身上有皇上想图谋的?祁长锦吗?映初垂下眼睛,掩去眸中冷意,那他就打错算盘了! 映初沉默的跟在明帝身后,在无人的小路上慢慢散步。 “老太君六十大寿,来贺的朝廷重臣还真是不少。”明帝道,远处人影憧憧,来客络绎不绝。 映初微微眯起眼,道:“承蒙皇上恩宠,文武百官才愿意卖这个面子。连皇上都亲自驾临,朝臣自然不会缺席。” 皇上悄无声息的进入祁家,目的不言而喻。皇上您都亲自来查探,文武百官当然也不全是来贺寿的。 “伶牙俐齿。”明帝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低笑着瞥了她一眼。 正是二月好春色,路旁一排杏花树在如丝细雨中开的热闹,正应了那句诗: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他们两人都没有打伞,丝丝缕缕的细雨密密的笼罩下来,粉白的杏花瓣纷纷扬扬,有些飞落上他们的衣裳,留恋不肯离去。 明帝侧头这一眼,正好瞧见一朵杏花擦着映初的脸颊飘落,映初抬起手,白玉似的手指接住同样洁白如玉的杏花,随意的点缀在腰间双色封腰上。 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动作,明帝心中却蓦的一动,有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 映初继续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明帝突然停下,疑惑的转头看他:“皇上?” 明帝从枝头上折下三朵挤在一起的杏花,往映初发髻上一插:“生的不够美貌,也不懂得装扮自己。”别人都把花戴头上,她却佩在腰上。 映初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得罪他了。 明帝心中满意,花映初发髻上只簪了一双白玉水晶步摇,添上一支杏花,果然增色不少。 府中人来人来,尽管一路避着人走,他们还是很快遇到了人。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荀飞星。 她跟随荀老太君拜见过祁老太君之后,就往花园里去了,却没见到映初。她与其他小姐都不熟,一个人待着也无聊,就出来找映初,可巧的,就迎面遇到了他们。 荀飞星先是怔了怔,而后面露喜色:“皇上!”连忙就要行礼。 明帝温柔一笑:“免礼。”伸手将她拉起。 荀飞星耳后红了一片,不好意思去看明帝,问映初道:“花姐姐,我正四处找你呢,你怎么和皇上在一起?” “偶然碰到的,”映初道,她知道自己终于可以走了,“皇上,臣女先行告退了。” 明帝摆摆手,示意她走吧。 “花姐姐。”荀飞星红着脸,下意识的唤了她一声。 映初对她笑了笑:“回头再见。”她朝明帝一福身,转身走了。 正文 192 背叛,阴谋又起 映初等走的远了,摸了摸发髻,将那支杏花拔了出来,随手扔进路边的花丛里。 虽然不知道皇上到底想什么,簪花之事,太过暧昧,她当时没拒绝,只是不想惹怒皇上。 映初此时也没了自己闲逛的兴致,准备往花园里去。 走到半路,一个侍仆追上来:“郡君!大少爷让奴才来请郡君,去老太君那儿一趟。” 这是祁长锦的一个心腹,映初掉头跟着他走,边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不久前才从老太君那离开,而且这个时间,祁长锦应该在迎客才是。 这仆从面带喜色:“几位将军带着国公爷的礼物,刚刚从西疆赶回来,现在正在荣禧堂,大少爷想先让郡君私下见一见。” 映初大喜,脚下生风,快速回荣禧堂。 而另一边,祁安茹、祁安瑶等一群人早就到了花园里。 花园里已经来了很多夫人、小姐,祁周氏带着小周氏游走在众人之间,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满脸春风的招待众人。 祁安茹死死的盯着她们,心里很不是滋味,以往祖母过大寿,都是娘亲主持,哪有婶母在这儿显摆的资格! 祁安瑶得意的瞥了她一眼:“三妹干嘛摆出这副表情,没办法啊,谁让你娘是短命鬼,注定祁家该由我娘掌管!” “你住口!”祁安茹愤怒的瞪她,“不准你说我娘!” 祁安瑶嗤笑:“别说做姐姐的没提醒你,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这横眉怒目的,别人会说你没教养。” “没教养的是二小姐你,”乔姌月不知从哪里走过来,冷冷看着祁安瑶,“苏姨是已故长辈,二小姐说话放尊重一点!” “月姐姐!”祁安茹高兴的拉住她的手,心里暖暖的,从小便是如此,不管什么时候,月姐姐总是会挺身保护她。尤其是她失去父母之后,月姐姐对她更无微不至。 乔姌月道:“安茹,我们走,别与她一般见识。” 祁安瑶看着她们携手而去,冷冷哼了一声,不过是个被祁长锦嫌弃的女人,在她面前拽什么拽! “月姐姐,你来了怎么不先找我?”祁安茹道。 “我也想找,只是听说你在老太君那里,”乔姌月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怨,“我本想去拜见老太君,曾嬷嬷说老太君在招待本家小姐,暂时不见外客。” 祁安茹小心的看了她一眼,若是被月姐姐知道,花映初刚才见到祖母了,一定会很难过。 她掩饰的呵呵笑道:“祖母很久没见堂姐妹们,找她们说说贴心话。月姐姐别往心里去,要不我现在带姐姐去见祖母?” “不用麻烦了,”乔姌月道,“反正等一会宴席上也是要见的,到时再拜见好了。” 她往四周看了看,说:“我一直没看到花映初,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她难道还没到?” “大、大概吧,”祁安茹道,“我们不说她了,省的不开心。” 乔姌月眼中冷意一闪而过,她到荣禧堂时,明明听到了花映初的声音,祁安茹竟然骗她! 她摸了摸袖子里的一只小瓶,就听祁安茹小声说:“今天哥哥肯定会喝很多酒,到时候我想想办法,把月姐姐偷偷带过去。” 乔姌月立刻露出喜色:“真的?” “当然!”祁安茹道,“上次在家庙被那群杀手破坏了,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嗯,谢谢你,安茹妹妹。”乔姌月欣喜道。 “我们之间客气什么,”祁安茹笑嘻嘻,“你才是我认定的嫂子,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祁安瑶悄悄凑过来,正好听到她这句话,讽刺道:“祁安茹,你还真是墙头草两边倒,刚才那么护着花映初,说都不让人说一句,我还以为你接受花映初了呢,这会儿又说乔姌月是你认定的嫂子。两面三刀,满嘴谎话!” 祁安茹面色一变:“你乱说什么!偷听我们说话,也不害臊!” 她有些心虚的看了看乔姌月,刚刚才说没见过花映初,现在被祁安瑶戳破,她尴尬的不得了。 “你敢说你刚才没护着花映初?”祁安瑶道,“当时可是有不少姐妹在场,要我找几个证人来吗?” “你!”祁安茹气的瞪她,“月姐姐,你别听她挑拨离间,我当时不是护着花映初,只是不想哥哥的名声受连累!” 乔姌月却已经听不进她的解释,她捏紧手帕,眼底波涛暗涌,她回忆起以前的事情,觉得有很多蛛丝马迹都显露出,祁安茹早就和花映初暗度陈仓,表面上却装模作样的糊弄她! 亏她这么相信她,亏她在她身上费了那么多心血,祁安茹竟然恩将仇报,伙同她最恨的人背叛她! 说什么今晚会帮她,这肯定又是花映初设计的一场阴谋! 乔姌月心里早就埋下怀疑祁安茹的种子,所以一点点误会,就轻而易举的粉碎了她的信任,越想越恼怒,越想越怨恨。 她又伸手去摸袖子里的小瓶,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祁安茹,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心中满满都是怨毒,乔姌月面上却丝毫不显,义正言辞道:“祁安瑶,你不用浪费口舌搬弄是非了,我相信安茹妹妹。” 祁安茹立刻松了口气,下巴一扬:“听到了吗?你少在这挑拨离间,月姐姐根本不信你!” “愚蠢!”祁安瑶脸色不好看,骂了一句,不爽的走了。 祁安茹又对乔姌月解释:“月姐姐,刚才我没说见到花映初,是不希望你不开心,不是故意骗你的。”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乔姌月扯动嘴角,敷衍的笑了笑,悄悄将袖中小瓶的瓶塞打开。 “咦?什么东西好香?”祁安茹吸了吸鼻子,然后凑近乔姌月闻了闻,“是月姐姐身上的香味,你用的什么香粉,味道真好闻。” 乔姌月眸中寒意瘆人,笑容却很温柔:“这是我新得的香水,妹妹喜欢,改天我送一瓶给你。” 祁安茹欢快的点点头:“那就先谢谢月姐姐啦,我也新得了几款胭脂,回头姐姐拿回去试试。” 她正说着,突然脑袋一晕,眼前有点昏花。 “安茹,你怎么了?”乔姌月声音关切。 祁安茹摇摇头,却觉得头更晕了,她皱紧眉:“我突然头好晕,好累啊。” 乔姌月扶住她:“应该是下雨天,天气凉,你受了风寒,我扶你先去休息一会。” 祁安茹觉得全身乏力,很想找个地方躺一躺,就顺着乔姌月的力气,被她带着走出了花园。 正文 193 因爱生恨,狼狈为奸 已经快到宴席开始的时间,大部分人都聚集在花园,路上行人变少了。 乔姌月扶着祁安茹,沿途避开人,将她带到僻静的碧落轩。 “这是哪儿?”祁安茹昏昏沉沉,说话含糊不清,“我,我还要……祖母寿宴……” 乔姌月将她丢在床上,声音带着森森冷意:“你放心睡吧,不会错过寿宴的。” 祁安茹迷迷糊糊中分辨不出她话中的歹意,反而因熟悉的声音而觉得安心,脸往枕头上一靠,立刻就睡着了。 乔姌月在床边坐了片刻,伸手拍拍她的脸:“安茹?安茹?” 祁安茹已经睡死,一点反应都没有。 乔姌月不再掩藏脸上的刻毒,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打的她脸上立刻红肿一快:“我为你付出那么多,这一巴掌就当是利息!” 门砰的从外面推开。 乔姌月绷紧了身体回头看。 祁长生满脸奸笑,大摇大摆的走进门,“在门外就听到咱们大才女的咒骂,啧啧,祁长锦就是不知道怜香惜玉,生生让佳人因爱生恨,祸及亲妹,真是作孽啊。” 乔姌月被他挤兑的脸色更难看,但绷紧的身体却放松下来了,“你少说废话,我让你带的人呢?” 祁长生打个手势,两个彪壮的奴才各扛了一个人走进来,丢在地上。 两人滚了半圈,露出正脸,赫然竟是花彧和清和二人。 “怎么有两个?”乔姌月皱眉道。 “他们俩一直形影不离,找不到机会对花彧单独下手。” 祁长生踢了一脚花清和,这臭小子警觉的很,他买通了祁长锦的人将他们引出去,结果没到半路就被这下子识破了,幸好埋伏了一个武林高手,飞快将他们拿下,事情差点就败露了。 祁长生对着乔姌月淫笑:“两个人不是更好吗,祁安茹要受双倍的罪。花家两兄弟把祁安茹先女干后杀,祁长锦和花映初绝无半点转圜的可能,正合你的心意!” 乔姌月厌恶的撇开视线,祁长生的视线黏答答的恶心。不过他说的不错,这两兄弟都卷进去更好,祁哥哥的恨意会成倍增加! “事不宜迟,快给他们灌药!”乔姌月催促。 祁长生示意手下照做,然后舔了舔嘴唇,眼神放肆的上上下下扫描乔姌月:“这合欢药药性猛烈,祁安茹会被他们干的欲仙欲死,也许不等咱们动手,她就直接死在床上了。” 乔姌月厌恶至极的往旁边躲,若非迫不得已,她才不会跟这个奸恶的人合作! 祁长生欺近,语气暧昧:“我帮你这么大的帮,你准备如何报答我呀?” “离我远点!”乔姌月怒道,“什么帮我?你自己还不是想找花映初报仇?哼,你三番两次被她谋害,却没有本事报仇,要不是我帮你出谋划策,你一辈子别想翻身!” “臭娘们,你再说一遍!”祁长生被她削了面子,勃然大怒。 乔姌月眼中露出惧色,她势单力薄,不敢再惹怒他。 祁长生很欣赏她的畏惧,脸色又重新变得淫.邪:“利用了本少爷,就得拿出报酬来,祁长锦不懂得怜香惜玉,本少爷可是最会疼人的,跟了本少爷,可不比那个冷冰冰的木头好?” 他说着,就要扑过去抱她。 乔姌月慌张的躲到一旁,猛的拿出袖子里的小瓶,威胁道:“别动!只要我一拔开瓶塞,你们都要昏倒在这里!你想计划功亏一篑吗?” 祁长生站住不动了,眼中戾气闪动:“你少吓唬人,我不信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大不了就是计划失败,我还可以等下次!”乔姌月道,“你要是敢逼我,我就带人来把你们抓住!到时候别说对付花映初,你就要承受老太君和祁哥哥的怒火!” 给花彧和清和灌药的那个下人道:“少爷,他们马上就发作了。” 另一人低声劝道:“少爷,今天不是好时机,不如改天再……”他用眼神示意了下乔姌月,声音更低,“反正她有把柄落在少爷手中,以后有的是机会玩弄她。” 祁长生终于收回了黏在乔姌月身上的目光,顺带占占便宜当然好,但是对付花映初更重要。 “我们走!”祁长生道。 他带着人干脆利落的离开,只留下一个彪形大汉在外面守着,如果祁安茹没被操.死,就给她补一刀。 乔姌月定了定神,背后冒出一层冷汗,脸上几乎没有血色。跟祁长生合作等于与虎谋皮,以后她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地上的花彧眼皮动了动,似乎要醒了。 乔姌月赶紧提着裙子跑出去,头也不回的往花园去了。 门口的汉子立刻把门关上,从外面上锁。 花彧意识恢复的时候,感觉就像置身火焰中,热的他口干舌燥,血液都快要沸腾了。尤其是身下某个部分,叫嚣着想要痛快淋漓的发泄。 他还没搞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脑中第一个闪现的就是清和,突然遭受袭击的时候,是清和挡在他前面,比他更早被打昏。 花彧睁开眼睛,眼前却是斑驳的重影,稍微一动就呼吸急促的如拉风箱一样,衣服摩擦到身体有种怪异的舒服,舒服之后,却是更多空虚的感觉,折磨的他想满地打滚。 他朝旁边一摸,摸到一片衣服,下面温软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舒服的想呻吟,很想摸索更多。 “哥?”他试探的叫了一声,嗓音沙哑的仿佛几天没喝过水。 清和与他差不多时候苏醒,感觉比花彧更严重,因为他警惕的察觉到陷阱,差点坏了祁长生的好事,所以被灌了比花彧更多的药。 “嗯。”清和艰难的应了一声,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他也伸手往旁边去摸,同样摸到一片温软。 两个人都意识不清,感觉对方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花彧继续摸索着,手下的温软好像是胳膊。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混沌的大脑却一点也不肯转动。 清和同样摸到一条胳膊,他比花彧更细心,即使欲.火焚身,也很快判断出纱绫一样的布料不是花彧的衣服,过于柔软的触感也不该是花彧的胳膊,他应该有硬实的肌肉。 脑中有一道光闪过,清和用力一咬舌尖,疼痛之下视线有瞬间的清明,躺在他身边的哪里是花彧,分明是一个女子! 惊怒之下,清和猛的一骨碌滚下床。 正文 194 绝境反击 花彧听到碰撞的声音,手指摸到的胳膊却丝毫动静也没有,也终于意识到不妥,猛然将手缩回去。 “你是谁?”花彧惊得瞪圆眼睛,“哥,你在哪?” 清和把脑袋往床柱上狠狠撞,撞的床都摇晃了几下,“彧儿,快下床!” 花彧往外爬了一点,一下扑倒在旁边人的身上,一瞬间涌来的情欲差点将他淹没,鼻尖传来淡淡幽香,他几乎要忍不住撕破衣服,尽情发泄身体内的邪火。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同窗中有把流连烟花酒巷当做风雅之事,大谈特谈的,偶尔大家聚会,也是在勾栏瓦肆,他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他和清和都身中合欢药,旁边还有女人,这是什么情况还用想吗? 他们没什么值得别人陷害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冲着姐姐来的!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花彧混沌的脑袋立刻就一个激灵,他一直自责于自己太弱小,没有保护姐姐的能力,这已经成为一个执念,埋在他心底,督促着他用心读书、用功练武。 而此时,这个执念就如当头棒喝,拉回了他即将崩溃的理智。帮不了姐姐已是无能,死也不能连累她! 花彧立刻往旁边一滚,滚到床下,跌在清和旁边。 清和正摸索着自己身上的袋子,姐姐给他和花彧准备了药丸随身带着,可是现在药丸不见了,显然被搜走了。 他又去摸自己的靴子,多年的逃难生涯,让他习惯睡觉的时候都要在身上藏匕首,虽然如今生活安逸,这个习惯一直没改,就是为了以备万一。 藏在靴子里的匕首薄如蝉翼,非常隐秘,并没有被搜走。清和拔出匕首,对着大腿用力刺了好几下,然后又毫不客气的在花彧身上扎了几下。 花彧疼的嗷的一声叫,只不过全身无力,叫声跟猫崽一样。 两人身上见血,短暂的清醒了。 花彧道:“哥,我们快逃出去!”他挣扎着想爬起来。 清和往外面看,门上映着一个高大的影子,有人在外面看守。 他们的动静轻微,没有引起看守的注意,也或者是注意到了,认为他们是发作的正常反应。但是如果再过一会,房里还是没传出该有的声响,看守说不定会进来查看,到时他们就一点逃脱的希望都没了。 花彧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门外的影子。 “彧儿,你去藏在门后。”清和无声道,将手中的匕首递给他。 花彧会意,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挪到门口站着。清和也重新爬到床上,将床帐放下来。 下一刻,花彧差点脚下打滑,一头栽到地上,因为清和居然发出女人一样的声音,声调时高时低,呻吟娇媚入骨。 花彧被这声音弄得几乎鼻血横流,他竟然不知道清和还有这个本事! 门外的彪形大汉听到房里的动静,咧嘴露出古怪笑意,啧啧,平常看不出来,三小姐竟然是这样一个尤物,便宜那两个小子了! 他听了一会,就有些笑不出来了,里面的呻吟声太撩人,弄的他都有些忍不住了。 忽然,他眼睛一亮,他根本就不用忍啊!反正最后三小姐是要死的,自己何不去占个便宜! 一想到平常高高在上的嫡出小姐,被自己这个奴才随意玩弄,他立刻呼吸加重,迫不及待的就打开锁,推门走进去。 清和还以为自己要把一场戏做到底,外面的人才会进来,没想到这竟是个色胆包天的,没片刻钟,就心急火燎的闯进来了。 也幸亏他提前闯进来,再耽搁一会,清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住。 那人进门的一刻,藏在门后的花彧暴起,用尽全身力气一刀朝那人的后颈刺去,那人虽然色迷心窍,警惕心仍然不低,立刻就横移到一边,匕首只在他后颈划开一个血口。 清和同时把束发的发簪扔出去,发簪看起来并无异常,从中间拔开,却是两支尖锐的暗器。 清和已是强弩之末,暗器打的偏了,本来都要射空,却因为那人躲避花彧的动作,其中一枚暗器擦过他的肩膀,留下一道血痕。 清和看到那道血痕,放心的摔倒在地上。 “狗杂种!”被暗算的彪形大汉怒目圆睁,胳膊上的细小血痕他没在意,颈后的血口在汩汩冒血,他若是躲得慢一点,就被那把锋利的匕首刺穿喉咙了。 他抬起手,就要一掌击向摇摇欲坠的花彧,盛怒之下手上没个轻重,如果真打下去,花彧不死也只剩半条命。 然而他才迈开一步,就猛然吐出一口血,眼角和鼻孔、耳孔都有东西流出来。他用手一摸,手指上沾满紫黑的血液。 暗器有毒!他脑中惊恐的闪过这个念头,然后就轰然倒下,立刻毙命。 花彧心里一松,也终于支撑不住的跌靠在墙上,顺着墙滑坐在地上。 清和扶着床柱靠在床边,两人皆是满身大汗,呼吸急促,彼此对视,却都露出一抹笑容。 随着汗水流出,两人都觉得燥热的感觉慢慢减轻了。 这正是因为他们熬过了最难过的时段,汗水也将一部分合欢药排了出来。 祁长生给他们下的药药性猛烈,但药性退的很快,事后一点都查不出他们中过合欢药。如此一来,花彧和清和再如何申辩自己是被陷害的,也没人会相信他们。 祁长生是好色之徒,以己度人,认为没人能在中了强烈合欢药的情况下,还能拒绝鱼水之欢的滋味。他却根本想不到,两人竟有如此大的毅力,不但强忍了下来,还设计杀了门外的看守。 此时,祁长生和乔姌月正信心满满,混在人群里,风风火火的往这边赶。 刚刚宴会已经开始,所有人都已入席,老太君发现祁安茹不在,乔姌月说她身体突感不适,回去休息了。 却有一个丫鬟立刻站出来,当着所有客人的面,说不久前在碧落轩附近,看到三小姐和花家两位少爷说话,根本没回去休息。 众人再一看,花家两位少爷果然也不在,神情顿时都微妙起来。 祁周氏立刻抓住机会,要去碧落轩找人,沐暖晴当即附和,还有些想看热闹的跟着怂恿。 老太君怒火中烧,气恨祁周氏和沐暖晴唯恐不乱,让外人看笑话!但倘若不同意,回头不知道会有什么难听的话流传出去,她相信安茹和花家两个少爷绝不可能有不可见人的事! 于是便带着众人,迅速赶到了碧落轩。 正文 195 乔姌月,你罪该万死! 刚到碧落轩外面,众人就听里面传来哭声,有人边哭边喊:“救命啊!来人啊!救命!” 这声音分明是祁安茹的,乔姌月和祁长生当即色变。 乔姌月惊怒的瞪向祁长生,心里阵阵发凉,难道祁长生卸磨杀驴,故意留祁安茹一命,用来指证她? 祁长生则在心里暗骂那个看门的大汉,连杀个人都做不好,回头就砍了这个没用的狗奴才! 听到里面声音的一瞬,祁长锦就飞速上前,一脚将门踢开,顿时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待看清屋里的情景,祁长锦瞳孔猛的缩紧,神色骤变。 房间里正对门口的地方躺着一具魁梧的尸体,花彧和花清和一人靠在墙边,一人倒在地板上,两人皆是满身鲜血,脸色苍白如金纸,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祁安茹跪坐在他们旁边,不知所措的悲哭,见祁长锦进来,她的哭声停了一下,而后哭的更狠:“哥,你终于来了!快救救他们!快救救他们!” 众人也都到了门口,看到这副场景,立刻响起一片惊呼声。 映初身形一晃,脸上血色瞬间褪去。 “还有气!”祁长锦探查了他们的呼吸,“映初,他们还活着!” 映初立刻冲过去,往他们嘴里一人塞了一颗药丸,趁机给每人滴了几滴灵泉,然后给他们把脉。 祁长锦目光紧张的看着她:“怎么样?” “重伤垂死,还好我们来的及时。”映初脸色发白,眼圈却红的厉害。 祁老太君神情凝重:“安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祁长生先声夺人,“这两个小畜生想打安茹的主意,被人发现,就杀人灭口,弄得自己重伤垂死,实是罪有应得!” “你住口!”祁老太君跺了跺拐杖,“你亲眼看到了吗?不知道就不要胡说!” 祁周氏帮腔道:“老太君,不是有丫鬟看到了吗,这两个小畜生把安茹骗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打的什么主意还用说吗!” “不是这样的!”祁安茹抹了把脸上的眼泪,“是花少爷他们救了我!有刺客要杀我,如果不是他们拼死保护我,我已经死了!” 众人哗然。 “什么?有刺客?” “刺客在哪?抓到了吗?” 事关他们自身的安全,众人连忙都问。 “就是这个奴才!”祁安茹指着那个死去的大汉,“花少爷他们发现有人跟踪我,就设计想将他生擒,没想到他武功太高,最后险险才杀了他!” “胡闹!”祁长锦道,“你们太大胆了,发现危险应该告诉我,怎么能自作主张,陷自身于险境?” 祁安茹哭道:“当时来不及通知哥哥,我们又担心将他惊走,失去一次抓到奸细的好机会。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一派胡言!”祁长生道,“这奴才是我的人,绝不可能是奸细!你撒这么大的谎言维护这两个小畜生,难道是跟他们有见不得人的事?” “二哥说的对!”祁安瑶扬声道,“这奴才在二哥身边侍候多年,一直忠肯老实,你无凭无据的,凭什么说他是奸细?不会是正好被这奴才撞见什么丑事,所以杀人灭口,编排谎言糊弄我们吧?” 人的劣根性,总喜欢把事情往坏的方面猜,有之前那个丫鬟的话先入为主,众人更愿意相信祁长生说的话。 被众人有色目光看着,祁安茹脸色又气又急,心里乱了方寸,看在众人眼里,就是心虚的表现。 沐暖晴冷笑道:“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个做姐姐的一步登天,弟弟自然有样学样,妄图引诱安茹,做祁家的乘龙快婿。这一家子人,还真是令人不齿!” 乔姌月站在人群中,见大家看着花映初姐弟的眼神都厌恶鄙夷,心中很是快意,但这还不够,这离她的目标差远了,她要的不是花映初姐弟人人喊打,而是跌入尘土,永无翻身之日! 她慢慢走出来,一脸哀怒之色:“事到如今,有些话我不得不说了。刚才在花园中,安茹说身体不适,我要送她回去休息,她却在半路将我打发走。我有些不放心,就跟在她身后,没想到竟看到她跟花家两位少爷偷偷见面,举止间非常亲密……” 乔姌月说这些话的时候,祁安茹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直愣愣的看着她,她却仿佛没发现祁安茹眼中的悲伤失望,心里反而有种扭曲的快意。 “我与安茹情同姐妹,纵然发现这件惊人的事,为了她的声誉着想,也只能当做没看到,”乔姌月用帕子沾沾眼角,痛心疾首的道,“但我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为了掩盖此事,杀人灭口。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他们怎么能下得去这个狠手!” 此时已经醒来的清和差点要笑出声,这个装的大仁大义的女人,曾经和玉家小姐狼狈为奸,让马车从他身上践踏碾压,若不是遇到花映初,他坟头的草都长深了! 乔姌月继续道:“安茹,我当你是亲妹妹一样,所以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花彧他们俩只是在欺骗利用你,你清醒一点吧,不要再被他们蒙骗了!” 众人表情精彩万分,他们原本以为,祁安茹是和花彧之间暗通款曲,花清和只是给他们做掩护,毕竟他只是个义子。没想到,她竟是和他们俩一起鬼混! 兄弟俩一起巴结讨好祁安茹,这两人为了出人头地,也真是够无耻的! 祁安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乔姌月,眼泪大滴大滴的滚出来,一颗接着一颗,让人看了忍不住皱眉,心里一揪一揪的。 乔姌月却根本不看她一眼,目光紧紧盯着花映初,眼底藏着残忍的冷笑。 花彧两兄弟勾引玩弄祁安茹,为了祁家的尊严和面子,势必要严惩他们,祁哥哥也绝不可能再娶花映初! “乔姌月,你罪该万死!”祁长锦声音冷厉如刀锋劈来,刺的人遍体生寒。 他轻易不动怒,一怒就是雷霆万钧。乔姌月是女流之辈,又是乔殊彦的妹妹,安茹的手帕交,所以他给予她最大的容忍,但她今天的作为,已经超过了他的底线! 正文 196 中毒,局势反转 祁长锦带着杀意的冷冽目光,让乔姌月不自觉的退后两步,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胸口像被巨石压住,窒息的难受。然而她眼神却充满执拗和疯狂,就算被祁哥哥痛恨,她也绝不让他娶花映初!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祁周氏和祁长生等人,很想跳出来谴责他以势压人,但在祁长锦冷煞的气势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仅他们,就算一些习武的武将,都被压的呼吸难受。 “够了!”一声冷喝,破除了祁长锦的煞气,同时一声非常响亮的巴掌声响起,乔姌月被打的跌倒在地。 乔殊彦看着乔姌月的眼神已经不是失望可以形容,安茹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几乎就是另一个亲妹妹,姌月竟然为了一段根本不可能得到的感情,对一起长大的姐妹下手! 构陷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丑闻,是逼着安茹去死!祁长锦被连累,名声也将毁于一旦!妹妹这是爱一个人的行为吗?这种爱太恐怖也太扭曲了! 妹妹的恶毒行径,已经不能用被宠坏来当借口,她做事之前,只想到自己,只按自己的喜恶行事,根本没为家族想一想,乔祁两家结恶,将会引发多大的后果! “乔姌月,你再敢胡说八道一句,以后就永远别说话了!”乔殊彦怒气腾腾,向来含笑的桃花眼冷意刺骨。 乔姌月猛的抖了一下,她知道哥哥说的不是假话,自己再敢开口,哥哥绝对能下得了手废了她! 祁长生道:“乔殊彦,你何必发这么大火,乔小姐不过是说实话而已,又没犯什么错,你不能因为和祁长锦关系好,就包庇祁安茹!” “祁安茹不知廉耻,败坏门风,现在是她罪有应得!”祁周氏义正言辞道,“老太君,为了我们祁家的清誉,今天我们一定要清理门户,严惩不贷!” 祁老太君早就气的面色铁青,怒道:“你们也都给我住口!安茹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你们个个都是长辈,安茹刚刚死里逃生,你们就往她身上泼脏水!好啊,你们想逼死安茹是吧,那就连我老太婆一起逼死好了!” 祁周氏等人脸色都一变,不孝之罪,任谁都担当不起。 “我生平最看不惯的就是小人!”荀老太君将手中龙头拐杖跺的震震响,“有我在,谁还敢信口雌黄,诬陷好人,我这龙头拐杖可不认人!” 祁周氏脸色更难看,祁长生却不甘示弱:“事实摆在眼前,不是我们逼迫,是她自己行事不端,怨不得别人!” “事实的确摆在眼前,”映初冷冷开口,“明明很容易就能判断出真相的事,二少爷却为了给自己开脱罪名,误导大家误解安茹和舍弟的关系。殊不知你越是如此,越是暴露出你心里有鬼!” “你乱说什么,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祁长生怒道。 “这个刺客是二少爷的侍仆,安瑶小姐刚才也说了,他侍候二少爷多年,”映初目光逼人,“他为什么来刺杀安茹?因为受了你的指使!近来西域奸细很活跃,完全可以杀人之后嫁祸给西域人。但是你没想到安茹被救下来,害怕自己暴露,立刻就反咬一口!” “你含血喷人!”祁长生大叫。 “是我含血喷人,还是你做贼心虚,待会就会一清二楚!”映初说着看向门外。 杏雨从外面气虚喘喘的跑回来:“小姐,王太医请来了!” 须发皆白的老太医走进来,众人这才知道,花映初不声不响的派人去请了太医。 “王太医,”映初道,“请您为舍弟看看,舍弟中了什么毒。” 王太医放下药箱,先给花彧把脉,脸上立刻露出惊疑不定之色,而后又连忙给清和把脉,又看了看他们的伤口,再三确定后,才惊道:“竟是这种毒!” “什么毒?王太医为何如此惊讶?”有人询问道。 王太医神色沉凝:“这是西域的黑蜈草,京城竟然会出现这种毒!” “西域的毒!”众人大为吃惊。 王太医说:“这种毒在西域不算稀罕,但在中原很少见,幸好它的毒性不算很强,两位花少爷好像吃了解毒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他们体内残毒还是要在三天之内拔除,否则还会有危险。” “多谢王太医指点,”映初道谢一声,然后看向祁长生,“二少爷,你如何解释,一个奴才的刀上,为何淬有西域的毒?” “这不可能!”祁长生不相信,“是你,是你动的手脚,肯定是你刚才在他们身上下毒,休想蒙骗大家!” 王太医摇头道:“两位花少爷中毒已深,明显是与人搏斗时,血流加快,毒素流窜很快的原因。郡君如果是后来下毒,他们中毒不可能这么深。” 王太医德高望重,他说的话,大家都是愿意信的。而且以王太医的身份,也没道理帮一个小小的花映初撒谎。 映初扬声道:“如果真如二少爷之前说的,这奴才是撞破了什么丑事,被杀人灭口,他身上为何会携带淬毒的刀?而且淬的毒还是西域之毒,在场的诸位想要弄到西域之毒,都要花不少功夫,何况是一个奴才,靠他自己,根本不可能弄到!” 众人心中赞同,确实如此,这根本就说不通。 “所以,是有人指使这奴才杀人,故意淬上黑蜈草的毒,就是为了嫁祸给西域人,让所有人以为,刺杀安茹的,是西域奸细!”映初掷地有声道,“除了二少爷自己,谁还能指使他的奴才?刚才二少爷不论青红皂白,一上来就污蔑安茹和舍弟,不是欲盖弥彰,是什么?” 不少人神情都变了,从对祁安茹等人的鄙夷,变成对祁长生的不齿。 花映初推测的合情合理,再加上祁长生素行不良,与正房早有龃龉,与花映初也发生过几回冲突,完全有杀人的动机。 “花映初,你胡说!我没做过,这一切都是你的诬陷!” 祁长生气急败坏,他根本没有用过毒,哪来的西域之毒!他现在不禁开始怀疑,难道整件事是花映初和乔姌月联手设的局,乔姌月假装和自己合作,其实是想帮祁长锦除掉他? 正文 197 袖里藏毒 祁长生越想越觉得事情有蹊跷,花彧和花清和都中了合欢药,怎么可能没碰祁安茹,又怎么可能在那种状态下杀死一个壮汉? 所以肯定有人帮他们,有人一早就藏在暗处,等他一走,就救了花彧和花清和,杀了他的奴才,布置好现在这个场景,演出这场戏! 祁长生凶狠的目光在映初和乔姌月身上来回扫视,见乔姌月也是一脸极度不甘心的神情,心里又有些拿不准,乔姌月是和花映初联手,还是也被花映初算计了? “乔姌月说亲眼看见安茹和花彧、花清和有越矩的行为,她是安茹的好姐妹,总不会撒谎!”祁长生叫道。不管乔姌月是哪种情况,他被坑害,她也别想独善其身! 众人的视线移到她身上,乔姌月浑身紧绷,心中恨极,她已经破釜沉舟,没有退路,她就算是死,也不能让花映初扭转局面! “我说的都是实话!”乔姌月顶着自己哥哥冰冷的眼神,和祁长锦充满杀意的视线,固执的昂首挺胸,一派正义凛然,“我可以发誓,绝无半句谎言!” “为什么?”祁安茹面如死灰,喃喃的问,“月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月姐姐是除了祖母和哥哥外,对她最重要的人啊!她对月姐姐的感情,甚至比祖母和哥哥更亲近!她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月姐姐要害她,明明不久之前,她还站出来保护她,怎么转眼之间,就狠狠捅她一刀? “我只是不想看着你一错再错,”乔姌月道,“我的出发点是为了你好!” 祁安茹看着她没有一丝愧疚的神色,眼底最后一丝亮光熄灭,她猛的冲上前,一把扯住乔姌月的袖子。 乔姌月大惊失色:“你干什么!” “你的香水呢?”祁安茹扯着她的袖子不松,“你不是说要送给我吗?!” “什么香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乔姌月矢口否认,当时没人听到她们的对话,而且她已经将那只小瓶扔掉了,所以丝毫不怕。 两人拉扯间,只听一声裂帛响,乔姌月的袖子被撕下来一截。 “你!”乔姌月捂着断裂的袖子,恼怒道:“你就这么想害我出丑吗?” 祁安茹抓着半截袖子,眼睛通红如受伤的小兽。如果可以,她一点也不想再面对乔姌月,她只想冲出这里,一个人静静待着,但是不能,她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哥哥想一想! 她把这半截袖子递给王太医:“王太医,请你查看一下,这袖子上的香料是不是有迷药?” 王太医接过去,放在鼻尖闻了闻,布料上的香味太重,闻不出什么结果,王太医又让人打水过来,把衣袖浸在水里泡了片刻,往水里撒上一点灰黑色的药粉。 乔姌月的心立刻提了起来,紧张的绞着手帕。那一小瓶迷药是挥发很快的液体,但她不能确定衣服上是否有残留。 过了一会,那盆水没有丝毫变化,王太医摇头道:“这片袖子上没有迷药。” 乔姌月立刻松了口气,谴责的看着祁安茹:“你就算怪我说出真话,也不该用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诬陷我。” “怎么可能,一定是没查清楚!”祁安茹不相信。 映初道:“莲风,把袖子拿过来给我看看。” 莲风答应一声,走到水盆前,准备将那截袖子捞出来,手上的银戒却不小心滑落,掉进水盆里。 她忙把银戒捞出来,顿时惊叫道:“啊!我的戒指!”只见刚才还光亮的戒面,竟然蒙上一层黑色。 “有毒!”众人大吃一惊。 王太医神色一凛,连忙又查看了一遍盆里的水,道:“老夫惭愧,刚才只查出没有迷药,竟没看出来有毒药。” “这是何种毒?”映初问。 王太医看了乔姌月一眼,沉声道:“是黑蜈草!” 众人一阵哗然,乔姌月的袖子上,居然有和刺客的刀上一样的毒药! “不可能!”乔姌月急声反驳,“我以前根本没听过黑蜈草,肯定是水有问题!” “我事先查过,水没有任何问题,”王太医冷肃道,“怪不得三小姐问,你的袖子上有没有迷药,几乎所有毒药都有麻痹作用,黑蜈草也不例外,吸入少量后,会全身无力,头昏目眩,和中了迷药的感觉差不多。” 祁安茹眼泪流出来,又被她狠狠抹掉:“乔姌月,你和祁长生串通起来害我不成,又败坏我的名誉,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我没有!是有人陷害我,我是被冤枉的!”乔姌月仍然做垂死挣扎,不愿意承认。 但事实摆在眼前,众人已经不相信她,这时候再回想她之前说的那些话,看似大义凛然,但哪一句不是致祁安茹于死地,这种好姐妹,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乔殊彦闭了闭眼,然后猛然出手点了乔姌月的穴道,他已经不想再听姌月狡辩了。 他愧疚的目光在祁长锦、祁安茹、映初等人身上一一扫过,而后走到祁老太君面前,一鞠到底:“今日之事,是姌月的不是,晚辈会如实向家父交代,乔家一定会给祁家一个交代!” 祁老太君面容绷的很紧,眼角抽动着,显然怒到极点,但她强忍着没有发怒,乔姌月有罪,孙子祁长生更有罪,她没脸去教训别人。 乔姌月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一双眼睛里却满是怨毒不甘,死死的盯着映初。 她如此不知悔改,祁长锦已然忍无可忍,厉声道:“乔殊彦,你走可以,把乔姌月留下!” 他说着,骤然出手,朝乔姌月抓去。 乔殊彦与他对了一掌,挡在乔姌月身前,语气带着恳求:“长锦,你冷静一点!我保证,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妹妹再不好,终归是他的亲妹妹,他不能放着不管。依长锦对安茹的疼爱,盛怒之下说不定会杀了姌月! 祁长锦子夜般的眸子里,黑沉沉的仿佛没有任何光线,他也明白乔殊彦对乔姌月的疼爱程度,所以一句废话也不多说,凌厉的掌风直接打过去。 正文 198 谁是谁的救命恩人? 眨眼间,祁长锦和乔殊彦就对了十几招,祁长锦攻击凌厉,乔殊彦却只顾防守,眼见祁长锦气势越来越冷冽,乔殊彦突然撤开防守,硬接了当胸一掌。 祁长锦退开,冷眼看着口吐鲜血的乔殊彦,“让开!”别以为接他一掌,就能让他罢休! 乔殊彦坚定的拦在乔姌月面前,道:“你非要教训姌月一顿,才能出气,那就由我代受好了!” 祁长锦脸色愈加冰冷,眼底卷起风暴。 “哥,算了!”祁安茹说,“你让他们走吧,我不想再看见她!” 祁长锦皱眉:“安茹!” 祁安茹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哥,就当我求求你。” 祁长锦冷冷瞥了乔姌月一眼,她正伤心的盯着他,似乎不相信他居然真的出手要伤她。 祁长锦厌恶至极,“还不走!” “安茹,多谢!”乔殊彦感激道,然后对祁长锦说,“明日我再向你负荆请罪!”他朝祁老太君再拜一下,带着乔姌月快速离开。 祁老太君冷喝道:“来人!把祁长生抓起来,关进祠堂!” “慢着!”祁周氏大声道,“黑蜈草的毒在乔姌月身上发现,她才是罪魁祸首,跟长生有什么关系?肯定是她买通奴才刺杀安茹,长生是无辜的!” 小周氏也说道:“这个奴才已经死了,仅凭他刀上淬毒,就说是夫君指使,也太武断了!就像母亲说的,他很可能是被乔姌月买通的!” “对,此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祁长生得意起来,有乔姌月做替死鬼,他有恃无恐。 映初冷笑了一声。 祁长生心里立刻就一紧,原本大好局面被花映初轻易推翻,见她又有开口的意思,祁长生恨不得上去堵住她的嘴。 映初在祁长生恶狠狠的目光下,走到他面前,问跟在他身后的一个侍从:“我有几句话问你,你可认识这个死去的奴才?” 那侍从没想到自己会被提问,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祁长生一眼。 “如实回答!”祁老太君道,“敢有半句隐瞒,立刻处死!” 那侍从吓得往地上一跪,急忙答道:“奴才认识,奴才与刘石认识五六年了!” “他可有父母妻儿?”映初问。 “没有,”侍从道,“他从小就是孤儿,一个亲人也没有。” “可有不良嗜好?诸如赌博之类?”映初又问。 “没有,”侍从想了想,说,“不过他喜欢逛醉花楼。” 映初道:“老太君,请派人去查刘石近来在醉花楼花了多少银子,另外派人搜查刘石的房间,将值钱的东西都拿过来。” 祁老太君立刻派人去办。 去搜刘石房间的人先回来,搜出二十多两碎银子,不值钱的玉佩几块,还有些别的小物什,加一起也不值五十两银子。 然后去醉花楼的查问的人也回来了,醉花楼一般不出卖客人的信息,但是祁国公府非同一般,查的人又是个奴才,老鸨就破例把账本拿出来了。 两个月以来,刘石在醉花楼花费二百两。 到了此时,众人基本上都知道花映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果然就听映初说:“两个月花费二百两银子,作为一个奴才来说,刘石出手还挺大方的,可见平日里,没少被二少爷重用。这样一个不缺银子的奴才,想要收买,最少也要花个几千两银子吧,可实际上,他房里却连五十两银子都没有。” 映初声音骤然变冷:“祁长生,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祁长生背后冒出一层冷汗,强辩道:“也许他把银子藏在别的地方了,反正这一切跟我没关系!” “孽障!还敢狡辩!”祁老太君怒气腾腾,“把这孽障拉出去打五十大板!关进祠堂,任何人不得探望!” “老太君!”祁周氏和小周氏急切叫道。 “再敢多说一句,连你们一起打!”祁老太君怒道。若非安茹安然无恙,她已经将这孽障砍了! “祖母饶命啊!我冤枉!是花映初冤枉我!”祁长生被下人抓住往外拖,还在不甘心的嚷嚷。 但他再怎么嚷嚷也无济于事,除了二房的人气的咬牙切齿,没有一个人相信他无辜,有些人还巴不得看他挨打,二房得势之后,祁长生在外面可没少得罪人。 往日里,祁家内部斗得再如何厉害,那也是关起门来的事,这还是头回在众人面前撕破脸,对于暗暗揣测祁家纷争的人来说,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八卦。 荀老太君冷哼一声,对一脸怨愤的祁周氏等人道:“庶子谋嫡,老太君没要他的命,已是格外开恩了!你们要懂得珍惜福分,好自为之!” 祁周氏胸口几乎要气炸了,他的宝贝儿子挨五十大板,半条命都要去了,这个老不死还在说风凉话! 荀老太君扬声道:“吉时已经到了,诸位都移步寿宴大厅吧!” 虽然出了这场意外,但今天是祁老太君的六十大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圆满的办完。 待寿宴结束,宾客全部离开之后,天色已经擦黑。 祁长锦、祁安茹和映初姐弟三人,聚在老太君的荣禧堂。 老太君目光慈爱中带着感激:“映初、彧儿、清和,今天多亏了你们姐弟,不仅救下安茹的性命,还保全了她和祁家的名声,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们才好!” 花彧脸皮有点红,他们当时只是自救而已,不得已说成是为救祁安茹而重伤,他心虚尴尬的很。 清和却一派坦然,微笑道:“老太君,您太客气了。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救祁小姐不是应当的嘛。” “对,你说的对,我们是一家人!”老太君露出由衷的笑意,“我一直遗憾孙儿少,多了你们两个,可真是太好了!” 清和眼睛亮晶晶的,一边的花彧红着脸,都像是很欣喜兴奋的样子。 老太君跟他们说了会话,就借口疲惫,去休息了。 她知道安茹一直接受不了映初做嫂子,想趁着这个机会,让他们小辈间处处感情,也让他们开导开导安茹,减少她被背叛的伤心。 等老太君一走,刚才还一脸乖巧的清和站起来,神情严肃的朝祁安茹抱拳鞠躬:“多谢祁小姐救命之恩!” 花彧也连忙站起来,同样朝祁安茹鞠躬道谢。 祁长锦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下意识看了映初一眼,却见她露出恍然之色,却没有半点惊讶。 正文 199 有姐姐在,一定可以! 察觉到祁长锦的视线,映初对他一笑,凑近他低声道:“你忘了,他们有暗卫。” 她看到花彧和清和满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时,的确是被吓住了,等给他们把脉时发现没那么严重,才冷静下来。真是关心则乱,她忘了有暗卫在,他们倘若真的遇到生死危难,暗卫肯定会现身相救的。 祁长锦因为映初的靠近,呼吸微微一滞,不过很快就稳住心神,哂道:“我的确没想起来。”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不想被花彧和清和听到,以免他们有了依仗,没有危机感。 花彧憋了半天了,终于能把真相说出来了,他把前面的事仔细说了一遍,只隐瞒了自己扑到祁安茹这一节,道:“我和哥好不容易杀了那个狗奴才,祁小姐正好醒了,看到那场景,立刻就要尖叫,哥他……” “咳!”清和重重咳了一声,用警告的目光看着花彧。 花彧讪笑了一下,说:“哥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祁小姐帮我们做戏,装成被那奴才刺杀,为了演的真一点,我和哥还在自己身上划了几刀。” 祁长锦眼睛微微眯起,事实显然不可能像花彧说的那么简单,清和阻止花彧说,肯定是当时做了过分的事,比如威胁逼迫安茹。以清和的个性,肯定能做的出来。 祁安茹只低头坐在一旁,一声不吭,丝毫没有揭穿他们的意思。 当时被花清和威胁,如果不合作就毁了她的名节,她气的牙痒痒,但后来发生的事,早冲淡了当时的气愤。她不得不承认,花清和做的对,如果当时没听他的,现在乔姌月和祁长生的阴谋恐怕已经得逞了。 清和看着映初,眼底深藏着崇敬和孺慕之情,道:“我们的计划太粗糙了,我知道根本无法这么容易脱险,但是我相信有姐姐在,一定会帮我们把一切设计圆满,事实果然如此!” 映初淡淡笑道:“若非你们意志坚定,我纵有千般手段,也无力回天。” 她今天真的很欣慰,清和与彧儿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竟能抵制住合欢药的药力,没有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清和向来意志坚定,她不算惊讶,彧儿却是孩子心性,竟也能坚持到底。 她一直觉得他们还小,原来她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他们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他们设计出被刺杀的情景虽然粗糙,但却给她铺好了路,她需要做的就是将漏洞的地方补充完善。而方法很简单,就是给他们下毒。 她身上随时随地都携带多种毒粉,有灵泉在,她根本不用担心被人发现,只要用灵泉彻底溶解,那些毒粉就会变得丝毫毒性也没有,任何人都抓不住她的把柄。 而如果用一丁点儿灵泉将毒粉溶化,混合成的液体触到皮肤就会立刻渗透进去,因为毒性没有完全化去,依然会中毒。而且由于灵泉水扩散的速度非常快,毒性也随之蔓延的更快。 所以,花彧和清和伤口上的毒是她下的,王太医却诊断说,他们中毒很深,是在所有人到来之前就中毒了。 至于乔姌月的袖子,当然是不可能有黑蜈草毒的,她是悄悄将毒粉抹在莲风的指甲中,莲风伸手去捞戒指时,毒粉溶化,将戒指变黑。 很简单的办法,却很轻易的蒙骗了众人,这得多亏王太医当时的话,才没人怀疑。 花彧被映初夸了几句,很是高兴和得意,过了一会,又恨恨道:“可惜乔姌月那个坏女人被救走了,她竟然做出如此无耻至极的事,真是该死!还有祁长生,真应该乱棍打死算了!” 给读者的话: 最近更新都不多,这两天更少一点,不过再过几天就会恢复三更,握拳! 正文 200 抓杏雨,威逼 听了花彧的愤恨之言,映初道:“他们既该死,却也不该死。” “既该死,也不该死?”花彧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你自己好好想想。”映初淡淡笑道。彧儿天资聪颖,就是习惯了任何事都听从她和清和的,缺少自己思考的机会。 花彧低下头想了一会,就有些明白了。 乔姌月的无耻行径,固然该死一万遍,但是祁安茹毕竟没事,所以不可能真杀了她。而且,为了大局考虑,处置乔姌月的事不该由祁大哥动手,应该让乔家自己给出交代,如此,才会将两家的嫌隙怨恨降到最低。 当时祁大哥之所以动手,是怒意难平,也是略施小惩,更是表明自己的态度。乔家若不给出满意答复,祁大哥宁可与乔家决裂,也要让乔姌月付出应有的代价! 至于祁长生,老太君对他的处罚,已经无法更重了。祁长生罪不致死是其一,更重要的是现在时机不对,祁大哥不具备压倒性的优势,如果二房唯一的儿子死了,祁二爷夫妇绝对会狗急跳墙,与祁大哥拼命,整个祁家都会乱成一团。 花彧郁闷,越是有担当的人,往往就越要妥协隐忍,反而是自私自利的小人,做事毫无顾忌,哪管什么大局不大局。 这时候,外面传进来一阵吵闹声。 莲风匆匆进来,着急道:“小姐,二夫人把杏雨抓走了!” 映初蹙眉道:“怎么回事?” “二夫人诬赖杏雨偷了她的珍珠!”莲风懊悔道,“奴婢和杏雨刚才在外面,看见一个小丫鬟摔倒,就去扶了她一把,过了一会,那个丫鬟就带着二夫人过来,说杏雨偷了珍珠,结果当真在杏雨身上发现了珍珠,二夫人二话不说,就让人把杏雨抓走了!” “这是明目张胆的陷害!”花彧怒道,“陷害我们还不够,现在连丫鬟都下手,二房的人,个个都是没脸没皮的!” 祁长锦沉声道:“我去把杏雨救回来。” “等等,”映初道,“二夫人抓走杏雨,无非是想逼我们妥协,将祁长生从祠堂放出来。我们如果立刻心急的过去,正中她的下怀,我们越是不为所动,她越是着急。” 祁长锦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映初待两个丫鬟十分亲厚,他不希望她心急担忧。 映初笑了笑,说:“没事,除非二夫人不想救祁长生,否则绝对不敢伤害杏雨,没什么好担心的。” 其他人听映初如此说,也都不着急了。 祁周氏在房里坐立不安的等了半天,监视荣禧堂的嬷嬷回来禀告,荣禧堂里什么动静也没有,一个人都没出来。 “我就说抓一个丫鬟根本没用,”祁周氏气的拍桌子,“花映初那个贱人怎么可能为一个奴婢服软,就你非要让我费这个功夫!” 小周氏拧着眉头,夫君出事,她已经够心烦意乱了,婆婆却只会发脾气,还需要她哄着劝着。 “母亲,你且稍安勿躁,”小周氏道,“我们可是人赃俱获,花映初就算不在乎一个奴婢,也要在乎名声吧,就算她连名声都不在乎,花郡侯和花老夫人总是会在乎的。她肯定不愿意我们闹到花家去,现在只是故意吊着我们,我们再等等吧。” 祁周氏怒道:“那个贱蹄子,她算哪根葱,凭什么让我等!” “母亲,为了夫君,你就先委屈一会吧,”小周氏道,“夫君挨了板子,连大夫都没看,就被关进祠堂,母亲难道不心疼吗?” 她怎么不心疼,心疼的恨不得把手伸进胸膛揉一揉。祁周氏想到儿子凄惨的样子,忍耐着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还是没见花映初的影子,祁周氏急躁道:“我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小周氏也有些坐不住了,其实她心里底气也不足,花映初连她们都不怕,未必会顾忌花郡侯和花老夫人,这个女人,心狠手辣的很。 “把那个丫鬟带着,我们去花家!”祁周氏说着就想往外冲。 “母亲等一下!”小周氏连忙喊道,真要把那丫鬟扭去了,还怎么威胁花映初。她们的目的是救出夫君,不是为了找花映初的麻烦。 “等等等!我们等得起,长生等得起吗?”祁周氏迁怒的指着小周氏骂,“挨了板子关在祠堂的是你的丈夫,你在这不慌不忙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把长生当回事?!” 小周氏低了下头,再抬起来时,仍是好媳妇的温顺模样,好言好语道:“母亲,我怎么可能不急呢,但是再急也不能自乱阵脚啊,否则说不定救不了夫君,我们都要被花映初算计。” 见祁周氏根本不听劝,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小周氏只好道:“既然花映初不来,我们去找她好了。”只是这样,就落入下风了。 祁周氏神色稍霁:“把那丫鬟押着,去荣禧堂!” 婆媳二人带着一串嬷嬷丫鬟,气势汹汹的来到荣禧堂。 院门口的婆子将她们挡住:“老太君歇下了,二夫人、二少夫人请明日再来。” “我不见老太君,”祁周氏道,“去把花映初叫出来!” “郡君有事要办,吩咐了不让人打扰她。”婆子说道。 祁周氏愤怒的立起眼。 小周氏赶在她口出恶言之前,快速说道:“你去告诉她一声,不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将窃贼送去花家!” 婆子犹豫了一下,进去传话了。 片刻后,莲风慢悠悠的从屋里走出来,漫不经心的说:“小姐正忙着呢,请二夫人和二少夫人稍等。”说完就一扭身回去了。 “那个贱人,竟敢跟我拿乔!”祁周氏脸色铁青。 “母亲,我们就先忍忍吧。”小周氏也气的肺疼,却不得不劝着祁周氏。 “这还没进门呢,就会狗仗人势,等嫁进来还得了!”祁周氏低声埋怨小周氏,“就你和老爷说,花家无权无势,祁长锦娶了她对我们有利。你看看,这样的人进门,我每天都不知要受多少气!当初就该听长生的,破坏这门亲事!” 小周氏不做声,心里很不舒坦,这话虽是她说的,母亲当时不也非常赞同吗,再说这是父亲下的决定,现在又来怪她了! 这时候,祁长生的小厮气虚喘喘的跑过来,惊慌道:“夫人,少夫人,不好了!少爷发高烧了!” 正文 201 妯娌之间 祁周氏顿时慌了,尖声道:“发高烧?为什么会发高烧?你是怎么照顾的!” “老夫人派人在祠堂外面守着,奴才根本无法进去照顾少爷,”小厮哭丧着脸,“奴才在外面一直听少爷喊疼,后来听不到声音了,求着守卫进去看了一眼,才知道少爷病了。” 小厮挤出两滴眼泪,道:“奴才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就怕等会儿守卫不让进去。” “他们敢!”祁周氏又心疼又生气,“走,去祠堂!” 小周氏及身后一群丫鬟,急匆匆的跟在祁周氏身后,浩浩荡荡的来到祠堂。 祠堂门外是十名带刀的士兵,祁周氏看见他们,就像一盆冷水当头淋下来,满腔怒火都给浇灭大半,小周氏也是脸色一变。 他们是国公爷派回来给老太君祝寿的精兵,刚才在宴席上,几位将军带着上百士兵,齐声贺寿的威赫场面,在座的每一个人,肯定都印象深刻极了。 这些人是穿梭于生死间的良兵悍将,每个人身上的彪悍杀戮之气,都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婆媳俩都想不到,老太君竟然派了他们看守祠堂,这分明是威慑他们二房,在全府人面前,给长房助势! 祁周氏嫉妒的眼都红了,国公爷把这些精兵给老太君使唤,就等于是给祁长锦调用,却没分给二爷一兵一卒,实在太过偏心了! 一名士兵唰的将佩刀横于胸前:“老太君有令,任何人不准靠近祠堂!” “让开!”祁周氏愤怒之下口不择言,“老太君不把长生当孙子,长生却是国公爷的亲孙子!他现在病重,你们还阻拦我们救人,真把长生害死了,你们谁能担待的起?!” 士兵木着脸,保持防卫的姿势纹丝不动:“二位请回!” 小周氏道:“国公爷派你们回来祝寿,想必也没想到老太君会把二少爷关起来,你们现在看得这么紧,二少爷万一出事,老太君都会推到你们身上,你们就只能等死了!” 士兵不为所动,声音更冷肃:“请回!” 婆媳两人费了一番口舌,丝毫说不动只认命令的士兵。最后士兵不耐烦的拔出半截刀身,吓得两人不得不退后。 小周氏沉声道:“母亲,现在我们只能去找花映初谈判了,不过救出夫君只怕不可能了,只能把大夫送进去看病。” 祁周氏气的发抖,却只能点头,儿子病了,拖得越久越危险,她再气再恨,也只能妥协。 “待会儿花映初肯定借机为难我们,儿媳一个人受气就算了,母亲不必自降身价,”小周氏表现出好儿媳的孝顺模样,“母亲不如就在这儿等着大夫,儿媳一个人去吧。” 祁周氏正好不想看到花映初嚣张的样子,她略微温和的看了小周氏一眼:“就听你的。” 再回到荣禧堂时,小周氏好声好气的让门口的婆子再去通传一声,老老实实的在外面等着。 莲风从门缝里往外瞅了几眼,脸上露出笑意:“小姐,她们去了一趟祠堂,现在果然态度收敛多了!” “让他们再多等一会好了,”花彧有些得意,“反正着急的人是她们!” 映初倒也没吊着她们太久,一盏茶之后,就施施然的走出了房门。 小周氏心里早就骂了千万遍,见到映初,却还能露出笑脸:“郡君真是忙人,想见上一面还真是困难。” 莲风带着一丝傲然道:“我们小姐神医之名远扬,现在有不少求医求药的,不知要等多少天才能见到小姐。看在祁将军的面子上,小姐可没让二少夫人久等。” 小周氏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道:“郡君的医术的确精湛,只是却不懂得管教下人,两个贴身的大丫鬟,一个胆大包天的在祁家行窃,一个没大没小的胡乱插话,如果传扬出去,郡君可以不在意,却要害的大哥名声受累。” “二少夫人说的是,这样的丫鬟,的确欠管教,”映初淡淡道,“来啊,把莲风拉下去掌嘴。” 两个嬷嬷带着莲风下去了,很快就传来一阵巴掌声和莲风的惨叫。 “至于偷盗东西的杏雨,二少夫人想如何处置,都随你心意。”映初表情认真的建议,“不如就剁了她的双手好了,看她以后还如何偷盗。” 小周氏有些懵了,这与她想的一点都不一样,花映初竟然一点不反驳,还痛痛快快的把丫鬟处置了! 她很快反应过来,花映初想舍弃丫鬟,保住自己的名声,她怎么可能让她得逞! “剁掉双手就算了,”小周氏道,“听说这丫鬟是陪着郡君从小长大的,换了别人肯定侍候的没这么顺心,丫鬟不懂事,调教调教就是了。” 映初道:“可是杏雨偷了你的东西,就这么算了的话,那也太不好意思了。” “我们很快就是一家人了,我当然不会跟你较真,”小周氏别有深意道,“自家人哪有隔夜仇,一点摩擦,揭过就算了,一直揪着不放岂不是太生分,你说是不是?” 映初笑了笑,道:“自然是这个理儿,只要不犯大错,比如说联合外人谋害嫡妹这样的丧心病狂之事,小事上面没什么不能揭过的。” 小周氏一噎,强笑道:“夫君只是被人蒙了心智,一时糊涂,所幸三妹安然无恙,夫君也受到重罚了。现在夫君病重,再不看大夫只怕要出事了,难不成要夫君把命赔给三妹,你们才肯消气吗?” “二少夫人言重了,老太君给的处罚就是任何人不得探望,并不是刻意为难。”映初道,“老太君虽然不是一言九鼎,但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当时那么多宾客在场,半日还未过去,老太君就改口,岂不是让别人觉得老太君朝令夕改,没有威信?” “特殊情况要特殊对待,”小周氏急声道,“老太君惩罚夫君,目的是让他思过,而不是要夫君的命。老太君和大哥都在气头上,郡君就帮忙劝劝他们吧!” 她吩咐身后的奴婢:“还不快将杏雨放了?你们这些狗奴才,不过是一颗珍珠,未来大少夫人的丫鬟,难道还拿不得了?偏偏要闹得多大事一样,伤了我们妯娌之间的和气。” 下人赶紧将杏雨放开,一个嬷嬷把一颗核桃大的珍珠塞到杏雨手中,陪着笑脸道:“杏雨姑娘,几个贱奴不懂事,让你受委屈了。” 给读者的话: 感谢小善大爱、198403470、3g用户、198288292、胡小跳、198374258、doersae、198279868、心有余悸、187358855、雨季宠儿、花花、198279868、lyq2qi……各位亲的打赏,么么哒! 正文 202 婆媳龃龉 杏雨手里捏着珍珠,抬头看了映初一眼,见自家小姐没反对,她把珍珠往怀里一揣,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被抓走的这段时间,她气愤、懊悔、害怕,但是现在,她们把她客客气气的送回来,还把珍珠送给她,这全是因为她跟了好主子! 小周氏催促道:“夫君的病等不得,郡君就快些去劝老太君和大哥吧!” “二少夫人想让我怎么做?”映初道。 “自然是劝老太君把夫君放出来!”小周氏道。 映初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小周氏提这个要求,就没指望花映初答应,谁让她们是着急的一方,手里的筹码又不够重。 与映初对视片刻,小周氏故意做出一副退让的样子,道:“实在不行,就让我们进去看看夫君,请大夫把夫君的病治好。” 映初露出沉吟之色,然后道:“好吧,我尽力而为。” 她的目光移到杏雨身上。 “郡君放心,有我在,这些奴婢没人敢欺负她。”小周氏笑道,没达成目的,她当然不会放开唯一的筹码。 映初勾唇笑了一声,丝毫不在意的转身进屋去了。 小周氏又等了一会,耐心都快用尽时,一个嬷嬷才出来传话:“老太君开恩,准许探望二少爷一次。” 小周氏露出喜色:“多谢老太君!”当即带着一群奴婢回祠堂去了。 等到了地方,祁周氏正心急火燎的在祠堂外走来走去,大夫也已经来了。 “怎么这么久?你想急死我吗?”祁周氏对她发怒。 小周氏道:“老太君发话,允许我们进去看望夫君!” 一句话让祁周氏怒气大减,她冲守卫道:“听到没有,快让我们进去!” 守卫向荣禧堂的嬷嬷确认了一遍,才让开一条路。 祁周氏和小周氏连忙快步走进去,后面的大夫及一群奴婢都被拦住。祠堂不允许外人进入,府中下人也不能轻易踏入。 婆媳俩找到祁长生的时候,他正趴在几个蒲团上,挨了板子的地方打的肿的老高,又没有上药,祁长生被这种持续的钝痛折磨的只想昏过去。 听到开门声,他也一动不动的趴着,这可把祁周氏两人吓坏了,一个喊着心肝,一个喊着夫君,慌慌张张的冲过去。 祁长生睁开眼看到她们,立刻就精神一振:“娘,夫人,你们终于来了,快救我出去,我快疼死了!” 小周氏低下眼:“妾身带了伤药过来,先给夫君上药吧。” “上什么药,先出去再说,我半刻钟都不想在这多待!”祁长生急声道。 小周氏为难的看向祁周氏。 祁周氏转移话题道:“长生,听说你发高烧了,娘找了大夫,我们先去看大夫。” “高烧?”祁长生莫名其妙,“谁说我发高烧了?” 婆媳两人皆是一怔,继而恼恨气怒,显然这是长房的人传的假消息,就是为了让她们慌乱。 小周氏尤其气的不行,自己刚才在花映初面前赔笑脸,对方根本就是在耍她,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呢。 祁长生道:“我们别在这儿说话了,快带我回去!” 小周氏大恨,如果不是听到夫君发烧的消息,她也不会这么着急,说不定跟花映初慢慢磨,就能把夫君救出去呢! 祁周氏也想到这一点,立刻指着小周氏骂道:“都是你这个蠢妇,上了花映初的当!本来能把长生救出去的,机会却被你毁了!” 她不会去想自己当时也乱了阵脚,只想着赶紧给儿子治病,也妥协了。她只认为都是小周氏的错,是小周氏没弄清真伪,被花映初给耍了。 小周氏对这个姑母了解的很,别看姑母平常对她疼爱的很,但是遇到事情喜欢迁怒她,尤其是夫君的事,不管是谁的错,姑母都要责怪她。 但她进门这些年,早就摸索出应对姑母的办法,示弱道:“母亲,我知道错了,但我也是担心夫君,我们进不来,谁知道夫君是不是生病呢?万一是真的,岂不就耽误了?为了夫君的身体,就算知道可能有诈,我也不能不退让啊。” 祁周氏虽然仍是愤怒,但听她这么说,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 祁长生却火了:“什么?你们不能救我出去?”他盯着小周氏,“你干什么了?为什么毁了救我出去的机会?” 儿子生气,祁周氏刚缓和一点的表情又沉下去,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把一切错都推在小周氏身上。 祁长生扬手就给了小周氏一巴掌,因为牵扯到身上的伤口而疼的直吸气,却还龇牙咧嘴的骂:“贱妇!贱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要你有什么用?!” 小周氏头脑聪明,又懂得审时度势,一向很得祁长生宠爱,这还是第一次被祁长生扇巴掌,她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瞪着祁长生。 祁长生平日里也舍不得动青梅竹马的表妹一根手指头,现在身处困境,以前的温柔宠爱都不见了。他伤口疼,头疼,浑身上下都觉得疼,他迫不及待想离开这个阴暗潮湿,除了灵位什么都没有的鬼地方,但是机会却被自己的夫人破坏了! “滚!滚出去!”祁长生大骂,“想不出办法救我出去,你就永远别来见我!” “夫君……”小周氏委屈的唤。 “滚!”祁长生这一声差点把房顶掀翻。 祁周氏向来和宝贝儿子同仇敌忾,附和的骂道:“听到没有,还不快滚,你想气死长生吗?” 小周氏从没受过这种委屈,眼泪唰的一下流出,捂着脸跑出去了。 “长生,不生气了不生气了,”祁周氏温声细语的给儿子顺气,“我们先到门口去,让大夫给你把脉。” 小周氏哭着从祠堂离开的消息,很快就传到荣禧堂。 杏雨刚才一直因为做错事而耷拉着脑袋,这会儿忍不住幸灾乐祸道:“二少夫人这是自作自受,白费心思和力气,非但没讨到好还挨打受骂,谁让她威胁小姐,活该遭报应!” “你还说!”莲风瞪了她一眼,“若不是你粗心大意,被人栽赃都不知道,小姐何必费心跟她们周旋。” 杏雨心虚的看了眼映初,再次道歉:“小姐,奴婢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小心!” 该教训的已经教训过了,映初笑了笑,道:“这也算是一个契机,离间二房婆媳关系,算是个意外收获。”这个结果,得来的比她预料的还要容易。 正文 203 乔太师登门 二房那边闹得关系僵硬,长房这边,也是愁云惨淡。 头一天晚上,祁安茹只是看起来情绪低落,第二天一早,却发烧呕吐,病的不省人事。 映初给她用了灵泉,她的病症很快退去,但仍恹恹的躺在床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映初探过她的脉象,知道她身体没事,只是精神深受打击,心里有些想不开。 老太君去开导她,祁长锦也坐着陪了她半天,祁安茹的情况仍然没什么好转。 “父亲去世时,安茹还小,父亲又常年不在家,所以安茹没有太过伤心,但是母亲的逝世,给她打击很大,”祁长锦对映初道,“那时候祖母和我都顾不上她,她被祁长生和祁安瑶欺负,我们也不知道。后来,乔姌月每天陪着她,开解她,才让她渐渐走出来,所以乔姌月对她来说,不仅是一个朋友,也是重要的亲人。” 这也是他曾经一度容忍乔姌月的一个原因,不管乔姌月是以什么目的接近,她的确对安茹有过恩情。 映初能够理解,对祁安茹来说,父母去世,祖母身体不好经常需要休养,祁长锦是大了十岁的兄长,再疼爱她也存在一层隔阂,而且他还有许多正事要办。二房的人对她态度大变,堂兄堂姐经常找她的麻烦,甚至连奴才可能都仗势踩一脚。 在祁家,她一夕之间从被捧在掌心里的天之骄女,变得处境艰难、孤立无援。这时候,乔姌月伸出的援手,对她来说犹如雪中送炭,乔姌月安慰她,开导她,事事想着她,很容易就走进她心里,填补了她失母的感情空白。 长嫂如母,祁安茹一直想让乔姌月做她嫂子,何尝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然而,映初理解归理解,心里也心疼这个小表妹,但是却十分不喜她的自怨自艾。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不经历挫折,如她自己,如祁长锦,甚至是皇帝皇后,再到平民百姓,哪个不是在滚油里淌过一遍的! 说到底,祁安茹还是被宠坏了,才会不堪一击,祁家长房一脉,从来没有出过这么经不起风雨的人。 映初看了看目带忧色的祁长锦,道:“明日她还是想不开的话,就送她去军营磨炼几天。” 祁长锦神情微微一僵。 “我知道你舍不得,”映初道,“但这是最快最有效的办法。” 大燕国对女子的约束严格,却在参军这一项格外宽松,因为史上曾经出过杨门女将,个个骁勇善战不输男儿,立下过赫赫战功。自那以后,将门出身的女儿,很多都是自幼习武,更有不少是在军营长大的。 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文臣雅士对女将多有鄙夷贬低,如今军营里早就没有女将了。看荀飞星就知道,将门虎女有多不受欢迎,再过几年,恐怕将门世家,也不准女儿习武了。 祁长锦略微犹豫片刻,就点头道:“就依你所说。” 决定之后,祁长锦心中一松,他迟早要重赴战场,安茹也迟早要嫁人,她必须学着坚强独立才行。 一个下人来报:“大少爷,乔太师和乔公子在门外求见。” 祁长锦神情顿时一冷:“带他们到偏厅。” 下人应声去了。 祁长锦转头看映初,想让她在此稍等,映初却沉声道:“我也去,彧儿和清和也是受害者,我想知道,乔家会给出什么交代!” 两人先去荣禧堂接了老太君,然后一起来到偏厅。 乔太师和乔殊彦在偏厅正中央站着,旁边放了不少礼物,有古董珍玩,也有玉器玛瑙,还有一只密封的礼盒。 乔太师本来一脸冷沉,见到老太君进来,立刻整了整神情,拱手给老太君见了个礼。 老太君冷淡的点了点头,在主位上坐下,道:“乔太师请坐吧。” 乔太师父子落座,一时间无话。 祁老太君说起来也算乔太师的前辈,乔太师行个礼,倒没有太抵触,但是他毕竟位高权重多年,让他出口道歉,就有些张不开口了。 一想到自己女儿做的好事,乔太师就老脸发紧,但是女儿落到这地步,却又跟祁长锦脱不了关系,夫人在家里又哭又闹,言辞间都怨怪祁长锦和花映初,他心里也不可能一点不怨愤。 此时见到祁长锦和花映初一同扶着老太君进来,乔太师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只是这事毕竟是他们理亏,那天祁老太君没有当场惩罚姌月,而是让他们自家人处置,也算尽了情面,他心里那点怨怪只能压下去。 他考虑了一天,不管是为了两家的交情,还是出于大局考虑,还有乔家的名声,他都必须亲自来道歉。只是事到临头,口又不是这么好张的。 乔殊彦见父亲不说话,对他使了几次眼色,乔太师才艰难开口:“前天的事情,我已经尽知,小女犯下大错,都怪我管教不严,今天特意来登门道歉,还望老太君看在我的薄面上,多多海涵。” 乔殊彦补充道:“父亲已经严厉教训过姌月,并将姌月送往清水庵思过,半年内不得回京。” 这个惩罚不算轻,清水庵条件艰苦,乔姌月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在那儿过一天都是折磨。但相比安茹差点丢命,又深受打击,这个惩罚也根本算不上重。 祁老太君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其实就算处罚的再重,她都没法觉得满意,所以有个差不多的结果,也就接受了。 但是乔太师的态度,却让她心生不快,祁老太君冷着声音道:“不敢,委屈乔太师自降身份登门道歉,倒是我祁家的不是了,老身岂敢怪罪!” 乔太师脸色一阵青白,他确实自矜于身份,心里也多少有委屈求全的意思,被老太君毫不留情的揭穿和讽刺,顿觉又难堪又恼怒。 “老太君言重了!”乔殊彦忙道,“父亲只是因为姌月的作为,觉得愧对于老太君,羞于开口,并没有别的意思!” 他转头低声道:“父亲,你在家中不是说心中惭愧吗,老太君面前,没什么不好直说的。” 正文 204 天生就是风流种 乔太师接触到自己儿子不赞同的眼神,心底那股恼怒慢慢散了。 既然来道歉,他就不想功亏一篑,他也不想明日京城传出流言,说他不讲道理,道歉不成,反而与祁家闹翻。 “我心中确实愧疚难当,故而不知该如何是好,言语间有不当之处,还请老太君见谅。”乔太师放低了一点姿态。 祁老太君见好就收,既然已经为安茹讨回公道,再揪着不松有害无益。 后面再说话时,气氛就缓和多了,不管双方内心怎么想,至少维持了表面上的和气。 乔太师没待好久,就起身告辞了,乔殊彦却留了下来。 祁老太君扶着嬷嬷的手离开,留他们三个小辈说话。 “长锦,”乔殊彦喊了祁长锦一声,目光就落在映初身上不肯移开,“映初……” 映初没有看他,只对祁长锦道:“我还有事,就先回府了。” “好。”祁长锦立刻点头,他巴不得映初与乔殊彦少接触一点。 “映初!”乔殊彦想追她,却被祁长锦拦住。 乔殊彦眼睁睁的看着映初头也不回的走了,眼中闪过一抹挫败。他就知道,姌月害了花彧和花清和,以映初的个性,绝不会轻易原谅,而他,也理所当然的被迁怒了。 他一转头,看到刚才拦着他的祁长锦,已经坐到椅子上慢条斯理的喝茶,那股挫败就更浓了。 映初与长锦的关系越来越亲近,和他的关系却越来越疏远。 乔殊彦坐在对面椅子上,灌了一口杯中的冷茶。 他自己都有些弄不清自己的心思,映初与长锦不是两情相悦,他心中窃喜,映初很快就要嫁给长锦,他想起来就烦躁,然而真让他阻止映初嫁人,甚至是自己娶她,他又有些排斥。 他不想成亲,不想被女人困住,他清楚自己对花映初有好感,但这份好感是欣赏还是喜欢,他却不是很确定,他也不可能给花映初承诺,一定娶她的承诺。 一边忍不住靠近她,一边又不愿给出承诺,乔殊彦在心里自嘲,他果然就像别人说的,天生就是风流种。 祁长锦冷冷道:“如果你找我是来发呆的,恕我没时间奉陪!” 乔殊彦回神,又灌了口冷茶,道:“南阳王年前向乔家提亲,有意娶姌月做儿媳,父亲昨日已经回信同意了。” 祁长锦眸中闪过一丝惊讶。 “姌月做下这种事,京城只怕没人愿意娶她。”乔殊彦苦笑道,父亲将姌月送去清水庵,除了惩罚她,也是为了避开人群,让流言尽快平息。 “姌月远嫁到西南之地,从此不会再回京城,也不会再对你和安茹造成任何困扰,我想,这比任何道歉都符合你的心意。”乔殊彦神情复杂的看着祁长锦,自己的妹妹被他嫌弃厌恶,总不会是好的感受。 祁长锦神情微松,以后不会再见,当然最好不过。但愿此事能顺利,乔姌月别再闹出什么周折。 乔殊彦端着茶杯,道:“你对这个结果还满意的话,能不能给我换杯热茶?”用冷茶招待他,祁长锦也真是够了。 祁长锦抬了抬手,一个丫鬟上前,给乔殊彦换茶。 乔殊彦捧着热茶抿了一口,知道这件事算是揭过了。 祁老太君的寿辰一过,祁国公府就开始为祁长锦的婚事忙碌了,不但所有的房子粉刷一新,还将祁长锦的凌云居被扩建一倍有余,所有的家具摆设全都换成新的,祁长锦还私下询问了花彧和清和,按照映初的喜好增添和筛除了一些东西。 与此同时,荀飞星就要入宫了。 大概觉得并不是什么好事,荀家一直没有放出风声,直到荀飞星入宫的前一天,荀家才发出请帖,请亲近的人过府,为荀飞星送行。 一入宫门深似海,荀飞星明日入宫,终其一生,都没什么可能出宫了。对于很多亲人朋友来说,这一别就算是永别了。 晚宴结束后,所有人都已经走了,映初陪着荀飞星在月光流淌的花园里说话。应荀飞星的邀请,映初留在荀家过夜,陪她度过闺阁中的最后一晚。 向来神采飞扬的荀飞星难得有些伤感,她拉着映初的手,道:“虽然我们相识不久,但我觉得和你非常投缘,等我入宫之后,只能见到你一个朋友了,以后你进宫给太皇太后治病,千万别忘了找我!” “好,我一定常常去看你。”映初微笑道。重生之后,她几乎没有朋友,荀飞星是除了乔殊彦之外,唯一一个,她也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 得到映初再三保证,荀飞星才放下心,道:“只可惜我不能参加你的婚礼,这是我最遗憾的!” 对于即将到来的婚礼,映初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它只不过是个形式,一个让她更进一步,真正踏上复仇之路的跳板。 相比于周围人的热情,她就像是个局外人,冷淡的看着所有人忙里忙外。 “你不是已经送过礼物了吗,”映初道,“我收到你的祝福,就已经够了。” 荀飞星连连叹气:“我却觉得不够啊,不能看着花姐姐你漂漂亮亮的上花轿,风风光光的嫁进祁国公府,也不能看到那么多人羡慕嫉妒的表情,多亏啊!” 映初不由失笑。 两人随意的说着闲话,荀飞星说到自己小时候的趣事,映初也把自己前世的经历删改着说了说,两人无话不谈,直到夜半三更,才意犹未尽的回去睡觉。 翌日一早,宫中来了一辆流光溢彩的翟羽车,荀老太君双眼发红,强笑着将垂泪的荀飞星送上车,望着车队浩浩荡荡的驶向皇宫。 直到车队消失在转角,映初收回视线,才发现乔殊彦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站到了她旁边。 “映初。”见她发现了自己,乔殊彦立刻露出笑脸,一双桃花眼紧紧的盯着她。这些天映初一直躲着他,今天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靠近。 映初不搭理他,转身就走。 “映初,你还要生气多久?”乔殊彦追着她问,“你要怎样才肯消气,只要你说,我肯定做到!” 映初蹙眉,周围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乔殊彦追着她说话,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真的什么都能做到?”映初终于正眼看了他一眼。 正文 205 殊彦心动,映初决绝 乔殊彦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当然!只要你能消气!” “那好,”映初冷淡道,“请你离我远一点。” 乔殊彦表情僵住了,话说的太满,想后悔都来不及。 他目光一转,看到正捂着嘴偷笑的莲风和杏雨,心中一动,对她们笑道:“胭脂楼的老板与我相熟,我可以送你们一张玉卡,买东西可以半价,只要你们帮我劝劝你家小姐,别再与我置气了。” 这是光明正大的贿赂,一点也不避着映初。 两个丫鬟立刻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乔殊彦笑眯眯的跟她们搭话,每句话都不离映初,语气带着苦恼和讨好,句句都是说给映初听的。 他的一身风流气度十分引人注目,不断有女子明里暗里盯着他瞧,也有大胆的少女上前和他说话,乔殊彦一概视而不见,与往日的温柔多情大相径庭。 映初能听到那些女子惊讶和委屈的抱怨声,还有不少人羡慕嫉妒的瞪视她,或者酸溜溜的讽刺。 映初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又觉得不耐烦。 她并不是生乔殊彦的气,换做她站在他的立场上,也一定会保护自己的妹妹,所以她并没有怪他的意思,她只是不想让自己为难,也不想让乔殊彦为难。 从一开始,乔殊彦就夹在她与乔姌月之间,她看在他的面子上,一再对乔姌月手下留情,结果却差点害了彧儿和清和。 送去庵堂?远嫁南阳?老太君站在大局的立场上,只能接受这个结果,她却绝不会接受!有的人永远不知道悔改,庵堂里无法让乔姌月静心,南阳也未必能阻止乔姌月继续作恶。 斩草除根,才能一劳永逸! 既然成为仇人已经无可避免,那就干脆从现在开始断绝往来。 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映初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乔殊彦。 乔殊彦立刻停止和两个丫鬟说话,表情甚为无辜的看着映初:“我只是跟着莲风她们,不是跟着你。” 长得英俊不凡就是有好处,耍赖也不让人觉得讨厌,尤其是一双含情的桃花眼,脉脉如春水,能把人的心都融化了。 映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一定要杀了乔姌月!” 乔殊彦眼神凝住,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半晌没有出声。 他试图从映初脸上找到开玩笑的神情,但是一丝也没有,映初说的显然是真的。 “所以,我们的友情到此为止。”映初不容转圜的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走了一会,莲风回头看了眼落寞的呆站在原地的乔殊彦,忍不住说:“小姐,乔公子他……” 对上自家小姐不悦的眼神,莲风把求情的话咽了回去。她一时有些忘形了,小姐待她们十分亲厚,但有些事情一旦决定,就不容任何人置喙,是她越矩了。 映初自认已经把事情说清楚,和乔殊彦彻底决裂了,所以当天晚上,突然见到翻墙而入的乔殊彦时,满心惊诧和疑惑。 瑜嬷嬷拉住差点惊叫出声的如雪,慌忙去门口左右看了看,然后把院门关上。 见她们如临大敌的样子,映初才反应过来,恼怒道:“乔殊彦,半夜潜进女子闺阁,你太胆大妄为了!” “抱歉,”乔殊彦神情肃穆,“但是我有话跟你说,如果我不潜进来,你恐怕不会给我说的机会。” 的确如此,但这并不能作为他偷偷闯进来的理由!映初盯着乔殊彦的眼神十分不善。 “你马上离开,我就当没发生过。”映初冷声道。 乔殊彦摇头:“我有话跟你说,说完立刻就走。” 两人对峙片刻,映初不得不妥协,乔殊彦不肯走,她总不能将他绑了丢出去,惊动了府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小事。 映初转身,走进客厅里。 乔殊彦跟在后面走进去,顺手将门关上。 客厅里只点了一盏烛灯,光线穿过米白色的灯罩,有种暧昧的朦胧。映初的剪影笔直的投在地上,一直延伸到他面前,似乎伸手就能捞起。 乔殊彦和女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经历并不少,比映初更貌美的也有,他喜欢把美人挑逗的脸红心跳,享受于男欢女爱鱼水之欢,却从始至终都冷静从容,随时可以脱身而出。 然而此时此刻,只是看着投在自己面前的影子,他竟然开始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 “你想说什么?”映初问道。 乔殊彦压下异样的心绪,注视着映初,认真的道:“我希望你给我最后一次机会,也给姌月最后一次机会,我保证一定会看好她,如果她再做出伤害你们的事,我绝不会拦着你取她性命,而且我会把自己的命也赔给你!” 他用自己的命做赌注,不仅是为了挽回他和映初之间的关系,更为了救妹妹的命,他清楚的知道,以映初的聪慧,想要一个人死,有千百种办法,他想拦都拦不住。 “没这个必要,”映初一口拒绝,“我给的机会已经够多了,你愿意为你妹妹赌命,我却不想拿自己的亲人冒险。” “我保证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乔殊彦语气带着明显的急切。 “你不能保证,谁也不能为另一个人保证什么,”映初冷厉的道,“我与乔姌月不死不休,你说什么都没用!你可以试着阻止,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乔殊彦定定的看着她,映初的眼神决绝,她说与他断绝往来的话,并不是说说而已。 他脸上渐渐浮现受伤的神色,沉声道:“花映初,难道我们之间的情谊,在你心中就如此单薄吗?你就这么轻易说出断绝往来的话,不留丝毫余地?” 映初眸光动了动,又重归冷漠。重活一世,她的心里早就筑起高高的围墙,她有重视的人,却没有真正走进她内心的人,不管和任何人的情谊,对她来说都不是不可舍弃的。 乔殊彦见她像是默认了,心脏一阵紧缩,又是愤怒又是酸楚的道:“如果换做祁长锦,你的态度是不是就不一样了?从一开始,你就处处帮他,不惜为他得罪很多人,而我,求你一次原谅都不行?” 祁长锦自然是不一样的,他是她的表哥,帮他也是帮自己。映初没法解释这其中的原因,也不需要解释。 正文 206 映初,你果然在乎我 乔殊彦说完这些话后,就有些后悔了,自己心里那点儿拿不出手的小嫉妒,根本就不应该在映初面前表现出来,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做不到像祁长锦那样不顾一切的对映初好,自然也没资格要求她对他一视同仁。 “你真的非要姌月的命不可?”乔殊彦紧盯着映初。 “没错。”映初道。 乔殊彦倏然拔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腹部用力捅下。 “你!”映初惊得变色。 伤口处不断有血流出,乔殊彦脸色慢慢变白,一字一顿的道:“我改变不了你的决定,也不能看着妹妹去死,那就只能一命抵一命。” 映初沉下脸:“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交换,”乔殊彦竭力忍着疼痛,“拿我的命换姌月的命,只望能消你心头之恨。” 映初冷笑一声,她就不信乔殊彦真的愿意死,不过是在她面前做戏罢了。 “好,”映初眼中满是讽刺,“只要你死了,我就放过乔姌月。” “如你所愿。”乔殊彦深深的看了映初一眼,猛的拔出匕首,毫不犹豫的对着心口又是一刀刺下。 血液喷溅而出,地面很快被染红,乔殊彦身形无力的晃动了一下,踉跄着跪倒在地上。 映初瞳孔紧缩,不可置信的看着乔殊彦,他竟然真的一刀刺穿自己的心脏?! “乔殊彦!”理智告诉她这不可能,乔殊彦不可能会做这种蠢事,“你别想骗我,我不会上当的!” 乔殊彦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倒在了血泊里。 映初终于忍不住冲过去,一手探他呼吸,一手把灵泉往他伤口上滴。乔殊彦腹部的衣服都被鲜血浸透了,她担心伤口止不住血,一连滴了十多滴,又慌忙拨开他的唇,准备往他口中滴。 她的手指却突然被咬住了。 映初惊的下意识缩回手,一抬眼,就对上一双笑吟吟的桃花眼。 “映初,你果然在乎我,不愿让我死。”乔殊彦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喜意。 映初看着他已经恢复正常的脸色,又看了看他还在滴血的“伤口”,猛的抓起一边的匕首,往乔殊彦身上一刺,看起来寒光湛湛的尖刃全部缩进了把手里,一点伤害也没留下。 “你骗我!!!”映初眸中卷起滔天怒火,将匕首砸向乔殊彦的脸。 乔殊彦不闪不避,任匕首在自己俊美的脸上砸出一块红肿,他敢肯定,自己要是躲了,映初肯定会一巴掌扇过来。 “我不是要骗你,只是让你感受一下,如果我死了,你会是什么心情,”乔殊彦捡起匕首,在刀柄上一按,“现在它可以杀人了,只要你想,刚才那两刀就会变成真的。” 映初抓过匕首,毫不留情的往他腹部捅了一刀。 乔殊彦闷哼一声,他苦笑道:“你还真下得了手啊。”不过对他发怒,总比之前躲着他,或者冷漠的说绝交要好。 映初看了眼他伤口流出的血,这回流出的是真的了。这一刀要不了他的命,就算真的致命,她也不会救他。 “马上滚出我的视线!”映初叱道。 乔殊彦慢慢挪了几步,走到映初背后。 映初:“……”她几乎要被气笑了。 “不生气了,嗯?”乔殊彦温柔的道,“或者你再捅我几刀?” 映初一点也不想理他。 静默了片刻,乔殊彦道:“要我的命你也不忍心,所以就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就当我欠你一命,以后一定赴汤蹈火,报答于你!” 映初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乔殊彦又补充了一句:“你好好想一想,我等你的答复!” 映初砰的一声把门狠狠甩上。 乔殊彦苦恼的笑了一声,这次真把映初气的狠了,若不是实在没办法,他也不会出此下策,也不知道多久她才会消气。 映初回到房间,过了一会,莲风进来报:“小姐,乔公子走了。” “嗯。”映初声音中余怒未消。 莲风偷偷看了眼自家小姐的表情,她还没见过小姐发这么大火,以往就算生气,也大多不形于色。 莲风犹豫了一下,道:“小姐,乔姌月固然该死,但乔公子却是好人,又是祁公子的至交好友,小姐不如就网开一面吧。” 映初冷厉的目光扫了她一眼。 “奴婢绝不是为了乔公子说话,”莲风连忙说道,“只是小姐还是很在意乔公子这个朋友的吧,否则不会这么生气。” 映初怔了一下。 一点不在意也不可能,荀飞星入宫去了,她唯一算是朋友的人,只有乔殊彦了。 “小姐因为两位少爷被谋算而生气,不妨问问他们的意见吧。”莲风道。两位少爷肯定愿意给乔公子一个面子,放乔姌月一马,这样小姐就不用非得和乔公子绝交了。 小姐的生活过的殚精竭虑,几乎无乐趣可言,她不希望小姐连个朋友都没有。 果然如莲风所想,花彧和清和都愿意给乔殊彦一个面子。 花彧是因为和乔殊彦的关系亲近,清和则多了几层考虑,乔殊彦不仅出身尊贵,而且交游广阔,施恩于他,有莫大的好处。而且,他不希望事事都依靠姐姐,渴望能靠自己的力量,让所有胆敢谋害他们的人,付出代价。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想,都一致表示由姐姐做决定。 清和的后面一个理由说服了映初,清和在迅速成长,未必就需要她帮忙报仇。 映初虽然被说服,却不准备立刻与乔殊彦说明,她被骗的怒火还没消失呢。 很快,她就没时间为这点小事生气了,随着婚期越来越近,老夫人开始禁止她出去抛头露面,成天将她关在房里做女红。 她的嫁衣由京城最有名的锦绣坊定制,但其他诸如百子千孙被、龙凤呈祥毯、鸳鸯戏水枕等等,许多大婚当日要用到的东西,都要她亲手绣制。 这一年多来,所有的东西基本都准备齐了,但是老夫人却唯恐不够似的,逼着她再多做几样。 漪清苑里到处都是大红喜色,但凡女红能拿得出手的,都在绣制一些小物什,人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找遍整个京城,也没她们家小姐嫁的好的,她们自然高兴。 映初对这场婚礼再如何不上心,被周围的氛围感染,也终于有点自己即将出嫁的感觉了。 前世她遇人不淑,这一世,但愿她与祁长锦能相敬如宾,不离不弃。 正文 207 明帝的赏赐,白玉杏花簪 太皇太后派人送来了一匣子珠宝首饰,给映初添妆,第二日一早,映初就进宫去谢恩。 到了熙和宫,胡公公像往常一样,热情的迎上来,寒暄了几句,低声提醒道:“皇上正在殿内,与太皇太后说话呢。” 映初以往来的时候,从来没有遇见过皇上,这次倒是巧了。 “我到偏殿里等一会吧。”映初说道,能不见皇上,最好不见。 胡公公正要领她去,正殿的门却突然开了,宫女传话道:“皇上传郡君进去见驾。” 里面显然是听到了她的说话声。 映初只得整整衣袖,进去拜见。 明帝今日穿了一件暗紫色的蟠龙袍,这是映初第一次看到皇上穿龙袍,一国之君的气势扑面而来,尽显尊贵威严之气。他隐瞒身份微服私访时,气质已是极为出众,此时更是耀眼的让人屏息。 “你这丫头,来了怎么不让人通报,”太皇太后脸上带笑,“若非皇帝说你在殿外,哀家还不知道呢。” 明帝道:“她这是听说朕在这里,故意躲着朕,生怕朕吃了她。” 太皇太后乐呵呵一笑,没把明帝的话当真,取笑道:“映初马上就要成为新嫁娘了,躲着外男是理所应当的,偏偏皇帝要把她传进来,这可是坏了规矩的。” 映初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红晕,低着头一脸羞涩。 太皇太后见此,笑的更欢了。 明帝却觉得十分碍眼,他摩挲了一下手指,很想掐到她脸上去。 映初又给太皇太后行了个大礼,道:“臣女叩谢太皇太后赏赐,只是一匣珍稀的珠宝首饰实在太贵重了,臣女受之有愧。” “那些都是年轻人戴的首饰,哀家留在手里也没用,”太皇太后慈和的道,“哀家身边那么多孩子,独独最喜欢你,不给你给谁?” 太皇太后这话说的并不算假话,撇开对映初医术的依赖,映初的心性很得她喜欢,花家家业单薄,恐怕不能给映初准备足够体面的嫁妆,她赏赐这一匣珠宝,就是有心给映初长脸的。 映初立刻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臣女多谢太皇太后厚爱!” “既然皇祖母都赏了东西,朕自然也不能没有表示,”明帝道,“说起来,你治好了皇祖母的头痛症,朕还没赏赐过你什么。” 映初谦逊道:“臣女学医,治病救人原就是本分,而且太皇太后已经奖赏过臣女很多了,不敢再领皇上的赏赐。” “皇上要赏,你就别推辞了,”太皇太后道,“皇帝私库里有不少好东西,反正是要赏赐出去的,赏给那些妃嫔,不如赏给你。” 太皇太后心里,对映初比对很多妃嫔更亲近,所以才脱口而出后面一句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明帝却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皇祖母说的没错,赏给那些妃嫔,不如赏给你。”他语气带着戏弄的重复了一遍太皇太后的话。 映初垂眸谢恩,当作没听懂他的调戏。 “正好朕身上有一支玉簪,”明帝从袖中掏出一只木盒,“朕本来打算送给珍妃的,就先赏给你吧。” 珍妃即是荀飞星,以妃位入宫,第二日就被赐封“珍”字,让宫中众妃嫔分外眼红。 映初暗暗皱眉,皇上后面这句话就算是真的,原本也可以不说,但他偏偏说了,要说他不是故意的,她根本不信。本属于荀飞星的东西到了她手中,若是荀飞星多心一点,势必会影响她们的友情。 映初从太监手中接过木盒,皇上对她大概就像猫戏老鼠,有意无意总要给她找点麻烦。 明帝微微勾唇:“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映初见明帝的目光别有深意,心中暗暗警惕,慢慢将木盒打开。 一支白玉杏花簪躺在黑色的绒布中,簪头上三朵浅粉色的杏花紧挨在一起,花瓣由非常薄的粉玉雕琢而成,花蕊纤细而浓密。三朵杏花栩栩如生,仿佛刚从枝头上摘下,正散发着清淡的幽香。 映初眼中光芒一闪而过,不明白明帝究竟是何意思。 “如何?”明帝微笑看着她,“这支杏花簪可合你的心意?” 映初避而不答,只道:“皇上赏的,自然是好的。” 太皇太后不知这其中始末,只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奇怪,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狐疑。 明帝道:“朕来了这许久,还有许多奏折未批,皇祖母想必也累了,朕便不打扰皇祖母了。” “也好,”太皇太后道,“国事要紧,皇帝也要注意身体,别太操劳了。” “朕明白。”明帝笑着应道。 临走前,明帝对映初道:“珍妃前几日还在朕面前提起你,你待会儿去星辰宫见一见珍妃吧。” “臣女遵旨。”映初心中微喜,飞星入宫半月有余,她一直没机会见她,也不知她适不适应后宫的生活。 等明帝走后,映初又配太皇太后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便去了星辰宫。 听到宫女的禀告,荀飞星高兴的从殿中迎出来,双眼闪闪发光:“花姐姐,你终于来看我了!” “都成了珍妃娘娘了,再叫我姐姐,我可受不起了。”映初笑着道。 “花姐姐别取笑我了!”荀飞星挽着她的胳膊,亲密的往大殿里走,“什么珍妃娘娘,那都是外人叫的,在花姐姐面前,我就是荀飞星而已。” 映初轻声一笑,荀飞星活泼直率的个性仍然依旧,看起来状态也挺好,在宫里这些天,想必过得还算顺心。 等走进大殿,入目皆是样式简单,却贵重美观的摆设,映初扫了一圈,就辨认出这些皆是贡品,显然是皇上赏赐的。 荀飞星拉着她坐在榻上,连声吩咐宫女端茶、点心和水果,很快,矮几上就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吃食,还有一小篮黄橙橙的橘子,一碟紫葡萄。 橘子和葡萄在秋天才会成熟,而今还不到夏天,这两份水果虽然不多,但是却比其他吃食加一起都珍贵,更重要的是它们代表着圣宠,非地位极高、极为受宠的人,连一点果皮都见不到。 先皇在位时,后宫妃嫔最爱拿这攀比,获得赏赐的人,个个都精心保存着舍不得吃,有些人宁可将它一直放着,直到腐烂为止。 荀飞星却一点儿也不吝啬,把水果往映初面前推了推,道:“我尝过了,这些水果味道不怎么好,不过这个天很难吃到,姐姐就当吃个稀奇吧。” 正文 208 独守空房 映初的目光在两份水灵灵的水果上面掠过,它们被保存的这样好,显然荀飞星也不是不珍爱的,大概自己也不舍得吃,只是对她大方。 映初摘了两颗葡萄,剥了紫皮放在口中,葡萄的味道酸中带涩,并不好吃,她却觉得有一股淡淡的甜意蔓延到心底。 映初忍不住笑了笑,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 荀飞星看她笑,高兴道:“姐姐喜欢吃,就多吃一点。” 映初没有再动,身体放松的靠在团银纹十字椅垫上,问:“你在这儿过得还习惯吗?” 荀飞星脸上笑容淡了淡,很快又笑开:“还不错,除了不能出宫之外,其他都挺好的。皇上特意为我在后院布置了一个练武场,我没事的时候,就练武打发时间。” 她并不是善于掩藏情绪的人,眼中的忧郁根本无法瞒过映初。 映初并没有直接开口问,状似无意的跟她聊天,带着她的话题走,很快就了解了她忧郁的原因。 荀飞星是对皇上有感情的,然而后宫这么大,皇上虽然还未选秀,也有几十个妃嫔,再加上皇上大半时间都在前朝处理国事,后宫走动的并不勤,荀飞星进宫半个月以来,也只前三天侍寝,后面十多天皇上只来过两次,每次只是坐坐就走。 饶是如此,她还被几个妃嫔嫉妒的不行,到御花园走动时遇到,总要对她酸溜溜的挤兑上几句。 “皇上是明君,并不耽于女色,”荀飞星语气又自豪又失落,自我安慰道,“皇上政务繁忙,虽然没时间过来,但常常有赏赐送来,我知道皇上心里惦记着我,这就足够了。” “一国兴衰都肩负在皇上身上,皇上自然比一般人忙的多。”映初宽慰她道。独守空房这种事,每个女人都要经历,只不过后宫里这种情况更严重一些,几年见不到皇上一面的也不少。 荀飞星点点头,她入宫之前就对此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浓情蜜意的日子只过了三天这么短,比她所预估的落差很大。所幸她天性乐观,大部分时间都能自得其乐。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 荀飞星转头往门外看,门口的宫女走过来说:“娘娘,冯昭容在殿外求见。” 荀飞星脸上出现又高兴又排斥的矛盾神情,自语道:“她怎么又来了。”然后不太情愿的说:“请她进来吧。” 映初略感奇怪,等见到进来的女子挺着五六个月的肚子时,顿时明白了。 进宫没几天就独守空房,还看到别的女人怀了自己夫君的孩子,再大度的人心里也不会好受。 冯昭容生的脸盘圆润,因怀孕而微微发福,却更显得珠圆玉润,姿态温婉,她一手扶着肚子,作势要行礼。 “冯昭容快别如此,”荀飞星抢先一步扶住她,“都跟你说过几次了,你身子重,不用拘泥于虚礼。” 冯昭容浅浅的笑,动作温吞,说话也是慢条斯理:“珍妃姐姐怜爱,其实臣妾行动还算方便,没什么要紧的。” 荀飞星的目光在她肚子上绕了一圈,尽管心里不舒服,但对这个孩子还是很善意的。她吩咐宫女取个软垫过来,铺在椅子上让冯昭容坐。 “花姐姐,这位是我在宫里认识的姐妹冯昭容,”荀飞星给她们相互介绍,“这位是妙医郡君,冯昭容想必听说过。” “自然是听说过的,”冯昭容笑道,“郡君之名,如雷贯耳,我一直想见一见,今日总算得偿所愿。” “小主谬赞了,”映初道,“我不过有一些虚名罢了,多半还不是好的。” “一个人有了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总会遭人嫉妒和诋毁,”冯昭容语气诚恳的道,“那些背后中伤的话,有点理智的人都不会相信的。” 映初见她手抚在肚子上,笑了笑:“看来冯昭容对此深有体会。” 冯昭容苦笑了一下,然后说:“所以我才喜欢珍妃姐姐,珍妃姐姐是唯一没敌视我的人,还在我差点摔倒的时候扶过我,救了我的孩子,珍妃姐姐是难得的至情至性之人,能认识姐姐,是我三生有幸。” 荀飞星有点窘迫,不知是不适应被人这样夸奖,还是觉得惭愧,结巴道:“也、也没有啦,我没你说的这么好。” 映初眯了眯眼,冯昭容已经摸清了荀飞星的个性,飞星外表看着泼辣,其实很单纯也很容易心软,她只要说几句感恩的话,就会让荀飞星觉得羞愧,继而压下心底那份不舒服,尽力的“弥补”她。 几案上还摆着橘子和葡萄,荀飞星拿了两颗橘子递给她,道:“听说你喜欢吃酸的,这橘子酸的很,你尝尝。” “这怎么行,这可是皇上赏给姐姐吃的。”冯昭容作势推辞。 “没关系,你快拿着,就当是给小皇子尝尝。”荀飞星道。 冯昭容伸手接了,嗔道:“姐姐就会取笑,太医都不确定我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说小皇子也太早了些。” “酸儿辣女,”荀飞星笑道,“你这么喜欢吃酸,怀的肯定是小皇子。” “希望能承姐姐吉言。”冯昭容脸上不可抑制的露出笑容,拈起一瓣宫女剥好的橘子,放在口中慢慢的咀嚼。 皇上如今已有四个儿女,除了大皇子一个,其他三个都是公主,一旦她诞下皇子,不但能立即位列妃位,荫蔽母族,而且她的皇儿,会成为竞争太子的有力人选。 这个前提是,她能顺利把皇子生下来。 单纯又富有爱心的珍妃,无疑是一个很好利用的对象,她如今恩宠无两,自己能和她交好,有莫大的好处。更妙的是,珍妃还与花映初是好姐妹,花映初不仅是神医,还深得太皇太后宠爱,有她的协助,自己顺利生产的几率更能增加三分。 冯昭容心里拨着如意算盘,神情却表现的很坦诚:“不瞒你们说,其实我这次来,是听说郡君来看望珍妃姐姐,所以专程赶过来的,只盼你们别怪我打扰了你们叙旧。” “你是为了花姐姐而来?”荀飞星诧异道。 冯昭容点点头,垂下眼睫道:“我这一阵子,身子老觉得不爽快,但是太医看过之后,说是怀孕的正常反应,可是我还是不放心,所以想请郡君帮忙看一看。” 她不好意思的看着映初:“我知道一见面就提这个要求有点唐突,但是想见郡君一面,并不容易,所以只好厚着脸皮麻烦你了。” 正文 209 强迫贴标签 映初微微一笑:“承蒙小主看得起,原本我不该推辞,只是事关皇子,兹事体大,我并没有诊治孕妇的经验,实在不敢贸然插手,否则万一有什么差池,我可担当不起。” 映初无视她僵住的神情,继续道:“宫中太医都是杏林高手,他们说无事,想来应该就没什么大碍。如果小主实在不放心,那不如就向皇上说明,皇上必定会遍招名医,为小主诊断的。” 她并不喜欢这个带有目的性接近的冯昭容,更不想卷进皇嗣的漩涡之中,她的手一旦伸出,就会被强迫性的贴上冯昭容的标签。 冯昭容没想到花映初竟然会拒绝她,在她想来,就算是看在珍妃的面子上,花映初也会答应的。 她表情僵硬只是一瞬,立刻又恢复正常,两只手交握着摩挲,一副不安的模样:“皇上政务繁忙,我不想拿这点小事让皇上烦心,而且,万一我真没什么事,岂不是让皇上白担心一场,旁人也会觉得我矫情,故意没事找事。” 她边说,别拿恳求的目光看着荀飞星:“珍妃姐姐,你也不想让皇上担心,让我和皇儿被别人讥讽吧。” 她一摆出这种无助的样子,通常荀飞星就会心软屈服,荀飞星就是遇强则强,遇软则软的人。 然而这一次,荀飞星虽然露出一点松动的神色,却没有开口帮她说话。 荀飞星的想法很简单,她和花姐姐虽然是朋友,但也没有强迫朋友做不愿意的事情的道理。她一看花姐姐的表情,就知道她不乐意,所以便不开口劝。 “皇嗣也是国务的一部分,皇上关心是应当的,冯昭容不必有什么顾虑,真觉得不舒服,一定要告诉皇上。”荀飞星道。 冯昭容勉强笑了笑,她抱着笃定的心情而来,结果却连连受挫,心中极为不高兴。 荀飞星见她情绪低落,又觉得有些愧疚,刚想说什么,映初就道:“娘娘,你之前不是说要舞剑给我看吗,我们去后院吧。” 荀飞星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她何时说过这话了? 映初笑着问冯昭容:“小主也去吗?” 冯昭容不甘心失败,自然不肯放过和她们相处的机会,就要点头。 “对了,我忘了,剑光锋锐,对胎儿不好,冯昭容不能一起去,实在太遗憾了。”映初笑吟吟道。 饶是冯昭容伪装功夫了得,也差点没忍住露出怒色。 花映初摆明了是赶她走,但是她以为自己是这么好打发的吗? “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你们玩的开心,以后有机会,珍妃姐姐带郡君到我那里去坐坐。”冯昭容道。 “好。”荀飞星点点头。 冯昭容搭着姑姑的手站起来,慢吞吞的往外走,跨过门槛时,后脚突然绊在门槛上,身形一晃差点摔倒。她惊慌的大叫一声,一手紧紧抓去姑姑的手,一手扶着门框,才站稳身体。 “冯昭容!”荀飞星慌忙走过去扶住她,“你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只是被吓了一跳,”冯昭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看来我的身子的确是越来越重了,连跨个门槛都被绊住。” “还好没摔倒,你以后千万要小心,最好不要轻易出来走动了。”荀飞星道。 “嗯,我知道。”冯昭容说着,脸色猛然一遍,捂住肚子道,“肚子好痛,我的肚子好痛!” 荀飞星的脸色也变了,大叫道:“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冯昭容捂着肚子连声痛叫。 几个宫女手忙脚乱的把她扶回屋里,在贵妃榻上躺下。 “救救我,救救我的皇儿!”冯昭容呜呜哭啼。 荀飞星手足无措:“太医马上就来了,你忍一忍,没事的,会没事的!” “郡君,求您救救我们小主和小皇子!”冯昭容的姑姑祈求的道。 冯昭容也恳求的看着映初,眼泪直往下掉。 映初终于走上前,把手指搭在冯昭容手腕上。 冯昭容只觉得手腕上微微一凉,像是冷玉触碰到皮肤的感觉。 “没什么大碍,小主会觉得肚子痛,只是惊吓之后的心理作用,放松一些就好了。”映初淡淡道。 “只是心理作用,小主怎么会疼的这么厉害?”姑姑不太相信的道。 “西姑姑!”冯昭容低斥一声,“郡君是神医,她说的准不会错的。” 她皱着眉头忍耐了一会,似乎疼劲儿过去了,虚弱的对映初笑笑:“果真如郡君所说,我放松之后,真的不疼了。” 荀飞星长长的吐了口气,道:“谢天谢地,母子平安就好。” “让珍妃姐姐担心了,实在对不起。”冯昭容满脸愧疚的道歉。 荀飞星摇摇头:“没事,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这时候,宫女把太医领进来了。 “苏太医,麻烦你白跑一趟了,”冯昭容对太医的态度很亲和,“我刚才只是被门槛绊了一下,还好有妙医郡君在,她已经给我看过了,一点事儿也没有。” 苏太医看了映初一眼,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异色,道:“既然有妙医郡君出手,也就不用微臣班门弄斧了。”他干脆的告退走了。 冯昭容唇角露出一丝笑意,不用一个时辰,花映初救治她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后宫。不管花映初情不情愿,别人都会把她当做她的人,尤其是那些恨不得她和皇儿死的人。 冯昭容达成了目的,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映初和荀飞星重新坐下时,好心情几乎都破坏完了,荀飞星皱着眉头,苦大仇深的用手啪嗒啪嗒捏碎了几个核桃。 映初好笑道:“你这是跟谁生气呢,手指捏的不疼啊?” “唉,我就是觉得烦,我在宫里只交了冯昭容一个朋友,可是每次她来我都是既高兴又郁闷。”荀飞星苦恼的说,“就比如今天的事,虽然只是个意外,可是却破坏了我们的好心情,我就是觉得不高兴。” 顿了顿,她忐忑的说:“你觉得我是不是太小气了?”自己是不是因为嫉妒,所以才对冯昭容怎么都亲近不起来? 映初也捏了一颗核桃,在手心里揉了一下,核桃壳就完美的裂成了四瓣,“真正的朋友,不会一直让你感到烦闷,如果是这样,只能说明你们不适合做朋友,无需勉强自己。” 荀飞星一怔,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映初没有说冯昭容目的不纯的事,朋友之间,忌讳说另一个朋友的坏话,尤其是那人没有露出破绽的时候。只能适当的点拨,让她离冯昭容远一点。 “娘娘,让人把这儿收拾一下吧,”桌子上都是碎裂的核桃壳,“待会儿就有客人要来了。” 给读者的话: 感谢爱睡觉的狐狸君、小善大爱、猫猫的梦、ss417644906、于落澜、xsdgre.vjj、花花、198335154、刁蛮ヘ公主、198305824、198137198、177796825、198137398……各位亲的打赏,(づ ̄3 ̄)づ╭ 正文 210 封口费 荀飞星不明所以:“有客人?什么客人?”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有宫女来报:“启禀娘娘,知秋姑姑来了。” 荀飞星诧异又佩服的看了看映初,说:“知秋姑姑是皇后身边的人。” 映初笑了,没想到最先沉不住气的竟是皇后。 皇后只得大公主一个女儿,皇长子却是皇贵妃董氏所出,深得皇上喜爱。皇后自然不甘心看着又一名皇子降生,与她未来的儿子争夺太子之位。 知秋姑姑被领进殿内,笑容满面的给荀飞星见了个礼。 荀飞星客气的点头,道:“知秋姑姑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可是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知秋姑姑道:“昨日东海郡刚进贡来一批新的香料,皇后娘娘第一个就让奴婢送来珍妃娘娘的份额,这些都是皇后娘娘挑选出来的,香味最好也最珍稀的香料。” 她身后的几个宫女上前,打开手中捧着的香料盒,各种各样的香料呈现在眼前,空气中顿时弥漫出奇异的混合香味。 “待我谢过皇后娘娘恩典。”荀飞星道,她并不喜欢香料脂粉类的东西,这些能让其他妃嫔抢破头的东西,她也只是不感兴趣的扫了一眼。 星辰宫的宫女把这些香料接过来收好,领事姑姑给每人打赏了一个红包。 知秋姑姑说了感谢的话,然后把目光移到映初身上,笑道:“听说郡君下个月就要大婚了,太皇太后和皇上都有赏赐,皇后娘娘也备了一份头面,给郡君添妆。” 另有一名宫女上前,打开一只一尺多长的红木匣,大红的锦布上,整齐的摆放着一套八喜花团锦簇鹊唱枝头金玉头面,华美奢侈的繁复造型,光芒闪闪的金玉宝石,几乎闪瞎人的眼睛。 映初神情丝毫不动,道:“皇后娘娘的赏赐太贵重了,无功受禄,我实在于心不安。” “谁说郡君无功,”知秋姑姑别有深意的道,“就说郡君刚才救了冯昭容,保护了龙子,皇后娘娘的赏赐就是郡君应得的。” 映初微微笑了:“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知秋姑姑露出满意的神色,看着映初的笑容加深了几分:“郡君不仅医术高明,而且聪明睿智,前途不可限量。” 映初只是一笑。 知秋姑姑满意而归,荀飞星对着匣子里的头面啧啧称奇:“这套头面做的实在太精美了,如此贵重华美的首饰,皇后娘娘居然舍得拿来送给你,没想到她竟然这样大方。” 映初拿着一根鬓钗漫不经心的把玩,皇后当然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大方,只不过是想封她的口罢了。 刚才给冯昭容诊脉时,发现冯昭容有几句话没有说谎,她觉得身体不适,事实的确是有问题。 五个多月的胎儿已经发育成型,然而冯昭容肚子里的胎儿,却是畸形的,一般的畸形并不容易查出,但是这个胎儿的畸形很严重,任何一位有经验的大夫,都能察觉出来。 这种畸形,是连灵泉都救不了的,灵泉能修复伤势和解毒,却不能让已经发育好的胎儿倒退回去重新发育。 那个苏太医显然是知道实情的,他应该建议冯昭容把孩子引掉,普通百姓家里生出一个畸形儿,都会被当做怪物处死,严重点的,母子都要被烧死,更别说是皇家了。 然而苏太医却缄口不言,还告诉冯昭容身体并无不妥,显然是受人指使的。说不定冯昭容的胎儿畸形,与他脱不了干系。 可怜冯昭容自以为聪明,满心都是算计,却不知道她早已经落入别人的算计之中,往前不远,就是万丈深渊。 会做这种谋害皇嗣的阴毒之事的人,最可能的就是皇后,还有董皇贵妃,最先来给她封口的是皇后,并不能说明一定是皇后所为,不过皇后一定是知情者。 其实是谁都无所谓,映初丝毫不关心,也一点都不想卷进皇嗣的漩涡之中。 然而很可惜,映初在星辰宫一直等到傍晚,期间有其他妃嫔或是为此事,或是出于别的目的,以添妆为名送了她一些东西,董皇贵妃却丝毫没有动静。 映初对董皇贵妃还是有些印象的,皇上还是太子时,董氏就进了太子府,她的出身与太子妃不相上下,荣宠也不相上下,等她生下皇长子,而太子妃只生下公主时,她的权势隐隐有盖过太子妃的趋势。 而今,皇上只有皇长子一个儿子,董皇贵妃已经全面压制住皇后,若非太皇太后偏疼皇后,这后宫之主的位置,只怕已经换人坐了。 这样一位权势滔天的皇贵妃,丝毫没有给她“封口费”的意思,或许是不屑为之,或许是不想暴露自己,也或许是,想换种方式让她永远开不了口。 无端端的卷进这场是非里,映初不恼怒是不可能的,然而事已至此,多思无用,想要她命的人多的是,她现在完全是虱子多了不怕咬。 映初临走前叮嘱荀飞星:“娘娘,宫中处处艰险,你一个人要谨慎小心,防人之心不可无。冯昭容身子重,你最好减少与她之间的走动,让她安心养胎待产。” 荀飞星眼底有惊疑不定的神色闪动,她只是单纯,并不傻,今天那么多人跑到她的星辰宫来,言语间或多或少提到冯昭容,有的人试探的意味太重了,她隐隐约约,觉得很不对劲。 花姐姐人这么聪明,肯定知道,但是却不告诉她,说明这事不好告诉她。她也不问,只是把映初的叮嘱牢牢记住,决定下次冯昭容再来,她就找借口不见好了。 时光荏苒,很快就到了映初出嫁的前夕。 花府的忙碌到了空前的时候,每个人都忙的脚不沾地,花郡侯每天一处理好公务,就亲自巡视检查整个花府的布置,唯恐出了一点儿纰漏。 老夫人也在荣欣苑里坐不住了,一天总要往漪清苑跑好几趟,反复叮嘱映初到了祁家如何如何,不能丢了花家的脸,最重要的是不要忘了花家的生养之恩,务必多提携花氏一族。 映初一边在丫鬟的服侍下,试着嫁衣,一边左耳进右耳出的听着老夫人的老生常谈,脸上做出认真听训的表情,心思早就飞远了。 因为备嫁前男女双方不得见面,她已经有一阵子没见过祁长锦了,从彧儿和清和口中听说他的近况,都是些表面的,也不知道祁长锦最近在做什么。 正文 211 大婚前夕,先皇贺礼 祁长锦在做什么?他正在御书房见皇上。 明帝隔着宽大的龙案,看着站在下方,身姿挺拔、如松如竹的清冷男子,即使以男人的角度来看,祁长锦也优秀的让人挑不出瑕疵,不管是长相,还是家世。 记得父皇在世时,曾与祁国公谈论过祁长锦,笑言整个京城也找不出足以和祁长锦匹配的女子,父皇对少年成才的祁长锦非常喜爱,觉得几个公主都没人配的上他。 然而如今,祁长锦却要娶一个家世低微,出身低微,京城一抓一大把的庶女,也不知父皇在天之灵有知,会是什么心情。 不过他自己的心情却十分微妙,既有看祁长锦笑话的意思,又有看祁长锦不顺眼的感觉。 花映初那个刁钻狡猾的小狐狸,在他面前都是副桀骜难驯的样子,唯独对祁长锦是特别的,以后她会恭顺的叫祁长锦夫君,为祁长锦绽放出最娇美的姿态,为他打点衣食住行,为他生儿育女…… 明帝心里有种莫名的不爽快,沉声道:“祁长锦,你出孝除服已近半年,为何一直不来向朕销假复职?” 明帝这话,摆明了是在刁难祁长锦,年前祁长锦就已递了折子,明帝借太皇太后的口,告诉祁老太君,让祁长锦安心准备婚礼,复职之事,待成婚以后再说。 祁老太君对此有些忧心,祁长锦却心无旁骛,一心准备婚礼。 此时明帝乍然提起,祁长锦心中微感诧异,他垂下眼道:“微臣知错。” 与皇上争辩,是最愚蠢的行为,皇上说那什么,那便是什么。 “你是不是不想当这个将军了!”明帝冷道。 祁长锦道:“微臣担任何职,全凭皇上恩典,没有想与不想。” 明帝嗤道:“什么时候你也学会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了,果然是和花映初待久了,倒学会了她那一套巧舌如簧。” “微臣不敢,”祁长锦道,“微臣只是实话实说,并无虚言。”的确没有虚言,皇上若不想他做将军,他再想也没用。 “好啊,”明帝脸上浮现一丝冷笑,“既然如此,朕就削了你的将军之衔,你便好好待在家里,赶紧给祁国公添个重孙,为祁家开枝散叶。” 明帝的语气戏谑,祁长锦却仍是清淡的表情,语气都没有一丝变化:“微臣遵旨,谢皇上恩典。” 明帝眯起眼睛,怀疑的打量祁长锦,他不相信祁长锦会轻易放弃将军之位,那样会令他如今的处境雪上加霜。 然而祁长锦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破绽,仿佛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祁长锦当然不是不在乎,只不过是不着急。就像是丁忧这六年,外人看起来他如失去爪牙的老虎,事实上他与西疆军队的联系从来没断过。 一军之将,不是说罢免就罢免的,尤其祁家在西疆世代经营,几乎所有将士都是祁家提拔起来的,八九成的士兵都只认祁家人。 他自幼从军,已经积累了非常多的威信,他的亲兵不只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多,换一个人顶替他的位置,只会灰头土脸。 除非皇上不想守住西疆了,否则到最后该是他的,终究是他的。 明帝很快就想通了祁长锦的有恃无恐,眼中闪过一丝冷戾,他静默了片刻,忽而笑道:“长锦啊长锦,你还是一样开不得玩笑,朕只不过跟你说笑罢了,你还当真了。” 明帝指了指桌子上的锦盒,道:“朕今天召见你,是有东西要给你。” 太监将锦盒捧起来,送到祁长锦面前。 祁长锦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玉佩呈方形,四角有圆润的弧度,中间是两条蟠龙首尾相接,组成一个标准的圆。 这块玉佩并不像新的,有些棱角都已经磨得光滑了,好像被人无数次的摩挲过。 蟠龙玉!祁长锦目露惊色,不解的看向明帝,这是皇室才能佩戴的玉佩,皇上给他做什么? “这是父皇留给你的,”明帝道,“父皇叮嘱朕,在你大婚前夕把这枚玉佩交给你,算作贺礼。” 祁长锦更加惊愕,他知道先皇一直待他很亲厚,却没想到先皇竟然提前为他准备了贺礼,但为何是蟠龙玉? 明帝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父皇一直把你当半个儿子,若不是平西大将军只有你一个子嗣,父皇说不定就把你讨来做儿子了。” 祁长锦皱了皱眉,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他的父亲只有一个! 明帝也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只是这话,却是父皇曾经亲口说的,还是当着他的面。 若不是太皇太后也知道这枚蟠龙玉,他是不会听从父皇遗言,将玉佩交给祁长锦的。父皇赠玉是假,借此威慑他才是真,父皇是担心自己眼一闭,他就找祁长锦的麻烦。 真是笑话,父皇宠爱哪个与他何干,只要把皇位传给他,就算认十个八个儿子他也不介意。反而父皇防范的态度,让他有些恼火。 “行了,朕已经把东西交给你了,你赶紧回去准备婚礼吧,明日朕就不过去了。”明帝打发他走。 “微臣告退。”祁长锦行礼,退出御书房。 先皇送蟠龙玉做贺礼,虽然奇怪,但祁长锦并没有对此多留心,一回到家,就将玉佩连同锦盒,锁进了箱子里。 翌日,便是大婚之日。 祁国公府和花郡侯府,一对新人不约而同的失眠了。祁长锦在院子里练了半宿的剑,映初则默背了一夜的《百草经》。 平日里心态再淡定,真到了这一日,谁也无法做到绝对的冷静。 第二日一早,刚刚阖了一会眼的映初,就被丫鬟叫醒了,然后几个丫鬟都围上来,把一层又一层的嫁衣穿好,换上千层底富贵牡丹绣花鞋。 嫁衣由名贵的香姝锦制成,对襟领口绣一圈金色祥纹,边沿镶一层鲛纱蝶边,一根玫瑰色菱纱腰带系出盈盈一握的腰身,领口露出半截玫瑰色的抹胸,厚重的裙摆上交织着赤金丝和紫珍珠,有龙凤呈祥、鸳鸯交颈、并蒂莲花等等暗纹隐显其中。 因为老夫人的坚持,这一身嫁衣做的极其光彩夺目,映初往日穿的素淡,突然换上华丽的衣服,立刻惊艳了所有人。 昨日试穿时,几个丫鬟就惊叹不已,今日再看,又免不了再赞叹一番,觉得自家小姐,真是这世上最漂亮的新嫁娘。 给读者的话: 猜测祁长锦是先皇私生子的人,快放弃这个念头~~~ 正文 212 映初出嫁 待映初上好妆,戴上攒珠嵌宝垂旒凤冠,对着水银镜整理衣襟时,外面就响起了鞭炮声。 这一串鞭炮声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等噼里啪啦的声音终于停止,众人都觉得耳朵在嗡嗡作响。 杏雨咧着嘴笑:“这么一大早的,姑爷就来接亲了,真是迫不及待要把小姐娶回家。” 几个丫鬟都咯咯直笑。 映初难得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嗔道:“不许胡说。” 瑜嬷嬷一边细心的抚平嫁衣上细小的褶皱,一边笑道:“奴婢从小看着将军长大,将军做什么事都不急不缓,今儿个看来是真急着迎娶小姐,小姐出门的吉时还早着呢,将军就来了。” 丫鬟们于是笑的更大声,屋里满是欢声笑语。 映初没什么朋友,来送她的人都是花氏的堂姐妹们,全都没见过几面,在她面前都显得有些拘谨。这时她们借着这个话题说些好话,气氛倒也和乐融融。 催促新娘上花轿的鞭炮声一串接着一串的响,带着喜乐的硝烟味都飘到了后院来。 喜婆在门外提醒:“新娘子,吉时快到了!” 花彧带笑的声音也传进来:“姐,姐夫都在大门外等半天了,你准备好了没?” 然后是清和的笑骂:“你催个什么劲儿,就这么急着把姐嫁出去啊?” 屋子里于是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族中儿女双全、生活美满的长辈,一边给映初梳头,一边唱着梳头歌,另一位长辈端来一碗莲子百合甜汤,喂映初喝下。 喜婆又在外面大声催促:“吉时到,新娘子该出门咯!” 龙凤呈祥的红盖头盖在映初头上,丫鬟跑去把房门打开。 到了正厅拜别老夫人和花郡侯,花彧背起映初,被一群人簇拥着,热热闹闹的往前院走。 府门前,祁长锦立于台阶之上,大红的喜袍衬的他一贯清冷的面容也染上几分喜色,眼角眉梢都柔化了线条。 吉时越是挨近,他越发觉得心急如焚,他从来也想不到,自己竟也会如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般,望眼欲穿的等待自己的新娘,每一时每刻都恨不得冲进去将新娘抢出来。 “新娘子来了!”院里传来一声喊。 祁长锦的眼睛猛然亮起,远远的,花彧背着映初,沿着一条张灯结彩的路,一步一步稳健的走出来。 这一刻,周围的喧嚣热闹都成了暗淡远去的背景,祁长锦眼中只有那一袭明艳的红色。面对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的将军,这会儿心跳犹如擂鼓,子夜般漆黑的眼瞳里亮起无数星光。 花彧背着映初走到祁长锦面前,朝他眨眨一只眼睛:“姐夫,我把姐送给你了。” 映初身体微微一僵,在花彧肩上轻轻拧了一下。 “哎呦,”花彧夸张的叫,“姐夫,姐拧我。” 祁长锦清冷的面容再也绷不住,情不自禁的勾起唇角,这一笑犹如冰雪初融,动人心魂。 炮竹和喜乐声中,没人听到他们刚才说了什么,只瞧不苟言笑的祁将军突然笑了,宾客们不由的就发出惊哗声。 “姐夫笑了,姐夫笑了!”花彧激动的跟映初说。 映初拍了他一下,臭小子总在关键时刻犯浑,这会儿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么? “该上花轿了。”祁长锦含笑的声音微微有些喑哑。 花彧立刻整了整神色,越过祁长锦,将映初送上八人抬的大花轿。 祁长锦对花郡侯抱拳一礼:“岳父大人,告辞。” 花郡侯笑的见牙不见眼,连声道:“好好好,我的宝贝女儿就交给将军你了。” 祁长锦点头,不再多言,翻身骑上骏马玄风。 奏乐的仪仗前面开道,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返回祁国公府。 给读者的话: 琴妈嫁个女儿不容易啊,+_+ 正文 213 送入洞房 映初坐在花轿中,只听沿路都是嬉笑热闹的声音,尤其是小孩子,一直追着迎亲队伍,每次撒糖果花生,就引发一阵兴奋的哄抢。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又似乎只是短短片刻,花轿停了下来,落在地上。 外面全是炮竹和烟花的噼啪轰隆声,一路听了太多,映初的耳朵都被震的有些迟钝了,等轿门传来砰的一声响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新郎踹轿门,新娘下花轿咯!”喜娘欢天喜地的唱声道。 又是砰砰两声响,然后轿帘唰的被掀开,映初视线被盖头挡住,还是下意识的抬了下头。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到了她面前。 映初抬手搭上去,立刻被紧紧握住,映初被他手心的炙热灼到,不由的颤了颤。 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带着某种安抚的味道。 映初想,祁长锦或许是以为她紧张?她也说不上紧张,只是大脑里一片空白,反应都比平时慢了半拍。 映初下了轿子,那只手又安抚似的摩挲了下她的掌心,然后才松开,一条大红色的连理绸塞到了她手中。 跨火盆、过马鞍,穿过长长的穿山游廊,喜堂里宾客云集,恭贺声不绝于耳。 乔殊彦站在宾客之中,望着越走越近的新人,祁长锦的喜袍极简,除了领口衣襟那一圈蔓藤式的图腾,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而映初的嫁衣却华美艳丽,莲步轻移间,裙摆上金丝闪烁,光彩夺目。 两种极端,却奇异的很和谐。 乔殊彦心中窒闷的发疼,自己连争取一下都没有,就这么将映初拱手让人,以后真的不会后悔吗? 不,他现在已经觉得后悔了,心里有个声音叫嚣着让他去把映初抢走,这种强烈的冲动让他手指都微微颤抖。 然而,理智终究更强一分,他只是僵硬着站在原地,看着映初走近他,然后越过他,与祁长锦共牵连理,走进喜堂中。 “吉时到,新人拜堂!”司仪高唱。 祁老太君坐在高堂之位,身上穿着紫红色的对襟褂和襦裙,看起来比过寿那日穿的还喜庆,从早晨到现在,她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二房的人脸上也笑,笑祁长锦真的放弃名门闺秀,把这个一无是处的庶女娶回来了。自作虐不可活,祁长锦自断臂膀,他们做梦都能笑醒。 “礼成,送入洞房!” 新人被簇拥着送去新房,下人领宾客们入酒席,戏台子已经搭好,酒菜上桌的同时,戏台上好戏也已经开场。 祁长锦只来得及挑开映初的盖头,就被一群人连推带拉的带走,这些都是他军中的朋友、下属,好不容易等到他终于成亲,今天一定是要不醉不归的。 祁长锦一走,那些来做做样子的祁氏堂小姐立刻散了大半,剩下几个勉强坐着的,心思也都被戏台传来的声音勾走了,没过一会儿,也都借口走了。 映初乐得清净,从天不亮折腾到现在,午时已过,她还连口水都没喝过。 正准备吃几枚点心垫垫肚子,外面响起敲门声,莲风走过去开门,看到外面的人,有些惊讶:“三小姐!” 映初转头望去,就见祁安茹脸色别扭,遮遮掩掩的拎着一只食盒走进来。 近两月不见,祁安茹瘦了一圈,脸也有些晒黑了,以前那种娇气的感觉少了很多,眼神也变得坚毅不少。 映初脸上露出笑意,看来军营这一趟,祁安茹没有白去,祁长锦必是下了狠心,让人好好训练了她一番。 祁安茹见映初笑,神情更别扭,站在门口不动了。 “安茹,过来坐,”映初笑道,“你拎了什么过来?给我的吗?” 祁安茹慢吞吞的走过来,把食盒放在桌上,说:“这是哥哥让我送来给,”她顿了顿,实在叫不出嫂子,只含糊道,“给姐姐你的。” 映初也不勉强她称呼自己嫂子,事实上她自己也觉得别扭。 莲风把食盒打开,里面冒出一股带着热气的香味。 “小姐,都是你爱吃的菜!”莲风高兴的说,把里面的菜一一端出来摆在桌子上。 一碟鸡丝脆笋、一碟清焖莲子、一碟醋溜瓜丝儿、几只水晶虾仁蒸饺,还有一碗鲜菇玉丸汤。虽是简单的菜色,但是折腾了大半天,疲惫加上紧张,越是清淡的菜越好入口。 “姑爷真体贴,”杏雨摆上碗筷,“姑爷看起来冷冷淡淡的,想不到这么细心。” 映初不自觉的弯起眉眼,对祁安茹说:“你还没用过午饭吧,陪我一起吃一点?” “我不吃。”祁安茹踌躇了一会,语速很快的道,“既然哥哥娶了你,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以前我做的不好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说完,把一个温热的东西塞到映初手里,涨红着脸转身跑了。 映初看着被大力带上的门,又看了看手中一只水晶雕琢的交颈鸳鸯,它只有巴掌大小,大概在祁安茹手心里握的久了,带着一点汗湿。 映初笑了笑,这只水晶鸳鸯,算是今天的意外之喜。 她细心的拿手帕将它擦干净,摆放在梳妆镜前。 一抬眼,镜子里映出一袭蓝衣黑靴,再往上是一张冷沉的脸,和刀刃般锋利的眼神。 映初与镜中的眼睛对视片刻,淡定的转过身,看着面前的人:“宸亲王,你不在前院吃喜酒,却闯进新房来,未免太失礼了。” 李沧泽上上下下的打量她,花映初有上等的颜色,但他见过的美人太多了,比之花映初绝色的有不少,所以他几乎没把她的美色放在眼里,注意的总是她那一双眼睛,淡漠的、嘲讽的、冷酷的、鄙夷的、厌恶的,她的眼睛,就足够吸引他一切注意力了。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花映初也可以美的勾魂摄魄、不可方物,比之许多绝色,丝毫不差。只是在他面前,她吝啬于展现一丁点儿的温婉柔美,从来都是把最锋锐最可恨的一面对着他。 “花映初,本王怜惜你一个人孤单寂寞,特意过来陪你,你却说什么失礼,真是太见外了。”李沧泽低声的笑,目光像盯住猎物的狼,“好久不见了,你对本王如此冷漠,本王对你可是想念的紧。” 正文 214 劫走新娘 李沧泽丝毫不掩饰恶意的企图,一步步逼近映初:“洞房花烛夜,等祁长锦回来,发现新娘不见了,你说他会是什么反应?” 映初冷冷道:“这里是祁国公府,不是你任意放肆的地方!” “是你勾引本王,本王只是喝醉了,”李沧泽眼神阴鸷,“你与祁长锦身败名裂,本王也不会少一根寒毛!” 映初像看垃圾一样看着他:“李沧泽,你真是贱骨头!”她对他掏心掏肺的时候,他弃之敝屣,她对他不屑一顾,他却穷追不舍。 李沧泽被骂也不生气,即将得到花映初的兴奋喜悦足以抵消一切怒火。 映初看了眼昏倒在地上的莲风和杏雨,又看了眼房门,门外没有守卫的影子。 “你别指望有人会来救你,”李沧泽已经逼近她面前,一伸手就能将她搂住,“外面的人,都被本王解决了。” 祁国公府对他来说,就像第二个王府一样熟悉,祁家人忙着内斗,他趁机安插了不少人手。祁长锦的凌云居他一直谨慎的没派人靠近,却原来也没想象中那么难攻克。 “你也别想再用毒药来对付本王,本王拥有的神药,你也是见识过的。”李沧泽道。 映初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踩到嫁衣的裙摆,跌靠在梳妆台上。 “你离我远一点!”她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慌乱,脸上表现的很镇定,“长锦很快就会发现的,他很快就会回来!” 李沧泽危险的眯起眼,用力抓住她的双肩:“本王可不喜欢你叫别的男人的名字,从今以后,你最好忘记祁长锦,否则,本王有一千种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映初愤怒的瞪着他,黑色的瞳孔中仿佛有火焰燃烧。 “总有一天,本王会忍不住把你这双眼睛挖出来!”李沧泽似爱又似恨的说完这句话,一掌劈在映初后颈上。 映初闷哼一声,朝一边昏倒。 李沧泽接住她,打横抱起来,映初的头朝外歪着,眉头紧锁,似乎昏迷着也不肯靠近他。 李沧泽的好心情却丝毫不受影响,等他将花映初金屋藏娇,让她永远只能对着他一个人,看她还能跟他犟到几时! 李沧泽用披风将映初裹的严严实实,抱着她离开新房,院子里有一个人连忙跑过来,单膝跪地:“王爷。”这人面白无须,声音尖细,很明显是个太监。 “你带她先走。”李沧泽将映初交给他。 这人小心翼翼的接过映初,眨眼间就消失在阴影里。 李沧泽整理好衣袖,悄无声息的离开凌云居,沿着僻静的路往前院走。用不了多久花映初失踪的事就会被发现,他必须在酒席上,才能不被怀疑。 酒席上正热热闹闹,祁长锦被一些人拉着灌酒,许是心情真的很好,他来者不拒,每一杯都一口见底。祁长锦这一面可极为少见,众人越喝越起劲,都是一副不灌醉他不罢休的架势。 李沧泽扬起唇角,也端了一杯酒过去:“长锦,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你可要跟本王喝上几杯。” 他一出声,周围顿时一静,宸亲王与祁长锦争夺花映初的事,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宸亲王过来敬酒,这情形还真是微妙。 祁长锦将空杯满上,喝了很多酒脸色却丝毫没有异样:“王爷请。” 两人酒杯相碰,只听清脆的一声轻碰声,双方内力已经对上一回合,然后若无其事的收回酒杯。 李沧泽刚把酒杯递到唇边,酒杯突然龟裂,里面的酒液撒了他一手。 祁长锦却已经将酒一扬而尽,手中杯子丝毫无损。 李沧泽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正文 215 新娘子出事了? “来人,给王爷换一只酒杯,”祁长锦用清淡的语气说出让李沧泽脸色更难看的话,“王爷可别再不小心把酒杯捏碎了。” “不到最后,鹿死谁手尤未可知,”李沧泽很快又露出笑容,慢条斯理的擦着手上的酒液,“一时得意,可未必能笑到最后!” “王爷言之有理,”祁长锦道,“不过王爷只怕连一时得意都不会有。”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几乎有火花迸溅。 周围人面面相觑,以前这两位还会维持表面上的和睦,现在丝毫不掩饰对对方的敌意。 “祁将军,我们还等着你敬酒呢,你在那边磨蹭半天,是不是故意的啊!”离的远的一桌没发现这边剑拔弩张的气氛,有个人站起来喊道。 祁长锦收回视线,向这一桌人说了声失陪,朝那边走去。 李沧泽看着迅速被众人围起来敬酒的祁长锦,眼中闪过一丝冷笑,过一会,看他还能不能得意起来! 莲风匆匆忙忙的从后院跑来,竭力掩饰着慌乱之色,一直跑到祁长锦身边:“将军!” 祁长锦转头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做出有急事要说的神情。 祁长锦随她走到旁边,莲风低声对他说了几句。 祁长锦的脸色猛然变了,立刻转身就要走。 不仅李沧泽一直盯着祁长锦,祁长生也时时刻刻盯着他,见他骤然失态,那丫鬟又是花映初身边的人,就猜到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大哥!”祁长生拦住他的去路,大声道,“你这是急着去哪儿啊?酒席还没散,你这新郎官怎么能走?” 旁边不少人听到,纷纷看过来,有人喝的半醉,大着舌头调侃道:“祁将军是不是急着去看新娘子啊?天黑还早着呢,祁将军别这么心急啊。” 顿时嘻嘻哈哈声一片。 “只是突然有点事,我去去就回,”祁长锦脸上已经看不出异色,眼中却有藏不住的焦急,“待会回来,我再自罚三杯。”他说完,就准备绕开祁长生。 祁长生自然不肯罢休,道:“大哥,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有什么事都交给做弟弟的办好了,你不在场,大家喝的也不痛快啊。” “就是就是,”有人帮腔道,“二少爷这么有心,祁将军就交给他做好了,留下来喝酒!” “抱歉,我真的有急事,必须自己亲自处理,失陪!”祁长锦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摆脱祁长生的纠缠,脚不沾地的飞快离开。 见他这么着急,祁长生更觉得有好戏,高声叫着:“大哥,大嫂不会出什么事的,你别太着急啊!” 他的声音喊得很大,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祁长锦却走的头也不回,急的火烧眉毛一样。 众人酒都醒了一半,“发生什么事了?新娘子怎么了?” “没事没事,”祁长生装模作样道,“你们听错了,什么事也没有,大家喝酒,喝酒!” 李沧泽觉得,祁长生这个蠢货有时候还真挺好用。 “祁长锦急成那样,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李沧泽沉声道,“你快说,花小姐到底怎么了?” 众人心道,花映初已经过门,宸亲王不称呼她少夫人,却叫花小姐,一听她有事就露出急切的神情,看来还是余情未了啊。 祁长生做出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为难道:“王爷,你就别问了,真没事。” 李沧泽冷道:“你不说,本王亲自去看!” 正文 216 封锁全府 程阁老这时重重哼了一声,道:“宸亲王,祁家内宅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祁花氏已经嫁为人妇,更不是你该管的,莫非王爷还不死心?对祁花氏还抱着不该有的念想?亏王爷还是皇亲国戚,简直有辱伦常!” 他说的义正言辞,却是把李沧泽对花映初的垂涎挑到明面上,让两个人都难看。 “程阁老慎言!”李沧泽沉着脸,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可以,却不能摆在台面上说,尤其程阁老还是出于侮辱的目的,“本王与祁家的关系素来亲厚,本王只是出于一片关心,想帮忙而已。程阁老一把年纪,脑袋里尽想些轻浮的东西,未免让人觉得为老不尊。” “你!”程阁老一张老脸又青又红,“事实如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王爷何必往老夫身上泼脏水!” 祁长生觉得不耐烦,他还等着去看祁长锦的热闹呢,在这儿吵个什么劲。 “程阁老,你喝醉了吧,有些话可不能乱说,”祁长生道,“王爷与我们祁家的事,是我们自家人的私事,外人不要多嘴多舌。” 程阁老被一个小辈毫不客气的指责,脸色越加难看:“竖子!你敢如此对老夫说话!” “长生,不得对程阁老无礼。”祁二爷不轻不重的斥了一句,程阁老与宸亲王有仇怨,就是与他们有仇怨,“程阁老乃两朝元老,与年轻后辈争执,没得让人看笑话。” 程阁老气的很想甩袖走人,但又不想弱了威风,愤怒之下口不择言:“祁国公有你们这样的后辈,一世英名都被辱没了,才真是让人看笑话!” 别说祁长生气的跳脚,祁二爷也阴沉了脸色。 这时候,一群府兵突然跑过来,将前院全部围住,人人手上都握着刀枪,形容肃杀。 众人皆被惊住,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声也停了。 “怎么回事?你们干什么?”祁二爷喝道。 为首之人道:“二爷,大少爷发现府中进了奸细,盗走了南疆军形图,所以下令封锁全府,搜查奸细,同时也是保护众位大人的安全,请众位大人暂时不要离开这里!” 众人一阵哗然,本来面露不满的人都收敛了神情,军形图被盗是大事,他们再不乐意被围困,也要忍着。 李沧泽心中冷嘲,祁长锦还真会欺瞒,明明是花映初不见了,却说军形图被盗。 祁长生立刻跳出来:“祁长锦是怎么搞的?军形图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被偷走,万一南疆因此失守,他担当得起吗?!” “今天人多,奸细趁机混进来,也不能全怪长锦。”李沧泽道。 祁长生惊讶的看他,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帮祁长锦说话。 李沧泽严肃的道:“南疆军形图事关大燕江山社稷,务必要找回来,本王对祁国公府还算熟悉,可以带几个人帮忙寻找。” 祁长生眼珠一转,以为宸亲王是想先找到奸细和军形图,用来对付祁长锦,也道:“我也带人去找,大哥出了纰漏,我这做弟弟的,岂能袖手旁观。”这会儿他又称呼祁长锦为大哥了。 正文 217 花映初串通奸细 “王爷,二少爷,”府兵统领为难的道,“大少爷说请所有人都留在这里……” 他话还没说完,祁长生就打断他:“他连军形图都保管不好,还不让我们帮忙寻找?你给我让开,他要有什么意见,你让他来找我!” 府兵统领嗫喏着不敢说话。 “王爷,我们走!”祁长生道。 统领追了几步,终究不敢拦着他们,只能看着他们走了。 剩下的宾客都看向祁二爷,祁二爷正老神在在的坐着,丝毫没有管束自己儿子的意思。 说起来也是奇特,生的儿子咋咋呼呼的,祁二爷却是个非常沉默寡言的人,存在感很薄弱,一不小心就被人忽视了。然而只有吃过亏的人才知道,祁二爷就是一条阴险的毒蛇,藏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伺机准备咬你一口。 祁二爷对自己唯一的儿子,也不知该说是宠溺还是漠视,任他怎么折腾,从来不管。 一个小兵焦急的对统领道:“头儿,这可怎么办,大少爷要是怪罪下来,我们都要吃板子。” 统领刚才还一副慌张的样子,此时反而轻松下来,眼中闪过得意的笑:“你放心,大少爷绝对不会赏你板子吃。” 祁长生和李沧泽穿过垂花门,到了后院,许是因为戒严,平日里来来往往的下人全都躲起来了,只有府兵在紧张的四处搜查。 祁长生和李沧泽不约而同的往凌云居走,远远的,就能看见凌云居上挂着的红绸,本该喜气洋洋的新房,却不见丝毫喜气,门口有几个丫鬟在探头探脑,都是满脸焦急的样子。 “哈哈,”祁长生嘲笑道,“祁长锦也有今天,真是报应啊,瞧瞧那群奴才,都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李沧泽嘴角也勾起一丝笑意,看来花映初的失踪,真让祁长锦乱了阵脚,连带着这些下人都六神无主。 他们到了门口,两个小厮迎上来,挡在他们面前。 “让开,叫祁长锦出来!”祁长生道。 “大少爷带人去找奸细了,并不在房里。”小厮道。 “那我们就进去等他一会。”李沧泽开口道。 “这个只怕不太方便,”小厮为难的说,“少夫人在里面,不方便招待诸位,大少爷也交代过,不准任何人进入凌云居。” “是不方便让我们进,还是不敢让我们进?”李沧泽道,“洞房还没闹,新娘子就不准见人,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小厮的脸色立刻变了,忙道:“当然没事,只是少夫人现在一个人在里面,真的不方便见客。” 祁长生察觉出他的紧张,喝骂道:“狗奴才,一看你就是在隐瞒什么,滚开!” 他把小厮往旁边一推,就往里面闯。 两个小厮都忠心护主,被推开又上前阻拦,被祁长生甩了几巴掌,大牙都掉了两颗,还是堵着门不肯让路。 祁长生恼怒非常,两个奴才也敢拂他的面子,他盛怒之下拔出随身匕首,打算宰了这两个狗奴才。 “你们让开,不得对二少爷无礼。”瑜嬷嬷从里面走出来,对两个拦门的小厮道。 他们立刻听话的退到一旁,算是捡回两条小命。 “原来是你这个老东西!”祁长生认出当初差点被他折磨死的瑜嬷嬷,回忆起曾经被花映初欺辱的事,脸色更难看,“你这条老狗倒是会选主子,绕了一圈,又跑回府里来了!” 瑜嬷嬷笑了一笑:“这是老天有眼,老奴生是大夫人的奴才,死了也到阴间继续侍候大夫人。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该是长房的东西,不管旁人怎么算计,到最后还是会属于长房!” “老狗,上次是你命大,现在我就送你去阴曹地府见你的大夫人!”祁长生狠戾道。 “长生,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李沧泽道,“你与几个奴才一般见识什么,今日不宜见血,别让人趁机抓你的把柄。” 祁长生愤愤的收起匕首,丢给瑜嬷嬷一个日后算账的眼神。 李沧泽心道,自己救了这个老嬷嬷一命,回头也该让花映初消消火气。 “本王听说府里遭了贼,不知花小姐有没有受到惊吓,”李沧泽道,“劳烦嬷嬷前面带路,本王去看看她。” “承蒙王爷关心,”瑜嬷嬷道,“少夫人一切安好,但不方便见客,王爷请回吧!” “王爷跟她啰嗦什么,”祁长生冷冷道,“我今日非要见花映初不可,谁再敢阻拦,休怪我刀下无眼!” 他直接就往新房闯,有敢拦着的都被他踹开,很快闯到新房门口,一脚踢开房门。 祁长生跨进门,在房里转了一圈,没看到一个人影,狐疑道:“花映初呢?” 瑜嬷嬷脸色发白,强作镇定道:“少夫人在哪,都与二少爷无关!” 祁长生怒道:“来人,给我搜!” “慢着,不必搜了,”李沧泽道,“花小姐不在这座院里,否则听到外面这么大动静,她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是不是,瑜嬷嬷?” 瑜嬷嬷脸上出现难掩的慌张。 祁长生把刚才一系列事情想了一遍,眼中露出兴奋之色:“你们为何要瞒着花映初不在的事?难不成她失踪了?” “没有!”瑜嬷嬷叫了一声,“二少爷不要胡说八道!少夫人只是有事,暂时出去一趟!” 她的激烈反驳在祁长生看来就是被戳穿了真相,他毫不掩饰喜悦的大笑了几声:“什么军形图被盗,被盗的是新娘子吧!” 他顿了顿,更兴奋的喊道:“不,不对,肯定是花映初投敌卖国,盗走了军形图,畏罪潜逃了!祁长锦啊祁长锦,这回你还不身败名裂!” 李沧泽神色动了动,没有反对祁长生的污蔑,花映初真背上这个罪名,就能断了她的生路,除了依附于他,哪里也别想去。 祁长生得到意外的好消息,脚下生风的回到前院,一脸愤慨的喊道:“花映初串通奸细,盗走军形图,祁长锦却包庇她,企图蒙蔽大家,上愧对圣上信任,下对不起南疆军民,不忠不义,人人得而诛之!” 给读者的话: 感谢彼岸花02153735、小善大爱、三石师兄>3<、198616210、爱睡觉的狐狸君、4060、198559315、tll999、198616210、17917624883、还好遇见你、sderfily…………谢谢大家的打赏,谢谢所有投月票、推荐票的亲,谢谢所有喜爱支持这篇文的亲,么么哒! 正文 218 搜查西院 前院中,男宾与女宾汇聚一堂,正对军形图被盗的事议论纷纷,祁长生的话顿时如水入油锅,场面一下沸腾了。 “长生,你说真的?”祁周氏两眼发光,“花氏竟然串通奸细?!” “这种话可不是说着玩的!”荀老太君严厉道,“祁长生,你有何证据?” 祁长生下巴一昂,道:“这还需要什么证据,新娘子莫名失踪,军形图同时被盗,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而且军形图肯定藏得很隐秘,不是熟悉的人不可能找到。所以肯定是花映初趁着人多纷乱,勾结奸细,做了内贼!” 花映初失踪了?荀老太君一惊,拧眉道:“这不过只是你的推测而已,就算花氏不在新房,也不代表就与奸细有关!” “那可不一定,”祁周氏道,“新娘子不待在新房,本身就很可疑!祁长锦隐瞒不说,更加可疑!这事儿闹得这么大,她要是无辜,干嘛躲着不见人?” “住口!”祁老太君眼中怒火涌动,指着祁长生和祁周氏道,“你们还嫌事不够大吗?抓奸细不见你们出力,诋毁自家人倒是不遗余力!再敢胡说八道,就滚出去!” 她简直要被这对母子气死,成天唯恐天下不乱,人家都是关起门来内斗,他们是恨不得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祁家人不和,时时刻刻拖长锦的后腿。 祁周氏两人也气得很,觉得当众被骂失了面子,祁周氏还能忍住,祁长生梗着脖子道:“祖母,我说的都是事实,不然就让花映初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他信心满满,不管花映初是真失踪还是假失踪,只要他一口咬定她与奸细有关,谁能证明她无辜? “去把长锦找过来!”祁老太君压抑着怒火,对身旁丫鬟吩咐道,她要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大一会,祁长锦面色凝重的赶了过来。 “长锦,映初呢?”祁老太君急声问,“映初是不是不在新房?” 祁长生迫不及待的插嘴道:“你最好别再瞒着大家,我和王爷刚去过凌云居,已经知道花映初失踪了!” 祁长锦冷冷看了他一眼,对祁老太君道:“祖母,映初的确失踪了。” 祁老太君按在扶手上的手抖了抖,脸色唰的变了。 “我说的不错吧!”祁长生眼神得意,大声道,“花映初勾结奸细,祁长锦你企图包庇,全都罪不可赦!” “花氏失踪,很可能是被奸细劫持了,”荀老太君也扬声说道,“长锦,你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她问这话,不只是关心映初的安危,也是在为映初辩白,她不相信花映初会勾结奸细,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祁长锦沉声道:“除了西院,其他地方都搜查遍了,没有找到映初,也没有发现奸细的踪迹。”他看了眼二房的人,“我正准备去西院搜查。” 老国公和老太君居住在府里的正院,长房居东,二房居西,西院住的都是二房一脉的人。 祁周氏立刻不干了:“祁长锦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西院会窝藏花氏和奸细吗?西院可不是你想搜就搜的地方!” 西院一直被祁周氏把持的紧紧的,里面藏污纳垢,有不少见不得人的地方,她当然不肯让人去搜。 “我倒不知西院是什么金贵的地方,出了这么大事,你还不准让人搜,”祁老太君跺了跺拐杖,严厉道,“长锦不能搜,那好,我老婆子亲自去搜!” 祁周氏噎了一下,还是不肯让步:“哪能劳动老太君,让长生带着人去搜便是。”她赶紧冲祁长生使了个眼色。 “是是,孙儿立刻带人去搜。”祁长生冲祁老太君赔了个笑脸,若说见不得人的地方,他那里是最厉害的,厢房里还关着前几天看中的一个民女呢,地牢里那几个不识相的泥腿子,也不知道处理了没。 “慢着,不用你去,”祁老太君站起来,“我说了亲自去,就亲自去!” 她知道要让长锦去搜,他们肯定要闹腾,这会儿时间紧急,没工夫跟他们磨蹭。 “老太君,使不得!”祁周氏想拦她。 荀老太君此时冷哼了一声,道:“周氏,你一直阻拦搜查西院,莫不是心里有鬼吧?” “当然不是!”祁周氏连忙否认,“我只是不想累着老太君而已。” 她不敢再阻拦,把目光投向祁二爷,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祁二爷道:“母亲要搜查,你还不去让奴才们把门打开,洒扫相迎?还在这儿愣着干什么?” “我马上就去!”祁周氏一喜,没给别人阻拦的机会,立刻飞快的走了。 祁长生也想追着去,祁长锦错开一步挡住他,道:“这么点小事,婶母能做好,无需你帮忙。” 祁长生愤愤的停住,转念一想,就算被搜到他屋里的人又如何,不过是几个蝼蚁罢了,祖母顶多骂他一顿,又不能把他怎么样。这样想着,他便淡定自若了。 祁老太君道:“长锦,带着人跟我一起走。” 祁长锦应了声是。 “妹妹,要麻烦你也跟我跑一趟了。”祁老太君对荀老太君说道,以二房人的秉性,真搜出什么,定是要赖脏的,所以要请个做见证的人。 “这有什么麻烦,”荀老太君笑道,“西院的风景,我也是许多年没见到了,正好过去欣赏一番。” 一行人出了门,往西院去。祁长生把李沧泽也喊着,跟在他们后面走。 祁周氏提前赶回去,虽然时间紧急,但还是把表面上整理的似模似样的,姨娘小妾们不像往日一样见天的掐,全都避让到屋里去,奴才们也没有偷奸耍滑、仗势欺人的,老老实实的各做各的活,教训打骂奴婢的声音也没有了,倒是二小姐的房间里传来淙淙琴声,甚是悦耳。 这都是小事,他们搜查到第一个院子里时,便有一间房间用粗锁链锁的严严实实的,引路的奴才端着笑脸道:“老太君,大少爷,这把锁的钥匙都丢了大半年了,奸细是不可能进去的,奴才带您到别的地方搜查吧。” 正文 219 地下密室 祁老太君不理会下人说的话,道:“把门打开。” “老太君,钥匙真的丢了,”下人道,“这里面锁的都是些价值不低,但又用不到了的杂物,肯定满是灰尘,老太君就别看了吧。” 祁长锦拔出一把其貌不扬的匕首,只听锵的一声,三指粗的锁链就断为两截,切面光滑如镜,可见匕首的锋利程度。 祁长生在一旁看着,眼红的不行,这把看起来古朴的匕首,名曰断渊,是神匠段笪生前的得意之作,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只有手掌大小,却价值连城,万金难换。 它本是老国公机缘巧合得来的宝物,不知什么时候,竟到了祁长锦的手中。 李沧泽的眼神也动了动,目光在断渊上移不开,皇兄也有一把这种神兵利器,他却是没有的。 “进去搜。”祁长锦下令道。 几个府兵推开门,冲进去搜查。 “祁长锦,你太嚣张了!”祁长生骂道,“都说了里面不可能进人,你还硬要闯,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祁长锦不理他,站在门口扫视房内。里面确实装了一些淘汰下来的家具摆件,不过也有些明显是还未拆封的礼盒,横七竖八的堆在箱子里和桌子上,想必是库房里装不下,所以丢在这里的不甚贵重的礼物。 这里不过是一个客院而已,竟然就摆了这么多礼盒,可见这些年二房没少收受好处。 祁老太君沉冷着脸,她病了这些年,无暇管顾府里的事,也不知道祁国公府的清誉被二房败坏成什么样子了。 接下来的搜查,几乎每个院子都或多或少都有这些东西,有的是锁在库房里,有的明目张胆的摆放在房间里,稍微受点宠爱的通房丫鬟,屋里的摆设都价值不菲,更别说姨娘小妾,乃至主子们的房间,放眼望去,金碧辉煌,满目奢华。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才是祁国公府的主宅,真正的主宅和这里一比,简直寒酸的不行。 祁老太君心惊,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种感觉,若不是急着寻找映初,还有奸细的下落,她真要忍不住大发雷霆。 等到了小周氏的院子,从后院柴房搜出一个浑身伤痕的少女时,祁老太君再也忍不住了。 这少女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普通百姓,祁老太君愤怒的质问小周氏:“这是怎么回事?你竟敢私自囚禁民女,还滥用私刑?!” 小周氏看了眼自己的夫君和婆婆,她知道夫君近几日看中了一个民女,带回府里受用,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反正夫君兴致一过,会把人打发走的,所以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没想到老太君突然要搜查,婆婆为了保护夫君,就匆匆把人挪到她院子里来,却一点也没为她着想。 小周氏心里憋闷,却又没法对夫君和婆婆发作,便冷戾的瞪了眼缩成一团的少女,“这丫头不知廉耻,勾引夫君,妄想攀龙附凤,所以我便给她一点教训。” “不是,我没有,”少女拼命摇头,“我没有勾引二少爷,我……” “你别狡辩了!”祁周氏骂道,“像你这样的贱蹄子,我见得多了!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勾引我儿子!” 她示意祁长生出言否认,祁长生闭紧嘴巴不吭声,他正着迷这少女的时候,一句都舍不得说她。 荀老太君最看不惯这种事,但是看祁老太君被气的面色铁青的样子,劝道:“姐姐,大事要紧,先派人把她安置好,回头再处理不迟。” 祁老太君强压下怒火,对身边嬷嬷道:“把她带到荣禧堂去,找大夫看一看伤。” 大丫鬟璧玉牵住少女的手,柔声说道:“妹妹放心吧,有老太君为你做主,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少女瑟缩的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丝感激之色。 “我们走吧。”璧玉扶住她。 少女走了几步,迟疑的转过头,怯懦的说道:“我、我看到还有一个女子,老太君能不能也救救她?” “什么女子?在哪儿?”祁老太君问道。 “我也不认识,”少女道,“她穿着一身红衣服,大红的,就像新娘子的喜服一样……” 她见所有人都面色一变,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有点不知所措。 “你在哪看到的?”祁长锦急声问道。 少女往周围看了一圈,摇头道:“我不知道在哪儿,就是一间四面都是墙的房子里。” “搜!”祁老太君大声道,“把西院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映初找出来!” 祁长锦已经带着人,急匆匆去找了。 祁长生和祁周氏对视一眼,有些不确定的想,难道花映初和奸细真的藏到西院来了? 李沧泽惊疑不定,花映初早该被送出祁府了,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他不信,肯定是巧合,这少女看到的肯定是别人。 小周氏的院子往前,就是祁长生的院子。 进了院门,祁长生就一直喊:“你们给本少爷小心一点,碰坏了任何一个东西,本少爷饶不了你们!……哎,那个不准动,不准动听到了没有!……小心我的屏风!混账东西,谁准你搬我的屏风,屏风后面能藏人吗?……” 他追在搜查的人后面,嘴巴一刻不停,这些人却都是祁长锦的心腹,把他的话就当耳旁风,仔仔细细的搜查,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祁长生站到书桌旁边,气急败坏的怒视着他们。 “大少爷,都找遍了,没有!”搜查的人回报道。 “我就说我这里不可能藏人,你偏不信,我看你就是故意折腾我!”祁长生冷哼道。 祁长锦目光在他旁边的书桌上扫了一眼。 祁长生眼中露出紧张之色,下意识的挪了挪。 “让开!”祁长锦道。 “你……”他想说什么,祁长锦却猛的将他推开,伸手在书桌上摸索了一会,在桌面下摸到一个凸起。 一阵机栝转动的咔嚓声响,书桌后的一整面书柜往旁边移开,露出一条地下入口。 正文 220 中计,不寒而栗 祁老太君看到这条地下入口,眼神一凝,她竟不知道,这里何时修建了通道。 二房的人此时都露出惊慌之色,想说什么遮掩一下,却又发现没有话能说。 “祖母稍等片刻,我下去看看。”祁长锦道。 “不,我亲自下去!”祁老太君道,她要看看,二房在她眼皮子地下修建了什么东西!“周氏,长生,你们走在前面!” 两人都不肯带他们下去,祁长生道:“祖母,下面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一间普通的密室而已!” 祁老太君直接拿拐杖打了他一下:“我让你前面带路!” 祁长生吃痛,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但看着祁老太君似乎有再给他一棍的意思,只能跳开一步,赶紧往地下入口走。 祁长锦扶着祁老太君,跟在他和祁周氏身后往下走,荀老太君则在上面等着,以防二房的人丧心病狂,将他们关死在里面。 通道两边的墙上点着两排无烟灯,头顶上镶嵌着一颗夜明珠,将里面照的亮亮堂堂。 往里走了一会,通道分为两边,他们先往右走,尽头是一间库房,架子上摆放了许多珍玩玉器。 “我就是藏一些喜欢的宝贝在这里,我都说了,这里真的是间普通的密室。”祁长生道。 祁长锦扫视了一圈,在一只花瓶后找到一个孔洞,看起来像是锁眼。 他仔细看了看锁眼,然后突然伸手,将祁长生常年挂在腰间的一块金月牙拿到手中。 “还给我!”祁长生又惊又怒,想要抢回去。 祁长锦轻松的将他挥开,把金月牙插进锁眼里,墙面立刻咔嚓咔嚓的往后打开,露出可供一人出入的缝隙。 祁长生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至极。 墙面之后,是一间宽大的仓库,满满当当的摆放着一只只铁皮箱。 祁长锦打开一只,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银元宝,银光晃得人不由眯起眼睛。 他又打开几只箱子,无一例外都装的元宝,有一箱甚至是金元宝。 祁老太君呼吸急促,点指着祁长生和祁周氏:“你,你们!”她气急的说不出话来。 先不说这几十箱巨款从何而来,朝廷对金银的管制很严格,一个大户人家,拿出几十万银票或许不难,但是拿出几万两金银,那就几乎不可能了。 这么多箱金银元宝,加起来少说也有几百万两,若被抖落出去,往小了说是牢狱之灾,大了甚至被治个蓄意谋反之罪! 她现在唯一能庆幸的是,下来的都是祁家自己人,没有被外人看到。 祁长生和祁周氏噤若寒蝉,一声也不敢吭,赃物摆在眼前,任何狡辩都是没用的。 “长锦,把钥匙给我!”祁老太君把那枚金月牙没收了。 祁长生忍不住叫道:“这是我的,祖母你不能拿走!” 祁老太君把一枚元宝砸到他身上,厉声道:“你的?你以为把官印抠掉,我就认不出这是官银了吗?!若不是不想连累整个祁家,我现在就把你扭送到衙门去!” 祁长生一脸肉痛和不甘,眼睛盯着那枚金月牙,恨不得抢回去。 祁周氏也不甘心,却只能安抚的拉了拉儿子,就当把钥匙暂时放在老不死的那里,回头再想办法拿回来! “我们回去!”祁老太君道,在这儿待着她呼吸不畅,感觉下一刻似乎就会有官兵冲进来,要将祁国公府抄家问斩。 他们沿着原路返回,很快又回到那个路口,往左边那条路走。 这边是几间空置的密室,走到最里面那间时,石门一开,立刻有个灰衣人闪出来,手中利剑直指老太君。 祁长锦挡在老太君面前,一脚踢去,那人不躲不闪,咔嚓一声被踢断肋骨,利剑执着的刺过来。 交手几个回合,祁长锦将人一掌打到角落,吐出一大口血后昏迷过去。 祁长锦谨慎的踏进密室,脸色刹时一变:“映初!” 映初双手被绑在墙壁上的铁环上,头朝一边歪着,对他的呼喊一点反应也没有。 祁长锦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她只是昏迷了,快要跳出嗓子的心脏才落回原地。他连忙将映初放下来,紧紧抱在怀里,双手忍不住有些颤抖。 祁老太君也终于松了口气,冷厉的盯着祁长生,怒喝道:“祁长生,你好大的胆子!” “我冤枉!”祁长生有点懵,“这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花映初在这里!” 他转头去看祁周氏,祁周氏也是一脸震惊,显然也不知情。 “祖母,我们先上去再说。”祁长锦打横抱着映初,急匆匆往外走。 他们上到地面上,正在房里等着的李沧泽和荀老太君都猛然站了起来。 李沧泽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变色,不可置信的盯着被祁长锦抱着的映初,然后看到他的心腹太监像死狗一样被拖出来。 问清来龙去脉后,荀老太君愤怒道:“祁长生!你竟敢劫持囚禁花氏,还口口声声指责她勾结奸细,你还有没有一点良知?!” “不是我,我没做过!我根本不知道她在这里,肯定是有人陷害我!”祁长生大叫。 然而任他如何喊冤,也没人会相信他。 李沧泽惊怒过后,心里飞快转着念头,祁长生凑巧抓住了他们?还是一切都是花映初设的局?他希望是前者,如果是后者,那就说明花映初一早就料到他会劫走她,早就布好了陷阱等他钻! 想到这,他就觉得不寒而栗!他一点都猜不到,花映初准备怎么对付他! 然而,他的侥幸心理很快就被打破了,府兵在灰衣人身上搜了搜,找出一条米黄色的帛布。 祁长锦一眼就认出来:“是军形图!” 祁老太君看起来,像是恨不得宰了祁长生,私藏官银、陷害嫂子、窝藏奸细,他死三次都不够赎罪! 此时,一个嬷嬷过来禀告:“老太君,皇上来了!” 奸细盗走军形图的事闹得这么大,会惊动皇上是正常的,众人都不算意外。 祁老太君的眼皮却忍不住跳了跳,她大半辈子都坦坦荡荡、问心无愧,一只脚踏进棺材里,却体会了一回心虚的感觉,她现在都不敢去见皇上了。 正文 221 扑朔迷离 回前院的路上,映初就醒过来了,灰衣人却还昏迷着,被五花大绑着,丢到所有宾客面前。 明帝扫视了一圈他们,目光在映初身上停了停,多看了几眼她身上大红的嫁衣。 “奸细抓到了?”明帝看了看地上的灰衣人,问祁长锦道。 “是,”祁长锦取出帛布,“这是从他身上搜到的军形图。” 所有人都忍不住盯着那块帛布看,这么一片轻飘飘的帛布,却关系着整个南疆的安危,谁拿到了它,就等于捏住了南疆的命脉。 祁长锦继续道:“不过这份军形图是假的,微臣只是拿来引诱西域奸细,刚才怕奸细弃图逃走,所以没有说出真相,不想却惊动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刚才还目光灼热的一些人,有些悻悻的收回视线。 明帝脸色缓和了一些,道:“不错,做的很好!” “不过,”明帝话音一转,沉声道,“朕听说花映初勾结奸细,是怎么回事?” 映初露出错愕之色,疑惑的看向祁长锦。 祁长锦冷道:“这是诬陷,映初被囚禁在祁长生的地下密室,而这个奸细,也是从密室中发现的!” “的确如此,”荀老太君道,“老身可以作证!” 程阁老立刻站出来,义正言辞的骂祁长生道:“怪不得你一直信心满满的说花氏勾结奸细,原来你把人关了起来,若不是祁老太君亲自搜查,失踪的花氏说不定真被坐实罪名,真是好算计啊!” “我冤枉!”祁长生连声喊冤,气极恼极,往常他冤枉别人的事没少干,这回体会了一把被人冤枉的憋屈愤怒。 “长生一直都没离开过,怎么可能囚禁花映初?”祁周氏急声为儿子辩解,“而且长生说的也没错,当时花映初跟这个奸细在一起,她肯定与奸细有勾结!或许是他们逃跑时误打误撞,逃到密室里躲避的!” “对,对!一定是这样!”祁长生指着花映初道,“你如何解释,你为什么跟奸细躲在同一间密室里?” 祁长锦眼中倾泻出冷冷的光芒:“映初被绑在刑架上昏迷不醒,你还敢冤枉她和奸细有关?!” “谁知道她是不是用的苦肉计!”祁周氏哼了一声,“花映初向来诡计多端,惯会装模作样!” 明帝抬了抬手,制止他们的争论,道:“花映初,你说。” 映初一直靠丫鬟支撑着才能站稳,被明帝问话,便勉强站直身体,道:“当时臣女……臣妾正坐在房里,突然有歹徒闯进来将臣妾打昏,待臣妾醒来,就已经被救了。” 被骂“歹徒”的李沧泽,紧绷着脸色,敢怒不敢言。 “这么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明帝问。 映初点头:“是。” 李沧泽略感意外,他以为花映初会趁机编排什么对他不利的话,但她竟然什么都没说? 他不但没感到松口气,反而更警惕,他不相信她大费周章了半天,会没有阴谋。 “把他弄醒。”明帝示意弄醒地上的灰衣人。 一盆水浇下去,灰衣人立刻苏醒了,他还没睁开眼睛,就下意识想挣扎,身上的绳子绑法特殊,他越挣扎,绑的就越紧,片刻后,他就老实的不动弹了。 汤忠臣上前两步,朝灰衣人喝问道:“花氏所说,你可认罪?你为何劫持花氏到密室中?是误打误撞还是蓄意为之?你背后的主使是谁?” 灰衣人垂着头不吭声,一副拒不招供的样子。 祁长生急的很想上去踹他几脚:“你快说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闭嘴!”汤忠臣语气毫不客气,“你再多说,就是与奸细串供,严惩不贷!” 祁长生不敢跟这个圣上面前的大红人计较,被责骂也只能认了。 汤忠臣又问了一遍,灰衣人仍是一声不吭。 “冥顽不灵!”汤忠臣道,“来人,把他拉下去上刑!” 李沧泽并不担心这个心腹把自己招供出来,他受过死士一般的训练,汤忠臣再如何老辣,也撬不开他的嘴。 果然,过了好一会,汤忠臣铩羽而归,道:“皇上,微臣无能,奸细不肯招供。” 明帝眉头一皱。 “就算奸细不招供,这件事也再明显不过,”程阁老说道,“奸细劫持一个人,都能不惊动任何人躲进密室,很明显和祁长生脱不了干系!他一直和祁长锦过不去,今天就是故意破坏祁长锦的婚礼,还想算计他的命!” 倘若真正的军形图丢失,祁长锦就算不丢命,也活罪难逃。 “你血口喷人!”祁长生气的额头青筋暴起。 然而众人的神色,看起来都信了七八分,怪只怪他素行不良,做这样的事,众人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荀老太君突然开口道:“皇上,我们方才在西院找到一个姑娘,因为她的提醒,我们才找到花氏,或许她知道什么也说不定。” 明帝道:“把人带来。” 片刻后,少女被送了过来,她换了一身整洁的衣服,看起来更为漂亮,那种来自民间的质朴干净,让人不由眼前一亮。 看到这么多达官贵人,少女局促的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彷徨惊惧如误入狮群的小鹿。 汤忠臣出身民间,对少女先就起了一分好感,尽量语气和缓的道:“你不用害怕,我们只是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好。” 少女怯怯的点了点头。 “你之前见到过花氏吗?”他指了指花映初。 少女认出映初身上的大红嫁衣,又点了点头。 “在哪见到的?”汤忠臣问。 “我也不知道是哪儿,那里四面都是墙,只有很高的地方有小小的窗户。”少女道。 祁长生和祁周氏都知道她说的是改造过的厢房,那里是祁长生专门关押不听话的女子的,但是众人听来,就以为是密室。 “你还看到什么?” “这个姐姐昏迷着,有个穿灰衣服的人在翻找东西,”少女说道,“后来我害怕,就不敢看了。” 祁长生如闻天籁,高兴的大声叫道:“听到了吧!那个奸细跑到我院子里,是为了搜东西,他肯定是发现了密室开关,才闯进去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正文 222 旧怨,天子怒 汤忠臣道:“奸细找到军形图,不立刻逃走,反倒冒险去你那里搜索,难不成你那还有比军形图更重要的东西?” 祁长生瞬间出了一身冷汗,换做平常他绝不会这么敏感,但是那几百万两金银刚被发现,他想不敏感都不行。 祁周氏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汤忠臣心思缜密,他原本只是疑惑的一问,看他们的反应,才真正起了疑心,审视的盯着他们的表情。 祁二爷刚才一直在这边待客,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本能的掩饰道:“难道是父亲留下的东西泄露了消息?” 祁国公留下什么东西,别人不好问,明帝却没有顾忌:“老国公留下了什么?” 祁二爷答道:“是父亲的手撰,记录了父亲半生行军布阵的经验,不过只是草本,还没来得及整理成册。” 在场的武将全都目光发亮,祁国公行军三十载,尤其对西域作战十分有经验,他的手撰对武将来说是无价宝,连他们都心动! 明帝也露出感兴趣的神色,道:“等整理好了,呈给朕一份。” 祁二爷道:“父亲本意,就是准备献给皇上的。” 汤忠臣心里有点奇怪,祁国公的手撰,为何不给祁长锦,反而交给从未带过一兵一卒的祁二爷。不过这是祁家内部的事,外人也管不到。 “后面的事,就交给汤爱卿处理,”明帝道,“既然军形图没有丢失,新娘子也找回来了,祁长锦就继续你的婚礼吧。” 程阁老不甘心道:“皇上,这并不能证明祁长生无罪,他的嫌疑仍然很大,他……” “程阁老,”明帝打断他,淡淡道,“此事你无需多言,汤爱卿会继续查证。今天是祁长锦的好日子,不能让这件事破坏了喜庆。” 程阁老只能低头道:“是。” 祁长锦道:“皇上请上座,微臣敬皇上一杯喜酒。” 明帝看了眼映初,道:“好,太皇太后还遗憾,没有喝到花映初的喜酒,朕便代太皇太后喝上一杯。” 言下之意,却是给花映初的殊荣,而不是祁长锦。 酒席上的剩菜全部撤下去,换上一桌新的,戏台上也重新开唱,锣鼓锵锵又急又密,武生的长枪舞的虎虎生风,正到精彩的曲段。 戏班子为了祁将军的婚礼,专门编了这台新戏,武生是京城的名角儿,有武艺傍身,而且颇有大将气度,把一军主将的忠勇气概展现的淋漓尽致。 戏唱的很精彩,众人看了一会儿,渐渐就入迷了,有人看到精彩之处忍不住拍手叫好,明帝并不在意,于是众人渐渐放开,听戏之余推杯换盏,之前被破坏的气氛慢慢恢复了热闹。 酒宴结束后,明帝在众人恭送下起驾回宫,汤忠臣随行,进宫后直接来到御书房。 房门一关上,汤忠臣就道:“皇上,微臣觉得,祁长生的那个密室肯定有古怪,他们一定隐瞒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明帝笑了一笑:“既然是密室,自然是不可告人的。” 汤忠臣见皇上神情,就知皇上比他看的还明白,也就不多言了。虽然祁二爷遮掩的似乎很有说服力,但是祁周氏和祁长生掩饰情绪的本领显然不到位,眼底的紧张惶恐太明显了。 “皇上。”门外响起一道恭敬的声音。 明帝道:“进来。” 一名大内侍卫推门走进,在龙案前跪下。 “如何?”明帝问。 大内侍卫道:“奴才在密室中发现很多珍玩玉器,还有几十箱金银。” 密室最重要的地方,在于其隐蔽性,一旦暴露出来,再精巧的机关也挡不住有心人。明帝手下能人众多,这一名大内侍卫,便精通奇技淫巧之术,几乎没有他开不了的门。 明帝之所以在祁府留下看戏,就是为了拖住所有人,让侍卫有充足的时间进入密室。 汤忠臣听到几十箱金银,倒吸了一口冷气。 明帝却面不改色,祁国公府树大根深,别说金银,若哪天有人禀告他,祁家藏了成千上万的兵器,他都不觉得诧异。 侍卫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和一锭银子,道:“奴才不敢多拿,只取了两锭给皇上过目。” 太监常顺把两锭金银接过去,呈到明帝面前。 明帝捏起银元,看到底部被锉掉的痕迹,神色淡淡的放下,又拿起金锭看了看,脸色突然就变了。 或许是因为黄金贵重,所以不舍得锉掉太多,这枚金锭底部的年号还依稀可辨,“天佑元年”正是他登基的第一年,正逢南涝北旱,巴蜀地龙翻身,天灾人祸不断,根据钦天监的谏言,他改年号“永定”为“天佑”。 先帝驾崩的突然,他仓促登基,皇位不稳,在太后的执意要求下,不得不把赈济北方的重任交托给宸亲王,拨给其五十万两黄金白银。 然而北地灾区却饿殍遍野,十城九空,他派了钦差去查,揪出一长串贪官污吏,追回的金银却不足十万,剩下的四十多万都不知所踪。而那次贪污重案中,宸亲王被证明是清白的,只担了个监察不严之罪,罚的不轻不重。 他当时曾怀疑过宸亲王,一是派去的人将宸亲王的所有宅邸都搜查遍了,也没找到一丝疑点,二是他当时被很多其他事分去了精力和人力,不得不作罢。 这艰难的一年过去之后,他立刻又改年号“天佑”为“永宁”,祈愿大燕永世安宁平顺。所以刻有“天佑”年号的官银,只有那一年才有。而需要遮遮掩掩的来历不明的官银,也只有那失踪的四十多万。 明帝紧紧捏着这枚金锭,脸色阴沉的可怕,怪不得在宸亲王府找不到一点证据,李沧泽竟把所有赃款都藏在了祁国公府! “皇上,就算这金锭是天佑元年所出,也不一定就跟宸亲王有关。”汤忠臣看过之后,公正的说道。 明帝冷厉的扫了他一眼:“天佑元年,总共才产出多少金锭?除了在李沧泽手中失踪的四十多万,祁修慎从哪里弄来那么多当年的官银!” 祁修慎便是祁二爷的名字,明帝提到他和李沧泽时,语气中满满都是杀意。 汤忠臣低下头,道:“是微臣考虑不全,皇上说的有理。” 他侍奉皇上左右,比谁都明白皇上登基那年,过的有多艰难,天灾人祸不断,百姓怨声载道,甚至有传言说今上无德,故而天降惩罚,朝廷中其他皇子的党羽趁机作乱,皇上的龙椅岌岌可危。宸亲王赈济北地失败,无疑让皇上的处境雪上加霜,差一点就皇位不保。 皇上几乎一步一个血印的走过来,艰难困苦自不必说,当然会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仅凭一枚刻有“天佑”年号的金锭,就归罪到宸亲王身上,这个判定未免太武断了。皇上未必察觉不到里面的疑点,只是事情正好迎合了皇上的心意,皇上愿意对疑点视而不见。 说到底,是皇上有心结,只要抓住一丝证据,就想把当年的怨怒发泄出去。 正文 223 洞房花烛夜 祁国公府。 明帝回宫之后,祁长锦便无心再应付宾客,好不容易摆脱把他往死里灌的人,立刻回了新房。 一开始他的脚步走的不急不缓,越靠近凌云居,步伐就越快,若不是有时不时路过的下人,只怕他连轻功都用上了。他从来没发现,自己的院子离的这么远。 老太君亲自派了人在门外守着,见祁长锦回来,笑着说了两句吉祥话,然后把门打开。 祁长锦在门口站了一会,沉淀好心情,才迈步走进去。 新房中,喜婆正口若悬河的说着话,逗的几个丫鬟忍俊不禁,连映初都弯着眉眼,唇角含笑。 “前面这些还不算什么,哎呀你们不知道那新郎官多笨,交杯酒全洒在新娘的脸上了,新娘子的妆立刻花了一半,白的黑的顺着脸往下流,吓得新郎官大叫有鬼!” 几个丫鬟笑到一半,发现祁长锦进来,连忙敛容行礼。 映初亦转头看来,眼底还残留着不明显的笑意,大红喜烛朦胧而暧昧的光线洒在她脸上,一瞬间仿佛脉脉含情,让祁长锦心中一荡。 喜婆嘴巴碎,干事却麻利,快手快脚的指引着走完最后几个流程,堆着笑容道:“祝愿大少爷、大少夫人举案齐眉、夫妻恩爱、早生贵子……” 她上下嘴巴一碰,好话一溜儿的往外蹦。 祁长锦往她托着酒杯的托盘上放了一个红包,喜婆立刻识趣的闭嘴,高高兴兴的带着人退下了。 房门一关,新房里陡然安静下来,祁长锦和映初对视了片刻,映初有点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 祁长锦心里也有些紧张,轻声问道:“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喜婆遇到的一些趣事,”映初笑了笑,道,“方才我们喝交杯酒,她们都目光炯炯的盯着,就等着看你是不是也会把酒洒到我脸上呢。” “我不会,”祁长锦认真的看着她道,“就算酒洒了,也有我为你挡着。” 映初耳后发热,不过是一句平常的话罢了,或许是环境太暧昧,竟让她有种听到情话的错觉。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映初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仿佛不想他回来这么早一样。 祁长锦也未在意,道:“皇上回宫了,我在与不在都是一样。” 新郎官提前退出酒席,当然是不妥的,不过今日发生新娘被劫走的事,他提前回来也就无可厚非了。 两人坐在铺着大红喜被的床边,说着无关紧要的闲话,然而话题总有说完的时候,很快房间里又陷入一片寂静。 祁长锦试探的伸出手,缓缓揽住映初的腰。 映初身体微微一僵,垂下眼睫,默许了他的亲近。 祁长锦被她乖顺的模样鼓舞,慢慢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不同于井底那次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没有给映初留下太深的感觉,这次的亲吻温柔而绵长,温热的唇舌沿着她的唇线舔吮,带着小心翼翼的珍惜。 他的吻如他的手心一样,炙热灼人,映初忍不住想张口喘息,立刻便感觉自己的口中被侵入,舌尖被他的紧紧缠住,逃无可逃,连呼吸都被擒住。 心脏几乎从嗓子里跳出来,身体有种悬浮在半空的无着落感,映初下意识的想抓住什么,刚一抬手,就被祁长锦握住,十指紧紧相扣。 祁长锦的另一只手从腰后移到前面,轻轻拉开映初的腰带。 映初似乎被惊醒了一样,猛然将祁长锦推开。 一根缠绵的银丝从突然分开的双唇间断开,祁长锦脸上动情的神色未褪,眼底却是一片沉沉的深色。 映初的双唇红艳似火,脸色却一片苍白,低垂着眼睛不敢去看祁长锦。 尽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可是真到了这一刻,她的本能却做出了选择。 映初身体僵硬的厉害,是她自己强求祁长锦娶她的,现在却拒绝祁长锦与她圆房,可谓无理至极!然而她内心深处,却在强烈排斥着被一个男人占有。 短暂的死寂后,映初慢慢抬起手,解开嫁衣的纽扣。 路是她自己选的,她便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祁长锦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她,她该尽到作为妻子的义务。 祁长锦沉默的看着她将嫁衣的纽扣全部解开,待她要继续解中衣的带子时,突然伸手按住她。 映初不由抬头看他,祁长锦的神情已看不出丝毫异色,道:“我来。” 说着,就动手将映初的嫁衣脱下来,然后解开自己喜服上的扣子,把外衣也脱下来。 映初看着祁长锦将两件外衣一起搭在床边的衣架上,起身往外走,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房门打开又合上,房间里只剩下她自己,映初看了看那两件外衣,才想起来刚才喜婆把他们喜服的衣摆系在了一起,而且叮嘱今晚绝对不能解开。 映初心情有些复杂,祁长锦心里该是生气的,却还记得“白头偕老”,他是真的把她当作妻子看待的。 祁长锦倒不是生气,只是免不了失落。 是他忘了,映初并不是心悦他才嫁给他,刚才一时情动,就有些情不自禁了。 他想要的不只是映初的身体,还有映初的心。人已经是他的,总有一天映初会为他动心,只要想到映初心甘情愿为他献出身心的美好,他就有足够的耐心经营和等待。 新房的门敲开,莲风和杏雨端着菜走进来。 “小姐,将军让我们送菜过来,”莲风说道,“三小姐送来的饭菜,小姐也没吃到,多亏将军还记得,否则我们初来乍到,还真不知该怎么给小姐弄菜吃。” 映初心里的感觉更复杂了,“他去哪儿了?” “将军去书房了,”莲风脸上带着几分忧色,“将军说有要事处理,让小姐先睡。” 杏雨忍不住道:“小姐,刚才你们不是好好的吗?难道闹矛盾了吗?” 两个丫鬟都暗自着急,小姐和将军关系向来很好,怎么刚成亲就吵架了,若是被旁人知道他们没圆房,还不知要怎么编排小姐。 莲风劝道:“将军让我们送饭菜过来,显然还是心系小姐的,小姐千万不要因为小事,伤了和将军之间的感情。” 正文 224 沐浴,同床共枕 映初食不知味的吃了几口菜,不用两个丫鬟说,她也知道祁长锦对她很好,她也不想因此和他产生隔阂。 但是自己刚才的反应,完全是本能的,她原本是做好了与祁长锦成为真正夫妻的准备的,只是这准备,显然不够充分。 放下筷子,映初道:“侍候我沐浴。” 出了房门往左拐,便有一间宽敞的浴房,里面有一只足够游泳的浴池。 浴池中早就放满了热水,水面漂浮着一层蔷薇花瓣,氤氲的雾气充满整间房子。 映初褪下衣物,走下池水,两个丫鬟捧来精油、皂角等物什,细心的为她擦洗。 清洗好后,映初道:“我自己待一会,你们先出去吧。” 莲风和杏雨应了声,退出了房外。 映初闭着眼靠在温热的石壁上,脑中似乎闪过很多杂乱的念头,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坐着。 房门外,杏雨一会儿看看浴房的门,一会儿朝书房的方向望一望,眼珠子不停的转。 “你在打什么主意?”莲风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歪主意,小声道,“这里是祁国公府,不是花家,我们初来乍到,你别给小姐惹麻烦!” 杏雨同样低声说道:“就是为了小姐,我才要想办法啊,将军如果一夜不回新房,被别人尤其是二房的人知道,小姐还怎么在府里立足啊!” 莲风脸上出现一丝犹豫,然后摇头道:“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小姐心里应该有数的。而且凌云居里都是将军的人,应该没人会出去乱说的。” “哎呀,不管有没有人说,小姐不和将军圆房,万一失宠怎么办?”杏雨着急道,“你看小姐的神情,明明是想跟将军和好的,肯定是放不下身段,这时候,不就该由我们为小姐排忧解难嘛!” 莲风想想小姐刚才魂不守舍的样子,沉默了片刻,道:“你想怎么办?” 杏雨凑到莲风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几句。 莲风听得面红耳赤:“这、这也太大胆了!” 杏雨脸也有些红,嘴上却说:“那有什么,反正他们是夫妻。” 莲风挣扎了一会,一咬牙道:“好吧,大不了事后被小姐责骂一顿。”为了小姐的幸福,就算挨一顿打都是值得的! 两人商量好,杏雨就兴冲冲的跑了。 莲风则轻手轻脚的走进浴房,道:“小姐渴了吗?奴婢给你倒杯水喝。” 映初眼睛没睁开,淡淡应了一声。 “哎呀!”莲风小声惊呼了一下。 “怎么了?”映初朝她看过去。 “小姐,奴婢不小心把衣服弄湿了,”莲风低着头不敢看映初,怕被自家小姐看出心虚,“奴婢再去给小姐重新拿一套过来。” 映初心思都在别的方面,没注意到莲风的异常,随意点了点头。 莲风把所有衣服连同两条大毛毯全都抱在怀里,慌慌张张的出了门。 另一边,杏雨跑到书房,脸上神情立刻变为惊慌,拍着房门喊:“将军!将军!小姐晕倒了!小姐晕……” 房门唰的一下从里面打开,祁长锦急声道:“你说什么?!” “小姐在浴房沐浴,不知怎么就昏倒了,”杏雨哭丧着脸,“将军快去看看小姐吧!” 祁长锦的人影瞬间就不见了。 杏雨看着他踏着轻功赶去,抹了抹脸,露出一丝得逞的笑。 莲风刚把衣服毯子都塞进隔壁窗户,回到门口站好,就见祁长锦来了。 “映初呢?” “小姐在里面。”莲风做不出杏雨那么丰富的表情,只能板着脸回答。 祁长锦想也没想,就推门走了进去。 靠在浴池里的映初,恍惚间听到祁长锦的声音,还以为是幻觉,但听走进来的脚步声并不像莲风和杏雨,转头看去,正好与急匆匆走近的祁长锦四目相对。 映初吓了一跳,连忙把自己沉进水里:“你怎么进来了?!” 眼前惊鸿一瞥闪过的美色,让祁长锦耳根发烫,他不自在的背过身,道:“杏雨说你昏倒了。” 映初:“……”不用想都知道,那丫头在搞什么鬼。 猛然想到莲风刚才的举动,映初往四周一看,别说衣服,连一块遮羞的布都没有。 祁长锦道:“既然你没事,我先出去了。” “等等!”映初尴尬的道,“我的衣服被她们拿走了。” 祁长锦的脸上也开始发烫,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放在旁边衣架上。 他正要离开,映初又叫住他:“我腿有些麻了……” 祁长锦不确定她是不是他所想的意思。 映初咬了咬唇,道:“我走不了路。” 祁长锦转过身,就见氤氲雾气中,映初披着他的衣服坐在水池边,过长的袖子和衣摆让她显得娇小玲珑,不知是因为泡的太久还是别的缘故,脸颊红成火烧云。 祁长锦黑如子夜般的眸子越发深沉,蹲下身轻轻将映初抱起来。 他身上还穿着喜服,外衣在新房里,脱下一件长衣给映初,身上便是中衣了。 幸而晚上无人走动,没让下人看见他们衣衫不整的样子,唯一看到的只有躲起来偷窥的莲风和杏雨,见将军抱着小姐回了新房,两人都高兴的不得了。 被祁长锦放在床上时,映初紧张的闭上眼睛,尽量放松身体。 然而预期的事情并没有到来,祁长锦在她身边躺下,拉开被子盖住他们。 “我们来日方长,不急在一时。”祁长锦道。 映初心中一松,感激的转头看向祁长锦,祁长锦的侧脸棱角分明,嘴唇薄而淡,分明是清冷甚至是冷漠的面容,内心却细致、体贴而温柔。 映初看了一会儿,心中生出无比安心的感觉,她一直不习惯屋里有别人的呼吸声,然而此时却慢慢阖上眼,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她睡熟了,祁长锦动作很轻的转过身,面朝着映初,伸手将她搂在怀里。 映初的眼睫动了动,不知是醒了还是没醒,将脸埋在他胸前,寻了个舒服的地方,呼吸绵长而安静。 祁长锦的脸色柔化,在她发间轻轻一吻,也闭上眼睛睡去。 正文 225 落红帕 西院。 祁二爷一巴掌将祁长生打的摔到地上。 “二爷,你这是做什么啊!”祁周氏心疼的不行,拦在祁长生面前,阻止祁二爷伸脚踹他,“这件事又不是长生的错,谁也没想到他们能找到密室,要怪只能怪他们太狡猾,哪能怪长生啊!” “是啊父亲,”小周氏也说道,“妾身仔细想了想,祁长锦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找到密室开关,还知道夫君身上的佩饰就是钥匙,很明显他是早就探查清楚了!今天这一出奸细劫持花氏的戏,定然是他们设下的局!” 祁长生捂着肿起的脸,连声道:“没错,肯定是这样!肯定是这样!儿子再怎么糊涂,也不会把花映初关进密室里啊,他们就是故意布下圈套,让所有人上当,目的就是为了把祖母引过来,发现密室里的金银!” 祁二爷当然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他指着祁长生怒骂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当时怎么不用脑子想一想?随随便便就张口喊花氏勾结奸细,要不是你激怒老太君,她犯得着亲自搜查西院吗?” 明明是娘把祖母惹怒的!祁长生委屈却不敢言,父亲一向纵容他,但一旦发起火,根本不管自己是他唯一的儿子,直接往死里打。 “二爷,现在说这些都没用,还是想想怎么办要紧,”祁周氏说道,“那些金银都是我们辛辛苦苦攒下的,钥匙却被老太君拿走了,难道我们就这么把钱财拱手让人吗?妾身实在不甘心!” 祁二爷踱了两步,道:“钥匙的事我会想办法,我们得敢在老太君动手之前,把金银全都转移出去!” 说的容易,可是能把金银转移到哪去呢?密室都能被发现,他们置办的私宅肯定也瞒不过,转移过去也是白费功夫,仓促之间,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地方。 小周氏低头想了一会,道:“父亲母亲,前几日妾身去王府看望侧妃,听她说刚买下一座别苑,正准备做改建,不如就让夫君接下这个差事。” 祁二爷神情一动,让长生借着改建别苑的机会,把金银运过去暂时存放,倒不失一个好主意,老太君敢搜查他们,总不敢搜查侧妃的别苑。 “你明天就去宸亲王府走一趟,”祁二爷对小周氏道,“务必把这差事揽下来!” “是,父亲。”小周氏应道。 祁二爷冲祁长生冷哼一声,道:“你这混账,亏得娶了一个聪慧的妻子!” 他余怒未消的离去,祁周氏匆匆安抚了祁长生两句,就追着祁二爷走了,她要赶紧为儿子说几句好话才行。 小周氏把祁长生扶起来,祁长生一边哎呦的捂着脸,一边愤愤咒骂:“该死的祁长锦!该死的花映初!老子迟早要把你们千刀万剐!” 翌日,天光微亮。 祁长锦把搂着她的胳膊轻轻移开时,映初就醒了,但却闭着眼装睡。 祁长锦感受到她一瞬间呼吸的不稳,看着她状似熟睡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在映初脸颊上落下一吻,祁长锦起身下床,毫不避讳的脱下昨天的衣服,从衣柜中取出一套墨蓝色镶金边的阔袖袍穿上。 映初悄悄睁开眼,正好看见祁长锦赤.裸的后背,连忙又闭上眼睛。 祁长锦换好衣服,又朝映初看了一眼,她已经翻过身朝着床里,仍是装作熟睡的样子。 从未见过映初这样逃避害羞的一面,祁长锦眼中笑意更甚,不想让映初尴尬太久,他束好头发,就离开了房间。 房门关上之后,映初又等了一会,确定祁长锦已经走远了,才坐起身。 大红喜烛还未燃烧完,屋里笼罩在一片温馨的暖光中,桌子上摆着喜果,还有喝交杯酒的酒杯,只是看着就能想起昨晚交杯酒微甜的滋味,床边的衣架上搭着他们的喜服,衣摆仍紧紧的系在一起。 映初坐着看了一会,心里渐渐有了真实的安定感。从此之后,这里就是她的安身之地,是她这辈子赖以生存的地方。 映初赤脚下床,刚走了一步,就差点被过长的衣摆绊倒,低头一看,才想起自己昨夜回来忘了换衣服,身上穿的仍是祁长锦的那件长衣。此时衣服已经散了,露出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 映初红着脸把衣服拉紧,庆幸自己昨夜的睡姿还算老实,身上的被子也盖的严严实实。 找出衣服和鞋子穿上,待脸上热意散尽,映初才去把房门打开。 莲风和杏雨已经在长廊下等着,一看到她,莲风高兴中又带着心虚,杏雨则眉开眼笑、喜气洋洋:“小姐,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映初道:“让如雪进来侍候我。”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杏雨顿时傻眼了,忐忑不安的看向莲风:“小姐不会真生气了吧?” 莲风更不安,踌躇了一会,还是先按照吩咐,去找如雪了。 如雪听了她们两人苦苦的哀求,一定要在小姐面前为她们求情,于是为映初梳头时,就试探的说着好话:“小姐,莲风和杏雨姐姐对小姐再是忠心不过,就算做了出格的事,出发点也是为小姐着想,小姐就念在她们是一片好心,别生她们的气了。” 映初笑了笑,道:“谁说我生气了?” 如雪一喜,刚要说什么,映初又道:“不过你不准和她们说,就让她们先担惊受怕几天。” 昨晚那两个丫头的确是帮了她,只是她们也太胆大妄为了,有必要吓唬吓唬她们,免得胆子养大了,以后什么都敢做。 如雪狡黠的笑了几声,既然小姐不是真生气,那她也就不担心了,可以好好看莲风和杏雨的笑话。嗯,回头再添油加醋一番,使劲吓吓她们。 “曾嬷嬷,”房门外传来瑜嬷嬷含笑的声音,“这么一大早就来了啊。” 曾嬷嬷亦笑道:“这不是老太君心急见孙媳妇么,天没亮就让奴婢来看看,大少爷和大少夫人起了没?” 映初对如雪道:“去请曾嬷嬷进来吧。” 如雪打开门,请曾嬷嬷进来,一起来的还有老太君身边的两个丫鬟。 “奴婢给大少夫人请安。”曾嬷嬷行了个大礼。 这是第一次拜见新主子的礼节,是必不可少的,待她行完礼,映初亲自将曾嬷嬷扶起来,拿出准备好的红包赏给她和那两个丫鬟。 曾嬷嬷谢了赏,道:“大少夫人住的可还习惯?若是有什么短缺的,尽管吩咐下人,老太君可是说了,不管大少夫人要什么,都一定要办妥了。” “老太君厚爱,我只怕东西多的我都用不完,哪里还有什么短缺的啊。”映初笑道。 两人说着话,那两个丫鬟就去整理床褥,从被子下找出一条染血的帕子,高兴的收了起来。 曾嬷嬷接到两个丫鬟的眼色,脸上笑意更浓了,欢欢喜喜的回去复命了。 正文 226 做小伏低 瑜嬷嬷送曾嬷嬷出了凌云居的大门,回来后也是一脸欣喜的表情,眼神一直有意无意的往映初肚子上瞟,恨不得里面立刻蹦出一个小少爷。 映初被她看的头皮发麻,打发她去厨房:“瑜嬷嬷,我想吃芸豆粥,你去厨房吩咐一声。” “奴婢亲手给少夫人做。”瑜嬷嬷响亮的说道,脚步轻快的去了。 映初带过来的陪嫁奴婢,只有瑜嬷嬷改口称呼她少夫人,在瑜嬷嬷心底,真正认可的显然还是祁家,毕竟她前半辈子一直侍奉的主人是长房大夫人。 有个奴婢能一直对舅母怀念和忠心,舅母泉下有知,想必也会觉得欣慰。 映初梳妆打扮好,祁长锦就来了,像是算好了时间似的。 祁长锦自然而然的牵住她的手,道:“我们去给祖母请安。” 经过一夜和一早上的沉淀,映初已经能坦然面对他们之间关系的改变,大大方方的由他牵着走出房间。 清早,府里的下人忙碌的来来往往,见到清冷的大少爷与大少夫人这般亲密,向映初见礼时的表情都恭敬了不少。 ——不管这位大少夫人出身如何,能讨得大少爷欢心,才是实实在在的依仗。 到了荣禧堂,府里的其他人都到了,祁二爷和祁长生默不吭声的坐着,祁周氏和小周氏婆媳俩,则讨好的对老太君说着什么。 老太君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见到祁长锦和映初进来,才缓和了脸色,露出几分笑意。 两人给老太君行礼请安,映初改口叫祖母,敬了茶,老太君脸上便笑开了,连声道:“好!好!好孩子,快起来,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就把我当成你的亲奶奶,长锦这孩子性子冷,你要多担待,不过若是他真敢给你脸色看,你就来告诉祖母,祖母帮你教训他。” 映初抿着唇笑,又有点想哭,恍然想起小时候,自己刚刚失母,到祁家来的时候,老太君就说过类似的话。 这么一想,又勾起几乎快遗忘的记忆。小时候祁长锦就是清清冷冷的模样,关心人也不会主动说出来,那时自己年纪小不懂事,生病的时候偷喝冰镇果汁,被祁长锦制止,就哭得震天响,祖母和舅母闻声赶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先把祁长锦一顿好打。 “谢谢祖母,”映初弯了眉眼,玩笑的说道,“长锦若是欺负我,我一定找您告状。” 祁长锦敏锐的发现映初的笑容有些异样,略带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映初又给祁二爷和祁周氏敬了茶,祁二爷严肃着脸,端了茶作势抿一口,往托盘上放了一只红包。 映初看了眼他丝毫未沾水迹的嘴,祁修慎的戒心很重,知道她精通毒道,大概是怕她在茶水里下毒。 祁周氏却是毫无顾忌的喝了,难得对她露出个笑脸,虚情假意的关心了几句。 祁长生和小周氏以及三位小姐,一一上前给映初见礼,正式拜见大嫂,映初发出去几个红包,整个流程才总算走完了。 看在映初的面子上,老太君并不准备在这个好时辰追究昨天的事,但偏有人不识趣,主动上来挑事。 “大嫂昨天被奸细掳走那么久,我还担心大嫂有没有吃亏呢,”二小姐祁安瑶语气不怀好意,“幸好大嫂是完璧之身,否则不仅大哥被人笑话,我们祁国公府也要跟着丢脸。” 祁周氏没想到女儿突然挑衅,一时阻拦不及,气的想给她一巴掌:“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昨日的奸细是个太监,汤忠臣用刑之后,所有人就都知道了,否则流言早就满天飞了。祁安瑶不在场,听了一言半语的谣言,就莽撞的来挑衅。 “自己掌嘴!”祁二爷赶在老太君发火之前,对祁安瑶喝骂道。 祁安瑶愣了一下,不服气道:“我又没有说错!出身低就算了,一嫁进来就出事,她把我们祁家的颜面都丢尽了!” “祁家的颜面早丢尽了!”老太君怒道,“丢人的到底是谁,你们心里清楚,还有脸在这指责别人!” “老太君息怒,”祁周氏赔笑道,“安瑶也不知听了哪个奴才的碎嘴,不是有意说的,回去妾身一定好好教训她。” 老太君冷冷道:“不用等回去了,现在就趁着所有人都在,把昨天的事全部解决了!祁长生,你给我跪下!” 祁长生挪了下屁股,求救的看向祁周氏。 “我让你跪下!”老太君气的不行。 祁长生这才不甘不愿的跪下:“祖母,昨天的事已经证明跟我无关了!” “你父亲那些说辞,糊弄旁人就算了,你们以为能瞒住我?”老太君冷哼,国公爷的手撰交给了祁修慎,连她都不知道,奸细又怎么可能知道。她当时没揭穿,只是不想皇上的目光盯着密室,暴露了那些赃款。 “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祁长生已经忍不住暴躁了,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被冤枉,他的脾气哪能受得了。 小周氏连忙按了他一下,她和母亲一直对老太君赔笑脸,就是为了争取时间,这时候忤逆老太君,就前功尽弃了。 “老太君,我知道夫君平常顽劣了一点,所以您不相信他,但勾结奸细这种事,夫君是绝对不敢做的。”小周氏道,“这件事连汤大人都查不出个结果,我们再怎么争辩也没用,所幸大嫂没事,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就别说不开心的事了。” “就是就是,都是一家人,别伤了和气。”祁周氏附和,她转头对映初笑道,“你昨日也是受惊了,我那儿有一块安神玉,回头送去给你压压惊,你戴在身上,保证神清气爽、夜夜好眠。” 祁周氏脸上笑着,心里肉疼的不行,那块安神玉可是极好的东西,为了密室里那些金银,她只能忍痛割爱了。 “那就多谢婶母了。”映初笑眯眯的应道,这件事的确争不出个所以然来,能从二房弄一件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她筹谋了半个月,目的并不是要教训祁长生。她知道祁周氏这么做小伏低是为了什么,也乐得帮她一把,否则后面的好戏还怎么唱下去呢。 正文 227 月黑风高,劫金银 映初表了态,老太君也就不在这件事上追究了,事实的确是,再怎么追究也无法争出个所以然。 “你们几个都下去。”老太君指了指三位小姐。 祁安琳和祁安茹都听话的退出了屋子,祁安瑶磨蹭了一会儿,才噘着嘴走了。 到了门外,她冲祁安琳抱怨:“不管是祖母还是爹爹娘亲,什么事都要瞒着我们,却让花氏和嫂嫂知道,还不就因为我们是女儿嘛!” 祁安琳温声细语的劝:“妹妹,祖母和爹娘不让我们知道,自有他们的道理,知道的越少,也越少操心不是吗?” 祁安瑶嗤笑一声,鄙夷的瞪了她一眼:“跟你说话真是对牛弹琴,就你这温吞的跟蜗牛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争取的个性,活该一辈子没人喜欢!” 祁安琳脸色微白的低下头,她是不讨人喜欢,娘亲对妹妹比对她疼爱的多,但她真的不想去争什么。 正屋的房门一关上,老太君就厉声道:“你们坦白交代,密室里那些东西是从哪来的?!” 祁修慎早有准备,不紧不慢的道:“现在再问东西从哪儿来,丝毫用处也没有,而且,我也不记得了。” 老太君拍了下桌子:“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悔改吗?!” “母亲误会我了,我只是实话实说。”祁修慎道,“父亲与母亲半生驽马,论战场杀敌,无人能敌,然而对官场的规矩却并不精通。我们祁家树大招风,若不与一些人团结互助,只怕早就被人排挤暗算了!” 老太君气急而笑:“这么说,祁家还是靠你收受贿赂、结党营私才能屹立不倒?我们所有人都该感谢你为祁家做出的贡献?!” “儿子不敢。”祁修慎目光微垂。 老太君把一套茶具全都扫到祁修慎脚下,“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败坏祁家清誉,倒还理直气壮,国公爷对你的教导,你都丢到哪里去了?!” 祁修慎在地上跪下。 二房其他几人,也连忙跟着跪下。 “祖母息怒,”映初连忙上前握住老太君气的颤抖的手,用上一滴灵泉,“祖母身体要紧,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老太君发疼的心口微微缓过劲来,她一指门口,对祁修慎骂道:“滚去祖宗灵位前思过,把家训抄写百遍!我不重罚你,省的旁人以为我苛待庶子,待我修书给国公爷,让他亲自处置你!” “儿子告退。”祁修慎立刻起身退出房间,只要能保住那些钱财,一点惩罚算什么。 待二房的人走干净,老太君无力的坐回椅子上,脸色疲惫。 “老了,”老太君颓丧道,“老了顾虑多了,也没有年轻那会儿的无畏了。” 她年轻时候,眼里不揉沙,遇到这种事,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要扭送到皇上面前去请罪。现在却要瞻前顾后,为了祁氏家族的大局着想,为了保住国公爷的最后一根血脉,不得不妥协,不得不装作没发生过。 “祖母千万别这么说,”映初道,“若不是有祖母坐镇,祁家早落到二房手中,二爷做事会更加没顾忌,祁家才真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老太君勉强笑了笑,心里多少觉得安慰了一点。“那些赃款必须想办法处理掉,否则一旦暴露,便是天大的祸事!” 祁长锦道:“祖母不必担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办吧。” 老太君有些犹豫,孙子的能力她知道,但是这件事实在不是小事,半点都不能出差池。 “我与映初商量过了,已经有了办法,祖母就放心吧。”祁长锦保证道。 老太君想问他是什么办法,映初略带撒娇道:“祖母,我饿了,昨天到现在,我都没怎么吃东西,我们先去用早膳吧。” 老太君立刻心疼道:“好好,我们先去用膳,长锦也真是,昨天怎么不知道弄点饭菜给你吃。” 无辜背黑锅的祁长锦默默认了这口黑锅。 小周氏一从荣禧堂离开,立刻就去了宸亲王府找侧妃沐暖晴。 沐暖晴对她送来的新款脂粉爱不释手,听她说祁长生想担下改建别苑的任务,疑惑道:“表哥缺钱花了?给我改建别苑,可捞不到多少油水。” “娘娘说的哪里话,”小周氏道,“夫君这不是惹怒老太君了吗,就想找个事出去躲躲,给娘娘你改建别苑那是大事,老太君看在娘娘的面子上,也不好再找夫君的麻烦了。” 沐暖晴被她不着痕迹的拍了马屁,很是受用的笑了笑:“我在老太君面前,哪有那么大面子,不过多少也能帮表哥挡一挡。” 得到了沐暖晴的首肯,小周氏心中松了口气,又与她说了会儿话,哄得她眉开眼笑,然后才告辞离开。 当天下午,祁长生就招了一大批人,一车又一车的石材木料运送到别苑里去。 他们花了三天时间把西院里里外外严格排查,处理了一切可疑的人,然后在第四天晚上,趁着月黑风高,偷偷行动。 祁长锦揽着映初,坐在街边一处屋顶上,望着祁国公府的后门。 他们没等多久,后门就从里面打开,几辆马车拉着堆叠的箱子驶出来,所有人黑衣蒙面,每一匹马都套上马嘴笼,行进的快速而悄无声息。 祁长锦和映初不远不近的追在后面,一直到了沐暖晴的别苑。 到了这里,祁长锦更谨慎了,寻了一棵枝叶茂密的榕树,抱着映初躲进去。 很快,他们期待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黑衣人卸货到一半,突然有一群手持兵械的人冲出来,双方二话不说就开始厮杀。 “是御林军。”祁长锦贴着映初的耳朵小声道。 映初敏感的缩了缩,轻轻嗯了一声。 那群黑衣人悍不畏死,然而却寡不敌众,片刻钟就被杀的七七八八,剩下几个被俘虏的人,没等御林军阻止,就咬破牙囊中的毒药自尽了。 御林军统领打开一只箱子,里面泄出耀眼的金光。 他手一抖,箱子又重新盖上了。 在场所有人望着这一只只箱子,都免不了呼吸急促,最后还是统领大喝一声:“任务完成,回去复命!” 众人收敛神情,把箱子重新堆到车上,押着回皇宫了。 正文 228 大难临头各自飞 一直等到御林军走的不见人影,祁长锦才抱着映初从树上跳下来。 “皇上果然疑心宸亲王了,”映初唇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这一次,就算有太后护着,宸亲王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祁长锦神色看起来也很放松:“不管皇上怎么处置宸亲王,至少我们祁家把烫手山芋丢出去了。” 没人不爱金银钱财,他看到那些金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拿去装备西疆军,但是此去西疆千里迢迢,路上暴露的危险太大,而且二房之人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到时说不定反咬他们一口。 现在借皇上之手,把这些金银收缴入国库,然后再想办法弄到手,那便是光明正大的军饷了! “今晚一点星光都没有,明日看起来要下雨了。”映初看着祁长锦笑,心情愉悦,什么都觉得高兴。 祁长锦觉得映初的眼睛亮的惊人,眼底似乎有什么情绪要冲破出来,他看得出映初十分厌恶憎恨宸亲王,却不知道原因。 “我们回去吧,”映初道,“过一会儿,祁修慎该派人过来查看了。” 祁长锦带着映初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有一个人小心翼翼的进了西苑,然后大惊失色的从里面跑出来,飞快跑回祁家。 祁修慎听到探子的回报,整个人都懵了一下,他脸色空白的盯着来人:“你说什么?” “一伙人闯进别苑,杀了一群黑衣人,劫走了几十只大铁箱!”同一时间,宸亲王府也得到了消息。 李沧泽已经睡下了,他披着长衣走到外间,看着跪在地上的心腹洪兴:“什么别苑、黑衣人?你说清楚!” 洪兴看了眼跟在后面出来的侧妃沐暖晴,迟疑着道:“就是娘娘刚买下的那座别苑,娘娘把别苑交给祁二少爷改建,祁二少爷趁夜运了几十只大铁箱进去,结果被人给劫了。” 沐暖晴一时没想到太多,立刻怒道:“什么人敢在本宫的别苑里抢劫,一定要把他们抓到砍头!” 李沧泽脸色却凝重起来:“箱子里装了什么,查到抢劫的人是什么来路吗?” 洪兴看起来简直要哭了:“有人远远看到金光闪闪的东西,恐怕是金子!那些人劫了东西,大摇大摆的进了皇宫,肯定是御林军!” 沐暖晴表情瞬间凝固了:“这怎么可能!” “奴才也希望不可能,”洪兴道,“但这事是有人亲眼看见的!” 沐暖晴扶住旁边的椅子,脸色煞白,她此时哪里还不明白,祁长生是借她的地方藏赃款,却被皇上当场逮住,她无辜被受累,只怕百口莫辩! “王爷!不好了,御林军冲进府里了!”管家满头大汗的跑过来禀告,“御林军说奉旨请王爷进宫!” 沐暖晴脸色更白,急切的抓住李沧泽的袖子,“王爷,臣妾是被蒙蔽的,臣妾没想到……” 她话还没说完,李沧泽就狠狠甩开她的手,只披着长衣,就疾步走出房间。 “王爷!王爷!”沐暖晴追在后面跑到院子里,李沧泽却走的头也不回。 嬷嬷小心翼翼的过去扶住沐暖晴:“娘娘,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滚!”沐暖晴给了她一巴掌,气的眼睛通红脸色狰狞。 “周悦容!”沐暖晴咬牙切齿的念着小周氏的名字,“你这个贱人敢害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李沧泽回去换了身衣服,一边往前院走,一边在心里想,终于来了!那日从祁国公府全身而退,他却没有丝毫安心的感觉,总觉得花映初一定还有后招,果不其然,这种陷害的招数,不用想也知道是花映初的手笔! 到了府门口,入目全是黑压压的御林军,比之上次贩卖私盐之案,阵仗更大一倍。 李沧泽皱了皱眉,这次的事,似乎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当在御书房见到皇上,一枚刻着“天佑”年号的金锭扔到他面前时,李沧泽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沉,眼中露出几分恐慌。 他捏着那枚金锭,极力保持镇定,当年那批金银,他早就通过民间私坊重新熔炼过了,不可能还存在,这一定是伪造的! 他定了定心神,面露疑惑的问道:“皇兄,这枚金锭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明帝冷笑一声:“宸亲王,你到现在还跟朕装傻!这枚金锭,还有朕今晚查没的几十箱金银,就是天佑元年,你贪下的四十万救灾银!你把赃款藏在祁国公府,因为那间密室意外暴露,就转移到改建的别苑里!宸亲王,你还真是聪明绝顶,也真是胆大包天!” 李沧泽顿了一下,皇上的话听起来实在太符合情理,换做是他,他也会怀疑。 “皇兄明察,臣弟冤枉!”李沧泽道,“当年灾银贪污案已经证明与臣弟无关,就算出现刻有‘天佑’年号的金锭,也不代表就是那些灾银!再说祁家私藏的钱财,该追究的是祁家的责任,与臣弟无关啊!” 明帝诘责,李沧泽喊冤,大半夜的动静不小,太皇太后和太后都被惊动,一起摆驾到御书房。 后半夜,常顺公公到祁国公府宣旨,传祁家老少全部进宫。 二房的人早就吓得战战兢兢,一听皇上宣召,祁周氏恨不得晕过去,登上马车时,腿都是软的。 祁二爷已经叮嘱过他们,路上又再三叮嘱道:“你们都给我记住,任何人都不准说错话,那些金银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按照宸亲王侧妃的吩咐,把箱子运到别苑去,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几人都连连点头。 虽然会因此得罪宸亲王,但是大难时刻,他们只能寻求自保,别的都顾不了太多了! “父亲,那么多钱财我们真的都要舍弃吗?”祁长生肉疼的不行。 “不舍钱就舍命!”祁二爷脸色阴沉的可怕,这一次他们的损失实在太大了,大到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小周氏不停的捏着手指,一家人中,她的处境是最糟糕的。 若是早知道会出现这种意外,她当初就不会提议把金银转移到侧妃的别苑,就算提议了,也绝不会亲自去找侧妃说。现在侧妃肯定恨死她了! 正文 229 嫁祸,沐暖晴的劫难 过了最初的惊慌之后,祁老太君很快镇静下来,比起每天提心吊胆,心虚的夜不安寝,现在事情败露,她反而坦然了。是他们祁家的罪,皇上要杀要打,他们都接着便是! 然而到了御书房,事情的发展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没等明帝问,祁长生就跪到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所有事都是按照侧妃沐氏的吩咐办的,他并不清楚箱子里是什么东西,是被无辜蒙骗的。 “撒谎!”太后厉声呵斥,“你好大的胆子,分明是你们祁家贪污受贿,愧对皇恩,还敢推托抵赖,诬陷宸亲王!” 太皇太后道:“太后先别急着发火,先听他们对质完再说。” “这还有什么好对质的,”太后脸色拉的老长,“天佑元年的灾银贪污案,都已经了结六年了,就凭几枚当年的金锭,就大费周章的把案子翻出来,硬是往宸亲王身上扣罪名,哀家实在不明白皇上想什么!” 太后这话说的重了,明帝却习以为常,只要遇到宸亲王的事,他这位偏疼幺儿的母后,情绪就很容易激动。 “母后,朕是皇帝,发现了疑点就不能视而不见!”明帝道,“朕也愿意相信宸亲王是无辜的,但疑案就是疑案,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什么疑案!不过是皇帝你心中有疑罢了!”太后愤怒道。 她实在不明白,皇帝都已经坐上龙椅了,为何还要跟自己的亲弟弟过不去!一个生来就是太子,顺理成章的登上皇位,一个却只是普通的皇子,终其一生也只是亲王而已。皇帝究竟哪点不满意,非要揪着宸亲王不放?! 太后丢下狠话:“当年是哀家举荐宸亲王北上救灾的,你若非要治宸亲王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不如连哀家一起治罪好了!” 明帝的脸色也阴沉下来,每一回都是如此,只要想治罪宸亲王,太后就拿自己做威胁。 众人噤若寒蝉,皇上和太后才说了两句话,就火药味浓厚,显然在他们进宫之前,他们就已经争执过了,而且闹得很不愉快。 太皇太后面容平淡祥和,丝毫没有被充满火药味的气氛影响,道:“前朝之事,哀家一个妇道人家也插不上手,不过宸亲王可是哀家的宝贝孙儿,皇帝一定要查明真相,切莫冤枉了他。” 明帝面色一缓,道:“皇祖母放心,朕一定会将真相查清楚,绝不冤枉任何一人。” 太后脸色却越加难看,太皇太后的话就是说给她听的,连太皇太后都没资格插手前朝之事,她又凭什么插手?但真由着皇帝的性子来,宸亲王还不被脱几层皮! “这大半夜的,哀家实在困了,太后,扶哀家回去休息吧。”太皇太后道。 太后不想走,太皇太后却把手搭在她胳膊上,用力拉了一把。太后威胁的看了明帝一眼,不得不跟太皇太后离开了。 出了御书房,太皇太后不急不缓的走着,道:“太后,你的性子也该收收了,当着外臣的面,那般威胁皇帝,你让皇帝的面子往哪儿搁?” 太后正一肚子火,闻言语气很冲的道:“皇帝一心治罪宸亲王,丝毫不顾及哀家的心情,还要哀家顾忌他的面子吗?” 太皇太后叹息的看了她一眼。 “哀家知道母后想说什么,”太后道,“不只是母后您,所有人都觉得哀家偏心宸亲王,哀家如果真偏心,当年为何不扶持宸亲王做皇帝?哀家只不过觉得亏欠宸亲王罢了!” 这些话大概在太后心里憋了很久,太后说的语速很疾:“两个都是哀家的儿子,同样的出身却截然不同的地位,他们小的时候,母后和先皇就偏疼皇帝,哀家不多疼着点宸亲王,谁还能疼他?如今皇帝又一直对宸亲王心存忌讳,哀家不护着点小儿子,谁还能护着他?” “哀家所期盼的就是他们兄弟和睦,共同把大燕治理好,但是皇帝却不明白哀家的良苦用心,一有机会,就毫不留情的打压宸亲王,那是他亲弟弟啊!” 太皇太后摇头:“皇家无父子,何况是兄弟。龙椅只有一把,皇帝不需要有人同他一起治理朝廷,也不需要有人一直干扰他的决策。为了大燕稳固,哀家也不会允许。” 太皇太后的语气温和的让人如沐春风,话中暗藏着睿智的深意。 “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太皇太后说完,松开太后的胳膊,回熙和宫去了。 太后看着太皇太后远去的背影,冷冷哼了一声。她若是如此好说服,这么多年早该想通了。太皇太后的话她不懂,也不需要懂,她只知道,无论如何,谁也不能动她的小儿子! 御书房中,明帝从龙案后走下来,慢慢在众人面前来回的踱步。 “你们可听清了,事实真相到底是什么,朕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从实招来,否则等朕查出来,你们再后悔就晚了!不仅朕饶不了你们,太后也饶不了你们!” 祁家二房的几人背后都直冒冷汗,祁周氏尤其畏惧,然而真相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只能一口咬定是受了沐暖晴的指使。 祁二爷心里自有计较,只要不直言是宸亲王,他们就不算把宸亲王得罪死了,至于沐暖晴,她能不能逃过这一劫还不一定,丞相府那边,沐丞相已经舍弃过一个女儿,再舍弃一个女儿,又有何难?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不怕平息不了沐丞相的怒火。 刚才这一会的时间,李沧泽已经看明白了,皇上的心思很明显,就是准备借这个机会打压他,而且不达目的不罢休,连母后的面子也不给。 李沧泽心思电转,对祁长生等人的话不做任何反驳,只坚持说自己绝没有参与灾银贪污案,对那些金银的存在一无所知。 祁老太君在一旁听的惊疑不定,不知道祁修慎几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在嫁祸沐暖晴。但她才是真正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因而一个字也插不上。 映初和祁长锦一言不发,只偶尔对一下眼神,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冷嘲。这就是平时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大难临头,做丈夫和舅舅的,不约而同的把罪过都往沐暖晴身上推,倒还真是默契的很。 正文 230 帝王心术,侧妃有孕 明帝派人搜查宸亲王府,在侧妃沐暖晴的柜子中找到一包“天佑”年间的金锭,随即将沐暖晴打入天牢,任她如何喊冤也无济于事。 之后明帝以接到线报为由,搜查了许多朝臣的府邸,或多或少搜出了“天佑”金银锭,顿时一大批官员纷纷入狱,而这些官员,都是明里暗里支持宸亲王,对明帝心存不忠的人。 李沧泽被软禁在皇宫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明帝大刀阔斧的砍了他的左膀右臂,丝毫办法也没有。 祁国公府的马车停在路边,祁长锦与映初坐在车内,看着又一名官员被囚车拉着,准备往西市处斩。 “是兵部侍郎梁宥,”祁长锦道,“宸亲王府的梁妃,是他的嫡女。” 映初当然认得这个梁宥,以前他可没少往宸亲王府去,每次都是夜半三更的去,天亮之前离开。他外表看起来是个武夫,其实却非常聪明,是李沧泽的谋士之一。 损失了这个兵部侍郎,李沧泽不仅在兵部少了一双眼睛,也少了一个好军师。 囚车行驶了过去,映初收回视线,道:“那晚在御书房,看皇上和太后互不相让的样子,我还以为皇上铁了心要治罪宸亲王,却没想到皇上却绕了一圈,斩杀宸亲王的臂膀。” 映初眼中暗藏忌惮,他们抓住了皇上忌讳宸亲王的心结,却猜不到皇上的行动。 当时她真以为皇上会不顾太后反对,治罪宸亲王,现在想来,皇上与太后的对峙有六七成是故意的,然后他退让一步,对李沧泽网开一面,太后也要投桃报李,对皇上斩杀李沧泽臂膀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祁长锦道:“只要太后活着一天,一个孝字压在头上,皇上就不能把宸亲王怎么样。明知如此,皇上自然要在别的方面削弱宸亲王的势力。” 映初心里自嘲一笑,不错,是她太心急了,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没看明白。太后活着,李沧泽就等于有一张免死金牌。不过只要一层一层剥开他的依仗,当他再也没有什么可凭借的时候,任何人都能轻易捏死他! “我们这次的计划走到这里,也算是圆满了,”祁长锦一本正经的道,“为夫手中的难题,经娘子之手,不仅迎刃而解,而且大为获益。” 映初眼中闪过不自在,脸上却淡定的反击回去:“妾身再有主意,没有夫君的配合,也只是纸上谈兵。” “如此说来,我们岂不是珠联璧合。”祁长锦清冷的声音染上笑意。 两人对视着,慢慢都露出笑容。 “回府。”祁长锦吩咐车夫。 密室的事,他是在年前发现的,祁修慎这几年收了大量贿赂,最后却莫名消失了,他派人小心翼翼的盯着,又冒险到祁修慎的房里搜查过,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最后还是偶然在祁长生的房间里发现了机关。 他查清了一切,却没想好怎么处理,设想了几种计划,却都觉得不妥,最后还是和映初商议再三,才决定嫁祸给宸亲王。 他们整个计划都在冒险,每一步都在算计人心,比如明帝对宸亲王的心结,比如二房会往沐暖晴的别苑转移金银,比如明帝会顾忌祁国公而不过分追究祁家。 计划实施之前,祁长锦和映初心里都没有底,事实却比他们预想的顺利。 现在他们所要做的,就是等待最终的结果。 “听说丞相夫人数次进宫求见太后,太后却避而不见,去求太皇太后,倒是见着了,但却以不插手朝政为由将她打发了,只允许她去天牢里见了侧妃沐氏一面。” 带消息过来的是清和,他某些时候,消息之灵通,不比祁长锦差。京城的消息他几乎无所不知,就连宫里的消息,有不少他都能弄到。 映初知道清和用她给的资金,和祁长锦的人脉为基础,在京城发展了一个不小的消息网,一开始她还过问了几次,后来见他弄得得心应手,就没再过问,也不知道他的组织已经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不过看起来只好不差。 清和与映初说着话,花彧就在一旁捧着一碗冰镇雪梨汤喝,喝完之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花家的冰窖不大,冰块要省着点用,在祁家却能随便想用多少用多少。 “那个沐侧妃,以前还欺负姐,这次她算是倒了大霉了!”花彧撇嘴道,“依我看,沐侧妃不像是有那么大胆量贪墨几十万灾银的人,八成是给宸亲王顶罪了!” 清和冷笑一声:“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但谁让宸亲王是太后的亲儿子,皇上的亲弟弟呢,不找个人顶罪,难不成真砍了他?” “宸亲王真不是个好东西!”花彧骂道,“幸好姐当初没有嫁给他,像他这种遇事就让女人顶罪的男人,简直畜生不如!” 骂完后又兀自得意道:“还是姐有眼光,毫不犹豫的就选中了姐夫!” 说曹操,曹操就到,祁长锦正好从外面走进来。 “沐暖晴有了身孕!”祁长锦进来就说道。 映初脸色微微一变,皱眉道:“是真的,还是她装的?” “千真万确,”祁长锦道,“皇上派了两名太医去诊脉,确实是喜脉。” 映初眉头皱的更紧:“这么说,她已经从天牢中放出来了?” “太后将她接去了寿春宫,”祁长锦道,“沐暖晴在天牢里吃了几天苦头,胎有些不稳。” 映初手指微微握紧,眼看沐暖晴就要被治罪,一朝有孕,就彻底翻身了! 清和道:“沐氏毕竟是戴罪之身,太后将她接去寿春宫,就不怕惹人非议?” “现在只怕无人敢非议,”祁长锦语气更沉重了几分,眼中满是森森寒意,“沐丞相就快回来了!” 沐丞相代表大燕,出使周边诸国,历时已有两年多。沐暖晴被打入天牢之后,沐祁氏发出飞鸽传书传信沐丞相,沐丞相立刻踏上返程,几个月后就能回到京城。 听到沐丞相这三个字,映初全身一僵,脸上几乎控制不住的露出强烈的怨恨。 她的好父亲,若不是他与姨母偷欢成奸,娘亲就不会心伤而死!若不是他在舅舅去世的时候落井下石,扶持姨母成为正室,她就不会成为弃子,被李沧泽囚禁虐死! 抛弃她的时候,他何等冷酷无情,而今一听说沐暖晴出事,就迫不及待的回京! 很好!既然你们父女情深,总有一天我会送你们一家三口一起下地狱! 正文 231 狐狸精,丫鬟璧玉 不久,圣旨下。 沐暖晴贪墨四十万灾银,罪证确凿,理应处斩,念其身怀皇族子嗣,免除死罪,撤销其侧妃封位,贬为贵嫔。 宸亲王受株连之罪,削除亲王爵位,谪降为郡王,分封的土地有半数被收回。 祁修慎作为同党,罢免官职,抄没家产,与其子祁长生一同发派到城北矿山,服苦役半年。 而祁家长房一脉,因与二房早已分家,又经查证,与此案无关,并未被牵连。 此案中,被处斩、革职、贬官、外放的大大小小官员,共计六十一名,李沧泽麾下势力元气大伤。 前面官员刚刚落马,就立刻有候补走马上任,当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至此,闹得沸沸扬扬的“天佑金锭案”,算是告一段落。 夏日的白天渐渐拉长,酉时三刻,天光就已经大亮了。 映初准时醒来,身边又已经是空的了。她披衣下床,听到院中传来剑声,推开半扇窗户,果然见祁长锦又在院中练剑。 祁长锦不仅从小随其父习武,还师承过一位不世出的剑派高手,剑术十分了得。而映初却是徒有内力,武术却平平,她一手撑在窗沿,光明正大的偷师。 待祁长锦一套剑法练完,收剑调息,映初正准备关上窗户,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眼生的丫鬟走进院子。 那丫鬟大约十六七岁,鹅蛋脸,细长眉,是秀气的长相。她穿着一件缃红色曲裾裙,雅绿色的腰带上点缀精致的刺绣,美人髻上簪两支点翠玉搔头,细如线丝的金耳线吊着两颗白珍珠,整个人装扮的非常有灵气,看起来并不像一般的丫鬟。 映初不由多看了她两眼,就见她走到祁长锦面前,喊了句大少爷,然后含羞带怯的双手递上一块手帕:“大少爷不嫌弃的话,就用奴婢的帕子擦擦汗吧。” 祁长锦没有接,只淡淡问:“你来有何事?” 丫鬟脸上闪过明显的失落,讪讪收回手帕,道:“老太君请大少爷和大少夫人去荣禧堂用早膳。” 映初没有继续看下去,合上窗户,回房间去换衣服。 莲风进来侍候她洗漱,正梳头时,杏雨才从外面走进来,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 “小姐!”她十分委屈的喊了一声。 “一大早你跑哪里去了?”映初道,“谁招惹你了,脸都气红了。” 杏雨刚要开口,莲风使了个眼色,道:“你去柜子里把小姐的那套凤钗找出来,小姐今日要进宫见太皇太后呢!” 杏雨把话咽了回去,气鼓鼓的去找凤钗。 映初从镜中看了看莲风故作无事,又难掩忧愤的神情,略微一想就明白了:“你们刚才看见那个丫鬟了?” “小姐也看到了!”杏雨惊诧的道,抱着首饰盒急急的小跑过来。 映初绷起脸瞥了她一眼,道:“这种事不该你管,以后别摆出这副生气的模样,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容不下人。” 杏雨瘪了瘪嘴,为自家小姐委屈:“可是小姐成亲才一个月,就有狐狸精跳出来,以后还得了!奴婢刚才去查过了,那个丫鬟叫璧玉,生母是老太君身边的得力嬷嬷,她从小就在老太君身边侍候,老太君说不定就是把她当做将军的通房培养的,要不然她都快十七了,怎么还没许人!!” 映初把水晶手镜拍在了梳妆台上。 杏雨吓得一哆嗦,慌张的看着映初。 “我说了,这种事不该你管,以后也别自作主张去调查!”映初语气严厉,“将军是纳妾还是收丫鬟入房,自有老太君和将军做主,我不会有意见,你们也不许在外面胡说八道,露出半点不该有的态度!” 杏雨和莲风都跪在地上,口中连道:“奴婢知错,奴婢记下了!” 小姐脾气好,待她们宽厚,但是一旦发火,那就不是小事,两个丫鬟都面色发白,不敢再提半点狐狸精的事了。 映初神情微微缓和,道:“都起来吧,下不为例。” 房门外,祁长锦收回准备敲门的手,黑如子夜般的眸子里闪过沉沉的光,无声的转身走开。 如雪迎面遇到祁长锦,正要行礼,祁长锦已经走了过去,“你去告诉映初,祖母传我们去荣禧堂用膳。” 映初得到如雪的传话,应了一声,问:“将军呢?” 如雪想了想祁长锦离开的方向,道:“将军好像先去荣禧堂了。” 映初顿了一顿,说:“我知道了。” 映初上好妆,收拾妥当,刚出院门,却见祁长锦拎着一只食盒回来了。 “你去哪儿?”祁长锦道,“怎么不等我回来?” “你不是已经……”映初的话没说完,因为看到食盒上“珍馐堂”的标志,“你去买糕点了?” “嗯,祖母喜欢珍馐堂的核桃酥,派下人去买来不及,我便亲自骑马去了。”祁长锦解释了一句,凝视着她道,“你以为我抛下你,自己先走了?” 映初有点尴尬,倒不至于说抛下她这么严重,不过心底莫名的窒闷感的确消失了。 映初不愿深究,道:“我们快走吧,莫让祖母等急了。” 到了荣禧堂,一进门就见到了丫鬟璧玉。 莲风和杏雨被警告过,不敢流露出丝毫敌意,却站到映初和祁长锦身后,不动声色的阻止璧玉靠近。 用完了早膳,祁长锦对老太君道:“祖母,我有个下属想从府中求一个丫鬟为妻,我应下了。祖母房里的丫鬟最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惠,我便想请祖母割爱,挑一个好的出来。” 求娶大户人家的丫鬟,在京城非常常见,尤其是祁国公府这样的簪缨贵重,调教出的丫鬟才貌双馨,不比一些小门小户的小姐差。 有上峰为了笼络人心,就把丫鬟嫁给下属,也有下属主动求娶丫鬟,不仅可以娶个美娇娘,还能和上峰搭上关系,以后彼此关系会更近。 老太君脸上立刻有了笑,自己身边的丫鬟被人倾慕,总是件令人高兴的事。而且丫鬟被调教的再好,也总归是奴才,一旦嫁进好人家,那便能脱了奴籍,彻底翻身了。 长锦给指的人家,总不会是差的,所以老太君放心的很。 “这是好事,我自然没有不应的,”老太君道,“你放心,我一定选个最好的出来。” 给读者的话: 一打“狐狸精”,就出现“狐狸君”,差点误伤“爱睡觉的狐狸君”妹妹,o(∩_∩)o哈哈~ 正文 232 死也不嫁,滑胎之象 祁长锦和老太君说着话的时候,一旁的璧玉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老太君房里适龄的丫鬟不多,她是样样最出挑的一个。 她心里正忐忑,就听三小姐祁安茹道:“祖母,这还需要挑什么,璧玉不就是最好的人选么,而且她年纪也大了,该许配人家了。” 璧玉脸色大变,噗通一声跪下,急声道:“老太君开恩,奴婢不想嫁人,奴婢不想离开老太君和娘亲,求老太君不要赶走奴婢!” 老太君眉头一皱。 璧玉的生母林嬷嬷见状,连忙呵斥道:“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万事有老太君做主,哪有你插嘴的余地,还不快闭嘴!” 又对老太君跪下道:“璧玉平常没有这么不懂规矩的,大概是一时吓住了,求老太君恕罪!” 杏雨嘴巴咕哝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话,不过忍住了。 “行了,都起来吧,我也没说要让璧玉嫁,你们慌个什么?”老太君神色有些不悦,本来好好的一件事,让她们弄得倒像推人进火坑一样,把早膳的气氛都破坏了,“你们俩都退下吧!” 璧玉嗫喏的站起来,和林嬷嬷一起退出房外。 一走远,璧玉就着急的拉住林嬷嬷的胳膊:“娘,你一定要在老太君面前求求情,我绝对不嫁!” “求情我自然是会求的,但大少爷若有这个意思,我说什么只怕也没用,”林嬷嬷道,“我都跟你说了,大少爷刚成亲,你在外面避一段时间,你偏不听,哭着闹着要回来,这下碍了少夫人的眼,自讨苦吃了吧!” 璧玉瞪大眼:“娘,你是说少夫人撺掇大少爷,要把我嫁出去?!” “不然呢?”林嬷嬷冷声道,“你刚去了趟凌云居,大少爷就要嫁丫鬟,三小姐还点名指你,这不是很明显吗!” 璧玉咬紧唇,眼中露出惊惧与怨恨交织的情绪。 “娘,你要帮我!”璧玉哀求道,“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大少爷,就算一辈子没名分的跟着大少爷我也愿意,让我嫁给别人,我宁愿去死!” “什么死不死的,呸呸呸!”林嬷嬷责怪的嗔道。 璧玉红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我知道了,”林嬷嬷叹气道,“你现在先别急,老太君还没决定,也许只是虚惊一场,我们先等等再说。” 璧玉忐忑不安的点点头。 陪老太君用完茶点后,祁长锦直接送映初去皇宫。 马车平稳的行驶,祁长锦垂眸看着一卷书卷,车厢里一片寂静。 映初犹豫了一会,迟疑着开口:“那个璧玉……” 祁长锦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她:“嗯?” “……没什么。”映初对上他的眼神,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总觉得自己如果说了,祁长锦会不高兴。 祁长锦又低下眼,道:“我们要做的事很多,没必要让不相干的人打扰我们。” 映初慢慢的眨了眨眼睛。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停到马车前面,有人喊道:“车里可是祁将军与将军夫人?” 车夫答道:“正是,你是何人?” 那人下马,跑到车窗边:“祁夫人,太皇太后传您快点进宫,越快越好!” “发生何事了?”映初问。 此人是胡公公手下的人,低声说道:“沐贵嫔的胎出问题了,太医们束手无策。” 映初与祁长锦对视一眼,立刻吩咐车夫加快速度。尽管映初恨不得沐暖晴一尸两命,但却不能在表面上让人挑出毛病。 到了皇宫,胡公公正在宫门里等着,一路引着他们往太后的寿春宫去。 走到没有行人的地方,胡公公主动说道:“郡君,这件事不太妙,沐贵嫔的胎一直不稳,太医想尽各种办法吊了半个月,却没什么效果,今儿一早沐贵嫔突然疼的死去活来,有滑胎之像,惊动了太皇太后,才紧急召郡君进宫。” 映初心里冷笑,太后和沐暖晴都信不过她,眼见沐暖晴快滑胎了,都不肯找她救治。不过她们顾虑的对,真让她治,她有一百种办法让沐暖晴生出怪胎,一辈子抬不起头! 对于李沧泽和沐暖晴的那团肉,她可没有一点孩子是无辜的想法,下手绝对毫不手软! 映初抱着狠戾的想法到了寿春宫,在殿外先遇到了李沧泽。 李沧泽看起来消瘦了一点,那双在人前总是温暖和煦的眼睛,暗藏着几分锋利和阴郁,在看到映初的一瞬间,闪过森森杀意。 花映初给他造成的损失,已经超出了他可以忍受的界限,杀意盖过了他对花映初的占有欲,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一定会掐上花映初的喉咙,扭断她的脖子! 映初微微一笑,行了半礼:“宸郡王,一月不见,郡王似乎憔悴不少。” 李沧泽眼中杀意几乎要冲出来。 映初毫无惧色,施施然从他身边走过,进入大殿。 太皇太后坐在椅子上,神情看起来略显凝重,太后则焦急的走来走去,见映初进来,沉声喝道:“花氏,你怎么耽误这么久才来!” “太后莫要急着发怒,赶紧让映初看看沐贵嫔吧。”太皇太后道。 “等一下,”太后目光不善的盯着映初,“太皇太后信任花氏,哀家姑且就相信她一回,但是哀家必须把丑话说在前面,花氏若治不好沐贵嫔,别怪哀家翻脸无情!” 映初摆出恭敬的神情,不紧不慢道:“承蒙太皇太后错爱,臣妾医术不精,只怕辜负太后的期望,太后还是另请高明吧。” 太后怒斥:“大胆!你这是什么态度!” “母后,”宸亲王开口道,“儿臣相信皇祖母的眼光,就让花氏给沐贵嫔看一看吧,已经没时间再拖了。” 太后冷哼一声,狠狠盯了映初一眼,拂袖坐回椅子上。 太皇太后温声道:“映初快进去吧,务必要保住哀家的重孙。” 映初垂眸:“臣妾尽力而为。” 走进内室,映初拨开床帘进入拔步床内,沐暖晴半昏半醒的躺在床上,双手按在小腹上,口中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她的两个心腹嬷嬷围在床边上,从映初进来开始,就警惕的盯着她。 正文 233 毒妇,哀家要让你赔命! 映初瞥了眼这两个嬷嬷,她们是她的老熟人了,一个是沐暖晴的奶嬷嬷王氏,一个是沐暖晴的陪嫁郑氏。曾经对她毕恭毕敬,在她骤然失势后,立刻翻脸,落井下石的最卖力的两个狗奴才! “还愣着干什么!”映初冷声道。 王嬷嬷还没反应过来,郑嬷嬷几步上前,将沐暖晴的手臂摆好,卷起袖子。 映初在床边坐下,手指搭上沐暖晴的脉搏。 沐暖晴生过一个女儿,从怀孕到生产一直很顺利,后来又食用过她的血液,按理来说身体很健康,不该会出现滑胎的症状。 此时一摸沐暖晴的脉象,映初更觉疑惑,沐暖晴的身体并没有任何不妥,甚至有点滋补过头了,但滑胎的脉象却又是确确实实存在的。这种奇怪的症状,闻所未闻,难怪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映初眼中闪过深思之色,视线在沐暖晴身上绕了一圈,吩咐道:“你们给贵嫔擦洗身体,换一套衣服。” “不行!”王嬷嬷立刻拒绝,“太医说了不能动娘娘的身子。” “娘娘?”映初唇角勾起一丝弧度,“让别人听到你这么称呼小小一个贵嫔,只怕要治你们主仆一个僭越之罪。” 王嬷嬷脸色顿时又青又白。 映初冷声道:“还不快动手!贵嫔衣服都汗透了,没病也要折腾出病了!” 王嬷嬷到底是关心沐暖晴的,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给沐暖晴擦干净身体,换上新衣。 映初在床边看着,待沐暖晴的衣服换好,她立刻转身往外走。 王嬷嬷和郑嬷嬷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花映初精通针灸之术,她们还以为花映初吩咐擦身,是准备给小主针灸的。 映初一走到外间,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都望了过来。 “沐贵嫔怎么样了?”太皇太后关心的问。 映初微微一笑:“太皇太后放心,沐贵嫔之所以胎不稳,是在天牢中沾到了不干净的东西,臣女开一幅药,沐贵嫔用上几天就会好了。” 太皇太后露出喜意,连道:“好!好!你果然没让哀家失望!” 太后怀疑的道:“真的是这样?这么多太医都治不好,你进去短短片刻,就找到症结了?” 屋里的几位太医也都露出不信的神色,其中一位太医道:“如果真是这么简单的病因,我等早就诊断出来了,绝对不可能是这个原因!” 其他几位太医也出声附和。 映初道:“既然诸位太医不信,那就请拿出更让人信服的病因,开出更稳妥的药方。” 太医们顿时不说话了,脸上有些难堪,他们若有本事治,也不会劳动花氏了。 “既然郡君如此有信心,本王就姑且先相信你,”李沧泽盯着映初,眼底有毒刃吞吐,“花映初,你可别让本王失望!” 映初毫不避让的与他对视,湛黑的眸中笑意冷然:“多谢王爷的信任。” 有宫女捧来纸笔,映初写下药方,那几个太医传着看了一遍,彼此对视,都不解的摇头,这药方看起来就像普通的补药,虽然略微改动了几种药材,但也没看出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过鉴于刚才被不轻不重的打了下脸,几个太医这回都谨慎的没说什么,只表示这药方没有问题。 立刻有太监快速去抓药煎药了。 药煎好的时候,沐暖晴已经清醒过来了,映初给她用了一点点灵泉,只够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暂时不流掉。 李沧泽大步走到床边,脸上流露出温柔的心疼:“暖晴,你怎么样?” 沐暖晴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张口就问:“孩子,我们的孩子?” “没事,孩子还在,”李沧泽拨开她额头一缕汗湿的头发,“你先把药喝了,孩子就能保住了。” 沐暖晴一听药,表情就有些厌恶,但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李沧泽把她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用勺子舀着药汁喂她喝。 沐暖晴强忍着反胃把一碗药喝完,一抬头就看见映初站在不远处,脸色顿时一变:“花映初,你怎么在这?!” 映初唇角微勾:“我自然是来救贵嫔小主的。” 沐暖晴被“贵嫔小主”四个字刺激了一下,看了看空了的药碗,惊怒道:“我刚才喝的药是你开的?!” 映初默认:“小主有没有觉得好些了?” 沐暖晴扣着嗓子想把药吐出来。 李沧泽按住她的肩膀:“暖晴,你这是干什么!” “我不喝她开的药!”沐暖晴激动的大叫,“她这个恶毒的女人,恨不得害死我,怎么可能好心救我的孩子!她一定在药里动了手脚!” 映初心中发笑,沐暖晴真是了解她,只不过已经用不着她动手,她还白白浪费一点儿灵泉为她的孩子续命呢。 “暖晴,你冷静一点!太医检查过了,药没有问题!”李沧泽劝道。 沐暖晴却不听,执意要把药吐出来。 太皇太后神情不悦的皱眉,太后则着急的道:“快制止她,别让她伤到孩子!” 李沧泽将沐暖晴禁锢在怀里,一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没事的,别怕,不会有事的。” 沐暖晴安静了几息时间,突然发出痛苦的惨叫。 李沧泽连忙松开她,只见沐暖晴脸色惨白,手捂着肚子尖叫:“痛!肚子好痛!” 没待众人有所反应,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沐暖晴的裙子染上刺目的血红色。 “血!好多血!”王嬷嬷的声音都变调了,“救命啊!太医,快救救我家小主!” 几位太医看到那么多血,就知道孩子保不住了,给沐暖晴一号脉,果然,孩子已经流掉了。 “小主、小主小产了。”太医颤声道。 太后狠狠将手边一只半人高的花瓶拂倒,大怒的指着映初:“你这个毒妇,竟敢毒害哀家的皇孙!哀家要让你给皇孙赔命!” 太皇太后哀伤的闭了闭眼,发出一声叹息,道:“沐贵嫔小产,未必是映初造成的。” “太皇太后到现在还要包庇她吗?”太后面容冷戾,“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沐贵嫔喝完她的药,立刻就小产了!孩子是太皇太后的重孙,太皇太后难道忍心看他枉死吗?!” 正文 234 追究责任 太皇太后道:“孩子没了,哀家也不好受,但是也不能殃及无辜。众目睽睽之下,映初不至于下药毒害胎儿。” 沐暖晴发出疯狂的尖叫:“是她!就是她害了我的孩子!花映初,你赔我的孩子!你赔我的孩子!” 她一双眼睛淬了毒一样,恨不得扑上去撕咬映初,疯狂尖叫了几声后,终于受不住失去孩子的打击,昏迷了过去。 李沧泽把沐暖晴放躺在床上,面沉如水:“花映初,本王是看在皇祖母的面子上,才将孩子的安危托付给你,可是你却辜负了皇祖母的信任!辜负了本王的期望!” 映初淡淡道:“王爷的指责,请恕我不能领受,沐贵嫔小产,与我无关。” “你还敢狡辩!”李沧泽狠狠瞪着她,像是压抑着沉重的悲伤和愤怒。 太皇太后看着李沧泽沉痛的神情,不忍道:“泽儿,你和沐贵嫔还年轻,以后孩子还会有的,节哀顺变。” “多谢皇祖母关怀。”李沧泽沉声道,“孙儿知道皇祖母宠爱花映初,但是孙儿不能不为孩子和沐贵嫔讨回公道,求皇祖母成全!” 太皇太后温和的说道:“若真是映初所为,哀家第一个饶不了她,只怕事情另有隐情,还是先听映初解释再说。” 她转头看向映初,语气转为严厉:“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不仅太后与宸亲王要治你的罪,哀家也要追究到底!” 映初道:“臣妾开的药太医们也都检查过了,绝无问题,沐贵嫔究竟为何小产,臣妾需要先做检查。” “休想!”太后冷道,“你这毒妇,害沐贵嫔小产不算,你还想对她下毒手吗?哀家绝不会让你再碰她一根手指头!” “太后既然信不过臣妾,那便让医女来检查。”映初道。 太皇太后问:“你是怀疑沐贵嫔身上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映初点头:“能致使孕妇小产的方法很多,但是能让小主短短时间内小产,问题绝对出在她身上。” “这不可能!”王嬷嬷道,“奴婢刚给小主换过衣服,小主身上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没有!衣服也是太医检查过后,才送过来的!” “再谨慎小心,也难免有疏漏的地方,”映初道,“待医女检查过后,一切自然真相大白。” “不用多此一举!沐贵嫔身上有什么,本王一清二楚!”李沧泽冷冷道,“花映初,你不用妄想拖延时间,本王没心情与你周旋!” “王爷口口声声为孩子讨回公道,却连查明真相的心意都没有,难道这就是王爷对沐贵嫔母子的关爱?”映初嘲讽的看着他,“还是说,王爷根本不想查出真相,只想让我这个无辜之人顶罪?” “你不用对本王用激将法!这对本王没用!”李沧泽嗤声道。 太后哼了一声:“就让女医检查一遍,到时查不出结果,看她还有什么话可说!也免得旁人说我们冤枉了她!” 映初朝李沧泽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道:“多谢太后娘娘!” 李沧泽捏了捏拳头,然而是太后开口,他再想反对也不能了。 给读者的话: 今天下午的更新会晚一点。 正文 235 虎毒食子 一名经验丰富的女医被招来,在众人的注视下,开始仔仔细细的检查沐暖晴的身上。 她先将沐暖晴的衣服细心的摸了一遍,边边角角都没有遗漏,然后又检查了她用的熏香、精油、胭脂水粉等日常用品。 女医正细心的检查一小瓶精油,太后不悦道:“这是哀家赏给沐贵嫔安胎宁神用的精油,不可能有问题,你还要检查多久?” 女医手一抖,慌忙把瓶子放下,再拿其他东西时,就有些畏手畏脚了。 等她从沐暖晴衣领里小心翼翼的拉出一根用细金链挂着的观音玉,太皇太后温声说道:“这块玉哀家请了高僧开光,中途经了不少人的手,你仔细看一看,莫是这观音玉被人动过手脚。” 女医忙应了声是,神情镇定了一些。 太后眼角微沉,太皇太后这么一说,倒显得她没有气度,故意刁难人似的。 女医只看了片刻,就道:“太皇太后请放心,观音玉并没有任何不妥。” 太皇太后点头,在女医将观音玉放回沐暖晴衣领里时,突然看见她肩头青紫了一片,皱眉道:“她肩头的青紫是怎么回事?” 女医也才注意到,说:“看形状是指痕,应该是被人用手抓按的。” “大概是本王留下的,”李沧泽道,“刚才沐贵嫔情绪激动,本王制止她时,可能用力过大了。” 太皇太后恍然。 女医正要将沐暖晴的衣领拉好,映初开口道:“等一下!” 李沧泽身体微不可察的绷紧,眼神紧紧盯着映初。 “郡君有何吩咐?”女医道。 映初朝床边走近两步,盯着沐暖晴的肩膀看了一会,缓缓吐出三个字:“肩井穴!” 女医一惊,脸上露出惶恐的神情。 “肩井穴怎么了?”太后疑惑的看了看,肩井穴的位置她还是知道的,在肩膀最高处,宫女有时给她按肩,会按到这个穴位。 女医看了眼宸郡王,颤声道:“孕妇生产时,按压肩井穴可以催产,但是对未足月的胎儿来说,却是死穴,触之轻则腹痛难忍,重则……滑胎!” 太后又惊又怒,这岂不是说,是宸郡王的原因,导致沐贵嫔小产?! “但是,”女医急忙又补充道,“只要不是有意用力按压这个穴位,一般的触碰并不会有太大问题。” “对对,不可能是这个原因,”太后连声道,“哀家以前有孕时,常常让人按摩肩膀,什么事也没有!绝不可能是这个原因!” “太后娘娘说的是,即使按摩肩膀时碰到肩井穴,也基本不会有问题。”映初冷然笑了笑,“除非有人每天都对肩井穴用力按压,甚至用针扎刺,那样无论吃什么保胎药,也丝毫用处都没有,而且还让大夫怎么也找不出病因,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胎儿流产,孕妇元气大伤。” 场面一时寂静无声,众人都被映初的话惊住了。 “胡说八道!”太后不愿相信,“谁敢在哀家的宫里下这种暗手!你没有证据就别在这信口雌黄!哀家看你就是在推脱罪责!” 映初道:“臣妾敢这么说,自然是有证据。太后娘娘再仔细看看,就会发现异常。” 众人都凝神细看,这才发现沐暖晴肩井穴的位置上有一个极小的红点,被青紫色的指痕遮掩,不注意去看,根本发现不了。 女医伸手在穴道上摸了摸,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又用力按了按,突然猛然缩回手,食指上赫然冒出一滴血珠。 “穴道里有针!”女医惊呼道。 她费了一番工夫,才将那根针取出来,针不过指甲般长短,纤细如毫毛,若非有映初观察入微,发现异常,一般人绝对很难发现。 太后脸色难看到极点,锋利的视线射向王嬷嬷与郑嬷嬷:“大胆狗奴才,是谁指使你们谋害沐贵嫔的?快说!” 两人惊恐的跪下:“冤枉!奴婢对小主忠心耿耿,绝对没有谋害小主!” “还敢狡辩!”太后怒声道,“沐贵嫔一直由你们两人贴身侍候,不是你们还能有谁?” 两人一边磕头一边喊冤不止。 “来人!把这两个狗奴才拖出去打,打到她们招供为止!”太后下令道。 太皇太后拨动着手中的佛珠,没有制止。能长期近身沐贵嫔,在她身上动手脚,甚至插一根针在她身上,只可能是沐贵嫔熟悉且信任的人。整个寿春宫里,这两个嬷嬷的嫌疑最大。 王嬷嬷和郑嬷嬷被拖出殿外,很快就传来杀猪似的惨叫。 映初看着李沧泽,别有深意道:“说起来,王爷才是沐贵嫔最亲近信任的人,王爷每日照顾在沐贵嫔身边,难道就没发现什么吗?” 太皇太后拨动佛珠的手顿了顿,又继续啪啪的拨动。 李沧泽冷硬道:“没有!” 映初心中愉悦的笑了笑,李沧泽显然被气狠了,连做一点掩饰的心情都没有。 太后冷冷的剐了眼映初,道:“这里没你的事了,还不快退下!” 映初干脆利落的行礼告退,离开了寿春宫。 这件事的真相没有那么难想到,只是太皇太后显然不愿深究,太后不管有没有想明白,都绝不可能怪罪她疼爱的儿子。所以最终的结果,一定是王嬷嬷和郑嬷嬷担这个黑锅。 映初今日进宫,本是为太皇太后缓解头疼症的,不过胡公公追出来传了太皇太后的话,让映初改日再来一趟。 映初明白太皇太后大概是没有心情,她却是十足的好心情,很想立刻出宫与祁长锦分享一下,于是欣然答应了。 她快走到宫门时,身后传来快速的脚步声,映初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果然,李沧泽追上来挡住她的去路,咬牙切齿的叫她的名字:“花映初!!!” 映初故意做出一脸惊讶:“宸郡王,你不陪着刚刚失去孩子的沐贵嫔,拦住我的路做什么?” 李沧泽眼中爆射出森冷的痛恨:“花映初,本王真想把你的心剖开看一看,你的心到底有多黑多毒!” “不及王爷万分之一,”映初冷笑道,“常言道,虎毒不食子,王爷却狠到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舍得亲手杀害!” 给读者的话: 今天只有这一章了。。。 正文 236 阴损,绿林坊 李沧泽没有否认,眼中怨毒之色更浓:“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本王的孩子,归根究底是被你害死的!” 映初忍不住笑出了声,在李沧泽眼里,他从来没有错,有错的都是别人,就算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那也是被别人逼的,他错的心安理得! “宸郡王,你以为别人都看不出你在打什么算盘吗?”映初非常直接的拆穿她,“天佑金锭案,让王爷损失惨重,再来一个丧子的遭遇,太后必然心疼于你,在皇上面前极力为你争取权益,弥补你的损失。” 映初在李沧泽可怕的眼神中,字字清晰的道:“不仅如此,沐丞相不日就会抵达京城,他的宝贝女儿小产,沐丞相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不管是报复在祁家人身上,还是找皇上讨‘公道’,王爷都乐见其成。” “最让王爷感到痛快的,大概是陷害成功,我花映初八成要为此赔上性命,就算侥幸不死,沐暖晴也会恨毒了我,不惜一切代价找我复仇。”映初高高扬起唇,笑意恶劣,“只可惜王爷的陷害失败了,不仅白白牺牲自己亲骨肉的性命,还让别人看到你的狠辣心肠,我都替王爷觉得不值呢。” 李沧泽额头青筋蹦起,花映初聪明的就像一个怪物,非常善于揣度别人的想法,越是与她接触,就越觉得惊叹和忌惮,还有求而不得的怨恨。 如果花映初肯相助他,他何愁大事不成?偏偏她不识抬举,总是与他作对! 李沧泽的手指蠢蠢欲动,杀意就快要占据理智,将花映初掐死! 映初看出他即将失控,暗暗戒备的将金针和毒药扣在手心里。 “映初!”祁长锦的声音从宫门外传进来,目光穿过长长的通道,冷冽的投射在李沧泽身上。 李沧泽的杀意骤然瓦解,阴郁嘲讽的瞪视回去:“祁长锦,你现在已经沦落到成天跟在一个女人身后做护卫了吗?祁国公和西疆万千将士若知道你堕落至此,恐怕会羞愧的抬不起头!” “我祁长锦保护自己的女人,有何可羞愧?”祁长锦语气淡淡的反击道,“若是像王爷一样拿自己的女人顶罪,害得妻儿性命不保,才真要无颜面对世人!” 宫门的守卫都把头一低,恨不得自己是聋子,听到这样的话,宸郡王还不记恨死他们? 李沧泽一双眼睛异常阴鸷:“祁长锦,你再敢诽谤本王,莫怪本王不客气!” 祁长锦唇角微挑,曾经的宸亲王地位高于他,他尚不把他放在眼里,何况如今的宸郡王,已经是少了一半爪牙的病老虎。 李沧泽见他与花映初如出一辙的嘲讽神情,心中又是一阵气血翻涌。 映初嫌他气的还不够,临走之前还要刺激他一下:“宸郡王,以后这种阴损又拙劣的伎俩还是别拿出来献丑了,否则小心日后无子送终!” 李沧泽眼前发黑,嗓中涌出一股腥甜,被他硬咽了回去。 映初走出宫门,与祁长锦登上马车,返程回府。 祁长锦听映初讲了寿春宫中发生的事,眼神变得冰冷,他见识过李沧泽有多冷血无情,这一回又被刷新了更深的认知。 他无法理解和接受李沧泽的行事,追求权势没什么不对,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毫无底线和良知,与畜生又有何异? “李沧泽手中绝对还有神药,”映初突然想起来,提醒祁长锦道,“日后若有机会杀他,一定要将他斩首,否则他就不会死。” 祁长锦记在心上,而后了然,李沧泽既然有神药,沐暖晴就不该会有滑胎危机,这显然是针对映初的一个陷阱,映初又怎么会不警惕。 李沧泽大概也知道瞒不过映初,所依仗的不过是谋害胎儿的手段足够隐秘,连太医都蒙蔽了。若是映初医术差一点,或是观察力弱一些,李沧泽有很大几率能得逞。 “映初,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祁长锦道。 映初没问去哪里,直接点头:“好!” 祁长锦吩咐车夫改道,去往城西的方向。 行了大约有半个多时辰,马车才停下来。 映初踩榻下车,看到前方挂着写有“绿林坊”三个大字的红漆招牌,眼中露出惊异与好奇的神色。 城西绿林坊,是燕京城最杂乱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人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都有,其中不乏粗鲁彪壮的镖师,刀口舔血的杀手,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江湖刀客。 朝廷曾对这个地方清剿过数次,后来发现这些人逃出绿林坊,分散到整个燕京城,闹出了不少事情,严重影响了京城的秩序,后来就索性不管了,默认了这个混杂之地的存在。 毕竟燕京城占地何等广阔,牺牲一小块偏隅之地,换来整个燕京城的安宁,非常划算。 映初看向祁长锦,眼睛发亮。瞬间的疑惑过后,她就明白祁长锦为何带她到这里来。她曾经想过祁长锦藏在暗中的势力隐藏在哪里,这个地方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祁长锦一手牵着映初朝绿林坊里走,映初有些不适应在大街上牵手,轻轻挣了挣。 “这里的人都是亡命之徒,你紧跟着我才安全。”祁长锦道。 映初发现路边不少行人看向她的目光都不怀好意,不再挣扎了,她也不想无端节外生枝。 大约是忌惮气势非凡的祁长锦,那些人只是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就纷纷收回视线。绿林坊里不乏身家富贵的人,他们两人的穿着并未引起别人过多关注。 一路顺利的走到绿林坊深处,也不知是第几个巷口,祁长锦带映初拐进去,巷道很长,岔路极多,里面都是几乎一模一样的的屋舍,也没有门牌房号,不熟悉的人走进去很难不迷路。 他们也不知拐了多少个弯,最终停在一间陈旧的房门外,祁长锦用特定的频率敲了会门,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看起来憨厚的老汉露出脸,一看见祁长锦,立刻露出喜色:“大人来了,快快请进!” 正文 237 赠药,正名 映初跟随祁长锦走进院子里,那位开门的老汉热情的将他们迎进客厅,然后赶忙去召集其他人。 很快外面就响起匆匆脚步声,十多个人兴冲冲的走进来,一进门就异口同声的喊道:“大人!” 映初眼中闪过惊异之色,这进来的十几个人,有一半是残疾,不是缺一条胳膊,就是断半条腿,有一人甚至一双腿都失去了,坐在轮椅上被人推进来的。 祁长锦抬手制止他们行礼,道:“都坐下说话。” 这些人分坐两边,坐姿端正,脊背挺的笔直,眼睛炯炯有神。 映初打量着他们,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果然,祁长锦道:“他们都曾是我麾下的将士,因为受伤退伍,转而闯荡江湖,如今都颇有名气。” 下面的人一一报出自己的名号,映初对江湖之事关注甚少,不过花彧和清和都挺有兴趣,与她闲聊时说过一些江湖上的轶事,其中几人的名号她不止一次的听过。 轮到那名失去双腿的中年人,他温和的笑道:“我只能算半个江湖人吧,最主要的还是生意人。世人都称我‘半两金’。” 映初双眼微微睁大,“半两金”这个名号,在大燕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偏远的边疆之地,可能有人不知当今皇上是谁,却绝对知道半两金的名号。 传言十年前,半两金凭借半两金子发家,短短七年时间生意就做遍了整个大燕,而他对子嗣、手下的考核,都是用半两金子达成一件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久而久之,半两金这个名号就被世人传开了。 不过真正见过半两金本人的,少之又少,映初怎么也想不到,那样一位富可敌国的大富商会是眼前这个双腿残缺,看起来像是儒士的中年男人,而且竟藏身在绿林坊中。 半两金笑着道:“将军当年给了我半两金子,让我以此发家,我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当然也学到很多终身受益的东西,我觉得有必要让子孙后代都经历一下这种锻炼。” 他的话好像打开了众人的话匣子,每人都把自己的经历说了说,他们每个人都是走投无路才去参军,比如半两金,祖辈世代经商,后来家道中落,父亲爱赌,所有家产挥霍一空,连他都给卖了。 半两金逃出家门,辗转去了西疆从军,只待服役期满,攒够月饷重新发家。哪想到一场战役中失去双腿,在缺医少药的军营里,用尽所有积蓄和人脉,才堪堪把命保住,成了废人的他领了抚恤金离开军营,却遭遇歹徒抢劫,濒死之际遇到还是少年的祁长锦,不仅救了他的命,还给了他半两金子和一个仆人,让他重燃希望,最终一步步走到今天。 其他人情况都差不多,危难之中受了祁长锦的恩惠,后来有了成就,心里一直牢记恩情,自发为祁长锦效命。 映初能从他们的言语和神情中,看出对祁长锦的感恩,她设想了一下,当年自己身陷囹圄,生不如死时,若有个人能从天而降,救她出火坑,她也会一生一世记得那人的恩情,不计生死的报答那人。 可惜没有。 所以这些人都是幸运的。 待这些人说完,祁长锦才有机会给他们介绍映初:“这是我的夫人,妙医郡君。” 众人郑重的行了个礼,一个脾气直率的汉子咧着嘴笑道:“我们早想见见夫人了,妙医郡君的大名如雷贯耳,不过闻名不如见面,夫人比我们想象中更贤良淑惠。” 其他人都发出爽朗的笑。 映初也抿唇笑了笑,她的名声可不是多好,这些人之所以这么容易接受她,是看在祁长锦的面子上,他们看着她的时候,眼底是带着审视的。 “我只是在医术上有些虚名,”映初道,“今日与大家第一次见面,我便送大家一份见面礼吧。” 她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瓷瓶,不动声色的往里面注入一股灵泉,里面装了二十颗药丸,迅速将灵泉吸收的一干二净。 众人看着分发到他们手中的丸子,丸子色泽莹润,仿佛琥珀,若不是有淡淡的清香散发出,他们还以为这是一颗琥珀珠。 半两金最是识货,这药丸光闻味道就让人神清气爽,而且将军总不会害他们,所以他毫不犹豫就将药丸吃了下去。 其他人见状,也都纷纷将药丸丢进嘴里。 只是瞬息时间,众人就难掩震惊的瞪大眼,他们都曾在战场上受过重创,有的人至今还在刀口舔血,有些暗伤不可避免的积累下来,吃再好的药也根治不了,尤其是半两金,失去双腿对他的亏损太大了,常年坐在轮椅上,导致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这药丸只吃下去片刻,就觉得身体立刻轻松了不少。 其他人也觉得身上不利索的地方舒服了,按了按有暗伤的地方,隐隐作痛的感觉竟消失了,运转一下内功,经脉堵塞的感觉也没了。 众人惊喜不已,没有被疾病缠身的人不明白日日夜夜被困扰的难过,而今纠缠他们十多年的暗疾,竟被一颗药丸轻松解决了。 他们目光发亮的看着映初,感激道:“多谢夫人赐药,夫人果然不愧有神医之名!” 这药太神奇了,想来一定非常珍贵,夫人舍得把一瓶分发给他们,这是莫大的恩德。 映初微微一笑,看向右边一名书生打扮的人,道:“阁下名号为‘小诸葛’,想必在行军布阵上造诣极深,不知可否指点我一番?” “夫人也对兵法有研究?”小诸葛惊讶过后有些跃跃欲试,“夫人有命,在下岂敢不从!” 于是众人移步偏厅,厅中摆了沙盘,崇山峻岭、草原浩瀚,一看便是西域的地形。 小诸葛犹豫道:“夫人,我们换一个地形吧。” 西疆多山地、盆地,草原与荒漠并存,地形复杂多变,比起其他疆域,这里是行军打仗最艰难的地方。 “不用,这里就很好。”映初道,其实她最熟悉的是北疆,不过与祁长锦也在沙盘中模拟西疆对战过,并不算陌生。 小诸葛不再多说,对映初做了个请的手势。 给读者的话: 古代的西域其实很富饶来着,有绿洲河流,没有现在这么多荒漠,比北方蒙古大漠发展的先进。嗯,不过最重要的是咱们这是架空,不要在意那些细节,o(∩_∩)o哈哈~ 正文 238 败小诸葛,长锦的势力 “小诸葛”人如其名,善兵法,通谋略,尤其他对西域地形熟知,作战经验丰富,双方兵力刚刚布置完成,他就很快调整好阵型,针对映初的兵力主动发起进攻。 映初对阵法只是粗通,对西疆的所知全部来自祁长锦的讲解,对小诸葛亦不熟悉,所以只是谨慎的密密防守,小股兵力偶尔佯攻,偶尔突袭,在一旁骚扰。 不管是主动进攻的小诸葛,还是谨慎防守的映初,一开始都以试探为主,等渐渐适应了对方的作战方式,战争才逐渐猛烈起来。 第一局不出众人所料,在小诸葛的穷追猛打和映初的节节败退中,小诸葛轻而易举的胜了一场。 “夫人承让了!”小诸葛抱拳,神色自信中略带一丝傲然。 映初勾唇浅笑:“先生用兵如神,让我大开眼界,受益匪浅。” 小诸葛原以为她主动邀战,败了一局多少会有点恼羞,却见她神情坦然自若,丝毫不以为意,不由又多了几分好感,道:“夫人一介女流之辈,用兵亦很精妙,着实令人敬佩。” 然后收拾残局,又开第二局。 这一回映初不再只是防守,开始针对小诸葛的布兵游击作战,巧设陷阱。当她略施巧计,以百人小队全歼小诸葛近千人队伍,其中包括一名将军时,屋内众人都忍不住出声叫好。 不过小诸葛也不是好对付的,很快就在另外一边战场让映初吃了亏。 如此一来对战愈发激烈,围观众人都看得目不转睛,小诸葛神态没有第一局那么轻松,变得慎重很多,映初却还是原来的模样,只是一双眼睛越发湛湛有神。 这一局最终以平局收场,谁也没讨到谁的便宜。 众人看着映初的眼神都变了,小诸葛的实力他们再清楚不过,刚才花氏还输的一败涂地,第二局就能打成平手,由不得他们不震惊。 然而更让他们震惊的是,第三场一开局,花氏几乎就是压着小诸葛打,她就像能够预知一样,总能打断小诸葛的部署,让他的计划一个接一个的破灭。 小诸葛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眼睛睁的快瞪出来,他每走一步都要思量再三,可不管他的布局如何隐秘,几乎都逃不过映初的打击。 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映初以绝对的优势获胜第三局,众人目瞪口呆,唯有祁长锦眸中闪过点点笑意。 沙盘模拟作战,与实战并不相同,天气、风向、士气、补给等等因素都不需要考虑,而且人站在局外,比身在局中看的更加清楚,更重要的一点是,实战中两军军师隔空博弈,只能通过斥候传递的消息揣测对方的布局,而沙盘对战却是面对面,彼此的一举一动,神态的细微变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简而言之,沙盘模拟作战,只是纸上谈兵,与实战相去甚远。 而且映初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她与小诸葛对阵两局,就很快摸清了他的布军习惯、神态变化,她并非真的比小诸葛擅长行军布阵,只不过是能从小诸葛的神情看透他的打算,从而获得先机。 若真换到战场上,映初就算与小诸葛对战十场,也不一定能胜上一场。 不过众人并不清楚映初的长处,包括小诸葛在内,都对映初的表现震惊不已,屋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片刻后,半两金抚掌赞道:“夫人果真巾帼不让须眉,在下佩服!佩服!” 能让半两金真心佩服的人可不多,现在映初就算一个。虽然纸上谈兵做不了真,但在沙盘上胜过小诸葛,他自问做不到,其他兄弟们也没人能做到。 小诸葛回过神来,羞愧道:“夫人神机妙算,在下这‘小诸葛’的名号实在浪得虚名,夫人才真正能称为‘小诸葛’。” “先生言重了,”映初轻笑道,“我是因为取巧,才勉强胜出一局,真论能力万万比不上先生。” 一人连忙问道:“取巧?这要怎么取巧?夫人快教教我,改天我也要打败小诸葛,哈哈。” “就你这不转弯的脑袋,还想赢小诸葛?做白日梦呢吧!”另一个取笑道。 众人一阵大笑,小诸葛也露出笑意,没有方才那般尴尬难堪了。 经过赠药和沙盘作战,众人已经完全对映初刮目相看,真心实意的接受了她。 祁长锦和映初并没有逗留太久,很快就离开了绿林坊。 马车行过拐弯处,绿林坊的招牌消失在窗外,映初合上窗户,看着祁长锦笑道:“他们每个人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恐怕谁也料不到你有他们协助,就连皇上,大概都低估了你的势力。” 比如大燕富商“半两金”,他有几支商队专门来往于西疆和内陆,用粮草与西疆军换取西域的战利品,双方皆获益,而且大大减轻了西疆军对朝廷的依赖,便是有奸臣在补给上给西疆军使绊子,西疆军也完全能自保。 还有小诸葛,他的智慧不只是在行军布阵上,祁长锦不在时,他便是那群人的首脑,指挥他们应对各种危机。 那几位鼎鼎有名的侠客、文士,培养出的文武人才遍布大燕,西疆附近的几个州县,掌握一方大权的全是他们的人,朝廷的人想抵达西疆,人还远在千里之外,西疆将帅就已得到消息。 祁长锦道:“祁家在西疆经营数十载,我的势力,都是建立在先辈打下的基础上。”他顿了顿,语气中多了几分异样的情绪,“不只是西疆,我在朝中的势力,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薄,就算我不做将军,不做祁家的世子,也不会弱于宸郡王!” 映初对上他如子夜般浓黑的眼眸,慢慢眨了眨眼睛,难道祁长锦突然带她去绿林坊,是因为被李沧泽的话刺激了? 祁长锦很快就转开了视线,道:“祖父祖母都不知道半两金他们与我的关系,你在祖母面前不要提起他们。” 映初点头应了一声。 马车停在府门前,祁长锦正要下车,听到身后若有似无的声音:“在我心里,你从来不弱于任何一个人。” 祁长锦脚下一顿,眼中有笑意一闪而过,弯身出了马车。 正文 239 将军岂是你可以肖想的? 一场阵雨过后,连着闷热几天的天气变得凉爽,习习微风穿过打开的窗户,拂动素色迭纱,露出床上半隐半现的身影。 莲风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等了片刻,见床上毫无动静,又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 她刚合上房门,就见祁长锦站在门外,连忙福身行了个礼。 “映初在午睡?”祁长锦低声问。 “是啊,”莲风脸上带笑,“小姐难得睡得这么沉,奴婢进去瞧了几次,小姐还没醒。” 祁长锦点了下头,清冷的表情舒缓。同床共枕月余,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映初的睡眠不好,半夜偶尔会从噩梦中惊醒,有时是无缘无故的醒来,半宿睡不着觉。 “将军有什么事吗?要不要奴婢叫醒小姐?”莲风问道。 “不用了,”祁长锦道,“等她醒了,再派人去书房告诉我。” 莲风脸上笑的更灿烂了,将军看着面冷,外人恐怕怎么也想不到将军其实是个无比体贴的人。 不过她的笑容没有维持多久,在看到璧玉从外面走过来,眉头立刻皱起来。 杏雨的反应更大,几乎是咬牙切齿了:“这个璧玉也太不要脸了,天天往我们凌云居跑,将军都不理她,她还总是贴上去,不知廉耻!” “杏雨。”莲风低声喝止她。 “我知道我知道,小姐不许我们管嘛,我这不是只跟你叨唠两句么,在别人面前我是半句都不会说的,”杏雨撇撇嘴,“要不是小姐宽容大度,我早就上去教训这只狐狸精了!” 莲风这才不说话了,往那边望了一眼,璧玉正跟将军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慕。 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小姐不是没有容人之量,但是璧玉太心急了,小姐刚刚新婚,她就急着做小。 也许是小姐对璧玉的态度太容忍,她最近还见到不少其他的丫鬟在将军面前搔首弄姿,小姐未必不知道,但是统统视而不见,越发助长了那些人的嚣张。 可是小姐严厉训诫过她们,她们心里再急再气,也不敢做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她正想着,那边瑜嬷嬷端着一个托盘经过,璧玉正好抬手撩了下鬓发,瑜嬷嬷哎呀一声惊叫,托盘上的一碗汤羹全部洒到了地上。 “你这丫头好大胆子,竟敢打翻少夫人的补汤!”瑜嬷嬷满面怒色。 “不关我的事!”璧玉急忙辩解,“我刚才根本没碰到你,这是你自己打翻的!” 瑜嬷嬷道:“你还不承认!我看你就是故意的,这可是为少夫人求子的药羹,用了好多名贵的药材才熬出这么一碗,你伸手就打翻,到底安的什么心?!” 璧玉脸色一白,求子的药羹,这个罪名安到她头上,老太君知道了一定饶不了她! “将军,奴婢冤枉!”璧玉转头向祁长锦求救,“奴婢真的没碰到瑜嬷嬷,而且奴婢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汤,怎么可能故意打翻他呢,求将军为奴婢做主!” 她一双水灵灵的杏眼楚楚可怜的看着祁长锦,脸上满是无助的表情。 祁长锦的目光却丝毫没在她身上停留,对瑜嬷嬷道:“将她送到老太君面前,由老太君处置。” “是!”瑜嬷嬷响亮的应了一声。 璧玉不可置信的望着祁长锦离开的背影,又害怕又伤心,为什么?为什么将军不肯信她?她以为,她以为这么多天以来,自己常常出现在将军面前,将军眼里多少会看到她一点的。 瑜嬷嬷跨出两步,挡在璧玉面前,冷冷的盯着她:“还看什么看!将军岂是你可以肖想的?!” 璧玉把头一低。 瑜嬷嬷以前就是大夫人的贴身嬷嬷,在长房中地位高,现在以大少夫人的陪嫁嬷嬷回府,地位更加特殊,就连她娘,都要对瑜嬷嬷礼让三分。 莲风和杏雨在不远处看着,见瑜嬷嬷将璧玉带走,脸上都露出笑容。 瑜嬷嬷出头,小姐总不能责怪她,最重要的是将军的态度,可是一丝一毫不在意那个璧玉。 杏雨道:“莲风,你在这守着小姐,我跟瑜嬷嬷去荣禧堂看一看。” “等等,”莲风道,“你别去,瑜嬷嬷不会被小姐责怪,可不代表你不会。” 杏雨吐吐舌头:“被责怪我也乐意。” 莲风一个没抓住,杏雨已经兴冲冲的跑了。 映初睡醒的时候,只有莲风一个人进房里侍候,映初已经见怪不怪,杏雨性子活泼,只要一有空闲就喜欢到处跑。 莲风一边给映初佩戴上玉佩金环,一边斟酌着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映初微微蹙起眉,很快又舒展开。罢了,祁长锦似乎对那个璧玉不感兴趣,既然如此,她也不想看到那丫头三天两头往凌云居来。 莲风见状,心里松口气,笑道:“小姐,刚才将军过来了,见小姐在睡,就没让奴婢叫醒小姐。” 映初嗯了一声,等收拾妥当,便往书房去找祁长锦。 书房的窗户开着,映初走过窗下,往里面看了一眼。 祁长锦正坐于书桌之后,手执狼毫,双目微垂,有条不紊的写着什么。他的身形坐的笔直,鸦羽似的乌黑长发用一顶玉冠束成一束,发尾顺着左肩垂落到腰部,每一根都笔直黑亮,仿佛在发光。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到来,祁长锦抬眼望来,清冷俊美的轮廓一瞬间似乎变得柔和,他搁下笔,抚了抚宽大的袖摆,“怎么不进来?” 映初笑了一下,从房门走进去,祁长锦从书桌后走出,与她一同坐在椅子上。 “你刚才去找我,有什么事吗?”映初问。 “今日天气难得凉爽,想带你去城外走走,”祁长锦道,“听说南菊园的早菊已经开了。” 他不说映初还没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出门游玩了,她对菊花也算喜爱,立刻就心动了。 “你有空吗?”映初犹豫道,“我看你刚才在忙。” “只是在写一封回信,”祁长锦顿了顿,道,“殊彦从西南送来不少特产,待下人整理好,再把你的送过去。” “乔公子去西南了?”映初诧异道,怪不得有一阵子没听到他的消息。 祁长锦给自己和映初倒了两杯茶,说:“他送乔姌月去与南阳王成亲。” 正文 240 惬意,亲吻 时隔许久,再次听到乔姌月的名字,映初心里波澜不起,当决定放过乔姌月的时候,乔姌月对于她而言,就只是个毫无瓜葛的陌生人罢了。 “回信里代我谢过乔公子。”映初道,看在乔殊彦远去西南,不忘送她特产的份上,以前的事就给他揭过了。 祁长锦嗯了一声,心里给乔殊彦记上一笔。 乔殊彦对女子从来都是三两天兴致,过后可能连对方名字都会忘掉,这一次千里迢迢写信回来,字里行间却隐藏着对映初的关心,送回来的东西亦数映初的最花心思,他对映初的态度,已经不止感兴趣那么简单。 虽然他与映初已经成亲,乔殊彦不会再做横插一杠的事,但是有人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妻子,这种感觉可不算美妙。 乔殊彦一路游山玩水,武功想必懈怠了,待他回京之后,他会好好指点他一番,至少让他身上多几个窟窿,长长教训。 祁长锦喝了口茶,道:“走吧,我们去南菊园。” 到了府门口,下人牵来玄风,手一松,玄风就甩着尾巴走到祁长锦面前,亲昵的打着响鼻。 映初眼睛亮起:“我们骑马去?” “嗯,今天不热,不需要乘坐马车。”祁长锦看着她的眼睛,映初果然是喜欢骑马的。 映初喜爱的摸了摸玄风的马鬃,玄风大概明白她与自己主人关系匪浅,抖动着耳朵用头蹭了蹭她的手。 映初笑出声,踩住脚蹬,利落的翻身上马。 祁长锦目光闪了一下,映初的动作丝毫不像不会骑马的人,但以她的出身,应当是没机会骑马的。 “我想自己骑玄风,可以吗?”映初偏头看着他笑。 祁长锦飞身坐到马上,一手揽住她的要,才道:“不行,你不会骑马。”至于她刚才的表现,他选择性的视而不见。 映初还想说什么,祁长锦已经拉动马缰,玄风立刻迈开脚步跑起来。 玄风或许是被关的久了,一出城门,就风驰电掣的飞奔出去,眨眼间就将燕京城甩在了身后。 映初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嘴角却高高扬起,享受的任由疾风吹打在脸上。 “玄风,再跑快一点!”风里都是映初的笑声。 玄风回应似的高鸣一声,奔跑的更快。 祁长锦垂眸看着映初的侧脸,他见过映初各种各样的笑,从没有哪一刻她的笑容如此惬意,仿佛卸下了沉重的枷锁,神情放松而祥和。 祁长锦顺从心意的,低头在映初唇角轻轻一吻。 映初飞快看了祁长锦一眼,又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他们成亲以来,祁长锦常常会亲吻她,额头、脸颊、唇角,她从一开始的脸红心跳,到现在已经渐渐习以为常,就算早上醒来,被祁长锦抱在怀里,腿上感觉到异样的东西,她也慢慢可以泰然处之了。 他们是夫妻不是吗,祁长锦房里没有别的女人,会对她产生欲念也是正常的。 映初极力把祁长锦的行为往“正常”的方向想,潜意识里屏蔽了其他的可能。 正文 241 马场纷争 玄风疾驰,很快就到了南菊园。南菊园位于城南卓景苑,是皇家圈禁的御苑之一,非达官贵人不可入内。 大约是今日风和日丽、天高气爽,前来卓景苑游玩的人不少,苑外草场上停满一排马车,再往前,占地广阔的马场里,一群人在赛马,马蹄声轰隆,地面都在微微震动。 祁长锦经过马场边缘,一名身穿淡紫色锦衣,容貌清隽的青年走过来见礼,言笑晏晏的道:“祁将军今日好兴致,带着祁夫人出门游玩,往日想在外面见到祁将军一面可不容易。” 这是皇长子身边的一名常侍,看起来文弱,其实文武双全、才智过人,是董皇贵妃的母族子侄,名叫董焕,董皇贵妃特意安排他在皇长子身边辅佐。 这样一个走到哪都被人奉承着的人,祁长锦只是淡淡一点头算作回应,便要带映初离开。 “祁将军等一下,”董焕道,“殿下在和一些少爷赛马,将军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不必了。”祁长锦冷淡拒绝,他无意与董家的人打交道,皇上正值盛年,皇子还没有两个,离他选择站位的时间还早的很。 董焕好脾气的笑了笑,道:“将军的骏马玄风号称举世无双,殿下刚得到皇上赏赐的的宝马赤影,亦是世间罕有的良马,不能见到它们对决,实在是一种遗憾。” 祁长锦眸光微动,朝马场中望了一眼,宝马赤影他当然听说过,是极为纯净的汗血宝马,比玄风的血统更甚一筹,是西域强国之一的大宛国进献的宝物。 然而正是因为它的珍贵,所以被饲养的极为娇贵,导致它烈性与勇猛远不及玄风,甚至耐力都比混血马强不了多少。这几年皇上极少骑它出宫,它便长期被关在皇宫的马厩中,身形肥了一圈,早已没了以前的精壮威风。 马场中,本该把其他马远远甩在身后的赤影,只领先半个马身,长期缺乏奔跑和多余的赘肉影响了它的速度,急转弯时速度降的尤其厉害,很快被一匹骏马反超了一个马头。 不过虽然赤影被养废了,但毕竟曾是皇上的爱马,皇长子能得到它做赏赐,便是无上的荣宠。 “赤影是好,但也要有人会驾驭才行,”一位锦衣公子摇着折扇故作潇洒的走过来,斜眼瞅着董焕,一脸不屑的道,“好好一匹极品汗血宝马,大皇子骑着它,却连我家一匹普通的马都比不过,我都为大皇子感到汗颜。” 映初认识董焕,但从没见过这位公子,不过他的面相看起来有些眼熟,和宫里那位怀着龙胎的冯昭容有八分相像。 董焕看了眼赛场失利的皇长子,面不改色道:“未到最后,说输赢未免有些早了。不过冯家还真是财大气粗,那样一匹难得的西域良驹,在冯少爷眼里,却只是一匹普通的马。” 冯少爷没听出董焕话中的厉害,反而得意洋洋道:“好说,你董家有的,我冯家全都有,你董家没有的,我冯家也不缺。” 董焕笑了两声,并未让眼底的轻蔑流露出来。冯昭容怀的是皇子和公主还不一定,冯家也嚣张的太早了点,就算冯昭容真生下皇子,就凭冯家,也敢妄想和大皇子争! 映初最清楚其中内幕,冯昭容注定会从云端跌落地狱,不过她还算是个有脑子的人,她的弟弟容貌长的像她,却连她半分心机也没有。 “祁将军,祁夫人,”冯少爷对着祁长锦和映初时,就露出刻意的笑脸,“两个月前,多亏祁夫人救了我姐和姐肚子里的龙子,这些天也承蒙祁夫人对我姐多有关照,我冯彬彬在这儿代冯家谢谢祁夫人的援助。” 映初道:“冯少爷言重了,我并未帮到冯昭容什么,担不起这个谢字。” “哎,祁夫人不用谦虚,总之祁夫人和祁将军就算我冯家的朋友了,等我姐顺利诞下龙子,一定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冯彬彬略带施恩的道。 这一回映初也忍不住笑了,这位冯少爷,也算是个妙人了。 他们说话的这一会儿,马场中已经分出了胜负,赤影在最后关头以微小的优势胜出,保住了皇长子和它的面子。 皇长子李承钰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手指因为握马缰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一张俊脸绷的紧紧的,亮晶晶的眼睛却泄露了他喜悦的心情。不管过程如何,最终取得胜利就足以让他高兴了。 “殿下!”董焕迎上去,低声与李承钰交谈了几句,然后李承钰朝这边看了一眼,大步走过来。 祁长锦和映初一同朝他见礼。 “贤伉俪免礼,”李承钰露出温文尔雅的笑,“早知祁将军会过来,我刚才就不献丑了。” 祁长锦道:“反败为胜,殿下赢的很精彩。” “祁将军就别取笑我了,”李承钰苦笑,“赤影被我养了几日,怠惰了不少,实在愧对父皇的托付。正好将军回头传授我一点经验,帮我调教调教它。” 八岁的李承钰身高开始抽长,已经像是半个大人了,皇家的孩子早熟,李承钰的言行举止已经和成年人无异。大概冯昭容怀的龙嗣也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压力,一年前映初见到他,他身上还有孩子气,现在半点也不剩下了。 明明是皇上将赤影养废了,李承钰却说是自己的过错,向祁长锦讨教养马的经验,又不着痕迹的恭维了祁长锦。这位皇长子三言两语之间,就可见一斑。 冯彬彬在一旁不甘示弱的道:“祁将军,我也喜欢养马,虽然没有极品汗血宝马,但是西域良驹还是有不少的,等一下我们就讨论讨论,相互促进!” 董焕轻笑:“冯少爷这话说的可就假了,连马都不太会骑的人,说自己喜欢养马,谁会相信呢?” 冯彬彬立刻把下巴一昂:“谁说我不会骑马?这京城上下,就没几个人比我更会御马!” 董焕只是看着他笑。 旁边有位少爷道:“冯少,我看就算了吧,你跟人比什么不好,比骑马……哈哈。” 董焕道:“不错,还是算了吧,免得别人说我欺负你。” 冯彬彬被激起气性:“谁欺负谁还不一定!有本事你我比一场,看谁御马的本领高!” “我可不与你比,不然你掉下马摔断脖子,我可没法赔冯家一个儿子。”董焕道。 “你少胡说八道!”冯彬彬气的跳脚,一把扯住董焕的袖子,“你立刻下场与我比,否则今天就别想走!” 董焕还是摇头:“我可不想应付你那护短的老爹,除非你保证,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别赖在我头上。” “我保证总行了吧!”冯彬彬道,“同样的,你要是掉下马摔死摔残了,也别怪我!” “一言为定!”董焕微笑道,“祁将军、祁夫人都听到了,就在此为我们做个见证吧。” 祁长锦看了眼他,对冯彬彬道:“意气用事,有害无益。” 冯彬彬气头上,哪能听得进去祁长锦的劝告,手一挥道:“你们就等着看我把他赢的落花流水吧!” 祁长锦难得好心提醒,冯彬彬不听,他也懒得多费口舌。 皇长子笑道:“祁将军、祁夫人就同我一起,观赏一场精彩的角逐吧。” 映初眼底闪过幽冷的光,慢慢勾起唇角:“好啊,殿下有命,岂敢不从。” 冯彬彬自信的朝董焕哼了一声,跳进马场里,从自家的马中选了一匹最好的。 董焕也挑选出一匹马,外形一看就比冯彬彬的马差,他的神情却毫不在意。 两人驱马走到起始赛道,随着一声擂鼓响,几乎同时策马飞奔出去。 周围围了一群看热闹的公子少爷,一边给他们加油助威,一边议论纷纷。 “董大人选的那匹马不好啊,这才刚开始,就被甩出一大截啊。”有人忧心忡忡。 也有人兴高采烈:“冯少肯定要赢了,这比赛毫无悬念啊!” 映初看了一会,转头问祁长锦:“你觉得谁会赢?” “谁也赢不了。”祁长锦看着她,董焕在打什么主意很明显,他疑惑的是映初想做什么。 关于冯昭容的事,映初并未对祁长锦提过,此时也不方便提,只笑着道:“等回去再说。” 皇长子看了他们几眼,周围声音嘈杂,映初他们说话的声音低,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冯彬彬和董焕已经快跑完半圈,骏马越往后跑的越快,冯彬彬从一开始的得意渐渐变得恐惧,浑身僵硬的攥着马缰,整个人都半伏在马背上。他心里已经开始后悔,刚才不应该逞强。 董焕说他不太会骑马不是假的,马跑的速度一旦快起来,他就会吓的面色发白,四肢僵冷。 落在他后面的董焕眼中闪过一丝冷笑,此时他们距离众人已远,脱离了众人的视线范围。他从袖中取出一块碎银子,指尖一弹,碎银子重重的击在冯彬彬的马屁股上。 骏马吃痛,嘶鸣着乱跑了几步,高高扬起前蹄,把冯彬彬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冯彬彬惨叫着在地上滚了几圈,撞在护栏上才停下来。 “冯少爷!”董焕大叫一声,勒马停下来,朝他跑过去。 冯彬彬疼的意识已经模糊,眼睛半睁半闭间看见董焕眼中的杀意,随即脖子传来咔嚓一声,他就彻底陷入了黑暗。 正文 242 冯昭容早产 众人赶过去的时候,就见董焕满脸着急:“快喊妙医郡君过来救救冯少爷,他昏过去了!” 冯彬彬的一位朋友连忙高声喊映初过去救人。 映初探了探冯彬彬的鼻息,手指顿了一下,沉声道:“他已经没气了。” 众人面露惊色,有几人失态的惊呼出声。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几位约冯彬彬出门游玩的公子面无血色,冯彬彬死了,他们都要倒霉! “郡君,求你再看看,冯少不可能死的!他决不能死啊!”几人连声向映初哀求。 董焕也道:“冯少爷也许只是一时闭过气了,祁夫人尽力救救他吧!” 映初看了他一眼,道:“颈椎折断,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他。倒是董大人刚才还说,冯少爷会跌下马摔断脖子,事实果然如此,没想到董大人居然会未卜先知。” 董焕脸上悲伤和可惜的表情完美无瑕,叹气道:“祁夫人就别再开我的玩笑了,我若真的能预知这场惨剧,一定会劝阻他。可惜他年纪轻轻,就这么没了。” 冯彬彬的朋友等了片刻,发现冯彬彬真的没救了,只能如丧考妣的将他的尸身送回冯家,其他人都连忙各自回家,唯恐被这件事牵连。 现场很快就只剩皇长子、董焕和祁长锦、映初。 皇长子道:“发生这样的事,我要回宫禀告父皇,想必冯御史很快也会进宫求见父皇,祁将军、祁夫人作为见证人,也少不得随我走一趟。” “殿下先行一步,我们回府更衣之后,再自行进宫。”祁长锦道。 “也好。”皇长子点了下头,带着董焕一同骑马离开了。 祁长锦望着他们走远,歉意的对映初道:“本想带你出来游玩,却又无端卷进是非之中。”他们连一片菊叶都还没见到。 “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时间。”映初道,“旁人有心算计,就算不是今天,日后也躲不掉。” 两人打道回府,换上正装前往皇宫。 一进宫里,他们就感觉宫中气氛不对,拦了个太监一问,才知道冯昭容听说亲弟弟坠马而亡的消息,悲伤过度,只怕要早产了。 祁长锦已经听映初说了冯昭容的事,知道宫里马上要变天了,而他们已经被卷入其中。 除了第一次在荀飞星那里见过冯昭容,映初后来又与冯昭容打过几次交道,对她的秉性也算有几分了解,冯昭容不至于因为冯彬彬的死亡就悲伤过度,早产必定是人为的。 映初以前并不确定冯昭容的孩子畸形是何人所为,此时可以确定了:“董皇贵妃。” 祁长锦微一颔首,眼神冰寒,董皇贵妃不止想一举除掉冯昭容,还准备祸水东引。 他们来到御书房外,冯御史正在台阶下焦急的来回踱步,看到他们过来,脚步停了停,又继续走来走去。 皇上并不在御书房里,显然他对冯昭容的孩子抱有很大期待,孩子还未出生,就迫不及待的到后宫去等候了。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凉爽的天气反而变热起来,御书房的台阶下没有遮阴的地方,冯御史在太阳底下,朝服都已经汗透了。 祁长锦挪了挪脚步,将映初挡在自己的影子下。 他们等候没多久,就有一个太监低着头走过来,道:“郡君,冯昭容难产,太后请您去鸿福宫。” 映初看着这个眼生的太监:“太后召唤我?” “是的,太后请郡君立刻过去。”这太监说道。 “太后娘娘身边的宫人我不全认识,你可有太后的手谕?”映初问。 “事出紧急,太后哪有时间赐下手谕,”太监催促道,“郡君快随奴才去吧,耽搁久了万一生变,谁也担当不起!” 正文 243 董皇贵妃 “是吗?”映初突然扬高了声音,“既然冯昭容难产,太后娘娘传我去救人,那就快走吧。” “什么?冯昭容难产?!”正心急如焚的冯御史连忙冲过来。 那太监绷着一张脸道:“奴才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奉命过来请郡君。” 冯御史往鸿福宫的方向望了一眼,表情看起来恨不得立刻冲进后宫。 “郡君。”太监催促的喊了映初一声。 映初抬脚要走,祁长锦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手上力道很紧。 映初与他眼神对视了一瞬,微微笑道:“我大概要出宫的晚点,你要在宫门外等我。” 每一回映初进宫,祁长锦都会在宫门口接她,根本不需要她提醒。祁长锦知道她是想告诉他,她一定会平安出宫,让他放心。 祁长锦见映初淡然自若,脸上神情略微缓了缓,慢慢松开手:“好。”一个字,他说的如同许下坚定的诺言一样。 冯御史盯着映初,道:“妙医郡君,你既然是神医圣手,一定能保证冯昭容母子平安吧!” “冯大人太高看我了,就算是我师父何老,没见到冯昭容之前,也不敢做这种保证。”映初道。 冯御史声音冷了一截,语气带着威胁:“你不能保证也必须保证!我儿之死与你们脱不了干系,如果冯昭容母子再有什么意外,我就算拼着一死,也要你们付出代价!” 他急促的喘息了几声,“但如果你能帮冯昭容顺利生下皇子,我儿之死,我们就一笔勾销!” 映初忍不住笑了一声,透过冯御史那双浑浊的老眼,她完全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死了一个儿子算什么,他还有其他儿子,一个即将生下二皇子,可以为家族带来巨大利益的女儿,当然比一个不学无术的儿子更重要。所以哪怕这个儿子真的是被她和祁长锦害死的,为了这个巨大利益,他也可以忍了。 “你笑什么?”冯御史瞪着她道。 映初收了笑,淡淡道:“冯大人有时间在这儿威胁我,不如好好查查冯少爷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至少到了阴曹地府,能做个明白鬼。 “你!”冯御史只当她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映初也的确是不把他威胁的话当一回事,冯家先保全住自己,再来计较其他吧。 冯御史望着映初朝后宫走去的背影,重重哼了一声,然后冷冷瞪视祁长锦一眼。 祁长锦却视他如无物,转身径自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映初跟在那个太监身后,来到了鸿福宫。 后宫所有妃嫔几乎都聚集在了这里,并不是她们都愿意来体会羡慕嫉妒的感觉,只是皇后和董皇贵妃都到了,她们也不能不到。 有些人是真的心急担忧,譬如荀飞星。大部分人心里却在诅咒,希望冯昭容一尸两命最好。 “映初!”荀飞星一见映初,就高兴的迎到门口,“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冯昭容现在很危险,你一定要救救他们母子!” 映初安抚的对她笑了笑,然后走进去给皇后她们行礼。 皇后笑容温和,似乎微微松了口气:“有郡君过来坐镇,本宫心里也安定多了。只要能保证冯昭容母子平安,本宫和皇上都会重重有赏。” 雍容美丽的皇后,俨然是一副贤良淑德的国母形象,眉眼间有掩不住的担心和期盼,真像一个期待孩子出生的母亲。 映初正要开口,一旁的董皇贵妃道:“据本宫所知,花氏并没有医治产妇的经验,事关皇上龙嗣,怎可让她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贸然出手。” 没有见过董皇贵妃的人,绝对想不到,这个可以力压皇后,荣宠无限的女人,竟然生了一张巴掌大的精致娃娃脸,一双有着又长又卷的睫毛的眼睛非常大,看起来清纯又无辜。 她膝下的皇长子已经九岁,她看起来却像是二八年华,更像是皇长子的姐姐而不是生母。 正文 244 小皇子出生 董皇贵妃开口就贬低映初,映初表情微丝不动,皇后却立即沉下脸。 “医者一通百通,映初医术之高明,是有目共睹的!”皇后冷声道,“皇贵妃对花映初根本不了解,还是不要妄加非议的好!” 董皇贵妃那双无辜的大眼轻轻眨了眨,道:“臣妾是不了解花映初,正是因为不了解才不敢随便用。不像皇后娘娘,只听一些虚名,就把皇嗣的安危交托在她手上。果然不是自己亲生的,皇后娘娘就不那么上心呢。” 她的话可谓无礼至极,丝毫不给皇后面子。一众妃嫔都连忙低下头当做没听到,尽管这样的事经常上演,她们还是听得心惊胆战。 “本宫对所有皇嗣都视如己出!”皇后面色盛怒,很快又压制下去,反唇相讥道,“却是皇贵妃你,一心阻挠映初救人,分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产房那边冯昭容的惨叫声持续不断的传过来,皇后和董皇贵妃却在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唇枪舌剑,寸步不相让。 荀飞星焦急的想开口,映初按住她的胳膊,对她微微摇头。 “可是……”她低声的说了两个字,就被映初用眼神严厉制止了。 荀飞星知道自己脑袋不够聪明,最终听话的保持沉默了。 映初的目光在皇后和董皇贵妃身上扫过,两人都知道冯昭容会生出什么,一个坚持让她“救人”,一个坚持不用她,看起来像是意气之争,她们心底究竟在想什么,可真是有意思了。 一个袖子上染着血迹的宫女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救命啊!小主快不行了!” 皇后一脸凝重的站起来:“说清楚!冯昭容究竟怎么样了?” “孩子先出生的是胳膊!”宫女嘴唇颤抖,“小主已经昏了两次,快没力气了!” 荀飞星捂住嘴,瞪大的眼睛里满是震惊,胎儿的胳膊先出生,那几乎就等于判了死刑。 “郡君,你快想想办法,务必救救他们母子!”皇后道。 董皇贵妃这回没有说反对的话,似笑非笑道:“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活马当死马医了,花映初,本宫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臣妾一定尽力而为。”映初淡淡的应道。 荀飞星跟在映初后面走出大殿外,小声问道:“映初,你有没有把握?” “没有,”映初实话实话道,“我从来没给产妇接生过。” “那你怎么还应的这么干脆?”荀飞星急了,“你先别去,我去向皇后娘娘说情!” “不用了,”映初道,“此事我不应也得应,你不必白费唇舌。记住,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一句话都不要说。” 荀飞星急切的想说什么,映初微微笑道:“我先去救人了。” 荀飞星看着映初往产房走,咬了咬唇,又追上去两步,压低着声音说:“实在不行,你就舍大保小,只要保住皇嗣的安全,皇上应该不会苛责于你。” 荀飞星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血色都褪尽了,她并不适应说这种残酷的话。她担心冯昭容和皇嗣的安危,但更担心映初,如果两人之间必须选一个,她当然毫不犹豫的选择映初。 映初眼睛笑的弯起来,柔声道:“我心中有数,你不必担心。” 她轻轻拍了拍荀飞星的手,然后转身离开。 荀飞星惴惴不安的返回大殿里。 “珍妃和妙医郡君的关系还真是亲密,”皇后道,“郡君每次进宫,都不忘去看望你,像你们这种无话不谈的朋友,本宫都要忍不住羡慕了。” 荀飞星心情沉重,勉强笑了笑:“嗯,映初是臣妾最好的朋友。” 皇后眼角的笑纹似乎更温和了,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本宫相信以郡君的医术,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荀飞星重重点点头。 映初走进产房里时,冯昭容又一次昏过去了。 稳婆双手是血,急的满头大汗,一转头看见映初,如同见了大救星一样,满脸激动。 “你继续,”映初对她说了句,然后取出金针将冯昭容扎醒,顺势滴了两滴灵泉到她体内。 昏昏沉沉的冯昭容神智立刻清醒了些,这么长时间的折磨一点也没磨掉她的野心,她醒来的瞬间就目光火热的盯着映初:“你救我!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我的皇子平安生下来,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你!” 映初淡淡勾起唇:“那就多谢小主了。”她给冯昭容号过脉,然后将金针一根接一根的扎在她的穴道上。 冯昭容像是安心了,听从稳婆的指令吸气呼气,不知是灵泉起了作用,还是她的心情放松了的缘故,没过多久,稳婆就惊喜的喊道:“小主再用力,胎儿的头出来了!” 冯昭容一喜之下鼓足了力气,口塞都被她咬成了两段,终于感觉胎儿从身体里彻底滑出。 “生了!生……”稳婆欣喜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骇然的瞪大眼睛倒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椅子,发出一声刺耳的刺啦声。 她身边打下手的宫女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床单上的婴儿,顿时像被人捏住脖子似的,嘴里发出几声惊恐的颤音。 冯昭容整个人都沉浸在生下孩子的喜悦中,并没有发现她们的异状,一缓过劲来就问:“是不是皇子?快把皇子抱给我看!” 几个宫人噤若寒蝉,手脚发抖。 “快啊!”冯昭容心急的催促,“到底是不是皇子?” 映初拿起旁边的毯子,走过去将一动不动的小婴儿裹起来,不足月的小家伙瘦瘦小小的如猫仔一样,连哭声都没有。 “是小皇子。”映初回答了冯昭容的话。只可惜这个本来生而富贵的二皇子,却是个畸形的怪胎,他的左肩上生长着第三条胳膊,没有双脚,肚子上还有一块大大的肉瘤。 原来冯昭容难产并不是胎位不正,而是胎儿的第三条胳膊与头一起卡住了。 冯昭容苍白的脸露出剧烈的喜悦和兴奋,胳膊撑着床面想坐起来:“我的皇子!快把我的皇子给我!” 映初将小皇子抱起来,这个小生命只轻微的蜷了蜷手指,就很快没了气息。 心肠冷硬如映初,也忍不住心中一颤。 正文 245 花映初,你使了什么妖法! 映初刚一将小皇子递到冯昭容面前,她就迫不及待的将孩子抢过去,欢喜的摸他的脸:“皇儿长得像皇上,皇上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她说着突然想起来,冲几个宫人道:“你们还愣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派人去告诉皇上喜讯!” 几个宫人听到皇上,身体抖的更厉害了,有一个甚至撑不住的软倒在地上。冯昭容生出一个怪物,她们鸿福宫,只怕一个活口都留不下来。 冯昭容这时候解开了小皇子身上的毯子,想确定一下他的性别,然后她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了。 “你们这群混账!”冯昭容用力把小皇子往床下一丢,声色俱厉的尖声叫道,“这个怪物是从哪来的?我的皇子呢?皇子被你们藏到哪里去了?!” 小皇子在地上滚了半圈,毯子全部滑落,露出畸形的身体。就算他原本没死,被这么用力一摔,也要魂归地府了。 屋里呼啦跪了一地,纷纷大呼奴婢不敢。 冯昭容把床上能丢的全都扔到了地上,气的双目赤红:“你们还敢狡辩!说!是谁指使你们的?我的皇子在哪?!” 宫人磕头喊冤,离的近的一个宫女被瓷枕砸破了头,血流到眼睛里都不敢抹,拼命的磕头。 冯昭容目光扫视一圈,屋里的都是她的心腹,有一丁点不信任的奴才都没准进屋,她们应该没胆子背叛她。 冯昭容的视线落在了映初身上,眼中的猜疑和愤怒不加掩饰。 她不愿意相信,但是心里清楚,孩子根本不可能被掉换,这就是她的孩子,她绝不承认自己会生出怪物,一定是有人对她的孩子动了手脚! “花映初!肯定是你!”冯昭容咬牙切齿,怨毒像毒牙一样从眼里射出,“你对我的皇子使了什么妖法?你立刻把皇子变回原样,否则我就将你碎尸万段!” 映初看着面容扭曲的冯昭容,淡淡道:“先不说皇子畸形与我有没有关系,小主已经将小皇子摔死了,说什么都晚了。” 冯昭容浑身一僵,慢慢的把目光移到地上的小皇子身上,她惊怒之下根本没来得及想太多,她心心念念盼来的皇子,就这么没了。 她后半生的依仗,她万人之上的地位,她的荣华富贵乃至荣登皇后、太后的美梦,瞬息之间全部破灭了! “你赔我的皇子!”冯昭容尖声大叫着从床上扑下来,神态疯狂,“花映初你这个贱人,我要让你偿命!” 映初轻巧的避让,冯昭容自己就跌撞在了地上,像疯子一样狼狈。 恰在此时,房门砰的一声从外面推开,明帝面沉如水的站在门外。 “这是怎么回事?”董皇贵妃一脸惊诧,呵斥道,“花映初,你在做什么?” 映初心里冷笑,现在这个场面,任何人看了都觉得她在欺负人,皇上来的还真是时候。 “皇上要为臣妾做主啊!”冯昭容趴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臣妾好不容易受上天眷顾,有幸为皇上诞下龙子,却被花映初暗下毒手,皇子不仅被她害死,还落得死无全尸!皇上一定要为我们的皇子报仇啊!” “这不可能!”荀飞星从后面走出来,坚决的道,“映初才不会害人!冯昭容,你是不是弄错了?映初还救过你呢!” 冯昭容抬眼看着她,花映初不会无缘无故的害她的皇子,肯定是受荀飞星的教唆!亏她以前还以为荀飞星真的是个滥好人,没想到她这么阴毒,表面上对她关爱有加,背地里却狠狠捅她刀子! 冯昭容心里恨得要死,脸上却哭的楚楚可怜:“珍妃姐姐,我一直把你当做好姐妹,我不知道你这么嫉妒我怀了皇上的孩子,如果你早点说,我一定不在你面前碍眼。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啊,就算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你也不该指使花映初谋害我的小皇子啊!” 荀飞星惊愕的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从来没有害小皇子的意思啊!更不可能指使映初!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什么误会!”冯昭容叫道,“你敢说你从来没有嫉妒过我?没有嫉恨过我的孩子?!” 荀飞星无言的张了张嘴,要说一点没有嫉妒过冯昭容是不可能的,但她真的从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啊。 荀飞星的表现让冯昭容心里最后一丝不确定消失了,果然!果然真的是荀飞星做的! “皇上,臣妾的小皇子死的好惨,臣妾只恨不能代小皇子去死啊!”冯昭容悲痛大哭。 荀飞星手足无措,只能口拙的对明帝道:“皇上,臣妾真的没有害小皇子,映初也绝对不会害人的!” “太皇太后驾到!太后驾到!”太监的唱报声传来。 明帝一言不发的转身,去门口迎驾,身后的妃嫔们纷纷跟上。 荀飞星落在最后,紧紧拉住映初的手,手心里满是冷汗。她又迷惑又焦急:“映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该怎么办啊?” “你刚才不该为我说话,”映初说了一句,又忍不住一笑,以荀飞星的个性,让她坐视不理的确不可能,而且就算她真的不开口,火也会烧到她身上。 “没事,别担心,”映初反手握紧她,“待会儿我会处理好,你在旁边看着就行。” 荀飞星见映初神态自若、语气笃定,跳的极快的心脏慢慢缓和下来:“好吧。”她嘴上答应,心里想着万一皇上不相信映初,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置身度外。 太皇太后搭着孙姑姑的手,慢慢坐到椅子上,一向慈祥的面容看起来有些凝重:“哀家刚才听了一则噩耗,想听你们说说,究竟是真是假。” 皇后站出来道:“太皇太后,臣妾让人确定过了,冯昭容的孩子确实已经夭折,只是……” 太皇太后闭眼,压了压伤感的情绪,才睁开眼道:“有话直说。” 皇后低着头,声音低沉却清晰的道:“冯昭容的孩子,是个怪胎。” 太皇太后拨动佛珠的手指一顿,太后已经失声道:“你说什么?!” 皇后不得不重复了一遍。 太后脸色难看的看向明帝。 明帝表情莫测,一双龙目黑的如墨,声音竟似含了一丝笑:“怪胎?” 正文 246 灭口?指证映初和皇后 畸形怪胎,被视为不祥的征兆。 寻常百姓家里,出现一个怪胎,会被认作妖物,对亲人和家族不利,孩子甚至连同孩子的生母,都会被烧死。 皇室对此更忌讳,别说怪胎,就算出现一个眼盲、聋哑之类的皇嗣,都是不祥,不仅有损皇室颜面,而且会破坏皇族气运。 太皇太后、太后脸色都不好看,明帝却在众人噤若寒蝉的气氛中,语带笑意的重复了一遍:“朕的龙子是怪胎?” “不是!不是这样的!”冯昭容冤屈的哭道,“臣妾的皇子本来是好好的,是花映初不知施了什么妖法,害了小皇子!皇上若是不信,可以问产房里的奴婢,她们都可以作证!” 太后冷冷道:“把那些奴才都带进来!” 产房里那些服侍的宫人诚惶诚恐的弓着腰进来,跪趴在地上。 太后一问,她们几乎毫不犹豫的就附和冯昭容的话:“小皇子出生的时候是健健康康的,是妙医郡君对小皇子使了妖术!” 她们原本就是冯昭容的心腹,又害怕被株连,只想着保住小命,自然不遗余力的把责任都往映初身上推。 “一派胡言!”荀飞星听的火冒三丈,“这世上哪有什么妖术!你们这些狗奴才妖言惑众,都该拉出去打!” “臣妾倒觉得她们说的未必不是真的,”一名站在董皇贵妃身后的妃子道,“郡君自小生活在庙宇中,谁也不知道她学过什么,自从她回到花家之后,所有跟她有过节的人,死的死、疯的疯,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宸亲王和祁将军都是大燕数一数二的男子,却被她迷的神魂颠倒、反目成仇,这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吗?要说她不会妖术,臣妾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独特的魅力!” 此言一出,众人眼神都起了变化。那些死了疯了的人也就罢了,宸亲王和祁将军为花映初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事,至今仍是茶余饭后的笑料。几乎所有人都想不通花映初何德何能,若说她身具妖法,会迷惑男人,那就能说得通了。 映初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那名妃子。 “你在看什么!”她不悦的道。 “这位想必就是娄妃娘娘吧,”映初眼睛里透露出几分冷笑,“听说娄妃娘娘进宫仅仅两个月,就怀上了皇嗣,继而生下大公主,一时传为佳话。不过臣妾实在看不出娘娘有什么独特之处,这好运为何偏偏降临到娘娘头上?” 映初把视线瞥向董皇贵妃,道:“还有皇贵妃娘娘,后宫之中,只有娘娘一人生下皇子,不知羡煞多少人。” 映初看着两人陡然沉下的脸色,不紧不慢的道:“照娄妃娘娘的说法,只要能他人所不能,便是会妖法,只怕两位娘娘也逃脱不了嫌疑。” “放肆!”董皇贵妃喝道。 “郡君说的有理,”皇后道,“单凭郡君受人青睐,就说她会妖法,太牵强附会了。照这么说,本宫能当上皇后,皇贵妃生下皇子,都可以冤枉成会妖法,一切还不都乱了套了。” 娄妃不甘心道:“花氏怎么能跟皇后和皇贵妃娘娘相比!她……” 皇后抬手打断她:“道理是一样的。或者,你想承认,你也会妖法?” 娄妃顿时不敢吭声了。 皇后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董皇贵妃,见她神色难看,唇角不由微微勾起。 董皇贵妃道:“花氏会妖法,是冯昭容还有这些奴婢说的,冯昭容身为小皇子的生母,总不会撒谎。皇后如此包庇花氏,倒让臣妾不得不怀疑皇后的动机。” “本宫的动机,便是不愿见好人被诬陷,”皇后讽刺道,“不过以皇贵妃的心性,想必是无法理解的。” “臣妾是直肠子,的确理解不了皇后的一片用心。”董皇贵妃反唇相讥。 “够了!”太后不耐烦道,“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太后冷冷剐了眼映初,对明帝道:“皇帝,你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明帝靠在椅背上,眯起的眼睛里神色难辨:“花映初,你为何会到鸿福宫来?” 映初道:“臣妾在御书房求见皇上,有一太监过来传话,说太后娘娘传召臣妾到鸿福宫救治冯昭容。” “大胆!”太后怒道,“哀家根本未曾传旨,你敢在哀家面前撒谎!” “臣妾不敢,”映初面露诧异,“难道不是太后传召臣妾?或许是有人假传懿旨,御书房外侍卫可为臣妾作证,臣妾不敢撒谎。” 太后派人传侍卫来问话,果然是有人假传懿旨。 太后怒极:“真是反了!去把人抓过来!哀家倒要看看是谁如此大胆,敢假借哀家的名义!” 那个太监一路领着映初到鸿福宫来,有不少人看清他的容貌,没多久,就把人抓了过来。 他胳膊上划伤一个长长的口子,衣服上沾满血迹,一跪在地上就惊慌的大叫:“皇上救命啊!有人要杀奴才!有人要杀奴才灭口!” “谁要杀你?”太后冷冷俯视着他,“是谁让你借哀家的名义假传懿旨?” 太监支支吾吾,眼神惶恐的直瞥向皇后。 皇后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说!”太后拍桌。 太监浑身一抖,豁出去似的叫道:“是皇后!是皇后指使奴才的,刚才又派人想杀奴才灭口!太后娘娘,奴才是被逼的,求太后娘娘饶命!” 太后惊疑的看向皇后。 皇后心往下沉,脸色看起来却很镇定:“母后,臣妾不知这奴才是受了何人指使,跑来诬陷臣妾。臣妾绝没有假传懿旨,请母后明察!” “太后娘娘,”皇后身后的一位妃子站出来道,“皇后对太后向来恭顺有加,从未有一丝一毫的不敬,绝不可能假传懿旨。而且皇后想传召郡君,根本无需假借太后的名义,这显然是陷害!” 有其他几位妃嫔也出言附和。 “皇后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郡君的关系,”那太监恨恨的道,“如果奴才被灭口,所有人都会以为是有人假传懿旨陷害妙医郡君,既追究不到皇后身上,也能为郡君洗脱嫌疑。其实这一切都是她们联手设计的阴谋,小皇子就是被她们谋害的!”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247 天雷降,定生死 那太监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太后看着皇后的目光已经充满怀疑。 娄妃道:“怪不得皇后娘娘一直为花氏说话,原来你们本来就是站在一边的。太医预言冯昭容这一胎很可能是皇子,难怪皇后娘娘坐不住了。” 皇后心里既慌乱又愤怒,她是对冯昭容的孩子不怀好意,但并未来得及做什么,就听太医口中得知冯昭容怀了怪胎。 此时她哪里不明白,这一切都是皇贵妃一手策划的局,想把她和冯昭容一网打尽,花映初是意外得知了秘密,所以也被卷进来,还有珍妃也逃脱不了干系。 一石四鸟,皇贵妃真是打的好算盘! 皇后看着董皇贵妃那张永远显得无辜的娃娃脸,冷冷道:“这么显而易见的阴谋,真当能蒙骗的了大家吗!随便买通一个太监,空口白牙就诬陷本宫和郡君,如果这时再冒出一个宫女,指证皇贵妃,是否就能判皇贵妃为祸首?” 董皇贵妃道:“此事与臣妾无关,皇后何必扯到臣妾身上?难道害了一个小皇子不算,还想害臣妾和大皇子吗?” “你!”皇后镇定的表情被气的裂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宫行得正坐得端,无惧任何人构陷!” 一直未出口的太皇太后缓缓道:“仅凭几个奴才的证词,不足以立罪,除非能有别的证据。” 太后不满道:“有这么多奴才,还有冯昭容的证词,如何不能立罪?太皇太后包庇花氏,也该有个限度!” 她近乎于诘责的话让太皇太后眼神一冷,语气也降了一截温度:“哀家并未包庇任何人,只是不愿冤枉无辜,更不愿幕后真凶逍遥法外。” “幕后真凶是谁,已经再清楚不过!”太后情绪变得激动,“哀家的两个皇孙夭折,都与花氏脱不了干系,今日不管怎样,哀家绝不能饶她!” 想到沐暖晴那个小产的孩子,太皇太后眼神一缓,但神情仍是不赞同。那个孩子小产的原因,她们都心知肚明,不该迁怒到映初身上。 况且,此事不仅牵涉到映初,还有皇后卷在其中。 只是太后把狠话都撂出来了,显然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 “皇帝,你以为如何?”太皇太后问明帝。 明帝的目光在皇后、董皇贵妃等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映初身上:“花映初,你可有话要说?” 映初上前两步:“臣女有几个疑问,想询问证人。” “说。”明帝道。 映初看向跪在地上的太监,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宫里的?” 太监回答道:“奴才小柳子,在余贵人身边服侍。” 余贵人与皇后沾亲带故,不过她身体羸弱,不爱出门,今天出了这样大的事,她都没有到场。 “这么说,皇后与我勾结,负责传话的人不是皇后的心腹,反而是你这个外人?”映初道。 小柳子低着头道:“皇后娘娘是担心事情万一泄露,怕追究到自己身上,所以才没用身边的奴才。” “就算你说的有理,”映初道,“皇后娘娘与我勾结谋害皇嗣,这样隐秘的事如何会让你知晓?” “不错!”皇后冷声道,“倘若本宫真要做这种罪大恶极的事,必然会藏得严严实实,身边的奴婢都不可能知道,你又是从何知道的?” 小柳子手心冒出冷汗,慌张的想着借口。 明帝道:“回答不出,就不用答了。” 这个不用答了,毫无疑问是永远都不用开口了。 小柳子慌忙说道:“奴才是偷听到的!奴才偷听到皇后身边的掌仪姑姑和郡君的谈话!” “是吗?”映初笑了一声,“你在哪听到的?” “奴才,奴才不记得了,”小柳子把手心往袖子上擦了擦,“奴才当时听到,吓得半死,赶紧就逃跑了,所以不记得在哪里了。” 大概也知道自己的话信服力不够,他信誓旦旦的补充道:“奴才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映初又问:“你说皇后派人杀你灭口?” “是。”小柳子谨慎的抬头看了她一眼。 “把袖子卷起来。”映初道。 小柳子卷起袖子,露出鲜血淋漓的胳膊,胳膊上一道长长的伤口,不深,但看起来骇人。 映初立刻脸色一沉,喝道:“大胆奴才,竟敢在圣上面前撒谎!” 小柳子浑身一抖,连声喊道:“奴才冤枉,奴才没有撒谎!” “你的伤口外深里浅,分明是你自己划伤,到后面忍不住疼痛,伤口才会越来越浅。若真是别人要杀你,伤口绝不是这种形状。”映初冷冷道,“你若有不服,可以请太医验伤,看我有没有冤枉你!” 小柳子顿时面色惨白。 “不用请太医了,”明帝道,那道伤口不仅映初能看的出问题,他也看的出来,“把这奴才押入慎刑司,给朕撬开他的嘴!”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柳子磕头求饶,进了慎刑司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人间地狱也不过如此。 董皇贵妃抿紧唇,看着小柳子的眼神暗藏杀意,连个刀伤都受不住的人,进了慎刑司难保不招出不该招供的话! 冯昭容不安的咽了咽口水,她身后的奴婢个个手脚冰凉,妙医郡君心思太过缜密,她们没做任何准备就诬陷她,说不定就要步小柳子的后尘。 映初望着小柳子被押走,眸光一转,落在这些人身上,顿时她们的心脏几乎跳出嗓子。 便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将众人吓了一跳。 未几,一个太监慌慌张张的冲进鸿福宫,过门槛时被绊了一跤,他连滚带爬的进来禀告:“皇上,大事不好了!太庙的西南墙倒了!” 太皇太后、太后都猛然站起身,明帝也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下台阶。 “怎么回事?”明帝声音很沉很冷。 “是雷击!”太监惊恐道,“有人看到天上无端降下一道天雷,将西南墙击倒了,墙下发现一只死蛇。” 太皇太后急声道:“快去传钦天监!” 几乎同时,又一人来报:“皇上,钦天监曹大人求见!” “宣!”明帝顾不得这里是后妃寝殿,直接让人把外臣带到这里来。 曹大人步履匆匆的走来,还未行礼,明帝就道:“免了,爱卿可是为太庙西南墙倒塌之事而来?” “正是,”曹大人道,“一个时辰之前,微臣突觉心神不宁,遂卜了一卦,卦象显示,皇宫方向有妖物即将借腹降生,吸纳大燕皇族气运。兹事体大,微臣恐有错误,每隔一刻钟卜算一卦,确定果真如此,才敢前来禀告皇上!” 明帝对卜卦问神之事,并不全信,只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才一直养着钦天监那些人。听曹大人说有妖物借腹降生,他也只是半信半疑。 太皇太后却对此深信不疑,道:“你说的妖物,难道是指冯昭容生下的孩子?” “若冯昭容是在半个时辰前产子,且宫中并无其他人生产,那便是他无疑了。”曹大人凝重道。 “不可能!”冯昭容叫道,“我的孩子明明是皇子,怎么可能是妖物!曹大人,你收了花映初什么好处,竟如此污蔑我!” “住口!”太皇太后厉声道,她平日里慈祥温和,突然一发怒,吓得冯昭容立刻不敢说话了。 太后也对钦天监的卜算极为信任,脸色变换不停,道:“那孩子是畸形怪胎,难道是因为他是妖物的关系?” 太皇太后道:“曹卿,妖物一出生就死了,可会对李家江山有影响?” 曹大人当场又卜算了一卦,随即脸色一松,道:“太皇太后可以放心了。那妖物之魂借腹降生,肉身则妄图潜入太庙,吸纳历代先皇龙气,幸得天降神雷,击毙妖物肉身。既然孩子已经死了,妖物魂魄没有寄生容器,也魂飞魄散了。” 太皇太后紧绷的神色缓缓放松,连道:“好!好!哀家重重有赏!” 曹大人叩首谢赏,退了下去。 明帝虽对鬼神精怪之事并不全信,但天雷来的蹊跷,太庙西南墙倒的突兀,曹大人的说辞,无疑能令人心安。 荀飞星愤怒的指着冯昭容几人:“你们现在还有何话说?明明是冯昭容生出个妖物,却诬陷映初,真是歹毒!” “不,不是的,”冯昭容仍在做垂死挣扎,“这一切肯定都是花映初搞的鬼,是她买通曹大人,她……” 荀飞星打断她:“还想狡辩!我与映初都待你不薄,你却恩将仇报,到现在还不知悔改!” 冯昭容拼命摇头,她哀求的看向皇上,皇上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太皇太后目光冷漠,太后更是像看死人一样看她,其他妃嫔脸上毫不掩饰幸灾乐祸。 冯昭容的心沉到谷底,又惧又恨,泪水争先恐后的往下落:“皇上,臣妾真的是无辜的啊!皇上您说句话!” 明帝果真如她所愿的开口了:“鸿福宫上下,全部处死!” 冯昭容惊骇的瞪大眼,撕心裂肺的大叫:“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臣妾不想死!臣妾冤枉啊!” 她身后的奴婢们也磕头如捣蒜,痛哭求饶。 侍卫冲进来,将她们全部押到院子里,任她们如何挣扎求饶都无济于事。 殿内的众妃嫔全身发寒,整个鸿福宫到处都是惊叫声,殿门大敞着,她们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外面跪的人。 跪在最中间的冯昭容全身狼狈,因为挣扎哭喊的太厉害,被侍卫毫不留情的捆绑起来,嘴巴被堵上。 半个时辰前她还是前途无量的宠妃,现在却跌落云端、身败名裂,只能狼狈等死了。 等人数清点完毕,常顺公公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被绞住脖子,片刻,地上就倒了一地的尸体。 正文 248 花映初,给朕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所有的惊叫哭喊声都消失了,整个鸿福宫陷入一片寂静。 明帝道:“今日之事不得外传,违者严惩不贷!” “臣妾谨遵圣命。”众妃嫔齐声应诺。皇上当着她们的面让鸿福宫变成死地,给她们几个胆子也不敢把事情外传。 太皇太后拨动着佛珠,缓缓道:“冯昭容难产,一尸两命,哀家于心不忍,准备去庵堂念经抄书,为亡者超度。” “太皇太后使不得,”皇后道,“冯昭容何德何能,哪能劳动太皇太后大驾,庵堂里清苦,还是让臣妾去吧。” “不妥,”太皇太后道,“你统领后宫,大小事宜还等着你处理,片刻都离开不得。” 明帝道:“那就让皇贵妃去。” 董皇贵妃神色僵硬,强笑道:“臣妾的确比皇后清闲许多,就让臣妾为太皇太后代劳吧。” 董皇贵妃悄悄看了眼明帝冷峻威严的侧脸,不安的垂下眼睫。什么念经抄书为亡者超度,太皇太后显然是怀疑她,所以借故惩治她。更让她心惊的是皇上的态度,圣上似乎也在怀疑她。 小柳子一定要处死!董皇贵妃狠狠捏紧帕子,绝不能让他供出自己,她绝不能失去皇上的宠信! “皇帝,你还忘了处置一个人,”太后突然说道,“花映初接触过妖物,也必须处死!” 太皇太后眉头一皱,已经证明了映初的清白,太后还执意要致映初于死地,让她有些不悦。太后明知道她的头疾只有映初能治,还如此咄咄逼人,丝毫不把她的健康放在心上。 映初丝毫不惧,不紧不慢道:“冯昭容产下妖物,身上必然带着秽气,在场所有人都与她近距离接触,若是都按太后的意思诛杀,只怕一个都不能放过。” “强词夺理!”太后冷斥一声,对明帝道,“皇帝,为了大燕江山和皇族的气运着想,必须杀了花映初!” 明帝盯着映初看,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母后的顾虑,确有几分道理。” 荀飞星大惊:“皇上!” 明帝抬手制止她说话,居高临下的看着映初:“花映初,给朕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圣上是明君。”映初想也不想的就道。 明帝挑了挑眉。 映初道:“圣上是明君,所以不会滥杀无辜。” 这个理由给的毫无诚意,却又让人无法说不好。 明帝忽然笑出了声,道:“不错,朕当然是明君,暂且就先饶你一命。” “多谢皇上。”映初谢恩的依然没什么诚意,她心里清楚的很,除非皇上准备对祁长锦开刀,否则不可能轻易动她,刚才不过是耍她而已。 “皇帝!”太后觉得明帝根本是在儿戏,怎么能因为这么一句话就放过她,“花映初不除,迟早会再惹出祸事来!” “母后无需担心,此事朕自有分寸。”明帝不容置喙的道,随后又放缓语气,“朕听说母后近来气血不足,特意让御药房熬了八珍汤,母后早点回去尝尝。” 太后心里憋着气,在众妃嫔面前又不好给明帝脸色看,愤愤的拂袖而去。 “哀家也累了,映初,你送哀家回宫。”太皇太后道。 映初走过去,扶着太皇太后往外走。 众妃嫔恭送完太皇太后,有些识趣的告退,有些人则不死心的等着,渴望能与皇上说几句话。 董皇贵妃小心翼翼的走到明帝身边,刚要开口,明帝就一转身,不顾众妃殷切渴望的神情,直接离开了大殿。 “皇上,臣妾……”董皇贵妃追了几步,明帝却像没听到一样,走的头也不回。 董皇贵妃咬了咬唇,心里乱成一团。 皇后走到她身后,故意把嗤笑声传进她耳朵:“明知皇上很期待小皇子的降生,却偏要耍些恶毒手段,如今惹恼了皇上,本宫都替你着急呢。” 董皇贵妃立刻收敛了眼中的不安,冷冷瞥她一眼:“臣妾不知皇后此言何意,臣妾有皇长子傍身,倒是皇后,求神拜佛也求不来皇子,比起臣妾,皇后才是畏惧小皇子降生的那个人。” 皇后眼中闪过一抹恨意,道:“什么小皇子,不过是妖物罢了!”不管那孩子真的是妖物,还是董皇贵妃动的手脚,她都决定认定他是妖物。 “董芷涵,”皇后叫着董皇贵妃的闺名,“野心太大,只会撑死自己!这件事本宫绝不会就这么算了,那个小柳子,本宫一定会撬开他的嘴!” 董皇贵妃回以一声冷笑,好似浑不在意。等皇后扬长而去,她才愤恨的撕了手中的帕子,咬牙切齿道:“皇后,花映初,你们给本宫等着!” 映初将太皇太后送回熙和宫,喝了一杯太皇太后赏赐的普洱茶,然后才离开。 映初知道太皇太后是做出庇护她的姿态,警告太后和其他对她有恶意的人,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感激。尽管太皇太后更多的是看重她的医术,但对她的宠爱却也是真心的。 映初回御书房的路上,遇到了皇长子李承钰和董焕。 大概是知道了董皇贵妃到庵堂诵经抄书的事,两人的神色都有些沉凝,看到映初时,眼底深处透露出敌意。 “见过殿下,”映初朝李承钰福了福身,然后对董焕点头,“董大人。” 出嫁从夫,所有官职低于祁长锦的人,映初都不必行礼。 董焕回了一礼,皮笑肉不笑道:“祁夫人真是福大命大,冯昭容难产,母子俱亡,身边侍候的人全部陪葬,祁夫人却能全身而退,真是好本事。” 映初淡淡道:“董大人谬赞。” 董焕眼角一沉,花映初漫不经心的态度,分明是不屑于与他争辩。 李承钰那双孩童特有的纯净清亮的眼眸,冰冷的瞪着映初,直截了当的问:“皇后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与我母妃作对?!” “看来皇贵妃没有把所有事情告诉殿下,”映初道,“我对宫闱之争毫无兴趣,与皇后并无瓜葛,更无意与皇贵妃作对,是皇贵妃多心,想要我的命。” 李承钰怀疑的看着她。 “狡辩,”董焕冷哼一声,“你若是没做过什么,皇贵妃又怎会对付你。” “信不信由你们,”映初懒得再多解释,“劳烦转告皇贵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花映初只求独善其身。” 她没有乖乖的按照董皇贵妃的计划去死,就已经算是得罪她了,这句话多半没什么用处,但是为了荀飞星的安宁,她愿意尽量试一试与董皇贵妃和解。 正文 249 情深义重?只是交易而已 董焕对于映初的话根本不信,就算她原本真的没有和皇贵妃作对的意思,现在也已经晚了。 心里这样想,董焕脸上却很快转变成无害的笑容:“祁夫人果真如此想,那再好不过了。我们一定将话转告给皇贵妃娘娘。” 李承钰审视的看了映初一会,慢慢点点头。 到了御书房外,祁长锦正在等着映初。 看着映初平安无事的朝他走来,祁长锦悬着的心才落回原地,大步的迎上来。 李承钰在旁边看着祁长锦仔细的用目光将花映初从头看到尾,脸上神情虽是一贯的清冷,眼神却透露出显而易见的珍视。他心里着实有些惊讶,原本以为传言有些夸大,现在看来祁长锦果然非常宠爱花映初,甚至连他这个皇长子都忽视了。 李承钰开始考虑,如果母妃真把花映初弄死了,祁长锦会投靠皇后的可能性。这个世上,有的男人把感情看得比权势更重。 映初被祁长锦的目光看的有点不自在,道:“不是说让你在宫门外等我吗。” “我知道你会回来。”祁长锦道。所以早一点见到她,早一点安心。 映初眨眨眼,她只是推测,祁长锦大概会在这里等消息。 确定映初全须全尾,一根头发都没少,祁长锦才终于收回目光,朝一旁的李承钰行了个礼。 “祁将军不用多礼,”李承钰望了眼高台之上的御书房,“父皇可回来了?” “没有。”祁长锦道。 李承钰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皇弟夭折,父皇心情不好,今天怕是不会召见我们了。” 他们今天来觐见皇上,是因为冯彬彬之死,现在冯昭容也死了,冯御史伤心欲绝的出宫了,他们也没必要在今天面陈此事。甚至,以后也未必需要了。 他们等了一会,仍未见明帝回来,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他们便准备离开。 告别李承钰,董焕与祁长锦和映初一同出宫,他装模作样的感慨道:“真是世事无常,冯御史半天之内,连失一对儿女,最可惜的还是小皇子,唉,果然生死自有天命。” 生死有天命,却也有人祸。冯昭容姐弟之死,归根究底都是因为董皇贵妃,因为宫闱之争。 董焕此时的神情,已经完全抛开了之前的凝重,隐隐带了几分得意。虽然皇贵妃被罚,但是除掉了一个有威胁的小皇子,他们仍是赚了。有董家和皇长子在,皇上也不能真拿皇贵妃怎么样。 “祁将军有空,可以到太师府坐坐,太师一向很欣赏祁将军的才能,”董焕临走之前抛出橄榄枝,“祁将军迟迟没有复职,也许太师可以帮忙将军。” 祁长锦淡淡的敷衍:“有机会一定去。” 董焕对他不在意的态度有些不悦,但也知道凭自己的分量,请不动祁长锦也是正常的,遂拱手道别,干脆利落的走了。 坐到马车里,车门一关紧,映初就一本正经的道:“听说天降神雷,将太庙西南墙击倒,还劈出一只蛇妖来,不知祁将军有没有见到?” 祁长锦同样一脸严肃的回答:“远远望了一眼,其实只是倒了一点墙头,那只蛇妖是条手腕粗的花蟒,看起来倒也吓人。” “这么说来,幸好天雷将它劈死了,否则蛇妖兴风作浪,大燕江山就危险了。” “的确是幸好。” 两人眼神对视,映初忍不住轻笑出声,祁长锦眸中也多了一丝笑意。 映初笑过之后,认真的问道:“难道真的这么巧,天上凭空降下一道神雷?” “神雷我没见到,”祁长锦意味深长道,“巡逻的两个侍卫说看到了,于是就传开了。” 映初恍然,她就说天公怎会如此作美,原来是“以讹传讹”。不用说,那两个侍卫必然是祁长锦的人,其他人不管信不信,都不会提出异议。说神雷将墙头击倒,总比说他们失职,根本没发现墙头为什么倒的好。 反正话由他们说,皇上也根本没办法证实,是不是有一道天雷打下来过。 至于钦天监的曹大人,自然也是祁长锦的人,像“半两金”那些人,祁长锦都是无心插柳,曹大人却是他特意安排进钦天监的,只因为太皇太后迷信鬼神,对钦天监的卜算尤其信任。 从听说冯昭容早产,到推测董皇贵妃的计划,映初就飞快想好了脱身之策,然后祁长锦在短短的时间里安排妥当。 映初心里想,祁长锦的势力果然遍布京城,不容小觑,却丝毫没意识到,刚才她完全把自己的性命安危放在了祁长锦手中,她对他的信任似乎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回到祁国公府时,天已经擦黑了。祁长锦在门口被管家拦住说话,映初一个人返回凌云居。 “小姐!”映初一进门,杏雨就兴冲冲的迎过来,满脸喜气洋洋。 “发生什么事了?你这么高兴。”映初道。 杏雨想起她以前的警告,连忙把笑容收敛了点,说:“就是那个璧玉,老夫人已经下令,把她许配给将军的下属了!” 映初失了兴趣,淡淡点点头。既然祁长锦对璧玉无意,璧玉的去向她毫无兴趣。 杏雨高兴了半天,就等映初回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结果小姐的反应如此平淡,让她不由觉得讪讪的。 “小姐,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啊?”杏雨不满的噘嘴。 映初坐在梳妆台前,把头上沉重的钗环卸下来,并不搭理她的话。 杏雨忍不住把心里的话嘟囔出来:“真不知该说小姐是大方,还是冷漠,有女人缠着自己的夫君,小姐却视而不见,将军对别的女人不假辞色,甚至想办法送走,小姐也没露出丁点喜色。将军对小姐如此情深义重,小姐就一点都不感动吗?” 映初手上动作顿住,水晶耳环在她指尖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你不懂,”映初把耳环放进盒子里摆好,“我们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奴婢是不懂,小姐干嘛不把将军抓牢一点,要是哪天将军真被别的女人勾引走了,小姐后悔可就来不及了!”杏雨的语气颇有点恨铁不成钢。 映初从水银镜中瞥了她一眼,杏雨表情立刻转为谄媚:“嘿嘿,奴婢去厨房催一催,晚膳怎么还不好。” 映初好笑的看着她一溜烟的跑出房间,视线移到镜面上,和镜子里的自己对视。 剥开这具十五岁的少女躯壳,里面是沐暖言千疮百孔的灵魂,她凭什么去抓紧祁长锦,也不想去抓紧。 他们之间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而已。 正文 250 冯家败落,丞相将归 冯家刚给冯彬彬办完丧事,就有人举报冯御史贪污受贿、结党营私,案件从立案到定罪,只用了七天,冯御史一家被抄家灭门,家族旁系也流放的流放,逃难的逃难,偌大一个家族,顷刻间就败落了。 京城的人对这突然的变故目瞪口呆,酒馆茶楼谈论的人无数,不少人猜测是冯家人前阵子仗着冯昭容有喜,嚣张跋扈得罪了人,所以冯昭容这个靠山一死,立刻就有人来报复。 想推倒冯家的人不少,董家第一个就看他们不顺眼,只是谁也没来得及下手,真正下令灭了冯家的是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连着做了几晚噩梦,总梦到冯家招来妖怪,毁了李氏江山。”映初道,“所以太皇太后为求安心,就让皇上灭了冯家。”尤其是冯家的女眷,一个都活不下来。 这是清和没有探听到的隐秘,映初也是听胡公公说起才知道。 花彧不可置信的道:“只是一个梦而已,就将好好的一个家族灭了,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皇权就是道理,”清和讽刺道,“但凡有一丝一毫威胁皇室的可能,他们都无法容忍,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愿放过一个。反正对朝廷来说,多一个冯家不多,少一个冯家不少。” 清和说着冷笑一声:“怪只怪冯家没那个能力,却得了所有人眼红的珍宝,结果非但保不住,还把命搭进去。” 映初看了清和一眼,他似乎对皇室特别反感,提起时从来没有好语气。 清和似乎是察觉到映初的疑惑,轻咳一声,道:“姐每回跟皇室的人打交道,总要被诬陷谋害,若是哪天我们能离他们远远的就好了。” 映初一笑:“会有那么一天的。”等她报完仇,天下之大,哪里都可去得。 花彧还在纠结刚才的问题,道:“我听姐说太皇太后是个慈祥温和的人,没想到也这么心狠手辣。” “傻子,”清和冲他翻了个白眼,“能从妃嫔一步步坐到太皇太后的位置,怎么可能真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花彧郁闷的挠了挠后脑勺,他是没有姐跟清和那么聪明的头脑,有时候他觉得他们才是亲姐弟,自己才是捡来的那个。 莲风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捧着两套衣服,笑道:“小姐让锦绣坊给两位少爷做了新衣,少爷快试试合不合身。” 花彧立刻把那点儿惆怅抛到脑后去了,欢喜的拿了自己的那套在身上比划:“咦,这料子是最新款的苏绸,我上次在布店看到,价格贵的吓死人。” “衣服的款式也是没见过的新款,”清和摸着自己那套,“光是锦绣坊的做工费,大概都够再做一套了。” “真的?”花彧又心疼又高兴的说,“亏得有姐姐慷慨,不然我不知哪年哪月才穿得起这么贵的衣服!谢谢姐!” 清和没有说谢,只是目光温润的看了映初一眼。 “你们喜欢就好,”映初道,“还有几套在锦绣坊赶工,过几日你们再来取。” 清和道:“我们的衣服够穿了,姐该为自己做几套才是。” 映初还没说,莲风就道:“小姐的衣服,老太君和将军早打点好了,天气还没转凉,就做了一柜子的秋衣在那备着呢。” 花彧和清和都笑起来,姐姐受老太君和姐夫宠爱,他们自然打心底的高兴。 “对了,姐夫呢?”花彧问,他们来了这半天,还没见到祁大哥的影子。 映初微笑的唇角抿直,眼底降下一抹沉:“沐丞相不日就要回京,同行的还有朱黎国特使团,皇上命将军协同城防军加强京城防卫,此时他应当在军营里。” 清和见映初脸色不好,以为是担心祁长锦的官职,他敛眉问道:“难道皇上是想把姐夫调派到城防军里?” 不怪他这么想,已经大半年过去,明帝都没有让祁长锦复职的意思,一直把他留在京城,像是不准备让他回西疆去了。 映初摇头:“皇上若有此意,早就下圣旨了。”把祁长锦扣留在京城,不过是因为西疆无战事,想疏远他和大军的关系。“皇上只是物尽其用罢了。”祁长锦闲在家里,朝廷的俸禄还是一样发。 清和撇了撇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朝廷那些奸猾的大臣肯定不乐意做,做好了没功劳,出问题要担责,所以就往姐夫身上推。 将近午时的时候,曾嬷嬷来传话,老太君得知两位花少爷来,请他们一起到荣禧堂用膳。 清和和花彧有一阵子没见过老太君了,于是欣然答应。 映初在襦裙外搭一件缂丝浅花褙子,带着他们来到荣禧堂。 他们走进院子里,恰逢璧玉从耳房里走出来,她看到映初,把头一低,转身又回耳房去了。 清和敏锐的捕捉到璧玉眼中一闪而过的怨恨,眯了眯眼,问:“姐,那是什么人?” “一个丫鬟而已。”映初道。 等映初走进屋里,清和侧头问杏雨:“怎么回事?”他不信无缘无故,一个丫鬟敢露出那种眼神,还对姐视而不见。 杏雨小声对他嘀咕了几句。 清和往耳房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这丫头老老实实的嫁人就罢了,要是再敢有不安分的心思,姐懒得对付她,他可不会嫌麻烦。 他们刚在屋子里坐定,祁周氏母女三人和小周氏就紧跟着来了。 自从祁二爷和祁长生被发配到矿山服苦役,二房的人就缩起尾巴做人,祁周氏婆媳俩几乎不踏进正房一步。 二房的财产被朝廷抄没,一家人的穿着比以前降了好几个档次,祁周氏婆媳俩身上戴的都是自己的嫁妆,祁安瑶身上还有几块金镶玉,祁安琳身上除了几根寒酸的银钗,什么首饰都没有。 “老太君,儿媳给您请安。”祁周氏的神情比以前恭敬多了,不恭敬不行,现在二房的一应吃喝用度都要靠公中划拨,老太君一个不顺心,随便下个指令,她们娘几个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大中午的,请什么安。”老太君冷冷的目光从眼角泄出来,“人老了记性不好,几个月不见,我差点忘了我还有个儿媳妇呢。” 祁周氏脸色憋的难看,强笑道:“二爷走了之后,儿媳就大病一场,唯恐过了病气给老太君,所以没敢过来,请老太君见谅。” 二爷回来之前,她且忍气吞声,等他们二房缓过劲来,她一定要把这口气还给死老太婆! 正文 251 无事献殷勤,挑拨是非 老太君也不是真在乎祁周氏给自己晨昏定省,她不在自己面前晃悠,她还觉得省心呢。只是她正准备好好吃个饭,祁周氏偏在这个点过来,让她有些不悦。 “既然病了,就好好休养着,”老太君道,“你过来有什么事?” 小周氏陪着笑脸道:“母亲心里惦记着老太君,病情一好转,就急着来给老太君问安。” “行了,”老太君不耐烦听这些场面话,“既然来了,就留下用午膳吧。” “谢老太君,”小周氏道,“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二小姐祁安瑶从一进门,眼珠子就骨碌碌直转,等看到映初身上的缂丝浅花褙子,眼睛就移不开了,她看不上这么素淡的样式,但是衣料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比她在布庄里看中的那款花翎锦更贵,而且是限量的,整个京城都没有几匹。 “祖母,我扶您,”祁安瑶将曾嬷嬷挤到一旁,扶住老太君的胳膊,“祖母,小心门槛。” 老太君淡淡瞥了她一眼,任由她殷勤的扶着自己。 一路将老太君扶到用膳厅,拉开椅子请老太君坐下,祁安瑶甜甜的道:“祖母,我来给您布菜吧。” “无事献殷勤!”祁安茹在旁边冷哼一声。 祁安瑶装作没听到,拿起筷子给老太君夹了一只虾,一边剥壳一边道:“天气渐渐冷了,很快就没有虾吃了,祖母喜欢吃虾,趁着现在多吃一些。” 祁周氏接口道:“可不是吗,京城还好,往北边都要穿棉袄了,尤其是矿山里面条件差,二爷和长生在那里吃苦受累,还吃不饱穿不暖。” 祁周氏说着拿帕子沾沾眼角,哽咽道,“妾身一想到就心疼的不行,只恨不能代他们受罪。” 祁安瑶被她抢了话头,不高兴的噘了下嘴,不甘落后的道:“只要再下两场雨,京城也要冷了,我去年的衣服都旧了,我也想置几身大嫂那样的新衣服。” 祁周氏瞪了女儿一眼,这个时候还管什么新衣服不新衣服,当然是把二爷和长生接回来最重要。 “旧了又不是不能穿,你父亲和哥哥在矿山里还没得穿呢,”祁周氏训斥了祁安瑶一句,软声软语的对老太君恳求,“二爷他们已经吃了苦,受了教训了,老太君发发慈悲,向太皇太后求个情,让二爷和长生回京吧。” “是啊老太君,”小周氏附和道,“老太君身边总要有个儿子侍奉,二爷不在府里,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啊。” 老太君慢条斯理的喝了两口汤,淡淡道:“服苦役半年的惩罚,是皇上下的圣旨,一天都少不了,你们来求我也没有用。” “以前皇上那是在气头上,现在肯定已经消气了,”小周氏道,“只要老太君在太皇太后面前美言几句,皇上那么孝顺,一定会听太皇太后的话的。” 老太君不想听他们聒噪,敷衍的说道:“我知道了,改日我会进宫对太皇太后提的。” 祁周氏急切道:“改日是什么时候?晚了就来不及……”她似乎意识到说漏了嘴,连忙闭上了口。 “来不及?”老太君眼神瞟过来,“什么来不及?” 小周氏解释道:“母亲的意思是说,再晚天就冷了,父亲他们来不及赶在变天之前回来,就要挨冷受冻了。” “原来如此,”映初脸上带笑,“我还以为婶母是说,再晚二爷就赶不及迎接丞相回京,错过讨好丞相的机会,也就失去一个官复原职的好机会呢。” 二房把沐暖晴得罪狠了,若是等沐暖晴向丞相告状,丞相未必愿意见祁修慎。但若是祁修慎先做好迎接,主动向丞相坦诚和请罪,结果就会好很多。 老国公对祁修慎很生气,来信将他骂的狗血喷头,祁修慎想靠老国公重回官场是不可能了,只有求助于沐丞相。 祁周氏婆媳俩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有种被戳破心思的恼羞成怒。 “你胡说八道!”祁周氏怒道,“我只不过是担心二爷和长生,关沐丞相什么事!” 祁安茹先是恍然大悟,然后不耻的看着她们:“既然不关沐丞相的事,为什么你们早不说晚不说,偏要在沐丞相快要回京的时候跑来求情?” “只是巧合而已!”祁周氏语带讽刺,“花映初说的话你也信?要不是因为她挑拨,你和乔姌月也不会决裂,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竟然信她的话!” “母亲!”小周氏不赞同的拉了下她的袖子。 看着祁安茹瞬间刷白的脸,祁周氏畅快的哼了一声,她受老太君的气就算了,凭什么被一个小辈诘责。 映初眼神一沉,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婶母想向太皇太后求情,何必劳烦祖母,我这几日就要进宫去见太皇太后,到时候一定为叔父和二弟美言。” 祁周氏怀疑的看着她,不相信她能这么好心,自己可是刚说了她的坏话。 大小姐祁安琳这时候小声但很认真的开口道:“大嫂如果真能把父亲和二哥救回来,我一定会记得大嫂的恩情的!”顿了顿,又不是很有底气的说,“父亲和二哥肯定也会念大嫂的好的。” 映初笑了一声。 祁安琳立刻红着脸低头,心里有些尴尬,她在家里是最说不上话的人,她记不记得大嫂的恩情,大嫂恐怕也不在乎。 “好,妹妹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映初道。 祁安琳猛的抬头,感激的看着映初。 小周氏虽然也怀疑花映初在搞什么鬼,但还是满面笑容的道:“大嫂肯帮忙,那再好不过了,多谢大嫂!” 小周氏知道她们在这儿不受欢迎,既然已经达成目的,就识趣的找个理由告辞了。 二小姐祁安瑶磨磨蹭蹭的不想走,她还惦记着新衣服呢,最后还是祁周氏狠狠掐了她一把,她才委委屈屈的跟着走了。 等人一走,花彧就忍不住问:“姐,你干嘛要帮他们啊,二夫人刚才还在挑拨是非!” 清和看了眼老太君,见老太君没露出什么不悦的神情,才放下心。这毕竟是祁家的家事,花彧虽然无心,却也是管的宽了。 “小周氏有句话说的不错,二爷不在家,有些事的确不大方便,”映初缓缓笑道,“他不在家,谁来承担丞相的怒火呢?” 祁周氏和小周氏想的简单,想讨好沐丞相岂是那么简单的,换做祁修慎没被革职之前还好说,现在祁修慎可没有那么高的价值了。 而且,就算沐丞相肯帮忙,也得问她同不同意才行。 等祁修慎碰了钉子,狗急跳墙咬沐丞相几口,那就更精彩了! 老太君沉吟片刻,道:“我原本还觉得他们受的教训不够,既然你有这层考虑,那就让他们回来吧。” 正文 252 朱黎国特使,殊彦回京 那就让他们回来吧。老太君说的轻描淡写,似乎笃定太皇太后和皇上会同意。 事实上,映初的确没费什么力气,就获得了明帝的恩准。 天佑金锭案,明帝的目标是打压宸郡王,对于祁修慎父子的惩罚只是做给别人看的。祁国公府若真缺了他们,就会上下一心没有内斗,又岂是明帝愿意看到的。 制约与平衡,是每个国君都擅长使用的拿手把戏。 沐丞相归来的这一天,万人空巷,百姓拖家带口的围在街边看热闹。 明帝派皇长孙和宸郡王亲自去迎,仪仗队从城门一直排到驿馆,礼仪极其隆重。 祁长锦要负责城防的安全,但提前在天香楼订好了雅间,留给映初姐弟三人看新鲜。 朱黎国以红为尊,盛产骆驼,楼下街道上浩浩荡荡经过的就是一支骆驼骑兵。最前面的一只披红挂彩的高大骆驼上,坐着一名着装奢华的红衣男子,身边拱卫着几个侍卫打扮的人,他应该便是朱黎国的七皇子了。 七皇子出现在这条街道上,脸上灿烂的笑容就一直没消失过,热情的跟路边的百姓挥手致意,时不时偏头跟他旁边的沐丞相说几句话。 映初死死的盯着沐丞相,算一算,她和他的好父亲已经八年没见了,她如今面目全非,沐丞相却是风采亦如往昔。 大概是她的视线太强烈,沐丞相突然回头朝这个方向望了一眼,但是路边的人太多了,楼上的窗口也都是往下看的人影,他目光转了一圈,没有搜索到目标,然后蹙眉收回了视线。 倒是那位七皇子,顺着沐丞相的视线望过来,正巧一眼对上了映初的目光。或许是被映初阴冷的眼神惊住,他稍微怔了怔,才有些疑惑的转过头。 花彧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对那些骆驼品头论足:“我以前也见过一些商人牵着骆驼穿街走巷,但那些骆驼和这些根本没法比,不但个头小了两圈,没有这些彪壮,而且精气神完全不一样。” “那当然,”清和也在审视这支骆驼骑兵,“朱黎国最负盛名的就是骆驼骑兵,负重大、耐力强、速度快,重骑兵根本追不上它们,轻骑兵倒是可以,但是追上了也打不过,最后多半只有逃命的份。” 花彧点点头,看着下面那支骆驼骑兵,就知道战斗力很强。 “朱黎国国土只有大燕十分之一,大燕之所以能压制朱黎国,让它成为附属国,靠的就是人多势众、兵强马壮,”清和道,“不过朱黎国经过两代国君励精图治,几十年下来,国力日盛,且大力培养骆驼骑兵,再这么下去,脱离大燕管制为期不远了。” 花彧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一脸兴奋的道:“那岂不是说他们来者不善?” “你这么高兴做什么?”清和道。 “当然要高兴,”花彧道,“他们若是闹事,沐丞相就会吃不了兜着走。沐贵嫔一直想谋害姐,依仗的不就是沐丞相吗,没有他庇护,她还怎么嚣张的起来。” 清和笑眯眯:“说的没错。” 花彧还没来得及笑起来,清和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不过你要失望了,这次来的七皇子是主和派,而且朱黎国现在还没能力跟大燕翻脸,有西域一直虎视眈眈,朝廷也付不起大代价对朱黎国用兵。所以这一次,七皇子带着一个公主妹妹过来,八成是要与大燕和亲。” 这是两国之间缓和关系的惯用手段,历朝历代都不能免俗。 花彧的表情顿时就垮下来了。他当然也不希望两国开战,但是很期待朱黎国给沐丞相带来一些麻烦,现在希望显然落空了。 清和打击过他之后,又塞一颗红枣给他:“你知道沐丞相近三年来为什么一直在外巡视诸国吗?” “为什么?”花彧问。 “皇上的说法是只有丞相能担此重任,代天子出巡,”清和道,“事实上是皇上忌惮沐丞相权势滔天,所以一坐稳皇位就将他遣离京城,斩断他和许多朝臣的联系!这短短三年的时间,朝廷中丞相的门生少了大半,很多位置都被皇上提拔的新人填补了。” 花彧听得一愣一愣的,朝廷里面弯弯绕绕的事情太多,他光是听起来都觉得费脑筋,也亏得清和能分析的这么透彻。 清和继续道:“说起来沐暖晴出事,倒给了沐丞相一个回京的借口,便是皇上也不好阻拦他关心自己的女儿。不然他再在外面蹉跎几年,所有党羽都该被皇上剪尽了。” 映初已经收敛好阴郁的心情,目光深深的看着清和,他的确非常聪明,非常有天赋。 当初她听说沐丞相即将归来的时候,激愤之下也没想到这么多,只以为沐丞相关爱沐暖晴,其实那个男人哪会真的在乎一个女儿。 “你真的不考虑在朝廷谋个职位?”映初再一次的问他,“将军可以先为你安排个小官,凭你的能力,很快就能平步青云。” “我没兴趣。”清和摇头,“现在这样的生活,我已经很满足了!” 追杀他的那些人不知为何全部消失了,他现在过的安逸舒适,有疼爱他庇护的姐姐,不算聪明但对他真心相待的弟弟,还有教他武功如师如父的姐夫,他真的已经满足的不能再满足了。 若不是想尽力为姐姐姐夫做点什么,他根本不会花心思去组织一个消息网,宁愿当一个什么都不懂只需要接受保护的弟弟。 但是连花彧都在拼命读书练武,希望有朝一日随姐夫从军入伍,他又怎么能偷懒呢。 窗外,朱黎国的使者团已经走出这个街道,看热闹的百姓渐渐散了。 等外面不再拥挤,映初站起身道:“我们走吧。” 晚上,明帝在太和宫设宴,为朱黎国来使接风洗尘,朝臣、命妇全部应邀在列。 祁家的马车停在宫门口,映初一下车,就听到乔殊彦的声音:“长锦,映初!” 映初一转头,就见乔殊彦骑马从后面追上来,欣喜的下马朝他们大步走过来。 正文 253 谈婚论嫁?遇七皇子朱风御 “殊彦。”祁长锦走了两步迎上去,神情微不可察的柔和了一丝,“你何时回京的?” “刚到京城,”乔殊彦道,“父亲再三催促我快些回来,我快马加鞭还是晚了一步,听说朱黎国使臣进京的排场非常盛大,可惜我没看到。” “不过是一群人游行而已,”祁长锦轻描淡写的说出毒舌的话,“和死刑犯游街示众没什么不同。” 乔殊彦哈哈朗笑出声:“也就你敢说这种话,被沐丞相和朱黎国使臣听到,还不被气死。” 映初此时也走了过来,调侃道:“乔公子去了趟南方,怎么像在煤灰里滚了一圈?乔公子不开口,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乔殊彦这才把视线光明正大的移到映初身上,他一双桃花眼弯成迷人的弧度,眼底有淡淡的遗憾和惆怅闪过。 离京的数月,已经够他整理好心情,也够他弄明白自己对映初抱以什么样的感情。但是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他的犹豫和迟疑已经让他错过她。也许经历过姌月的事,他们还能做朋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乔殊彦小心翼翼的埋藏好心情,故意一脸苦色的道:“我真的晒成炭球了吗?完了,这回京城的姑娘们还不都得嫌弃我,以后见了我都要绕道走。” 他话音才落,旁边马车上下来几位小姐,看见他立刻两眼发亮,满脸红晕的喊:“乔公子,你回京了!” 兴许是好久没见到乔殊彦,这几位小姐顾不得矜持,兴奋的围上来,一口一个乔公子,叫的含羞带怯、情意绵绵。 以往让乔殊彦乐在其中的待遇,现在却让他觉得尴尬的不行。 映初忍不住轻笑出声,祁长锦眼里也闪过一丝笑意:“映初,我们走吧。” 祁老太君刚才看他们在说话,就远远的等着,等他们走回来,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道:“殊彦还是这么招女孩子喜欢,说起来他比长锦小不了几岁,该是时候成亲了。我们安茹也不小了,配殊彦倒是不错。” 祁安茹吓了一跳,忙红着脸摇头:“我跟殊彦哥哥是不可能的,我当他就像哥哥一样!” “我觉得不妥,”祁长锦也不同意,“殊彦桃花运不断,安茹跟着他会受委屈。”一码归一码,殊彦作为朋友没得挑,但是作为妹夫却严重不合格。 祁老太君又望了眼被女子围在中间的乔殊彦,想了想,道:“那便算了吧。” 她其实也就是随便一提,乔殊彦人品家世相貌才学样样都是绝顶,唯一的不足就是太浪荡不羁、风流花心。其实男人有这个缺点也不算什么,但长锦和姌月都不同意,那她也就不考虑了。 乔殊彦还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打发走那些小姐之后,就快速的追上他们。 “老太君,安茹妹妹。”他抱拳见了个礼。 老太君笑眯眯的对他点头,祁安茹却把头一扭,装作没听到似的。 “安茹妹妹,你怎么不理我?”乔殊彦以为她还对姌月的事心有芥蒂,所以对他冷冷淡淡,于是故意逗她,“是不是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你以前见了我不都是殊彦哥哥长,殊彦哥哥短的,这回怎么对我视而不见?” 祁安茹耳朵红了一片,恼羞的瞪他:“你瞎说,我才没有!” “怎么没有?”乔殊彦道,“上回你还跟我说,殊彦哥哥,那个什么什么小姐虚伪的很,殊彦哥哥以后别跟她说话了。” 祁安茹的脸腾的一下爆红,她的确说过这话,但那是因为那个谁谁谁太虚伪做作了,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她看不惯才跟乔殊彦说的,并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此时此刻提起来,倒像是她对乔殊彦有什么一样。 “你别说了!”祁安茹跺脚,一不小心抠掉了袖子上的珍珠纽扣,她气的随手就朝乔殊彦丢去。 乔殊彦往旁边微微一闪,珍珠擦过他的肩头,朝另一条路上走过来的一行人飞去。 为首的一名红衣男子一把抓住直奔他而来的珍珠,目光随即投向这边,“咦?”他发出一声惊疑声。 李沧泽眼神沉沉的掠过映初他们一行人,道:“七皇子怎么了?” 红衣男子正是朱黎国的七皇子朱风御,他问李沧泽道:“那个穿浅紫衣服的女子是什么人?” 李沧泽含笑的唇角立刻绷紧了:“怎么?七皇子对她有兴趣?” “王爷说笑了,”朱风御哈哈笑了两声,道,“只是觉得她有些眼熟而已。” 李沧泽似笑非笑,显然不相信他的话,朱风御才刚到京城,怎么可能对花映初眼熟。花映初还真是有本事,一来就吸引了朱风御的注意力! 朱风御捏着珍珠,拐过弯来到映初他们面前,笑吟吟道:“大燕国果然如传说中一般富庶,居然拿珍珠当‘暗器’,那我可就却之不恭,把这‘暗器’私藏了。” 他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生的五官俊挺,比之大燕人轮廓更深,微微内凹的眼睛深邃迷人,从他的长相到衣着,都带着一股异域风情。 他说话的时候从唇角到眼睛都在笑,奇异的给人一种有点坏却又显得真诚的感觉,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祁长锦道:“舍妹贪玩,冒犯到七皇子,还请见谅。珍珠乃舍妹心爱之物,还请七皇子归还。” 一颗珍珠虽然算不了什么,但毕竟是安茹的贴身之物,自然不能让朱风御随便拿去,免得惹出闲话。 “那好吧,君子不夺人所好。”朱风御道,“令妹是哪一个?” 他嘴上问着,目光却盯着映初看,眼底深处带着审视,当时虽然离得远,但他确定看到的就是这个女人,他们素不相识,她为什么用那种阴冷的眼神看他? 祁长锦侧身挡在映初身前,沉声道:“这是内人,七皇子把珍珠给我就行了。” 朱风御笑了笑:“抱歉,我不懂大燕的习俗,祁将军见谅。”他把珍珠交到祁长锦手上。 朱黎国和大燕国分辨女子是否已婚的习俗的确不同,大燕已婚女子束发盘头,朱黎国却是在眉心纹图腾,所以朱风御这么说,祁长锦也不好责怪他。 正文 254 狐狸精转世,殊彦和亲?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是无意冒犯,朱风御“一视同仁”的看了看祁安茹,笑道:“祁小姐一看就有将门子女的风采,恕我眼拙,竟没一眼认出来。” “七皇子过奖了。”祁安茹道,真正有将门风范的是荀飞星姐姐,自己其实和普通官家小姐没什么区别,不懂武功,不通兵法,若不是前一阵子哥哥将她送去军营,她甚至连军营里是什么样都不知道。 “这位想必就是巾帼不让须眉的祁老太君了,”朱风御露出恰到好处的恭敬之色,“我小时候就听过不少关于老太君的事迹,今日能亲眼见到老太君,实乃是一大幸事。” 祁老太君点了点头:“素闻朱黎国七皇子一表人才,是朱黎国君最得意的儿子,闻名不如见面,七皇子果然才貌双全,卓尔不群。” “惭愧惭愧,传言有误,我在几个皇兄弟之间,实在不算出挑的,”朱风御道,“大燕才是人才济济,比如祁将军,称为战神也不为过,还有这位,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应当是太师嫡子乔殊彦乔公子吧,端的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过誉,”乔殊彦微微一笑,“看来七皇子对大燕非常熟悉,连我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也能叫出名字来。” 朱风御哈哈一笑,显得非常爽朗:“我对大燕向往已久,来的路上就迫不及待的了解了一些京城的大人物,乔公子可是罕见的文武状元,怎么能叫名不见经传?应该说必定名留青史,流芳百世。” “据闻七皇子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若是能参加科举,想必获得文武状元轻而易举。”乔殊彦道。 双方你来我往好话不断,直把对方夸的潘安再世,诸葛重生,一副相见恨晚的模样。 映初被李沧泽一直盯着,很想把他当不存在,但是他的视线越来越灼烈,恨不得烧了她一样。 “宸郡王有何指教?”映初漠然的瞥向他。 “我还当你成亲以后会收敛,”李沧泽的语气与他的视线截然不同,冷的冻人,“这世上的男人,是不是每见到一个你就要勾引一个?!” 映初眸光一沉,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李沧泽要不是脑子有病,怎么会莫名其妙说出这种话。 “被我说中了?”李沧泽却丝毫不认为自己说的哪里不对,他、祁长锦,还有这个换女人如换衣服却独独对她态度不同的乔殊彦,乃至于喜怒不定的皇兄,哪一个她没招惹过?!现在连刚到大燕的朱风御也对她感兴趣,别人说她是狐狸精转世,当真没冤枉她! 映初移开目光,懒得理会他的话,她刚才就不应该搭理他。 李沧泽说话的声音很低,其他人只听到几个模糊的词,就见映初一言未发,李沧泽自己把自己气的脸色发青。 朱风御一边跟乔殊彦说话,一边悄悄关注着这边,见状眼神一闪,看来他还有很多没了解到的东西,宸郡王和这个祁夫人之间,似乎不同寻常啊。 两边都说完了话,祁老太君立刻道:“我等还要去觐见太皇太后,就不耽搁七皇子和宸郡王的时间了。” “那我们就晚点在宴会上见了,”朱风御主动让开道路,“诸位请。” 等走的远了,乔殊彦道:“这个七皇子油嘴滑舌,能屈能伸,是个不简单的角色。” 以前也有别的附属国皇子王孙出使大燕,个个都放不下自己皇族的架子,与朝臣和世家子弟来往的时候,总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气。 也许正因为是附属国,在本国身份尊贵,来到大燕却降了一等,他们受不了这种落差,才要靠外露的高傲维持他们皇族的尊严和所谓的傲骨。 朱风御才真正是个聪明人,他表现的谦逊有礼、爽朗真诚,给每个人十足的尊重,加上又非常会说话,就算是有心防着他,也会不由对他产生好感。 祁长锦道:“朱黎国这些年国力日盛,国君是个有手腕的人,被他宠爱看重的儿子,当然也差不到哪去。”他的语气暗含一丝对朱黎国君的推崇,无关立场,只是对英雄人物的敬佩。 乔殊彦点头认同,朱黎国君的确是让人不得不赞叹的明君。 祁老太君看了他们一眼,提醒道:“朱黎国与大燕的关系毕竟微妙,你们无事就少与朱黎国使者来往。” “我们明白。”两人皆答应道。 拜见太皇太后只是借口,但是既然说了,就不能不去见。 祁长锦和乔殊彦都许久没来过熙和宫,太皇太后见到他们很是高兴,尤其是乔殊彦,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在年宴的时候。 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太皇太后竟也突然提起乔殊彦的婚事,道:“上回见到你母亲,她还跟哀家埋怨你一直不成亲,现在婚事定下来没有?” 乔殊彦顿时头皮发紧,家里二老天天念紧箍咒就算了,太皇太后居然也来管闲事。 祁安茹也提心吊胆起来,太皇太后该不会和祖母一样突发奇想,准备把他们配成一对吧!! “还没有,”乔殊彦干笑道,“微臣浪荡惯了,暂时不想有家室拖累,等两年再考虑。” “什么再等两年,你都二十好几了,有家室才好让你收收心,”太皇太后和蔼的笑道,“如果京城里实在没有让你倾心的女子,不妨从外面找找。” 乔殊彦听到后面这句话,就觉得有些不妙,果然太皇太后下一句话就说出了真实意图:“哀家今天看了朱黎国的九公主,生的比以前那个花云初差不了多少,又十分知书达理,哀家本来准备先跟你母亲提一提,不过既然你来了,就先跟你说说。” 乔殊彦脸色微变,朝廷竟然想让他和亲,这比给他介绍哪家的小姐更让他不能接受,但也更不容易拒绝。 他正思考怎么婉拒,太皇太后又笑眯眯的道:“你先别急着下决定,等晚宴的时候,见见九公主再说。也许见了她本人,你会主动来求哀家赐婚呢。” 乔殊彦只好沉默了,一路过来的好心情顿时散了大半。见鬼的九公主,他日夜兼程的赶回京城,可不是为了娶一个什么公主的! 正文 255 九公主,百花仙子下凡 出了熙和宫,祁安茹安慰道:“殊彦哥哥别这么担心了,太皇太后只是提一下而已,未必真的是你呢,回头大家一起想想办法,一定不会让你娶那个九公主的。” 乔殊彦怀疑的看她一眼:“我怎么感觉你的神情好像是幸灾乐祸呢?” “哪有,”祁安茹立刻绷起脸,不让心底的庆幸流露出来,殊彦哥哥倒霉很值得同情,不过她却安全了嘛,“你不识好人心,我不跟你说话了!”她佯装生气的道。 “好好,是我错了,好妹妹,我认错了。”乔殊彦讨饶道。 祁长锦突然说道:“只要把消息放出去,京城的小姐们就会把九公主生吞活剥了,你就不用发愁了。” 乔殊彦吃惊的看着他。 映初也新奇的盯着他看,没想到祁长锦也会说这种类似于调笑的话。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祁长锦唇角稍微往上勾起浅浅的弧度, “别,你可别害我啊,”乔殊彦连忙说,要是有谣言传出,他才真是不娶都得娶了!“你该不会就是想害我不得不娶吧?”乔殊彦眯起眼做出凶狠的样子,大有他一点头就给他好看的意思。 “对我有什么好处?”祁长锦淡淡道。 乔殊彦在心里酸溜溜的想,有什么好处他们俩都心知肚明,自己娶妻之后就少了一个威胁,没人再觊觎他的映初了! 到了太和宫,宴会已经开场,男女分席,按品级大小依秩列坐。 祁老太君周围都是各府的老夫人,祁安茹的席位便被安排在映初旁边,一坐下她就拉了拉映初的袖子:“姐姐,你看前面那个轻纱遮面的女子,可能就是九公主。” 她对映初一直称呼姐姐,一开始是叫不出口嫂子,后来喊姐姐喊习惯了,也就不想改口了。映初不在意一个称呼,祁长锦和老太君不想戳到祁安茹的心结,也就随她去了。 映初顺着祁安茹的视线望过去,在她右手边往前,几位皇室的郡主之间,坐着一位身穿绯红色绣满天星迭纱裙,面上覆着轻纱的女子,她一头深棕色的长发披散在背后,长度一直垂到腰下,头上戴一只百花编织的花环,除此之外,浑身上下不见任何装饰。 她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却将周围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姐都弱化成了背景,让人看上一眼,就再也看不到其他。 映初也被惊艳了一瞬,莫怪太皇太后说她比花云初差不了多少,这世上可能没人比花云初的容貌更精致完美,但九公主的气质比花云初更胜一筹。 以前的花云初如画中仙子,乔姌月似人间牡丹,这位九公主却融合了他们两人的优点,恰似下凡的百花仙子。 祁安茹小声道:“没想到九公主生的这么美,殊彦哥哥娶她也不算吃亏,嗯,当然她面纱下的真容也要像外表这么出色才行。” 她说着朝对面男席望了一眼:“咦,最喜欢美人的殊彦哥哥,居然没有盯着九公主看,他什么时候‘改邪归正’了?” 映初也望了一眼,乔殊彦不只是没盯着九公主看,而且正襟危坐,眼珠固定在前方,目光丝毫不往两边瞥,严肃冷漠的表情看起来倒有几分像祁长锦。 映初忍不住一笑,乔殊彦究竟是有多害怕成亲,面对九公主这样的绝色,居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正文 256 惯例,佛陀石像 宴会开始后,大燕朝臣就全部打起精神,准备应对朱黎国使臣的挑战。这算是一个惯例,每次有附属国使者来京,双方都会从各方面进行比试,试探和评估对方的综合国力。 朱黎国近年来渐渐有不臣之心,此次前来,必是做了充足的准备。不管是压制对方的野心,还是维持朝廷的颜面,大燕都不能输。 朝臣们绷紧心神,然而朱风御却一直兴致勃勃的观赏着歌舞,时不时和周围的人喝酒谈笑,几杯酒下肚,就与左右几个王爷称兄道弟,看起来好不快活。 众人再去看高台上的明帝,他身体斜靠在龙头扶手上,一手端着酒杯浅尝,姿态随意而又透着尊贵和威严。他似乎丝毫不在意七皇子的举动,视线意兴阑珊的投在舞台上,倒是往九公主的方向多瞥了几眼。 接近宴会结束,就在众臣以为朱风御要打破这个惯例的时候,朱风御突然站起来,一拍额头道:“瞧微臣这记性,光顾着欣赏歌舞,差点把要事给耽误了。” 他的脸色突然转为肃穆,庄重道:“陛下,我国境内的佛陀岭一年前突然霞光大涨,有佛音梵唱传出百里,后来百姓便从山岭中发现一尊栩栩如生的佛陀石像,附近百姓纷纷前去祭拜,那尊佛陀有求必应,异常通灵!” 众人面露惊异,明帝也把眉毛一挑:“哦?还有这等事?” “是啊,”朱风御声音忍不住上扬了几分,“那尊佛陀石像被父皇请回皇宫之后,微臣就暗暗许愿,希望能有机会来见识大燕的繁华,现在果然实现了!” 恭维的话谁都爱听,就算明知道这话虚假的成分更多,也乐意去听。 “丞相也见过佛陀石像,可以证明微臣所言非虚!”朱风御似乎是怕明帝不相信一样,拉出丞相做证。 沐丞相站起来:“皇上,臣见过那尊石像一次,它的每一丝纹路都非常细致,简直就像真人一样,任何能工巧匠都不可能雕刻的出来,听说确实非常灵验。” 明帝慢慢将酒杯放在桌子上,语气多了几分兴致:“既然如此,那丞相许了什么愿望?” “臣离京已久,甚为惦念皇上,所以许愿能早日回京述职,”沐丞相道,“虽然臣回来的原因不大美好,但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朕也甚为惦记丞相,”明帝道,“丞相应当早些给朕来信,朕也就早些调丞相回京了。” 沐丞相面上露出感恩的神情:“皇上信任微臣,才委以重任,微臣每每想到此处,再归乡心切,也能忍受了。” 他每一年都会写一封请求回京的奏折,然而却像石沉大海没有回应,其他的信笺倒是每封必回。皇上明显在装傻,他也只能跟着装作没发生过。 明帝道:“那佛陀石像如此灵验,可惜朕无缘得见。” “陛下想见,立刻就可以见到。”朱风御道,“此来大燕,父皇特意命微臣将佛陀石像请来,进献给陛下,现在石像就停放在殿外。” “好!国君有心了。”明帝道,“来人,将石像请进来,朕与众位爱卿一同观看!” 殿外侍卫应声,片刻后,带了一个朱黎国特使回来,那位特使满面慌张,在殿门口噗通一声跪下,大呼道:“殿下,佛陀石像不见了!” 正文 257 负责,杀鸡儆猴 “你说什么!”朱风御大惊失色,“佛陀石像怎么会不见?你们怎么看守的?!” 那位使臣道:“微臣以为在大燕皇宫里,石像很安全,所以就稍微离开了片刻,没想到一回去石像就失踪了!微臣知罪,微臣该死!” 他此话一出,殿内众人脸色立刻难看了,这岂不是在说大燕皇宫里不安全,那么大一个石像都能被人盗去。 “没用的废物!”朱风御一脸愤怒的道,“分明是你自己失职,还敢推脱抵赖!” 此时外面突然发生一阵骚乱,须臾,一个侍卫前来禀告:“皇上,臣等抓到一名刺客,不过刺客已经服毒自尽了!” 跪在地上的使臣赶忙道:“那个刺客肯定与石像失踪有关,你们有没有找到石像?” 侍卫道:“刺客身上并未携带任何东西,附近也没发现类似的大物件。” “也许他藏在别的什么地方了,”使臣说,“你带人搜查一遍,一定能找到的!” “混账!”朱风御斥骂道,“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也敢妄言搜查!” 使臣磕头道:“微臣失言,微臣该死!” 几名文臣闭上嘴,他们要说的话被朱风御先说了,一时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皇后的生父,大燕唯一的异姓王魏王爷冷哼一声,道:“一个小小的下人,也敢说搜查皇宫这种话,看来朱黎国对我大燕缺少足够的敬畏之心!” 本来大殿里的气氛就有些紧张微妙,魏王的话像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打破了两国之间平和的假相。 “魏王言重了!”朱风御身边的佟尚书站起来,语气不善道,“下人莽撞失礼,固然是我们不对,但他也是心急找到石像,献给陛下。说到底,这件事贵国也不是没有一点责任,我们高估了皇宫的守卫,那么大一尊佛像,都能转瞬间被人盗走!” 魏王拍案而起:“放肆!你敢藐视我大燕国威!!” “下官不过是实话实说,”佟尚书皮笑肉不笑道,“若是下官哪一句说的不对,魏王尽管指出来!” 明帝含笑抚掌:“好,好一句实话实说。佟尚书说的每一句都对,是朕这皇宫的守卫本领低微,佛像被盗,他们要负一半责任。” “来人,”明帝脸上仍是笑着,吐出的话却充满血腥味,“将看守佛像的侍卫,全部拉下去砍了。” 众臣此时都把头低下,他们对皇上这个笑容再熟悉不过,通常皇上露出这种笑,就代表有人必死无疑了。 佟尚书顶着明帝的目光,全身僵硬,寒气从脚底一直冒到头顶,感觉自己就像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样。 “朕已经负了一半的责任,”明帝慢慢道,“现在轮到佟尚书你谢罪的时候了。” “微臣何罪之有?”佟尚书勉强挤出几个字。 “以下犯上!” “妄论宫廷!” “欺君罔上!” “……” 一众文臣顿时开口,义愤填膺的指着佟尚书怒斥。 佟尚书背后冒出冷汗,想要争辩几句,没说几个字就被淹没在众多文臣的唾沫下。 最后,魏王冷笑着补充了一句:“按大燕律例,当诛九族!” “看在朱黎国君的份上,诛九族就算了,”明帝道,“朕赏你一个全尸。” 佟尚书想要强撑着,双腿却不由自主的跪下了。 朱风御的笑脸面具终于戴不住了,明帝这是在杀鸡儆猴,给他,给整个朱黎国难堪! “圣上!”朱风御忍着怒气,大声道,“佟尚书只是心直口快,并非有意冒犯,圣上只因他说了几句实话就要杀人,岂非有损圣上英明和大燕国威?!”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258 杖责,命映初破案 明帝眼皮一掀,冰冷的流光从眼中倾泻出来。 朱风御此时体会到了佟尚书那种不由自主想下跪的感觉,这个皇帝的气势太强,只要他想,眼神的压迫力就能让你丢盔弃甲。 他一直认为,除了历史上有名的几位先贤,没有哪个皇帝比得上自己的父皇。对于大燕这位年轻的帝皇,他心底原本是不屑的,认为明帝不过是仰仗历代先皇打下的基业,不像自己的父皇,是完完全全靠自己的能力将朱黎国从弱小一步步变得强盛起来。 但是此时他发现,自己小看这个皇帝了! 皇长子李承钰昂首道:“父皇英明神武,最喜采言纳谏,佟尚书说的话父皇已经认可并给了交代。但一事归一事,佟尚书藐视宫廷,冒犯君威,罪当诛灭九族!父皇赏他全尸,已是格外施恩!吾皇赏罚分明,宽厚仁慈,七皇子却还不知进退,难道想与佟尚书同罪吗?!” 不少大臣暗暗点头,皇长子早慧,仅仅九岁幼龄,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分外难得。 董皇贵妃面上露出自豪之色,得意的瞥了眼凤椅上的皇后。 皇后心里正酸的要死,被董皇贵妃示威的一瞥,气的表情差点端不住。有什么好得意的!等她有了皇子,一定会比李承钰这个小孽种更有出息! 朱风御脸色变了变,从席位后走出来,对明帝庄重的行了一礼,然后气势陡然变得尖锐:“我朱黎民风开放,只要是事实,臣子就可在帝王面前直言不讳。我等初来乍到,对大燕宫规并不熟悉,佟尚书有错,也是微臣教导不严,陛下若执意降罪,就如大皇子所说,微臣愿与佟尚书同罪!” 现在已经不是佟尚书的生死问题,而是两国的颜面之争,他身负父皇使命而来,绝对不能给朱黎丢脸!更重要的是,此时谁退一步,就失了先机,日后在两国利益谈判中就会处于弱势。 他就不信明帝真敢把他怎么样,他若出了什么事,朱黎和大燕会立刻开战,伺机而动的西域也会趁机攻入大燕,两国夹击之下,大燕就算能撑住,也会损失惨重。 皇长子眼中闪过一抹怒意,想要再说些什么,他旁边随侍的董焕按了下他的手,轻轻摇了下头。 现在这个时候可不能开口,否则真影响了两国关系,殿下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其他人此时也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大殿内一时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盯着明帝。 明帝眼中露出越来越强盛的杀意,让一些老臣心中怦怦直跳,议事时他们一致请求皇上以和为主,就算付出一些代价,也要安抚住朱黎国。皇上的态度却一直不明朗,心思又极其捉摸不定,他们真怕皇上一个发怒,真把七皇子给斩了!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明帝的杀意骤然潮水般退去,声音也变得无比柔和:“既然是礼仪不同,朕也不好苛责,那便饶了佟尚书的死罪。” 朱风御和佟尚书都是一喜,然后又听明帝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佟尚书杖责五十,以儆效尤,七皇子既然自愿同罪,也一同杖责五十!” “微臣,谢陛下隆恩!”朱风御心里气的咬牙切齿,同时又松了口气。明帝刚才的眼神太可怕,他身上几乎被射的千疮百孔。 “宸郡王,教导七皇子大燕宫规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明帝道,“朕要你在三日内,教会七皇子所有宫廷规矩和礼仪。” “臣弟遵旨!”李沧泽起身应道,眼中一片暗沉,皇兄的意思是要让朱风御吃苦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皇兄总是会想着他。 朱风御再次谢恩,暗骂这个狗皇帝还真是不一般的记仇。 “陛下,佛像被盗的事该如何是好?”朱风御一脸为难的说,“微臣要学习宫规礼仪,且这里又是皇宫禁苑,实在没办法寻找。” “不错,皇宫里外臣的确不便行事,”董太尉突然开口道,“皇上,臣素闻妙医郡君不但医术精湛,且智慧过人、心细如尘,此案若交给郡君去办,想必很快就能抓住盗贼,寻回佛像。” 董皇贵妃笑着道:“太尉说的对,郡君的确聪明过人,当初程玫落井案,她不是立刻就破解了么。皇上,臣妾相信郡君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映初手指慢慢在长袖上抚过,眉头微微蹙起。所以她懒得参加宫廷宴会,好端端的坐着看戏,坏事也会从天而降砸到她头上。 “皇贵妃娘娘与太尉大人如此抬举臣妾,臣妾愧不敢当,臣妾只是区区女流之辈,实在担不起如此重任。”映初道。 祁长锦也道:“皇上,这是朝廷之事,前朝后宫皆人才济济,实在不该由夫人插手!” “祁将军此言差异,”董皇贵妃道,“此事发生在我们所有人面前,就不仅仅是朝廷之事。外臣不方便行事,宫里一时又挑不出好人选,在场唯有郡君最适合,佛像还是早点寻到最好,免得出现什么差池。” 皇后嘴唇动了动,又把话咽了回去,就让董皇贵妃做恶人好了,她且坐山观虎斗。 沐丞相审视的打量着映初,他才刚回京,只从管家那里了解了一些京城的重要情况,其中就有这个妙医郡君的事,从她的事迹看,此女确是个厉害的角色,此时见她被算计,却仍然从容不迫的神态,他在心里更为她加了几点分量。 明帝唇角微不可察的往上勾了勾:“既然太尉与爱妃都举荐妙医郡君,朕相信他们的眼光。花氏,你可敢接下?” 她能有别的选择吗?映初大胆的与明帝对视了片刻,应道:“臣妾遵旨。” 董皇贵妃笑意更甚,眸中恶意满满:“郡君一定要尽快破案才行,否则盗贼万一将佛像转移走,或是破坏掉,那可就不妙了。” “娘娘言之有理,”映初淡淡道,“皇上,请恕臣妾先行离席,去查探案情。” 祁长锦立刻道:“请恕臣也先行告退。” 正文 259 殊彦,姽婳公主 “祁爱卿留下,”明帝道,“此事你不用插手,朕另有事情交给你做。” 祁长锦敛眉,道:“请皇上示下。” 明帝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挥手,示意他回席位坐下。 祁长锦眉头皱的更紧,皇上说有事让他做显然只是借口,但连随便指个任务敷衍一下都懒得,根本就是毫不掩饰的为难他和映初。 映初已经习惯了这位皇帝的阴晴不定,行了个礼就准备离开。 “圣上,”九公主站起身盈盈拜礼,声音如筝弦拨动,空灵动听,“我朱黎国也有责任寻回佛像,姽婳虽本事浅薄,但愿尽绵薄之力,同郡君一同查探案情,望圣上恩准。” 姽婳乃是九公主的封号,意为娴静美丽,于她再适合不过。 “九妹!”朱风御不赞同的看着她,“你跟着胡闹什么,你哪会查什么案?” 皇后微笑道:“七皇子这话可就不对了,九公主聪慧之名,本宫也有所听闻,她主动请缨,必然是有几分信心的。”皇后转头对明帝道,“皇上,不如就同意九公主的请求吧。” “好!”明帝道,“九公主义勇可嘉,朕焉有不应之理。乔殊彦!” 乔殊彦头皮一紧,离席走出来:“微臣在。” “你也一同前往,务必保护好九公主的安全。”明帝道。 “皇上!”乔殊彦叫了一声。 “怎么?”明帝眼中透露出明显的冷厉,“你想说什么?” 乔殊彦硬着头皮道:“微臣本领低微,只怕不能保护九公主周全!”他眼角余光扫到焦急的想要站出来请罪的乔太师,心脏紧缩了一下,慢慢垂下眼,“……但皇上有命,微臣一定竭尽所能。” 明帝冷笑一声,道:“很好,朕就将九公主交给你了。” 乔殊彦能感觉到七皇子及其他使臣审视和评估的目光,文武百官看他的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他压下心里的窒闷感,朝姽婳公主看去,希望她能说出拒绝的话。 姽婳公主与他对视了片刻,连忙别开眼睛,眼底隐约有一丝羞涩闪过。 乔殊彦:“……”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生了双天生含情的桃花眼。 出了太和宫,乔殊彦落后两步跟在映初和姽婳公主身后。 姽婳公主行走时如花枝摇曳,美不胜收,夜风轻轻拂过,绝美的容颜在面纱下若隐若现,绯红色迭纱裙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比大燕女子更凹凸有致的身材。 乔殊彦爱美人,尤其爱姽婳公主这种气质与容貌并存的美人,换做其他时候,刀架在脖子上,也影响不了他欣赏美人的心情,就算要被迫娶她也一样。 只是有映初在,她缓步与姽婳公主并肩而行,在其他人都被姽婳的姿容弱化成背景时,她如同百花中的一丛翠竹,任百花开的如何艳丽多彩,也影响不了她一丝一毫的颜色。 甚至她的青翠,反衬的百花太过美艳刺眼。 乔殊彦正盯着映初的背影失神,姽婳公主突然停下来,转身看着他:“乔公子,很抱歉,我没想到我的请求会麻烦到你。” 乔殊彦回神,习惯性的露出微笑:“九公主言重了,谈不上麻烦,我只是尽一个臣子的本分。” 正文 260 查案,使臣霍暮 姽婳公主道:“不管怎样,有乔公子同行,我心里的确踏实了一些。刺客虽然死了,但未必没有同党,若只有我和郡君两个女子,我还真有点惴惴的。” 乔殊彦但笑不语,所谓刺客,所谓佛像失窃,十有八九是朱黎国自导自演的好戏,为的是打大燕的脸面,剩下的一两分可能,是佛像出了问题,朱风御意图推卸责任。 没错,他一点也不相信真有刺客能带着一尊佛像在皇宫随便出入,皇宫若是这么容易闯,历代皇帝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映……”乔殊彦顿了顿,“郡君,你准备怎么查?” 映初并未在意他称呼的改变,姽婳公主却是眸光微微动了动。 “我们先去佛像丢失的地方看一看。”映初道,“九公主意下如何?” “好。”姽婳公主点头,“一切由郡君做主即可。” 他们才到门口,里面的所有人就都迎了出来,看守佛像的禁军都被明帝下令砍了,这里只剩下朱黎国的使臣。 众人行礼后起身,其中一名脸色苍白的中年男子被旁边的人搀扶着才能站起来,呼吸急促而虚弱。 映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扶着他的那人立刻解释道:“霍暮看守佛像的时候,被刺客打成重伤,失礼之处,请郡君见谅!” “无妨。”映初看着叫霍暮的中年人,“你与刺客交过手?” 霍暮气虚喘喘的道:“微臣惭愧,连刺客的身影都没看清楚,就挨了几招,被打的昏过去了。” “霍暮是我们当中武功数一数二的,”扶着他的那人道,“他都没能挡住刺客几招,可见刺客的武功非常厉害,幸好刺客已经被禁军擒住,服毒自尽了。只是佛像还没找到,臣等真是太无能了!” 一群人又跪下:“臣等无能,请九公主治罪!” 姽婳公主道:“惩罚之事由皇兄做主,现在你们配合郡君查案,把所有知道的都说出来,才可将功补过,本宫也好在皇兄面前为你们美言。” “是!臣等定然全力配合!”众人连忙说道。 映初一指霍暮:“你上前来。” 霍暮努力站稳,一手按着胸口,慢慢走到最前面。 映初伸手去抓他的脉门,霍暮的手猛的往后一躲,眼神一瞬间变得冷戾,身体也倏然绷紧,不过他很快又放松,手背在身后,疑惑的道:“郡君想做什么?” “你的警觉性倒是不小,”乔殊彦看出他的姿势还带着一点防备,冷冷道,“遇到刺客时怎么却没有足够的警觉?” 众人脸色立刻变得不善,他们刚才已经认过错了,而且就算他们有罪,也是七皇子和九公主惩罚,这个姓乔的凭什么多嘴多舌! “霍暮,”姽婳公主语气稍稍严厉,“本宫刚才说的话你这么快就忘了?” “微臣知错。”霍暮低下头。 其他人都把不满收了回去,九公主这是在警告他们。 “这事怪我没说清楚,”映初道,“霍暮,你无需紧张,我是大夫,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如何。” “微臣不敢,”霍暮道,“微臣一个奴才,不敢劳烦郡君费心,微臣没什么大碍,休养几日就能好了。” “不劳烦,”映初抬起手,“把手伸出来。” 霍暮把背在身后的手伸出,主动拉起袖子露出手腕。 映初搭完脉,眉头蹙起:“打伤你的人武功果然了得,你全身经脉受损,须得好好将养,一个月内最好都不要动用武功。” 正文 261 无耻?映初的威胁 听了映初的话,朱黎国使臣脸上出现细微的表情变化。 映初目光在他们脸上转了一圈,道:“诸位看起来,似乎对我的诊断不以为然?” 众人连忙神情一正,一人道:“怎么会,我等只是震惊霍暮的伤势之重。” “正是正是,那刺客果然厉害,”另一人恭维道,“不过大燕的禁军更厉害,我等束手无策,禁军却轻而易举将刺客抓住了。” 映初笑了笑,问:“除了霍大人,其他人都没受伤?” “没有。”众人道。 映初点点头,很欣慰的表情:“那便好,诸位丢了佛像,这里的禁军全被砍头,若是你们伤的人多了,被砍头的禁军又要多上几倍。” 众人听着感觉不对味,可是又找不到话反驳,一个个憋着脸色。 映初走进放置佛像的房间,里面除了几把桌椅,和一只空荡荡的长木箱,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痕迹。 映初巡视了一圈,停在那只长木箱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 “郡君可是有什么发现?”姽婳公主走过来问。 映初指了指箱内红色绒布上的几处明显的污迹,道:“只是发现有些地方脏了。” 姽婳公主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对那些使臣道:“你们如何照看佛像的,箱子里有污渍也不知道清洗,这是对佛像的不敬。你们自己去向皇兄请罪。” 乔殊彦想了想,道:“也不见得一定是他们失职,或许是刺客留下的污迹。” “不错,”映初从箱内角落里捏出一根细长的头发,“刺客出现的突然,说不定一早就躲进箱子里了。” “这不可能!”霍暮立刻否定道,“进宫之前我们仔细检查过箱子,宫门口的守卫也查过,刺客不可能躲在里面!” 映初并未反驳,突然问道:“我听说朱黎使臣中有一位高手,二十招击杀武林中臭名昭著的‘飞蝠盗’,不知是在场哪一位?” 霍暮怔了一下,迟疑的道:“是微臣,郡君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出于好奇,随便问问。”映初又绕着箱子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道,“九公主,乔公子,我们走吧。” 姽婳公主诧异道:“现在就回去吗?难道郡君已经发现线索了?” “没有,”映初笑了笑,似真似假的道,“所以我准备去向皇上请罪。” 姽婳公主眼神更诧异,花映初竟然这么轻易就放弃? 映初对霍暮说:“要劳烦霍大人随我们走一趟了。” “微臣?”霍暮惊道,“不知郡君让微臣去是为了……?” “连霍大人这样的高手都敌不过刺客,或许那个死了的刺客是假的,”映初笑吟吟道,“假如真刺客已经带着佛像逃出皇宫,那便不是我一个小女子能查办的案子了,皇上也不好怪罪我。” 霍暮心下一松,同时暗暗鄙夷,大燕的皇帝还真是昏庸,派一个女人来查案就算了,还派这样一个会推卸责任的。 “但是微臣也没见到刺客的脸,无法辨别真假。”霍暮道。 “脸可以做伪装,身形总做不了假,”映初别有深意道,“霍大人如果想安心养伤,最好还是认真辨认清楚,否则,以后只怕要劳烦你这个唯一目击证人,时常配合调查。” 霍暮表情有些僵硬,大庭广众之下,这个女人竟然光明正大的威胁他! 映初将指间的头发扔回箱子里,道:“或者我禀告皇上,在箱子里发现了刺客留下的污迹和头发,皇上一定会认为,刺客是躲在箱子里,被你们带进宫的。” 朱黎国众使臣脸色都有点扭曲,这个妙医郡君,也太无耻了! “你堂堂一个郡君,怎能如此诬陷我们!”有人气愤道。 映初无辜道:“我哪里诬陷你们了?只是如实禀告皇上而已,皇上如何想,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们而已。” 众人被噎的说不出话。 霍暮语气不善的道:“郡君刚才还在为那些被砍头的禁军惋惜,难道就不担心‘真刺客逃出宫’,陛下一怒之下,处死更多的禁军?!” 映初淡淡道:“惋惜一下而已,别人的生死与我何干?” 霍暮也无话可说了。 气氛静默了片刻,姽婳公主委婉的说:“如果‘真刺客逃出宫’,事情传扬出去,恐怕会有损皇室的声誉,皇上必然不想看到这个结果,到时说不定会迁怒郡君。” “无妨,皇上总不会也砍了我的脑袋。”映初不以为意。 姽婳公主看向旁边的乔殊彦。 乔殊彦虽然不知道映初在搞什么鬼,但不管她是别有用意,还是单纯的想脱身,他都毫不犹豫的支持她。管他什么皇室声誉,什么佛像,都不及映初的安全重要。 “真刺客逃出宫,对贵国也有好处,”乔殊彦道,他们的目的不就是打大燕的脸面吗,“这是双赢的好事。” 众使臣彼此相视,然后一致看向姽婳公主。 “没想到,乔公子对郡君如此上心。”姽婳公主目光深深的看着他。 乔殊彦笑了笑:“在下只是和郡君一样,都不想被卷进麻烦里而已。” “原来如此。”姽婳公主也慢慢的笑了,不知是信还是不信。“霍暮,你就随我们去觐见圣上吧。” “是!”霍暮应道。 到了太和殿,霍暮向明帝禀告,服毒自尽的刺客是假的。 “假的?”明帝尾音扬起。 “是,”霍暮垂首道,“微臣刚才去看过刺客的尸体,与微臣交手的人身形更高瘦一些,他们绝不是同一个人。” “那也未必是假的,”乔太师道,“死者应该是刺客的同伙。” “不错,死者来历不明,肯定和刺客是一伙的!”有大臣附和道。 明帝嗯了一声,道:“这么说,还有一个刺客没有抓到。” 姽婳公主看了眼映初,映初回以一笑。每一个禁军都是精挑细选的人才,皇上已经杀了一批,哪舍得随随便便再杀一批。 映初上前行礼,道:“皇上,逃走的刺客武功高强,禁军搜遍皇宫也没找到,现在大概已经逃出宫外了。臣妾能力有限,无力再追查刺客与佛像,请皇上恕罪。” 明帝似笑非笑:“是吗?”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262 花映初,你是在向朕邀宠吗? 董皇贵妃不甘心这么轻易放过映初,道:“刺客武功再高,也逃不出守卫森严的皇宫。郡君怕是找不到刺客,妄图推卸责任!” “臣妾不敢。”映初道,“只是事实的确如此,臣妾实在力有不逮。” 乔殊彦说道:“皇上,刺客应当是趁着混乱时逃走了,若是不尽快捉拿,万一他逃出京城,就更难搜捕了。” 董皇贵妃道:“这只是你们的推测,倘若刺客仍在宫中,岂不是白白浪费人力,而且还会闹得整个京城人心惶惶。” 在座朝臣也纷纷开口,支持双方的都有。 明帝漫不经心的饮了半杯酒,道:“既然如此,那就宫里宫外同时搜查,祁爱卿,宫外就交给你了,你们夫妻合力,务必替朕把刺客和佛像找出来。” 映初心里叹了口气,就知道皇上没那么容易放过她,她真的懒得趟这场浑水。 祁长锦反倒松了口气,能帮上映初,总比让她一个人好。 乔殊彦忍不住道:“皇上,长锦只是武将,并不擅长查案,而且他还要负责京城的防卫,分身乏术……” 他话还没说完,明帝就道:“爱卿言之有理,你和九公主就一同协助他们夫妻。” 乔殊彦:“……”他收回刚才的话还来不来得及? 姽婳公主眼睛微微弯起:“姽婳谨遵陛下圣旨。” 董皇贵妃道:“皇上,搜查是不是应该设个期限,免得案子一直拖下去。” “爱妃认为多久为好?”明帝笑着问。 董皇贵妃拿不准明帝的意思,斟酌道:“皇上觉得三天如何?” 皇后此时开口道:“皇上,三天太仓促了,这么短的时间连小半个京城都搜查不完,臣妾觉得至少也要十日之期。” “时间越久破案的机会越渺茫,”董皇贵妃道,“倘若不能在短时间内破案,拖得久了,就算把整个京城翻过来,也未必有用。” 皇后冷笑一声:“皇贵妃说的如此简单,那就让董太尉试试,能否在三天内抓到刺客。” “太尉自然愿意为皇上分忧,只是此案已经交给祁将军,太尉总不好与小辈抢差事。”董皇贵妃道。 明帝抬手,制止了他们的争论,道:“那便折中一下,定在五日好了。” 董皇贵妃脸上露出笑容,五日与三日也差不了多少,“皇上圣明。” 皇后心里有些不爽快,她之所以开口只是想向祁长锦夫妇卖个好,五天还是十天她根本不在乎,她在乎的是皇上明显偏着董皇贵妃,这个小贱人,若不是她晚了一步没保住那个小柳子的命,现在小贱人还在佛堂里抄经书呢! 晚宴结束后,明帝将映初召到御书房。 映初在下面跪了一会,忍不住抬头看向龙案后的明帝,明帝手中拿着朱笔,却不在批阅奏折,一双锐利的龙目正盯着她看。 映初的目光撞到他眼睛里,也没避开,面无表情道:“皇上召见臣妾,不知所为何事?” 不是她胆大妄为,实在是这个皇帝的心性琢磨不透,在他面前诚惶诚恐也无法讨巧,这不,他就让她在地上跪了半天。索性她就按自己的性子来。 “花映初,你竟敢直视龙颜,”明帝语气仿佛在笑,只是有些冷,“也是,你的胆子一向很大,连欺君的事都敢做,直视朕又算的了什么。” “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映初装傻道,皇上就算猜到什么,也只是猜测而已。 明帝道:“跪到朕面前来。” 映初静默了一下,站起身,忍着双腿的酸麻往前走了几步,就要跪下。 “再往前一点。”明帝道。 映初又往前几步,到了明帝满意的位置,端正的跪好。此时她已经能清晰的看见皇上龙袍上刺绣的纹路,和袖口一滴晕开的墨痕。 “今天的事,朕先不跟你计较,”明帝心情似乎突然好起来,“五日之后无法破案,朕再治你和祁长锦的罪。” “谢皇上。”映初毫无诚意的谢恩。 明帝见她脸色淡然,并没有什么着急忧虑的神情,道:“看起来,你似乎很有信心。” “没有,”映初没好气的说,“臣妾只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而已。” 明帝勾了勾唇:“朕瞧你岂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掉进棺材里也不见得掉眼泪。” 她的确不会掉眼泪,只会把棺材劈了爬出来。 “皇上,夜深了。”映初提醒道。 明帝挑了下眉,隔着龙案,用笔杆挑起映初的下巴,声音低沉而危险:“花映初,你这是在向朕邀宠吗?” 映初知道皇上在捉弄她,仍是忍不住浑身汗毛直竖,“皇上刚才说什么,臣妾没听到,”映初身体后仰避开笔杆,道,“宫门要关了,皇上若无别的吩咐,臣妾先告退了。” 明帝的确只是耍弄她而已,但是看她如此冷淡的反应,心里不悦起来。他冷厉的眯起眼睛:“花映初,你敢无视朕!” “臣妾一直都在直视皇上,片刻也没有移开眼。”映初一本正经的看着明帝道。 明帝丝毫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怔了一下之后竟被逗笑了,心里那一丝火气也没了。 “旁人说你巧舌如簧,丝毫没有错怪你,”明帝回味了一下映初的话,莫名觉得有些顺耳,遂大发慈悲道,“平身吧。” 映初谢恩起身,她双腿已经麻了,一站起来就感觉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咬,还不如继续跪着呢。 “那个佟尚书,朕不想再看见他。”明帝说出了召见她的主要目的。 映初有些不确定道:“皇上的意思是?” 明帝眼中闪过冷光,道:“朕要杀的人,就绝不容许活着。” 映初明白了,皇上这是看中她懂毒术,要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佟尚书,让朱黎国的人即使知道佟尚书死的蹊跷,也找不出证据。 这个皇帝,还真不是一般的记仇!映初垂眸道:“臣妾遵旨。” 终于走出宫门时,夜空中圆月已经快升到头顶,冷风迎面吹来,已经有些蚀骨的凉意。 祁长锦一直在宫外等她,见她出来,就拿出披风裹在她身上,抱她上马。 “马车太慢,我就打发回府了。”祁长锦一边帮她整理好披风,一边说道,“路上若是觉得冷,就跟我说。” 映初知道他是想早点带她回府休息,对他微微笑了笑:“好。” 正文 263 拦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们行到半路,被一辆横停在大街上的马车拦住了去路。 马车通体漆黑,很不起眼,只在车辕前挂了一盏昏暗的灯,拉车的马也只是普通的瘦马,看不出是马车的来路。 玄风喷着响鼻,马蹄踢踏,看起来很想从马车上跨过去。 祁长锦一手拉紧马缰,安抚躁动的玄风,准备掉头从另一条路走,虽然绕的远些,但他一点都没兴趣在寒冷的夜风里与一个藏头露尾的人打交道,尤其身边还带着映初。 “祁将军,”马车里的人出声喊住他。 祁长锦看着推开车门露出正脸的人,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道:“丞相。” 沐丞相面带微笑:“本相以为,遇到来路不明的人拦路,祁将军当会盘查个清楚,怎的视而不见掉头就走?本相没记错的话,祁将军现在正辅助城防军护卫京城吧?” “丞相是在暗示我,应该将丞相抓进大牢吗?”祁长锦道。 沐丞相呵呵一笑:“多年未见,祁将军倒变得幽默了。” 祁长锦道:“多年未见,丞相也变得低调谨慎了。” 沐丞相脸上虚假的笑容淡了,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鸷。时隔三年回到京城,他的权势大不如曾经,不仅龙椅上那位不将他放在眼里,连一个小小的将军也敢讽刺他! “本相初回京城,低调谨慎也是应当的,”沐丞相道,“倒是祁将军你,六年守孝孝心可表,只是娶了一个郡候府的庶女,不知内弟和弟妹泉下有知,会作何感想。” 沐丞相的第一任夫人是祁国公府的大小姐,祁长锦的亲姑母。他口中的内弟和弟妹便是祁长锦的父母了。 映初却故作不知,道:“祁二爷与二夫人还活的好好的,丞相何故诅咒他们死?” 祁长锦也道:“沐夫人若是听丞相如此说,大概要找丞相理论了。” 自从姑母和暖言表妹相继去世之后,沐丞相就不再是他的姑父,而是比陌生人更多一层憎恶的陌生人。 沐丞相心里被两个小辈一唱一和的话气的狠,脸上却没露出分毫,不管祁长锦认不认,他都是他的长辈,是祁国公府的姑爷。 沐丞相盯着映初看了看,道:“本相回京第一天,就听到不少关于妙医郡君的传言,小女承蒙郡君多关照了!” “丞相千万别这么说,”映初皮笑肉不笑的道,“沐贵嫔连赈灾的官银都敢私吞,妾身可万万不敢高攀。连宸郡王和祁二爷都大义灭亲,妾身一个外人,当然有多远躲多远。不过沐家却要永远背着这个污点了,妾身真替沐丞相感到惋惜。” 沐丞相再好的涵养,也被映初气的额头青筋直跳。 祁长锦道:“夜风寒凉,丞相还是早些回府吧,告辞!”再说下去,沐丞相的表情就该端不住了,他若被映初气出个好歹来可不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沐丞相离瘦死还远的很。 祁长锦丢下这句话,不给沐丞相说话的机会,掉转马头就走了。 坐在马车里的沐丞相狠狠将手里的玉球砸到车辕上,然后弹到地上,骨碌碌的滚了一圈。 暗处走过来一个人,将地上破了一个缺口的玉球捡起,恭敬的对沐丞相道:“相爷息怒。” “沐骅,”沐丞相看着这个从小伺候自己的仆从,“本相是不是果真失势了?” “相爷说的哪里话,”沐骅越发恭敬,“丞相只是离开京城的时间长了,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才不晓得丞相的厉害。” 沐丞相冷笑了一声,这句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皇帝小儿、祁长锦、花氏,还有朝中那些新晋的官员,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 沐骅见丞相神情缓和了,道:“二更天都过了,相爷辛苦一天,早些回府休息吧。” 沐丞相想想自己大半夜的冒着寒风拦截祁长锦,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白白受了一场气,沉冷着声音道:“回府!” 等这辆不起眼的马车走远了,黑暗中响起轻微的马蹄声,玄风慢跑着又回到了原地。 “你猜的对,丞相果然被气走了。”祁长锦语气带了一丝不明显的笑意。 映初笑了笑,他们都离开了,沐丞相不走,难道在这吹冷风不成?她也不想绕路吹冷风,还是走近路的好。 “沐丞相半夜等在这里,应该是想向你示好,”映初略带讽刺道,“说不定他准备抛弃祁修慎,和你合作呢。” 沐丞相初回京城,想要以最快的速度重回权利中心,就要借助别人的力量。宸亲王自己惹了一身腥还没洗干净,祁二爷还想指望他,沐丞相能想到的第一个人,当然是祁长锦。 “道不同,不相为谋。”祁长锦道。 在沐丞相眼中,权势地位最重要,不管有什么恩仇怨隙都可以抛到一边。然而对他而言,亲人是他的底线,沐丞相抛弃妻女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们不是同路人。 回到祁国公府,凌云居内灯火通明。 祁长锦和映初走进房里,发现老太君正在房里等他们。 “祖母。”两人正要见礼,老太君摆手让他们坐下。 “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老太君关心的看着映初,“皇上召你去御书房,可有为难你?” “让祖母担心了,”映初走过去坐到老太君身边,善意的撒谎道,“皇上只是叮嘱我一定要找出刺客,并没有为难我。” “真的?”老太君不太相信,真这么简单,岂会留她这么长时间,而且是单独召见她一个。 “皇上还问了问太皇太后的病情,”映初说,“皇上担心明天太皇太后知道今晚的事后,会着急生气,牵引到头痛,所以让我先留了一个药方备着。”这句话倒是事实。 老太君这才信了,不过眉头仍是舒展不开:“今晚董皇贵妃明摆着是刁难你,皇上竟也同意了。佛像丢的离奇,若是五日之后,你和长锦破不了案,还不知会有结果。” “祖母不用担心,”祁长锦道,“我会尽力追查的,就算万一真的无法破案,也不过是贬官革职。” “你倒是想得开,”老太君瞪他一眼,“你这些年积累下的功勋,因为这种事就抹除干净,你不觉得冤枉我还觉得心疼呢!” 正文 264 赶紧给我生个重孙 祁长锦道:“名利都是身外之物,真没了这些,孙儿就可在京城多待几年,侍候祖母膝下,也算一件好事。” “就会胡说八道,”老太君心里熨帖极了,嘴上却嗔怪道,“我祁家的男儿,就该驰骋沙场,保疆卫国,你可别学长生那不肖子孙,流连京城繁华,贪图享乐不思上进!” 她眼睛瞥了眼映初的肚子,满怀殷切的道,“你若是真有这份孝心,就赶紧给我生个重孙儿,也好让我含饴弄孙。” 映初脸一红,分外尴尬,怎么说着说着,说到这上面来了。 祁长锦眸光也在映初身上转过一圈,说:“孙儿会尽力的。” 映初更觉尴尬,很想瞪他一眼,不过在老太君面前,只能低着头作不好意思状。 老太君也知道这事急不得,尤其祁家世代都人丁单薄,她只是太过期盼重孙,才话赶话的忍不住说了一句。得了祁长锦的保证,老太君就高兴了,连带刚才担忧的心情都放松了一些。 老太君牵了映初的手,道:“你天资聪颖,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以往遇到任何难事都能化险为夷,只是这一次的事涉及到朝廷,比后宅女人们的阴谋算计严重的多,你行事起来要更加小心谨慎,遇到难处一定要来告诉我,我定会想方设法为你解决的。” 映初心中温暖,点头应下:“谢谢祖母,我记下了。” 老太君又叮嘱了他们一会,就忍不住开始打呵欠了。 今天一天下来,连映初都觉得有些疲累,更何况老太君了。两人一起劝老太君回去休息。 老太君也怕耽搁他们休息,就起身走了。 把老太君送出院门,望着老太君走的远了,两人才回到房间。 祁长锦看了眼映初的表情,道:“心情变好了?”他看得出来,映初从宫里出来就心情不佳,路遇沐丞相之后,心情就更不好了,此时看着神情缓和多了。 “很明显吗?”映初看着他笑。祁长锦不动声色的体贴,老太君真心实意的关怀,往她心中注入一股温泉,朝廷的麻烦事、皇上的肆意戏弄、沐丞相虚伪的嘴脸,给她造成的糟糕心情,此时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祁长锦被她带笑的眼睛看的心头一跳,眸光不由深了深。 映初的笑意慢慢收敛了,忍不住别开视线,道:“我去叫丫鬟来侍候洗漱。” 祁长锦一把拉住她。 映初感觉他握着自己手腕的力道很紧,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我去吧。”祁长锦道。 映初垂眸嗯了一声。 祁长锦手往下滑,慢慢拂过她的手,指尖碰到她的指尖时,不舍似的微微勾了勾。 等祁长锦走出房门,一阵冷风吹进来,映初才发现自己的脸有点烫。 接下来几日,映初每日进宫,祁长锦也每天带人搜查京城,四天时间眨眼即过。 今天是期限的最后一天,早晨天刚亮,祁长锦一起床,下人就禀告说乔殊彦来了。他这几天躲着姽婳公主,自己独自带人四处搜查,今天才露面。 祁长锦让人把乔殊彦请进来,他一进门,张口就问:“你们可查到线索?” “我们到屋里说吧。”祁长锦引他去客厅。 乔殊彦道:“我把容易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查到任何蛛丝马迹,你那边怎么样?” “也没有线索,”祁长锦道,“我派人跟踪朱黎国使臣,他们故意把人四处带,线索没探查到,反倒惹了不少麻烦。” 乔殊彦皱眉:“可恨我们明知道是他们搞的鬼,却拿不到证据,他们瞒的了一时,时间长了肯定会露出破绽,但我们却等不了那么久。” 祁长锦端起茶盏喝茶,神色一如平常的淡漠。 乔殊彦看了他两眼,无奈道:“我在这儿心急如焚,你倒是一点都不担忧!” “船到桥头自然直,”祁长锦道,“早膳快好了,等会一起用吧。” 乔殊彦一大早赶过来,的确没用早膳,闻言也没拒绝。 他们说了会儿搜查的细节,就有下人来说,早膳准备好了。 移步用膳厅,映初也到了。因为饭后要进宫,还得重新更衣梳妆,映初就穿了一件简单的月白色暗花长裙,长发随意绾起,粉黛不施,浑身上下都透着浓浓的居家气息。 正文 265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乔公子?”映初略带疑惑,乔殊彦为何看着她发愣。 乔殊彦回神,故意一脸挑剔的说:“你本来生的就不算绝色,再不注意打扮,更加没看头了。” 映初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只汤匙丢向他。 乔殊彦轻而易举的接住,刚露出戏谑的笑容,就被祁长锦一脚踹在膝弯,差点当场跪了。 几个丫鬟在旁边捂着嘴偷笑,乔殊彦郁闷道:“祁长锦!你差点毁了我一世英名!” 杏雨边笑边说:“谁让你贬低我们小姐,活该!” “好了,”映初也笑了,“坐下用膳吧,待会儿还有的忙。” 早膳用到一半,又有丫鬟来通报,姽婳公主来了。 乔殊彦立刻把碗筷一搁,说:“我先走了,回头再见!” “等等,”映初笑吟吟道,“姽婳公主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你前脚进门,她后脚就来了,说不定就是冲着你来的。” “怎么可能!”乔殊彦立刻撇清道,“我跟她就只在洗尘宴上见过一次面,话都没说两句,一点关系也没有!” “一面足矣,”祁长锦道,“你不是说过,这天底下的女子,一半见到你,都要为你神魂颠倒、茶饭不思么。” “少诬赖我,我几时说过?”就算说过,他也打死都不承认。乔殊彦哪还不明白这夫妻俩是在报刚才的一箭之仇,真是一个比一个记仇。 乔殊彦也添油加醋的揭祁长锦的短:“你还说过,京城的女子都无趣的很,要娶也只会娶将门女子呢,比如那个荀飞星。” 祁长锦脸色一僵,飞快的扫了映初一眼,瞪着乔殊彦道:“休得胡说八道!” 乔殊彦却来劲了,得意道:“你敢对映初发誓,你没说过吗?” 乔殊彦忙着捉祁长锦的小辫子,把要离开的事都给忘到一边了,等他反应过来,姽婳公主已经到门外了。 三人移步客厅,姽婳公主客气的送上拜访的礼物,道:“冒昧来访,打扰之处请多见谅。” 映初微笑道:“九公主大驾光临,祁国公府蓬荜生辉,说起来该是我们先去拜访九公主,实在是失礼了。” 双方客套了几句,姽婳公主就把目光移到乔殊彦身上,语气似真似假的道:“几日没见到乔公子,没想到在这儿偶遇,我还以为乔公子讨厌我,不愿在我面前出现呢。” 乔殊彦笑容毫无破绽:“九公主说笑了,在下只是忙着查案而已。” 姽婳公主也没准备为难他,顺着他的话说起查案的事,不过说来说去,总归都是没有进展。 “我一大早过来,是想告诉大家一个消息,”姽婳公主说,“霍暮昨夜突然想起来,他当时看到刺客映在墙上的影子,根据他自己的影子高度推算,刺客大约身高六尺,是个矮子。” 祁长锦和乔殊彦对视了一眼,祁长锦道:“多谢九公主提醒。” 映初似乎是随口一问:“霍暮的伤势好些了吗?” “好多了,皇兄给他用了最好的药,不过因为他的失职,等伤好了,还得再承受惩罚。”姽婳公主有些忧虑的道,“我更担心佟尚书,他这几日呕吐不止,半条命都丢了,太医说是水土不服,但是病情看起来实在有些凶险。” 她说话的时候看着映初,映初却只当看不懂她的意思,并不接她的话。 祁长锦道:“既然太医如此说,九公主只管安心。” “佟尚书也算是看着我长大的,他如此受苦,我心中实在不好受。”姽婳公主恳切道,“听说济仁堂的何老是神农再世、神医圣手,我派人去请,何老却一口拒绝,说是不给他国之人治病。郡君,我有个不情之请……” 映初道:“九公主若是想让我去请何老治病,只怕要失望了。何老虽然是我师父,但他老人家脾气古怪,决定的事情谁也说服不了。” 姽婳公主踌躇着道:“那,不知可否请郡君施手?佟尚书的病真的很严重,否则我也不好意思劳烦郡君。郡君若有什么要求,但凡能做到,姽婳定不推辞。” “九公主相邀,我原不该推辞,只是,”映初为难的说,“只是一来,我医术浅陋,太医都治不好佟尚书,我只怕也无能为力。二来,我今日忙着查案,腾不出时间,等今日之后,大概要被皇上治罪,怕是更无暇出诊了。” 姽婳公主垂下眼睫,失落道:“抱歉,是我要求过分了。”她勉强的笑笑,“我们不是还有今天一天的时间么,还得到了一个新线索,肯定能找到刺客的。” “承九公主吉言,”祁长锦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乔殊彦想找个借口先走,姽婳公主先一步说道:“皇上吩咐乔公子与我一同协助查案,这几天是我疏懒了,今日也跟随乔公子出力一二,免得皇上面前不好交代。” 乔殊彦立刻就婉拒:“九公主金枝玉叶,怎好与我一同走街串巷,公主带来的线索,就已经是出力了。我与属下约定的时间到了,就先告辞了!”他说着就抬脚往外走。 “乔公子留步!”姽婳公主站起来拦他,却因起身的太急,被自己的裙摆绊了一脚,身体向乔殊彦倒去。 乔殊彦对待女人多情惯了,手比大脑更快一步的伸手去扶她。姽婳公主抓住他的胳膊站稳,脸上面纱却勾住了他的衣扣,她一抬头,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近距离的呈现在乔殊彦面前。 乔殊彦眼中闪过惊艳之色,手却迅速松开她,道:“九公主小心。” 姽婳公主慌忙把面纱重新带上,耳朵尖通红一片:“谢谢乔公子。” 映初因为角度的问题,并没有看到姽婳公主的真容,不过看乔殊彦的反应,姽婳公主定是一位绝色美人。难得风流的乔殊彦如此把持的住,竟没趁机刷好感。 不过姽婳公主看起来,似乎对乔殊彦有意。不得不说,乔殊彦对于女子的吸引力,还真是非同一般。 姽婳公主一心想跟着乔殊彦,还拿出皇上的话做借口,乔殊彦却不肯退让一步,他知道一旦稍有妥协,皇上和太皇太后那里,更加推脱不掉和亲的事了。 姽婳公主站在门口,看着乔殊彦逃难似的飞快走了,她直直的站了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 “九公主不若与我一同进宫吧。”映初出言打破僵局。 姽婳公主转过身,对映初笑了笑:“也好。”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266 各有千秋,避雨偶遇 坐进马车之后,姽婳公主就静静的靠在水纹大靠枕上沉思,明明是随意而放松的姿态,每个角度却都可以入画,尤其是浓密的过分的睫毛,眨动间犹如搔在人的心头。 旁边的莲风和杏雨总是忍不住偷偷看她,这位真是难得一见的美貌与气质都超凡的美人。 看着看着,两个丫鬟的视线无意的挪到映初身上,暗暗在心里比了比,嗯,咱们小姐虽然不如姽婳公主这般姿容华丽,但闲适自若的仪态却也丝毫不会被比下去。 就如一束绚丽多姿的百花与一本墨香淡雅的书籍,各有各的魅力,没有什么优劣之分。 映初不知道两个丫鬟正在心里对她们比来比去,被目光扫到几次,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两人:“你们有什么想说?” 莲风和杏雨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奴婢没有。” 姽婳公主似乎被她们说话的声音醒过神,对映初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映初暂且放过两个丫鬟,对姽婳道:“茶冷了,我让莲风给你换一杯。” “不用了,”姽婳公主端起茶盏,“水温正好能入口。” 映初道:“公主在京城这几日还住的惯吗?听说朱黎国四季如春,京城的秋天就已经寒如严冬。” “住得惯,京城有很多独特的食物和景致,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四处看看。”姽婳公主道,“京城的确比朱黎冷太多了,现在我就有些伸不出手了,等真到了冬天,我可能要整天躲在房子里过日子。” 映初笑道:“公主的意思是,要留在京城过冬了?” “我也不知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姽婳公主语气中有一丝不明显的无奈。 原以为这次和亲是十拿九稳的,只是大燕皇帝的态度难以琢磨,看起来并不像欲擒故纵,而是真的对朱黎国不冷不热。安插在燕京城的探子回报说,若不是大半朝臣都谏言以和为主,这位年轻的帝皇甚至不惜开战,来压制朱黎的日渐壮大。 映初心中微动,按说如果和亲失败,姽婳公主应当高兴才是,没有人想背井离乡离开祖国,还随时可能成为两国交战的牺牲品。姽婳公主的神情却隐隐透露出对留在大燕的期待。 因为她心悦乔殊彦吗?也许是,也许不是…… 马车慢慢停下,已经到了皇宫门外。 车门一打开,细细的雨丝飘进车内,车里几人才知外面下雨了。 丫鬟连忙拿出备用的雨伞,跳下车撑伞。 好巧不巧,她们走到御花园的时候,雨突然越下越大,最后竟成瓢泼大雨之势。 雨伞已经遮不住大雨,她们不得不找个地方避雨。 丫鬟们正拿巾帕给映初和姽婳公主擦拭衣服上的雨水,外面传来男子说话的声音。 映初她们身上狼狈,就退避到里间去,刚关上门,就听脚步声到了屋里,还有一个男子的埋怨声:“真倒霉,突然下这么大雨,本王的衣服都淋透了!” “八弟先忍一会,下人已经去取干净的衣服了,”另一道温和的声音说道。 映初听出是李沧泽的声音,眸光立刻就沉了沉。 八王爷封号为逸,因生母位分不高,只封了个县王,不过他很得明帝欢心,所以荣宠也只比李沧泽稍逊一筹。 “忍一会倒没什么,只是皇兄召见本王,本王只怕耽误了时辰。”逸县王道,“五哥,七皇子,你们也是来觐见皇兄的吗?” “我来学大燕的礼仪,”朱风御苦笑道,“连累宸郡王陪我一起挨雨淋了。” 逸县王想起洗尘宴那晚,皇兄对朱风御的惩罚,哈哈一笑:“这个学学总是有好处的,也不枉你来大燕一趟嘛。” 朱风御笑眯眯的点头称是,一点也没有被取笑的恼怒。 逸县王打了个喷嚏,道:“狗奴才去了这么久,等他们把衣服拿来,本王都着凉了。” 李沧泽刚要说话,又一声喷嚏响起。 “五哥你看,”逸县王乐了,“七皇子也着凉了。”他心里啧啧称奇,朱风御看着是个八尺男儿,打个喷嚏却这么娘们。 被他腹诽的朱风御却道:“谁在里面?!” 逸县王见朱风御和李沧泽都看着里间的门,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声喷嚏是从里面传来的。 姽婳公主的侍女韵儿脸色通红,讪讪的看着映初她们:“对不起,奴婢没忍住。” 既然已经被发现,她们只能开门走出去。 姽婳公主先走出,朱风御的眉头皱起来,等映初出来,李沧泽也开始皱眉。 只有逸县王一脸欣喜:“九公主,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他忙把衣领袖子都整理整理,摆出一副玉树临风的样子。 虽然知道没有可能娶到这个公主,而且就算有可能,他也不敢娶,不过还是不妨碍他在美人面前露露脸。 姽婳公主向他们见礼,道:“抱歉,我们不是故意听你们谈话的,只是在里面避雨。” “没关系没关系,”逸县王满脸笑容,“是我们不对,打扰九公主避雨了。” 姽婳公主似乎被他殷勤的态度弄的不好意思,矜持的笑了笑。 而另一边,李沧泽自从映初出来,眼中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冷冷道:“今日是最后一天,你还有闲情在这儿听墙角!” 映初瞥了眼故作不在意,其实整个注意力都在他们身上的朱风御,反问道:“宸郡王和七皇子有什么墙角不能让人听吗?” 李沧泽知道和她争辩永远赢不了,道:“今天若是再找不到刺客,皇上论罪之时,可不会手下留情。” “多谢宸郡王提醒,”映初不咸不淡道,“这个就用不着王爷操心了。” 逸县王在姽婳公主面前献完了殷勤,插.进来一句话:“这个本王可不能不操心,你要是被皇上惩罚,九公主岂不是也要被连累,这可不好不好。” 映初一笑:“既然如此,那不如八王爷搭把手帮忙,或许就能找到刺客了呢。” “呵呵,本王可没那个能耐,”逸县王笑呵呵,“有心无力,实在是对不起了。” 映初面带微笑,都说逸县王逍遥随性,分明心细的很,看似不经意的插话,却是阻止李沧泽和她起口角,让朱风御瞧出什么。 正文 267 惊变,太皇太后昏迷 门外的雨哗啦啦的如瓢泼一般,一直没有停的意思。 逸县王急着去觐见皇上,只能跟众人道别一声,一咬牙冲进雨里,顷刻间半个身子都被雨浇透了,为他撑伞的奴才更是成了落汤鸡。 雨中隐约能听到逸县王的咒骂声,天气寒冷,他一个没习过武的娇贵王爷,一路淋到御书房,回头一场风寒肯定避免不了了。 朱风御悠哉的站在窗前观雨,这场雨对他倒是好事,可以在这儿偷闲了。 九公主走到朱风御身边与他小声说话,像是特意留下单独的空间给映初和李沧泽。 映初坐在雕花椅上,沾了两个王爷的光,有壶热茶煮着喝。 李沧泽似乎也想起来这里不是争锋相对的场合,只面无表情的坐到映初对面。两人之间空气似乎都流动的艰涩。 大雨中一阵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经过,来来去去的人都形色匆忙慌乱。 映初意识到不对,放下茶盏走到门口去看。朱风御也迟疑道:“宫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外面一个太监淋着雨往这边跑,路上摔了一跤,爬起来立刻继续跑。到了门外,看见李沧泽在,抖着嗓子道:“王爷,奴才终于找到您了!您快去熙和宫看看吧,太皇太后滑倒了,现在正昏迷呢!” 李沧泽脸色微变:“你们怎么伺候的?一群饭桶!”骂完匆匆就走。 朱风御和姽婳公主对视一眼,也连忙跟上。 映初比李沧泽更快,已经提着裙子冲进雨幕中,对于一直护着她的太皇太后,映初还是有几分感情的,从另一方面说,若没有太皇太后在,就无人压制太后了。 路上遇到几个住的远的妃嫔,结伴往熙和宫去,太皇太后年纪已经很大了,这一摔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到时候整个后宫都要变天,前朝都要受到震荡。 熙和宫里挤满了人,所有妃嫔都已经到了,脸上皆是忧心忡忡,心里却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太后冷着脸坐在主位上,下面跪了一地的奴才,胡公公、孙姑姑等太皇太后的心腹跪在最前面一排,正被人捉着头发掌嘴,啪啪的皮肉声听着就让人发憷。 太皇太后才一昏迷,太后就开始整治熙和宫里的人,连跟着太皇太后几十年的老人都不放过,还真是迫不及待。 “母后,皇祖母怎么样了?”李沧泽语气焦急的问。 “太医还在诊治,”太后沉声道,“他们已经进去半个时辰了,还没有结果。” 李沧泽道:“母后且放宽心,皇祖母吉人天相,当会平安无事的。” 太后点点头,瞥了眼下面的奴才,个个都被打的脸皮紫亮,嘴里的牙都掉了一半。 “把这些狗奴才全部拖出去砍了!”太后冷冷下令。 “母后息怒!”皇后急忙道,“皇祖母还没醒,此时实在不宜处置……” “住口!”太后呵斥道,“若不是这些狗奴才没有侍候好,太皇太后又怎会滑倒?他们死一万次都不够赎罪!” 皇后道:“他们固然该死,但是皇祖母未醒之前,不宜见血光,还是等……” 太后不等她说完,再次打断她的话,对左右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些奴才全处死!” 其他妃嫔噤若寒蝉,彼此目光对视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触怒到太后。只有董皇贵妃唇角勾起一丝笑,扫了眼心急如焚的皇后,眼中尽是得意之色。 皇后揪着帕子,太皇太后就是她背后的一座靠山,没有太皇太后,她就没法坐稳皇后之位。若是熙和宫的奴才真的被太后全杀了,太皇太后就算醒了,估计也要被气昏过去。 “还不快去看看皇上怎么还没来!”皇后低声对身后宫女说。 然而那宫女还没走出殿门,就被董皇贵妃叫住:“下这么大雨,皇后派人去哪儿啊?” 太后一个眼刀射过来,皇后僵着脸道:“母后,臣妾只是让人去准备点米粥,待皇祖母醒来后食用。” “你有这个孝心就行了,”太后道,“此事哀家会让人去做,你就不用忙了!” 皇后只能垂首应是,心里把董皇贵妃恨的牙痒痒。 所有奴才都被绑着往殿外押,胡公公向来红光满面的脸狼狈异常,他向左右寻找着可以救命的人,那些平日巴结讨好他的妃嫔纷纷避开眼,胡公公又恨又绝望,快走到门口时突然看见映初,顿时眼睛一亮。 “郡君!”胡公公大声叫,“郡君救命!救救奴才!救救奴才啊!” 他这一嚷嚷,本来没看见映初的太后立刻把视线投过来,冷厉的眼神几乎要在映初身上穿两个洞。 她几次三番想要这贱人的命,都被太皇太后阻挠,这回看谁还能保这个贱人的命! “把花氏抓起来,一并处死!”太后冷喝道。 珍妃荀飞星大惊失色:“太后娘娘,不知映初犯了何罪,何以要处死她?!” 董皇贵妃道:“这还用问吗?胡公公不向别人求救,只向花氏一人求救,显然与她是同谋。说不定太皇太后摔倒的事,就是他们串通好的。” “不错,”太后道,“花氏就是主谋!” 这借口错漏百出,但是其他人都不敢出声,没有太皇太后在,谁也不敢得罪太后。 皇后眸光动了动,也没有开口,她要的只是拖延时间等皇上驾临,花映初是死是活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荀飞星道:“太皇太后摔倒只是意外,不说胡公公、孙姑姑他们都是几十年的老人了,根本不可能谋害太皇太后,映初也没有理由做这种事!求太后娘娘明鉴!” “大胆!你是在质疑哀家吗?”太后大怒,“别以为皇上宠爱你,你就能在哀家面前放肆!退下!” 荀飞星白着脸,朝映初看了一眼。 映初担心她冲动之下吃亏,开口道:“太后认定臣妾有罪,臣妾不敢辩白,只是臣妾身负皇命,在寻找到刺客之前,恐怕还不能赴死。” 董皇贵妃嗤笑一声:“花氏,今天已经是期限的最后一天,听说你们还一点线索没都寻到,剩下的短短时间也不可能再查到刺客。这么说起来,理当两罪并罚,非处死你不可了!” 正文 268 保护,臣愿意代死! 映初面对董皇贵妃恶意的眼神,淡淡道:“未到最后一刻,娘娘就下结论,未免有些过早了。期限未到就是未到,皇上金口玉言,又是当着朱黎国使臣下的圣旨,臣女不敢不遵从。或者,皇贵妃娘娘愿意承担这个违抗圣旨的责任?” “少拿圣旨来吓唬本宫,”董皇贵妃精致的娃娃脸显出冷戾的神情,“你谋害太皇太后,太后娘娘处死你是理所当然,皇上知道了,也会理解太后娘娘的做法。” 她绝口不提自己,只把一切都往太后身上推。 太后此时意气风发,也不介意董皇贵妃的小心思,冷冷道:“花氏,今日哀家就杀了你,看皇帝会不会因为你一个小小的郡君怪罪哀家!” “太后娘娘息怒!”姽婳公主突然站出来,“佛像是我朱黎国进献给圣上的宝物,丢失之后,臣等皆心急如焚。郡君并非没有查到线索,只是不为外人所知罢了,太后若处死郡君,也许就真的找不到佛像了。求太后开恩,等过了今日之后,再对郡君进行处置。” 太后眉心一皱。 朱风御眸光动了动,也道:“是啊,太皇娘娘,佛像关系重大,眼看就要被郡君寻到了,请太后看在佛祖的面子上,宽限半日,明日再处置郡君不迟。” 太后是信佛的,心里其实很在意那尊据说非常灵验的佛像,而且朱黎国的皇子和公主一同开口,她多少要给点面子。但是让她就这么放过花映初,她又不甘愿,这个贱妇狡猾的很,只要给她一点喘息的空间,说不定就能翻身。 董皇贵妃别有意味的道:“没想到七皇子和九公主与花氏的关系如此亲近,竟联袂为她求情,听说九公主今日备了厚礼去了祁国公府拜访,还与花氏一同进宫,好的真真像是亲姐妹一样。” 太后眼中冷光暴涨,祁国公府竟敢勾结朱黎国,真是胆大包天! 映初似笑非笑:“皇贵妃娘娘身在后宫,竟连宫外一个时辰前发生的事都知道,连备的礼厚不厚都清楚,看来娘娘还真是手眼通天,整个京城都在娘娘的掌握之中,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娘娘。” 董皇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们大张旗鼓的来往,难道还不许别人看见吗?” “本宫怎么就没有看见?”皇后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冷笑道,“看来本宫的消息还是不如皇贵妃灵通,也是,本宫一心只想着把后宫治理好,哪像皇贵妃,眼睛望的更远,心思也放的远得很。” 董皇贵妃心中恨恨,这个花映初简直就是个见缝就钻的怪物,跟她说话一不留神就被抓到把柄。还有皇后,无时无刻不在等着咬她两口,可恨之极!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宫行得正坐得端,无惧任何人诬陷!”她说完就抿着唇不说话了,这种事越描越黑,无论如何都讨不到好处,她自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太后对皇贵妃的耳目也起了忌讳,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心里还在摇摆不定,没决定好到底杀不杀花映初。 李沧泽一直盯着映初,他恨不得亲手掐死她,但是此时此刻,却忍不住生出一个念头,只要她朝他示弱,朝他投来哀求的一眼,他就能暂且饶她一命,为她向母后求情。 然而没有!她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对他的视线根本不屑一顾!李沧泽心里的怒火加倍燃烧,声音冷的能掉冰渣:“母后,寻找佛像的事有祁长锦和乔殊彦在,有无花映初,想必也没什么影响。” 既然皇儿都这么说,太后顿时下好决定,不容置喙的下令道:“赐花氏白绫!” “太后!”荀飞星失声大呼。 一个太监捧着白绫朝她走过来:“花氏,还不谢恩?” 映初眼神黑沉的如浓墨,手指蠢蠢欲动,想要她的命,就要做好拿自己的命换的准备! 就在此时,祁长锦挥开拦路的太监,疾步跨进大殿的大门。 “请太后开恩!”祁长锦走到映初身边,将她护在身后,他剑眉横扬,眸光如电,“拙荆不管犯了什么错,微臣愿意一力承担!太后若赐白绫,臣愿意代死!!!” “祁长锦!”太后愤怒的站了起来,“你好大的胆子!” 太后惊怒的说了什么,其他人又说了什么,映初已经听不见了,她情不自禁的抓住祁长锦的一小片袖角,失神的看着他挡在自己面前的挺直背影,耳中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那句“臣愿意代死!”。 她知道祁长锦待她好,知道祁长锦一直在尽全力保护她,但是祁长锦并不是喜欢把好话挂在嘴边的人,也不容易情绪外露,这是她第一次听他直白的说出,可以用自己的命保护她的话,而且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宣誓一样的说出。 她何德何能?又凭什么让祁长锦这样付出?这样想着,她抓着他袖子的手却忍不住握的更紧,如同寒冬之中,握着唯一可以取暖的火源。 明帝踏进大殿的时候,第一眼没有注意剑拔弩张的侍卫,和气的靠在扶手上直喘气的太后,而是看到花映初以一种可以说是依赖的姿态,紧紧抓住祁长锦的袖子。 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明帝没想到强硬如花映初,竟也会露出这样一面,他一直以为这个女人永远不知道什么叫柔软。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跪下行礼,殿内气氛终于解冻。 “哎呀,这是怎么了?”逸县王做出一脸惊讶的模样,环视了一圈殿中侍卫,“你们这些狗奴才,在熙和宫里也敢动刀动枪,反了你们了!还不快退下!” 围着祁长锦的侍卫纷纷退出殿外。 逸县王给太后行了个礼,笑嘻嘻的道:“太后可是怪儿臣许久没来给太后请安了,怎么儿臣一来,太后就给儿臣脸色看呀?” 太后冷哼一声,并不买账,对明帝道:“看看你的好臣子,竟敢在哀家面前放肆,违抗哀家的懿旨!” 明帝只消一眼,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他眉头拧着,道:“母后,此时稍后再议,皇祖母现在如何了?” 太后本就难看的脸更阴沉了,皇帝眼里就只有太皇太后,她这个亲生母亲竟半点分量也没有! 正文 269 放倒太后,御赐毒酒 269放倒太后,御赐毒酒 一直躲在偏殿没敢出来的几位太医,这时候连忙鱼贯而出,准备跪下给明帝行礼。8 1Ω中文网 “免了!”明帝道,“太皇太后怎么样?” 几名太医对视一眼,由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太医开口道:“皇上放心,太皇太后没什么大碍,只是,”他顿了顿,小心翼翼的道,“太皇太后头部受伤,可能要昏睡几天才能醒。” “几天到底是多少天?”明帝沉声问。 “臣等无能,实在是没法确定。”几位太医一个比一个头低的低。 “混账!”明帝怒道。 太医们慌忙都跪下了。 “此事也怪不得太医,”太后阴着脸道,“要怪就怪这些奴才没有侍候好太皇太后,还有花氏,勾结他们谋害太皇太后,哀家正准备跟皇帝说,把他们全部处死!” “奴才冤枉!郡君更是无辜的!”胡公公拼命挣脱侍卫的钳制,跪在明帝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太皇太后滑倒是意外,幸好郡君留下急救的药丸,及时给太皇太后服下,才没有生更糟糕的事!奴才等人绝对没有谋害太皇太后,郡君不仅没有过错,而且救驾有功,请皇上明鉴!” 不用胡公公说明,明帝也知道太后是借题挥,只是众人面前,也不好完全拂了太后的面子,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的确是不能不罚。 “当时服侍太皇太后的是哪些奴才?”明帝问。 以孙姑姑为的六个宫女和太监,战战兢兢的站出来。 明帝看了眼孙姑姑,这是皇祖母身边的老人了,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自幼就待他很好,他对她也向来尊敬。 “赐鸩酒。”明帝只能让孙姑姑走的体面些。 孙姑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面色还算平静,其他几人却是面如死灰,满脸绝望。 “谢皇上恩典!”孙姑姑磕了个头,然后对胡公公说,“等太皇太后醒了,你帮我带句话,来世奴婢再侍候她老人家!” 胡公公红着眼圈,连连点头:“杂家一定会转告太皇太后的!” 明帝一挥手,六人全部被带下去了,片刻,侍卫回来回禀,六人都已伏诛。 太后对这个结果勉强能接受,其他的奴才都是顺带的,处不处死无所谓,能杀了一个太皇太后的心腹,就算那个老不死的醒了,也要气的吐血三升。 只是可惜,太皇太后没有一命呜呼,而这又是花映初干的好事! “皇帝,你准备怎么处置花氏?”太后道。 明帝仿佛没听懂她的意思,道:“既然花氏救驾有功,那便赏黄金百两,绫罗绸缎、珠宝玉器三箱。” 太后怒目圆睁:“什么救驾有功!奴才说的话也能信?他们分明是相互包庇!还有祁长锦,他竟敢横冲直撞的闯进来,还忤逆哀家,简直是造反!” 明帝目光在祁长锦身上扫了一眼:“果真有此事?” 祁长锦道:“回皇上,老太君听说太皇太后滑倒的事,心里着急,所以让臣进宫来探望。太后要惩罚内人,臣作为夫君,愿代内人受罚,并没有忤逆太后的意思。” 明帝道:“即便如此,你也太莽撞了,太后话,也是你可以置喙的?还不快给太后请罪!” 祁长锦依言向太后行礼:“是微臣莽撞,冒犯了太后,请太后恕罪。” 太后见明帝就这么不痛不痒的责备两句,连惩罚都没有,更是绝口不提花映初,就想这么打她,气的手指都在抖。 明帝道:“母后,太皇太后昏迷,后宫还需要母后坐镇才行,天气寒冷,外面又在下雨,请母后一定要保重身体,莫要太劳累,还是早早回寿春宫休息吧。” “皇帝不处置了花氏,哀家怎么安心回宫!”太后索性挑明了说,“哀家今日一定要处死她!” 明帝的脸色也慢慢沉下来,他的这位母亲,事事为宸郡王考虑周到,却从来不肯为他多想一想。祁长锦不惜拿自己的命做威胁,她还一意孤行要杀了花映初,一点都不考虑西疆数十万大军的影响! 映初知道与这个霸道专横的太后没有道理可讲,对付她,只能来硬的。 映初在心里倒数着时间,盯着太后的目光浮现一丝冷笑。 太后阴沉的脸上突兀的出现古怪之色,不舒服的换了个坐姿,她突然觉得腿上很痒,像是有很多虫子爬过一样,常年的仪态教养让她克制住想抓挠的冲动,只能不停的改变姿势。 腿上的痒很快扩散到全身,而且越来越痒,到了再也忍不下去的程度。 殿内众人全都惊愕的看着太后忽然用力往自己身上抓挠,嘴里还道:“好痒!痒死了!你们快帮哀家抓痒!” 左右两边的宫婢怔愣着一时没反应过来:“太后,您怎么了?” “快给哀家抓!”太后的神情已经开始扭曲,“痒死了!为什么这么痒!” 宫婢们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太后这样失态的一面,她们从来都没见过。 明帝眼神微凛:“太医!快看看太后怎么了!” 几个太医忙围上去,想要给太后诊脉,太后却痒的根本停不住,他们也无法看太后身上的情况,不由有点着急无措。 几个太医满脑门冷汗,只觉得今天真是衰运当头,阎王的请帖就快送到他们手中了。 片刻后,太后身上的瘙痒已经蔓延到脖子和脸上,拇指般大小的红疙瘩很快长了满脸,一团一团的看起来非常瘆人,太后难受的呻吟声都变了腔调。 众人倒抽冷气,有些妃嫔目露惊恐和恶心,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想起皇上在场,连忙又站住不动。 李沧泽也被吓住了:“太医,母后究竟得了什么病?!” 太医们反而稍微松了口气,还是那个老太医说道:“瞧皮肤上的疙瘩颜色和形状,应该是荨麻疹,只是太后的情况有点严重,大概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老臣立刻开一剂药方,再配合药膏涂抹,几日应该就能痊愈了。” “那还不快去!”李沧泽道,“先把药膏拿来给母后止痒!” 太医连忙吩咐人去取,不消片刻,药膏拿来,给太后一抹,瘙痒感果然立刻减轻不少,只是并没有完全消除。 太后此时终于有余力关注自己的形象,她摸了摸自己脸上凹凸不平的疙瘩,不用看就知道一张脸已经毁的不能看了。 她几时经历过这种事,刺激太大,太后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眼白一翻昏了过去。 映初唇角微翘,果然是个女人就不能接受这种情况,乔姌月是这样,太后也是这样,稍微一吓,就承受不住了。 明帝皱着眉头:“把太后送回寿春宫休息。” 外面大雨倾盆,但是没人敢说让太后留在这里休息,一群奴才小心翼翼的将太后抬进凤辇,冒着雨赶回去了。 “今天的事,任何人都不准传出去,否则严惩不贷!”明帝厉声道。 众人齐声应诺。 “祁长锦和花氏留下,”明帝道,“其他人都散了吧。” 皇后柔声道:“皇上,臣妾留下照顾太皇太后吧。” 明帝点头:“也好,皇祖母向来喜欢你,醒来看到你,也会高兴些。” 皇后有些欣喜,瞥了眼旁边的董皇贵妃,得意的退出去了。 董皇贵妃脸色不好看,但是谁让自己不得太皇太后欢心呢,她转念一想,可以让皇儿多过来看看太皇太后,既然太皇太后有可能会醒,自己总要把表面做足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明帝一甩袖子坐到椅子上,目光森冷的盯着祁长锦和映初:“你们俩吃了熊心豹子胆胆,竟敢在宫中放肆!” 两人跪下,齐声道:“微臣(臣妾)知罪。” “知罪?朕看你们根本一点都没认为自己做错!”明帝眸光中已经有杀意隐现,“祁长锦,你是不是认为有祁国公做后盾,朕就不敢杀你?” “微臣不敢,”祁长锦道,“当时情况危机,微臣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只是想救下内人性命,并非有意冲撞。” 明帝语气嘲讽:“朕倒没看出来,冷若冰霜的祁爱卿,原来还是个痴情种!” 祁长锦垂眸不语。 “祁长锦再大胆,也不及你十分之一,”明帝看着映初,脸上居然笑了,“敢对太后动手脚,你还真是迄今为止头一个!” 映初神情淡定:“臣妾愚钝,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还敢装傻!”明帝厉斥,“是朕对你太宽容了,你才敢一而再的忤逆犯上!来人!” 常顺公公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一杯酒。 “太后没来得及处死你,朕这个做儿子的,总要满足她的心愿才是,”明帝脸上复又笑起来,他叫着映初的名字,“花映初,你若是敢把这杯毒酒喝了,朕就再饶你一次。” 映初望着端到自己面前的酒杯,里面的酒颜色诡异,透着一股腥香,一看就知道有剧毒。 皇上的心思难猜,之前在太后面前力保她的性命,不代表现在就不会要她的命。 正文 270 中毒,映初动情 不管这杯酒里下的什么毒,都不可能要了她的命,映初思考的是,自己要“中毒”到什么程度,明帝才会觉得满意。 映初还没思量清楚,祁长锦突然伸手端起那杯毒酒,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仰头就喝了下去。 “祁长锦!”映初变色,失声惊呼。 明帝瞳孔一缩,神色莫辨的盯着他们。 映初想找金针给祁长锦用,可是手指竟有点不听使唤的发抖,刚从袖子里摸到针包,就失手打翻在地上,金针洒了一地。 祁长锦压抑着吐出一口紫黑的血液。 映初就要不顾一切的直接喂他喝灵泉,祁长锦却对她笑了笑:“别担心,我没事。” 毒素虽烈,但他还压制的住,如果映初立刻给他解毒,皇上恐怕不会松口。 他转头对明帝道:“皇上,微臣愿意代内人受任何惩罚,皇上金口玉言,请皇上饶过内人。” “朕让花氏喝,可没让你代喝!”明帝冷道,“朕没追究你糟蹋了一杯好酒,你还敢跟朕讨价还价!” 祁长锦又吐了一口黑血,脸上毒气又明显了几分。 明帝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不由的收紧,冷厉的逼视映初,再不施救,难道她还眼睁睁的看着祁长锦死不成? 映初倒是想救,但是祁长锦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很坚决,不允许她救他。 “皇上,臣妾保证三日之内就能让太皇太后醒来,求皇上允许臣妾将功折罪!”映初急切道。 明帝顺势而下,总不能真让祁长锦死在皇宫里。 “好,”明帝被逼到这程度,也是怒火中烧,脸色十分不好看,“今天朕暂且饶了你们,三日之内太皇太后若醒不了,朕就治你们欺君之罪,推出午门斩首!” “臣妾遵旨。”映初道。 她扶着祁长锦退下,走到门口时,明帝又道:“今日是最后一天,你们如果找不到刺客,朕就将乔殊彦一起砍了!整个祁国公府一同治罪!” 映初脚步顿了顿,等离开熙和宫后,脸色彻底沉下来。 他们今天是彻底惹怒皇上了,皇上最恨被人要挟,他们触到了皇上的逆鳞。 然而这一切,他们却不得不为。 走出不远,祁长锦的脚步渐渐不稳,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映初身上,嘴唇都透出乌紫的颜色,他根本没法坚持到出宫。 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一串宫女太监,金针也都落在熙和宫里了,映初心里只犹豫了一瞬,就以手掩唇,含住一口灵泉,然后吻上祁长锦的唇。 祁长锦惊愕的睁大眼,黑如子夜般的眸子中一瞬间像是漫天星光乍亮,近距离的凝视下,几乎晃花映初的眼睛。 映初能听见后面一片抽气声,大概他们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子这么大胆,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一个男子,即使这个男子是她的夫君。 映初脸上红的似火,确定祁长锦咽下了灵泉,就立刻松开唇,垂着眼睛不敢看他:“你好些了吗?” 祁长锦没说话,仍是倚在她身上做出中毒很深的样子,藏在袖子里的手却与她十指相扣,无声的安抚她。 离开宫人的视线后,祁长锦立刻加快脚步,映初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脚步,一登上马车,祁长锦就紧紧抱住她,将她抵在车厢上。 映初心跳骤然加快,略带不安的看着他,祁长锦身上的气息有些危险,让她不由紧张。 祁长锦却只是一直凝视着她,就在她以为他要这样直到回府的时候,祁长锦的吻突然落下来,不同于往日的轻柔有礼,犹如狂风暴雨般急促密集。 映初几乎毫无招架之力的被打开牙关,任由祁长锦攻城略地,她略微挣扎了一下,就被祁长锦抱的更紧,他眸中的星光越加炽烈,仿佛要焚烧她。 映初慢慢闭上眼睛,脑海中尽是祁长锦毫不犹豫喝下毒酒的画面,手臂自有意识的攀上他的肩膀,心里的城墙悄然崩塌了一角,丝丝缕缕的阳光洒进阴暗森冷的地方,入骨的温暖让她身体不由自主的战栗…… 车轮轧过一块石头,车厢颠簸了一下,祁长锦压着映初倒在坐榻上。 映初紧张的眼睫直颤,眼中罕见的露出些许楚楚可怜。 祁长锦眼神越发黑沉,呼吸间带着情动的热烈,然而他并没有更进一步,反而慢慢放缓了攻势,含着她的唇温柔辗转。 许久,终于唇分,祁长锦与映初额头相抵,清冷的嗓音染上炙热的温度:“映初,你……” “我只是为了救你!”映初抢先说道,“你不要多想!” 映初隐约听到了一声愉悦的笑声。 她的脸不由更红了,故意板起脸,道:“你怎么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毒酒好喝吗?” “不好喝,味道很怪。”祁长锦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差点吐出来。” 映初不知该笑还是该瞪他:“那你还抢着喝!” “总要有一个人喝,”祁长锦道,“我喝了你还能为我解毒,你喝了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办。” 映初知道他这样说,是不想让她心里有负担,“那如果我也解不了毒呢?” 祁长锦笑了笑:“那你会为我向老太君尽孝,为安茹寻个好人家。”虽然不甘心,但是乔殊彦也会代他照顾好映初,花彧和清和那两个小舅子也渐渐可以独当一面了。 映初垂下眼睛,心里像是被什么填满了,沉甸甸的既踏实又难受。 “你错了,我绝对不会。”她会把整个大燕闹得天翻地覆,让整个皇族给祁长锦陪葬!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到时候所有人都无法独善其身。 映初抓紧祁长锦的衣襟,把脸埋进他怀里。她终于寻到可以栖息的港湾,绝不容许任何人夺走。 “祁长锦中毒了?”朱风御惊讶的转过身,看着下面跪着的侍卫。 “是,”侍卫道,“祁长锦离开熙和宫时,就身中剧毒,不过那位妙医郡君医术果然厉害,祁长锦回府时,毒就已经解了。” 朱风御追问道:“消息可属实?他怎么可能会中毒?” “千真万确,很多人都看到了,”侍卫道,“据说是皇上赐下的毒酒,具体什么情况就打探不到了。” 正文 271 出诊,时机到了 朱风御想了想,猜测大概是祁长锦擅闯熙和宫、忤逆太后的事,到底还是激怒了皇帝。 他心里撇了撇嘴,明知花映初擅长解毒,还赐他毒酒,皇帝分明就是舍不得杀祁长锦,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 侍卫道:“祁长锦的毒虽然解了,但是也伤了元气,大夫让卧床静养,查找刺客的事,他是不能亲自去办了。” 朱风御脸上露出笑容,这对他们是好事,虽然就算祁长锦查,也不可能查到什么,现在这样,更万无一失了。 他的笑容还没露出多久,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跑到门口:“殿下,佟尚书又吐血昏迷了!大夫说,说……” “说什么?!”朱风御厉声道。 丫鬟吓的更结巴:“佟尚书可、可能,可能撑不过今天晚上……” 朱风御阴沉着脸:“一群庸医!” 佟尚书是深受父皇信任的重臣,他这一路竭尽所能拉拢他,已经有了成效,有他支持,自己登上皇位的筹码又加重几分,但相反,如果佟尚书死了,回国后那些兄弟们一定借题发挥攻击他。 朱风御来回踱了几步,道:“备上厚礼,让姽婳再去祁国公府一趟,请妙医郡君出诊。” 暴雨初停,屋檐下仍在滴着雨滴,窗外一簇秋菊经过暴雨肆虐,非但没凋零残败,反而绽放的越加绚烂。 姽婳公主由莲风引着路,穿过一条穿山长廊时,微风送来一股浓郁的药味。 姽婳公主往药味传来的地方望了一眼,莲风解释道:“少夫人正亲手给将军熬药,九公主先到客厅稍后,奴婢立刻去请少夫人过来。” “没关系,郡君的事要紧,我可以等一会儿。”尽管心里着急,姽婳公主还是礼貌道。 莲风笑了笑,将姽婳公主请到客厅,吩咐小丫鬟上茶,便退下了。 姽婳公主打量着这间客厅,早上来的时候,注意力都在别的地方,没有仔细看,这间客厅布置的极简,除了待客的桌椅,和墙壁上几幅山水字画,就没有其他装饰了,连一只花瓶都没有。 那位祁将军看起来就是清冷的人,传言中不好接近,更没有什么明显的喜好。花映初倒是常把笑容挂在脸上,只是笑意从来不达眼底,眼眸深处全然是一片冷漠。 早上她过来只是试探,这回却是必须请花映初出手,她心中没什么把握,不知该如何说动花映初。 正胡思乱想着,门外丫鬟道:“少夫人。” 姽婳公主转过头,就见映初带着一身药香走了进来,微笑道:“丫鬟说九公主来访,我还不信,原来果真是九公主大驾光临。” 姽婳公主站起身,不好意思道:“一日之内两次叨扰,实在是冒昧了。” “九公主请坐,”映初笑道,“说什么叨扰不叨扰,反而是我招待不周,太失礼了。” 姽婳公主道:“听说祁将军中毒,伤了元气,皇兄听说之后非常担心,就让我送来一盒六耳参,补充元气最好不过了。” “承蒙七皇子关心,”映初道,“在熙和宫时,公主与殿下为我求情,我还没来得及感谢,殿下又送来这样贵重的东西,我实在受之有愧。” 姽婳公主惭愧道:“我们的话也没什么分量,一点都没帮到郡君,不提也罢。” “公主与殿下的心意,就足够让我感激不尽了。”映初道。 姽婳公主端起茶抿了一口,脸色踌躇,似乎有什么难以开口。 映初道:“公主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姽婳公主道:“祁将军身体不适,原本此事我不该提,只是佟尚书危在旦夕,大夫说恐怕撑不过今晚,我只好厚着脸皮来请郡君,希望郡君能够救佟尚书一命。” 映初眸光微不可察的一闪,她当然知道佟尚书的毒今日会彻底发作,子时一过,就会一命呜呼。 映初故意露出沉吟之色,并没有立刻答应。 姽婳公主等了片刻,道:“郡君若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提。皇兄说了,如果万一佛像寻不到,皇兄一定全力为你们向圣上求情。” 映初摇了摇头:“只凭今日在熙和宫,你们仗义执言,我便没有拒绝的道理。我只是担心自己医术不精,不但救不了人,反而害了佟尚书。不如这样吧,你们还是请太医想办法,若是到了晚上还是不行,我再前去。” 姽婳公主露出喜色:“那就多谢郡君了!” 她们又寒暄了两句,莲风来禀告药熬好了,姽婳公主便起身告辞。 等她走了,传言中伤了元气卧床休养的祁长锦,从偏厅走了过来。 映初微微一笑,道:“时机到了。” 祁长锦点头,这几日意外频发,终于到了结案件的时候了。 到了傍晚,姽婳公主果然派人来请,佟尚书已经到了生死边缘,没有别的办法救治了。 朱黎国使臣住在京城最大的驿站,附近的街道繁华,天色已暗,街上仍然人来人往,店铺中客似云来。 映初下马车的时候,目光似乎随意的扫了眼街道上的人,便跟随一个丫鬟走进驿站。 朱风御和姽婳公主亲自出迎,双方客套几句,就将映初带到佟尚书的房间。 佟尚书昏睡在床上,脸色发青,嘴唇黑紫,已是毒入心肺之相。 映初一脸诧异的看了朱风御一眼。 朱风御苦笑道:“大夫说佟尚书是水土不服,有个庸医给开了个偏方,不想佟尚书才喝了一剂药,就成这个样子了。” “原来如此。”映初道,她不知道朱风御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不过这人一向是个聪明人。 映初坐在床边凳子上,给佟尚书搭脉,过了片刻,她眉头皱起,面露难色。 朱风御问道:“郡君但说无妨,佟尚书还有没有救?” 映初道:“也不是没救,只是救治的方法有些麻烦。” “愿闻其详!”朱风御欣喜道,他原本只是抱着万一的心态找来花映初,没想到她还真有办法救治。 “佟尚书只是水土不服,原本症状不会如此严重,”映初眼神略带谴责,“但是他没有按照大夫开的药方服药,还吃了别的不对症的药,所以才会越来越严重。” 正文 272 解毒,映初被刺伤 朱风御只能干笑一声,佟尚书不信任太医,不肯吃太医开的药,他们带来的大夫又束手无策,勉强开的药都不对症。 别说佟尚书,他对太医开的药方也不信任,说不定吃了太医的药,佟尚书死的更快。 “这的确是我们的疏忽,不知还有什么办法补救?”朱风御问。 映初道:“佟尚书体内沉积了不少药毒,为今之计,只能下强剂把这些药毒全排除体外,只是这过程凶险,必须有高手为佟尚书护住经脉,稍有差池,佟尚书就性命难保,就算一切顺利,佟尚书也需要将养数月。所以治与不治,还需七皇子拿个主意才行。” 朱风御哪还有别的选择,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我自然是相信郡君的医术的,就请郡君多费心了。” 映初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下药方,递给朱风御。 朱风御看也没看一眼,似乎极为信任她,立即就让下人去抓药。 “不知七皇子准备派哪位高手保护佟尚书?”映初问。 朱风御略做思考,就道:“我亲自来。”这是一个拉拢佟尚书的好机会,救命之恩,佟尚书就没有理由再拒绝他的招揽。 映初仔细的把要点说给朱风御听,道:“治疗过程要持续半个时辰,只要一开始,中途就绝对不可以停下来,否则佟尚书会立即被爆烈的药性冲破经脉而亡。七皇子要不要考虑换个人选?” 朱风御就算心里有点犹豫,但话已出口,就不好再反悔了,否则他威信何在? 他对自己的内力有信心,一定能坚持到最后,不会后力不济,半个时辰之内,想必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变故。如果一想,他又稍稍安心。 “不用了,等药熬好,立刻就开始吧。”朱风御道。 等待熬药的过程中,映初取出金针给佟尚书施针,她的动作快速且娴熟,片刻间就在佟尚书头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金针。 朱风御在一旁看着,对她真有些刮目相看了。他也见过别的大夫施针,就算同样老练,也没人能做到花映初这般行云流水,动作优美,看起来不像是治病救人,反倒像拈针绣花一般赏心悦目。 插好最后一根针,映初收手,解释道:“这些金针可以阻隔药性对大脑的冲击,七皇子只需护住他的全身经脉即可。” 朱风御道:“有劳郡君了。” 丫鬟端着一碗有刺鼻味道的药汁进来:“殿下,药熬好了。” 朱风御命人将佟尚书扶起,盘膝坐在他身后,待做好准备后,就让人把药喂给佟尚书。 那药不但味道难闻,显然喝下去也非常不好受,佟尚书人在昏迷中,仍被疼的痛苦呻吟。 朱风御不敢大意,打起十二分精神护住他的经脉。 映初则每过半刻钟,就扎针放一次血,第一次放出来的血带着黑腥,不过随着时间过去,血液的颜色越来越正常。 朱风御看在眼里,心中十分欣喜。 便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打斗呵斥声,朱风御脸色立刻就一变。 他的贴身侍卫到门口一看,急声道:“殿下,有刺客,最少有三十人!” 朱风御迅速瞥了一眼映初,眼中闪过怀疑和狠戾之色。 映初心无旁骛的又给佟尚书放了一次血,沉声道:“七皇子别分心,很快就好了!” 朱风御勉强压下怀疑,使了个眼色,几个侍卫就不动声色的将映初围了起来。 映初仿佛没察觉,仍然专心的给佟尚书放毒血。 兵器交接的声音很快到了门外,砰的一声,门板从外面撞开,两个侍卫跌进屋里,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一群黑衣蒙面人冲进来,屋里侍卫拔刀迎战,房里很快就战成一团。 一半的侍卫护着朱风御和姽婳公主,还有几个围着映初,迎战的侍卫寡不敌众,很快就露出颓势,外面还有刺客不断加入进来,如此一来,情况更加危急。 不得已,剩下的一半侍卫又抽出一部分迎战,防守的人手就有些不足,有几个刺客从房外冲进来,直奔床边杀过来。 杀向朱风御和姽婳公主的刺客都被挡下,围在映初身边的侍卫却在朱风御的示意下,故意将刺客放进来,一柄寒光湛湛的剑直刺向映初的咽喉。 映初在最后关头侧身避开要害,剑尖穿透她的肩膀,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 朱风御瞳孔一缩,眼神仍在怀疑和惊异之间徘徊。 “郡君!”姽婳公主惊叫出声,“快保护郡君!” 侍卫没收到朱风御的示意,仍然故意放水,刺客的另一剑很快又刺到映初面前,直奔心口。 映初眯了眯眼,没有躲避,任由那把剑刺中她的心口,整个人都向后倒去。 最后关头,朱风御撤开一只手,弹指射出暗器,将剑身打开,才避免了映初被穿心而过的下场。 看着映初口吐鲜血,靠在床边重伤垂死的样子,朱风御心中怀疑消了大半:“一群废物!郡君若有闪失,小心你们的狗命!” 侍卫不敢再怠慢,慌忙挡住刺客下一剑,拼尽全力护在映初前面。 姽婳公主甩开侍女,扑到映初身边,眼泪直往下掉:“郡君,你振作一点,大夫很快就会过来,你要撑住啊!” 映初头靠在床柱上,看着已经半昏迷了。 越来越多的侍卫倒下,刺客终于冲到近前,剩下的侍卫已经挡不住了。 此时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佟尚书脸色恢复了正常的血色,慢慢醒转过来。 朱风御放开他加入战局,然而他内力耗损严重,很快身上就负伤了。 一道破风声响,一支弩箭从门外射进来,朱风御连忙侧身躲过,肩膀上却被划出一道血印。他惊怒非常,另一道弩箭紧接着又射了进来,他前后都是刀剑,已是避无可避。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飞快闪出,挡在朱风御前面,弩箭射在他身上,竟然发出金石交击的声音。 “霍暮!”朱风御见他出现,又惊又喜。 “哈哈哈……”大笑声传来,两个男子大摇大摆的从门外走进来,“霍暮,终于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 正文 273 算计,权掌天下非所愿 朱风御看着进来的两人,惊怒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闯进驿馆刺杀!” 左边那名一看就是纨绔的年轻男子道:“祁国公府祁长生,见过七皇子。这位是我舅舅,刑部侍郎周康。” 朱风御冷笑一声:“祁长生?没听说过,本皇子只听过祁长锦祁将军,祁长生是哪里冒出来的?” “你!”祁长生大怒,他最讨厌祁长锦处处压过他,朱风御一开口就戳他的痛处。 朱风御冷厉的目光移到周康身上:“周侍郎身为朝廷命官,深夜带人闯进驿馆,刺杀本皇子,明日本皇子定要向皇上参奏一本!” 周康有恃无恐的道:“七皇子参奏本官之前,还是先想想自己怎么向皇上交代吧。欺君罔上,窝藏刺客,这么大的罪名,不知七皇子能否承担的起?” 朱风御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周侍郎说话还是小心点好!” 周康撇嘴笑了笑:“是不是乱说,七皇子心里清楚。”他脸色一沉:“来人,把霍暮抓起来!” “你敢!”朱风御怒斥。 “七皇子,本官劝你还是不要负隅顽抗的好,”周康不屑的道,“现在将霍暮交出来,皇上面前,本官兴许还能为七皇子说几句好话呢。” 朱风御向来开朗爱笑的脸,露出杀气腾腾之色。 霍暮低声道:“殿下,让属下跟他们去吧,属下什么都不会说的,请殿下以大局为重!” 朱风御面沉如水,眼睁睁的看着霍暮走向对方,被拷上锁链带走。 周康志得意满的道:“本官就先告辞了,明日皇上面前我们再见。” 他一挥手,带着人扬长而去。 祁长生临走前嗤笑的看了朱风御一眼:“尊贵的七皇子殿下,希望你明天还能这么威风凛凛,哈哈哈……” 朱风御一掌将旁边翻倒的桌子劈成了两半。 佟尚书一醒来就面对这场景,他挣扎着从床上下来:“殿下,我们该如何是好?!” 朱风御心里乱成一团,他不明白霍暮怎么会暴露,祁长生和周康先派人刺杀,显然一开始只是怀疑,直到霍暮出来为他挡了一箭,他们才确定了。 “只能明天见机行事了。”朱风御道,他看向佟尚书,“你身体好了?” 佟尚书感激道:“多谢殿下救命之恩,下官已经无碍了。” 朱风御点点头,总算有一件足以安慰的事。 “皇兄!”姽婳公主带着哭腔道,“你快来看看,郡君快要不行了!” 朱风御这才想起映初,慌忙走过去,只见映初面如金纸,呼吸微弱,似乎随时会断气。 “大夫呢?”朱风御叫道,“快请大夫过来!” “殿下,大夫在刚刚的交战中,已经死了。”一个侍卫道。 “该死!”朱风御咒骂一声,“还不快去外面请大夫!” 一个侍卫连忙往外跑,不过没等他跑出去,祁长锦就从外面冲了进来。他面容看起来有些苍白,眼神却十分凌厉,一进门就问:“映初呢?!” 朱风御只觉头疼无比,想要先解释什么,祁长锦已经看到半昏迷的映初,眼中爆出惊怒的火焰,三两步冲了过去:“映初!” 姽婳公主退到一边,看着祁长锦俯身将花映初抱起来,他眉目清俊冰冷,眼底却透露出深浓的爱怜,手上的动作无比轻柔,像是捧着最珍贵的宝物。 “对不起,”姽婳公主愧疚道,“是我们没保护好郡君……” 朱风御语气十分内疚:“我们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待郡君醒来,我们一定亲自登门道歉,尽力补偿。” “为何你们没有受伤?”祁长锦眸光如电,暗含杀意,“为何你们安然无恙,唯有映初身受重创?!” 朱风御在祁长锦的逼视下,说不出狡辩的话来。 “映初受邀而来,帮你们救治佟尚书,你们就是如此报答她的?”祁长锦话语冷的要结冰,“此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他说完抱着映初挟怒而去。 朱风御又气又懊恼,对那个祁长生和周康恨到了骨子里。 上了马车之后,“半昏迷”的映初睁开眼睛,从下往上望着祁长锦冷凝的脸,慢慢眨了眨眼。 祁长锦将她抱的很紧:“你醒了,别动!”他制止了映初想起身的动作。 “我没事,”映初索性就躺在他怀里,头枕在他臂弯里,“伤口看着吓人,其实只是皮肉伤而已。” 朱风御救的及时,而且她已经用灵泉将心脏的创伤愈合好了,只剩下看着狰狞吓人的伤口。 “我知道,”若不是确定映初的伤没有生命危险,他远远不会这么镇定,祁长锦的语气罕见的带着严厉,“就算你是神医,你也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映初被教训了,唇角却扬的很高:“我有分寸,朱风御性格多疑,我如果不受重伤,他不会相信我们与此事无关。” 祁长锦眸光波动,将映初抱得更紧。他知道映初瞒着他计划了这一环节,是想帮他摆脱嫌疑,避免被朱风御记恨。 追查刺客的事,本来就吃力不讨好,查不到,皇上降罪,查到了,会得罪朱风御乃至整个朱黎国。现在他们顺利的将麻烦甩给了祁长生和周康,代价却是映初重伤。 映初不想他内疚,开玩笑道:“你中毒,我重伤,我们还真是患难夫妻。” “患难夫妻?”祁长锦半认真半揶揄的说,“我记得我们只是名义夫妻,还未行过周公之礼。” 映初顿时眼神飘忽,不敢看他的眼睛,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祁长锦什么时候竟也会说这种话了! 祁长锦目光从映初的脸上移到心口,眼中刚生出的一点笑意立刻又消失了,瞳孔漆黑如子夜,仿佛周围的光线都被吞没了。 他对权势向来没有追逐之心,此时心中却起了浓浓的渴求。权掌天下非是他所愿,他只想护所爱之人周全。 总有一天,他要让映初无需再殚精竭虑、阴谋算计,可以率性而为、自由自在,谁也不敢伤害她一分一毫! 正文 274 石化术,御前对质 翌日早朝之后,相关人等全部被召进宫。 昨日一场大雨之后,今天的气温骤降,在御书房外等候时,人人身上都披上了大氅。 祁长生趾高气昂的踱到映初和祁长锦面前,啧啧道:“大哥大嫂,瞧瞧你们俩的脸色,真是一个比一个憔悴,也是,皇上交代的事情没有做好,反倒把自己弄得一身伤,怎么能不憔悴焦急呢?” 祁长锦冷冷看着他。 祁长生佞笑道:“大哥,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啊,我帮你破了大案,你该感激我才对,不然不只你们倒霉,我们祁国公府都要跟着受牵连。” 他故意一脸恍然大悟的道:“哦,你怪我的人刺伤了大嫂,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谁让大嫂跟窝藏钦犯的人走的那么近,我不能不大义灭亲啊!” 祁长锦刚才并不想理会他,此时听他得意洋洋的说起刺伤映初的事,眸中猛然爆出强烈的杀意。 祁长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就恼怒道:“祁长锦,你少在我面前耍狠,等见了皇上,我看你们能有什么话说!” 祁长生走回祁二爷和周康身边,三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祁二爷和周康往这边看了一眼,眼底皆是冷光。 朱风御在一旁看着,传言祁家两房之间关系势同水火,看来果然不假。昨夜黑衣人刺花映初的两剑,果然是想要她的命。 至此他已经差不多相信此事与花映初无关了,祁长生他们究竟是怎么知道霍暮的秘密的? 朱风御神色阴沉,他心里已经隐约有猜测,能够发现端倪的最可能的人,就是一路和他们从朱黎国来到京城的沐丞相,而沐丞相与祁修慎是姻亲,双方最近一直来往很频繁…… 御书房的门打开,几名阁老从里面退出来,和外面的人相互打了招呼,就都告辞了。 常顺公公道:“皇上传诸位大人觐见。” 众人除去大氅,整理好朝服,依次走进御书房。 明帝经过早朝和刚才的议事,心情似乎有些不顺,看着下面跪着的众人,道:“听说周爱卿昨夜带人杀进驿馆,收割了不少人命,朕倒不知道,什么时候刑部的人变成刽子手了!” 周康神色一变,忙道:“皇上恕罪!微臣是为了擒拿钦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所幸微臣捉拿到了刺客,没有辱没皇上威名!” 明帝似乎对他捉拿到刺客的事一点都不感兴趣,道:“此事朕交给祁爱卿和花氏负责,谁让你们多管闲事的!” 周康深知皇上的喜怒不定,但也没料到一来就受到训斥,吓得一颗心都提起来了,一叩到底:“微臣知错,微臣,微臣是见祁将军夫妇不仅没查到刺客,反而被七皇子蒙骗,所以才忍不住出手。微臣都是为大局考虑,求皇上明鉴!” 祁长生见过皇上的面屈指可数,而且通常都是远远看上一眼,此时被龙威吓得面色发白、缩头缩脑,再没有一丝志得意满的样子。 祁修慎到底是老辣些,最初的惊慌之后,慢慢明白过来,皇上一开口就训斥周康,是为了堵住朱风御的嘴,让朱风御不好再告状。 果然,皇上不痛不痒的训斥一番后,并没有提什么惩罚,就问道:“刺客是从驿馆抓到的?这是怎么回事?” 周康还有点没回过神,祁修慎镇定的说道:“回禀皇上,刺客是七皇子身边的侍卫霍暮,其实根本没有佛像丢失的事,那尊佛像就是霍暮伪装的!” 明帝眸中闪过惊异之色:“你说什么?!” “一派胡言!”朱风御愤怒道,“佛像就是佛像,怎么可能是人伪装的!” 他向明帝道:“皇上,佛像是我朱黎国的圣物,沐丞相亲眼见过的,绝不可能有假!皇上若不信,可以请沐丞相前来对质!” 祁修慎道:“你们给丞相看的,当然是真正的佛像,但是却没有运到大燕来,或者进宫之前被你们掉包了,让霍暮伪装来欺骗皇上!” “荒谬!”朱风御道,“我朱黎国一直对大燕诚心归属,对圣上更是敬畏有加,绝不会行欺骗之举!再者,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何伪装成佛像?你要陷害于我,也该找个能令人信服的借口!” 祁修慎冷笑一声:“我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是有证据的!世人都知道少林寺有十八铜人,修炼铜人功法的僧人浑身如精铜铸成,刀枪不入,甚为厉害。然而却鲜少有人知道,少林寺曾有另一种石化术,与铜人功有异曲同工之妙。” 祁修慎见朱风御神情难以维持镇定,知道自己说中了,神态愈发自信:“只是石化术想要修炼至大成,需要猎取许多石猴的血液沐浴,有伤天和,所以此法被少林寺封存,严禁僧人修炼。十一年前,有一武僧偷偷修炼此功,差点被长辈废去武功,他九死一生逃出少林寺,至此隐姓埋名,再也没有在江湖出现过。” 明帝挑眉:“你的意思是,霍暮就是那名潜逃的少林寺武僧?” “皇上英明,”祁修慎道,“昨夜周侍郎带人杀进驿馆时,霍暮为七皇子挡了一箭,却毫发无伤,他当时就是施展了石化术。” 朱风御强辩道:“他只是戴了护心镜而已,什么石化术,我从来没听过!霍暮一直生活在朱黎国,跟你说的武僧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再狡辩也没用,”祁修慎道,“霍暮已经全部都招了!” 朱风御缩紧瞳孔,他不相信霍暮连一个晚上的逼供都坚持不了,也不相信霍暮会背叛他! 映初开口道:“叔父所言似乎很有道理,但是我有一事不明,既然霍暮是伪装成佛像进入皇宫的,那佛像失踪后,他突然冒出来,为何没有一个人发现不对?” “亏你自诩聪明,也这都想不明白吗!”祁长生这时候忍不住插嘴道,“当晚不是抓了一个刺客吗,那个刺客也是七皇子的人,他一死,霍暮就顶替了他的位置!那天进宫的人多,天色又暗,没人会仔细看几个侍卫的长相,自然被他蒙混过关了!” 映初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似笑非笑道:“还是二弟厉害,说的就像亲眼看到一样。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啊。” 正文 275 阴险,将朱风御打入死牢 275阴险,将朱风御打入死牢 祁长生只觉得花映初话中有话,却琢磨不出她是什么意思。 明帝眼睛微眯,道:“既然那个武僧已经在武林消失十一年,你们是如此把此案联系到他身上的?又从何判断出霍暮就是那名武僧?” 祁长生眼神有些心虚的闪了闪,他在醉花楼喝花酒时,武林钦犯“飞蝠盗”找上他,向他告密,与霍暮交手时,霍暮使用了石化术。这样的话他当然不能说出来,不然他首先就要被治一个勾结钦犯的罪名。 祁修慎显然早有准备,说道:“此事还要多亏丞相提醒,丞相与朱黎国使臣一路上京,路上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在佛像丢失那晚就有些怀疑,只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未敢轻举妄动。丞相眼看五日之期将过,才把此事告知于微……草民,草民等人才斗胆布局,逼霍暮露出马脚。” 映初微微勾起唇角,祁修慎几次上门巴结沐丞相,丞相只与他虚与委蛇,实质性的帮助一点都没给。祁修慎表面上不显,心里早就怨恨了。 他这种人,不会想自己才陷害过人家的女儿,本身又失去许多价值,只会认为沐丞相无情无义,见他陷入困境也不肯施手。 他这样把沐丞相拉下水,皇上的奖赏,沐丞相未必能得到,但是朱风御的怨恨沐丞相却要分摊。若是因为此事导致两国关系恶化,那沐丞相也得帮他们顶着。 可以说,祁修慎打了一手损人利己的好算盘。 朱风御眼中爆出寒光,果然是沐丞相这个老狐狸搞的鬼!亏他离开朱黎时收了父皇那么多好处,一回京就给他们使了绊子! 他不是没怀疑祁修慎等人嫁祸的可能性,只是霍暮一直小心翼翼,进京后并未动用过石化术,除了沐丞相,他想不出谁还能察觉出问题。 “原来是丞相,”明帝眼角挑起冰冷的弧度,“丞相未提醒祁长锦,却把此事告诉你们,还真是有心提携你们。” “草民等不敢,”祁修慎忙说道,“丞相原本有意告知长锦,只是他不肯领情,丞相才告知于草民。” “是吗。”明帝不带任何语气的道。 祁修慎父子和周康都低着头不敢看明帝。 祁长锦道:“丞相回京后,微臣只在路上遇到丞相一次,并未多做交谈,大概丞相没找到机会告诉微臣。” 明帝心知祁家长房与沐丞相之间的纠葛,半真半假道:“你总是这么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难怪丞相明知你在查案,也不肯告诉你。” 祁长锦表情一片冷淡,似乎不愿多提沐丞相。 明帝道:“把霍暮传来,朕也见识见识能与铜人功相提并论的石化术,究竟有多神奇。” 片刻,满身血迹、伤痕累累的霍暮被人押了过来。 侍卫将霍暮往地上一丢,他跌趴在地面上,挣扎了好几下,都没爬起来。 朱风御怒道:“皇上,他们这是严刑逼供!” 周康道:“七皇子无需恼怒,此獠的伤只是表面看起来严重罢了,不对他用刑,他就拒不开口,本官不过小小教训了他一顿而已。” 朱风御冷笑道:“堂堂刑部侍郎,审案不论真凭实据,只管严刑逼供,本皇子还真是开了眼界!” “对于非常之人,当然要用非常手段,”周康理所当然的道,“他若是早点承认,自然不会有这顿苦头吃。” 霍暮终于艰难的爬了起来,摇摇欲坠的跪在那里。 朱风御恨极,霍暮跟在他身边近十年,是他最得力的心腹之一,就这样折损了,不仅是他巨大的损失,也是狠狠打他的脸。 “霍暮,圣上面前,你尽管把自己的冤屈说出来,圣上英明,定会还你公道!”朱风御还想做最后的挽回。 霍暮却摇摇头,声音沙哑的道:“是属下愧对殿下的信任,佛像的确被属下私下转移走,然后伪装佛像,企图瞒天过海。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最后还是暴露了。” 他说着,主动施展石化术,四肢迅速转变成石头,他的石化术显然已经修炼至大成,可以以假乱真,完全看不出是血肉之躯转变的。 不过这转化只是短短几息,他就因为力竭重新变回来,整个人倒在地上无力动弹。 朱风御惊愕的睁大眼,他还以为祁修慎胡说,霍暮竟然真的招供了! 他心中各种思绪飞快闪过,最后表情定格为惊怒:“竟然真是你!你为何要这么做?朱黎国哪里亏待你了?我又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陷我于不忠不义!你,你……” 他点指着霍暮,一副气的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霍暮道:“一切都是属下的错,属下一时起了贪念,想将佛像据为己有,才铸下大错。是属下愧对殿下信任和嘱托,属下万死不能辞罪!” 朱风御愤愤一甩袖子,朝明帝跪下道:“圣上,此事都怪微臣治下不严,这个胆大包天的奴才竟敢瞒着微臣做出这种事,微臣难辞其咎,请圣上责罚!” 霍暮把所有错都揽在自己身上,朱风御也把自己摘的干净,其他人并没有提出质疑。若真把火烧到七皇子身上,那就不是简单的见财起意,而是朱黎国戏耍大燕朝廷,为了维护颜面,大燕势必要对朱黎用兵了。 在场的每一个人,当然都不敢挑起这个事端。 气氛沉冷了片刻,明帝似笑非笑道:“既然你自认有错,你说朕该如何惩罚你?”他的眼神非常危险,所有人都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外泄的杀意。 “朱黎国君有十九个儿子,”明帝语调平淡,像是在说微不足道的小事,“就算失去一个两个,想必也不算什么。” 朱风御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在谋划此事时,他就想过暴露的后果,将一个皇帝耍弄在鼓掌之间,说不定就会引火**,尤其明帝实在不是个好脾气的皇帝。但是他自信计划缜密,不会出现纰漏,却不想真的到了最坏的情况。 隐隐约约,他猜到自己可能踩过了明帝的底线,危险的直觉催促他求饶,但是皇族自尊却支撑着他不肯低头。 他的态度似乎更激怒了明帝,明帝猛的拍了下龙案,沉声下令:“将朱风御及一干人等,全部打入天牢,择日处斩!” 朱风御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他不信明帝真的敢不顾两国交战而杀了他,但是耳边传来的声音真真切切,明帝眼中的杀意也明明白白,他是真的想杀了他!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276 对质,明帝赐药 大内侍卫从门外冲进来,将朱风御和霍暮围住。 姽婳公主想向皇上求情,被朱风御用眼神制止,明帝正在气头上,若是她开口求情,只会一起被降罪,那样就真没人能救他了。 姽婳公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朱风御被抓走,她也被“请”回驿馆,未经允许不得离开驿馆半步。 另有一队侍卫前往驿馆,朱风御的一干心腹,包括刚恢复精神气的佟尚书,都将逃不过牢狱之灾。 明帝从龙案后走出来,一步步踏下台阶,走到众人面前。 映初低着头,看到一双龙靴从面前走过,片刻后又走回,停在她面前。 “朕让你找刺客,你却跑去给刺客的同党治病,”明帝冷冷道,“花氏,你该当何罪?!” 映初脸色病白,动作缓慢的跪下道:“臣妾治病救人只是幌子,主要是去打探线索,没想到周大人突然带人闯入,刺伤了臣妾,臣妾侥幸捡回一条命,没来得及继续追查,愧对了皇上的嘱托。” 明帝眸光在映初身上转了一圈,瞥了周康一眼。 周康被这一眼瞥的遍体生寒,心里拿不准皇上的意思,皇上似乎一直不喜欢花映初,但一听她受伤,眼神竟冷的刺人。 难道皇上在责怪他破坏了花映初查案?心里胡乱想着,嘴里则快速解释道:“皇上,微臣没想到郡君会在驿馆,手下的人也不认识郡君,所以把郡君当成了朱黎人,并不是故意刺伤郡君的。” 他一脸愧疚的朝映初拱了下手,说出的话却毫无诚意:“手下人误伤郡君,请郡君海涵!” “不敢,”映初道,“是我该感谢周大人手下留情,没真要了我的性命。” 周康干笑了一声。 祁长生在一旁恨恨的瞪着映初,一剑刺在心口,这个贱人竟然还不死,真是老天不长眼睛! 祁修慎道:“郡君说去驿馆是为了查案?难道郡君也查到了什么疑点,怀疑到了七皇子身上?” 映初刚张口,就一阵咳嗽,她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掩着唇,眉头紧蹙,神情痛苦。 祁长锦紧张的扶着映初,道:“皇上,映初心口遭受重创,支撑到现在已是极限,请皇上恩准映初先下去休息。” 明帝盯着映初没有血色的脸看了片刻,道:“准了。” 映初谢恩,慢慢退出御书房。 祁长生忍了忍,没有忍住,讥讽道:“大嫂该不会是回答不了问题,故意装病离开的吧!” 祁长锦淡淡道:“这个问题根本不是问题,皇宫守卫森严,绝不会出现刺客偷盗的情况,佛像丢失当然只可能是朱黎使臣自编自演的闹剧。” 祁修慎和祁长生脸色都很难看,偏偏对他的话无法反驳,谁敢说皇宫守卫不行? 祁长生气不过的道:“皇上限定你们五日之内破案,你们却没有做到!你还不快向皇上认罪?!” 祁长锦道:“五日的时间还没结束,你和周侍郎就突然插手,将霍暮抓走。若非如此,你怎知我们破不了案?” “你!”祁长生又无法反驳他的话,只能气的干瞪眼。 若不是担心祁长锦和花映初真破了案,他们就一点功劳都捞不到了,他们也不会赶在昨晚动手,却没想到正好给祁长锦留了一个狡辩的漏洞。 明帝笑了一声,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没想到不善言辞的长锦,也有巧言善辩的一天。” 祁长锦神色从容:“微臣只是实话实说,未到最后一刻,谁也没法肯定会发生什么。所幸案子已经破了,是朝廷之幸,微臣之幸。” 祁长生和周康一起看向祁修慎,希望他说点什么,祁修慎却微微摇摇头。 就像祁长锦说的,谁也没法说他们没完成皇上的吩咐,所以连皇上也没法定罪。他的目的是重回仕途,能治罪祁长锦当然好,没有也不算大事。 映初退出御书房后,常顺公公将她领到偏殿。 一个宫女端着托盘走过来,上面放着一只小瓷瓶,一盒药膏,还有纱布等。 映初想起昨天皇上赐毒酒的事,眼神沉沉,脸上却笑着:“大总管,这是?” 常顺笑呵呵道:“这是皇上赐的上好的金疮药和玉肌膏,对刀剑伤最是有效,还不会留下疤痕。” 皇上这是疑心她诈伤,想让人检验伤口?映初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朝御书房的方向道:“臣妾谢皇上隆恩!” 常顺道:“宫女给郡君上好药,郡君就先在此休息,杂家就先告退了。” “大总管慢走。”映初要送他出门。 常顺忙道:“郡君留步!”然后走出殿门,将大门关了起来。 映初走到屏风后面,由宫女服侍着褪下衣裙,露出心口包扎的剑伤。 宫女解开纱布,一见那血肉模糊的伤痕,就倒吸了口冷气,看着映初的眼神变了:“这么深的伤口,连许多武人都受不住,郡君竟然还能行动自如。” 映初只是微微一笑:“麻烦你了。” “郡君客气了,不麻烦不麻烦。”宫女取来金疮药,小心翼翼的给映初上好药,然后细心的用纱布包好。 药粉洒在伤口上,滋味也不好受,不过对映初来说,这点疼痛实在算不得什么。 宫女上好了药,将玉肌膏递给映初,道:“等郡君的伤口结痂之后,再用玉肌膏,每天用三次,用完之后应该就没有疤痕了。” 映初道谢接过,收进袖子里。玉肌膏是好东西,不过她用不到,等今天出宫之后,她就能用灵泉瞬间治好伤口,这玉肌膏,就拿去送人好了。 宫女收拾后东西就退下了,映初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坐在洒满阳光的窗下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看。 一本书翻了三分之一时,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 映初以为是常顺公公,抬头的同时下意识的微笑,正午的阳光从门外洒进,门口背光的人一时看不清身形,映初眯起眼睛,待他走进来,才看清是皇上。 映初放下书站起来,福身给明帝行礼。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277 砍树,圣心难测 女子一身镶银狐毛缠枝莲纹交领袄裙,坐在铺了一层金色阳光的软塌上,窈窕的身影被镀上柔和的暖光。她白皙如玉的手指执一卷薄书,脸上笑容清淡温雅,微微眯起的眼睛光影交错,仿若含情。 明帝推开门,不期然的看见这一幕,脚步顿了顿,才迈步走进去。 然后女子脸上的笑容就敛去了,睁开的双眼清淡到冷漠,语气也是疏离至极的:“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刚才的那一幕在明帝眼中还未散去,明帝扬起眉,似笑非笑道:“花映初,你是故意的?” 明帝的意思是她故意露出冷漠的假象,引起他的注意。映初却以为他怀疑之前的事是她布局,所以质问她。 “臣妾不明白皇上的意思。”映初无辜道。 明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道:“随朕去熙和宫。” 映初诧异于他这么容易就放过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问道:“将军他们呢?” “朕让他们先出宫了。”明帝道。 映初心道,这是不计较他们没在五日之期破案了吗? 明帝瞥她一眼:“祁长锦向你学的会狡辩了,是否治你们的罪,朕还要再考虑考虑。今天你若救不醒太皇太后,朕先治你欺君之罪。” “臣妾昨天说的是三天之内,救醒太皇太后。”映初陈诉事实。 “或者你想朕立刻治你们失职之罪?”明帝道。 “臣妾一定竭尽全力,今日就救醒太皇太后!”映初道。她现在双臂稍微一动,就牵扯的心口疼,皇上是想用这个法子折磨她吧。 明帝没有乘坐龙撵,步行往后宫去。映初落后几步,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明帝放缓脚步,映初也跟着放慢,片刻后,明帝冷冷回头扫她一眼:“上前来,朕有话问你!” 映初走上前,仍然落后他半步。 前后的奴才都自觉的拉开距离,给他们留下说话的空间。 明帝道:“朕让你杀了佟尚书,你为何又将他救活?” 当然是为了取信朱风御,摆脱嫌疑。映初道:“臣妾是以救人为幌子,去驿站查案,为了不砸自己的招牌,只有将佟尚书救活,不过臣妾又下了另一种毒,会让佟尚书渐渐衰弱下去,直至死亡。” “你手里的毒倒不少,”明帝目光深深的盯着她,“若是哪日你在朕身上下毒,朕还真防不住。” 换做别人,此时早诚惶诚恐的跪下了,映初只淡淡一笑:“皇上说笑了,臣妾还没活够,怎敢谋害皇上?而且,臣妾手中的毒都是从师父何老那里拿的,何老喜欢专研药理,各种稀奇古怪的药都有。若是哪日,皇上真觉得哪里不舒服,大可以找何老寻求解药。” 明帝眸光微敛,道:“你一直说去驿馆查案,那你究竟查到了什么线索?” 映初看了眼明帝的表情,此时他的心情似乎还不错。于是映初说道:“案发那晚,臣妾在装佛像的箱子里发现了一根头发,还有些许污迹,当时只以为是偷窃的刺客留下的,后来想了想,才发现疑点。” “哦?”明帝斜睨她一眼,“果真是后来才想起来的?”别以为他不知道,她不想查案,所以故意不说。 映初不接话,继续说道:“那根头发光泽不对,不像刚脱落下来的,而且根部有黏胶,极有可能是有人戴的假发上掉落的。而那些污迹的形状和位置,是有人从箱子里扒着箱沿起身,留下的指印。另外还有几滴血迹,不过箱内是红色的绒布,干涸之后并不是很明显。” 姽婳公主昨天早上跟他们说,霍暮想起刺客身高六尺,是个矮子,并不是假话,应该的确有人觊觎佛像,打开箱子后和霍暮发生冲突,重伤逃跑,霍暮也因此重伤。 霍暮一开始当然不肯告诉她,后来有求于她,希望她救佟尚书,才说出这么一个根本无用的线索,一半的目的还是为了误导他们。 映初知道那个身高六尺的盗贼,是李沧泽手下的死士,他的目的应当是毁坏石像,破坏大燕和朱黎邦交,他便可以浑水摸鱼。而那名死士,不管任务完成与否,都只有死路一条。 明帝道:“只凭这几点,能说明什么?” “说明有个人曾躺在箱子里,而且受伤了,他还是个和尚或者秃子,头上戴的是假发。”映初道,“当晚受伤的人只有霍暮,臣妾便是想去查查霍暮此人。” 明帝似真似假道:“花映初,朕很想掰开你的脑袋看看,你是不是比别人多生一颗大脑。” 映初一阵恶寒,道:“皇上,臣妾确定自己不是怪物。”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话哪里好笑,明帝却突然朗声笑起来。 其实事实根本没有那么简单,那些疑点只让她怀疑霍暮,却绝对不会往石化术上想。她之所以能确定霍暮的嫌疑,是因为“飞蝠盗”是祁长锦手下的人。 飞蝠盗专门去做一些必须用非常手段完成的任务,所以在江湖上臭名昭著。沐丞相和朱黎使臣回京的路上,祁长锦派他去打探情况,不想被霍暮发觉,一番打斗之后,飞蝠盗被重创,诈死才侥幸逃脱。 而当时霍暮大概以为飞蝠盗必死无疑,使用了石化术,双臂如坚石,将飞蝠盗的刀剑与暗器全部击落,飞蝠盗才会败亡。 映初和祁长锦早知道霍暮会石化术,结合之前的疑点,自然心中有数,只是不想掺和到两国的纷争之中,才故作不知。 他们一边大张旗鼓的搜查,一边派飞蝠盗联系上祁长生父子,祁修慎急于重回仕途,又屡次在沐丞相那里碰壁,自然不肯放过这个立功机会,于是寻到小舅子周康,双方一拍即合,欢欢喜喜的接过了这个“荡手山芋”。 当然,映初和祁长锦眼中的烫手山芋,在他们看来,却是天降馅饼,是莫大的机缘。 映初道:“皇上,如果没有周侍郎他们突然插手,臣妾与将军也一样能抓到祸首。”所以皇上就不用考虑了,直接恕他们无罪吧。 明帝自然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斜睨了她一眼,眸中似乎还残留着笑意:“你先救醒太皇太后,再说其他。” “是。”映初只能无奈应道。 快走到熙和宫时,途径一棵含苞待放的梅花树下,明帝突然停下脚步。 映初顺着明帝的目光望向梅花树,枝头上朵朵红梅微吐花蕊,在寒风中微微摇曳,有暗香轻轻浮动。 “把它砍了!”明帝语气阴沉的下令。 映初讶然,不明白皇上突然发的什么脾气。 常顺却是飞快的扫了眼映初,昨日皇上从熙和宫出来,正好看见郡君和祁将军在这棵红梅下亲吻,当时脸色就难看的吓人。他还以为皇上会治他们秽乱宫廷之罪,但皇上只是沉着脸拂袖而去。 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没想到皇上走到这又突然想起来,发作到这棵红梅上。 常顺一边吩咐人去砍红梅,一边在心中暗想,皇上似乎非常不喜郡君,但对她却又比一般人格外留情。换做其他人,皇上可不会拿一棵树发作,直接就下令砍了那人的脑袋。 果然是圣心难测,皇上心里想什么,谁也琢磨不清。 “怎么?舍不得这棵红梅?”明帝冷冷看着映初。 映初越发莫名其妙。 昨天她紧张祁长锦还来不及,哪里注意到是在这棵红梅下亲吻了祁长锦,给他解毒。就算她注意到了,也未必能猜到皇上发作的原因。 映初道:“这棵红梅长得不合皇上的眼,自然应当砍掉,臣妾没什么不舍得的。”皇上就算把整个皇宫的树都砍掉,也不关她的事。 明帝目光扫过映初头顶乌黑滑亮的瑶台髻,上面簪着一对紫玉玲珑簪,他的语气更加不善:“朕赏给你的白玉杏花簪,为何从未见你戴过?” 本来要赏给荀飞星的玉簪,却赏给了她,她当然不会戴出来伤害姐妹感情。映初道:“臣妾戴过,只是皇上没注意。” 明帝脸色仍不好看,眼神却没那么冷了:“走吧!” 映初暗骂喜怒无常的暴君,跟在他后面进了熙和宫。 胡公公一见映初来了,喜出望外,给明帝行过礼后,就一脸殷切的望着映初。太皇太后再不醒,他们熙和宫的奴才就要被太后打压死了,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在花映初身上。 “你和熙和宫的奴才倒是亲近的很。”明帝道。 胡公公一见明帝黑着脸,吓得连忙就低下头,不敢再看映初。 “胡公公是心忧太皇太后凤体,期望臣妾能妙手回春。”映初说了一句,就立刻去看太皇太后,不想再应付阴阳怪气的皇帝。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所以摔了一跤对她来说几乎致命,幸好胡公公及时给太皇太后服用了她留下的药丸,才吊住了性命。 映初给太皇太后扎针的时候,心情有些凝重。灵泉虽能治病救人、延长生机,但是并不能令人长生不老。太皇太后的身体已经到了衰竭的边缘,她能挽回一次两次,但是过不了太久,太皇太后就将寿终正寝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278 争宠,无辜被殃及 映初给太皇太后针灸,明帝就坐在一旁看着。 他的目光从映初灵巧的手指上慢慢滑到她袖口的一颗水晶扣,又沿着淡紫色的袖子移到她的脸上。 花映初五官生的精致,却算不上绝美,宫里宫外,能找到不少颜色胜过她的女子,然而她们留在他眼里的,只是流于表面的浮影,只有花映初真真切切的进入了他眼中。 一开始是厌恶,现在大概还是厌恶,这个女人在他眼中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有时想干脆毁掉算了,然后又觉得真毁掉了,会少了不少趣味。 “皇上,臣妾不知要花费多长时间,”映初被明帝的视线盯得浑身寒毛直竖,“皇上政务要紧,不如待太皇太后醒了,臣妾再派人请皇上过来。” 明帝难得的胡思乱想,就这么被映初打断了,他神色不善道:“你在赶朕走?” 后宫里哪个女子不期望他多留一会,这个女人竟想打发他走!果然是越看她越不顺眼! “臣妾不敢,臣妾是怕耽误了皇上的时间,既然皇上不忙,那就请皇上耐心等待片刻。”映初说完就闭口不言了,她刚才就不该开口,皇上乐意盯着,就让他盯着吧,反正她也不会少一块肉。 映初很快就无视明帝的视线,专心给太皇太后针灸了。每一次她给人看诊,都不是完全依赖灵泉,也在认真的实践所学的医术。 她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明帝手里端着一杯热茶,慢慢的将她从头到脚评估了一遍,竟也不觉得无聊。 常顺从外面进来,看到这场景,心里猛的跳了一下。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像是怕打扰明帝一样,声音极低的说:“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明帝微一皱眉,把茶杯搁在桌上,起身走到外殿。 皇后仪态万千的走进门,身后跟着一个拎着食盒的宫女。她刚要行礼,明帝就抬手免了她的礼。 “皇上,臣妾听说郡君来救治太皇太后,想必太皇太后肯定很快就能醒了,”皇后脸上笑意温柔,“臣妾于是亲手做了一点清粥,太医说了,太皇太后醒来之后最好吃些清淡好入口的。” 明帝道:“爱妃有心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皇后脸上笑容更深了些:“皇上,臣妾还熬了一盅红枣乳鸽汤,皇上尝一碗吧?” 这分明是冲着皇上而来,想要讨好他。 明帝意兴阑珊:“不用了,朕不饿。”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又找了些其他话题,神色间皆是殷殷切切的恋慕和期盼。 “启禀皇上,柳妃、灵嫔、秦贵人在外求见。”常顺又来禀告。 明帝眼角一沉:“让她们进来!” 三个各有特色的美人刚踏过门槛,外面又有妃嫔到了。 “无需再通报,让她们统统都进来!”明帝道。 没多久,半个后宫的妃嫔都来了,口中皆关心太皇太后的身体,眼睛却一直围着明帝打转。 明帝勾起嘴角:“你们如此有孝心,朕深感欣慰。正好熙和宫里现在缺少宫婢,角落里都积了灰尘,众爱妃就为太皇太后尽些孝心,将熙和宫全部清扫一遍。” 众妃嫔顿时都呆住了。 “怎么?众爱妃不愿意?”明帝道。 她们哪敢说不,连忙都挤出笑脸说愿意。 “皇后,你在这里看着她们,谁打扫的不尽心,就是对太皇太后不敬,按宫规处置!”明帝冷冷道。 “臣妾遵旨。”皇后心里松了口气,刚才她惊的手脚都发汗了,若是她堂堂一个皇后打扫宫殿,日后就再无颜面了。 众妃嫔脸色发白,心里懊恼之极,本来想在皇上面前表现表现,却没料到非但没讨好,反而惹怒了皇上。皇上让皇后监视,就是不准她们使唤奴婢,必须亲自动手清扫。想都不用想,很快她们就会成为后宫的笑柄! “摆驾御书房!”明帝往内殿望了一眼,还真遂了花映初的愿,他不得不先离开熙和宫。 出了大门,明帝望见不远处又有几个妃嫔过来,冷哼了一声:“都是一群混账!” 那几个妃嫔走到近前,正要行礼,明帝就直接走了过去。 常顺小心翼翼的劝道:“皇上,众位娘娘和小主未必都是别有用心,很多人都十分孝敬太皇太后,这两日,所有娘娘、小主都往熙和宫跑了不止一趟,后来太医说太皇太后需要静养,不宜被打扰,她们才没有继续来。” “你不用说这些好听,她们有几分孝心,朕心里清楚的很。”明帝道。所以他才懒得再选秀,只是宫里这几十个女人,就够让他烦心了。 再漂亮的女人又有什么用,除了争宠就是争宠,能有几个像花映初那样,既聪明又不缠人的。 走到原来那株红梅树的地方,红梅已经被砍掉,连根都被挖走了,原地只留下一片翻新的泥土。 明帝突然想起在祁国公府那一日,二月春雨沾衣湿,杏花如雪漫天飞,他心头一动,道:“命人把这里清理出来,种一排杏树。” 常顺道:“皇上,杏树二月才会开放,现在移栽有些早了吧。” “无妨,先种在这里。”明帝道。 可是现在天寒地冻,只怕移栽了也活不了。常顺心里想着,并没有说出来。皇上要移栽杏树,就算想尽办法,也要把杏树移栽成功了。 女人在明帝心中只是玩物而已,他并没有注意到,他正对某个玩物投去越来越多的注意力。 走到前面的岔路,明帝突然改变了方向:“去星辰宫。” 到了星辰宫,明帝没让常顺通报,想看看珍妃独自一人时,会在殿里做什么。 院子里的宫婢见到明帝,慌忙的行礼,明帝问:“珍妃在哪里?” “娘娘在小厨房。”宫婢回答道。 明帝挑眉,珍妃是将门虎女,舞刀弄剑是她所长,女红、厨艺全都拿不出手,她怎么突然转性了? 明帝走到小厨房外,就听里面珍妃的声音道:“陈皮2钱,小茴香1钱,胡椒1钱,生姜6钱……哎呀,称好的胡椒全洒了!” “洒了就不要了,”另一道女声道,“娘娘重新称一份吧。” 明帝站在门口望了一眼,珍妃正按照女医的指点,手忙脚乱的称着调料,灶里一锅肉汤已经煮沸,正飘着诱人的香气。 “皇上!”一名打下手的小宫女不经意看见了明帝,吓得丢了手中的火钳。 荀飞星抬头望见门外的明帝,又惊又喜,连忙拍拍袖子走出来:“臣妾参见皇上!” “免礼,”明帝伸出一只手扶起她,“你怎么突然下厨了?朕可记得你说过,从来不靠近厨房的。” 荀飞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臣妾左右无事,就请尹女医过来教我做药膳。太皇太后昏迷,大概只有映初能救,臣妾帮不上什么忙,就想学几个药膳,为太皇太后补补身子。还有太后娘娘,一到冬日就手脚发凉,听说明天就要下雪了,臣妾今天学做的这个羊肉汤,就是为太后提前暖身子的。” 明帝眼神微微变得温和,其他妃嫔都往熙和宫跑,只有珍妃在做应该做的事,这才是真正的有孝心。 明帝勾起荀飞星脸颊旁的一缕黑发,道:“朕这些天忙于政务,冷落你了。” 荀飞星眼圈顿时红了,颤声道:“皇上……”她进宫已经半年,见到皇上的次数屈指可数,心里的难过委屈,在听到皇上的这句话后,顿时都消失不见了。 一个时辰后,明帝在熙和宫惩罚了众多妃嫔后,立刻去了星辰宫,并宠幸了珍妃的消息,就飞速传遍了后宫。 董皇贵妃清纯的娃娃脸上满是怒气,冲下面的太监道:“你确定皇上宠幸了珍妃?!” 这可是大白天!皇上往后宫走动的并不勤,晚上都常常在御书房批改奏章,白天怎么可能不顾礼制,宠幸后妃!更何况现在太皇太后正在病中! 太监道:“安排在星辰宫的线人回报,皇上和珍妃在寝殿里待了半个时辰了,恐怕不会有假。” 董皇贵妃气的狠狠拍了下桌子。 坐在她下手的娄妃心里也嫉妒的不行,道:“就算皇上宠幸了她又怎么样,当初她那么风光的进宫,皇上还不是三天的新鲜,就很少往星辰宫去了。今天她定是使了什么狐媚手段,留住了皇上,臣妾就不信她能得意几天!” “蠢货!你懂什么!”董皇贵妃骂了一声,“若是平常就罢了,太皇太后还昏迷未醒,那些去献殷勤的都在熙和宫打扫呢,皇上心情不佳,珍妃这时候能被宠幸,定是哪里得了皇上的青眼,日后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势必更上一层楼!” 太监道:“皇上去的时候,珍妃正在做药膳。” “本宫还以为那个女人是个直肠子的蠢货,没想到也有几分心机!”董皇贵妃冷道。 娄妃被骂了也不敢有丝毫不满,嗫喏道:“娘娘,那我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等!”董皇贵妃眼中凶光闪烁,“待皇上过了这几日的兴致,本宫会让那狐媚子知道本宫的厉害!” 娄妃想了想,道:“皇上怎么会突然去星辰宫?皇上之前一直跟花映初在一起,娘娘,您说是不是花映初向皇上说了什么?” “那个贱人和珍妃向来要好,对皇上说几句珍妃的好话,再正常不过。”董皇贵妃说到这顿了一下,而后更怒,“怪不得皇上去了就碰见珍妃在做药膳,珍妃是没那个脑子的,想必是花映初为她想的主意,给她创造了这个机会!” “娘娘说的对,定是如此!”娄妃也觉得有理,她不忿的道,“那个花映初手未免也伸的太长了,不仅蛊惑太皇太后,连后妃的事她也敢管!” “花映初!”董皇贵妃咬牙切齿,“本宫迟早要将你碎尸万段!”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279 圣眷,赐封二品诰命 太皇太后醒来时,已将近日落。宫女端来在炉子上煨的清粥,太皇太后用了一碗,脸色看起来就有气色多了。 胡公公欢天喜地,连声向映初道谢,神医圣手之类的好话说了一箩筐。 “公公说这么多好话,我也没什么可送给公公的,”映初笑着道,“公公还是快些派人去告知皇上一声吧。” “嗳,”胡公公应了一声,乐呵呵道,“郡君就等着领赏吧,到时候随便赏个什么东西给奴才,奴才绝对不嫌弃。” 他们俩也是极熟了,可以这样说玩笑话。胡公公心里其实送了口气,昨天他为了保命,将郡君拖下水,还好郡君看起来并没有芥蒂。 映初当然没有芥蒂,他们之间的关系本就是相互利用为主,既然是利用,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胡公公没有派别人,自己亲自去找皇上了。 映初看了眼虚弱的闭眼休息的太皇太后,她这么“辛辛苦苦”救人,功劳摆在那里,皇上总不好再说治她和祁长锦的罪了。 没过多久,明帝和珍妃就一起来到熙和宫。 进屋去见过太皇太后之后,明帝坐在床边与太皇太后说话,珍妃就退出房间,拉着映初的手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我听说你昨晚被刺客刺伤了?”荀飞星关心的道,“受伤了为何不向皇上告假,还硬撑着到宫里来?” “我没事,”映初宽慰的笑道,“如果真伤的重,我也没法像现在这样行动自如,只是小伤而已。” “真的?”荀飞星半信半疑。 映初点头,道:“你和皇上一起来的,皇上刚才去你宫里了?” 荀飞星脸上红了一片,不好意思的嗯了一声。 映初看她的神情,就知道传言是真的,皇上果然是宠幸她了。 “恭喜娘娘。”映初压低声音道,荀飞星受宠,她很为她高兴。 荀飞星越发不好意思,嗔道:“你再取笑我,我要生气了。” 映初笑了一声,道:“娘娘张嘴。” 荀飞星不明所以,然后就被映初塞了一颗药丸在口中。 荀飞星嚼了两下咽下去,好奇道:“这是什么?甜丝丝的。” “我做的糖丸。”映初笑道,没告诉她这是调理身体的药丸,里面加了灵泉,可以将她的身体状态调整到最好,增加受孕的机会。 她们又说了一会儿话,明帝就从内殿走出来了。 荀飞星往里面看了一眼,问:“皇上,太皇太后睡了?” “嗯,太皇太后精神还不太好,”明帝道,“这几日你有空,就多来照顾照顾。” 荀飞星连忙应下,心里有些高兴,皇上这么说,显然是信任她。 “朕要回御书房了,”明帝道,“晚上给朕也做一碗药膳,朕尝尝你的手艺。” 荀飞星更欢喜:“是,那臣妾等着皇上!” 明帝转身走了几步,回头瞪着映初:“你还站着干什么?” 映初只好与荀飞星告别,跟在明帝身后一起走了。 明帝问:“你想让朕赏什么?” “臣妾不敢讨赏,”映初道,“只求皇上宽恕臣妾和将军等人的失职。” “准了。”明帝这次没有再刁难她,直接同意了。他们的罪本就不好定,而且花映初立的功劳,也的确足以功过相抵了。 “臣妾谢皇上。”映初道,这件事总算是揭过了。 “你就真不讨点赏赐?”明帝斜睨着她。 映初无言,她擅长察言观色、揣度人心,却时常弄不明白皇上在想什么,之前还口口声声要治罪于她,现在又一再问她要不要赏赐。 不想触怒他,映初道:“皇上要赏,臣妾自然欣喜,皇上不赏,臣妾也无怨言。” 明帝唤来常顺,吩咐了他一句。 等到了御书房,一匣首饰就摆在了映初面前,金光闪闪、珠光宝气,闪的人睁不开眼。 “皇上?”映初有些震惊。 “挑几支你喜欢的。”明帝恩赐的道,随后又讽刺,“你不会以为朕会把这些全赏给你吧?” “……”映初道,“臣妾不敢妄想。”她想要钱要首饰,自己就可以轻而易举弄到,并不稀罕这些。她只是以为皇上又犯病了。 匣子里的首饰不是凤钗,就是龙簪,非位分极高的人不能戴。映初嫁给祁长锦后,本该有个诰命封号,但是祁长锦一直没有官复原职,这封号也就一直没赐下来,所以她仍只是个郡君而已。 映初挑拣了一遍,才找到两支勉强适合的,常顺立刻取了盒子包好。 “人长的不好,眼光也不好,”明帝拈起一支赤金镶珠七尾凤钗,往映初发髻上一插,“这支也赏你了。” 映初被明帝突兀的动作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道:“皇上,这于礼不合,臣妾戴不起这样贵重的首饰。” “朕说可以,谁能说不行?”明帝道。 皇上可以随心所欲,她却不想成为众矢之的。映初心中一动,跪下行了个大礼:“臣妾叩谢皇上封赏,不知皇上何时赐下圣旨?” 明帝微怔,而后似笑非笑道:“好你个花映初,朕几时要封赏你了?” “皇上刚才说的,”映初道,“这是二品诰命的首饰,皇上说臣妾可以戴,不就是要封臣妾为二品诰命的意思吗?皇上金口玉言,可不能出尔反尔。” 明帝想说她大胆,竟敢曲解他的话,不过又一想,花映初大胆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左右不过是个封号,早给晚给,都是要给她的。 也是他这会儿心情还不错,所以这般好说话。 “行了,”明帝笑骂道,“朕说不过你,你说是就是吧。” 映初于是又叩首谢恩。 等离开御书房,常顺笑呵呵的恭喜道:“杂家恭贺郡君大喜,哎,说错了,是恭贺诰命夫人!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果然是真的,夫人日后的福气一定享用不尽!” “承蒙大总管吉言,”映初笑着道,“不过是运气罢了。” “夫人太谦虚了,这可不是运气那么简单,”常顺有意提醒道,“杂家从小服侍在皇上身边,对皇上的喜怒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夫人这是得了圣眷,前途无尽呢。” 映初听出他话中有话,只当他是恭维,如果戏弄折腾就是所谓的圣眷的话,她真是避之唯恐不及。 映初离开御书房,就把头上金钗拔下来,收了起来。 她步出宫门,不出意外的见到祁长锦在外面等她,出乎意料的是乔殊彦也在。 他们身上穿的仍是朝服,映初道:“你们一直没有回去?” “你没出宫,我们怎么放心走!”乔殊彦说了一句后,连忙收敛了脸上的关切,故作平淡道,“长锦说什么都不肯走,此事跟我也有关系,我也就留下来听听消息。” 祁长锦解开身上的大氅,将映初整个人裹起来:“怎么这么久?伤口疼吗?” 映初摇头,把刚才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他们亲近的站在一起,彼此间几乎不留空隙,祁长锦清冷的眉眼暗藏温柔,映初含笑的眸中情意点点。 乔殊彦移开视线,只觉心口憋闷的厉害。 待他们说完话,乔殊彦没事人一样的笑道:“既然皇上不追究了,那我便放心了,恭喜映初赐封二品诰命,等圣旨到后,我再登门贺喜。” “并不是什么大事,何需这般客气。”映初浅笑道。 乔殊彦立刻变了一张哀怨的脸:“你没看出来我是想找个借口上门蹭吃蹭喝吗?唉,我都快沦落到无家可归了,我那个狠心的爹,非要把我给卖了。” 映初听祁长锦提起过,乔殊彦对太师明言绝不会和亲,否则就离家出门,乔太师为此大发雷霆,父子俩闹得很僵。不过现在姽婳公主被软禁,此事倒是可以缓缓了。 祁长锦毫不客气的道:“我去告诉太师你说的话,看他不打断你的腿。” “你还是不是兄弟!”乔殊彦对他怒目而视。 插科打诨了一阵,乔殊彦道:“天太冷了,别让映初在冷风里站着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说完,就翻身上马,向他们一挥手,分外潇洒的策马走了。 祁长锦扶着映初登上马车,吩咐车夫:“慢点走,注意着路,别颠到马车。” 车夫答应一声,驾着马车慢慢的踏上回程。 马车里,祁长锦抱着映初,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道:“这样不会颠到你。” 映初有点羞涩:“我的伤真的没事了。”刚才出宫的路上,她已经用灵泉将伤口治愈好了,现在连个疤痕都没有了。 祁长锦聪耳不闻,把盖在他身上的大氅掖紧实,说:“你先休息一会,到家了我再喊你。”映初带伤救治太皇太后,其中辛苦,她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 被他以保护的姿态抱在怀里,温暖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浸入体内,本来她并不觉得累,这会儿却真有了一点倦意。 “我不困。”映初说着,眼睛却不由自主的闭上了。 祁长锦在她眉心落下一吻,映初心中觉得安心,慢慢坠入了梦乡。 她抓着祁长锦衣襟的手渐渐滑下来,从袖子里滚出一只盒子。 祁长锦单手将它打开,露出里面三支光彩夺目的发钗。 祁长锦眸光沉沉的看了一会,咔嚓一声关上盒盖,扔到对面的座位上。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280 温馨,我要杀了祁长生 马车停在祁国公府大门前,祁长锦抱着熟睡的映初从车上走下来。 守在大门前的侍卫惊异的看着,总管从里面走出来,咳嗽了一声,他们才慌忙把头一低。 祁长锦道:“少夫人伤重昏睡,此事就不要告诉老太君了。” 总管知道大少爷是解释给众人知道,配合的问道:“那奴才立刻让人去请大夫?” “不用了,”祁长锦道,“少夫人用过药了。” 总管往旁边让了让,方便祁长锦进门。 到了凌云居,莲风、瑜嬷嬷她们见映初是被抱着回来的,全都吓了一跳。等听到她只是睡着了,才松了口气。 祁长锦将映初放在床上,要起身时,被映初抓住袖子。下车的时候,她其实就半睡半醒了,只是睡的太舒服,而且祁长锦都已经下车了,她忍不住就放纵了自己一回。 现在感觉祁长锦要离开,映初半梦半醒间,就遵从本心的不想让他走。 祁长锦看了眼拉着自己袖子的手,眼中浮现一点浅浅的笑意:“我不走,你好好睡一觉。” 也许真是睡的迷糊了,映初大胆的又用另一只手揪住他胸前的衣襟,稍微用了一点力气。 祁长锦就顺从的身子往前倾,与她极近的贴在一起。 莲风和杏雨捂嘴笑了笑,识趣的退出了房间。 祁长锦踢掉鞋子,侧躺在映初身边,将她整个人纳入怀中,在她耳边轻道:“你想我现在就补你一个洞房花烛?” 映初眼睫颤了一下,假装自己已经睡熟了。 祁长锦低声笑了笑,近距离的笑声,低醇喑哑,让映初整张脸都红透了。 祁长锦抱着映初的胳膊紧了紧,成亲半年,时间不算短也不算长,他却像是等了许久许久,才终于等到映初为他敞开一点心扉。 看不到曙光的时候还好,如今映初态度的软化,反而让他觉得等待日子更难熬了。祁长锦在心里对自己说,再耐心的等一等,等映初愿意完完全全把自己交给他,那个时候,他将品尝到这世上最甘美的果实。 透过菱花窗洒进房间是暮色朦胧如纱,床上两人静静的躺着,享受着独属两个人的温馨。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轻轻的敲门声,莲风低声唤道:“将军,将军。” 祁长锦动作很轻的放开映初,她已经又睡熟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映初殚精竭虑,又受了回伤,果然还是累着了。 祁长锦开门出去,走的离房间远一点,才问:“何事?” “彧少爷和清和少爷来了,”莲风说,“他们今天已经跑了三趟了,想见见少夫人。” 祁长锦道:“他们在哪?” “杏雨将他们领到客厅去了。”莲风说。 祁长锦来到客厅,就见花彧急躁的来回转圈子,清和虽然安稳的坐在那里,眉头也是拧着的。 见他走进来,两人都连忙站起来,花彧急性子的冲到他面前,问:“姐夫,姐怎么样了?姐被刺伤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们?我们竟然今天才知道!” 祁长锦道:“你们不用担心,映初没什么大碍。” “怎么会没有大碍呢!”花彧叫道,“心口被开了个口子,那多凶险啊!” “是我没保护好你们姐姐。”祁长锦道。 花彧脸色顿时有些讪讪的:“姐夫,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姐。” “我知道,”祁长锦拍了下他的肩膀,“映初现在真的好多了,她已经睡下了,所以我没喊她过来见你们。” 花彧连忙说:“那就让姐睡吧,我们明天再来一趟。” 清和将还想说什么的花彧拨到一边,道:“姐夫,你们刚从宫里回来?皇上没有为难你们吧?” 祁长锦早就不把清和当小孩子看了,就把整件事情原原本本的跟他说了说。 清和现在营养跟得上,又习武强身,身材比以前拔高了一截,脸蛋也是越长越妖孽,有种雌雄莫辩的俊美。只是他此时脸上阴森森的笼罩着一层冷色,看着有些骇人。 祁长锦和映初私下谈论过清和的出身,推测他来历定然不凡,绝不是寻常人家的子弟。只是清和从来不愿说,他们也就从来都不问。 无论清和以前是谁,现在和以后都是他们的弟弟。 “那个祁长生,我找人杀了他!”清和道,他本想直接找人去做好了,但想了想,还是征求了一下祁长锦的意见。 映初差点被一箭穿心,祁长锦何尝不想要祁长生的命,“暗杀他是不可能的,”祁长锦道,“他身边有祖父布置的暗卫。” 祁长生自己都不知道这些暗卫的存在,这些暗卫都是顶尖的好手,平常就像是聋子瞎子,什么都不管,但若是祁长生真的有生命危险,他们就不会坐视不理了。 “那就杀那个周康!”花彧插了一句。 这回是清和摇头:“杀了周康,还有他的兄弟和儿子,想一劳永逸,就要让整个周家都翻不了身!” 花彧道:“那就是说,我们只能看着那些人蹦跶,什么都做不了?” 清和看向祁长锦。 “皇上不会真的杀了朱风御,”就算皇上想杀,朝中那些阁老也不会同意,“等朱风御出来,自然会找他们的麻烦。” 花彧恨恨道:“那个七皇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的确不是好东西,一边坑害他们几乎被皇上杀头,一边还腆着脸求映初去救人。不过这世上的人就是如此,为了利益彼此设计,朱风御不是大燕人,坑害他们就更没有任何心理压力了。 反正他们已经回敬了对方,朱风御遭遇的可不仅是牢狱之灾,这次办事不利,回国后的夺嫡之战,必然要失势不少。 清和沉吟片刻,道:“不错,我们只要等着煽风点火,坐收渔翁之利就行了。” 谈完了正事,祁长锦问:“你们最近的学业如何?武功有没有勤加修炼?” 花彧和清和这会儿就像两个乖学生一样了,认认真真的汇报了自己的成绩。 祁长锦道:“明年春天就是新一轮的科举了,你们要考举人,就多把心思放在学业上,尤其是清和,大事上我跟你姐会商量着做,你不用多操心。” 清和乖乖的应下,只是做不做的到,那就另说了。 “父亲和祖母近来对我们的学业也抓的更紧了,”花彧撇嘴道,“但是他们总是旁敲侧击的问姐夫你们的事,我之前一直说些坏事吓他们,说姐得罪了宫里的贵人,姐夫的将军之位也悬乎,他们就一直在观望,等明天听说姐被封赏,肯定要忍不住来打秋风了。” 原来如此,他还奇怪花家怎么从来没上门过。祁长锦道:“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不会让他们占什么便宜的。” 花彧点点头,一点也没有身为花家人的自觉。这几年经历的事多了,眼界也开阔了,他更能清楚的明白谁是真正对他好的人,谁是真正值得护着的人。 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屋里几个都是会武的人,凝神细听,就听出是丫鬟在争执。 祁长锦听出其中一个是杏雨,另一个是璧玉,眉头皱了一下,没有理会。 结果杏雨却没能将璧玉打发走,璧玉扬高了声音:“大少爷,奴婢奉老太君之命,有话传给大少爷!” 杏雨气的要死,恨不得甩璧玉几个巴掌:“我说了将军正在见客,你竟敢大声嚷嚷,懂不懂规矩?!” 璧玉只是冷淡着脸站在那里,一声都不理会杏雨。 杏雨更生气,璧玉就是吃定自己拿她没办法,偏偏能治住她的瑜嬷嬷这会儿不在。 祁长锦从客厅走出来,花彧和清和也不见外的跟着出来了,清和见到璧玉,眼中立刻就闪过一丝戾气,又是这个丫鬟! 璧玉看到祁长锦,脸色立刻就变得温柔无比:“大少爷,老太君让奴婢来问问少夫人怎么样了,另外还有重要的话对大少爷说。” “杏雨,你去回老太君的话。”祁长锦对杏雨道,“告诉老太君,晚点我会亲自过去。” 杏雨响亮的答应一声,得意的看着璧玉:“用不着你传话了,还不快走!” 璧玉脸色发白,弱不禁风的身体微微抖了抖,一双杏眸望着祁长锦,神情又伤心的模样。 见祁长锦转身就要走,璧玉忍不住喊了一声:“大少爷!”她好不容易才能再见到大少爷一面,错过这次机会,她也许就再也没机会了。 祁长锦脚步停都未停,让两个小舅子撞见这种情景,他心里有些恼火。 “下个月奴婢就要出嫁了!”璧玉豁出脸面,不顾一切的叫道,“大少爷不给奴婢一次说话的机会,奴婢就算死也不会嫁的!” 花彧瞪圆了眼睛,他刚才没弄懂是怎么回事,这会儿有点看明白了,这个丫鬟分明是看上姐夫了,想给姐夫做小! 姐嫁过来才半年,难道姐夫这就想纳妾了?花彧这么一想,整个人都不好了,气冲冲的瞪着祁长锦:“姐夫,这是怎么回事?!” 清和按了下花彧,他比花彧冷静的多,姐夫如果真有那个心思,这丫鬟就不会来闹这一场了。 她大概是知道他们在这,想要把事情闹大,花彧真闹将起来,只会称了这个女人的意,到时候所有人都会以为姐夫与她之间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为了脸面名声,姐夫就必须将她抬成房里人。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281 吃醋,一生有映初足矣 璧玉见祁长锦终于回过头来看她,期盼的道:“大少爷,看在奴婢服侍这么多年的份上,求您给奴婢一个说话的机会!” 她是荣禧堂的丫鬟,虽然以前常常往凌云居来传话,祁长锦每次去荣禧堂,她总是找机会去端茶倒水,但是要说服侍了祁长锦很多年,还真谈不上,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给花彧他们听的。 “你刚才说死也不嫁?”清和冷笑一声,一把掐住璧玉的脖子,“那我就成全你,送你去黄泉路!” 他看的出来,姐夫对这丫鬟根本丝毫不在意,所以对这么个胆大妄为痴心妄想的贱婢,他是真起了杀心,准备活活掐死她。 璧玉面色痛苦,惊恐的看着面前俊美的少年郎,双手徒劳的掰着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大……少爷……”璧玉艰难的挤出三个字,哀求的望向祁长锦。 “清和,不必脏了你的手。”祁长锦道,“来人,把她送去掌邢院,她要找死,不必拦着她。”祁国公府的丫鬟多的是,嫁人的不是非她不可。 清和一把将璧玉甩到地上。 璧玉咳嗽了几声,整个人缩成一团,显得楚楚可怜,她伤心欲绝的哭道:“大少爷!奴婢对你是真心的啊!你为什么不肯多看奴婢一眼,奴婢除了是个奴,哪里比不上少夫人?” 璧玉确实姿容出众,不然也不敢信心满满的抱着做妾的念头,她哭的梨花带泪的样子,足以令祁长生那样的男人心软成水,这里的三个男子却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你还妄想跟我姐比?真是好大脸!”花彧气道,“姐夫,祁国公府怎么还养着这种疯子?!” 祁长锦道:“带走!” 两个婆子将璧玉架起来往外拖,她们早看这个狐媚子不顺眼了,动作丝毫不客气,一人还趁机在她腰眼狠狠拧了一把。 “堵住她的嘴,”祁长锦道,“她若是敢乱说一句话,就剪了她的舌头。” 璧玉哭的绝望,她豁出一切跑来找大少爷表白,大少爷却对她如此冷酷,她的一颗心都已经碎成了碎片。 清和拿帕子擦了擦手,然后随手扔掉。这个璧玉也是个蠢的,以为他们会和姐夫大闹,让她捡便宜?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先把她解决了,然后关起门来再说其他。 映初站在窗前,外面的动静那么大,她自然不可能不被吵醒。 莲风看了看她的脸色,虽然小姐看起来和以前一样似乎毫不在意,但是她却觉得小姐身上的气息有点冷。 “小姐,将军从来没理过璧玉,小姐也无需在意她。”莲风道。 映初没有说话,以前她虽然不喜璧玉,但是却也不在意。现在只是看着她向祁长锦表白恋慕之情,心里就一阵一阵的翻腾,恨不得,恨不得…… 映初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戾气。 祁长锦对璧玉不假辞色,她就已经憋闷的难受,倘若祁长锦日后喜欢上别的女子,亦或是要纳妾,她又该怎么办? 作为宸亲王妃的时候,她是大度能容的贤妻,如今怎么竟成了妒心如此重的人?她已经在意祁长锦到这种程度了吗? 映初不愿再想,烦躁的关上窗户,对莲风道:“你出去吧,我再睡一会。” 莲风担忧的看了她一眼,依言退下了。以前小姐不在意,她和杏雨觉得着急,现在小姐看起来像是在意了,她还是觉得着急。 莲风无声的叹了口气,但愿将军能对小姐一直喜爱下去,最好永远别纳妾。 “我不会纳妾,此生有映初一人足矣。”客厅里,祁长锦对花彧和清和道,语气平平淡淡,不像在下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而是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花彧和清和震惊的对视一眼,这世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他们还没听说有谁一生都不纳妾的,这样不仅会引人非议,还会连累到夫妻两人的名声。 他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姐夫你做的太好了?好像不对,劝姐夫打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头?那就更不对了! 于是两人只能木愣愣的看着祁长锦,连清和都找不到话说,花彧之前要质问的话更是一句都没了。 祁长锦跟他们说完那句话后,就不再提此事,转而跟他们说别的事。 送走花彧两兄弟后,祁长锦回到卧房,映初仍在睡。 祁长锦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见她眼睑微不可察的一动,就知道她醒着。 “我爹娘,”祁长锦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慢慢说着,“我爹娘以前的感情很好,后来爹纳了几个妾,娘虽然不说,可是和爹慢慢就疏远了。以前娘总是跟着爹出征,后来却以照顾老太君为借口,不愿与爹同行。爹虽然也没说过,但是我知道他很后悔,然而后悔也没法回头,无论他做什么,娘心中总扎着那根刺,和他总是隔着一层。” 这是映初第一次听祁长锦提起他父母的事,她小时候生活在祁国公府,知道舅父舅母关系很好,却不知他们私底下竟然有了隔阂。 “直到爹意外战死,”过了这么久,提起此事,祁长锦心里仍然像被刀刻一样,“爹去世的消息传回来,娘当场就晕了,她一直不肯相信,苦苦熬了三年,直到病逝前,迷迷糊糊的喊爹的名字,说她后悔,后悔不该和爹置气,后悔没有珍惜活着的时光。” 映初慢慢睁开眼睛,握住祁长锦的手。 祁长锦将她的手包在掌心里:“爹娘的事,说不上谁对谁错,但他们确实相互辜负了。我不想和他们一样,我不想我们之间有任何隔阂。” 映初盯着他的眼睛,他黑如子夜的眸子里有无数星光,照亮的都是瞳孔中间小小的她。 映初突然就攀住他的肩膀,主动吻上他的唇。 祁长锦几乎同时吻住她,像是要将她吞下肚一样,压着她倒在床上。 祁长锦的手都已经探进了映初的衣领里,门外却响起敲门声,杏雨道:“将军,老太君派人来问,将军怎么还不去?” 祁长锦这才想起,他说晚点去荣禧堂的事。 有点懊恼的起身,祁长锦整理好衣服,一回头,就见映初整个人躲在被子里,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 祁长锦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等我回来。” 房门关上的声音响起,映初才满脸通红的掀开被子,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竟然主动…… 受惊似的从床上跳下来,映初穿好衣服就走出了房间,再待下去,她的脸都要熟了。 入夜。 林嬷嬷直到子时过后,才买通了掌邢院的守门人,放她进去看璧玉。 璧玉平常心气高,总觉得自己会飞上枝头,又有一个在荣禧堂的娘撑腰,在府里没少得罪人。这回她落难,有些人就趁机给她苦头吃。 林嬷嬷见到趴在简陋的草席上,脸肿的没有人形,身上还有血迹的女儿,吓得就是一声惊叫。 “璧玉!”林嬷嬷扑到她身边,哭喊道,“我的心肝啊,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娘!”璧玉委屈的大哭,眼泪流到脸上,疼的她更想哭。 “你这个傻孩子,谁让你自作主张跑去找大少爷!”林嬷嬷又生气又心疼,“你这是要担心死我啊!” 璧玉更委屈:“娘一直骗我等好时机,再等下去我就要出嫁了!我不为自己拼一把,难道真去嫁一个泥腿子吗?” 她的那个未婚夫出身农民家庭,在军队里拼出了一点功绩,但是她偷偷瞧过,那人就是个莽汉,攒再多军功,都洗不掉一身的泥土坷垃气。 林嬷嬷心里也是不乐意的,自己的女儿虽然是个丫鬟,但是从小就是娇养的,又会识文断字,作诗填词,比一些小户人家的小姐丝毫不差,怎么就指给了一个泥腿子。 但是又能怎么样呢,林嬷嬷叹气道:“这是老太君的意思,将军那边,你去过几回都无功而返,不然娘豁出老脸不要,也会求老太君成全你的。璧玉,也许这就是你的命,你就认了吧。” “这才不是我的命!我命中注定就该是大少爷的人!”璧玉丝毫听不进去,发狠的说,“娘,如果真到了花轿上门的那天,我就吊死在大门前!” “璧玉!”林嬷嬷心惊,她知道自己女儿执念重,却没想到竟重到这个程度。 璧玉抓住林嬷嬷的手,保养良好的长指甲几乎嵌进她肉里:“娘,你要么就帮我嫁给大少爷,要不就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娘,你选吧!” 林嬷嬷嘴唇发抖,很想给她一巴掌,让她清醒清醒,但是看着女儿青肿的脸,和近乎疯狂的眼神,她又打不下去。 “大少爷把你丢在这里,他心里根本没你啊!”林嬷嬷老泪纵横,试图做最后的苦劝。 “那是因为花少爷要杀我,”这几个时辰里,她找到了一个自己愿意相信的理由,“大少爷这是为了救我,不然我已经死了。大少爷心里如果没我,又怎么可能救我呢?他对我冷漠,都是因为花氏容不下我,以后我定要让花氏知道我的厉害!” 林嬷嬷听到这就知道,无论如何,她都劝不了女儿了。 “娘,你究竟帮不帮我?”璧玉追问。 劝不了,打骂也打骂不了,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不帮她,难道真看着她去死吗?“你让娘怎么帮你?” 璧玉贴在她耳边细细将计划道来。她刚才已经想清楚,必须用非常手段,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林嬷嬷先是震惊,而后又慢慢收敛了神色。她擦了擦眼泪,眼神坚定,既然已经决定,她就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282 无耻,不留口德遭天谴 朝廷因为朱风御被打入死牢的事,掀起一阵风波,朝堂上因为杀与不杀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不过这些与祁长锦和映初都无关了,映初以养伤为由,闭门不出,祁长锦每天总有半日出门办事,他没说在做什么,映初也没问。 祁修慎如愿以偿的重回仕途,只是必须从正六品的大理寺寺丞做起,短时间别想能回到以前的位置了。 但这也足以让二房的人高兴了,只要能重新踏出第一步,以二爷的能力和人脉,还怕升不了官吗! 早晨,祁周氏和小周氏特意起了个大早,到荣禧堂给老太君请安。 她们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哪次到的殷勤,那一定是别有用心。所以老太君一看到她们过来,脸色立刻就不好了。 祁周氏根本没客气,问了安之后就开门见山的道:“老太君,妾身准备办一场晚宴为二爷庆贺,只是人手和钱财上面有些不足,所以想找老太君借上一点。” 老太君一听就气笑了:“周氏,你还有脸来找我借钱借人?祁修慎横插一手抢夺功劳就罢了,还差点杀了映初,我还没找你们麻烦,你们还敢跑过来!” “话可不能这么说,”祁周氏理直气壮道,“皇上给了他们五天时间,他们也没抓到祸首,若不是二爷最后关头挺身而出,说不定他们都被治罪了,我们祁家也要跟着受牵连。是二爷救了整个祁家,老太君就算偏心,也要有个限度!” 老太君拿手指了指她,气的嘴唇哆嗦,不过这怒火来的快去的也快,跟这种无耻的人讲道理,只能自找气受。 “你滚!”老太君也不给她留脸,在小辈面前就直接骂她滚,“有多远滚多远,永远别在我面前出现!” 祁周氏霍的一下站起来,眼看就要说出更不好的话。 小周氏连忙抢先开口:“老太君,您消消气,咱们都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呢。不管怎样,二爷重回仕途,长的也是祁家的脸面。我们请帖都已经发出去了,老太君也不想看着我们的晚宴办不成,丢了一家人的脸吧?” 老太君冷道:“你这是威胁我?” “孙媳哪敢,”小周氏笑道,“这事是孙媳考虑不周,没料到手里的钱不够,现在只是急着补救。我们本想回周家借的,只是怕外人知道了,因为老太君苛待庶子,所以才来求求老太君。” 这不是威胁是什么?老太君想不生气,可是有些人的嘴脸,让人由不得不气。 “你们尽管去周家借!”老太君将拐杖跺的咚咚响,“我活了大半辈子,哪个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还怕别人非议?!” 祁安茹气不过的道:“你们二房说到底早就分家另过了,从来没往祖母手里交一分钱,还常常从公中支钱,祖母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们别不惜福!就算你们站在大街上去说,也没人能说祖母的不是!” 父母在,不分家。二房当年硬是闹着要分家,还在京城惹得不少人看笑话。最后老国公发话,分家不分房,二房仍住在祁国公府里。祁周氏于是一边理直气壮的关门过自己的日子,一边厚颜无耻的从公中花银子,什么好处都让她占去。 映初进门的时候,就看到祁周氏正指着祁安茹骂:“你少在这胡说八道!你一个小丫头知道什么?竟敢这么对我说话!有娘生没爹教,一点教养都没有!” 祁安茹听到最后一句话,眼睛立刻就红了,她从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人,大叫一声就想冲上去和祁周氏厮打。 “安茹!”老太君阻止的声音祁安茹没听到耳里,映初不轻不重的一声,却让她停下了脚步。 “我要杀了她!”祁安茹对着祁周氏恨恨的叫。 映初让莲风扶祁安茹在椅子上坐下,然后快步走到气的脸色不对劲的老太君身边,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在她胸前顺气。 老太君的脸色眼见着缓过来,只是人还气的无力。 做完这一切,映初缓步走到祁周氏面前,脸上笑吟吟:“婶母,你刚才说什么?” 祁周氏看着映初的笑脸,没来由的心里一阵发憷,然后就是恼怒,她还能怕这个小贱人不成? “我说什么还需要向你报备吗?”祁周氏色厉内荏,“我是长辈,怎么教训小辈都是应该的!” 映初不愠不火道:“既然是长辈,就该有个长辈的样子,婶母说话不留口德,小心遭天谴,烂了你的舌头。” “你敢诅咒我?!”祁周氏叫。 她才叫完,就觉得嘴角疼,用手一摸,嘴角在她的感触下迅速鼓起一排火燎泡,吓得她立刻一声尖叫。 这还不算,她嘴角疼过后舌头也跟着疼,不用摸也知道起了一圈水泡。 祁周氏尖叫的声音飙的更高,差点没把房顶掀掉。 “母亲!”小周氏一脸慌张和担忧的叫着祁周氏,脚下却往旁边退的远远的,“花映初,你对母亲做了什么?” 祁周氏瞪着映初呜呜的叫,可是她嘴里起满了泡,说了什么没人能听得懂。 映初轻笑:“弟妹可别冤枉我,我哪敢对婶母做什么,果然是嘴上不积德,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祁安茹刚才一直气咻咻的,这会儿解气了,夸张的大笑三声,丝毫不掩饰幸灾乐祸。 祁周氏既愤怒又恐惧,她不敢靠近映初,就用力推了小周氏一把,口齿不清的喊了一句。 小周氏没听懂,但也猜得到是让她要解药。她吓得忙止步,没敢撞到映初身上,心里大骂祁周氏,自己不敢靠近这煞星,就推她出头。 小周氏挤出一个笑容:“大嫂,你快把解药拿出来吧,自家人拌几句口角,用不着下毒这么严重吧?” “弟妹慎言,”映初淡淡瞥她一眼,“这样的罪名我可担不起,我没下什么毒,自然也没有解药。” 小周氏为难的看向祁周氏,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花映初不愿意,她难道能逼她交解药吗? 祁周氏又冲映初呜呜叫了一通。 映初好整以暇的坐到椅子上:“我奉劝婶母还是别在这儿浪费时间的好,否则嘴巴舌头全烂掉,可怨不得旁人。” 祁周氏抓起旁边一个茶盏,想往映初身上砸,映初冷冷的一抬眼,她手一松,茶盏就掉到自己脚下摔成几半。 “还不带她去看大夫!”老太君冲小周氏道。 小周氏硬拉着祁周氏,将她拉走了。再待下去也不可能要到解药,只会被讽刺耻笑。 祁安茹冲她们的背影狠狠瞪了几眼,高兴的问映初道:“姐姐,周氏的舌头真会烂掉吗?” 映初微微笑道:“会,不过也只是让她吃几天苦头而已。” 祁安茹有点小失望,祁周氏的那句话,可让她记恨的很。 “这就够了,”老太君道,“吃过这次亏后,她以后说话就要好好过过脑子了。安茹,你嫂子是为你出头,传出去别人就会说她的不好,你要领你嫂子的情。” 祁安茹点点头,感激的对映初道:“谢谢姐姐。” “没什么,”映初笑道,“反正我的名声向来不好,也不怕多添这一条。安茹你不一样,下次再生气也不可与她们动手,自有我料理她们。你要爱惜好自己的名声,日后为你找个好人家。” 祁安茹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姐姐很好,那是外人误会你了。”她在心里暗道,以前我也误会你了。 映初道:“祖母,她们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老太君还没开口,祁安茹就抢着把事情说了一遍,愤愤不平的道:“她们的脸皮比城墙都厚,拿刀砍都砍不动!” 映初手指摩挲着茶盏上的雨前山景,眼中露出思量的神色。 祁安茹看着她:“姐姐,你不是准备给她们银子吧?” 映初一笑:“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二房举办晚宴,沐家和宸郡王府必然在宴请名单上,也不知会有哪些人来。” 祁安茹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道:“最好一个都别来,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安茹,”老太君道,“女儿家不可这么说话。” “这里又没有外人,”祁安茹说,“我出去不这么说就是。” 老太君无奈的摇摇头,映初却是笑了笑。安茹现在已经完全从那件事走出来了,性格恢复了以前的活泼,对她也没有任何心结了。 祁周氏的嘴巴烂了三天,吃饭说话都不利索,整天在屋里发脾气,骂完映初骂老太君,骂完老太君又骂祁安茹,没个消停的时候。 等到举办晚宴的这天,她嘴巴总算好的差不多了,不敢亲自过来,就打发了一个嬷嬷找到老太君,这次不提要钱了,要借几十个人手。 老太君最后还是同意了,她再不待见祁周氏,也不想真的在晚宴上丢了祁家的人。二房被抄没家产之后卖掉不少奴婢,的确缺钱少人,钱她不给,人却不好不借。 祁周氏特意选了个好日子,奈何天公不作美,这天中午,一场大雪不期而至,一顿午饭的工夫,整个京城就已经白茫茫一片。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283 劫持,江山美人都会是他的! 大雪飘了一下午,到了晚上,积雪已经能没过脚腕。Ω81 『中Δ文 网 二房的请帖出去不少,不过观望的人多,不少人都找借口推了,因为下雪,又有两家也临时推了,最后答应来的除了周家、沐家和宸郡王府的人,也只有无足轻重的的几家。 祁周氏为此生了一顿闷气,暗道等二爷重新达了,再叫这些见风使舵的人好看。 李沧泽和沐暖晴提前到了祁国公府,祁修慎带着一家人在门口迎接。 李沧泽和祁修慎就像什么事都没生过一样,客气的寒暄。祁周氏和小周氏也一人拉着沐暖晴的一只手,嘘寒问暖,态度亲热的不得了。 沐暖晴消瘦了不少,抹了厚厚的脂粉也难掩脸上的憔悴,小产之后她一直在休养,身体却一直时好时坏,而且以后再难有孕了。 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在王府还能有什么前途?她现在只是个贵嫔,也许一辈子都只能是嫔了。若不是有沐家和祁家,或许王爷再也不会再看她一眼,后院的那些女人会将她生吞活剥掉。 所以沐暖晴尽管心里恨得要死,脸上还要对祁周氏她们露出笑容,假装她们没有害过她,假装自己仍然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沐王妃。 有别的客人来了,祁修慎去接待,李沧泽便带着沐暖晴到荣禧堂见老太君。 荣禧堂的小厨房中午熬了暖身的大骨汤,老太君特意叫祁长锦和映初来喝,午后,祁长锦出门办事去了,映初便留下来和老太君下棋。 她们下了一个多时辰,一盘棋还没下完,李沧泽和沐暖晴就来了。 他们人走到房里了,映初还低头思考着下一步在哪落子,头都没抬一下。 映初身上披了一件老太君的暗紫色绣字纹披风,并不适合她这个年龄的色彩,系在她身上却没有一点压不住的感觉,反倒显出别样的贵重。 这落到沐暖晴眼中,又成了一个让她痛恨的理由,自己水深火热,一日比一日憔悴的时候,这个贱人却越来越亮眼,一个小门寒户的贱种,倒越来越像个贵妇人了! “多谢宸郡王还惦记我这个老婆子,”老太君道,“大雪下的这么大,王爷差遣个下人过来说一声便是,何必亲自跑一趟。” 李沧泽笑道:“本王有一阵子没见老太君了,理当亲自来看望。老太君看起来气色红润,有映初这个神医在,老太君的身体越来越康健了。” 老太君听他直呼映初的名字,眉头皱了皱,道:“是啊,多亏长锦给我娶了这个好孙媳,这是我祁家的福气。” 李沧泽就像没听懂她的暗示,视线移到映初身上,问:“你的伤可好些了?” 映初这才把目光从棋盘上抬起来:“不劳宸亲王挂心。” 李沧泽道:“看你说话中气十足,看来是大好了。暖晴小产后身体一直不好,本王想请你为暖晴把个脉,还望你不要推辞。” “王爷,妾身……”沐暖晴想拒绝,但被李沧泽看了一眼之后,只能闭上嘴。 映初连托词都懒得说,直接道:“想让我给她看诊?王爷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你!”沐暖晴气极,“花映初,你太狂妄了!” 李沧泽眼中沉光一闪而过,道:“或者你希望太后开这个口?” 映初嗤笑一声:“那就等太后开口再说。” 她这几天虽然没进宫,但是宫里的事却不是不知道。 太皇太后身体一有好转,就开始找太后的麻烦,她脾气再好,也容不得有人把手伸到熙和宫,太后在整个后宫妃嫔面前,处死熙和宫那么多奴才,陪着她几十年的孙姑姑也死了,太皇太后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太皇太后真起怒来,手段比太后要狠的多,不仅太后宫里的奴婢几乎全给孙姑姑陪葬,连太后本人都被关在佛前抄经书。 太后现在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来刁难她。 李沧泽眼里凝聚起一团怒气,不过很快又散了,点头道:“好,那我只好改日进宫去麻烦太后一次了。” 映初当着老太君和屋里下人的面,削了李沧泽的脸面,他却丝毫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一直跟老太君说着无聊的话题。 老太君做不到像映初那样不给他脸,只能打起精神应付他。她今天本来就没午睡,没过多久就露出了疲态。 映初看出来自己不走,李沧泽是不会走的,于是起身告辞。 离开荣禧堂,走到没人的地方,李沧泽从后面追上映初,猛的抓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就将她扯进旁边的墙角里。 莲风想叫,被李沧泽的一个侍卫点住穴道,只能一脸焦急的看着。 沐暖晴气的浑身颤,很想冲过去杀了那个狐狸精,但最终只能掐着婢女的手,泄着心里的滔天怒火。 映初被扯到墙角,怎么挣都挣不开,抬手就要甩他一巴掌。 李沧泽伸手挡住,将她双手反剪到背后,从身后将映初压到墙上。他用的力气不小,映初能感觉自己手臂快脱臼了,被钳住的手腕疼的像断了一样。 “花映初,”李沧泽恶狠狠的在她耳边道,“你说本王在这杀了你,谁能说是本王杀的?” 长房这边的下人被调走不少,侍卫刚从这里巡逻过,如果李沧泽杀了她和莲风,大概真没人能证明他杀人。 映初脸上不见丝毫害怕的神色:“李沧泽,你尽管试试!” 李沧泽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满意的看着她额头上渗出冷汗:“花映初,你现在还有什么可依仗的?嗯?” “知道我擅长用毒,你还敢离我这么近,”映初冷笑道,“有宸郡王给我陪葬,我死了也不亏。” “是吗?”李沧泽道,“你以为我会怕你的毒?” 映初仿佛刚想起来他有神药一样,脸色立刻一变。 “花映初,”李沧泽用一只手钳住映初的双手,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本王有时候想这么掐死你,有时候想将你千刀万剐,你想选哪一个?” 映初的脖颈顺着他的力道不由的抬起,嘴唇因为呼吸不畅而微微开启。 李沧泽眼神一暗,突然低头咬住她的唇。 映初眼睛猛的睁大,心里一阵恶心,她正要不顾武功暴露,用内力挣脱他,李沧泽又松了口。 李沧泽唇齿上沾了嫣红的鲜血,笑的如嗜血的恶魔:“本王改主意了,本王要一口一口咬死你,方能本王心头之恨!” 他一边说着,出手如电的封住映初的穴道,扳过她的身体,将她推靠在墙上。 映初的右边袖子被李沧泽压住,她一转身,一截袖子就嘶啦一声裂开。映初有内功护身,是不怕冷的,外袍和中衣的袖子裂开之后,就露出了里面雪白的蚕丝亵衣。 李沧泽注意到半透明的亵衣下一点鲜红,眼神顿时一凝,他有点急切的将袖子捋上去,就见映初手臂上一点守宫砂,鲜红的如最明艳的朱砂。 “你……”李沧泽脸色急剧变化,最后定格成惊喜,看着映初的眼神迅变得炙热,仿佛要将她熔化一般。 “为什么?”李沧泽盯着映初的眼睛,他心里一瞬间闪过许多念头,花映初竟然一直没和祁长锦圆房,她不喜欢祁长锦?那为什么嫁给他?难道是有难言之隐?那她一直和自己作对,一直表现的对自己不屑一顾,是不是也别有隐情? 映初心里真的有了一点慌,一边调动内力冲击穴道,一边试图拖延时间:“这是我的事,关王爷何事?” “告诉我!”李沧泽抬起她的下巴,以手指抹去映初唇上的血迹,动作不算温柔,但也没了刚才想弄死她的凶狠。 映初将眼神别到一边。 李沧泽强迫她看着自己:“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告诉我实话!” 映初冷笑:“王爷这么聪明的人,难道猜不到吗?” 李沧泽眯起眼睛,他心里有很多猜测,猜测花映初是皇上派到祁长锦身边监视的人,猜测她和祁长锦达成了什么协议,猜测她和祁长锦面和心不合,而最让他愿意相信的猜测是,花映初跟他赌气,负气嫁给祁长锦,其实心里喜欢的是他,和他作对是因爱生恨。 就在李沧泽心神动摇,浮想联翩时,突然感觉耳后一片风声,他下意识避让,然后与来人对了一掌,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 祁长锦用披风将映初整个裹起来,紧紧抱在怀里,盯着李沧泽的目光如寒冰中生起火焰,身上杀气腾腾。 “祁长锦,你放开她!”李沧泽怒道,他握紧拳头,知道不是祁长锦的对手,强忍着没攻上去。 祁长锦解开映初的穴道,沉声问:“有没有受伤?” 映初摇头:“我没事,我们先离开这里。” 这里的动静传出去,巡逻的侍卫很快就要来了。杀不了李沧泽,他们何必留在这里被人看热闹。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被人知道她和长锦还没圆房。 祁长锦最后盯了李沧泽一眼,抱着映初飞身离开。 李沧泽追了几步,听到外面传来侍卫的脚步声,又停了下来。他私心里也不想被人知道映初的事,这个秘密他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花映初,本王一定要得到你!”李沧泽心里已经熄灭的念头死灰复燃。 江山美人,总有一天都会是他的! 正文 284 厮打,连姐夫你都想抢! 祁长锦抱着映初回到他们的寝房,没有惊动任何人。 映初脚一落地,就想解释:“长锦,我……” 祁长锦食指压在映初唇上,她的下唇有牙齿咬出的血印,看的祁长锦眼神幽暗冰冷。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只药膏,沾了一点轻轻擦在映初的唇上,道:“你不用解释,我知道。” 映初张口,重重在祁长锦手指上咬了一口。 “不是你想的那样,”映初道,“李沧泽本来想杀我的。” 他当时身上的杀气浓烈,是真的想杀她,只是后来,映初回想李沧泽当时的神情,她不知道他胡思乱想了什么,突然就收敛了杀心。 祁长锦在映初残留着青紫的脖子上摸了摸,沉声道:“我不会放过他的!” 不管李沧泽是想对映初用强,还是想杀她,他都不会就这么算了。 映初不想看他再沉着脸色,道:“我想擦一擦身。”身上被李沧泽碰到的所有地方,都让她觉得脏。 祁长锦道:“我去让人备水。” 他出去之后,映初从暗格里摸出一把匕首,对准手臂上的守宫砂,面不改色的将它连皮带肉的挖掉。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是她要防着李沧泽拿此做文章,她不想祁长锦成为别人耻笑的对象。而且,皇上和太皇太后都为他们的亲事送过贺礼,若是真深究起来,定他们一个欺君之罪也不为过。 杏雨送水过来时,映初的手臂已经恢复的不留丝毫痕迹。“将军呢?”映初问。 “将军去书房了,”杏雨说,“刚才有一只信鸽飞进来。” 映初点点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祁长锦最近常常有书信来往,不过她知道,会用信鸽传的信都无关紧要,真正的机密,祁长锦用的是更稳妥的办法。 映初擦完身,换了一套佛见笑软烟罗的襦裙,重新绾了一个灵蛇髻,祁长锦就回来了。 祁长锦从杏雨手中接过一支玉搔头,对着水晶镜中的映初端详几眼,将玉搔头插在合适的地方。 映初抿唇笑道:“将军的手法很熟稔,给几个女子上过妆?” 祁长锦想了想,说:“三个。” 映初笑意微僵。 “是我娘和安茹。”祁长锦眼中似乎有笑意闪过。 映初方知被他耍了,有些羞恼的瞪着镜中的他。 如雪敲了敲没关起来的门,说:“将军,少夫人,前院派人来催了,说客人都已经到齐了。” 杏雨咕哝道:“他们宴请客人,关将军和少夫人什么事,凭什么要给他们这个脸。” 映初起身,理了理腰间玉佩的长穗,道:“他们若不在我们面前炫耀得意一番,怎么能甘心。左右无事,去瞧瞧好了。” 沐丞相和李沧泽都到了,祁修慎想与他们重修旧好,哪能这么容易让他如愿呢。 祁长锦亲自为映初撑伞,出了凌云居,并未走出多远,沐暖晴就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花映初,你这个狐狸精!”沐暖晴开口就骂映初,瞪着一双眼睛,恨不得吃了她一样。 祁长锦脸色就是一沉:“沐贵嫔,注意你的言辞!” “表哥,你还护着她!”沐暖晴对祁长锦道,“你难道没看到吗?她勾引王爷,行为不端,根本没把你这个夫君放在眼里,你别被她骗了!” 祁长锦冷道:“此事我心中有数,无需你在此胡言乱语!” 沐暖晴说不动他,又把恶狠狠的目光移到映初身上:“花映初,你真是好手段!一个两个男人都被你哄得团团转!你这个人尽可夫的婊……咳咳!” 她话没骂完,就被祁长锦扫的一团雪花打进嘴里,顿时呛的咳嗽不止。 “长锦,你先走。”映初道,男人毕竟不好对女人动手,她也不想祁长锦一直听她和李沧泽的事。 祁长锦知道沐暖晴不是映初的对手,微一点头,就先行离去了。 等祁长锦走远了,映初微笑看着咳的脸色发红的沐暖晴:“沐贵嫔,看来你是失宠了,我还以为李沧泽有多爱你,原来也不过如此。” 沐暖晴叫道:“我才没有失宠!王爷最爱的人当然是我!”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疑神疑鬼的怀疑我?甚至要堵上门来叫骂,”映初笑吟吟道,“瞧瞧你现在这副模样,可真像个被人抛弃的可怜虫。” “贱人!”沐暖晴想挥手打她,被映初抓住手腕用力一甩,狼狈的摔到地上。 “小主!”她的两个婢女慌忙去扶她。 沐暖晴甩开她们,自己站起来,指着映初叫骂:“贱人!你敢对我动手!我要让我爹杀了你!” “你爹?”映初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个不能再生育的女儿,你觉得沐丞相还会在乎你?他抛弃过一个失去价值的女儿,再抛弃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沐暖晴像被踩中痛脚一样跳起来,色厉内荏的大叫:“你胡说!谁说我不能生育?谁说我没有价值?有我娘在,谁都动不了我!” “你娘能仰仗的,不过是祁修慎而已,你那位好舅舅是如此待你的,你不会都忘了吧?”映初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怜悯的道,“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你的好舅母听说你不能生育,正筹划着要把祁安瑶送进王府,顶替你的位置,成为新的王妃呢。” “不可能!你骗我!”沐暖晴使劲摇头,“我不信!他们不会这么对我的!我不信!” 映初道:“你不信大可以去前院看看,说不定现在他们就已经谈好了呢。” 沐暖晴一边叫着不可能,一边失态的往前院跑。 杏雨朝着沐暖晴的背影呸了一声,道:“活该!她也有今天!” 莲风问:“小姐,二夫人真的要把二小姐嫁给宸郡王?” “周氏一直有这个心,只是以前没这个胆,”映初笑意寒凉,“现在不一样了,沐暖晴不能生,沐丞相又没有适龄的女儿,她自然要把握好这个机会,送女儿登上枝头。” “那不用说,人选肯定是二小姐了,二小姐做梦都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呢!”杏雨撇嘴道,二小姐祁安瑶的心大的很,寻常官宦人家都看不上,就想嫁个王孙贵胄。她不止一次见到祁安瑶数落祁安琳,说她没出息。 映初道:“走,我们跟上去看看。”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都有种看好戏的兴奋。 沐暖晴跑的很快,映初她们追上的时候,沐暖晴已经和祁安瑶扭打成一团,祁安琳在一旁急的直喊别打了,可已经打红了眼的两人根本不理她。 “大嫂!”祁安琳看到映初,像看到救星一样,“大嫂你快劝劝她们,让她们别打了!” 映初见她脸上一个巴掌印,道:“你都劝不了,我又怎会听我的。她们打累了,自然就不打了。” “大嫂!”祁安琳着急的不得了。 映初抓住她的手腕,整个二房的人,也就这个性子懦弱安静的祁安琳,不让她看着碍眼,“你别靠的太近,免得又被误伤。” 祁安琳想去拉架,又不敢挣脱映初的手,对这个大嫂她发憷的很。 沐暖晴和祁安瑶在雪地里滚来滚去,发髻都抓散了,每人脸上添了几道抓痕,终于被丫鬟拉开了。 “沐暖晴,你这个疯子!”祁安瑶气喘吁吁,她好端端的走到路上,沐暖晴上来就给她一巴掌,把她推到雪地上。 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脸,若是以前的沐暖晴,她挨打也得忍着,现在她可不怕这个落了毛的土凤凰! 祁安瑶摸了摸受伤的脸,气的又想冲上去厮打,她的两个婢女连忙用力架住她。 “沐暖晴,你敢伤我的脸!”祁安瑶咬牙切齿,伸脚想去踹她,“今天不让你知道我的厉害,我就不叫祁安瑶!” “不要脸的狐媚子!”沐暖晴比她还生气,“连姐夫你都想抢,不知廉耻的贱人!” 沐暖晴的表情扭曲,形如恶鬼,她对祁家人本来就充满怨恨,现在更是恨到了骨子里。她会沦落到现在这一步,都是拜舅舅一家所赐!之前她一直在忍,可是眼看着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地位都要被抢了,她为什么还要忍! “什么抢姐夫?”祁安瑶说着,突然明白过来,沐暖晴想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来找她麻烦。 她满脸的怒气立刻变成讥讽:“沐暖晴,你也好意思说我抢姐夫?这不是你干的事吗?当初宸郡王是暖言表姐的丈夫,你不仅抢了暖言表姐的夫君,还逼死了她。与你相比,我可是差远了!” 沐暖晴气的全身颤抖,一个劲的叫骂:“贱人!你给我住口!住口!” 祁安瑶现在不仅不怒,反而得意的笑了:“沐暖晴,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高高在上的王妃吗?我劝你安分一点,以后我嫁进王府,为宸郡王生下世子,看在表姐妹一场的份上,我还会给你几分面子,也让我的孩子叫你一声姨母。若是你再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你做梦!”沐暖晴双眼赤红,“王爷才不会娶你!” “这可由不得你,”祁安瑶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恶意的道,“我比你年轻貌美,还能生孩子,沐暖晴,你已经是昨日黄花了!” 她看着沐暖晴被气的理智全无、破口大骂的样子,畅快的咯咯直笑,以前这个贱女人可没少在她面前摆王妃的谱,今天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285 翻脸,祝你美梦不醒 祁安琳看着这两个人的面目,害怕的往后退了退,刚才是映初抓住她的手腕,现在是她攥紧映初的衣袖,直往她身后躲。 “怕什么?”映初好笑的道,“她们俩能吃了你?” 祁安琳只是摇头,妹妹性子不好她知道,她没想到向来温柔优雅的沐暖晴,也会露出这么不堪的一面,她破口大骂的那些话,她简直听都没法听。 “很惊讶?”映初以欣赏的姿态看着毫无形象,歇斯底里的沐暖晴,“看不到未来的女人都是这样,尤其是曾经高高在上,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人。” 祁安琳惶恐的看着她。 映初叹了口气,语气里却没有丝毫怜悯:“你这个表姐,在王府里定然承受了不少压力。”后宅里的女人可都是能吃人的,沐暖晴嚣张惯了,别人怎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祁周氏在前院接待女眷,听到下人的禀告,就让小周氏来跑一趟。 小周氏来了,见到这副场景,非常惊讶的道:“这是怎么了?我的表小姐啊,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你少在这假惺惺!”沐暖晴看到小周氏火气更旺,以前就是小周氏哄骗她借出别院,才有了后面的祸事。她猛然挣开丫鬟,对着小周氏又是一阵厮打,“你们全都是一丘之貉,我要杀了你!” 小周氏慌忙用胳膊一挡,袖子上一串装饰的珍珠被扯散了一地,她一边躲一边尖声叫:“快拉开她!快拉开她!” 几个丫鬟嬷嬷一起去拉沐暖晴,她的力气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轻易就被她们扯开。 小周氏不是个肯吃亏的,趁机在沐暖晴身上狠狠拧掐了几把,怒气冲冲的道:“沐暖晴,你这是干什么?你疯了?” “枉我以前对你们祁家这么好!”沐暖晴叫道,“你们把我害成这样,还要抢我的丈夫!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小周氏听她的叫骂,渐渐把事情弄清楚了,她瞪了眼一旁得意洋洋的祁安瑶,在她看来,肯定是这个沉不住气的小姑子在沐暖晴面前炫耀,才激怒了她。这事还没定下来,祁安瑶也不知道先忍忍。 不过转念一想,沐暖晴这么一闹,倒是把这事坐实了,宸郡王和沐丞相想不同意也得同意。 反正已经闹翻了,小周氏也懒得花心思哄沐暖晴了,吩咐几个丫鬟婆子道:“把沐贵嫔送到厢房去休息。去禀告二夫人,沐贵嫔犯了癔症。” “你敢!”沐暖晴尖叫,“谁敢碰我!你们这些狗奴才!放开我!” 任她再如何叫,那些奴婢仍聪耳不闻的抓着她,一路将她往厢房拖去。 “嫂嫂。”祁安瑶带着讨好的叫了一声小周氏。 “待会再教训你,”小周氏瞪了她一眼,然后假笑的看向映初,“大嫂,你怎么在这儿?看她们闹成这样,怎么也不知道劝一劝。” 映初道:“我可没有弟妹的好身手,上去肯定躲不掉,还不是只有挨打的份?” 小周氏道:“大嫂可别取笑我了,可惜我这件新做的衣服,就这么毁了。” “沐夫人想必也来了吧,”映初道,“你就这么把沐暖晴关起来,她待会儿知道可不会善罢甘休。” 小周氏笑:“瞧大嫂说的,我们只是送沐贵嫔去休息,请个大夫给她看看,姑太太知道了,难道还能怪我们?” 映初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就不多说了。弟妹你忙,我就先走了。” “大嫂慢走。”小周氏道。 等映初走了,小周氏瞪了一眼祁安瑶和祁安琳:“你们都跟我来!” 拐了个弯,周围无人了,莲风和杏雨再也忍不住的捧腹大笑。 “刚才真是太精彩了!唱戏的都没这么好看,瞧沐贵嫔和二小姐那副泼妇像,奴婢真是大开眼界了!” 映初等她们笑够了,道:“你们把这消息传到前院,给那些女客知道。” “奴婢去。”杏雨说着,就快步走了,长房调来不少奴婢,她随便跟几个人说说,就能把消息传遍。 二房想嫁女儿,她就帮一把。只是沐祁氏把沐暖晴这个女儿看的比眼珠子还重要,她与祁修慎的兄妹之情,就会出现不可弥补的裂痕。 祁安瑶的心机比沐暖晴差的远了,一旦真进了王府,用不了多久就能被沐暖晴坑死。周氏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到时候两家就会结成死仇。 李沧泽夹到他们中间,也别想讨到好。本就产生嫌隙的三家,将会因为这一场“好亲事”,彻底不可挽回。 映初眼神冰冷,李沧泽,当你最终众叛亲离时,你还能拿什么夺天下?拿什么保性命? 祁长锦到了前院,就被祁长生一脸亲热的拉到座位上坐下:“大哥,我可等你多时了,你再不来,我们几个把美酒都喝光了。” 宴席还没开始,几个年轻人先凑成一桌喝点小酒,这些都是祁长生的狐朋狗友,整日无所事事的公子哥。 祁长锦与他们自然没什么酒好喝,不过旁边坐着李沧泽,他就没有起身走人。 “祁将军,”李沧泽侧头看着他,脸上笑容温文儒雅,“你怎么孤身前来?没和映初一道走?” 祁长锦冷眼看他,毫不掩饰厌恶:“王爷最好看紧自己的女人,别把目光放到不该看的地方!” “本王看的,自然是应该属于本王的,”李沧泽道,“倒是长锦你,就算勉强把人拘在身边,也得不到她!” 这一桌公子哥见他们一开口就是浓重的火药味,顿时面面相觑。他们平常仗着家族逍遥快活,可不敢惹这种有实权的,立刻识相的纷纷找借口离开,把地方留给他们两个人。 祁长生招呼他们换一桌继续喝,然后朝一个小厮使眼色。 小厮从角落处拿起一壶酒,端到祁长锦面前的桌子上,又低着头退下了。 酒桌上没有外人了,李沧泽收起假笑,讽刺道:“祁长锦,本王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让映初嫁给你,不过看得到吃不到,本王真是万分同情你!” “我做不到像王爷这般卑鄙无耻,得不到就想用强,”祁长锦反唇相讥,“映初已经是我的妻,我有足够的时间守候,等待她一点一点为我绽放的感觉,王爷一辈子也奢望不了。” 李沧泽隐在袖中的手狠狠握紧,脸上神情不屑:“你既然有这么好的兴致,本王就不打击你了。你可要把映初守候好了,等着本王将她接手的那一天!” “王爷大可抱着这个美梦,”祁长锦道,“人总有做梦的权利的。” 李沧泽冷冷盯着他,片刻后忽而一笑,执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酒,道:“说的不错,人总有做梦的权利,本王敬你一杯,愿你永陷美梦,永世不醒。” “那我只能祝王爷大梦初醒,幡然醒悟了。”祁长锦与他碰杯,瓷杯发出叮的一声响,酒液从杯中溅出,洒了他们一手。 祁长锦将剩下的半杯酒一仰而尽,道:“王爷自便。”说完他起身就走。 李沧泽将酒杯狠狠搁在桌上,酒杯寸寸裂开,变成一堆碎片。“祁长锦,我们走着瞧!” “诸位,喝!好酒多得是,大家放开肚子喝!”祁长生偷偷瞥了眼祁长锦,大声的招呼众人喝酒。 过了一会,他才站起来,往祁长锦离开的方向走去。 之前送酒的那个小厮朝他跑来:“少爷!” “人呢?”祁长生问。 “醉到前面亭子里了,奴才让人把他抬到房里了。”小厮带着一丝邀功的说。 祁长生扔了一个银锭子给他:“去叫她们来吧。” “谢少爷赏!”小厮欢天喜地的接了赏,一溜烟的跑了。 祁长生进了房间,往床上看了眼,祁长锦喝了那杯掺了料的酒,醉的不省人事。他伸脚踹了下床沿,床身晃了晃,祁长锦没有丝毫动静。 祁长生拿巴掌在他那张冷俊的脸面前比划两下,很想往他脸上打几巴掌,不过想到下面的计划,又忍住了冲动。 “算你走运,”祁长生又往床沿上踹了一脚,冷笑道,“老子送你一场艳福,你就等着消受美人恩吧!” 他走出房外,小厮已经把人带过来了。 “二少爷!”林嬷嬷和璧玉一起给祁长生行礼。 璧玉的眼睛直往房间看,神情有兴奋、期待,还有一丝忐忑:“大少爷他?” “人就在里面,”祁长生坏笑,一手挑起璧玉的下巴,“你这小蹄子,这就忍不住想爬床了?” 璧玉被他说的一阵难堪,强笑道:“二少爷别取笑奴婢了。” 林嬷嬷见自己女儿被祁长生占便宜,说:“二少爷,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先走吧。” 祁长生道:“你们没忘记答应我的事吧?” “奴婢不敢忘,”林嬷嬷保证道,“以后奴婢这条命就是二少爷的了,二少爷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璧玉也连忙表达了一番忠心。 祁长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平常荣禧堂的奴才都不把他这个二少爷放在眼里,现在这两个人却在他面前卑躬屈膝,让他心里一阵得意。 “林嬷嬷,你先走,我有几句话叮嘱璧玉。”祁长生道。 林嬷嬷犹豫。 祁长生脸色一沉:“怎么?这么快就把刚才的话忘了?” “娘,你先走!”璧玉心里虽然有点不安,但为了自己的目的,还是催促林嬷嬷走。 林嬷嬷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286 贼船,一对狗男女 286 林嬷嬷一走,祁长生就把璧玉往怀里一搂,嘴往她脸上亲去。 璧玉连忙扭脸躲过,想推拒又不敢:“二少爷,你放了奴婢!” “小骚蹄子,”祁长生戏骂,“你不想进去看你的大少爷了?” 璧玉挣扎的动作立刻就停了。 祁长生往她脸上啃咬了一口,坏笑:“这才乖,走,我带你进去。” 璧玉忍受着在自己腰上游移的手,被祁长生带着进了屋。 见祁长生把房门插上,璧玉慌了:“二少爷,你……” 祁长生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淫.笑道:“小蹄子,你以为本少爷真会让你爬上祁长锦的床?不成为本少爷的人,本少爷怎么能相信你的忠心?” “二少爷!你放开奴婢!求你饶了奴婢!”璧玉花容失色,奋力挣扎,她这才知道自己上了贼船,可是现在后悔都晚了。 祁长生捏住她的下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乖乖的从了本少爷,完事之后,你就能如愿以偿的成为祁长锦的妾,若是不识好歹,我现在就把你扭送到老太君面前,把你们母女都发卖出去!” “不要!”璧玉哭着哀求,“二少爷,求你饶了奴婢吧,奴婢发誓一定对你忠心,你饶了奴婢!” 祁长生被她挣扎的烦心,威胁道:“你再吵闹,我立刻叫醒祁长锦,让她看看你干了什么好事!看他会不会要你这贱人!” 璧玉吓得立刻不敢哭了。 祁长生又哄她:“你放心,祁长锦绝对不会知道这件事,他会以为要了你身子的是他。只要你忠心于我,我就不会告诉他真相。” 璧玉眼泪无声的往下掉,但神色间已经有点软化了。 祁长生故意往后退了一步:“你要实在不愿意,行,你现在立刻就走,过几天花轿临门,你就嫁给那个泥腿子,永远别想再见祁长锦一面。” 璧玉看了看门,又往内室望了一眼,放下的床帐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个人影。如果她今天走了,以后就真的和大少爷无缘了。 她咬了咬唇,狠下心道:“二少爷,你真的不告诉大少爷?” “真的真的,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害你呢!”祁长生说着就迫不及待的撕扯她的衣服,嘴往她脖子里啃。 一想到祁长锦被自己戴绿帽子,以后他随时随地可以睡他的女人,祁长生就兴奋的不得了,猴急的摸到璧玉的那处,一个挺身就埋了进去。 璧玉闭着眼受了,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成为人上人,成为这祁国公府的女主人,才不枉今天受了这场委屈! 两枚铜板射来,正欢好的两人后颈一痛,立刻就昏迷了过去。 祁长锦厌恶的看了一眼地上交叠在一起的两人,心里一阵恶心,他居然差点把这种女人嫁给自己的属下,这是坑害人一生! 映初一路慢慢走到前院,杏雨过来小声禀告:“丞相夫人气冲冲的往后宅去了,二夫人也跟去了。” 映初看了眼那些聚在一起的女眷,女主人走了,她们就小声的议论开了,平常似乎和祁周氏处的很好的几位夫人,这会儿都是看笑话的多,有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其他几人都捂着嘴笑的欢。 那些人家的小姐,一边幸灾乐祸于沐暖晴的失宠,一边羡慕嫉妒祁安瑶的好命,凑在一起说着酸溜溜的酸话。 可惜宴席还没开场,男宾都在另一个院子里,看不到沐丞相、祁修慎和李沧泽的脸色,想必是精彩的很。 映初正准备寻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有人捏着嗓子道:“哟,这不是大少夫人,堂堂的二品诰命么。” 其他人都扭头看来,这些夫人既然是祁周氏的朋友,自然是看不上映初的,表情都和善意沾不上边。 映初看向说话的人:“你是哪位?” 那人表情一僵,她是周康的夫人,映初自然不可能不认识她,不过是故作不识,打她的脸罢了。 周夫人道:“花氏,就算你嫉恨我家大人破了你们破不了的案,也不必装作不认识我吧?大家都是亲戚,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这样可就太没气度了。” 映初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原来是周夫人,你今天穿的这样花枝招展的,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姨娘,一时没有认出来,还请周夫人见谅。” 周夫人脸色憋成猪肝色,周围响起三三两两的嗤笑声。 周康因为破案有功,升为了刑部左侍郎,周夫人特意做了一套喜庆的衣服,颜色看起来的确鲜艳了些,被映初这张毒嘴一说,立刻就变了味道。 三两句把周夫人堵的说不出话,映初施施然的找了个景致好的位置坐下,既然已经被她们看见,她也懒得寻个安静的地方坐了。 周夫人绞尽脑汁想扳回一局,她的儿媳劝阻她:“京城谁不知道花氏有张利嘴,连宫里的娘娘都敢顶嘴,母亲何必和这种泼妇计较,没得辱没自己的身份。” “侄媳说的对,”一位跟周夫人不和的夫人讥笑道,“你们家已经占了对方的便宜了,还要出言讽刺人家。也不看看花氏是什么人,没有那个段数,就不要不自量力的上赶着让别人打脸。” “你!”周夫人怒视对方,和她相互讽刺起来,倒把找回场子的事给忘了。 物以类聚,和祁周氏处得来的人,自然都不是什么善茬。映初坐着听她们说了一会儿话,就有种想立刻走人的念头。 一个嬷嬷来传话:“各位夫人小姐,请移步聚贤厅,马上就开席了。” 众人于是起身,跟在那嬷嬷身后往聚贤厅去。 另一边,男宾也由小厮领着过来了,众人依次落座。 映初注意到沐祁氏和祁周氏回来了,沐祁氏表情阴沉,快步走在前面,把祁周氏远远甩在后面。不用说,后院刚才必然上演了一场姑嫂互掐的好戏。 “将军呢?”映初没在男宾中看的祁长锦,微微皱起眉。 莲风四处看了一圈,说:“奴婢出去看看。” 她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凑在映初耳边说了几句话。 映初眼中降下一抹沉,好一个璧玉,她不与她计较,她还真当她是好欺负的,竟敢做这种下三滥的算计! “怎么不见大少爷和二少爷?”有人发现他们的位置都空着,奇怪的问。 小周氏微笑道:“二少爷突然有点儿事,一会儿就回来,倒是大哥去哪儿了,”她转头问映初,“大嫂你知道吗?” 看来小周氏也是知情的。映初唇角往上勾起没有丝毫笑意的弧度:“将军大概也突然有事,我派人去问一问好了。” 这时候,林嬷嬷神色焦急的闯进来,往地上一跪:“二爷!二夫人!求你们给奴婢做主啊!奴婢的女儿璧玉奉命去侍候醉酒的大少爷,到现在还没回来!奴婢去敲门,一直没人开门,奴婢害怕,害怕……” “大胆奴才!”祁二爷冷冷道,“一个丫鬟的事,也敢闯到这里来说,打扰了客人的雅兴!来人,把她拖出去!” “二爷且慢,”祁周氏一脸担忧道,“一个丫鬟自然无足轻重,只是事关长锦,还是派人去看一看为好。” 祁二爷面露思量之色。 李沧泽目光在映初脸上一扫而过,道:“本王也担心长锦,莫不是不常饮酒,小饮一杯就醉了。我们还是去看看他吧。”他说着已经站起身。 祁二爷点头:“也好。” 一行人在林嬷嬷的带领下,来到那间房外。 祁二爷示意一个丫鬟去敲门,结果敲了半天也没有回应。 “你确定长锦在里面?”祁二爷问。 林嬷嬷道:“奴婢确定!当时奴婢母女被叫到这里侍候,然后奴婢有别的事离开,只有璧玉一人留在这里。” 小周氏一脸担忧的说:“这敲门敲了半天没动静,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别胡说,”祁周氏装模作样的斥责道,“也许只是睡着了,没听到敲门。” 周夫人别有意味的笑了一声:“将军醉酒睡着了,照顾他的丫鬟难不成也睡着了?” 一行人脸上都露出异色,以幸灾乐祸的目光看向映初。 映初淡淡道:“将军在不在里面还不一定,一个奴婢的话哪能当成?” “把门撞开不就知道了,”周夫人讥笑道,“只是到时候,大少夫人可别难堪才好。” 映初面露不屑的笑了笑,只是众人能从她眼神中看出不安。 周夫人越发得意,撺掇道:“妹夫还等什么,让人将门撞开。” 祁二爷一挥手,两个家丁上前,以身体撞门,撞了三下之后,里面的门闩咔擦一声断开,房门撞到两边墙上,发出砰的两声响。 “啊!”一众女眷惊叫,忙用手帕遮眼。 地上一男一女肢体交缠在一起,身上衣服半褪不褪,姿势不堪入目,一看就知道在做什么好事。 “孽子!”祁二爷气的脸色铁青,指着祁长生怒骂。 祁长生和璧玉刚被撞门的声音吵醒,还有点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祁二爷的一声怒骂响起,两人才如梦初醒。 璧玉尖叫着拉扯衣服遮盖自己,祁长生也慌忙从她身上爬起来,一边手忙脚乱的提裤子,一边语无伦次的辩解:“爹,我,不是、不是你看到的这样,我,我……”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287 内讧,抬璧玉做姨娘 祁长生辩解的话没说完,祁二爷就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他的脸都被这个孽子丢光了! “长生!”祁周氏心疼的去扶儿子,她脸色惶急,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成了这样,和璧玉苟且的不应该是祁长锦吗,怎么会变成长生? 小周氏脸色青白交替,气的双手发抖,她千防万防,防着府里的奴婢爬夫君的床,竟然被这个贱婢钻了空子!她现在恨不得掐死她! “孽子!”祁二爷又骂了祁长生一句,“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老爷,这里面一定有误会!”祁周氏忙挡在儿子前面,“长生一定是被人陷害了!长生,你快跟你爹解释啊!” 祁长生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他想陷害祁长锦,结果反而被摆了一道?他要敢这么说,不仅消不了爹的怒火,老太君也要抽他一顿。 沐祁氏发出大声的嗤笑,这一家子联合起来欺负她女儿,现在遭报应了!小周氏这个一肚子坏水的,想往宸郡王面前送女人,她自己的丈夫先被别的女人勾引了,真是大快人心! “弟妹,这好端端的,谁会陷害侄儿呢,”沐祁氏皮笑肉不笑的说,“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侄儿风流,不过是个丫鬟,他喜欢,就给他收进房好了。” “不行!”小周氏声音冷硬,“夫君才不会看中这种贱婢,谁知道这贱婢用了什么手段陷害夫君,父亲母亲,儿媳建议把她拉下去用刑,问出是谁指使她的,目的何在!” “瞧侄媳说的,”沐祁氏道,“只是二少爷的一场风流韵事而已,哪有那么严重。正室嫡妻要大度能容,妒忌可是七出之一,侄媳不至于连一个丫鬟都容不下吧?” 小周氏狠狠咬牙,这么多人在场,善妒的名声她可担待不起。她逼迫的盯着祁长生,道:“夫君你说,是不是这个贱婢设计陷害你?” 祁长生其实是有点惧内的,平日里虽然在外面花天酒地,但家里的丫鬟却不怎么敢碰,就算偷偷碰了也要瞒着小周氏,这会儿被她狠厉的目光逼着,不敢不顺着她的话说。 就在他要张口的时候,映初道:“胆敢设计主子的奴婢,只有死路一条。二弟,璧玉如果真的用了什么不轨的手段,就算她是老夫人院里的丫鬟,大嫂也为你做主,将她杖毙!” 正低着头小声啜泣的璧玉浑身一颤,她不要死!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怎么能什么都得不到就去死! “二少爷!”璧玉抬起脸,哀哀的看着祁长生,“奴婢已经是你的人了,你真的要看着奴婢死吗?” 她心里千不甘万不愿跟着二少爷,可是事已至此,再想嫁大少爷也没用,只有先保住性命,才能再说其他。 祁长生看着璧玉哭的梨花带泪的模样,顿时不忍心了,他看了看脸色青白的小周氏,再看看柔弱的璧玉,一时间犹豫不决。 祁周氏在儿子身上悄悄拧了一下:“快说话,这个狐媚子心向着祁长锦,你难不成还舍不得她?” “看侄儿这表情,就知道对这丫头有意,”沐祁氏大声道,“嫂子,你该不会想棒打鸳鸯吧?” 祁二爷绷着脸道:“这是我们的家事,等宴会结束后我们再自行处置,妹妹还是不要插手了!” 这种事越掰扯越让人看笑话,他只想赶紧把人都带走。 “二哥也叫我一声妹妹,难不成我还是外人吗?”沐祁氏皮笑肉不笑道,“我向来最疼长生这个侄儿,他看中一个丫鬟这种小事,我还是能说上话的。” 她无视祁二爷难看的脸色,道:“这件事既然让大家撞见了,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事情处理好了,若是不清不楚的压下去,别人还当祁家连这等小事都处理不好。” 祁二爷看出来,这个妹妹今天不闹够是不会罢休的,她就是摆明了让周氏婆媳不痛快。他把手往身后一背,不说话了,左右已经丢尽了脸,那就让妹妹消消气好了。 沐祁氏见哥哥不说话了,稍显满意,对周氏道:“这个璧玉既然是老太君院子里的丫鬟,嫂子可不能亏待了她,挑个好日子给她开脸,抬成长生的姨娘好了。” 她斜睨着小周氏说:“我要对侄媳道一句恭喜了,多个人侍候长生,你就能轻快轻快了。” 祁周氏虽然生气,但还能忍得住,小周氏满脸怒火根本不加掩饰,手帕都被她扯烂了。 “夫君!”小周氏怒气冲冲的道,“你真要听姨母的话,抬举这个贱婢?!” 周夫人刚才撺掇踹门,才撞破这丑事,现在自然想出点力挽回一二:“二少爷,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这样一个狐媚子留在身边就是个祸害!” “二少爷!”璧玉着急的祁长生叫,比起小周氏的咄咄逼人,她要柔弱温婉的多,“奴婢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求二少爷怜悯奴婢,让奴婢永远侍候二少爷。” 祁长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对璧玉刚得手,还没有尽兴,自然是舍不得的,只是娘和夫人都不同意,还有周家的人在看着,他也不敢说要。 祁周氏低声道:“长生,别惹悦容生气,娘回头让人给你找两个更漂亮的养在外面。” 祁长生只好压下心里的不舍,说:“璧玉趁着我喝醉酒勾引我,我刚才神志不清才没有控制住,这样不安分的奴婢,我不要!” “二少爷!”璧玉的叫声带上一丝绝望。 “二少爷您怎么能这么说!”林嬷嬷冲出来,跪在沐祁氏面前道,“姑太太,求你为璧玉做主啊!厨房那边的人都可以作证,是二少爷派人把璧玉叫过来的,二少爷骗我们说大少爷醉酒需要照顾,分明是看中了璧玉的姿色,骗她来欲行不轨,璧玉一个奴婢根本不敢拒绝,二少爷占了便宜却不肯认账了!” 她一开始就不放心二少爷的为人,所以留了个心眼,没想到真的用上了。都怨她啊,若是她当时坚持不走,璧玉也不会被二少爷给糟蹋了! 沐祁氏冷笑道:“你们听到了吗?长生若真是醉的人事不知,又怎么会派人把璧玉喊来?长生,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一点骨气都没有?被妻子逼迫几句,就连自己的女人都不敢要了?” 祁长生脸色憋红,是个男人,都不愿被人说没骨气。 映初轻轻叹了口气,道:“璧玉原本已经由老太君做主,许给了一个前途无量的百夫长,堂堂正正的做正室夫人。” 她才说到这,林嬷嬷就非常委屈的嚎啕大哭起来,看起来好不可怜。 映初心中一哂,继续道:“我刚才在想,若是璧玉的错,那我自当处置她,给二弟一个交代。若是你们两情相悦,那我就去向老太君说明,老太君即使生气也不会太苛责。现在看来,却是二弟故意欺辱璧玉,那我只能如实禀告老太君,老太君只怕要大发雷霆了。” 祁长生哆嗦一下,不安的看向祁周氏。祁周氏表情也有僵硬,老太君和老国公一样,都非常注重军心,只怕会把他拎到那个百夫长面前抽打一顿。 璧玉眸光闪了闪,扑到祁长生脚下道:“大少夫人,二少爷对奴婢有意,奴婢也心甘情愿,要怪就怪奴婢吧,奴婢愿意亲自给百夫长赔罪。” 祁长生本来就舍不得她,见她这样护着自己,更不舍得了。 “瞧瞧这丫鬟多有情有义,”沐祁氏讽笑道,“嫂子你可要想好了,是让长生将这丫鬟收房,还是让他被老太君鞭打一顿,还落个始乱终弃的名声。” 祁周氏一咬牙,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既然他们两个相互有意,那我也不好再阻拦了,就成全他们好了。” “母亲!”小周氏怒喊一声。 “这件事我做主,”祁周氏对她使了个眼色,“你就不要再多言了。” 小周氏胸膛急剧起伏,嘴唇都快咬出血了。她盯着祁长生,希望他拒绝,可是却见他露出窃喜之色,顿时气的没晕过去。 “奴婢谢谢二夫人!谢谢姑太太!谢谢二少爷!”璧玉和林嬷嬷欣喜,连忙给他们一一磕头。 “谢谢大少夫人!”林嬷嬷给映初也磕了个头,璧玉却扭过头去不看她。 映初勾了勾唇,对祁周氏几人道:“二叔、婶母今日双喜临门,恭喜。” 几人的脸色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精彩。 祁二爷道:“众位都请移步聚贤厅吧,我们继续去欣赏歌舞。” 众人看完一场好戏,意犹未尽的往回走。 “我就不回去了,”映初对祁周氏道,“我这就将璧玉带到老太君面前,把事情说清楚,然后尽快准备给璧玉开脸。” 祁周氏知道她的目的是把璧玉塞到祁长生身边,也不怕她在老太君面前说什么坏话,冷哼一声就离开了。 小周氏阴冷怨毒的瞪了她一眼,不甘不愿的跟在祁周氏身后走了。 这里很快就剩下映初和林嬷嬷、璧玉。母女俩都低着头,一个是心虚,一个是心中怨恨。 现在安全了,璧玉就开始恨,在她看来,肯定是花氏设了什么诡计,把她推给了二少爷。想到从此和大少爷无缘,她满心的怨恨几乎要将自己没顶。 映初淡淡瞥了她们一眼,语气冰冷:“还不起来,跟我去见老太君。”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288 收买,甘心去冒险 映初到了老太君面前,没有任何添油加醋的,将刚才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林嬷嬷和璧玉垂头跪在下面,感受着老太君充满怒火的瞪视,林嬷嬷出了一头冷汗,连求饶都不敢,璧玉现在有了依仗,却是没有多少害怕的感觉,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恨意和不甘中。 “把她们都送去二房!”老太君最终没有发火,只是冰冷的说了这么一句。她活了这么大岁数,怎么会不知道这里面有问题。林嬷嬷是她身边的老人了,竟然纵容女儿做这种事,她痛心又失望,再不想看她们一眼。 “老太君!”林嬷嬷带着哭腔喊了一句,她舍不得离开荣禧堂,而且到了二房,落在二夫人和二少夫人手里,她们还有活路吗? “祖母,”映初道,“现在周氏正在气头上,送她们过去只怕不妥。再则,这件事还是要立个规矩,免得其他奴婢有样学样,闹得府里乌烟瘴气。” 老太君一时生气倒忘了这一点,道:“映初你看着办吧,我不想再看到她们!” “老太君!”这次是璧玉开口,她宁愿面对二少夫人,也不想面对花氏,“老太君,奴婢……” 可是不等她把话说完,老太君根本不理她,拄着拐杖就离开了。 璧玉跪在地上,看见一双玲珑绣花鞋在裙摆中若隐若现,慢慢走到自己面前。她咬紧唇,抬头瞪了眼映初,马上又把头低下。这样仰视着花氏,让她更觉得自己的失败和狼狈,她不想在花氏脸上看到得意和嘲讽的神色。 映初脸上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种神色,璧玉把自己想的太重了,对着她,映初连得意和嘲讽都欠奉。 “林嬷嬷,你是府里的老人了,”映初淡淡道,“勾引主子,按家法该如何处置?” 林嬷嬷想辩解:“璧玉没有,都是二少爷……” “林嬷嬷,”映初打断她,“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你最好别在我面前说谎。” 林嬷嬷抖着唇:“按,按家法,当、当罚六十大板,发卖出府。” “璧玉是个有福气的,不用落到发卖的下场,不过六十大板不能免。”映初道,“来人,将璧玉带下去,上家法。” “大少夫人饶命啊!”林嬷嬷哀求,“璧玉身子骨弱,六十大板会打死她的!” 璧玉又怒又怕,恨恨的攥着拳,强忍着没有求饶,她绝对不向花氏求饶! “带到外面去,”映初补充一句,“让府里的下人全都看着,日后再有人胆敢再犯,严惩不贷!” 璧玉猛的抬头瞪视映初,眼神怨毒,花氏这是想把她的脸踩进泥里!“花氏,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璧玉怒叫。 一个婆子啪的给她一巴掌:“贱婢,敢对大少夫人无礼!” “璧玉,你闭嘴,不要再说了!”林嬷嬷着急的对她喊。 两个婆子把璧玉架出去,林嬷嬷担心的直哭,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被拉走,却没有任何办法。 “大少夫人,你饶了璧玉吧,”林嬷嬷哀求,“只要你饶了璧玉,让奴婢做什么都行!” “你放心,我不会要她的命,”映初道,“我真打死了她,怎么向二弟交代呢?” 林嬷嬷半信半疑的看着她。 “你该担心的,是小周氏暗算璧玉,”映初微微笑道,“今天你们让她这么没脸,你觉得以小周氏的脾气,会放过你们吗?” 林嬷嬷身子立刻抖了一下,花氏是个厉害的,但是对下人从来不曾苛待过,小周氏就不一样了,也许她们到二房没几天,就会把命丢了。可是当时那种情况,她们不得不那么做。 林嬷嬷心里纷乱的想了一会,一抬头看见映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心中一动,连忙说:“求大少夫人指点!” “你们本想算计将军,你以为我会帮你们?”映初道。 林嬷嬷也不狡辩了,在花氏面前狡辩根本没用,她连连磕头道:“都怪奴婢母女一时鬼迷心窍,大少夫人大人大量,饶过奴婢一回,奴婢以后做牛做马,报答大少夫人的恩情!” “行了,”映初道,“别在我面前表忠心,我不信你们。”她把一颗药丸扔给林嬷嬷,“把这个吃了。” 林嬷嬷看着手中黑乎乎的药丸,害怕道:“这、这是什么?” “蚀骨丹,一月必须吃一次解药,否则就会全身骨头慢慢粉化,哀嚎三天三夜而死。”映初道,“想保住你和你女儿的命,就把它吃了。” 林嬷嬷没有犹豫多久,就一闭眼把药吞了,她现在别无选择,换一个角度想,有大少夫人做靠山,她们的日子说不定能好过些。 “林嬷嬷是个聪明人,”映初笑了笑,又给了她一颗药丸,“这是假孕药,回头给璧玉吃了。” 林嬷嬷惊愕的看着她,随即就明白了她的打算,小周氏一直无所出,若是璧玉有孕,周氏和二爷、二少爷肯定都不会让小周氏动璧玉。 林嬷嬷不安的说:“可是迟早会被发现……” “那就要看璧玉的本事了,”映初道,“她有三个月的时间,如果这段期间她还怀不上孩子,那我也帮不了你们。” 哪有这么容易!周氏嫁给二少爷几年,也没见肚子有动静!林嬷嬷这样想着,却非常心动。这对璧玉无疑是一个好机会,只要璧玉有了二少爷的骨肉,下半生就有了依靠。 “奴婢明白了!”林嬷嬷心中怦怦直跳,这是一个大冒险,但是奖品太诱人,让人甘心去冒险。 “去吧,”映初笑道,“日后你们也会成为这祁国公府的主子,我在这里提前恭喜你们了。” 林嬷嬷压抑住心中的紧张期待,给映初磕了个头,退下了。 “周氏,”映初站在门口,朝二房所在的西院望了一眼,你们联合起来算计我的夫君,现在就让你们自食恶果。 映初回到凌云居,祁长锦正在书房等她。 “将军今日艳福不浅,”映初笑吟吟的说,“那样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放弃了实在可惜。” 祁长锦似笑非笑:“果真?那我让人把她接到凌云居来。” 映初不动声色:“晚了,人家已经是祁长生的人了。” 祁长锦长臂一捞,将映初搂在怀里,声音低沉的在她耳边道:“幸好我还有你,抵得上千千万万的美人。” 映初觉得痒,伸手推他,嘴唇却止不住的往上扬:“将军这是跟乔殊彦待一起久了,也学会他哄人的话了?” 祁长锦低低一笑,顺势放开了她,说:“我晚上要出去一趟。” “这雪下到晚上未必会停,”映初道,“你出门要小心。” 祁长锦眼神微暖,他这段时间的行动映初都看在眼里,却什么都不问,映初不是个温婉的女子,却有着她体贴的方式。 他有股冲动想告诉她,他在做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映初需要操心的事已经够多了,待他将一切办完,再告诉她不迟。 入夜,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天地间仿佛挂着无边无际的雪白帷幕,风雪吹的人睁不开眼睛。 到了快换班的时间,天牢门口几个侍卫不停搓手跺脚。 “这鬼天气,要把人冻死了,”有个人埋怨道,“磊子他们还不来,肯定又跑到哪个地方风流快活去了。” 另一人笑他:“哪个不知道磊子是正经人,是你自己想念醉花楼里的莺儿了吧?” “呸!”那人啐了一口,“你敢说你不想海棠?”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一个眼尖的人看到雪幕中几个人影走过来。 为首的一个身形挺拔,长相不显的汉子便是他们口中的磊子,他一到,就得意的道:“老子今天手气好,在赌坊赢了一百两!请兄弟几个去喝酒!” 几人立刻大喜:“行啊,磊子够意思!” 磊子为人大方,又没有家室拖累,手上有了钱就常请他们吃酒,和这些人的关系特别好。 他们跟磊子说笑了几句,就拿着他给的酒钱高高兴兴的走了。 “小三哥,”一人回头看了看磊子身后站着的披着斗篷的人,“那人是谁啊,裹得严严实实的?” “就你小子眼拙,”小三哥朝他头拍了一下,“那不就是春树吗,裹上袍子你就不认识了?” 他疑惑的挠挠头,春树给人的感觉有点奇怪啊?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小三哥拖走了:“你还想不想喝酒了?” 一说喝酒,他把那一点疑惑都抛开了:“当然要喝!磊子哥请客,你可别想独占!” “滚犊子,谁要独占了!” 几个人吵吵闹闹,渐行渐远了。 磊子指了指裹着披风的人:“你跟我到里面巡逻,其他人都守好门口,天气越恶劣,越不能懈怠!” 其他人都齐声应是。 磊子带着裹着披风的人低头走进了天牢里面。 到了没人的地方,磊子恭敬的道:“主子进去吧,属下在这守着,晚上一般没人过来,主子尽管放心办事。” 那人点了下头,沿着阴冷潮湿的通道,慢慢走进天牢深处。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289 反击,祁长锦不是个简单的 朱风御闭目盘坐在草垫上,身上衣服有些脏了,但穿的整整齐齐,头发也梳理的一丝不苟。 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睁开眼睛,看着逆光走来的人影。 “七皇子看起来,这些日子过得还好。”来人说道。 “祁长锦?”朱风御有些惊讶,没想到来的人是他。 来人拉下披风的帽子,露出一张清冷俊美的脸,正是祁长锦。 朱风御站起来,走到牢门前,透过栅栏的缝隙看着他:“没想到第一个来找我的是祁将军,看来是我小看了祁将军。” 祁长锦道:“七皇子何必隐瞒,宸郡王不是才来找过你吗?” 朱风御眯起眼:“祁将军果然人脉宽广,连宸郡王的行踪都知道。” 祁长锦一哂:“我只是猜测罢了,看来他果然来过了。” 朱风御笑了笑,心里并不信他只是猜测,道:“祁将军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赐教?” 祁长锦道:“宸郡王应当没告诉你,贵国的八皇子已经离开朱黎,正快马加鞭往京城赶来,不消半月就能抵达。” 朱风御瞳孔一缩,下意识道:“不可能!” “殿下得罪了皇上,沦落成阶下囚,”祁长锦道,“你觉得朱黎国君会为了你,和大燕大动干戈吗?” 朱风御两腮绷紧,此事是他们理亏,出师无名,父皇几乎不可能出兵。几个兄弟再在父皇面前尽谗言,说他办事不利,父皇势必会再派一个皇子来大燕谈判。 八皇子是他最大的劲敌,倘若让他此行立下功劳,自己夺嫡的胜率将会被他压下几分。 祁长锦没有再开口,等着朱风御考虑这里面的利益得失。 片刻后,朱风御抬起眼:“祁将军为何告诉我此事?” 祁长锦道:“七皇子应当问的是,宸郡王为何不把此事告诉你?” 朱风御看着他没说话。 “听说八皇子对大燕的态度比较激进,”祁长锦道,“比起殿下你主和的态度,八皇子是宸郡王更好的合作对象。” 朱风御冷笑:“李沧泽手中没有兵权,两国交战,他未必能讨得什么好处。倒是祁将军你,乱世出英雄。” “真的打起仗,西域不会安分,皇上只会派我去西疆镇守,”祁长锦道,“李沧泽曾经平定过北乱,战功显赫。太后和他的党羽都会向皇上施压,让李沧泽去阵前坐镇。” 朱风御脸色慢慢沉下,倘若他折损在大燕,朱黎坐镇大军的最可能就是八皇子,这两人都会从两国交战中获得莫大好处。譬如佯装大战,骗取军功,顺便收买军心,抓住军权,培养私兵。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朱风御道。祁长锦和李沧泽有怨隙,也许是在挑拨离间。 祁长锦的神情一点也不在意:“你可以不信,只要你赌的起。” 朱风御咬牙,他的确赌不起! 心里权衡了片刻,朱风御为自己争取利益:“你把我救出去,我就与你合作!” 祁长锦笑了一声,他的笑炫目,却也很冷:“七皇子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我是来救你的,你没有资本和我提任何条件。” “是吗?”朱风御嗤笑,“尊夫人因为我重伤,祁将军能这么好心,大半夜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救我?” 祁长锦冷冷道:“你有些用处,但我也不是非用你不可。我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机会。” 朱风御还想再说什么,但从祁长锦的神情看,倘若他再“不识好歹”,他会立刻转头就走。 朱风御心里有些发怒,但是还是那句话,他赌不起,比起祁长锦的无所谓,他要急切的多。 深吸口气,朱风御压下怒火,道:“李沧泽对我说,皇上的意思是坦白从宽,让我承认霍暮受了我的指使,他会联合朝中大臣一起上奏求情,皇上就会免除我的死罪。”李沧泽说皇上的目的不是杀他,而是让朱黎理亏,从而在谈判中占据有利形势。 祁长锦道:“七皇子在天牢消息不通,朝中六成以上大臣认为证据不足,不足以定你的罪,而且大都是德高望重之辈。只要你不承认,皇上迟早会把你放出去。” 朱风御脸色阴冷,好一个李沧泽!他差点就着了他的道!若不是祁长锦来,他再考虑两天就会接受李沧泽的建议,到时候被皇帝砍了脑袋,他都不明白怎么死的! “你想让我做什么?”朱风御问道。 “我可以帮殿下给霍暮带个口信,”祁长锦拨了下壁灯的灯芯,让即将熄灭的烛火重新燃起,“八皇子和李沧泽联合起来害你,难道你不想报复回去?” 朱风御眸光瞬间暴涨,心里剧烈翻腾。他握紧拳头,不让心思被对方看出来,他再一次觉得,他小看了这个看似清冷淡漠的祁长锦,年纪轻轻坐到将军之位,果然不是个简单的! “皇上未必会相信。”朱风御冷静下来,客观的说道。 “皇上不需要相信,”祁长锦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半明半暗,“皇上只需要一个借口。” 朱风御在牢中来回跺了几圈,把整件事重新捋了一遍,思虑再三,觉得祁长锦就算是骗他,此事对他也没有什么坏处,最差的结果,也能解除自己如今的困境,让八皇子吃一个哑巴亏。 他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递向祁长锦:“你把此玉交给霍暮,他就会相信你说的话。” 祁长锦接过去看了一眼,这是一只观音玉,质地和雕工都不算好,料想应该是朱风御和霍暮之间的特殊信物。 朱风御想了想,又道:“你去驿站找一个叫霜儿的丫鬟,她手中有八皇子的东西,可做证物。” 祁长锦道:“看来七皇子也是早有准备。” 朱风御一笑,显得很坦然:“只是以备不时之需,八皇弟若是没有害我之心,我自然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七皇子保重,告辞。”达到了目的,祁长锦就准备走。 “等等,”朱风御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愧疚,“不知尊夫人的伤势如何了?” “不劳挂心。”祁长锦本就清冷的表情更冷了。 看着祁长锦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长廊尽头,朱风御勾起唇,看来花映初就是祁长锦的弱点,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半个月后的早朝,大理寺卿呈上奏折,霍暮招供,他是受八皇子指使,掉换佛像暗算七皇子,根据霍暮的招供,在驿馆房间的花盆里搜到了八皇子的信物。 随后,一名御使参奏,宸郡王李沧泽派人暗中与八皇子来往,并呈上一枚从信鸽上截下的信笺。 明帝派人去截住快要抵达京城的八皇子,从他的行礼中搜到霍暮、李沧泽写的私信,密谋害死七皇子,激化两国矛盾,掀起战争,从中渔利。 明帝大怒,不顾一些大臣的劝阻,派人封锁宸郡王府,囚禁八皇子一行人,并下旨将七皇子无罪释放。 朝堂上因此沸腾,日日有人上奏劝谏,但是明帝一意孤行,凡是向着李沧泽说话的大臣,都被明帝以同谋之罪或革职或贬谪,整个燕京城风雨欲来。 祁国公府中,也正闹得不可开交。 璧玉有孕的事传到二房,祁周氏高兴的合不拢嘴,亲自去见了正在养伤的璧玉,送了一大堆补品。 她早忘了当初多看不上这个小丫鬟,不仅要立刻给她开脸,还做主将一座靠近西院主宅的好院子赐给璧玉住。 小周氏晚了一步才得知消息,立刻气冲冲的去见祁周氏,结果正好撞见她吩咐绣娘做小孩子的衣服玩具,顿时更气的快炸了。 “母亲这是什么意思?”小周氏气头上,语气非常冲,“你不是跟我说,璧玉交给我随便处置吗?现在她人还没进门,母亲就这么抬举她!” 祁周氏不高兴的绷起脸,挥手让下人出去,道:“你这是在质问我?长生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你还想处置璧玉?” “夫君才要过她一次,她怎么可能有孕!”小周氏道,“这一看就是花氏搞得阴谋,母亲怎么能信?” 一旁的祁安瑶懒洋洋的靠在榻上,不屑的道:“嫂子以为娘想不到吗?娘请了三个大夫来看,确定璧玉有喜是真的。嫂子自己怀不上,难道就觉得别人都怀不上吗?” “你!”小周氏怒视她,“你这说的什么话!” “难道不是吗?”祁安瑶翻了个白眼,“你自己生不了,就不想让别人生。若不是嫂子看的紧,也许哥哥的妾室早就怀上了,现在璧玉有喜了,你就受不了了!” 小周氏脸色铁青:“祁安瑶!!!” “你这么凶干什么!”祁安瑶坐直了身体瞪着她,“我还没找你麻烦呢,若不是你,我要嫁给宸郡王的事也不会闹得全京城都知道,现在好了,宸郡王惹了大麻烦,我也要跟着倒霉,以后我嫁不出去,你负责的起吗?” 小周氏被她倒打一耙气的浑身发颤:“是你自己要在沐暖晴面前炫耀,我为了护你还差点挨了她的打,你现在倒怪起我来了!你有没有一点良心?!” 祁安瑶撇嘴:“得了吧,你哪是为了护我,还不是想讨好我,以后从我这占便宜。” “就你?不用我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就够了,有什么便宜给我占?”小周氏怒道,“就你的脑子,真进了王府,几天就能被人害死!” 祁安瑶把手中暖焐一下砸到地上:“周悦容,你敢咒我!” “悦容,你说的太过分了!”祁周氏生气道。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290 反目,朱风御的心思 小周氏不可置信的看着这母女俩,祁安瑶说出那样的话,母亲也没说她过分,她不过说了句实话,她们就一致将矛头指向她。 小周氏猛然反应过来:“母亲,你和安瑶的想法一样,是不是?!” “既然你自己说了,我也就敞开了说,”祁周氏道,“你进门三年多无所出,若非看在我们姑侄一场,我早就为长生多纳几房妾室了。现在璧玉有了身孕,你必须拿出正室夫人的容人之量,大不了等她生了之后,让孩子养在你膝下。” 小周氏往后趔趄了几步,眼睛瞪的通红。她没有孩子能怪她吗?是姓祁的世代子嗣单薄,祁长生又喜欢在外鬼混!她自己的孩子还没生,凭什么要给一个贱婢养孽子! “好,好,”小周氏怒极而笑,“既然你们嫌弃我无所出,那干脆就让祁长生休了我!我受够你们这一群忘恩负义的货色了!” 她丢下这句话,气冲冲的转身就走。若不是有她从中周旋,二房早就被周氏这个蠢货祸害的不成样子了,她倒要看看,离了她,周氏要怎么跟长房斗! “娘,你看她什么态度!”祁安瑶在屋里叫,“休了她!让哥哥休了她!” 祁周氏扬声喊道:“周悦容,你有本事走,就永远别想回来!” 小周氏脚步走的更快,连行礼都不准备收拾了:“备马车,我要立刻回周家!” 凌云居。 杏雨绘声绘色的把打听到的消息说给映初听,好不得意的道:“二夫人婆媳俩整天狼狈为奸,这下好了,一个璧玉就让她们翻了脸,估计周家也要跟二夫人闹上一场,嘿嘿。” 莲风道:“二夫人行事嚣张冲动,没什么城府,没有二少夫人在,对付她要容易的多了。” 映初漫不经心的翻着手中的书,道:“祁长生和小周氏夫妻感情一直不错,得防着他去周家接人。让如雪去找清和,让他安排一下,让祁长生醉在温柔乡,想不起小周氏。” 莲风点头,刚要出去,如雪正好敲门进来。 “少夫人,花家又派了人来,”如雪道,“说是花老夫人病重,请将军和少夫人回去看看。” 自从映初封了二品诰命,花家就屡次派人来请,他们想来占便宜,偏还要端着架子,让祁长锦和映初登门,既要里子又要面子,想的真美。 杏雨哼了一声:“就说我们小姐染了风寒,不能回去,以免过了病气给老夫人。” 如雪知道杏雨在说气话,笑了笑,也没理她,只是看着映初。 映初道:“莲风,你和如雪去我的私库里取二千两银票和几样补品,一起去一趟花府。” 莲风有些担心的道:“小姐,你一直不回花家,别人会不会说什么闲话?”她虽然也不想小姐回去,但是不孝的罪名谁也担当不起。 “他们不过是想讨些好处,又不是真心想见我,”映初淡淡道,“只要拿到他们想要的,就不至于在外败坏我的名声。” 莲风想想也是,就点了点头。 “另外对老夫人说,将军自己还没官复原职,父亲想升迁,我们也无能无力。”映初道。 莲风应下,和如雪一起出去了。 映初的书才翻了几页,瑜嬷嬷来告诉她:“七皇子和九公主来访,说是探访少夫人。将军请七皇子去了书房,让少夫人招待九公主。” 映初换了一件折枝梅袄裙,来到暖厅,姽婳公主正坐在里面喝茶。 “郡……祁大少夫人,”姽婳公主面露喜色,“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那天在御书房你的脸色实在不好,我这些天一直担心,只是因为被禁足,所以没法前来看望你。” “公主还是称呼我郡君好了,”映初笑道,“承蒙公主挂心,我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那就好,”姽婳公主愧疚的道,“要不是我请你去救人,你也不会受重伤,我心里一直愧疚难安,不知该怎么才能弥补你。” “此事也不全是你们的责任,”映初道,“那刺客之所以想置我于死地,是我和他们的主子有间隙。我现在已经痊愈,九公主就不用再放在心上了。 姽婳公主眼睛弯起:“多谢郡君宽宏大量,能认识你,真是我来大燕最幸运的一件事!” 映初笑了笑,道:“我还没恭喜公主和七皇子,终于沉冤昭雪,真相大白。” 姽婳公主的笑容顿时黯淡了:“我和七皇兄虽然没事了,但是八皇兄他……两位皇兄的关系虽然不是很好,但我真没想到,八皇兄会做出这种事。” 映初看着姽婳公主的表情,她脸上是纯然的难过和担心,像是真的不知道其中隐情。她若不是心性特别纯良,就是演技已经出神入化,连映初都看不出半点端倪。 “不说不开心的事了,”姽婳公主道,“我和七皇兄刚才进来的路上,恰好遇见了府中三小姐,三小姐性格活泼,和七皇兄吵了一架,真是太有趣了。” 映初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他们怎么会吵起来?” 姽婳公主笑道:“郡君应当也知道,七皇兄曾和三小姐有过一面之缘,三小姐当时差点用珍珠砸到皇兄。这次也是巧了,三小姐差点又用雪球砸到皇兄,皇兄取笑了她两句,她就像炸了毛的猫儿一样,和皇兄斗起嘴来。说起来,他们俩还真是有缘。” 映初像是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道:“我这小姑子脾气被宠坏了,性子跳脱,最是受不了拘束,老太君上次还开玩笑说,以后只能给她找个性格老实的,能容的了她脾气的夫婿。” “老太君多虑了,”姽婳公主道,“三小姐率性可爱,让人看到就喜欢。我还没见过七皇兄在哪个女子面前笑得那么开怀,三小姐这样好的女孩子,何愁找不到好人家?” “安茹若是听到公主这样夸她,定然很高兴。”映初微笑道,随后就转了话题,说起别的事情。 姽婳公主也没有再提,她只是奉皇兄的指令,试探一下花映初的意思。看她的态度,皇兄只怕要失望了。 待朱风御和姽婳公主走后,映初到书房去找祁长锦。 “朱风御这是想娶安茹,”映初脸色不是很好的说,“他们兄妹倒是会挑人,一个选中乔殊彦,一个看上安茹,眼光真是一等一的好。” 先不提朱风御和姽婳的人品究竟怎样,一旦和亲,两国若是交战,他们连带家族的处境都会变得尴尬,成为被两国国君忌讳的对象。 祁长锦皱眉,朱风御的目的很明显,以前他和李沧泽交好,所以要选择站在李沧泽那边的世家女子,现在朱风御和李沧泽翻脸,与他结盟,就想娶安茹,稳定双方的关系。另外,祁家手里的几十万大军,是帮助他夺嫡的一大助力。 “你放心,我会明确的拒绝他。”祁长锦道,他只有安茹一个妹妹,朱风御一心争权夺位,并非值得托付的良人。 映初放下心,便把这件事扔到一边了。“朝中现在局势如何?” 祁长锦道:“李沧泽和八皇子现在捆绑在一起,皇上要治罪,就必须一同治罪,要赦免,也要一同赦免。有太后和朱黎国两方面的压力,很难说皇上会做什么选择。” 映初看着他,眼神很亮:“既然如此,我们就该帮皇上做一个选择。” 祁长锦回视着她,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 几日后的一个晴暖的好天气,太皇太后派人宣映初进宫。 太皇太后自从上次摔了那一跤,身体状况就不好了,就像映初所预料的那样,太皇太后的寿元即将枯竭,灵泉对她的作用并不是很大了。 映初做完一次针灸后,有些担心的问:“太皇太后,您觉得好些了吗?” 太皇太后看着她眼中真心实意的关心,慈祥的笑了笑,道:“好多了,映初的针灸就是和别的太医不一样,就算他们按照你的针法做,对哀家也没什么效果,你却能让哀家全身都松快许多。” “太皇太后过奖了。”映初道,太医没有灵泉,自然是没有效果的,“外面太阳好,臣妾扶太皇太后出去走走吧?” “也好,”太皇太后道,“哀家最近一直躺着,骨头都快生锈了。” 映初和胡公公一左一右扶着太皇太后出了熙和宫,映初一路细心的提醒太皇太后小心脚下,偶尔遇到路不平的地方,就会加大扶着她的力气。 胡公公不忘给映初邀功:“太皇太后,奴才看着整个后宫里,都找不到几个能像郡君对您这么孝敬,也难怪太皇太后对郡君这么宠爱。” “胡公公就别笑话我了,”映初道,“我偶尔才来服侍一次太皇太后,平日里都是后宫娘娘和小主在敬孝心,我哪里比得上。” 太皇太后拍了拍映初的手,道:“谁对哀家真的有心,哀家还是看的出来的。如果只是做做样子,来的次数再多,能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让哀家烦心罢了。” “就是,就像太后娘娘……”胡公公像是一时说漏了嘴,连忙自打了几个嘴巴,“奴才说错话了,奴才该打,奴才该打!”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291 投靠,气昏太皇太后 “你是该打,”太皇太后原本含笑的脸绷起来,太后再如何,也不是一个奴才可以置喙的,“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许再犯。『8Δ1』中Δ文网” 胡公公见太皇太后语气并不太严厉,胆子又大起来:“奴才就是为太皇太后觉得生气,太后那么挑衅您,也只是被罚抄经书而已,她却一天都不安分,总想着找您的麻烦。” 太皇太后瞥了他一眼:“你真想挨板子?” 胡公公连忙道:“太皇太后息怒,奴才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太皇太后平日虽然脾气温和,但绝对容不了奴才放肆,这一次却只是不轻不重的说了胡公公两句,并没有真的要责罚的意思。很显然她对太后真的很不满,两人的关系已经非常僵冷。 映初道:“臣妾听说,自从宸郡王府被禁军包围,太后几次想找皇上和太皇太后求情,说起来也是爱子心切,应当不是故意冒犯。” 太皇太后无声的叹了口气,太后的确是爱子心切,只是她宠爱的儿子只有宸郡王,极少为皇帝考虑。她这些日子一直关着太后抄经书,也不只是余怒未消,更是不想让太后干预皇帝的决断。 尽管所有人都瞒着她,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时日不多了。自己一旦西去,没有人再制衡太后,太后用一个孝字压在皇帝头上,皇帝无论如何都得让步。 她这些天一直在考虑,如何才能化解这个问题。 “哀家知道,”太皇太后没让心里的郁结流露出半分,微笑看着映初,“说起来上次太后差点杀了你,你竟然还能为她说好话。” 映初真诚的道:“臣女不是为太后说话,只是希望太皇太后不要为太后的事伤神,现在您养好身子比什么都重要。” 胡公公也道:“是啊太皇太后,您只有把身子养好了,后宫才能稳定。奴才再也不提太后的事了,您只管放宽心。” 太皇太后眼中的笑意达到了眼底:“好,哀家什么都不想,只管养病。” 就在此时,左侧一条路上,传来几个宫女焦急的声音:“太后娘娘,您不能去,奴婢求您快回去吧!” 三人转头看去,太后正气势汹汹的朝这个方向走来,身后跟着几个宫女,一边追一边苦劝,可是太后聪耳不闻。 “谁敢碰哀家!”太后冲想强行阻拦她的人喝道,“哀家要砍了你们的狗头!” 太皇太后脸上笑容迅褪去,变得面无表情。 胡公公向她请罪:“奴才该死!奴才派的人没看好太后,又让她跑出来打扰太皇太后,奴才这就派人请太后回去!” “不用了,”太皇太后道,“让她过来。” 胡公公冲那些奴才一挥手,他们在原地行了个礼,就站住不动了。 太后冷哼一声,快步走到太皇太后面前。 她绷着的脸在看到映初后变得更难看,一开口就是恶言恶语:“太皇太后不肯见哀家一面,倒是有闲情见上不了台面的小人!哀家就说太皇太后怎么坚持不肯救宸郡王,原来是听了这个贱妇的谗言!” 太皇太后冷道:“太后何时见哀家听信过别人的谗言?哀家让你抄经书,你三两天头就闯出来一趟,你把哀家的懿旨当做什么?” 太后自动忽略她后面一句话,道:“难道不是?花氏懂得一些偏方秘术,就把你哄得团团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哀家犯了什么大过,你要一直关着哀家?!” 胡公公道:“太后娘娘,郡君从来没有说过您的坏话,刚才还在为您说……” 他话还没说完,太后就打断他:“狗奴才,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太皇太后身边就是因为有你这种奸佞,才会越来越分不清是非,哀家上次真该把你一起处死!” “太后!”太皇太后怒喝一声。 映初心中冷笑,孙姑姑的死本就是太后心中一根刺,太后没有丝毫悔改,还当面说要处死胡公公,太皇太后再好的脾气也不能忍。 太后却显得比太皇太后更生气,她不过杀了一个孙姑姑,太皇太后就把她身边所有心腹都杀了个干净,更是囚禁着她抄经书,谁的面都不准见,难道这还不够吗?她当上太后之后,就再也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太皇太后把她的面子都踩到了泥里! “你折磨哀家,哀家也认了!”太后自认为忍辱负重的道,“但你不能再拦着哀家见皇帝!” 她前几天闯出来,想去前朝见皇帝,但是在乾清门被大内侍卫拦住,没有太皇太后的手令,无论如何都不让她通过。 太皇太后气的直喘,她折磨她?她要真把手段拿出来,太后还能在这恶形恶状的大放厥词? 映初伸手给她顺气,道:“太后娘娘,太皇太后凤体还未痊愈,您就少说两句。皇上近来政务繁忙,有空自然会探望太后娘娘的。” “你闭嘴!”太后厉声道,“你心里很得意吧!哀家告诉你,太皇太后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迟早哀家要将你千刀万剐!” 她就差没说,太皇太后活不了几天了,到时候就送你陪葬! 太皇太后脸色已经不对劲:“把她给哀家关起来!再让她出来,哀家就株你们九族!”喘息着下了这个命令,太皇太后就昏迷了过去。 “太皇太后!”胡公公大叫一声,一边吩咐宫人送太皇太后回去,一边还不忘跟慌张一团的人道,“没听到太皇太后的命令吗?还不快请太后回去!” “放肆!放开哀家!”太后怒斥着,但还是被人强行请回了寿春宫。 熙和宫,寝殿内。 映初收回搭在太后腕脉上的手,对守在殿内的宫人道:“太皇太后只是一时怒极攻心,没什么大碍,睡一会就会醒。” 众人松了口气,在胡公公的示意下,退出了殿外。 屋里没人了,胡公公忧心忡忡的问:“郡君,太皇太后到底怎么样?” 映初脸色沉重,灵泉对太皇太后的效果越淡了,“太皇太后只怕撑不了多久了。”映初低声道。 胡公公脸色剧变,一屁股坐到凳子上。 他红着眼呆坐了一会,就开始忧心自己的前途,他算是把太后得罪狠了,日后太皇太后薨逝,太后第一个就要拿他开刀。 “决不能让太后翻身!”胡公公咬着牙说了一句,然后殷切的看着映初,“郡君,杂家一切都听你的吩咐,你可不能不管杂家啊!” 今天把太后放出来,其实就是他按照花映初的指令做的,尽管有些愧对太皇太后,但是他不能不为自己的以后打算。 映初笑了笑:“胡公公放心,我已经跟珍妃提过,以后会调公公去星辰宫。” 胡公公稍稍安心,皇后和董皇贵妃斗的厉害,谁胜谁负很难说,他投靠任何一方都有可能遭殃,他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争权夺利的心已经淡了,只想找个靠山安稳度过晚年。 深受皇上宠爱,性子又好的珍妃无疑是一个好选择,而且珍妃还有花映初帮着她。这宫里恐怕没人有他和花映初接触的多,他深深的知道这个女子有多可怕。虽然她的敌人不少,但是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他愿意把赌注放在她和珍妃身上。 “不过就像公公说的,决不能让太后翻身,”映初道,“否则我们根本谈不上以后,只能等死。” 胡公公点头,道:“杂家的脑子笨,郡君让杂家做什么,杂家就做什么!” 映初唇角扬起:“皇上晚点应该会来看太皇太后,到时候公公该如何说?” 胡公公保证道:“郡君放心,杂家一定把太后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告诉皇上。” 映初微微一笑:“皇上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听你说那么多话,太后一心盼着太皇太后不好,到时候就没人阻碍她扶持宸郡王,这么大的事,可不能瞒着皇上。” 胡公公会意,花映初这是要针对宸郡王,他脑子转了转,自以为明白了她的用意,宸郡王是太后的逆鳞,他越遭殃,太后就越愤怒,越会闹出更多的事,皇上也会越不耐烦。 “杂家明白了,”胡公公一脸愤慨的道,“都是亲儿子,太后也太偏袒宸郡王了,杂家都觉得看不过去,皇上心里更不用说了。” 此时,御书房中,明帝正单独召见汤忠臣。 汤忠臣道:“微臣派人日夜监视宸郡王府,昨夜王府里倒夜壶的人丢了一件脏衣服在垃圾堆,然后被一个乞丐捡去,后来那乞丐撞到一个喝酒的大汉,大汉踢打他的时候,有一群人上前阻拦,情况比较混乱。微臣无法,只能命人把那些人都抓住,只可惜最后还是有一个人跑掉了。” 明帝冷哼道:“为了传递消息,宸郡王还真是够煞费苦心!” 汤忠臣将一封信呈给明帝:“皇上,这是从其中一人身上搜到的家书,微臣看不透它到底有没有可疑之处,请皇上过目。” 若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汤忠臣就不会专门呈给他看了。明帝抖了下材质粗劣的信纸,仔细的浏览了一遍。 正文 292 映初,你在宫里住下 这是一篇要寄到北方的家书,大致内容是京城下了几天的雪,天越来越冷了,请北方的兄弟注意防寒保暖。还说弟弟被人陷害,大哥想趁机霸占他的家产,连娘的话都不听,希望兄弟能想想办法,帮帮弟弟。 明帝看完,就将信用力拍在龙案上。 汤忠臣跪下:“皇上息怒。” “好一个兄弟争家产!”明帝怒道,“整个天下都是朕的,朕需要和他争什么?朕送他的东西还不够多吗?他何时满足过,成天就盯着朕的龙椅!” 汤忠臣道:“皇上,也许这真的只是一封家书,民间兄弟争夺家产的事很常见,未必就是宸郡王送出的书信。” “你休要为他开脱!”明帝龙目中凶光闪烁,“这么明显的巧合,当朕是傻子吗?!” 汤忠臣也觉得这信中暗有所指,京城寒冷,兄弟阋墙,这像是在指京城的局势,请兄弟帮忙,这像是在请外援。不说皇上本就多疑,换做任何一个人,都难免怀疑。 “往北送的信,”明帝沉声道,“北方能支援宸郡王的,有哪些人?” 汤忠臣道:“有几个和宸郡王走的近的官员,但是离的远,他们就算上书求情,也没有多少用处。除非是……”他谨慎的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 明帝冷冷道:“除非是北疆的驻军!” 汤忠臣屏住呼吸,西疆驻军六十万,北疆虽然比不上西疆,也有四十万,这还是明面上的数字,他们各自在地方驻守几十年,真实数据谁也不清楚。 汤忠臣小心翼翼道:“先帝在位时,宸郡王曾去北疆领兵,但是这都过去七八年了,从未听说宸郡王和北疆军有联系。” “他若有心隐瞒,当然不会让人轻易抓住把柄!”明帝将手中信纸捏成一团,脸上表情阴森的可怕。 汤忠臣想了想,道:“皇上,这也有可能是别人的陷害。” “你去查!”明帝心中有宁可查杀不可放过的念头,不过强忍了下来,“朕要看到实实在在的证据!” “微臣遵旨。”汤忠臣跪下道。 明帝挥手让他退下,汤忠臣刚走出门,常顺就来报:“皇上,刚才熙和宫传来消息,太皇太后又昏倒了!” 明帝起身就往外走:“摆驾熙和宫!” 明帝到熙和宫时,胡公公正在外面掉眼泪,一见他过来,慌忙把眼泪擦了擦:“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 “太皇太后呢?”明帝道,“太医怎么说?” 胡公公道:“太医和妙医郡君都在里面为太皇太后看诊,现在还没出来。” 明帝只好耐着性子等,“太皇太后怎么会突然昏倒?” 胡公公看着又想掉眼泪,他红着眼说:“奴才不敢说。” “说!”明帝心情正不好,不耐烦的喝了一声。 胡公公刚站起来的身子又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按照映初的意思,把事情快速的说了一遍。 “奴才问过侍候太后的人了,”胡公公说,“方昭仪今儿一早去探望过太后,似乎跟太后提过宸郡王的事,不久太后就气冲冲的闯到太皇太后面前,说下那些重话,太皇太后才会怒极昏过去。” “方昭仪,”明帝想到方昭仪的父亲昨天还在朝堂上为宸郡王求情,眼角一沉,“来人!方昭仪违抗太皇太后懿旨,打扰太后清修,将其贬为庶民,打入冷宫!” 胡公公低下脸,方昭仪是他让人请去看太后的,郡君说了,她是宸郡王在宫里的一只眼,废了她,也能让宫里蠢蠢欲动想投靠太后的妃嫔安分一些。 明帝面沉如水,心中对李沧泽的杀意已经积累到快爆发的程度。太后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气死皇祖母,下一步是不是就要逼他退位,把龙椅送到李沧泽面前?! 几个太医依次从寝殿里走出,明帝不等他们行礼,就道:“免礼,太皇太后怎么样了?” 为首的太医道:“太皇太后已经醒了,只是需要休养,切忌不能动怒,最近饮食上也需要注意一些,臣等这就下去为太皇太后准备药膳食谱。” 明帝点了下头,大步走了进去。 映初坐在太皇太后床边,给她的腿按摩。太皇太后脸色有些蜡白,看着映初的目光温和,正对她说着什么。 明帝的脚步不由就放缓了,阴沉的脸色也收敛起来,“皇祖母,你醒了。” “皇帝,”太皇太后看到明帝,笑道,“那些奴才真是大惊小怪,哀家不过昏了一下,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把你都惊动了。” “这怎么能不算大事,皇祖母的事对朕来说都是大事。”明帝道。 太皇太后被他哄得一笑。 映初已经行过礼,退到旁边站着,明帝坐到床沿,指着旁边一只圆凳:“你坐到这来,朕有话问你。” 映初看了眼那只离明帝很近的凳子,道:“臣妾站着回话就好。” “让你坐你就坐,”明帝道,“你想让朕仰视你吗?” 映初无法,只好尽量远离明帝坐下。 太皇太后道:“映初屡次救过哀家,皇帝别对她这么凶。” 明帝看向映初,问:“朕有对你凶吗?” 映初违心的回答道:“皇上是最宽厚和蔼的皇帝,一点也不凶。” 明帝挑眉:“朕也觉得朕对你格外宽容,算你还知道好歹。” 太皇太后觉得皇帝对映初说话的语气,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过她并未多心,只是看着他们温和的微笑。 明帝问了几句关于太皇太后身体的事,映初都往好里说,不过该要注意的,都仔细说了。 太皇太后不久就累了,明帝和映初一起走出寝殿。 走到院子里的一个方亭下,明帝严肃的问:“太皇太后的身体究竟如何了?” 刚才当着太皇太后的面问的话,是为了安她的心,明帝知道映初没有说出全部实情。 映初低声道:“太皇太后未必能撑到明年。” 明帝瞳孔一缩,此时距离年关已经不足两月,也就是说太皇太后最多只有一个多月的命了。 “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明帝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 映初摇头:“臣妾和太医都已经尽力了。” 明帝沉默片刻,道:“此事不许告诉任何人,你尽管用好药,能拖多久是多久。” “臣妾遵旨。”映初道。 明帝低头看着映初,心里突然起了一个念头,他没有犹豫的就道:“太皇太后身边需要人照顾,你在宫里住一段时间。” 映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道:“皇上,有女医在,臣妾……” “你不愿意?”明帝的声音立刻降了几个层次。 映初看着他危险的表情,仿佛只要她敢说一个不字,就要立刻砍了她的脑袋。 “老太君近来身体也有些抱恙,”映初在他的逼视下,仍然把话说了出来,“臣妾可以白天进宫,晚上回去照顾老太君。” 孝字大于天,皇上总不会不准她尽孝吧。她实在不想住在宫里,不仅会耽误她很多事,而且很容易见到喜怒无常的皇上。 “朕会派女医贴身照顾老太君,”明帝的耐心似乎即将告罄,“花映初,你别激怒朕!” 映初与他对视片刻,只好妥协:“臣妾遵旨。” 明帝的脸色并没有多少好转,道:“为何又没戴朕赏赐给你的首饰?” 映初被噎了一下,难不成她进宫就一定要戴御赐的首饰?“臣妾下次会戴。”映初觉得皇上的脾气越来越诡异了。 明帝冷哼一声:“好好照顾太皇太后!”说完甩袖就走。 “皇上,臣妾想先回府一趟。”映初连忙说。 明帝理都不理他,很快就走出了熙和宫。 映初皱眉,暗骂一声暴君。既然皇上没说不准,她就当他是同意了。和胡公公说了一声,映初立刻出宫了。 回到祁国公府,映初把事情对老太君说了,老太君虽然不放心,但也没办法:“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也不多说什么,只记得一句话,无事不要离开熙和宫,对宫里的事也不要多管。如果有办法,就让人给我带个平安的口信。” 映初应下,稍坐了片刻,就回到凌云居。只可惜祁长锦现在不在府里,映初想到自己可能要在宫里住一个多月,期间不知能能不能见到祁长锦,心里微感失落。 提笔给祁长锦留下一封信,想了想,又留了一封给花彧和清和。 “府里的事你们多留心一点,”映初决定带杏雨进宫,留下细心稳重的莲风和如雪在府里,“二房那边你们暂时别招惹他们,对璧玉也不要理会,如果有应付不了的事,就去找老太君。” 两人都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谨慎行事的,小姐在宫里也要万事小心。” 映初又叮嘱了一些其他的事,等全部交代清楚,已经过了半个时辰,祁长锦还是没回来。 映初心里叹口气,不想惹怒那位喜怒无常的皇上,只能带上行李出发了。 结果她的马车才消失在转角,祁长锦就骑马从另一个方向回府了。 “莲风,如雪,”祁长锦看到正准备进府的两个丫鬟,“你们怎么在这?” “将军,”莲风大喜,“少夫人刚走,马上要进宫去,将军现在去追还能赶得上!”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293 错过,祁修宜之死的隐情 祁长锦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手已经先一步拉动马缰,玄风朝映初离开的方向追去。 转过一条街,祁长锦看见前面不远处的马车,刚要追过去,另一条马车从旁边巷道使出,挡在了玄风前面。 祁长锦眉头一皱,赶车的小厮跳下车小跑过来:“祁将军,相爷有请。” 祁长锦更没有留下的意思了,打马就走。 “祁将军,”小厮追着他跑了两步,急切的小声道,“是关于平西大将军的事!” 祁长锦立刻钉在了原地,他转头,目光冰冷犀利:“你说什么?” 小厮往左右看了看,走近几步,更小声的说:“相爷要告诉祁将军,关于平西大将军之死的内情。” 祁长锦握着缰绳的手青筋暴起,他望了眼快要消失在街道尽头的马车,道:“地址?” 小厮说了一个地方。 祁长锦立刻追向映初的马车,然而他沿着进宫的方向追了几条街,都没看到马车的影子。 此时,另一条街上,杏雨抱着买好的点心钻进马车,道:“小姐,全都买齐了,足够太皇太后吃好久了。” 映初点头,胡公公说太皇太后喜欢吃楼家铺子的点心,只是人老了不能吃太多甜食,已经许久没吃了。太皇太后时日不多,也不必讲究那些了。 “走吧。”映初道。 她沿着这条街从另一个路线前往皇宫,丝毫不知道一街之隔的另一边,祁长锦没有追到她,正打马往回走。 祁长锦饶了几段路,确定没有跟踪的人,才到了沐丞相约定的地址。 这是一个位于偏僻巷道里的小酒馆,祁长锦从后门入,被早就等在门口的小厮迎进一间厢房里。 沐丞相正在煮茶,见祁长锦进来后,微微一笑:“老夫等候多时,还以为你不来了。” 祁长锦在他对面盘膝坐下,开门见山道:“丞相说知道我父亲去世的内情?” “知道一二,”沐丞相倒了杯茶,推到祁长锦面前,“先尝尝老夫煮的茶,然后我们再慢慢说。” 祁长锦不惧他做什么手脚,端起茶杯就一仰而尽:“丞相可以说了。” “年轻人就是性子急,”沐丞相摇头道,“好茶要细细品尝,岂可囫囵吞下。” 祁长锦冷眼看着他端起自己的杯子,小口啄饮,似是品尝仙家佳酿。 沐丞相分明是笃定他急于知道真相,所以故意吊着他,但祁长锦只能耐着性子等。 “长锦,你对宸郡王之事有什么看法?”沐丞相没先说他想知道的,反而问出这个问题。 “武将只管保家卫国,不论朝政。”祁长锦冷淡道。 沐丞相笑了一声:“好一个不论朝政,修宜若是对朝政多加留心,也不会落到身首异处的下场。” 祁修宜,就是祁长锦的父亲,平西大将军。 祁长锦漆黑的瞳孔颜色更浓,沉默着没有说话。沐丞相这一句话并没有说错,父亲对朝政并不留心,甚至在他在世时,也不准他妄议朝政。 沐丞相又将话题转回去:“长锦,你认为宸郡王真的会勾结八皇子,意图造反吗?” 祁长锦道:“我与他来往不多,无从判断。” “是吗,”沐丞相道,“你不愿说,那本相就说给你听。” 他又给两人各添一杯茶,缓声道:“先皇突然病重,太子曾命人送信给修宜,希望修宜带上精兵进京为他保驾,修宜拒绝了。这件事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那又如何,”祁长锦道,“我祁家从来不参与夺嫡之事。” “祁家的风骨,本相也很敬佩,”沐丞相道,“只是祁家行事端正,不偏不倚,却不代表有的人心中不记恨。” 祁长锦讽刺道:“丞相是想告诉我,皇上嫉恨我父没有支持他,所以派人暗算我父?”父亲发生意外时,皇上还没有继位,那时候朝中波涛暗涌,皇上忙着争位还来不及,哪有那个心思去害父亲。 “不为我所用,也不能为旁人所用。”沐丞相道,“当时找上你父亲的不只太子一个,在太子看来,修宜拒绝了他,难保不是投靠了别人。西疆六十万大军,谁握在手上几乎就等于握住了皇位,太子怎能不忌惮?” 祁长锦脸上仍是讽刺之色,对他的挑拨无动于衷。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当时西疆战事不休,他不认为以太子的心性会做损己利人的事。最有可能的应该是夺嫡出于不利地位,所以不择手段的人。 沐丞相继续道:“今上登基之后,就开始排除异己,先是诸多皇子,死的死,放逐的放逐,然后是本相,被赶出京城三年。现在轮到宸郡王,今上如今皇位稳固,宸郡王怎敢有不臣之心?不过是皇上容不下权势过大的人罢了。” “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是如此。”祁长锦淡淡道。 “你明白就好,”沐丞相道,“祁家功高盖主,西疆军只知祁家,眼里可有皇上?皇上现在的注意力都盯在宸郡王身上,宸郡王一旦倒下,接下来迟早会轮到祁家。” 祁长锦冷冷看着他。 “你也别恼,”沐丞相坦言道,“就算是我这个文臣,对祁家的六十万大军都有些想法,更何况是皇上?” “丞相如果只是想对我说这些,那就让你失望了,”祁长锦毫无转圜余地的道,“我对党争没有任何兴趣!” 沐丞相笑了笑,祁长锦若真像他表现的这么无动于衷,就不会坐在这里听他继续说。 “本相也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沐、祁两家和宸郡王府,一直关系密切,而且我们都被今上忌讳,所以更应该团结一致,以求自保,以免被今上各个击破。” “你找我过来,就是想让我援助宸郡王?”祁长锦语气不善。 “这当然是其中一个目的,不过我也确实知道你父亲去世的一些隐情,”沐丞相不想惹怒了他,适时的说出一些线索,“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放弃暖言的事耿耿于怀,但是哪个做父亲的不疼爱子女,不到逼不得已,我怎么会舍弃一个女儿?” 祁长锦已经连讽刺都欠奉,在沐丞相眼中除了权势地位,还会在意其他吗! 沐丞相就像没看到他的眼神,继续道:“你单单知道祁修慎趁虚而入,抢夺了长房的权势,我和宸郡王随后都放弃暖晴,但你难道没想过,长房还有你在,我们为何会那么决绝?” 祁长锦眼神出现明显的波动。 “因为那是今上的意思,”沐丞相扯了扯嘴角,“要么背弃你们长房,要么就给你们陪葬,换做是你,你怎么选?” 炉子上的水又煮沸了,壶盖叮的一声被热气顶开,落在地板上。白蒙蒙的雾气从水壶中飘出,阻隔在祁长锦和沐丞相之间,两人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过了片刻,沐丞相将壶盖盖上,升起的雾气很快消散。沐丞相将杯中已经冷的茶水倒了,重新添满:“老国公垂垂老矣,你一直被困在京城,以后西疆军,未必会传到你手中。” “西疆军不姓祁,不传到我手中也没什么好奇怪。”祁长锦语气平淡,似毫不在意。 沐丞相盯着他的眼睛:“就算你真不在乎兵权,难道连老国公的安危都不在乎?皇上倘若真杀了宸郡王和八皇子,朱黎国有一半以上的可能会反,西域届时趁机作乱,皇上若还是扣着你不放,老国公一个人未必能抵御凶猛的西域。” “这就不劳丞相操心了,”祁长锦喝了一口茶,“多谢丞相的茶,告辞!” 沐丞相没有留他,坐在原地看着祁长锦头也不回的离开。 沐骅从门外走进来:“相爷。” “祁修宜的这个儿子,比他强的多啊,”沐丞相冷笑,“连本相都看不透他。” 沐骅道:“那他究竟有没有相信相爷的话?” “一半一半吧,”沐丞相道,“他对本相原本就心存芥蒂,本相不管对他说什么,他都不可能全信。” 沐骅笑道:“只要能让他对皇帝起疑,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不错。”沐丞相也笑了,他回京的真是好时候,朝局越是纷乱,越有利于他浑水摸鱼,趁机壮大。 救宸郡王?他当然没这个好心,小皇帝,李沧泽,祁长锦,你们就斗得你死我活吧! 祁长锦一路回想着沐丞相说的话,明知道对方不安好心,说的十句话九句话不能信,他却不可避免的受了影响。 快到祁国公府时,祁长锦已经把所有思绪压下,眼神坚毅而平静。总有一天他会查到害死他父亲的真凶,在此之前,他的计划不会被任何人左右。 到了傍晚,祁长锦正准备去接映初出宫,如雪对他道:“将军难道没有追到少夫人吗?少夫人要留在宫中住一段时间,贴身照顾太皇太后。” “你说什么?”祁长锦神情微变,他以为映初只是有事进宫,若早知如此,他寻遍所有街道,也要追上映初。 如雪将一封信递给他:“这是少夫人留给将军的信。” 祁长锦将信纸展开,映初娟秀的小字映入眼帘,里面大致写了她要进宫的始末,告诉他不用担心,照顾好自己和老太君、安茹之类的话。 “皇上。”祁长锦低声念了这两个字,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294 诱惑,皇后的心动 映初再次来到熙和宫,进了大门,就看见皇后在向胡公公问话,胡公公陪着笑脸,皇后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皇后身边的宫婢先看到映初,小声提醒了皇后一句,皇后便朝这边看来。 映初走过来,笑盈盈的行了个礼,道:“都说皇后娘娘对太皇太后最是孝顺,果然如此,这样冷的天,娘娘还亲自过来,娘娘可进去见过太皇太后了?” 皇后脸色微缓,道:“胡公公说太皇太后在休息,本宫就没进去打扰。” 映初脸上露出忧色,不过很快又收起,道:“不如这样,等太皇太后醒了,臣妾让人去告知娘娘,娘娘再过来探望。” 皇后没错过她神情的瞬间变化,道:“郡君面色忧虑,难道太皇太后凤体欠安?” “没有,太皇太后很好,”映初笑容有点勉强,“皇后娘娘多虑了。” 皇后正愁从胡公公那问不出什么,温声道:“本宫带了亲手做的燕窝粥,既然太皇太后没醒,那就请郡君尝一尝吧。” “多谢娘娘抬爱,臣妾不敢。”映初道。 “你与本宫客气什么,”皇后拉住映初的手,“你救了太皇太后,本宫一直想找个机会答谢你,你就别推辞了。” 映初被皇后拉着走进暖厅里,她身后的黎姑姑立刻殷勤的给映初盛了一碗燕窝粥,口中道:“这是前不久刚进贡的最好的金丝血燕,娘娘一直没舍得吃,准备给太皇太后补身体的,郡君可有口福了。” “休要多嘴。”皇后瞪了黎姑姑一眼。 映初笑道:“黎姑姑说的没错,臣妾的确是有口福,旁人哪能尝到皇后娘娘亲手做的粥?” “本宫的手艺不好,还可惜了这么好的血燕呢,”皇后亲切的道,“你尝尝味道如何,不好吃可不要勉强。” 映初尝了一小口,细细品了品,道:“皇后娘娘的手艺若论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你呀,真是会哄人开心。”皇后很受用的笑了,片刻后又叹了口气,“本宫以前给太皇太后炖汤做粥,太皇太后总是能吃上两碗,可是现在本宫送过几次,每回太皇太后连半碗都用不完。本宫心里真的很担心,只恨本宫没有郡君这样出神入化的医术,可以救治太皇太后。” 映初放下勺子,脸上笑容也淡了:“娘娘一片孝心,太皇太后都明白,娘娘也别太担心,过一段时间太皇太后会好的。” “真的吗?”皇后看着她,恳切的道,“映初,我们也不是外人,你跟本宫说实话,太皇太后的身体真的能好起来吗?” “当然了。”映初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是故作轻松,“太皇太后吉人天相,当然会好的。” 皇后心里一沉,眼中的忧虑几乎掩饰不住:“你就不用安慰本宫了,看来太皇太后真的好不了了。” 映初脸色微变,像是被说中了隐瞒的秘密一样。她动了动唇,似乎想辩解,最后放弃了似的,道:“臣妾什么都没说过。” 皇后心里最后一丝侥幸被打破,脸色有些难看,眉宇间郁色很浓。 依仗太皇太后的喜爱,她才能一直稳坐皇后之位,但同时也因为太皇太后的喜爱,太后对她一直看不顺眼。等太皇太后薨逝,她又没有皇子傍身,还不被董氏那个贱人压的死死的! 不行!她一定要想想办法,太后不能指望,那就讨皇上的欢心,最好尽快生下一个皇子! 皇后心里这样想着,可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皇上的欢心那么好讨,她还用等到今天吗? 映初就像没有看到皇后不断变化的脸色,一勺一勺慢慢的吃着燕窝粥。 皇后游移的目光又落回映初身上,心中一动,满脸关心的道:“上次太皇太后昏倒,太后就借机想处死你,万一日后……这可如何是好,本宫到时会尽力护着你,但怕只怕,本宫也说不动太后。还有董皇贵妃,你一旦失去依仗,她也不会对你客气。” 映初苦笑:“娘娘说的话,臣妾也明白,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向来足智多谋,怎么可能没有办法,”皇后嗔道,“你知道本宫向来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对本宫有什么好隐瞒的?” 映初沉默着没有说话。 皇后一喜,花映初果然有办法,她语气又柔和了几分,说:“太皇太后那么喜欢你,本宫爱屋及乌,也要护着你的。你跟本宫说一说,只要能帮得上忙,本宫一定帮。” 映初看了看黎姑姑。 皇后道:“你放心,黎姑姑是本宫的心腹,绝对不会把我们的话往外传的。” 映初这才道:“臣妾其实也没什么办法,只是想着,太后一心为宸郡王打算,以前有太皇太后压着,日后皇上肯定要找个人制衡太后,那个人无疑就是皇后娘娘你,娘娘得势之后,总不会害臣妾。” 皇后眼睛一亮,她也是急昏头了,怎么没想到这一点!不过细细一想,她又觉得不对,让她一个人制衡太后和董皇贵妃,她还没那么大的能力。除非…… 皇后想起最近备受宠爱的珍妃,眼皮一跳,珍妃怎么可能敌得过董皇贵妃?不过珍妃身后有花映初,也未必不行。 “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皇后道,她不能把希望押在圣心上,“万一皇上没有这个打算呢?” “那就干脆扳倒太后,”映初语出惊人,“没有太皇太后,也没有太后,后宫之中谁还能越过皇后娘娘?” “你,你,”皇后睁大眼睛,心里怦怦直跳,她不安的往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你胡说什么,脑袋不想要了!” 黎姑姑也被吓得变了脸色,自觉的跑到门口守着,以防有人偷听到谈话。 映初一笑:“太皇太后一旦薨逝,臣妾只怕离死也不远了,又何惧这掉脑袋的话?” 皇后看着映初,就算如此,她还是觉得这个女子太可怕了,有哪个妇人敢说扳倒太后的话?就算是她,也没敢想过。 但是不可否认,这个提议真是太诱人了,诱人的她全身都发热起来。 “扳倒太后,其实也是为皇上着想,”映初诱惑的话继续响在皇后耳边,“太后恨不得让皇上将龙椅让给宸郡王,皇上碍于孝道,不能对太后怎样,但是心里难道真的没有芥蒂吗?皇后若是能为皇上分忧,无疑能得到更多圣宠,就连董皇贵妃也只能俯首称臣。” 皇后明知她在诱惑自己,可还是将她的每一个字都听进了心里,觉得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没错。她心脏跳动的更快,手心发出湿汗。 “太后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皇后低声道。 “以前不好对付,现在却有大好的机会,”映初道,“宸郡王涉嫌谋反,若是太后也参与其中,就算她是皇上的亲生母亲,也无法饶恕。” 皇后惊疑不定道:“宸郡王虽然勾结八皇子,但是还不至于定他谋反之罪。” “宸郡王不臣之心早就存在,娘娘以为,皇上容了他这么久,这次还会放过他吗?”映初道。 皇后不语,皇上和宸郡王的嫌隙,她当然明白,只是前不久她才见过父亲,父亲说因为涉及朱黎国八皇子,宸郡王最后有八成可能保全性命。 花映初就算再聪明,也只是一介女流,总不会有自己父亲看的清楚朝局。 映初看她犹豫,道:“就算最后宸郡王能逃得一命,太后参政结党,有造反之心,这罪名也足够她受,至少短时间没法威胁到娘娘了。” 皇后沉吟了一会,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不过并没有急着做决定:“此事事关重大,本宫要回去想一想。” 虽然太后是她和花映初共同的敌人,花映初坑害她的可能不大,但也难保这只狐狸想让她们自相残杀,坐收渔翁之利。她要仔细思索,找机会问问父亲的意思,更加保险。 映初点头:“应当的,不过娘娘最好快点下决定,否则错过这次机会,就悔之晚矣了。” “本宫明白。”皇后故意大声道,“既然你喜欢这燕窝粥,本宫回头就让人送几只金丝血燕给你,只要你细心照顾太皇太后,本宫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臣妾谢皇后娘娘恩典。”映初也提高了声音道,“恭送皇后娘娘。” 黎姑姑走过来扶着皇后,皇后最后和映初对视一眼,就离开了熙和宫。 胡公公凑到映初身边,带着一丝讨好的道:“金丝血燕分到各个宫里的没有多少,皇后娘娘手里也不多,竟舍得送给郡君,郡君果然是有福运的人。” 映初笑了笑,问:“皇后刚才都问了你什么?” 胡公公道:“就是问太皇太后的病情,杂家一个字都没说。” “那就好,”映初道,“皇上吩咐过,太皇太后的病情谁也不准泄露,大家都把嘴闭紧了。” “是,是,”胡公公连连点头,“杂家已经吩咐下去了,其他人也都不知道真相,绝不会泄露的。” 映初又问:“那个被打入冷宫的方昭仪,你找人把她看紧,别让人给害了。” 胡公公笑眯眯道:“杂家早让人看着了,她既然是宸郡王派的奸细,当然还有用得到的地方。” “胡公公办事果然周到。”映初满意的笑道。 胡公公笑容更盛:“外面天冷,杂家让人沏了热茶,郡君进屋里暖会儿吧。”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295 抓捕,逃了一个 深夜,寒风呼啸仿佛怪物的嘶吼,小雨夹着细雪飘落,整个京城天寒地冻。 宸郡王府外,禁军左三层由三层将王府包围的严严实实,身穿铠甲的侍卫笔直伫立,仿佛感觉不到寒冷的石像。 王府中,两个小厮低着头缩着脑袋,在青石道上快步走着,前面迎面走来一个撑着黑伞的男人,两人停下来,恭敬的叫道:“大总管。”声音又轻又低,仿佛像是怕惊到什么人。 陈奇嗯了一声,两个小厮就一躬身,埋着头飞快的走了。 陈奇皱着眉,脸色很不好。自从王府被禁军包围,外面传来的风声对王爷越来越不利,整个王府就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胆战心惊,走路说话都不敢大声,唯恐一个大声,就把外面的禁军招进来。 他走到书房外,整理好表情,敲了敲房门:“王爷,奴才陈奇。” “进来。”里面传出宸郡王的声音。 陈奇推门进去,先行了个礼,然后道:“不知王爷招奴才过来,有何吩咐?” 李沧泽正低头写着什么,片刻后,他放下笔,将一张薄薄的帛纱叠成铜板大小,塞进蜡丸中。 “你马上出去一趟,”李沧泽将蜡丸递给他,“到城西翠柳街找一个兴旺羊肉汤铺,把这封信交给里面的掌柜。” 陈奇接过信,收进袖子里,道:“奴才这就去。” “你别怪本王让你出去冒险,”李沧泽道,“若不是你替本王跑一趟,他们不会相信。” 陈奇忙说:“奴才不敢,为王爷办事,是奴才的本分。” 李沧泽微笑了一下,说:“这件事你替本王办成,本王的困境不日就能解除,到时候你就是最大的功臣。但是倘若你走漏了消息……” 陈奇心里抖了抖,保证道:“奴才就算死,也不会走漏半点消息!” “本王自然是信任你的,”李沧泽道,“明天本王就让你的小儿子担任粮仓管事,算是本王提前给你的奖赏。” “奴才谢王爷恩典!”陈奇一脸感激的说,心里却直发凉,王爷这是在拿他的家人威胁他。 “早去早回,”李沧泽声音很温和,“本王等你的好消息。” 陈奇行了个礼,退出房间。 他摸了摸袖子里的蜡丸,他为王爷办事向来忠心耿耿,王爷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慎重过,这次用他的家人威胁,显然这信里的内容非同小可,就算对他这个心腹,王爷也要谨慎再谨慎。 陈奇咽了咽唾沫,脚步有些沉重的离开了。 书房中,李沧泽的脸色在门一关上后,就立刻沉下,俊美的面容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很阴森可怖。 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走这一步棋,可是皇上这一次,大概真不打算放过他了。 王府外的禁军一日比一日守卫森严,母后被困在寿春宫,皇上斩杀贬谪了所有为他说话的人,投靠他的人都忙不迭的撇清关系。而今天,方昭仪被抓住,花映初住进宫里,他有一种紧迫的预感,自己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李沧泽眼中有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和狠厉,他已经忍的够久了,皇上一步一步的削减他的羽翼,这一次就算侥幸逃脱,他的势力也要全部缩水,那么他的愿望就永远不可能实现了! 等待,永远等不到合适的契机,如今对他虽然危险,但也是一次机会。他要将大燕搅的大乱,才能趁机夺取皇位! 陈奇回到自己的院子,进入一间堆放杂物的房间,他移开一张桌子,在墙角第三块砖踢了一下,墙面立刻露出一个半人高的入口,沿着台阶往下,是黑洞洞的地下通道。 李沧泽有争夺天下之心,又怎么可能没为自己留下后路。宸郡王府的下面,有纵横交错的密道,有几条通往京城各个方向的街道,还有两条直接通往城外。 不过密道的入口只有两个,一个自然在李沧泽的院子里,另一个谁也想不到会在大总管陈奇的杂物间。 陈奇提着灯笼钻进去,分辨了一下方向,沿着一条通道快速穿行。 半个时辰后,一家乐坊的后院厢房,陈奇推开床板,从床底下跳出来。 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迅速换上,陈奇推开门走出去。前院的歌舞声和欢笑声隐约传来,有几个公子哥搂着美姬醉醺醺的往前走,陈奇跟在他们身后到了前院,然后又混进进进出出的人中,很快离开了乐坊。 他没有注意到,其中一个满身酒味的人抬眼看了看他离开的方向,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和怀中美人**。 陈奇避过巡夜的士兵,专挑无人的小巷走,他一路警惕着四处看,以防有人跟踪,七拐八拐的走到翠柳街。 兴旺羊肉汤铺一点都不难找,它占据一个面积不小的店铺,门头上的招牌非常显眼,此时店门紧闭,里面没有半点光亮。 陈奇走到后院的墙根,纵身跳进院子里。他刚走了几步,一把寒光闪闪的剑就从斜地里刺过来,他险险才避让开。 “住手!”陈奇忙低声喝道,“我奉主人之命而来,找贵店的掌柜。” 那人看了他几眼,从暗处走出,面容憨憨的像个老实人,他的笑容也憨憨的:“原来是宸郡王府的陈大总管。” 接下来,他就将陈奇领到一间会客厅,片刻,掌柜从门外走进来。 掌柜的也生的一副老实相,眼神却很精明:“陈大总管深夜造访,莫非王爷想通了?” 陈奇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不过他丝毫没有探问的意思,只想立刻把任务完成,赶紧回王府。 “你是掌柜?”陈奇先要确定他的身份。 “不错。”掌柜道。先前那人也在旁边点头。 陈奇这才取出蜡丸递向他:“这是王爷让我交给你的信。” 掌柜接过去,两指将蜡丸捏碎,抖开里面的信。他才将信快速浏览了一遍,外面就传来重重叠叠的脚步声,还有一声冷喝:“将院子包围,不准放一个人出来!” 屋里三人全都脸色一变。 陈奇的第一反应就是从掌柜手中夺过信,塞进自己嘴里吞下去。 “陈大总管快出来,我们来接应你了!”有人扬声喊道。 掌柜目露凶色:“你陷害我们!”说着一掌向陈奇拍去。 他武功非常厉害,陈奇往后退了一步也没躲开,被一掌打到墙角吐血。 “这是挑拨离间!”眼看他又要一掌拍来,陈奇连忙解释,“我被人跟踪了!” 掌柜刚才是下意识反应,此时也猛然反应过来,如果外面人真和陈奇是一伙的,就不会喊这一嗓子,让他出于危险之境。不过他仍然很愤怒,这人也太不小心了,害他们也被暴露! “操!”掌柜怒骂了一声,冲手下喊,“我们走!”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院子里冲进大批士兵,和店铺的伙计们拼杀起来,会客厅的房门被踹开,一个面容冷肃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 “汤忠臣!”陈奇脱口而出,眼神恐惧而绝望。 汤忠臣朝身后一挥手,冷冷下令:“把他们都抓起来!” 十几个人一拥而入,屋里三人奋起反抗,受了重伤的陈奇很快就被活捉,掌柜和他的手下打翻了所有人,朝门口冲来。 一群精兵护着汤忠臣往后退,更多的士兵围攻向掌柜两人。 店铺的伙计们也很快死的死,抓的抓,只有掌柜两人,非常悍勇,普通士兵根本不是对手,很快倒了一大片,眼看着这两人就能逃走了。 “你们也去,”汤忠臣对护着他的精兵道,“一定要抓住他们!” “不行,汤大人,我们的职责是保护你。”一人道。 “别废话!快去!”汤忠臣急切道,“千万不能让他们跑了!” 汤忠臣催促了几遍,这些人才冲了上去。他们一加入,士兵们的压力骤减,很快压制住了掌柜两人。 掌柜两人身上的伤渐渐增多,越来越支撑不住,那名手下突然拼着受伤,将手中短刀射向汤忠臣,与此同时,他的腹部也被人一刀捅穿。 “汤大人!”所有人都是一惊,慌忙大叫。 汤忠臣慌慌张张往后退,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身子一歪,那把短刀就射偏了地方,刺中他的左肩,一股鲜血迸溅出来。 掌柜趁着所有人慌乱的一瞬露出的破绽,一刀砍倒一名士兵,冲出包围,纵身一跃,就翻过墙头飞了出去。外面响起呼喝拼杀声,包围院子的士兵和掌柜交起手来。 “汤大人,你撑住!”一名精兵大叫,“快请大夫!” “一定要抓住他!”汤忠臣强撑着说完这句话,就昏迷了过去。 外面巷道狭窄,能够同时和掌柜交手的士兵并不多,掌柜无心恋战,只想逃窜,没多久就仗着天黑和地形熟悉,甩开士兵逃走了。 浓浓的夜色中,远处的一处房顶上,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的站着,身上黑衣被寒风吹的猎猎作响。 “将军,”后面那人说道,“那人逃了,不必我们出手了。” 负手立于前面的人身形挺拔,一双清冷的眸子浓过夜色:“你去跟着他,必要的时候帮他一把,别让他被抓了。” “是。”后面的人应了一声,悄无声息的跳下房顶,朝掌柜离开的方向追去。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296 审问,请皇长子过来 经过昨夜一晚上的酝酿,小雨夹雪变成鹅毛大雪,铺天盖地的从天空飘落,像是要将整个燕京城埋了一样。 皇后坐在梳妆凳上,身后一名宫女正为她梳头。这样冰天雪地的天气,早晨起床需要很大的毅力,然而对于皇后来说,只要一想到坐在凤椅上接受众妃嫔的叩首请安,就足以驱使她从暖和的被窝里起来了。 另一名宫女捧着摆成几排的首饰,送到皇后面前,皇后挑选了一会,想着今日大雪,就选了一支攒红梅的凤头钗。 这时候,黎姑姑脚步匆匆的走进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之色。 “你们都下去!”黎姑姑对屋里的宫女道。 所有人都行礼退下后,黎姑姑高兴道:“娘娘,大喜啊!” 皇后将手中的钗子放在梳妆台上,不甚在意的道:“现在能有什么喜事?难道太皇太后要好了?” 黎姑姑道:“刚才太傅大人传来的消息,”她把昨夜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太傅大人说,宸郡王这次绝对在劫难逃,娘娘可以动手了。” “当真?”皇后眼睛发亮,欣喜不已,“父亲真这么说?” “千真万确!”黎姑姑直点头。 “还真让花映初说中了,”皇后攥紧手,“皇上这次绝对不会放过宸郡王了,这是我们扳倒太后的绝佳机会!” “事不宜迟,娘娘,我们赶紧动手,”黎姑姑催促道,“董皇贵妃那里想必也得到消息了,万一她从中搅局,对我们就不利了。” “对,绝不能被她抢先一步!”皇后猛然站起来,“把本宫的披风拿来,我们去冷宫审问方昭仪!” 她已经细细想过了,想要坐实太后的罪名,方昭仪是个最好的突破口,她一定要撬开那个女人的嘴! 黎姑姑给皇后撑着伞,身后跟着一串宫女太监,很快来到冷宫。 冷宫的看守嬷嬷还窝在床上没起来,一听皇后驾到,吓得披上外衣就跑到外面迎接。 黎姑姑没等她开口,直接就问道:“前几天刚被打入冷宫的昭仪方氏呢?” 嬷嬷脸色一白,方氏被贬为庶民,等于毫无翻身机会了,她这几天就狠狠将方氏收拾了一顿。皇后亲自驾到,该不会是要接她出去吧? 这样一想,嬷嬷吓得全身发抖,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 黎姑姑眉眼立起:“方氏到底在哪?!” 嬷嬷定了定神,讨好的道:“皇后娘娘屋里请,奴婢这就去把方氏带过来。” 黎姑姑扶着皇后走进一间看起来最完好的宫殿,里面虽然陈旧,但还算干净。皇后在一张黄梨木椅子上坐下,一个宫女殷勤的送上茶水,皇后连看都没看一眼。 方氏被带来时,双脚是在地上拖着的,衣服看起来是刚换过的,但是有点点血迹渗透出来,她的头发被整理过,原本浓密的长发只剩一小把,脖子下面隐约可以看见血痂。 嬷嬷偷眼看皇后的脸色,见她丝毫没有怒色,胆子顿时就大起来,把方氏往地上一扔,道:“娘娘,这方氏进来之后,就一直喊自己是冤枉的,嚷嚷着要见皇上,真是不知死活,难道皇上还能冤枉她吗?于是奴婢就给了她一点教训,让她明白自己现在的身份。” 皇后语气平和却残酷:“来人,把这滥用私刑的狗奴才拖下去,杖毙!” 嬷嬷脸上谄媚的笑容僵住,惊恐的大叫:“皇后娘娘饶命!”然而不管她怎么哀求,还是被两个太监拖下去,外面很快传来她的惨叫声,这惨叫极其凄厉,从高亢慢慢变得越来越弱,直至完全消失。 一个太监进来禀告:“娘娘,罪奴已经伏诛。” 皇后微微一笑,对下面跪着的方氏道:“本宫已经替你报仇,方氏,你可满意?” 方氏抬起惨白的脸,眼睛黑沉沉的盯着皇后:“娘娘驾临冷宫,总不会专程来为贱妾报仇,但不管娘娘有什么目的,贱妾都帮不上忙。” 皇后道:“本宫没记错的话,你十五六岁进宫,现在不过才二十出头,接下来的人生还很长,难道你真打算下半辈子都在冷宫度过,每天受一些下贱奴仆的欺辱?” 方氏扯了扯唇角:“娘娘跟贱妾说这些,难道能将贱妾救出去不成?” “皇上下的旨意,本宫当然不能放你出去,”皇后道,“但你可以戴罪立功,本宫会在皇上面前为你求情,至少能保证你下半生衣食无忧,任何人都不敢碰你一根寒毛。” 方氏眼底闪过一丝不屑,道:“不知娘娘想让贱妾怎么戴罪立功?” 皇后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踱到方氏身边,微微俯身看着她的眼睛:“太后与宸郡王勾结,有谋反之心,而你,就是他们安插在皇上身边的细作。” 方氏眼睛睁大,随即噗嗤笑了一声,表情看起来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皇后娘娘,你还真是异想天开,别说贱妾就算死,也不会陷害太后和宸郡王,就算贱妾真的这么说,你以为皇上会信吗?你以为凭借贱妾的几句供词,就能害得了太后和宸郡王吗?” 皇后脸上露出怒气,不过很快又压下去,道:“其他的事不用你管,你只要如实招供,本宫就能保证你平平安安度过余生,否则,不用本宫下令,这里的奴仆就能让你生不如死!” 方氏收起笑容,冷冷道:“贱妾死不足惜,绝对不会陷害太后和宸郡王!” “你!”皇后怒气又升起来,“好,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宫就……” “皇贵妃娘娘驾到!”外面传来一声奴才的唱报。 皇后脸色一变:“这个贱人!”她来的也太是时候了! 皇后警告的瞪了眼方氏,就走回去坐下,冷冷看着门口。 董皇贵妃裹着一件亮紫色的貂蝉拜月狐裘披风,仪态万千的步入殿门,她一张娃娃脸上笑意盈盈,敷衍的福了福身,道:“臣妾一早去给皇后请安,却听说皇后到冷宫来了。这样大冷的天,皇后真是好兴致啊,不知这冷宫有什么吸引皇后的,说出来也让臣妾长长见识?” 皇后绷着脸,道:“没什么,不过是有人禀告本宫,这里的奴才滥用私刑,欺辱废妃,本宫才来整治一番。” “皇后可真是宅心仁厚,”董皇贵妃道,“不过以前臣妾怎么没见皇后对冷宫弃妃这么上心,莫不是刚刚进来的弃妃里,有皇后感兴趣的人?” 她仿佛才看见方氏似的,诧异道:“这不是方昭仪吗?看来皇后感兴趣的人,就是方氏了。” 皇后冷冷看着她,董氏也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既然彼此心知肚明,皇后也懒得再和她兜圈子,道:“本宫有正事处理,不方便留皇贵妃旁观,你且先退下!” 董皇贵妃在旁边一把椅子上坐下,语气傲慢:“皇上让臣妾协理六宫,皇后不管处理什么事,臣妾都有权过问。” 皇后眼中射出厉光,几乎要在她身上戳几个洞,董皇贵妃却仿佛感觉不到,老神在在的稳坐着。 皇后恨恨收回目光,盯着方氏道:“本宫问你,你为何要撺掇太后,气昏太皇太后?究竟是谁指使你的?目的何在?” “没有任何人指使,”方氏道,“贱妾只是去看望太后,并未撺掇太后什么,贱妾是被人冤枉的!” “看来本宫不对你用刑,你是不肯说实话了!”皇后喝道,“来人,上拶刑!” “慢着,”董皇贵妃道,“皇后审问不出来就上刑,这样未免有屈打成招的嫌疑!” “对付这种顽固不化的人,不用刑就撬不开她的嘴,”皇后斜睨着她,“皇贵妃出言维护她,难道你和她有什么关系,怕她吐露对你不利的话?” 董皇贵妃面色微变,道:“皇后一心想让方氏招出你想听的话,臣妾倒怀疑皇后别有用心,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接下来两人争锋相对,一抓住机会就攻击对方,半个时辰过去,审问方氏也没什么进展。 胡公公听了一个小太监的汇报,然后去告知映初。 “董皇贵妃一定是猜到了皇后的目的,”胡公公忧心的道,“太后待她一直不错,她肯定是想护着太后,日后太后念在她的功劳,就会帮她登上皇后宝座。” 映初立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暴雪,有雪花飘到她脸上,她仿佛感觉不到冷似的。 胡公公说的的确是一种可能,更大的可能是,董皇贵妃其实和她们的目的一样。 现在局势摆在那里,讨好太后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任谁都能看出皇上要对宸郡王下刀,而谁能把太后这个宸郡王的护身符先摘掉,谁就在皇上面前立了大功。 皇后稀罕这个功劳,董皇贵妃想必也很受吸引,退一步说,她就算不准备拿这个功劳,也必然不会让皇后得逞。 “皇长子在哪?”映初问。 胡公公怔了一下,他这些天一直关注宫里的娘娘们,还真没留心皇长子的动向。“奴才立刻去打听。”他连忙说。 作为唯一一个皇子,李承钰的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胡公公去了没一会,就回来禀告:“皇长子在自己宫殿的书房练字。” “派个人招他过来,”映初道,“就说太皇太后昨夜做梦,喊了皇长子的名字。” 胡公公应了一声,招手唤来一个太监,如此这般吩咐几句,那太监便领命去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297 威胁,重刑逼供方氏 李承钰作为唯一一个重孙,太皇太后平常对他宠爱有加,比起董皇贵妃这个生身母亲带有利益性的疼爱,太皇太后对他的疼爱要纯粹的多。 所以一听太皇太后做梦喊了他的名字,李承钰立刻把笔一丢,身上的常服都没换,就高兴又急切的赶到了熙和宫。 他进门的时候,看见花映初站在屋檐下,急匆匆的脚步立刻放慢了,脸上端出严肃庄重的表情。 不过他的表情刚端好,就感觉脚下一滑,身体不由自主的朝前倒去,好在他反应迅速,手在地上一撑,顺势一个翻身,就重新站直了。 映初抚掌而笑:“殿下好身手。” 李承钰脸色有点涨红,她的笑容明媚,但他却觉得自己被讽刺了,羞恼的哼了一声。 他回头看了一眼,他刚才踩过的地方结了一层冰,表面光滑如镜,难怪会让他滑了一下。 “你们这些奴才,这里结冰了都不知道铲掉!”李承钰绷着脸教训道,“幸好是本皇子,若是皇祖母被滑倒,你们担当的起吗!” 周围几个奴才连忙都跪下请罪。 “殿下,外面风雪大,请快些进屋吧,太皇太后还在等着见殿下。”映初道。 “下不为例,否则严惩不贷!”李承钰对那些奴才丢下一句,就大步朝前走了,经过映初身边时,又重重哼了一声。 映初有些好笑,道:“殿下小心脚下,雪天路滑。” 李承钰脸色僵了一下,更快的走了。 里面不一会儿就传出李承钰和太皇太后的说话声,太皇太后见到重孙,显然很高兴,李承钰说话的声音也非常乖巧,听起来倒有些符合他这个年龄的孩子,而不是平常那种少年老成的样子。 冷宫里,皇后和董皇贵妃还在争锋相对,这时,一个宫女来报:“皇贵妃娘娘,大皇子殿下刚才去了熙和宫,不小心跌了一跤。” 董皇贵妃猛的站起来:“你说什么?大皇子怎么会去熙和宫?他摔的重不重?” “奴婢不知道,”宫女道,“妙医郡君正在给殿下看伤。” 一听儿子在花映初手上,董皇贵妃更待不住了,她不甘心的看了眼皇后和方氏,恨恨道:“去熙和宫!” 皇后笑容幸灾乐祸,故意道:“皇贵妃急什么,有郡君在,大皇子定然会没事的。你不是要旁观本宫审案吗,怎么能半途走了?” 董皇贵妃冷笑:“任何事也比不上臣妾的皇子重要,像皇后这样没有皇子的,是理解不了臣妾的心情的。” 满意的看着皇后扭曲了面孔,董皇贵妃一甩帕子,趾高气昂的走了。 不过出了冷宫,她的趾高气昂就变成了心急如焚,催促着抬轿的太监:“快点!本宫要立刻见到大皇子!” 飞快的到达熙和宫,董皇贵妃脚下生风的走进寝殿,就发现自己的儿子正好端端的坐在床边,陪着太皇太后说话。 “臣妾参见太皇太后,”董皇贵妃先行了礼,一脸关心的问道,“太皇太后今天可觉得好些了?” 太皇太后微微点头:“下着这么大的雪,你和承钰怎么都跑到哀家这里来了,也不怕冻着。” “承钰向来孝敬太皇太后,这么点雪,冻不坏他的,”董皇贵妃笑道,“正因为下了大雪,臣妾才更要探望太皇太后,这屋里的火炉有些少了,臣妾让人再添几个吧。” “不用了,哀家不冷。”太皇太后面容慈祥,“倒是你,穿的有些少了。来人,取一只暖焐给董氏。” 向太皇太后表过了孝心,董皇贵妃才把目光移到自己儿子身上,问:“母妃听说你摔了一跤,可有伤到哪里?” 李承钰有些恼怒:“是谁跟母妃说的?儿臣只是不小心脚滑了一下,这帮狗奴才,真是小题大做,连母妃都惊动了!” 董皇贵妃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会李承钰,发现他的确没什么事,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骗了。而这个胆敢骗她的人,不作他想,必定是旁边唇带浅笑的花映初! 她转头瞪向映初,假笑道:“传话的宫女说郡君在给承钰治伤,那请问郡君,承钰究竟伤到哪儿了?” “是吗?”映初诧异道,“臣妾只是关心了殿下一句,那个宫女大概是听错了,以为臣妾要给殿下治疗。娘娘放心,殿下身手敏捷,并没有真的滑倒,当然也没有受伤。” 董皇贵妃看着映初无辜的表情,恨得牙痒痒,这个贱人竟然跟皇后勾结到了一起,以为这样就能斗得过她吗?休想! 董皇贵妃又陪着太皇太后说了会话,就借口告辞了。 映初跟着她走在长廊下,外面的大雪下的更狂暴,冷冽的寒风卷着雪花飘进长廊,刚清扫干净的黑石地面很快又铺上一层雪白。 “这么大的雪,娘娘最好别在外面走动,回自己的宫殿休息吧。”映初道。 董皇贵妃目光如刀:“本宫想去哪,轮得到你管?!” 映初微微一笑:“娘娘去哪儿,臣妾当然管不着。只不过太皇太后留大皇子用午膳,雪天路滑,难保大皇子真的会摔一跤,跌断胳膊或者腿。” 董皇贵妃怒目圆睁:“你敢!” “臣妾没有什么敢不敢,”映初脸上笑容不变,“这世上随时可能发生意外,娘娘说是不是?” “你威胁本宫,”董皇贵妃怒道,“这世上还没有谁敢威胁本宫!!” “娘娘既然认为是威胁,那就是威胁好了,”映初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娘娘老老实实的回去待着,别耽误皇后查案,大皇子就能安安全全离开熙和宫。” “你果然跟皇后串通一气!”董皇贵妃怒极而笑,“就凭你,也敢在本宫面前提条件!本宫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在本宫眼皮底下动手脚!” 她一转身,就要回去将李承钰带走。 “皇上中午会来用膳,”映初慢慢道,“大皇子陪在太皇太后身边尽孝的事,已经禀告给皇上知道了啦,娘娘想这时候带走大皇子吗?” 董皇贵妃脚步钉住了,又气又恨的回头瞪着映初。 映初继续微笑着说:“娘娘尽管带殿下走,臣妾这就让人去禀告皇上,殿下摔伤了,不能留下,皇上一心疼,应该会派太医去看殿下。就不知到时候娘娘和殿下,要如何欺瞒住太医才好?” “贱人!”董皇贵妃气的心肝肺一起疼,偏偏却拿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没办法! 映初语气转冷:“娘娘请注意措辞,臣妾脾气不好,受了委屈,迁怒到大皇子,可就不好了。” 董皇贵妃眼前发黑,死死掐着扶着她的宫婢。 宫婢低着头,强忍着疼痛和害怕,以前她总觉得自家娘娘是这后宫最可怕的人,现在才知道,妙医郡君竟比娘娘更让人害怕。对娘娘和大皇子都敢下手,花氏的胆子大的吓人! “娘娘走好,臣妾就不远送了。”映初淡淡的说了一句,施施然的转身走了。 董皇贵妃盯着映初的背影,气的浑身颤抖,她一把甩开身边宫婢,声音尖锐:“回宫!” 胡公公旁观了这一切,对映初敬佩的五体投地:“董皇贵妃傲视后宫这么多年,连皇后都奈何不了她,郡君随便一出手,就让她吃了这么大的哑巴亏,真是大快人心!” “今天只不过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映初道,“下次再想对付她,就不能用这个法子了。” 胡公公笑眯眯:“等到下一次,郡君就会想出新的办法了,那个董氏,在郡君手中永远翻不出花样。” 映初笑看了他一眼,胡公公自从投靠之后,只要有机会,恭维的话随口就来。 冷宫里,没了董皇贵妃的搅局,方氏身上被轮流用上各种酷刑,宫里的刑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氏几次想自我了断都不行,强撑到天黑的时候,终于崩溃了。 黎姑姑收起她画了押的供词,讥讽的看着浑身赤果趴在地上的方氏:“你说你撑了这么久,又何必呢?白白吃了一顿苦头,最后还不是要招供?” 方氏的瞳孔涣散,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呜咽,一只发了情的公狗还趴在她身上肆虐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已经让她神志不清,但对于黎姑姑的靠近,她本能的露出畏缩之色。 “看住她,别让她死了,”黎姑姑冷笑道,“皇后娘娘承诺过,让她后半生衣食无忧,你们都给我精心伺候着,让她好好的活着!” “是,奴婢遵命。”几个面容麻木的嬷嬷齐声应道。 黎姑姑最后瞥了一眼方氏,以前这位也是被皇上放在手心里宠过的,栽在她手里的妃嫔也有好几个,现在,啧。这宫里,除了皇后娘娘,其他妃嫔就算再受宠,又算得上什么东西。 她走出这间刑室,回到大殿内,皇后坐在垫了毛茸茸团垫椅子上,手边摆放着从凤仪宫送来的茶水和点心。大概是等的久了,脸上神色有些不耐烦。 “娘娘,”黎姑姑将供词捧到皇后面前,“奴婢不负所望,方氏已经招了。” 皇后面露喜色,将供词拿过去看了一遍,高兴道:“好!非常好!走,我们立刻去见皇上!”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298 勾结,打一棒赏一颗红枣 御书房,汤忠臣被人抬到台阶下,又被人扶着爬上台阶,走进御书房。 “赐座。”明帝没等他行礼,就道。 “微臣谢皇上恩典。”汤忠臣坐到常顺搬来的椅子上。他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肩膀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声音里透着虚弱。 明帝问:“爱卿的伤势如何?” “微臣失血过多,昏睡了一天,才来得及拜见皇上,”汤忠臣苦笑,“失的血养一段时间就能补回来,不过微臣的左肩被利刃穿过,伤了骨头经脉,御医说微臣的左臂可能要残废。” 明帝皱起眉,道:“常顺,你去传花氏,让她过来给汤爱卿治伤。” 常顺领命去了。 汤忠臣心中高兴,御医都治不了的伤,这世上大概只有何老和花映初能治,何老脾气古怪轻易请不动他,花映初在宫里守着太皇太后,所以他伤的再重也只能忍着。现在皇上把花映初请来,他的左臂应该就能保住了。 “微臣叩谢皇上恩典。”汤忠臣挣扎着跪下磕了个头。 “平身,你忠心耿耿为朕办事,朕绝不会不管你。”明帝道。 汤忠臣脸上感激之色更浓,又谢了句恩,道:“皇上,昨夜微臣带人抓住宸郡王府的大总管陈奇,及十几个奸细,陈奇被抓之后就自尽了,奸细的头领也跑了一个。微臣办事不利,请皇上降罪。” “你能抓住潜伏在京城的奸细,就已经是大功一件了,”明帝道,“那些奸细是什么人?” 汤忠臣道:“那些奸细嘴硬的很,审问了一天一夜也不肯开口,不过在他们的房子里搜出了西域的武器和用具,还在一只火盆里找出几枚没烧完的书信碎片,写的是西域的文字。精通西域文的先生将文字翻译出来,除了一个祁字,应该是指祁国公府,其他都是没什么价值的字。” 明帝眼中爆出冷冽的寒光:“西域!” 汤忠臣肃容道:“这些人应该是西域埋在京城的探子,祁长锦曾经在家庙遇袭,应该就是这些人所为。没想到宸郡王竟然和他们有联系。” 明帝声音冷冰中夹着怒火:“北疆,西域,李沧泽背地里竟和他们都有勾结,还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 汤忠臣道:“陈奇畏罪自尽,所以无法确定他是受宸郡王指使,还是本身就是奸细。或许,宸郡王是冤枉的。” 明帝冷冷扫他一眼,道:“陈奇不过是一个奴才,没有主子指使,他有什么理由做这种叛国杀头的事!汤爱卿,朕让你查明宸郡王的罪状,不是让你为他说好话!” 汤忠臣心中一凛,忙道:“微臣收到神秘人的密报,才及时赶到抓住陈奇等人,所以有些怀疑那神秘人的目的。是微臣多疑了,陈奇做了这么多年王府大总管,如果有问题,以宸郡王的精明,不可能发现不了,所以他应该就是受了宸郡王的指使。” “神秘人?”明帝眯起眼睛,“派人查查他的身份。” “是。”汤忠臣应道,心里松了口气。 “继续审问那些奸细,”明帝道,“全力追查首领的下落,宸郡王不知跟对方达成了什么协议,一定不能让他逃回西域!” “微臣遵旨!”汤忠臣想了下,道,“宸郡王府被禁军重重包围,陈奇却能偷偷出府,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 明帝眼中闪过一丝冷笑,就像皇宫之中有密道一样,每个王府肯定都会有密道,甚至许多朝廷重臣家里也会有逃生的密道。他之所以将李沧泽围困在王府,一是碍于太后和朝臣的压力,二就是给他活动的余地,等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此事且先不去管它。”明帝道,等所有证据收集齐,再一举将李沧泽拿下,否则单单太后那一关,他就过不去。 想到太后,明帝眼神更阴郁,他这个母后,恐怕就是李沧泽带兵杀进皇宫,把刀架到他脖子上时,她会护着的人也是李沧泽,而不是他。 “皇上,”常顺在门外禀告,“妙医郡君带到。” 明帝收敛思绪,道:“让她进来。” 房门推开,映初垂首走进来,带进来一阵寒气和飘舞的雪花。 “臣妾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映初屈膝行礼,头上的雪花被房中暖气迅速融化,发髻间一支镂空牡丹珊瑚珠钗十分显眼。 明帝认出是他赏赐的首饰,心中满意,表情也缓和了:“起来吧,你给汤爱卿看看伤,务必要保住他的左臂。” 汤忠臣有点受宠若惊,映初则是疑惑,皇上这是让她就在御书房看伤? “是。”疑惑归疑惑,映初立刻答应了一声,对汤忠臣道,“汤大人请把手腕伸出来。” “有劳郡君。”汤忠臣感谢道。 映初给他把脉,难怪皇上说务必保住他的左臂,汤忠臣的手臂用寻常汤药根本没有治愈的可能。他是皇上的心腹,为人正直,知恩图报,能施恩于他,倒是一件难得的好事。 汤忠臣见她沉吟不语,有些紧张的问:“郡君,不知汤某的胳膊究竟能否治好?” 映初面有难色:“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需要几种珍稀的药材,筹集起来有些难度。”既然要施恩于他,自然要表现的非常难治才好。 汤忠臣顿时大喜,有办法能治对他而言就是莫大的喜讯。 “需要什么药材你尽管说,”明帝道,“朕会让人去收集。” “微臣多谢皇上!”汤忠臣喜色更浓,对皇上的感激也更深,“皇上对微臣的恩典,微臣万死难报!” 他又对映初连连道谢,言称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 “汤爱卿有伤在身,就赶紧回去休养吧。”明帝道。 汤忠臣于是告退,被人扶着走了。 映初也准备告退,明帝突然道:“这几日你在宫里住的习惯吗?” 映初诧异的看他,她说不习惯的话,皇上会让她出宫吗,显然不可能。“谢皇上关怀,臣妾一切都习惯。” “朕也觉得你很习惯,”明帝意味不明的道,“每天都有妃嫔去找你,想必你礼物收了不少。” 映初跪下:“臣妾不敢,众位娘娘小主只是关心太皇太后,叮嘱臣妾好好照顾太皇太后,并没有别的意思。” 除了几株难得的药材,她的确什么都没收,而且它们都用了一部分在太皇太后身上,所以她完全能理直气壮。 “是吗,”明帝似笑非笑,“朕看太皇太后这几日气色好了不少,你功不可没,朕也得送你一件礼才行。内务府新进了一批狐皮,你喜欢什么颜色,朕命人给你做一件裘袄。” 他语气带着施恩,后宫妃嫔们都要张口讨要,他却主动赏赐给花映初,还给她挑选的余地,这当然是皇恩浩荡了。 这是打一棒赏一颗甜枣吗?还没入冬,老太君就已经为她准备了几箱冬衣,祁长锦还亲自去打了几张上好的皮子,她一点也不缺裘袄。不过既然被打了一棒,红枣不要白不要。 “谢皇上赏赐,”映初道,“红色吧。”她有一件红狐裘,安茹很喜欢,这件正好送给她,反正皇上也不知道她穿的是不是他赏赐的。 此时,常顺的通报声又传进来:“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宣。”明帝道。 皇后走进来,看见映初,微微一怔,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瞬,皇后就收回目光,给明帝行了一礼,语气严肃道:“皇上,臣妾有重要的事禀告!” 皇后去冷宫审问方氏的事,明帝自然已经得到消息。他眼中微不可察的闪过一道光,道:“花氏先退下。” 映初行礼告退,守在门口的小太监关上了御书房的门,也阻隔了里面的声音。 等在外面的杏雨立刻将披风系在映初身上,为她戴上手套,又塞了一只暖焐。 “雪下的太大了,”映初有些发愁的说,“早知道来的时候应该坐软轿。” 常顺一听,立刻客气的道:“这冰天雪地的确实不好走,郡君稍等一会,杂家让人去准备轿子送郡君回去。” “那就多谢大总管了。”映初露出感谢的笑容。 “郡君客气了。”常顺笑道。花映初如今是太皇太后和皇上面前的红人,对她好一些总是有好处的。 映初望着外面,一副欣赏雪景的样子,注意力却都在御书房里。不大一会儿,她就听到里面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唇角慢慢勾起来。 本就神色肃穆的侍卫们立刻站的更笔直,守门的太监不敢再悄悄搓手取暖,眼观鼻鼻观心的一动也不动。 常顺也略有些不安,皇上最近因为宸郡王的事常常发怒,可苦了他们这些近身侍候的人。 “常顺!”里面传出明帝盛怒的声音,“备轿!” 常顺连忙答应一声,冲自己的小徒弟道:“快!快去备轿!” 那小太监就像被火烧屁股一样,冲进了雪幕里。 常顺欲言又止的看了眼映初,映初道:“若是不方便的话,我就自己走回去好了。” 常顺摇头,小声道:“倒不是不方便,杂家只是担心郡君在这里,会被皇上迁怒。” 映初微微一笑,刚要说话,御书房的门就从里面打开,明帝面沉如水的走出来。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299 软禁,太皇太后的噩梦 明帝一眼看到映初,皱眉道:“你怎么还没走?” 常顺忙说:“是奴才看雪下的大,所以让人备轿送郡君。奴才自作主张,奴才该死!” “无妨,”明帝道,“你考虑的很周到。” 常顺松了口气,同时很诧异,皇上对花映初果然宽容,换做别人,皇上盛怒时肯定要迁怒一番,没错都要被找错。 皇后眼中也闪过一丝异色,看了看映初,柔声道:“的确,要是冻着了郡君,谁来照顾太皇太后呢。” 一顶软轿抬到御书房台阶下,映初行礼告退,乘坐软轿回熙和宫了。 太皇太后刚用了药,正躺在床上休息,听到映初回来的声音,立刻睁开眼睛。 胡公公在她身后垫两个软枕,太皇太后靠在床头,问映初:“皇帝招你去为的是什么事?” 映初回答道:“汤大人受了重伤,皇上让臣妾给汤大人看伤。” “汤忠臣为何受伤?”太皇太后紧接着问道,“昨夜京城是不是出大事了?” 映初看了看胡公公。 “都怪杂家胡说八道,”胡公公满脸懊悔的说,“杂家只是听别人传了几句谣言,当成玩笑说给太皇太后听,太皇太后却当真了。” 映初微笑道:“太皇太后,胡公公也说了是玩笑话,没有那回事,京城里一切都好着呢。” “你就不用隐瞒哀家了,”太皇太后严肃的道,“哀家要听实话!” 映初收敛了笑容,犹豫了片刻,在太皇太后的再次催促下,把事情说了一遍。 太皇太后当即就是一闭眼,人往后一仰。 映初连忙掐着她的人中,输入一滴灵泉进去。太皇太后喘了会儿气,终于缓过劲来。 “太皇太后身体要紧,”映初眼中是真诚的关心,“这件事皇上会处理的,太皇太后不要为此伤神费心了。” “哀家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太皇太后脸色沉重,不过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她低声自语道,“哀家早知道,他们两兄弟迟早要反目成仇。” 映初劝慰道:“也许没有那么严重,太皇太后多虑了。” “哀家累了,你们下去吧。”太皇太后道。 映初和胡公公一起帮着她躺下,掖好了被子,火炉里又加了点木炭,然后退出寝殿。 胡公公道:“郡君,杂家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说漏了嘴,杂家及时补救了,可是太皇太后不信。” 映初淡淡看了他一眼,胡公公是宫里老人了,为人谨小慎微,一时说漏嘴的情况根本不会出现。 “罢了,”映初不准备跟他计较,“以后小心些就是。” 胡公公点头:“杂家以后一定不会再犯!” 过了片刻,胡公公小心的说:“其实太皇太后知道了也有好处,皇上再气太后,也不好废黜,否则全天下都会说皇上不孝。如果太皇太后下旨,那就顺理成章了。” 映初没说话。她何尝不知道,只是太皇太后上次被太后气昏之后,身体情况越发不好了。平心而论,太皇太后一直待她不薄,她利用了一次已经够了,不想再剥夺太皇太后为数不多的寿命,也不想太皇太后临终之前,还要看到两个孙子同室操戈,朝廷动荡不安。 映初随即又自嘲的勾了勾唇,朝中局势越来越紧张,太皇太后就算不出门,也迟早会知道一切。她只不过是不想自己去做那个恶人罢了。 “不必说了,”映初对胡公公道,“太皇太后既然已经知道了,她愿意怎么做,我们就不要干预了。” 胡公公见她神色坚决,只好答应了。他心中暗道花映初虽然手段厉害,但到底是个顾念情分的,虽然有些妇人之仁,但这样的主子跟着才安心。如此一想,他心中那点儿不满就立刻消失了。 半个时辰后,守在寿春宫的一个小太监悄悄回来禀报。 皇上和皇后去了寿春宫后,拿着那张供词质问太后,太后一开始矢口否认,后来在皇上的质疑和皇后的挤兑中,盛怒之下就负气的承认供词是真的,承认她勾结宸郡王,想扶持他做皇帝。 皇上随即大怒的拂袖而去,命大内侍卫将寿春宫重重包围,太后气的背过气,宫婢想去请太医,大内侍卫却根本不放行。太后得知后,彻底气晕过去。 入夜,打扫的奴才睡觉之后,熙和宫的庭院中很快就积了厚厚的一层雪,将黑夜映照的仿若白昼。 漆金雕凤的大床上,太皇太后猛的从噩梦中惊醒,大口大口的急促喘息。 “来人!来人!”太皇太后的声音嘶哑变调,显得有些尖利。 整个熙和宫很快都亮起了灯,胡公公和映初先后走进寝殿,就见太皇太后脸色煞白,额头满是冷汗。 胡公公连忙吩咐人打热水来,映初则坐在床前把脉,过了一会表情放松下来:“太皇太后只是做噩梦了,臣妾马上命人熬一碗安神汤来。” 太皇太后却猛然抓住映初的手,平常慈祥温和的脸在烛光下显得有些阴森狠戾。 “太皇太后?”映初心中惊了一跳。 “你们别想瞒着哀家了,哀家传人来问过了,”太皇太后冷声道,“太后和宸郡王勾结,意图谋反!哀家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哀家绝对不能看着大燕国内乱!否则哀家到了九泉之下,也没脸去见列祖列宗!” 映初猜到太皇太后刚才肯定梦到天下大乱,所以才会这么失态。 “不会的,皇上肯定会处理妥当的,太皇太后您别太忧心了。”映初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太皇太后根本听不进她的话,对胡公公说:“备轿,哀家要去寿春宫!” 胡公公悄悄看了眼映初。 映初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既然太皇太后执意要去,那他们大可以乐见其成。 胡公公快步下去了。 映初给太皇太后贴身的小袄外又套上一件厚厚的鹅绒鹿皮袄,裹上棉芯斗篷,扶着她登上轿辇。她自己随后坐上后面一顶小轿,道:“走吧。” 太监抬起轿辇,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好一会,才抵达寿春宫。 大内侍卫在雪夜里严格的执勤,看到太皇太后到来,连忙行礼问道:“太皇太后深夜驾临,不知所为何事?皇上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许出入寿春宫。” “让开,”太皇太后道,“皇上若追究起来,哀家一力承担,不会牵连到你们。” 几名侍卫对视一眼,让开了道路。 太皇太后对映初道:“你在外面等着哀家。” “是。”映初应道。 太皇太后搭着胡公公的手,走进了寿春宫。 寿春宫地面上的雪比外面厚了几倍,显然皇上来过之后,里面的奴才吓得根本无心打扫了。 推开寝殿的门走进去,里面几乎和外面一样冷,火炉里的炭火不知什么时候熄灭的,看不到一点火星。胡公公举起灯笼唤了一声,里面才亮起烛火,一个嬷嬷慌慌张张跑出来,正是太后的贴身嬷嬷季姑姑。 “奴婢叩见太皇太后!”季姑姑欣喜的声音在看到太皇太后冷厉的表情后,立刻变成诚惶诚恐,心里骤然涌起不好的预感。 “太后呢,怎么不出来接驾?”胡公公道。 这时,太后衣着整齐的走出来,她脸色不济,神色却仍然和平常一样倨傲,皮笑肉不笑道:“太皇太后大半夜的跑到哀家这里,难不成也和皇上一样,来质问哀家是不是想造反?!” 太皇太后体力不济,她走到椅子边坐下,对太后说:“坐下说话。” 太后冷哼一声,坐到太后对面。 “你们俩守着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太皇太后又对胡公公和季姑姑说。 两人退下,将殿门合上。 太后有点惊疑不定:“你想说什么?” 太皇太后咳嗽了几声,尽管穿的很厚,她却仍然感觉冷,出来这一会儿,她大概已经着凉了。她的身子是真的不行了,活不了几天了。 “哀家以前就跟你说过,”太皇太后止了咳嗽,声音有点低哑,“国无二君,整个天下都是皇帝的,你再疼爱宸郡王,也不该妄想让他与皇帝共治天下,更不该为了他一而再的逼迫皇帝。” 太后到现在,也一点都没认为自己错了,冷冷道:“哀家从来没说天下不是皇帝的,但沧泽是皇帝的亲弟弟,他能把权利给朝中那些外人,为何就容不下沧泽?他们兄弟若是能齐心,我大燕何愁不兴?” “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太皇太后严厉道,“你给宸郡王的越多,护着他的越多,就越助长他的野心,越伤害与皇帝的母子感情,越威胁皇帝的帝位。若非你一直插手他们兄弟之间,他们未必不能和平共处下去,现在落到这个地步,你难辞其咎!” “荒谬!”太后怒道,“哀家是为了他们好,错的是皇帝!他听信奸佞小人的谗言,诬陷宸郡王图谋造反,甚至连哀家也怀疑!宸郡王怎么可能会造反?皇帝的所作所为,实在不是明君所为,令哀家太失望了!” 太皇太后见她一点都不知道悔改,就明白说再多也无用了。事到如今,太后态度仍然如此强硬,难怪会把皇帝气的拂袖而去。 太后仍然愤愤不平:“太皇太后来评评理,宸郡王会造反吗?哀家会图谋他的皇位吗?真是岂有此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00 不甘,太后驾薨了 300不甘,太后驾薨 太后双目紧紧盯着太皇太后,她被皇上质疑,心中万分委屈愤恨,就希望有个人能赞同她的观点——宸郡王绝对不可能造反,这一切都是有人构陷的! 太皇太后沉默的看着她,好一会才慢慢说道:“现在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为了大燕稳定、天下太平,必要的牺牲和杀戮是必须的。” 太皇太后的声音很轻,也很冷酷。她原本希望皇帝和宸郡王就那样,虽然有隔阂,但相安无事的一直相处下去,但是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她只能狠下心,在有生之年把朝廷的不稳定因素扼杀,帮助皇帝,也帮助大燕皇族,维持整个天下的太平。 太后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猛的站了起来:“太皇太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做什么?!” “太后与宸郡王勾结,意图谋反,罪证确凿,”太皇太后一字一字道,“按大燕律例,罪当处死!” 太后瞪圆眼睛,尖叫道:“你胡说!哀家说了是有人栽赃陷害!哀家绝不认罪!” “天下人容不下一个不孝的皇帝,”太皇太后道,“皇帝也是你的亲儿子,你为宸郡王做了这么多年慈母,最后也为皇帝尽点心吧。” 太后眼中有惊怒也有恐惧,连连摇头:“不,不,哀家不接受!凭什么哀家要蒙冤受死!你们都想害死哀家,哀家绝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太皇太后起身往门口走,留给太后一个冷漠的背影:“是体面的去见先皇,风风光光葬入皇陵,还是身败名裂,以罪妇之名被废黜,你自己选吧。” 殿门开启,然后又关上,发出砰的一声,仿佛将她一个人隔绝到进退维谷的绝境。 太后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眼珠混乱的转动着,发出绝望又阴狠的声音:“哀家没有罪,哀家绝不会束手就擒,绝不!” “太后,”季姑姑小心翼翼的挪到太后身边,惶恐不安的道,“太后,我们该怎么办啊?太后您想想办法啊!” 虽然不知道太皇太后说了什么,但料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太后的表情更证明了这一点。 “对,哀家要想办法,哀家不能坐以待毙,”太后用指甲扣着扶手,发出刺耳的响声,片刻后,她眼神一厉,恶狠狠道,“既然他们都说哀家和宸郡王造反,逼着我们去死,哀家就真的造反给他们看!” “太后!”季姑姑惊恐的抖了一下。 太后走到书案后,飞快的写了一封书信,交给季姑姑:“你想办法把信送到宸郡王手中,记住,一定要确保信件安全送到,否则哀家死了,你也只能陪葬!” 季姑姑在衣服上蹭了蹭发汗的手,双手接过书信,“太后放心,奴婢一定会完成任务!”季姑姑把信件藏在贴身的小衣里,福了福身,转身走了。 寿春宫虽然被封禁,但是每天凌晨,倒夜壶的粗奴都会来一趟。 季姑姑等到那粗奴提着桶准备离开时,趁她不备将其打昏,然后剥下她的衣服套到自己身上。想了想,又忍着恶心往衣服上洒上一些秽物,提起两只桶,低头往门口走去。 守门的侍卫老远就闻到她身上的臭味,嫌弃的往旁边躲,其中一人随便用刀柄在她身上拨了几下,也没严查,就放她出去了。 季姑姑低着头走出去老远,将桶塞进花丛里,外衣也脱下来丢掉,脚步匆匆的往宣武门走,她的表哥就在那里,只要她能躲开巡逻的侍卫,就能成功从宣武门出宫。 等季姑姑走的没影了,寿春宫门口的侍卫全都收起之前嫌弃的表情,为首的人道:“快去禀告太皇太后,季姑姑要出宫!” 一个侍卫迅速往熙和宫去了。 太皇太后接到禀报,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失望,她去寿春宫这一趟,算是白去了。 寿春宫里,太后一直从深夜坐到天明,期间响起一次敲门声,却是送饭的宫女。 一个白天在太后坐立不安的等待中,慢慢过去,就在她等的快绝望的时候,殿门突然打开一道缝,季姑姑侧身钻了进来。 “你怎么才回来?!”太后急切又惊喜,“信送给宸郡王了吗?” 季姑姑连连点头:“奴婢不辱使命,信已经送到了!” 太后高兴道:“好!好!宸郡王怎么说?” “王府外面都是禁军,奴婢没有见到王爷,”季姑姑说,“不过奴婢把信送到王爷的贴身小厮手里了,太后就放心吧。” 太后皱了皱眉,没听到确切的答复,她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就在这时,太后的肚子发出一声咕噜声,她的注意力顿时都被饥饿给占据了,今天送来的膳食,她一口都没敢吃,只喝了几杯昨天剩下的茶水。 季姑姑立刻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道:“奴婢顺道从楼家铺子买了一包点心,带回来给太后尝尝鲜,还热着呢。” 太后看着摊开在桌子上,形状精美、香味诱人的糕点,道:“你有心了,等哀家度过这个难关,一定重重奖赏你!” 她拈起一块梅花糕咬了一口,平常已经吃腻了的点心现在感觉比山珍海味还好吃,三两口解决一个,又拿起另外一个吃。 季姑姑在旁边看着,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了。 吃完三个点心的太后突然觉得肚子剧痛,然后一口黑血就喷了出来,“你,”太后不可置信的等着季姑姑,“你居然对哀家下毒!” 她想教训这个胆敢弑主的贱奴,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往旁边歪倒,重重的跌在地上。 季姑姑跪在她面前,眼里有内疚:“等太后度过这个难关,奴婢早就死了。奴婢不想死,所以只好听从太皇太后的命令,您到了九泉之下,不要怪奴婢。” 太后七窍流血,嘴里嗬嗬的发出瘆人的声响,挣扎着想用手去抓她,然而只是几息时间,她就瞪着眼睛不甘心的断气了。 季姑姑将桌子上的点心一股脑的倒进旁边半人高的花瓶里,又把太后脸上的血迹全部擦干净,将她拖到床上躺着,清理好所有的痕迹。 然后她冲出门外,大声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太后驾薨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01 丧钟,李沧泽潜逃 皇宫的丧钟声敲响,沉浸在睡梦中的燕京城立刻被惊醒。因为太后病重的消息,家家户户都准备好了白麻,这时候连忙都将白绫挂在大门的门头上。 很快,太后驾薨的消息传出,所有人都震惊,原以为是病重的太皇太后薨逝,没想到竟是太后突发恶疾,不治身亡。 朝臣与命妇很快都穿好丧服,入宫奔丧。映初也披着麻布,和一群宫妃们跪在寿春宫里,做出满脸悲切的样子。 祁长锦进入寿春宫的大门,一眼就从众多哭的伤心欲绝的宫妃和命妇中,认出了映初的背影。仿佛是心有灵犀,映初很快就回过头,目光丝毫不差的与他对上。 只是半个月没见,两人却都感觉像是过了几个春秋那么长,视线相对,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思念和激动。 等祁长锦在太后灵堂前磕过头,两人寻了个机会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见面。 “映初!”祁长锦一把将映初抱进怀里,清冷的声音染上情意,“对不起,让你在宫里这么久!” “为什么要道歉?”映初脸贴在他胸膛,听着他有些急促的心跳,自己的心跳也不受控制的加快,祁长锦怀里是她熟悉的温度,习惯了晚上缩在怀里安睡,这些天有些孤枕难眠,这种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祁长锦没有回答,微凉的唇在映初耳廓上落下一个轻吻。如果他能够强一些,强到谁也不敢无视他的意思,映初就不用辛苦讨好谁谋算谁,任何人都别想让映初离开他身边! 虽然不舍,映初还是推了推祁长锦:“快放开我,让人看到不好。” 祁长锦收紧手臂重重抱了她一下,才松开她。 映初退开一步,让寒风将脸上的热意吹走,问:“老太君和安茹可好?彧儿和清和有没有看过我留的信?” “祖母和妹妹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祁长锦道,“彧儿习武很刻苦,清和让我有机会见到你时,给你带句话,他会看紧璧玉母女的。” 映初解释道:“你要忙着大事,没有工夫注意璧玉这种小人物,所以我让清和多留心。”二房翻身之后,要新买一些奴婢,这是清和安排人手混进去的好机会,相信以清和的能力,轻而易举能够办成此事。 “我明白,”祁长锦道,“我相信你的安排,你不用和我解释任何事。” 映初脸上不由自主的,就露出明媚的笑容。 “对了,李沧泽有没有什么异动?”映初问道。 “没有,”祁长锦道,“你说的那几个密道出口,我都派人看着,李沧泽除了上次派陈奇出来,就再也没有别的行动了。” “这不可能啊,他绝不可能坐以待毙的,”映初蹙眉想了想,“也许,密道可能还有别的出口!” 她所知道的,是以前的密道,一般人为了保证密道的隐秘性,轻易不会再对密道改建,但是也难保没有万一。李沧泽或许就修改了密道,也或许,他原本就没将所有密道出口都告诉她。 映初面色突然一变,道:“糟了!李沧泽到现在还没进宫,可能已经逃走了!” 祁长锦神情也微变:“我立刻出宫!” “只怕已经晚了,”映初懊恼道,“太后驾薨的消息一传出,他大概就立刻逃了,现在应该已经逃出京城了!” “我派人在城里城外搜寻,就算抓不到人,也要找到一些线索!”祁长锦道。 映初点点头,不管怎样,能给李沧泽的逃跑造成一些阻碍也是好的。 “我走了,你在宫里一切小心,等我的消息!”祁长锦说完,快速离开了。 映初回到跪灵的队伍里继续抹眼泪,心中则飞快的转着念头。 李沧泽如果真的逃出京城,那就是天高任鸟飞了,他心心念念皇位这么多年,在外肯定有隐藏的势力,军队也不可能没有。他若是成功联合西域、北疆和朱黎国,那天下大乱就不远了! 果然,直到中午,李沧泽也没到太后的灵堂前来,过了晌午,就有消息流传开,皇上开恩,许宸郡王入宫拜祭太后,然而传旨的人到了王府,却无人接旨。禁军将整个王府搜查了一遍,都没找到宸郡王的影子,他竟然不顾生母亡故,畏罪潜逃了! 一时间,宫里宫外全都哗然,李沧泽谋逆造反的罪名确凿无疑,明帝下了通缉令,全力追拿判臣李沧泽! 时间很快又过了一个月,李沧泽仿佛鱼入大海,踪迹全无。而太皇太后终于没熬过这个年底,离除夕还有十天时,在大雪纷飞中阖上了双眼。 京城的这个年过的异常清冷,所有人的心情就像这个冬天一样,雨雪连绵,终日难见到太阳。 除夕当晚,祁老太君在荣禧堂办了一桌简单的宴席,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虽不热闹,但很是温馨。 “今年情况特殊,所以没大办酒席,”老太君看着映初道,“映初,这是你嫁入我祁家的第一年,真是委屈你了。” “祖母,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映初笑道,“我们一家四口和和乐乐的聚在一起,我比什么都开心!” 老太君笑呵呵的拍了拍她的手:“你是个体贴的孩子,长锦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真是他的福气!” 映初听老太君说过很多次这样的话了,但每次听到还是会不好意思:“祖母,您就别打趣我了,快吃饭吧,我都饿了。” “好好好,吃饭,”老太君拿起筷子,“大家都动筷吧。” 等老太君夹了第一筷子,映初和祁长锦、祁安茹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你们都尝尝这条鱼,这可是祖母我时隔十多年,第一次下厨做的,”老太君给他们一人夹了一块鱼肉,“尝尝祖母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三人都有些惊喜,笑着道了声谢,将鱼肉放进口中。 映初细细品尝了一下,味道虽然不算特别好吃,但也还可以。她正准备夸奖几句,哄老太君开心,就听一声恶心的干呕从祁安茹口中发出。 祁安茹丢下筷子,捂着嘴一阵阵的干呕,最后什么也没吐出来,脸色憋的一片通红。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02 喜脉,祁安茹有孕 “安茹,你怎么了?”映初惊讶道,“快给安茹倒一杯水。” 老太君眼中带着关怀,玩笑道:“祖母做的鱼这么难吃,还没吃呢你就想吐了?” 安茹好不容易压下恶心的感觉,道:“祖母可别折煞我了,鱼的味道很好,只是我这几天肠胃不好,沾不得荤腥。”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告诉我?”映初道,“快把手伸给我,我给你把脉看看。” “大哥和姐姐近来都忙的脚不沾地,我这点儿小毛病哪用得着叨扰姐姐,”祁安茹说道,“我只是贪嘴吃了些寒凉的东西,没什么大碍的,姐姐就不用为**心了。” “既然都持续好几天了,那就不是小事,”映初绕过桌子,在祁安茹身边坐下,“快让我看看,不查清楚才真让我们大家都担心呢。” 老太君也发话道:“安茹,你就让映初给你看看。” “唉,一点小事却要搅得大家都吃不好饭。”祁安茹有些愧疚的说道,把手腕搁在桌子上,掀开一点袖子。 映初搭上她的腕脉,片刻后,她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震惊,猛然收回手指。 “怎么了?”老太君紧张的道,“安茹的病情很严重吗?” 祁安茹神色也开始不安了:“姐姐,我得了什么病?” 映初握了下手指,重新搭上祁安茹的腕脉,然后松了口气似的笑道:“都怪我,刚才手指冻僵了,差点诊断错了。安茹没事,就是肠胃受凉了,我回头给她开个温补的药。” 老太君这才放心的笑了:“你们一个两个,都快把我的心疾吓出来了,没事就好,都快吃饭吧,吃了饭就不冷了。”又吩咐下人,“给映初取一个手焐来。” 祁长锦看着映初,又看了眼祁安茹,沉默着没有开口。 吃完年夜饭,三人陪着老太君直到她累了,才告辞离开了荣禧堂。 祁安茹正要和哥哥嫂嫂告别,回自己的院子去,映初叫住了她:“安茹,跟我去凌云居,我有话问你。” “可是时间已经不早了,”祁安茹不知为何,下意识的不想去,“有什么话明天再问可以吗?” 映初转身往前走:“不行,立刻跟我走。” 祁安茹看了眼自己的哥哥,祁长锦道:“走吧。” 祁安茹只好跟在他们后面,双手有点不安的握在一起,她不是个敏锐的人,但是现在却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就要降临在她头上。 到了凌云居,三人进入书房,映初吩咐莲风和杏雨守住房门,不准任何人打扰。 祁长锦和映初在一边椅子上坐下,映初示意了下对面的椅子,对祁安茹道:“坐。” 祁安茹小步挪过去,和哥哥嫂嫂相对而坐,两人的目光都盯着她,让祁安茹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不安感更重了。 祁长锦先开口道:“安茹的脉象有什么问题?”映初从来没对任何病情露出那样震惊失态的神情,只能说明,安茹的脉象很严重。 映初沉着脸,低声吐出三个字:“是喜脉。” 祁长锦脸色骤然一变。 他刚才心里猜了几个可能,比如安茹得了不治之症,比如有人对安茹下了无解之毒,但是绝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映初绝不会诊错,所以这是真的!! 安茹身子一软,往后倒在椅背上,大叫道:“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喜……不,不可能的!” 祁长锦黑着脸站起来:“那个男人是谁?!” 祁安茹摇头,脸上全是惶恐害怕:“没有,谁也没有!哥,姐姐,这一定是误会!” “长锦,你先冷静,”映初拉着祁长锦让他坐下,“让我先和她谈谈。” 祁长锦僵硬的坐在那,周身气息冷的几乎要结冰。 映初看着祁安茹,湛黑的眸子颜色很深:“事到如今,你再否认也没用。我并不是要追究和教训你,否则在老太君面前就不会替你隐瞒。我们只是必须知道真相,若是对方真的是你的良人,那我们就立刻为你张罗婚事,免得过几个月肚子大起来,再处理就晚了。” 祁安茹稍微镇定了一点,她犹豫了一会,不确定的道:“真、真的?你们真的不怪我?” “比起责怪你,现在更重要的是把此事处理好。”映初道。 祁安茹双手抓住扶手,鼓了好一会儿勇气,才小声的说:“是……七皇子。” 祁长锦手边的茶几咔擦一声碎成碎片,“我要杀了那个混蛋!”祁长锦脸色前所未有的暴怒。 映初眸中也有怒火燃烧,同时也有后悔自责:“是我们的错,都怪我们,我们明知道朱风御对安茹有企图,却都疏忽了,只顾着忙我们自己的事,给了他可趁之机……” 安茹的身孕快两个月了,算算时间,正是她在宫里为太皇太后侍疾,祁长锦忙着对付李沧泽的时候。他们谁也没分心去关心安茹,甚至没人提醒安茹小心朱风御的手段。 祁长锦脸上的愤怒凝固,痛苦的闭上眼,他不配做安茹的哥哥! 祁安茹有些不知所措,然后红着眼道:“哥,姐姐,你们别这样说,我不是小孩子了,这是我自己犯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祖母,是我玷污了祁家的清誉。” 祁长锦深吸了口气,问:“是不是他强迫你的?” 祁安茹咬了咬唇,道:“没有,是他救了我。我去上香的途中遭遇歹徒,对我下了那种下三滥的药,欲轻薄于我,是打猎的七皇子经过救了我,迫不得已才,才……” 她脸色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却还强撑着为朱风御解释:“七皇子是为了帮我解除药性,不是故意毁我名节,之后他一直对我以礼相待,从来没有半点越矩之处。” 祁长锦和映初都恨极,这么拙劣的招数,只能骗骗安茹这样不通世事的小丫头,听她的意思,后来他们还不止一次见过面。以朱风御的手段,骗安茹的倾心还不是轻而易举! 祁长锦强忍着现在就去劈了朱风御的冲动,对祁安茹道:“朱风御不是个可以托付的人,他接近你也是别有用心,你以后别再和他见面!让映初给你开药,流了肚子里的……日后我会为你寻一个可靠的夫婿!”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03 固执,朱风御这个混蛋 “不要!”祁安茹脸上的红晕瞬间褪的干干净净,“七皇子是个好人,他对我很好!你们刚才不是说要成全我的吗?为什么现在却要拆散我们?!”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祁长锦冷声道,“他对你好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他心心念念的都是皇位,对你连半分真心都没有!” “哥对我们的事根本就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诋毁他,诋毁他对我的感情!”祁安茹愤怒道,“我相信他!我喜欢他!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祁安茹!”祁长锦喊了声她的名字,见她虽露出怯意,却倔强的瞪着眼睛,心里那股愧疚后悔又冒了出来,长兄如父,从小到大他对安茹都疏于管教,才会让她这么容易被人欺骗。 映初知道祁安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就像以前的乔姌月,若非最后露出真面目,安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乔姌月在欺骗利用她。 现在同样如此,不揭露朱风御的真面目,安茹同样不会相信,越是强迫她,越是会把她推向对方。 “安茹先回去,”映初道,“这件事太突然了,我们需要冷静下来考虑考虑,你自己也好好想一想。” 祁安茹抿着唇点点头,起身往门口走,走到一半,她又回头看着映初:“姐姐,我知道你医术高明,肯定能无声无息的流掉我的孩子。姐姐,我请求你不要这么做,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一开始的震惊慌乱沉淀下来,她现在心里更多的是喜悦,她和七皇子的孩子,流着他们两人血脉的孩子,这是上天对他们爱情的见证,是送给他们最好的礼物。 映初道:“你放心,除非你自己同意,否则我不会动他分毫的。” “谢谢姐姐!”祁安茹向他们福了福身,离开了书房。 映初看向面沉如水的祁长锦,苦笑道:“在安茹看来,大概我们就是棒打鸳鸯的长辈,一点都不理解她的感情,是顽固不化的老古董。” 从执着的安茹身上,她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那时候舅舅和舅母都劝她不要相信李沧泽,她却一意孤行,心里认为舅父舅母顽固不化,棒打鸳鸯。 朱风御和李沧泽完全是一类人,心中只有皇位和权利,她绝不会让安茹走上她的老路。 祁长锦冰冷道:“只要朱风御死了,安茹自然就死心了。” 映初摇头:“朱风御如果真这么死了,安茹就会记他一辈子,万一被她知道是你下的手,你们兄妹的感情怕是也要完了。为了那种人,实在不值得,我们必须想想别的办法。” 祁长锦按了按眉心,把杀死朱风御这个小人的念头驱逐出脑海,否则他就无法静下心来思考。 映初心里其实也乱的很,前世的经历在她脑中不断闪现,她费心这么久,她的仇人却还没得到应有的报应!李沧泽逃走时一个子女都没带上,只把沐暖晴带走了,现在一点踪迹都没有。 “明日我就约朱风御见面!”祁长锦道。 映初想了想,点头道:“好,我们一起去。” 翌日,天香楼三楼雅间内,朱风御叩门而入,脸上带着惯有的爽朗笑容:“贤伉俪今日怎么突然约我见面?我还想着过两天登门拜年呢。” 他眼神在两人脸上一扫,祁长锦面无表情,这很正常,花映初却也绷着一张脸,一点寒暄的意思都没有。两人坐在那里,看起来有种兴师问罪的意思。 心中有了某种了然,朱风御收敛了笑容,正襟危坐于他们对面:“两位约我来,不知所为何事?” “何必明知故问!”祁长锦看着他的眼神充满凛然杀意,“朱风御,你真是有胆量!你以为骗了我妹妹,我就会帮助你夺取皇位?异想天开!你这是逼我成为敌人!” 朱风御满脸认真的说:“看来祁将军已经知道我与安茹小姐的事了。我想取得你的支持不假,但是对安茹小姐的感情也是真的,只要你肯把安茹小姐嫁给我为妻,不管让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七皇子的深情在安茹面前装装就罢了,别在我们面前浪费口舌,”映初冷声道,“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就算把安茹送去做尼姑,也绝不会嫁给你!你想要什么条件就直说,能尽量做到的我们就答应你,从此以后,你和安茹一刀两断,永无瓜葛!” 朱风御沉默片刻,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对安茹小姐真心一片,你们许任何条件,我都不会答应离开她。” “很好!”祁长锦冷笑,“既然七皇子要美人不要江山,那我立即就进宫面见皇上,将牢里的八皇子保释出来,送他安全返回朱黎国。” 朱风御表情微微变了。 映初语气冷酷:“七皇子别妄想拿捏着安茹,就能从我们身上获得更多好处,大不了我们就舍弃这个妹妹,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祁家不要也罢!” 朱风御有些拿捏不准了,据说祁长锦对自己唯一的妹妹非常看重,但男人一旦娶了媳妇,那就不一样了,花映初可绝对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而且,在他自己看来,没有人不能舍弃,自己的妹妹就是拿来利用的,别人想拿来要挟他,那是绝无可能。 朱风御盯着对面两人看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妥协。反正他原本就没指望能娶到祁安茹,他的预期,就是祁长锦付出代价交换祁安茹。 不过在此之前,他可不能被他们耍了。 朱风御的视线移到墙角的屏风上,说:“你们故意说这些话,就是想让安茹亲耳听到我说出无情的话,让她对我死心吗?” “七皇子还真是多疑,”映初嗤笑道,“你们把屏风收起来。” 莲风和杏雨从屏风后走出,把屏风折起靠在墙边。 “贤伉俪找我谈话,还让两个丫鬟在屏风后旁听,”朱风御道,“两位还真是特立独行。” 映初道:“我的两个丫鬟也到了嫁人的年龄了,趁这个机会让她们看看,有些人生的人模人样,油嘴滑舌会欺骗女人,其实一点都不可靠!等她们以后遇见了,就会躲的远远的!” 朱风御:“……”花映初的毒舌,没有足够的定力根本承受不住。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04 醒悟,朱风御的条件 朱风御心里窝着火,脸上却仿佛什么都没听懂的样子,表情微丝不动。 他走到门口,对一个守门的侍卫低声吩咐了一句。 侍从立刻去将这间雅间上下左右都检查了一遍,回来向朱风御摇摇头。 确定祁安茹不在附近偷听,朱风御放心的回到雅间,不再和他们兜圈子,直接道:“我要八皇子的命,还要将姽婳嫁给乔殊彦,另外,我要大宛国出产的汗血宝马百匹,兵器千箱,黄金五十万两!只要给我这些,我以后再也不和安茹见面。” 祁长锦只有两个字奉送:“做梦!” 朱风御扯了扯唇角:“祁长锦,安茹的性子你应该比我清楚,除非我主动与她决裂,否则她绝对不会离开我的。难道你唯一的妹妹,连这点东西都不值?” “不值的是你,”祁长锦道,“就凭你,还想换到这些东西?” 朱风御暗暗运气,皮笑肉不笑道:“我的条件开在这里,同意与否悉听尊便!” “乔殊彦的婚事我们绝不会插手,这一点不必再提。”映初道,“大宛国的汗血宝马一匹难求,更何况是百匹,我们如果有那么多兵器和白银,皇上要诛杀的反贼就不是李沧泽,而是我祁家了。七皇子,你狮子大开口,也要有个限度!” 朱风御道:“大宛国的宝马别人是难以弄到,但祁家三代驻扎西疆,想弄到绝不会没有门路。祁家在西疆一代几乎是无冕之王,要说私下里没有存储兵器和钱粮,莫非当我好糊弄吗?” 祁长锦冷冷道:“汗血宝马一匹你也别想得到,此事没有一点商谈的余地!” 汗血宝马能够增强一国战力,祁家一直从大宛国的走私商手里重金求购,但是多年来也没存到多少,配种的良马更是少的可怜。 大宛国不臣之心已久,两国迟早会有一战,他绝不可能做增强敌国战力的蠢事。 接下来,双方就开始讨价还价,最后商定为:混血良驹百匹,兵器五百箱,白银一百万两。另外,保证八皇子无法生还朱黎国,还有,必要的时候,要出兵助他成皇。 最后一条,朱风御要求祁长锦留下文书为证,祁长锦当然不会做这种授人以柄的事,最后朱风御只能无奈妥协。他自我安慰,只要八皇子死了,其他皇子也无法跟他争,应该也用不到祁长锦出手。 最让他遗憾的是没有得到汗血宝马,这才是他最想要的,可惜祁长锦的态度太坚决,丝毫不肯让步。 “只要你们完成承诺,我立即与安茹一刀两断,”朱风御道,“在此之前,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会暂时不与她见面。” 他故意留了一点余地,不见面不代表不可以联系,他和祁安茹其实一直都以书信联系为主,他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陪她风花雪月上。 “既然如此,我们也会尽快送八皇子下黄泉。”映初道。 “那我就恭候两位的好消息了!”朱风御脸上又恢复平常爽朗的笑,仿佛一切都没发生一样,“告辞!” 等他带着人走了,杏雨立刻去把门关上,厌恶道:“这个七皇子真是可恶!太会伪装了!” “他是个有野心的,”映初道,“有野心的往往都会不择手段,女人于他们而言,就是交易的物品。” “还是将军最好,”莲风在映初耳边小声说,“这世上怕是再也难以找到将军这么好的男子了,对小姐又痴情专一。” 映初没有说话,是啊,她何其有幸,今生能得如此男子倾心。只可惜了安茹,注定伤心一场…… 祁长锦没注意她们主仆的谈话,他飞身攀住房顶的巨大吊灯,把藏在吊灯里的祁安茹抱了出来,放在旁边的椅子上。 祁安茹闭着眼睛,脸上沾满泪水,被解开穴道后,她也一动不动,整个人仿佛都跟着心一起死了。 “安茹。”祁长锦低声唤了她一声,眼中是深沉的哀痛和心疼。 映初走过来按捏着祁安茹的身体,道:“她龟息的久了,大概是动不了。” 为了瞒住朱风御的五感,映初给祁安茹吃了龟息丹,又让祁长锦点了她的穴道,还让莲风杏雨躲在屏风后,混淆朱风御的注意力。 朱风御很谨慎,但也很自信,他没有察觉到房里有第五个人的气息,就打消了疑心,丝毫没怀疑头顶硕大的吊灯。 祁安茹当然不是动不了,只是心若死灰,也没脸睁开眼面对哥哥嫂嫂。想到昨晚自己的信誓旦旦,甚至忤逆威胁兄嫂,她就恨不得死了算了。 映初给祁安茹盖上披风,轻声说:“我们先回家,以后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了。” 祁安茹眼泪掉的更多,他们对她越好,她越是愧疚,越是恨自己的有眼无珠,恨朱风御的玩弄利用。 回到祁国公府,祁长锦和映初直接将祁安茹带到凌云居,她现在心神动荡,他们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待着。 祁安茹躺在床上,不睁眼,不说话,也不用一点食水,像是准备把自己饿死。 第一天映初心疼她,不忍心逼迫,到了第二天,狠心将她从床上拖起来,冷厉道:“为了一个朱风御,你就把老太君和长锦都抛到脑后去了吗?你死了一了百了,老太君却要再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长锦要再失去一个至亲,这就是你对他们养育之恩的回报?!” 她就算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忍受生不如死的折磨,也从来没想过去死!安茹不过是被骗了身心,已经及时认清对方的真面目,为什么还要想不开?! 祁安茹慢慢睁开眼睛,眼里都是血丝:“我对不起老太君,对不起哥哥,对不起你!我活着只会拖累你们!” 映初红着眼睛将她搂在怀里:“没有人怪你,谁都会犯错,我们是一家人,任何人都不会怪你,一切都过去了……” 祁安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等她发泄完,映初端来煨在火炉上的米粥,祁安茹揉揉眼睛,大口大口的吃了满满一大碗。 映初拿帕子擦了擦她的脸:“你先睡一会,晚点我再过来。” 祁安茹抓住她的袖子:“姐姐,我和他一刀两断,再也不见面了,你们不要把那些东西给他!”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05 映初,我们生一个孩子可好? 映初笑了:“你放心,那天之所以答应他,是为了稳住他而已。” 他们讨价还价,也是为了获取朱风御的信任,太容易答应他,他必然会疑心有诈。 朱风御敢这么欺辱安茹,欺辱他们祁家,还想让他们送上资源,真是白日做梦!她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祁安茹点点头,愧疚感稍稍减轻了一点。 “你好好睡觉,什么都不用想,万事有我们。”映初给她压了压被角,看她乖乖闭上眼,才离开了房间。 祁长锦站在房外屋檐下,雨雪连绵的京城终于迎来一个晴天,屋顶上的积雪化开,沿着房檐流下来,哗啦啦的如同下雨一样。 “此事过后,我会送安茹去西疆。”祁长锦说出了考虑两天的决定。 安茹心性不够坚韧,脾气又倔强,上一次军中历练,让她稍稍收敛了一点,但还远远不够,只有经历过战火与鲜血的祁家人,才能真正长成坚韧不拔的祁家人。 另外,他在京城逗留不了太久了,把安茹留在这里,他无法放心。 映初沉吟片刻,道:“过几日再说吧。” 祁长锦有些诧异的看她,他以为她会同意的,映初一直都主张对安茹教育的严格些。 映初没有解释,她能看出来,安茹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她刚才已经说出一刀两断的话,却只字不提孩子,还无意识的摸了好几次肚子。 他们如果说流掉,安茹或许会同意,但这个孩子会成为她一辈子的遗憾。如果留下,安茹的下半辈子又该怎么办? 过了几天,映初考虑好了,祁安茹的精神也好了一点,她便拉着祁长锦一起,询问祁安茹孩子的事。 祁安茹才恢复了几分红润的脸色立刻变得蜡白,她勉强拉了下唇角:“我,我知道他是个孽种,哥哥姐姐想流掉他,我,”她慌忙擦掉流下来的眼泪,“我都听哥哥姐姐的。” 映初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会这样。 “他有祁家一半的血脉,怎么会是孽种呢?”映初温和的笑了笑,“明天我就对外宣布,说我有喜了,你安心把孩子生下来,日后他就是我们祁家长房的一份子。” 祁安茹惊呆了,眼泪挂在脸上都忘了擦,傻傻的看着映初。 祁长锦也是愕然,震惊的盯着映初:“你……” “抱歉,我没事先和你商量,”映初道,“我想你应该会同意的,是不是?” 祁长锦忍不住紧紧握住她的手,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当然不舍得看妹妹伤心,可是也不想让映初受委屈,他可以接受妹妹的孩子做自己的长子女,但映初难道不介意吗? 映初看出他的意思,笑道:“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妹妹的孩子,和我们自己的是一样的!” 她说的真心实意,长子女是不是她的孩子有什么关系,左右都是祁家的血脉。 祁长锦见她真的没有半分为难,眼中慢慢有了笑意:“也好,祁家向来子嗣艰难,多个孩子开枝散叶总是好的,以后我们的孩子也会有个伴。” 祁安茹猛的跪到映初面前,惊喜激动的嘴唇发颤,语无伦次:“姐姐,谢谢你!你对安茹的大恩大德,安茹没齿难忘!谢谢姐姐!谢谢哥哥!谢谢你们!” “好了,快起来,”映初将她拉起来,“情绪太激动对胎儿不好,以后你安安心心养胎,不要思虑太多,否则我儿子生下来不漂亮,我可要找你的麻烦。” 祁安茹终于破涕为笑,一头钻进映初怀里。她心里暗自发誓,以后一定要报答这么好的嫂子!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祁长锦关上门,就将映初压在门板上,炙热的吻立刻落到她唇上。 他心中激荡着一股股的热流,他做梦都没想到,映初肯为他和安茹做这么大的牺牲。嫡长子的位置在一个家族中的地位有多重要不言而喻,有些人家的后院会为此争的头破血流,而映初,却如此宽容大度! 映初已经习惯他的亲吻,双臂自觉的揽上他的脖颈,微微张开唇,方便他的侵入。 然而这一次的亲吻比任何一次都长,当祁长锦的手解开她的腰带,滚烫的手心抚上她腰侧的肌肤时,映初身体猛的绷紧,心里涌起既害怕又期待的感觉。 终于,终于到这一天了吗…… 祁长锦颜色浅淡的唇染上胭脂色,慢慢移到映初耳边,含着她小巧的耳垂,喑哑的嗓音如神魔的诱哄:“我们也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好不好?” 映初抓紧祁长锦的衣襟,尽力让自己放松,在他的手往上探索时,尽管脸红的几乎滴血,也没有半点抗拒的意思。 得到映初的默许,祁长锦的瞳色骤然变得更深,一把将映初打横抱起,将她压在同床共枕了半年多的雕花大床上。 双层勾云纹湘蓝织锦床帐放下来,琉璃珍珠错串的垂旒轻微的晃动中,压抑而欢愉的呻吟从床内飘出来,中间稍歇了一次,一直到月上中天才终于停下来。 最后一次结束后,祁长锦搂着映初翻了个身,让她趴在自己身上,留恋的亲吻着她汗湿的脸颊,两人披散的长发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 映初手掌贴在祁长锦的胸口,感受着他仍然急促的心跳,一下一下稳健有力,带着她的心跳趋于同一个频率。 曾经的不安和不确定彻底消失了,幸福感将她满满的包围,映初确定,她不后悔把自己交给这个男人。 祁长锦收紧手臂,将映初抱的更紧一些,这么长时间的等待果然都是值得的,为她打开身心的映初美的胜过一切,两情相悦的交融让他灵魂都在欢愉的颤抖。 “映初,我这一生,绝不负你。”祁长锦声音很轻的许下沉重的誓言。 映初抬起头,主动吻上他的唇,将气息融进他口中:“我信你。” 祁长锦翻身,将主动权夺走,新一轮的**再次掀起…… 窗外,夜还很长。 人生也还很长。 给读者的话: 突然就决定让他们修成正果了,也许是一时冲动,也许是水到渠成,谁知道呢?摊手~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06 元帅,大赦天下 映初对外宣称有喜,祁老太君的惊喜自不用说,不少与祁家交好的世族都派人前来恭贺,荀老太君更是当天下午就带着丰厚的年礼,到祁家来拜访。 ≈ 第二天,祁长锦带了回礼去荀元帅府拜年,荀元帅门徒众多,虽然他而今卸甲告老,但是年节里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 祁长锦只把礼物交到管家手里,让他带了几句话给荀元帅,便离开了。 到了晚上,祁长锦从侧门由管家领到书房,见到正欣赏墙上一副巨大画卷的荀元帅。 “长锦来了,快过来!”荀元帅毫不见外的对祁长锦招了招手,“你是个懂行的,快来瞧瞧这副画怎么样?” 祁长锦也不客气的走到他身后,仔细看了看墙上的画卷,这是一副两兵交战图,其中一方一看便是大燕的军队,为一名头顶红缨,身穿铠甲,扬着着长枪的人是荀元帅的形象。 大军从一条湍急的浅河穿过,激起数丈高的水浪,场面肃杀之气甚浓,仿佛能听到骏马的高嘶和将士的喊杀声。而在河的另一边,敌军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一边还惊恐的回头张望,慌不择路的从倒掉的军旗上踩踏奔逃。 祁长锦眼睛微微亮了,道:“这不是元帅那场著名的金汀河之战吗?元帅以二十万兵力大破南越、东吴六十万乌合之众,古往今来,从未有之。这副画卷虽气势磅礴,让人如同身临其境,但还是不足以表现元帅骁勇之万一。” “哈哈……”荀元帅忍不住拈须大笑,“你这小子也学会溜须拍马了,这么卖力夸奖老夫?” “长锦所言,句句自肺腑。”祁长锦认真道。 以少胜多本就不易,荀元帅以不足敌方三成的兵力大获全胜,还离间了南越和东吴的同盟关系,是大燕历史上不朽的丰碑,所有从军之人的楷模。 荀元帅脸上笑的都露出褶子了,这场战役的确是他此生取得的最大成就,也是生平最得意的事。 “真该让你祖父那个老家伙听听你的话,”荀元帅摇头晃脑道,“他总是对我这场战役不服气,哼哼,他驻守在西疆三四十载,有本事也把西域打的落花流水啊!” 祁长锦眸中掠过一丝笑意,荀元帅和祖父互损了半辈子,其实感情再好不过。 “唉,不过那老家伙有一点比我强,”荀元帅道,“他还身强体壮,能为国戍边,我却变成一把老骨头,只能在家养老等死了。” “元帅千万别这么说,”祁长锦道,“元帅急流勇退,及常人所不能及,有大勇气大智慧。祖父他老人家,却是因为西域强敌在侧,脱身不得,否则祖父也愿意回到京城,过几年逍遥清闲的日子。” 荀元帅心里生起的那一丝惆怅立刻散去,所谓飞鸟尽良弓藏,南越、东吴已平定,他手中再握着兵权,迟早遭天子忌讳,所以当年干脆告老,将兵权悉数交还先帝,保得一家老小富贵平安。 祁家的情况不一样,西域一日未定,朝廷一日就需要祁家,同时又忌惮祁家,祁国公那老家伙,其实就像是吊在火上烤,还不如他过的舒心。 荀元帅拍拍祁长锦的肩膀:“老家伙有你这么优秀的孙子,退下来颐养天年的日子不远咯。” 祁长锦摇头:“宸郡王勾结西域,与北疆军私下也有联系,他现在虽然不知行踪,但用不了多久就会动叛乱,这场战乱不知会持续多久,整个大燕上下,谁也无法安生。” 荀元帅脸上也慢慢出现凝重之色:“若是北部和西部同时乱起来,大燕腹背受敌,境况堪忧啊!” “不仅如此,”祁长锦道,“朱黎八皇子还被关在死牢里,皇上若真杀了他,到时候朱黎以此为由兴兵难,那后果不堪设想!” 荀元帅皱眉道:“八皇子与宸郡王勾结,罪证确凿,若是不杀,国威何在?” 祁长锦看向墙上的画卷,道:“元帅当年用了离间计分化南越和东吴,我们而今何不再用一次离间计,让那两个本就不睦的兄弟自相残杀?” 荀元帅略微沉吟了一下,抚掌笑道:“是老夫愚钝了!让那两个皇子窝里反,最好让朱黎也乱起来,到时他们自顾不暇,就没余力侵扰大燕了!” 祁长锦微微笑了一下,眸光颜色很沉。不仅如此,他还要一心想做皇帝的朱风御,永远摸不到那个位置! “皇上而今对宸郡王恨之入骨,连带许多有牵连的人都不肯放过,”祁长锦道,“我今晚前来,就是想请元帅出面劝劝皇上,我们这些臣子的话皇上不听,元帅的话,皇上定会慎重考虑的。” “我就知道你小子找我没有好事,”荀元帅笑骂道,“刚才还那么卖力恭维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长锦不敢,”祁长锦道,“若不是此事实在关系重大,而且我知道元帅虽然卸甲,但是爱国忠君之心并未稍减,我也万万不敢来打扰元帅的清净。” “得了,”荀元帅大手一挥,“天下都要乱起来了,老夫还哪里来的清净,虽然不能再领军杀敌,为皇上出谋划策,削弱敌国的军力,老夫还是义不容辞的。” “元帅忠义!”祁长锦真诚且敬佩的道。 元帅当年可以说是在先皇的威压下,被迫放弃兵权的,戎马一生并未获得应有的殊荣。然而元帅心胸豁达,心怀天下,并未有丝毫怨恨。 而他祁长锦却做不到,保天下的同时,他也要顾小家,为此他宁愿做一个玩弄权术的佞臣。 过了几日,荀元帅就去御书房见了明帝,君臣密谈了半天,不久明帝就颁布圣旨,为太皇太后和太后积阴德,大赦天下。 连京城是什么样都没看到,就被抓到天牢里的八皇子朱风擎终于走出牢门。皇上念在兄弟至亲的份上,宽恕李沧泽谋反之罪,召他即刻回京,一干被牵连的人也获得不同程度的宽赦。 天下人都道皇上仁德,而宸郡王却迟迟未有反应,于是对他口诛笔伐的人越来越多,就连一开始对谋逆之事心存怀疑的人,也都倒向了朝廷这边,暗中议论皇上嫉贤妒能,逼反宸郡王的声音越来越少。 战事还未起,民心向背已然分明。 正文 307 逃亡,八皇子朱风擎 北地,李沧泽和一群心腹躲在一片人迹罕至的山林里,为了隐瞒行迹,也为了节约时间,他们连火都不生,啃着硬邦邦的馒头就着冷水下肚。? ? 沐暖晴缩在李沧泽旁边的角落里,她现在穿的是和其他人一样便于行走的劲装,束的男子髻,脸上因为日夜兼程而憔悴许多,皮肤也被风吹雨打的黯然粗糙,又没有脂粉的修饰,容貌降了几个档次,把她放在京城的大街上,估计也没人能认得出她。 她偷偷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吃干粮的李沧泽,委委屈屈的把馒头在嘴里含热乎了,才艰难的吞下肚。一开始被王爷带走的时候,她是高兴的,王府那么多人,王爷只带她一个人,可见对她的在乎。 不过很快她就后悔了,他们一路为了摆脱追杀,专挑难走的路走,挨冻受饿不说,还日日夜夜得不到休息,最让她忐忑的是,她不知道等在前路的是什么,是王爷承诺她的皇后之位?还是谋反失败被凌迟处死! 每当累极的时候她就会想,如果当时她没被王爷带走,也许皇上会相信她是无辜的,只要爹爹和娘亲出面庇护,她说不定可以回到沐家,继续过她的富贵日子。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就算她肯回去,皇上也绝不会饶了她,更何况她根本无法回去,只能硬着头皮跟王爷一直走下去。 山洞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洞中众人立刻戒备起来,随后约定好的暗号传来,众人才稍稍放松,但并未完全卸去防备。 一个穿着土黄色衣服的矮壮男子走进来,怀里抱着一个包裹。众人见是王爷的死士,才重新坐下了。 死士将从山脚下农户家里换来的干粮交到李沧泽手里,然后禀告了大赦天下的事。 李沧泽的眼神隐晦的从心腹的脸上一一扫过,见他们没人露出异色,却还是不放心。 “你们跟随我一路逃亡过来,受尽了苦难,此去前程未卜,既然明帝大赦天下,宽待所有与我有牵连的人,你们不如回去吧。”李沧泽语气真诚的道。 “王爷,我们不回去!”众人几乎异口同声道,没有一个人有分毫犹豫。 其中一人道:“我们都是受过王爷重恩的人,誓赴汤蹈火也要报答王爷!别说明帝只是宽赦,就算给我们加官进爵,我们也绝对不会背弃王爷!” “不错!我们宁死也不背弃王爷!”众人皆道。 李沧泽面露愧疚和感动:“是我连累了你们,我说过当年救你们,并非贪图回报,你们实在不必如此。” “王爷不必多劝,我等从踏出京城第一步起,就誓,要回京就堂堂正正风风光光的回京!我们都等着王爷带我们实现这一天!”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表忠心,态度坚决,有性子急的甚至道:“王爷若是在要逼我走,我就干脆自刎在这里,也省的王爷嫌我拖累!” 李沧泽试探过众人的心思过后,郑重的说道:“诸君待我赤忱一片,我李沧泽誓,绝对不会辜负众位的信任,有朝一日定会挥军燕京,建立我等共享的新皇朝!诸君封侯拜相,世袭罔替!” “多谢王爷!”众人皆激动的叩谢。 这时,李沧泽的谋士潘越,又进一步打消众人的退却之心:“细细想来,明帝所谓的大赦,很可能是个阴谋。我们一旦回去,最好的结局是被软禁,但哪天大概就稀里糊涂死了。至于王爷,之前明帝诬陷软禁他,王爷回去更不可能有生路。就算明帝真的遵守诺言不杀我们,但是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多的很。” 见众人都点头认可,潘越继续道:“明帝分明是知道我们不可能回去,颁布这道圣旨,不过是为了欺骗天下人,给自己树立宽厚仁德的形象,将‘不忠不义’的我们推到天下人的对立面。” “明帝实在是阴险!”一人忿忿道,“那些胆敢背弃王爷的人,就等着生不如死吧!如果没被明帝折磨死,到时候我就好心送他一程!” 一边的沐暖晴心里颤,她刚才还有些许动心,现在是想也不敢想了。 “大家如果休息好了,我们就继续前进吧,”李沧泽道,“还有半个月我们就到北疆了,到时候我请大家吃北疆的烤全羊!” 嘴里都快淡出鸟来的众人高兴的应了一声,迅拿好随身的东西,继续上路了。 燕京城。 从天牢里放出来的八皇子朱风擎,与李沧泽一行人完全是不一样的生活,过的嚣张又得意。 虽然吃了顿牢狱之灾,但那算什么?大燕的皇帝还不是乖乖把他放出来了?大燕要内乱了,皇帝现在得求着他们朱黎国,盼着他们别兵才好。 朱风擎只过了三天老实日子,看透这一点后,就露出了嚣张的本性,派了几个心腹去办正事,自己则狠狠的放松享受一阵,把整个京城吃喝玩乐的地方都逛了个遍,美其名曰,祛祛霉气。 醉花楼中,朱风擎从花魁的床上爬起来,挥手让千娇百媚的花魁出去。 “殿下。”花魁撒娇的靠上去。 前一刻还温柔多情的朱风擎,狠狠一把将她甩开:“本皇子让你出去!” 花魁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把外衣往身上一裹,就匆匆跑出了房间。 朱风擎性格嚣张,但嚣张的有分寸,喜好享乐,但从不影响大事,所以尽管他缺点不少,看起来没有七皇子朱风御那般完美,但是这样的主子,才更容易讨好,性子反而容易相处。所以愿意效忠他的人,丝毫不比效忠朱风御的人多。 朱风御只穿中衣,外袍随意的披在身上,姿态豪放的往椅子上一坐,问自己的心腹:“什么事?” “属下查出来了,”这名心腹道,“七皇子虽然和京城不少大臣都走的很近,但是属下排查了一阵,觉得祁国公府的祁长锦最为可疑。他和宸郡王有嫌隙,他的夫人花氏还救过佟尚书,另外七皇子似乎还有意娶祁长锦的妹妹。所以与七皇子合谋,陷害殿下入狱的人,十有**就是他。” “祁长锦!”朱风擎眼睛眯了眯,眸中闪过阴鸷之色。 正文 308 结交,接回小周氏? 门外传来喧闹声,似乎是刚才那个跑出门的花魁,正出惊慌的嗔怒。 还有男子带着醉意的嚣张调笑,和围观人看好戏的嬉笑声。 朱风擎起先没在意,但听外面动静越来越大,才示意心腹属下出去看看。 下属开门走出去,过了一会儿回来道:“殿下,是祁家二少爷祁长生喝多了酒,强拉着花魁陪坐。” “祁长生?”朱风擎想了想,“祁长锦的那个弟弟?” “正是。”下属道,“祁长锦和祁长生水火不容,听说为了争夺祁国公府的世子之位,二房闹得不可开交。” 朱风擎嘴角往上一扬,起身就往外走。 雅间外的走廊里,祁长生紧紧拉着花魁的手,一手抱着她的腰,花魁挣脱不掉,又羞又恼:“祁二少,你快放开奴家吧,奴家真的还有事!” “有什么事能比本少爷还重要?”祁长生色眯眯的想往她脸上亲,“本少爷找了你几天,你一直避不见面,是不是觉得本少爷没钱打赏你啊?” “哪里,奴家是有别的贵客,实在脱不开身,”花魁强忍着厌恶,“客人还在等着奴家,改天奴家再陪祁二少。” 祁长生却不肯放过她,好不容易在走廊上撞到花魁,他借着酒意,就把她往身后的房间里拖。 花魁急的不得了,她虽是红尘女子,却心气高的很,普通的公子哥儿她根本看不上,能做她入幕之宾的都是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像祁长生这种不学无术,只靠家族荫蔽的纨绔,她心里根本看不起。 花魁挣扎间,看到开门走出来的朱风擎,顿时大喜:“八皇子殿下!” 祁长生顿时停了拉扯的动作,转头望过去。 朱风擎笑的满脸邪气:“祁二少,胭脂是本皇子点的姑娘,你这样做恐怕不好吧?” 祁长生手上劲不由一松,花魁趁机摆脱他,躲到朱风擎身后,不同于刚才坚决不同的清高模样,小鸟依人的挽着朱风擎的胳膊。 祁长生心中火起,却不敢作,勉强扯了个笑:“我不知道原来胭脂说的贵客是八皇子殿下,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夺人所好了。” 说完转身就要回房间。 “祁二少别急着走,”朱风擎道,“相请不如偶遇,本皇子想请祁二少喝杯酒,不知可否赏脸?” 祁长生刚才正觉得丢面子,朱风擎这般客气的邀请,多少为他涨了点脸面,再加上对方的身份,他只犹豫一下,就点头答应了。 “祁二少里面请,”朱风擎客气的相让,然后吩咐外面的侍女,“拿两坛最好的酒来。” 双方进了房间,几杯酒下肚,谈论了一会御女经,两人很快就大叹相识恨晚了。 朱风擎性格嚣张,祁长生也不遑多让,不同的是朱风擎要比祁长生有脑子多了,刻意的恭维几句,就让他找不到北了。 “我观祁二少的谈吐,也是个风流人物,”朱风擎道,“但是我听外面流言,把祁二少传的很是不堪,果然传言误人啊!” 祁长生咽下口中的酒,冷哼道:“还不是祁长锦和花映初成天在外败坏我的名声,他们就是怕我抢走祁家继承权!我才不怕他们!等我成了祁家家主,定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朱风擎摇头叹道:“不是我打击二少,祁长锦而今和我七皇兄走的很近,我那个七皇兄向来诡计多端,他们在一起肯定想不出什么好招,二少你想拿到祁家,着实不易啊,你千万得小心他们的暗算。” “多谢殿下提醒,我会当心的,”祁长生表情先是恨恨的,然后看着朱风擎,试探的道,“不过祁长锦有七皇子做助力,我也有幸认识了殿下你,有什么好怕他的?” 朱风擎哈哈一笑:“不错,你我一见如故,我总不会看着你被他们害了。” 祁长生心中一喜,忙给彼此倒了杯酒:“殿下,来,我敬你一杯!” 和朱风擎喝完酒,告辞之后,祁长生没有再去找姑娘快活,而是立刻返回府里。 他下了轿,就迫不及待冲到祁修慎的书房,想把自己结交了八皇子的喜事告诉父亲,结果却从下人口中得知父亲出门访友还未回来,他便转去找母亲祁周氏。 结果还没进门,就听到屋里传来嘤嘤的哭声,听着像是二妹安瑶的声音。 他脑袋一疼,想掉头就走,却被眼尖的祁安瑶看到,站起来冲外面喊道:“哥哥!” 祁周氏也看到了门外的他,道:“长生快进来,外面那么冷!” 祁长生只好走进去,看到祁安琳也在,不过坐在炕沿的角落里,低着头,小声喊了声:“哥哥,你来了。” 祁长生随意嗯了一声,看着哭的眼睛红的祁安瑶:“你这是怎么了?哭的眼都肿了。” “还不都怪你娶的好夫人,”祁安瑶愤愤的瞪着他,“如果不是她,别人也不会知道我跟宸郡王的事,八字都没一撇的事,被她宣扬的人尽皆知,这段时间,我都要被人笑话死了,以后说不定还要被宸郡王连累的丢掉性命呢!” 她把所有过错都推到小周氏身上,选择性的把自己在沐暖晴面前说的话都忘记,只觉得自己被小周氏害苦了。 “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这事了,”祁长生道,“你嫂子都被赶回周家了,你还想怎么样?”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祁安瑶怒道,“她被赶走是因为她想谋害你的孩子,又不是为了我!我被她害的都嫁不出去了,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她却一点都没受到惩罚!这就算了,爹爹今天还和娘亲说,让我们去周家把她接回来!” 这么久没见小周氏,祁长生心里还真有点想念她,一开始没有小周氏的管制,他在外面玩的乐不思蜀,但是时间长了,没有小周氏事事给他打点好,他又觉得不舒服了。 年前他就想去接人的,但是娘觉得拉不下脸,而且妹妹死活不肯,璧玉也眼泪汪汪的抚着肚子伤心,他只好作罢。不过现在是爹话了,那谁反对都没用。 “居然有这事?”祁长生装作很不情愿的样子,然后说,“不过爹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祁安瑶哭叫:“我不管!总之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们要是把她接回来,我就一根绳子吊死算了!” 正文 309 借种?祁安瑶嫁给八皇子? “你胡说什么!”祁周氏呸呸了两声,“什么死不死的,再口无遮拦我可不饶你!” “娘!”祁安瑶委屈的直掉眼泪。 “你爹的话谁也不能违背,”祁周氏道,“你以为我能拉的下脸,去接她回来吗?但是我们必须为整个家考虑,现在局势这么危急,我们必须和周家团结一致,我们家的力量越强大,才更能保护你。” “是啊是啊,”祁长生道,“哥跟你保证,等这件事风头一过,哥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 他说到这里,突然心中一动,双眼发亮道:“对了!八皇子!我们不如把安瑶嫁给八皇子吧!” 祁周氏诧异的看着他,祁安瑶也顾不得哭了,忙问:“什么八皇子?是朱黎国的八皇子吗?” “不错!”祁长生兴奋的道,“我今天在醉……在酒楼遇到八皇子了,一起喝了顿酒,相谈甚欢!他似乎有跟我们祁家结交的意思,祁长锦想用祁安茹拉拢七皇子,我们何不将安瑶嫁给八皇子,把他拉拢到我们阵营来!” 祁周氏忍不住把身体往前挪了挪,高兴又不安的道:“这能行吗?八皇子虽然身份不低,但终究是朱黎国的人,怎么能把安瑶嫁那么远。” “远一点怕什么?八皇子可是储君的有力人选,安瑶如果嫁给他,以后说不定就是皇后了!”祁长生道,“而且安瑶在京城可寻不到太好的人家了,以后要嫁,也只能往远了嫁。” 祁安瑶听到可以做皇后的时候,就兴奋的脸红了,连忙道:“哥哥说的是,反正要远嫁,我要嫁就必须嫁给最好的男人!” 祁长生继续道:“这事若真的成了,就不用担心安瑶和我们家被宸郡王牵连了。八皇子也会尽心帮我们,那个七皇子跟祁长锦联合在一起,我们怎么能输给他们!” 祁周氏也很心动,考虑了片刻,道:“回头我问问你爹,你也探探八皇子的口风。” 祁安瑶撒娇的道:“哥哥,到时候你在八皇子面前可要多为我说说好话。” “你放心,我会的,”祁长生笑道,“就算我不说好话,我这么漂亮优秀的妹妹,也能把他迷住了。” “哥!”祁安瑶娇嗔的跺了下脚。 祁周氏笑看着她:“这下你该不反对把周悦容接回来了吧?” 祁安瑶哼了一声:“好吧,看在爹娘和哥哥的份上,我就先原谅她一次。” 晚上祁修慎回来,祁周氏把事情告诉了他,祁修慎没有思考多久,就道:“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如果八皇子愿意,那就早点把婚事定下来。” 大燕内忧外患,至少二三十年内不会和朱黎国撕破脸,把安瑶嫁过去,利大于弊,就算有个万一,大不了就舍了这个女儿。 而祁长生心里高兴,晚上睡到璧玉房里时,忍不住对她炫耀了一番。 璧玉表面上跟着欣喜,心里却恼的很,她还没怀上二少爷的孩子,小周氏一回来,她怀上的几率就更小了!二少爷想联合八皇子对付大少爷,她可不能坐视不理。 半夜,身边的祁长生睡的呼噜连天,璧玉看了眼他张着嘴巴流口水的睡相,眼中闪过浓浓的厌恶,然后小心的越过他下床,借着月光走出房外。 她敲了敲林嬷嬷的门,没一会儿,林嬷嬷就开门把她迎了进去。 “怎么了?”林嬷嬷担心的问,“你怎么半夜来找我,发生什么事了?” “小周氏要回来了。”璧玉阴着脸说。 林嬷嬷一惊:“怎么这么突然,二夫人和二小姐不是都不肯接她回来吗?” “是二爷下的命令,”璧玉摸着自己的肚子,“娘,我不能再等了,二少爷也许根本就不能生,小周氏精明的很,等她回来,我或许很快就会暴露假孕的事。” 林嬷嬷心里害怕,劝慰她也劝慰自己:“不会的,我明天就去找大少夫人,大少夫人肯定会有办法的,或许我可以再向她求一粒药。” “别做梦了,”璧玉冷笑道,“花氏就是想利用我们,才不会好心救我,我也不需要她救!” 林嬷嬷也没有底,她还记得大少夫人跟她说过,璧玉如果怀不上,她不会再管她们。恐怕她去求,铁石心肠的花氏也不会心软。 “你先别担心,”林嬷嬷说,“我先去求求大少夫人,她不肯救的话,娘一定会想到别的办法的!” “我说了不需要她救!你不准再去求她!”璧玉声音尖刻的道。 林嬷嬷被吓了一跳,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璧玉深吸了口气,缓和语气道:“我已经想到办法了,只是需要娘帮忙。” “什么办法?”林嬷嬷连忙问。 “我不一定非要怀二少爷的孩子。”璧玉低声的,缓慢的说。 林嬷嬷瞪大了眼,惊恐的说不出话来。 “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璧玉盯着她道。 林嬷嬷按着自己的心口,眼珠慌乱的直转,最后一咬牙道:“好,娘会想办法帮你借种!” 算计主子的事她们不是第一次干了,再干一次又如何,只要能保住女儿的命,保住女儿的富贵,她拼了老命也值得! 璧玉眸中闪过一道光芒:“如果我能拥有大少爷的孩子……” “不行!”林嬷嬷打断她,坚决的道,“别的你说什么娘都听你的,这一点娘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你!大少夫人的厉害你已经见识过了,我们根本斗不过她的!娘不怕死,但绝不能看着你送死!” 璧玉看了她一会,确定她绝无妥协的可能,脸色立刻沉了几分:“罢了,娘不同意就算了!反正我这辈子永远得不到大少爷,伤心痛苦一辈子,娘也不会在乎!” 娘怎么会不在乎,但是更在乎的是你的命啊!林嬷嬷想张口劝她,璧玉不耐烦的道:“娘不必说了,我已经听够了!” 林嬷嬷只好把那些话吞了回去,讪讪的道:“你还记得张管事家的小子吧,他打小就喜欢你,人长得也周正,前几天他还偷偷问我你过的好不好,可见心里还念着你。如果跟他借种,他肯定会同意的,你看怎么样?” “娘看着办吧,”璧玉起身往外走,“夜深了,我回去睡了。” 林嬷嬷看着女儿倔强的背影,只能深深的叹了口气。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10 伪装,旁人都想着怎么利用我 第二天早上,璧玉和林嬷嬷的谈话就传到了映初耳中。 映初打赏了来报信的丫鬟,吩咐她有情况再来报,这丫鬟高高兴兴的领了赏,就悄悄的返回了西院。 “这个璧玉真是恶心!”杏雨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里的厌恶,“一边算计着二少爷,一边还惦记着将军,奴婢长眼睛都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小姐,那个贱人还是不要留了!”好脾气的莲风都被气的够呛,直言要杀了她。 映初心里亦有杀意,面色却很平静:“暂且不急,她越是不择手段,二房才越不得安宁不是吗?她们自己闹得欢,才没精力来招惹我们。” 两个丫鬟这才不说话了。 璧玉的事不值得她烦心,映初让人留意着祁安瑶,这丫头贪慕虚荣,喜欢炫耀,若是和八皇子的事成了,她必定会忍不住找人说。 果然,没过多久,就从祁安瑶的贴身丫鬟口中流传出一个消息,八皇子答应了这门婚事。 两国之间联姻,必须有皇帝的赐婚才作数。祁长生催促八皇子早日向皇上请求,八皇子却要先写封信送回国,向父皇与母妃说明之后,才肯奏请明帝。不过为了证明他的诚意,八皇子将一块刻有他名字的玉佩送给了祁安瑶做信物。 如此,虽然婚事还没确定下来,八皇子和二房的人俨然相处成了一家人,来往非常频繁。 又过了几天,第三次去周家接小周氏的祁周氏和祁长生,终于成功把她接了回来。小周氏回来的风风光光,面子十足,祁周氏心里则怄的半死,婆媳俩的关系表面看起来和以前一样,两人心里却都扎着一根刺,再也回不到以前的一条心。 如雪早晨去后花园采了新开的梅花瓣,回来时看见映初和祁安茹在晒太阳,就随意的提起南墙角一棵半死不活的梅树,今儿终于开花了。 祁安茹立刻来了兴趣,央着映初陪她一起去看。 她有孕后越来越小孩子脾气,想一出是一出,而且变得特别黏映初,只要映初在家,她早晨就过来,一直能待到天黑才走,根本不管自己哥哥黑沉的脸色。 “姐姐,你都跟我说多走走对胎儿好,你就陪我去走走吧。”祁安茹摇着她的胳膊撒娇。 映初其实一边在晒太阳,一边看着院子里晾晒的药草,这些药草有的需要半个时辰翻一遍,有的需要三刻钟,有些金贵的翻身的时候还必须谨慎小心,她并不放心交给丫鬟做,向来都是自己亲自动手。 不过被祁安茹一央求,她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让丫鬟先把药草端回房间,就陪她出门了。 祁安茹一路嬉笑着和映初说着闲话,嘴巴一刻都停不下来,笑容也一刻都没从脸上消失过,仿佛她已经从被欺骗的恋情里走出来了。 若不是映初看到过她半夜躲在被窝里哭,几乎都要被她骗过了。 祁安茹正说到自己昨晚做了个滑稽的梦,自己把自己逗的直笑时,前面突然传来压抑的哭泣声。 她们循声望去,看见一个丫鬟坐在路边,把脸埋在膝盖里,哭的浑身发抖。她似乎哭的太伤心,连她们的声音都没注意到。 “你是何人?”祁安茹道,“你为何躲在这里哭?” 那丫鬟惊慌的抬起头,然后连忙跪在地上:“奴婢叩见大少夫人,三小姐,奴婢是玉姨娘房里的小梓,二少夫人命令奴婢采集一瓶露水,可是这么冷的天根本没有露水,二少夫人根本就是故意刁难。奴婢无法交差,回去定要被二少夫人打死了!” 玉姨娘便是璧玉了。 祁安茹皱眉:“你既然是玉姨娘房里的,二嫂怎会让你来采露水?” “二少夫人说自己房里的丫鬟都有事情忙,”小梓可怜巴巴的道,“自从二少夫人回来,玉姨娘房里的奴婢,都被调用了一遍,前天小悠就因为没完成二少夫人指派的任务,被活活打死了。” 祁安茹眉头皱的更紧,依她以前的性子,肯定要发怒,不为这些丫鬟出头,也要对小周氏狠狠说一顿难听的话。不过这次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转头看向映初。 映初神色淡漠:“玉姨娘包括她房里所有人,都是二少夫人的奴婢,她肯使唤你,是你的福气和本分,你不想着为主子办好差,倒会躲在这里偷懒,还敢背地里说主子的不是,看来府里的规矩,你都白学了!” 小梓大惊失色:“奴婢不敢!奴婢……” “来人,把这刁奴押到二少夫人面前去,”映初道,“把她说的话转述给二少夫人听。” “大少夫人饶命!”小梓大叫,“奴婢不敢了,求您饶过奴婢一次,奴婢真的不敢了!” 祁安茹看着小梓被两个婆子押走,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过了一会,她问道:“姐姐,小梓是不是玉姨娘故意派来,想博取我们同情的?” “不是我们,是你,”映初道,“府里的下人都知道你最心软,小周氏回来之后,璧玉吃了不少亏,她大概是在二房求救无门,所以求到你这来,希望你能在老太君面前说说好话。” 祁安茹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的说:“我就知道,这世上除了祖母和哥哥姐姐,旁人都想着怎么利用我。” 映初刚想说什么,祁安茹又笑了:“不说那些讨厌的人了,我们去看梅花!” 等逛过花园之后,祁安茹没有跟映初回凌云居,借口累了想睡觉,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贴身丫鬟留香出去了一会,回来之后,小心翼翼的说:“小姐,七皇子又来信了。” 留香不知道自己小姐和八皇子之间出了什么事,以前小姐收到八皇子的信,总是喜上眉梢,现在对七皇子的信却看也不看,甚至听到他的名字,就会大发雷霆。 以为小姐又会让她拿去烧了,出乎她的意料,小姐脸色虽然阴沉,却道:“把信给我。” 留香从袖子里掏出信,送到她手上。 祁安茹手指紧紧捏着信,过了片刻,才取出信纸展开,熟悉的飘逸字迹书写着熟悉的深情款款,以前会让她脸红心跳的话,现在却只让她作呕。 祁安茹将信揉成一团,深吸了几口气后,走到书案后提笔回信。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11 欺骗,放虎归山的后患 祁安茹斟酌再斟酌,写废了好几张纸,才终于写出满意的回信。 她说自己被兄嫂软禁,这是她写的第八封信,依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送出去。兄嫂一直告诉她他是虚情假意,但是她绝不会相信,会坚守他们之间的感情。 她答应为他做的衣服才做了一半,因为怕被兄嫂发现,所以只能晚上偷偷做,如此之类。 花费了大半篇幅委婉的表达思念后,她在信的末尾写下,看到大哥传见西疆的旧部,她只偷听到良驹兵器什么的,就被大哥发现了。也许大哥很快就出京打仗了,到时候他们又可以再见了。 把信仔细的检查了好几遍,确定绝不会引起朱风御的怀疑,祁安茹才将信封好。 “留香,你把这封信送……”祁安茹说了一半,又摇摇头,“还是先等两天,两天后,你再把信送到七皇子手中。” “是,小姐。”留香担心的道,“小姐,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好,要不要躺下睡一会?” 祁安茹点了点头,脱下外袄在床上躺下。留香给她盖好被子,见她闭上眼睛,就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房门关上后,祁安茹又睁开眼,黑沉沉的眼睛盯着头顶的床帐。 她没有映初姐姐那么聪明的脑子,只是写一封信,就耗尽了她的心力,而且没有把握,那封信能不能帮兄嫂一点点忙。 但她不想再傻乎乎的被人骗被人利用,她也不想什么都依靠兄嫂,她想变得聪明一点,她想做一点有意义的事,而不是永远只能拖后腿。 两日后,收到回信的朱风御一个字一个字的仔细把信看完,心里立刻松了口气。 他写了好几封信都石沉大海,他既怀疑是祁长锦和花映初从中阻挠,又怀疑是祁安茹知道了什么,担心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 现在看来是自己多心了,祁安茹对他一如既往的迷恋,丝毫不信祁长锦他们的话,还真是笨的可以。 祁长锦已经开始安排良驹和兵器的事,果然是守信用,但让他不满的是,祁长锦居然坐视朱风擎被放出来,那个混蛋近来可真是嚣张得意的很,处处和他作对! 朱风御心中冷笑,祁长锦和花映初就是想故意给他不痛快,那他自然也不会客气,把他和祁长锦交往过密的消息放给朱风擎知道,朱风擎果然开始着实对付祁长锦了。 “祁长锦,花映初,”朱风御喃喃自语,“你们真当朱风擎是好揉捏的吗,等你们尝到放虎归山的后患,你们就会后悔没把他弄死在天牢了!” 祁国公府大门口,骏马玄风和映初的专用马车同时被牵过来。 祁长锦转头问映初:“真的不需要我送?” “真的,”映初笑道,“进宫的路我都走了这么多遍了,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快出城吧,早去早回,免得赶不及在关城门前回来。” 祁长锦要去几百里外的郡城,一天之内来回,时间的确紧急,遂不再坚持,道:“你一路小心,我走了。” 映初看着他翻身上马,很快消失在转弯处,才踩着脚踏准备上马车。 “少夫人慢点。”莲风连忙给映初搭了把手,对她眨了下眼睛,低声道,“别闪到肚子里的孩子。” 映初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有孕”的人了,立刻把动作放慢一些,慢慢上了马车。 进了车厢,莲风笑嘻嘻道:“小姐这般谨慎的人,怎么总忘记自己身子重呢,这要被别人看出来什么,怀疑起来可就糟糕了。” 映初一笑:“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她在心里摇头,刚才脑子里一直在想着长锦,哪还记得有孕的事,果然是美色误人吗? 这样想着,映初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姐在笑什么?”莲风看出来她笑的不同寻常,好奇的问道。 “笑你每天口中都不离孩子,”映初一本正经的道,“你的年龄的确该嫁人生子了,看来我得给你物色一门好亲事了。” 莲风脸色立刻通红,羞恼道:“小姐别拿奴婢开玩笑了,奴婢才不要嫁人!” “是吗?”映初道,“我前几日还听杏雨说,你和一个俊俏的少年走的很近,还帮人家缝扣子。” “奴婢那只是顺手帮忙,才没有什么!小姐别听杏雨瞎说!”莲风急急的解释。 她们主仆俩说着闺房话,车夫驾着马车平稳的行驶在宽阔的街道上,到了一个路口,突然停了下来。 “少夫人,”车夫叩了叩门,道,“前面路上有人在表演杂耍,围观的人把路堵住了,您看要不要绕路?” 映初掀起窗帘往前面看了一眼,前路确实被堵得水泄不通,遂道:“那便绕道吧。” 车夫于是掉头走了一截,拐进另一条只够两辆马车并行的巷道,准备到另一条主道上去。 这条巷道很安静,路上行人不多,马车很快就穿行过去,正要拐出巷口时,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一匹高头大马拖着装满货物的架子车突然疯跑进来,嘴里发出高亢的嘶鸣,一看就是受惊了。 车夫大惊失色,连忙扯动马缰,想避让到一边,同时大喊:“少夫人小心!” 然而已经迟了,他只来得及让拉车的马转了半个身子,车厢非但没来得及避开,反而横在路中间。 受惊的马丝毫没有减速,腾空而起从车厢一跃而过,后面的架子车砰的一声撞到车厢上,将车厢撞翻在地,又往前拖了一截,才停下来。 车夫在车厢翻倒的时候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还好拉车的马训练有素,只是不安的原地踢踏着低鸣,没有跟着一起受惊。 “少夫人!”车夫爬起来,看到被拖得走形的车厢,眼前就是一黑。 那匹疯马还在打着响鼻,不安分的还想往前跑,不过架子车和车厢卡在了一起,这边还有一匹马拉着,两边僵持,谁也扯不动谁。 车夫连滚带爬的冲过去,声音发抖的对着车厢大喊:“少夫人,您还好吗?少夫人,您答奴才一句话啊!莲风姑娘!莲风姑娘!快出个声啊!”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12 劈开,下套让他们钻 车夫扒在车厢的窗户冲里面喊了几遍,一点回应都没收到,窗户被卡的打不开,车门朝着地面,一点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来人啊!救命!”车夫对路过的行人大叫,“我是祁国公府的人,谁来帮忙救救大少夫人,必有厚报!” 立刻有几个汉子走过来,准备帮忙把车厢扶起来,还有一个人跑去找大夫了。 “呦,这不是大嫂的马车吗,怎么摔成这个样子了?”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两男一女从街道旁边的酒楼里走出来。 “二少爷!二小姐!”车夫惊道。 说话的正是祁安瑶,她掩着嘴巴,一副很惊讶的样子,眼睛里却全是畅快的笑意。她身边站着祁长生和八皇子朱风擎,也都是一脸愉悦的神情。 “谁准你们动的!”祁长生对那几个扶着车厢的人呵斥道,“大嫂在里面,你们笨手笨脚的,万一加重伤势,谁担当的起?” 那几个人顿时都不敢动手了。 车夫焦急道:“可是不搬动车厢,没法把大少夫人救出来!二少爷,您……” “住口!”祁长生打断他的话,“我还没追究你的罪责,你还敢在这胡言乱语,你是不是存心想害死大嫂?!” “奴才不敢!”车夫慌忙跪在地上,心急如焚的道,“大少夫人还怀着孩子,求求二少爷,快救救大少夫人吧!” 他不说孩子还好,一说孩子,祁长生眼中就闪过一抹狰狞之色,自己盼了几年,才盼来璧玉肚子里的庶子,祁长锦成亲还不到一年,花映初就有喜了!不管什么事情上,祁长锦总是要压在他头上! 不过这么狠狠的一撞一摔,他就不信那个孽种还能保住! “你这狗奴才,我们几时说不救了?”祁安瑶对着车夫说话非常骄横,转头看着朱风擎时,就变成了娇声软语,“殿下,你说怎么救才好?” 朱风擎看了她一眼,一边嘴角奸邪的勾起:“这马车一看就很厚实,当然要用斧头劈才能劈开。” “听到没有?”祁安瑶对身后的随从道,“去取斧头来,劈开车厢救出大嫂!” “二小姐,使不得啊!”车夫大叫。 祁长生一脚将他踢了个跟头:“再嚷嚷本少爷就送你去见阎王!” 几个侍从拎着斧头围着车厢就是一阵劈砍,很快车身就被劈成两半,轰隆一声倒在地上。 “怎么没人?”祁长生看着空无一人的车厢内,惊愕的道。 朱风擎也是目光一凝,不由往前走了几步:“快把车厢搬开!” “对对,”祁安茹说,“人肯定压在下面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就在几个侍从撸了袖子,哼哧哼哧的搬动车厢时,一声淡淡的轻笑响起。 这笑声很轻,在嘈杂的环境中几乎听不见,祁长生却像是被针扎到一样,猛的转过身看去,然后就见映初和莲风毫发无伤的从后方走来,脸上挂着似嘲讽似不屑的浅笑。 “花映初!”祁长生不可置信的叫道,“这怎么可能!你不是在马车里吗?!” 朱风擎眯起眼睛,花映初的名声他如雷贯耳,人却是第一次见到,没有想象中凌厉刻薄的长相,她生的明眸皓齿、玉颜无瑕,看起来就是个无害的少女,若是在不认识她的情况下与她碰到,他定会以为她是哪个世族里精心养出来的,不谙世事的贤淑贵女。 “二弟的表情看起来很失望,”映初似笑非笑道,“看来二弟很希望我被压在车里,一尸两命。” 他不只希望她一尸两命,还希望她死的血肉模糊!祁长生咬着牙,一点也不顾周围围观的人,把怨恨和杀意毫无保留的展现在脸上。 “大嫂,话可不能乱说!”祁安瑶瞬间的心虚和慌乱之后,立刻就镇定下来,别人怕花映初,她可不怕!“我们是在想办法救你,大嫂不领情就罢了,含血喷人就未免太过分了!” 映初眸光转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瞥了眼她身边的朱风擎,道:“那我可真要庆幸自己不在车里,否则二妹这般营救,我便是没事,也要被斧头砍破脑袋,一命呜呼了。” 祁安瑶理直气壮道:“我们看不到大嫂伤到哪里,所以不敢贸然翻动车厢,我这些奴才都是训练有素的好手,自然不会失手误伤到人。我们费心费力,大嫂可别不识好人心!” 朱风擎看着映初,眼神充满攻击性:“花氏,你既然没事就该早点站出来,白白浪费本皇子的时间和精力,还敢躲在一旁看笑话,真是好胆量!” 映初毫不退避的直视着他的眼睛:“八皇子殿下,你们什么都没弄清,就不分青红皂白的砍了我的马车,我还未生气,殿下倒会倒打一耙。我不过是下车去买了点东西,担心马车挡住道路,所以让车夫把车赶到巷口等我,殿下怎能诬赖我躲起来看笑话?” 祁安瑶怒道:“是你的车夫对着车厢大喊大叫,我们才出来帮忙的!我们一片好心,是你反咬一口才是!” 站在旁边的车夫哪还有刚才着急惊慌的样子,委屈万分的说:“奴才喊的不是大少夫人本人,而是老太君专程请高僧手绘的大少夫人侍神像,大少夫人身子重,这幅侍神像便可代替大少夫人侍奉佛祖,为小少爷祈福积德。高僧说了,万万损坏不得,否则就不灵验了!” “你!”祁安瑶气结,“一派胡言!你刚才明明就没提侍神像三个字!” “奴才说了,”车夫一口咬定,“是二小姐没听清楚。” 祁安瑶还想再说,朱风擎冷笑道:“行了,你们说有就有吧!” 花映初果然不愧狡猾之名,分明是故意设下套让他们钻,刚才那么混乱的情况下,车夫说了什么也没几个人记得,还不是随他自己怎么说吗。所有人都看着花映初从后面走过来,他们砍马车的行径根本就说不清楚了。 莲风从碎裂的马车里翻找出一根断成两截的画盒,惊叫道:“糟了!侍神像破损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13 杀招,阴狠毒辣的朱风擎 莲风将画盒连同里面破损的画像一起捧到映初面前,愤怒道:“少夫人,这画盒一看就是被斧头劈开的!马车翻倒没弄坏它,倒被他们给劈坏了!” 映初的面色沉下来,冷冷看着朱风擎:“殿下砍了我的马车也就罢了,这幅画像关系着我肚中孩儿的安危,他可是我祁家长房的嫡长子,殿下这是故意想害我祁家无后吗?!” 朱风擎脸色微变,双目中的凛冽杀意几乎要冲破出来,刺到映初身上。 “你还真是会给本皇子扣罪名,”朱风擎阴冷道,“不过是一幅画像而已,要怪就怪你手下的奴才说话不清不楚,早知道要救的是什么画像,本皇子还用不着大费周章。” 祁安瑶扬着下巴,盯着映初道:“是我让人把车厢劈开的,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关殿下什么事!” 映初唇角微勾:“这么说,二妹想把谋害祁家嫡长子的罪名全部承担下来了?” 祁安瑶刚要挺着胸膛说是,朱风擎抢先道:“我们是好心救人,说什么谋害,郡君太过了!” 祁安瑶反应过来,怒道:“我差点被你套住了,你别想陷害我们!你肚子里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就敢说嫡长子,也不嫌脸大!” “看来你们是如论如何都不肯认账了,”映初冷冷笑了一声,“也罢,反正我要进宫去觐见皇上,就让皇上为我做主吧!” 朱风擎眼露讥笑,他就不信皇帝会为了这点小事为难他。 “听说前几天朱黎国的国书送到了皇上手中,想必皇上近日就会回信,”映初道,“八皇子殿下勾结乱臣李沧泽,皇恩浩荡,大赦天下,殿下才幸得走出天牢。不知再加上一条谋害重臣子嗣的罪状,朱黎国君收到国书后,会怎么想八皇子殿下呢?” 朱风擎面色一僵,沉怒道:“你威胁我!” “不敢,”映初皮笑肉不笑道,“我不过是好心提醒殿下罢了。” 朱风擎表情阴晴不定,若是一举弄死了花映初,就算付出一点代价那也值得。可是现在花映初没死,还用他最在乎的事威胁他,他心里就有些犹豫了。 他有些后悔,刚才就应该在楼里不出来,事情也牵扯不到他身上,可是他太想亲眼看看花映初的下场,所以没忍住走了出来。现在被这只狡猾的狐狸抓住把柄,想全身而退就没那么容易了。 朱风擎性格狂傲,最不愿受威胁,尤其他什么好处都没得到,就要白白吃一个亏,他一狠心,索性把罪名坐实了! “既然你说本皇子谋害重臣子嗣,那么……”他说着,骤然出手击向映初,眼中皆是狞笑。 他相信以自己的速度,花映初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定然躲不过去,等将她击杀,他大可以说是她先下毒欲谋害他,他出手自卫,才一不小心杀了她。反正花映初善用毒术的名声很响亮,自己这么说也没什么破绽。 什么智谋无双,什么心机深沉,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那些跟她斗智的人一个个都是傻瓜,被击败也是咎由自取。对付这样一个女人,就该用最直接有效的手段,那就是动手击杀! 一个死人,再聪明又能有什么用? 朱风擎心里飞快的掠过这些念头,本是自信满满,却突然见花映初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在他的手打在她身上之前,就往后飞出,跌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少夫人!”莲风大叫,“救命啊!八皇子当街杀人了!” 朱风擎刚才的出手,围观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顿时人群乱起来,一边四处乱逃一边尖叫:“八皇子杀人了!八皇子杀了祁家大少夫人!” 祁长生和祁安瑶都被这突然的一幕惊的呆住,等反应过来后,祁长生下意识的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快抓住那些人,不准他们乱说!” 他身后的侍从立刻冲进人群里抓人,一边动武一边还大骂,惹的众人更是惊惶,呼喊哭叫声更大更多。 朱风擎顾不得祁长生在做什么,他既然动手,就不杀了花映初不罢休。他清楚的感觉到刚才根本没有打到花映初,立刻就追上去,想彻底解决后患。 然而旁边突然飞过来一个人,一身白衣风流倜傥,俊美绝伦的脸上一双桃花眼尤其引人注意,此时那双桃花眼中满是戾气,出手就是狠辣的杀招直攻他要害。 朱风擎骇然,连忙止住前进之势,仓促的用胳膊挡了一下,顿时被打的后退了几步。 “乔公子!”莲风有些欣喜的叫了一声。 “照顾好映初!”乔殊彦快速说了一句,又主动攻向朱风擎,招招都是必杀之势,他亲眼看见朱风擎将映初打飞,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杀了这个孽畜! 映初擦了擦嘴角故意逼出的血迹,她没料到乔殊彦会突然出现,这样局势对她就更有利了。 她手背在身后打了个手势,隐藏在角落里的两个武者接到她的指示,悄无声息的退走了。 朱风擎不愧是最受朱黎国君重视的儿子之一,乔殊彦的武功在京城可排前几,在他疾风骤雨的攻击下,朱风擎除了第一下猝不及防的吃了亏,后面就与乔殊彦打的僵持住了,谁也奈何不了谁。 朱风擎虽然没有落于下风,心里却惊怒的很,他向来自信,连少年时期就名扬大燕的祁长锦都不放在眼里,这个传闻中不学无术的乔殊彦,居然能和他打成平手,这让他极其震动和愤怒! 而且他的计划是要诬陷花映初对他下毒药,但是现在却被迫打了这么久,再说他被下毒药,谁还能相信?他倒是想停下来,可是乔殊彦一副不杀了他不罢休的狠戾样子,他稍一疏忽,就可能被击杀,哪里还敢停下来! 打了一会,朱风擎也被打出了火气,正好,听说姽婳看上这个小白脸了,有这么厉害的人投到朱风御那边,对他是个很大的威胁,干脆就一起杀了好了! “乔公子!”祁安瑶傻看了半天,终于想起来大喊,“你快住手!这是朱黎国的八皇子,你怎么能对八皇子动手!”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14 无赖,各打二十大板 任祁安瑶大喊大叫,打的正火大的两人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直到衙门的人闻讯赶来,出动了十几个人,才终于把他们分开。 朱风擎喘着气,恶狠狠的瞪着乔殊彦,乔殊彦则冷冷看了他一眼,就飞快走到映初面前,关心的问:“你伤的重不重?我送你去看大夫!” “不用,我已经吃了疗伤的药,”映初摇了摇头,微笑道,“多谢乔公子救命之恩。” “你我之间,无需言谢。”乔殊彦沉声道,“是我来的晚了。” 他在另一条街的酒楼与朋友喝酒,听到有人说这边发生大事了,起先没有在意,后来听到祁家大少夫人的字眼,才赶紧赶过来,一来就见到映初被打飞出去的场景,那一瞬间,他的心跳都快停止了,直到看到映初并没有死,全身血液才恢复流动。 乔殊彦的拳头握的紧紧的,朱风擎竟敢当街对映初下杀手,简直肆无忌惮,可恨自己没能杀了他! “京兆尹大人,你来的正好,”朱风擎恶人先告状,“本皇子好心施救于祁花氏,没想到她非但不领情,一言不合之下,竟向本皇子下毒。本皇子为了自保迫不得已才伤人,乔殊彦突然跳出来,二话不说就攻击本皇子,招招都是杀招。本皇子倒要问问,大燕的人都是这么蛮不讲理的吗?!” 京兆尹看着当街斗殴的双方,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双方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京兆尹能管的了的,他一面两边赔笑,一边派人将案件往上报到刑部。 刑部左侍郎周康倒想把案子揽下来,但是刑部尚书不想自找麻烦,又将案件往上报。 然后奏折就呈到了明帝的龙案上。 明帝刚收到密保,北疆境内发现李沧泽一行人的行踪,疑似与北疆的驻军搭上了线,他心情正乌云密布,看到这本奏折,立刻就下旨把相关的人都召到御书房。 众人行礼之后,明帝也没让他们站起来,眼皮一掀,冰冷的光芒从眸中流泄出来:“你们自己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朱风擎又把刚才对京兆尹说的那番言论又拿出来说了一遍,一口咬定花映初对他下毒,他是出于自卫才还手。 “圣上,臣只是下意识的反击,并没有伤人的意思,否则花氏已经被臣一招打死了,”朱风擎狡辩道,“但是乔殊彦却不论青红皂白,就想杀害臣,臣请圣上为臣做主,治花氏和乔殊彦谋害使臣,挑拨两国邦交之罪。” 映初都有些佩服朱风擎的厚脸皮,一个皇子,能做到他这么厚颜无耻的,还真没有几个。 “八皇子真会颠倒是非,”映初道,“八皇子先是砍了我的马车,损坏侍神像,而后又恼羞成怒袭击我,当时街上很多人亲眼目睹,怎么在八皇子口中,反倒成了我谋害你了。” “我们那是好心救你!”祁安瑶一脸气愤的道,“大嫂把我们的好心当做驴肝肺,还下毒害八皇子,怎么敢做不敢当?” “不错,我们都亲眼看见你对八皇子下毒,”祁长生附和道,“你恩将仇报,八皇子没有一掌打死你,已经手下留情了!” “是吗?”映初冷笑道,“既然你们都亲眼看见我下毒,那不妨将太医请过来,看看八皇子究竟有没有中毒。” “我也想见识见识是什么样的毒,”乔殊彦桃花眼中满是讽刺,“八皇子中了毒竟然都能与我打的不分上下,到现在依然面色红润,这毒还真是厉害!” 朱风擎八风不动的道:“本皇子怎么知道是什么毒,也许是慢性毒药,一时半会儿发作不了呢。听说花氏医术高明远在太医之上,就算请来太医,也未必能诊断的出来。” 映初道:“照八皇子这么说,以后别人要杀我,只需说我下了毒,查不出来那就是大夫医术不精。如此一来,人人都能随便想杀就杀我了。” 朱风擎嗤笑一声:“旁人怎么说本皇子不管,反正本皇子所说句句属实。” “我今天还真是长了见识,堂堂一国皇子,竟然是个无赖!”乔殊彦骂道。 “你敢再说一遍!!”朱风擎眉眼倒竖,仿佛随时会暴起发难。 乔殊彦冷冷勾起一边唇角:“我说你是无赖!连街头混混的脸皮都没你厚!” 朱风擎猛的站了起来。 明帝狠狠拍了下龙案,声音里满是风雨欲来的沉怒:“朱风擎!朕准许你站起来了吗?!” 朱风擎又跪下:“臣知错,但乔殊彦辱我朱黎皇族,污蔑臣的名声,臣实在无法饶他!” 乔殊彦争锋相对:“皇上,朱风擎当街袭击朝廷命妇,不把大燕国威与法纪放在眼里,必须严惩!” “都给朕住口!”明帝冷厉道,“你们当朕的御书房是什么地方?吵吵嚷嚷的没个规矩!来人!” 一排侍卫出现在门外:“微臣在!” “把朱风擎与乔殊彦都带下去,各打二十大板!”明帝下令道。 朱风擎愕然,继而大叫道:“圣上!” 他的叫声无礼中带着一点质问,明帝眼中冷意一闪,道:“朱风擎再加十板!” 朱风擎气的胸膛急剧起伏,不过脑袋也清醒了,自己面前的是大燕的皇帝,就算大燕不敢和朱黎开战,不伤及性命的情况下,想怎么教训他都行。 他咬着牙,把恨意埋进心里,现在他只能忍,等有一天自己登上皇位,一定挥军南上,灭了大燕,亲手杀了这个狗皇帝! “皇上,”映初忍不住开口,乔殊彦与这件事无关,她不希望他受这无妄之灾。 然而她才开口,明帝就冷道:“谁敢求情,就一同推出去打!” 原本也想求情的祁长生和祁安瑶都把嘴闭上了,他们可不敢惹怒皇上。 映初抬着头与明帝对视了片刻,明帝的眼中含着浓浓的警告,她知道,自己若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忤逆他,皇上定然会怒上加怒。自己会倒霉不说,乔殊彦也可能挨更多板子。 映初慢慢垂下眼,不说话了。 明帝瞧着映初顺从下来的样子,倒有些失望了,他还想着,花映初胆敢再说一个字,就好好教训她一顿呢。 说起来,他看花映初不顺眼很久了,竟然没有教训过她。明帝自己想着,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15 掩护,再打三十大板 朱风擎和乔殊彦被带出御书房后,有太监取来屏风围成了两个封闭的小刑场。 “皇上开恩,为八皇子和乔少爷留几分体面。”常顺道。 不用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打板子,朱风擎确实松了口气,但想让他感激是绝不可能的! “微臣谢皇上恩典!”乔殊彦朝御书房的方向谢恩后,主动走进其中一个屏风后。 四面屏风之间摆了一条长凳子,乔殊彦撩起衣摆,正要趴上去,旁边的中年太监笑眯眯的说:“乔少爷且慢。” 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只布包,固定在板凳上,对另一个行刑的太监道:“打吧。” 行刑的太监立刻举起手中的长棍,对着那只布包用力打下去。 乔殊彦看的有些惊愕,随即就一笑,低声道:“多谢两位公公。”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只钱袋,塞到中年太监手中。 中年太监捏着轻飘飘的钱袋,知道里面是银票,笑容更大了:“乔少爷不用谢杂家,杂家也是听了常总管的命令行事。” 乔殊彦以为常顺是奉了圣旨,对他手下留情,心道皇上表面上罚他们,原来真正想打的人是朱风擎。 但是中年太监却别有深意的道:“乔少爷仗义出手,救了郡君一命,以常总管与郡君的交情,虽然不能明着帮乔少爷免除责罚,不过稍微掩护一下,还是能做到的。” 乔殊彦心中震惊,常顺竟是看在映初的面子上,私下对他留手。映初在宫中的人脉竟然这么宽广,连皇上身边的常顺大总管,都主动出手帮忙! 他听父亲提起过常顺,这个宦官对皇上很忠诚,且擅长揣度圣心,行事往往都以圣意为准则,常顺若是对哪个人示好,那个人必定是被皇上所看重的人。 皇上向来以女人为玩物,居然也有看重的女子吗? 映初,乔殊彦心里念着映初的名字,微微苦笑,他自认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何尝不是在心里刻上了映初的影子? 映初的聪慧和医术,能被皇上看重,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二十大板很快就打完了,乔殊彦从屏风后走出,片刻后,结结实实挨了三十板的朱风擎也走了出来,他强忍着没有露出痛苦的样子,额头上却有冷汗冒出。 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乔殊彦,朱风擎只当他也是强撑着,冷冷哼了一声,一步一步慢慢登上台阶,等回到御书房时,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乔殊彦也稍稍做出行动不便的样子,重新跪到原地。 此时御书房里又多了两个人,七皇子朱风御和九公主姽婳。 朱风御一脸关切的道:“八弟,你没事吧?” “死不了,”朱风擎皮笑肉不笑的道,“七哥过来干什么?” 朱风御温文的道:“八弟竟和郡君动起手来,我怎么能不来?不管怎样,八弟都不该对一个弱质女流动手。” 朱风擎冷笑道:“照七哥的说话,我就应该站着不动,被花氏毒死?” “我不信郡君会做这种事,”朱风御道,“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我们把误会解开,你对郡君道个歉,我们一同向皇上请罪,做哥哥的愿意和你一起承担罪责。” “少在这假惺惺!”朱风擎最讨厌朱风御这副假仁假义的样子,“你和祁长锦夫妇串通一气,当然向着她说话!花氏恩将仇报,对我下毒,应该道歉的是她!” 朱风擎朝明帝一抱拳,道:“父皇对臣说过,大燕陛下圣明公正,臣相信圣上一定会秉公办事,严惩花氏,给臣一个交代!” “朕当然会不偏不倚,”明帝一双龙目冷厉的盯着他,“你说花氏对你下毒,口说无凭,那就等你毒发,朕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朱风擎噎住,一时有些无言以驳。 映初笑了:“皇上圣明!” 映初这句恭维,明帝很是受用,继续道:“朱风擎,你要的交代朕先给你记着,但是你当街袭击朝廷命妇的事,朕也要追究到底。” 朱风擎脸色一变,明帝很明显是在偏袒花氏! 明帝道:“乔殊彦,你说按大燕律例,袭击朝廷命妇,该当何罪?” 乔殊彦唇角勾起,道:“回皇上,大燕律例,袭击命妇,按情节轻重,处以监禁一年到死刑不等。八皇子当街行凶,影响恶劣,而且不思悔改,当监禁三年以上,以儆效尤!” 明帝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监禁三年吧。” “圣上!”朱风擎脸色憋的很难看,“就算臣现在没有毒发,但是臣攻击花氏就是自卫,圣上如此惩罚,恕臣不服!” “圣上开恩,”朱风御求情道,“八弟性格急躁,当时想必不是故意的,请圣上从轻处罚。” 姽婳公主也求情道:“八皇兄一定是误会了郡君,才冲动出手,待过几日他明白是误会,一定会诚心向皇上请罪,对郡君道歉。求圣上宽限几日,让八皇兄悔过,大事化小,方才不伤了两国之间的和气。” 比起朱风御做做样子的话,姽婳公主的求情要诚恳多了,脸上的焦急之色也很真实,似乎在她的心里,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朱风擎,也是她很重要的亲人。 明帝看向映初,道:“花氏,你怎么说?” 映初明白皇上不是真的想囚禁朱风擎三年,只不过是给他个教训罢了,她自己也不想再把朱风擎送进牢里,遂道:“姽婳公主说的有理,臣妾觉得这其中或许真的有误会,臣妾愿意给八皇子一段悔过的时间,若他还是不知悔改,再处罚他不迟。” “难得你也有这么宽宏大量的时候,”明帝不轻不重的讽刺了映初一句,“也罢,既然你这个被袭击的人都这么说了,朕也不做这个恶人了。” 朱风御和姽婳公主一起高兴的谢恩,至于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朱风擎面皮绷的死紧,心里愤恨至极,然而形势比人强,他只能硬邦邦的也谢恩道:“臣谢皇上开恩!” 明帝下一句又让朱风擎恨不得把刚才的话吞回去,“不过朱风擎也不能完全不罚,来人,把他押出去再打三十大板!”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16 挑拨,让乔殊彦只看她一个人 朱风擎差一点就忍不住暴起,明帝实在欺人太甚! “怎么?”明帝看着他,“你似乎很不服气?” 明帝眼底有杀意涌动,他从来不是好脾气的人,若非荀元帅的劝谏,他早就砍了胆敢与李沧泽勾结的朱风擎。他正为刚才那本奏折上火,朱风擎若是敢忤逆,正好给他一个理由杀了他! 朱风擎深吸了两口气,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臣不敢!但是皇上只惩罚臣一人,未免有失公平!” 明帝道:“朕说了,等你毒发,朕会为你做主,严惩花氏。现在朕只能为花氏做主,你有什么意见?” 他能有什么意见,狗皇帝明摆着是找他的茬!心里快气炸了,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朱风擎低头了:“臣不敢有意见!” “拉出去打!”明帝一挥手。 朱风擎再次被带出去了,结结实实的又挨了三十大板。 前后六十大板,行刑的太监丝毫没有手下留情,朱风擎再硬朗的人,也有点扛不住,板子打完后,他几乎站不起来了,还得强撑着回去对明帝谢恩。 明帝能看出来朱风擎藏在眼底的怨恨,这个八皇子原本就是主战派,现在又对他怨恨上了,以后若是当上朱黎的国君,做的第一件事大概就是掀起两国战火。 明帝有灭了朱黎的心思,却不允许这个附属国有犯上的心,所以他已经给朱风擎打上了必死的烙印,就像是那个佟尚书,绝对无法活着离开大燕。 “朱风御,”明帝吩咐道,“你好生看着你的八弟,让他安安静静的反省,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臣遵旨。”朱风御道。 朱风擎更愤恨,他与朱风御是死敌,让朱风御看着他,与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明帝的视线在祁长生和祁安瑶身上一扫而过,两人都感觉像是有盆冷水浇到头上一样,冷的哆嗦了一下。他们心里有些做贼心虚的惶恐不安,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置他们。 “都退下吧,”明帝却丝毫没提他们,道,“花氏,你去星辰宫见见珍妃。” 映初眼中露出点点喜色:“臣妾遵旨。”她今天是奉皇后懿旨进宫的,正想找个机会去见荀飞星。 祁长生和祁安瑶长出了一口气,随着其他人一起行礼告退,忙不迭的退出了御书房。 走下御书房的台阶,朱风御对朱风擎道:“八弟跟我回去吧,你好好反省思过,等皇上气消了,我会向皇上求情,解除你的禁足。” 他的神情就像看着一个调皮闯祸的弟弟,朱风擎对着他的脸,只觉得恶心:“朱风御!父皇又不在面前,你装模作样的给谁看?你不嫌腻歪,我还觉得反胃!” 朱风御也不恼,仍是微笑的模样:“八弟,我们在朝廷上如何争,那都是我们兄弟之间的事,现在在大燕,我们应该摒除成见,一同完成这次出使的使命才是。” “好啊,要摒除成见可以,”朱风擎一指映初和乔殊彦,讥讽的道,“你和他们断绝联系,为我报今日之仇,我就跟你做相亲相爱的好兄弟!” 朱风御一脸无奈的摇摇头:“八弟,你还是先回去思过吧。” 朱风擎转头看着姽婳公主,道:“看在你刚才为我说话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只要你选择效忠我,断掉那小白脸的一只手,以前种种我就不跟你计较!” 姽婳公主垂着眼睛,缓缓道:“八皇兄,七皇兄说的是,我们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你需要先冷静冷静。” “冥顽不灵!”朱风擎狠狠瞪了眼姽婳公主,“你以为朱风御成天笑眯眯的,就是个好人吗?迟早把你卖的什么都不剩!” 他说完,拂袖就气冲冲的走了。 朱风御眼中闪过阴鸷之色,看向姽婳公主时,又是笑容爽朗的样子:“八弟刚才的提议不错,他在朝中势力比我还强一点,你选择他或许更好。” 姽婳公主摇摇头:“皇兄就拿小妹取笑了,八皇兄的承诺能有几分可信度?况且我们兄妹从小一起长大,皇兄才是姽婳唯一认可的兄长。” 朱风御笑道:“我也一样,一直当九妹是亲妹妹一样。我知道你心仪乔殊彦,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如愿的。” 姽婳公主看了眼不远处正与映初说话的乔殊彦,或许乔殊彦自己都没察觉到,他那双天生含情的桃花眼,只有在看着花映初时,浮于表面的情意才会真正凝聚在瞳孔里,比最美丽的宝石更要耀眼。 而她,只不过是被他救过一次,被那双含着虚情假意的眼睛注视了一瞬,就不可自拔的掉了进去。 真是可笑又可悲。 “谢谢皇兄,”姽婳公主收回目光,对朱风御笑道,“姽婳若能如愿,定然肝脑涂地报答皇兄。” 花映初再好,也已经嫁人了,她相信迟早有一天,她能让乔殊彦只看着她一个人! 映初和乔殊彦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好像许久没见到乔公子了,乔公子最近在忙什么?”映初问道。 “练武,”乔殊彦道,“大燕将乱,我准备上阵杀敌。” 映初面露惊讶。 乔殊彦好笑道:“这么惊讶做什么?难道在你看来,我就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 “当然不是!”映初连忙道,“我只是惊讶,你不是一向无意于仕途,怎么会突然想去上阵?” “我无意于仕途,但是对征战沙场倒不是没兴趣,”乔殊彦道,“只是我家是书香门第,我爹一心想让我走仕途,我娘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所以都坚决不同意。” “那他们现在怎么同意了?”映初问。 “我爹看出来我是打死也不愿做个文官,又不想让我成天游手好闲,只好由着我了,”乔殊彦笑道,“至于我娘,她最疼我,耳根子又软,我哄了她一段时间,她就松口了。” 事实当然没有这么简单,只是其中详情就不必对映初说了。他想去征战沙场的原因有很多,不愿和亲娶姽婳公主,想做些有意义的事,把生活填满,别再成天想着不属于自己的人……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17 告别,面和心不合 “乔太师不是个迂腐的人,以前一直不同意,想必是担心你的安危,”映初道,“你去建功立业,乔太师心里必定是高兴的。” 乔殊彦笑道:“我爹说现在看到我就碍眼,赶紧滚的越远越好。” 映初也忍不住笑了,说:“等你走了,京城的人就再也看不到乔太师追在你身后挥舞棍棒的样子了,少了一大乐趣。” 乔殊彦故作叹息的道:“到时候也不知道多少女子会想我想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想想还真是不忍心。” 映初笑骂道:“你还是赶紧滚吧,省的祸害无知少女。” 两人说笑着,语气非常随意,并没有因为时间长不见而生疏。映初心里还是有点惆怅的,她能算的上朋友的只有荀飞星和乔殊彦,一个宫门相隔,一个即将远行,日后祁长锦也离京的话,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乔殊彦的目光从映初的肚子上一扫而过,压下心中的晦涩,笑吟吟道:“等我回京的时候,小侄子大概已经能爬会走了,我在此提前说一声恭喜了。” 映初有些不自在的抚了下平坦的腹部,她没法跟乔殊彦说自己是假孕,只能笑道:“谢谢,也许你回来的早,还能赶上孩子的满月酒。” “那我就尽量早点将敌人杀退,为侄儿带些战利品做满月礼!”乔殊彦笑道。 很快走到分岔路口,映初要去后宫见皇后,乔殊彦要从另一条路出宫。 “我先出宫了,你一个人小心。”乔殊彦道。 映初点点头,与他道别一声,往后宫的路走了。 走到半路,她若有所觉的转身,看见乔殊彦还站在原地,似乎一直在看着她。映初心里闪过一抹异样,她放纵这怪异的感觉飞快闪过,没有丝毫探究的意思。 乔殊彦见映初回头,心里猛烈跳了几下,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然而映初只是对他笑着点了点头,又转身走了。 乔殊彦自嘲一笑,在心底默默和映初告别,这应该是他离京之前最后一次与映初见面了,再相见时,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朱风擎气冲冲的离开御书房后,就在一个太监的带领下往宫门走,结果走了好一会,都没看见宫门,反而在前路上看到了花映初。 她站在前路上看着他,显然是在等他。 朱风擎眯起眼,他明明是先走的,这个太监带他七拐八拐的,结果反而落在花映初的后面。这个女人真是好大的权势,连御书房的太监都能使唤的了! 朱风擎大步走到映初面前,表情凶恶:“你这个女人,把本皇子引到这里想干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八皇子一句话,”映初表情云淡风轻,丝毫不畏惧他几欲噬人的眼神,“八皇子要好好保重性命,我可不想为别人背黑锅。” “你什么意思?”朱风擎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八皇子口口声声说我下毒,倘若八皇子真的毒发死了,这笔账岂不是要算在我头上?”映初道,“所以我提醒八皇子小心一点,别让旁人渔翁得利。” 朱风擎心中一凛,他刚才只顾着生气,一时没想到这一点,若是朱风御趁机给他下毒,他还真会冤死! 朱风擎冷笑:“我还道你们跟朱风御的关系有多好,原来也不过如此!” 映初轻笑:“我原以为八皇子有多聪明,其实却是见面不如闻名。” “你!”朱风擎的手扬起来,又愤愤的放下,“若不是在皇宫,本皇子一定将你一巴掌拍死!” “八皇子还是看不清形势,”映初讥讽道,“在燕京城肆意妄为,除了能让你逞一时之痛快,于你的大业没有半点好处,只会让人觉得你愚不可及。” “你闭嘴!”朱风擎怒道,“本皇子如何行事,轮不到你置喙!” “我也没兴趣管殿下的事,只要殿下别再愚蠢的找我和将军的麻烦。”映初道,“殿下不妨想一想,我祁家从不参与大燕夺嫡之争,对远在天边的朱黎国,又怎会有半点兴趣?殿下愿意被人耍着玩,我却没兴趣被人当枪使。” 映初擦着他的肩走过,语气是无所谓的淡漠:“我言尽于此,殿下自行斟酌。我祁家不想惹麻烦,但一点都不怕麻烦。” 朱风擎站在原地,脸上那种一激就怒的表情消失了,眼底闪烁着精光。 他细细想了一会,突然咧嘴笑起来,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虽然拿不准刚才花映初说的话是真是假,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朱风御和祁长锦夫妇面和心不合,私底下狗咬狗,斗的欢的很! 映初到了凤仪宫,宫女一进去通报,黎姑姑就飞快的迎了出来,高兴道:“郡君,你可来了!娘娘等你多时了!” “抱歉,路上发生一点事耽搁了。”映初道。 “没关系,娘娘也听说了,郡君没事就好,”黎姑姑说,“郡君快跟奴婢去见娘娘吧。” 映初跟在她后面走进寝殿,就见皇后斜靠在榻上,腿上盖着一块熊皮毯,她脸色有些不健康的苍白,神色看起来略带疲惫,脸蛋瘦削了不少。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映初给皇后行了个礼,面露担心的问,“娘娘怎么瘦了这么多?看起来也不大有精神?” 皇后对映初抬了抬手,道:“坐下说话吧。” 黎姑姑说道:“大约是太后和太皇太后的葬礼花费了娘娘太多精力,后来娘娘的身体就一直不大爽利,找太医看了这么久也不见起色,所以娘娘今天才请郡君进宫,希望郡君能开个良方。” “已经这么久了?”映初惊讶道,“娘娘应该早些传臣妾来看看的。” “听说郡君有了身孕,娘娘就不想劳累郡君,”黎姑姑说,“若不是娘娘这几天实在不舒服的很,也不会请郡君来的。” 映初心知皇后是信不过自己,面上则道:“多谢皇后娘娘体恤,不过什么事也比不上娘娘凤体重要,娘娘日后可别再委屈着自己了。” 皇后微微笑了笑:“本宫知道了,你给本宫看看,本宫究竟是得了什么病?” 映初伸手搭在她的腕脉上,片刻后皱起眉头。 “怎么了?”黎姑姑紧张的问,“娘娘的病要紧吗?”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18 小产,皇后子嗣艰难 映初又仔细探了探脉,确定自己没有诊错,她问道:“不知为皇后娘娘看诊的是哪位太医?药渣可否给臣妾看一看?” 皇后心里咯噔一下,黎姑姑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去拿。”皇后道。 黎姑姑亲自去捧了药渣回来,道:“这是今天刚煮的药渣,前几天的都已经扔掉了。” 映初伸手在药渣里拨了拨,又抓出一把闻了闻,这药渣没有任何问题,里面还加了温补的药材,显然太医也察觉出皇后的身体有异,只是没敢说出来。 “药没有问题,”映初道,“麻烦黎姑姑再取些娘娘平日经常用的东西过来,我要一一检查。” 皇后惊疑不定道:“你在查什么?本宫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娘娘长期使用了寒凉之物,”映初沉声道,“日后只怕子嗣艰难。” “你说什么?!”皇后失态的从榻上站起来,“你再说一遍!” 黎姑姑颤声道:“郡君,你肯定是诊错了!这不可能!娘娘怎么可能会……你再看看,一定是误诊!” 映初摇头:“臣妾知道娘娘难以接受,不过事实的确如此。娘娘若有疑虑,可以换一位太医给娘娘看诊。” 皇后脱力的坐倒在榻上,脸上白的没有血色。花映初没道理撒这种很容易揭穿的谎言,回想起太医每每给自己看诊时的那一丝异状,皇后心里已经信了映初说的话。 好不容易扳倒了太后,原以为这后宫是她的天下了,还没得意几天,就惊闻这个噩耗,皇后眼前阵阵发黑,手脚颤抖的止都止不住。 她还没生下皇子,如果不能生育,她还怎么坐稳皇后之位! “花映初,你是神医,你一定能治好本宫的对不对?”皇后急切的道,“只要你能治好本宫,本宫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是啊郡君!你连太皇太后的头疼症都能治好,肯定也能治好娘娘的!”黎姑姑也殷切的看着映初。 映初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她当然是能治好皇后的,只是却不能表现的太容易了。 “花映初,你一定要救本宫!”皇后一把抓住映初的手,神情更急切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本宫什么都答应你!” 映初的手被她握的紧紧的,仿佛要被捏碎骨头一样。 映初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对皇后安抚的笑了笑:“娘娘先别急,臣妾没说不能治,只是娘娘的身体需要慢慢调养回来,花费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臣妾只怕娘娘会等的着急。” 皇后松了一口气,连声道:“本宫等得起!只要能治好,等多久本宫都不怕!”顿了顿,她又道,“当然越快治好越好,全靠郡君你多费费心了!” “臣妾自当全力而为。”映初应道,“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查出害了娘娘的是什么东西,娘娘的病症是日积月累的结果,所以问题一定出在娘娘经常会用到的东西上面。” 皇后立刻道:“黎姑姑,快把本宫用的东西全部拿来给郡君检查!” 黎姑姑很快端出来许多东西,映初先从香粉、精油这类东西查起,这些东西直接接触皮肤,平常用的最多,是最适合下手的。 映初一一打开嗅闻,然后摸到一只六棱琉璃细颈瓶,瓶盖一打开,一股特异的香味就飘了出来。 见映初对它检查的比其他东西时间都长,黎姑姑解释道:“这是南屿进贡的顶级香水,据说是从南洋商人手中购买的,送进京的路上发生意外,只剩下几瓶,董皇贵妃想与娘娘争夺,最后还是被娘娘全部得到了。” 这香水味道独特,香味持久,只要在手腕上点上一滴,香味一天都不会散。皇后很喜欢它的香味,又因为是从董皇贵妃手中抢来的,所以经常使用,如今只剩下这小半瓶了。 黎姑姑想到这,惊道:“是不是这香水有问题?” 映初点头:“它是不是南洋来的,我不清楚,但是香水的成分里有大量的藏红花。” 一说藏红花,皇后和黎姑姑哪里还不明白。 “董氏!”皇后眼中迸发出刻毒的恨意,“定然是董氏那个贱人!定然是她害本宫!本宫就说,她那天怎么会那么容易退让,原来这是她给本宫设的陷阱!” 黎姑姑也气的咬牙切齿,道:“娘娘,我们把这件事告诉皇上,一定要严惩董皇贵妃!” “没用的,本宫根本拿不出证据,到时说不定被她反咬一口!”皇后恨声道,“都怪本宫太大意了,中了那贱人的奸计!今天的仇本宫记下了,日后一定要让她不得好死!” 皇后显然是恨到了极点,也不避讳着映初在场,就怒骂诅咒董皇贵妃。 皇后身体虚弱,惊怒气愤之下,气色更难看了,黎姑姑一边给她顺气,一边说:“娘娘先消消气,自个儿的身体要紧,来日方长,对付董皇贵妃以后有的是机会。” 劝了一会,皇后总算平静下来,只是脸色依旧非常难看。 映初便起身告退,皇后也无心再留她说话,让黎姑姑送她出门。 走出殿门后,映初低声道:“刚才怕娘娘伤心,我没有说,娘娘的身体不只是大量使用藏红花这么简单,娘娘的身体有小产的症状……” “什么?!”黎姑姑失声惊呼,连忙又压下声音,“郡君说的是真的?!” 映初点点头:“娘娘原本应该有了一个月左右的身孕,却被流掉了……姑姑最好别把此事告诉娘娘了,只是平常要多做一点补身子的药膳,让娘娘调养身体。” 黎姑姑恨得几乎想冲去找董皇贵妃拼命,娘娘盼了许久的小皇子,就这么没了,娘娘若是知道,肯定要气疯了! “奴婢明白了,”黎姑姑压下翻涌的恨意,感激的对映初道,“郡君考虑的很周到,此事的确不宜让娘娘知道。请郡君早日想到良方,救治好娘娘,奴婢感激不尽!” 她说着,给映初行了个礼。 映初连忙伸手扶住她,道:“这是我应当做的,姑姑无需客气。姑姑照顾好娘娘,劝娘娘放宽心,我就先告辞了。” 黎姑姑将映初送出凤仪宫大门,再三相让一番,才止步了。 等映初走远了,黎姑姑的脸立刻沉下来,道:“去把于太医请来!” 娘娘的病症,于太医不可能不清楚,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隐瞒不说,胆敢对皇后娘娘不忠,这个人就不能留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19 不巧,珍妃有喜了 翊华宫。 董皇贵妃欣赏着双手指甲刚做好的蔻丹,问:“于太医死了?” “是,”金姑姑道,“凤仪宫那边刚传来的消息,于太医给皇后开错了药,皇后就命人将他杖毙了。” 董皇贵妃勾起唇角:“看来皇后已经知晓了。” 于太医给皇后开的药查不出什么问题,只可能是皇后知道自己不能生了,迁怒之下,杀了于太医。 金姑姑脸上也露出笑容,道:“娘娘,那我们立刻去禀告皇上吧,娘娘有皇长子,皇后却没有生育的指望了,也该把位置让给娘娘坐了。” “不急,”董皇贵妃眼睛很亮,脸上的表情却似乎毫不在意似的,“先让她挣扎几天,本宫要好好欣赏她恐惧的模样,等到她日夜惶惶不安直至绝望的时候,再一举击溃她!” 金姑姑想了想,道:“皇后刚才召见了花映初,她于医道上的确有过人之处,事情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那几瓶香水就相当于几碗绝子汤,本宫就不信花映初连绝子汤都能解,”董皇贵妃道,话虽如此说,她心里其实也不太放心,“让我们的人把凤仪宫盯紧一点,若有情况立刻禀告本宫!” “是。”金姑姑应道,“娘娘,花映初离开凤仪宫后,就去了星辰宫。”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董皇贵妃冷哼,“花氏向来和珍妃走的近,珍妃圣宠不衰,她更要上赶着往那儿去了!” 提起珍妃,她就一肚子火,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皇上突然宠幸珍妃,除了皇上守孝的那半个月,三天里总有两天,皇上是在珍妃宫里就寝的。 现在整个后宫,谁也没有珍妃风光,幸好她早就做了准备,否则这么频繁的宠幸,珍妃早就怀上龙种了。 珍妃,董皇贵妃眼中闪过狰狞的冷笑,你现在越是风光得意,以后就会摔的越惨,本宫有的是耐心等待! 映初到星辰宫时,荀飞星正倒挂在树枝上,利用腰力把身体一下一下的拉起来,她不知做了多长时间了,冰冷的天气她却出了一头热汗。 树下站着一群宫女太监,个个紧张的看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掉下来。 映初站在远处看了一会,笑着走过去:“娘娘这是在做什么呢?” “映初!”荀飞星高兴的大叫一声,就着倒挂的姿势就飞了下来,在一群宫人惊慌的尖叫声中,稳稳落在映初面前。 映初好笑的看了眼拍着胸口顺气的宫人们:“娘娘总是这么玩的话,整个星辰宫的人都要吓出心疾了。” “一群胆小鬼,”荀飞星冲他们一挥手,“都下去吧!” 一群人如蒙大赦的退走了,只要娘娘别在做那么危险的动作,他们就阿弥陀佛了。 荀飞星挽着映初的胳膊往殿里走,道:“我成天在宫里吃吃喝喝,人都胖了一圈,你瞧我的腰是不是粗了,小肚子都鼓起来了!我每次想锻炼,下人总是拦着我,我快被他们烦死了。” 荀飞星身上穿着劲装,映初看了一眼,荀飞星的腰的确粗了一点,小腹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平坦了。 不过事实当然是不能对荀飞星说的,映初笑着道:“现在是冬天,穿的多才显得胖一点,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英姿飒爽。” “少安慰我了,”荀飞星郁闷的道,“你都有身孕了,肚子还没显出来,瞧我,小肚子比你还大。” 我又不是真的有孕,再说两个月能看出什么来。映初这样想着,突然心中一动,猛的抓住荀飞星的手腕,探查她的脉象。 片刻,映初手指一抖,睁大眼睛瞪着荀飞星。 荀飞星不明所以:“怎么了?映初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映初先去把殿门关上,然后拉着她坐下,才道:“你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荀飞星像被雷劈了一样,嘴巴张的老大,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说,我、我有喜了?!” 映初有些无言,看样子她还真不知情。 “有你这么迷糊的娘吗?”映初一指点在她脑门上,“你一直没来月事,自己难道都不多想想?” 荀飞星还是怔怔的回不过神:“我月事向来都不准的,而且我一点事都没有啊,我听说人家都会害喜,呕吐吃不下饭什么的,我一直吃的好睡的香。” “那是你肚子里的宝宝乖,”映初嗔道,“也亏得他长得壮实,被你这么折腾都没事。” 荀飞星摸着自己的肚子:“宝宝,我真的有孩子了?我真的有孩子了!”她像是终于确信了,高兴的猛然跳起来,“我有孩子了!我怀了皇上的孩子!” “你快坐下!”映初又好气又好笑,“知道自己身子重,还敢蹦蹦跳跳的?” 荀飞星连忙坐下,后知后觉的道:“糟了,我这段时间都在锻炼,会不会伤到孩子?” 敢情她刚才都在发呆,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映初白了她一眼,道:“放心吧,孩子好的很,不过你以后必须得注意了,不能再爬高上低,免得出现意外。” 荀飞星连连点头,喜不自禁的摸着自己的肚子:“都三个月了,那不就是说,再过七个月我就能见到他了?等皇上来了,我一定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皇上!” 映初脸上的笑意却慢慢消失了,这个孩子发现的时机太不凑巧了,哪怕是早几日也好,皇后刚被发现子嗣艰难,若是知道飞星有孕的事,不知道会如何想。 荀飞星又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映初的肚子,高兴道:“我们果然是好姐妹,连怀孕的时间都差不多,嗯,我的孩子比你的还要大一个月,以后他们也要做好兄弟好姐妹,若是一男一女,那就干脆让他们成亲。” 映初被她的话又逗的笑起来,无论如何,这个孩子的到来都是一件大喜事,至于其他,总有她们做大人的顶着。 “你有孕的事先别说出去,”映初叮嘱荀飞星,“后宫里步步危机,别人知道的越晚,你们就越安全。” 荀飞星道:“连皇上也不能说吗?” “不能说,”映初道,“你就当做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对任何人都不要说,就和平常一样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没有任何害喜的反应,旁人应该不会发现。” 荀飞星有些可惜不能看见皇上喜悦的表情,不过还是毫不犹豫的点头:“嗯,我都听你的!” 映初不知道以荀飞星藏不住事的性子,能把事情瞒多久,不过能瞒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 皇后的事发生的时间不巧,却也巧,以后她就能以给皇后治病的名义进宫,照顾和保护荀飞星母子俩。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20 叛乱,长锦殊彦齐率军 宸郡王反了! 明帝在北疆设下天罗地网,却仍是让李沧泽联系上了判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袭杀了大半忠于明帝的将领,控制了一半北疆军。 剩下几名忠将率领另一半北疆军,还没来得及反扑,北胡人就大举入侵边境,迫使他们不得不镇守边境,抵御外敌。 而李沧泽和一群判将则带着叛军南下,一夜之中,攻下北境的三座城池,另有两座城池,叛军还未到,守官就主动投诚。 奏折摆上明帝的龙案,饶是早有心理准备,明帝仍然气的一脚踹倒龙案。 “皇上息怒!”满朝文武全部跪下,个个头都不敢抬。 “主动投诚!”明帝面色铁青,“朕对北地每年补贴多少钱粮,他们竟然背弃朝廷,主动投降叛贼!岂有此理!” 董太尉道:“皇上,北地乃偏僻荒芜之地,百姓只认驻守北疆将士,不知朝廷天子之威,那些判将在北地积威深重,所以能收服几个城池。不过这应该是个别现象,大部分城池都是忠心于皇上的!” “只认边疆将士,不识天子之威!”明帝脸色更难看,声音沉怒异常,“好一个不识天子之威!好一个积威深重!” 有些朝臣心里咯噔一声,长期镇守边境的可不只是北疆的那些将军,西疆、南疆、东海都有驻扎数十年的将士,尤其是西疆,那是祁家世代驻守的地方。 董太尉这话,可谓居心叵测!然而皇上盛怒之中,谁也不敢为边境将士说话。 “董太尉,两日之内调集三十万大军,备齐粮草,北城门外待命!”明帝道。 “微臣遵旨。”董太尉应道,因为早有准备,两日之内备齐军马粮草,时间足够了。 明帝环视众臣:“谁愿率军,为朕讨伐叛贼?” 一众武将噤若寒蝉,无人敢应答,宸郡王李沧泽擅征伐,先帝在时,他率领北疆军将北胡打的丢盔弃甲,十年不敢南下。判将中,也有几人异常骁勇,都是帅将之才,再加上北疆军常年血战,与驻守京畿的士兵不可相提并论,他们无人自信能抵御这样一只铁骑。 明帝盛怒:“朕平日养着你们,到用人的时候,就没人敢吭声了?!” “臣愿领军,为皇上分忧,为朝廷平叛!”明朗的声音从殿外传进来,乔殊彦一身戎装出现在大殿门口,“微臣乔殊彦,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着,又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臣也愿领军,扫平叛军!”一身玄衣软甲的祁长锦拾级而上,单膝跪在乔殊彦旁边。 明帝神情稍缓:“两位爱卿平身,进来说话!” 两人谢恩,一同走进金銮殿。 乔殊彦道:“皇上,北疆动乱,西域随时可能会趁火打劫,臣以为长锦应该立即回西疆驻守,由臣领兵平叛!” “西疆有祖父镇守,就算西域有异动,也能暂时防守,”祁长锦道,“殊彦虽然熟读兵书、武艺高强,但是毕竟从未领兵出征过,恐怕不是李沧泽的对手,请皇上派臣出征!” 明帝沉吟稍许,道:“两位爱卿所言都有道理,众爱卿有什么意见?” 有大臣道:“皇上,祁将军说的有理,平叛之事非同小可,由从未领过军的乔殊彦率兵,恐怕有些草率。” 又有大臣道:“可是若由祁将军领军,万一西疆告急,祁将军势必要回西疆,临阵换将可是大忌,对平叛极为不利。” 朝臣各执一词,认同两方的人都有,一时决定不下来。 乔太师出列,道:“皇上,微臣以为,可以由祁将军与犬子一同领军,既不影响平叛,又能给犬子一个锻炼的机会,万一西疆告急,届时犬子也已经能独当一面,继续率军平叛。” “太师言之有理,”明帝道,“就如此办。祁长锦、乔殊彦领旨!” 两人皆跪下领旨。 “朕赐封祁长锦为建威大将军,乔殊彦为督军,率三十万大军,二日后启程,务必为朕提回叛贼的首级!” “微臣遵旨!必不负皇上隆恩!”两人齐声应道。 京城的百姓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朝廷调动军队的动静那么大,不可能不惊动他们。联系到一直传言宸郡王蓄意谋反,茶楼酒肆,街头巷尾,到处都有人议论纷纷。 八皇子朱风擎被禁足在驿馆,朱风御做主了好哥哥的样子,除了不让他出门,其他方面照顾的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夜晚,朱风擎的一个心腹大将何硕,急匆匆的来找他。 “殿下,宸郡王反了!”何硕一关上门,就兴奋的对朱风擎道。 朱风擎顿时站起来,惊喜道:“当真?”他还以为李沧泽狼狈逃跑之后,只有被朝廷追杀的份了,没想到他还能崛起。 “真的,朝廷已经在调兵遣将了,现在整个京城都在议论,”何硕把手里抱的一坛酒放在桌子上,“大燕的皇帝现在肯定顾不得我们了,我们应该快点回国,让皇上挥军攻入大燕!” 朱风擎低头盘算起来。说他勾结李沧泽这一点并没有冤枉他,他的确和李沧泽密谋,想挑起两国的战争,从中渔利。 不过现在的情况跟他们当初商量的不一样,李沧泽突然谋反了,而他还在大燕,现在想回去可没那么容易,明帝肯定会拿他们做人质,而国内的那些兄弟们,一定会怂恿父皇开战。 这么一想,他刚才的喜悦立刻散了大半,如果不能想办法回国,他一点好处都捞不到! “明帝肯定早就派人把驿馆围起来了,”朱风擎道,“我现在想走都走不掉!” “殿下不用担心,”何硕道,“微臣来找殿下,自然是有办法的。” 朱风擎连忙问:“什么办法?” 何硕压低声音道:“属下弄到一种奇药,吃下去就像是中毒了一样,殿下不是说花氏给你下毒吗,到时就可以装成是毒发,要求见皇上,然后我们就能趁机离开京城,返回朱黎。” 朱风擎沉吟片刻,道:“就算我们离开京城,明帝也一定会派人追杀,此去朱黎千里迢迢,想安全返回可不容易。”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21 大乱,殊彦救姽婳 何硕道:“明帝忙着对付宸郡王,哪有多少闲心追杀殿下,再说明帝握着七皇子和九公主两个人质,对殿下想必没有必得之心。” 朱风擎有点被说动了,道:“你的药从哪里弄来的?可靠不可靠?” “微臣花了大价钱,从‘神农再世’的何老手中弄来的,”何硕道,“殿下放心,微臣已经找人试过药了,完全没问题。” 朱风擎更为心动,只是还有点犹疑不定。 何硕劝道:“殿下,不冒一点风险,怎么能收取更大的利益?想想殿下的大业,这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而且,万一诸皇子中有人说动皇上开战,殿下留在这里,岂不是更危险!” 朱风擎思索片刻,终于点头:“你说的不错!明帝对我怀有杀心,我留下也不见得安全,不如冒险赌一把!” 何硕道:“正是如此!” “药呢?”朱风擎问。 何硕把桌子上的酒坛往前推了推,说:“外面审查的严格,微臣只能把药溶进酒里带进来。” 何硕主动拿出一根银针放入酒中,道:“殿下你看,这酒里没毒,但是喝了之后就会像中毒一样,一个时辰之后,药效就会消失。” “好,”朱风擎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边道,“待会我假装中毒之后,一切就交给你了,等成功逃出京城,必定重重有赏!” “谢殿下!”何硕道,“殿下尽管放心,一切交给微臣!” 朱风擎端起酒杯一扬而尽,喝完用袖子抹了抹嘴唇,道:“好了,你马上去告诉别人,我……噗!”他说着,突然猛的喷出一口血。 朱风擎一手捂着肚子,不可置信的瞪着何硕:“你,你竟然背叛我!” 何硕脸上慢慢露出奸猾的笑容:“殿下,要怪就怪你太轻信了,微臣本就是七皇子的人,何谈背叛你呢?” 朱风擎扬起一只手想攻击他,可是手抬到一半就无力的垂下,口中吐出更多血,整个人无力的趴在桌子上,挣扎了一会,就没有动静了。 何硕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他已经断气,就将他抱到床上,放下床帐,然后拿着酒坛离开了房间。 “殿下喝醉了,已经休息了,你们守住门口,谁都不许打扰殿下。”他对门口的侍卫道。 “是!”侍卫应道。 何硕走到前院,对等在房间里的朱风御道:“殿下,八皇子已经毒发身亡了。” “很好!”朱风御忍不住畅快的笑了几声,“立刻派人去禀告皇上,妙医郡君下毒谋害八皇子,八皇子已不治身亡!” 何硕正要领命退下,只听咻咻几声,几支乱箭射进房间,有一支差点射到他身上。 “有刺客!”何硕一边躲避继续射进房间的箭,一边大叫道。 外面此时已经乱起来,好像不只驿馆里有打斗的声音,从不同方位的远处都传来喊打喊杀声。 一个侍卫冲进来道:“殿下,不好了!京城里有叛贼作乱,有一支杀到驿馆里来了!” “该死!”朱风御怒骂一声,叛贼作乱也太会挑时间了! 何硕急道:“殿下,叛贼肯定是想杀死殿下和公主,引发大燕和朱黎的战火!” “去救姽婳,”朱风御大声下令,“立刻杀出去!” 光听外面的声音就知道作乱的地方不止一处,城防军现在大概根本腾不出手救他们,他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侍卫很快护着姽婳公主与他们汇合在一起,一同往驿馆外冲杀。 等杀出驿馆,朱风御才发现外面乱的比他想的还糟糕,街上的士兵穿着一样,分不清到底谁是叛兵。他们且战且退,等退避到一处不起眼的巷子里后,才发现姽婳公主和他们失散了。 朱风御现在顾不得姽婳的生死了,带着人继续往巷道深处躲避,又有不知敌友的士兵挥舞着兵器朝这边冲来了。 这支士兵中的每个人,脸上都被偷窥遮的严严实实的,只剩两个眼睛。 为首的一人冲旁边的人道:“小诸葛,刚才往巷道里跑的人,好像就是将军点名要抓的朱风御!” “那还费什么话,赶紧追!”小诸葛一挥兵器,带着众人追了上去。 这支士兵便是祁长锦手下的精兵良将,趁乱在京城浑水摸鱼,除掉所有祁长锦点名要杀的人。 另一边,姽婳公主身边只剩下十几个侍卫,护着她奔逃了一会,就死了一半,他们刚摆脱一支叛兵的追杀,又迎头遇上另一支叛兵。 剩下的几个侍卫也很快战死,姽婳公主脸色惨白的靠在墙角,眼看着一把刀朝她砍来,只能闭目等死。 突然一支箭从远处射来,挥刀的叛兵被一箭穿喉,立即毙命,手里的刀也落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 “全部杀了!一个不留!”一道熟悉的声音下令道。 姽婳公主仓皇的睁眼望过去,就见乔殊彦骑马飞奔而来,手中利剑挥舞,飞快的收割着叛军的首级。 她眼睛顷刻间就湿润了,眼前的场景与曾经的一幕重合,那时她和皇兄北上燕京,在南方一个小城镇中停歇时,晚上带着婢女出门游玩,路遇地痞流氓,便是乔殊彦从天而降,解救了她。 如今她生死一瞬间,又是他突然出现,救她的性命,他果然是上天恩赐给她的良人! 杀完所有叛兵,乔殊彦的目光从姽婳公主身上一扫而过,对身后几人吩咐道:“你们护送公主离开!” “不要!”姽婳公主猛然冲上去,一把抓住乔殊彦的衣角,昂首殷切的看着他,她不想再被他丢下,上一次他救了她之后,就将她抛在脑后,完全不记得她,她不想再被他忘记! “不要丢下我,带我一起!”姽婳公主另一只手也抓住他的衣服,“我要跟你一起走!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乔殊彦皱眉,手上一个用力就将她拂到一边,“保护公主离开!”话音传来时,人已经策马奔到远处。 “乔殊彦!”姽婳公主大喊,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流,然而任她怎么呼喊,乔殊彦都始终没有回头。 “公主,这里不安全,我们快走吧!”一个士兵道。 姽婳公主抹了抹眼泪,坚定的道:“送我去太师府!”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乔殊彦,绝对不!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22 平息,无尽的需索 小诸葛等人追着朱风御一行人在纵横交错的巷道里穿行,转眼就跑过了几条街。 朱风御被追的怒了,下令让侍卫反击,那些侍卫举着刀刚冲了几步,一把迷药挥洒过来,顿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朱风御惊怒,忙屏住呼吸,但是毫无作用,毒粉沾到皮肤就溶进体内,他很快觉得头重脚轻、眼前发黑,扶着墙强撑了片刻,就不甘心的倒在了地上。 “将军夫人给的这迷药还真是好用。”一人上前踢了踢人事不知的朱风御,嘿嘿笑了几声。 “把朱风御抓走,其他人都杀了!”小诸葛道。 众人正要动手,前方突然有人喝了一声:“什么人?!” 小诸葛抬头望了一眼,乐了:“是汤忠臣!”今天还真是老天都在帮他们,要找的人都自己送上门来。 其他人都跟着一起嘿嘿嘿起来。 汤忠臣带着几百人冲过来,就见那些鬼鬼祟祟的人扛起一个人,飞快的跑了。 汤忠臣一看地上躺着的都是朱黎国的人,脸色顿时一变,那个被劫走的人不是七皇子就是八皇子。 “追!一定要把殿下救下来!”汤忠臣着急的道。 小诸葛等人不紧不慢的在前面跑,溜着汤忠臣一行人绕了半个南城,然后拐进一个黑洞洞的巷道里。 汤忠臣带的人举着火把追进去,立刻把这个幽深的巷道照的亮堂堂的。 小诸葛等人像是慌不择路似的,纷纷翻进一座民宅里。 这座民宅的前院看着是荒废的,穿过两进院子后,第三进院子里藏着不少人,小诸葛他们一闯进去,就将他们惊动了。 这些人个个黑衣蒙面,正要与闯入者拼杀,面前突然被丢了一个人,他们下意识的出手,几把刀剑将这人刺了对穿,这人硬生生的从昏迷中疼醒,惨叫了一声。 黑衣人听到熟悉的声音,手上动作不由都停住了,低头一看地上的血人,其中一个黑衣人失声叫道:“七皇子!” 趁着这片刻的工夫,闯入者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紧接着,汤忠臣就带人破门而入,与这些黑衣人看个眼对眼。 双方瞬间的怔愣之后,汤忠臣怒声下令:“抓住他们!” 士兵冲上去将黑衣人包围住,汤忠臣放了一个信号,更多的士兵朝这边围拢而来。 这些黑衣人身手不凡,然而最终寡不敌众,在越来越多的士兵围攻下,全部被擒。 汤忠臣命人拉下他们的面罩,待看清其中一人的脸后,惊道:“八皇子!” 这个被众多黑衣人围拢在中间的,正是已经被“毒死”的八皇子朱风擎。 朱风擎黑着脸,自从被花映初提醒之后,他就一直防备着朱风御对他下毒,何硕有异心他早就察觉,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罢了。今天晚上他将计就计,假装中毒诈死,准备让朱风御和祁长锦夫妇狗咬狗,坐收渔翁之利。 京城大乱正好给了他一个脱身的好机会,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藏到这里来,没想到竟被别人发现,还劫来朱风御陷害他! 朱风御挨了那几刀,不死也要废了,这回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汤忠臣脸色变了几变之后,道:“八皇子跟我去见皇上吧!来人,将七皇子抬走!” 明帝正关注着京城的动乱,听汤忠臣来报,朱风擎谋杀朱风御,导致朱风御重伤昏迷,他眯起龙目,冷冷的笑了。 “立刻往朱黎发国书,”明帝道,“八皇子朱风擎勾结乱贼,谋杀七皇子朱风御,祸乱京城,让朱黎国君给朕一个说法!” 汤忠臣犹豫道:“可是,万一朱黎国反咬一口,借此发兵,大燕岂不是腹背受敌?” 明帝眼神森冷,神色威严:“大燕越是表现的强势,朱黎越摸不清我们的底细,越不敢轻举妄动,若是朕向他们示弱,他们说不定会立刻发兵!就算朱黎真的发兵,朕又岂会怕他们!朕会让他们知道,大燕不是他小小一个朱黎可以欺辱的!” “皇上圣明!”汤忠臣道,他知道皇上的雄心和傲气,皇上对朱黎的态度一直都很强硬,若非朝臣极力劝谏,皇上早已先一步攻打朱黎了。就算是朝局纷乱的此刻,皇上对朱黎的态度也丝毫未变。 “姽婳公主呢?”明帝问。 汤忠臣已经差人找过,当即回答道:“姽婳公主由乔殊彦的人护送去太师府了。” 明帝勾了勾唇:“乔殊彦,呵……” 汤忠臣心中一动,道:“太皇太后在时,一直想撮合姽婳公主和乔殊彦,后天乔殊彦就要出征了,想必太师和太师夫人都很想将他的亲事先定下来……” “不急,等他凯旋归来,朕再赐婚,”明帝道,“你明天代朕去太师府看望姽婳,暂且就让她住在太师府。” “微臣遵旨。”汤忠臣明白皇上的意思,是要先把赐婚的事透露给姽婳公主,她想必不会吝啬在朱黎国君面前说说大燕的强大。 京城的内乱持续了一夜,直到凌晨,才慢慢平息下去。 第二天早上,百姓们打开紧闭的房门,小心翼翼的走到街上,发现除了行人少了一点,一切和平常一样,昨夜的动乱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仿佛他们昨夜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昨晚不知道有多少朝臣横死家中,早朝上,文武大臣少了近三成,大多数是以前和宸郡王走的近的,还有其他有异心的。 明帝大发雷霆,下令搜捕残余叛贼,这件事便这么不了了之了。然后很快候补的官员上任,众臣忙着为自己的人谋出路,此事就更被众人抛到脑后去了。 至于昨夜到底是真的有叛贼闹事,还是一场铲除异己的预谋,谁又能说的清呢? 朝廷中波涛汹涌,祁国公府里,凌云居的今天早上又是一片春意浓浓。 映初半睡半醒间,被轻柔的吻唤醒,脑袋还没完全清醒,她已经习惯性的抬手攀住身上人的肩膀。 唇上的吻加深,被填满的感觉让她难受又愉悦的皱起眉,还未睡醒的身体很快沉沦在**之中。 “慢点……”映初一口咬在祁长锦的肩膀上,却刺激的他更动情,雕花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迷迷糊糊的,映初在心里哀叹,自己不应该那么轻易顺从他的,自从那天之后,清冷淡漠的祁长锦仿佛变了一个人,无尽的需索让她几乎要吃不消……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23 残废,分离前的温柔 一次结束后,映初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祁长锦吻了吻她汗湿的额头,又展开另一场**。 映初知道他是因为即将出征,这几天才尤其需索无度,想到明天他就要离开京城,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映初心里涌出浓浓的不舍,主动抬头与他接吻。 祁长锦像是要把以后的次数都补齐似的,一直没有停止的意思,直到映初实在承受不住,低声的向他哀求。 祁长锦喜欢映初平时的强势睿智,喜欢她闺房中的柔软顺从,也爱极了她偶尔露出的软弱无助,那是只对他才会展露的柔情。 最后一次释放出自己的渴求,祁长锦披上衣服,用被子裹着映初,将她抱去浴房。 从一开始的害羞恼怒,到现在映初已经习惯被他这样抱去浴房了,走廊里的丫鬟也都习惯性的视若无睹,各做各的事,只是等主子走远之后,才会彼此相视,捂着嘴偷笑。 将昏昏欲睡的映初清洗干净,祁长锦又将她抱回房间,床上已经换好了干净的床单,祁长锦才帮映初盖好被子,她就已经睡熟了。 在映初的眼睛上轻轻一吻,祁长锦放下床帐,遮住明亮的阳光,然后放轻脚步离开了房间。 他走到书房,一只信鸽正落在窗台上,低头啄上面的谷粒。 祁长锦将信鸽腿上的信笺取下来,扫了眼内容,子夜般的黑眸中冷笑一闪而过。 朱风御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不过他从肩膀往下,全部失去了知觉,下半辈子只能躺在床上做个废人。 这个结果比祁长锦预料的还好,对于朱风御这种有野心的人,成为残废比死亡更可怕,他将一辈子与他所追求的皇位无缘。 朱风擎又被关进了天牢,在朱黎国的国书送来之前,他是别想再从天牢出来了。 二房那边,祁安瑶几乎哭瞎了眼,不知道自己是倒了什么霉,看中的两个男人,一个反了,一个进了两回天牢,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爹,娘,我不要嫁给八皇子了!”她哭哭啼啼的道,“反正我们的婚事还没确定下来,我不嫁了!” “胡闹!”祁修慎斥道,“你已经悔过一次婚,还想再毁一次吗?信物都已经交换了,你不嫁也得嫁!” “爹!”祁安瑶大叫一声,然后又可怜巴巴的看向祁周氏,“娘,你救救我,我不要嫁!” 祁周氏才张口,祁修慎就道:“我意已决,休得多言!” “我可怜的女儿,”祁周氏不敢违逆祁修慎的意思,只能抱着祁安瑶哭,“安瑶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 母女俩抱头痛哭,好不哀戚。 祁长生坐在一旁,不安的挪了挪屁股,他朝小周氏使了个眼色,自己这个妻子向来是个聪明的,只有她才有可能劝爹改变主意。 小周氏冷眼旁观了一会,看够了好戏,才慢吞吞的说:“我觉得父亲的决定很好,七皇子和八皇子是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两个皇子,现在七皇子废了,以后再也没人能争得过八皇子,安瑶嫁过去以后就是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 祁安瑶哭声停了一下,看了看祁周氏。 祁周氏皱眉道:“你说的好听,八皇子是谋害七皇子的凶手,朱黎国君为了平息众怒,肯定会严惩八皇子,会不会救他都不一定,更别说让他当太子了,很有可能七皇子会死在这里!” “朱黎国君如果真不救八皇子,才会寒了百姓的心,”祁修慎道,“百姓会以为国君怕了大燕,连皇子都不救。就算要惩治八皇子,也该接回国再处置,等八皇子回国,谁又能真正为难他!” 祁周氏目光闪烁,小周氏说的她不信,二爷说的她信,“这么说,八皇子只是暂时落难,还会再崛起的?” 祁修慎点头:“我们只有在他落难的时候不离不弃,施以援手,他才会念着我们的好。” 祁周氏笑了,她还以为二爷真的不管女儿的死活了,原来如此! “安瑶,你听到了吗?快别哭了,”祁周氏给祁安瑶擦擦眼泪,“你以后是做皇后的命呢!” 祁安瑶也破涕为笑,刚才的哀戚可怜瞬间变成傲然自得。 坐在角落里的祁安琳眼神却有些忧虑,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儿家,可是她总觉得他们家不该和八皇子走太近,祁家是大燕的臣子,何必巴结朱黎国的皇子呢? 不过这话她不敢说,说了也不会有人听,只能默默的埋在心里。 祁修慎突然想起来,问道:“玉姨娘呢?” 小周氏脸色僵了僵,垂眸掩去眼中的神色。 祁周氏笑道:“她说想去花园走走,我看今天天气好,就让她去了。” 祁修慎嗯了一声,道:“她怀着我的长孙,你和小周氏都要好生照料她,万不可出现一点差错。” “老爷放心吧,我的孙子,我怎么会不上心呢,”祁周氏瞥了眼小周氏,“就是怕有人心里嫉恨,不知道暗地里盘算什么。” 小周氏不接她的话,对祁修慎挤出一点笑容道:“父亲放心,儿媳也会好好照料她的。” 她的确会好好照料她,照料她下地狱! 此时,被他们谈论的璧玉挺着假肚子,扶着林嬷嬷的手慢慢走在花园里。 她听丫鬟说大少爷在后花园练剑,所以才央求着二夫人放她出来,大少爷明天就出征了,她想见大少爷一面! 她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林嬷嬷只当她是欣赏满园春花,还指着其中开的好的让她看。 璧玉心不在焉的敷衍着,走了一会,终于听到前面传来动静,眼中立刻露出喜色:“娘,我们去那边!” 绕过一株绿萝,前面一片怒放的桃花林中出现了祁长锦的身影,他手持一柄长剑,剑走如游龙,飘飞的桃花瓣像被吸引一样,盘旋在剑身周围,偶尔有几朵被风吹散,缠绵在他的衣带发梢,为他清冷的面容平添几分柔情。 璧玉痴痴的看了一会,当祁长锦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时,她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一句大少爷几乎脱口而出。 然后她就看见祁长锦脚尖一点,飞落在不远处的秋千架前,手一扬,桃花瓣如雨一般飘了花映初满身,花映初笑着接了一手,报复似的扔在祁长锦身上。 祁长锦轻笑一声,顺势抓住她的手,在她指尖咬了一口。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24 小产,谁是真凶? 璧玉狠狠的攥紧拳头,眼睛发红的瞪着花映初。 她从来没见过大少爷嬉笑的样子,他笑的那么温柔,举止更是宠溺,清俊的脸完全柔和起来,眼睛只盯着花映初看,似乎眼里只装的下她一个人。 “璧玉,我们快走吧!”林嬷嬷看到祁长锦和映初,脸色就一变,催促着璧玉离开。 “我不走!”璧玉却像是脚下生根了一样,任她怎么拉都拉不动。 林嬷嬷急了:“就当娘求求你,我们赶紧走吧!” 璧玉听不见她的声音,所有感官都被嫉妒和仇恨占据,看着花映初的笑脸,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毁了那个贱人!毁了那个贱人! 心底叫嚣的声音越来越大,璧玉甩开林嬷嬷的手,大步朝前走去。 璧玉和林嬷嬷的动静不小,祁长锦和映初又怎么可能没发现,只是懒得理会罢了,见璧玉朝他们走来,两人皆皱了皱眉,临别前的最后一天,他们都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婢妾见过大少爷,”璧玉充满爱慕的对祁长锦见礼,然后敷衍的对映初福了福身,目光一直缠在祁长锦身上,“大少爷明天就要出征了,请一定要小心,婢妾会一直等着大少爷凯旋归来。” 祁长锦连眼角余光都不施舍给她,牵着映初的手道:“我们走。” 映初从秋千上站起来,淡淡瞥了眼璧玉,不可否认,长锦对璧玉无视的态度,让她心情很愉悦。 璧玉的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向大少爷表白,依旧被漠视,一切都是因为花映初,是她蛊惑了大少爷,是她夺走了大少爷! “等一等!”璧玉叫道,“我有话对大少夫人说,是关于二少爷的!” “是吗?”映初淡淡道,“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不行,明天就晚了!”璧玉道,“你如果不听,一定会后悔的!” 祁长锦一手揽住映初的腰,不让她在这里浪费时间。 映初微微一笑,不再理会璧玉,和祁长锦一起准备离开。 璧玉眼睛赤红,理智终于被嫉恨击碎,她眼中闪过一抹狠戾的决绝,猛的朝映初冲去,就算同归于尽,她也要杀了花映初! 她还没碰到映初的衣角,就被祁长锦一挥袖将她击飞,重重的落在三尺之外的地上。 “璧玉!”林嬷嬷惊慌的大叫一声,连忙去扶她。 璧玉只觉得全身骨头都要碎了,疼的冷汗直冒,最疼的地方是肚子,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身体里流出来。 “血!”林嬷嬷惊叫,“你流血了!来人啊!救命!救命!” 璧玉这才看见自己大腿处一片鲜红,疼痛、害怕让她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映初一看就知道璧玉是小产了,看来她是借种成功了,不过现在功亏一篑。 璧玉被送回二房,一直给她看诊的大夫看她的症状,觉得纳闷的很,她不是有快三个月的身孕吗?怎么脉象突然像是才怀胎不足一月。 大夫虽然纳闷,但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大家族里的事情,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他一收回号脉的手,祁周氏就急忙问道:“她怎么样了?孩子没事吧?” 大夫摇头:“二夫人,姨娘的孩子已经没了,就算大罗神仙在世,也救不回来,请节哀吧。” 祁周氏身体晃了一下。 祁长生气的一脚将桌子踹倒:“怎么会这样!我盼了这么久的孩子,怎么突然就没了?!” 在场唯一高兴的就是小周氏了,她很好的隐藏了自己的欣喜,道:“听说当时大哥和大嫂在场,玉姨娘小产,肯定与他们脱不了关系!” “一定是他们!”祁周氏愤怒的浑身颤抖,“花氏怀孕的时间比玉姨娘晚,他们肯定是担心长孙落在我们二房,威胁到他们孩子的地位,所以害死了我的孙子!” “我去找他们!”祁长生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我们也去!”祁周氏咬牙切齿道,“今天我一定要让他们给个交代!” 一行人全部气势汹汹的赶往长房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守在璧玉床边的林嬷嬷。 林嬷嬷看着昏睡中的璧玉,哭的双眼红肿:“我可怜的女儿啊,你怎么这么傻!失去了孩子,往后我们的日子怎么过啊!” 昏睡中的璧玉没法回答她的话,林嬷嬷哭到最后,跌坐在地上,只觉得她们母女俩还不如就这么死了算了,她已经完全看不到她们的生路在哪儿。 这时候,一个丫鬟悄悄从门外走了进来。 荣禧堂。 祁长锦和映初已经把事情告诉了老太君,然后就坐在这里等二房的人过来。 祁长生挥开门口拦路的奴才,冲进屋里,看到他们悠闲喝茶的模样,气更不打一处来。 “好啊你们!”祁长生脸色狰狞,“你们害死了我的儿子,居然还有脸在这喝茶!你们赔我儿子命来!” “说话要有证据,”映初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害了你儿子?” “你还敢抵赖!”祁长生怒道,“当时只有你们在场,不是你们,难道还是玉姨娘自己弄死了孩子?!” “当然不是,”映初慢慢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二弟想知道谁是凶手,不妨去问问你的好妻子。”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祁周氏快速从门外走进来,脸上惊疑不定。 小周氏则冷冷道:“大哥大嫂为了保住自己孩子的地位,害的玉姨娘小产,却想把事情赖在我身上,未免太过分了!” “说的不错,”映初道,“只不过为了保住自己孩子地位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见祁周氏和祁长生看着自己的目光都变得怀疑起来,小周氏又急又怒:“胡说八道!母亲已经说过,孩子生下来养在我膝下,我有什么理由害自己的孩子!” “不是自己亲生的,你又怎么甘心养着?”映初嗤笑一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恐怕忘了,我是个大夫,玉姨娘之所以小产,不是别的原因,而是吃了落胎药,会给她送落胎药的人,除了你还有谁呢?” 这一点映初可没冤枉小周氏,只不过林嬷嬷非常谨慎,小周氏没有得逞过罢了。 映初对祁周氏道:“婶母若是不信,可以去问问林嬷嬷,她想必知道的很清楚。”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25 决裂,出门逛街 这时候,林嬷嬷从外面走进来,大声道:“奴婢的确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以前畏惧二少夫人的威势,不敢说出来,现在玉姨娘的孩子已经没了,奴婢没什么好怕的了,大不了舍弃奴婢这条命,也要把二少夫人的恶行说出来!” “你这个贱奴!”小周氏色厉内荏的骂道,“你收了花映初什么好处,竟敢污蔑我!” 林嬷嬷怀着必死之心,丝毫不畏惧的瞪着她:“奴婢的女儿刚刚小产,如果真是大少夫人害的,奴婢又怎么会帮着她污蔑你?今天玉姨娘去花园之前,吃了一碗你派人送来的乳鸽汤,结果没一会儿就小产了,你敢说不是你害的?” 小周氏的确送了乳鸽汤去,但她又不傻,明着送过去的东西,怎么可能会下药。 “我是送了乳鸽汤,但是我没有动任何手脚!我自己都吃了一碗!”小周氏道。 林嬷嬷冷冷的笑了:“奴婢就是知道你吃了,所以才放心的给玉姨娘吃,却没想到会害了她!小周氏,你以为我真的没有证据吗?你派丫鬟紫苑去芦草堂买了落胎药,只要派人去查,就能查到!” 小周氏脸色终于变了,急声反驳道:“我没有!你胡说八道!” 林嬷嬷朝祁周氏和祁长生磕了几个头,哭泣道:“奴婢和玉姨娘只是低微的奴婢,不敢求二夫人和二少爷做主,但是玉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二少爷的亲骨肉啊!他还没出生,就这么枉死了,求二夫人和二少爷查明真相,为小少爷报仇啊!” 她说完,就一头撞到墙壁上,顷刻间头破血流,她断气的最后一刻,目光朝西院望了一眼,只要扳倒小周氏,璧玉就能安全的在二房活下去了。她相信大少夫人让那个丫鬟传给她的话,会饶璧玉一条性命。 祁周氏惊的后退了一步,小周氏则脸色刷白,林嬷嬷以死明志,这件事想善了根本不可能了! 老太君沉着脸色,道:“看来这件事的确有隐情,祁家的子孙不能白死,周氏,你派人隐瞒身份,去芦草堂查一查!” “好!”祁周氏恨恨的看了小周氏一眼,立刻派人去了。 祁长生则大吼道:“来人,把紫苑抓过来!我要亲自审她!” 小周氏的脸色更白,几乎站立不住。 不久,紫苑被押过来,她起初宁愿挨打都不肯承认,但是去芦草堂查证的人回来,说明林嬷嬷没有撒谎,确有其事时,她也受不住板子,承认受小周氏指使的事。 祁长生啪的给了小周氏一巴掌:“贱人!枉我对你这么信任,你竟然干出这么恶毒的事!” 小周氏被打的一个趔趄,然后慢慢站直身体,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反而不害怕了。 “那不过是一个孽种!”小周氏大睁着眼睛,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掉,“我们夫妻多年,我处处为你着想,一颗心都掏给你,你竟然为了一个孽种打我!” “这么恶毒的心,不要也罢!”祁长生叫道,“娘,我要休了这个蛇蝎毒妇!” 周氏和小周氏早就起了嫌隙,恨她害死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孙子,想也不想就答应:“好,休了她!娘再给你娶一个贤良的媳妇!” 小周氏怒极冷笑:“想休了我,门都没有!你们去问问二爷,看他同不同意!” 二爷看中周家的势力,在这个纷乱的时期,是绝对不可能跟周家翻脸的。 “你!”祁周氏也突然反应过来,恶狠狠的瞪着她,“不休了你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来人,把这个贱妇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房门半步!” 两个仆妇走过来,低声道:“二少夫人,请吧。” 小周氏怨恨的扫了一圈屋里的所有人,目光最后停在祁长生脸上,见他神情中全是厌恶憎恨,全无半点往日情分,心中失望痛恨之极,踩着重重的脚步离开了。 等祁周氏和祁长生也气冲冲的走了,映初微微勾起唇,真是一场精彩的好戏。 下人进来将林嬷嬷的尸体拖走,像她这种胆敢在主子面前自尽的奴才,都是要扔到乱葬岗,死无葬身之地的。 映初道:“为林嬷嬷准备一口薄棺,寻个地方安葬吧。” 林嬷嬷帮着璧玉作恶固然可恶,但念在她一片爱女之心,映初也不愿跟一个死人计较。 老太君也没有反对,林嬷嬷到底是侍候她多年的老人,她心里还是念着一点情分的。 “二房的人从来不知道消停,”老太君不愉道,“他们迟早把自己折腾散了。” 映初道:“祖母无需为他们烦心,随便他们如何,只要不来招惹我们就好了。” 老太君点点头,祁周氏近来的确很少来烦她了,让她耳根清净不少。 祁长锦道:“这样也好,让他们自己闹去,我出征在外,也可以放心一点。” 老太君刚刚缓和一点的表情又紧绷起来,孙儿在她身边待了六年多,突然又要离京打仗去了,她心里不舍的很。 老太君叮嘱了他一些话后,就让他们回去了,映初才是最不舍的一个人,最后半天时间,就让他们小两口多待一会吧。 离开荣禧堂后,映初突发奇想,道:“长锦,我们一起去街上走一走吧。” 祁长锦眸光温柔:“好,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 两人没有带任何随从,就这么步行出了祁国公府,慢慢走到繁华的街市上。 明天大军就要出征,今天的街市非常热闹,有父母忙着为儿子添置行礼,有少妇为丈夫购买干粮,也有士兵在挑选防身武器,每一个店里都挤满了人。 映初看到路边有一个摆摊卖平安结的,不由驻足去看。 “这位夫人,买一个平安结吧!”小贩热情的道,“这些平安结都是在寺庙里开了光的,能够保护出征的郎君平安归来!” 映初不在乎一个平安结的钱,便挑了一个买下。 她正要收起来,就被祁长锦拿去,放进了袖子里:“以后我会每天戴在身上。” “这个是随便买的,”映初道,“回去后我要亲自做个给你。” 祁长锦眼中闪过一丝暖意,道:“时间宝贵,不必浪费在这上面,你亲手买的也是一样。”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26 调走,算命老道 映初抬头看着祁长锦,觉得耳朵有些发热,明明他们已经是洞过房的夫妻了,她却因为他这么一句不是情话的情话而害羞心动。 一股人流朝这边涌来,祁长锦将映初虚揽在怀里,隔开周围的人群。 映初悄悄将头靠在他怀里,周围人声嘈杂,她却觉得分外安宁。 路边的一家茶楼里,明帝立在窗前,看着下面在人群中相拥的两人,觉得十分碍眼。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就不知道羞耻吗! “皇上,”常顺走过来道,“马车已经备好,可以回宫了。” 明帝没有出声,眼睛盯着下面看。 常顺也朝下望了一眼,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擦踵,但他却一眼就看到并肩而行的祁长锦和花映初。他们穿着素净,就像一对寻常的夫妻一样,不时驻足挑选路边小摊上的商品,清冷的祁长锦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温和,强势的花映初也难得显出几分女儿家的柔态。 常顺看着稀奇的很,普通的朝臣都未必会陪夫人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闲逛,更何况是祁将军和郡君这一对,怎么想也不是会有这种闲情的人,不过看起来却非常和谐。 他这么想着,便笑着道:“没想到祁将军居然会陪郡君逛街,他们夫妇的感情真好。” 说完就突然感觉一道冰冷的目光射在他身上,常顺心中一凛,连忙又补了一句:“不过大军明天就要出征了,祁将军这时候应该忙着军务才对。” 冰冷的目光移开了,然后是一声冷哼:“连你都明白的事,祁长锦竟敢如此怠慢,不把朕的托付放在心上!” 常顺低眉顺眼的站着,不敢说话,心里那个模模糊糊的猜想,变得越发清晰,只是圣心不可揣测,不该他明白的他就应该装糊涂。 明帝眯着眼睛又看了下面一会,道:“派人到军中去传话,大军正在整顿,怎么能缺了大将军!” 常顺应了一声,退下去了。 祁长锦和映初往前走了一段路,就看见巷口一排摆摊算命的道士,每个摊位前都排着长队。 大燕的老百姓更信奉佛祖,遇事更愿意去庙里求签,而不是在街头问卦,但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战事,很多百姓都愿意花几个铜板,找这些道士测个吉凶,买个心安。 其中一位白须白眉的老道尤其醒目,他生的鹤发童颜,身上只穿着单薄的八卦袍,冷风一吹,衣袂飘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大概正因为此,他的摊位前排队算命的人非常多,比周围其他同道生意好上不少。 祁长锦和映初因为前面拥堵的人流,无法往前走,便索性走到那巷口,看那个老道士算卦。 此时正轮到一个浓眉大眼的壮汉,粗声粗气的问那老道:“你给我算算,我啥时能娶到媳妇,生个大胖小子!” 老道笑眯眯的摸着胡子:“这位施主已经娶了一妻两妾,生了两儿两女,施主的妻子是长命之人,施主不用担心需要续弦。” 那壮汉睁圆了眼睛,嘿了一声:“你这老道算的还挺灵,那你再算算我是干什么的?” “施主明日就要出征了,”老道道,“施主和手下几个兄弟会立下功劳,升官加薪,贫道在此先恭喜施主了。” 那壮汉高兴不已,又追问了几个问题,得到满意的答案后,放下几十枚铜板,喜滋滋的走了。 随后几个测算的人,老道都给了吉利的测算,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 映初只当消遣一样看着,笑着对祁长锦道:“这老道士看着仿佛很有道行,却原来都是糊弄人的。”那么多出征的人,怎么可能每个都是吉卦。 祁长锦道:“卖百姓一个心安,总好过提心吊胆。” 映初点头,确实如此。 前面拥堵的人流终于散了,祁长锦道:“我们走吧。” 这时那老道突然出声喊住他们:“祁将军与尊夫人看了这么久,难道不找贫道算一卦吗?” 他一口点破映初他们的身份,惹得周围百姓全都兴奋的看过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过传说中祁将军的样子,更别说他的夫人了。 祁长锦微微皱眉:“不必。”就欲和映初一同离开。 “祁将军,”老道扬声喊道,“将军此次出征有一劫难,虽然过程惊险,但是挺过去便是另一番境地。老道送给将军一个字……” 他话还没说完,一枚碎银子就咚的一声镶嵌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半截都没入桌身,若非老道的手躲得快,定要被击穿了。 老道仍是笑眯眯的样子,丝毫不畏惧,继续把话说完:“忍!忍过去,便是海阔天空。” 祁长锦随手打出一枚碎银,本是要教训这老道一顿,不过这道士的道行如何且不谈,武功倒是不低。想到老道多少能起到安抚民心的作用,且懒得和一个江湖道士较真,祁长锦只淡淡瞥他一眼,便走了。 “多谢将军的银子。”老道又冲祁长锦的背影喊了一声,然后对周围的百姓道,“祁将军都找贫道测算吉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测一卦只要五个铜板!” 还真有不少百姓涌过来,排在本来就很长的队伍后面。 老道的声音毫不遮掩,祁长锦和映初一时都觉得无语,原本映初还因为他的话皱眉,此时怀疑他是故意用这种招数招徕客人,胆子倒是大的很。 虽然知道老道的话不可信,映初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不用在意,”祁长锦轻声道,“就算他真的能掐会算,我此行也是有惊无险,定会平安归来的。” 映初微微笑了笑:“嗯,我相信你!” 前面走来两个身穿软甲的人,祁长锦看到他们,脸上柔和的表情就变成了清冷。 “末将参见大将军!”其中一人开口道,“罗将军说有要事与大将军商讨,请大将军赶紧过去。” 祁长锦眉心微蹙:“去回罗将军,我马上就去。” 两人应下,原路退下了。 祁长锦抱歉的看向映初,映初虽然有些失望,但正事重要,笑道:“你快去吧,我自己回府就行。” “我先送你回去。”祁长锦不放心她自己回去。 “不用了,军务要紧,”映初看了眼旁边的茶楼,“我在这边茶楼上休息片刻,等府中人来接好了。” 祁长锦略一沉吟,道:“好吧,若有事就派人来通知我。” 映初点头答应。 祁长锦将映初送上茶楼才离开,映初坐在窗前看着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人流中,觉得喝进嘴里的茶都是苦的。 一个人影走到映初旁边,低声道:“小的见过郡君。” 映初转头,惊讶道:“大总管。” 常顺和善的笑笑,说:“主子就在楼上,请郡君上去。” 映初心里十分不情愿,但还是得跟在常顺后面上了楼。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27 摔倒,明帝的悸动 明帝正坐在窗前品茶,带着几分享受的神态,仿佛这茶楼里普通的一杯茶,比皇宫里的贡茶更好喝。 “臣妾参见皇上。”映初走过去行了个礼。 明帝只斜着眼睛淡淡瞥他一眼,施恩的道:“坐。” 映初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 明帝不悦道:“你让朕转着身体跟你说话吗?” 映初只好坐到他对面:“皇上召见臣妾,不知有何吩咐?” “朕准备四处走走,”明帝道,“刚才看见祁长锦在楼下,怎么就你一个人上来?” 映初道:“军中突然有要事,将军已经离开了。” 明帝放下手中茶盏:“既然如此,那就由你给朕引路好了。” 映初皱眉,哪有让臣妇给皇上引路的道理。“臣妾有孕在身,行动不便,恐怕扫了皇上雅兴。” 明帝的视线在映初仍然曲线优美的腰腹上扫过,眯起眼道:“怎么?和祁长锦一起走可以,让你给朕引路,你就不肯?” “臣妾不敢。”映初道,皇上这是又想找她麻烦了。 “还坐着干什么?”明帝道,“等朕请你喝茶?” 映初只得站起来:“皇上请。”她想不通,皇上既然看她不顺眼,何不眼不见为净。 出了茶楼,走进拥挤的人群中,映初看了明帝一眼,皇上并没有因为拥堵和嘈杂而露出丝毫不适应的神色,反而似乎心情挺好。 “龙爷想去哪?”映初问。 “既然让你引路,就由你决定。”明帝道。 映初于是就选了个人少的方向,一直往前走。 明帝的脚步迈的很慢,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感兴趣,他微服私访的次数不少,尤其是做太子的时候,不过在拥挤的人潮中逛街,却是头一遭。 “那是什么?”明帝看着路边一个小摊问。 常顺跟在后面,就像没听到明帝的问话一样,映初侧目看他时,他还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妾身也不知道。”映初懒得对明帝解释,那是民间流行的艺术小吃,糖画。 “那便去看看。”明帝朝小摊走过去。 这个平常能吸引很多人围观的糖画,今天却没有几个人驻足,大部分人都忙着置办东西,只有带小孩的宽裕人家,才会停下来买一个给孩子。 摊主见衣着不凡的一行人走过来,明显有些紧张,讨好的笑道:“客官随便看,想要什么图案我都能做出来。” 明帝看着旁边插在秸秆柱上的成品,有飞龙、金凤、骏马、蝴蝶、牡丹、鲤鱼,等等,每一个都惟妙惟肖,比笔墨画出来的丝毫不差。 明帝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飞龙之上,感兴趣的伸手去拔,结果用力太重,啪的一声,飞龙被他捏成了两半。 明帝有些扫兴的收回手,问映初:“你喜欢哪个?” “每个都挺好。”映初道。 明帝一指凤凰,似乎随意的道:“你要这个?” 映初神色平淡道:“甜食吃多了太腻,一只鲤鱼足够了。” 明帝笑了一声:“鲤鱼跃龙门,也好。” 他将那只精致的小鲤鱼拔下来,递到映初面前:“赏你了。” 映初接过:“谢龙爷。” 她一点也不想走路的时候,手里举着糖画,不方便不说,还引人侧目。偏偏皇上似乎很欣赏她这样子,唇角一直若有似无的勾着。 映初正考虑要不要故意弄破,让它掉到地上,一个小孩子突然从她身边跑过,撞了她一下。 身后的几个侍卫的注意力都放在明帝身上,映初与明帝隔开一段距离,对方又是个小孩子,所以没人提防,映初被结实的撞了一下,那孩子跌倒之前,一把抓住映初的裙子,还绊住了映初的脚,害的映初无法保持平衡,也往前扑倒。 明帝立刻伸手去接,正好将映初抱个满怀,清新的女儿香扑鼻而来,明帝心神刚恍惚了一下,就被发髻上的簪子戳中了鼻梁,疼的闷哼一声。 映初慌忙站直身体,手中的糖画慌乱之中按在明帝身上,啪啪啪的一阵碎裂声后,大半都黏在了他衣服上。 那个孩子见势不妙,很机灵的爬起来跑了。 “皇……龙爷!”常顺忙将明帝身上的糖块全部摘掉,“爷,您没事吧?” 明帝一手捂着鼻子,不用照镜子就知道,他的鼻子肯定红了。明帝目光凶恶的盯着映初,竟然戴那么尖锐的簪子,他就不该救这个女人! “龙爷恕罪,妾身不是故意的。”映初一脸无辜的说,“要不要妾身给皇上看看?” “不用了!”明帝很恼怒,“回去!”被狠戳这一下,衣服也脏了,他哪还有闲逛的兴致。 映初心情愉悦起来,正想说恭送龙爷,明帝就冷冷道:“你跟我一起走,我若是受了伤,你也别想好过!” 说完就一甩袖,掉头往回走了。 映初的好心情瞬间又降到谷底,在背后瞪了明帝一眼,只能跟着走。 明帝坐进轿子里时,鼻子就已经不痛了,他只是恼怒。就算是他的妃嫔在他面前摔倒,他也懒得去接,今天难得好心救了花映初一下,却被那个女人“恩将仇报”。 过了一会,愤怒渐渐沉淀下来后,心里就浮起一种模糊的悸动。花映初扑在他怀里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是女子的香软,秀发拂过脸颊的温柔,呼吸喷在颈侧的麻痒,仿佛还一直停留在身上,比鼻子的疼痛更明显。 这种悸动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只是以前总被他刻意忽略,或者当成对花映初的厌恶,这一回他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他对花映初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明帝脸色阴沉,他想不通花映初能有什么值得他上心的,容貌称不上绝色,身材也不是绝佳,而且阴险狡猾、心狠手辣,丝毫也没有女子的贤惠,城府倒是深不见底,还已经嫁为人妇,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 就像想不通李沧泽和祁长锦这样的人物,为何会对花映初痴迷一样,或许就像旁人骂的,花映初就是个狐狸精! 明帝这样想着,下轿之后,看着映初的眼神更冷厉了,还带着非常明显的杀意。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28 调戏,被明帝擒入怀里 映初已经习惯明帝时常露出不善的目光,若是其他时候,她心里还会警惕一些,但是长锦明日就出征了,皇上总不会在这个时候对她怎么样。 明帝见映初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心里更恼火,等走了一会,发现映初远远的坠在后面,瞪着她道:“你那双腿若是没用,朕就给你剁了!” 她不是看皇上正生气,不想碍他的眼么。映初一边快步跟上,一边在心里暗骂喜怒无常的暴君,皇上的心思比任何一个人都难测。 等到了御书房,明帝直接进了西暖阁。 映初正迟疑着要不要停下来,被明帝一个眼刀甩过来,只好又跟上去。 “更衣。”明帝道。 四个宫女捧着几套衣服过来,明帝随手指了一套,另有两个宫女手脚麻利的脱下明帝身上那件沾了糖渍的常服,换上绣着金龙的紫红锦袍。 映初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垂首而立,眉头微微蹙着,作为臣妇,她不应该在皇上更衣的时候站在这里,可是皇命难违,她只能垂着眼睛,假装自己不存在。 等了好一会,也不见皇上换好衣服,只听一声冰冷的骂声:“废物!” 映初抬眼看去,就见一个宫女惶恐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奴婢该死!皇上饶命!” 常顺在旁边求情道:“皇上息怒,这套玉玦是新送上来的贡品,系法比较复杂,她可能是一时紧张才系不好,请皇上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明帝本就心情不好,丝毫不听劝,冷冷道:“朕身边不留蠢笨的奴才,打二十大板,发派到下奴院去!” 常顺不敢再劝,挥手让人把那个哭求的宫女拖了出去。 另一个宫女面色紧张,不过还算顺利的系好了玉玦。 一群奴才都松了口气,捧着东西退出去了。 明帝在椅子上坐下,瞥了眼映初:“还不快给朕看看伤!” 明帝鼻子上只剩一个浅浅的红印,不过龙体贵重,就算掉一根头发都不是小事。映初仔细看了看,又给明帝把脉,然后道:“皇上龙颜无碍,若觉得疼痛,可以涂抹一点玉灵膏。” 明帝嗯了一声。 “奴才这就去拿。”常顺说道,然后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明帝和映初两人,映初就坐在明帝下手,因为把脉,所以挨的很近,映初正准备起身退远一点,刚一动作,就突然被明帝抓住了手腕。 映初下意识的要挣脱,擒住她手腕的手立刻加重了力气,要捏碎她的骨头一般。 “花映初,朕救了你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却伤了朕,你说朕该怎么惩罚你才好?”明帝语气森冷。 “臣妾不是有意的,”映初忍着痛,“皇上大人大量,请勿跟臣妾一个小女子计较。” 明帝冷笑:“刚才那个宫女也不是有意,朕赏了她二十板子,这么说,朕是个心胸狭窄的小人?” 映初面色不变:“臣妾不是这个意思,皇上误会了。” “你不仅讽刺朕心胸狭窄,还说朕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明帝声音更冷,“你好大的胆子!” 映初:“……”皇上摆明了找茬,她说什么都是错。 能把以善辩闻名的花映初说到哑口无言,明帝似乎心情好了一点,道:“朕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谢皇上,”映初没什么诚意的道,“请皇上吩咐。” 这时,常顺走了进来,他就像没看见明帝抓着映初的手腕一样,一眼都没往那里瞟,道:“皇上,奴才把玉灵膏拿来了。” “给朕上药。”明帝道。 他没说是谁,常顺却非常机灵的将盒子递到映初手上,然后说:“奴才去端一壶茶来。”说完就又走了出去,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请皇上放手,臣妾给皇上上药。”映初挣了挣被抓的右手。 明帝松开手,映初的手腕上留下几道青紫的淤痕,在白皙的皮肤上非常明显。 映初打开盒盖,沾了一点药膏涂抹在明帝的鼻梁上,明帝看着近在眼前的柔荑,有种想在那淤痕上咬上几口的**。 明帝向来恣意妄为,几乎没犹豫几秒,在映初上好药,准备把手收回时,一把抓住她,重重咬在她的手腕上。 映初被吓了一跳,本能的就想反击,硬生生忍了下来,不过脸色已经非常难看:“皇上!” 淤痕上被咬出一圈深深的牙印,明帝眼睛富有侵略性的盯着映初,舌头轻轻一舔,将沁出的血珠舔进嘴里,意外的发现她的血非常甘甜。 被明帝突然袭击激怒的映初,看见明帝吃了她的血,黑暗的记忆瞬间涌进大脑,她的眼神顿时变得冰寒又狠戾,就像地狱爬出的索命女鬼,另一只手猛的就向明帝的脖子攻去。 明帝轻松的抓住她,明帝文武双全,武功比李沧泽更高,映初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她极度愤怒之下,也没想起来动用内力。 “竟敢攻击朕。”明帝顺势将映初整个人拉进他怀里,见映初气的失去理智,他反而笑了。 将映初的双手反剪在身后,用一只手擒住,明帝腾出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似笑非笑道:“花映初,弑君之罪当诛九族,你是不是想让朕抄了祁家?” 映初已经冷静下来,但是心里的愤怒丝毫不减,尤其是自己被迫这个姿势趴在皇上怀里,陌生的男性气息充斥在鼻尖,身体几乎能感觉到隔着衣服传来的炙热温度,让她浑身的汗毛争先恐后的竖了起来。 “放开我!”映初不想示弱,可是这个姿势,说出再强硬的话,也显得没有气力。 明帝非但不放,还将她又往自己身上拉近一点。 温热的鼻息喷在自己脸上,映初又羞又恼,拼命想要挣开手,脸尽量往后仰,一双湛黑的眼睛燃烧着怒火,狠狠的盯着明帝。 明帝笑了一声,食指从映初的眼睛上抚过:“你这双眼睛,生起气来,倒比平常多了几分魅力。” 话音未落,在映初惊怒的视线里,一个带有掠夺性的吻落在了她的眼睛上。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29 嫉妒,孤男寡女能干什么? 映初惊怒又不可置信,皇上喜欢戏弄她,但这种举动也太过了! “你疯了吗?!”映初双眼喷火,“放开我!” “你嘴里永远吐不出好话,”明帝暧昧的逼近她的脸,嘴唇差一点点就会相贴,“难得看到你惊慌失措的样子,朕还以为你花映初,永远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映初咬着牙,冷冷道:“皇上龙威,臣妾诚惶诚恐,不必这么戏弄臣妾,臣妾也会害怕!” 明帝心里很想一次欺负到底,不过转念一想,一步步的来会增添不少乐趣,所以稍微放松一点力道,猫戏老鼠一般的神情:“你求求朕,朕就大发慈悲放过你。” “臣妾求皇上。”映初一向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 “没诚意。”明帝不满意。 “臣妾求皇上开恩!”映初开始盘算给这个狗皇帝下毒,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明帝低低笑了几声,手指轻佻的在映初脸上揉捏,就在映初忍不住真要下毒的时候,外面响起常顺的声音。 “皇上。”常顺的声音很低,似乎唯恐打扰到明帝。 “何事?”明帝的声音含着几分不明显的笑意。 常顺的声音这才大了一点:“皇后娘娘和董皇贵妃求见。” 明帝最后在映初眼睛上不轻不重的按压了一下,松开禁锢她的手:“算你今天运气好。” 映初一得到自由,就立刻后退一大段距离,用力擦了擦自己的脸,恨不得擦一层皮下来。 明帝对她这嫌弃的样子也不生气,只当她是与他闹别扭,故意这么做。“你是在这儿等朕,还是和朕一起出去?” “请皇上允许臣妾告退!”映初冷声道,她现在非常想洗脸。 “那就随朕去见皇后她们吧。”明帝转身往外走。 映初手指蠢蠢欲动,最后强忍住下毒的冲动,整理好自己的衣裙,走出了西暖阁。 御书房高高的阶梯下,皇后和董皇贵妃各占据一边,一人穿着正红色的五凤朝阳裙,一人穿着深紫色的国色牡丹裙,只是服饰和妆扮,就非常争锋相对。 “皇后怎么来了?”董皇贵妃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个时间段,皇后不是应该在处理后宫事务吗?” “那皇贵妃又为何而来?”皇后道,“本宫听说皇贵妃这两日身体不适,怎么到这里来吹冷风?” “今日有个宫女犯错,惹恼了皇上,臣妾当然要来看看。”董皇贵妃道,“说起来,皇上身边的宫女,都是皇后亲自挑选的呢,皇后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 皇后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道:“听说前阵子皇上到翊华宫去,皇贵妃的人还将茶水洒到皇上龙靴上,若论挑选人的眼光,本宫的确比不上皇贵妃。” 董皇贵妃扯了扯唇角,别有深意的道:“臣妾那天的运气确实不好,好不容易才让皇上消气,皇后可就不一样了,花氏在里面陪着皇上呢,有她为皇后求情,皇上大概一句话都不会责备皇后。” 皇后眸光闪动了一下,语气平淡的道:“本宫待花氏亲近,花氏自然也待本宫尊敬,不像有些人行事歹毒,不留余地,只能被人怨恨。” “皇后把一条毒蛇当做宝,臣妾可不稀罕,”董皇贵妃嗤笑道,她朝紧闭的御书房望了一眼,“那条毒蛇不但会咬人,还惯会魅惑人,皇上出宫一趟,她也能找机会黏上去,真真是有手段!” “皇贵妃慎言!”皇后冷道。 “皇后不让说,臣妾不说便是,”董皇贵妃拂了拂被风吹乱的发丝,“反正你我心知肚明,臣妾不过是好心提醒皇后,小心被毒蛇反咬一口。” 皇后面上露出不屑之色,不过没有再开口。 明帝微服出宫,本来不会有人知道,但是他带着花映初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上闲逛,又怎么可能不被人发现,皇后和董皇贵妃自然也就知道了。 皇上和花映初逛街?还买了东西送她?回宫时还将她带回来了?她们一听到这消息就坐不住了,立刻找了个借口过来查探。 御书房的门打开,常顺走下来几个台阶,恭敬道:“皇上请娘娘进去。” “有劳大总管。”两人都对常顺露出一个平易近人的笑,然后一同走进御书房。 一进门,她们就注意到了站在龙案下面的花映初,她绷着脸色,明显不太高兴。 董皇贵妃心里冷哼一声,被她们打扰了好事,这个贱人当然不会高兴。 她们刚才在御书房外等了好一会,不知道皇上和花映初在做什么,里面没有一个奴才侍候,连常顺都在门外候着。花映初又不是朝臣,能跟皇上商讨什么机密的事? 皇后的目光只在映初身上一转,就满脸自责的向明帝请罪:“皇上,臣妾听说有宫女犯错,惹怒了皇上,此事都怪臣妾教导不严,请皇上责罚。” 明帝刚才只不过是迁怒,早把此事丢在脑后了,“不是爱妃的错,爱妃无需自责,平身吧。” “谢皇上宽恕。”皇后感激的道。 明帝瞥了眼映初,那眼神就像在说,她应该跟皇后学学求饶的态度,不要一点都没诚意的敷衍他。 映初只当没看见,给皇后和董皇贵妃见礼之后,就站到一边充当木桩。 她想降低存在感,却有人不肯。董皇贵妃一脸担忧的道:“臣妾听说皇上把花氏带进宫,难道是皇上龙体不适吗?” “朕没事,”明帝道,“花氏冒犯了朕,所以朕把她带回来教训一顿。” 皇后和董皇贵妃眼里都闪过惊讶之色,显然没想到皇上会这么说。 皇后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花映初如果真的迷惑了皇上,皇上就不可能这么说的。 董皇贵妃则怀疑皇上在为花氏掩饰,进一步试探道:“花氏太大胆了,皇上可不能轻饶了她!” “不错,朕好心救了她,她却差点弄破了朕的脸,真是岂有此理。”明帝对着董皇贵妃说话,眼睛却看着映初,“朕刚才已经小小惩戒了她一回,但是她丝毫不知悔过,爱妃说,朕该怎么严惩她才好?”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30 分离,我想和你一起出征 董皇贵妃露出惊怒的神色,紧张的道:“皇上没事吧?臣妾立刻传太医过来!” “皇上,臣妾那里有最好的伤药,”皇后也关心的道,“臣妾立刻就派人把药拿过来!” “不用,朕没事。”明帝道。这才是听到他差点受伤该有的反应,花映初这个始作俑者,却一点都不担心和愧疚。 “伤害龙体,罪该万死!”董皇贵妃冷厉的瞪着映初道,“皇上,臣妾以为就算不判花氏死罪,也该送进慎刑司严厉惩罚!” 明帝嗯了一声,拖长音道:“爱妃说的不错,理当如此。” “皇上开恩,”皇后连忙道,“花氏肯定不是故意的,她还怀着祁家的孩子,请皇上看在祁将军的面子上,从轻处置。” 她心里对花映初陪皇上逛街的事非常不舒服,但是她还指望花映初帮她治好病,所以不能看着她被害了。 明帝又嗯了一声:“皇后说的也有理,祁长锦有功于社稷,应当宽赦他的妻儿。” “祁将军再有功劳,也是臣,”董皇贵妃道,“皇上待祁家向来不薄,有功即赏,现在花氏冒犯龙颜,自然也有罪当罚!” 皇后道:“花氏冒犯龙颜固然是大罪,但是此时惩罚她只怕会影响祁将军出征的心情,不若先记下来,待祁将军凯旋归来,再一起奖惩。” 她们俩争辩不休,明帝靠在龙椅上,脸上似笑非笑的,对每人说的话都认可。 过了一会,她们有些反应过来了,皇上这是在耍着她们玩?两人心中一凛,立刻住嘴了。 “怎么不说了?”明帝挑眉,“朕还等你们给朕拿个主意呢。” “臣妾不敢!”两人都慌忙说道。 明帝笑了一声:“刚才还争的这么热闹,这会儿怎么又不敢了?” 两人低着头,面色微微有些发白,她们明知道前来试探会惹皇上不快,但是却忍不住,心存侥幸以为皇上不会发现,现在看来皇上果然生气了。 “都给朕滚回去,”明帝说着狠话,脸上却还是要笑不笑的样子,“既然你们闲的无事,就把宫规抄十遍,好好反省什么是你们该管的,什么是不该管的!” “臣妾知错,臣妾遵旨!”皇后和董皇贵妃脸色越发白了,不敢再逗留,行了个礼就连忙退下了。 等下了阶梯,走的远一些,董皇贵妃扯了扯唇角:“臣妾在这儿先恭喜皇后了,找到一个那么强大的帮手。这还没怎么样呢,皇上就把我们一起罚了,等她真把皇上迷住了,这后宫就没有臣妾的立足之地了,希望皇后到时候还能拿捏住她!” 她说完,嘲讽的发出几声冷笑,一甩帕子扭身走了。 皇后绷着脸站在原地,眼神冷沉,不知在想什么。 黎姑姑不知道御书房里发生了什么事,小心劝道:“娘娘别把皇贵妃的话往心里去,她很明显是在挑拨离间。” 皇后沉默了片刻,才说:“本宫明白,走吧。” 黎姑姑回头看了一眼,道:“娘娘,郡君出来了。” 皇后只当没听到,抬脚就走了。 映初看着皇后远去的背影,眉头皱了一下,很快又展开。她可以肯定皇上是故意的,故意让她成为众矢之的,然而那又如何,她从来就没指望能和后宫的人打好关系。 二月的天,乍暖还寒,一阵风起,将映初的裙摆卷起,映初眯着眼睛,天边有闷雷滚滚而过,厚重的铅云翻涌汇聚,预示着有一场风雨即将到来。 这一夜,映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渴求着祁长锦,外面哗啦啦的雨声中,他们需索着彼此,激烈而又静默的度过无眠的一夜。 早晨,映初为祁长锦穿好铠甲,将佩剑挂在他腰侧。 祁长锦摸了摸她披散的长发,哑声道:“我该走了。” “……嗯。”映初忍着鼻酸,尽力露出笑容。 祁长锦看着她的眼睛:“你还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映初唇瓣动了动,她想说,我想跟你一起出征,想和你一起打败叛军,亲手割下李沧泽的人头,刺穿沐暖晴的心脏,然后我们就一起去西疆,远离京城纷纷扰扰,自由自在、快快乐乐的活着。 但是不可以,她现在“有孕在身”,她要孝敬祖母,照顾安茹,保护荀飞星,迎接两个新生命的到来。她要防着二房的小动作,留心朱黎国的动向,提防董皇贵妃等人的陷害。 她的责任太多,让她连一句任性的话都不能说。 祁长锦却像是看出了她眼中压抑的情绪,柔声道:“我带你一起出征。” 映初眼眶一红,连忙低头掩饰,笑着说:“好。” 祁长锦拉着她坐到梳妆镜前,一边为她绾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发髻,一边道:“随军出征,着装要方便利落,你先穿便装,晚点我再让人为你打造一身软甲。” 映初仍是笑着答应:“好。” 祁长锦给她挑了一套方便的骑马装,亲手为她换上。随着他每一个动作,铠甲都会发出碰撞的响声,一声声敲在映初的心头上。 “好了,”祁长锦牵住她的手,“我们走吧。” 两人出了凌云居,老太君和祁安茹撑着伞,在磅礴大雨中不知等了多久。 “我们就不去送你了,”该叮嘱的话早就已经说完了,老太君直接对祁长锦道,“你只记得万事小心,我们都在家里等你,早些回来。” 祁长锦郑重的点头,跪下给老太君磕了三个响头。 映初知道老太君是想给他们留下更多的告别时间,感激的道:“祖母,我们一起送长锦到门口吧。” “你们快走吧,别延误了大军出发的时间。”老太君挥了挥手,拄着拐杖转身就走了。 “大哥保重,早些凯旋归来!”祁安茹红着眼睛说了一句,就追上老太君,扶着她走了。 大门外一群将士排列整齐,待祁长锦一出门,就齐声道:“大将军!” 他们的目光从映初身上掠过,不少人都露出诧异之色,祁将军这是要带夫人一同出征? 祁长锦没理会众人的眼神,将映初身上的斗篷拉紧,抱着她乘上玄风,道:“出发!”然后一拉马缰,当先朝北城跑去。 身后近百将士也纷纷上马,井然有序的奔跑在后面。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31 出征,映初遇刺客 北城门外,三十万大军兵浩浩荡荡的绵延至天边,一眼望不见尽头,倾盆暴雨哗啦啦的冲刷着兵甲,**的军旗被风吹的唰唰作响。 祁长锦带着映初穿过送行的百姓,直冲到大军前面,才一勒马缰停下来。 一匹白马从军队里奔跑出来,停在祁长锦面前,正是乔殊彦。 “长锦,”乔殊彦打了声招呼,视线就移到映初身上,她被斗篷裹得严严实实,乔殊彦只能看见她一双湛黑的眼睛。 “映初,你怎么来了?”乔殊彦皱眉道,“长锦准备带你出征吗?胡闹!” 映初对他笑了笑,道:“恭喜乔公子任职督军,愿乔公子此行平安,早日凯旋归来。” “承你吉言。”乔殊彦眉头松开,映初既然这么说,就不可能随军了。 这时,几个人护着一个少年策马而来,三人回头一看,是皇长子李承钰来了。 他们翻身下马,还未行礼,皇长子就道:“三位免礼!我奉父皇之命,前来送大军出征,此行一路艰险,望大将军和督军牢记君恩,务必取回叛贼首级,凯旋而归!” “微臣遵旨!”祁长锦和乔殊彦朝皇宫的方向拜了一下。 “赐酒!”皇长子道。 有人端来三杯酒,尽管有雨伞遮挡,酒杯里还是落了雨水,混杂进点点尘埃。 皇长子端起其中一杯,道:“饮下故乡水土,马踏万里征途。大将军、督军请!” “请!”祁长锦和乔殊彦也端起酒杯,三人碰杯,一仰而尽。 皇长子道:“时辰不早了,雨路难行,大将军和督军一路小心!” “微臣告辞!”两人朝他一抱拳,然后翻身上马。 他们几乎同时朝映初看去,乔殊彦见她半点余光都没放在他身上,自嘲一笑,当先策马朝大军奔去。 祁长锦和映初深深对视片刻,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一扯马缰,转头就走。 映初追在马后面跑了几步,被祁长锦保护的没有沾到一点雨水的裙摆和鞋子,顷刻间就被大雨浸湿了。 “我等你回来!”映初大声喊道。 玄风放慢了速度,祁长锦背对着她,最终没有回头,“驾!”玄风飞奔起来,朝着大军的最前方冲去。 雨水迷了她的眼睛,她尽力睁大眼睛,望着祁长锦的身影没入大军之中,再也分辨不出。 大军愈行愈远,就像踏进了雨幕阻隔的另一个世界,很快天边就只剩下濛濛的水汽。 一把伞挡在映初的头顶,映初转头,就见李承钰脸色别扭的道:“你还怀有身孕,快点回去吧,免得受寒了。” 映初看着这个少年老成的皇长子,他若是知道她正帮着珍妃隐瞒怀孕的事,不知道还会不会好心来关心她。 “多谢殿下。”映初道,“雨天湿冷,殿下也请早些回宫吧。” 李承钰嗯了一声,却没有走,等到祁府的马车好不容易从送行的百姓中挤过来,停到映初面前,他才告辞一声,骑上马回宫了。 映初没有心思去猜李承钰突然示好的目的,一乘上马车,就靠着车厢闭上眼睛。昨晚一夜未睡,她的身体疲倦,脑海里却一幕幕的掠过各种画面,许多她都快忘记的情景都争先恐后的往外冒。 映初苦笑的扯了扯唇角,才刚刚分别,她就开始思念祁长锦…… 城门口送行的百姓还没散去,马车慢慢的走了一会,就被堵在人群中动不了了。 这时突然从暗处飞出十多个蒙面刺客,踏着人墙朝马车围攻而来,四周顿时一阵大乱,百姓们惊叫推攘着逃窜,将附近的城防军推挤的一时半会无法过来支援。 眼看刺客们的刀剑就要将马车刺穿,几十名做百姓打扮的祁家府兵骤然跳出,挥剑挡住他们。 “拿下!一个都不准放走!”为首的府兵大喝一声,大刀对准自己的对手,疾风骤雨般的劈下。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似乎和父母失散了,哭着抱着脑袋在地上爬着躲避,慌不择路似的爬到了马车底下。然后他猛然抬起头来,那张皱巴的脸哪里是个孩子,分明是个三十多岁的侏儒。他袖中弹出一把蓝汪汪的匕首,闪电般朝着车厢用力刺去。 一击过后,他飞快拔出匕首,见匕首上没有丝毫血迹,脸色立刻一变,想也不想就一翻身滚出车底。 可是已经晚了,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猛的甩开匕首,五根手指像是被滚油烫过一样,发出呲呲的响声,雨水落在上面立刻蒸腾出水汽,骨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了。 他挣扎着想把手砍掉,可是一丝力气都提不起来,只能躺在地上像虫子一样蠕动,发出越来越凄厉的哀嚎,直到半个身子都被化掉,才痛苦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刺客和府兵们都见惯了死亡,但是这么诡异恐怖的死法,他们还从没见过,一时间都被惊的倒吸冷气。 “发什么愣,抓住他们。”冷淡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如珠玉相碰般悦耳,然而听在刺客耳中,却堪比催命魔音。 府兵们精神一振,大少夫人有这么厉害的毒,他们何愁抓不到刺客。众人顿时士气大振,出招更加凌厉。 刺客心中发憷,打起来不由畏手畏脚,当一个刺客被踢到马车附近,落在地上时也开始痛苦嚎叫,然后化成残破的骨架时,刺客几乎吓破胆,很快落入下风,有人忍不住想逃跑。 最后除了几个武功高强的趁着混乱逃走了,剩下的近十个刺客死了一半,活捉了三个。 府兵仔细的搜身过后,小跑到车窗下面,禀告道:“大少夫人,从他们身上搜到了一块令牌。” 一只白皙如玉的手伸出车窗,府兵连忙低头将令牌呈上。 映初看了看令牌,它的形状很奇怪,一半呈椭圆形,一半有着花瓣一样的弧度,正面刻着“朱”字,背面则是一个血红的“杀”字。 映初冷冷勾了勾唇角,将令牌扔出窗外,道:“将刺客连同令牌,都送去大理寺。” 那人应了一声,吆喝了几个人把刺客押走,剩下的团团围着马车,护送马车返回祁国公府。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32 断言,灭绝长房 映初半睡半醒的在床上躺了一上午,中午过后,雨下的小了一点,莲风进来禀告:“小姐,清和少爷来了,看起来像是有急事。” 映初起床梳洗,到客厅见到清和,清和立刻就说:“姐,彧儿偷偷出城,跟随大军北上了!” 映初一惊:“怎么回事?” 清和懊恼道:“我就是担心他执意要去从军,早上为了看着他,都没有去送姐夫。结果他说头疼想睡觉,趁我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这三天花彧不止一次要求从军,但映初和清和都觉得还不是时候,没想到他表面上顺从了,竟然跟他们玩偷跑的戏码。 清和不放心道:“姐,你写封信给姐夫,让他把那个臭小子赶回来。” 映初沉吟了一下,摇头道:“罢了,他既然铁了心,赶他一次,说不定他还会继续偷跑回去,倒不如让将军把他看在眼皮底下。” 清和拧着眉,愤愤道:“好吧,那个臭小子不吃点苦头不知道厉害,以后别哭着回来叫苦!” 把这件事丢在脑后,清和道:“姐夫前脚刚走,就有人胆大包天的在城门口刺杀姐姐,我已经让人暗中调查,等抓到那些混蛋,我一定要活剐了他们!” “此事你不要管。”映初道。 清和不解的看她。 “你认为是谁做的?”映初问。 清和说道:“我听说当时从此刻身上搜到一块令牌,是朱黎国的皇室令牌。” “所以呢?”映初又问。 清和原本想说十有**是那两个皇子干的,或者朱黎国的奸细企图谋杀姐姐,动摇姐夫的心志,从而趁火打劫。不过看着映初的神情,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姐怀疑其中有诈?”清和深思道,“那块令牌的确有可能是被人栽赃陷害的。” “当时周围全是百姓,众目睽睽之下搜出那块令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想瞒都瞒不住。”映初慢慢道,“大燕和朱黎的关系正处于一触即发的时刻,幕后之人是想逼着两国决裂。” 李沧泽、北胡人、西域诸国、朱黎国的其他皇子,这些人都盼着两国兵戎相见,这次刺杀只是一个开始,如果不见效,那就再谋划一场刺杀,整个京城那么多贵胄,总会有成功的时候。 即使两国国君都想和平共处,但也禁不住别人一次又一次挑拨,就算明知是陷阱,为了国家的颜面和威严,最后也很可能打起来。 “很快就要天下大乱了。”映初眼眸深深,下出断言。 而此时,二房的人还在筹谋着雪中送炭,将八皇子从牢里救出来。 书房里只有祁修慎和祁长生父子二人,祁长生道:“祁长锦离开京城,正是我们彻底夺取大权的时候!只要我们将八皇子救出来,有他做后盾,就算我们将长房灭绝,祖父也不敢动我们!” 祁修慎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灭绝长房是他日思夜想的事,如今的确是个好时机。祁长锦到人生地不熟的北疆出征,杀了他的成功率很大,家里这几个老的老,少的少,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 就像长生说的,有八皇子做后盾,老头子为了家国大义,绝对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今天花氏遇袭的事,他不信真的是朱黎国奸细干的,说不定是花氏自导自演,想害死八皇子。他必须立刻将八皇子救出天牢,不能再拖下去了。 “明天我就联合几个同僚上奏皇上,”祁修慎早就联络好了人,只是出于谨慎又观望了一阵,此时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你也煽动那群书生,让他们引导舆论,给朝廷施加压力。” “好!”祁长生高兴的点头,“爹尽管放心吧!”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33 养胎,生死一线 仿佛一夜之间,京城里就传遍了流言,声称八皇子朱风擎是被人陷害,根本没有参与那一夜的动乱,七皇子的伤残也与他没关系。 茶馆酒肆里常有书生高谈阔论,主张朝廷应该还八皇子清白,维护与朱黎国的邦交,如此等等。 平叛大军还没赶到前线,北地城池接连失守,北胡趁火打劫,西疆大兵压境,百姓们惶恐不安,生怕朱黎国也打过来,于是那些言论得到了更多人的支持。 祁修慎联合一干朝臣向明帝上奏,力保朱风擎,也得到不少大臣的支持,其中以保守顽固的老臣为数最多。 朝廷中风声鹤唳,映初的日子反而清闲下来了,除了每隔一段时间进宫给皇后看诊,隔三差五去济仁堂跟随何老学医,其他时间就待在府里“养胎”。 到了四月份,祁安茹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她以照顾映初的名义搬进凌云居,平常只在院子里活动,不到必要的时候,一步都不踏出院门。 祁安茹在院子里散了几圈步,看见一只白翅隼落在墙边的枝头上,惊喜道:“哥哥来信了,快去取!” 扶着她的一个丫鬟连忙跑过去抓住白翅隼,取下竹筒里的信笺。 祁安茹正打算拿着信笺去找映初,映初已经听到动静,从房里出来了。 展开信笺,两人一起把信看完,信的主要内容都是问候家中三人,简单提了下自己的近况,最后才稍微提了一下,刚刚结束的一场对战大获全胜,收复了一座城池,叛军退军十里。 祁安茹欣喜道:“太好了!哥哥他们又打了胜仗,说不定他们很快就能平定叛乱,班师回朝了!” 映初笑了笑,战事才刚刚开始,李沧泽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胜的太容易,她反而担心对方耍诈。 “这场大捷的消息传回朝廷,至少能让大家心里安定一点,”映初道,“前几天西疆告急,恐怕很多人夜里都睡不好觉。” 西域很会挑时机,祁长锦率领大军与叛军交锋,正脱不开身的时候,他们突然朝西疆发动猛攻,幸好老国公早有准备,守住了防线,然而也只能被动守城,没有能力主动出击。 祁安茹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她成天待在家里,也听说西疆战事非常激烈,比北疆打的更厉害,祖父一把年纪,没有哥哥在旁辅助,也不知会不会有危险。 自从哥哥走后,二房那对父子就越来越嚣张,一点忙都帮不上,还一个劲的扯后腿,成天上蹿下跳的忙着救朱风擎,也不知道在算计什么! 映初打断她的思路,笑道:“到了该休息的时间了,你去小憩一会,今天做一桌好菜,庆祝一下。” “好。”祁安茹明白嫂子不想让她烦恼太多,就乖乖的点头,回房里去了。 映初又将祁长锦的信一个字一个字的又看了几遍,小心的折好,放进一只专门放信笺的木盒里。 她正准备回信,杏雨突然脸色发白的来告诉她:“小姐,不好了!珍妃娘娘摔倒了,太医说有小产的征兆!” 映初猛的从书桌后站起来,急声道:“快备车!” 荀飞星有喜的时间比祁安茹还早,肚子早就显出来了,映初知道她瞒不了几天了,却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暴露出来。 映初匆忙赶到星辰宫,明帝、皇后和董皇贵妃都在,院子里跪着一个妃嫔,眼睛都哭肿了,正瑟瑟发抖,恐惧到了极点。 映初扫了她一眼,认出是近来非常受宠的黄美人,正是害荀飞星摔倒的罪魁祸首。她见过黄美人几次,这人有些小聪明,但却没什么城府,心肠也不算坏。不用猜就知道,她是被人当了枪使。 脑中一瞬间闪过这些东西,映初脚步丝毫不停的越过黄美人,走到明帝几人面前,匆匆行了一礼,道:“皇上,让臣妾进去看看珍妃娘娘吧!” “花氏,你还有脸来!”董皇贵妃厉声道,“你和珍妃走的这么近,不可能不知道她有孕的事,竟然帮着她一起隐瞒,你们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她言外之意,是怀疑荀飞星怀的不是龙种,她们才藏着掖着。 映初看都不看董皇贵妃一眼,道:“皇上,救人要紧,晚点臣妾自会给皇上一个交代。” 明帝沉着脸盯了她片刻,道:“准了。” 映初立刻就快步往房里走。 董皇贵妃还不死心的道:“皇上,她们分明有见不得人的事,没弄清事实真相,怎么能救那个……”看着明帝的脸色,她把“孽种”两个字咽了回去。 皇后紧紧握着拳头,指甲都掐进了肉里,心里气的恨不得杀了珍妃母子,脸上却是一副贤良的样子,道:“救人如救火,事情晚点再查也来得及,珍妃肚子里的孩子可等不及。万一真有什么,回头再处置就是。” “皇后说的是,”明帝道,“你们就先安心等着。” 董皇贵妃不甘心的咬了咬牙,讥讽的瞥了皇后一眼,这个虚伪的女人!她回头看了眼房门,但愿那个孽种已经流掉了,千万别成为承钰的阻碍! 映初走到荀飞星床边,抓住她的手,立刻就滴了几滴灵泉进去。荀飞星的脸色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裙子上都是血迹,肚子里的孩子只剩最后一点生机。 “映初!”昏昏沉沉的荀飞星感觉到映初来了,带着几分绝望的哀求道,“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救救他,就算用我的命来换都行,求求你救救他!” 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正慢慢消失,她拼命的想留住,可是腹部的感觉越来越沉,好像下一刻,她的孩子就会从她身体里流出来。 映初没有时间回应她一句话,又往她肚脐里滴了几滴灵泉,然后用金针加快吸收,胎儿的生机还在消失,只不过速度减慢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一点点的恢复,映初几乎是从阎王手中,硬是将大半个身子都进地府的胎儿拉了回来。 确保母子平安后,映初额头上已经冒出不少冷汗,她的手微微发抖,心里有些后怕,刚才真的是生死一线,她若是再晚来一步,孩子就真保不住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34 质疑,孩子是谁的? 映初缓过劲,接过宫女手中的帕子给荀飞星擦了擦脸上的汗。 “孩子,孩子,”荀飞星已经清醒过来,嘴里紧张的一直念叨着,“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你放心,没事了,”映初柔声安慰道,“孩子已经保住了,不会再有事了。” 荀飞星含在眼睛里的泪顿时就流了下来,一边哭一边笑:“谢谢你!映初,谢谢你!” 除了谢谢,她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映初对她笑了笑,吩咐宫女道:“打热水来给娘娘擦身,再熬一碗红枣羹端过来。” 宫女应声去了。 “皇上是不是在外面?”荀飞星问,她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了皇上的声音。 映初脸上的笑容淡下来,道:“不急,你先休息一会,再见皇上。” 等荀飞星擦洗好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吃了点东西补充体力,映初才让宫女出去请皇上他们进来。 明帝大步走进来,坐到荀飞星床边,关心的问:“爱妃觉得如何?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臣妾好多了,是映初救了臣妾和孩子。”荀飞星抓住明帝的手,刚才她实在太害怕了,忍不住想从皇上这里寻求安全感。 明帝反握住她的手,脸上露出笑容:“平安就好,你这傻丫头,有喜了怎么连朕也不告诉?” 荀飞星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她和映初担心消息传出去,会有人对孩子不利。但是她又不会撒谎。 “珍妃怎么不敢回答?”董皇贵妃目光阴毒的看着她,“你这么心虚,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皇后虽然没说话,但神情也绝对称不上友善。 “臣妾没有!”荀飞星连忙否认,然后下意识的看了映初一眼。 “你看花氏干什么?”董皇贵妃道,“你们果然是串通好的!“ “就算我们是串通好的又如何?”映初冷着脸道,“珍妃娘娘隐瞒身孕,还有人对龙嗣下毒手,若是一早就昭告后宫,还不知被多少人觊觎!” “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董皇贵妃冷哼道,“明明是珍妃嫉妒黄美人受宠,和她起了冲突,不小心摔了一跤。若非如此,还没人知道珍妃有孕呢。” 董皇贵妃对明帝道:“皇上,臣妾认为应当把她们都抓起来,严刑拷问!后宫中决不允许出现来历不明的孩子!” “什么来历不明的孩子?”荀飞星瞪大眼睛,“臣妾的孩子是龙种,敬事房有臣妾受宠幸的记录,娘娘大可以比对孩子的月份!” 董皇贵妃道:“花氏医术高明,帮你遮掩一下胎儿的月份,想必不是难事。” “你血口喷人!”荀飞星气愤道。 映初道:“娘娘的身体刚好,不能动气。” 荀飞星只好深吸两口气,把怒火压下去,看着明帝道:“皇上,臣妾可以发誓,如果臣妾做了任何对不起皇上的事,臣妾母子都愿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说什么傻话,”明帝捏了捏她的手,“朕自然是信你的,只是你连朕也瞒着,朕可不会轻易原谅你。” 起初他的确有些怀疑,但是在外面等待的这段时间,他已经想清楚了。珍妃的心性单纯率直,不可能会背叛他,只可能是为了保护孩子,才隐瞒不说。 荀飞星露出愧疚之色,低头道:“是臣妾的不对,臣妾愿受皇上任何惩罚。” “惩罚以后再说,”明帝道,“你先把身体养好,将朕的皇儿养的白白胖胖的。” 荀飞星羞涩的抿唇笑了。 “皇上!”董皇贵妃眼中快喷出火了,“珍妃的孩子……” “好了,你不必多说,”明帝冷声道,“珍妃怀的是不是朕的龙种,难道朕分辨不出来?” “臣妾当然愿意相信皇上的判断,可是后宫悠悠众口,如果不给大家一个信服的证据,难保别人不会胡乱议论。”董皇贵妃不甘心的道。 “皇贵妃娘娘又凭什么怀疑珍妃的龙胎?难道就因为珍妃隐瞒不说?”映初反问道,“圣祖皇帝在位时,后宫有佞妃作乱,当时的贤妃怀孕之后,一直隐瞒到生产之时,那位皇子后来登基为盛帝,娘娘敢说盛帝不是圣祖皇帝的血脉吗?” 董皇贵妃怒瞪着眼睛,她当然不敢说,盛帝若不是龙子,那皇上又算什么? “你是什么意思?你是暗指皇上的后宫也有佞妃吗?!” “臣妾不敢,”映初皮笑肉不笑道,“臣妾只是打个比方,娘娘何必对号入座。” “你!”董皇贵妃恨不得扇她两巴掌,“那你解释清楚,为何要隐瞒珍妃的身孕?” “娘娘既然执意要一个原因,臣妾告诉你就是,”映初慢慢道,“珍妃有喜之后,臣妾去庙里为珍妃求了一卦,高僧说珍妃的胎儿有一大劫,此前需要小心静养。若是公布喜讯,必然有很多妃嫔前来恭贺,难免吵闹喧嚣,因此才暂时隐瞒。现在看来,高僧的话果然没错,刚才差一点,孩子就保不住了。” 董皇贵妃气的胸口疼,明知道花映初在信口胡扯,偏偏还无法反驳。 荀飞星对映初的聪明才智佩服的五体投地,自己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映初却能在短短片刻,就想出一个稳妥的借口,将董皇贵妃堵的哑口无言。 明帝似笑非笑的看着映初,别有深意道:“那位‘高僧’果然灵验,回头朕得好好谢她才行。” 董皇贵妃见明帝望着映初的眼神,有着不加掩饰的兴趣,气的更狠了。 “皇后,你负责将消息公布出去,”明帝道,“就照花映初说的解释。” 皇后眼中黑沉沉的,刚才一直没有开口,此时才低头应道:“臣妾遵旨。” “珍妃需要休养,你们都回去吧。”明帝下逐客令。 皇后福了福身,退出去了。董皇贵妃恨恨的盯了映初和荀飞星一会儿,才行礼告退。 出了星辰宫,董皇贵妃追上皇后,冷冷的嘲讽道:“这就是皇后一直护着那个狐狸精的下场,她们俩联合在一起迷惑皇上,又多了一个孽种做筹码,用不了多久,整个后宫都是她们的天下了!臣妾倒无所谓,就怕皇后的宝座,以后也要让给别人坐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35 戏弄,映初遇沐丞相 面对董皇贵妃的嘲讽,皇后第一次没有反驳,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径自走了。 董皇贵妃讨了个没趣,心里火气更大了,冲身边的宫婢道:“离本宫远点,靠这么近干什么!” 几个宫女忙不迭的都往后退了一大段距离。 董皇贵妃仍是火气没出发的冷哼了一声,踩着重重的步子走了。 皇后走远之后,脚步迈的越来越慢,对黎姑姑道:“本宫被下了绝子药,珍妃紧接着就有了身孕,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黎姑姑一惊,低声道:“娘娘是怀疑珍妃和花氏联合起来,害娘娘您?” 皇后道:“本宫不知道究竟该怀疑董皇贵妃,还是她们。” “可是珍妃要对付也应该先对付皇贵妃和大皇子,”黎姑姑说道,“娘娘一直都帮着她们,只要她们不傻,就不该舍弃娘娘这把庇护伞。” “话虽如此,”皇后缓缓道,“若是她们心大,觊觎本宫的宝座呢?” 黎姑姑沉默了,的确不排除这种可能,后宫哪个女人不想当皇后。 “娘娘想怎么做?”黎姑姑问。 “本宫什么都不需要做,”皇后似自嘲又似恶意的道,“本宫没有皇子,就让有皇子的人去斗吧。” 就算心里再怎么怀疑,再怎么怨恨,她还需要指望花映初为她治疗,绝不能和她撕破脸皮。 而且,即使不愿意接受,但万一她真的生不出孩子了,就需要从别人那里得一个…… 星辰宫里,荀飞星吃了药后,很快就睡着了。 映初跟在明帝身后走出寝殿,明帝问:“珍妃的情况如何?龙子会不会有危险?” “皇上放心,只要珍妃不再发生意外,龙子就能平平安安的出生。”映初特意咬重了“意外”这两个字。 明帝瞥她一眼,道:“珍妃没那个胆子瞒朕,肯定是你怂恿她的。你若是早告诉朕,朕会派人保护她,根本不会发生今天的意外。” “那臣妾就拭目以待了,”映初道,“希望皇上说到做到,保珍妃母子周全。” “怎么?你怀疑朕的能力?”明帝危险的眯起眼睛。 “臣妾不敢。”映初毫无诚意道。 明帝盯了她片刻,突然笑了:“既然你这么不放心,那就留在星辰宫好了,你和珍妃一起养胎,还能有个照应。” “恕臣妾不能遵旨,”映初道,“臣妾不方便留在宫里。” 别说她没有真的怀孕,安茹还等着她照料,就算她什么事都没有,也绝对不愿留在宫里,面对这个神经病的皇帝。 明帝的笑意暧昧起来:“你不敢留下?难道你怕朕?” 映初面无表情道:“皇上龙威,没人不怕。” “你明白朕的意思,”明帝朝她走近一步,“你怀着身孕,朕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你怕什么?嗯?” 映初强忍着动手的冲动,往旁边挪的远远的,道:“臣妾只是认床,离开熟悉的环境,会睡不安稳。” 明帝嗤笑:“你以前住在熙和宫时,怎么没有认床?” “臣妾当时没怀孕,”映初道,“怀孕的人总会有些变化的。” 明帝目光不善的看了眼她隆起的小腹:“这么会折腾人,生出来也是个混小子,干脆别要了。” 映初瞪着他,眼中有怒火闪烁。 明帝突然又是一笑:“朕跟你开个玩笑,生气什么?” 映初不耐烦跟他继续说话,道:“臣妾府中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明帝还有国事处理,也没多少时间戏弄她,道:“跟朕去御书房,朕有东西赏给你。” 映初不想去,但明帝已经转身往外走,摆明了不接受拒绝。 映初只好皱眉跟在他身后,往御书房走去。 明帝要赏给她的是一些绫罗绸缎和金玉首饰,她自己根本带不回去,还是得派人送到祁国公府。 映初觉得,皇上把她带到御书房,就是想亲眼看着她磕头谢恩,再鄙视一遍她生的不够好看,还不会装扮,以此来满足他的恶趣味。 从御书房的台阶下去,映初迎面遇到了沐丞相。 “妙医郡君,”沐丞相脸上带笑,先打招呼道,“听说郡君救了珍妃的龙子,又立下一个大功,真是可喜可贺。” “丞相的消息还真灵通,”映初皮笑肉不笑道,“我还没走出皇宫,消息就传到丞相耳朵里了。” 沐丞相道:“不是本相消息灵通,郡君是皇上和皇后面前的红人,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本相不用打听,关于郡君的消息也会传过来。” 映初看着面前这个儒雅的中年男人,指使刺客在城门口刺杀她的幕后主使,其中一个嫌疑人就是沐丞相。叛乱发生后,别人都或多或少有些焦虑,他却如鱼得水,趁机收拢了不少党羽,不断扩充他的势力。 映初心里冷笑,皇上现在腾不出手对付他,不代表对他的诸多小动作不知情,沐丞相迟早有天引火**。 沐丞相道:“本相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郡君可否答应?” “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什么需要我一个弱女子帮助的?”映初淡淡道。 “郡君说笑了,本相不过是个闲人,真正一人之下的,目前非郡君莫属。”沐丞相抬眼看了看高台之上的御书房,“后宫妃嫔都不能随意出入御书房,郡君却是个例外,可见皇上对郡君的恩宠。” 映初抿了抿唇,眼神非常冷。自从与皇上一同逛街之后,前朝后宫,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异样,话里话外也都是不清不楚的暗示。 “丞相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映初冷冷道。 沐丞相叹息一声,道:“自从小女被叛贼李沧泽掳走后,贱内就一直抱病在床,如今已经药石罔医,本相只能来请求郡君。希望郡君不计前嫌,看在亲戚一场,救贱内一命,不管郡君有什么条件,本相只要能做到,都会答应。” “是吗?沐夫人已经病入膏肓了?”映初道。 沐丞相神色更哀伤:“是啊,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御医也没办法治。”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36 去死,花彧闯敌军 336去死,花彧闯敌军 映初看着沐丞相,嘴角勾起冷冽的笑意:“那很好,就让她去死吧!” 沐丞相像是没料到映初会这么说,怔了一怔,脸上随即沉下来。 映初向他走近一步,笑容充满恶意:“我一直没腾出手对付她,也是想让她亲眼看看自己宝贝女儿的末路,看看沐暖晴最后的凄惨下场。不过看样子,我以后只能烧给她看了。” 沐丞相脸色变了几变,才吐出一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比你那对妻女来说,我自愧不如,”映初冷冷道,“比起丞相你,我更是差到天边去了。” 沐丞相盯着她:“本相自问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映初嘲讽道:“丞相大人贵人多忘事,自然记不得自己做过哪些事。奉劝你一句话,在我没失去耐心之前,别出现在我面前!” 沐丞相终于端不住沉静的脸色,眼中露出凶光。区区一个女人,给脸不要脸,竟敢如此对他无礼! 映初没给他发怒的机会,蔑视的瞥了他一眼,施施然的走了。 沐丞相一口气梗在嗓子里,憋的脸通红,最后只能重重哼了一声。 映初转身之后,脸上挑衅不屑的神情就消失了,眼中闪烁着深思的神色,沐祁氏病入膏肓?这根本不可能,她对沐家的关注从来没停过,前不久沐祁氏还弄死了一个小妾,突然就病重的可能性不大。 她不知道沐丞相打的什么主意,总之不可能是好事。换做其他时间她还有兴趣跟他玩一玩,但是现在对她来说,最要紧的是安茹和飞星的孩子,没有什么比保证他们平安出身更重要。 北地。 一场剧烈的战役过后,残败的战场上尸横遍野,一群士兵正在清扫战场,有乌鸦成群结队的落在尸体,对血肉大快朵颐。 花彧挥舞着佩刀赶走面前的几只乌鸦,咒骂道:“这些该死的畜生!” 他身后的一个士兵一边把捡到的武器和辎重往独轮车上扔,一边道:“你就别管那些鸟了,反正赶也赶不走,天马上都要黑了,我们加快速度捡完东西,赶紧回营吧。” 他们先将能用的东西都捡走,看到还活着的己方士兵,也会立刻送回去,死尸则由战俘处理,在这期间,只能祈祷那些乌鸦少吃一点己方牺牲的士兵。 花彧又赶走几只附近的乌鸦,才低头翻找东西。他偷偷摸摸的跟着姐夫到战场来,姐夫虽然没赶他走,却不准他上阵杀敌,而是让他跟一些老弱病残一起负责清扫战场。 照姐夫的话说,他得先适应了死尸,才有资格杀敌。 一开始看到惨烈的战场,他忍不住就吐了,他不得不承认姐夫是对的,战场远比他想象的可怕,过了三个月后的现在,走在死尸里,他仍然觉得胃里翻涌。 天渐渐黑了,他们装满最后一辆独轮车,就打算掉头回去,天黑以后,可没人敢在死人堆里走。 “你们快看!河对岸好像有人!”一个士兵眼尖的发现河对岸有人影晃动。 花彧和其他士兵连忙先藏住身形,然后才探头望过去。 花彧道:“他们鬼鬼祟祟的,肯定有什么阴险的目的。你们别露出异样,别让对方发现我们已经发现他们了。” 几个士兵于是蹲在那里假装翻找东西,小声说道:“我们赶紧回去禀告将军吧,也许是敌军的探子。” “你们先回去,我留下监视他们的动静。”花彧道。 普通士兵没多少人知道花彧是大将军的小舅子,所以几个士兵只留下一个胆大的陪着花彧,其他人都推着车子回去了。 “余大头,”花彧叫着留下的这个士兵的名字,“我们走近一点,看看他们在干什么,万一能发现什么机密,我们就立大功了。” 余大头跟花彧差不多大,正是胆子能吞天的年纪,赞同的点头:“好!” 他们小心翼翼的摸到河边,藏在茂盛的草丛里,警惕的盯着河对岸。 那几个晃动的人影徘徊了一阵,大概是发现这边的人都已经退走了,有几个人很快回去报信,不久,一群人推着车子悄无声息的来到河边。 花彧两人屏息看着,这条河其实不宽,只是河水很深,水流也非常急。他们如果动静大一点,就可能被对方的人发现。 余大头看着敌人飞快的挖坑,将什么东西埋进去,然后填上土,做好伪装,迷惑的低声问:“他们在埋什么?” “是陷阱机关,”花彧想了想,道,“他们肯定是想等我们的军队过河之后,发动陷阱,只要把人打落到水里,河水这么急,肯定会把很多人冲走!” 他还看到有些黑色的像是火药的东西,在远离河边的地方埋上火药,就算有人成功渡河,也要被炸的粉身碎骨。 “不行!我们得阻止他们,不能让他们把陷阱完成!”花彧道。 “可是我们就两个人,他们那么多人呢,”余大头道,“还是等将军派人来再动手吧!” “等援军过来就晚了,你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过去!”花彧说着,不给余大头阻止的机会,人已经猫着腰往旁边跑了。 余大头没办法,只能趴在原地等着。 花彧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抱着一根浮木拼命的游到对岸,趴在岸边先喘了会儿气,然后慢慢朝敌人靠近。 他耐心的等了一会,有个敌军走到旁边小解,花彧趁机拧断他的脖子,将他拖到草丛里。 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在战场上遇到没死透的敌军,他也会补一刀送别人下黄泉,所以他的动作非常干净利落。 等他换好衣服,低着头朝那群人走过去时,正埋头苦干的众人没有一个人发现异样,哨兵也只是警惕的盯着对岸,没有发现己方发生的事。 花彧拿着铁锹,这边帮忙挖几下,那边帮忙填几下土,不着痕迹的就靠近了后面几辆车。那些车上果然都是火药,所有人动作都非常小心。 “你是哪来的?看起来不像我们小队的。”一个人疑惑的看了眼靠近他的花彧。 花彧立刻说出编好的借口:“我在前面埋机关,一不小心把胳膊扭了,头儿就让我来后面帮忙埋引线。” “哦,”那人看花彧年纪不大,浓眉大眼的很讨喜,也没怎么怀疑,主要他现在实在太忙,于是就对花彧道,“行,你去埋引线吧,小心点,别出了岔子。” 他很干脆的将东西交给花彧,转身又忙自己的了。 花彧悄悄将几条埋好的引线连接到一起,看周围没人注意他,就从衣服里摸出打火石。 清理战场的士兵,每人身上都带着打火石和火折子,渡河的时候火折子已经熄灭了,打火石也浸了水,被他贴身揣在怀里,只稍微焐干了一点。 他打了几次没有打着火,一开始因为周围的响动,没有人听到,后来就有人注意到了,大喝道:“你干什么!” 花彧急忙又打了一次火,这次终于打着了,他不顾朝他攻击过来的人,飞快将引线点着,刺啦啦的火花顿时划破了漆黑的夜色。 花彧连忙就地一个翻滚,避开了砍向他的大刀,弹起身就往草丛里跑。 “快截断引线!快!”有人大喝。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引线燃烧的非常快,众人慌乱惊恐之下四处乱跑,不少人撞到了一起,有人尝试着灭了一次火,没有灭掉,就拔腿往远处跑。 有人跑了,其他人都跟着跑,那么多的火药,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祁长锦亲自带人赶到河边时,就听到接连几声轰隆巨响,地面都被震的轻微晃动,巨大的火光之后,河对岸的草丛被点燃,火光冲天,将黑夜照的恍如白昼。 余大头趴的地方被震的塌了不少土,他差点掉进河里去,灰头土脸的跑出来后,迎面就遇到了一起打扫战场的几个士兵。 “怎么就你一个人?”几个人都紧张的问道,“花彧呢?”他们才知道,天天跟他们一起的俊俏少年,竟然是大将军的小舅子。 余大头脸色发白的指着河对岸:“他到对岸去了。” 几人大惊失色:“天啊!你怎么不拦着他!” “我拦不住啊,”余大头道,“他窜的比兔子还快!” 祁长锦翻身下马,神色冷峻的问余大头:“你说花彧到河对岸去了?!” 余大头愣愣的看着祁长锦,大将军居然亲自找他问话!他反应了一下,才连连点头。 祁长锦站在岸边,望着对岸熊熊燃烧的大火,脸色非常难看。如果没有身后几十万大军,他此时已经冲到对面去找人了,可他是大将军,他要对所有士兵负责。 等了半夜,对岸的火丝毫没有熄灭的趋势,反而越烧越旺,时不时还有砰砰的爆炸声。 天边渐渐亮起来,祁长锦眼中布满血丝,毅然转身:“回营!” 但愿花彧足够机灵,在爆炸之前逃走,就算被迫逃到敌营,也要好好保住小命,等他营救! 若是花彧有个三长两短,他真不知该如何向映初交代……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37 殷九华,京城变故 花彧被爆炸的余波震飞出去后,就昏迷在了草丛里,然后被经过他身边的一个士兵捡走。 天太黑,一点星光都没有,所以他们只知道有奸细,却没看清奸细是谁。那个好心的士兵把他当成自己人,扛着就跑了。 花彧醒过来后,就躺在叛军的军营里,身上被炸伤的地方已经简单处理过了。 他一开始以为是在己方的军营里,等看清周围陌生的人和物后,才发现自己的处境。 他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强忍着没有露出异色。 这间营帐里躺的都是伤兵,有不少人进进出出,军医和学徒一刻不停的忙碌着,头都不抬一下。 花彧试探着往外走,没有一个人管他,他便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花彧跟在一队士兵后面,假装和他们是一起的,心里飞快盘算着该如何离开这里。说不定很快就会有人发现他来历不明,把他抓起来。 在军营里转了半圈,花彧突然发现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怀疑自己是眼花,仔细又看了几眼,发现真的没看错。他心中一喜,想也没想的就追上去,小声叫道:“姐夫!” 前面的人没有停下,花彧稍微又放大一点声音:“姐夫!” 他冲到近前,被那人身后的两个侍卫拦住:“站住,你是什么人?” 那人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目光落到花彧身上。 看清他的相貌,花彧更高兴了,他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姐夫,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是来救我的?” 殷九华盯着花彧看了一会,目光中有什么飞快闪过,微笑道:“是啊,我刚才一直在找你。” 他身旁的两个侍卫对视一眼,眼中带着惊异。 不过沉浸在喜悦之中的花彧没有注意,刚发现自己身在敌营,就看到姐夫来救自己,他整个人都放松了。只要在姐姐和姐夫面前,他立刻就变成没有警惕心的傻小子。 “对不起,姐夫,是我鲁莽了,”花彧愧疚道,“我想做点有用的事,结果还要害姐夫以身犯险来救我。” 殷九华道:“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姐夫怎么光明正大的就来了,”花彧道,“你跟他们谈了什么条件吗?” “嗯,”殷九华含糊道,“这个你就别管了,我们走吧。” 花彧连忙点头:“对对,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万一被李沧泽知道我们在这,我们肯定就走不掉了!” 他不是没有发现蹊跷之处,只是在他眼里,姐姐和姐夫都是无所不能的人,任何不可能的事在他们手里都能变成可能,所以那点儿疑惑只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就抛到脑后去了。 殷九华带着花彧离开了军营,花彧原本还担心有人拦着他们,结果门口的人就像没看到他们一样,他们轻而易举就出来了。 殷九华一路不着痕迹的套着花彧的话,花彧对自己的“姐夫”根本不设防,大半的注意力还要警惕追兵上,所以丝毫没发现自己这位“姐夫”的异状。 走了一会,花彧看着周围越来越陌生的景色,奇怪道:“姐夫,我们去哪里?” “我潜入敌方,还有件事要办,”殷九华有些摸清花彧的脾气了,故意道,“你如果不想和我一起,我就派人先送你回去。” “我跟姐夫一起!”花彧立刻眼睛发亮,高兴道,“姐夫终于肯带我出任务了!” 殷九华笑了笑,眸光深沉:“你放心,接下来一段时间,你都会跟我一起。” 燕京城。 当民间的舆论越来越响,朝臣施予的压力越来越大,明帝迫于无奈,将八皇子朱风擎从天牢放出,软禁在驿馆中。 而就在此后没几天,一品内阁大学士钟阁老在回府途中,遭遇刺客,当场惨死。随后,出征的杨泰将军留在京城的老母亲和妻子,上香途中也被刺身亡。 这两拨刺客都留下了刻有“朱”和“杀”字的令牌,在京城引起轩然大波。 紧接着,驿馆的守将惊慌失措的禀告,八皇子朱风擎逃出驿馆,不知去向。 这一连串的事故,将那些主和派砸的昏头转向,尤其是祁修慎父子俩,听闻八皇子逃走后,差点没昏过去。 八皇子派人递口信给他们,说想和安瑶见面,他们便欢欢喜喜的将安瑶送进驿馆,结果却在城外发现安瑶的尸体,朱风擎不知所踪了! 到了此刻,他们哪里还不知道被朱风擎利用了,他们费尽心血将人救出来,结果朱风擎却恩将仇报,临走前还摆了他们一道,将他们置于死地! 祁修慎很快冷静下来,狠下决定道:“安瑶进出驿馆的事瞒不住,在禁军来抓人之前,我要先去向皇请罪!” 祁周氏因为女儿的横死,眼睛都哭肿了,闻言立刻叫道:“老爷!不能去啊!你要是出了事,妾身和长生怎么办啊!” “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你们,否则所有人都要遭殃!”祁修慎语气飞快的道,“你们马上写信给父亲,求他救我!还有,尽快将花氏她们弄死,长生,你也让人赶紧动手杀了祁长锦!” 祁修慎发狠道:“等父亲只剩下我们二房一脉,我就不信他能眼睁睁的看着我死!” “爹,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祁长生连连点头。 祁修慎看着他道:“你要记住,这是事关我的生死大事,也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你失败了,那么被灭门的就是我们二房了!” 祁长生打了个激灵,连忙保证又发誓。 祁修慎没有时间说更多,用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就往皇宫赶去。 祁安琳追在后面跑出门,看着祁修慎远去的背影,红着眼睛垂下头。她伤心妹妹的枉死,担心父亲的生死,也担忧二房的未来。 她有些后悔,当初父亲和哥哥一心攀附八皇子时,她应该站出来反对的。但她太懦弱,连尝试着劝阻都不敢,如果当初她说了,是不是现在就会不一样了? 现在父亲又留下命令,将长房的人赶尽杀绝。她觉得父亲说的不对,如果将长房灭绝,他们二房才真的没有活路了! 她还记得有一回无意中听到大嫂对安茹的谈话,安茹问大嫂,明明有机会把二房的人除掉,为什么大哥大嫂还有祖母都没有这么做。 大嫂回答说,因为祁家子嗣单薄,祖父就只有二爷一个儿子了。更重要的是,凡事都要讲究平衡,祁家位高权重,如果府里万事太平,所有人拧成一股绳,就会遭到天子忌讳。长房和二房争斗不休,才是天子和朝臣们都愿意看到的事。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除掉二房。 她总觉得大嫂知道她在不远处,这些话不只是说给安茹听的,也是说给她听的。 她后来仔细想了很久,才明白大嫂的意思,皇上之所以重用父亲,是为了制衡大哥,如果没有大哥,父亲根本没有现在的风光。 祁安琳心里天人交战,最后犹豫的眼神变得坚定。她不能看着爹娘和二哥一错再错,她不能一直懦弱的躲起来什么都不做! 祁修慎一走,祁长生就连忙写了两封信,派人分别送去西疆和北地。 他刚做完这些,禁军就闯进门,将他抓走了。 祁周氏和祁安瑶心急如焚的等了半天,最后得到消息,皇上下令将祁修慎打了一百大板,只剩最后一口气,血肉模糊的扔进大牢,祁长生则被关进大理寺受审。 祁周氏立刻就昏了过去,醒来后就大哭,差点又昏过去。 祁安琳端着一碗粥和小菜进来,道:“娘,您一天没吃饭了,先吃点饭吧。” 祁周氏立刻把托盘一掀,指着祁安琳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饭!安瑶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个没良心的!为什么是我的安瑶死了,你怎么不去死!” 祁安琳抖了一下,把头垂的更低了。她知道娘只是心情不好,所以口不择言,但是听到这些话还是很伤心。 祁周氏骂了一会发泄过后,想到就这么一个女儿在身边了,又抱着她哭起来。 “安琳,我们一定要救你爹和长生,”祁周氏道,“你爹在牢里缺医少药,不知道能熬多久,你大哥也在受苦!我们必须把花氏她们杀了,这是你爹的命令!” 祁安琳点头道:“女儿一定会救爹和哥哥的。” 祁周氏眼中凶光闪烁,对付长房的毒计他们早就想好了,本来想等到合适的机会,现在必须立刻就布局了! “安琳,你附耳过来。”祁周氏在她耳边,将计划说了一遍,然后道,“现在只有你能帮我,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听到了吗?!” 祁安琳一直垂着眼睛掩饰眸中的神色,“女儿知道了。” 等从祁周氏这里离开后,祁安琳立刻就往长房走去。 到了凌云居门外,门口的嬷嬷立刻将她拦住。 祁安琳着急道:“我有重要的事找大嫂,劳烦嬷嬷通报一声!” 嬷嬷客气的道:“不好意思大小姐,大少夫人进宫去了,还没回来。” “那大嫂什么时候回来?”祁安琳道。 “这个就不是奴婢能知道的事了。”嬷嬷道。 祁安琳心里着急,可是也没办法:“等大嫂回来,劳烦嬷嬷来告诉我一声!” 嬷嬷点头应了。 祁安琳再三叮嘱她千万别忘记,然后忧心忡忡的走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38 走水,老太君身亡 祁安琳回到二房,祁周氏迎面就给了她一巴掌:“吃里扒外的死丫头!” 祁安琳的脸一下就被打肿了,她心虚的道:“娘,你干什么?” “还问我干什么?”祁周氏愤怒的往她身上打,“你去找花氏干什么?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想跟她说?!” 祁安琳害怕却不敢躲,抱头挨了几下,心里明白是有人向娘告发她了。而知道她往长房去的,只有她的丫鬟坠儿。 祁安琳看向坠儿,坠儿立刻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事已至此,祁安琳索性摊开了说:“娘,我们不要和长房作对了,这对我们真的没有好处,我们……” “你住口!”祁周氏怒不可遏,“你果然是去告密的!你这个死丫头,我白养你这么大!” “娘,我求你听我一次!”祁安琳哀求道。 可是不等她继续说下去,祁周氏就一把将她推到地上,怒喝道:“来人,把这个死丫头给我关起来!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 “娘,你听我一次吧!我求求你!”祁安琳焦急的喊,挣扎着不想离开。 祁周氏的回应是让丫鬟堵住她的嘴,连拉带扯的送回房间去了。 祁周氏气的跌坐在椅子上,太阳穴一突一突的疼,恨恨的骂道:“我怎么养了这么个白眼狼!居然敢向着外人!” 嬷嬷动作轻柔的给她揉捏穴道,道:“夫人不要生气了,大小姐也是一时糊涂,还好花氏不在家,大小姐也没来得及说什么。” 祁周氏嗯了一声,随后猛然睁开眼:“不行!花氏狡猾的跟狐狸一样,安琳今天跑过去,她说不定就能猜出什么!不能再等了,我得提前动手!” 映初在宫里待了一下午,刚回到府里,就有太监追来,皇上让她立刻再进宫一趟。 荀飞星八个多月的肚子已经非常大了,人也被不断的进补吃的有些发福,衣服半个月就要换一批新的。 今天尚衣局送来的新衣,荀飞星穿上不久,就开始觉得不舒服,不多会就发热恶寒,呕吐眩晕,一查竟是衣服里藏有血吸虫,已经有几条钻进荀飞星身体里。 太医有办法杀死血吸虫,可是却无法保证龙胎无损,不得已只能将映初请回来。 映初救治好荀飞星,又将她的随身物品都检查一遍,做完这一切后,天都已经黑了,荀飞星想让映初在宫中留宿一夜,但映初放心不下安茹,坚持出宫回府。 晚上本应万籁俱寂,但越靠近祁国公府,就越多嘈杂声,映初掀开窗帘往外望了一眼,就看到街道上聚集着不少人,都翘首望着祁国公府的位置。 “少夫人,好像不对劲啊!”车夫道,“奴才看到府里有烟冒出!” 映初也看到了,神色顿时一变:“快点回府!” 车夫用力甩了下马鞭,马车飞快朝前跑去。 回到祁国公府,前院只有很少的人守着,见映初回来,一个人慌忙说:“大少夫人,不好了!凌云居走水了!” 映初已经能看到火光,匆匆忙忙的就往后院跑,莲风也跟在她后面拔腿就跑。 凌云居里火光冲天,下人提着水桶来来回回的打水灭火,可是火势太大,根本灭不了。 “瑜嬷嬷!”映初抓住焦急的团团转的瑜嬷嬷,急声叫道,“安茹呢?安茹在哪里?杏雨她们有没有跑出来?!” “少夫人,您可算回来了!”瑜嬷嬷泣不成声道,“奴婢才离开一会儿,火就烧起来了!三小姐在屋里呢,老太君也在!杏雨和几个丫鬟都没看到人!” 映初脸色瞬间煞白,安茹肚子大的瞒不住后,就假装生病,老太君或者其他人来时,就躺在床上,盖上厚厚的被子遮掩。今天老太君肯定是看她一直在宫里,所以来照顾安茹! 映初从一个下人手中夺过水桶,将自己从头浇到脚,猛的冲进火场里。 “小姐!”瑜嬷嬷和莲风惊叫,莲风也要跟着冲进去,被瑜嬷嬷拉住。 “快放开我!”莲风连打带踢,疯狂挣扎。 瑜嬷嬷眼泪一直往下流,哽咽道:“你进去只会拖累少夫人,我都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了,死了也不亏!”然后对旁边人道,“看好莲风!” 说完她也往自己身上浇了一桶水,咬牙冲了进去。 “瑜嬷嬷!”莲风哭叫,一直挣扎不停,旁边的人干脆打昏了她。 映初一冲进火场,就感觉自己的头发被烤焦了,里面烟雾很大,视线不清,她凭着感觉往祁安茹的房间走,一路避过熊熊燃烧的火苗和倒塌的柱子,感觉快要呛死了,还没找到地方。 “老太君!安茹!”映初大声呼喊,“杏雨!你们在哪里?!” 她喊了好几声,才听到杏雨的声音:“小姐,是你吗?” 映初惊喜的循着声音跑过去,就见杏雨艰难的搬动祁安茹的身体,将她放在一个没有火的地方,又回去搬老太君。 怪不得杏雨也一直没有出来,原来在冒失救老太君和安茹。 映初跑近了,才看的杏雨身上多处烧伤,脸都毁了一半,顿时又感动又心疼,道:“你带着老太君,我们快出去!” 老太君和安茹都没有失去意识,只是浑身瘫软,映初一摸到安茹软绵绵的身体,就知道她们中了软筋散。 “没事了,我来救你了,我们马上就出去!”映初抱着安茹,一边安慰一边往外跑。 火更大了,视线更加模糊,映初听到坠落的咔嚓声,才发现旁边走廊的顶梁倒塌了。她连忙带着安茹闪身避过,后面的杏雨却没有这么灵活的身手。 轰隆一声巨响,就像炸在映初和祁安茹的心头。 “祖母!杏雨!”映初失声大叫。她把祁安茹放下,徒手就去掀燃烧的梁柱,双手皮开肉绽了也不停下,终于在下面找到了已经失去意识的老太君和杏雨。 她拼命往两人身上滴灵泉,杏雨焦黑的皮肤立刻将灵泉吸收了,老太君身上的却滚落下来。 死人是吸收不了灵泉的。 最后关头,老太君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护住了杏雨的头。她反正没几年好活了,杏雨是个好孩子,不能让她陪自己一起死。 “祖母!”映初悲恸大叫。 头顶发出更加紧迫的咔嚓声,映初最后看了一眼老太君的尸身,将杏雨背在身上,抱起哭的快昏过去的祁安茹,头也不回的往外冲。 半途遇到呛咳着往里走的瑜嬷嬷,映初把杏雨交给她,两个人各抱着一个人,冲出了火场。 “出来了!少夫人出来了!”外面的下人高兴的叫道。 映初眼睛通红,神情犹如恶鬼,老太君死了,杏雨重伤,还有几个丫鬟永远的葬身在里面! 可是她却连一丝一毫悲伤的时间都没有,中了软筋散又情绪剧烈波动的祁安茹神智昏沉,肚子里的胎儿不安的动着,下体已经有羊水流出来! 映初抱着祁安茹迅速的找了个安全的房间,对已经被唤醒的莲风道:“快去烧热水,准备毛巾剪刀,安茹要生了!” 莲风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祁安茹的精神不稳定,才八个月的胎儿,还没挪到适合生产的位置,映初不是产婆,努力了很久,才将胎儿的胎位挪正,祁安茹生的非常艰难,等到天色泛白,才终于生下一个女婴。 婴儿细手细脚,像一只皱巴巴的小猴子,映初却像捧着一个珍宝,听着她细细弱弱的哭声,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将婴儿洗干净包起来,映初往她嘴里滴了一滴灵泉,婴儿的小嘴立刻吸吮起来,低如蚊呐的哭声停了,不一会就安稳的睡着了。 映初把孩子抱到祁安茹床头,祁安茹挣扎着起身看了一眼:“她、她怎么长的这么丑?!” “孩子刚出生都这样,”映初道,“过两天长开了就好了。” 祁安茹点点头,想抱她又不敢,孩子太小了,小的仿佛一碰就会坏掉。 祁安茹爱怜的看了她一会,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祖母都没来得及看看她的重孙女,祖母甚至不知道我瞒了她这么大的事……” 她悲伤不能自抑,哭的肝肠寸断。如果不是她装病,祖母就不会来照顾她,如果她不给祖母吃她的汤,祖母就不会连逃走的力气都没有。 是她害死了祖母!都是她害的! 莲风端了两碗粥进来,所有人都在收拾残局,这是她仓促做的粥,连米都没煮熟透,“少夫人,三小姐,你们先吃点粥垫垫肚子吧。” 祁安茹摇摇头:“外面火灭了吗?” “已经灭了。”莲风道。 映初端起一碗粥一口气灌进肚子,她今天有许多事要做,不能倒下去。 祁安茹看了看她,也强迫自己把粥喝完,道:“姐姐,我想去看看祖母。” “好,我们一去去送祖母。”映初扶着她下床,一手抱起小婴儿,祖母经常摸着她的肚子,心心念念的期待见重孙子,现在她就带孩子去见曾祖母。 荣禧堂已经摆好灵堂,老太君的尸体已经被装殓进楠木棺材。 祁周氏披麻戴孝的跪在灵堂前,嚎啕的很大声,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旁边跪着祁安琳,哭的眼睛跟核桃一样。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39 见鬼,惩罚祁周氏 祁周氏看到映初抱着孩子走进来,立刻从地上跳起来,怨毒的瞪着映初。 她昨天明明看到花映初回来,才动手的,结果只烧死个老太婆,花映初和祁安茹都命大的逃脱了,花映初还把孩子生下来了! 老天不长眼!祁周氏恨不得立刻把她们三个掐死,明明该死的人,老天为什么要留着她们?! “花氏,你还有脸抱着那个孽种过来!”祁周氏指着映初叫骂道,“这个小孽畜一出生,就克死了老太君,就该扔到水里淹死!” 此时已经有前来吊念的宾客,闻言都不禁侧目。 “娘,你不要胡说,”祁安琳拉了下祁周氏的袖子,被她用力甩开。 映初一言不发的上前,强忍着一巴掌将祁周氏拍死的**,猛的将她推到棺材前。 祁周氏差点撞到棺木上,吓得立刻往后退了几步,尖利的叫道:“花氏,你干什么?!” “周氏,你做了什么孽你心里清楚!”映初声音森寒如厉鬼,“老太君就躺在那里,尸骨未寒,英灵未散,你还敢跑过来装模作样、血口喷人!你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老太君死不瞑目,她会来找你索命的!” 祁周氏只觉得被映初碰到的地方窜过一股凉意,然后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整个房间里阴风阵阵,面前的棺盖突然发出咚咚的敲击声。 “啊!”祁周氏惊恐大叫,颤抖的指着棺材,“棺盖、棺盖动了!有人在敲棺盖!” 宾客们都看着静静的搁置在灵堂前的棺材,棺盖纹丝不动,也没有任何响声,祁周氏这是产生幻觉了? 在祁周氏的视线中,棺盖被一点点推开,一只被烧的枯黑手掌伸了出来。 祁周氏的尖叫声拔高,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诈尸了!老太君诈尸了!” 宾客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和祁周氏关系很好的夫人道:“二夫人,你是不是伤心过度产生幻觉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吧?” 祁周氏转头看向她,就看见一张诡异的鬼脸,正对着她流口水。 祁周氏连滚带爬的往旁边躲,结果一头撞在了棺木上。沉重的楠木棺材连颤都没颤一下,祁周氏却看见棺材被自己撞倒,里面焦黑的尸体滚了出来。 尸体的头颅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过来,黑洞洞的眼睛盯着她:“起火了!你看,起火了!哈哈哈,你要陪我一起下地狱了!” 唰的一下,她周围窜起熊熊大火,祁周氏感觉到火苗要舔舐在身上的剧痛,又怕又疼的想逃跑,可是她躲到哪,火就烧到哪。 众宾客只见祁周氏手脚并用的在地上四处乱爬,嘴里不断喊着:“着火了!救命啊!救命啊!我不要被烧死!我不想死!” 众人这下确定,祁周氏是犯疯病了,忙不迭的往旁边推开,之前那个一脸好心的夫人也躲的远远的,生怕被发疯的祁周氏伤到。 祁安琳想去抓住自己娘亲,还没动作,就被映初按住肩膀。她回头看了一眼,大嫂的眼神非常恐怖,恐怖的她不敢看第二眼,她僵住身体,脑袋一片空白,动都不敢动一下。 祁周氏躲不开大火,那具焦黑的尸体正在慢慢爬向她,嘴里不断喊着让她下地狱的话。 当散发着恶臭、长满尖牙的大口张开半个脑袋大小,猛的朝她咬过来时,祁周氏终于发出一声撕裂嗓子的尖叫,双眼一翻晕了过去,身体使劲抽搐几下,口吐白沫横躺在地上。 映初的手从祁安琳肩膀上移开,祁安琳才回过神,“娘!”她慌张的朝祁周氏扑过去。 发现娘只是昏过去,祁安琳松了口气,连忙道:“快将我娘抬回房去,请大夫过来!” 映初冷眼看着下人将祁周氏抬走,抱着孩子跪到灵堂前,默默的在心里道: “祖母,我带孩子来看你了,你放心,孩子健健康康的,我一定会将她平平安安养大的。祖母,你刚才看见了吗,我为你报仇了,我恨不得一脚踩死她,可是这样太便宜她了!我要让她下半辈子都生活在惊恐害怕中,至死不能解脱!” 满堂宾客都觉得身体发冷,沉静的跪在那里的花映初,比前面的灵堂棺椁更显得阴森幽冷。有胆子小的,被祁周氏发疯吓住,再看看气息恐怖的花映初,忍不住害怕的离开了这里。 祭拜过老太君后,映初走到旁边,冷声道:“将周氏用过的蒲团扔掉!” 丫鬟连忙将地上的蒲团撤走,换了一个新的。 映初和祁安茹正对着不断前来祭拜的客人叩首,一抬眼,就看见皇长子李承钰走了进来。 李承钰上过香后,双手虚扶映初和安茹,道:“父皇听闻噩耗,特意派我前来吊念。少夫人和三小姐节哀顺变。” “谢皇上隆恩,谢殿下宽慰。”两人齐声道。 李承钰的目光落在映初怀里的女婴身上,女婴瘦瘦小小,看起来只有两个巴掌大,正睡的很香甜,非常惹人怜爱。 他不由想到珍妃肚子里的龙嗣,如果珍妃给他生个皇妹,他不介意把她当亲妹妹疼爱,可是如果是个皇子…… 映初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李承钰连忙收敛心神,道:“小小姐很可爱。” 映初淡淡点了点头:“谢殿下夸奖。” 李承钰面对她可洞穿人心的视线,不敢再待下去,告辞一声离开了。 灵堂里的人进进出出,只有荀老太君一直留在这里。相交多年的姐妹突然就这么走了,荀老太君一下子就感觉老了一截。 “我都听说了,是我们荀家对不起你们,”荀老太君在映初面前老泪纵横,“如果不是珍妃娘娘牵绊住你,也许姐姐就不会出事,我都没脸来见你们。” “与娘娘无关,荀老太君想多了。”映初没精力安慰老人家,她并不觉得是荀飞星的错,她不可能永远不出门,不是昨晚,也可能是某一天。要怪也只能怪她低估了周氏的丧心病狂。 入夜之后,常顺公公遮掩着行迹前来,先给老太君上了香,然后对映初道:“皇上让杂家来告诉郡君一声,今天早朝时,丞相等人提议释放祁修慎,为老太君摔盆。皇上让杂家来问问郡君的意思。” 老太君的亲子祁修宜已经战死沙场,长孙祁长锦征战在外,唯有让次子祁修慎摔盆。祁国公府为国建功无数,老太君年轻时也有赫赫战功。 论情论理,都不能让老太君死了都没人摔盆。所以朝臣的提议,皇上没同意,但也不好拒绝。 映初狠狠咬牙,眼睛里布满血丝。周氏之所以突然对长房下手,为的不就是救出祁修慎和祁长生!她怎么可能让二房的诡计得逞! 映初第一次对明帝生出感激之心,对常顺道:“劳烦大总管回禀皇上,老太君生前有遗言,祁修慎勾结异邦,她不认这种儿子。我已经请了堂伯父为老太君摔盆。” 常顺点头,既然有老太君的遗言,那皇上就能名正言顺的驳回丞相他们的谏言了。 常顺又说了几句节哀顺变的话,夸了夸小小姐,就告辞了。 老太君的葬礼持续了一个月,等丧事办完,小小姐也正好满月了。 映初只请了几个亲近的人,简单的办了一场家宴,给小小姐起了个“宁儿”的小名,祁家下一代女孩是“思”字辈,小宁儿便暂时唤作“思宁”,待老国公或祁长锦起了大名,再正式录入祁氏族谱。 满月的小思宁眉眼长开后,五官隐隐能看出朱风御的影子,不过看起来却更像她的姑祖母,也就是沐暖言的娘。 映初作为沐暖言时,几乎和她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以小思宁长得也极像她。这让映初对小思宁更多了一层怜爱。 祁安茹对暖言表姐没什么印象,只看过她的画像,不过时常听老太君提起,所以也不陌生。 她对映初开玩笑说:“暖言表姐走的早,连一儿半女都没留下。也许这是暖言表姐送给我们的孩子,想让我们有个念想。” 映初眸光深深:“不,应该说是你送给她的孩子。” 想象着一个和她前世长得差不多的孩子慢慢长大,映初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她要给小思宁最好的一切,让她幸福快乐的长大,最重要的是,让她学会看男人的眼光。别像她的暖言表姨和安茹亲娘,都被男人给骗了。 又过了半个月,荀飞星顺利生下一个皇子。就在二皇子出生没几天,西疆有喜讯传来,西域共主涿耶王突然暴毙,几个王子为了争夺王位打起来,西域诸多小国有的投靠一方,有的自立为王,一时间纷战不断,谁都没有精力再进犯大燕。 此消息传来,举国共欢,很多人都称二皇子是福星,一出生就为大燕带来福运。 没有西域的牵制,祁老国公麾下两位将军率领十万大军北上,协助北疆军攻打北胡,稳住了即将崩溃的北疆防线。 而祁长锦和乔殊彦率领的大军和叛军的对战中互有胜败,但是失去了西域和北胡两个助力,叛军孤掌难鸣,渐渐露出颓势。 本已蠢蠢欲动朱黎国立刻偃旗息鼓,边疆频繁调动的兵力立刻停了,亡羊补牢的递交国书,言称愿意帮助大燕平叛。 当事情发生到最严峻的时候,突然像是峰回路转,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40 权势,沐暖晴的下场 时令进入深冬,打了近一年的平叛之战已经进入尾声。 花了一天一夜,攻破叛军最后一个营地后,战场一片雀跃的欢呼声,就连重伤倒在地上的人都忍不住兴奋的大喊大叫。 这场战争终于打完了,大军班师回朝,将士们还来得及赶回家过年。 祁长锦、乔殊彦和一众大将聚集在敌军主帅营中,相比外面士兵们的高兴,他们的表情并不显得喜悦。 敌营虽然被攻破,但是李沧泽和他的几个心腹不见人影。 主帅营帐内一片狼藉,李沧泽显然撤退的非常匆忙,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李沧泽似乎还抱着翻身的念头,没到大营被攻破的最后一刻,都不愿逃走。 乔殊彦道:“我已经派了几支队伍去搜寻李沧泽的去向了,只是李沧泽肯定早就安排好了逃跑路线,未必能找得到他。” 一位大将道:“没有拿回李沧泽的人头,这场平叛就算不上大获全胜,回去后,皇上也许会不悦。” “这也是没有办法,”另一人道,“李沧泽狡猾的很,他若是那么容易对付,皇上也不会给他造反的机会了。” “就是,”一位大胡子的将军道,“我们带着一群软脚虾,能打败骁勇的叛军,已经很不容易了,皇上还能怪罪我们不成!” 其他几人都点头赞同,京畿之地的驻军都是常年不见血的,上了战场腿就软了,叛军那可都是在北疆饮血的,一个人抵他们好几个。 这种情况下,他们能获胜,完全可以说是奇迹。也因此,他们对年纪轻轻的大将军祁长锦,和督军乔殊彦,都非常钦佩。尤其是祁长锦,对他们之中好几个人都有救命之恩。 只有一个面容白皙的儒将面色不愉,祁家在西疆的势力本来就已经很大了,现在祁长锦又收服了京畿之地将士的人心,这可不是皇上愿意看到的。 一个年轻的小将兴冲冲的跑进来禀告:“大将军、督军,我们在路上现叛军留下的箱子,里面全是金子!” 祁长锦道:“抬进来!” 小将朝外面挥了挥手,几个士兵抬着两个大箱子进来,箱盖一开,里面密密实实的码着金锭,出金灿灿的光芒。 “好家伙!这么多金子,起码有几万两了吧!”一群将军都双眼光。 乔殊彦笑道:“李沧泽逃跑的时候把金子都扔了两箱,看来跑的非常狼狈啊。” 想象着李沧泽落荒而逃,不得不忍痛丢下金子的情景,刚才还遗憾郁闷的将军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祁长锦道:“一箱大家分了,一箱抬出去犒赏三军!” 众将军顿时精神振奋,乐的合不拢嘴:“多谢大将军!” 乔殊彦有些诧异的看了眼祁长锦,他以为长锦会将金子带回京城呈交皇上,主帅私自犒赏将士,是大忌! 回想长锦一直以来的表现,乔殊彦心里隐约有些猜想,只是他不敢肯定,或者说不愿相信,长锦向来不看重权势,怎么会有拥兵自重的念头? “大将军!这恐怕不妥!”那名面容白皙的儒将气愤道,“这是朝廷的钱财,应该交给皇上!你怎么能私自将它们分出去!你这是贪墨巨款,为朝廷所不容!” 祁长锦的回应是抽出佩剑,一剑划破他的喉咙。 儒将瞪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祁长锦竟然敢杀他。他喉咙出漏气的嗬嗬声,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 营帐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祁长锦将佩剑插回剑鞘,道:“吴将军是皇上的眼线,一直悄悄将军中的消息传给皇上。如果让他活着回去,众位不仅得不到这些金子,恐怕还会遭殃。” 众将一阵骚动,他们在外面打了一年的仗,要说没做什么让皇上忌讳的事,那不可能,山高皇帝远,他们的胆子自然就大了。 一想到自己做的事,很可能已经被吴将军传到皇上耳里,众将就有些急了,恨不得在他尸体上踹几脚。 “大家不用担心,”祁长锦道,“既然知道他是皇上的眼线,我自然不可能让他把真实的消息传回去。只是的确不能让他活着回去,此前一直没动他,只是不想让皇上疑心罢了。” 众将这才松了口气,纷纷道:“大将军英明!” “好了,大家把金子都分了吧。我的那一份,也送给诸位。”祁长锦道。 众将高兴的道谢,大将军自然不缺这点钱,但他们缺啊,常年在京城待着,他们可没什么油水可捞。 众将围在一起分钱,心里那一点不踏实的感觉也消失了,大将军杀了皇上的眼线,他们拿了皇上的钱,彼此都掌握着对方的秘密,这样才是官场长久相处之道。 当一个将军把分好的金子交到乔殊彦手里时,乔殊彦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了。他是聪明人,他不收别人肯定不放心,不过他的表情并不怎么好。 祁长锦看了他一眼,道:“听说姽婳公主还住在乔府,也许等你一回京,皇上的赐婚圣旨就会送到你手里。” 乔殊彦抬眼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祁长锦道:“不想被皇上任意摆弄,就握紧你现在拥有的一切,让他投鼠忌器。” 乔殊彦眉心狠狠跳动了一下。 不得不说,祁长锦的话很让他心动。他不喜欢官场,只想随心所欲的生活,然而想要过的肆意,就离不了一个权字,这像是一个死循环。 而他心底究竟会如何抉择,其实前来出征平叛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乔殊彦低声道:“祁家已经掌握了大燕三四成的兵力,你再把京畿之地的兵权握在手里,皇上绝对容不下你!满朝文武也容不下你!” “所以我不会要,他们全归你。”祁长锦道。 乔殊彦觉得有点看不透这个兄弟了,他费心笼络将士,就这么白白送给他? 祁长锦一哂:“我要那么多兵权做什么,我求的不过和你一样。” 乔殊彦沉默了片刻,突然明白一直都是自己想岔了,或许是他自己心里起了某种变化,才会这样揣度祁长锦。 乔殊彦看了眼喜气洋洋的众位将军,心里渐渐生出火热的感觉。他和长锦一个把持京城,一个号令西疆,彼此守望相助,谁还能随便拿捏他们?! 这时又有人来报:“启禀大将军,俘虏中有个女人自称是大将军的表妹,吵着要见大将军。” 祁长锦还以为李沧泽这次逃亡又将沐暖晴带走了,还以为他对沐暖晴的感情有多深,没想到到底是将她丢下了。 “将她带过来。”祁长锦道。 片刻后,一个瘦的皮包骨头,犹如骷髅一样的女人被架了过来。不知她是连站的力气都没有,还是害怕,士兵将她一放开,她就滑坐在了地上。 营帐内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这女人的外形太可怕了,就算是逃难的灾民,也比她这个骷髅架子好看一截。 “沐暖晴?”祁长锦都有些不确定这个女人的身份了。 女人抖了一下,抬起因为瘦弱而显得大的可怕的眼睛,定定的看了祁长锦一会,像是终于认出他是谁了,狂喜的大叫道:“表哥!你是来救我的吗?表哥,你带我回京城,李沧泽他就是个畜生!我再也不要跟着他了!” 祁长锦皱眉看着她有些疯狂的样子,道:“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李沧泽对你做了什么?” “他抽我的血!”沐暖晴像是想到极其恐怖的事,浑身抖的仿佛随时会散架,“那个畜生,他以为沐暖言的血是灵药,我的血也会是灵药!他每天抽我的血给那些受伤的人喝,我好疼!我怎么哀求他他都不放过我!” “你说什么?!”祁长锦面色骤变,“暖言的血是灵药?!” “是啊!”沐暖晴脸上露出扭曲的笑,“沐暖言的血可香了,李沧泽把他关在地牢五年,像牲口一样养着,他手里的神药都是用沐暖言的血做的,我每隔几天就能喝到她的血做的补汤。” 不说祁长锦的神色变得极其难看可怕,营帐里其他人都惊悚的瞪大眼,看起来温文尔雅的李沧泽,竟然这么丧心病狂! 祁长锦手脚都在颤抖,所有人都以为暖言死了的时候,她竟然被关在地牢里遭受地狱般的折磨!他明明在京城,他明明离她这么近,却没有去救她! 他不敢想象暖言那时候有多绝望,不敢相信她是如何熬过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的! 沐暖晴还不知死活的恨声骂道:“都是沐暖言那个贱人!就是因为喝了她的血,我的血才有了一点功效!她死了也不放过我,让我遭受和她一样的折磨!那个贱人,我死了也要找她报仇!” 祁长锦一脚踹出,将沐暖晴踢的撞到墙上,又弹落在地上,喷出一大口血。 他强忍住将她凌迟处死的**,下令道:“把她关起来!我要带回京城血祭暖言!” 没用士兵动手,一个将军上前一把将沐暖晴拎起来,这女人的恶毒比李沧泽有过之无不及。 “大将军,正好我们军营有不少人都受伤了,既然这个女人的血有用,不如让她物尽其用。” 祁长锦一挥手:“不要让她死了。” “得令!”那个将军拎着半死不活的沐暖晴出去了。 正文 341 危局,祁长锦之死 341危局,祁长锦之死 大军修整了一天,准备再搜寻不到李沧泽的下落,就班师回朝。? 第二日一早,却有士兵禀告,在东海现叛军的行踪。 这一年他们的战线拉的很长,从北地一直往东推移,距离东海只有半日的行程。 “娘的!李沧泽真会逃!”大胡子将军骂道,“他这是准备带着一堆金银珠宝逃往海外!” 他们得到的那两箱,是李沧泽带不下了才丢掉的,可想而知他手里还有多少财宝。 已经过了一天一夜,李沧泽可能早就逃远了,但祁长锦和乔殊彦还是带着一支精兵追了过去。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当天下午赶到东海边,离海岸不远的地方停靠着几艘大船,船上有士兵持弓严阵以待,李沧泽就站在船头,看起来像是已经等候他们多时了。 祁长锦抬手示意身后的人戒备,驱动玄风往前行了几步,与李沧泽隔海对视。 “比我想象的来的晚,”李沧泽讥讽的看着祁长锦,“你也不过如此!” 祁长锦淡淡道:“败你足矣。” 李沧泽冷笑:“我不过是一时失利,而你,今天却要死在这里了!死人是没资格说胜败的!” “李沧泽,你在做白日梦吗?”后面几个将士出大声的嘲笑。 李沧泽喝道:“带上来!” 一艘小船从大船后面慢慢划出来,船上一根桅杆上绑着一个垂着脑袋的人,这人的身形非常熟悉。 小船上的士兵掐着那人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来。 祁长锦和和乔殊彦几乎同时上前:“花彧!” 一波箭雨朝他们射来,两人连忙驱马后退躲避。等他们退的足够远,箭雨才停下。 “我警告你们,没有我的允许,你们可别往前走,”李沧泽道,“否则我立刻就将他丢进海里喂鲨鱼。” 花彧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胸口只有微微的起伏。 “你想怎么样?”祁长锦冷声问。 “一命换一命,”李沧泽拉开弓箭,一箭射穿花彧的左肩,在祁长锦和乔殊彦惊怒的视线中,拉开第二支弓箭,瞄准祁长锦,“你过来交换他。” “你休想!”乔殊彦怒道。 李沧泽唇角勾起残忍的冷笑,道:“你们看这海里的鲨鱼,它们刚才已经吃了血食,正是残暴的时候,你们想眼睁睁的看着花彧葬身鱼口吗?” 乔殊彦眼中燃起怒火:“你敢伤他,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李沧泽手中的弓箭转向花彧,又是一箭射出,从他右胸穿过。 “住手!”李沧泽和乔殊彦同时怒喝。 带着血花的剑落进海里,鲜血在海水中蔓延开,游曳在海中的鲨鱼变得更加狂暴,不断的用身体去撞那只小船。 “考虑好了吗?”李沧泽再次拉弓,“你们还有一次机会,这一次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祁长锦没有再犹豫,道:“我换!” “长锦!”乔殊彦连忙拉住他。 祁长锦与他对视了片刻,道:“我若有个三长两短,映初就交给你照顾了。” “你想都别想!”乔殊彦沉声道,“你别冲动,我们再想想办法!” “就这么说定了!”祁长锦握住他的手,用力将他拉开,然后大步朝海边走去。 “大将军!”身后的将士皆大喊,有人想冲上去。 乔殊彦制止他们,咬牙道:“都不许过去!” 李沧泽不断的弯弓射箭,一支接一支朝祁长锦身上射,祁长锦一边灵活的躲避,一边快走到海岸边,登上一只小船。 当他的船离开海岸后,李沧泽一挥手,密密麻麻的箭矢飞射向祁长锦,将整条船全部笼罩在内。 “长锦!”乔殊彦眼角都红了。 那群将士全部握紧武器,大叫道:“督军,我们上去给他们拼了!” “再等一等!”乔殊彦见祁长锦舞动宝剑,挡住所有箭矢,将自身护的严严实实,强忍着心急道。 随着祁长锦离花彧的船越来越近,箭雨更加凶猛密集,他身上也不可避免的中了几箭,好在都不是要害。 “杀了花彧!”李沧泽下令。 看押花彧的士兵立刻挥刀朝花彧脖子上砍去,祁长锦猛然抓住一把飞箭,朝那个士兵掷去,士兵心口中箭,惨叫着倒进海里,顷刻间就被鲨鱼分食干净。 祁长锦因为分神,身上又中了一箭,身上的铠甲都被鲜血染红了。 此时两船之间距离已经很近,祁长锦脚下一点,飞落在花彧所在的小船上,挡住所有射向花彧的箭雨。 与此同时,岸上的乔殊彦立刻下令:“放箭!” 早就准备好的弓箭手立刻朝大船上射箭,大船上顿时有不少士兵负伤,下饺子一样栽进海里,葬身鱼腹,海水都被鲜血染红了。 大船上的弓箭手顿时顾不得再朝祁长锦放箭,开始朝岸上反击。 李沧泽被人护在后面,仍然锲而不舍的朝祁长锦射箭,花彧就在他身后,祁长锦不能躲避,只能一边用剑挡开,一边解开花彧身上的绳索。 这条船的船底已经被箭射穿了,海水正快的灌进来,等祁长锦架住倒下来的花彧,海水里面漫过他们的小腿。 就在祁长锦准备带着花彧飞到之前的船上时,昏迷的花彧突然睁开眼,那双眼中透露出不正常的血红,握着一把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度扎进祁长锦的胸口。 这么近的距离祁长锦根本来不及躲,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他心口涌出,他看了眼表情麻木犹如木偶的花彧,眼中却浮现映初的脸,想起她追在自己身后说等他回来。 他后悔了,那时候他应该回头看她一眼的…… 祁长锦口中咳血,一把将花彧甩向之前的小船上,而他却立刻被海水淹没了。 追逐着血肉的鲨鱼凶猛的冲来,海水一阵剧烈的翻腾,等平静下来后,原地只有浓郁的鲜血慢慢飘散开来。 岸上的人被这突然生的一幕惊的怔住,片刻后,乔殊彦才出一声悲痛至极的大吼:“祁长锦!” “大将军!”将士们疯了,不要命的往前冲,“杀了那群狗杂碎,为大将军报仇!” 大船上,李沧泽看着恢复平静的海面,那里连最后一点血迹都没有了,祁长锦葬身鱼腹,尸骨无存! “哈哈……”李沧泽出快意的大笑,“我们走!” 大船立刻启航,往大海深处驶去。 岸上的弓箭手一边追一边放箭,有的将军甚至跑进海水里,恨不得能飞到船上和李沧泽拼命。 “别追了,都回来!”乔殊彦大喝,“快找船来,搜救长锦!” 士兵立刻寻来十几只小船,乔殊彦带着人在祁长锦落水的海域周围搜寻,然而一直到天黑,都没搜到哪怕一片衣角。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大将军或许已经葬身鱼腹了,可是他们不死心,乔殊彦瞪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海面,仿佛下一刻祁长锦就能从海里冒出来。 将士们泄愤的将海里的鲨鱼全部射杀干净,有个将军还不解气,挥刀将飘在船边的一条鲨鱼砍成好几瓣,突然,他眼神一凝,从鲨鱼肚子里掏出一块玉佩。 “督军!”他大叫道,“你快看,这是不是大将军的玉佩?!” 乔殊彦立刻从另一条船上跳过来,接过玉佩的手有些抖,他认得这块玉佩,因为玉佩上系了一只已经破烂的平安结,那是映初为长锦买的,长锦没事的时候总会拿在手里摩挲。 乔殊彦紧紧握着玉佩,哑声问:“有没有现长锦的尸体?” “没有!”那位将军道,“鱼肚子里只是一个玉佩,大将军肯定逃过一劫!” “听说鲨鱼的胃特别厉害,吃下一条鱼,鱼尾还在嘴里,鱼头就已经消化掉了,”有个士兵小声道,“说不定大将军已经……” “闭嘴!”旁人有人呵斥他,“大将军吉人天相,绝不会有事的!” 一群人连忙附和,然后吆喝着继续找。 可是每个人的脸色都更沉重了,他们都知道,大将军幸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又搜寻了一夜,海平面上已经露出半边朝阳,除了那枚玉佩,他们一无所获。 乔殊彦在海边逗留了十天,扩大搜寻范围,派人轮流出海搜寻,可是最后奇迹依然没有出现。 有士兵来报,朝廷快马加鞭传来圣旨,要求大军即刻班师回朝。 乔殊彦提着酒坛,在海边喝了一个时辰的酒,他将最后一杯倒进海里,苦笑着道:“长锦,你让我回京如何对映初交代?” 海水一波一波的拍打在海岸上,无人能回应他的话。 翌日,乔殊彦率领大军回京,一路马不停蹄,一个月后抵达京城。 远远的,就能看见城门外聚集了许多迎接的老百姓,军容整齐的大军中不由响起窃窃私语,每个人都很高兴。 依旧是皇长子代替皇上欢迎大军凯旋归来,在他身后跟着一些文武大臣,乔太师脸上带着笑容,眼神里有着对儿子的自豪。 乔殊彦的视线越过他们,看到更远处的映初,她也正望着他这边,神情有些疑惑,似乎在奇怪祁长锦怎么没和他一起。 正文 342 我信,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乔殊彦几乎是立刻就避开映初的视线,翻身下马,向皇长子李承钰行礼。 ? 李承钰传达完了明帝对大军的嘉奖,就笑道:“想必督军还有不少事要安排,我就不耽误督军了。父皇晚上在宫中设了接风宴,督军可不要迟到。” 乔殊彦应下,李承钰便告辞走了。 他问也没问祁长锦的事,显然已经从明帝那里得到消息。 乔殊彦又应付完那些官员的恭维,感觉已经精疲力竭,主要是映初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让他几乎想落荒而逃。 乔太师拍拍儿子的肩膀,道:“你先安顿好大军,就赶紧回府,你娘一天念叨你好几遍,知道你今天回来,高兴的昨晚都没睡好觉。” 乔殊彦点头道:“儿子知道了。” 乔太师再次欣慰的拍拍儿子,然后便与其他官员一起走了。 此时映初朝乔殊彦走过来,乔殊彦很想立刻转头就走,但躲得了一起却躲不了一世,他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原地等她走到面前。 “乔公子,欢迎回京,恭喜大军凯旋归来。”映初微笑道。 同样的话,别人已经说了很多遍,乔殊彦只有不耐烦,可是由映初口中说出,他沉重的内心不由涌出几分暖意。 “谢谢。”乔殊彦勉强牵动了一下唇角。 “长锦呢?”映初问,“他没和你一起回来吗?难道北地还有什么事?” 乔殊彦没说话,一双桃花眼悲哀的看着她。 映初心里其实早就已经有不好的预感,大军归来之前,长锦竟然没写信告诉她,她还是从别处得知,才到城门前迎接的。 此时看着乔殊彦的神情,她的心猛的一沉,面上却仍然若无其事的笑道:“李沧泽没有抓到,所以他去追李沧泽了?他上次还写信说年前或许能回来,怎么还在外面耽搁这么久。” “他失踪了,”乔殊彦说不出那个字,而且没找到祁长锦的尸体,他宁愿相信他只是失踪了,“长锦暂时不会回来了。” 映初觉得耳朵轰鸣了一下,她努力保持着正常的神色:“你刚才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楚?” 乔殊彦眼睛红,一字一顿道:“我说长锦失踪了,在大海里失踪了。” 映初湛黑的眼睛与乔殊彦对视,乔殊彦似乎能看见里面有什么在崩塌毁灭。 乔殊彦把手伸进怀里,取出那枚玉佩,慢慢递到映初面前:“这是长锦留给你的。” 映初看着那枚玉佩,一只破破烂烂的平安结在玉佩下面凄凉的摇晃着,一阵风吹来,平安结的绳索断开,被风卷着飞落向远处。 身后有亲人重逢的欢声笑语,也有失去亲人的悲伤哭号,那些声音仿佛都成了远去的背景,她头昏脑涨,耳聋眼瞎,听不到任何东西,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映初!”乔殊彦紧张担忧的看着表情平静的映初,她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没有哭,没有质问,却让他更觉得胆战心惊。 他伸手抓住映初的肩膀,用力晃了晃她,她似乎才从某种状态中惊醒。 “映初,你不要担心,长锦只是暂时失踪,有一天肯定会回来的!”最擅长甜言蜜语,哄骗女人的祁长锦,此时只能说着干巴巴的安慰话语。 映初没有去接乔殊彦手中的玉佩,她平静的向乔殊彦告辞,仿佛什么都没生一样,转身离开了这里。 乔殊彦追了几步,最终没有去拦她,担心的看着映初登上马车远去。 乔殊彦在呈交的阵亡名单里没有写上祁长锦的名字,只说他失踪,可是关于祁长锦战死的流言还是很快传遍大街小巷。 人们惋惜祁家长房父子二人的悲壮遭遇,同时对祁国公府的归属议论纷纷。 长房现在只剩下遗孀花氏和三小姐,还有一个不足半岁的女娃娃。二房的父子二人还被关在牢里,但是大部分人都觉得,祁老国公只剩下这一脉子嗣,最后肯定会恳求皇上,把他们救出来。 另外令人议论纷纷的就是平叛立下大功的督军乔殊彦,据说接风宴上,皇上透露口风要给乔殊彦和姽婳公主赐婚,乔殊彦却以不要任何赏赐为代价,谢绝了皇上。 乔殊彦为了避嫌,没有单独见过花映初,可是却派人每天往祁国公府去。有些人觉得他是照顾好兄弟的遗孀,却也有人传出风言风语,说乔殊彦也被花映初迷惑了,所以才不肯娶倾国倾城的姽婳公主。 关于外面的风言风语,映初一概不理,只每天专心的照顾小思宁,看起来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有与她亲近的人才知道,映初现在的状态一点都不正常。 乔殊彦带回来已经半疯的沐暖晴,所有人都知道映初对沐暖晴多痛恨,可是她听到后,却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只道随便乔殊彦处置。 花彧是被捆着回京的,一路上他就像是只野兽,只要睁开眼就会暴起伤人。映初治好他后,他就失去了一段记忆。若是以前,她肯定会追究到底,对那些害了花彧的人以牙还牙。可是现在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府里一些下人开始不安分,或是想法设法讨好祁安琳,或是偷偷盗卖府里的东西、贪墨钱财,连祁安茹都现不对劲,抓住好几次,映初却像什么都没现一样。 她看似什么都没变,可是却封闭了感觉,对周围的一切都表现的冷漠至极。 十五元宵节,祁安茹磨了半天,才终于说服映初答应陪她出去看花灯。 莲风、杏雨她们都微微松了口气,小姐已经很久没出门了,就连皇上派人传她入宫,她都称病不去。她们都希望小姐这次出门,能散散心,别把一切都憋在心里。 去年大燕度过最危急的一年,新年后的上元佳节,很多人都愿意出门游玩庆祝,祈求新的一年和和顺顺。 大街上张灯结彩,行人摩肩擦踵,一眼望去,视野里全是各式各样的花灯,到处一片欢笑热闹的情景。 映初走在人群中,神情有些恍惚,长锦出征前,也是这样喧嚣的人流中,他们并肩而行,有离愁和不舍,也有幸福和温馨。 那时候的人群大都忐忑不安,对家人的未来充满担忧和不确定,而她对长锦充满信心,笃定他一定会平安归来。 而现在,人群欢快笑闹、愉悦幸福,而她迷茫彷徨,心里像破了一个大洞,呼呼的漏风,不管再怎么用力呼吸,都喘不过气来。 “姐姐,你看那边聚集了好多人,我们也去看看。”祁安茹挽着映初的胳膊,指着一个搭起的高台。 曾经一点痛苦挫折都承受不起的祁安茹,如今就像换了一个人。当坚强无敌的映初几乎被压垮时,她仿佛一夜之间就强大了起来,奋力撑起风雨飘摇的长房,让她的映初姐姐能有个喘息的机会。 映初被她拉着,无所谓的跟着她走,满街的灯火映在她瞳孔里,却照不亮她沉黑的眼眸。 周围都是嘈杂声,映初不知为何,一下就听到路边几道吆喝声:“算命!铁口神断,算不准不要钱!” 映初转头看去,路边的巷道口,摆着一溜儿的地摊,一群道士都在卖力的招揽客人。 一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道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在摊位后面盘腿打坐,似乎在闭目养神。 一段几乎被她忘记的记忆突然涌现出来,映初猛然甩开祁安茹的手,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朝那边跑去。 “姐姐!”祁安茹诧异的看着映初几乎是扑的,双手按在桌子上,目光死死盯着桌子后的老道。 老道睁开眼,就像早料到她会来一样,笑眯眯的道:“祁夫人可是想问祁将军?” “将军此次出征有一劫难,虽然过程惊险,但是挺过去便是另一番境地!”映初把老道曾经说过的话原封不动的念出来,急切的道,“你说过,只要忍过去,便是海阔天空!所以将军现在虽然处境艰难,但是并没有死,对不对?!” 挤过来的祁安茹正好听到最后一句话,不由睁圆了眼睛,紧张的看着老道。 “信则灵,不信则泯,”老道笑着说,“夫人应当问的是自己,而不是贫道。” 映初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道:“多谢道长指点。”然后掏出银子放在桌子上。 她前脚刚走,老道士又像上次一样吆喝起来:“祁夫人都找贫道算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测一卦只要五个铜板!” 祁安茹险些一个趔趄,她回头看了一眼老道,对映初道:“姐姐,这个道士看起来就像是个江湖骗子,他说的话能信吗?” 而且他说的那句话,说了等于没说啊,姐姐那锭银子根本是白给了。 映初眼中光芒炽烈,坚定的道:“我信!” 映初就像一个溺水的人,老道的话对她而言就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既然能算到长锦有一个大劫,那她为什么不信他说的,长锦会有惊无险,安然脱逃? 祁安茹不说话了,她也愿意相信哥哥还活着。即使那个老道说的是假的,能让姐姐振作起来,那也是好的。 正文 343 寿宴,祁国公回京 春去夏来,小思宁已经能蹒跚学步,嘴里偶尔蹦出几声娘,虽然发音不准,但是也能让大人很欢喜了。 祁长锦仍然音讯全无,不过让所有人松了口气的是,映初自从元宵节后,就恢复了以前的样子。即使派出去寻找祁长锦的人,送回来的一直都不是好消息,她也能很平静的面对。 很快就到了明帝的寿诞,往年明帝都办的简单,今年恰逢三十而立,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在朝臣的建议下,明帝便决定热闹的操办一场寿宴。 明帝派人去西疆传旨,招祁国公回京。 消息传到祁国公府,所有人都很高兴,祁国公已经十载没回京城,如今祁国公府没有男主人,虽然大少夫人持家有道,但到底是女人,众人一听老国公将归,就顿时有了主心骨。 映初并不觉得高兴,祁家如今处境微妙,老国公在西疆坐镇,他们一家才能安然无事,老国公一旦回到京城,皇上大可以像留着长锦一样,让老国公一直滞留在京城。 祁家在西疆是无冕之王,以前皇帝指望祁家抵御西域,不得已只能容忍着,而今西域大乱,短则五年,长则数十年都不会平息,皇帝不趁着这个机会收回祁家手中的兵权,更待何时? 飞鸟尽良弓藏,这一直是每个皇帝都擅长的把戏,当今明帝更是不止一次做过这种事。 然而皇上圣旨已下,不得不从。收到圣旨的第二天,祁国公就领着一支亲兵,带着献给明帝的贺礼,立刻北上了。 祁国公到京城的这一天,映初和祁安茹、祁安琳一起到城门口迎接。 祁国公的亲兵离京城二十里的地方就不能靠近了,祁国公只带了几十个随从,押送着贺礼进京。 映初有十几年没有见过这位外公了,祁国公的头发已经斑白,岁月在他脸上留下深刻的皱纹,也许是长时间的赶路,脸上显出几分疲惫,腰却挺得笔直,一双威严的眼睛也非常有神,但仔细看的话,能从里面看出明显的沧桑。 祁安茹对祁国公的记忆更是淡薄,仅有的印象中祖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对哥哥非常严厉,对自己则十分宠爱。 等映初迎上前去,喊了声国公爷时,祁安茹才不确定的跟上前,试探的也叫了声祖父。 祁国公翻身下马,目光在两人身上来扫过,最后定在祁安茹身上,声音威严中透出几分温和:“是安茹吧,已经长这么大了,长的很像你娘。” 祁安茹顿时鼻子一酸,刚才的惶惑怀疑立刻都消失了,孺慕的看着自己唯一的血亲:“祖父,安茹好想你!” 祁国公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柔和了许多。 祁安茹把眼泪忍回去,介绍映初道:“祖父,这是映初姐姐,是哥哥的妻子。” 映初恭敬的行了个礼:“映初见过祖父。” 祁国公点点头,审视的看了会儿映初,他远在西疆,也听过这个孙媳妇的事迹,单看外表,完全看不出她会是手腕厉害的女子。 祁安茹又让奶娘把思宁抱过来,略带心虚的道:“这是哥哥和嫂子的孩子,小名叫思宁。” 祁国公看着思宁,微微怔了一下,疑惑又惊讶。 “祖父你看,”祁安茹笑道,“思宁长得很像姑母和暖言表姐,眼睛鼻子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所以他才觉得惊讶疑惑,长锦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像祁家人…… 映初道:“祖父赶路辛苦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待晚上吃过饭后,我们再说话。” “对,我们先回家,”祁安茹一点都不畏生的拉住老国公的袖子,“祖父,晚上我亲自下厨,做一桌好菜,让祖父尝尝我的手艺!” 看着热情欢迎自己回家的孙女和孙媳妇,祁国公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化开了,嘴角也有了一丝笑:“好,回家!” 京城的一切对祁国公来说都熟悉又陌生,唯有祁国公府里变化不大,老太君念旧,长房这边每年修缮维护,但是格局并未变过,一切都是祁国公熟悉的样子。 祁国公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祠堂里看望亡妻,映初和安茹等在外面没有进去,她们隐约能听到里面传出老国公的说话声,像是在对老太君述说着近些年的经历。 她们在外面静静的站了一会,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晚上,一家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老国公很喜欢咿咿呀呀的小思宁,一辈子没抱过儿子孙子的老人,把重孙女小心的抱在怀里,尽量放轻手脚的喂她吃东西。 “哎呀,祖母,那个不能给她吃!”祁安茹连忙阻止老国公,他正准备把一小块牛肉往思宁嘴里喂。 老国公放弃了牛肉,又夹了块狮子头,祁安茹连忙又说:“这个也不能给她吃!” 从来没带过孩子的老国公见孙女尽跟自己唱反调,立刻恼了:“你没看见她就盯着这几个菜吗,她想吃为什么不给她吃!” 祁安茹于是耐心的跟他讲,小孩子肠胃弱,吃不了这样的东西,让他喂思宁喝汤。 结果老国公三勺子总有两勺子喂到思宁脸上,小思宁非常给曾祖父面子,不但不哭,反而咯咯笑,弄得老国公更稀罕这个宝贝疙瘩了。 映初在一边看着,笑容一直没断过。老国公对儿子孙子很严厉,现在却轻易的被一个重孙女化成了绕指柔。 温馨的日子没过两天,老国公就忙着接待上门拜访的同僚,然后就到了明帝寿诞这天。 寿宴在太和殿举办,许多外放的官员都赶回来为皇上祝寿,席位从太和殿内一路摆到太和门,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员及命妇都有幸能参加宴会。 此时宴会还没开始,太和殿外已经到满了人,朝臣、命妇正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说话,欢笑声不绝于耳。 祁国公一到场,几个同僚立刻热情的迎上来,将他包围在中间。 映初看到荀老太君,正要走过去打招呼,旁边一个人迅速朝她走过来。 “映初!”乔殊彦唤道。 “乔公子,”映初看到他,对他笑了笑,“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乔殊彦与映初确实很久不见,比祁长锦在的时候,见面次数还少,半年下来,只偶尔在外面碰到过几次,乔殊彦并没有刻意去找过她。 乔殊彦心里始终留有愧疚,就算祁长锦留有遗言,让他照顾映初,他也只是暗中关注,给予帮助,朋友妻不可戏,他严守界限,不越雷池一步。 然而不代表他就真的忘得了映初。此时见映初明朗的笑容,乔殊彦心中立刻就欢喜不少,语气也轻松起来:“谁说无恙,你没看我头发都愁白了,这半年过的可苦死了。” 他当时一回京,就在洗尘宴上忤逆了皇上的意思,皇上嘴上不说,心里当然十分不悦。 然后就是关于兵权的敏感问题,他早就打定主意不放手,自然更让明帝不悦,然而有乔太师等重臣力荐,经过一番波折,他从北地带回来的二十万大军最终尽归他手。 现在人人见到他,都要喊一声乔将军了。也因此,他本就旺盛的桃花运开的更加灿烂,还有官场的应酬,让他烦不胜烦。 映初轻笑,官场于乔殊彦来说的确是束缚,不过他已经不是当年的浪荡公子,担起了自己应当担的重任。 这半年,乔太师笑容天天挂在脸上,老怀安慰。大概唯一让他焦急的就是自己这个儿子还是不肯定下心来娶亲,别人的重孙子都抱好几个了,他的孙子还没影呢。 他们正说着话,姽婳公主扶着乔夫人走过来了。 姽婳公主虽然没嫁给乔殊彦,但依然住在乔府,乔夫人一开始不喜欢她异邦的身份,相处久了,发现姽婳公主不但才貌双全、知书达理,而且十分温柔贤惠,对她非常恭敬孝顺,乔夫人就渐渐待她如女儿一般疼爱了。 “殊彦,你在这里浪费时间做什么,路将军他们正找你呢,还不快去!”乔夫人一开口就没有好语气,脸色不好的赶乔殊彦走。 说完就一脸不善的看着映初,讽刺道:“祁将军尸骨未寒,你不在家守孝,还出来抛头露面,和别的男人搭讪,真没见过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 乔殊彦眉头一皱:“母亲,请你说话注意分寸!而且,长锦只是失踪,你不要胡乱揣测!” 乔夫人见儿子护着这个狐狸精,脸色更难看了:“我不用你教!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走!” 周围已经有人往这边看来,乔殊彦不想母亲给映初难堪,道:“母亲和我一起走。” 乔夫人冷笑道:“怎么?怕我吃了这个狐狸精?姽婳这么好你不娶,还不就是被这个狐狸精迷了心窍!你为了她不管你妹妹的死活,现在连对我,你也是这种态度了!” 说到底,乔姌月的事一直是乔夫人的心结,她从来就没原谅过花映初。 自己隐藏的心思就这么被母亲剖开在映初面前,乔殊彦觉得有些狼狈,脸色也沉了下来:“母亲,这里是皇宫,是皇上的寿宴!你就这么想毁坏我和映初的名声?!这样你就觉得开心了?” 正文 344 示弱,寿宴突发意外 乔夫人慌乱了一下,她看的出儿子是真的怒了,乔殊彦轻易不怒,可是一怒整个乔府的人都怕他。??? 可是在外人面前,乔夫人不想弱了自己的气势,不去看乔殊彦,只把目光定在映初身上,道:“看到殊彦为了你跟我争执,你很得意是吧!我告诉你,有我在,你休想再蛊惑殊彦!” 乔殊彦的脸色已经微微青。 映初神色平淡,并没有因为乔夫人的话起任何波澜,道:“我的名声向来不好,不介意乔夫人再给我加一条。但是乔公子前途无量,乔夫人作为母亲,不能帮忙,至少也不要拖后腿。” “你!”乔夫人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立场指责我?!” “我没有什么立场,乔夫人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就当是风吹过。”映初淡淡的说完,对乔殊彦颔,“我先失陪了。” 乔殊彦惭愧道:“抱歉,下次我再向你赔罪。” “不必了,没什么要紧。”映初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乔夫人对着映初的背影咬牙切齿。 乔殊彦沉怒的看着她,道:“母亲,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与映初清清白白,你若再往编排我们的事,那儿子就如你所愿!” 乔夫人大惊失色,继而更加愤怒:“你、你竟然威胁我!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休想和那狐狸精在一起!” 姽婳公主柔声劝慰道:“夫人,将军说与花氏没有关系,那肯定就是没有,将军从来不在您面前说谎的。流言可畏,如果连您都不相信将军,其他人不是更怀疑将军,这对将军一点好处都没有。” 她又对乔殊彦道:“将军,夫人也是关心你,你好好对夫人解释就是,话说的重了,会伤夫人的心的。” 乔殊彦不想和母亲弄僵,也不想母亲跟他生气后,继续找映初麻烦。他缓了缓表情,道:“我已经和母亲解释过很多次了,长锦失踪前,拜托我照顾映初,我才尽一些兄弟的情分,请母亲放心,我与映初真的没有不可见人的关系。” 一口一个映初,叫的这么亲热,还说没关系!没关系你不肯娶姽婳,也不肯娶别的女人! 乔夫人心里半点不信,可是儿子都服软了,她也就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没有最好!总之你以后离她远点,就算我肯信你的话,别人也未必肯信!” 乔殊彦心中苦笑,他离映初还不够远吗,就算相思刻骨,他都没有私下去见她一面。 姽婳公主从始至终都在关注乔殊彦的神情,他眼神的每一丝变化,无不为花映初牵动。 明明有这么多人,花映初到来的一瞬间,他就能敏锐的感觉到她,他自己或许都察觉不到,他看花映初的眼神虽然克制,可是越是压抑的情感,越是浓郁灼热。 望了望已经走远的花映初,姽婳公主垂下眼睛,花映初能做到的,她都能做的更好,为什么乔殊彦的目光,从来不肯在她身上停留半分? 祁长锦已经死了,花映初孑然一人,谁能保证,最后乔殊彦不会突破禁忌,对花映初坦白心迹,和她双宿双栖?到时候,自己就更加没有半点机会。 姽婳公主寻了个借口离开乔夫人,买通一个宫女,将映初约到僻静的地方。 过了好一会,映初才姗姗来迟。 时间不多,姽婳公主开门见山道:“郡君冰雪聪明,想必知道我约你出来的原因吧?” 映初眉头微微一皱,她当然是知道那些谣言的,可是她从来不觉得乔殊彦对她能有什么私情,只要乔殊彦愿意,全京城的女子任由他挑,她并不认为自己能有哪点值得乔殊彦倾心。 “我知道,”映初道,“我听说乔夫人非常喜欢公主,所以请公主多劝劝她,谣言都是无稽之谈,她没必要在意。” 这是她之所以来见姽婳公主的原因,她并不希望再和乔夫人有什么纠葛,让乔殊彦夹在中间难做。同时这也是她对姽婳公主的解释,姽婳公主心仪乔殊彦人所周知,自己没必要成为她的假想敌。 “我在乔夫人面前虽然能说得上话,但是乔夫人非常固执,轻易不会改变想法。”姽婳公主道,“如果郡君真的想让乔夫人打消怀疑的话,不妨用一劳永逸的办法。” 映初道:“公主请直说。” 姽婳公主道:“乔夫人一直希望我成为她的儿媳妇,只要殊彦娶亲,乔夫人自然不会再胡思乱想。殊彦最听你的劝告,如果你说,他一定会同意的。” “不管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乔夫人的意思,请恕我办不到。”映初毫不客气的拒绝道。 姽婳公主握紧拳头:“因为你其实根本不想放手对不对?祁将军不在了,你就想抓着殊彦不放!其实你巴不得谣言成真,殊彦真把你娶回家是不是?!” 映初眼睛变得有些冷:“姽婳公主,我一直敬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也有蠢的时候!” 姽婳公主瞪着她:“你什么意思!” “不管我和乔殊彦之间有什么,都跟你无关,我肯对你解释一句,是不想有不必要的麻烦。”映初冷冷道,“你心仪乔殊彦,就自己去争取,来找我做什么?别说乔殊彦凭什么听我的,就算他肯听,我为什么要干预他的人生大事?” 姽婳公主脸色难堪,过了片刻,她眼睛红,语气有些哀求的道:“就当我求求你,你帮帮我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殊彦,可是他从来不多看我一眼,我不求别的,只要你在他面前为我说说好话,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答应!” 只要花映初对乔殊彦开口,不管成不成功,以乔殊彦的骄傲,绝对不可能会对花映初坦白心迹,他们就绝不会在一起。自己一直留在乔殊彦身边,总有一天他能现她姽婳才是最合适他的人。 映初的神情变得更加冷漠,她不知道姽婳公主心里的想法,但也不可能遂她的意,因为她根本不可能对乔殊彦指手画脚。 “姽婳公主,以后你不必再来找我。”映初冷冷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姽婳公主看着映初的背影,有嫉妒也有怨恨,这一瞬间心里有个声音叫嚣,杀了她!只要杀了花映初,乔殊彦就会死心了! 然而她最终还是不敢,不只是因为花映初难以对付,她最怕的是一旦乔殊彦知道,肯定不会原谅她。 这件事对映初来说只是个插曲,等离开之后,就被她抛到脑后。 宴会即将开场,众人有序的入席,皇后带着众妃也依次落座,片刻后,一声接一声的唱报由远到近,皇上在群臣跪拜、山呼万岁中阔步而来。 “众卿平身,赐座。”明帝高踞龙椅之上,面容含笑,“今日普天同庆,众卿无需拘礼,与朕君臣同乐。” 众人谢恩,殿内殿外万岁声不断,仿佛能震动天宇。 鼓乐声奏响,妖娆的舞女拖着长长的水袖翩然而入,美酒佳肴源源不断的送进大殿。群臣祝酒,对明帝歌功颂德,大殿内很快就弥漫起浓郁的酒香。 董皇贵妃为了今日寿宴,专门调教了一群舞姬,编了几支舞曲。众人观赏之后,都觉得耳目一新,明帝也点头赞道:“好!赐皇贵妃美酒。” 董皇贵妃欣喜谢恩,端起果酒一口喝完,周围众妃都投以羡慕嫉妒的眼神。 随后,文臣即兴赋诗,武臣也有人上场展示武艺,大殿内气氛越来越热,众人兴致都很高昂。 沐丞相起身道:“皇上,臣听说祁国公此次从西疆带回的贺礼中,有几把从西域俘获的神金弩,射程远达四百步,矢可入榆木半杆,威力十分强大,不知臣等可有这个荣幸开开眼界?” 顿时有不少大臣附和,一般的弓弩射程只有神金弩的一半,威力更没法相比,他们都对这种神弩很感兴趣。 明帝道:“好,朕也还没来得及看到神金弩,就将它拿过来,众卿与朕一起观赏。” 很快就有侍卫将神金弩取来,呈给明帝。 弩上没有上箭,明帝拿在手里试了试,神金弩势大力沉,构造精巧,果然非常弩可比。 神金弩在众臣手中流传了一圈,不管懂的不懂的,都称赞了几句好,顺势将祁国公也夸奖一番。 沐丞相笑道:“神金弩神金弩虽好,可是我们没见过它的威势,不知祁国公能否为我们展示一遍?” 祁国公没有推辞,神金弩只是西域众多利器中的一种,他早就想让朝廷的人知道西域武器的厉害,只有有了压力,工部的人才知道努力研究新武器。 祁国公接过宫人送来的箭矢,非常利落的上好箭,瞄准殿外四百步外的靶子,只听咻的一声破空声响,箭矢穿过靶心,又往前飞了一段才停下。 众人出惊叹声,尤其是武将,个个眼睛亮,这可真是神兵利器! 祁国公神情严肃道:“神金弩杀伤力极大,我大燕很多好男儿都惨死在神金弩之下,老臣将神金弩献给皇上,一是给皇上欣赏把玩,二是希望朝廷加紧研制新武器,趁着西域大乱之际,反他们,让他们永远不敢再侵犯大燕!” “很好!”明帝道,“祁国公一片爱国之心,朕心甚慰,朕会督促工部,强我大燕雄兵!” “强我大燕雄兵!”众臣齐声应和。 “祁国公请入席,”明帝道,“赐美酒一壶!” “谢皇上!”祁国公正准备将弓弩交给宫人,就在此时,意外突,他不知碰到哪个机关,弓弩下突然弹出一枚暗器,祁国公正面对明帝,那枚暗器笔直的朝明帝飞去。 正文 345 造反?祁国公下狱 “护驾!”守候一旁的侍卫连忙冲到明帝面前,一刀将暗器劈开,大叫道,“护驾!禁卫军何在!” 一群禁卫军顿时冲进大殿,严阵以待。 ? 祁国公惊愕之后,连忙想解释:“皇上,老臣……” “祁国公,你好大的胆子!”沐丞相满面怒容的站起来,打断了祁国公的话,“你竟敢在弩中暗藏凶器,谋害皇上!你想造反吗?!” 一句造反犹如惊雷,炸响在大殿中,现场刹那间陷入死寂。 除了祁国公真正的挚友,恐怕每个人都在心里暗暗揣测过祁家,尤其祁国公常年驻守西疆,虽是抵御外敌,又何尝不是拥兵自重? “丞相休要血口喷人!我对皇上,对朝廷一片忠心耿耿!”祁国公怒道,“这是陷害,有人想构陷我!” “你就别狡辩了!”沐丞相厉声道,“只有你了解神金弩,知道如何隐藏凶器,其他人见都没见过,不是你还能有谁?” “丞相说的有理!祁国公胆敢谋害皇上,其心可诛,请皇上将其赐死!” 祁国公的政敌,立刻都出言附和,群起而攻之。 “皇上,这其中定然有误会,”荀元帅大声道,“祁国公大半生都在为朝廷征战,其忠君爱国之心日月可鉴,绝不可能谋害皇上啊!” 乔殊彦等人也都站出来为祁国公说话。 映初已经从席位上站起,却没有开口,只是看着高台上明帝的神情。 他脸上之前的笑容完全消失,脸色冰冷阴沉,看着祁国公的眼神充满杀意,不管下面群臣如何争执,他心中恐怕早已决断。 果然,明帝冷冷道:“都给朕住口!祁国公是蓄意谋反还是被人陷害,朕自会调查清楚!先将祁国公关押进大理寺,择日再审!” “皇上,老臣真的冤枉啊!”祁国公被带走之前,望着明帝喊道。 “带走!”明帝冷漠的喝道。 祁国公眼神一暗,他不是傻子,皇上的态度已经昭然若揭。他没有再说话,顺从的被禁军带了出去。 映初离开皇宫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清和,让他派人去通知祁国公的亲兵,在城外安心驻守,千万不能进城。 她自己手下也有信得过的人,但肯定有人盯着祁国公府的一举一动,万一被抓住,又是一件祸事。 其实祁国公进城前就对亲兵下了命令,但是她担心他们中了别人的计,或者有人假传祁国公的话,骗他们入城。 天色已晚,城门早就关了,派出去的人用了特殊的法子才成功出城。 映初心神不宁的等了快两个时辰,清和才来找她,急声道:“姐,派出去的人没有现国公爷的亲兵,方圆十里都找过了,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映初心中一沉,还是晚了一步!对方蓄谋陷害老国公,显然早就对那些亲兵下手了。 “带人去大理寺附近守着!”映初神情凝重道,“看到有可疑的人,就将他们拦住!他们都是国公爷身边的好手,不会很难认。” 清和一惊:“姐是怀疑,他们会劫狱?”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映初道,“如果遇到了,切记要拦住他们,千万不能让他们动手!” “好,姐别太担心,我走了!”清和急匆匆的就要走。 映初突然又想起来,道:“等一下,其他重要的衙门也派人守着。” 清和瞬间明了,也许那些亲兵会被怂恿着攻击别的衙门,不管是攻击哪里,都会成为祁国公谋反的罪证。 “你们也要小心,谨防对方的埋伏!”映初叮嘱道。 清和点了点头。此事事关重大,清和片刻不敢耽搁,将能派的人几乎全派了出去,自己则亲自带人在大理寺守着。 然而一夜之后,什么事都没生。清和很相信映初的判断,第二日依旧毫不放松的守着。 如此过了几天,连清和都觉得十分疲惫,下面的人即使轮流守着,可是时间长了难免精神松懈。 这一晚,清和离开片刻后回来,就见大理寺里火光冲天,而他的几个下属正一脸迷茫,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 清和气的一脚就将他们踹的翻了几个跟头,怒骂道:“一群蠢货!都快去救火!” 先不管火是不是那些亲兵放的,国公爷还在大理寺地牢里呢! 清和带着人没有挤进去,大理寺里关押的都是重犯,一群官兵即使忙着救火,也不允许闲杂人踏进大理寺一步。 清和只能寻了个空偷偷溜进去,祁国公被关押在哪里,他早就查清楚了,进去后就直奔那里去。 跑到半路,清和就忍不住咒骂了一声,火八成不是国公爷的亲兵放的,就算是,那些亲兵也被人骗了,火势最大的地方,不就是国公爷在的牢房吗! 还好大理寺的地牢都是石头建造的,能够着火的地方不多,清和跑到半路,就见一个人跑了出来。他定睛一看,正是祁国公。 牢房外的栅栏烧着之后,祁国公就一脚踹开门冲了出来。他没有吃今天的饭,从军大半辈子,他只用闻的,就能知道饭菜里有没有问题。 “国公爷,快跟我来!”清和对他招手,“我是花映初的弟弟!” 清和与花彧到祁国公府拜访过,所以祁国公认识他,闻言就跟在他后面一路往外跑。 等到了没有火的地方,祁国公就停了下来。 “国公爷,你怎么不走了?”清和道,“趁这个机会赶紧离开这里!” “我不能走,”祁国公道,“我如果走了,就坐实了谋反的罪状,祁氏一族都会被我连累。” 清和急道:“飞鸟尽良弓藏,这个道理国公爷不会不懂吧!我都能看出来这件事是狗皇帝的阴谋,国公爷留下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祁家才真的保全不了!只要国公爷离开这里,我有法子送你出城,你立刻回西疆去,只要西疆大军在你手中,皇帝绝不敢动你,也不敢动祁家!” 祁国公看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惊讶于他的早慧。 他承认清和说的对,可是坚守了一辈子的忠诚,骨子里的正直不阿,让他做不出为了自保,就背叛皇上和朝廷的事。祁家世代忠良,不能在他手中变成判臣。 事实上,听到清和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祁国公没有生气,已经是他近几年变得圆融了——儿子祁修宜的死,对他打击很大。 “我不会走的,”祁国公摇了摇头,“你有没有看到修慎和长生?”他们也被关在大理寺,他刚才沿途寻找,没有找到。 “他们关押在别的牢房,国公爷不用担心他们。”清和道,他心里盼着那两个畜生死了才好。 “有人来了,你赶紧走吧!”祁国公听到人声,催促了清和一声,说着自己也无法保证的话,“你回去告诉安茹她们,照顾好思宁,我一定会洗清冤屈,平安回去的。” 清和没办法,他总不能把人打昏带走,估计打昏带走了,这个固执的老头还是会跑回来。 “那国公爷好好照顾自己,小心别人的暗算,我走了。”清和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只能离开了。 大理寺卿带人追到这里,看到祁国公在这里,不知该庆幸他没跑还是该愁他没死,损失了这么多牢房,还烧死了几个犯人,祁国公居然安然无恙,让他如何向上面交代! 客气的将祁国公请回另一处牢房,祁国公一日没定罪,就一日有翻身的机会,他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 随后,大理寺卿就连忙派人把消息往上传了。 沐丞相听到管家的禀告,神情不动的继续下手中的棋,有人想让祁国公直接死在牢里,可是哪这么容易,祁国公这么容易死,西域还不早将他弄死一万次了。 就连祁国公的那些亲兵,都不是好糊弄的。他们虽然进了城,可是却谨慎的什么都没做,就连他给他们安排住处,他们都悄悄溜走了,连他都不知道去向。 不过今夜这场大火,却帮了他不小的忙,那些亲兵担心祁国公枉死,肯定忍不了多久就会跳出来。 他手里还握着祁家的死穴,到时候一并捅出来,绝对会让祁家满门抄斩,那个该死的花映初,也别想逃命! 届时,只要他稍作周旋,北疆的兵权,就会落于他手中! 沐丞相落下手中的黑子,微微一笑,棋盘上大局已定,胜负已分。李沧泽,祁长锦,祁国公,他们都只是败亡者,他才是最大的赢家。 清和回去后,把祁国公的话说给映初听。 映初道:“国公爷的顾虑是应该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能将他送回西疆,与皇上彻底撕破脸皮,最不利的是祁家。” 清和冷哂:“皇帝明显就是看西疆太平了,想拿回兵权。事关他的江山,谁能让他改变主意?” 映初沉默,清和说的她明白,可是总要试一试,在情况变到最坏之前,她要想想别的办法。 她不想以后长锦回来,她给他的欢迎却是让整个祁家成为判臣,让他由英雄变成人人喊打的逆贼。 正文 346 劫囚,不愧是将军看中的女人 映初还没想好解救祁国公的办法,就出事了。? 那一场火加重了亲兵的担忧,之后沐丞相派人散播谣言,说皇上拖延时间不审问祁国公,是因为拿不出更确切的证据,所以想将祁国公害死在牢里。 三人成虎,听的传言多了,亲兵们急了,便选了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全部出动去劫狱了。 这些亲兵分成三队,其中一队去京兆尹衙门闹事,转移城防军的注意力,第二队去大理寺劫人,最后一队藏在东城门附近,等信号一响,就攻占城门,护送祁国公出城。 他们不敢去西城门,怕那里有埋伏,宁愿多绕一圈。反正只要他们出城,凭借他们的西域良驹,朝廷的骑兵累死都追不上。 亲兵们也商议过是否去祁国公府接祁家家眷,最后决定不接。他们的想法和清和一样,只要国公爷逃了,皇帝就不敢动祁家,还得好好保护着,以免国公爷失去忌惮,率军造反。 祁国公一旦造反,会比李沧泽的威胁大几倍。西域的战马、兵器,常年和西域厮杀的将士,比北疆叛军更加骁勇。 朝廷可没有第二个祁长锦为皇帝平叛。 第一个小队还没到达地方就被清和的人截住了,但是第二个小队大范围的用了西域的迷烟,清和的下属几乎全倒,清和也不小心吸了几口,等他跑出迷烟范围,好不容易保持住清醒时,就见那些亲兵飞檐走壁,一个接一个跳进大理寺。 清和喊了几声回来,他们没一个人理会,最后只能大声提醒:“小心机关!” 大理寺的牢房中本就机关重重,上次走水之后,又添加了一些,不知情的人闯进去,九死一生。 也许是清和的提醒起了作用,也许是那些亲兵个个实力高强,他们进去多少人,就有多少人出来,其中几个人似乎受了伤,但是并没有伤到要害。 国公爷被其中一个彪壮的人扛在身上,不知是被迷昏了,还是他不肯走,被自己这些亲兵打昏了。 清和觉得事已至此,不如干脆就让国公爷被带走吧。皇家的人个个无情,姐想改变皇帝的心意,难如登天。 他略微犹豫了一下,第一次违反了映初的意思,没有阻拦那些亲兵,站在原地望着他们飞消失在东面。 清和在周围转了一圈,他早就现有另一批人每天埋伏在周围,以前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没动他们。这些人应该也现了他们,出于同样的想法没轻举妄动,不过今夜一过,这些人肯定会将他们的消息抖露出去,给他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他跑到地方一看,那些人果然一个个像软泥一样瘫在地上,清和毫不客气,一刀一个抹了他们的脖子。 救出祁国公的那支亲兵出信号,第三支队伍立刻攻打东城门,一时间箭雨纷飞,呼喝声不断。 当第一第二支队伍汇合而来时,城门终于打下来,四个亲兵上前将城门拉开,众人正要往外冲,突然脚步全部顿住了。 城门外,两架火炮的炮口正对着他们,火药已经上膛,随时能将他们全部轰炸成碎片。 他们立刻就想往回撤,可是刚才还空荡荡的街道突然涌出大量士兵,堵住了所有的退路。 沐丞相背负双手,胸有成竹的站在士兵身后,他在四个城门外都设了两架火炮,就是防止这些叛贼逃出城,关键时候果然起到了作用。 丞相有些可惜,这些精兵每一个都很厉害,可惜只效忠于祁国公,不能为他所用。 “你们这群逆贼,还不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沐丞相喝道。 如果只有这些亲兵,他们宁死也要突围,可是国公爷跟他们在一起,他们不能枉顾国公爷的生死。但他们如果束手就擒,也只有死路一条,皇帝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亲兵们一时犹豫不决,场面僵持住了。 沐丞相冷笑:“本相就算当场将你们格杀,也只是杀了一群逆贼,最多不过损失半条街,你们可要想好了,是想立刻就死,还是多活几天。” 为的亲兵紧紧咬牙,腮帮绷的很紧,充满杀意的瞪视了沐丞相片刻后,他最终一松手,兵器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其他亲兵也随之放下了武器。 一群士兵立刻围上来,将他们每个人都紧紧捆住,那个魁梧的士兵护着国公爷,不肯让士兵侮辱他,士兵迫于他的血腥气势,最终没有捆绑祁国公。 等所有人都被绑起来,沐丞相眼底闪过狞笑,下令道:“放箭,将这些叛贼全部射杀!” “你这个狗官!”亲兵们目眦尽裂,拼命想挣开绳索。 弓箭手搭箭上弦,瞄准众人,正要放箭时,一声冷厉的声音传来:“住手!” 映初策马而来,挡在那些亲兵面前,冷冷看着沐丞相:“丞相真是好威风,城防军什么时候成为丞相的私兵了,竟然随便调动这么多人,还将火器营的火炮调出,整个京城难不成都成了丞相的天下?” 映初的到来正中沐丞相的下怀,他不急不缓道:“郡君不必急着给本相扣罪名,本相是为了捉拿叛贼,城防军的职责本就是保护京城的安全,这些叛贼劫走重犯,攻打城门,自然在城防军的管辖范围。倒是郡君你,居然维护叛贼,看来不止祁国公有不臣之心,整个祁家都想造反了!” “国公爷和祁家的事,自有皇上决断,还轮不到丞相管!”映初道,“皇上还未下定论,丞相就一口一句叛贼,难道丞相已经权势滔天,可以替皇上做主了?我看不是祁家想造反,是丞相准备独揽朝纲!” 沐丞相脸色变了变,随即冷笑:“本相不与你逞口舌之利,你若再护着这些叛贼,本相就连你一起斩杀!” “你大可以试试!”映初厉声道,“国公爷与丞相同为正一品,我是太皇太后亲封的郡君,皇上亲封的二品诰命,丞相无旨射杀朝廷重臣,藐视朝纲,与欺君无异!荀元帅、乔将军等人自会在皇上面前讨个公道!” 沐丞相眼神阴鸷,恨不得立刻诛杀花映初,可是花映初在这大放厥词,皇帝小儿早就对他不怀好意,或许就会以此寻他的麻烦,他不得不顾虑。 “本相承认说不过你,妙医郡君的口才,天下无人能及!”沐丞相讽刺道,“本相今日放过他们又如何,他们叛逆的行为是板上钉钉的事,本相就看你明日如何向皇上交代!” 映初冷然一笑:“不劳丞相费心,好走不送!” 沐丞相冷哼一声,他行事果断,说走就走,甚至让人将城门外的火炮撤走了。他倒要看看,花映初敢不敢放他们走! 此时周围没有兵力,城门大开,只要跨出去,就天高任鸟飞了。一群亲兵望着十分有诱惑力的城门,相互传递着眼神。 “你们还想再闯祸吗?”映初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都跟我走。”说完就驱马先走了,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他们逃走。 众亲兵面面相觑,刚才少夫人扫他们的一眼,让他们有种被长锦将军教训的感觉,不愧是将军看中的女人,就是有气势,瞧瞧她刚才把沐丞相那个狗官骂的跟孙子一样,真是太解气了! “头儿,怎么办?”一个亲兵问为的人。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跟少夫人回去!”被称为头儿的男人拍了他脑袋一下,大步跟在映初的马后。 其他人见状,只得依依不舍的看了眼城门,一起跟着回去了。 映初直接将所有人都带回了祁国公府,左右已经这样了,把他们带回来还是送进牢房都一样,还不如让他们住的舒服一点。 祁国公回到府里没多久就醒了,得知自己的亲兵做的好事,气的须皆颤。那些人如果在他眼前,他肯定让人拉出去打几十军棍再说。 亏他们想的出来,居然敢劫囚,这不单是他和祁家的事, 映初端了碗乳鸽汤给国公爷补身,国公爷在牢里这些天肯定吃不好睡不好。 “祖父,您喝点汤,然后好好睡一觉,别的什么都不用想。”映初道,“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您就安心在家里等我的好消息。” “你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办法。”祁国公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孙媳妇不是平凡的人,但是这种大事,他自己都束手无策,映初能干什么。 映初也不多解释,只道:“祖父先喝汤。” 祁国公忧心忡忡,一点都没胃口,又不忍拂映初的好意,就勉强吃了几口。 映初在汤里加了安神的药,祁国公很快就感觉困意袭来,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映初却一夜未睡,她在祁长锦的书房,细细的抚摸过他用过的每一件东西。长锦不出门的时候,一天总有大半时间在书房度过,处理祁国公府的大小事务。 望着窗外渐渐升起的曙光,映初喃喃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守护好我们的家,等着你回来。” 正文 347 诡辩,祁氏一族满门抄斩 翌日一早,圣旨传到祁国公府,召祁国公和妙医郡君上殿。 祁国公和映初穿上朝服,在祁安茹等人担忧的目光中,乘上皇宫派来的马车,很快来到宫门外。 汉白玉铺就的宫道两旁,站着凯甲森森的禁卫军,祁国公有意挡着映初,怕她被甲兵的威势所慑。不过他如果知道昨夜映初面对火炮和弓弩,都面不改色侃侃而谈,估计就不会白担心了。 到了金銮殿外,他们等候片刻,里面便传来太监的声音:“传祁国公、妙医郡君觐见!” 两人走进殿内,满朝文武看着他们的神色各异。映初的视线从沐丞相脸上扫过,见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依她对沐丞相的了解,他必定还有其他招数对付他们。 两人跪下行礼:“老臣(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帝威严冷冽的声音响起:“你们还知道朕是皇上,你们简直胆大包天,眼里哪有朕这个皇帝!” 祁国公正要认罪,映初就抢先一步开口道:“皇上,臣妾不知皇上何以如此生气?” 明帝声音更冷了:“你少跟朕装傻!昨晚的事是怎么回事?朕给你们一个解释的机会!” 映初道:“提起昨晚,臣妾要参奏丞相,丞相昨夜私自调兵,丞相以及城防军、火器营一干将领都应当治罪!” 明帝差点被气笑了:“你还敢状告别人,你自己就没犯错?!” “臣妾及时拦下丞相错杀忠良,将被凶徒劫走的国公爷救回,臣妾何错之有?”映初无辜道。 沐丞相道:“花氏,你可真会狡辩,明明是你包庇叛贼,居心叵测,在圣上面前,竟然还敢信口雌黄!昨夜那么多人都看着呢,你是想让本相把他们都请来作证吗?” 映初道:“我还没质问丞相是何居心,你却反过来诬陷我!昨夜有人夜闯大理寺,劫走国公爷,企图陷害国公爷乃至祁家于不忠不义,若非我早有防备,派人将国公爷救下来,现在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映初看向龙椅上的明帝,道:“请皇上为国公爷和臣妾做主,昨夜臣妾的人追逐凶徒至东城门,好不容易将国公爷解救下来,丞相就带着一大堆人要射杀他们,连火炮都准备好了!可见丞相早有预谋,说不定那些凶徒就是丞相指使的,为的就是坐实国公爷谋反的诬告!若非臣妾据理力争,现在国公爷他们早就被杀了,丞相这是想死无对证!” 不说沐丞相多么震怒,一旁的祁国公都听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明明是己方的错,映初居然推得一干二净,还能反将丞相一军。 就连他这个知情人,都觉得映初说的话好有道理。 满朝文武顿时也都有些拿不准了。沐丞相近来针对祁家的态度非常明显,昨天夜里的情况他们谁也不知道,听他们双方的说辞,还真判断不出谁是谁非。 沐丞相指着映初的手都气的抖:“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们祁家有不臣之心,还反咬本相一口!你如何解释,本该在城外不许入城的西疆士兵,为何出现在城内?他们无旨擅自入城,本身就罪同谋反!” 映初道:“他们在城外遭受袭击,不得已才逃进城,正准备今天向皇上禀告此事。没料到昨夜突然事故,他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国公爷被歹徒劫走,结果就落入丞相的陷阱。丞相掐的时机这么准,真的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丞相派人追杀他们,将他们逼进城的!” “狡辩!”沐丞相面色铁青。 映初没等他说下去,又道:“我也想请丞相解释一下,你是何时将城防军和火器营收归己用的?我可从没听说,皇上把调配他们的权力交给丞相。” 沐丞相如此老谋深算、深藏不露的人,都被映初气的快失去理智了,“本相只是现你们的行为鬼祟,才通知城防军,借用了几架火炮,我们都是处于一片忠君爱国之心,才暂时合作,你如此曲解我们,用心太歹毒了!皇上是盛世名君,才不会被你的花言巧语蒙骗!” 映初冷笑一声:“照丞相的说法,皇上只有相信你的说辞,才是明君,否则就是昏君了?丞相真是好大的面子!” “你!”沐丞相感觉额头的青筋快崩断了,这个毒妇,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消他心头之恨。 祁国公已经听得完全呆住了。他以前总觉得那些文臣,只会搬弄三寸不烂之舌,于社稷无所建树,除了将朝廷搅闹的乌烟瘴气,什么用都没有。 现在才现,他的孙媳妇比最厉害的文臣还要能说会道,死的都能说成活的。而这种诡辩的能力,居然如此重要,重要到可以反转生死。 这件事如果不是生在他身上,他肯定会相信映初的说辞,认为一切都是沐丞相的陷害和污蔑。 现在大部分朝臣心里都偏向于映初和祁国公了,花映初表现的太理直气壮,而沐丞相却气急败坏,两相对比,“真相”好像显而易见。 就连明帝,明知道花映初口才了得,她的话不能尽信,此时也不由开始相信是丞相设的局。 但这个“真相”却不是他想要的,明帝觉得,一开始自己就不该给花映初开口的机会,应该直接将他们定罪,下狱的下狱,砍头的砍头。 现在再想定祁国公的罪已经不能服众,明帝很想按按自己的眉心,他怎么就突然犯了糊涂,错失一个斩杀祁国公的机会。 看着群臣质疑的神情,沐丞相猛然从暴怒中惊醒过来,花氏的诡辩能力无人能及,他不应该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他握有别的证据,何必跟花氏较劲! “皇上,微臣还有另一件事禀告,是关于祁长锦的身世,他不是祁家的血脉!”沐丞相道。 他此言一出,百官都面露惊疑之色,明帝也诧异的扬了扬眉。 映初怔住,连忙转头去看祁国公,在看到他大变的脸色后,她的神情也忍不住微变。 明帝扫了眼祁国公,道:“丞相所言,祁国公难道没有要反驳的?” 祁国公胡子颤了颤,他不擅长在皇上面前说谎,而且沐丞相敢说出来,恐怕已经掌握了证据。 “丞相说的没错,”祁国公沉声道,“长锦,长锦他的确不是祁家人,他是修宜捡回来的弃子。” 映初震惊的瞪大眼,脱口而出:“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她记得舅母说过,她怀着表哥的时候,胎不是很稳,时常需要看太医,孩子生下来时也很瘦弱,三天两头生病,没想到长锦过了一岁之后,突然变得健康了,还长的比同龄人都好。 等等!映初猛然明白了,舅母的孩子可能未满一岁就夭折了,舅舅或许是怕舅母伤心,才瞒着她捡回一个孩子! 果然,祁国公道:“当时修宜的儿子夭折了,修宜恰好在外面捡到一个男孩,因为移情,就把男孩捡回来,当成亲儿子养大。” 映初盯着沐丞相,冷声道:“就算将军不是祁家的血脉又如何,这是祁家的家事!丞相在朝堂上提起,意欲何为?” “当然是祁长锦的真实身份有问题!”沐丞相高声道,“他是东周国数一数二的望族殷氏之后,东周国与大燕有大海阻隔,否则以东周的好战,肯定早就侵略大燕了!尽管如此,东海时有东周士兵假扮的海盗出没,祸害沿海渔民,窃取大燕情报,虎狼之心昭然若揭!” 沐丞相逼视着祁国公:“你敢不敢以祁家列祖列宗誓,你不知道祁长锦的身世?” 祁国公道:“起初我们的确不知,后来虽然有些猜测,但是长锦并不知晓这些,我们也从不准备告诉他。” 沐丞相嗤笑:“听说祁长锦是在东海失踪的,我看他或许是掌握了足够的情报,返回东周国了!你们祁家一直瞒着此事,定然是与东周国有勾结!” “我没有!”祁国公怒道,“我祁家世代忠心耿耿……” “所以到你们这代却出了叛贼,真是让人痛心疾!”沐丞相打断他,愤怒的道,“祁长锦假装失踪,去东周调军,而祁国公你,企图谋害皇上,兴兵造反!你与东周是不是合谋瓜分大燕?你真是枉为大燕人!枉为祁家人!” 祁国公气的浑身抖,可是口才上他根本不是沐丞相的对手,翻来覆去只有一句:“我对朝廷的忠心日月可鉴!清者自清,我不惧任何诽谤!” “够了!”明帝沉怒的喝道,“你们都不必再说了!” 祁国公见明帝丝毫不掩杀意的眼神盯着自己,心中猛的一沉。 “来人!”明帝冷酷下令,“祁国公勾结东周,意图谋反,证据确凿,将祁氏一族全部打入死牢,三日后处斩!” “皇上!”荀元帅等朝臣连忙求情,“皇上三思!这件事还有诸多疑点,请皇上再详细审查,祁国公不可能造反的!” “谁再求情,以同党论处!”明帝冷厉道。 没有人敢再说话,可是荀元帅几人都面有不忿,悲痛着急却又无可奈何。 正文 348 映初,到朕身边来 沐丞相心中无比痛快,志得意满的扫了眼面无表情的映初,她垂着眼睛,仿佛已经认命一样。 花映初,枉你聪明绝顶,还不是要死在我手上! 明帝下过旨意后,就宣布退朝,冷着脸拂袖而去。 映初扶起祁国公,道:“祖父,我们走吧。” 祁国公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十岁,一直笔挺的脊背似乎都无法挺直了,他苦笑道:“孩子,是我连累你了。” 映初摇摇头:“我们是一家人,不说见外的话。” 荀元帅他们想过来说话,祁国公加快脚步避开他们,他不想他们也被连累。 禁军对祁国公和映初还算客气,没有强硬的押住他们,只是将他们包围在中间。 沐丞相傲然的立在前方,皮笑肉不笑的道:“花映初,你昨晚不是很嚣张吗,刚才在大殿上拼命对本相泼脏水,到头来还不是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映初冷冷勾了勾唇角:“是李沧泽告诉你长锦的身世吧?没想到丞相居然与判臣有联系。丞相还是祈祷皇上晚点知道吧,不然下一个被满门抄斩的就是沐家!” 沐丞相控制住脸上没有变色:“本相不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别以为祁家是叛贼,所有人都有反叛之心!” “李沧泽逃进东海,目的地显然是东周,定然是东周有人认出了长锦的身份,所以他才会知道。”映初声音清晰且肯定,“李沧泽害的长锦不知所踪,仍然不解心头之恨,就借你的手报复祁家。沐丞相,我推测的对不对?” 沐丞相把微颤的手指藏进袖中,花映初这个怪物! “你可真会往本相头上安罪名!”沐丞相镇定的道,“你临死前还不忘陷害本相,本相从来没见过比你更恶毒的女人!” 沐丞相对禁军道:“还不快将这毒妇带走!” 映初带着恶意瞥了眼沐丞相,临走前丢下一句:“丞相大人,我们后会有期。” 沐丞相咬牙切齿淡淡望着映初远去的背影,这个贱人,死到临头还敢嚣张!后会有期?你去地狱跟祁长锦会合吧! 映初和祁国公被关进死牢,不久,祁氏一族所有人都被关了进来,将附近几个牢房塞的满满的。 女眷们从禁军闯进家里时就开始哭,一路哭到牢房,还在哭个不停。小孩子们也在哭,吵闹着要回家,男丁也大都蹲在那里唉声叹气。 绝望在每一个人脸上蔓延,昨天他们还是令人羡慕的豪门望族,今天一睡醒,就变成了等死的阶下囚。 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妇哭着哭着,猛然站起来,怨恨的瞪着另一间牢房里的祁国公,大叫道:“国公爷,你为什么要造反?为什么要害我们?我还这么年轻,我肚子里还怀着祁家的骨肉,你就害我们一家人去死!你怎么还有脸活着?你怎么不去死啊!” 有她起头,顿时很多濒临崩溃的人都冲到栅栏边,疯狂的对着祁国公叫骂。 “全都给我住口!”映初怒喝道。 “你凭什么对我们吼?”最开始叫骂的那个少妇喊道,“你以为你还是祁国公府的少夫人吗?你跟我们一样都是阶下囚,我不怕你!” 另外几个人也愤然大骂,不仅骂祁国公,也骂映初。 “你们还是祁家的子孙吗?”祁国公又怒又失望,“死有什么可怕?你们这么失态,将祁家的风骨全都丢完了!” “呸!”有人吐了口唾沫,“都要死了,还谈什么风骨!你一个叛贼,还有脸说祁家的风骨!” 映初用脚一踢,地上的一根稻草突然绷的笔直,如箭一般射出,打在那人耳朵上,将他的耳朵削掉一片,鲜血溅了半边脸。 众人寂静了一瞬,发出更大的惊叫哭喊,那几个叫嚣的人都忍不住退后了几步。 “闭嘴!”映初冷冷道,“谁再哭喊,我就立刻杀了他!” 那些人顿时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鸭子一样,没人敢再出声,小孩子也都被大人捂住了嘴。 祁国公和祁安茹也都很震惊,他们都不知道映初会武功,而且武功似乎还不低。 “你们平日里享受荣华富贵,享受祁国公府带来的荣誉时,怎么没有一个人骂国公爷?骂自己命不好?后悔生在祁家?”映初声音如冰刃一样,割着他们的耳膜,“享受富贵时理所当然,遇到劫难时就知道怨天尤人,什么都等着别人给,死了也是活该!” 真正有骨气和抱负的祁家人都去西疆磨砺了,留在京城的,大都是和二房的人一样,贪慕权势,好逸恶劳,他们平时享受的是最好的,等祁国公府遭殃,就第一个被殃及,西疆的族人却安然无事。 “国公爷要不是为了你们,为了祁家的世代清名,早就回西疆了,也不会落到今日的下场,”映初道,“你们不感恩就算了,谁敢再吵吵嚷嚷,别怪我心狠手辣!” 有些人敢怒不敢言,也有的人惭愧的低下头。 映初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一一记下他们的面孔。祁家再子嗣艰难,也不需要这些蛀虫。 接下来的时间,牢里总算安静了。 映初寻了个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靠在墙上闭目养神。她在赌,赌皇上对她的兴趣没消失之前,不会让她轻易死掉,所以一定会召见她。 但如果两日之内皇上不派人来,她就自己想办法出去,务必要见到皇上! 祁安茹、祁安琳和小思宁与映初关在一起,两人没有打扰映初,轮流照顾思宁,也算给自己找了事做,心里没那么恐惧。 地牢里分辨不出白天黑夜,映初根据狱卒送饭的时间判断,时间已经过了两天。 第三天早上,狱卒一将饭菜送进来,映初就摔破了一只碗,用瓷片对着自己的脖子:“去禀告皇上,我要见他!” 狱卒被吓了一跳,然后就不屑道:“你一个要死的死囚,还想见皇上,做你的白日梦吧!” “是吗?”狱卒那一瞬间的慌乱没有逃过映初的眼睛,她用力在脖子上划开一个口子,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姐姐(大嫂)!”祁安茹和祁安琳都吓得大叫。 祁国公也急道:“你快把瓷片放下!别做傻事!” 鲜血已经浸湿了映初的衣领,她却像感觉不到痛一样,盯着狱卒:“你去不去禀告?” 狱卒站着不动。 映初作势再划一刀,狱卒终于无法镇定了,他连忙说:“别!我去还不行吗!我立刻就去!” “如果不想见到我的尸体,你就别耍花招,”映初道,“告诉皇上,两个时辰内不召见我,不用等明天了,我今天就死在牢里,遂了他赶尽杀绝的心愿!” 狱卒不敢耽搁,赶紧走了。 不多不少,过了两个时辰,狱卒回来了,恭恭敬敬的把牢门打开,道:“郡君请吧,皇上同意见你了。” 映初看了看祁国公和祁安茹、祁安琳,道:“你们安心等我的好消息。”然后就往地牢外走去。 牢中众人顿时沸腾了,有人高兴的道:“少夫人去见皇上了,是不是我们就不用死了?”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郡君那么厉害,肯定能救我们!” 众人全都充满期盼,全然忘了之前两天对映初的诅咒。 祁国公和祁安茹却眉头深锁,皇上圣旨已下,全京城都知道了,映初能凭借什么,让皇上收回成命? 映初走出地牢,就看见等在前面的常顺,常顺满面笑容,态度似乎比以前更热情,道:“郡君这两日受苦了,皇上让杂家来接郡君,马车就在外面等着呢,郡君请吧。” “有劳大总管。”映初扯出一个微笑。 乘上车马进入皇宫,映初被带进一座宫殿,常顺道:“郡君先沐浴更衣,再将伤口包扎一下,然后杂家再带郡君去见皇上。” 映初点头,她的衣服脏污了,衣领上都是血迹,的确无法这样去见皇上。 没用宫女服侍,映初简单的沐浴好,换上宫女备好的衣裙。她走出来就发现自己的衣服不见了,身上的佩饰等全都被翻动过。 映初明白皇上这是怕她下毒,她假装没有发现,一一将那些东西佩戴在身上。 常顺似乎一直等在外面,仍旧满脸笑容的请她上轿。 映初配合的坐进轿子里,她全程没有在外面露过脸,皇上似乎不想让她被别人看到。映初自嘲一笑,她也享受了一把在宫中乘轿出行的待遇。 到了御书房,常顺敲了敲房门,道:“皇上,奴才回来了。” “进来。”明帝漫不经心的声音传出来。 常顺推开门,对映初做了个请的手势,等映初走进去,就立刻将门拉上了。 明帝正执笔在白纸上写着什么,看毛笔的走势,应当是在绘画。 听到走进来的脚步声,明帝抬了抬眼,唇角一勾,道:“到朕身边来。” 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映初顺从的走到龙案前面。 明帝招了下手,示意她再走近。 映初便绕过龙案,走到明帝身边。 明帝一伸手揽住映初的腰,将她抱进怀里,道:“你来看看,朕这副画如何?” 映初一手仿佛很亲密的搭在他肩膀上,低头去看龙案上的水墨画。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49 美人,假传圣旨 这是一副简单勾勒的山河图,没有细腻的线条,葱翠的美景,只有山高水长,大气磅礴。 映初看完了画,就把手从明帝肩膀上移开,退后一步挣脱明帝的胳膊,道:“皇上的锦绣河山,自然是好的。” 明帝低笑,有种踌躇满志的自得,他看着映初没什么表情的脸,道:“朕不止河山好,美人也好。” 映初只当听不懂他的暗示,道:“皇上的后宫佳丽,的确个个貌若天仙,人间绝色。” “可是朕独独看中眼前这个。”明帝语气暧昧的道。 “皇上说笑了,”映初道,“臣妾记得皇上不止一次说过,臣妾貌丑无颜。” 明帝哈哈一笑,戏谑道:“朕现在看你仍然没有多少颜色,你就当朕是格外开恩。” 映初冷淡道:“臣妾不敢,请皇上收回成命。” 明帝见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笑容渐渐收起来:“你既然来见朕,就该明白朕想要的是什么。” “臣妾认为,我们可以换一种交易。”映初道。 明帝不屑:“朕有什么得不到,还需要和你交易?花映初,你要弄清楚,现在是你求朕,不是朕求你!” 映初勾了勾唇角:“皇上,话不要说的太满。” 明帝见她笑容有异,心下觉得有些不对,就在他意识到不妙的同时,突然察觉浑身僵硬,四肢都不听使唤。 “花映初!”明帝惊怒,“你对朕做了什么?!”他本是怒喝,说出的话却只比蚊子嗡嗡声大一点,显得无比虚弱,这让他越发恼怒。 映初在他能杀人的视线中,不急不缓道:“皇上放心,只是让皇上暂时失去行动而已,不会要皇上的命。” 映初卷起龙案上的山河图,道:“臣妾刚才有一句话没说,锦绣河山虽好,但皇上的画技太差。” 明帝恶狠狠的瞪着她,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还敢埋汰他! 映初拿了一卷空白的圣旨,铺开在龙案上,道:“请皇上写下圣旨,将祁氏一族无罪释放。” “你休想!”明帝满脸戾气,“朕要将祁家灭门!把大燕姓祁的全部杀光!” 映初不理他的威胁,一脸恍然大悟道:“臣妾差点忘了,皇上没有力气写字,那就由臣妾代写好了。” 明帝差点气的七窍生烟,他看着映初拿了他的御笔,在圣旨上写下娟秀的小字,她的手握笔很稳,脸上神色也很淡定从容,不管他怎么瞪她,都一点也不受影响。 明帝胸中怒火滔天,他怎么也没想到花映初的胆子这么大,他明明可以给她更好的生活,更多的荣耀,她却不领情,为了祁家那些人,不惜谋害他,不惜假传圣旨! 映初搁下笔,还嫌明帝不够生气似的,道:“皇上,臣妾盖章了?” “花映初,朕会杀了你!”明帝的语气,怒火中带着冰渣。 映初全然没有害怕之色,淡淡笑了笑,双手捧起玉玺,在圣旨上用力按下。 待墨水干了之后,映初拿起圣旨,半警告半玩笑似的道:“臣妾先出去片刻,皇上不要妄图引起外面人的注意,除非皇上想一辈子浑身僵硬的度过。这种毒,除了我,连我师父何老都解不了。” 明帝的确有这种心思,对映初的威胁他很想无视,却又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他看着映初故意将衣襟弄得凌乱一点,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隐隐传进映初和常顺的对话声,过了片刻,映初走进来,手上已经没有圣旨了。 明帝在心里暗骂常顺蠢材,他难道就不会怀疑一下,自己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就改变旨意! 如果常顺在此,一定会觉得很冤枉,这两天圣上您一直等着花映初向您服软,那种迫不及待和即将如愿的喜悦,圣上自己察觉不到,他这个随身侍候的,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映初把圣旨交给他,常顺只在心里感叹一声郡君对皇上的影响力真大,就毫不怀疑的走了。 “皇上不用瞪着臣妾了,”映初笑吟吟的走回来,似乎因为解决了危难而心情很愉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臣妾讲讲皇上中的什么毒。” 明帝没有说话,倒也没有反对的意思。 “皇上经常会吃一种叫冬虫夏草的补药,不过皇上想必不知道,这种药材是怎么来的。” 他当然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映初继续道:“冬天有躲在地下冬眠的蛾蛹被一种叫虫草菌的菌种感染,菌种就在它体内慢慢吸收营养长大,直到将它吸成一只空壳,到了春夏气温变暖,便破土而出,就成了冬虫夏草。” 明帝觉得身体窜过森森的凉气,他不可置信的盯着映初。 映初又道:“在雨林中,还有一种僵尸菌,它能感染蚂蚁,驱使蚂蚁到适合它生长的地方,然后再杀死蚂蚁,侵蚀它的整个身体,最后从脑袋上长出来。” 明帝忍着没有变色:“花映初!你给朕,你竟敢给朕……” “皇上不用担心,”映初笑道,“它们又不能感染人,就算能,臣妾也不敢用在皇上身上啊。” 明帝悬着的心放了下去,怒道:“那你给朕说这些做什么!” 映初道:“我只是想让皇上更形象的了解身上的毒,它和那两种菌有异曲同工之妙,皇上必须每月按时服用解药,否则毒发时就会像现在这样浑身僵硬,慢慢被毒侵蚀五脏六腑,最后只剩一个空壳,死的无比痛苦和凄惨。” 明帝才放下的心又提起来,这和被那两种菌感染有什么区别! “花映初!你立刻给朕解毒!”明帝现在剐了映初的心都有了,“你以为假传圣旨,就能救祁家人了吗?朕有的是办法再将他们赐死!” 映初这次很听话,拿了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塞进明帝嘴里,明帝犹豫片刻,还是吞了下去。 感觉身体能动的下一刻,明帝就一把掐住映初的脖子,眼中杀意汹涌:“花映初,你找死!” 映初被掐的皱眉,脸上有痛苦之色,却没有惧怕。 她刚才就是故意激怒皇上,谁让她忍不住,不小小的报复一下,她心里不舒坦。所以现在被掐的几乎窒息也是没办法,不让皇上消气,倒霉的就是祁家人。 明帝很想就这么掐死她,掐死这个胆敢在他面前放肆,胆敢拿他的命威胁的女人!花映初的脸色开始变得青白,脖子上的伤口又有鲜血流出,沾到他的手上。 只要他再用一点力,就能让她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可是他下不去手,他绝对不承认有一丝一毫舍不得这个女人,他是担心自己身上的毒真的无人可解!而且,让她就这么死了,实在太便宜她了! 明帝的手从映初脖子上移开,改抓住她的头发,迫使她仰面看着自己。映初的眼睛里有因为痛苦而凝聚的生理眼泪,愈发显得眼睛黑亮,瞳孔里倒映的他的影像,却清淡的仿佛一眨眼就能消失。 “你以为给朕下毒,朕就会受制于你?”明帝阴冷道,“朕听说你还有两个弟弟,朕杀了其中一个,你敢动朕吗?” “臣妾不敢,”映初平静道,“臣妾的弟弟只是贱命一条,皇上却要拿一条胳膊来换,皇上认为可值得?” 明帝手上加重力气,映初感觉头发要被他扯下来了,她微微皱眉,表情仍然淡定的让人生气,让人想看看什么才能让她畏惧变色。 映初的底线在哪,明帝再清楚不过,他捏住映初的下巴,猛的啃咬住映初的唇,眼中闪烁着如凶兽般的光芒。 映初一掌击向他,被明帝轻而易举的化解,整个身体被禁锢的动弹不得,她的武功在明帝面前完全不够看。 等明帝发泄完怒气,映初的双唇已经被咬的鲜血淋漓,黑亮的眼睛喷火似的瞪着他。 “朕真想把你这双眼睛挖出来!”明帝舔了舔唇上的鲜血,怒火已经被欲火取代,他一手摩挲着映初的脸颊,用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道,“你想控制朕,何必用毒这么麻烦,只要你乖乖承欢,你想要什么,朕就给你什么。” 感受到怀里的身体软化下来,明帝却一点都不敢放松警惕,花映初如果能这么简单被诱惑,他就不会到现在还没得到她。 果然,他才假装松开一点力道,花映初就立刻想挣脱他,明帝一生气,就咔嚓一声卸掉她一条胳膊。 映初头上冒出冷汗,神情却毫不示弱,卸掉她胳膊算什么,她还有腿,还有嘴巴有牙齿!只要给她一点机会,她就能让眼前这个混蛋付出代价! 明帝看她宁死不从的样子,沉怒道:“你如此抗拒朕,是为了祁长锦守节,还是看上乔殊彦那只花蝴蝶了?!” “你胡说什么!跟乔殊彦有什么关系!”映初不想连累到乔殊彦和乔家。 明帝冷笑:“乔殊彦看你的眼神只差没赤.裸裸的宣告你是他看中的女人,你和他以前走的就格外近,现在祁长锦不在,不正是你们暗通款曲的好机会?”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50 替身,激怒明帝逃过一劫 “皇上请不要开这种玩笑!”映初沉下脸,“我与乔殊彦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关系!” 明帝盯着她看了一会,确定她并不是撒谎推脱,才道:“如此最好,否则……” 他没说否则如何,不过却让映初身上窜过一阵冷意。? ??? ? “朕都不嫌弃你不是完璧之身,你究竟有什么不满的?”明帝道,“欲擒故众也该有个限度!” 映初冷淡道:“臣妾无才无貌,承受不起君恩。” 明帝愠怒,他何时需要这么逼迫一个女人,换做别人,敢说一个不字,他早让人拖出去斩了!可是对花映初,越是得不到,他就越想得到。 也许等他得到之后,就会很快厌烦,就像以前得到的那些新鲜玩意儿,短暂的把玩之后,就腻味的扔到一边。但是现在,得到花映初的执念已经胜过一切,就连花映初对他下毒,假传圣旨,他都可以暂时容忍。 “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明帝沉声道,“做朕的女人,朕可以对你做的事既往不咎!” 映初的回答是冷漠的别开脸。 “好!很好!”明帝咬牙切齿,“既然你不识好歹,朕也无需对你怜惜!” 他将龙案上的东西全部拂到地上,顿时一阵哗啦啦的碎裂声,瓷器玉器摔碎成几瓣,奏折也像废纸一样乱七八糟的散落一地。 外面的侍卫听到声响,却动都不敢动一下,皇上说了什么他们没听清楚,但语气中的盛怒隔着房门他们都能清晰的感受到,恨不得立刻躲得远远的。 映初直面风暴中心,有一瞬她感觉明帝似乎想撕了她。 她被明帝放在龙案上,明帝单手将她两只手按在头顶,一手用力撕扯着她的衣服,眼神如狩猎的狼一般阴冷残暴。 映初的所有挣扎都被他禁锢,她的神情仍然镇定,战栗的身体却泄露了她并不是无动于衷,明帝炙热的手摩挲着映初光滑温润的腰侧,享受的感受着映初越剧烈的战栗。 两厢情愿的欢爱固然美妙,但是让不甘愿的映初在他身下颤抖,被迫敞开身体接纳他,然后在他的攻势下动情、沉沦,这种征服的快感,只是想象就让他兴奋的全身热。 明帝眼神更加具有侵略性,看着映初强自镇定的神情,坚强固执中透露出一点无措慌乱,像是一只无处可逃的小兽。 明帝忍不住低下头,吻上她鲜血淋漓的唇,炙热、霸道、强势的气息将映初浓浓包围,仿佛要将她身心都打上他的烙印,浸染上他的味道。 映初的牙关紧咬,任他如何诱哄强迫都不肯打开,他将吻移到她小巧的耳垂,吮舔啮咬。 他有的是耐心,映初越不肯就范,到最后被征服时,带给他的快感越浓烈。 “长锦……”映初轻唤,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思念。 明帝就像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身体的热度瞬间消失一半。 “长锦,”映初的双手挣脱明帝已经松懈的钳制,揽住他的脖子,眼睛看着他,却像是在透过他看别人,“臣妾想通了,长锦不知所踪,臣妾与其孤身度过漫漫长夜,不如接受皇上的宠爱。皇上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臣妾也可以拥有一个长锦的替身。” 明帝的神情就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一样,他怒极的掐住映初的脖子,一把将她甩到地上,气急败坏的吼道:“贱人!你给朕滚!滚!” 映初的唇角勾起,她慢慢整理好衣服,不怕死的又问了一遍:“皇上真的不考虑吗?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交易。” “滚!”明帝随手抓住龙案上幸存的一枚镇纸,狠狠砸到映初身上。 映初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半点反应也没有。她好整以暇的福了福身,退出了御书房。 映初站在御书房外的长廊下,她的裙子被明帝暴力撕开几道口子,头也有些凌乱,嘴唇被啃咬的鲜血淋漓,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狼狈。 然而她却轻轻的笑起来,为什么不笑呢,她当然应该笑,她付出了最小的代价,救了整个祁氏的人。 外面的侍卫都在偷偷打量她,把皇上惹的暴跳如雷,她居然能活着走出来,这也是一个奇迹了。被皇上连骂几声滚,她还敢站在这里不走,这胆量也是非同一般。 映初等了一会,远远的望见了常顺的身影。 常顺大概也看到了她,加快脚步走回来,看到映初狼狈的形象,他眼睛都没眨一下,仍是那副热情的笑脸:“郡君,圣旨已经传到了,祁国公他们全都回府了,杂家这就派车送郡君回去?” “有劳大总管。”映初微笑道。 常顺怔了怔,他还以为皇上会将她留在宫里。 常顺很快就让人弄了一辆车来,映初坐进去后,现里面有一套新衣服,还有梳子和镜子。 隔着车窗对常顺道了声谢,映初在车里将外面的裙子换了,髻梳理整齐。 路上她又把自己的嘴唇治好,身上可能有的的痕迹全部消除的干干净净。 马车直接将映初送到祁国公府大门前,大约是觉得现在的祁国公府一穷二白,赶车的太监没等映初打赏,就告辞一声掉头走了。 映初走进府门,往日来来往往的下人一个不见踪影,映初又往里走了一段路,才看到提着食盒的瑜嬷嬷。 “少夫人!”瑜嬷嬷大喜,三步并两步的跑过来,眼中有泪花闪烁,“您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快跟奴婢去见国公爷,国公爷等少夫人多时了!” 映初来到荣禧堂,祁国公现在的几个主子都在这里,祁国公正在遣散最后一批下人,那些下人哭着不肯走,全都哀求祁国公留下他们。 祁国公强硬的赶他们走,态度毫无转圜余地,这些下人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映初等他处理好事情,才走出来,唤了声:“祖父。” 祁国公猛的转过身,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激动之色,很快又压了下去,只是点头道:“回来就好!” “姐姐!”祁安茹猛的冲过来抱住映初,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常公公跟我们说,你不会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呜呜……” 映初身体微僵,她没想到常顺会说这种话,她下意识的看了眼祁国公,祁国公面无异色,可是他不是单纯不知世事的安茹,或许心里已经清楚是怎么回事。 映初抿了抿唇,想解释也无从解释,最后只能当做什么都没生过。 正文 351 离京,殊彦心意败露 “姐姐,我们去西疆吧,”祁安茹哭了一会发泄完情绪,就道,“去西疆我们就安全了,皇上就算再想抓我们也没办法了。” 映初道:“祖父打算回西疆了?” 祁国公点头,他先前不愿意走,是因为罪名没洗清,既然现在皇上已经宣布祁家无罪,他自然要立刻离开京城。 “这次回西疆,我们就再也不回来了。”祁国公沉声道。 “这样也好,”映初道,“祖父在边疆保卫一方太平,问心无愧,对得起祁家列祖列宗,无需有丝毫自责。” 祁国公叹了口气:“我明白。” 映初太敏锐,一双眼睛能洞穿人心,似乎就没有什么能瞒得过她的。然而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映初把这两样都占全了。 “跟我去西疆吧,”祁国公道,“在西疆,一切都有我这个做祖父的,你就和安茹、安琳一起无忧无虑的生活,什么都不必多想,什么也不必多管。” 映初眼睛有点酸,几乎立刻就想答应。但是她不能,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谢谢祖父,”映初眨眨眼,把眼中的酸意压下去,祖父并不知道她就是沐暖言,他们相识不过十余日,但是祖父已经尽可能的给了她这个陌生人亲情和温暖。 “祖父和安茹、安琳一起走吧,我要留在京城等长锦回来。”映初笑了笑,“长锦回来之后,我们再一同去西疆,一家人团聚。” “那我也留在京城,陪姐姐一起等哥哥回来!”祁安茹道。 “不行,”映初道,“你带着思宁一起走,你留在京城会拖累我。” 祁安茹瘪着嘴快哭了,可是她知道映初姐姐说的对,她留下除了拖后腿,什么用都没有。 映初看了看旁边欲言又止的祁安琳,道:“安琳也跟祖父走,你放心,皇上不会杀了你爹和祁长生的。” 国公爷真正的血脉只剩下这两个人,皇上会留着他们的命牵制国公爷。但是他们也别想过的好,大理寺牢房,就是他们下半辈子的归宿。 祁修慎算计的很好,只可惜国公爷是个宁可自己的血脉断绝,也不会徇私舞弊的人。回到京城后,国公爷只是去见过他们一次,查清他们果然与朱黎八皇子有勾结,就绝口不再提他们。 他一辈子镇守边疆抵御外敌,儿孙却做出勾结域外的事,这种子嗣不配为祁家人,不要也罢! 祁安琳性子软弱,被人命令惯了,映初一发话,她就什么都不敢说了,喏喏的点了点头。 祁国公没有劝映初,她做了决定,就不可能更改。这个孙媳妇,是个比任何人都果决的人。 一家人在一起吃完最后一顿晚饭,这天夜里,祁国公一行人就趁着夜色悄悄离开了。 祁长锦布置在绿林坊的人和暗势力,映初没让祁国公知道,祁国公他们走的是清和的门路。 映初没有去送,她等在府门口,直到清和回来告诉她,祁国公他们已经顺利出城,在亲兵的护送下西下,映初才松了口气。 回到凌云居,映初还没进屋就听到孩子的哭声,连忙进去一看,小思宁正睡在她床上,大概是醒来没看到人,正哭的满脸是泪。 映初心疼的把她抱进怀里哄,思宁趴在熟悉的怀抱里,才渐渐停止了哭声,委屈的直抽咽。 祁国公他们临走前,安茹就撒娇耍赖非要留下,被映初毫不留情的赶走,没想到那丫头居然偷偷将思宁留给她了。 映初亲了亲思宁的脸,心里又酸又甜,她明白安茹是怕她一个人在京城会孤单,可是思宁是安茹的亲女儿,和思宁分开,安茹心里必定比她更难受。 映初注意到床头摆着一封信,展开一看,上面是安茹秀气的字迹,只写了一句话:思宁是哥哥和嫂嫂的孩子,永远都是。 映初的眼泪滴下来,在纸上晕染开一个深印。安茹嘴上从来不说,但是心里认为长锦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小思宁是安茹留给她的依靠,安茹大约是怕她孤独终老,老无所依。 “长锦,”映初抱紧思宁,哭的泣不成声。 祁长锦失踪的消息传回时,她没有哭,这时候却哭的难以抑制。那个老道的话对她来说是救命稻草,可是她不知道这根稻草能够支撑她漂浮到几时。 轻轻的开门声传来,映初来不及掩饰,就看见乔殊彦出现在门口。 “映初,”乔殊彦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双腿已经自有意识的走到映初身边,“你哭了。” 他从没想过坚强如映初也会哭,她给人的感觉一直那么坚不可摧,似乎从来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软弱。 然而这个哭泣的女子却让他心跳快到了极点,仿佛终于窥见面纱下,更真实更丰富的映初。 映初擦拭掉眼泪,稳定好情绪,道:“这么晚,乔公子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乔殊彦道,“祁家的人都走了?只剩下你一个人?” 他一路走来,偌大的祁国公府,居然没有一点人声,直到走到凌云居,才看见一些侍卫和下人。他走到房门外,本来想敲门的,但听到映初的哭声,心里一急,就直接把门推开了。 映初看着乔殊彦关切的神情,突然响起乔夫人、姽婳乃至皇上的话,她盯着乔殊彦的眼睛,第一次仔细认真的审视。 乔殊彦被她能穿透人心的视线盯着,不自觉的屏住呼吸。他眼睛眨也不眨的和映初对视,眸光轻微的颤抖着,心里像是在期盼着什么,又像是在惧怕着什么。 面前的这双桃花眼天生含情,任何一个女子和他对视,都会有被他爱恋的错觉。然而越过表层的虚情假意,探索他深藏在眼底的情绪,就能触碰到他真正的心意。 映初忽然移开视线,道:“夜深了,乔公子请回吧。为了乔公子和整个乔家好,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乔殊彦怦怦直跳的心瞬间冻结。 “映初……”他听到自己沙哑难听的声音,竟然带着几分祈求。 “乔公子请回!”映初加重语气,冰冷无情。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52 情伤,小皇子殁了 乔殊彦看着她冷漠的脸,苦笑道:“我从来没有非分之想,我只是遵照长锦的叮嘱,照顾你,保护你。仅此而已。” 他这些话说的底气并不足,今天之前他还可以理直气壮的这么说,可是刚才的那短短片刻,他的心情急剧起伏震荡,露出了深藏在心底,他自己都不知道或者说刻意忽略的东西。 他明明就是在期待,期待总有一天,映初能忘记长锦,接受他的感情…… 映初的神情更冷硬:“长锦又没死,我不需要你照顾。乔公子请回!” 乔殊彦从来没被女子这般冷酷的拒绝过,既伤心又难堪,站在那里不肯挪动脚步。 映初的眼神变得像刀子一样,锋利又残酷:“怎么?乔公子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吗?!” 乔殊彦一双桃花眼中尽是情伤,道:“你明知道我不是,何必这样说?” 他骨子里到底是个骄傲的人,被映初再三无情拒绝,无法再厚着脸皮留下。“好,我走,”他往后倒退了几步,“如你所愿,我立刻就走!” 他企图在映初眼中找到一丝一毫的软化,然而没有,或许她说的话没有一点口不对心,都是她心里真实的想法,她宁愿与他决裂,也不肯接受他的感情。 在映初冰冷无情的目光中,乔殊彦惨笑一声,转身落寞的离开。 想他乔殊彦纵情花丛这么多年,一直以来只有他负别人,这次终于遭受了报应。他甚至连一句告白都没有说,就被拒绝的彻彻底底。 乔殊彦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乔府,在后院遇到姽婳公主。 “乔公子。”姽婳公主疾走过来,拦在乔殊彦面前。 乔殊彦敷衍的拱手一礼,就绕开她往前走。 “乔殊彦!”姽婳公主抓住他一角袖子,“一看到我就走,我就这么让你讨厌?” 乔殊彦心里很不耐烦,他现在实在无心和她周旋,只是甩开她的手之前,突然想到映初对他的无情让他伤心欲绝,此时的姽婳,岂不就是刚才的他吗。 乔殊彦脸色略微缓和了一点,把自己的袖子抽出来,道:“我不讨厌你,但是公主也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要的我给不起。” 姽婳公主目露诧异,乔殊彦对她从来都是无视的,这是第一次正视她的感情。然而她却开心不起来,乔殊彦的神情落寞而伤感,这肯定不是因为她。 “你去见花映初了?”虽是问句,姽婳公主语气却很肯定,“你被花映初拒绝了?!” 乔殊彦眸色一沉:“不该你知道的事,你最好当做不知道!” “花映初是有夫之妇!”姽婳公主咬牙道,“她到底哪里好?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为什么你宁可要一个寡妇,也不肯多看我一眼?” 乔殊彦觉得自己刚才就不该一时心软,他自己已经如同困兽,何必再管他人的感情! “没有为什么,除了花映初,我谁也不要!”乔殊彦第一次把藏在心底的隐秘情感说出来,“除非长锦还活着,否则她迟早是我的,你死心吧!” 丢下这句话,乔殊彦抬步就走。 “乔殊彦!”姽婳公主呼喊他,“我不会死心的!你永远都别想让我死心!” 乔殊彦头也不回,很快就将追在后面的姽婳公主甩掉了。 姽婳公主停在长廊下,眼泪忍不住滚滚而下。 她在朱黎艰难的长大,除了想利用她的人给予一点虚情假意的关怀,从来没有人关心她、保护她,乔殊彦救过她两次,这难道不是天定的缘分吗?为什么,为什么她已经这么努力了,乔殊彦还是不肯接受她?! 轻缓的脚步声慢慢接近,最后停在她身后。 姽婳公主回头,哭的很难堪:“夫人,你刚才都听到了?” 乔夫人拿手帕擦擦她的眼泪,说:“你别伤心,殊彦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总有一天他会醒悟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花映初那个狐狸精进门的,我心里认定的儿媳妇只有你!” 姽婳公主勉强笑了笑:“谢谢夫人。” 乔夫人往乔殊彦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的怒火没有在姽婳公主面前表现出来,但是却燃烧的几乎喷涌出来。 花映初那个贱人,毁了她的女儿不够,还想毁了她的儿子,乔家到底哪里对不起她,花映初要这么害他们!就算她死,也绝不会让花映初得逞的! 祁国公会离京,在明帝意料之中,他派了人阻截,可是没有成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祁国公远走西疆。 这之后,明帝随便找了个借口,让映初闭门思过,不准踏出祁家半步。 其实不用明帝下令,映初也无心出门,寻找祁长锦的事有绿林坊的人追查,她帮不上一点忙,只能每天坐在家里等消息。 明帝毒发过两次,映初算准了日子派人送去解药,就在他的忍耐力快耗尽的时候,映初把最终的解药送给了他。 国公爷他们已经安全抵达西疆,她无谓再要挟皇上,那样只会有害无益。 映初再次被召进宫时,已经是这一年的年底。她睡到半夜,被敲门声惊醒,穿好衣服出门,就见常顺急的在院子里直打转,看到她就急声道:“郡君快随杂家进宫吧,二皇子不好了!” 映初一惊:“发生何事了?”她一边问,一边急匆匆往外走。 常顺示意提着灯笼的太监给映初照路,凝重道:“二皇子自入冬以来,就一直小病不断,太医诊治说是小皇子身子骨弱,经不住天寒,只能慢慢将养着。谁想今天晚上,小皇子突然呕血,然后昏迷不醒,太医已经去诊治了,但是皇上不放心,让杂家来请郡君也去看看。” 映初一听就知道事不寻常,小皇子虽然早产,但身子骨已经被她用灵泉调养好了,再则,她一直被禁足在祁府,就担心荀飞星那里有什么意外,特意做了一瓶药丸送去,只要小皇子吃了,就不可能一直生病的。 “小皇子生病,为什么一直没人告诉我?”映初又急又怒。 旁边一个星辰宫的小太监哭丧着脸道:“是娘娘不让透露给郡君知道的,娘娘说郡君肩上的担子已经够重了,不能再给郡君添麻烦。” 荀飞星没有说出来的是,她根本没脸联系映初,映初一直不遗余力的帮助她,祁家陷入危局时,她却半点忙都帮不上。她愧疚的要死,映初却毫不在意的送药给她,她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再麻烦映初。 映初暗骂了一声傻瓜,姐妹之间有什么好见外的,荀飞星无意义的顾虑,可能会害死二皇子! 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到皇宫,映初脚下生风的来到星辰宫,一进大门就看见所有奴才都跪在地上,哀哀的低泣。 映初心里咯噔一声,顾不得礼仪,三两步跑进寝殿。 明帝脸色阴沉的坐在椅子上,皇后和董皇贵妃一左一右站在两边,脸上都带着哀戚之色。皇长子李承钰也在,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看起来也是难过的样子。 “小皇子呢?”映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不肯相信,“小皇子不是病了吗?让臣妾给他看看,臣妾一定能治好他的!” “你怎么来的这么晚!”董皇贵妃语气激愤,盯着映初的眼神却恶毒且得意,“你如果早来一步,小皇子就不会没了!他前一刻刚咽气,你就立刻来了,你是不是存心的?!” 皇后站在一边,沉静的看着映初,小皇子死了,她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不高兴,皇上又只剩李承钰一个皇子,而她自己的肚子,却一直没动静。 映初没理会董皇贵妃居心险恶的话,快步冲进里间,拱门的珠帘被她哗啦一声挥开,几串断了线的珍珠落在地上,滚了一地。 董皇贵妃脸一黑,道:“皇上,你看花氏,皇上坐在这里,她却视而不见,臣妾跟她说话,她也不理,实在太无礼了!” “郡君这是真着急伤心,什么都顾不得了,”皇后道,“不像皇贵妃,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计较些无关紧要的事,到底不是自己的儿子,皇贵妃还真是半点不上心。” 董皇贵妃神色大变,慌忙看了眼明帝,道:“瞧皇后说的,臣妾也是有儿子的人,小皇子殁了,臣妾当然痛彻心扉。只是再伤心,也要时刻以皇上为重,这世上难道还有什么事,能越过皇上去?” 皇后还想再说什么,明帝冷厉道:“都给朕闭嘴!” 两人听出明帝语气中的沉怒,身体都是一抖,不敢说话了,不过仍在用眼神争锋相对。 她们在外面勾心斗角,里间,荀飞星紧紧抱着已经没有气息的小皇子,她的眼泪已经流干了,表情麻木的坐在床边,一动也不动。 “飞星,”映初走近她,轻轻唤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荀飞星的眼珠才迟钝的转了转,视线落到映初身上,又过了片刻,她似乎才认出她是谁,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映初,你来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53 崩溃,查找凶手 “是,我来救小皇子,”映初轻声道,“你把小皇子给我,我来看看他。” 看到小皇子青白的小脸,映初就已经确定他真的死了,她心中揪痛的厉害,眼睛立刻就红了,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荀飞星的状态很不正常,她把小皇子抱的很紧,紧的就像要嵌入自己身体里一样。荀飞星的精神处在崩溃的边缘,映初想先把小皇子从她怀中移开,再劝慰她。 原以为很难将小皇子要过来,结果荀飞星的胳膊猛的紧了紧,随后就把小皇子递给了她。 见映初小心翼翼的接过小皇子,荀飞星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映初,你看看他最后一面吧,我们母子俩欠你太多了,他临死前,还劳烦你白跑一趟。如果有来世,再让他报答你。” 映初动作僵了僵,避开小皇子的死不谈,只道:“飞星,你说的什么傻话,我们姐妹之间,有什么好客气的。” “只可惜我这个姐妹,从来没为你做过任何事,只会一直拖你的后腿。”荀飞星脸上的笑容更加古怪了,“我不是个称职的姐妹,也不是个称职的母亲,我这辈子一事无成,只会拖累所有人。小皇子大概也是嫌弃我这个母妃太没用了,所以不要我了。” “飞星……” “我当初就不应该有孩子,”荀飞星呼吸声很重,就像喘不过气一样,“我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他,他还在我肚子里时,我就差点害死他,他出生以来,也是你在护着他,只不过离了你三个月,只不过三个月而已,我就让他这么痛苦,这么痛苦的惨死!” 荀飞星整个人都在颤抖,像是要把全身的骨头都抖散一样。 “飞星,你冷静一点!”映初抓住她的手,“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了全力,你已经把你力所能及的爱护都给了他,你并没有错!每个人都有力有不逮的事,你不要这么自责!” “到现在,我还需要你安慰,”荀飞星咧着嘴,“你看,我是多么没用!” 荀飞星已经完全钻进牛角尖了,映初当机立断,一个手刀斩在她后颈,荀飞星立刻昏倒在床上。闭上眼睛后,她眼窝下的青黑更加明显,颧骨也瘦的高高凸起。 站在旁边的贴身宫女连忙上前给她盖好被子,宫女不停的落泪,这一个多月来娘娘都没休息好,这几天更是不眠不休,就算郡君不打昏她,娘娘怕是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你在这里守着,”映初对宫女道,“让她好好睡一觉,别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宫女连连点头:“奴婢一定寸步不离的守着!” 映初握住小皇子的手,他小小的身体还没僵冷,小手柔弱无骨,像是还活着,只是睡熟了。映初像以前一样,将他贴在自己脸颊旁边,低声哼着童谣。 会用小小的手雀跃的挥舞的小皇子,却只是安静的伏在她肩头,永远的沉睡了。 映初心中大恸,勉强将一曲哼完,爱恋的抚摸着他的背,低声道:“你安心的投胎吧,姨母会为你报仇的。” 映初稳定好情绪,将小皇子的尸身交给宫女,然后走出去,外面的所有人立刻都把视线投到她身上。 “臣妾参见皇上,”映初此时才给明帝行了个礼,“方才臣妾失礼了,请皇上恕罪。” 明帝淡淡道:“平身吧。”他现在心情糟糕的很,实在没心思和映初计较。 映初没有起身,跪在地上道:“二皇子冤死,臣妾恳请皇上为二皇子主持公道!” 明帝脸上没有丝毫惊讶的情绪,皇后、董皇贵妃和皇长子,都露出惊诧的表情,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二皇子难道不是重病不治?”明帝声音又缓又沉。 跪在一边的几个太医手脚颤抖,他们原本不敢说,侥幸的希望事情就此揭过,可是此时不说不行了。他们一起叩首道:“皇上,二皇子殿下是中了慢性毒药,这种毒药潜伏的非常深,直到毒发前,都没有丝毫征兆。臣等医术不精,实在回天乏力,求皇上恕罪!” “皇宫之中,竟然也有人敢用毒,”皇后话是对明帝说的,目光却直盯着董皇贵妃,“皇上,此事一定要彻查,凶手毒害皇嗣,罪不可赦,一定要将她揪出来,严加处罚!” 董皇贵妃唇角勾出讽刺的笑,语气则愤恨又急切:“皇后说的没错,凶手敢毒害二皇子,未必不敢对承钰下手,不将凶手查出来,臣妾心中实在难安。” 明帝神情似笑非笑:“依你们的意思,该如何查?” 董皇贵妃道:“二皇子会中慢性毒药,说明他吃用的东西被人长期下毒,凶手必然是珍妃亲近的人。不若先从珍妃和二皇子的随身物品查起,或许能寻到线索。” “凶手也未必就是珍妃亲近的人,”皇后道,“小皇子出生至今,很多人都送了礼物,说不定就有人趁机动了手脚。不止是小皇子的随身物品要查,外面送来的礼物也要仔仔细细查一遍。” 董皇贵妃道:“送到星辰宫的每一件礼物,都是经过太医检查无误,才送进来的,何必再劳师动众的再查一遍,要查也该查那些未经太医审查,就私自送到珍妃手中的东西。”说着意有所指的瞥了眼映初。 “小皇子中毒之后,没有一个太医查出来,他们检查过的东西,能让谁放心?”皇后冷冷道,“既然要查,就查个彻底!” 明帝道:“就依皇后所言。花氏,你带着人亲自搜查!” “等等,”董皇贵妃道,“皇上,花氏未必没有嫌疑,让她搜查,恐怕不妥吧!” “常顺跟着花氏,”明帝道,“花氏送进宫的东西,由太医检查。” 董皇贵妃暗暗握拳,皇上明显偏向花映初,心里或许根本不认为花映初是凶手。 她阴毒的盯着花映初,等一会找出证物,就算是皇上,也别想护着这个狐狸精!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54 药瓶,早有准备 映初和几位太医分头检查,几位太医都检查的非常细致,映初却只是随意的拿起东西看一眼,就放回原地,看起来态度十分敷衍。 常顺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是郡君提出要为二皇子做主,她这样,究竟是上心还是不上心啊? 一个太医从抽屉里拿出一只小药瓶,倒出几粒黄豆大小的药丸,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立刻皱起眉,他对其他几个太医道:“你们来看看这药丸!” 几位太医都走过来,药丸在他们手中传了一圈,几人脸上都露出凝重之色。 “问题就出在这药丸上,”发现药丸的那个太医道,“和二皇子中的毒一样。” 几位太医都点头,相互对视一眼,一起去禀报明帝。 明帝将小药瓶捏在手里看了看,这是花映初专用的药瓶,瓶底印着“花”字,之前花映初给他解药,就是用这种瓶子装的。 明帝将药瓶扔向映初,道:“你自己看看,这里面的药丸是不是你给珍妃的。” 映初只消一眼,就知道不是,这些药丸虽然和她制成的几乎一样,但是因为没有灵泉,药丸表面的光泽和细腻程度差了几分。 映初将一颗药丸捏碎,在指尖搓了搓,更加确定,这些的确是假的。“皇上,臣妾的确送了几瓶药丸给珍妃娘娘,但并不是这几瓶。” “你轻飘飘的一句被人掉换了,难道就想推脱罪责吗?”董皇贵妃冷厉道,“珍妃那么相信你,你竟然谋害她的皇子,还真是忘恩负义,心狠手辣!” 映初道:“娘娘这么肯定凶手是臣妾,难不成娘娘亲眼看见我下毒了?” “罪证确凿,还需要本宫亲眼看见吗?”董皇贵妃道,“你记恨皇上将祁国公府抄家,就谋害皇子泄愤,二皇子无疑是最容易下手的目标,珍妃十分信任你,对你送来的东西,甚至查都不查一下,害的二皇子小小年纪,就死于非命。这件事不仅你要负责,珍妃也应当受到惩罚!” 明帝眼睛微微眯起,他不认为花映初会做毒死皇子的蠢事,但是董氏说她记恨他,未必不是真的。花映初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谁都看不透。 “花氏,”明帝道,“你说药被人掉换了,有什么证据?” “这药瓶就是证据,”映初屈指扣了扣瓶身,发出咚咚的声音,“听声音就知道这不是我的药瓶。” 映初说着,将药瓶扔在地上,摔成几瓣。她又从自己袖中取出一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药瓶,也扔到地上。 两只药瓶的碎片一起呈现在众人面前,很容易看出两者的不同。前一只是单层瓶身,内胆呈白色,后一只是双层,内胆是淡黄色。 “我炼制的所有药丸,都是用这种特制的瓷瓶盛装,才能更好的保存药性,”映初道,“幕后真凶掉换了我的药,却不知看似普通的药瓶,其实内有乾坤,留下这么明显的破绽。” 明帝从身上拿出一只同样的药瓶,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掰,药瓶就从中间断成两截,果然也是双层淡黄内胆。 皇后目光闪了闪,皇上居然随身带着花映初的空药瓶! 董皇贵妃没空注意这一点,她心中惊疑不定,她只是让人把药瓶里的药换了,没有换药瓶,怎么可能会这样?难道下面的人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不对!董皇贵妃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一定是花映初早就准备好的陷阱,药瓶分明就是她自己的! 董皇贵妃想的不错,这的确是映初一早就做好的防备。宫里处处是危险,她将药丸送进宫,自然要以防万一,用的药瓶和平时使用的并不一样。 本来只是出于谨慎做的防备,没想到真的有用到的一天。荀飞星太过单纯,她特意帮她提拔了两个聪明伶俐又忠心耿耿的宫婢,她们一直做得很好,这一次,必定是星辰宫里出了内鬼! 董皇贵妃和映初视线碰撞到一起,彼此眼中都有置对方于死地的冰冷杀意,丝毫不加掩饰。 “皇上,花氏既然准备谋害皇子,当然会做好万全的准备,”董皇贵妃道,“谁也不知道两种药瓶的不同,肯定是她故意用了不一样的药瓶,就是为了事后抵赖,妄图逃脱罪罚!” 映初冷笑:“娘娘仅凭猜测,就一口咬定是我下毒,那臣妾是不是也可以猜测,娘娘你嫉恨珍妃受皇上宠爱,忌惮二皇子威胁大皇子的地位,又一向视臣妾为眼中钉,所以害死二皇子,栽赃嫁祸给臣妾!” “你含血喷人!”董皇贵妃声音不由变得尖利,“本宫是什么身份,何需嫉妒一个小小的妃子,大皇子能多个兄弟相互扶持,本宫高兴还来不及!你下毒害人,还敢挑拨离间,简直罪该万死!” 映初注意到皇长子在看她,目光淡淡的瞥过去。 李承钰立刻移开视线,道:“父皇,儿臣有时出宫,见到别人家兄友弟恭,真的很羡慕,所以对皇弟真的很喜爱。母妃和郡君虽然有些误会,但那都是些小事而已,母妃绝不会谋害皇弟,请父皇明鉴!” 映初漠然,皇长子或许曾对她表达过善意,但是当彼此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毫无疑问,他们都会维护己方,站到对立面。 明帝神情莫测:“朕自然愿意相信此事跟你们任何人都无关,朕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真凶自己站出来,朕会从轻发落,罪不及家人,否则让朕自己揪出凶手,必诛其九族!” 过了片刻,没人站出来。 “好,很好,”明帝笑了,“朕许久没有大开杀戒了!” 他龙目一扫,冷冷道:“毒药流入星辰宫,跟这里的奴才脱不了干系,将他们都抓起来,一个一个审,没人肯招供,就全部杀了,家人全部发卖为罪奴!” 殿里殿外的宫人全都吓得跪下,连连磕头:“皇上饶命啊!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绝不敢背叛珍妃娘娘,谋害二皇子,求皇上开恩,饶恕奴婢和家人吧!” 常顺见明帝的脸色危险至极,立刻喝道:“都闭嘴!谁再嚷嚷就把舌头割下来!不想受罚,就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否则就全部等死吧!” 一个宫女偷偷看了映初一眼,映初微不可察的一点头,她立刻大声道:“皇上!奴婢半个多月前见到紫雀偷偷进娘娘的寝殿,紫雀肯定就是内奸!” 叫做紫雀的宫女脸色立刻刷白,惊叫道:“奴婢不是内奸!奴婢只是打扫娘娘的房间而已!百灵和奴婢有怨隙,她是故意冤枉奴婢!” “那时候根本不是打扫的时间,”百灵道,“而且你行迹鬼祟,偷偷摸摸的样子,根本就是有鬼!” 紫雀着急的解释道:“奴婢当时延误了打扫的时间,怕被责罚,才悄悄进去打扫,奴婢绝没有做过任何谋害娘娘和殿下的事!” “你撒谎!”百灵道,“珍妃娘娘心善,才被你三言两语哄骗,你休想能骗过皇上!皇上明鉴,紫雀鬼祟的行径不止那一次,她绝对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皇上,百灵嫉恨娘娘更宠信奴婢,所以冤枉奴婢,”紫雀道,“奴婢曾经看到她背着娘娘悄悄和郡君交谈,娘娘身边要是有奸细,肯定就是百灵!” 皇后道:“你们这两个奴才倒是会相互攀咬,看样子,你们俩肯定有一个人有问题。皇上,臣妾觉得应该好好查查她们。”皇后看向董皇贵妃,“皇贵妃,你觉得呢?” 董皇贵妃与皇后对视,无所畏惧的道:“皇后说的是,是该好好查查她们,尤其是这个百灵,臣妾很好奇,她私底下和花氏密谋了什么!” 皇后没从董皇贵妃脸上看出丝毫异色,心里略微有些失望。她们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没人发现一旁的皇长子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明帝只有一个字:“查!” 百灵和紫雀被带下去仔细盘问,另有几人去她们的住处搜查,其他的宫人暂时幸免于难,有人盘问百灵和紫雀的事,他们全都知无不答,非常配合。 过了片刻,搜查的人回来了,道:“皇上,奴才在紫雀的房中找到一个暗格,从里面发现一枚玉佩,请皇上过目。” 紫雀愕然,她怎么不知道自己房间里有暗格,还有什么玉佩?! 常顺把玉佩接到手中,视线扫到玉佩的模样时,心下就一惊,他连忙把目光垂下,把玉佩捧到明帝面前。 明帝拿起那块蟒纹玉环,中间一块白玉转珠,转过来一看,上面刻着“钰”字。这个字像是被人摩挲过很多次,本来棱角分明的刻痕都变得圆润了。 明帝将玉环吊在手指上,凌厉的目光射向皇长子:“承钰,你给朕解释一下,你的玉佩为何会在星辰宫的宫女手中?” 皇长子看到那枚玉佩时,脸色就变了,不过他掩饰的很快,眼中的惊惧也压的很深。面对明帝的质问,李承钰脸上的疑惑表现的恰到好处,回答的不慌不忙:“儿臣也不知道,这块玉佩儿臣许久没戴了,儿臣还以为在柜子里收着,竟然会在这里。”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55 祸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皇长子的表现毫无破绽,董皇贵妃却无法这么镇定,事关自己的宝贝儿子,她心里又急又乱,连忙道:“承钰,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玉佩掉了都不知道,被有心人捡去,可不就成了陷害你的工具!” “皇贵妃别急着为承钰喊冤,”皇后眼睛很亮,隐隐透露出几分兴奋,像是抓到了期待已久的把柄,“承钰的每一件饰品都是登记在册的,早上带了什么出门,晚上都要一件不少的收回匣子里。这么重要的蟒纹玉不见了,下人不可能不记录,也不可能不禀告承钰。承钰说自己不知情,未免难以让人信服。” 董皇贵妃语气变得尖利:“承钰每天要做的事情那么多,只是丢失一个玉佩而已,不知道有什么好奇怪!皇后如此咄咄逼人,是什么意思?!” 皇后微勾唇角:“本宫只是就事论事而已,皇贵妃的反应太激烈了,倒像是被人说中事实,心虚的很。” 董皇贵妃想反驳,李承钰阻止她:“母妃,清者自清,儿臣行得正坐得端,不惧任何人构陷。儿臣相信父皇会为儿臣主持公道,母妃不必着急。” 董皇贵妃深吸了口气,平复心中的愤怒。她的确不能急,否则很容易被皇后和花氏钻到空子,落于下风。 明帝威严的龙目盯着李承钰,神色依然冷厉:“想让朕为你主持公道,你就告诉朕实话。刻着你名字的蟒纹玉丢失,你说不知道,让朕怎么信你?” 李承钰跪下,表情十分诚恳:“儿臣也知道父皇难以置信,如果事情不是发生在儿臣身上,儿臣也难以相信,但事实真的如此。儿臣可以编很多种借口,但儿臣不愿欺骗父皇,儿臣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董皇贵妃忍不住道:“皇上,也许是承钰的掌衣宫女弄丢了玉佩,害怕遭受责罚,所以隐瞒不报。也许是别的原因,承钰不知情也不是不可能。承钰是皇上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心性,皇上难道不了解吗?” 映初冷哂:“宸郡王看起来倒是温雅和善,谁人不称赞他心性温良,然而事实又如何?人一旦有野心,利益受到威胁,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明帝眼底寒意涌动,皇家无兄弟,他和李沧泽是亲兄弟,尚且为了皇位反目成仇,承钰少年老成,心性趋近成熟,未必不会为了扫除威胁,扼杀兄弟于襁褓之中。 “你还不说实话!”明帝冷喝。 李承钰叩首:“父皇,儿臣所说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点欺瞒!” 董皇贵妃恨极,自己的儿子从出生后就深受皇上宠爱,何曾被皇上如此严厉的训斥过,这一切都拜花映初所赐!今天她一定要杀了这个贱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皇后心中十分痛快,如果能给李承钰定一个谋害皇嗣的罪,董氏母子俩都会倒台!她做梦都盼着这一天! “紫雀,你说!”皇后逼视着紫雀,“大皇子的玉佩为什么在你房里?你是不是受了他的指使,掉换了二皇子的药,嫁祸给妙医郡君?!” 紫雀飞快的看了一眼李承钰,她的确听从皇长子的指使,试图接近小皇子,但是没有成功,还被百灵盯上了。后来皇长子又下了几道指令,但是她根本无从下手,一次都没做成过。 不过皇长子下的命令都是些小事,从来没有伤害小皇子的意思,这次的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皇长子也没下过任何指令。 映初仔细的看着李承钰的表情,他看起来有恃无恐,似乎一点也不怕紫雀招供出他。 映初唇角勾起讥讽的冷笑,李承钰的确十分聪明,紫雀是他故意暴露出来的弃子,为的是吸引她和荀飞星的注意力,方便他暗中布置真正的杀棋。 他的计划很好,只是他弄巧成拙,紫雀根本就不具备一个好棋子的条件,让人不得不怀疑皇长子选她的用意。 原本她将计就计,和李承钰博弈,只是后来种种事变,她根本顾及不到这里。她现在已经没兴趣知道李承钰是否布置好了杀棋,小皇子究竟是他还是董皇贵妃谋害的,她只想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弃子,有时候才是绝好的棋子。 紫雀被皇后刀子般的目光逼视着,手脚都忍不住发抖,“奴、奴婢不知道,奴婢从来没见过大皇子的玉佩,肯定是有人栽赃嫁……” 皇后重重一拍桌子,吓得紫雀剧烈颤抖了一下,脸色更加惨白。 “你们都说不知道,那还真是奇了,”皇后道,“难不成这玉佩还是自己长腿,跑到这里来了?!” 紫雀不由看向李承钰,目光充满求助。 “你看他干什么?”皇后厉声道,“这个时候还指望你的主子告诉你怎么说吗?” “什么主子!”董皇贵妃道,“她的主子是珍妃,干承钰什么事,皇后可不要随便乱说!” 紫雀连忙把目光收回来,她脑袋里乱哄哄的,只知道必须和皇长子划清界限,于是下意识的顺着董皇贵妃的话说:“对对对,奴婢的主子是珍妃娘娘,和皇长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皇后冷冷笑了:“你倒是挺护着承钰,只是忠心没有用对地方!皇上,对于这种顽固的奴才,就要重刑伺候,否则她不会说真话的。” 明帝的目光在李承钰和紫雀脸上来回扫了一圈,然后移到映初身上,道:“花映初,朕把她交给你审问,朕要知道真相。” 皇后心中嫉妒的发酸,董皇贵妃更是恨不得用目光杀了映初,只有映初心里清楚,皇上根本就是想拿她当靶子。 她已经举世皆敌,有何可畏惧? 映初举步向前,慢慢走到李承钰面前。 李承钰抬头看了她一眼,立刻又低下眼睛,他跪她站,形势上他就弱她一头,让他心里十分不舒服。 映初在他面前停了停,又慢步走过去,站定在紫雀身前。 “你是个美人,”映初一手挑起紫雀的下巴,看着她尖尖的锥子脸,“身为美人,不甘心一直为奴,渴望成为人上人,你这种心情我能理解。不过空有美貌,却没有脑子,还是不要做白日梦的好,否则只会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紫雀眸光闪了闪,不敢躲开映初的手,只能僵硬的仰着脖子:“郡君说什么,奴婢不明白。” 映初淡淡牵了牵唇角,道:“你在星辰宫这么久,应当清楚我的手段,我不仅会医,也会毒。你说我毁了你这张脸,你所倾慕的那个人,还能看得上你吗?” 紫雀目露惊惧,不只是对映初毒术的恐惧,还震惊于花映初竟然知道她和皇长子的事。 十一二岁的李承钰,生的比同龄人更高挑成熟,已经具备少年人对异性的吸引力,俊美、尊贵又强大,不知被多少宫女思慕。 她做梦也没想到,皇长子会向她抛来橄榄枝,她当然毫不犹豫的抓住,只要成为皇长子的女人,她就能一朝飞上枝头,摆脱奴婢的低贱身份! 她一直觉得,皇长子之所以看上她,肯定是因为她的美貌,她自认除了家世,她不比后宫任何一个人差,也不比受人追捧的花映初差! 倘若她被花映初毁了容貌,就失去了唯一的依仗,皇长子肯定会对她弃之敝屣。 紫雀猛的往后退,用手背使劲蹭着自己的下巴,生怕映初在她脸上留下什么毒药。 映初道:“我若想下毒,你躲得了吗?你清楚我的脾气,我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招出实话,二是毁去你的脸,下半生在下奴院度过。”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紫雀惨叫一声,一手捂住脸,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来,吓的她睁大眼睛,眼珠子几乎瞪出来。 映初手中捏着碎瓷片,冷冷道:“说!大皇子的玉佩为何在你手中?” 紫雀连连摇头:“奴婢真的不知道!啊啊啊!”她另一张脸上也被划出一个口子,血顺着脸颊往下流,不用照镜子,她就知道伤口有多深。 映初慢条斯理的拭去溅在手指上的鲜血,手中的碎瓷片泛着危险的光,“招出实话,我立刻给你玉肌膏,不仅不会留下伤疤,还会让你的美貌更上一层楼。” “是、是大皇子殿下,”紫雀捂着脸,眼泪混着鲜血流下来,“玉佩是大皇子殿下给奴婢的!殿下承诺奴婢,只要按他说的办,日后就纳奴婢为妃。” 玉佩当然不是殿下给她的,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这么说,花映初肯定不会罢休,她宁愿死也不想毁容! “你撒谎!”李承钰脸上的镇定差点裂开,“本皇子根本不认识你,更别说给你玉佩了!” “皇上,花映初这是屈打成招!”董皇贵妃又气又急,“这贱婢是被她吓怕了,才顺着她的意思污蔑承钰,花映初居心歹毒,决不能饶了她!” 皇后道:“皇贵妃说的什么话,花氏连承钰的一个不字都没说,一切都是紫雀自己招供的,怎么能说是污蔑呢?”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56 赐罪,贬为庶民 花映初的确没说李承钰的不是,但是她的立场那么明显,紫雀又不是傻子! “皇上!”董皇贵妃紧张的望着明帝,“承钰是冤枉的!皇上您要相信承钰啊!” 皇后道:“皇上,人证物证俱在,承钰就是害死二皇子的凶手!谋害皇嗣的事绝对不能纵容,否则后宫之人心存侥幸,纷纷效仿,皇室岂不是要绝后!” “花映初还没有审完,你们急着争执什么!”明帝冷道。 映初继续问紫雀:“除了玉佩之外,你还有什么能证明大皇子是幕后主使?” 紫雀摇头道:“没有,每次殿下都是派人传话给奴婢,奴婢极少能见到殿下,也没有什么信物。” 这也是李承钰有恃无恐的原因,紫雀没有证物,空口无凭,他大可以不承认。 唯一的纰漏就是那枚玉佩,他丢失玉佩的地方不方便被人知道,所以一直装作没发生过,李承钰没想到玉佩最后会落到星辰宫来,显然花映初早就盯上他了。 百灵突然道:“郡君,奴婢曾经看到紫雀在屋里偷穿一件华丽的衣裙,她说是娘娘高兴的时候赏赐给她的,奴婢也没法找娘娘求证,但一直觉得很可疑,娘娘不重视穿着,不太可能有那种华丽的裙子。” 紫雀扭头看向百灵,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她什么时候有什么华丽的裙子了? 她还没来得及否认,映初就道:“去紫雀房里搜。” 紫雀嘴巴动了动,不敢吭声,她还指望着花映初的药膏,丝毫不敢忤逆她的意思。 宫人应声而去,很快就带了一条蓝色的裙子回来,裙子折叠的整整齐齐,却仍能看出它的华美,绝非一个宫女能够拥有的东西。 “奴才该死,”搜查的宫人道,“这条裙子和一些破旧的衣服堆放在一起,奴才之前没有发现。” 这条裙子很显眼,之前检查的根本没看到,这次一去就很容易发现了。这里是星辰宫,往一个宫女房里塞件衣服,对妙医郡君来说轻而易举。不过就算心里清楚,他也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映初把裙子拿在手里,道:“极品的杭锦面料,上好的金丝纺线,这么一条轻飘飘的裙子,应当值上千两了。” “你说是杭锦?”皇后道,“快把裙子拿来给本宫看看!” 映初将裙子送过去,皇后仔细看了看,道:“没错,这是前段时间杭州进贡的极品杭锦,本宫亲自分发到各个宫殿中,因为十分珍贵,当时孔妃和洳嫔还为了一匹布发生争执,故而本宫记得非常清楚。” 皇后看向董皇贵妃:“本宫记得,蓝色的杭锦当时全被皇贵妃拿去了,说是要为承钰做衣服,连本宫想留一匹都不得。皇贵妃可否解释一下,这件裙子是怎么回事?” 董皇贵妃眼前发黑,这条裙子的面料的确是她得到的蓝色杭锦,她当时一拿到手,就命人送去司衣局给承钰做了两套外衫,衣料应该用完了,怎么可能还有剩余,竟然做成了一件裙子! 映初冷笑了一声,道:“大皇子小小年纪,倒是会怜香惜玉,这么好的锦缎,自己不用,居然舍得做成裙子送给紫雀。” 李承钰手指抽搐了一下,花映初真是好算计!他们算计星辰宫之前,她就已经准备好陷阱谋害他们了! 李承钰几乎不敢抬头看父皇的表情,“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如果真的要收买紫雀,怎么可能会有所有人都知道的东西,这不是授人以柄吗!很明显是有人构陷儿臣,儿臣冤枉啊!” “那也说不定,”皇后道,“或许你根本就不知道这料子的特殊性,随手就赏人了,这锦缎只有皇贵妃你们母子俩有,旁人就算想构陷,也没有办法。承钰,你还是老实承认了吧,再狡辩下去,皇上只会更生气。” “没有做过的事,让儿臣怎么承认!”李承钰道,“父皇,求您相信儿臣!儿臣真的是无辜的!” 明帝面沉如水:“玉佩、杭锦,两种都是别人不可能拿到的,除了你自己,谁还能把它们交到紫雀手中!朕倒是想相信你,但你的所作所为,太令朕失望了!” “父皇!”李承钰惊呼。 “皇上!”董皇贵妃神色大变。 “皇长子李承钰谋杀二皇子,罪证确凿,罪无可赦!”明帝冰冷无情道,“即刻贬为庶民,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父皇饶命!”李承钰彻底变了脸色,“儿臣冤枉!求父皇明鉴,儿臣没有毒害皇弟,父皇开恩啊!” “皇上不要听小人挑拨,承钰是被陷害的啊!”董皇贵妃大声叫道,“求皇上再重新审查一遍,这案子有很多疑点,承钰绝不是凶手!” 明帝根本不听他们的哀求,厉声道:“将李承钰押下去!” 两个侍卫立刻冲进来,架住李承钰,要押他出门。 “承钰!承钰!”董皇贵妃阻拦侍卫,“你们住手,不许抓走承钰!” “皇贵妃,你想违抗圣旨吗?”皇后眼神得意的不得了,“你再敢阻拦,就是同谋,与之同罪!” “皇上!皇上!”董皇贵妃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泣声哀求,“您饶了承钰吧,求皇上开恩啊!” 明帝表情冷漠,丝毫不为所动。 “还不快把皇贵妃拉开!”皇后下令,看到董皇贵妃痛苦狼狈的样子,她全身舒畅,董氏最宝贝她的皇子,失去李承钰,比将她千刀万剐更让她痛苦不堪。 董皇贵妃望着明帝,眼神从希翼慢慢变得绝望,承钰是皇上唯一的皇子啊,皇上怎么就如此狠心!因为花映初的几句花言巧语,就废了承钰! 她狠狠一咬牙,往前膝行了两步,大声道:“皇上!一切都是臣妾做的,和承钰无关!二皇子是臣妾毒死的,承钰从始至终都毫不知情,皇上要罚就惩罚臣妾,饶了承钰吧!” 皇后道:“皇贵妃,本宫知道你护子心切,但是也不能为承钰顶罪啊,这可是欺君之罪!” 她恨董氏入骨,但是更想李承钰死,他死了,就没人能和自己未来的皇子抢夺储君之位了,董氏也会日夜痛苦,比杀了她更能解恨。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57 废妃,难道真的错了? 董皇贵妃怨毒的看了眼皇后,大声对明帝喊道:“皇上,一切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嫉妒珍妃受宠,怕他的皇子抢走承钰的恩宠,才一时糊涂犯下错事!承钰一直专心学业,丝毫不参与后宫之事,他是无辜的!求皇上放了承钰,怎么惩罚臣妾,臣妾都毫无怨言!” 李承钰看着自己的母妃,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明帝面无表情,似乎没把董皇贵妃的话听进去,但也没继续让人押走李承钰。 董皇贵妃咬了咬牙,把如何安排人手进星辰宫,又是如何将小皇子的药掉包,等等事情,全部说了出来。这些事有的是她做的,有的是李承钰做的,全被董皇贵妃揽在了自己身上。 “皇上若是还不相信,可以把臣妾身边的人抓来审问,”董皇贵妃为了保住儿子,什么都豁出去了,“真的是臣妾做的错事!臣妾该死!求皇上饶恕承钰!” 明帝传了董皇贵妃的贴身嬷嬷和宫婢来问,果然与她说的没有出入。 “毒妇!”明帝一脚将董皇贵妃踹倒,龙目中寒光闪烁,“朕对你宠信有加,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 董皇贵妃痛苦的趴在地上,费力的咽下涌到喉咙口的血,明帝这一脚毫不留情,她感觉五脏六腑仿佛都破碎了。 “董氏残害皇嗣,罪大恶极,即日起废黜妃位,打入冷宫!”明帝冷冷下令。 董皇贵妃想求饶,却痛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父皇!”李承钰才喊了一声,就在明帝冷厉的目光下,惶恐的不敢再说。 董皇贵妃嘴角浮现一丝惨笑,皇上可真无情啊,他们这么多年的夫妻,皇上也曾将她宠到天上去,如今却像对垃圾一样对待她。 皇后知道事情已成定局,比起唯一的皇子,皇上当然更愿意舍弃一个妃子。 “没听到皇上的旨意吗?”皇后对侍卫道,“还不快将董氏押进冷宫!” “求皇上,”董皇贵妃强撑着吐出低弱的话语,“求皇上饶恕承钰。” 明帝瞥了眼僵硬在旁边的李承钰,“恕承钰无罪。” 董皇贵妃终于安心了,最后看了李承钰一眼,毫不挣扎的任由两个侍卫架起她,拖行着往外走。 她全身都害怕的发抖,不敢想象到了冷宫会过什么样的生活,但是她知道皇上铁了心要惩治她,求饶也无济于事。她只能忍,忍到自己儿子登上皇位的那一天,她就能风风光光的离开冷宫,坐上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位置,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李承钰挪动脚步追了两步,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妃被带走,心里惶急怨怒到了极点,却丝毫办法也没有。 “皇上,您都两顿没有用膳了,”皇后轻声细语的对明帝道,“臣妾知道皇上心里难受,但是保重龙体最重要,这里有臣妾照应,皇上先回去休息吧,臣妾马上就让人送去几个小菜。” 明帝嗯了一声,他现在心情极度差,实在不想待在这里,“辛苦皇后了。”明帝说了句,就摆驾离开了。 皇后所谓的照应,也就是留几个宫婢在星辰宫帮忙,自己去里面看了看昏睡的珍妃,很快就离开了。她要亲自去做几个小菜,照顾失去皇子的珍妃,当然没有讨好皇上来的重要。 皇后走的时候,可谓是意气风发,没有董氏这个贱人,后宫再也无人能跟她抗衡,她这个皇后之位,坐的更稳了。 “花映初!”皇后一走,李承钰就恶狠狠的叫着映初的名字,“你为什么非要和我作对?为什么要害我母妃?!” 映初就知道他一直不走,是有话想对她说,她也知道李承钰想说什么。 “殿下有什么立场指责我?”映初冰冷的看着他,“连一个小婴儿都不放过,殿下真不愧是皇家人,足够冷血无情。” 李承钰当然不会承认:“我没有害皇弟,他的死和我无关!” “事实真相如何,你我心知肚明。”映初道,“星辰宫不欢迎你,你立刻离开这里!” “你凭什么赶我走?”李承钰眉眼吊起,“别以为父皇看上了你,对你言听计从,我就会怕你!花映初,你是有夫之妇,却勾引父皇,你不觉得羞耻吗?!” 这几句话憋在他心里大概很久了,他吼出来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嘶哑,也是他今天情绪波动太大,有些失去理智,否则以他老成的性子,是不会说出来的。 映初眼神有些沉,嘴角却勾起来了:“你是不是觉得是我害了董氏?” 李承钰道:“明知故问!” 映初讽笑:“你太看得起我了,你自己的父皇是什么脾气,你自己不明白?皇上打定主意要废董氏,不过是借我的手罢了。” 李承钰眼睫抖了抖,色厉内荏道:“你胡说八道!父皇才不会,他是被你蒙蔽了!” “皇上的两个皇子,都被董氏害的没了,”映初道,“第一个皇子没了时,皇上小惩大诫,但是董氏却不吸取教训,又害死一个皇子。你以为,皇上还能容得下一个不断残害皇嗣的女人吗?他处罚你,也是为了逼董氏自己认罪,这样董家也无话可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何必要我揭穿?” 李承钰想反驳,但是他内心深处却知道花映初说的是真的,父皇若不是存心要惩罚一个人,谁也无法左右他的心意。 “皇长子殿下,你可要小心了,”映初冷笑道,“皇上饶了你,可不代表相信你,只是因为你是他目前唯一的皇子。待以后皇子多起来,你在皇上心里会慢慢变得无足轻重,而如果哪个皇子横死,你就会成为第一个被怀疑的对象。殿下,期待你未来少几个皇弟吧!” 李承钰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冒出,浑身都冷冰冰的,难道他和母妃真的做错了吗? 他不想承认错了,可是心里却不可遏制的想,就算小皇子长大,也未必能比得上他,他们下手太早,固然能防范于未然,可是因此惹怒了父皇,却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实在得不偿失!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58 离宫,都是可怜人 小皇子的死对荀飞星打击很大,映初获得明帝恩准,允许进宫陪伴她。 第三日早上,映初来到星辰宫,看到荀老太君也在,祖孙俩正挨坐在一起说话,荀飞星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不少,不像前两天那般死气沉沉。 “映初,你来了,”荀飞星露出了这三天里,对她的第一个微笑,“快过来坐。” 映初给荀老太君见了礼,坐在她们旁边,笑道:“早知道老太君今日过来,我就和老太君一同进宫了。” 荀老太君慈祥的看着映初,道:“好孩子,多谢你为飞星做的一切,我这个老太婆,代表整个荀家谢你!” “老太君言重了!”映初忙道,“您是我的姑祖母,说这样的话就见外了,再说,您和老元帅对祁家的帮助,也一直没少过。” 荀老太君笑了笑,并没有再说什么。那怎么一样呢,她只是尽力所能及的小事,真正能帮忙的并不多,而映初,每每都是在关键时刻帮飞星渡过难关。 这一次若没有映初,小皇子死了只怕也是白死,董氏根本不会受到报应。映初的恩情她记在心里,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报答。 “你来的正好,飞星说有话对我们说,非要等你来了再说。”荀老太君对荀飞星道,“你现在肯说了吧。” 荀飞星看了看她们俩,慢慢道:“我已经向皇上自请出宫,去素心庵清修,皇上已经答应了,明日我就会启程。” 两人皆惊诧,荀老太君急道:“飞星!你怎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就下这种决定!素心庵是什么地方?你怎么能去那里!” 映初虽然蹙眉,但并未说什么反对的话,只道:“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荀飞星点头,黯然的苦笑:“祖母,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没有听从您和祖父的劝告,一意孤行要入宫,是我让你们担心了。如今我终于醒悟了,以我的心性,真的不适合在皇宫生存,不仅保护不了自己和孩子,还一直拖累别人。” 她见映初和荀老太君要说话,道:“你们先听我说完!我不是自暴自弃,而是认真现实的考虑过了,我不想留在后宫继续尔虞我诈的生活,素心庵就算清苦,但生活平淡安宁,对我来说,比在这里生活更好。我不希望某天又一次祸从天降,连自己的命都丢在这里。” 荀老太君道:“那皇上呢?你真的舍得离开皇上?” 荀飞星沉默片刻,才道:“户部刚呈上明年春天选秀的名单,皇上身边,并不缺我一个。” 荀老太君不说话了,此事她也是知道的。她心中暗叹一口气,飞星决定入宫的时候,就该有这种心理准备,只是小皇子尸骨未寒,皇上就已经开始准备选秀,难免令人心寒。 映初知道荀飞星对皇上的感情很深,必然十分难过,柔声劝慰她道:“选秀的事,你别往心里去,皇上处置了董氏,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了平衡朝堂和后宫,必须要纳入一些世家之女,未必是真的想纳妃。皇上并不是耽于美色之人,否则也不会登基这些年,也不曾选秀。” “我明白,”荀飞星强笑道,“反正我已经准备离宫了,这些都不是我需要关心的事了。” 映初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先离开皇宫也好,素心庵周围山清水秀,你在那里调养身心,什么时候想回宫了,再向皇上申请,皇上定会派人去接你的。” 荀飞星牵了牵嘴角:“皇上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她已经决定,永远都不回这片伤心的囚笼了。 荀老太君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孙女,早知今日,当年就不该送飞星入宫,可是就算时光倒流,恐怕也仍是这个结果。为人臣子,享受无限荣光的时候,又有多少无可奈何!只可怜了飞星,她还这么年轻,就要常伴青灯,孤苦一生! 荀老太君红着眼转头,看到映初,心里又是一痛,映初比起飞星,更是个可怜人。 为什么老天这么不长眼,让他们这些孩子,经受这么多磨难,过的如何煎熬! 映初知道她们祖孙俩肯定有很多话要说,坐了没多久,将给荀飞星的药丸留下之后,就借口告辞了。 她才离开星辰宫不远,就有个宫女拦住她:“郡君,皇后娘娘有请。” 映初到了凤仪宫,一进门就看见院子里跪着一名衣衫单薄的宫女,旁边一个粗壮的嬷嬷一边拿树枝往她身上抽,一边唾骂。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蹄子!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竟敢勾引皇上!皇后娘娘仁慈,这次只给你一个教训,再有下次,就收了你的贱命!” 那名宫女缩着身子,一边哭一边哀求:“奴婢不敢了!皇后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映初对此视而不见,只是她们在必经之路上,必须从她们身边经过。 映初刚走到附近,那名嬷嬷就停下手,笑容满面的道:“奴婢见过郡君,郡君您可来了,皇后娘娘等您多时了。” 映初淡淡看着有意无意拦在她前面的嬷嬷,道:“既然娘娘等我多时了,你还拦着我干什么?” “哎呦,瞧奴婢这蠢样,”嬷嬷才发现似的,装模作样的自打了一巴掌,“奴婢都被这贱蹄子气糊涂了,郡君不知道,皇后娘娘原本为这贱蹄子赐了一个对食,是咱们凤仪宫主管太监的徒弟,结果他刚得病死了,这贱蹄子就不守妇道,妄想勾引皇上。郡君您说,这种不知廉耻的贱货,该不该打?” 映初目光沉下来,冷冷看着嬷嬷,嬷嬷一脸假笑的和她对视了片刻,心中直发毛,忍不住就躲开了视线。 映初突然抬手,啪的甩了她一巴掌。 嬷嬷被打的头一偏,随即恼怒道:“你干什么?奴婢骂的是这个贱蹄子,又没得罪你,你凭什么打人?!” “你算什么东西,敢拦住我的路,说这么多废话,我只是赏你一巴掌,是格外开恩!”映初冷声道,“贱婢,还不快让开!” 这个奴才显然是有人授意,专门来奚落讽刺她,那她也无需客气。 嬷嬷被骂的一窒,无言以驳,只能捂着脸干瞪眼。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黎姑姑姗姗来迟的从殿里走出来,惊讶的道,“郡君怎么发这么大火啊?是不是这个不长眼的奴婢说错话,惹到郡君了?” 映初冷淡着脸,道:“听黎姑姑的语气,好像凤仪宫的宫婢经常会说错话,黎姑姑可要好好调教才行,否则败坏了皇后娘娘的名声,别人还以为皇后娘娘驭人无术呢。” 黎姑姑表情微僵,而后道:“后宫哪个不知道皇后娘娘宅心仁厚,身边的下人也是最规矩的,同时也是最忠心的,若是有人做了对不起娘娘的事,嘴上难免会多说几句。只要郡君没有做亏心事,又何必在乎下人说什么呢?” “凤仪宫的人爱说什么,自然和我无关,”映初道,“只要别阻挡我的道路,我还没那份闲心和下人计较。还是说娘娘改变主意,不打算见我了?那我立刻就走。” 映初说着,就要转身离开,有在这儿和两个奴婢墨迹的闲工夫,她还不如回去多抱一会儿思宁。 “郡君留步!”黎姑姑赔笑道,“娘娘正在里面等着郡君呢,郡君快随奴婢进去吧。” 映初走进殿里的时候,皇后正在喝补汤,补汤喝的多了,再好的味道也味同嚼蜡,皇后拧着眉头,将补汤一勺一勺喝完,立刻含了口茶漱口。 在此期间,她就像没看到映初走进来一样,将她晾在那里站着,直到漱完口,才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皮。 映初也直到此时,才福身行了个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快坐吧,”皇后唇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来了怎么也不出声?本宫这里,你拘束什么,白站了这么久。” 映初对皇后的做派一点反应也没有,董皇贵妃倒了,皇后独霸后宫,总要做些文章来显显威风。 “礼不可废,”映初平淡的道,“不知娘娘传召臣妾,有什么吩咐?” 皇后看着映初淡漠的脸,心里充塞满了厌烦。也许是解除了董氏这个压力,骤然轻松下来,她的忍耐力都变差了,现在看到花映初的脸,听到她的声音,甚至听到她的名字,都让她极为不舒服。 如果花映初真的成为皇上的女人,将会是一个比董氏可怕数倍的敌人,花映初抢走她的皇后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她只是旁敲侧击一下,让花映初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妄想不该想的。但是看起来并没什么效果,没有珍妃这个依仗,花映初的嚣张仍然有增无减,连她的人都敢打。 然而她却不能不忍,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与花映初为敌。虽然不愿承认,但她心里真的很畏惧这个女人。 皇后心里掠过这些思绪,脸上却神态温和:“珍妃明日就要离宫了,可怜她刚失去皇子,又要去荒山野岭的地方清修,本宫人在宫里,无法照应到她,你在宫外,就替本宫多尽一份心意吧。另外,你和她关系亲密,有空就多劝劝她,让她早些回宫,免得皇上心里一直担心她。” 映初道:“臣妾会的,皇后娘娘对珍妃的关心,珍妃会记在心里的。”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59 影初,清和的身世 皇后和映初寒暄了几句,然后道:“皇上以前一直不愿选秀,现在终于点头了,本宫心里着实松了口气。选秀的名单今天早上交到了本宫的手上,本宫看了几张画像,都是水灵灵的可人儿,想必一入宫,就会得到皇上的喜爱,皇嗣也会繁荣昌盛起来。” 映初淡淡点头:“选秀的确是于国于君有益的事,皇后娘娘劳累了。” “本宫劳累些倒没什么,只要皇上高兴就好,”皇后话中有话的道,“只不过有的狐媚子不知廉耻的迷惑皇上,就算拼着被皇上责怪,本宫也要肃清奸佞。映初你说,本宫做的对不对?” “皇后娘娘做事,轮不到臣妾评判,”映初道,“娘娘母仪天下、心胸宽广,只要不依着自己的喜恶独断专行,像董氏那般肆意妄为,想来皇上就不会责怪娘娘。” 皇后盯着映初没有表情的脸,须臾后,扯了扯唇:“你说的对,本宫自然不会像董氏那样,触到皇上的底线,自寻死路。” 皇后端起茶抿了一口,道:“映初你向来行事周全,不如你帮本宫看看名单,参谋一二。” 黎姑姑捧来一只卷轴,送到映初面前。 映初看了皇后一眼,皇后不会无缘无故给她名单看,定是名单中有什么问题。 她打开卷轴,上面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待选秀女的名字,前面都是高门世家的小姐,她快速的扫过,直到看到“花”字,才猛的停下来。 花影初。 映初看着这个名字,想了一会,并没有想出花氏一族中,有谁叫这个名字。 “皇上特意在这个名字下面加了朱批,到时候就算她有哪一样不过关,本宫也得特许她通过,”皇后似笑非笑,“皇上还没见到人,就对一个名字如此上心,你的面子还真是大。” 映初不动声色的道:“娘娘说笑了,加了朱批的不只她一个人,皇上自然有皇上的用意,与臣妾有什么关系?” 话是这么说,映初心里却沉了下去,与皇后敷衍了一会,就起身告辞了。 皇后没有留她,仿佛召见她就只是为了和她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等映初走了,皇后脸色立刻变得阴沉,咒骂道:“该死的狐狸精!” 黎姑姑道:“娘娘,您说花映初会识趣的知难而退吗?” “花映初和祁长锦感情极好,若是祁长锦还活着,她顶多发发骚,可是祁长锦死了,她会怎么选择谁也说不准。”皇后沉声道。 花影初。呵,皇后心里自嘲的冷笑,皇上为了光明正大的将花映初留在身边,连新的身份都已经为花映初准备好了。皇上将名字写在名单中给她看,无疑是一种警告,她的确不敢做什么,只能这样旁敲侧击的给花映初添堵。 而今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期盼花映初还念着和祁长锦的旧情,不要真的入宫。可是面对这么大的诱惑,哪个女人能抵挡的住? “狐狸精!”皇后又恨恨的骂了一句,心中再怨恨,却也无可奈何。 映初回到祁府后,立刻派人去找花彧。 不久,花彧和清和就一起来了。 “姐,什么事这么着急?”花彧抹着头上的汗,还没迈进门槛就大声的问。 清和看着映初的脸色,并不像很严重的样子,稍稍放下心,先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半杯,才道:“是不是皇宫里发生什么事了?”显然他知道映初早上进宫去了。 “花家有没有一个叫花影初的人?”映初问。 花彧和清和一起摇头:“没有。” 花氏一族的人并不多,初字辈的小姐就更少了,总共加在一起也没有十个,他们全都可以叫出名字,并没有叫花影初的。 “怎么了?姐问这个干什么?”清和敏感的察觉到不对劲。 映初并没有瞒他们,道:“待选秀女中,有个名字叫花影初。” 花彧还一头雾水,清和已经反应过来,脸色顿时一变。他就知道那个狗皇帝没安好心,一直对姐有觊觎之心,姐夫下落不明,狗皇帝就打起姐的主意了! “姐打算怎么办?”清和问。 映初垂眸,皇上未必有多喜欢她,大概只是因为得不到,才一直不肯罢休。她能逃得过一次两次,总有逃不过的时候。 “我准备离开京城,”映初下定了决心,“我想去东周国。” 清和瞳孔猛的一缩,脱口而出道:“不行!你不能去!” 映初道:“我必须去一趟,长锦在海中失踪,大燕这么久都没他的消息,我想去东周打探一下。另外,我还要找李沧泽报仇,我决不能让他快活的活着!” 清和抿紧唇,他听姐的语气,就知道她不可能更改了。东周对他而言,如同地狱一般的地方,他曾经发誓永远不回去,可是他怎么放心让姐一个人走。 清和心中挣扎,最终一咬牙:“我陪姐一起去!” 花彧也道:“我也去!” “不用,”映初道,“你们都留在京城,不要拖我后腿。” “我们留下,才真是拖你后腿,”清和道,“姐走了,狗皇帝肯定会拿我们威胁你回来,姐真的放心?” 映初道:“我会安排妥当,让皇上以为我死了。” 皇上想给她换个身份弄进宫,势必要让她诈死,她完全可以将计就计,让他以为她真的死了。 “皇帝可不是好糊弄的,他不可能轻易相信,或许会杀了我们,看看你是不是诈死逃脱。”清和道。 映初沉默了,皇上不是个手软的人,清和说的话,皇上真的能做出来。 清和见她仍然犹豫,狠了狠心,把自己一直厌恶逃避的身世说了出来:“我是东周皇室的人,姐若想在东周站稳脚跟,我可以提供帮助!” 映初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她早知道清和出身不凡,原来竟是东周皇族。 花彧张大嘴巴,一脸傻样的盯着清和看:“你你你,你是皇亲贵胄,怎么还那么惨,被人当奴隶用?” 清和黑着脸,真是个蠢蛋,哪壶不开提哪壶! 映初道:“如果你去东周有危险,我更不可能让你去。” 清和表情缓了缓,说:“以前是有危险,但现在已经没事了。” 映初看着他,等着他解释,她是不会相信他的托词的。 “我说的是真的,”清和语气中有浓浓的厌恶和嘲讽,“我是东周前太子的嫡长子,我父王被陷害谋反,整个王府被灭杀干净,只有我在我师父的保护下逃出来,最后不得已逃到大燕来。前年我父王的案子被平反,悬赏我的诏令也被撤销,所以我现在回去,一点危险都没有。” 显然他人在大燕,却一直在关注东周的消息。 花彧气愤的拍了下桌子,骂道:“是哪个混蛋害的你家破人亡?现在正好杀回去,将他碎尸万段,报仇雪恨!” “表面上的凶手已经被处死了,”清和冷冷道,“真正的凶手,连皇帝都奈何不了他,我又能怎么样?再说,我为什么要报仇?父王眼中从来就没有我,若不是他对我视而不见,只宠爱侧妃生的儿子,我当时就和那个孽种一样被杀了,也省的后来遭那么多罪!” 花彧见他神色阴沉,像是坠入不好的回忆中,忙道:“既然你父王对你不好,那就不报仇。不过幸好你没死,不然我哪来这么好的兄弟?姐也不会多了你这么聪明的弟弟啊。” 清和嘴角弯起一点弧度,立刻又拉平,斜睨着他道:“是啊,没有我,谁成天跟在你后面给你擦屁股。” 花彧脸一红,嘴硬道:“哪有!我现在已经不闯祸了好不好!” 清和脸上没表情,眼底却泛起点点笑意。如果以前受的种种苦难,是为了后来遇到姐和彧儿,对他来说,是万分值得的。 映初终于点头:“好,我们一起去东周。”清和嘴上说的狠,但是王府在他心里显然没有那么无足轻重,否则他也不会把身世一直藏在心底,对谁也不肯说。 “我也去!”花彧叫道,“你们别想把我一个人丢下!” “总要有一个人留在大燕,”映初道,“长锦如果回来,总要有个人接应他。而且我们在大燕的基业也不能丢,否则日后回来,只怕就没有立足之地了。对别人我都不放心,只有你能担此重任。” 花彧说不出话了,虽然他失去了那段记忆,也没人刻意在他面前提起,但他知道姐夫是因为他才遭劫的,他比任何人都有义务等待姐夫回来。 “好吧。”花彧点点头,不舍的道,“那你们记得早点回来,如果在那边查到姐夫的消息,立刻写信告诉我。” 映初颔首答应。 商定好了去留,接下来只要等到合适的时机,金蝉脱壳。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60 劫杀,花映初之死 映初等待的机会,第二天就来了。明帝下旨,让她陪送珍妃去素心庵。 时间有点仓促,不过去素心庵路途遥远,需要一整天的时间,已经足够映初安排好一切。 荀飞星只乘坐一辆朴素的马车,后面跟着两辆运送生活必需品的车子,非常低调的离开皇宫。 马车驶出宫门后,荀飞星掀开窗帘,回头望着巍峨的宫墙,一直强忍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出来。 当初走进这座宫城时,她有多期待和欣喜,如今离开,就有多绝望和悲伤。这一段后宫生活,仿佛一场梦一样,不管好的坏的,如今梦醒了,它们全都该烟消云散了。 荀飞星悄悄擦拭掉眼泪,掩饰的对映初道:“外面起风了,沙子迷了我的眼。” 映初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顺着她的话说:“京城多尘土,等你到了素心庵,那里一片净土,就不会被沙子迷眼了。” 荀飞星微微的笑了,将窗帘放下,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车轮滚滚,驶离京城,汇入来来往往的车流中,丝毫不起眼。 映初低声对荀飞星道:“我马上要离开京城了。” 荀飞星惊讶:“你要去西疆?”映初曾说过,要在京城等祁长锦回来的。 “去东周国,”映初道,“我想去那里查查长锦的消息。” 荀飞星神情复杂,她心里清楚皇上对映初的心思,只是一直装作不知道罢了。祁长锦已经失踪近一年了,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映初面对皇上的垂青,却丝毫不动心,现在更要千里迢迢赶去东周,只为那几乎不可能的渺茫希望。 为了映初的下半生考虑,她应该劝映初忘了祁长锦,接受皇上的宠爱,依映初的能力,即使做贵妃皇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她开不了这个口,她明白这种话对映初而言是侮辱,映初下的决定也不是她能劝得了的,所以她只能道:“你一路小心,凡事以自己的安全为重,早点回来!” 映初微笑:“我知道,你放心吧。” 傍晚到达素心庵,映初帮着荀飞星安顿好,天已经完全黑透,当晚便宿在素心庵。 夜里淅沥沥的下了一场雨,地面刚刚淋湿,又被山风吹干。风声呼呼,刮的院子里一棵大树枝叶摇曳,映在窗户上,张牙舞爪,姿态恐怖。 一群黑影在黑夜中快速靠近,翻过围墙,跳进映初所住的院落。 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两道黑影悄悄潜入房间。 西窗下点着一盏昏黄的夜灯,丫鬟趴在桌子上打瞌睡,放下的床帐里隐约透出一个人形,里面的人似乎睡的很熟。 其中一道黑衣人走到床边,轻轻掀开床帐,眼神立刻一凝。床上空无一人,只是用被子做成有人熟睡的假象。 他立刻机警的往旁边跳开一步,一柄利剑擦着他耳边刺过去。他反身迎击,与突然出现的暗卫激战到一起。 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丫鬟猛的站起身,她身姿挺拔,眼神犀利,出手利落凶狠,与另外一个黑衣人交手,隐隐占据上风。 此时,院子里也传来打斗的声音,守在外面的黑衣人都和暗卫交战起来。 屋内的两个黑衣人且战且往外移,很快就和院子里的同伙汇合。 两个暗卫追出来,在门口看到映初和清和,立刻停下来,保护在他们前面。 院子里出现的护卫都是明帝派来的人,他们和这群黑衣人乒乒乓乓的打斗,看似打的非常激烈,其实却是在耍花枪。 映初眼中闪过一丝冷笑,他们表演的这么卖力,她怎么也得捧个场才行。 “你们去保护珍妃娘娘,”映初吩咐两个暗卫,“我这里不用你们保护。” 两个暗卫是祁长锦留给映初的,对她的安全极为负责,闻言犹豫的看着她。 “去吧,”映初道,“我有这些护卫保护,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两个暗卫这才应了声是,去珍妃的院落去了。 打斗的众人继续乒乒乓乓的耍了一会儿花枪,然后这些护卫突然“不小心”露出一个破绽,让其中一个黑衣人突围而出,朝映初袭来。 “郡君小心!”护卫首领一边大叫,一边慢吞吞的“来不及”救援。 映初非常配合的惊恐的往后退了几步,跌靠在门板上。 黑衣人来势汹汹,举剑朝映初心口刺去,映初瞳孔微微一缩,忍着没有闪躲。下一刻,剑身没入她心口,只剩剑柄在外面,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 映初故作惊讶的看了眼黑衣人,而后“昏迷”过去。 黑衣人将剑拔出,剑身上滴血不染。这是一把假剑,在刺到映初身上时,剑身就缩回了剑柄中,喷出的血液也是存在剑柄中的。 黑衣人刺剑的同时,向映初洒了强效的蒙汗药,因为忌惮于映初的医术,下的药量足以迷昏一头牛。换做别的大夫,绝没有清醒的可能,但是没人会想到映初拥有灵泉,药粉入体的时候,就被灵泉轻易化解了。 黑衣人扛起映初的“尸体”,率先跳出院墙,剩下的黑衣人不在恋战,纷纷逃散。 护卫首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还好郡君支开了两个暗卫,否则他们今晚的任务真不知能不能完成。可是虽然完成任务,他心里却没轻松多少,花映初死了,祁将军的那些旧部,还有朝中荀老元帅等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就等着狂风暴雨降临吧! 他只是奉命和潜入的黑衣人做一场戏,并不知道花映初是假死。他在心里感叹一声伴君如伴虎,都说花映初很得圣眷,皇上还不是暗地里处死了她。 映初被黑衣人扛着往山下跑,一群人脚程飞快,不消一刻钟,就从山顶跑到山下。将映初放进一辆马车中,众黑衣人扔掉身上的黑衣面罩,换上普通的衣服,快马加鞭往京城赶。 他们行走了半夜,天刚蒙蒙亮时,已经行了大半的路程。 路边一个茶摊已经冒出炊烟,一对老夫妇正忙着擦桌椅板凳。 他们人不困,马也乏了,首领便让众人停下来歇息。他们歇息时,也不敢有半分懈怠,全都围着马车端着茶碗抓着馒头快速进食。 老汉拎着桶,挨个的喂马匹饮水,喂到拉车的马时,不着痕迹的往马车里偷看。恰好有风刮起窗帘,映初昏睡的脸在窗帘后一闪而过。 老汉眸光一闪,拎着桶离开,嘴上客气的招呼众人再喝几碗。 等众人歇息后离开,老妇扔掉擦桌子的抹布,走到老汉身边问:“怎么样?是相爷要找的人吗?” “和画像上一模一样,”老汉点头,“可以发信号给相爷了!” 老妇立刻转去后厨,取出一只信号弹放出。 那行人离开茶摊后,一路行走的非常顺利,京城的城墙已经远远可以望见,他们此行的任务就快达成了,然而他们路过一条河时,意外突生。 嘭嘭嘭!桥墩下隐藏的火药,在他们走到桥中间的时候,轰然引爆,众人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死伤过半,有反应快的,踏着石块飞起,落在岸边,却立刻陷入围杀中。剩下的人连同那辆马车,全都落入湍流的河水中,顷刻间就没了人影。 落在岸边的人很快就被围杀干净,河面上有几艘船在打捞尸体,遇到在水中挣扎的活口,就一枪刺下去,侥幸逃脱的,也会被布置在水中的铁丝网阻挡住,仍旧逃不了一死。有几个游上岸,也很快被搜查到,一命归天。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所有人都死了,尸体一个不落的被扔在岸上。唯一一具女尸,半边身体都被巨石砸的血肉模糊,辨不清真容,只能看出身上穿的衣服是花映初的,腰上也佩戴着从不离身的一块玉佩,正是祁长锦的遗物。 人群分开,沐丞相从后面走过来,垂眸望着地上排成一排的尸体。 “禀相爷,”为首的杀手道,“所有人全部处死,没有放过一个活口!” “很好,”沐丞相道,“把花映初的尸体抬过来。” 一人上前,将那具女尸拖曳到沐丞相面前。 沐丞相皱眉,不亲眼看见花映初死,他不放心,所以才冒险亲自过来,可是现在亲眼看见了女尸,却也无法确认她真的是花映初。 沐丞相望向河面,道:“就只有这一具女尸?你们确定没放走一个人?” “相爷放心,属下等将河道仔细搜查了好几遍,绝对没有一条漏网之鱼。”杀手道。 沐丞相点头,心道或许是自己多虑了,花映初只是一介弱质女流,这些高手都没逃过一死,花映初更加不可能逃生,这具女尸应该就是花映初。 沐丞相看着血肉模糊的女尸,冷冷笑了笑。 花映初啊花映初,枉你聪明一世,还不是死在本相手中,还死的这么凄惨。敢跟本相作对,这就是下场! “我们走!”沐丞相道。 这些尸体就留在这里,皇帝小儿不是很稀罕花映初吗,他就做做好事,把花映初的尸体留给他怀念。 再过十天半月,西疆的祁国公就该收到花映初被皇帝处死的消息了。就算祁国公能忍,祁长锦的那些旧部也未必能忍。最好西疆能叛乱,他又可坐收渔翁之利!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61 帝怒,小思宁被抓 河岸边的一堆死尸是被几个过路的百姓发现的,立即就到衙门去报案。 明帝等着侍卫回来复命,原以为万无一失的事,却等来一个全军覆没的结果,惊怒的将龙案上的东西扫了一地。 “皇上息怒!”常顺连忙下跪,除了这一句话,不知道能说什么。皇上今早的心情可以说是欢欣雀跃的,惊变就这么突然发生,他也反应不过来。 派出去的那队侍卫死了,明帝虽然有点心疼,但损失并不算什么,他愤怒的是有人敢劫杀他的人,花映初也跟着一起死了! “花映初死了?”明帝盯着常顺,“她怎么可能死?那个狡猾的丫头,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 常顺腮帮子上的肉哆嗦,皇上看他的眼神,仿佛他敢说一个是字,就会将他的脑袋拧下来。 “郡君不可能死的,”常顺忙说,“郡君吉人天相,聪明机智,肯定逃出生天了!” 他脑筋飞快转动,灵机一动道:“皇上不如派人去祁国公府看看,小小姐还在不在!” 关心则乱,经他一提醒,明帝立刻反应过来,大声道:“来人!快去祁国公府,将祁思宁抱进宫!” 外面有人答应一声,飞快的就去了。 明帝在御书房里来回走动,以花映初的聪慧,说不定早知道他的计划,将计就计诈死逃脱也不无可能。如果真是如此,那具面目全非的女尸,就不是花映初。 他焦急的等待了一会,再次下令让人去祁国公府。 常顺弯着腰站在一旁,皇上从来都没这么情绪外露过,花映初对皇上的影响当真不容小觑。连皇上自己恐怕都没发现,他这么重视一个女人。 就在明帝忍不住第三次催促时,派出的人终于回来了,“启禀皇上,祁思宁小姐不在祁国公府,整个府里连一个人都没有!” “哈!”明帝发出一声笑,不知该怒该喜,他现在掐死花映初的心思都有了,他堂堂一个皇帝,到底哪里比不上一个死去的祁长锦,她宁愿诈死离开京城,也不愿留在他身边! 恼怒过后,又是庆幸,再怎么想教训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只要她还活着,她犯的错,他都可以忍了。 “花映初!”明帝咬牙切齿,“别让朕抓到你,否则朕一定用链子把你拴起来!” 常顺察言观色,陪着笑脸道:“皇上,郡君或许是察觉到有人想对她不利,所以才逃走了,并不知道皇上的计划。等以后找到郡君,对她解释清楚,郡君一定会明白皇上的好意的。” 虽然知道常顺是安慰的话,明帝的脸色也不由缓和了一些。 “传朕旨意,”明帝道,“京城到西疆沿途加紧盘查,务必找到花映初,她带着孩子,肯定走不快!”顿了下,又补充道:“去东海的路上也严加审查。” “是!”常顺应道。 “传京兆尹进宫,”明帝的眼神变得肃杀,“朕要知道是谁胆大包天,连朕的人都敢劫杀!” 京城外的一套山间别苑。 映初和半两金、小诸葛等绿林坊众人,齐聚在客厅里,这里是半两金的一所别苑,除了他本人没人知道,连他的子女都不知晓。 映初是今天凌晨到这里来的,回京的半途,小诸葛等人就用一具女尸将映初替换出来了,那些侍卫一路小心警惕,却没能防得住他们的江湖手段,至死都不知道马车里换人了。 午时过后,映初就要出发去东海了,绿林坊众人齐聚于此,为映初送行。 对敢于只身跨越东海,去东周国寻人的将军夫人,祁长锦的这些旧部们都打心底的敬佩,除了必须留下守住基业的,其他人都表示要同行,最后映初只留下一对武艺高强,没有家室牵挂的师兄妹,其他人都被她婉拒了。 半两金道:“夫人随我的一支商队同行,他们会保护夫人的安全,打点好路上的一切。我在东周国都城也有些基业,到了那里他们会任凭夫人差遣。” “有劳先生。”映初真诚的感谢道,有半两金的帮助,她要省很多事,到了东周国,她和清和也不至于一点门路都没有。 半两金还没开口,小诸葛就道:“夫人与他客气什么,他这人什么本事都没有,就是钱多人多,这点小事,都不费他动动手指的力气。” 半两金斜睨他:“是,我是比不上你聪明绝顶,除了你这颗脑袋还有丁点儿用,就是个混吃等死的饭桶。” “你!”小诸葛大怒,“死残废,你再说一遍!” “臭饭桶!我再说一遍又怎么样?”半两金冷哼。 其他人见状,不由都笑了。他们俩这些插科打诨,稍稍冲淡了一点离愁。所有人都不知道,花映初此行会不会顺利,到了东周能不能查到将军的消息。可是他们都愿意抱着一点微末的希望,期待奇迹会发生。 外面传来敲门声,管家道:“老爷,商队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知道了。”半两金道,“让他们先去陵县等着,下午贵人就会过去。” 管家答应一声,去传话了。 映初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微微皱眉:“这个时间,清和应该带着思宁过来了,怎么还没到?” “是不是迷路了,”有人道,“半两金这座别苑难找的很,在山里转悠很容易走错路。” 半两金其实派了人出去接应,不过为了不让映初担心,他道:“是我疏忽了,我让人出去看看。” 人还没派出去,清和就被人领进来了。 他的脸色非常难看,一进门就道:“姐,思宁不见了!” 映初猛的站起来:“怎么回事?你快说!” 清和满脸愧疚和懊悔:“我去晚了,我到的时候,思宁和莲风都不见了,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们的人影!” 为了不让人起疑,清和并没有一早去接小思宁和莲风,而是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准备离京的时候,才去带上她。结果他扑了个空,思宁和莲风都被人抓走了。 映初脸色刷白,如果思宁落到不怀好意的人手中…… “姐,都是我的错!”清和扇了自己两巴掌,“如果思宁出现什么差错,我就拿命赔她!” “别胡说!”映初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再打,“别急,我们想想办法!” 映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会抓思宁的人,只可能是那几个人,他们的目标是我,暂时不会伤害思宁。我们一个一个查,总能找到的!” 绿林坊众人都道:“我们立刻回京,发动所有人去找!” “多谢诸位!”映初也不和他们客气。 清和道:“我也回京再去找!” “你别去了,”小诸葛道,“夫人现在生死未明,京城肯定很多双眼睛盯着你,你回去太冒险了!” 清和焦急:“可是……” “先生说的对,”映初不容置疑的道,“你坐下来,安心的等着!” 清和只能对众人道:“拜托各位英雄,一定要找到思宁,清和感激不尽!” “花少爷放心,小小姐是将军的女儿,我们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会找到她的!”众人做了保证,匆匆的离开了。 京城,乔府。 乔夫人看着一直啼哭不停的女孩儿,烦躁的冲下人道:“你们怎么哄孩子的?让她别哭了!哭哭哭,哭的我头疼死了!” 丫鬟把女孩儿抱在怀里颠着,满脸苦色,她抱的胳膊都断了,嗓子也哄哑了,这小女孩还是一直哭,都不带喘气儿的。 姽婳公主站在乔夫人身后,给她揉着太阳穴,温声说道:“小孩儿怕生,刚过来肯定不习惯,过两天就会好了。” “还过两天,半天就把我烦死了,”乔夫人厌烦的道,“我可不准备给花映初养女儿,等她回来跟我签了协议,我立刻就把孩子还给她!” 姽婳公主看了眼哭啼的小女孩,眼中杀意闪烁,片刻后,她还是把心中的恶念压了下去。 用祁思宁威胁花映初,已经触了花映初的逆鳞,她们把人安然无恙的还回去,还有转圜的余地,如果真怂恿乔夫人杀了祁思宁,花映初的怒火,肯定不会只针对乔夫人一个。 所以还是算了吧。只要花映初签下协议,永远不嫁入乔家,她也没必要和一个小女孩过不去。 “我们不打招呼就把祁小姐请来做客,等花映初回来,肯定要发怒,”姽婳公主道,“到时候就说一切是我的主意,让她冲我一个人发怒就好了。” “我知道你孝顺,”乔夫人欣慰的拍拍她的手,“不过你不用受委屈,我才不怕她!有本事她冲我发火试试!” 姽婳公主抿唇笑了笑。 “夫人!夫人!”一个丫鬟边喊边跑了进来。 乔夫人不悦道:“做什么大呼小叫的?发生何事了?” “花、花映初她……”丫鬟大口喘着气。 “她回来了?”乔夫人道,“回来的正好,我快被她女儿烦死了!去告诉她,让她亲自来接人。” “不是,不是,”丫鬟终于把气喘顺了,“花映初死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62 人质,自作聪明的结果 “什么?”乔夫人一愣,急切的问道,“你说真的?她死了?!” 姽婳公主也睁大眼睛,一脸紧张的盯着她。? “真的!花映初真的死了!官府都已经公布了!”丫鬟连忙道。 乔夫人和姽婳公主对视一眼,乔夫人立刻就大笑起来,姽婳公主也难掩喜色,花映初死了,真是太好了!这下她们可以完全放心了! 小思宁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她们的话,突然撕心裂肺的嚎哭起来。 “把她带出去,”乔夫人厌恶的道,“立刻扔出府!” 姽婳公主眼珠一转,道:“孩子给我吧,我先照顾她几天。不管怎么样,殊彦和祁将军也是朋友一场,祁将军的女儿,我们要好好善待。” “好吧,”乔夫人想到祁长锦,对小思宁的厌恶之心少了一点,“难为你这么心善,不计较她娘是谁。” 姽婳公主柔和的笑了笑,将小思宁抱过来,告辞一声离开了。 等走的远了,她的侍女韵儿道:“公主,你真打算养着花映初的女儿啊?” “为什么不呢?”姽婳公主目光灼灼,“花映初死了,这个小女孩就是乔殊彦唯一的念想,有她在,乔殊彦就会来见我。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我的好。” 韵儿笑起来:“公主英明!” 乔殊彦听闻映初的死讯,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直到皇榜张贴出来,悬赏杀害妙医郡君的凶手,他仍然不肯相信。 花映初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会死!她那么聪明,简直无所不能,怎么可能会被几个劫匪杀害? 他不信!他绝不相信! 乔殊彦冲去祁国公府,祁氏族人已经布置起了灵堂,正堂摆着一口棺材,几个小辈似模似样的跪在灵堂前哭丧。 乔殊彦不顾众人阻拦,强行将棺材打开,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尸体。 这是花映初?乔殊彦忍不住浑身颤抖,双目赤红,这不是映初!映初不可能会落到这个下场! 他视线在尸体上仔细的检查,企图找到证明她不是映初的线索。突然,他目光一凝,立刻伸手将尸体手边的一枚玉佩拿起来。 这枚玉佩看起来是祁长锦的遗物,简直可以以假乱真,但是乔殊彦一拿到手里,就知道这是假的。祁长锦的玉佩是他交给映初的,曾在他手里数月,每一个细节他闭着眼睛都能想起来。除了映初,也只有他对这枚玉佩最熟悉了。 乔殊彦握紧玉佩,眼中激动与后怕交织,大悲大喜后,只觉浑身一软,差点扑到棺材上。 幸好!幸好不是映初…… 乔殊彦将玉佩放回棺材里,将棺盖阖上,再抬头时,脸上神色比来的时候更沉重哀伤,他红着眼睛,在众人的注视下,拖着脚步踉踉跄跄的离开。 很快,沐丞相就得到探子传回的消息,心里最后一丝怀疑也打消了,从乔殊彦失魂落魄的样子看来,那具尸体的确是花映初无疑。 只可惜祁思宁被人提前带走了,不然把她掌握在手中,就可以要挟祁国公了。不过他也不算太失望,能顺利的除去花映初,就是一大成功了。 乔殊彦继续一路失魂落魄的回乔府,下马的时候甚至还摔了一下,把悲痛欲绝的戏做了个十足。 回到自己房间,关起门之后,他才收起脸上的表情,一双桃花眼明亮深邃。映初诈死离开京城,肯定是要去寻长锦的下落,先去的第一站,就应该是东海。 映初走的还不久,只要他一路东下,沿途打探消息,总有一天能追上她的。正好所有人都知道他伤心欲绝,他大可以借着散心和祭奠长锦的借口,往东海去。 思定主意,乔殊彦便走到书案前,开始写请辞的奏折。他不怕皇上不答应,皇上巴不得他远离京城,好趁机收走他手中的兵力。那些兵力对他而言,远没有映初的安危重要。 乔殊彦刚将写好的奏折收起,下人就在外面敲门:“大少爷,公主请大少爷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 乔殊彦想也不想就拒绝:“让她有事就去找母亲,我没空。” 侍女韵儿的声音传进来:“大少爷,公主真的有要事和大少爷商量,是关于妙医郡君的!” 片刻后,房门打开,乔殊彦站在门口,皱眉看着韵儿。 韵儿忙说:“大少爷,真的是关于妙医郡君的事,公主请大少爷务必去一趟!” “走吧。”乔殊彦道。 韵儿一喜,连忙在前面给乔殊彦带路。 姽婳公主在乔府住了这么久,乔殊彦却连她住在哪里都不知道,这还是第一次跨入她的院门。 他站在院子里,并不往屋里去,只对韵儿道:“你去请公主出来说话。” 韵儿只好去请姽婳公主,姽婳公主一直在等着乔殊彦来,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到了院子里,见他避嫌到连她的房门都不肯进,心中十分酸楚难过,若不是因为花映初,乔殊彦至今还不愿意到她这里来。 姽婳公主赌气的等了一会,才走出房间,柔柔的笑道:“让乔公子久等了,刚才我在更衣,怠慢了公子。” 乔殊彦神色淡淡的,直接开口问道:“公主说关于映初的事和我商量?不知是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有,”姽婳公主道,“我只是想见你,故意骗你过来的!” 乔殊彦眼神一冷,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姽婳公主连忙拦住他,苦涩的笑了笑:“我开玩笑的,的确有事和你商量。乔公子对别人都温和柔情,却独独对我如此冷漠,我就这么让你厌烦吗?” 乔殊彦并不答她后面的问话,道:“公主有事请直说,我还有别的事。” 姽婳公主已经习惯他的态度,伤心都是麻木的,“郡君意外身亡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乔公子节哀顺变。” 乔殊彦面无表情的垂着眼,让她看不透里面的神情。 “乔公子与祁将军兄弟一场,夫人不忍见将军的女儿孤苦伶仃,就让人把她接了回来,”姽婳公主道,“不过夫人容易头疼,养不了小孩子,就让我暂时带着她。我想跟乔公子商量商量,以后就让我照顾祁思宁吧。” 姽婳公主掩去了拿祁思宁做人质的事实,把事情说成是乔夫人好心。乔殊彦自然知道事实肯定不是她说的那样,不过此时他无心追究她们的用意,语气急切的道:“你说思宁在你这里?!” 姽婳公主点头:“我……” 乔殊彦不等她说完,就道:“她在哪儿?快把她带出来!” “韵儿,去抱思宁出来,”姽婳公主吩咐侍女,然后对乔殊彦道,“思宁刚到这里来,有些不适应,之前一直在哭,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哄睡着。” 等韵儿抱着祁思宁从房里走出来,乔殊彦立刻就大步迎上去,将睡的迷迷糊糊的祁思宁接过来。 祁思宁本就睡的不熟,这会儿完全醒了,瘪着嘴就要哭。 “思宁乖,不哭不哭,”乔殊彦珍重的抱着小家伙,语气温柔至极,“是乔叔叔,乔叔叔来了。” 祁思宁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了乔殊彦一会,觉得有些熟悉,嘴巴砸吧了几下,把哭声憋了回去。 “娘,我要娘,”祁思宁奶声奶气的说,“叔叔,我要找娘亲。” “好,叔叔带你去找娘亲,”乔殊彦欣喜的看着她,他也想找到映初,有小思宁在,不怕映初不出现,“你先乖乖睡觉,睡醒了就能看到娘亲了。” “我饿,”小思宁可怜巴巴的,“风风姨,风风姨不来。” 她口中的风风姨,自然就是莲风了。 乔殊彦凌厉的看向姽婳公主:“莲风呢?你把她关起来了?” “没有!”姽婳公主连忙否认,“韵儿,莲风去哪了?还不快去将她喊过来!” 韵儿反应极快,道:“莲风知道思宁小姐醒来会饿,去为她准备吃的了,奴婢这就去喊她。” 乔殊彦不想计较她说的是真是假,“思宁我带走了,让莲风去书房找我。” “公子!”姽婳公主道,“思宁还是由我来带吧,公子事务繁忙,没有时间和精力照顾她。我保证,一定会把思宁当自己的亲女儿一样好好照料。” 乔殊彦怎会不知她打的什么算盘,眸中冷意一闪而过。若非她将思宁劫持过来,算是间接救了思宁,他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不劳烦公主!”乔殊彦冷冷道,“我最厌恶自作聪明、虚伪恶毒的人,公主好自为之!” 他丢下这句让姽婳公主面色惨白的话,乔殊彦抱着祁思宁,冷漠的转身离开。 姽婳公主咬着唇,盯着乔殊彦的背影,眼中有眷恋也有怨恨,她何尝愿意耍见不得人的手段,如果你肯把哪怕一点儿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我又怎么不想做一个单纯善良的女人! 姽婳公主伤心的跑回屋子里,如果她能预料到自己做的这一切,恰好成全了乔殊彦,这一次见面之后,乔殊彦就会走的无影无踪,她一定不会躲在屋子里伤心,而是抢过祁思宁,一把摔死这个孽种,让乔殊彦和花映初之间的关系永远无可挽回。 可惜她不知道。往后的许多日日夜夜,她只能在无尽的后悔中度过。 正文 363 离京,殊彦千里随映初 乔殊彦对待姽婳公主冷漠无情,对祁思宁却温柔的不得了,一路上温声慢语的和她说话,祁思宁早就哭累了,躺在有些熟悉的怀抱里,被乔殊彦哄了一会,就渐渐睡着了。 过了一会,莲风被人带了过来,看到乔殊彦的时候,她提着的一颗心就放了下来,不过下一刻,又被乔殊彦的话惊的提了起来。 “映初在哪?”乔殊彦语气笃定,“她没有死,你带我去见她!” “什么死不死的?小姐出事了?”莲风满脸惊愕,紧张的问,“小姐不是护送珍妃娘娘去素心庵了吗,难道发生什么意外了?!” 她表现的很自然,但是乔殊彦怎么可能信她。 “你传信给映初,”乔殊彦道,“思宁在我手上,想要回她,就和我见一面,否则我不会把人给她的!” “乔公子,奴婢真不知道小姐在哪,”莲风急切的说,“小姐难道真出事了?” 乔殊彦不与她废话,道:“思宁饿了,你去弄东西给她吃,有什么需要直接和管事说。” 莲风无奈,乔公子不知因为什么笃定小姐没死,一点也不相信她,看来只能传信给小姐,问小姐该怎么办了。 莲风去厨房准备给祁思宁吃的米粥,然后拜托一个小厮去福满堂买祁思宁喜欢吃的糯米糕,特意叮嘱他要三分甜,七分热,一半白芝麻一半黑芝麻。 小厮按她的要求买了糯米糕,他前脚刚走出福满堂,后脚就有人把话传到映初耳中。 与此同时,映初的人也追查到了乔府,结合福满堂传递的讯息,可以肯定思宁和莲风就在乔府。 半个时辰后,就有人与莲风接上了头,然后带回了莲风的手信。 映初看完后,清和拿过去看,忍不住骂道:“乔殊彦这个混蛋,敢拿思宁做人质,等我见到他,一定要把他揍一顿!” 那也要你打得过他才行。映初没打击他的自信,凭清和的身手,乔殊彦不还手,清和也占不到他半点便宜。 “让莲风带乔殊彦去牛头村,”那里是他们的一个据点,“我去见乔殊彦一面。”映初说道。 “去见他干什么,”清和心有不平,乔殊彦真是把他给吓死了,“他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和狗皇帝一样不是好东西!” 说完,清和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有些事心里知道是一回事,讲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 “姐……”清和期期艾艾的喊了一声。 映初当做没听见,她只是没想到,连清和都看得出来,似乎只有她是最后一个发现的。 上次与乔殊彦不欢而散后,她一直对他避而不见,在乔殊彦改变心意之前,她一点也不想和他见面,这样对双方都好。 这次就当是和乔殊彦告个别吧,乔殊彦也算她唯二的朋友了,她此去东周国,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回来,若是万一出现意外,也算是永别了。 乔殊彦收到映初口信后,立刻就带好行礼,离京前往牛头村。 在此之前,他已经向父母请辞,说要去东海祭奠祁长锦,顺便游历一番。他答应此次游历回来,就会立刻娶亲,乔太师和乔夫人才终于点头应允。 他们不应允也不行,这个儿子向来有主意,他决定好的事,不管他们再如何阻拦,他最终都会去做。 乔殊彦坐在马车里,小思宁在她身边爬来爬去,才几个时辰的时间,她就已经很亲近他了,乔叔叔乔叔叔的叫的很甜。 乔殊彦把小思宁抱起来亲了一口,这一次要么他陪着映初找到祁长锦,要么就将映初娶回家,只有这两个结果! 到了牛头村,有人领着乔殊彦来到山脚下的农家小院里,一进院子,乔殊彦就见清和一脸不善的盯着他。 乔殊彦无暇顾忌他的态度,压抑着急切问:“映初呢?” “思宁呢?”清和反问。 乔殊彦让开身,莲风抱着思宁从后面走过来,欣喜道:“清和少爷!” 清和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她们俩,见她们都安然无恙,才讽刺的对乔殊彦道:“乔夫人不会跟踪乔大少爷你,追来这里找我姐的麻烦吧?” “这件事的确是我们的错,”乔殊彦道,“你让映初出来,我当面向你们道歉!” 清和还想讽刺几句,映初已经听到动静,打开了房门,“清和不得无礼。乔公子,请进吧。” 乔殊彦三步并作两步,疾走到映初面前,眼中满满都是喜悦:“映初,你果然没事!我差点以为你真的出现意外,还好你安然无恙,否则我……” 他没说否则怎样,眼神却已经说明一切。 映初避开他灼热的视线,让步请他进屋,清和也跟进房,坐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乔殊彦。 乔殊彦眼中哪还有别人的存在,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映初,她对他而言,如同死而复生差不多,他此时的心情,非言语所能表达的清。 “映初,思宁的事我很抱歉!”乔殊彦自己都觉得汗颜,这不知是他第几次因为家人,而向映初道歉了,换做映初的立场,他都觉得自己不可原谅。 “你不用跟我道歉,”映初淡淡道,“冤有头债有主,谁做的事谁负责。不过我现在没有时间报复,所以这件事先记着,等我以后回京,再找罪魁祸首算账。” 乔殊彦开不了口为母亲求情,既然能先拖着,那就以后再说吧。 “你准备去东海?”乔殊彦道,“我陪你去!” “不用了,”映初拒绝,“乔公子,我们就此别过,多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希望我和长锦他日回京时,已经看到你娶妻生子,儿女绕膝。” 乔殊彦皱了皱眉,很快又展开,道:“长锦失踪,我也有责任,若不是他交代我照顾你,我早就去寻他了。这次你无论说什么,我都要陪你一起去找他!” 清和在一旁撇了撇嘴,却没有说什么,乔殊彦固然对姐有不该有的心思,不过对姐夫的关心也不是假的,所以他才能容忍,不然早乱棍打出去了。 映初冷漠道:“你要去找长锦,是你的事,我们不适合同路。我言尽于此,乔公子请回吧!” 映初的语气坚决,毫无转圜的余地。 乔殊彦看了她片刻,起身道:“你一路小心,告辞。”他说完,就干脆利落的走了。 清和走到门口,见乔殊彦果然离开了,惊疑不定的道:“姐,乔殊彦非要来见你,没达到目的,就这么轻易放弃了?” 映初没想那么多,只要乔殊彦肯离开就行。 “带好行礼,我们即刻就出发。”映初道。他们已经耽误了半天时间,逗留的越久,越有可能被人发觉,所以尽管天已经开始黑了,映初还是决定立刻启程。 牛头村距离京城并不远,行走在路上时,远远还可以望见京城高耸的城墙。 映初做一身男装打扮,骑着骏马,回头瞥了眼渐行渐远的京城。 沐丞相,希望你能撑得久一点,别那么快被明帝打下马,等我归来后,会把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加倍奉还给你! 天亮之后,他们到达陵县,半两金的人已经在城门口等着接应他们。 半两金的生意做遍全国,和很多地方官都打好了关系。明帝虽然已经下旨加强进出城的盘查,但是有半两金的人在,映初他们轻而易举的就被放行了。 在陵县稍作整顿后,映初就混在半两金的商队中,继续往东赶路。 刚出了陵县城门不久,坠在后面戒备的商队护卫跑过来禀告,说有个年轻俊秀的公子,从陵县就一直跟着他们,看起来不像有恶意,问要不要打发了。 清和心中一动,掉转马头跑回去一看,跟着他们的人不是乔殊彦是谁!怪不得昨天他干脆利落的走了,原来竟然打的这个主意。 乔殊彦似乎就等他们发现他呢,顶着清和凶恶的视线,笑吟吟的追上来,道:“好巧,你们也走这条路,既然遇到,不如我们同行?” “巧什么?真是晦气!”清和故意埋汰他,“怪不得今天哪里都不顺心,原来是沾到牛皮糖,甩都甩不掉了!” 乔殊彦伸指在清和脑门上弹了一下:“臭小子,人不大嘴巴倒毒,不过这一点很像你姐,所以我不跟你计较。” “你!”清和捂着脑袋,恼怒的瞪着他,被瞪的人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清和重重冷哼一声,生气的打马跑到前面去了。 乔殊彦驱马跟在后面,唇边带着愉悦的笑。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清和这小子看起来纯良无害,其实心眼最黑。对真正厌恶的人,清和不会表露出来,只会暗地里让人吃亏,清和这么明显的表现出对他的讨厌,反而说明当他是自己人。 清和跑到映初身边,添油加醋的把乔殊彦赖着不走,还骂他的事,夸大说了一遍。 映初皱眉往后看了一眼,乔殊彦不远不近的跟在商队后面,见她回头,立刻对她露齿一笑。 映初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可是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乔殊彦要跟,她也没办法。 “不用管他,”映初回过头,对清和道,“以后就当他不存在。”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64 阻碍,滞留广宜镇 映初说当乔殊彦不存在,就真的视他如无物,接下来十几天的路程,一句话都没跟乔殊彦说过。 半两金在很多城镇都很有人脉,商队行走的非常顺利,但总有例外的时候。 快到下一个城镇的路上,到前路打探情况的人回来说明情况,王管事就对映初道:“前面广宜镇的崔大人任期满了,已经回京述职了,现在在任的是王志德王大人,他是汤忠臣的得意门生,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我们进出城的时候,恐怕没有以前那么容易。” 映初微微蹙眉,王志德她见过几面,性格又臭又硬,对她非常看不上,曾经当面骂过她“红颜祸水”。 她在京城时就听说王志德得罪了某位王亲,被下放到地方为官,当时并没有注意他下放到哪里,原来是到了广宜镇。 “能不能绕过广宜镇,从别的路走?”映初问。 王管事摇头:“广宜镇周围不是山就是水,绕路非常麻烦,而且多有山贼水匪,也不安全。” “那就算了,就从广宜镇走吧。”映初道。她不想经过王志德的辖区,是不想惹麻烦,但也不惧怕他,再说,也不一定会遇到王志德。 快到晌午时,他们到了广宜镇的城门外。 广宜镇周围山多水长,路远的百姓通常一大早出门,午时才能走到镇子,所以这时候正是进城的人最多的时候,城门口排了两排长长的队伍。 官差手中拿着画像,对着每一个路过的人仔细比对,墙上还贴了画像,离远看去,都能辨认清楚是清和。 映初一“死”,清和就失踪了,明帝料到他们姐弟俩一起,所以全国通缉清和。 这种情形商队已经遇到过多次,沿途以来的每个城镇都会盘查,有的严格有的松懈,都被他们轻易通过了。 商队放慢速度,排到队伍的末尾。王管事向身边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跑到前面去,手里抓了把银瓜子,和一个官差搭话。 那官差目不斜视的把银瓜子推回来,对伙计的话直摇头,还挥手让伙计走。 伙计不想引人注意,没敢多说,就跑回来了,对王管事道:“官差那里行不通,他说王大人查的严,不允许任何人糊弄过去,抬出东家的名号也不行。” 王管事早料到会如此,转头看向映初和清和。 他们此时都坐在马车里,映初一身男装,清和却是一身女装,怀里抱着小思宁,看起来就像一家三口。 “没事,就让他们查!”清和说着,扯了扯身上的裙子,这是他自己要求换上的,以前逃亡的时候他不止一次穿过女装,只要能逃命,什么手段他都用过。 王管事不自在的移开目光,清和的长相雌雄莫辨,穿上女装毫不违和,稍微化了点妆,看起来就是位娇艳的美女。 他刚一换了女装出现的时候,商队里响起一连串吞口水的声音。平心而论,女装的清和,比起花映初,颜色还要娇艳几分。 映初见清和十分自信,不由笑了笑,对王管事道:“管事放心吧,会没事的。” 队伍向前推进,很快就轮到商队了。他们这一支商队五十多号人,城门守卫一个一个比对,丝毫不马虎。 “马车里的人下车!”官差道。 王管事忙陪着笑脸道:“这位官爷劳烦通融通融,里面有个孩子生病了,不能见风。我们都是正经做买卖的,您尽管查,绝不是官府要找的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塞了个银疙瘩,因为商队的人遮住了,旁人看不到,官差就把钱收进了袖子里,脸色也略微缓和了一些,没有再让车里的人下车。 马车车门打开,官差探头往里面看,映初和清和大大方方的坐着,任由官差打量。 映初看起来就是个清秀的少年郎,和画像半点相似都没有,官差只扫了一眼,视线就移走了,然后在清和脸上多停留了一会,才依依不舍的收回去。 “放行!”官差道。 “多谢官爷,官爷辛苦了!”王管事热情的说了几句好听话,招呼商队快点进城。 商队驶进城里,王管事回头望了一眼,那几个官差在盘查后面的人,并没有察觉出他们的异样。王管事松了口气,脸上有了笑容,没想到通过的这么顺利,是他自己吓自己。 就在此时,一匹快马从城外飞奔而来,一人一边打马狂奔,一边大叫:“官府紧急公文!让开!快让开!” 排队的百姓们纷纷往两边避让,看守城门的官差立刻搬开中间的路障,让那一人一马奔进城内。 商队也让到路边,让那人过去。 王管事看着那人跑远,并没有太在意,对马车里道:“夫人,我们找个地方歇脚,用过午饭再赶路吧。” 一路上他的安排映初从没提出过异议,这次却道:“买点干粮,我们边走边吃吧,早点离开广宜镇,免得迟则生变。” 王管事觉得她多虑了,他们已经进了城,能有什么变故。不过难得映初要求,他也没有反对,就点头答应了。 商队继续往前走,王管事派了几个人去买干粮和草料,一路马不停蹄,一个时辰后,就到了东城门。 然而城门紧锁,上前一问,才知道王大人刚下了命令,关闭城门不许进出。问其原因,说是得到消息,有山贼水匪潜入城内,王大人要派人捉拿,明天一早才能开城门。 有百姓聚集在门口,叫嚷着要出城,结果官差冷冷的呵斥,闹事者按贼匪同党论处,那些百姓无奈,最后只能散开。 见出城无望,商队只得掉头,找了个客栈住下。 期间,乔殊彦一直跟在车队后面,然后也在同一家客栈住下。 清和和映初坐在房间里,清和怀疑道:“姐,你说官府真的是要抓山贼水匪吗?” “说不准,”映初道,“事情太过巧合,我心里有些不安。” “我也是,”清和想了想,道,“不会是我们之前留下了什么破绽,被人发现行踪了吧?”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65 上门,身份被怀疑 商队之前行进的顺利,但不代表他们没留下蛛丝马迹,倘若被有心人发现,上报给朝廷也不无可能,悬赏清和的赏金,足以让很多人心动。 映初回忆城门口那个传递朝廷公文的人,他刚进城,城门就开始封锁,时间非常巧合。 “现在考虑那么多也没用了,”映初道,“我们小心谨慎一点,只要度过这半天一夜,等明天城门打开,立刻就走。” 清和点头,保险起见,他没有换下身上的女装,离开广宜镇之前,他就这么穿着了。 他们在屋里商量的时候,王志德王大人带着人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城门口。 守门的官差连忙迎上前行礼。 王志德挥手让他们免礼,“把今天进城的外地人名薄给我!” 官差双手将名薄捧过去。 外地人进城,都需要路引,上面清楚的记录着此人的名字、籍贯、出身等等。城门守卫会登记在册,以备官府核查。 王志德拿着名薄快速翻阅,问了其中几个有疑点的,仔细想了想,都摇头排除了。 官差见王大人不仅亲自跑到城门口来,还盘问的异常仔细,可见其非常重视。他们暗地里对视了几眼,都不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王志德翻到名薄的最后,有一页纸上,记录了五十多号京城来的客商,他们都属于同一支商队。 守门官差见他目光停留的时间久了,主动解释道:“这支商队是大商人半两金的人,他们经常往来于京城和东海之间,算是咱们广宜镇的常客了,衙门里存有许多他们进出城的记录。” 王志德点头,怪不得他觉得有点眼熟,这几天整理衙门文件,才看到过。这姓王的管事,还是他的本家呢。 他刚要翻页,突然瞥到最后三个名字,道:“这一家三口是怎么回事?走商的人还拖家带口?” 官差道:“管事说这是他亲戚,这次搭他们的顺风车去东海,并不是商队里的人。” 映初扮成男装的样子,一看就不是走南闯北的糙汉子,说是商队的人反而让人起疑,所以一路以来,王管事都说是他亲戚。 商队顺路带人,并不算稀奇的事,但他们来自京城,就不能不让王志德留心了。花清和带着祁将军的遗孤,若是和人伪装成一家三口,是很有可能的。 王志德让人去打听商队的落脚地,那么大的一个商队,行踪很容易打听,等他把后面几页名薄翻完,打听的人就回来了。 王志德立即就往客栈去。 映初和清和正在屋里吃饭,听到下面传来纷杂的动静,清和走到窗前一看,面色微变:“姐,官府的人把客栈包围起来了!” 映初动作顿了一下,小思宁啊啊了两声,映初又继续喂她吃粥。“待会我们见机行事,万事有我在。”映初道。 清和颔首,他并不怎么担忧,狗皇帝抓他无非是逼姐回去,被抓到也不会丢命,顶多找机会再逃。 映初喂小思宁喝完最后一口粥,外面响起许多人上楼梯的脚步声,很快就停在了她房外。 笃笃,笃笃笃!五声敲门声后,王管事在门外道:“严兄弟、弟妹,你们在里面吗?知府大人来了,你们快出来见见。” 五声敲门声,代表形势危急,王志德来者不善。 映初将小思宁交给清和抱着,走过去将门打开,她脸上带了面具,不惧王志德认出她来。 “草民见过知府大人,”映初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敬畏,“不知大人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王志德打量着面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少爷,行为举止儒雅有礼,像是个读书人。 王志德没从少年郎身上看出疑点,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一个身材高挑女子抱着小孩,怕羞似的躲在少年郎身后,脸半垂着,只能看清半边侧脸,不过也足以看出是个容貌娇美的女子。 王志德的目光又移到映初身上,仔细又看几眼,眉心皱起来,难道他怀疑错了?这人怎么看都和花清和一点相似处都没有。他在京城见过花清和,和此人不说相貌大相径庭,身高都不一样。 “大人?”映初神情更疑惑了。 王志德收回打量的视线,眼神依旧充满压迫性:“听说你们是从京城来的,是京城哪里人?家里是做什么的?为何要去东海?” 映初把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出来:“草民家住京城城西木林街桃源巷,家里有微薄的产业,以收租为生。数月前家父病逝,临终前留下遗言,要回祖地东海下葬,草民此次便是送家父骨灰回祖地的。” 京城城西木林街桃源巷,的确住着一户姓严的人家,家里情况和她说的一般无二。只不过她顶替了严少爷一家三口的身份出门,真正的严少爷一家,正在半两金的府邸住着。所以她的身份光明正大,不惧任何人查。 映初惊疑的道:“王大人为何亲自上门来盘问草民?难不成怀疑草民是山贼水匪?草民是良家百姓,从京城远道而来,途经此地,绝不是罪大恶极的贼匪!” “严公子不必激动,”王志德脸面看起来威压下人,语气却温和,“本官是从京城来的,故友之子与阁下名字相同,所以才来询问一二,与山贼水匪之事并无关系。” 映初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原来如此。只可惜家父没有王大人这般身份尊贵的朋友,草民也不是大人要找的人。” “你们名字相同,就是缘分,难得我们在千里之外的广宜镇碰到,也算是缘分。”王志德道,“不知可否请本官进去喝杯茶?” 映初露出一丝受宠若惊的神色,而后满脸遗憾道:“承蒙王大人看得起,只是草民的妻子和女儿身体都不适,恐怕过了病气给大人。” 这时候答应王志德才是最好的,但此人观察力敏锐,人也不好糊弄,现在只是一时将他蒙骗住了,如果真跟他待久了,势必会被看出破绽。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66 挟持,陷入两难 王志德眼神犀利,尽管映初和清和的外表看不出异样,但他仍然没有打消对两人的怀疑。 依照公文上说的时间,花清和此时应当到了广宜镇,从京城来的人就那么多,其他人都不可能,只有这一家三口最为可疑。 除非花清和脑袋不清楚,绕行远路,没有进入广宜镇。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既然身体不适,怎么不请大夫?”王志德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吩咐属下道,“快去将城中最好的大夫请来!” “不用麻烦了,”映初道,“她们只是长时间赶路,有些疲乏,兼之水土不服,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需多休息就好了。” 王志德坚持道:“大人尚且好说,小孩子身体不适可不能马虎,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 他那名属下,已经转身去请大夫了。 王志德这样“热情”,映初只好请他进屋坐。 清和刚要抱着小思宁避退到里屋,王志德道:“令嫒生的真是可爱,看起来有两岁了吧?” 思宁的确两岁了,但是严公子的孩子才一岁半。“小女一岁零五个月,”映初道,“她爱吃,长得快,所以看起来胖墩墩的。” 王志德满脸喜爱的逗了逗小思宁,清和不好抱着思宁走,只能坐了下来。 “小宝宝,”王志德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一点,“坐车车累不累啊?” 小思宁窝在清和怀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了看王志德,突然哇哇大哭起来,豆粒大的泪珠滚下来,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 清和歉意的对王志德笑了一下,连忙抱着思宁,一边哄一边走到里屋去了。 映初道:“王大人,真是不好意思,小女怕生,都被我们给惯坏了。” “是本官吓到令嫒了。”王志德摇头道。小孩子不会撒谎,或许可以套出话,只可惜他不知道怎么哄小孩,才开口就把人吓到了。 外面映初和王志德寒暄,里屋内,清和揉了揉小思宁肉肉的屁股,低声哄道:“思宁乖,不哭不哭了,都是舅舅不好,舅舅给你揉揉,痛痛飞走~” 小思宁很好收买,一颗糖球就让她眼里的两泡水珠消失了,小嘴砸吧砸吧吮的津津有味。 吃完了一颗,小思宁张着嘴,示意再来一颗。 清和不给。一颗糖球都是瞒着姐给小思宁吃的,不能再多了,他可不想思宁还没长大,牙先被虫蛀光了。 小思宁很好收买,同时也很容易得罪。她那双黑溜溜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了清和一会,确定清和不会心软,立刻嘴巴一瘪,光打雷不下雨的干嚎:“娘!娘!巨巨欺负宁宁!” 清和连忙捂住小思宁的嘴:“我的小祖宗哎,快别说话了!” 王志德听到小思宁的哭嚎,只是小家伙奶声奶气,吐字不清,他没听懂小思宁说的巨巨是什么,却听懂了他喊娘。 王志德怀疑的看着映初:“令嫒在喊娘?难道尊夫人不是她娘?” 映初微微一笑:“当然是,小女幼时一直由奶娘照顾,总觉得奶娘才是她娘,平时倒还好,一不如意就会乱喊,让王大人见笑了。” “原来如此,”王志德道,“孩子还小,长大就不会认错了。” 他心里却是半信半疑,又问:“巨巨是什么?她好像说什么欺负了她。” “巨巨是小女的玩偶,小孩子玩闹,不用理会她。”映初道。 王志德望着里屋的门,心里盘算着一定要想办法套套小孩子的话,他直觉这夫妻俩有古怪,就算不是他要找的人,也有别的问题。 正想着,差役带着大夫来了,映初将大夫让进门,陪同一起到里屋看诊。 王志德留在外面,沉吟了一下,对差役吩咐了几句话。 差役点了点头,立刻跑出去了。 大夫给清和和小思宁看过诊,说法与映初说的相同,说是旅途劳顿、水土不服,然后开了两副调养的药,就离开了。 映初将大夫送出门,刚要回身,一群黑衣蒙面人突然从房顶跳了下来,其中一人提着刀就向映初冲来。映初往后退了几步,强忍住没有还手——严公子是不会武功的书生,另外,这些人虽然气势汹汹,身上却没有杀意。 一柄长刀架到了映初脖子上,戴着面罩的黑衣人粗着嗓音道:“别动!我们是鹿山寨的人,别意图反抗,否则我刀下无眼!” 清和也被架着脖子从里屋推了出来,怀里紧紧抱着思宁,他一脸不知所措的惶恐,表情做的十分到位。 映初也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好汉饶命,好汉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只要别害我一家三口的性命!” 王志德被衙役护在后面,惊怒的道:“大胆山贼!还不快放开人质,束手就擒!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离开这里!” 挟持映初的黑衣人冷笑一声,对同伙道:“你们先走,我断后!” 另外几个黑衣人半点犹豫都没有,立刻挟持着清和准备走。 这场戏做的漏洞百出,山贼冒险闯进城,不对王志德下手,不求金银财宝,就挟持一对手无缚鸡之力的母女,未免太假了。 可是就算知道假,映初也无法拆穿,王志德做这场戏,显然是为了抓清和和思宁回去盘问,就算她拆穿,王志德也不可能承认。 映初更无法暴露武功,一旦暴露,无疑说明她的身份是假的,那王志德更没有顾忌,可以直接将他们都抓回去了。 但也不能真让清和被抓走,只需要稍微一检查,就能发现清和男扮女装,届时清和的身份泄露,他们依然逃不掉。 映初陷入两难,不禁气恼于王志德的无耻,传言他刚正不阿,真是太抬举他了,他分明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眼看清和和思宁就要被带走,映初和清和都要忍不住动手时,只听叮叮几声,架在映初和清和脖子上的刀都被打落,随即一道白影飞快闪过,几名黑衣人都被踢飞,狼狈的落在楼下。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67 激怒,还是欠了乔殊彦 乔殊彦轻飘飘的从空中落下来,目光像是很随意的从映初和清和身上一扫而过,然后就落在了王志德身上。 “王大人,许久不见,”乔殊彦对王志德点了下头,算是见礼,“没想到这里是王大人的管辖地,早知道的话,我便亲自登门造访了。” 王志德作揖行礼,道:“不敢当!乔将军大驾光临,理当下官上门拜见,只是不知将军下榻之地,故而还没来得及去。” 王志德目光发亮,朝廷公文里提到,乔殊彦很可能与花清和有联系,他出现在这里,看来花清和十有八九就在城内。 乔殊彦道:“我一进城,就听说城里进了贼匪,这些贼匪也太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挟制人质,依我看,应该将他们押到西市,砍头示众!” 落在一楼的那些黑衣人刚刚爬起来,就听到乔殊彦的话,吓得一个激灵,连忙都看向王志德。 “这个不急于一时,”王志德道,“先将他们带回衙门,审问出他们的老巢更要紧。” 乔殊彦道:“留下一个人就够了,其他的人押去砍头,以儆效尤。” “万一留下的人不招供,岂不是错失了一个大好机会?还是等先审问过后再说吧。”王志德说着,语气中带了几分强硬,“论行军打仗,乔将军是个中翘楚,论处理政务,乔将军恐怕懂得就不多了,还是让下官处理吧!” 乔殊彦勾起一边唇角,这个王志德,果真是又臭又硬,分明是他自己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还这么理直气壮。 “处理政务,本将军确实比不得王大人经验丰富,”乔殊彦也露出倨傲之色,“但是对付山贼水匪,却是武将的职责。山贼既然是本将军抓到的,自然由本将军做主!” 王志德脸色变了:“乔将军!这里是广宜镇,不是京城!乔将军官职再大,也不能越界!” 乔殊彦一挑眉:“王大人这么护着几个山贼,莫非与他们有什么勾连?” “乔将军慎言!”王志德冷冷道,“下官说了,只是想审问出山贼巢穴,乔将军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乔殊彦突然甩手扔出一枚铜板,铜板擦着楼下一名黑衣人的脸,嵌进地板中。那名黑衣人瞪圆了眼睛看着地上的血迹和半片耳朵,后知后觉的捂住耳门,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你!”王志德对乔殊彦怒目而视。 “本将军又没伤他性命,王大人这么生气做什么?”乔殊彦说着,再次扔出一枚铜板,洞穿一名黑衣人的手背,引来又一声惨叫。 王志德怒不可遏:“住手!” 乔殊彦不理他,将第三名黑衣人的脚掌钉在地上。 剩下几名黑衣人吓得浑身发抖,终于忍不住大叫:“大人救我们!” 乔殊彦似笑非笑:“王大人,几个山贼竟然向你求救,这还真是稀奇了。此事若传到京城,还有几人会相信王大人你正直无私,两袖清风呢?” 王志德脸色憋的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过了好一会,他才强辩道:“他们是故意想损害本官的名声!本官和山贼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立刻催促几个衙役:“还不快把他们都押走!” 王志德不给乔殊彦反对的机会,道:“朝廷得到消息,花清和到了广宜镇,乔将军也出现在这里,未免太凑巧了!乔将军莫不是包庇花清和,帮他逃脱朝廷的通缉吧!” “本将军一早就向朝廷说明,要去东海祭奠祁将军,”乔殊彦冷下脸,声音冰寒,“王大人信口胡诌,往本将军身上泼脏水,莫不是觉得本将军脾气好,不会治你以下犯上之罪?!” 王志德被他的杀伐之气震慑的僵硬了片刻,脸上却丝毫不惧:“谁知道这是不是你的借口,真相如何,你心里清楚!” 他瞥了眼映初与清和,道:“这两人与乔将军是什么关系?可别说你只是路过,恰好救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乔殊彦冷笑,“本将军行事,还轮不到你管!” “你!”王志德铁青着脸,“本官是奉朝廷的指令,追查钦犯,只要乔将军与钦犯有关,本官就能管!” “那你就拿出证据,本将军即刻束手就擒,任凭王大人处置。”乔殊彦讥讽道。 这时候,一个差役来报:“大人,刚才有个抱着孩子的年轻男子从客栈后院翻墙跑了!” 王志德一怔,立刻下令:“快带人去追!务必把人抓到!” 差役道:“刘队已经带人去追了!” “加派人手,”王志德道,“将衙门所有人都派去!” 差役领命去了。 王志德转头瞪着乔殊彦,怒斥道:“乔将军真是好计谋,故意在这激怒本官,吸引本官的注意力,帮助钦犯逃跑!还敢说你跟花清和没有勾结!你等着,等本官抓到人,一定要上奏皇上,参你一本!” 乔殊彦笑的轻蔑:“只要王大人能抓到人,本将军等着你参奏。” 王志德听他这么说,更确定了自己的推测,乔殊彦有恃无恐的样子气的他肝疼,他指着乔殊彦比划了半天,最后丢下一句:“我们走着瞧!”然后一甩袖子,气冲冲的带着人走了。 乔殊彦凉飕飕的道:“王大人好走不送。” 王志德下楼梯的动作顿了一下,走的更快了。 等人出了客栈,乔殊彦才收了脸上的表情,走到映初姐弟面前,道:“我刚才出门打探情况,回来晚了,你们没事吧?” 映初摇头,对他说了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句话:“我们没事,多谢乔公子。” 清和也撇了撇嘴,不是很甘愿的道了声谢。 乔殊彦笑了,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的盯着映初看,充满了无尽的欢喜。 映初无视他灼灼的目光,道:“你这样得罪王志德,也等于得罪汤忠臣,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是在皇上面前进几句谗言,势必会影响你的仕途。” “你知道我不在乎那些,”乔殊彦道,“而且我也不怕他们,比起多得泛滥的文臣,朝廷更缺的是独当一面的武将。朝廷需要我,皇上暂时也不会动我。” 映初知道他说的在理,可是也不能因此就觉得理所当然。她极力避免再和乔殊彦有瓜葛,却还是欠了他的。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68 脱身,抵达东海郡 “映初,我得先离开这里,免得引起王志德的怀疑,”乔殊彦期盼的看着映初,“我会引开他的注意力,你们明天出城后,在路上等我,好不好?” 映初不想答应,一事归一事,她欠了乔殊彦,以后会找机会报答,但是决不能跟他纠缠不清。 不等她拒绝,乔殊彦坚决的道:“我和你一样,都想找到长锦!而且长锦失踪前嘱托过我,一定要照顾好你,无论如何,我答应他的事一定要做到!离开广宜镇后,你们肯定不能再跟商队一起走了,你和清和两个人还带着思宁,如何保证这一路的安全?” “还有柳叶柳絮这对师兄妹。”他们混在商队保镖中,最后是要跟着她走的。 “他们有武功,却没有人脉。”乔殊彦道,他交友广阔,几乎所有地方,都有他结交的好友。 映初沉默。这一路来,就是靠着半两金的人脉,他们才走的这么顺利。离开广宜镇后,半两金的名头肯定不能再用了,可以预见会多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清和突然开口:“姐,就和乔大哥一起吧,我们目标一致,兵分两路不如一起走。” 映初和乔殊彦同时惊讶的看向清和。清和一路来都对乔殊彦很排斥,怎么突然帮他说话了? 清和笑了笑,说:“尽快赶到东海要紧,说不定姐夫就在某个地方等着我们搭救呢,我们不能在路上耽误时间。” 清和的后半句话触动了映初,映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那就劳烦乔公子了。” 乔殊彦喜笑颜开:“不麻烦!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们城外汇合!” 商队有联络的信号弹,几百里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只要映初肯联络他,他就不怕找不到人。 乔殊彦投给清和一个感谢的眼神,怀着好心情离开了。 清和望着乔殊彦轻快离去的背影,他这段时间的排斥,除了报复乔家劫走思宁的事,也是一种试探和考验。 谁也不知道姐夫还在不在人世,若最后的结局不如人意,那他不介意让乔殊彦做他的新姐夫,至少乔殊彦是真心喜欢姐,不像那个狗皇帝,只知道掠夺。 当然如此姐夫在世,那就更好了,到时候大可以把乔殊彦扔到一边,谅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至于这种做法会不会太自私了?清和心中冷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姐半生苦难,没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他不为姐做打算,谁还能想着她? 映初待在客栈里,外面的消息不断有人送来。 衙役追查那个“抱着孩子的年轻男子”,追了几条街后,把人追丢了。王志德让人几乎把整个广宜镇翻过来了,每次查到踪迹,都在最后时刻被他逃走。 乔殊彦时不时出现一两次,像是帮助那人逃走,只是让人抓不住证据。每每把王志德气的暴跳如雷,想着等抓到人,一定要上报朝廷,让乔殊彦吃不了兜着走! 王志德忙着抓人,以及和乔殊彦斗智斗勇,无暇再想映初一家三口身上的疑点,只派了几个人在客栈盯着,自然是察觉不到什么问题的。 一夜过后,天还未亮,城门口就聚集了很多百姓。他们都是昨天进城来的村民,被困在城里一夜,家里的人还不知道怎么担心呢,现在都迫不及待想回家。 也有各地走商的商人,被滞留在一个地方一天半晚,损失还可以承受,若是时间久了,他们肯定不愿意。 还有一些准备出城办事的贵族,向来只有他们耽误别人,哪有别人耽误他们事的时候? 官府昨日承诺,今天早上开城门,就是基于这个考虑,城门暂时关闭还行,若是一直不让人进出,必定引起百姓不满和闹事。 再则,城里进了山贼水匪这个借口,本身就容易引起恐慌,时间长了,不利于社会稳定。 王志德还没抓到“花清和”,一边拖延开城门的时间,一边更加紧人手搜查。 过了晌午,城门还没打开,聚集在城门口的百姓群情激奋,吵吵嚷嚷,那些贵族和客商也十分不耐烦。 映初坐在马车里,掀开窗帘望了望城门口的情景,道:“时机差不多了。” 就在她说完没多久,王志德终于又在城西找到“花清和”的踪迹,带着人紧紧追赶在后面。 此时又有衙役来禀告城门口的状况,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城门。 王志德道:“打开东城门半个时辰,让所有人都从东城门出城!” 东城门打开,映初的马车混在出城的人群中,顺利的离开了广宜镇。 走出两百里后,映初和商队分别,商队继续东下,映初他们隐在一处山林里,发出信号,等着乔殊彦找来。 城内,王志德骑着马,亲自带着一群衙役,将“花清和”追到一个死胡同,屋顶上都是手持弓箭的弓箭手,三面都是持着长枪的士兵,堵住了他的所有去路。 “花清和,你还想往哪里跑!”王志德喝道,“还不快束手就擒!” 背对着他的“花清和”慢慢转过身,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王大人,你是在对我说话?” “怎么是你?!”王志德吃惊的瞪大眼,既然愤怒道,“乔殊彦,你耍本官!” 乔殊彦挑眉:“本将军还没质问王大人呢,你倒会恶人先告状。本将军走的好好的,你带着这么多人围堵本将军,想干什么?” “你!”王志德怒斥道,“你包庇朝廷钦犯,阻挠本官抓人,本官就算将你逮捕,皇上那里也不会怪罪本官!” “那你就试试!”乔殊彦玩世不恭的气势一瞬间变得凌厉慑人,“就凭你这群乌合之众,也敢在本将军面前放肆!” 王志德到底是个文官,被乔殊彦的气势压的脸色一白,呼吸都不顺畅了。他本能的感到畏惧,同时又非常愤怒,很想立刻下令将乔殊彦抓起来。 “大人,抓钦犯要紧!”师爷在旁边劝王志德,他们大人就是因为得罪了权贵,才被下放到这穷乡僻壤来,乔殊彦可不只是权贵,他手下那些兵可都是饮过血的。 “花清和肯定还没逃远,我们得赶紧去追,否则让他跑出城就坏了,东城门还开着呢!”师爷小声道,“大人先忍忍,只有抓到花清和,才能有证据参奏乔殊彦,否则他不承认,倒扣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大人反而吃亏。” 王志德深吸了口气,把满腔怒火压回去,他恶狠狠的盯了眼乔殊彦,怒声道:“我们走!” 等所有人走远了,乔殊彦冷笑一声,在巷道里穿行片刻,甩掉身后的追兵,向东城门赶去。 出了城门之后,乔殊彦正好看见映初发出的信号,心中一喜,连忙策马朝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王志德将城内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花清和,而后得知乔殊彦已经离开,客栈内的那支商队也走了。 王志德将所有事联系在一起想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乔殊彦激怒他,弄出花清和的行迹,都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真正的花清和,肯定就隐藏在那支商队里! 再去想那对小夫妻,虽然他一时半会还没想出到底哪里有问题,可是直觉告诉他,他们肯定和花清和脱不了干系! “乔殊彦!”王志德咬牙切齿,气的把桌子都掀了。冷静过后,他立刻派人去追商队,然后把事情原原本本的上奏给明帝。 脱离了商队之后,映初他们一行六人轻车简行,行走的比以前速度更快,在王志德反应过来之前,他们就已经离开了他管辖的地界。 清和已经换回了男装,他男扮女装的事,王志德短时间没看出来,时间长了,肯定会想起来,所以已经不安全了,倒不如换回男装。 映初还是做男装打扮,无他,出行在外,男装比累累坠坠的裙子方便的多。柳絮是女儿家,但从来就没穿过劲装之外的衣服,所以乍一看,他们队伍全都是年轻俊秀的公子,像是一群贵公子出游。 柳叶在前方探路,柳絮驾车,乔殊彦与清和一左一右跟在马车两边,映初抱着小思宁坐在车中,哄小思宁睡觉。 离开了商队,很多事都需要映初亲力亲为,莲风和杏雨原本都很想陪她一起走,但映初没同意,此去风险难料,莲风和杏雨两个弱女子,她没把握护得了她们,最终将她们都托付给了花彧。 也许等将来她回到大燕,莲风和杏雨都已经嫁人生子了吧。 明帝已经确定映初往东海来了,接下来的路程盘查的更严格,若非有乔殊彦在,他们还真免不了许多麻烦。 半个月后,他们终于有惊无险的抵达了东海郡。 这是一个繁华的郡城,大燕开通海外贸易,东海郡就是一个港口,汇聚了各个地方的客商。 城内人来车往,川流不息,大街上的行人服装各异,随处可以听到不同地方的乡音,商铺里的东西琳琅满目,客人络绎不绝。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69 长锦?东周殷家 映初他们进入一家小餐馆用饭,柳叶去找落脚地,他们将留在这里一个月,探查祁长锦的消息。客栈人多眼杂,不适合他们常住。 等他们用完饭,柳叶已经找好地方,是一处地点偏僻,但环境很好的小院子,院子的围墙建的很高,隐蔽性非常好。周围的路四通八达,万一遇到紧急情况,很方便他们撤离。 他们安顿好行李后,天色还早,让清和留在家里照顾思宁,映初带着柳絮出门走走。 乔殊彦想跟着,还没开口,就被映初阻拦了:“你和清和都是朝廷重点追查的人,东海郡肯定布满朝廷眼线,你们出去难保不会被发现,还是留在家里吧。” 乔殊彦悻悻然,只好遗憾的看着映初出门了。 柳叶和柳絮师兄妹俩,一个斯文爱笑,一个却沉默寡言。柳絮跟在映初身后,却没有丝毫存在感,映初只觉得仿佛是她一个人独行。 穿行在湍流的人流中,映初望着形形色色的行人,心中浮起微薄的期望,也许长锦就生活在这里,只是因为意外,才一直没有往京城传信。 如果能碰到他,哪怕他缺胳膊断腿,哪怕他面目全非,只要能碰到他,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用她的灵泉来换都行。 她就这么漫步目的的走着,不断的在人群中张望,然而奇迹没有出现,她连一个像祁长锦的背影都没看到。 不知道走过了几条街,天色渐黑,一直沉默的柳絮开口道:“公子,该回去了。” 映初才从空茫的情绪中回过神,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真是做白日梦啊,如果这么简单就在大街上碰到长锦,朝廷早该得到长锦的消息了。 “走吧。”映初声音有些疲累,望了眼仍然拥挤的人流,准备往回走。 然而她一转身,就看见不远处立着一名长身玉立的男子,他一身紫衣,衣襟镶着玄色宽边,鸦羽似的墨发用一根紫带松松系在身后。 男子正侧头与身边随从说话,棱角分明的侧脸英挺俊美,薄如刀锋的唇形状优美、颜色浅淡。 映初呆立当场,然后猛的跑过去,伸手去抓他的袖子:“长锦!!!” 男子侧身躲过,没让映初碰到他一片衣角。他看着面前身形单薄、满脸惊喜的少年郎,眉头微微一皱:“你是何人?” 映初欣喜的表情僵在脸上,惊疑的看着男子的脸,他的侧脸与长锦非常相像,正面看起来却只有四分像。但这四分,也足以让映初猜出他的出身。 东周殷家! 男子看着映初的神情,挑眉道:“你认识我?”他是第一次到大燕来,怎么会有人能认出他?男子又打量了映初几眼,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少年,“你是什么人?” 映初没回答他的问题,只道:“抱歉,我认错人了。” 映初说完,就拱了拱手,转身离开。难得竟遇到东周殷家人,或许能从此人口中打听长锦的下落,但不是现在。他们只是陌生人,贸贸然去问,非但问不出结果,还会引人警惕。 另外,万一长锦还在大燕,东周殷家其实不知道长锦的存在,她问了,反而会引起殷家的注意。 男子看着映初离开的身影,微微眯起眼。长锦?祁长锦吗?在大燕居然还有人惦记着他。 他身边的随从道:“公子,这个小子太大胆了!冲撞了公子,还敢无视公子的问话,要不要小的去教训他一顿?” “这里是大燕,不要惹事。”男子低斥道。 “是,小的知错。”随从连忙低头道。 男子沉吟片刻,放弃了派人跟踪少年的念头,他此次来大燕的任务重要,不能节外生枝。不管这少年和祁长锦有没有关系,都不关他的事。 映初回到家后,天已经黑了,清和与乔殊彦一起迎出来,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映初把遇到东周殷家人的事告诉了他们:“殷家人到大燕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我们尽量避着他们,别让殷家知道我们在寻找长锦。” 清和听到东周殷家四个字的时候,眼神就阴冷下来,冷笑道:“东周殷家肯定干不出什么好事,不过这都和我们无关,最好能让狗皇帝焦头烂额才好。” 清和每次提到明帝,都冠以狗皇帝的名号,众人都已经听习惯了。 乔殊彦也听说过殷家这个东周第一大族的名声,每次东周入侵周边国家,都是殷家的人打头阵,这个家族的人充满侵略性,一些小国家的人对殷家闻之色变。 不过殷家来大燕干什么他都不关心,就像清和说的,最好能让皇上焦头烂额,没空再追查映初的下落最好。 然而他们虽如此想,事情却不如他们的愿。半个月后的一天夜晚,院子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正在睡觉的几人都被吵醒,冲到院子里一看,一个浑身鲜血淋漓的人掉进墙角的葡萄架上,把架子都砸倒了。 映初他们来不及弄清怎么回事,就听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隐约能听出是抓什么人。 几人同时看向地上的血人,不用想,追兵要找的十有八九是这个人。 “把他交出去吧,”清和说道,“这个麻烦我们可不能背。” 乔殊彦道:“就怕我们会被外面的人当成同伙。”这个人哪里不掉,偏偏掉到他们院子里来,难免让人怀疑。 清和恼怒的瞪着地上的血人:“那就把他连同这个葡萄架一起烧了,就没人能认得出来了!” 映初和乔殊彦都开始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葡萄架上沾满了血迹,想清理干净都难,一把火烧了最省事。 地上的人从气氛中察觉到危险,虚弱的开口:“救我,我告诉你们祁长锦的下落!” 几人全都脸色一变,乔殊彦一把将血人提起来:“你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们在找祁长锦?你真知道他的下落?他还活着是不是?!” 他一连串问题砸出来,血人却只是咳嗽了几声,挣扎着道:“放开我,你们先救我!” “是你!”月光照到血人的脸上,映初终于从那熟悉的五官上认出了他的身份。 血人似乎想对映初笑笑,只是那一脸血迹实在骇人,“是我,我们又见面了。” “你怎么找到这来的?”映初眼神不善。 “碰巧,”血人道,“我也没料到你住在这里。” 说碰巧,其实是也不是,殷元琅眸光从院子里的晾衣绳上一扫而过,他往这个方向逃是巧合,就在他快撑不住时,看见晾衣绳上挂的衣服,是那天碰到的少年穿的长衫,所以毫不犹豫的就冲了进来。 映初没想到是一件忘了收的长衫暴露了她的住址,此时也没时间问太多了,追兵已经追到附近,大概是外面找不到人,开始挨家挨户的敲门。 “把他搬到屋里去。”映初对清和道,他们找了半个月,都没有长锦的任何线索,她当然不肯放弃眼前这个机会。 清和立刻将人扛起来往屋里走。 “柳叶、柳絮,把这些葡萄藤扯下来,塞到灶里烧掉。” 柳叶柳絮一起扯葡萄藤,映初和乔殊彦则掩盖地上留下的血迹。 等他们草草将一切弄好,院门就被拍响了。 其他人都立刻回房间躺回床上,只留柳叶一个去开门。 “谁啊,大半夜的敲什么门?”柳叶一边不满的埋怨,一边将院门打开。 外面站着一群官兵,有不少人身上都带着血迹。 “你们干什么?”柳叶吃惊道,作势要将门关上。 “我们奉命执行公务,”为首的官差连忙抵住门,态度和气,“刚才有个刺客跑到这附近了,需要你们配合搜查,我们查完马上走。” 不和气不行,东海郡鱼龙混杂,谁也说不准遇到的人是鱼还是龙,万一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说不定小命不保。面前这个人一看就不是普通老百姓,所以尽管他们心急如焚,也不得不按下性子和和气气的说话。 柳叶冷冷道:“主子们都睡觉了,只有我一个守夜,没看到什么刺客。” “不是我不相信兄台说的话,按照章程,我们必须进去搜查,还请你理解。”官差道。 房间里传来年轻男子不耐烦的声音:“柳叶,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吵?” 柳叶扬声道:“主子,有官差来了,说要抓刺客,要搜咱们的院子!” 片刻,房门打开,一个少年郎走了出来,他脸上带着未尽的睡意,眼神却很明亮,蹙着眉看着众人。 “我们这里没有刺客,”映初绷着一张脸,“你们搜查可以,但不许弄乱任何东西。” 官差一看映初的气势就知道非富即贵,对方能同意让他们搜查就已经是幸事了,当即连忙保证:“阁下放心,我们绝不会弄乱东西的!” 映初道:“柳叶,让他们进来吧。” 柳叶退到一边,放官差进门。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70 下落,祁长锦已经死了 官兵进入院子后,四处望了一眼。 这个院子不大,三间正房和左右四间厢房,院子角落里拴着几匹马,停靠着一辆马车,墙边一个葡萄架已经残破,半倒不倒的伏在地上。 为首的官差一挥手,官兵几人一组,四下分开,搜查院子里的每个角落,他则带着几个人,往住人的房间走去。 他们先搜查正房,客厅的家具一目了然,不可能藏人,走进内间,床上一个小娃娃睡得正香。 映初走到床边坐下,给小思宁掖了掖被子,摆出随便他们搜查的架势。 官兵们不自觉的放轻动作,将正房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了个遍,没找到任何可疑之处,便去搜查厢房。 走进第一间厢房,就见一个身穿劲装的女人站在房间里,眼睛紧紧盯着他们,害他们倍感压力,搜查起来都小心翼翼的。 到了第二间厢房,一个长相雌雄莫辩的少年,怀里搂着一个女人躺在床上,听到开门声后睡眼朦胧的扫了他们一眼,就抱着女人继续睡了。 女人露在外面的肩头白嫩细滑,引得几个官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少年立刻转过头,眼神凌厉如刀的射向那几人,吓得他们立刻转移了视线。 第三间厢房里倒是位气韵风流的公子,一双桃花眼笑眯眯的,却更让他们有压力,匆匆查了一遍就飞快的出去了。 官兵在院子里汇合,彼此摇头,都没有查到刺客的踪迹。 “多谢诸位的配合,打扰了!”官差朝映初拱了拱手,带着人赶紧离开了小院,虽然这些人很配合他们搜查,可是无形的压力让人感觉精神紧绷,比他们的府台大人更气势迫人。 院门插上之后,所有人都来到清和的房间。 清和跳下床,披了一件外衣,一脸晦气的看着床上的“女人”。 床上的“女人”脸色同样不好看,一般的男人谁也没有清和那么心大,男扮女装没有丝毫压力。 殷元琅愤愤的扯掉头上的女人发髻,虽然是权宜之计,可是扮成女人对他来说太耻辱了!他恶狠狠的看着房里的这几个人,心里忍不住冒出杀人灭口的念头。 不过这念头才刚刚冒出,就被掐断了,只是那个长着桃花眼的男人,武功就绝不低于他,其他几个也个个会武功,他根本不是对手。 更让他心惊的是,他们也不知道喂他吃了什么,一瞬间,他身上的外伤就好的七七八八了。身为殷家最受器重的子弟之一,他也算见多识广,却从来没见过这种神药。 能拿出这种药的人,只有交好,哪能得罪呢! 思定之后,殷元琅收起凶恶的眼神,道:“多谢诸位救命之恩,希望诸位能对刚才的事保密,在下感激不尽。” 清和懒得跟他虚与委蛇,道:“按照约定,你该告诉我们姐……祁长锦的下落了!” 殷元琅眼珠动了动。 “别想糊弄我们!”乔殊彦冷声道,“我们能救你,同样能杀了你!” 殷元琅感受到乔殊彦身上真真切切的杀意,收回了浮动的小心思,笑了笑:“我只是在想,听说祁长锦的妻子是神医,你们能拿出那种神药,想必和那位妙医郡君有关系吧?” “这与你无关,你只需要回答我们的问题!”乔殊彦语气更冷了。 他们不承认,殷元琅也确信自己猜的没错。祁长锦倒是好命,都这么久了,他妻子还在找他,只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你们可以告诉那位妙医郡君,不用找他了,”殷元琅道,“祁长锦已经死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听在映初耳中却如炸雷一般。映初瞳孔放大,脑中嗡嗡作响。 “你胡说八道!祁长锦绝不可能死了!”清和朝床沿跺了一脚,床立刻塌了半截,若不是殷元琅躲得快,就要被床帐砸在下面了。 乔殊彦也冷厉的盯着他,似乎随时会动手揍他。 殷元琅防备的绷紧身体,道:“我说的是真的,当年祁长锦在海中遇难,被东周殷家的人带到东周,确定他是殷家血脉,本想让他认祖归宗,只可惜他伤的太重,请了好几位名医,最终都没救回他的命。” “不可能!”映初死死盯着他,眼睛浓的胜过墨汁,“如果祁长锦回到东周殷家,我不可能不知道!” “这件事殷家的很多人都不知道,只有一少部分嫡系的子孙才知道,祁长锦毕竟曾是大燕的将军,牵连甚广,没安排好一切之前,怎敢让他的消息泄露出去?后来他死了,更没有必要泄露他的身份了,”殷元琅道,“我如果撒谎骗你们,大可以说他还活着,何必激怒你们?” 三人无言以驳,殷元琅说的有理有据,可是祁长锦真的死了吗?他们谁也不愿相信! “你说祁长锦是被殷家的人救走的?”乔殊彦质问道,“当时海上有大燕的军队和李沧泽的叛军,水里还有一群鲨鱼,殷家的人是怎么救祁长锦的?”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殷元琅道,“我只听说祁长锦被一支商船救了,几经辗转才到了殷家人手中。” 映初盯着他的表情,确定殷元琅没有说谎,他说的都是实话。 映初突然转身,快速冲出房间。 “映……”乔殊彦喊着映初,跟着追了出去。 清和脚步动了动,又停了下来,如果姐夫真的死了,就让乔殊彦安慰她吧…… 然而乔殊彦只追到门口,就被映初关在门外,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他在门外守了一夜,第二天凌晨,门吱呀一声打开,乔殊彦精神一振,连忙转身看去:“映初……” 映初脸上略有疲色,但是精神状态尚可,她声音轻缓而坚定:“乔公子,我要去东周国,我要去亲自确定长锦的生死。” 她想了一夜,殷元琅虽然没有说谎,但他知道的未必就是真的,长锦的生死,必须她自己确定,否则谁说的她也不信。退一万步说,倘若长锦真的生死异乡,她应该将长锦的骨灰带回来,比起陌生的东周殷家,长锦必定愿意回到祁家。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71 出海,遇杀人鲸群 “我陪你一起去!”乔殊彦想也没想,就说道。 映初摇头,和乔殊彦一路来东海,是为了借助乔殊彦的人脉,前往东周,乔殊彦帮不上什么忙,她也不想再欠乔殊彦了。 “乔公子,东周不比大燕,此去吉凶难料,万一你在那里遇到什么不测,我会愧疚一辈子!”映初认真而坚决的道,“乔公子若真想为我好,就别再增加我的心理压力了。” 乔殊彦桃花眼中情绪如水般波动,他沉默片刻后,黯然道:“我明白了。” 映初这才缓和了语气:“乔公子,这一路多谢你。”以后有机会,她一定会报答。 乔殊彦笑了一笑,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只要有船,即刻就出发。”映初道。 乔殊彦道:“那我马上就去码头问一问。” 这种事向来由柳叶办,不过映初看得出乔殊彦是想暂时避开她,给自己找点事做,就点头道:“路上小心。” 乔殊彦嗯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两天后就有去东周的商船,常常携带往来于两国的百姓,乔殊彦为映初他们买了四张票,约定好当天早上卯时出发。 殷元琅一开始对映初他们还十分防备,过了一天后,自认摸清了他们的脾气,就开始明里暗里试探他们,打探最多的就是喂给他的神药。 若没有那颗神药,他这次重伤肯定要卧床休养一两个月,而他现在已经能行动自如,怎不让他惊异和渴望。如果得到这种神药,就等于多了几条命,对于他这种生活在尔虞我诈之中的人,神药的价值仅次于生命和权势。 映初当时给他吃灵药,一是因为殷元琅当时一身血腥气,浑身都是伤痕,根本无法逃脱搜查,二是想吊吊他的胃口,殷元琅身为殷家人,总有用得着他的时候。 不过这次殷元琅想法设法想换灵药,映初却并不打算给他,等到了东周,再找他不迟。 所以当殷元琅准备一边养伤,一边徐徐图之的时候,两天后,他一觉醒来,就发现所有人都不见了。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头,殷元琅懊恼不已,这些人居然给他下药,偷偷跑了! 天色未亮,海天之际刚刚透出一缕白,码头就已经非常热闹了。 这支前往东周的商队共有十几只商船,规模却只算中等,搬运工将最后一批货抬上船,一人站在船头大喊:“起锚,出发!” 十几只商船一同解开缆绳,升上船帆,有序的驶离码头,朝着大海深处行驶。 映初她们交了足够的船资,得到三间上好的客房,可以透过窗户眺望海上的景色。 小思宁没见过大海,一上午都趴在床边望着海面,见到盘旋在半空的海鸟,就会发出开心的欢呼声,有海鸟扎进海里扑鱼,小思宁就瞪大眼睛,也想扎进海里试一试的模样,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奶声奶气的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因为小思宁的活跃,映初连一丝离愁都来不及生起来,前往未知地方的不安也慢慢淡了。 这次海上航行有五天的路程,前三天海上风平浪静,商船行驶的很顺利,第四天中午,映初正带着小思宁睡午觉,突然被一阵剧烈晃动惊醒。 映初上船之前,就查询过海上航行需要注意的事情,听说大海上天气瞬息万变,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就可能突兀的出现暴风雨。 不过有经验的商船能够预测天气变化,通常会提前避开发生暴风雨的海域,这支商队里就有几个非常有经验的舵手,所以他们前三天才会行驶的非常顺利。 映初怀里护着小思宁,走到窗口往外望,外面暖阳当空,并没有发生暴风雨,可是船身却晃动的越来越厉害,还能听到不少人惊慌的叫声。 此时房门从外面被撞开,柳絮冲了进来:“主子!” “我没事,”映初道,“外面怎么回事?” “有鱼群!非常大的鱼!”柳絮的脸色很紧张,她也是从来没出过海的人,突然见到如同怪兽一般的巨鱼,能保持冷静已经是她胆量够大了。 砰的一声,船身被猛烈撞击了一下,猝不及防之下,映初和柳絮都一个踉跄撞到了墙壁上。 “主子,我们快出去!”柳絮伸手要抱思宁,“小姐给我抱吧!” 映初没有将思宁交给她,两人一起冲出房间。 清和和柳叶也已经到了外面,四人汇合,见彼此没事,都一起往海下望。 看清下面一条条巨鱼后,映初瞳孔不禁一缩,她听说过海里的动物有些长得非常巨大,可是耳听与亲眼所见,震撼程度根本不一样。 它们的背部呈黑色,腹部却是白色,头部圆润,背鳍高耸,有的形如镰刀,有的如同棘刺,有力的尾巴拍打着海面,正是因为如此,商船才会剧烈的晃动。 砰的一下,一条巨鱼又撞了下船身,有没站稳的人栽到地上,像滚地葫芦一样翻滚。 “杀人鲸!杀人鲸要吃了我们!”有人大哭大叫,口中不断叫嚷着杀人鲸,“我们全都死定了!” 听到杀人鲸,映初也猛然想起了这些巨鱼的名字——虎鲸。它们在大海中的地位,就如同猛虎在丛林中的地位,这些成群生活的鲸鱼,性格凶猛,连鲨鱼都敢捕食,杀人鲸的名字在渔民们口中如同恶魔,是他们最害怕遇到的海鱼之一。 “都闭嘴!”一个管事大声呵斥,“全都不要慌乱,逆戟鲸不吃人!它们只是好奇,等它们玩够了就走了!” 他面上镇定,语气也很有信服力,只是手脚却在忍不住发抖。他们这支商队经常在大海中行驶,也遇到过杀人鲸群,它们有时会追逐船队,但是并没有发动过袭击,大多是玩闹一会儿就游走了。 可是他们从没有遇到这么大规模的鲸群,粗粗一数,下面的鲸鱼就有四五十只!就算这些杀人鲸不是想捕猎,但它们随意嬉戏一阵,就有可能把船击沉。人落到水里,就算不葬身杀人鲸之腹,也活不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72 沉船,映初遇险 管事接连喊了好几遍,船上的人才勉强镇定了一些,不过还是有少部分搭顺风船的乘客,惊吓的瑟瑟发抖,连滚带爬的往船舱里逃。 就像是寻到了好玩的事一样,那只冲撞船身的逆戟鲸一下又一下的用尾巴拍打着船体,游曳在它身边的几只小鲸也跟着学,顿时一阵砰砰声中,硕大的海船不停的左摇右摆,随时有翻船的可能。 “啊!”有人尖叫,手没抓住扶手,抛飞着落入海中。他挣扎着浮出海面,脸庞因恐惧而扭曲,“救命!救救我!!!” 他身边挤满了逆戟鲸,有一只好奇的用头碰了碰他,吓得他直翻白眼,仿佛要昏过去。 管事手脚哆嗦的更厉害了,却还算镇定的命人抛下一根绳索,只是大约是太惊恐,连抛几次,绳索抛下去的位置都离那人太远。 一只逆戟鲸似乎不满意这只不停在水中扑腾的生物,突然张开生满狰狞尖牙的大嘴,一口咬住那人的半个身子,摇晃着脑袋猛力甩动。 那人短促的惨叫一声之后,就再也没了声息,海面上有鲜红的血液蔓延开,刺激的一群逆戟鲸躁动起来。 逆戟鲸并没有将那人吞下,而是吐了出来,几乎断成两截的尸体在海浪中漂荡,十分可怖吓人。 目睹这一切的人更加惊惧,不少人崩溃的尖叫痛哭,连一些常常出海的老手,都吓得面如金纸,这一次不管管事再说什么,都无法安抚众人恐惧的情绪了。 逆戟鲸还在撞击海船,终于一声明显的咔嚓声后,船身被撞破,海水倒灌进船舱中,海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歪斜,沉船只在片刻之间。 “船要沉了!快跑啊!”船舱里的人拥挤着往外跑,有不慎摔倒的,立刻就被众人践踏在脚下,想爬都爬不起来。 旁边的船飞快的搭起木板,接应这条船上的人,只是海浪太大,鲸鱼还在锲而不舍的撞击船身,众人也争先恐后的往上挤,踏上木板的人有一小半都失足掉进了海里,最后连木板也掉下去了。 那艘船接应了重要的人物之后,一狠心,舍弃了剩下的人和船上的珍贵物资,准备全力冲出这片海域,摆脱那群恶作剧的逆戟鲸。 映初抱着小思宁,自然不可能跟那些疯狂逃生的人挤,也因为自己有小孩,看到两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映初让柳叶和柳絮上前搭把手,避免她们被挤倒。 等他们一行人摇摇晃晃的到了船边,另外几艘船已经开出一段距离,被抛弃的人伸着脖子哀求和怒骂,绝望的情绪充斥着他们每一个人。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一个女人跪下给映初他们磕头,刚才的一会儿时间,她已经看出这些人身手不凡,肯定能够逃生,“只要你们救我的孩子,让他一辈子给你们当牛做马,报答各位大人!” 另一对父母见状,也跪下哀求,只求能保住她们的孩子一命,就算一到陆地,就将孩子抛下不管,她们也感激不尽。 那些孩子年龄有大有小,却都像是意识到什么,全部大哭起来。 他们一哭,小思宁也瘪瘪嘴,嚎啕大哭起来。 为人母者,对孩子本就要心软一些,救这几个人也只是举手之劳,映初只皱眉一下,就道:“清和、柳叶、柳絮,你们带着他们,我们快走!” 两对父母,三个孩子,柳叶、柳絮和清和正好能带下,但是他们虽然知道映初会武功,却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带着思宁,因而都站着不动。 眼看船就要沉了,而另外几艘船越行越远,映初知道自己没安全之前,他们不肯先走,于是足下一点,纵身飞起,朝离的最近的一条船飞跃而去。 三人见状,才拎着那两对父母和三个孩子,也朝那边飞去。 然而,就在映初即将抵达那艘船时,一条逆戟鲸突然从水中跃起,它巨大的身体如一堵墙一般,恰好挡在映初的前路上。 映初一惊,脚尖在逆戟鲸身上一点,止住了去势,没有撞到鲸鱼身上,可是却身不由己的往下坠落。 海面上,鲸鱼群已经咬死了不少落进海里的人,见了血的它们凶性大发,面对坠落的映初,有一只逆戟鲸张开血盆大口,凶猛的朝映初咬来。 “映初!” “姐!” “主子!” 映初听到几声不同的惊呼,这里面好像有乔殊彦的声音,她还以为是听错了,然而下一刻,一道白影出现在她面前,一把搂住她的腰,躲过那只鲸鱼恐怖的一咬,然后在另一条逆戟鲸的脑袋上借力踩了一下,飞落在海船的甲板上。 映初的脚刚踩在地面上,整个人就被紧紧抱住,她的脸被迫贴在急速起伏的胸口,耳朵能听到剧烈的心跳声,这声音震的她耳朵都微微发麻,仿佛比周围人惊恐的尖叫声更加响亮。 “映初!映初!”乔殊彦颤抖着一声声唤她的名字,双臂越收越紧,直到夹在中间的小思宁发出不舒服的叫声,他才没有继续加重力道。 “映初,如果你有个万一,让我怎么向长锦交代!”乔殊彦不仅声音在抖,心脏在抖,整个人都在战栗,“长锦失踪在鲨鱼群中,你若是也葬身在鱼腹里,让我还怎么有脸活下去?!” 映初原本挣扎着想推开他,听到他这句话,手中就失了力气。乔殊彦一直因为长锦的失踪而自责,她能听出他发自心底的惊惧,大概刚才的事情,让他想起长锦坠海的一幕了…… 乔殊彦欺骗她偷偷跟随,归根到底是因为关心她,更别说他刚才还救了她,这让她想生气都气不起来,心中复杂至极。 “姐!” “主子!” 清和、柳叶和柳絮安全的落在船上,立刻丢下那两家人,飞快的朝他们跑过来。 映初又推了乔殊彦一下,乔殊彦这次松开了她,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她,似乎生怕一眨眼,映初又陷入危险中。 “我没事,”映初对他们三人安抚的笑了笑,“让你们受惊了。” 清和他们三人就当没看到刚才的一幕,检查映初身上连一片衣角都没伤到,才彻底放下心。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73 失散,流落海上 “这些该死的畜生!”清和有些后怕和愤怒的咒骂,“我要宰了它们!” 他曾经躲在一条货船中从东周逃到大燕,一路都躲在船舱底部,并没有见过大海中的恐怖生物,他和旁人一样,初见这些逆戟鲸,脚下踩的又不是地面,所以有些不知所措。早知道这些畜生敢袭击姐,他早该动手一剑一剑把它们都杀了。 “别冲动,商队的人没动手,肯定有什么忌讳,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映初道。 她之所以一直没采取行动,是在观望船商的举动。这些鲸鱼的习性她不如船商了解的多,船商没动手杀鲸,她也不敢贸然行动,免得弄巧成拙。 而且她听说过,血腥味会引来鲨鱼,若是再招惹来更多的鱼群,他们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映初说的不错,”乔殊彦道,“上船前,商队叮嘱过我们,不能擅作主张做任何事,不到万不得已,我们别动手。” 他比清和更想宰了这些畜生,但是海上不比陆地,任何一点差池,都可能让他们所有人葬身大海,他只能忍着。 这一片海域被染红,很快又恢复碧蓝,逆戟鲸对船队穷追不舍,外围的几只船多多少少都受到撞击,商队想摆脱它们,可是货船行驶的本就缓慢,就算开到最快速度,也没法甩开它们。 映初他们能忍,有的人却不能忍。一位剑客打扮的人愤怒之下,一剑将一只撞击船身的幼鲸斩为两段,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半截船身。 船员全都面色大变,惊怒的喊道:“快住手!谁让你杀它们的!” “这些杀人的海兽,为何不能杀?!”剑客说着,又挥剑将几只逆戟鲸斩伤。 “你疯了!快住手!快住手!”管事目眦尽裂,喊的嗓子都要哑了,“你杀了逆戟鲸,我们所有人都要死了!” 管事话音还未落,下面的鲸群就狂暴了,族亲的死刺激的它们凶性倍增,疯狂的在海中游蹿,掀起巨大的海浪,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几艘小一些的海船相继翻船,除了反应过的几个跳到了旁边的船上,其他人全都被大海吞没。 十几只商船,眨眼间就又损失三艘,有船只惊慌失措的猛力往前开,不等逆戟鲸掀翻它,就被海浪冲击的左摇右摆,大量海水涌入船舱,逐渐失去平衡,缓缓沉没。 这时候,映初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纷纷出手斩鲸,然而冲天巨浪中,他们只能斩杀围在周围的几只,对其他船只的灾难却无能为力。 等鲸群杀的杀、逃的逃,一切结束后,商船已经覆灭一半。劫后余生的人来不及庆幸,就见大量的鲨鱼等海兽蜂拥而来,凶残的撕扯着鱼尸。 商船狼狈而逃,终于驶离那片海域时,竟又有两艘小船被厮杀的海兽冲撞掀翻,没有几人生还。 领头的管事看着最后五艘船,欲哭无泪,手下损失了一半有余,货物也仅剩三分之一,还好最珍贵的都在大船上,损毁的不多,但这次跑商,连本都捞不回来了! 顾不得心疼,管事催促船只继续快速行驶,他现在只求能早点靠岸,别再出什么意外了! 映初他们齐聚在房间,桌子上摆着点心和茶水,给他们补充体力,然而没一个人有心情动一口。 他们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然而这一次的感觉太糟糕,在海上让人感觉身不由己,相对于茫茫大海和凶猛的海兽,人类感觉太渺小。 他们救下来的那两家人,最后一个都没活下来,映初亲眼看着一个孩子掉下海,顷刻间尸骨无存。 “还有一天两夜的航程,就能抵达东周了,”乔殊彦试图缓和气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已经经历过险境,后面应该会顺顺利利了。” “嗯,”清和露出一个笑容,道,“瞧瞧思宁,刚才哭都没哭一声,比我们几个大人还勇敢,以后长大肯定是个有出息的。” 几人的目光移到小思宁脸上,她忽闪着长长的睫毛,黑葡萄似的眼睛无辜的看着他们,好像不明白大家为什么都看她。 几人都笑了,小思宁的胆量确实够大,刚才飞上飞下、左摇右晃,她只好奇的睁大眼睛看,一声都没哭。 乔殊彦又提起别的话头,商量上岸后的安排,这事映初和清和他们早就商量过了,不过现在左右无事,清和就对乔殊彦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闲聊了半天后,几人的心绪都平静下来,柳絮去端来饭菜,他们围着一张桌子用完,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因为白天的意外,晚上船里众人睡的都不好,第二日精神都蔫蔫的,等这一天平安渡过,众人紧绷的神经才松缓下来。 然而天色刚暗,一场暴风雨突然袭来。 船上有经验的好手不幸身亡,剩下的经验不够丰富,所以船队没有提前避开暴风雨,等发现的时候,想离开都已经来不及了。 走在最前面的一只小船,刚进入暴风雨的边缘,就被风浪卷上半空,人和货物在漩涡中旋转,然后被抛飞。 然后第二只船、第三只船、第四只船,纷纷步了它的后尘。 映初他们跳到最后一只船上,此时风暴已经快追上来了,带着腥味的海水泼在身上,淋的眼睛都睁不开。 乔殊彦早在他们跳到第三只船上时,就把映初怀里的小思宁夺了过去,映初犹豫一瞬后,没有强撑。乔殊彦在他们之中武功最高、存活下来的可能性也最大,思宁由他带着,比跟在自己身边安全。 最后一只船上的人已经陷入绝望的疯狂,胡乱冲撞的人群把映初他们几人冲开,映初踢开一个绝望中袭击他的男人,再抬头看时,身边已经没有了乔殊彦和清和他们的影子。 风暴眨眼即至,映初来不及去找他们,只能飞快拆下一块船板,跳下船,朝风暴相反的方向奔逃。 映初轻功并不是很好,好在海面上有漂浮的物品碎片,可以踩在上面借力,没有漂浮的东西,就用手中船板拍打海面,借力跃起。映初将内力运转到极限,逃的飞快。 身边有其他会武功的人也在奔逃,武功不济的人很快落在后面,不断的传来惨叫声。映初连回头看一眼的工夫都没有,脑中只有一个字:逃!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渐渐的只剩下她一个。映初眼前阵阵发黑,额头不断冒出冷汗,立刻就被雨水冲刷掉。她已经力竭,然而一股信念强撑着她继续往前跑。 她不能死!她决不能死!长锦还在等她,乔殊彦和清和他们生死未卜,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可是她再怎么坚持,也终有到达极限的时候,终于在又一次踩在海面上时,映初再也没有力气飞起,整个人噗通一声掉进了海里。 海水的冲击力打在头上时,映初哼都没哼一声,就昏死过去,手中却死死抱紧了那块船板。 风暴席卷而来,滔天巨浪中,映初被冲出去很远。幸运的是,旋风擦过映初所在的地方,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飞快移去,残余的风浪由强慢慢减弱,把映初推到越来越远的海域。 映初醒过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头疼的仿佛要炸开,全身上下也无处不痛。映初调动灵泉消除身上的伤势,然后才慢慢坐起来。 她躺在一块大的礁石上,身上盖了一条毯子,在她前方不远处,盘膝坐着一个男人,他正低头片着一条海鱼,片下来的鱼肉也不处理,直接塞进嘴里吃。 听到她起身的动静,男人回过头来,他是个大概四十左右的中年人,方方正正的脸,看起来一脸憨厚的样子。 “你醒了!”男人似乎很高兴,“你受伤了没有?我身上还剩了一点伤药。” “我没有大碍,是阁下救了我吗?多谢阁下救命之恩。”映初脸上露出几分感激之色,心里却提起了十二分的谨慎。这男人看起来很忠厚的样子,眼底却有奸猾之色,并非善良之辈。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放在心上,”男人神情更憨厚了,“看你的样子,和我一样都是遭遇了海难,漂流到此。既然遇上,在下当然不能见死不救。” 映初又满脸感激的道谢几声。 接下来的说话中,中年男人非常主动的透露了自己的事情。 他说自己叫熊金,是东周都城公仪家族的家奴,奉命到飞雁岛上接家族的小姐,结果不幸遇到暴风雨,一船的人包括那位小姐全部丧命,只有他一个人死里逃生,找到这块礁石落脚。 说完自己,熊金就问映初的来历。 映初自然不会告诉他实话,只说自己姓言,父母双亡,到东周寻亲。 熊金听她这么说,眼睛立刻就一亮,眼底深处透出欢喜之色,明显是在盘算什么。 他先抓了一条海鱼,就是他刚才吃的那种鱼,然后去除内脏,清洗好了送到映初面前:“言姑娘,这种鱼肉非常鲜嫩爽滑,一点腥味都没有,最适合生吃,你快尝尝!” 映初在他殷勤的催促下,取了一片鱼肉试探的放进口中,味道果然非常鲜美,于是她道谢一声,不客气的享用起来。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74 获救,公仪家族 熊金的态度非常殷勤,不仅包揽了捉鱼获取食水的工作,还对映初嘘寒问暖,把唯一一条毯子给映初用,还愿意把珍贵的药物分给映初,只不过被映初谢绝了。 映初表现的像个不经世事的单纯少女,慢慢的让熊金卸下了大部分防备,他在映初面前越来越不加掩饰,映初根据他半真半假的话,很快就猜中了熊金流落到这里的原因,也猜到了他在打什么主意。 熊金确实是公仪家的家奴,也的确和一行人去接家族的小姐,但所谓的其他人都死于风暴,却是假的。 他们要接的是三老爷家的五小姐,三老爷自成年后就在飞雁岛上经营家族产业,膝下有两子一女,原本一家人虽然不受家族重视,但也活的很滋润。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三老爷和两个儿子出海的时候被一群丧心病狂的海盗杀死,听闻噩耗的三夫人没过多久就抑郁而亡,只剩下四小姐一个人。 于是老太太做主,把四小姐接回主宅,派了包括熊金在内,近百人去接人。 三老爷留下了大量的遗产,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瓷器玉器等等,装了满满两大船。熊金和几个兄弟起了贪念,商量着私吞这些财宝,逃到别的国家,从此过逍遥自在的好日子。 于是回程的路上,他们在饭菜里下毒,把其他人全部毒死扔进大海,娇滴滴的四小姐也被他们轮女干致死,最后丢进海里喂鱼。 之后,熊金又不甘心把财宝和几个兄弟平分,设计想把他们害死,哪想到他们也是同样的念头,结果几人打起来,熊金险而又险的杀了他们几个,活了下来。 可是他也没笑到最后,独自驾船的他根本没有海上航行的经验,没过两天,就一头撞进了暴风雨中,辛苦谋算来的金银财宝全部沉入大海,他九死一生的才逃出来。 到头来一场空,自己被困在礁石上,熊金本来都绝望了,没想到突然捡到映初。 看到她的第一眼,熊金脑中立刻就闪过一个念头,反正老太太他们都好多年没见过四小姐了,只要让这个少女假装四小姐,他就可以带她回公仪家,不仅不用四处流浪了,还能得到老太太的赏赐! 这样一想,熊金立刻振奋起来,待映初的态度自然无比殷勤。 琢磨着差不多是时候了,熊金就向映初提起了此事。 他先把公仪家大肆夸奖了一番,说公仪家是东周都城的四大家族之一,权势如何如何大,生活如何如何富贵,家族里的小姐如何如何金贵,等等等等,就是为了让映初对公仪家产生向往。 其实不用他吹嘘,映初来东周前,从粗略的消息中就知道公仪家了。 东周皇族皇甫氏开国之时,有四大家族从龙有功,分别是公仪、百里、澹台、亓官。然而几百年过后,原本排在首位的公仪,已经被殷家取代,除了公仪家自己不肯承认,外人早就不把他们当做四大家族的一员了。 公仪家被殷家抢了权势地位,自然对其恨到了骨子里,若说殷家的死敌,公仪家绝对排第一位。 熊金吹嘘完了公仪家的强大,就转入正题:“言姑娘,恕我直言,你千里迢迢到东周寻亲,你那亲人这么多年没见了,未必还能寻得到,就算寻到了,你一个孤女寄人篱下,总归是各种不方便。我如今有个明路指给你,不仅能让你下半生荣华富贵,还能接了我如今的困境,不知言姑娘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映初一脸好奇道:“愿闻其详。” “我们公仪家可怜的四小姐,与言姑娘差不多年纪,却已经香消玉殒,”熊金提到这,一脸伤心的模样,“老太太若是知道,还不知会多么伤心,唉!” 映初于是配合的劝慰了几句。 熊金继续道:“我所说的明路,就是言姑娘你替代四小姐,随我回公仪家去。” 映初立刻一副震惊的样子,连连摇头道:“这、这怎么使得!这是骗人啊!” “言姑娘言之差矣,”熊金义正言辞的道,“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骨肉分离,白发人送黑发人。三老爷一家横死,老太太悲痛至极,大老爷、二老爷他们也都伤心不已,唯一一位四小姐,是他们最后的念想了,若是知道真相,老太太肯定会受不了的。” 熊金见映初露出同情之色,再接再厉道:“公仪家偌大一个家族,并不缺言姑娘你一口饭吃,但言姑娘带给他们的安慰,却是十分珍贵的。这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公仪家给你一个容身之地,你就代四小姐向老太太尽孝,这样双方都皆大欢喜!” 映初看着似乎是动摇了:“可是,可是我和四小姐长得并不一样,怎么可能瞒得过公仪家的人?” 熊金忙道:“言姑娘不用担心,四小姐五岁之后,就没回过主家,四小姐现在的模样,公仪家没一个人知道,绝不会露出任何破绽的。” 映初还是犹豫不决的样子,熊金好一阵劝,她才最终松口:“好吧,熊大叔救命之恩,小女子若是再拒绝,就显得忘恩负义了,一切都听熊大叔安排吧。” 熊金大喜:“好!好!到了公仪家,你一定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的!我在这里就先祝言姑娘飞黄腾达了!” “熊大叔之恩,如同再造,”映初腼腆一笑,“他日小女子若真有了造化,定当不忘熊大叔的恩情。” 熊金于是更加高兴。果然天不亡我,等把这个蠢丫头送进公仪家,自己捏着她的把柄,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到时候自己明着是奴才,背地里却能过的和主子一样! 他眼中淫邪之色一闪而过,这丫头的姿色比真正的四小姐还要美上三分,以后他大可以威胁她给自己暖床,一想到能在公仪家的大宅院里,睡上这么一个名义上的小姐,当一个便宜姑爷,他就兴奋的战栗。 舔了舔唇,熊金把邪念压了下去,现在还不是暴露的时候,可别把这蠢丫头吓坏了,破坏了自己的大计。 熊金脑子里在想什么,映初怎么会看不出来,她垂下眼,掩去眼中的杀意,等到了公仪家,若他安分就罢,若是敢闹妖,她有一千种法子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心里各自盘算,面上却是一派和气。 熊金捉了一条鱼,划破肚子,取出里面的囊袋,这种水囊鱼的肉不能吃,囊袋里的清水却可以直接饮用,流落在大海中的人,都会捉这种鱼获得淡水。 在吃了三天的生鱼,喝了两天的生水后,这天黎明,他们远远的看到一支船队的影子。 熊金紧张的观望着,对映初道:“若是海盗船来了,我们就躲进海里,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否则我们就完了!” 事实证明,熊金的谨慎非常有必要,这还真是一支海盗船队,每一只船的船头都挂着一面黑色旗帜,上面绘着白色的骷髅头,看起来就不是好东西。 熊金和映初立刻跳进海里,攀在礁石的边沿,只露出半个头往那边望。 那支海盗船队并没有发现他们,从很远的地方行驶过去,慢慢的走远了。 等到几乎看不见船队的影子,两人才从海中出来。 又等了三天,熊金从原本的自信满满,开始变得焦躁难安,他们迟迟未归,公仪家肯定会派人到海面搜寻的,他不信公仪家肯放弃三老爷的那么多遗产,一定是还没搜寻到这里,对,一定是这样! 又过了五天后,熊金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不由怀疑大老爷他们是不是猜到财宝已经没了,所以放弃寻找四小姐了。 之后的几天,熊金看着映初的眼神渐渐显露出恶意,若是这蠢丫头没有了利用价值,还不如给他快活快活,偿还他这么多天浪费在她身上的食水和殷勤! 映初就像没发现熊金的恶意一样,表现的和之前一样单纯无害,熊金不再给她提供食水的时候,她还动手捉了几条鱼,送了一半给熊金。 就在熊金的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他们终于又看到了海船。 海船前进的方向就是他们这边,离得近了一些,熊金看到旗帜上大大的“公仪”两字,顿时喜出望外,站在礁石上用力朝海船挥手。 “四小姐,家族的人来接我们了!”熊金脸上又恢复成憨厚的神态,对映初的称呼也改成了四小姐,他低声道,“一切就按照我之前说的,你可千万别露出马脚!” 映初微微一笑:“熊大叔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熊金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遍,直到海船快开到面前时,才停下来。 船上的人应该是认识熊金的,两人对话了几句,一个会武功的女婢就跳下来,将映初带到船上,熊金也紧跟着跳上船。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75 怠慢,抵达东周都城 “大管家!”熊金脚下刚站稳,看到不远处坐在椅子上的一位老者,顿时恭敬的弯下腰,满脸谄媚的道,“您老人家怎么亲自来了,这可真是折煞小的了!” 大管家脸部瘦长,一双眼皮半耷拉着,看起来十分严肃:“让你们去接四小姐,你们倒是会磨蹭,我不亲自来,老太太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四小姐呢!” 熊金诚惶诚恐的道:“都是小的等人失职,还望大管家恕罪,实在是遇到了意外,小的身不由己啊!” 大管家似笑非笑:“意外?我还以为你们见钱眼开,带着三老爷的遗产私逃了呢!” 熊金背后沁出冷汗,面上则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愤然道:“大管家真是料事如神!卢三阳他们几个混蛋,背后对兄弟们捅刀子,兄弟们都被他们给害了,三老爷的遗产也被他们劫走了!小的和六子冒死护送四小姐逃出来,六子最后也没撑住去了……” 熊金说着,表情又转为感激:“小的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小的死不足惜,只是没把四小姐平安送回去,实在对不起老太太的嘱托。幸好大管家您来救小的了,小的感激不尽,下半生做牛做……” 没等他说完表忠心的话,大管家就不耐烦的打断他,冷声道:“你说卢三阳劫走了三老爷的遗产?!” “是的!”熊金点头。 熊金会这么说,是映初刻意引导的结果。公仪家的老太太十数年没见儿子和孙女一面,怎么可能是因为心疼四小姐而把她接回家,必然是为了三老爷的遗产。 如果把遗产沉入大海的事情说出来,老太太和大老爷他们失去念想,对四小姐还不知是什么态度,倒不如骗他们遗产被劫,让他们心里抱着一丝希望,短期内也不会对四小姐翻脸。 映初只是隐晦的提了一下,奸猾的熊金立刻就懂了,他还指望映初回府后能提携他,当然非常配合的说了谎言。 大管家眼神凌厉的盯着熊金,并不怎么相信熊金的话,这里只有他一个人,还不是任凭他怎么说。 熊金盯着他的视线,丝毫没露出心虚之色,一指映初道:“大管家,这是四小姐,四小姐这一次真是受苦了!” 大管家的目光这才移到映初身上。说起来他是奴映初是主,可是从映初上船之后,他就一直对她无视,甚至坐在椅子上动都未动一下,倒像是主子一样。 在海上苦等半个月,熊金的形象非常邋遢,跟个乞丐差不多了,映初的形象也好不了多少,但是站在一众光鲜亮丽的丫鬟之中,却丝毫不显得狼狈,一身贵重之气显露无遗。 “四小姐?”大管家有点诧异,四小姐的气质比府里几位小姐分毫不差,若是再梳洗打扮一下,说不定还要更胜几分。 “多谢大管家前来救助,”映初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一下,但是仿佛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着,她的笑意没展开就消失了,眼中只剩下哀伤和痛恨,“大管家,你一定要把父亲的遗产追回来!绝不能便宜了那些叛徒!” 映初这副表现,立刻就让大管家心里的怀疑去了大半,熊金可能撒谎,四小姐却没理由撒谎。但也有可能是熊金联合那群奴才,把四小姐骗了,所以大管家对遗产被劫之事,并没有完全相信。 不过这就不该他操心了,他得立刻回去禀告老太太和大老爷,由他们定夺。 “四小姐放心,公仪家的财产,谁也别想夺走。”大管家道,“四小姐辛苦了,老奴让人送你回房休息,一切等回到公仪家再说。” 映初点头:“有劳大管家。” 大管家抬手指了一个丫鬟,让她送映初回房。 映初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立刻倒头就睡。在礁石上的半个月,不仅吃不好,还要忍受寒冷,睡觉都要提防着熊金,她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现在放松下来,映初立刻就沉入了梦想。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映初用完丫鬟端来的早膳,想要出去走走,却被丫鬟拦住了。 “四小姐,大管家吩咐了,外面不安全,请四小姐留在房里。”丫鬟面无表情的传过话,就端着餐盘走了。 守在门口的侍卫立刻关上门,房间里陷入一片昏暗。 映初眯了眯眼,那个大管家,对四小姐还真是一点尊敬都没有,他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反应了公仪家的态度。 想要在公仪家站稳脚跟,看来并不容易。 中午,丫鬟来送饭的时候,映初道:“铃兰,你坐下来陪我说说话。” 铃兰仍旧面无表情:“奴婢不敢,四小姐还是赶快用膳吧,奴婢侍候您吃完,还有别的事要做。” 映初轻轻的笑了一声,端起手边的茶杯,猛的泼向铃兰。 铃兰被浇了一脸的茶叶和水渍,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怒气冲冲道:“你干什么?!” 映初慢条斯理的擦掉洒在手上的几滴茶水,漫声道:“我是主你是奴,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有什么意见?” 铃兰显然气的不轻,凶狠的瞪了一会映初,最后不得不把怒气压下,硬邦邦道:“奴婢不敢有意见,但是四小姐无缘无故处罚奴婢,奴婢定要向大管家禀告!” 映初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铃兰,瞧你一副聪明的长相,没想到却是个蠢的。那么多丫鬟,大管家为何指派你来侍候我?自然是你被老太太拨给我使唤了。纵然不是,等回府后,我跟老太太一提,老太太想必也会答应。” 铃兰神情一僵,下意识的反驳:“不可能!老太太才不会同意!” “有什么不可能?”映初嗤笑,“你觉得老太太看重你,比看重我更多吗?我一个人孤苦伶仃,老太太心疼我还来不及,怎会连这点小事都不答应。” 铃兰咬住唇,眼神不安的晃动着。她不想承认,可是就算为了三老爷的遗产,老太太也会对四小姐有求必应的。到时候自己的生死都捏在四小姐手中,今日得罪于她,来日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大管家怠慢于我,是有恃无恐,”映初一双眼睛似乎能穿透人心,“就算我告到老太太面前,他大可以推说自己不知道,反正有人能做挡箭牌,他最多领个失察的过错,救我的功劳就足够相抵了。” 铃兰很快听懂了映初话中的意思,她的确是受大管家的暗示,才对四小姐不敬,大管家的挡箭牌,无疑就是她了! 铃兰脸上浮现出惊恐之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四小姐教训的是!奴婢一时糊涂犯下错事,求四小姐给奴婢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奴婢一定对四小姐忠心耿耿,万死不辞!” 映初没有理会她,而是执起筷子,慢慢的吃起饭来。铃兰跪在地上,心中惶惶不安,她现在才知道四小姐根本不是好惹的,不禁后悔万分。 映初放下筷子后,用帕子拭了拭唇,才道:“起来吧。” “谢谢四小姐!”铃兰的语气变得敬畏多了,她撑着酸麻的腿站起来,小心翼翼的垂手而立。 “坐。”映初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凳子。 铃兰迟疑的看了她一眼,慢慢挪过去,挨着小半边屁股坐下。 映初拂去她头发上一片茶叶,柔声慢语道:“我也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你能及时悔悟,我自然不会与你多计较,只是下不为例,你不会想知道我的手段的。” 铃兰心下一个激灵,连连点头:“奴婢明白了!奴婢发誓绝不敢再犯!” “很好,”映初微微一笑,房里紧绷的气氛似乎立刻就消散了,“你也无需太害怕,只要你尽心尽力,我也不会亏待于你的。” 铃兰喏喏应是,又是一番保证。 映初道:“我多年没见主宅里的亲人,虽然常听父母提起,但是他们毕竟离的也远,恐怕做不得准,你现在与我说说主宅里的情况。” 铃兰正巴不得弥补之前的过错,当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映初将她说的话与熊金的对比,大部分两人说的都差不多,有差异的部分,应当是他们了解的不同。如此一来,映初心中有了底,就等面见这些“亲人”的那天了。 两天后,海船靠岸,转乘马车,行驶了半日后,远远的已经能看到京都巍峨的城墙。 路上休整了一回,接近傍晚的时候,终于抵达城门。 东周的建筑风格与大燕大同小异,两国虽然相隔茫茫大海,但却是同宗同族,数百年来,从来没有中断过来往,所以很多风俗都是相通的。 两国之间最大的不同是,大燕整体偏向于细腻,而东周却比较粗犷,这种粗犷并不是粗陋,而是大气磅礴,奔放开阔。也许这和大燕以文治国,而东周崇尚武力有关。 进城没走多远,映初隔着车窗,就看到路边发生一起冲突。 双方一言不合,立刻就打了起来,不过巡逻的士兵很快就阻止了他们,一顿训斥后,那两人约定去比武场一决高下,然后带着一群看热闹的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76 进府,见公仪府女眷 铃兰在马车里侍候映初,见映初对外面的事很感兴趣的样子,说道:“都城内禁止斗殴,要打架可以去比武场,朝廷在东西南北各设了一个比武场,也有私人开设的比武场,里面可以押注赌博,我们公仪家就有一个。” 映初颔首,朝廷和大世家都极力倡导武斗,也难怪东周百姓尚武、民风彪悍。 两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一座府邸外。 铃兰跳下马车,拿出脚凳,扶着映初走下来。此时天已经黑透了,大门两侧挂了三对大红灯笼,借着火光,能看清庄严肃穆的大门之上,挂着黑底金漆的门匾,上书“定安候府”四个大字,旁边还加了天子印章,可见是御赐之物。 四大家族皆有公爵爵位,世袭罔替。然而公仪家在百年之前卷入一场谋逆案,爵位被废黜,而后公仪家扶持太子登基,才又重获侯爵。而其他三大家族,至今仍是公爵爵位。 如今的公仪府,承袭爵位的是老太爷,只是老太爷常年瘫痪在床,早已管不了事了,府中当家做主的是大老爷。 大管家从后面的马车下来,走到映初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四小姐请回府。” 三间朱漆钉门只开了左边一扇,映初搭着铃兰的手,拾阶而上,慢慢走进公仪府。 从今日起,她就要暂时舍弃花映初的身份,成为公仪家的四小姐,她有预感,这个身份会在很长一段时间伴随着她。 进门之后,大管家将映初交给一个长得福态的嬷嬷,就去向家主汇报情况去了。 嬷嬷随意的给映初见了礼,一句废话没有,直接道:“主子们等四小姐多时了,四小姐随奴婢走吧。”说完也不等映初回话,转身就走了。 铃兰在旁边小声对映初说:“这是大夫人身边的郭嬷嬷,很受大夫人重视,几位小姐都对她很客气。” 有大管家的例子在前,这个郭嬷嬷对她不敬,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公仪府的府邸非常大,只是穿过前院,就花了一刻钟。过了垂花门,后宅的道路更加蜿蜒漫长,穿过长廊,又见水榭,绕过亭台,又遇石桥,一景套着一景,一楼连着一阁,仿佛一直走不到头。 大概是想给她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一个下马威,明明有近路可以走,郭嬷嬷偏偏要带她绕路,让她可以充分了解到公仪府是多么的豪华气派。 铃兰在一旁偷偷看了几眼映初的表情,四小姐从小在岛上长大,虽然三老爷家里钱财不少,但到底沾了个商字,就算手里再有钱,宅院也不能越过官宦人家。 原以为四小姐回到府里,看到公仪府的气派,会惊叹欣羡,没想到四小姐表情淡漠,对周围的一切只是淡淡扫过,仿佛早就司空见惯的模样。 铃兰很快就垂下视线,四小姐给她的感觉太高深莫测,虽然除了在船上那一次,四小姐就再也没给她看过脸色,她却越来越感到畏惧。 半个时辰后,前面的郭嬷嬷终于停在一处月亮门外。 映初抬头看了眼门头上的刻字,上书:景福苑。 郭嬷嬷对守门的婆子道:“快去禀告老太太,四小姐到了。” 一个婆子进去传话,很快就回来了:“老太太让四小姐进去。” 映初走进景福苑,发现这个园子就像一个缩小的公仪府,凡是外面有的,园子里都有,外面没有的,里面也有。这个园子不仅造的无比奢华,里面的仆人也非常多,一路走过去,映初就遇到不下五十名婢女。 只是看着这个园子,映初就能推测出老太太的性子,奢侈享乐,唯我独尊。 到了主屋外,又经过一次通报,映初终于见到了公仪老太太。 老太太年过五荀,保养的却非常好,红润的脸上一些细小的皱纹,并不让她显老,反而让她显露出经过时间洗礼的深沉。 映初迈着碎步向前,给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太太行了大礼:“孙女可姃,拜见祖母,愿祖母福寿安康、天伦永享。” “起来吧,”老太太的声音听着温和,内里却透着冷淡,“回来了就好。” 映初起身,给另外两个坐在下手的夫人也见了礼。 大夫人亓(qi)官氏出身亓官家族,嫡系嫡支,嫁入公仪家算是低嫁了。她面容生的只算普通,周身气派却十分高贵,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很有威势,对映初的行礼只是高高在上的点了点头。 二夫人苏氏出身也算是显赫世家,但是和亓官、公仪却不能比。但她生的就美貌多了,看起来非常年轻,她面含微笑,眼神温和,看映初的眼神,就如同看自己的女儿一样。 “这是你的三姐可姝和五妹可婵,”二夫人主动给映初介绍旁边的两名少女,“你们年纪相仿,以后要好好相处。” 公仪家嫡系的小姐有五个,除了已经嫁人的大小姐和二小姐,在场的三姐、五妹和映初就是剩下的三个了。其他庶出小姐有十几个之多,却一个都没出现在这里,映初在路上就已听铃兰说过,府里规矩极严、尊卑分明,庶出小姐连踏入正院的资格都没有。 “见过三姐姐、五妹妹。”映初道。 这两个少女都在十六七岁,说起来年龄都比映初小,但是映初有灵泉滋润,看起来就是二八少女的年纪,甚至比小一点的五小姐看着还要年轻一些。 三小姐公仪可姝与二夫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一身浅淡的紫衣如梦似幻,移步间婀娜生姿。她走到映初面前,神情满是关怀。 “四妹妹,快起来,原以为半月前就能见到四妹妹,没想到竟发生意外,一想到四妹妹在海上困了这么久,我就觉得后怕。祖母、娘亲和二婶婶都担心的寝食不安,所幸上天见怜,四妹妹平安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公仪可姝说着眼圈就红了。 “多谢三姐姐关怀,”映初也配合着红了眼眶,哽咽道,“妹妹也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亲人了,还好有祖母和各位长辈惦记,将我救出苦海,现在想来,恍若隔世一般。”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77 诬陷,下马威反害己 映初和公仪可姝手牵着手说话,一边的五小姐公仪可婵毫不掩饰不屑之色,三姐最会装好人,虚伪! 她面上满是轻蔑,心里却忍不住嫉妒,府里的几个姐姐都生的貌美如花,偏偏就只有她继承了娘亲的平凡相貌,现在公仪可姃回来了,居然又是一个美人,上天实在太不公平了! “四姐姐,我们一群人,可都等你半天了,”公仪可婵不善的道,“下人一个时辰前就来报,四姐姐进府了,过了这么半天你才到这里,这架子还真够大的!” “可婵,不得无礼,”大夫人淡淡的轻斥了一声,教训郭嬷嬷道,“让你去接四小姐,你倒是会偷懒,平日里这时候老太太都已经睡下了,你竟敢让老太太干等这么长时间!” 郭嬷嬷噗通一声跪下:“奴婢该死,老太太恕罪!四小姐头一回进府,看什么都新鲜,奴婢也催促四小姐快走,可是四小姐不听。奴婢一个下人,实在不敢忤逆四小姐的意思……” “住口!”大夫人严厉的斥责道,“四小姐懂什么,分明是你没办好事,还敢狡辩!” 老太太原本就冷淡的眼神,越发冰冷了,她不悦的看着映初,之前虽然不喜欢这丫头,可是看她端庄有度的样子,看着还算顺眼,这会儿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了。 果然是下等人生出的野丫头,一点礼数都不懂! 公仪府的三个老爷,都是老太太亲生的,那些庶出的,成家之后就被打发出府了。一般来说,做母亲的都喜欢幼子,老太太曾经的确很宠爱三老爷,可是自从三老爷忤逆她的意思,坚持要娶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她就把以前的宠爱全部都收了回去,将三老爷放逐到飞雁岛上,让他从事最下等的行商。 三老爷的妻子林氏虽然出身不高,但也是书香门第,颇为知书达理。她一直努力想缓和与老太太的关系,但是花了十年时间,都没有一点效果。之后她就死心了,带着两儿一女住在飞雁岛,再也没有回过主宅来。 由此可见,老太太是个非常狠心、霸道又固执的女人,容不得任何人忤逆她,就算是自己亲生儿子也不行。 映初面上显出几分委屈的神情,却并不辩解,只是不着痕迹扯了扯裙摆,露出脚上开了口子的绣花鞋。 二夫人眼尖的看到了,皱眉道:“可姃的鞋子破了,居然没有人发现,身边的人怎么伺候的!” 铃兰吓得脸色一白,四小姐下马车的时候鞋子还是完好无损的,怎么这一会儿就开了口子? 铃兰脑中一瞬间闪过好几个念头,四小姐的衣服都是大夫人准备的,也许是大夫人故意给四小姐难堪,所以弄了一双劣质的鞋子。也有可能是四小姐自己搞的鬼,四小姐可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乖巧无害,说不定是故意装可怜,博取同情。 可是不管是哪一个,她都不敢把怀疑说出来,只能战战兢兢的跪下:“奴婢失职,奴婢知错,请二夫人责罚。” “不是铃兰的错,”映初表情有些尴尬的道,“刚才走在路上破了,我急着拜见祖母,就没对铃兰说,是我失礼了。” 三小姐公仪可姝道:“四妹妹,你怎么这么傻,虽说拜见祖母要紧,但是妹妹的脚也同样要紧啊,穿着破损的鞋走了那么久的路,脚都要磨破了吧。” “没有没有,我的脚没事。”映初连忙说道,但是神情在别人看来,就像是在掩饰了。 二夫人露出心疼之色:“还说没有,你这孩子,自家人面前,有什么委屈还不能说的吗?” 她转头看向郭嬷嬷,神情立刻变得冷厉起来:“郭嬷嬷,你是府里的老人了,又是大嫂身边得力的人,做事一向稳妥,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可姃鞋子破成这样,走路都困难,你却说她贪玩任性,故意让长辈们久等。谁给你的胆子诬陷可姃?可姃没了爹娘,还有老太太在呢,你就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陷害,心思实在恶毒!” 大夫人脸色立刻阴沉下来,苏氏明着骂郭嬷嬷,实则每一个字都在讽刺她,这个虚伪的贱人,见缝就钻,可恶至极! “弟妹说话可要讲证据,”大夫人冷冷道,“可姃走的时间久了,鞋子破了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凭什么就认定是郭嬷嬷撒谎?无缘无故的,一个奴婢有什么理由陷害小姐?” 二夫人微微笑了笑,道:“郭嬷嬷为何陷害可姃,大嫂心知肚明。陷害可姃也就罢了,连老太太都欺骗利用,这事做的可就过了。” 大夫人怒目而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 “够了!在小辈面前争执,像什么样子!”老太太不悦的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老太太又不是傻子,到现在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来真相。她犀利的目光从大夫人身上掠过,隐隐带着几分怒气,亓官氏想给可姃一个下马威,这没什么,但是敢利用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不管可姃的鞋子是怎么破的,郭嬷嬷让可姃穿着破鞋子就过来了,便是她的失职。”老太太冰冷道,“来人,把这不长眼的狗奴才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大夫人僵着脸,愤怒的瞪着眼睛,老太太明显是在敲打她,落她的面子!扫了眼旁边略带得意之色的苏氏,大夫人心中更怒,该死的贱人,她饶不了她! 五小姐公仪可婵不忿的道:“祖母,就算郭嬷嬷有错,公仪可姃就没错了吗?衣着不整就来见祖母,也太没礼数了!既然祖母罚了郭嬷嬷,那公仪可姃也该罚!” “五妹妹,你怎么能直呼四妹妹的名字?”公仪可姝蹙眉道,“今儿时间本来就晚了,若是让五妹妹找个地方更衣换鞋,再来见祖母,岂不是让祖母等到半夜,连觉都睡不成了?” 公仪可婵冷哼:“她有在园子里闲逛的时间,早该把衣服鞋子都换好了!” 公仪可姝没有再反驳她,眼底闪过一丝讽笑,祖母既然惩罚郭嬷嬷,说明什么都明白了,公仪可婵还拿这个做理由,只会让祖母更生气。 果然,老太太脸色又阴沉几分,亓官氏若不是故意耽搁,她也不用白等这么久,太医说了晚睡会影响她的皮肤,亓官氏这个丑婆娘,想让她变得跟她一样丑吗! “这就是你跟姐姐说话的态度?”老太太冲公仪可婵骂道,“你若不懂什么叫长幼尊卑,就给我滚回去把家训抄五百遍!” 公仪可婵吓得一呆,她看出来老太太是真的怒了,不由又害怕又委屈,老太太居然为了一个外面回来的野丫头责骂她。 老太太目光移向映初,她并没有因为误会解开而对映初改观,也没有因为映初被欺负而产生一丝一毫的怜惜,反而觉得她就是个惹祸精,才进家门就闹得不得安宁,却不想想,公仪家什么时候安宁过。 “既然回到府里,以后就给我安分点,”老太太盯着映初道,“明天就把府里的规矩好好学一学,行事作风边像你那个娘一样小家子气,公仪家的小姐就该拿出该有的气派,倘若敢丢我的脸,我就将你逐出家门!” 映初垂头听训,乖顺的道:“孙女谨记祖母教诲。” 老太太似乎还想说几句什么,最后又懒得说了,她何必把睡觉的时间浪费在这丫头身上。今天就不该为了等她耽搁到这么晚,本来还对这个孙女有几分期待,现在只剩浓浓的失望。 众人告退,依次退出房间。 在景福苑中行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即使大夫人看起来恨不得扇二夫人一巴掌的样子,却也忍着没有说一句话,可见老太太积威深重。 等离开景福苑,大夫人才冷笑着开口:“弟妹,你可真是会挑拨离间,什么没影的事到了你嘴里,都能说的跟真的似的!这搬弄是非的本领,你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二夫人脸上极快的闪过怨怒之色,皮笑肉不笑道:“当不得大嫂如此夸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没做亏心事的话,又何必怕人说呢?老太太的眼睛雪亮,我没有那么不自量力,妄图蒙蔽老太太,大嫂你可真是勇气可嘉啊。” 大夫人怒道:“苏氏!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算什么东西!” 二夫人脸色也绷起来:“大嫂不想听我说话,何必叫住我,路在那边,大嫂请便!” 大夫人气极,恶狠狠的盯着二夫人,磨牙道:“你休要得意,今天我吃的亏一定要你十倍偿还!你给我等着!” 大夫人临走之前,还凶狠的瞪了映初一眼,显然把她也一起记恨上了。 公仪可婵从映初身边走过时,还故意撞了她一下,斜着眼冷哼一声,趾高气昂的跟在大夫人身后走了。 映初望着这两人的背影,大夫人母女把她当做突然闯进的陌生人,十分排斥她,不管她今天反击与否,她们都不可能放过她,得不得罪她们,根本就没区别。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78 拉拢,如火煎熬 二夫人缓和了一下表情,对映初温和的笑道:“你刚回府,就让你看了这么一场笑话,我这个当长辈的,脸都给丢光了。不过大夫人这个人,你越是忍让她,她越是变本加厉,只有你强了,她才拿你没办法。” “二婶婶说的哪里话,刚才若不是二婶婶和三姐姐为我说话,祖母肯定要误会我了,”映初满脸感激道,“二婶婶对我这么好,我真不知该怎么报答您。” “傻丫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报答不报答。”二夫人笑着,目光越发柔和,“你一个人回到这陌生的地方,肯定有很多不适应,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和你三姐姐,千万别一个人忍着委屈。” 映初点头,神情更感激了。 二夫人又叮嘱了她几句话,然后道:“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让你三姐姐带你去住的地方,赶快安顿下来,好好休息。” “不用了,让下人带我去就好了。”映初连忙说道。 “别跟姐姐客气,快走吧,”公仪可姝亲密的挽住映初的胳膊,“再耽搁下去,觉都没得睡了。” “去吧。”二夫人笑着对她们两人道。 映初只好告退一声,和公仪可姝一起走了。 看着她们走远,二夫人轻叹一声:“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等两人的身影看不见了,二夫人才转身朝另外一个方向离去了。 公仪可姝一边带着映初往住处走,一边询问了映初以前生活的情况。映初回答的很粗略,脸上神情哀伤,公仪可姝一看,以为她想起自己的父母和兄长,于是就不再问了。 映初的住处在主院的西北角,这是一个紧凑的小院子,名唤自芳阁,进了院门,一条笔直的碎石路走到头,就是一座坐北朝南的两层小阁楼,东侧有两间厢房,西边靠墙种了一排竹子,因为缺乏打理,长得歪歪斜斜,十分凌乱。 一墙之隔的另一边,就是妾侍和庶女居住的偏院了。站在院里,就能听到墙外过路人说话的声音。 公仪可姝歉然的道:“后院主事的是祖母和大夫人,四妹妹的住处是大夫人安排的,我娘想给四妹妹换个好地方,可是却有心无力。先委屈四妹妹在这儿住一段时间,哪天祖母高兴,我和娘再向祖母求求情。” “二婶和三姐姐的好意,可姃心领了,”映初毫不在意的笑道,“这儿就挺好的,环境幽静,地方也不小,足够我一个人住了。” 公仪可姝拍了拍映初的手,推心置腹的道:“四妹妹真是好说话的人,不过就像我娘说的,越是忍让,有些人越是变本加厉的欺负人,四妹妹要硬气一点,该是自己的就得争取,否则不仅白白便宜了别人,还落不得一个好字。另外府里的下人很多都是会见风使舵的,四妹妹可别让他们以为好欺负,不把你当回事。” “谢谢三姐姐教诲,我记下了。”映初认真道。 公仪可姝露出欣慰的笑,又对她说了些府中的生存之道,等下人把一切安顿好,才道:“四妹妹好好休息吧,明天早上我来找你,辰时要去给祖母请安,晚了的话祖母会不高兴的。” 映初道:“怎么好让姐姐来找我,姐姐告诉我住处,我去找姐姐才是。” “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在这一次,”公仪可姝道,“你快去休息吧,我走了。” 映初将她送到院门口,公仪可姝催促她回去睡觉,然后提着灯笼离开了。 铃兰果然被分派给了映初做婢女,另外还有一个粗使婆子,一个二等丫鬟。 铃兰揣度映初的心思,一脸愤愤不平的道:“大夫人太过分了,让小姐住在这种破地方不说,还只分给小姐三个奴婢,小姐也是嫡出的金枝玉叶,却落得比庶女还不如!” 映初只淡淡扫她一眼,没有说话。 铃兰以为迎合了小姐的心思,继续道:“二夫人对小姐就好多了,还有三小姐,她们都是心善的主子,对庶子女和下人都很和善,府中的人都比较喜欢二房的主子。” “主子好与不好,都不是你能妄议的,”映初冷冷道,“我初来乍到,无根无基,你若是因为嘴碎惹了祸端,我可救不了你。” 铃兰顿时变了脸色,低头道:“小姐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心里委屈不平,她说这些话,还不是想逃小姐的欢心吗,小姐一点都不领情。自己真是倒霉,被分给四小姐,沦落到这种破地方住,四小姐还是个难相处的。 映初看出她的不平,却只当没看到,“去准备洗澡水,我要沐浴。” “是。”铃兰应了一声,闷闷不乐的走了。 这个丫鬟没几分本事,小心思却一大堆,大夫人给她分配丫鬟,想来真是“精挑细选”的。 映初沐浴之后,躺在床上,从离开京城起,前前后后奔波了四五个月,而今才算是真的安顿下来。骨子里慢慢渗透出深深的疲惫,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长锦生死未明,清和他们也不知所踪,每一天她的心都像是在火上煎熬,神经绷的仿佛随时会断掉。 然而日子越难熬,她越得撑下去,长锦、清和他们或许就在某个地方等着她,越是着急,她就越要冷静,她必须先用最快的速度站稳脚跟,掌握足够强的力量,才能有能力寻人。 映初慢慢将设想好的计划,结合今天得到的信息进行调整。 老太太在府中的威势,超出她的想象,获得这个霸道固执的老人的欢心,是必须做的第一步。大房母女俩对她满怀恶意,根本没有缓和关系的可能,二房母女有意拉拢她,倒是先可以做盟友。 思定详细的策略之后,映初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一夜纷杂的梦境,醒来之后,映初比睡前更觉疲惫,只不过从她的脸上,半点看不出来疲色。 映初梳洗过后,等了片刻,公仪可姝就来找她了,她今日穿了一身粉白色的迭纱裙,在晨曦微露中,犹如一朵正在绽放的百合花,清淡雅致。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79 身孕,水火不容 公仪可姝带来了两套裙子,道:“我想着四妹妹刚回府,可能没有合适的衣服穿,正好我们身形相似,就拿了两套我没穿过的裙子,四妹妹暂时先穿着,回头我娘会让人来给四妹妹量身,多做几身新衣。” “多谢三姐姐,”映初没有推辞,她现在一穷二白,的确缺衣服穿,“我正愁着今天穿什么衣服去见祖母呢,姐姐可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了。” 公仪可姝含笑道:“客气什么,快去试试合不合身。” 映初请公仪可姝在厅堂坐,拿着衣服进房里换上,她和公仪可姝身材有细微的差别,这条裙子穿上身却十分合适。不得不说二房母女很细心,送人情送的恰到好处,让人不得不生出好感。 映初换好衣服走出去后,公仪可姝看着她,赞道:“挑这条裙子的时候,我就知道非常适合四妹妹,果然,四妹妹穿着可真漂亮。” “是姐姐眼光好,我沾了姐姐的光。”映初笑道。 公仪可姝玩笑的说:“那就算我们两个人的功劳好了。是时候去给祖母请安了,四妹妹,我们快走吧。” 主院和偏远中间隔着一道红漆铁门,就在映初院外不远处,那道门锁的紧紧的,代表着嫡庶主仆之间的天堑。 两人经过附近的时候,听到门的那一边传来砰砰拍门的声音,一个丫鬟焦急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快开门!我要见大夫人!九小姐病重,再不请大夫就撑不住了!求你们开开门,让我过去!” 门口站着两个守门的婆子,对门那边的声音聪耳不闻。一个月有二十天会有人敲门,各种各样的理由都有,她们要是都理会,还忙不歇呢。 见映初放慢脚步,公仪可姝道:“四妹妹对这事感兴趣?” 映初道:“她说的九小姐,是我们的九妹吧,九妹病了,难道没人给请大夫吗?” “不过是庶出的罢了。”公仪可姝声音虽然温和,却透着几分不以为然,“她们总会想方设法吸引我们的注意,十有八九不是真的,用不着管她们。” 映初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朝那道门看了一会,就收回了目光。 到景福苑请安的时候,映初见到了大房和二房的堂兄弟,昨天因为太晚,他们不好留在景福苑,所以今天早上齐聚一堂,算是迎接映初。 大夫人生了三女一子,已经嫁人的大小姐、二小姐都是她所出,唯一的儿子排行十五,今年才六岁。 而与之相反,二夫人生了一女三子,长子是府中的大少爷,三年前就成亲了,次子和幼子是对双胞胎,排行八、九,也已经十一岁了。 子嗣的差异这样大,难怪大夫人和二夫人水火不容。 映初和几位堂兄弟相互见过礼之后,目光停在大少夫人江氏身上,她挺着大肚子,看起来有七八个月的身孕了,不过她一点儿也没有孕妇的丰满,反而瘦的吓人,脸色青白,嘴唇无色。 见映初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江氏浅浅对她笑了笑,道:“四妹妹昨天回来,做嫂子的本该迎接的,只是我身体不好,所以早早歇下了,还望四妹妹见谅。” “大嫂言重了,”映初回以微笑,“当然是大嫂的身体更重要,理当是小妹登门看望大嫂才是。” 江氏客气的问映初住的习不习惯,缺不缺什么东西之类的话,才说了几句,声音中就透着虚弱,脸色看起来更病白了。 “快给江氏倒参茶,”老太太不悦道,“江氏,你身子不好,就少说几句话,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江氏低下头,明显对老太太很畏惧,喏喏的说声知道了。她捧着丫鬟端来的参茶,还没喝呢,闻着味道,胃里就不停翻涌,可是却不得不强行往下咽。 老太太见她一副喝黄连的样子,神情更不悦了:“不想喝就别喝!我的曾孙要是有个万一,我拿你是问!” 别人像她这个年纪,早就四代同堂了,她的大孙子却娶了个难下蛋的母亲,进门三年了才好不容易怀上,补汤从来就没断过,胎儿却还一直不稳。若不是江氏是她亲自选的孙媳妇,休了江氏会损伤她的颜面,她早就将江氏逐出公仪家了! 江氏被老太太冷厉的话一吓,手不由自主的发抖,参汤泼了半碗在手上。 大夫人见状,眼中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笑,不过这笑意很快就消失了,她盯着江氏的肚子,恨不得在上面盯出一个洞。自己的儿子还有十几年才能长成人,凭什么苏氏这个贱人却能抱孙子! 二夫人瞪了眼自己的儿媳妇,柔声对老太太道:“府里多了一个妹妹,江氏这是高兴呢,大夫说了,保持好心情有益于安胎,只是说几句话,累不着什么的,老太太把自己的参汤赏给江氏喝,她心里过意不去,再说老太太屋里的东西都是最好的,江氏自然是要慢慢品了。” 江氏连忙点头:“就是母亲说的这样,祖母别生气,都怪我贪嘴儿,尝着这参汤的味道好喝,忍不住就想多品品味道,祖母息怒,我这就立刻喝了。” 她说着,一口气将剩下的参汤全部灌了下去。 老太太脸色缓和了一些,道:“罢了,你既然喜欢,走的时候就带点回去,真是个好吃的,公仪府里什么时候缺了你的吃食了?” 江氏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把呕吐的感觉压下去,强撑着道:“谢谢祖母!” 想到之后一段时间,天天要喝参汤,江氏的脸就越发白了。但是二夫人却很高兴,老太太责骂归责骂,可是最终的好处却归她们,这便是他们二房得了便宜。 大夫人沉着脸,不屑似的道:“自从江氏有孕,府里但凡有什么好东西,都先送去给江氏一份,现在不过是一碗参汤罢了,江氏也要讨要回去,真是一丁点儿便宜都不放过。” 二夫人争锋相对:“记得大嫂当年怀孕的时候,天天要吃雪山莲,连老太太都吃不成,全部让给大嫂。比起大嫂来说,江氏这点儿挑嘴的本事,可要差远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大夫人怒道,“你怀孕的时候非要吃深海鱿,大冬天的让人去海里捞,我大房为你费心费力,最后一口也没尝上,全让你一个人霸占了!” 二夫人勾了勾唇角:“那不是我要吃,而是肚子里的孩子想吃。我怀着儿子,男孩能吃一点,不是很正常的吗?不像大嫂你,一胎接一胎的女儿,食量小的很。” 这一下戳中了大夫人的痛处,大夫人眉眼倒立,指着二夫人的鼻子,气的说不出话来。 “够了!都闭嘴吧!”老太太寒着脸,中断了两人的争执。 屋里其他人都见怪不怪,连大夫人旁边六岁的儿子,都对此没什么反应,显然这两位经常争吵,一点儿也不稀奇。 “我给孙媳妇一点东西,你哪儿这么多废话,”老太太瞪着大夫人,“小辈的东西,你也眼红,也不嫌害臊!你要有本事早生儿子,我现在给东西的,就是你儿媳妇了。” 大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几乎气的七窍生烟。 映初在旁边看着这一切,她回来还没一天,大夫人和二夫人就吵了两回,老太太说话也完全不避讳她。这固然是因为这些人对她很无视,更大的原因,却是两房之间的矛盾太深,碰到一起就会爆发冲突。 瞧老太太的样子,虽然不喜欢孙媳妇江氏,但对她肚子里的重孙却期待的很,老太太对二夫人的喜爱也显然比对大夫人多。 五小姐公仪可婵看着母亲被教训,忍不住握紧了拳头,祖母嫌弃娘亲生女儿,不就是嫌弃她和两个姐姐吗!她不敢怨恨祖母,只能怨恨二夫人,要不是二夫人生了这么多儿子,祖母也不会时不时就数落娘亲。二夫人想抱孙子,她偏要让她希望破灭! 公仪可婵把怨毒的视线移到江氏身上,她和娘亲一直想弄掉江氏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二夫人和公仪可姝看的太紧了,她们很难抓到机会,废了不少力气,也只是让江氏胎不稳而已。 但是今天不一样了,有公仪可姃在,她可以借这个野丫头的手,彻底除掉江氏的孩子。 “祖母,不是说好今天早上一起吃饭的嘛,”公仪可婵撒娇道,“我肚子早饿了,能不能开饭呢?” “我也肚子饿,我要吃饭,吃饭!”六岁的十五少爷也嚷嚷道。 老太太看着虎头虎脑的小孙子,紧绷的脸色化开,露出几分笑意:“好,我们去吃饭。” 众人起身,准备移步膳堂。 公仪可婵走到映初身边,顶着灿烂的笑脸道:“四姐姐,你喜欢吃什么?祖母这里的东西可好吃了,品种还多,我们都有口福了。”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悄悄将映初裙子上点缀的珍珠扯下来几颗,藏在手心里。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80 中计?自作自受 映初眼神淡淡一瞥,当作没发现公仪可婵的小动作,“我没有不喜欢吃的东西,五妹妹这么说,我对今天的早餐更期待了。” 公仪可婵假装亲热的对映初说什么东西最好吃,一边不着痕迹的将珍珠扔到江氏的脚下,眼中噙着恶毒的冷笑。 江氏毫无察觉,依旧向前迈步,正好踩在那几颗珍珠上,她脚下一滑,惊呼着就要向后滑倒。 她左边的丫鬟倒是眼明手快,连忙用力扶她,可是右边的丫鬟也踩到了珍珠上,不但没扶住她,还因为本能想抓住什么东西,连累了江氏一把。 眼看江氏就要摔倒,映初一个箭步向前,稳稳的撑住了她。 江氏靠在映初身上,惊魂未定的喘着气,额头和手心都有冷汗冒出。 映初一手握着她的手,悄悄输入一点灵泉,另一手抚着她的背为她顺气:“大嫂,你没事吧?” 江氏只觉得映初的手清爽微凉,自己汗湿的手和她握在一起非常舒服,仿佛有一丝清凉的东西从手心传遍全身,刚有点疼痛的腹部立刻不疼了,全身的疲怠感似乎都减轻了一些。 其他人这才从刚才惊险的一幕中回过神来,二夫人连忙走到江氏身边,紧张的问:“江氏,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有没有吓到?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公仪可姝也关心的询问。大少爷公仪天麟碍于礼法,没有挤上前,一双眼睛却充满关切,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妻子看。 江氏摇头,后怕的道:“我没事,多亏四妹妹反应的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四妹妹,谢谢你!”她真心的感激道。 映初笑笑:“大嫂没事就好,我正好在大嫂后面,所以才来得及扶一把,大嫂不必客气。” 老太太一直盯着江氏的肚子,见她真不像有事的样子,提着的心才放下来。她重重冷哼一声:“走个路都走不好!要是把我的重孙摔到哪里,我定饶不了你!” 江氏脸色一白,低头道:“是孙媳的错,孙媳以后一定小心,请老太太恕罪。” 老太太又冷哼一声,冷厉的目光剐过那个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来,就躲在一边不敢出声的丫鬟,下令道:“把这个没用的贱婢拖下去打四十杖,发卖出府!” 那个丫鬟连求情都不敢,浑身萎靡的被带了下去,她深知老太太的脾气,求情根本没用,老太太没处死她,已经是侥幸了。 公仪可婵突然大声道:“祖母,处罚一个丫鬟有什么用,真正的罪魁祸首非但没被处罚,还被人当恩人感激呢!” 老太太拧眉,道:“什么罪魁祸首?” “还不就是公仪可姝吗!”公仪可婵指着地上的珍珠,“大嫂根本不是意外滑倒,是公仪可姝故意谋害!这地上的珍珠就是她衣服上的,她根本就是在装好人!” 公仪可婵心中暗恨,她没想到公仪可姃反应这么快,自己故意拖着她走在后面,她却瞬间就到了江氏身后扶住人。若不是公仪可姃坏她好事,现在江氏已经摔到地上,孩子肯定会流掉! 老太太看到地上那几颗珍珠,脸色立刻就变了,二夫人和公仪可姝也是神情微变,眼神惊疑不定。 “公仪可姝,你好大的胆子,给我跪下!”老太太凶厉的瞪着映初,表情非常恐怖。 出乎所有人意料,映初丝毫惧色也没有,更没有跪下,只是平静的道:“祖母,孙女何错之有?您只听五妹妹一面之词,就认为是孙女谋害大嫂,难道不想想,孙女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还能有什么理由!”大夫人冷冷道,“你无非就是想制造意外,然后自己跳出来立功,好博得老太太的好感,顺带讨好二房。你想的很美,但是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也好意思拿出来,也不嫌丢人现眼!” 映初笑了一声:“大伯母推断的看似合情合理,可是我有这么傻吗?用自己衣服上的珍珠来算计人,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在搞鬼吗?” 公仪可婵叫道:“也许是你情急之下,没想到那么多,或者你就是故意反其道而行,好打消自己的嫌疑!” “是吗?”映初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珍珠都长得一样,我裙子上有珍珠,不代表它们就是我的。既然我们各执一词,不如先看看我身上的珍珠有没有缺失?” 老太太对映初的印象坏到了极点,她忤逆自己的样子和当年的老三如出一辙,府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敢不听她的话,只有老三一个例外,如今老三的女儿和他一样身具反骨,对自己的话聪耳不闻! 老太太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不听话的孙女狠狠打一顿,可是她更关心的是到底谁在算计江氏,为了她的宝贝重孙,别的事暂时都可以放到一边。 “灵芝,你去检查。”老太太吩咐身边的丫鬟。 灵芝应了一声,走到映初身边,仔细去看她裙子上的珍珠。 这条裙子是新的,做工也很是不错,珍珠缝扣的很紧,灵芝检查了一圈,其他地方一颗都没少,只有背后少了几颗。灵芝细心的检查了断裂处的痕迹,周围一圈的丝线都被勾破了,显然珍珠是被外力硬扯下来的。 灵芝如实的向老太太禀告:“珍珠的确是四小姐裙子上的,断裂的地方在背后,不像是自然脱落,而是被人用力扯下来的。” “公仪可姃,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公仪可婵立刻得意的道。 映初摸了摸身后,讽笑道:“这可真是有意思,我算计别人,不但用自己身上的珍珠,还专门从最不方便的背后扯下来,而不是选择顺手的地方,莫非我脑子有问题?” 二夫人和公仪可姝原本就不太相信映初会做这种事,她刚回府,就算有什么算计,也不应该这么着急。听映初这么说,心里的怀疑立刻都消失了。 她们愤怒的看向公仪可婵,这个臭丫头的态度非常可疑,她昨天还对公仪可姃不屑一顾,今天就反常的亲近公仪可姃,十有八九是她陷害公仪可姃,打着一石二鸟的好算盘! “老太太,不可能是可姃做的,”二夫人肯定的道,她意有所指的盯着公仪可婵,“真正想谋害江氏的人,另有其人!” 二夫人看明白了,老太太又怎么可能看不明白,望着公仪可婵的眼神也变得严厉。 公仪可婵心中一颤,自我安慰道,她们没有证据,就算怀疑她,也不能把她怎么样,只要她认定自己不是凶手,自己就不是! 这么想着,她又理直气壮起来,反瞪向二夫人:“二婶这是什么意思,在场的就这么多人,你说凶手不是公仪可姃,那还能是谁?就算你想包庇她,也不要诬赖别人!” 大夫人神情不善道:“弟妹,江氏可是你的儿媳,你为了包庇公仪可姃,连自己儿媳的死活都不顾了?今天你放过公仪可姃,以后她说不定还会对江氏下手,你可要分清轻重!” 二夫人冰冷道:“正是为了江氏和她腹中孩子的安危,我才更不能让可姃背黑锅。真凶究竟是谁,你们心里清楚!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都能下得了手,还陷害自己的至亲,心肠未免太歹毒了!” 这话就差没指着她们的鼻子骂她们是真凶了。 大夫人脸色异常难看,公仪可婵也是一副愤愤不平,想要讨个公道的样子。 “老太太,你来评个理!”大夫人气愤的道,公仪可婵做的事她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认为己方有错,“这件事的真相明摆着,苏氏却非要胡搅蛮缠,拖别人下水,安的是什么心!” “事情的真相的确是明摆着,”老太太犀利的视线在所有人身上扫过,尤其在映初身上多停了停,她非常想借这个机会狠狠惩治一番这个头生反骨的丫头,可是如此一来,必然会让真凶心存侥幸,下次再依法炮制,到时江氏就未必能幸免于难了。 所以老太太只能放弃了这个打算,最终将视线移到公仪可婵身上,“可姃明显是无辜的,五丫头,你不分青红皂白,就随意冤枉自己的姐姐,毁坏她的名声,对她还直呼其名,十分无礼,你可知罪?” 公仪可婵愕然,随后就反驳道:“祖母,我才没有冤枉她,就是她做的!她做出这种恶事,不配做我的姐姐,我叫她的名字有什么不对?” 老太太本来就恼怒映初不听她的话,此时公仪可婵的反驳,无疑在她心头又加了一把火,她的脸色顿时阴沉到极点:“你还敢顶嘴!看来你一点错都不知道,今天不狠狠教训你,别人还当我公仪家没有家教,养出来的都是你这种无礼无德的女儿!” 老太太这话说的就重了,公仪可婵神情大变,尽管心里还觉得委屈,却不敢再说什么,但她的骄傲也让她一时说不出软话,只能梗着脖子僵立在那里。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81 赶走,恶奴刁难 大夫人见状,忙道:“老太太息怒,可婵虽然一时失礼,但也是担忧她大嫂的安全,完全出于一片好心。? 所有证据都指向公仪可姃,老太太却说她无辜,可婵自然难于服气……” 她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就冷冷的打断:“你们敢质疑我的判断?!你们还真当我是傻子,不知道辨明是非?再敢胡搅蛮缠,我连你一起罚!” 大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起来随时会作的样子,但最后还是忍了下去,憋屈的道:“儿媳不敢质疑老太太的决断,是儿媳多嘴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怒火之下,决定下重罚:“公仪可婵以下犯上,无礼失德,把她送去司律堂,按家法处置! 大夫人骇然,看了眼惊慌恐惧的女儿,一狠心,在儿子背后用力拧了一下。 十五少爷公仪天佑立刻张嘴嚎啕大哭起来。 大夫人把儿子抱进怀里,没给他开口告状的机会,道:“老太太开恩,您看天佑,听到姐姐要被罚去司律堂,立刻害怕的哭了,老太太就看在天佑的份上,对可婵从轻落吧!” 公仪天佑人虽小,却不傻,尽管心里委屈,却还是顺着自己娘的话说:“奶奶,饶过姐姐吧。” 公仪天佑稚嫩的脸上挂着泪珠,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老太太不免有点心软了,她犹豫了一下,松口道:“就看在天佑的份上,可婵去佛堂思过,抄写百篇经书为你大嫂祈福,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不允许假借他人之手,否则十倍惩罚!” 公仪可婵咬住唇,佛堂那么清苦,还要在里面抄百篇经书,她得抄到什么时候!她宁愿直接被打一顿,也好过受软刀子折磨。 可是老太太已经松口一次,她再不接受肯定会让祖母更生气,所以也只能咬着牙应了。 “灵芝,你去看着五小姐!”老太太知道自己这个孙女是什么性子,不放心的派丫鬟去看守她,务必要让她吃到苦头,以后不敢再打江氏的坏主意。 公仪可婵气的牙都要咬碎了,垂着头敢怒不敢言。 二房几人对这个惩罚不算太满意,但也勉强接受了,没有直接的证据,她们也没法过多追究公仪可婵的责任。 老太太又森冷的瞥了映初一眼,看她实在不顺眼,“今天的事,你也脱不了干系!看在你扶住江氏的份上,功过相抵,我就不罚你了,你滚回去吧!” 映初神情平淡,福身行礼告退,干脆利落的就走了。 老太太看她丝毫不在意的样子,脸色更难看了。她盯着映初的背影,目光简直能剐人,然而被她盯着的人却仿佛毫无所觉,步伐不快不慢,闲庭漫步似的消失在了转角。 老太太自己把自己气的够呛,映初离开景福苑后,心情却可以算挺好。不用和那么一大群人一起用早膳,也算一件好事。 铃兰有些战战兢兢的跟在映初身后,道:“小姐,刚才老太太很生气,小姐好歹说几句好听话,你就这么走了,老太太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恼火呢!” 映初没搭理她,若是装弱卖乖,就能讨得老太太欢心,那她不介意扮个乖孙女,但是显然这条路根本走不通。既然如此,那她何必多此一举。 铃兰在后面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见映初一点反应都没给她,心里十分不满,仗着映初走在前面看不到她的表情,歪了歪嘴无声的咒骂。 自己也是够倒霉的,分派给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小姐,亏自己在船上时还被四小姐的话吓到,早知道四小姐这么不讨老太太喜欢,自己根本不需要怕她! 映初再次路过那个红漆铁门时,门那边已经没有丫鬟的哭叫声了,守门的两个婆子百无聊赖的靠在门边闲聊,看到映初后也没有站直身体,更没有行礼。 铃兰眼珠转了转,突然大步上前,对那两个婆子呵斥道:“你们两个狗奴才,见到四小姐居然不行礼?想吃巴掌吗!” 那两个婆子被安排这么清闲的活计,自然是因为府里有人脉,这也是她们敢无视映初的原因。铃兰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她曾经被这两个婆子奚落过,正好让她们跟四小姐斗一斗,她坐收渔翁之利。 两个婆子立刻脸一沉,讥讽道:“呦,我当是谁,原来是铃兰啊,怎么?几天没见,你翅膀就长硬了?敢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算个什么东西!” “大胆!”铃兰瞪着眼睛,“四小姐在此,你们还敢污言秽语!我好歹也是四小姐的贴身大丫鬟,你们辱骂我,就是不把四小姐放在眼里!还不快跪下自己掌嘴!” 两个婆子当即叽叽咕咕的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公仪府里的小姐多了,我们只认得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和五小姐,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四小姐了?”稍黑一点的婆子讥笑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找人冒充小姐,你才是该跪下掌嘴!” 另一个白胖的婆子附和道:“没错,识相的就赶紧跪下认错,我们还能当成没听到,否则闹到主子那里,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不久前公仪可姝才带映初从这里走过,两个婆子当然知道映初的身份,她们故意装作不认识,就是欺负四小姐在府里没有根脚,拿她们没办法。 铃兰一脸愤怒的跺了跺脚,转头对映初道:“小姐,你看这两个刁奴,今天若是不教训她们一顿,她们还以为小姐好欺负!若是被别的奴才知道,都会看轻小姐,小姐一定不能放过她们!” 映初扫了眼铃兰,不带丝毫情绪的眼神却让铃兰浑身一寒,义愤填膺的表情也僵在脸上,不知为何,一肚子挑拨的话都哽在嗓子里,说不出来了。 一阵风吹过,映初手中的帕子被卷走,勾在了红漆铁门的门把上。 映初道:“铃兰,去将我的帕子捡来。” 铃兰心里懊恼自己又一次被四小姐吓住,不甘不愿的挪动脚步走过去。 正文 382 异心,另谋出路 就在铃兰即将捡到帕子时,那个黑脸婆子手一扬,将帕子扫到地上,露出带着几分恶意的笑:“哎呀,真不好意思,我本来想帮你捡的,结果手一滑就掉了,你还是自己捡把。 ” 白胖婆子在一旁嘻嘻的笑,嘲笑意味很明显。 铃兰大怒:“你是故意的!你给我捡起来!” 黑脸婆子把脸一拉:“我就是故意的又怎么样?给你留脸你不要,非得自讨苦吃!臭丫头!”她说着一脚踩在帕子上,用那只脏鞋使劲踏了踏。 铃兰一脸愤怒的指着她,心里却在暗自得意,就不信闹成这样,四小姐还能忍得住。 突然,黑脸婆子惊叫的一蹦三尺高:“什么东西!”她一边叫一边伸手往领子里掏,刚才好像有东西钻进了衣服里,悉悉索索的感觉让她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她不掏还好,一掏那东西更往领子里钻,瞬间就哧溜溜的爬过她半个身子,不仅如此,她背上、腰上都在疼,不知被咬了几口。 “啊啊啊!快帮我弄出来!”黑脸婆子又惊又疼,原地直蹦跶,把站在前面的铃兰都撞的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白胖婆子忙跑过来帮忙,顺着黑脸婆子的指示在她衣服里抓,那东西原本在往下跑,见势不妙又往回跑去。 折腾了一会儿,白胖婆子终于逮到机会,伸进胳膊一把捏住那东西,结果那东西立刻反咬一口,她惨叫着把手拔出来,那东西随之被带出,竟是一只赤尾蝎子,只有小拇指长短,但是看到它就让人从心底冒出寒意。 赤尾蝎子火红的尾勾正牢牢钉在白胖婆子手指上,她的手指以肉眼可见的度肿胀起来。 “啊啊啊啊!”白胖婆子出更大的惊叫声,用力甩着手,总算把赤尾蝎子甩掉,蝎子在地上飞快爬动,眨眼就不知爬到哪儿去了。 白胖婆子的手很快肿的像馒头一样,她此时才现黑脸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在地上了,一张黑脸涨的紫红,不知道是惊吓的,还是毒气太重。 “来人啊!救命啊!”白胖婆子吓得脸越白了,扭动着肥胖的身体就跑,她可不想像黑脸婆子一样昏倒,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铃兰旁观了这突然生的一切,惊的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她反应过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着地上的黑脸婆子狠狠踢了几脚,一边踢一边咒骂:“让你骂我!让你看不起我!你这个臭老婆子也有今天!你去死!去死!” 她骂了一会儿,眼角余光瞥到映初,又掩饰的补了几句:“也不睁大狗眼看看,四小姐是你们能欺辱的吗!这就是下场!” “你再踢她就真死了。”映初淡淡道,她瞥了眼顺着墙根爬走的蝎子,没有再将它抓回来。 这是她来都城的路上,趁着休息时间,从林子里抓到的。她身上携带的药粉全部损失在大海里,就抓了几只毒物用来防身。这只蝎子既然已经露了面,就不适合再用了。 当时只是觉得这种蝎子从来没见过,倒没想到它的毒性这么强,早知道应该先提取一点它的毒素的。不过看黑脸婆子的样子,一时半会儿也毒不死她。 铃兰听映初这么说,倒真想踢死黑脸婆子,不过又怕事后查出来,犹豫了片刻,又踢了两脚就作罢了。 在心里诅咒两个婆子最好都被毒死,铃兰脸上却顶着灿烂的笑,道:“小姐,这两个刁奴敢对小姐不敬,这是老天都在惩罚她们,她们罪有应得,死了也怨不得别人。” 映初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铃兰,你是个聪明的丫头,别做自作聪明的事,否则……” 映初没说否则如何,铃兰却觉得浑身一冷,她僵着笑脸:“奴婢不敢,奴婢一切以小姐马是瞻,小姐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绝对不敢对小姐不利!” 她连声保证着,心里惊疑不定,难不成小姐看出她刚才的用意了?可是不像啊,这位四小姐可不是个好脾气的,如果看出来,怎么会轻易饶过她? 如此想着,铃兰很快又镇定下来,道:“小姐,我们快回去吧,不然待会儿有人来了,我们有嘴都说不清。” 映初看了眼那婆子,见她还撑得住,就没管她,转身离开了。 映初回到自己的小院,分配给她的李婆子正在扫院子,二等丫鬟小珊正里里外外的擦洗,看到映初这么快就回来了,两人都怔了一下。 “小、小姐,”小珊忙丢了抹布小跑过来,她以为小姐会在老太太那里用早膳,就没去厨房拿饭,这时候再去,恐怕只有剩菜残羹了。所以小珊有些不安的问,“小姐用过饭了吗?需要奴婢准备早饭吗?” 没等映初开口,铃兰就厉声道,“废话!你竟然还没去拿早饭,一早上你都在干什么!” 小珊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辩解,弱弱的道:“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去!”她害怕的揪着自己的袖子,待会儿哀求厨子做几道新菜,也不知道厨子会不会答应她,若是不答应,她该怎么办! 映初看着她们三个,铃兰跋扈滑头,小珊懦弱胆小,李婆子木讷呆愣,三人没有一个顶事的。 “不用了,我不饿,你们各自去忙吧。”映初说完就回房间了。 见房门关上,铃兰表情更凶厉,推了小珊一把:“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小姐不吃,我还要吃呢!你这个蠢货,记得把小姐的份端过来!”主子的饭菜可比下人的好多了,小姐不吃,正好便宜自己。 小珊不敢反抗,喏喏应了两声,拔腿就跑出了院子。 过了好一阵子,小珊才拎着食盒,战战兢兢的回来了。 铃兰满怀期待的打开食盒,却见里面全是剩饭剩菜,连粗使仆役吃的都不如。“你从哪拎来这些猪食!”铃兰大怒的拧她的胳膊,“你这个小蹄子,竟敢耍我!” “没有没有,我没有,”小珊扭身躲避,小声求饶道,“铃兰姐姐别生气,真的不关我的事,是大厨房那里,说上面没吩咐,所以没准备四小姐的饭菜,只有这些东西,不要拉倒。” 铃兰瞪着她,小珊一边哀求,一边誓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铃兰坐到椅子上,面色阴晴不定。小珊不可能有这个胆子骗她,那么只可能是大夫人那边特意吩咐过,大厨房的人才故意刁难四小姐。除了老太太,大夫人就是整个府里最有权势的人,大夫人既然决定惩治四小姐,肯定不止在吃食上面刁难,其他事上肯定也会苛待。 越想铃兰就越气愤,气愤自己竟然被分派到四小姐身边,原本还抱着几分希望,期待四小姐在老太太面前长脸,自己也能跟着享福,现在希望完全破灭了,自己再跟着四小姐,迟早有一天要完蛋! 不行!她得早点另谋出路,绝对不能被四小姐连累死! 铃兰心里面装着事,一整天都心事重重,干什么都没劲,四小姐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也没吩咐她做什么事,铃兰就自己走出院子,想找找以前的人脉,看能不能求人把自己谋个好出路。 铃兰自己就是个喜欢捧高踩低的人,结交的当然也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她陪了半天的笑脸,那些人端够了架子,才不咸不淡的让她回去等着机会,把铃兰气的够呛。 铃兰气冲冲的从最后一个朋友那里出来,天已经黑了,她走到半路,被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娘拦住。 铃兰一见她们,吓得脸色就变了。这几个婆娘都是那守门的两个婆子的亲戚,这一大家子是公仪府的家生子,和很多下人都沾亲带故的,手中权柄不小。今天若不是依仗着四小姐,她也不敢跟那两个婆子叫板。 “你们想干什么!”铃兰警惕道。 “死丫头!”为的婆娘恶狠狠的瞪着她,“就是你害的康婆子她们被蝎子咬?你这个贱蹄子心够黑的,差点要了她们的命!” “她们被蝎子咬,那是她们倒霉,关我什么事!”铃兰色厉内荏道,“我可是四小姐的大丫鬟,你们敢对我不利,四小姐不会放过你们的!” “还敢抬四小姐的名头吓我们,我呸!”另一个婆娘吐了口唾沫,“什么四小姐,她算什么玩意儿!我们今天就教训你了,有胆她就来找我们算账!” 这些盘踞在后宅里,根深蒂固的下人们,一个个都是人精,四小姐回府还不到一天,她们就已经摸清了四小姐的地位,一个被老太太不喜,还得罪了大夫人,无根无基的小丫头,在她们眼中什么都不是。 若不是四小姐还顶着一个主子的身份,她们就不是堵着铃兰教训,而是把她们主仆一起揍一顿了。不过不能明面上跟四小姐过不去,暗地里却可以动手脚,绝对能让四小姐过的水深火热,让她学会如何做人,知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得罪不起! “别跟她废话了!打!”为的婆娘一声令下,众人一拥而上,将铃兰堵在中间,拳打脚踢一阵狠打。 正文 383 挨打,九小姐病危 铃兰被一张臭帕子堵住嘴,怎么都躲不开殴打,疼的眼泪都掉下来了。? ?? ? 她心中又恨又怨,恨怨的全都是这些殴打她的人,还有四小姐,她半点不觉得自己有错,只认为是四小姐没用,庇护不了她,才让这些臭婆娘敢肆无忌惮的殴打她。 就在铃兰被踢打的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时,一声怒喝突然响起:“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众婆娘的动作顿时都停了,铃兰听到她们敬畏讨好的声音:“郭嬷嬷,您老怎么来了?我们在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奴婢,没想到惊扰了嬷嬷,请嬷嬷恕罪。” 铃兰挣扎着抬起头,就看见大夫人身边的郭嬷嬷冷着脸站在不远处,眼神冰冷的扫了她一眼。铃兰暗道完了,大夫人那么厌恶四小姐,郭嬷嬷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四小姐,都是四小姐!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成为她的丫鬟,以后还不知道要被四小姐连累多少次! 半夜里,铃兰拖着满身的伤,一瘸一拐的回到自芳阁,等待她的是一片黑暗,四小姐和小珊、李婆子都已经睡下了。 铃兰愤愤不平的咬着牙,慢慢挪回自己房间,挣扎着给自己上了药,软倒在床上,脑袋里盘算着自己未来的出路,半晌后才不安稳的睡去。 因为心里有怨气,铃兰后面几天都很懈怠,早晨起的比映初都晚,第一天她还有点忐忑,后来见小姐没讲什么,就理所当然的更怠惰了。 这天早晨,铃兰被嘈杂的声音吵醒,已经养足了脾气的她愤怒的冲出屋子,叫嚷道:“怎么回事!大早晨的谁在鬼哭狼嚎,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她叫嚷完,才看到小珊和李婆子都在做事,仔细一听,原来哭喊声是从墙那边的偏院传过来的。 “生什么事了?谁在哭?”好奇心胜过了她的起床气。 小珊期期艾艾的说道:“应、应该是九小姐的院子里有人哭,我早上去厨房拿饭,听别人议论,说九小姐病重,天还没亮就请了大夫来看,说是没救了。” 映初也被哭声惊扰到,走出门外,就听到小珊的话。她回想到那天敲门哀求的丫鬟,当时就说九小姐病了,只不过根本没人在意,想是拖得久了,病情加重,药石罔医了。 铃兰看都没看一眼走出来的映初,问小珊道:“九小姐生了什么病?竟然这么严重!传染吗?” 小珊摇头:“我、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这么没用!都不知道问清楚!”铃兰看废物一样瞪了她一眼,“如果传染,我们住的这么近,都被传染上就糟糕了!” 小珊一听就吓住了,结结巴巴道:“那、那那可怎么办?” “你问我,我问谁!我又不是小姐!小姐住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我们除了跟着住,还能有什么办法!”她说着,还不忘讽刺映初一句。 小珊偷看了映初一眼,立刻就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应该不会传染吧,”李婆子不确定的低声说,“如果传染,现在主子们肯定已经下令全府清扫消毒了。” 铃兰一想也是,稍稍安下心来。突然,她心中一动,计上心来,顿时换了一张哀伤的脸,凑到映初面前道:“九小姐病重,奴婢实在非常担心小姐的安危,不过既然九小姐的病不传染,那奴婢就放心了。九小姐怎么说都是小姐的妹妹,即将远离人世,小姐于情于理都该去探望,小姐你看,要不我们立刻就去吧?” 映初扫了她一眼:“是么?” 铃兰心中颤了颤,四小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这双眼睛十分可怕,被她不咸不淡的扫一眼,都能让人抖上三抖,有时候让她感觉比老太太和夫人她们的眼神都慑人。也不知道一个年龄不大的丫头片子,哪来这么有威慑力的眼睛。 “当然当然,奴婢都是为小姐着想,”铃兰避开映初的眼睛,一脸真诚的道,“若是九小姐病重,小姐都不去看一眼,难免让别人误会小姐无情,所以还是去一趟的好。” 映初淡淡勾起一边嘴角:“你说的有理,走吧。” 铃兰压抑住喜色,殷勤的撑了把伞给映初遮阳,一起出门了。 红漆铁门那里已经换了两个人守门,康婆子那两人虽然蝎毒已清,人却还十分虚弱,只能卧床休养。 这两人没有为难映初,直接开门让她过去了。 平时隔着一道院墙还不知道,过了铁门,走到偏院,映初才现自己居住的小院虽然偏僻,却比偏院的条件好多了。 公仪家看重脸面,正院每年都会修缮,然而偏院却五年十年才会维护一次,每次只是简单的将外表粉刷一新,屋里的东西很多年都不更换。 公仪家人口太多,花用都紧着嫡系来,这些偏院的妾室和庶子女,当家主母只保证饿不死他们就成。 九小姐的住处离自芳阁非常近,隔了一道院墙,一个荒废的小花园,第一个院子就是。这个院子不小,却住了三位庶出的小姐,此时还有其他姨娘和小姐前来探望,就显得非常拥挤了。 映初走进去时,其他人都奇怪的看着她,没人见过她,不知道她是从哪冒出来的。 铃兰刚要傲然向前,映初已经开口道:“我是公仪可姃,听闻九妹妹病重,前来探望她。” 众人一愣,随即面色微变,公仪可姃?不就是刚回府的四小姐么,她怎么跑到这来了! 一个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女红着眼睛,怨恨的瞪着映初,正院的人没一个好东西!九姐早就病了,丫鬟多次去哀求,却没人理会,现在九姐要死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四小姐就来假惺惺的装好人了! 不止她一个人这么想,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这么认为,嫡小姐们向来看不起她们,她们不信四小姐是好心,八成是来看笑话的! “原来是四姐,”一位大一点的小姐按住那个红着眼的少女,上前几步,“承蒙四姐惦记,这是九姐的福分,可惜九姐病的太重,无法见人,四姐的好意妹妹会转达给九姐,这里环境简陋,四姐金枝玉叶,还是早点回去吧。” 她语气看似恭敬,话里话外却都是不欢迎映初的意思,巴不得她赶紧走。 铃兰竖起眉毛,刚要作,映初冷冷瞪了她一眼:“你若敢多嘴多舌,就滚出这里!” 铃兰心下暗怒,可是想到自己的计划,又把怒气憋了回去,垂头不语。 映初看着那位小姐道:“不知妹妹是?” “小妹排行第十。”女子道。 “十妹妹,”映初声音温和,“九妹病重,我就更该探望她了,她在里面吧,让我进去看看。” “都说了九姐病重,不方便见人!”那名红着眼的少女叫道,“你少在这假惺惺了,赶快离开这里,我们不欢迎你!” “十一妹!”十小姐呵斥一声,连忙对映初道,“四姐别生气,十一妹和九姐感情最深,伤心过度所以有些失态,请四姐别和她一般见识。” “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好计较,”映初仍是温声细语,“我略通医术,想为九妹妹尽点绵薄之力,十妹和十一妹若是不放心,可以一起进去。” 两人对视一眼,十小姐不信任的看着映初,还想说什么,映初已经抬脚往里走。 映初知道想让这些人相信她很难,在她救好九小姐之前,她们都会对她百般揣测,反正已经说明了来意,与其在此和她们浪费时间,不如先救好人,她们自然就信了。 见映初径自往里走,十一小姐面色更怒,想过去阻拦,立刻被十小姐拦住了。四小姐想进去,她们根本拦不住,惹怒她,对她们和九姐都没好处,不如就跟着她,看她耍什么把戏。 这样想着,十小姐就主动替映初打开门,一起走进房里。 九小姐病中多次呕吐,因为门窗长时间紧闭,屋中气味很不好。十小姐和十一小姐进屋后都忍不住屏住呼吸,转头一看映初,见她丝毫没露出嫌弃的神情,两人面色都稍微缓和了一点儿。 九小姐人事不知的躺在床上,一个丫鬟正给她擦身,边擦边掉眼泪,见她们进来,慌忙掩饰的擦了擦脸,屈膝行了个礼。 “这是四小姐,”十小姐道,“芍药,去倒杯茶,取些点心来。” 芍药吃了一惊,忙再次行了个礼。 “不用忙了,救人要紧,我先给九妹妹把脉。”映初道。 芍药看了眼十小姐,见她点头,就把水盆收拾一下,端了个圆凳放在床边,还用袖子擦了擦,才敢请映初坐。 映初对她点了点头,坐到凳子上,给九小姐把脉。 映初诊了片刻,就松开手,似松了口气的样子:“九妹妹并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感染了风寒,看起来这风寒拖延了至少三四个月了,期间应当是时好时坏,前几日九妹妹想必是淋雨了,事后又没及时驱寒,以致病入肺腑,极难治愈。” 正文 384 杀意,签下生死状 十小姐和十一小姐开始见映初似模似样的把脉,还没怎么当回事,此时听她说的与事实完全一致,才都郑重起来。 十一小姐心里想什么都摆在脸上,之前的愤怒现在已经转为惊喜,既期盼又怀疑的道:“四姐姐,你当真会医术?那你能救救九姐姐吗?” 十小姐也是半信半疑,四姐说中事实,也未必就说明她医术高明,说不定她是从大夫那里听来的。可是转念一想,四姐来她们面前装模作样有什么好处呢?除非她能治好九姐,否则她装的再懂医术也没用。 十小姐一咬牙,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反正情况也不可能更坏了,“四姐,大夫说九姐的病药石罔医,四姐若能治好她,我们姐妹一定感恩戴德,做牛做马报答于你!” 九姐已经被大夫判了死刑,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希望,她们都想争取,所以尽管两人对突兀冒出来的映初充满不信任,却仍想抓住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映初微微一笑:“我说了,都是自家姐妹,没必要客气。我既然能救九妹妹,当然义不容辞。” “四姐姐当真能救?!”十一小姐高兴的几乎蹦起来,冲过去一把就抓住映初的胳膊,“那四姐姐快施展妙手,立刻治好九姐吧!” “十一妹,不得无礼,救人哪是这么容易的,你好歹让四姐好好想想。”十小姐极力压下迫切的心情,还算镇定的道。 十一小姐吐了吐舌头,兴奋的道:“四姐姐,你慢慢想,不着急,等你想好药方,我派人去抓药。” 映初看的出来,这姐妹三人是真的感情很深,不由也眼含笑意,“我现在没有纸笔,怎么写药方?” 十一小姐立刻风风火火的跑出去,端了纸笔过来。 映初写好药方,道:“我还需要一套针灸用的银针,顺便一起买回来。” 十一小姐点头答应,又像一阵风似的刮出去了。她也不是完全没心眼,让丫鬟去买药的时候,问问药铺的大夫,确定药方没问题,才抓了药回来。 等待的时间里,映初亲切的与十小姐交谈,十小姐也有意交好,两人相谈尽欢。虽然心中的防备还没卸下,但是十小姐对映初的印象好了许多。 银针和药买回来后,映初先给九小姐针灸了一次,只用了一点点灵泉。 慢慢将濒死的人治好,别人会认为她医术高明,若是一次将人治好,旁人则会觊觎她,觉得她有什么好东西。她现在无根无势,当不起一点风险。 等映初针灸好,九小姐就从昏睡中睁开了眼睛,人虽然看起来仍是十分虚弱,但屋内几人都高兴的很,九小姐从昨天夜里就一直昏迷,怎么都叫不醒,此时能醒过来,说明四小姐的针灸真的起作用了。 此时药也熬好了,芍药把黑乎乎的一碗药汁端了进来。 十小姐和芍药一起把九小姐扶靠起来,就要喂她吃药。 “等等,”映初道,“把药汤给我看看。” 芍药不明所以的将碗端给她。 映初低头闻了闻,又尝了一点,眉心立刻就是一皱:“药是谁熬的?” “是、是奴婢。”芍药有些不安的道,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了?难不成药有问题?”十小姐敛容问。 “少了一味药。”映初沉声道。 十小姐和十一小姐都是一惊,她们不懂药,但也知道有时候多一味药少一味药,药性说不定就会大变,良药就可能变成毒药。九姐这么虚弱的身体,真把有问题的药喝下去,说不定就会一命呜呼了! 芍药吓得噗通一声跪下,连连摇头道:“不是奴婢!奴婢怎么可能害小姐!奴婢死也不会害小姐的!” 十小姐她们也不信是芍药做的手脚,她们住在一个院子里,芍药对九姐有多忠心,她们还是知道的。 “有别人碰过药吗?”十小姐问。 芍药回想了一下,怯怯的看了看映初。 “但说无妨。”映初道。 芍药犹豫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奴婢烧水的时候,铃兰姐姐进去过一趟。” 屋里顿时一片寂静。 十小姐不自然的笑了笑,道:“大概是芍药自己粗心,少放了一味药。芍药,还不快去重新熬一碗药过来!” 芍药连忙答应,就要退出去。 “等等,”映初摇头道,“铃兰是大夫人安排给我的婢女,等我走之后,再重新熬药。” 映初只说了这一句,十小姐顿时会意,她的表情立刻松缓下来,道:“还是四姐考虑的周到。”如果被铃兰看出来阴谋败露,说不定又会动别的手脚,就让铃兰以为自己得逞了好了。 十一小姐也松了口气,只要跟四姐无关就行。她不是个能掩饰自己的人,愤恨的说道:“大夫人太恶毒了!她一直恨不得九姐死,九姐都病成这样了,大夫人还不放过她!还有四姐你,好歹是三老爷唯一的女儿,她竟然派居心不良的丫鬟侍候你,真是太过分了!” 九姐是大老爷的庶女,碍大夫人的眼就算了,四姐是三房的嫡女,惹到大夫人什么了?大夫人的手也伸的太长了! “十一妹,不得胡说八道。”十小姐瞪她一眼,示意她别乱说话。 十一小姐撇了撇嘴,不吭声了。 映初就当没听到刚才的话,有些事放在心中就好,就算的确是长辈不慈,背后妄议长辈,也成了小辈的不是。 她转移话题道:“九妹妹这几天都要吃的清淡些,以粥为主,早晚各一碗药,我会每天过来给九妹妹针灸,相信要不了多久,九妹妹就能痊愈了。” 两人立刻连声道谢。 经过刚才的小插曲,两人对映初的信任,又增添了几分,言谈之间,也变得亲近了一些。 映初去偏院给九小姐治病的事,很快就传到正院各个主子耳中。 老太太立刻派人去把映初叫来,披头盖脸就是一通训斥,“治病能是闹着玩的吗!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竟然跑去折腾九丫头,还敢开药针灸,你是怕九丫头死的不够快吗?!” 面对盛怒的老太太,映初垂着头一副恭顺的样子,语气里却没有半点畏惧:“孙女在飞雁岛时,遇到过一位隐世神医,当时神医就救治了一位病情和九妹妹相似的人,孙女侥幸学得药方,反正大夫都束手无策,不如试试这个药方,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还敢狡辩!”老太太重重拍桌,她在心里盘算该怎么重罚这个臭丫头。她的孙女何其多,根本不在乎一个庶女的死活,不过是想借机惩罚映初。 出乎所有人意料,大夫人开口道:“老太太,可姃说的不错,左右九丫头的病已经没救了,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让可姃试试也无妨,万一能出现什么奇迹呢。”说到最后一句话,大夫人的语气已经忍不住泄露出浓浓的嘲讽。 映初的行为,在大夫人看来就像是一个笑话,大夫都说没治的病,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说救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既然她想表现,就让她先过足瘾好了,到最后九丫头必死无疑,看她怎么收场! 老太太有些诧异的看了眼大夫人,随即就反应过来她在打什么主意。老太太略一沉吟,盯着映初道:“既然亓官氏给你求情,我今天可以先不罚你,但是你要在此保证,如果治不好九丫头,你就要给她偿命!” 现在处罚四丫头,最多就是责打一顿,只能消一时之愤,事后这丫头还是会在她面前碍眼,如果让四丫头签下生死状就不一样了,自己就能以害死九丫头的名义,将她处死。事情传扬出去,也没人能说她半个不字。 如果不是为了老三的遗产,她也不会将四丫头接回来,现在遗产不见踪影,四丫头还尽会惹她生气!若不是为了公仪家的面子,担心外人说她苛待孤女,她早就将这臭丫头赶出府了! 大夫人眼露得意之色,她就知道老太太会这么做,公仪可姃只要应下,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老太太和大夫人眼中的杀意不加掩饰,映初垂眸掩下自己眸中的冷意,大夫人就算了,这个老虔婆的心真是够狠的,自己亲儿子留下的唯一一点血脉,她都想赶尽杀绝。 “孙女定当竭尽全力,不辜负祖母的期待。”映初缓声说道。 老太太冷哼一声,为了公仪家的脸面,自己才忍着她,现在四丫头自己找死,就怨不得她了! 二夫人嘴唇动了动,最后决定先观望,不管结果如何,都对她没什么影响。公仪可姃如果没有足够的能耐,就应下这种事,那就说明她是个傻子,自己就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她真心希望公仪可姃真能拿出点本事,别的不说,至少能气气大夫人。 老太太为了稳妥起见,让人书写了生死状,命令映初签字。 映初将生死状浏览了一遍,毫不犹豫的写下了公仪可姃的名字。看到老太太收起生死状后,一脸畅快的神情,映初心底冷笑,你现在越得意,最后就会越后悔!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85 背叛,一场猴戏? 得到老太太的应允,映初每日畅通无阻的出入偏院,光明正大的给九小姐治病。 九小姐的病一天比一天见好,六七天过后,就已经能下床了,只不过在外人面前,她仍装出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芍药得了映初的吩咐,表面上对铃兰毫不设防,每次铃兰往她熬的药中动手脚,她都表现的毫无察觉的样子。 铃兰每次看到九小姐那随时会咽气的样子,都以为她活不过第二天了,结果第二天去看,她仍然吊着一口气不肯死。甚至大夫断言她活不过十天,她竟然已经撑到半个月了。 老太太和大夫人都有些惊疑不定了,难道公仪可姃手中的药方,真的能治九丫头的病?可是她们派人去打听过了,那药方就是偏门了一些,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老太太决定再观望几日,大夫人却有些忍不住了。她的宝贝女儿还在佛堂抄经书,凭什么公仪可姃还能活的这么自在! 是夜,铃兰偷偷离开自芳阁,来到大夫人的馥香园。 一看到大夫人难看的脸色,铃兰心虚道:“大夫人召奴婢来,不知有什么事?” “你还有脸问我有什么事!”大夫人冷厉道,“你自己跑来向我保证,绝对能让九丫头死在公仪可姃手上,现在半个月过去了,那丫头不但没死,反而活的更长了,你就是这么给我办事的?!” 铃兰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颤声道:“奴婢,奴婢已经尽力了,九小姐喝的每一碗药,奴婢都偷偷改动过,可是九小姐虽然越来越虚弱,却还吊着一口气,奴婢也没想到会这样!” “借口!”大夫人面色更难看,怀疑的看着她,“你是不是收了公仪可姃的好处?反过来背叛我了?!” “奴婢不敢!”铃兰连忙道,“奴婢对大夫人忠心耿耿,奴婢拿性命起誓,绝对没有背叛大夫人!奴婢……” “行了!”大夫人懒得听她表忠心,威胁的道,“你没有最好!若是被我知道你敢有二心,别怪我心狠手辣!” 铃兰喏喏应是,脸上都是畏惧之色。她突然想起来,道:“奴婢知道了!肯定是因为四小姐每天给九小姐针灸,九小姐才一直没死,肯定是这个原因!” 大夫人半信半疑:“她的针灸之术,真的这么厉害?” “奴婢也不懂,可是看四小姐施针时候熟练的样子,比一些老大夫丝毫不差。”铃兰道,“都怪奴婢疏忽,请大夫人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绝对不会再失手了!” 大夫人想了想,觉得铃兰不大可能背叛她,她和公仪可姃,傻子也知道该效忠谁,大概真的是公仪可姃针灸起了效果。 大夫人缓和了一点脸色,道:“既然如此,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铃兰连连点头保证,绝对完成任务。 “只要你对我忠心,好好替我办事,我也绝对不会亏待你的。”大夫人眯了眯眼,决定丢给铃兰一颗红枣,“你尽快把此事办妥,等公仪可姃一死,我就把你调到三少爷身边,凭你的姿色,想必很快就能成为三少爷的可心人。” 铃兰顿时惊喜的瞪大眼,心中怦怦直跳:“多谢大夫人栽培!多谢大夫人栽培!奴婢会尽快完成任务,绝对不会辜负大夫人的期望!” 三少爷虽然是庶出,但却是大房的长公子,现在已经帮着大老爷做事了。大夫人虽然心里暗恨,但是十五少爷实在太年幼了,为了不被二房比下去,她暂时必须重用三少爷。在十五少爷长大成人之前,谁能保证三少爷不会掌控全府,成为继承人呢? 铃兰眼睛发亮,野心勃勃,如果自己成为三少爷的枕边人,就再也不用低贱的服侍别人了,日后还有很大可能飞黄腾达,就算成为老太太一样的人物,也不无可能。 铃兰越想越激动,兴奋的脸色潮红,呼吸都粗重起来。 大夫人看着她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嘲讽,这种喜欢做白日梦的丫鬟,她见得多了,每一个都以为自己与众不同,能够成为人上人,根本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其实就是地上一只臭虫而已! “好了,你下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大夫人挥手让她出去。 铃兰感激的磕了一个响头,恭敬的退了出去。郭嬷嬷送她出门,满面笑容的鼓励了她几句,说的铃兰更加心潮澎湃,回去的路上,走路都是飘飘然的。 老话常说祸福相依,果然不假。自己倒霉的被分派到四小姐身边,然后被人围殴一顿,接着就碰到了郭嬷嬷。郭嬷嬷当时不仅没因为四小姐而迁怒她,还给了她最好的伤药,更是把她引见给大夫人,让她有了立功的机会。 她铃兰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在眼前,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抓住!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铃兰就悄悄离府,去了一趟药铺,然后赶在映初起床之前,回到自芳阁。 映初看着端着水盆进来的铃兰,似笑非笑道:“难得你今日起的这么早,竟还主动来侍候我洗漱,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小姐说的哪里话,”铃兰满脸灿烂的笑,“奴婢伺候小姐,不是应该的嘛,前几天奴婢受了伤,所以才有些怠慢了,小姐善良大方,不会和奴婢一般计较吧?” 映初笑了一声,没再与她废话,在她殷勤的服侍下洗漱好,直接就往偏院去了。 十小姐和十一小姐正等着映初一起用早膳,映初的吃喝用度都被大夫人苛待的厉害,她便借口九小姐要用人参,让十小姐她们买了一株年份小的新鲜人参回来,然后悄悄拿回去,用灵泉滋养催生,再让她们帮忙卖到药铺,换了一笔银子。 对此映初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救人一命的诊费,绝对比那一株小人参贵的多,而且她现在承担了她们几个的伙食费,看十一小姐最近圆了一圈的脸蛋就知道,她们吃的有多好。 映初她们围坐在桌边用早膳,铃兰在一旁看着满桌丰盛的食物,不由的咽了咽口水。她暗暗嫉妒四小姐的好运气,没想到十小姐她们这么大方,天天为四小姐提供这么多好吃的。 铃兰看了一会,心里又暗自埋怨,四小姐只顾着自己吃,从来就没赏过她一口,她上次还看到芍药房里摆着小姐们吃剩的糕点呢! 眼神一转,瞥到芍药正要去熬药,铃兰连忙跟过去,笑吟吟的道:“芍药,小姐要喝茶,你去泡壶茶吧。” 芍药眨眨眼:“可是我已经泡过茶了啊。” “那茶都冷了,你去重新泡一壶,”铃兰一推芍药,“快点去,别让小姐久等了。” 芍药哦了一声,背过身后就撇了撇嘴,铃兰真当她是好欺负的,找借口都不上心,要不是四小姐早有吩咐,她绝对让铃兰知道自己的厉害。 等芍药走远了,铃兰立刻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将里面的药粉全部倒进药罐里,用力搅了几下。 第一次做手脚的时候她还心跳加速、手脚颤抖,现在完全已经习以为常。她就不信九小姐的命那么大,吃了这些药粉还死不了! 映初她们用完早膳,就走进了九小姐的房间,铃兰这次没有跟着进去,她掩着鼻子,站的远远的监督蹲在墙角熬药的芍药,那些药粉花了她不少钱,她得看着芍药熬好,不能出一点差错。 等芍药端着药汁往房里走,铃兰才跟在她后面进了房间,她亲眼看着一碗药全都喂进九小姐口中,嘴角勾起得逞的冷笑。 片刻之后,九小姐突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两眼一翻就昏倒在床上。 屋内几人顿时都被吓呆了,然后十一小姐猛的扑到床边,失声惊叫道:“九姐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快醒醒!” “公仪可姃,你给九姐喝了什么!”十小姐愤怒的抓住映初的胳膊,大声质问,“九姐怎么会变成这样,你说啊!” “我,我也不知道,”映初道,“药方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十小姐气的恨不得和她拼命一样,冲芍药叫道:“你还不快去请大夫!快去啊!” 一脸惊慌失措的芍药连忙就往屋外冲,把想看热闹的铃兰一起抓了出去。 铃兰很是不满,不过想到还要去通知大夫人,也就跟着她一起跑出了门。因为老太太的恩准,芍药现在可以自由出府买药,等她跑去请大夫,铃兰立刻改变方向,朝馥香园跑去。 大夫人得到消息,欣喜异常:“好!铃兰你做的很好,回头我一定重重赏你!” 铃兰喜不自胜,连连谢恩。 郭嬷嬷一边扶着大夫人往外走,一边笑道:“恭喜夫人,这一次四小姐肯定在劫难逃了!” 大夫人不屑的哼了一声:“碾死她就像碾死一只虫子一样,有什么好恭喜的。” “是奴婢说错话了,”郭嬷嬷轻轻自打了一下嘴巴,恭维道,“四小姐折腾的这一出,不就是一场猴戏吗,夫人就当去看看笑话好了。” “这还差不多。”大夫人自得的抚了抚发髻,“走,我们去请老太太,一起去看公仪可姃的猴戏。”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86 逼死,是人是鬼? 大夫人亲自去请老太太,又派人去通知自己的女儿和二夫人母女,准备带上所有人去偏院看好戏。 到了九小姐住的院子,她们一进门,就听到屋里传来哭泣声。 大夫人嘴角一扬,随即就压下去,冲郭嬷嬷使了个眼色。 郭嬷嬷大步走向前,一把将房门推开,高声道:“老太太和两位夫人驾临,请诸位小姐出来迎接!” 屋里哭声一滞,随后传出像是碰倒东西的响声,接着映初和十小姐、十一小姐慌慌张张的疾步走出来,恭敬的福身行礼。 老太太见她们眼睛通红,说话都带着哭腔,心道果然如亓官氏所说,九丫头死了。 “青天白日的,你们哭什么哭,”老太太道,“我和老侯爷都还没死你,你们着急哭什么丧!” 十小姐和十一小姐似乎很畏惧,头都不敢抬的道:“祖母息怒,孙女再也不敢了。” 老太太心情好,随口训斥了她们一句,就没有再追究,“发生什么事了?九丫头呢,怎么没看到她的人影?” “九妹妹在屋里呢,她刚吃完药,现在已经睡着了。”映初说着,脸上极快的闪过一丝心虚。 大夫人捕捉到她的神情,心中更加笃定,厉声道:“睡着了?怕是已经睡死了吧!公仪可姃,你可是在老太太面前立过生死状的,九丫头被你治死了,你就得给她偿命!” 映初用力抿了抿唇,像是在缓解慌乱:“我不明白大伯母的意思,九妹妹活的好好的,病情也已经有了好转,大伯母为何要咒她死?” “你还不承认!”大夫人冷笑道,“好,我就让你心服口服,免得别人说我冤枉你!郭嬷嬷,进去检查九小姐的生死!” “是!”郭嬷嬷大声应道,就要往屋里闯。 “你不能进去!”芍药拦在门口,企图阻拦她。 郭嬷嬷一把将她推开,直奔里屋而去,陈旧却干净的床幔后,肤色苍白的九小姐安静的躺在床上,看起来毫无生气。 郭嬷嬷伸手探向九小姐的鼻息,发现她已经没有呼吸了,顿时就露出笑容。 “你走开!不许碰我家小姐!”芍药追过来,趴在床边护住九小姐,阻止了郭嬷嬷进一步探查九小姐的脉搏。 郭嬷嬷抓住她往旁边拉,结果芍药铁了心趴在那里,怎么也拉不动。郭嬷嬷气的踹了她一脚,就没有再坚持,连呼吸都没有的人,肯定已经死了。 她离开房间,脸上露出虚假的哀伤之色:“启禀老太太、大夫人、二夫人,九小姐已经殁了。” “你胡说!”十一小姐对她怒目而视,大叫道,“九姐只是睡着了,才没有死!她只是睡着了!” 她的表现在众人看来,就是接受不了九小姐已死的现实,在自欺欺人。 “奴婢知道十一小姐和九小姐的感情好,不肯接受这个噩耗,”郭嬷嬷哀声道,“可是奴婢已经亲自探查过了,九小姐已经没有呼吸了。十一小姐千万别再被四小姐蒙骗了,她根本就不通医术,把九小姐治死了!” 大夫人眼中得意之色更浓,像看死人一样看着映初:“公仪可姃,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映初面色难看:“大伯母非要诬赖我治死了人,我能有什么好说?” 二夫人和公仪可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失望,原以为公仪可姃敢签下生死状,多少会有几分把握,九小姐比大夫预计的多活了几天,她们心里还生出一丝希望,现在看来,公仪可姃根本是自不量力,自己寻死。 老太太冰冷的盯着映初,道:“既然你无话可说,那就按照生死状办事,看在祖孙一场的份上,你自我了断,我还会为你留几分体面。” 大夫人心中无比快意,对郭嬷嬷道:“快去准备白绫,就当是我这个大伯母送给可姃的最后礼物。” 映初只讽刺的扯了扯唇角,从容淡定的站在那里,好像即将被逼死的人不是她。 二夫人看了她一会儿,确定她不是装模作样,而是真的毫无畏惧。除非这丫头是个疯子,根本不怕死,否则就是有什么依仗还没拿出来。 二夫人略一沉吟,开口道:“老太太,郭嬷嬷一个不通医术的人,说九小姐殁了,说不定有什么差错,也许九小姐真的只是睡着了呢?不如请大夫来确认一下,免得造成误会。” “苏氏,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夫人不善的瞥了她一眼,“我的人难道还会冤枉四丫头不成?一个人是死是活,还能看不清楚?公仪可姃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偏帮她?” “我只是觉得应当谨慎一点,”二夫人道,“若是今天处死了四小姐,结果发现是误会,公仪家势必会遭到外人口诛笔伐,到时候谁能承担这个责任?” “你少在这危言耸听!”大夫人道,“九丫头不是你的女儿,你当然不关心,她好歹也叫过我十几年的母亲,我一定要为她主持公道!公仪可姃不死,九丫头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二夫人讽刺道:“是啊,九丫头的确叫了大嫂十几年的母亲,大嫂却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一个小小的风寒夺取性命,大嫂这个母亲,当的可真尽责。” “你!”大夫人瞪眼,此事的确是她理亏然而让她承认错误,那是不可能的,“九丫头自己身子骨弱,怪得了谁!” 这时,铃兰突然站出来,往地上一跪,义愤填膺道:“老太太,奴婢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算凭着受罚,也要为可怜的九小姐说句公道话!” 她愤怒的指着映初,道:“四小姐对医术根本就不精通!她给九小姐配的药,九小姐每吃一碗就会更虚弱一些,今天九小姐刚喝完药,就吐血昏倒,然后一命呜呼了!这都是奴婢亲眼看到的,九小姐已经被害死了,四小姐却害怕承担责任,到现在还拒不承认!可怜的九小姐,对四小姐这么信任,换来的却是这种悲惨结果!” 铃兰声情并茂的哭诉着,卖力的在众人面前表演。她想在大夫人面前立更多功劳,早点被安排到三少爷身边。 得到铃兰的证词,大夫人越加得意猖狂:“公仪可姃,你的所作所为连自己的丫鬟都看不过去,今天若不杀了你,天理难容!” 二夫人皱了皱眉,还想再说什么。 “你们都不必再说了!”老太太阴沉着脸道,“现在证据确凿,四丫头决不能宽恕!既然敢签下生死状,就该有赔命的觉悟!” 二夫人不说话了,老太太刚才神情不悦的扫了她一眼。略微帮公仪可姃一把可以,但是若惹得老太太生气,那就不值得了。 郭嬷嬷此时捧着几尺白绫回来了,她将白绫捧到映初面前:“四小姐,请上路吧。” 映初伸手抚了抚光滑的白绫,轻笑一声:“大伯母可真是疼我,这么好的白绫,都拿来送我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老太太和大夫人都不由蹙眉,不明白死到临头,公仪可姃为什么还这么淡定从容。 “公仪可姃,你别在这拖延时间!”大夫人威胁道,“若是逼我们用强,你可就连最后一丝体面都没了!” 便在此刻,房门突然咿呀一声打开,九小姐在芍药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众人听到声响看过去,顿时都面露惊恐之色,忍不住往后倒退几步,像见鬼了一样瞪着她。 尤其是铃兰,差点尖叫出声,整个人吓得像筛糠一样抖动。 “你、你是人是鬼?!”大夫人失声叫道。 九小姐往外走了两步,她的脸色看起来十分虚弱,脚步却很稳,脸上的惊讶之色比她们还浓:“女儿活的好好的,母亲何出此言?” “不可能!”郭嬷嬷吃惊之下大叫道,“奴婢亲自探查过,九小姐已经失去呼吸,怎么可能还活着!这绝对不可能!” “你胡说八道什么!”十一小姐愤怒的叱骂道,“我早说九姐只是睡着了,你们偏不信,非要信一个奴才信口雌黄!现在九姐好好的站在这里,你还敢诅咒九姐死,你安的什么心!” 十小姐也开口道:“我们人微言轻,可是事实就在眼前,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祖母总该相信自己亲眼所见。” “这不是真的!”铃兰不愿相信,九小姐喝了那碗药汤,怎么可能会没死!九小姐如果不死,那她的美梦就会落空,甚至会被大夫人重重处罚。 她眼中凶光一闪,道:“奴婢亲眼看到九小姐吐血身亡,你肯定是假冒的!你不是九小姐,你到底是谁?!” 她一边说,一边大力向九小姐冲撞过去,打定主意一定要把弱不禁风的九小姐弄死,这样大夫人还会看在她弥补了过错的份上,原谅她的失误。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87 无耻,后招致胜 芍药十分机灵,在铃兰充满恶意的冲过来时,就主动向前阻拦。不过没等她发挥作用,铃兰脚下就踩到一颗石子,顿时摔了个五体投地,嘴巴都磕出了血。 芍药悄悄在她手上狠狠踩了一脚,以发泄这些天憋的怒火,“你这个满口胡言的骗子,亏四小姐这么信任你,你居然帮着别人诬陷四小姐,还敢说我们九小姐是假冒的,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一而再的对主子不敬!” 铃兰发出痛叫,嘴上还死咬着不肯松口:“九小姐就是假冒的!我亲眼看着九小姐死了!你们和四小姐串通好了,不知从哪找个人假冒九小姐,你们才是胆大妄为!” 九小姐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冤屈道:“祖母明鉴,孙女不知道她们为何说孙女已经死了,但是四姐妙手回春,这些天辛辛苦苦为孙女调养身体,孙女已经渐渐好转,今日吐出一口肺中淤血,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方才只是太虚弱了,所以睡得很沉,没想到却被人当做死人看待,现在又被说成假冒的,孙女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们,要受这种诅咒污蔑。” 老太太神色非常难看,眼中光芒闪烁,心里快速盘算着。 她虽然没见过九丫头几次,但是绝不相信面前的人是假冒的,别的不说,公仪府守卫严如铁桶,怎么可能让几个小丫头把陌生人混进府中。 可是她刚才已经定了四丫头的罪,如果承认九丫头没死,那就等于承认她刚才做错了,承认她不辨是非,这无疑是自打嘴巴,她根本无法接受! 而且这是一个光明正大处死四丫头的好机会,她不甘心这么放过,四丫头多在她面前碍眼几天,她就要少活几年。 大夫人见老太太眼神阴晴不定,立刻猜到了她的想法,连忙道:“老太太,铃兰说的没错,这个人是假冒的!九丫头是我的女儿,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这个人根本不是九丫头,肯定是四丫头怕担责任,找来的骗子!” 大夫人的表情已经重新恢复了镇定,只要她们咬定九丫头是假冒的,那么谁说她是真的都没用!如此一来,四丫头还要多一样蒙骗长辈的罪名,更加身败名裂。 十一小姐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九小姐和十小姐却都已经神色大变,大夫人竟然要指鹿为马,冤死她们! “祖母!”两人同时大叫起来,生怕老太太真的听从大夫人的蛊惑。 老太太瞥了从始至终淡然自若的映初一眼,眼神慢慢从犹豫变得坚定,不过是一个庶女罢了,舍弃就舍弃了,反正她原本就被大夫判了死刑,根本不可能活多久。 就在老太太即将开口的时候,映初道:“大夫来了。” 众人回头看去,一个丫鬟正领着两位老大夫走进院门。 九小姐、十小姐她们不由都一喜,之前说让芍药去请大夫,其实只是糊弄铃兰而已,铃兰一跑去告密,芍药就跑回来了。 她们没请大夫,显然这两位大夫都是四姐姐让人请回来的。几人心中都忍不住庆幸,还好四姐姐考虑周到,有这三位大夫在,大夫人就无法肆无忌惮的冤枉她们了。 老太太和大夫人、二夫人都忍不住瞪大眼,这两位大夫一个是前朝退下来的老御医,今上小时候,屡次受他救助。另一个是德高望重的民间圣手,对很多达官贵人都有恩情,因而在京城地位也很崇高。 这两位神医等闲人根本请不动,就算是公仪府,想要求诊也得预约排队,因为想请这两位大夫看病的人实在太多了,连皇宫里的贵人都有不少。 她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位大夫竟然会同时登门,连老太太这种霸道高傲的人,一瞬间都冒出受宠若惊的感觉。 “两位神医大驾光临,真是令鄙府蓬荜生辉!”老太太连忙带人迎上去。 “侯夫人客气,”两位大夫敷衍的拱了拱手,就心急的问道,“请问哪位是贵府的四小姐?是四小姐请我们来看诊的。” 老太太她们更加吃惊,一起看向映初。 映初含笑走上前,福身行了一礼,道:“劳烦两位神医亲自上门,实在是逼不得已,还请两位神医为我九妹诊脉,事后小女子必有厚谢。” 两位大夫听到最后一句话,眼睛都不由亮了亮,呵呵笑道:“好说,好说。” 说着,两人彼此对视,隐隐透着几分敌意。他们两人几乎是同时收到一只药瓶,原本没当回事,可是一打开瓶塞,闻到里面飘出的药香,两人就震惊了。这药香只是闻一口就让他们精神一振,而且凭他们的本领,竟然分辨不出里面的药丸是用什么药材做成的。 他们不敢把唯一的一颗药丸拿来做试验,所以都想再获得一颗,因此战意十足。 映初见两人的表现,微微一笑。其实她为了保险起见,给都城三位有名望的大夫都送了药丸,不过大概另外一个药瓶根本没送到那大夫手中,否则就不是只有这两位大夫过来了。 原本这只是她备用的棋,事实证明,老太太和大夫人比她想象的更加无耻,若非她出于谨慎留下了后招,此时已经被她们强行嫁祸了。 她早就不指望获得老太太的欢心了,只要能让老太太不得不忌惮容忍她,她就算是成功了。 九小姐不认识这两位大夫,可是看老太太都对他们这么敬重的样子,不由又激动又不安,接受两位大夫诊脉的时候,心跳都忍不住加速。 “静心!”老御医低喝道,她的脉搏跳动太快,影响他的诊断结果。 九小姐深知机会难得,深吸了口气,慢慢将心跳平缓下来。 老御医和民间圣手诊脉过后,都道:“九小姐大病初愈,还有些肺气失宣,邪气阻滞,不过九小姐现在服用的药很对症,继续服用几贴,慢慢调养,适当走动,就会彻底痊愈的。” 九小姐欣喜而恭敬的道:“多谢两位神医,小女子记下了。” 两人神色冷淡的点点头,他们一般非疑难杂症不医,像这种已经称不上病的小问题,换做其他人来叨扰他们,他们肯定要发怒的,这根本就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不过为了得到那神奇的药丸,他们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 大夫人十分不甘心,道:“神医,她真的是大病初愈?濒临死亡的那种大病?”她其实很清楚九丫头是真的,可是还是抱着一分侥幸,希望能证明这个人是假的。 老御医不悦的皱眉:“老夫说是大病,当然是大病,你是质疑老夫的医术,还是认为老夫在撒谎?” 大夫人尴尬的笑了笑,道:“我只是想问清楚女儿的病情,没有别的意思。” 尽管不耐烦,老御医看在映初的面子上,还是仔细解释了一下九小姐的病情。虽然九小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可是从她现在的脉象,老御医就能推断出她之前得了什么病。 听老御医说的和以前给九小姐诊治的大夫差不多,大夫人心底最后一丝侥幸被打破。两个人也许可能生同一种病,可是长得一样的两个人生同一种病的概率能有多大?她现在再强行指认九丫头是假的,根本就站不住脚。 她心底恨极,公仪可姃这个小杂种,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能把两位神医请过来,将她好不容易营造的大好局面全都打破了! 老太太也知道事情已经不可为,心里气急败坏,在两位神医面前还要装出一脸欣慰的慈祥模样,道:“我这个孙女真是福大命大,得两位神医亲自问诊,老身感激不尽。” “侯夫人客气了,我们也没有帮到什么忙,是之前给她开药的大夫医术精湛,否则这时候令孙女可能已经命丧黄泉了。”民间圣手说着,顺嘴问了句,“不知道之前给九小姐看病的人是哪位大夫?” 十一小姐立刻高兴的说道:“是四姐姐,大夫都说九姐姐没救了,四姐姐却硬是将九姐姐从鬼门关拉回来了!”她看着映初,神情与有荣焉。 两位神医惊诧过后,对映初说话的语气更加和气,看她的目光就像看子侄后辈一般:“没想到四小姐也是位杏林高手,老夫眼拙了。” 映初谦逊道:“小女子实在不敢当,只是曾经和一位游医学过辨识草药,医术根本拿不出手,这次不过是侥幸罢了。” 两位神医看她态度谦和,越加有好感,他们当然不会相信映初的谦虚之辞,她能拿出那种药丸,本身就十分不凡,也许她师从的那位游医,是位隐世神医也说不定。 老御医忍不住先开口问:“四小姐,不知你送给老夫的那种药丸……” 他还没说完,老脸就忍不住有些红,他不知道多少年没主动向人讨要过东西了,而且他此次过来,根本就没帮到什么忙,讨要那种珍贵的药丸实在有些厚脸皮,可是他心里实在痒痒,迫不及待想再得一粒回去研究。 民间圣手也两眼发光的盯着映初,脸上露出极少显露的和蔼笑容。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88 妥协,邪不胜正 映初做出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不好意思道:“小女子差点忘了,两位神医拨冗前来帮忙,小女子无以为报,小小谢礼,不成敬意,请两位神医不要嫌弃。” 映初从袖中取出两只药瓶,双手递出去。 两位神医笑容满面,动作有礼却十分迅速的把药瓶抢了过去,生怕慢了一步就被对手抢去。 两人一人一个拿到手后,立刻打开瓶塞闻了闻,笑容顿时更盛,将瓶子宝贝似的握在掌心,同时还有些不舍的看了对方手中的瓶子一眼,察觉到彼此的视线后,立刻警告的互瞪一眼。 在旁边看着的老太太等人再一次瞠目结舌,不知道那药瓶里是什么东西,竟让两位神医如此看重。 一时间,她们看向映初的视线都变得热切而贪婪,心里盘算着诸多念头。 两位神医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却没立刻走,而是欲言又止的看着映初。 映初微微一笑,道:“这是我师尊云游四海之前,留给我的宝药,炼制起来极为不易,所需药材也十分珍贵,我手中也只剩下最后两粒了。” 两位神医顿时对那位所谓的师尊肃然起敬,同时十分遗憾,他们纵横杏林这么多年,竟不知还有这等高手,可惜无缘结交。 “四小姐若有令师尊的消息,请务必通知我们,我们定亲自登门拜见。”两位神医皆道。 映初含笑点头答应。 这位神医这才告辞离去,迫不及待想研究这药丸了。 两位神医一走,此地陷入短暂的沉寂,最后还是二夫人笑着打破僵局。 “现在好了,误会都解开了,”二夫人道,“都是这两个刁奴胡言乱语,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所幸现在已经真相大白,可姃妙手回春,九丫头也是福大命大。” “是啊,没想到四妹妹还是一位小神医,”公仪可姝也活络着气氛,“咱们府里多了四妹妹这位小神医在,日后都不用到外面请大夫了呢。祖母,这可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 两人给了台阶下,老太太也就勉强露出一丝笑容:“的确是值得庆贺的事,今儿晚上就办一场晚宴,给两个丫头压压惊吧。” 这就是要把刚才的事揭过的意思了。 映初笑了笑:“多谢祖母,孙女问心无愧,早知邪不胜正,所以并未受到惊吓,倒是九妹妹被诬陷是假的,当真是需要抚慰一番。” 老太太本就勉强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什么叫邪不胜正,这是说她是邪吗?! 她眉心跳动了几下,到底没发出火。 映初无视老太太的怒气,对大夫人道:“大伯母送的这几尺白绫,足够做几个扇面了,等我做好之后,一定送大伯母一个。” 大夫人感觉像被扇了一巴掌一样,气的浑身都哆嗦起来。眼看就要成功除掉两个眼中钉,结果功亏一篑,自己还要受这个小杂种奚落,真是岂有此理! 二夫人是唯一心情愉悦的,公仪可姃没有让她失望,自己选择拉拢她果然没错。 瞥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大夫人,二夫人道:“老太太,在庆贺之前,有件事还是该处理一下,这两个诬告主子的刁奴,必须要从重处罚,以儆效尤,否则别的下人有样学样,我们公仪府就要乱套了!” 郭嬷嬷还能勉强维持镇定,铃兰却是双腿发软,面无人色,忐忑不安的望着大夫人,眼中充满乞求。 大夫人看也没看她一眼,道:“一切都是铃兰的诬告,郭嬷嬷只是一时大意,没探出九丫头的呼吸而已,这只是个失误,回去我自会教训她,就不劳弟妹费心了!” 二夫人皱眉道:“一个下人,错误的判断主子的生死,这本身就是罪不可赦!如果照大嫂这么轻轻放过,那是不是改日哪个奴婢说大嫂没有呼吸了,我们也可以恕她无罪?” “你这是强词夺理!”大夫人怒道,一个庶女怎么能跟她相提并论,“我说了,我自会处置郭嬷嬷,你这么紧咬住不放,是什么意思?!” 二夫人冷笑道:“小辈面前,大嫂这么护短可不好。九丫头可是大嫂的女儿,可姃也是你的亲侄女,你大嫂为了一个奴才委屈她们,可是会寒了一家人的心的。” 二夫人转头征求老太太的意见:“老太太,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太太道:“这件事既然受委屈的是四丫头和九丫头,那就让她们自己说说看,想怎么处置这两个奴婢?” 九小姐立刻道:“我一切都听四姐姐的。” 映初对她微微笑了笑,看向铃兰时,眉头紧紧皱起:“铃兰作为我的贴身大丫鬟,却信口雌黄,背弃主子,这样的奴婢我是不敢用了,我们公仪府也容不下这种下人,发卖出去的话,又担心她在外面传播谣言,毁坏公仪家的名声。所以该如何处置她,我实在觉得为难。” “四妹妹太心善了,”公仪可姝开口道,“对待这种吃里扒外的奴婢,有什么可为难的,直接乱棍打死就是。”她语气温温和和,说出的话却丝毫不和善。 铃兰终于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四小姐饶命啊!奴婢知错!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只求小姐饶奴婢一条狗命,奴婢保证再也不出现在小姐面前碍眼!奴婢给小姐供奉长生牌,日夜磕头,求四小姐饶奴婢一命!” 映初叹了口气,道:“我想不明白,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我?” 铃兰心中剧烈挣扎,她知道这是她能活命的唯一机会,可是如果她真招供出大夫人,就算她暂时不死,回头大夫人也绝对饶不了她。 瞥到一边的郭嬷嬷,铃兰又恨又悔,她现在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贪心,只怪郭嬷嬷当时为什么要引诱她,若不是郭嬷嬷害她,她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结果!凭什么自己跪在这里摇尾乞怜,郭嬷嬷却能没事儿人一样的站在那里! 不能招供大夫人,她还不能拖这个臭婆娘下水吗! 铃兰眼中恶意一闪,指着郭嬷嬷道:“是她威胁奴婢的!奴婢也不想背叛小姐的,是郭嬷嬷威胁奴婢如果不按她说的话做,就让奴婢不得好死,奴婢实在太害怕了,所以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求小姐开恩啊!”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89 毒蛛,罪有应得 郭嬷嬷原本得意的站在大夫人身后,有大夫人保她,谁也别想伤她。听到铃兰怨毒的话后,她脸色大变,怒斥道:“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指使过你?说话要讲证据,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 铃兰当然拿不出证据,她回想起来,自己除了那次被群殴,从郭嬷嬷那里得到了一盒伤药,别的什么好处都没得到,自己居然被她们的空口白条蒙骗,赔上自己的小命,就懊悔的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铃兰怨恨的瞪着郭嬷嬷,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如果不是你指使我,无缘无故的我怎么会背叛四小姐?你仗着大夫人的势,整个府里的下人谁不怕你,我一个小丫鬟,怎么敢不听你的?” 这时候,老太太身边的灵芝突然说道:“这话不假,郭嬷嬷是大夫人面前的红人,谁都不放在眼里,奴婢有时为老太太去传话,郭嬷嬷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对奴婢爱理不理的。” 郭嬷嬷心中大怒,这个小贱蹄子,不过是有一次因为小事生点摩擦,她居然记了这么久,此时落井下石,说不得就要了她的命! 老太太眼中流泄出森森寒意,她丝毫不怀疑灵芝的话,亓官氏自恃出身,有时候对她都不敬,身边的下人有样学样,难为她的婢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个念头牵了个头,老太太不由想起亓官氏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种种事迹,又想到今天空欢喜一场,还丢了个大脸的事,都是由亓官氏引起来的,心里就更不痛快了。 二夫人趁机道:“老太太,铃兰一个小丫鬟,若没有别人指使,的确没道理诬告主子。郭嬷嬷可以说是奴婢中的第一人,若非她真的是幕后黑手,铃兰也不至于有胆量告她吧。” “什么第一人!”老太太冷道,“谁给她封的第一人?!” “是妾身说错话了。”二夫人低头道,嘴角却牵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大夫人恼怒道:“老太太……” “亓官氏,”老太太打断她的话,“郭嬷嬷虽然是你的奴婢,但天子犯法尚且与民同罪,她就算是再大的权势,也要按府里的规矩处罚!” 大夫人脸皮抽动,气的胸口疼,她知道此时不能再惹怒老太太,否则事情只会更糟,可是她根本压抑不住,一双眼睛里满是怒火:“老太太,她们都在胡说八道,联合起来诬陷我的人,你怎么能相信她们的话!” 老太太怒气高涨:“你是在说我老糊涂了,辨不清是非黑白?!亓官文芳!”老太太恶狠狠的叫着亓官氏的闺名,“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清楚?如果真的追究到底,你还能在这跟我嚣张?!” 亓官氏这回心肝肺都气的疼了,又瞥见一旁得意洋洋的二夫人,她几乎气的要失去理智,最后狠狠掐着自己的掌心,才勉强把冲到嘴边的话咽回去,浑身抖的站在那里。 老太太冷哼一声,见亓官氏不反抗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亓官氏到底是亓官家的嫡女,自己再生气,也还是得容着她。 “四丫头,郭嬷嬷和铃兰都交给你处置!”老太太临走之前,还不忘给映初一个难题,她倒要看看,四丫头有多大胆量,敢不敢动亓官氏的人。 老太太一走,亓官氏憋着的怒火就爆了,她三两步疾走到映初面前:“你这个小杂种!”一边骂,一边抬手就向映初扇去。 映初退后一步躲开,亓官氏用力过猛,整个人都向前趔趄了一下才站稳,顿时更怒:“你还敢躲!!” “大嫂,你这是干什么?”二夫人嗤笑道,“在老太太面前受了气,就往孩子身上撒,大嫂可真是有出息。” “你给我闭嘴!”亓官氏眼中射出野兽般凶厉的光芒,“苏氏,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惹急了我,你整个苏家都要付出代价!” 二夫人脸色骤然难看至极,目光黑沉,却是不说话了。亓官家的确不是苏家能够相比的,她敢挑衅亓官氏,却从来不敢主动加害她,就是因为忌惮亓官家族。 见二夫人敢怒不敢言,大夫人终于畅快了一点,盯着映初道:“小杂种,识相的就给我跪下来求饶,求到我满意了,我还能放你一马,否则别怪我狠辣无情!” 映初笑了一声,好笑的看着大夫人:“大伯母,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不是我该跪地求饶,而是大伯母应该惭愧道歉。只要你诚心实意的悔改,我兴许就宽恕你们了。” 包括二夫人母女在内,所有人都被映初的话惊住了,不明白她究竟有什么底气,敢对大夫人说这种话。 大夫人怒极而笑:“大言不惭!我今天就……”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惊叫声吓了一跳。 大夫人转头,就见所有人都面色惊恐的看着她,忙不迭的往后退。 顺着她们的目光,大夫人瞥向自己的后肩,先看到的是一团黑乎乎的影子,等那东西往上爬了一点,露出它的真面目,竟是一只拳头大小的大蜘蛛,这蜘蛛的背部散出幽蓝的光泽,浑身刚毛密布,看生的十分狰狞可怖。 大夫人惊骇的瞪大眼,出掀破房顶的尖叫:“快!快来人!快把它打掉!” 郭嬷嬷左右看了两圈,没看到合适的武器,只能大着胆子用帕子挥,结果只惊动了那只蜘蛛,蜘蛛胡乱的快攀爬,吓得大夫人直跳脚。 “废物!废物!”大夫人大叫,“快打掉它!快点快点啊!” 她这一跳,蜘蛛爬的更快了,郭嬷嬷硬着头皮用手去抓,也没抓住它,它本能的想往黑暗的地方逃,结果寻到她大开的高领,就爬进了衣襟内。 感觉到蜘蛛贴着皮肤爬过的悉悉索索感,大夫人汗毛倒竖,面孔扭曲,她再也忍不住的自己伸手往衣领里抓,原地又蹦又跳,大喊大叫,形象全无。 郭嬷嬷没办法,只能看准隆起的地方隔着衣服一巴掌拍过去,拍打了几下,终于将那只蜘蛛打死,蜘蛛的尸体黏在背上,有黏腻的汁水顺着皮肤往下淌,把大夫人恶心的鸡皮疙瘩掉一地。 郭嬷嬷好不容易把蜘蛛尸体掏出来扔掉,嘴上宽慰着:“夫人,没事了,夫人!蜘蛛已经扔掉了,夫人别怕!” 大夫人浑身抖,脸色青,才瞥了一眼那残碎的蜘蛛尸体,就呕的一声吐了出来。 郭嬷嬷连忙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大夫人吐完了胃里的食物,干呕了几下,猛的喷出一口黑血,软倒在郭嬷嬷身上。 “夫人!”郭嬷嬷惊叫,“夫人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大夫!快喊大夫!” 郭嬷嬷才喊完,自己嘴里也喷出一口黑血,她还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看自己衣襟上的血迹,然后眼前一黑,就昏迷过去,主仆二人一起倒在地上。 众人都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呆,随后大房的奴婢全都围上去哭叫,有一个腿脚快的慌忙去请大夫了。 “这、这是怎么了?”二夫人也有点回不过神。 公仪可姝惊疑道:“她们看起来怎么像中毒了?那只蜘蛛有毒?” 其他人顿时都心有余悸的离那只蜘蛛的尸体远一点,它外形长得就很狰狞可怕,有毒也没什么奇怪。 只是这几天府里的毒物未免太多了点,前几天才听说两个看守偏院大门的婆子被毒蝎咬伤,今天大夫人就被毒蜘蛛咬伤了。 二夫人无比希望亓官氏就这么被毒死,可是这么多人面前,该做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你们还不快把大夫人抬回去?”二夫人吩咐那些只顾着哭的奴婢,“大夫人房里应该有解毒丸吧,先给她吃一颗压制毒性。” 那些丫鬟婆子立刻反应过来,她们只是被这突然的一幕吓住了,一经提醒就马上动作起来。 “等等,把郭嬷嬷留下,”二夫人道,“老太太都说了,郭嬷嬷交给四小姐处置,你们只要把大夫人带走就行了。” 那些奴婢踌躇了一下,在二夫人严厉的目光下还是妥协了,现在治疗大夫人要紧,大夫人如果有事,她们所有人都得陪葬,谁还有功夫管郭嬷嬷的死活。 铃兰想混在人群里逃走,二夫人使了个眼色,铃兰就被两个婆子制住了。 等大房的人一走,院子里顿时少了一半人。二夫人笑着对映初道:“可姃,这郭嬷嬷被蜘蛛毒所伤,也是她罪有应得,我看就让她自生自灭好了,你看怎么样?” 郭嬷嬷是大夫人身边得力的心腹,除掉她,对大夫人来说是个不小的损失,不过最好还是让公仪可姃来下这个决定,回头亓官氏闹将起来,要找的人也不是她。 映初笑了笑,道:“我少不经事,一切由二伯母做主就行。” 小狐狸。二夫人心中暗骂一声,不过狡猾点才好,不然如何跟亓官氏斗法。二夫人现在心情愉悦的很,今天看了这样一场好戏,亓官氏偷鸡不成蚀把米,真是太痛快了! 二夫人越看映初越顺眼,自己只是按照一直以来的习惯,拉拢身边每一个稍有价值的人,而公仪可姃的能耐远远出她预估,带给她非常大的惊喜。 正文 390 流言,宫廷宴会 铃兰见她们三言两语之间,就定了郭嬷嬷的死刑,拼命挣开束缚,跪趴在地上磕头:“小姐饶命啊!小姐饶命啊!” 二夫人厌恶的扫了她一眼,道:“这种吃里扒外的奴婢,也一并处理掉吧。 ? ” 映初唇角弯着,眼睛里却一片冷光:“铃兰好歹也侍候我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杀了她我也于心不忍。” 铃兰眼中迸出生的希望和惊喜,叩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映初继续道:“既然铃兰这么忠心于大夫人,那就将她送去侍候大伯母吧。” 二夫人笑了,别有深意道:“你这丫头倒是心软。” 把铃兰送到大夫人面前,依亓官氏的脾气,肯定会把所有怒气都泄到铃兰身上,绝对会把她折磨的生不如死。杀了一个人痛苦只是一瞬间,最痛苦的是生不如死。有铃兰这个榜样时时刻刻提醒着,以后别的奴才要背叛的话,就得好好先掂量掂量后果了。 “这里就让下人们善后吧,”二夫人道,“可姃,要不要到我那儿坐一会儿,我们娘两儿说说话?” 映初颔笑道:“乐意之至。” 她转头向九小姐她们道别,九小姐她们三人匆匆向她道了声谢,将她们送出院门,目送她们离开了。 十一小姐低声道:“九姐、十姐,你们觉不觉得那蜘蛛出现的太诡异了?我都没看到它是从哪冒出来的!” 九小姐和十小姐对视一眼,不动声色道:“有什么好奇怪的,蜘蛛而已,随处可见。” “可是那只蜘蛛的个头也太大了,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毒蜘蛛。”十一小姐不解道,“我们府里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毒蜘蛛啊,如果有的话,早该有人被咬了。” 九小姐皱眉,十小姐脸色也微沉,这时候十一小姐又兴奋的说道:“不过还好它出现了,不然四姐姐就要被大夫人欺负了,大夫人太可恶了,活该被毒蜘蛛咬!” 九小姐眉头这才舒展开,认真的叮嘱道:“你没见过的多着呢,偏院年久失修,犄角旮旯里藏的虫子多的很,有个别几只毒虫爬进来也很正常。那只毒蜘蛛我以前就见过,但是只以为是平常的蜘蛛,没有在意而已。” 十小姐也道:“没错,我也见过。所以以后别人问起来,你刚才那些胡话可别乱说了!” 十一小姐似懂非懂的眨眨眼,点头哦了一声。 而已经走远的二夫人和映初她们,也在谈论刚才那只突兀出现的蜘蛛。 公仪可姝亲密的挽着映初的胳膊,玩笑似的道:“大夫人刚才要打你,可把我吓了一跳,那只蜘蛛出现的太及时了,正好为妹妹解了围,只可惜它被打死了,不然就该把它养起来供着。” “尽会胡说,”二夫人嗔道,“那可是毒虫,你又不像可姃一样懂医术,被它咬上一口,命就要丢了。” 映初知道她们是在试探她,面色十分坦然的笑道:“就算懂医术的人,被它咬一口照样要丢半条命,就算随身带着解药,也要提心吊胆的担心随时被它咬,除了有特殊喜好的,没人愿意养着这种东西。” 二夫人母女俩想了想,觉得有理,但并不完全相信。这只蜘蛛出现的时机太恰巧,还有当初被毒蝎子咬的那两个守门婆子,也得罪了公仪可姃,巧合的让她们想不怀疑都不行。 映初也不在乎她们信与不信,她们越是不确定,就越会重视她,这没什么不好的。 到了二夫人的净淑园,三人闲话家常中套着彼此的话,时间倒也过的很快。 没多久,下人进来禀告,说大夫人的毒已经解了,只不过人刚醒,听说郭嬷嬷毒身亡的消息,又气昏过去了。 公仪可姝表情遗憾,语气却很轻快的道:“本来还想去看望大伯母,既然大伯母昏睡了,那就明日再去吧。” 三人心照不宣的笑起来。 第二天,公仪府的四小姐妙手回春,救了濒死姐妹的事,甚至引得两位神医亲自登门的事,不知怎么就传遍了京都,顺带被传开的,还有一张生死状,这生死状的内容十分苛刻,上面盖着公仪家的大印,证明绝非伪造。 一时间,京都城议论纷纷,一方面对公仪可姃的医术大加推崇,称她为小神医,一方面谴责公仪老太太不慈,拿了三子的遗产,却对他留下的孤女如此苛刻。 老太太听闻传言后,气的差点吐血,公仪可姃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算什么神医!而且她连三儿子的一个铜板都没见到,白白的给他养女儿,还要被这个不肖女三天两头惹生气,那些人还敢说她不慈! “公仪可姃!”老太太咬牙切齿的念着她的名字,心里恨极了她,那些流言绝对是她放出去的,这个阴险狡猾的贱种不气死她不罢休。 大夫人撑着虚弱的身体趁机来告状,然而除了让两个人都更生气之外,一点办法也没有。现在外面都传开了,如果她们做出什么对公仪可姃不利的事,只会更惹人诟病。相反,她们必须给公仪可姃一些好处,表现出对她的重视和喜爱,才能平息外面的流言。 老太太花了两天来平复怒气,然后才把映初叫来,臭着脸道:“再过七天,宫里有一场宴会,到时候你跟可姝、可婵一起进宫,回头自己去账上领钱,做一身能见人的衣服,别给公仪家丢脸!” 映初垂应是,唇角上扬起一丝不明显的弧度。那日到二夫人那里说话时,听她们提起这个宴会,映初就上了心,这个宴会她必须要参加,早点在达官显贵面前露脸,她才能早一点夯实根基,早日具备寻人的能力。 想也知道以老太太对她的厌恶,肯定不会让她去,所以她就将流言传播出去,逼老太太就范。果然,尽管老太太的脸拉的老长,却不得不带她进宫。 托那些谣言的福,七天的时间里,府里风平浪静,除了见了一面出京公干归来的大老爷,没有生别的事。 老大爷公仪廷和老太太长得一点都不像,身材高大,相貌英武,据说和老侯爷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老侯爷——她的祖父,常年在别苑养病,映初从来没见过老侯爷,也无从分辨。 映初去拜见大老爷的时候,大老爷对她的态度很和蔼,似乎并没有因为她和亓官氏之间的龃龉而产生芥蒂。 映初得了一件见面礼后,就告退了,之后几天都没再见过这位大伯,直到入宫赴宴这天,才在大门口见到公仪廷。 公仪廷正站在马车边核对清单,马车上堆放着一些大大小小的礼盒,包装的非常华美。 五小姐公仪可婵前两天终于从佛堂里放了出来,她见映初的目光在马车上多停留了一会,高傲的冷哼一声,道:“看什么看!这是送进宫里给长姐的礼物,长姐可是贵嫔娘娘,贵不可言,不是你这个野丫头能比的!” 大夫人生的三个女儿,长女早年就采选入宫,一步步坐到从三品贵嫔的位置,着实不算简单。次女远嫁给外封的王爷为侧妃,只要生下王子,就可能被扶正。 映初淡淡扫了眼趾高气昂的公仪可婵,大夫人生的前两个女儿看起来都不错,只这个小女儿,大概天生就没带脑子。 “四妹妹,我们该上车了。”公仪可姝笑着招呼映初。 “来了。”映初朝她走过去。 被无视的公仪可婵气的瞪眼,然后快步走上前撞了映初一下,抢先登上马车。 映初懒得跟她计较,随后登上马车。公仪可婵已经自己独占一大片地方,映初便坐到公仪可姝身边,偏头望向窗外,眼不见为净。 公仪可婵自己换着姿势坐了一会儿,又扒着车窗往外面看了一会儿,见映初和公仪可姝时不时的谈笑几句,拿她当隐形人,心中十分不忿。 她故意卖弄的道:“三姐姐、四姐姐,你们知道皇宫里为什么突然办宴会吗?” 公仪可姝转头看向她,这次宫廷宴会举办的非常突然,时间也很仓促,还要求四品官员以上都要参加,私底下早有人议论缘由,说什么的都有,病没有定论。 “难道五妹妹知道内情?”公仪可姝随意问道,并不相信她会知道。 “当然!”公仪可婵一抬下巴,“我爹和娘说话的时候,我无意中听到,皇室寻到了流落在外的皇家血脉,今天就是为他举办欢迎宴。” 映初心中一动,猛的抬头:“你说的是真的?!” 两人都被映初有些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公仪可婵恼怒的瞪着她:“自然是真的!你爱信不信,谁准你质问我的!” 公仪可姝则是带着审视的看了看映初,道:“四妹妹怎么了?难道有什么不妥?” 正文 391 进宫,世家小姐 映初立刻收敛了神情,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惊奇,皇室怎么会有血脉流落在外。” “这有什么好惊奇的,”公仪可婵鄙夷的斜睨她一眼,“男人在外面风流快活,一不小心给哪个女人留了种,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公仪可姝眉头微皱,道:“五妹妹,你怎么能说这种粗俗的话,还好是在自家姐妹面前,若是被外人听到了,有碍你的名声。” 公仪可婵不屑的扯了扯唇角:“得了吧,说的你有多高雅似的!我说了怎么了?可不止我一个人会这么说!” 公仪可姝不理她了,对映初道:“若是此事属实,那寻回来的这位皇族子弟定然身份非同一般,否则皇宫也不可能大加庆祝。”说不定是位皇子皇孙,公仪可姝心中猜想着。 映初点头,按捺下心中的期待和忐忑,开始期待这场宴会。 这时马车慢慢停了下来,起先车内三人还都没在意,可是停留的时间长了,三人才疑惑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停这么长时间?”公仪可婵不耐烦的掀起窗帘问外面的丫鬟。 丫鬟小心翼翼道:“小姐,前面遇到殷家的车队了,发生了一点争执……” 公仪家与殷家是死敌,也可以说是公仪家单方面嫉恨殷家取代了他们第一世家的位置。此时狭路相逢,不发生争执才怪。 公仪可婵立刻不顾形象的探头往外看,看了一会,她就一脸气愤的缩回脑袋,用力把窗帘拉上。 看她这样子,两人就知道殷家获得上风,应当是先走了。映初见公仪可姝虽然也不悦皱眉,但毫不意外的样子,显然类似的事情不止一次发生了。 公仪可婵有些气不过的咕哝道:“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公仪家以前才是第一世家,外公家也比他们强得多,殷家算什么东西!” “五妹妹!”公仪可姝肃然道,“小心隔墙有耳!” 公仪可婵哼了一声,到底是忌惮殷家,不敢再埋怨了。 映初知道殷家权势强大,但看两人如此忌惮的样子,才对殷家的强势有了明确的认识。就算提到亓官家,公仪可姝也不会表情如此严肃,可见殷家比四大家族更加超然。 等了一刻钟,马车才重新启动,车内的三人都不再说话,各有所思的坐着。 到了皇宫门外,一行人下车,映初远远的看见前面的殷家人,来参加宴会的大约有二三十人,个个穿的富丽华贵,佩戴的金玉珠宝闪闪发光,比之公仪家以及周围其他世家的人,都要气派不少。 等殷家人全部进入宫门,老太太才带着公仪家的一行人依次进宫。 映初瞥了眼老太太,她虽然极力掩饰,表情看不出什么异样,但眼底却透露出几分嫉妒和不忿。 老太太回头扫了一遍跟在后面的少爷小姐,严厉道:“皇宫不比府中,你们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谨言慎行,谁若是敢犯错,我决不轻饶!” 几位少爷小姐齐声应是。 老太太的目光在映初身上停了停,道:“尤其是你,宫里的规矩都跟你讲过了,你就跟着可姝丫头,看她怎么做自己就怎么做,千万不能给我公仪家丢脸!” “孙女明白。”映初道。 该叮嘱的在府里就叮嘱过了,老太太没再多说,只提醒了这几句,就转身继续走了。 到了举办宴会的百花园,宾客都已经到了许多,靠近湖边的林荫下,都是各府的夫人在笑谈,沿着一道木制的雕花桥,通往湖中心有六座凉亭,聚集着青春年少的小姐们,清脆如银铃的笑声不时随风传到岸边。 老太太和大夫人、二夫人遇到相熟的人,都笑容满面的寒暄开了,让映初她们自己去玩。 公仪可婵没管映初两人,自己径自往最大的那座湖心亭里去了,那座湖心亭被其他五座凉亭拱卫在中间,面积最大,里面的人也最多,非常热闹。 “四妹妹,我们也去那边吧,”公仪可姝道,“我有几位相熟的小姐妹都在那边,我介绍她们给你认识。” 映初颔首:“好。” 她们踏着木桥向湖心亭走去,还没靠近,亭子里的人就都转头看来,公仪可婵也不知对众人说了句什么,有些人看着眼神很古怪。 “含雪姐姐,菲菲姐姐,雅容姐姐,”公仪可姝对围坐在石桌前的其中三位小姐含笑打招呼,而后才看向最后一名素衣淡妆的女子,脸上的笑意不明显的浅了一点,“多日未见,殷小姐越加光彩照人了。” 殷清漪微微点头,她生的非常貌美,在映初所见的所有美人中,单论容貌,可称之为第一,比花云初和姽婳公主更胜一筹,气质更是万中挑一,出尘脱俗。 “公仪小姐谬赞了,请坐吧。”殷清漪的气质清冷孤傲,周身自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气质,作为第一世家殷家的嫡女,又是东周第一美人,她拥有这个世上的女子所渴望的一切,自然有高傲的资本。 公仪可姝脸色未变,在靠近澹台雅容的位置坐下,示意映初坐她旁边。 “等等,”亓官含雪端起茶盏,用杯盖拨了拨里面的茶叶,看也没看映初一眼,“这位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与我们平起平坐?” 公仪可婵发出一声嗤笑:“表姐有所不知,她啊,就是我三叔父留下的孤女,从小在飞雁岛那种荒僻地方长大的乡下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诸位小姐莫要笑话她。” 说着这话,她自己先嘻嘻笑开了。 公仪可婵身边的几位小姐也捂着嘴笑,看映初的眼神十分嫌弃,一人直言不讳道:“那我们可要离她远点,小岛上长大的丫头能懂什么规矩,万一犯了什么错,可别连累到我们。” 另一人也道:“她怕是连大点的宴会都没参加过吧,侯夫人怎么把她带进宫了,也不怕她毛手毛脚的在宴会上出丑,坏了公仪家的名声。” 公仪可婵道:“有什么办法呢,她哭着求着要来,祖母和我娘都心疼她身世可怜,经不住她哀求,就带她来了。要不然她再到外面放出流言,说公仪家怎么苛待她,别人还以为是真的呢。” 这几位小姐于是越发鄙夷她,她们也都是听说过外面的传言的,原来是这个四小姐自己放的流言,也太卑鄙了。 映初淡淡笑了笑:“我的确是在飞雁岛上长大的,不及五妹妹和诸位小姐生在京都,知书达理、见多识广。不过我至少懂得不论人是非,却不知几位小姐才第一次相见,就恶言相向,是哪位礼仪嬷嬷教授的规矩?” 几位小姐神色都是一僵,先开口的那人怒道:“我们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你不领情就罢了,还反过来怪我们,简直太无礼了!” “我也是好心提醒诸位,”映初道,“这里可是皇宫,诸位的一言一行都被所有人看在眼里,可别因为一时口快,坏了自己的名声,岂不得不偿失?” 亓官含雪放下茶盏,终于正眼扫了映初一眼,冷笑道:“还真是伶牙俐齿,比那市井长舌妇还更会说道!” 映初反唇相讥:“亓官小姐这么了解市井长舌妇,莫非经常与她们交流?” 亓官含雪杏眼一瞪:“放肆!” 公仪可婵在一旁叫道:“公仪可姃,你竟敢如此对表姐说话!” “我说错什么了吗?”映初无辜的眨眨眼,“我只是单纯的表达疑问而已,难道这个问题不好回答?真是抱歉,我是小地方长大的人,不懂京都的规矩,不知道这种问题问不得,冒犯之处,请亓官小姐别见怪。” 亓官含雪气的俏脸发红,指着映初似乎想骂几句,又顾忌自己的身份,最后只喝出一句:“你给我闭嘴!” 公仪可姝忍住笑意,开口道:“含雪姐姐莫生气,四妹妹是无心的,她没有恶意。” 亓官含雪在几大家族的嫡小姐中,样样都不是最出挑的,唯独脾气最大。这一点在亓官家的女儿中似乎是通病,没有哪一家像亓官家那么娇宠女儿。 亓官含雪平日里在她面前没少耀武扬威,看她吃瘪,公仪可姝心里别提多舒畅了。 “好了,都是自家姐妹,别闹得不愉快了。”百里菲菲笑着打圆场,“既然四小姐初来乍到,我们更应该多照顾她,雅容姐姐,你说是不是?” 澹台雅容点头笑道:“是啊,四小姐快坐吧,含雪姐姐脾气直,其实也没什么恶意,大家笑一笑,揭过此事吧。” “多谢两位姐姐,可姃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姐姐们指教。”她们对映初客气,映初也回以相同的礼貌。 亓官含雪脸色难看,但碍于百里、澹台两人都开口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拿眼神左一眼右一眼的剐着映初。 或许是为了缓和气氛,百里菲菲对映初道:“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远门,也没见过大海,可姃妹妹在海岛上长大,不如跟我说说大海吧。” 澹台雅容也满脸感兴趣的看过来。 映初回忆起那一场海上旅程的磨难,眼神略微暗了暗,她实在不想提及此事,只不过这两人出于好意,也不好拂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92 秦王,再见清和 “父母管束严格,我也很少有机会出门,和大海近距离的接触,就是这次上京的路上。”映初将海上历险的事,真假掺半的简略说了一遍。 映初说的太惊险,原本满脸不屑的亓官含雪和公仪可婵都忍不住竖起耳朵听起来,就连最冷清孤傲的殷清漪,也在侧耳倾听。 “你居然遇到这么惊险的事,真是太吓人了,还好不幸中的万幸,你安然无恙的回来了!”百里菲菲惊叹,她本来只是不想气氛闹僵才拉着公仪可姃说话,其实对她并不怎么在意,此时倒真有些敬佩她了,换做自己,在茫茫大海中孤身求存,肯定坚持不下来。 澹台雅容点头,她也是同感,就冲公仪可姃这份勇敢,她对映初不由生出一丝好感。 “哼!哪有她说的这么夸张,”公仪可婵不信,“我看她就是在哗众取宠罢了!” 其他在旁边的小姐恍然惊醒,半信半疑的看着映初。 映初也不争辩,只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喝茶。 殷清漪此时突然开口:“京中这几日都在传言,公仪四小姐医术高明,能起死回生,将病重濒死的九小姐从阎王手中抢了回来,不知是否属实?” 映初道:“救人是真,但起死回生却有些夸张了,我只是略通医术罢了。” 站在殷清漪身后的一位小姐道:“就知道传言做不得真,若论医术,这世上谁能比得过国师,在国师面前,神医都不得不服。” 映初听说过这位国师,是殷家的一位高人,据说活了至少有几百岁了,殷家之所以能从一个小家族一跃成为东周第一世家,就是因为这位国师的功劳。 据说他能够通鬼神,定生死,精通岐黄与巫蛊之术,已然得道,可长生不死。 提到自己家族的骄傲,殷清漪冷傲的脸上也出现一丝崇敬,“国师自然是无人能比的。不过四小姐既然能救濒死之人,又令两位神医亲自登门,可见也有不凡之处,四小姐也无需太过谦虚。” 映初笑了笑,不明白殷清漪突然说这些话的用意,她看起来并不是会夸赞人的性子。 未待她有细探的机会,就有宫女来请众人,宴会就要开场了。 众人于是起身离开湖心亭,与岸上的长辈汇合,一起前往宴会大殿。 一见到老太太,公仪可婵就小声的告状:“祖母,四姐姐刚才与表姐发生冲突,当众给表姐难堪!” 老太太冷厉的视线立刻射到映初身上。 “此时怪不得四妹妹,”公仪可姝道,“含雪小姐当众奚落四妹妹,四妹妹若是不反击,岂不是弱了我公仪家的威风,让人觉得我公仪家好欺负。” 老太太表情这才缓和了一点,不过仍是狠狠瞪了映初一眼:“你给我安分点,回去再跟你算账!” 察觉到旁边有人看过来,老太太立刻换了一副慈祥的表情,温言细语的与三个孙女说了两句话,才转过头与其他家族的女眷笑谈。 这一次参加宴会的人非常多,映初的位置被排到女席的第三排,透过前面两排密集的各式发髻和琳琅朱钗,根本看不清对面男席的人。听到有人称呼王爷皇子,她也只能看见衣着华贵的人影被人簇拥着走过,丝毫看不清长什么样。 大殿内众人正热闹的寒暄着,外面有太监唱报:“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殷贵妃驾到……” 映初随着众人下跪行礼,然后听到一声苍老威严的声音:“都平身吧,赐座。” 众人谢恩,各自落座。 映初抬头看了眼坐在高台龙椅上的皇帝,弘光帝已经近六十岁高龄,发须有一半都白了,不过精神看起来还不错,眼皮虽然有些耷拉,一双龙目却炯炯有神,龙威慑人。 皇后虽然保养得宜,但仍然能从脸上看出岁月的痕迹,眼神略有沧桑,气色看起来还没弘光帝康健,不过今天她似乎心情很好,唇角带着笑意,显得容光焕发。 另一边的殷贵妃却是一名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美妇人,穿着十分华丽,发髻高耸,珠翠遍插,她脸上虽然也带笑,但是笑意却不达眼底,隐隐带着几分阴狠的感觉。 映初视线在他们身上飞快的扫了一圈,就立刻收回,和其他人一样正襟危坐,屏气凝神。 弘光帝等众人落座,直接就说道:“今日宴请众卿,是有一件大喜事要宣布。琰诺,还不快进来。” 映初听到琰诺两字,心跳猛然加速,睁大眼睛盯着殿门。清和曾经的名字,就唤作皇甫琰诺。 三息之后,一个挺拔的人影缓步走了进来,他一身红黑色的蟒纹锦袍,金冠高束,额前系着紫金翡翠抹额,雌雄莫辨的脸俊美绝伦,形状优美的唇紧紧抿着,面无表情的一步步走到大殿中央。 “孙儿琰诺,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清和单膝跪地,垂首行礼。 大殿内寂静的落针可闻,不少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等听到他自报身份,越加震惊。清和与前太子妃十分相像,皇甫琰诺这个名字,也没人敢冒用。不是说前太子没有血脉留下吗?竟然突然还有子嗣尚存! 有些人早已经得到消息,只是无法确定真假,此时并不算太惊讶,只是暗暗想着,前太子遗孤归来,前朝后宫又要有一场动荡了。 映初高兴的几乎要控制不住情绪,她担惊受怕了两个月,就怕清和他们遭遇到不测,见到清和安然无恙的出现在眼前,她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不少。就不知思宁和乔殊彦他们是否和清和在一起,如今怎么样了。 “琰诺快平身!”弘光帝严肃的面容露出明显的笑意,一边的皇后更是笑容满面,喜气洋洋。 “谢皇上。”相比较于帝后两人的高兴,清和的表情要冷淡的多。 不过这无损于帝后的好心情,他们只当清和天生性格清冷。也怪不得这孩子,谁能在目睹全家惨死,又在外逃亡多年,还能时常把笑脸挂在脸上?清和的这种表现,只让帝后觉得更亏欠于他。 尤其是皇后,她当年为了保全自己的母族,不得已只能放弃自己的亲生皇子和年幼的孙儿,这么多年来内心一直深受煎熬,如今孙儿回到她身边,对她来说是莫大的慰藉。 当年的太子谋逆案,母族百里家也受到不小的牵连,所幸上天垂怜,太子的冤情最终得到昭雪,皇上也对百里家进行了弥补,经过数年的发展,百里家比当年更加强盛,足以庇护她的孙儿了。 弘光帝道:“八年前,太子因谋反一案,全府抄斩,事后证明太子是被人陷害,虽然罪魁祸首已经伏诛,朕每次想起,仍觉心如刀绞。幸得苍天有眼,为太子留下一条血脉,琰诺在外流落八年,终于回归皇室,朕心甚悦!” 众人全部站起,高声呼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孙千岁千岁千千岁!” “哈哈哈!”弘光帝大笑,“好!好!琰诺上前听封!即日起,朕封你为秦王,将你父王的太子府以及生前所留的一切,全部赐封给你。” 清和跪地谢恩。大臣改口,祝贺秦王千岁。 弘光帝又高兴的大笑几声,道:“今天朕与众卿君臣同乐,众卿不必拘束,尽情畅饮!” 歌舞声起,美酒佳肴陆续端上,喜庆的钟乐声中,大殿内的气氛很快就热闹欢快起来。 群臣纷纷向清和敬酒,不管这些大臣心里怎么想,表面上都堆满笑容,一口一个秦王,叫的十分恭敬。 清和心里十万分的不耐烦,但是他初入朝廷,要想站稳脚跟,适当的应酬必不可免,所以只能端起笑脸,与众臣举杯畅饮。 映初远远看着,并未急着上前相认。这场宴席对清和十分重要,等宴会结束之后,她再去找他不迟。 映初收回流连在清和身上的注意力,就听到周围的女眷都在谈论清和,大多数都在谈论他的身世和容貌,年轻的小姐们谈论容貌的更多,不少女子左一眼右一眼的偷看清和,面带红霞,眼含羞色。 映初不由失笑,清和的容貌绮丽,雌雄莫辩,许多女子都比不上他,在大燕的时候就有很多世家女子心仪于他,为他茶饭不思的人不在少数。来到东周,清和的身份骤然变得贵重,就更加讨女子喜欢了。 琰诺,琰诺,映初在心底唤着这个名字,不管清和曾经多么排斥,从今以后,他就是东周的秦王琰诺了。 “你们就别心生妄想了!”这时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坐在殷清漪身侧的少女道,“清漪姐姐对秦王殿下有救命之恩,早在滨海县的时候,他们就认识了。有清漪姐姐珠玉在前,你们觉得秦王殿下会多看你们一眼吗?” “紫琪,不得胡说。”殷清漪轻斥一声,不过并不带丝毫责备之意。 映初诧异的看向殷清漪,那位紫琪小姐显然不可能说假话,殷清漪救了琰诺的事应当是真的。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93 相认,皇上赏赐 叫紫琪的小姐道:“清漪姐姐,我说的又没错,秦王殿下见了姐姐这般美若天仙的人,眼里还哪能看得到其他庸脂俗粉。” 被封为庸脂俗粉的众小姐脸色都有些难看,就算要巴结殷清漪,也不用这么贬低她们吧! 殷清漪神色仍然清冷,只是望向琰诺时,眼中带上了几分欣喜的笑意,双手不自觉的捏紧帕子,在纤长白皙的手指上绕了两圈。 来敬琰诺酒的人一拨接一拨,琰诺被灌了满肚子的酒,有些人怀揣着恶意,就想让他醉后出丑,尤其是他左右两边的皇孙,根本不掩饰眼中看笑话的神色。 琰诺正想着找个方法脱身,一转眸瞥见对面席位上的殷清漪,便起身站了起来。 殷清漪见琰诺直直向自己走来,心跳顿时止不住的加快,耳根也迅速发热。她有些无措的垂下眼睛,心里既期盼又害怕着什么。 她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以她的家世和容貌,讨好追求她的男子数不胜数,她从来只觉得不耐烦,即使是皇亲王族,也入不了她的眼睛。 然而从看到琰诺的第一眼开始,她的心跳就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了,回到府中后,一直不由自主的想起他,期盼着与他再见一面…… 快走到殷清漪面前的琰诺突然顿住脚步,猛然朝一个方向看去,他用力眨动几下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姐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映初与琰诺对视,冲他弯唇笑起来,本打算晚点相认,没想到琰诺先看到她了。 “真的是你!”琰诺惊喜的露出灿烂的笑容,脚步一转,大步冲到映初面前,“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们和姐失散之后,一直苦苦找寻姐的下落,可是寻遍了那片海域,都没找到一点线索。逼不得已,他们只能先赶往京都,恢复他的身份,他才能调动更多人马,出海寻找姐的踪影。 他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和姐相遇,看她如今坐的位置,像是公仪家的人,看来失散之后,姐另有一番奇遇。 琰诺喜形如色,激动万分,自然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众人探究的目光在琰诺和映初身上来回扫视,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公仪家的人表情各异,有人高兴有人嫉恨,公仪可姃怎么会和秦王殿下认识?看秦王的反应,他们之间一定非常熟悉,秦王十分在乎她。 本来眼含羞涩,等着琰诺走到自己面前的殷清漪,发现他突然冲到另一个女子面前,面色顿时就僵住了,她不可置信的望着琰诺惊喜激动的笑脸,即使自己救过他,和他一路回京,相处了近半个月,琰诺也没对她露出过笑脸,那个公仪可姃,凭什么能让他如此相待? “臣女公仪可姃,见过秦王殿下,”映初如此唤他,提醒琰诺收敛神情,“殿下别来无恙?” 琰诺注意到周围人探究的视线,立刻变得面无表情,只不过眼中的欣喜却掩饰不住:“我很好,你……”他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再叫姐显然已经不合适了。 “臣女没想到还能在京都见到殿下,”映初含笑道,“以前不知道殿下身份如此尊贵,得罪之处,还请殿下海涵。” 映初两次口称臣女,明显是提醒他注意身份,琰诺只好顺着她的意思,道:“公仪小姐客气了,若非公仪小姐救命之恩,我只怕早已尸骨无存了。” 他们应答之间,解了众人的疑惑。 皇后开口道:“琰诺,这位公仪小姐曾经救过你?” “正是,”琰诺道,“孙儿曾不下心落到歹人手中,多亏公仪小姐出手相救,为孙儿接续断骨,调理内伤,孙儿才能保住性命,否则而今也没机会见到皇祖父和皇祖母了。” 皇后眼神慈祥的看着映初,见她生的亭亭玉立,端庄秀美,又出身公仪世家,心下就好感大增,道:“既然公仪小姐救了皇孙,就该好好奖赏,皇上,您说是不是?” 弘光帝笑道:“是该重赏,你有什么要求,说出来,朕都满足你。” 皇上这个许诺可不轻,由此可见,皇上对这个失而复得的皇孙十分看重。不少人都羡慕映初的好运气,能在秦王落魄的时候雪中送炭,可不就被秦王记在心里了么。 “当时臣女只是举手之劳,不敢居功。”映初道,她想起和琰诺第一次见面之时,就出手折断了他身上的骨头,这可真算不上什么恩。 琰诺道:“既然皇爷爷要赏,公仪小姐就别客气了。” 弘光帝和皇后都笑起来,这孩子可真会胳膊肘往外拐。 弘光帝道:“朕金口玉言,你若是想不起来,就回去再想,什么时候想好了,再来找朕。” “是,”映初跪下谢恩,“臣女叩谢皇上恩典。” 琰诺又道:“皇爷爷,孙儿上京的路上,也受到过殷小姐的帮助,皇爷爷也帮孙儿谢谢殷小姐吧。” “你这个混小子,倒是会占朕的便宜。”弘光帝如此说着,脸上笑意却更深了,琰诺回来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的样子,难得看见他这么高兴,他很乐意这个孙儿和他多亲近一点。 “那殷小姐就和公仪小姐一样,朕也满足她一个要求。”弘光帝道。 “多谢皇爷爷!”琰诺笑道。有殷清漪在,所有人的欣羡嫉妒就不会只盯着姐一个人了,他也算还了殷清漪一个人情,虽然当时他并不需要对方救助。 殷清漪从席位上起身,向弘光帝叩首谢恩。她忍不住侧头看了看琰诺的笑脸,刚才心中的那股不舒服感消散了大半,殿下心里还是记得她的。 殷贵妃轻笑了两声,道:“皇上,秦王殿下可真是艳福不浅,一遇难,就有美人相救,还都是出身不凡,品貌出众的世家小姐搭救,世上竟有这样巧的事呢。” 她才不信真的会这么巧,说不定皇甫琰诺根本就是在做戏,遇到公仪可姃和殷清漪都是他有意安排的,就是为了和两大世家搭上关系。那个公仪可姃就算了,很可能是个幌子,他的主要目标就是清漪,清漪可是整个殷家最受重视的嫡女,国师和她都对清漪青眼有加,皇甫琰诺定然是知道这一点,才故意接近清漪! 哼,就凭他也想打清漪的主意,想得美! 皇后听出殷贵妃话中深意,眼中闪过一丝冷笑,道:“俗话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琰诺的福运在后面呢,这也算不得什么艳福,有皇上和本宫在,这世上的女子还不任琰诺挑选?” 区区一个殷清漪算什么,自恃家世美貌,就清高孤傲,依她看来,还不如公仪家的那个丫头,也就殷家把殷清漪当个宝。 殷贵妃心中嗤笑,皇上不过是因为对太子的愧疚,一时心疼那个野种,这种心疼能持续多久呢?皇甫琰诺无权无势,百里家早已经有了支持的皇子,总不可能半途改为支持他,这种空有虚名的王爷,真正有眼光的哪个能看上他。 弘光帝对皇后和殷贵妃夹枪带棒的话并不在意,微微笑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琰诺才刚回来,年纪也不算大,让他和京城的女子先熟悉熟悉,过一两年再考虑他的婚事。” “皇上说的是,是臣妾心急了,”皇后说着,眼睛微微发红,“琰诺这么多年不在本宫身边,肯定吃了很多苦,臣妾看着他就想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他,补偿这些年对他的亏欠。” 弘光帝安抚的拍了拍皇后的手背,道:“朕何尝不是这样,你放心,该琰诺有的,朕以后一定慢慢加倍补偿他。” “那臣妾就替琰诺先谢谢皇上了。”皇后露出笑容,然后得意的斜睨了殷贵妃一眼。 殷贵妃冷哼一声,先让她得意一会,大家走着瞧,她倒要看看,皇甫琰诺那个野种怎么咸鱼翻身! 午宴结束后,又到畅音台去听戏,皇后和很多贵妇都非常喜欢听戏,这次宴会,自然少不了点上几场。 琰诺陪在皇后身边听完一场后,就找了个借口离开,映初随后也走出畅音台。 琰诺并没有走远,他和映初现在并没有姐弟的身份,需要避嫌,与其走到偏僻的地方,万一被人发现误会什么,不如就在路边说说话,倒显得光明正大。 听到脚步声靠近,琰诺转过身,高兴的低声道:“姐!” 映初笑着打趣:“秦王殿下这一声姐姐,臣女可担当不起,让别人听到,还不定我一个僭越之罪。” “姐,你就别取笑我了,”琰诺在映初面前,不自觉的就露出小孩子气的一面,“什么秦王殿下,我才不想当,我更愿意只做姐的弟弟清和!” 映初收敛了笑意,叹息道:“委屈你了,都是我……” “姐说的哪里话,”琰诺打断她,眼中有暗光一闪而过,“即使没有姐的原因,我迟早还是要回来的,虽然不想承认,但我自己心里清楚,我内心深处根本没放下这里的事,以前只是一直在逃避罢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94 情愫,殊彦重伤 事已至此,映初也不再多说,只道:“放心,我在这里,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哪怕琰诺想当皇帝,她也会倾尽一切辅助他。 琰诺重重点头,嬉笑道:“就是因为姐来了,我才敢回来,否则我一个人可害怕的很。” 两个人说着闲话,竟都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提思宁和乔殊彦他们,仿佛都在害怕着什么。 最终还是映初主动问道:“思宁和乔公子他们和你在一起吗?他们都还好吗?” 琰诺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了。 映初心里咯噔一声,琰诺一直不提,她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现在那种不好的感觉更浓了:“怎么了?他们没和你一起?还是出什么事了?是思宁吗?是不是她出事了?!” 思宁太小,当时在海中情况危急,若说谁最可能出事,那就是思宁。 “姐别担心,思宁没事,她很好!”琰诺连忙道。 “那是怎么回事?你快说!”映初心急道。 琰诺表情犹豫,见映初神情越发焦急,才犹豫道:“是乔大哥,他为了保护思宁,他……” 琰诺的话还没说完,一道不识相的声音插进来:“秦王殿下,公仪小姐,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两人转头看去,就见殷清漪和那位叫紫琪的小姐一同走了过来,说话的人正是紫琪。 “秦王殿下,”殷清漪微微福身行了个礼,又冲映初点了点头,“臣女出来走走,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殿下,不知有没有打扰殿下和可姃妹妹说话?” 虽然被打断了谈话,心里很不高兴,但琰诺对这个帮助过她的殷清漪态度还算和气:“本王也是偶遇公仪小姐,随便说几句话罢了,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偶遇?怕是公仪小姐追在殿下身后过来,故意装作偶遇吧!”紫琪道,“殿下,臣女刚才在畅音台里,分明看到殿下离开之后,公仪小姐立刻跟着出来,显然是有预谋的接近殿下,殿下可别被她给骗了!” “紫琪!”殷清漪皱眉呵斥一声,“你别乱说,可姃妹妹不可能是那种人,只不过是巧合罢了!” 紫琪道:“清漪姐姐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殷清漪瞪了她一眼:“你还说!” 紫琪噘了噘嘴,不说话了。 “可姃妹妹,紫琪心直口快,说话也没个轻重,得罪之处,我代她向你道歉,请你别往心里去。”殷清漪歉意的说道。 映初凉凉的笑了笑,这两人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在琰诺面前抹黑她,然而她们根本就不知道她和琰诺的真实关系,这种抹黑,只会让她们自己显得拙劣。 殷清漪显然是对琰诺有好感,才对她有些排斥,换做其他时候,她只会一笑而过,只是刚才听到乔殊彦出事,她已是心急如焚,偏偏她们还突然出现,拙劣的挑拨离间,简直就是往她心头浇下一把火! “紫琪小姐也没有说错,”映初冷声道,“我就是追着殿下过来的,殿下在皇上面前为我讨赏,我自然要来谢谢殿下。只是不知道殷小姐怎么也这么巧,走到这里来了?”她故意咬重了巧字,语气带着嘲讽。 殷清漪对上映初湛黑的眼睛,看着她眼中了然的神情,只觉得自己的心思仿佛无所遁形。 她一直都是清高傲然的,就算有人讽刺她,也是出于嫉妒,她只会觉得骄傲,而这是第一次,她被别人讽刺的面红耳赤,狼狈不堪。 殷清漪的自尊不允许她露怯,她清淡的浅笑了一下,道:“我只是看这边的牡丹开的好,就一路走了过来。经可姃妹妹一提醒,我才想起来,还没向殿下谢恩呢。” “殷小姐不必客气了,”琰诺道,“本王只是报答你的救助之恩,本王不喜欢欠别人的。” 殷清漪道:“那本也是臣女应该做的,殿下无需挂怀。” 她一双皓月般的明眸水汽氤氲的看着琰诺,明知道现在应该矜持的离开,可是一想到离开之后,或许很久都见不到秦王殿下,而且这个公仪可姃还留在这里,不知道跟殿下叙什么旧,会不会是在勾引殿下?想着这些,她就有些挪不开脚步,很希望殿下能开口留下她。 琰诺开口了:“这里向南,有更多漂亮的牡丹,本王就不打扰殷小姐的雅兴了。” 殷清漪心中涌起浓重的失落和更深的难堪,她咬了咬唇,强笑一下:“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殷清漪深深的看了映初一眼,才仪态万千的离开。 等走的稍远一点,紫琪就不忿的道:“殿下怎么这样啊,明明该离开的是公仪可姃,清漪姐姐样样比她出众,又救过殿下的……” “住口!”殷清漪严厉的瞪她,“以后不许再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就算我救过殿下,若是你经常提起,别人还以为我挟恩图报,再说,殿下也已经回报过了。” 紫琪噤声,怯怯的看着她:“清漪姐姐别生气,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再提了。” 殷清漪心中怒火无处发泄,狠狠瞪了她一会,才冷哼一声,甩袖往前走。 过了一会,紫琪试探的说道:“清漪姐姐,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好歹和殿下相识一场,怎么能让殿下被公仪可姃那个女人迷惑!公仪家本来就没落了,公仪可姃又是公仪家最没背景的,她怎么能配得上殿下。她可没有姐姐这般高洁,肯定是看到殿下顾念旧恩,就借机讨好,我们可不能让她得逞!” 殷清漪没有说话。 紫琪一看她神情就知道她听进去了,就算现在没表态,但迟早会找公仪可姃算账的。紫琪眼中闪过嫉妒的光芒,殷清漪就算了,她出身高贵,又生的国色天香,但那个公仪可姃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能得到殿下的青睐! 没错,她看到殿下的第一眼就心动了,能让高傲如殷清漪都一见钟情的男子,她又怎么可能不心动。但她深知自己的斤两,她不可能争得过殷清漪,只能期盼以后殷清漪嫁给殿下,自己能借着她的光入府做妾妃,至于公仪可姃,就该离殿下远远的! 打发走不相干的人,映初立刻追问琰诺:“你说乔公子怎么了?” 琰诺沉声道:“我们和姐失散之后,遇到了海盗,乔大哥为了保护思宁,中了海盗的暗算,强撑着带着我们抢了一艘小船之后,又坚持在海上寻了姐几天,最后力竭昏倒,到现在一直没有醒过来。” 他见映初脸色瞬间刷白,忙道:“姐别担心,乔大哥没有生命危险,只是一直昏睡着,依姐的医术,肯定能救醒他!” 映初心中稍定,对!乔殊彦受再重的伤,灵泉也一定能救治!乔殊彦是因为她才涉险,又为了救思宁才遭厄,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救醒他! “等我们出宫后,立刻带我去见他!”映初道。 琰诺点头:“我本来还请了御医帮忙维系乔大哥的生命,就等着寻到姐便能救人,现在好了,没等我找,姐就自己站到我面前来了。” 映初勉强笑了笑,她也是和琰诺一样的心思,不然也不会冒充公仪可姃。 琰诺问道:“对了,姐怎么会成为公仪家的小姐?” “此事说来话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头再跟你详说。”映初道。 “嗯。”琰诺道,“我也不能出来太久,得回去了,不然皇祖母就要派人来寻我了。” 提到皇后的时候,琰诺的语气带了一丝不明显的温情。在他还是太子府不受宠的王子时,皇后就待他很好,只是后来太子府遭难,皇后就顾不得他了。不过他也没什么好在意的,皇后为了顾全大局连儿子都放弃了,更别说他。现在皇后就是他的依靠,是他必须抓紧的人。 “好,那你先回去,我稍后就回。”映初道。 琰诺颔首:“宴会结束后,姐先回公仪家,然后我会递帖子过去,姐再到秦王府。” 映初明白他是为自己的名誉考虑,虽然恨不得一出宫就去见乔殊彦,还是点头答应了。 琰诺走后,映初一个人站在原地,与琰诺相逢的喜悦已然褪去,她脑中乱哄哄的,心中百味杂陈。从大燕京城离开,一路寻到东周来,时间已经过了半年有余,长锦的下落没有寻到,却害得乔殊彦遭逢大难。 映初纵容自己的心绪翻飞了片刻,就收敛心神,准备往回走。 突然,她眼角余光瞥到一片红影从不远处晃过,映初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红衣的男子穿行在不远处的花丛中,明明是炎热的夏日,他却穿着繁复厚重的长衣,但并不让人觉得焐燥,反而奇异的给人非常清爽的感觉。明明一丝风也没有,他却广袖翩翩,衣袂翻飞,墨染的发飞扬起伏,如腾云驾雾一般。 他走的并不快,每迈出一步,却都能走出很远,映初转头时还能看见男子的侧脸,然而只是一眨眼,就只能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95 刚烈,各有图谋 映初忍不住往前追去,然而没走出多远,就彻底失去了男子的踪影,他就仿佛是她出现的幻觉,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映初在周围找了一圈,仍是没有寻到半点踪迹,不由自嘲一笑。那人的身形和侧脸都和长锦很像,但那又如何,在大燕东海郡遇到的殷元琅,也同样和长锦很像。 长锦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东周皇宫,他如果能在这里自由行走,又怎么可能两年都不传消息给她?而且,那人的气质和长锦大相径庭,长锦从来不会穿那般繁复的红衣,长锦喜玄色,衣服的款式大都简单方便。 映初往回走了一会,迎面就被公仪可婵拦住。 “公仪可姃,你可真会躲,害我找了一大圈!”公仪可婵气势汹汹的道,“你给我说清楚,你是怎么认识秦王殿下的?你们认识多久了?你刚才是追着秦王出来的吧?你们都说了什么?” 映初暗道关注琰诺的人可真多,似乎人人都晓得他们一起出来说话了。现在很多人肯定都好奇,尤其是公仪家的人,只不过其他人都能忍得住,只有公仪可婵不顾在宫廷内苑,就急吼吼的跑来质问她。 “我与殿下说了什么,关你什么事?”映初现在心情糟糕到极点,一点好脸色都不给她,“好狗不挡道,你给我让开!” 公仪可婵大怒:“你敢说我是狗?你这个贱……” 映初不等她骂完,就一把推开她,大步往前走。 “公仪可姃,你给我站住!站住!”公仪可婵在后面不依不饶的追。 皇宫内苑严禁奔跑,映初甩不掉她,很快就被她扯住袖子。 “我让你站住!”公仪可婵快走几步重新拦在映初前面,又愤怒又嫉妒的道,“你是不是以为有秦王殿下给你撑腰,你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这个克死全家的扫把星,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识相的就给我离秦王殿下远点!殿下不是你这种人能肖想的!你就死心吧!” 以前映初作为琰诺的姐姐,从来没有女子因为喜欢琰诺而嫉妒她,她还一直不知道,原来琰诺这么受女孩子欢迎,这才没多久,就有三个女子找上她了。 “我如何想殿下,轮不到你管,”映初恶意的道,“不管我能不能配得上殿下,反正你是别想和殿下有什么关系,殿下就算眼瞎,也看不上你这种无才无貌无德的刁蛮女。” “你!”公仪可婵气的脸色铁青,一巴掌就向映初打去。 映初抓住她的手腕,狠狠将她甩到一旁:“我还少说了一样,你不仅无才无貌无德,还十分无礼!想入殿下的眼,下辈子吧!” 映初发泄了心中郁气,冲公仪可婵冷笑一声,径自走了。 公仪可婵被她临走时那森冷的一瞥钉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禁为自己刚才莫名的畏惧而恼恨,“公仪可姃,你给我等着!”她咬牙切齿的盯着映初的背影,到底没敢继续追上去纠缠,气冲冲的往回走。 等两人的身影都消失,树荫之后,才踱出两名身材修长的男子,两人皆相貌英俊,衣着不凡。 其中一名年轻些的男子摇着纸扇,道:“这位公仪小姐性格还真是刚烈,我们这位皇侄,口味还真是与众不同。” 另一男子轻笑一声:“我瞧着倒挺好,他才回京没几天,就到处招蜂引蝶,未来的王妃若不够强悍,怎么能抵挡的住那些莺莺燕燕。” 摇着纸扇的男子斜睨他,似笑非笑的道:“三皇兄,你那位清漪表妹,似乎也对秦王青睐有加啊,你就不怕你看中的王妃跟秦王跑了?” 三皇子,也就是殷贵妃所出的皇甫明宇淡淡笑道:“这就不劳九弟操心了,倒是九弟应该当心才是,以前没有秦王,皇后和百里家族自然支持九弟你,但如今秦王冒出来,他可是皇后的亲孙子,皇后和百里家对九弟你的态度可就不一定了。” 九皇子皇甫明朗乃出身百里家族的惠嫔所出,太子死后,九皇子就过继到了皇后膝下,被皇后和百里家族寄予厚望。 九皇子笑吟吟道:“三皇兄多虑了,秦王也是我的亲侄子,他在外流落多年,受了许多苦楚,我们这些亲人,当然应当多疼爱他。” 两人相视而笑,笑容都无懈可击。 然而他们又怎会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若不是对秦王心有顾忌,他们又怎会不约而同的跟在秦王身后出来,看了刚才一出几女争一男的好戏。 别的不说,秦王勾引女人的手段当真让人望尘莫及,若真让他把这些女人都收进王府,焉知他最后会不会成事? 有彼此这个对手,就已经够棘手的了,他们可不想再有人和他们争那把龙椅。 宴会结束后,一回到公仪府,老太太就把映初叫去景福苑。 客厅里,公仪家的主子一个不缺,老太太坐在主座,大老爷坐在她下手,两人都目光炯炯的盯着映初看。 “说吧,把你和秦王殿下认识的经过,事无巨细全部说一遍!”老太太命令道。 映初把早已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真真假假的掺在一起,听起来倒也没什么纰漏。 “我当时也不知道秦王殿下的身份,只以为他是落难的世家子弟,”映初道,“殿下伤好之后就不告而别,我以为不会再见到他,没想到他的身份如此高贵,我们还能在京都相见。” 大老爷道:“如此说来,你照顾了秦王一个月,也算是很熟悉了。你今天私下和秦王见面,都说了什么?” “只是说说彼此的近况,”映初道,“殿下说我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去找他。” 老太太和大老爷眼睛都是一亮,看来秦王殿下对四丫头还真是另眼相待。 他们心里不由开始盘算起来,大丫头虽然进宫为妃,可是皇上年纪大了,好多年都没有后妃生下皇嗣,大丫头生下皇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侥幸有所出,皇子太小,也无法跟成年的皇子争。 但秦王就不一样了,他是皇后亲孙子,有皇上皇后的宠爱,而百里家已经在九皇子身上下了很多心血,正常情况下,秦王根本不可能让百里家改为支持他,这时候他们公仪家站出来给秦王做后盾,秦王必定感念他们的恩德。 公仪家曾经被废黜爵位,就是靠着从龙有功,才再次崛起,然而还不够,他们离当年全盛的境况还差的远,若是这次还能再成功扶持新皇,公仪家就崛起有望了。 而公仪家与秦王之间的纽带,就系在四丫头身上,只要她能获得秦王欢心,成为秦王妃,一切就都有可能。 老太太和大老爷越想越兴奋,看着映初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宝贝。老太太心里尽管仍不喜这个孙女,此时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好,很好,”老太太和颜悦色的对映初道,“你要和秦王殿下好好相处,有什么需要就跟祖母提,祖母都满足你。” 大老爷捋着胡须,赞同的点头:“你若是短缺什么,也可以找你大伯母,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不要客气。” 映初笑了笑:“多谢祖母、大伯,可姃明白了。”她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只是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她和琰诺只是姐弟而已。不过公仪家想支持琰诺的话,倒是好事一桩。 大夫人在一旁阴沉着脸,公仪可婵更是嫉妒的眼睛发红,该死的小贱人,不知从哪走的狗屎运,可把她得意死了! 二夫人满脸欣慰的笑容,公仪可姝也欢喜的对映初道:“恭喜四妹妹了。” 映初回以微笑,是该恭喜,从今往后,她在公仪家的日子就要好过多了。 这时,一个下人送来一张帖子,道:“秦王殿下送来请帖,请四小姐去王府为殿下的朋友治病。” 老太太忙把帖子拿过去,打开看了看,乐的合不拢嘴:“果然是秦王的帖子。” 大老爷笑道:“我们这才刚回府,帖子就送来了,看来秦王也是一回王府,就立刻派人过来了。” 老太太脸上笑容更盛:“可姃,还不快去梳洗一番,赶去秦王府!” 映初行礼:“那孙女就先告退了。” “等等,”老太太突然想起来,对丫鬟道,“去把我收藏的那套蝉翼牡丹头面取来,还有那对血玉镯,一并取来。” 丫鬟立刻去了,不大一会儿就捧着一个雕花木匣过来。 老太太将木匣打开,里面摆放着一套崭新的六喜蝉翼牡丹头面,光彩夺目,十分华美,还有一对质地上好的血玉手镯,看着就让人移不开眼。 公仪可婵呼吸立刻就粗重了,这套头面老太太得到很久了,因为款式不适合老人戴,就一直收藏着,她央求了好几次,老太太也没舍得给她。还有那对血玉镯,可是皇宫里赏赐下来的,老太太看都不给看一下,现在竟然主动都送给了公仪可姃! 公仪可姝也忍不住羡慕嫉妒了,漂亮的首饰谁不喜欢,她也稀罕这两套首饰很久了,娘还说等她出嫁的时候,尽量从老太太那里求来,现在别想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96 蛊虫,昏睡不醒 映初盯着两个姐妹羡嫉的眼神,将木匣接了过来,谢了老太太后,就告退离开了。 老太太的意思不能忤逆,映初梳洗之后,只好将那些首饰都戴起来。 等到了秦王府,琰诺一见顶着满身珠翠的映初下车,就忍不住噗嗤一笑。姐可不喜欢这一款,显然是公仪家的人的意思,他们有什么用意,显而易见。 琰诺觉得非常有趣,宴会结束后,皇后还旁敲侧击的问了他一通,好像所有人都误会他和姐的关系了。 映初表面上恭敬的行了礼,暗中警告的瞪了他一眼。 琰诺收敛了笑意,一本正经的道:“这么晚了还劳烦公仪小姐过来一趟,实在是情况紧急,本王的好友病重,希望公仪小姐妙手回春,救他性命。” “殿下客气了,”映初说道,“请殿下让臣女看看病人,臣女定当竭尽全力。” 于是在外人眼中,两人客气有礼的一路走到客房,期间并没有说一句话。 等到了客房,琰诺让下人全等在外面,只带一个贴身护卫和映初一同走进房间。 房门一关上,护卫柳叶和在房里照顾的柳絮就又喜又愧的跪在地上:“属下没保护好主子,也没尽到保护乔将军的责任,请主子责罚!” “你们快起来,此事怪不得你们,”映初道,“大家都没事就好,乔公子怎么样了?” “乔将军在里面,”柳絮道,“将军还是在昏睡,所有太医都来看过了,都看不出乔公子的病症。” 映初脸色沉凝,大踏步的往里面走。 内室中,乔殊彦静静的躺在素色的床单上,他的脸色青白,嘴唇毫无血色,原本一头乌黑的长发变得干枯,胸口几乎看不见起伏,若非他们说他只是昏睡,映初乍一眼看去,会以为他已经永远沉睡了。 映初抓住乔殊彦的手腕,他曾经肌肉紧实的胳膊而今垂软无力,指甲都是死人般的苍白,映初看了一眼,就眼睛一酸,胸口涌出剧烈的愧疚和懊悔,像有无数根铁锥狠狠扎着她的心脏。 “姐……”琰诺看她情绪不对,忍不住唤道。 映初深吸了口气:“我没事。” 她收敛心神,凝神把脉,又拨开乔殊彦的眼睛和嘴巴看了看,用银针取了他的一滴血查看,最后确定他曾经中了一种不知名的毒,虽然及时解了毒,但是身体内似乎残留了什么东西,她竟丝毫看不出那是什么。 琰诺说道:“乔大哥几乎将那些海盗全部杀光,海盗首领临死反扑,把一条怪模怪样的虫子扔到了乔大哥身上,那虫子立刻就钻进了乔大哥身体里。还好姐给我们准备的药丸没有丢失,乔大哥立刻吃了药丸,当时才得以逃脱,只是后来还是病发了。太医说那是蛊虫,至于究竟是什么蛊虫,他们也不清楚,姐,你能看得出来吗?” 映初摇头:“我只听说过蛊虫,从来没有见过。” 大燕西疆之地有苗人善蛊,但是苗人生活在险峻的山林里,与世隔绝,很少与外人来往。苗人将蛊视为生命,从来不轻易示人,据说见过蛊虫的外人,都已经变成死人。 “姐也没有办法吗?”琰诺有些急了。 “我先试试。”映初道。 她用针灸的方法,将灵泉浸入乔殊彦体内,溶解他体内残留的东西,一直到她感觉灵泉几乎枯竭了,乔殊彦的血液里终于干净了。为了保险起见,映初又挤出几滴灵泉喂乔殊彦喝下,确保将那些残留物彻底祛除。 此时映初的脸色和乔殊彦倒过来了,乔殊彦面色变得红润,映初则满脸青白,她滴出灵泉也不是完全不需要付出代价的,没入她掌心内的玉佩可以缓慢凝聚出灵泉,少量的使用没有什么妨碍,一次用的多了,就需要抽取她自己的生机了。 琰诺在一旁看着,既担心乔殊彦,又担心映初,不知道该不该让她停下来。 等映初终于收回手,脸色已经青白到极点,整个人都晃了晃。 琰诺连忙扶住映初,半扶半抱的将她弄到椅子上,吩咐道:“柳絮,快倒杯水过来!” 映初喝完水,靠在椅背上缓了一会,耳鸣眼花的感觉才慢慢退去。她没力气站起来,问:“乔公子醒了吗?” 琰诺摇头,压下心中的焦躁不安,宽慰映初也宽慰自己道:“乔大哥都昏睡这么久了,一时半会儿肯定醒不来,也许要过一会儿才能醒。” 映初拧眉,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无往不利的灵泉竟然也救不了乔殊彦! “扶我过去,我再给他把一次脉。”映初道。 琰诺劝道:“姐先休息吧,不急在一时,你把自己先累垮了,更没人能救乔大哥了。”他不知道姐的针灸到底有什么门道,但是一看就十分损耗精气神。 映初摇头,不容置喙的道:“扶我过去。” 琰诺见她态度坚决,只好扶她回到床边。 映初再次给乔殊彦把脉,眉头皱的更紧。乔殊彦的身体已经无碍,呼吸也变得正常,他现在比任何人都健康,就连以前练功受伤留下的暗伤都已经被治愈,他手腕上一道不明显的伤疤都已经消失了。可是他仍然安静的昏睡着,一丝要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奇怪。”映初喃喃自语,“不应该啊。” “什么奇怪?”琰诺问。 “以乔殊彦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醒来了才对。”映初道,“他的脉搏正常,呼吸心跳也都很正常,没有任何地方不对。” 琰诺去看乔殊彦,短短一会儿工夫,乔殊彦就从行将就木的枯槁样子变回了以前风流倜傥的美男子,任何人看到他,都不会觉得他有病,只会认为他在睡觉。 “是不是那个蛊虫的原因?”琰诺道,“我们对蛊虫一点都不了解,它是不是有什么后遗症?” “或许如此。”除了这个原因,她也想不出别的可能了。 “我回去之后,会尽量想办法弄点蛊虫的资料查一查。”映初道,只是关于蛊虫的资料实在太少,连何老手中都没有,否则当年在大燕她就学习了。“你去查查那伙海盗的来头,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弄到蛊虫,也许他身份特殊,查出他的来历,或许就能找到唤醒乔公子的办法了。” “好!”琰诺点头。 映初默默盯着昏睡的乔殊彦看了一会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该离开了,过几日我再来看乔公子,若是他有什么情况,你立刻派人来找我。” “我明白,”琰诺道,“姐也别太担心了,乔大哥现在总归没有性命之危,我们慢慢找办法,一定能救醒他的!” 映初嗯了一声:“我走了,你别送了。” 琰诺还是将映初送了一截路,让柳絮跟着映初一同回公仪家了。 映初回到府中,才发现自己出去的短短时间,府里就为她安排好了一个刚修葺好的新院子,院内还有花园、水榭、莲花湖、百鸟亭,比公仪可姝和公仪可婵的住处还要大上一倍。 映初毫不客气的笑纳了。 对于秦王“送”的丫鬟柳絮,公仪家也表达出了十足的善意,按照大丫鬟的规格,将一应用品全都送了过来。 公仪可婵憋着的怒火彻底忍不住了,这个院子是原本说好给她住的,里面的装饰摆设都是她花费精力布置的,有些东西还花了她自己的私房钱,就等着味道散尽,就搬进去住呢。 “娘!”公仪可婵气冲冲的闯进大夫人的房里,气的眼泪直掉,“娘!你就任由公仪可姃那个贱人抢走我的院子?女儿都要被她欺负死了,娘也不为我做主!” “你就这么风风火火的跑回家,像什么样子,”大夫人气定神闲的道,“好了,先别哭了,把眼泪擦擦,幸亏你爹刚刚出门了,若是被他看见你这个样子,又该训斥你了。” “娘不把院子给我夺回来,我就不依!”公仪可婵跺脚,眼泪掉的更凶了,“爹也不疼我了,我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为什么要帮着那个贱种!” “你爹那是为大局考虑,你懂什么,”大夫人拿了帕子,心疼的给公仪可婵擦脸,“快别哭了,你是我和你爹的心头宝,我们不疼你,还能疼谁?” 公仪可婵被她哄了几句,总算止住哭泣,噘着嘴坐在榻上:“既然疼我,那就把我的院子还给我!” 大夫人好笑道:“你这傻孩子,一个破院子就让你这么上心?你不懂得有付出才能有回报吗?现在你把院子给公仪可姃,以后能从她身上得到的,可要丰厚多了!” 公仪可婵疑惑道:“娘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大夫人点了点她的脑袋:“傻丫头,你以为老太太和你爹现在为何要抬举公仪可姃?” “我才不傻!”公仪可婵冷哼道,“祖母和爹爹还不就是看她攀上了秦王,想借着她的关系和秦王示好吗!”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大夫人唇角勾出笑意,“现在我们的确要靠她跟秦王处好关系,但是以后嘛,等我们跟秦王亲近之后,她就没有利用价值了。老太太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是你爹的意思是,到时候让你取代公仪可姃,嫁给秦王做王妃,现在给公仪可姃一点甜头,算的了什么。” 公仪可婵眼睛顿时大亮:“真的?娘,这是真的?爹爹真的这么说?” “我还能骗你?”大夫人道,“所以你现在别计较那一点点蝇头小利了,等日后你成为王妃,住的是琼楼玉宇,还在乎那一座破院子吗?” 公仪可婵连连点头,破涕为笑:“娘,女儿记下了,就让公仪可姃先得意吧,她拿我多少,以后我要十倍百倍的拿回来!”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97 祭天,国师殷九华 接下来一段时间,映初隔三差五的就往秦王府去一趟,也想尽各种办法查询关于蛊虫的资料,却并没有什么进展。 琰诺追查那伙海盗的来历,最后查出那些人出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那个海盗首领得到蛊虫,只是机缘巧合的打劫了一名旅客,获得的战利品而已。 这条线索中断了,映初他们都觉得束手无策。 “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去求见国师了,”映初道,“听说国师擅长巫蛊之术,无所不能,或许他有什么办法。” 琰诺也听说过那位国师的传言,“可是国师神出鬼没,连殷家人都不知道他在哪里,皇上想召见他都没有办法,只能等他自己过来。我们就算去求,也没地方求啊。”若非如此,他早就去求了。 “下个月皇上不是要祭天吗,”映初道,“祭天这种大事,国师应该会出现吧。” 琰诺不确定道:“这个说不准,我听说去年祭天的时候,国师只派了他的徒弟过来,本人并未出现。” 映初蹙眉:“到时候看吧,见不到国师,能见到他的徒弟,好歹也能帮我们传个话。” 琰诺点头,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东周国一年祭天两次,春日祈求风调雨顺,秋日祈求粮收满仓。若遇到特殊时期,比如旱涝、瘟疫、灾祸之时,可能还会再祭天一次。 祭天之日,帝后携文武百官、命妇贵女从宫门出发,浩浩荡荡的穿过半个京都,抵达城东的祭天圣坛。 祭天不是个轻松的活,帝后要攀上九百九十九级台阶,登上圣坛顶部,百官和命妇则要三步一叩首,从圣坛底部一直叩到帝后脚下。越是官职高的人,所要攀爬的台阶就越多,最底层的官员,反而只要在圣坛下面跪着就行。 初秋的太阳仍然炙热烤人,映初跟在大夫人身后,登台阶,跪下叩首,起身,再登台阶,跪下叩首,如此反复着往上攀爬,没过多久,背后就出了一层汗水。 难怪祭天之前,公仪可婵主动把她推出来,原来祭天的过程这么疲惫,还不能出一丝差错,对肉体和精神都是一种考验。 前面的大夫人满头汗水顺着脖颈往下流,却不敢伸手去擦,形容非常狼狈。她周围的其他命妇小姐也好不到哪去,若不是朝廷规定每个官员家里都必须有女眷参加,这些人肯定不愿意到这里来晒太阳。 帝后的年纪都不小了,等他们终于登上圣坛顶部,太阳都已经快升到正空,下面叩首攀爬的众人更加苦不堪言。 映初身边一位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小姐,在又一次站起来后,身体一晃,就要摔倒,映初眼疾手快的扶了她一把,又很快松开,没让其他人看到。 那位小姐脸色吓得煞白,她若是摔倒,定会因为破坏祭天而被赐死。她感激的冲映初小声道谢,从袖中拿出一片薄荷,飞快含进嘴里。 等所有人就位,映初发现周围的人都松了口气。放眼一看,大部分女眷的妆容都花了,所幸大家都很有经验,只是化了前妆,没有出现不能见人的场面。 映初抬头望了眼在最上方位置的琰诺,他和一群皇子王孙跪在一起,若有所感的回头也望了她一眼,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失望,祭天马上就要开始,站在台上主持祭天的并不是国师,而是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道士。 “吉时已到,祭天开始!”道士声音不大,却足以传到所有人耳边。 音调古怪的祭祀音奏响,道士开始诵念晦涩的祭文,这一回包括帝后在内,所有人都跪下聆听,直到一篇祭文念完,帝后手持焚香拜了三拜,然后将焚香插入巨大的香炉之中。 就在此时,不知谁惊呼的叫了一声:“国师来了!” 映初猛然转头看去,只见一袭红影仿佛从天边而来,几步就跨到了祭坛脚下,脚步似慢实快的拾阶而上。 炎日之下,他却穿着一身繁复厚重的红衣,长发无风自动,衣带翩翩飞扬。离的近了,才能看清他红衣上面绣满形状古怪的虫形暗纹,随着他脚步的移动,仿佛活的一样不停游走,显得十分邪异。 映初像是被人点穴一般浑身僵硬,不可置信的死死盯着红衣男子,他就是自己曾经在皇宫惊鸿一瞥的人,也是她心心念念,苦苦寻找了两年的人。 “长锦……”映初声音艰涩的念出两个字,望着毫无停顿,仿佛不认识她一样,从她身边径自走过去的红衣男子,脑中像是不断有烟花炸开一般,轰轰声不断。 往上面一点的琰诺,看到红衣男子相貌的一瞬间,也石化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姐夫,怎么会成为东周的国师?! 似乎只是几息时间,红衣男子就登到祭坛顶部,淡淡向弘光帝点头行礼:“臣参见皇上。” 弘光帝看到他,似乎很高兴:“国师,朕还以为你今日没空过来。” 国师微微一笑:“臣本来的确在闭关,只是静极思动,突然想出来走走,便到此处来了。”他转头问一旁垂手而立的老道,“祭天完成了吗?” 须发皆白的老道恭敬道:“回师父的话,才进行了一小半。” 这位七八十岁的老道,竟然是看起来不到而立之年的国师的徒弟。由此看来,国师活了几百年的传闻,未必不是真的。 国师对老道士说道:“你退下吧,剩下的本座来主持。” 老道双手将祭书呈给国师,恭敬退到了一旁。 接下来的祭天,映初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她只是机械的跟着众人跪拜叩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袭红衣人影看,既希望他是祁长锦,又希望他不是,既觉得他就是自己的夫君,又觉得他们除了长相,根本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浑浑噩噩的结束祭天,国师与帝后说了几句话就要离开,映初下意识的想去追,被之前她扶过一把的少女拉住。 “你干什么?”少女小声道,“你不要命了?不能乱跑!” 映初用力甩开她的手,朝国师离开的方向追去。映初从来没有这么失态,她脑袋里什么都想不起来,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地,想不起来自己贸然追上去的后果,只想抓住那个人,问问他到底是谁! 琰诺见状脸色一变,犹豫一下,忍着没有去追。若是连他也坏了规矩,谁还能在皇上面前给姐求情? 众人惊讶的看着映初飞快的朝国师追去,国师向来尊崇超然,从来没人敢亵渎,今日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女子,不管不顾的抓住国师的袖子,冲他大喊:“你站住!” 国师停下脚步,垂眼看了看扯住自己袖子的手,然后才漠然的抬起眼睛,看向映初。 他的瞳孔很黑,比祁长锦子夜般的黑眸更加深邃,就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充满了危险性。他的面孔与祁长锦一模一样,却又毫不相同,同样的五官,同样的脸型,祁长锦俊朗坚毅,这个人却充满妖邪之气。 他并没有任何动作,映初就像被蛰到一样猛然收回手,映初立刻用灵泉滋润手指,那种如火烧一般的疼痛才慢慢消散。 国师打量了她片刻,道:“本座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映初心中剧烈一跳,试探的唤道:“长锦……” “长锦?”国师眸光动了动,薄如刀锋的唇勾起一丝不明显的弧度,“本座想起来了,你是祁长锦的妻子,本座见过你的画像。” 听他这么说,映初不知该高兴还是失望,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国师见她的表情,心情似乎很愉悦,道:“花映初,没想到你追到东周来了,本座那个孙儿,还真是娶了位重情义的妻子。” 映初这次确定他不是祁长锦了,他与长锦生的一模一样,或许只是血缘的关系,如果国师真的活了几百岁,不知道是长锦哪一辈的祖宗了。 “真是有趣,看你的样子,似乎成功混进了京城的世家?是哪一家?”国师问道。 映初深吸了口气,面无表情道:“国师误会了,我不是花映初,花映初已经死了,这件事大燕人尽皆知。” 国师笑了一声,也不与她争辩,只道:“你想找祁长锦,只能失望了,他已经死了。不过如果你想找李沧泽的话,本座倒可以告诉你,他正在西境平叛,年底之前,必会回京。” 映初有许久没听到李沧泽的名字,也许久没想起这个人了,闻言也没什么反应,找到长锦之前,她没有丝毫心思找李沧泽报仇。 “我不信,长锦不可能死的!”谁说她也不信,她绝不信长锦死了! “信不信由你,”国师突然伸手,挑起映初的下巴,脸慢慢凑近她,露出一抹邪异的笑,“花映初,本座的名字叫殷九华,这次就算了,以后可不准你在本座脸上找祁长锦的影子。” 映初挣开他的手指,她以为自己收敛的很好,却被国师看穿了。对着这样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她怎么可能不想起长锦?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98 约见,母女的美梦 国师殷九华翩然而去,留下映初一个人站在原地,承受众人惊异的注目。 国师态度虽不冷傲,但是对主动凑到面前的女子,从来都不搭理,这还是众人第一次见到国师神情愉悦的和一个女子说话,虽然没人听到他们说什么。 映初垂眸走回自己站立的位置,她的表情没什么异常,只有熟悉他的琰诺才能看出她的失魂落魄。 或许是见国师待映初态度不错,弘光帝并没有因为映初擅自离开原地而责怪,只是看了她两眼,便道:“回宫。” 映初朝殷九华离开的方向望了片刻,就收回了视线,长得再像,他终究不是长锦。 另一边,已经走远的殷九华突然脚步一顿,皱眉按着眉心的位置,神情透露出几分痛苦。过了一会,疼痛消失,殷九华对跟在身后的徒弟道:“你们各自离去吧,我要回去继续闭关,没有紧要的事,不要打扰我。” 须发皆白的老道应了一声,恭敬的倒退几步,才转身离开。 殷九华摊开自己的手掌,掌心里竟有几滴血迹,他漫不经心的的将血迹拂去,往自己闭关的地方走去。 帝后回宫之后,群臣也各自散去。 琰诺第一时间找到映初,急切的问:“姐,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个国师他……” “他不是!”映初淡淡道,“只是长得像而已。” 琰诺喃喃:“怎么会,世上怎么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映初苦涩的牵了牵唇角,是啊,竟然会这样像,像的只要殷九华有心伪装,恐怕连她都分辨不出真假。 琰诺注意到映初的神情,立刻不再说了,转移话题道:“姐,你有没有请他帮忙救乔大哥?” 映初一怔,随后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当时太过震惊,心乱如麻,竟把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 “没关系没关系,”琰诺忙道,“当时我也给忘了,刚刚才想起来,那种情况下,忘记是难免的,我们再找下次机会好了。” 映初半点没有被安慰道,乔殊彦为了她连性命都差点丢了,她却将他的安危忘得一干二净! “我现在就去找国师!”映初道。 琰诺拉住她:“你现在去哪里找,他现身一次,短时间肯定不会再出来了。”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去找,”映初道,“他现在肯定还在京都,若是等以后,他说不定就离开京都出门云游了,那时候再想找他就更难。” “那也要知道去哪里找才行,”琰诺想了想,道,“你先回去等,我去求见皇上,争取见到国师的徒弟,然后才能知道到哪里找国师。” “也好。”映初道,“若有需要,你就告诉皇上,他承诺给我的一个赏赐,我希望能请国师救人,实在不行,能见国师一面也行。” “我知道了。”琰诺和她道别,立刻就进宫去了。 琰诺的效率很快,第二天上午就传信给她,已经见到国师的徒弟,只是那老道说国师在闭关,不肯为他们引见。 映初拿出一粒含有高浓度灵泉的丹丸,让琰诺转送给老道。 过了几天,琰诺传话,老道想再要三粒丹丸,才愿意为他们引见。 映初毫不犹豫的拿出,老道得到东西,就让他们等着,短则几日,长则半月,他就会带他们去见国师。 映初他们再心急也只能耐心等着。 一场秋雨一场凉,接连几天雨水过后,炎热的天气变得凉爽。午后,映初带着柳絮在花园散步,花园里早菊已开,可以摘些新鲜的花瓣制茶。 映初正走在鹅卵石小道上,一个丫鬟低着头朝这边走来,像是没看见映初一样撞向她。 柳絮上前一步,横剑挡住她。 丫鬟立刻噗通跪在地上:“四小姐恕罪!奴婢走的急,一时没看见四小姐,请四小姐宽恕奴婢!” “无妨,起来吧,”映初道,“下次走路别这么莽撞了。” “是是,谢谢四小姐!”丫鬟感激的说道,将胳膊上挎着的一个小花篮递向映初,“四小姐是在采集花瓣吧?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奴婢的花瓣吧。” 映初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柳絮,收下吧。” 丫鬟面露欣喜,向映初行了个礼,告退了。 回到雪琼院,关上房门后,映初对柳絮道:“看看花篮里有什么?” 柳絮在花瓣里找了找,翻出一个信笺,立刻递给映初。 映初打开看了一眼,上面写着让她三更到后花园里去,落款是熊金。 映初眼中幽光一闪而过,将信笺扔到水盆中,里面的字迹很快糊开,变成一团一团的墨痕。 “我本打算看在他帮我进入公仪家的份上,不与他为难,他却非要往死路上撞。”映初冷冷笑道。 柳絮不知道小姐说的是什么人,只道:“是否需要奴婢去杀了他?” “不用,”映初想了想,道,“你去办件事。” 大房院里,大夫人母女俩正关起门来,享用亓官家送来的大枣,这时候大枣还不到成熟的季节,这两筐大枣是从外地运过来的早枣,是亓官家悄悄送过来的。 公仪可婵正吃得高兴,下人来敲门,道:“夫人,小姐,厨房的陈妈妈来了,说有重要的事情禀告。” 大夫人向公仪可婵做了个手势,她不情愿的把手中吃了一半的枣子扔掉,盘子里的大枣用盖子盖起来,大夫人这才示意丫鬟去开门。 丫鬟领着陈妈妈走进来,陈妈妈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进门就结结实实的磕了两个响头。 “有什么事快说!”公仪可婵很不高兴的道,“若不是真的重要的事,我可饶不了你!” “可婵,”大夫人微瞪她一眼,对被吓住的陈妈妈道,“不用害怕,五小姐是开玩笑的,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有价值,我就会赏赐你。” 陈妈妈这才稍稍心安,谄媚的道:“谢大夫人!奴婢今天下午去柴房取柴的时候,听到有人在里面说话,就一时好奇偷听了几句。奴婢听到里面有两个人在对话,提到四小姐……” 她还没说完,公仪可婵就来了兴趣,两眼发光的问道:“他们说公仪可姃什么?” 陈妈妈忙道:“他们说熊金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四小姐,四小姐曾经承诺要给熊金好处,可是回府之后,就把承诺抛到脑后去了。熊金气不过,约了四小姐三更在后花园见面,要找她理论。” “真的?!”公仪可婵兴奋起来,“你没听错吧?三更在后花园相见?” 陈妈妈道:“奴婢保证,绝对没听错!” 公仪可婵眼珠滴溜溜的转,心里想着坏主意。 大夫人道:“此事我知道了,你不准再对别人提起,下去领赏钱吧。” “谢谢大夫人!谢谢大夫人!”陈妈妈高兴的道,“奴婢一定不会再跟别人说,奴婢这就告退了。” 陈妈妈磕了个头,欢欢喜喜的走了。 公仪可婵道:“娘,以前我还没想起来,公仪可姃和那个熊金孤单寡女在海上待了那么多天,谁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今天他们在后花园约见,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异想天开,”大夫人白她一眼,“我记得那个熊金,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身份又那么低贱,公仪可姃眼瞎了也不可能跟他有什么不清白。说不定公仪可姃有什么把柄握在熊金手里,熊金这是准备勒索她呢。” “那可不一定,”公仪可婵哼哼道,“她一个弱女子在大海中想活下来多不容易,迫不得已委身熊金,求他保自己性命,也没什么不可能的吧!” “这,”大夫人沉吟,“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总之不管怎么样,只要我们当场抓住他们,就算他们没什么,也变成有什么了!”公仪可婵恶意满满的道,“近来爹爹和秦王多有来往,也是时候该处理掉公仪可姃了!那个水性杨花的贱人,我可是听说祭天那日,她竟然敢缠着国师,真是不知廉耻!” 大夫人有点犹豫,她前几日也向老爷提过,老爷说时机还不成熟,秦王只是表面跟他客气,还没有与他深交的意思,这时候处理公仪可姃,有点为时过早了。 “娘,你就别犹豫了!”公仪可婵不满的道,“错过这个机会,下次再想抓公仪可姃的把柄可就不容易了!这些天她也够风光得意的了,难道娘还想看着她在我们面前耀武扬威吗?据说她现在正牟足了劲想巴结国师,若真被她攀上关系,我们想动她就更难了!” “你让我想想。”大夫人还是下不了决定。 “还有什么可想的!”公仪可婵摇着她的胳膊,“我不想再等了,我都等了这么久了!大不了我们先揭发她的奸情,暂时不处置她,让她先吃点苦头也是好的!说不定秦王殿下知道之后,就看不上她了,到时候女儿到秦王殿下面前表现一番,秦王殿下看到女儿的好,就看上我了,岂不是两全其美?” 公仪可婵越说越觉得可行,心里美的不行。 大夫人很是心动,差点就要同意了,可是想了一会,还是摇头:“不急,她既然跟熊金有牵扯不清的地方,我们总能找到机会的,找不到也能创造机会。现在是你爹爹更进一步的关键时候,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不能有,这么多天我们都忍了,且再忍耐一段时间吧。” 她不是不心急,可是老爷再三叮嘱过她,让她近期不要跟公仪可姃结怨。而且,比起私怨,当然还是老爷的前途更重要,她等得起。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399 夜会,差点失贞 入夜,将近三更,夜深人静,后花园里连虫鸣声都歇了。 两道披着斗篷的人影抹黑进入后花园,摸索着往前走。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一人缩着脖子,有些害怕的道,“夫人说了不准我们过来,小姐偷偷跑出来,若是被夫人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 “闭嘴,我娘顾东顾西的不肯来,我可不想放过这个好机会,”另一人也害怕的东张西望,可是坚持不肯离开,“我今天一定要揭露那个贱人的奸情,就算事后被我娘骂一顿也值了。” 听两人的对话,她们两人显然就是公仪可婵和她的贴身婢女珠翠。 “这里太黑了,一个人都没有,也许四小姐根本不会来。”珠翠还试图劝说公仪可婵。 “她肯定会来的,”公仪可婵信心满满,她相信公仪可姃和熊金之间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事,为了堵住熊金的嘴,公仪可姃绝对不敢不见熊金,“你再说让我回去的话,小心我教训你!” 珠翠不敢再说了,小姐罚起人来,可不会手软。 两人抹黑往里走了一段距离,到了西墙根下,公仪可婵看着墙边一棵歪脖子树,道:“没错,就是这里,陈妈妈说,他们约好的地方就在歪脖子树下。我们先在附近藏好,等他们一见面,我们就跳出来大叫,把巡逻的守卫引来!” 两人于是到旁边的花丛里藏好。 等了好一会,两人都被蚊虫咬的受不了,却还没看到半个人影,公仪可婵急了:“现在应该到三更了吧,他们怎么还没来!” 珠翠望了望月亮,道:“应该到三更了,我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西墙根歪脖子树下,”公仪可婵也有些不确定了,“难道西墙根还有别的歪脖子树?”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想再到别处找找,又担心她们离开之后,万一公仪可姃和熊金到了,她们就错过了。 “我在这里等着,你到别的地方找找,”公仪可婵想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记住,只要一看见他们,就大声喊巡卫过来,千万别让他们逃了!” “啊?”珠翠不想去,“奴婢一个人去找吗?可是奴婢害怕!”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公仪可婵推了珠翠一把,“快去,别耽误了我的大事,否则让你好看!” 珠翠只好强忍着害怕,慢慢往外走:“那小姐你一个人小心,奴婢走了。” 她希望小姐也觉得害怕,好开口留她,可是她家小姐显然满心都是捉奸的大事,压过了心中的畏惧,直到她走远,也没喊她。 珠翠没办法,只能哆哆嗦嗦的沿着西墙根往前去找歪脖子树。 片刻之后,熊金翻进后花园的院墙,身手敏捷的往约定的地方跑来。他即将要出门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找他,耽搁了一点时间,现在四小姐肯定等急了。 四小姐,嘿!熊金一边跑一边露出奸猾得意的笑,没想到这个冒牌货还真有几分本事,居然让她攀上了秦王,现在成为府里的宝贝疙瘩,他熊金真是时来运转,终于要发达了! 快到约定的地方时,熊金没有看到人影,心中立刻怒了,那个小贱货,居然敢不来!不过下一刻他的怒气又消失了,以他的武功,很轻易的就发现了藏在花丛中,自以为很隐蔽的公仪可婵。 熊金嘿嘿一笑,这个小蹄子还真会躲,看来是怕被别人发现,倒是警觉的很。不过她就一个人过来,连个丫鬟都没带,胆子还不小。熊金下流的想着,莫非这小蹄子闺中寂寞了,也期待和他共度一个良宵? 熊金色眯眯的舔了舔嘴唇,绕到公仪可婵身后,蹑手蹑脚的靠近她,然后猛然一扑,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顺便还捂住她的嘴,防止她叫出声。 公仪可婵吓得猛然一抖,眼睛瞪得滚圆,想要呼救,却只发出呜呜的闷叫声。 “小美人,乖乖的别乱叫,”熊金轻而易举的就制住了她的挣扎,将她压在地上,“识相的就让大爷我快活快活,你还能安稳的做你的千金大小姐,不然我就把你的秘密揭露出来,让你不得好死。” 公仪可婵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又害怕又恶心,男人的臭嘴正在她脖子里胡乱亲吻,她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恐惧的呜呜哭起来。 她后悔了!她不该不听娘的话,偷偷跑到花园里来,更不该让珠翠离开,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 感觉到男人的手隔着衣服揉捏她的胸部,公仪可婵浑身颤抖的更厉害,恶心的几乎要吐出来,救命!谁来救救她!公仪可婵心中无声呼喊,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什么人在那里!”珠翠的大叫声突然响起,“来人啊!快来人啊!有贼!快来抓贼!” 珠翠一个人摸索着走了一会儿后,没找到灵异棵歪脖子树,倒是听到古怪的声音,就像是什么东西在石头上打磨一样,还有一颗石子不知从哪里滚到了她面前,她太害怕了,实在不敢再往前走,就慌慌张张的往回跑。 然后隔着老远,她就看到花丛里叠在一起的两个人,因为小姐的叮嘱,她第一反应就是大声呼叫巡卫,并没有来得及想自家小姐去哪儿了。 熊金一惊,慌忙就想逃跑,然而他才站起身,就感觉身体被什么打了一下,一动也不能动了。 公仪可婵感觉到制住自己的力量变弱,立刻使出全身力气,终于将压在她身上的熊金推开,手脚并用的往一边爬。 她浑身抖的像发羊角风一样,眼泪糊了满脸,远处已经有呼喝声和脚步声靠近,她想赶紧逃离这里,身体却不听使唤,颤抖的站不起来。 她真不知该感激珠翠,还是痛恨珠翠了,若不是珠翠及时赶到,自己的贞洁就要被毁了,可是如果巡卫们赶到,看到这个场面,她的名节也别想要了。 “珠翠!珠翠!”公仪可婵颤声叫道。 跑到近前的珠翠终于发现了她,脸色唰的大变,无比恐慌的道:“天啊!小姐,怎么是你!这是怎么回事?!” “快扶我起来,帮我把衣服整理好!快点!”公仪可婵急声道。 珠翠抖着手快速帮公仪可婵整理好仪容,拍掉她身上的草屑,又快速的将被压倒的花丛也扶起来,毁掉刚才留下的痕迹。 她刚做完这一切,巡逻的守卫就跑了过来。 “你们终于来了,快把这个贼抓起来!”珠翠强自镇定的道。 这时候,熊金觉得自己又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下,身体就能动弹了,他下意识的跳起来想跑,被几个冲上来的巡卫抓住,五花大绑起来。 “小的来迟,让五小姐受惊了!”巡卫认出公仪可婵的身份,惊讶的上前行礼。 “你们这些饭桶!”公仪可婵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感觉短短一会儿,自己就折寿了十年,“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让贼人溜进来也不知道!本小姐若是伤到哪里,你们谁能担当得起?!” 巡卫全都跪下:“小的知错,请五小姐恕罪!” 公仪可婵对着他们破口大骂,发泄心中的恐惧和愤怒,一直骂到大夫人、二夫人她们都闻讯赶来,才终于闭嘴。 一行人来到老太太的景福苑,老太太睡的好好的被吵醒,脸色非常不好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吵吵嚷嚷的整个府里都能听到了!” 公仪可婵立刻哭诉道:“都怪公仪可姃!她跟这个熊金在后院幽会,我赶去阻止她,结果被熊金当成她,差点对我动手动脚!还好珠翠反应的快,大声把巡卫引来,不然我就要被这个混账占便宜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面色都剧变。 “可婵,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二夫人拧眉道,“不过是一个小贼而已,怎么就牵扯到可姃了?可姃在自己的房里好好睡觉呢,又没有去后花园。就算你跟可姃平常有些矛盾,也不能这么毁坏自己姐姐的名誉。” “我才没有!我说的句句属实,娘可以作证!”公仪可婵道,“娘,你快说,我有没有说谎?” 大夫人很想给这个笨女儿一巴掌,自己都跟她说不要去了,她竟然偷偷瞒着自己跑过去,结果没能当场抓住公仪可姃的把柄,可婵自己倒差点吃亏,想想就觉得后怕。 事情发展成这个局面,她也只能顺着女儿的话说了:“我们的确得到消息,可姃和熊金半夜约在后花园见面,不过我没有相信,可婵大概是不放心,好心跑过去阻止。我还以为是谣言呢,没想到熊金真的跑去后花园了。” 老太太阴沉着脸,怀疑的看着大夫人母女,然后又看向映初:“可姃,她们说的可是真的?” 映初委屈又气愤的道:“当然不是真的!祖母,我好端端的在房里睡觉,院子里的奴婢都可以作证,大伯母和五妹妹莫名其妙的就说我跟熊金约见,这也太荒谬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00 揭发,四小姐是假的 “你还敢狡辩!”公仪可婵指着映初,怨怒的叫道,“如果不是你约见熊金,他怎么敢跑到后院去!他当时抱……报出你的名字,说掌握了你的秘密,让你乖乖听话,你敢说这是假的?你敢说你没有秘密掌握在他手中?!” 映初皱眉:“我知道五妹妹不喜欢我,可是我们之间有什么矛盾,都可以关起门来慢慢解决,五妹妹怎么能把外男扯进来,毁坏我的名声也就罢了,让公仪家也跟着蒙羞,难道五妹妹就高兴了?” “不想让公仪家蒙羞,你就不该做龌蹉事!”公仪可婵叫道,“我们公仪家清明白白,不能让你一个人将后院祸害的乌烟瘴气!” 老太太审视的目光在她们身上转来转去,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堵住嘴的熊金,怎么看也没资格让四丫头跟他幽会,但是五丫头言之凿凿,又不像有假的样子。 “亓官氏,你说你们提前得到密报,是谁密报给你们的?”老太太问,“既然密报说可姃会去后花园,但是她却没去,这作何解释?” “是厨房的陈妈妈说的,她说无意中听到有人谈话,担心出大事,就禀告给了我,”大夫人说道,“熊金既然出现在那里,可见密报并不是假的,至于可姃为何没有出现,或许是她去的晚了,看到动静已经闹大,就没敢站出来。” 二夫人冷笑一声:“瞧大嫂说的,这么大的事,陈妈妈怎么向你告密,却不向老太太告密呢?难不成大嫂比老太太还管用?” 小小的挑拨了一下,二夫人又继续道:“空口白话,还不都任由你们说。事实上是可婵出现在后花园,而可姃在房里,你们说是得到密报去的,我们也可以说可婵和这个熊金幽会,事迹败露后,就捏造所谓的密报,推脱到可姃身上。” “你!”大夫人大怒,“你休要在这胡说八道!” 大老爷也沉下脸道:“弟妹,你说话注意分寸!” 二夫人掀了下唇角:“我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许大嫂和可婵说,难道就不许我们说了吗?至少我的话听起来比大嫂的话更有说服力。” “好了!都给我闭嘴!”老太太怒道,“一个两个就会往自家人身上泼脏水,你们就有脸吗?现在开始,说话之前都给我好好想一想,没有证据就别胡乱说话!” 众人安静了一瞬,公仪可婵跳出来道:“祖母,不如听听熊金自己怎么说,让他自己招供究竟为什么去后花园!”说着挑衅的瞪了映初一眼,一脸你死定了的表情。 映初微微一笑:“如此也好,我也想听听他怎么说。” 老太太点了点头,一个丫鬟就走过去,取下塞在熊金嘴里的帕子。 熊金嘴巴得到自由,立刻张口就喊:“奴才冤枉啊!奴才只是喝醉了酒,误闯后花园,奴才没有和任何人约会,请老太太明察啊!” 熊金背后早就被冷汗浸湿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约见四小姐的事竟然早就泄露出去了,在后花园的时候差点上了五小姐,给他一万个胆他也不敢碰五小姐啊!五小姐看他的眼神那么怨恨,事后肯定会弄死他,他现在能依靠的只有四小姐了,自己掌握着她的秘密,她肯定会想方设法保住他。 “狗奴才,还不说实话!”大夫人厉声叱骂。 “奴才说的就是实话啊,”熊金一脸老实相,“奴才真的只是喝多了酒,出去如厕,结果就找不到方向,稀里糊涂的到了后花园。奴才知错了,求主子们饶命啊!” 大夫人眼中凶光闪烁:“看来不上刑,这个刁奴是不肯说实话了!老太太,不如先剁了他的脚,看他还敢不敢摸到后院来!” 老太太道:“就照你说的办。” 熊金面露恐惧,慌忙看了映初一眼,眼神里有求助也有威胁。他以为映初会害怕的立刻帮他说好话,可却见她无动于衷,似乎丝毫不怕他揭露她的秘密。 熊金不相信她真的不怕,或许她只是在想对策,他按捺住心急等了一会,结果他被人抓住,快要拖出门的时候,也不见映初开口。 他又等了片刻,眼看刀已经举起来,就要往他脚上砍,他终于忍不住了,奋力挣扎着大叫:“四小姐救我!四小姐,你不能见死不救!” “听到没有?”公仪可婵得意的大叫道,“他在向公仪可姃求救,还说你们没有关系?!” 映初淡淡道:“我们当然有关系,当初在海上的时候,就是他救了我,我才能平安回来。不过他现在犯了大错,理应惩罚,只希望祖母看在他曾经救过我的份上,饶他不死。” 大夫人道:“这么说,你是要眼睁睁的看着他被砍断双脚,也不为他求情?” “我当然不忍心,”映初道,“不过这不是大伯母提的主意吗?如果我为他求情,大伯母会开恩吗?想来肯定不会,那我又何必多费口舌。” 大夫人冷笑,她倒要看看,公仪可姃这么无视熊金的死活,熊金是否还会帮她保守秘密。 “行刑!”大夫人下令。 “不要!我招了!我什么都招了!饶了我,饶了奴才吧!”熊金大声叫道,他把里面的话听得一清二楚,那个冒牌货竟然这么狠毒,一点也不准备帮他! 熊金眼中闪过怨毒之色,大叫道:“的确是四小姐约我在后花园见面!我们在海上的时候一起共患难,四小姐对我早就芳心暗许,只是因为我们的身份差异,才一直不敢说!可是四小姐耐不住寂寞,才会约我偷偷见面!” “祖母,你听到了吧,我没有撒谎,他们果然偷偷约会!”公仪可婵兴奋的道,“祖母一定要狠狠处罚公仪可姃,以正家风!” 老太太脸色难看到极点:“可姃!你太让我失望了!” 映初不慌不忙道:“祖母,这明显就是一场构陷,大伯母和五妹妹联合熊金,装模作样演的戏。孙女再不挑,也不可能看上熊金这种货色,他既然说是我约了他,就让他拿出证据。” “公仪可姃,诬陷长辈可是大逆不道!”大夫人冷冷道,“你也太高估自己了,我是什么身份,用得着构陷你!” 公仪可婵对熊金道:“你不是说知道她的秘密吗,快说出来,到底是什么秘密!只要你如实说出,我就考虑考虑,帮你求求情。” “奴才说!奴才说!”刀就悬在他脚脖子上,随时可能落下来,熊金抱着我不好过,你这个冒牌货也别想好过的念头,将秘密揭发了出来,“她根本不是真正的四小姐,她是冒充的!真正的四小姐已经被她害死了!”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老太太猛然站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四小姐是假的!她把真正的四小姐害死了,冒充她进入府中,是想对公仪家不利!”熊金道,“奴才以前也不确定,只是怀疑而已,所以没敢说出来,现在奴才已经完全确定了,她根本就是奸细!” 老太太犀利的眼睛盯向映初,仔细的扫视着她每一寸地方,她以前就觉得这个孙女长得不像公仪家的人,只以为她长得像林家那边的人,现在细细看来,她和林氏也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怪不得这丫头如此叛逆,对她一点也不敬重,如果她是奸细,那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映初坦然的迎着所有人怀疑审视的眼神,蹙眉道:“祖母,您该不会真的相信熊金说的话吧?我不是四小姐还能是谁?他一会儿说我和他约会,一会儿又说我是冒充的,嘴里没有半句真话,实在太过可恨!” “你是谁你自己心里清楚!”公仪可婵充满杀意的瞪着她,“好啊,你这个奸细,居然敢欺骗我们这么久,亏祖母那么疼你,你这个可恶的骗子!” 二夫人惊疑不定道:“不可能吧,可姃怎么可能是奸细,她并没有做过任何有损公仪家的事,还认识秦王殿下,秦王殿下总不会帮着她一起骗我们吧?” 公仪可姝也道:“是啊,祖母,我们不能单凭一个刁奴的话,就怀疑四妹妹,还是先仔细查清楚的好!” “奴才没有撒谎!”熊金叫道,“老太太不信,可以拿着她的画像去飞雁岛询问,就能确定真伪!” “就算派人去询问,那些被问的人也可能串通在一起说谎,”映初道,“如果祖母实在心有疑虑,孙女愿意接受滴血认亲,这总不会有假。” 二夫人见映初丝毫没有心虚,还主动提出滴血认亲,心里那点怀疑就消散了,帮着她说话道:“可姃说的不错,人可以撒谎,滴血认亲总不会骗人,不如就这么办吧!” 老太太道:“好!来人,立刻准备东西,为四丫头滴血验亲!”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01 真假,可婵挨打 401真假,可婵挨打 东西很快就被准备好,送了上来。 映初站起来,道:“不如哪位长辈与我验亲?” “我来吧,”大老爷开口道,“三弟与我是亲兄弟,骨肉相连,你若是三弟的女儿,与我的血自然应该相融。” 老太太她们没有意见,的确没有人比大老爷更合适了。 映初道:“那就劳烦大伯父了。” 大老爷走到桌前,拿起长针,往自己手指上扎了一下,一滴血珠立刻沁出,滴进装水的碗中。他怕一滴血不够,又挤了一滴出来,才放下针,走回自己位置坐下。 映初也拿起长针,扎破手指挤出鲜血,滴进碗中。所有人都没发现,映初的鲜血颜色有点淡,因为融入了一点灵泉在里面。掺着灵泉的血珠一滴进去,很快就和大老爷的鲜血融合在一起,慢慢晕开,变成一碗淡红的血水。 “融合了!”公仪可姝欢喜的道,“祖母快看,他们的血相融!” “这不可能!”公仪可婵不肯相信,她盯着那碗血水看了一会,冲映初叫道,“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你说!” “事到如今,五妹妹还想再污蔑我吗?”映初道,“这碗水是祖母的人准备的,我和大伯父都是当着大家的面滴入鲜血,能做什么手脚?” 公仪可婵无言以驳,但仍是不愿相信:“那为什么熊金会说你是冒充的?!” “这句话,应该我问五妹妹才是,”映初沉下脸,“熊金无缘无故,不可能会陷害于我,五妹妹和他在后花园相见,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要如此害我?” “我们什么也没做!”公仪可婵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这关我什么事!你别想倒打一耙!” 映初转而看向老太太:“祖母,现在真相大白了,请祖母为孙女做主,查出想害孙女的真凶。他们此举实在恶毒,一个不慎,孙女就可能被误会而赐死,若是不严惩她们,孙女也睡觉也无法安稳,不如回飞雁岛去好了,也省的碍有些人的眼。” “根本就不用查,真凶显而易见,”二夫人瞥了大夫人一眼,道,“老太太,可姃这次受的委屈真的太大了,又是诋毁她的名誉,又是说她是冒充的,件件要她性命,不能不严惩!否则真凶得不到教训,肯定还会有下次,可姃就未必能怎么幸运的洗清冤屈了。” 此时熊金在外面扯着嗓子喊自己没有撒谎,说的全部都是实话,可是除了大夫人母女,已经没人相信他的话了。 老太太还没发话,大老爷突然起身,猛的甩了公仪可婵一巴掌,将她打的跌撞在桌子上。 “爹!”公仪可婵惊怒的瞪大眼,“你为什么打我?” “你还敢问我为什么!”大老爷满脸怒气,“你这个不肖女,可姃是你的姐姐,你因为平常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这般陷害可姃,实在太过分了!我平常都是怎么教你的?可姃痛失父母兄长,我们作为亲人应当好好爱护她,你却这么任性妄为,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老爷!”大夫人既心疼又畏惧,“可婵她……” “还有你!”大老爷指着大夫人的鼻子骂道,“慈母多败儿,就是你平常对可婵太宠溺了,她才敢胡作非为!这件事虽然你不知情,但也有管教不严的过错!可婵该打,你也该骂!” 公仪可婵不服气,想要还嘴,被大老爷充满戾气的瞪了一眼,顿时又把话吞了回去。 母女两人敢怒不敢言的听着大老爷的训斥,气的肺都要炸了。她们心里更加怨恨映初,觉得她就是扫把星,丧门女,从她进府以来,她们就没有好过过! 大老爷训斥过妻女之后,对老太太道:“母亲,可婵这次做的太过分了,您尽管罚她,不用心软!” 又对映初说:“可姝,你想怎么罚她,尽管说,不用看在大伯父的面上手下留情,你这个妹妹就是太任性,是该好好管教管教。” 映初眸中闪过一抹讽刺,大老爷可真虚伪,这一番做派下来,让人想重罚公仪可婵,都不好意思了。 “我一切都听凭祖母安排,相信祖母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的。”映初可不准备做这个恶人。 老太太想起这大半夜里受的惊吓,心情一起一伏的,都快得心疾了,就气的想亲手抽公仪可婵一顿。这个不肖女陷害什么不好,竟敢拿公仪家的血脉开玩笑,简直胆大包天! “可婵诬陷亲姐,蒙骗长辈,不孝不悌,理当重罚!”老太太冷冷道,“给我掌她的嘴,打到她长记性,以后不敢再信口雌黄!” 老太太瞥了眼大夫人,她不相信亓官氏真的不知情,小孩子不懂事就算了,亓官氏也跟着瞎胡闹! “亓官氏,你亲自掌刑!”老太太道。 亓官氏怨怒,老太太明知她舍不得,还让她亲自动手,这是故意往她心口割刀子。不过她也没拒绝,自己亲自动手,总能手下留情一点,让可婵少受点罪。 她走到公仪可婵面前,公仪可婵立刻委屈的道:“娘,你真的要打我?” “你忍着点,很快就过去了。”大夫人低声劝慰她,抬起手,再三犹豫,才狠了狠心打下去。 “大嫂这下手也太轻了吧,这是惩罚呢,还是给可婵拍灰呢?”二夫人讽刺道。 “好好掌刑,”老太太道,“听不到声音不算数,打的太轻就双倍惩罚!” 大夫人心中恨极,却只能加重力气朝女儿脸上打去,啪的一声,声音不算响亮,公仪可婵却像是疼的受不了一样大叫一声。她觉得难堪胜过疼痛,从小到大,她什么时候这么丢脸过,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扇巴掌,还是被自己的娘扇巴掌! 大夫人手心疼,心里更疼,她当做宝贝疙瘩养大的女儿,却让这一群人如此糟蹋!她记住了!这里的每一个人,她迟早都要跟她们加倍算账! 打了二十下之后,老太太公仪可婵问:“你可知错呢?” 公仪可婵没有多疼,只觉得气愤难堪,梗着脖子道:“我没错!是公仪可姃冤枉我!我没错!” 又打了二十下,再问她,公仪可婵一边掉眼泪,一边坚持的喊自己没错,根本不顾不停给她使眼色的大夫人。 第三个二十下打完,大夫人打的再轻,公仪可婵的脸也已经肿了。她有心服软,又拉不下面子,就抿着嘴巴不吭声。 老太太也怒了,气她太不知进退,于是下令让大夫人继续打,她不说停就不许停。 又挨了十几巴掌后,公仪可婵终于忍不住了,哭叫道:“我认错,我认错了!别打了!我好疼,别打了!” 大夫人想停,老太太冷声道:“继续!”刚才给她机会她不珍惜,现在想认错,晚了! 公仪可婵足足挨了一百巴掌,吐字都不清楚了,她的脸和大夫人的手心都肿了,老太太才终于道:“行了。” 大夫人立刻收回巴掌,心疼的把女儿抱在怀里,公仪可婵委屈的大哭起来。 “闭嘴!”老太太不耐烦道,“大半夜的你闹出这一通事,害的所有人都没法睡,自己倒还委屈上了!给我滚去祠堂里跪着,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好好反省!” 公仪可婵受了教训,老实的不得了,乖乖的应道:“孙女知道了。” “把外面那个刁奴处理了,今天的事不许任何人外传,否则严惩不贷!”老太太厉声道。 众人都应了声是。大老爷指了两个奴才,把外面堵住嘴的熊金带下去,等待他的只有死亡一条路。 老太太打了个呵欠,挥手让众人走:“都回去睡觉吧,再折腾下去天都快亮了。” 众人告退,离开景福苑。 二夫人母女看了一场好戏,心情舒畅的和映初道别,就相携着离去了。 大老爷嫌妻女给自己丢人,甩开她们,自己先大步走了。 大夫人扶着公仪可婵,慢慢的往回走,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样子,看起来真有点可怜的味道。 映初越过她们,准备离开,大夫人喊住她:“你给我站住!” 映初驻足,转身看向她:“大伯母还有什么事?” “你这个贱人!”大夫人眼神像毒牙一般射向她,“你说,今天的事是不是你故意设局让我们钻?!你给我说清楚!” 映初笑了一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大伯母和五妹妹若是没有害我之心,又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 “你这个恶毒的杂种!”公仪可婵捂着脸,怨恨的咒骂,“你不得好死!我总有一天要杀了你!” 映初回以嗤笑:“我拭目以待。” “我们根本就没有和熊金串通,”大夫人盯着她道,“他说你是假冒的,肯定不是谎言!你根本不是公仪可姃!” 现在没有别人在,她希望映初能在她面前露出真面目,或者能在她得意之时找到破绽,可是她注定要失望了,映初脸上毫无心虚之色,只是看蠢货一般的看着她。 “随便大伯母怎么想,你愿意当我是假的,那就是假的好了。”映初无所谓的道。 她这个态度,反而让大夫人摸不清真假。 “更深露重,大伯母早些回去休息吧,侄女就先走一步了。”映初说完,就转身施施然的走了,任母女俩如何在后面叫喊怒骂,都没再理会她们。 亓官氏母女完全是咎由自取,她今天只打算除掉熊金,公仪可婵若不是想要害她,也不会入套。现在好了,再也没人能否认她的身份,这母女俩也得到了教训,短期内肯定没心思谋算她了。 正文 402 刁难,古怪的国师 五日之后,国师的徒弟传来消息,国师愿意见他们。 映初和琰诺到了约定好的茶楼,等了半个时辰,国师才姗姗来迟。 他今日换了件白色的长袍,明明是很仙气的衣服,却让他传出妖邪的味道。在映初看来,此人应该归为妖道还差不多,东周却将他奉为国师,连皇帝都对他敬重有加。 两人礼貌的站起身见礼,国师一挥广袖潇洒的坐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一开口就道:“花映初,祁长锦才死了两年,你就为自己找了个王爷做下家,手段还真不错。” 映初神色一僵,看到他容貌时不由自主产生的恍惚感顿时消失,“国师,祁长锦一定还活着!”她坚持道。 国师见她对祁长锦的生死如此执着,却对他后半句话并未在意,偏头看了她片刻,突然意味不明的笑起来。 不过这笑意只出现一瞬,立刻又消失了,脸色骤然变得沉冷,这次他闭关的结果很不好,见过花映初之后,他根本就无法静下心,情绪也很受影响,同时也影响着他的决定。换做以前,他绝不会来见这两个无关紧要的人。 映初和琰诺对视一眼,都对国师突然的变脸很莫名其妙。 “说吧,求见本座有什么事?”国师冷淡的道。 琰诺开口:“我的一位朋友中了蛊毒,现在身体已经康复了,可是却始终昏睡不醒,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只能恳请国师帮忙救醒他。” 国师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瓷瓶:“这里面的丹丸是谁熬制的?” “是我。”映初道。 “把这丹丸的药方交给本座,本座可以考虑考虑。”国师道。 “可以。”映初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将早已准备好的药方递过去。 国师伸手接过,映初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他手上,目光不由顿住。她对长锦的手无比熟悉,闭着眼睛也能描绘出他手掌的纹路,两个人的相貌可以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手掌也能长得一模一样吗? 熟悉的像被蛰到一样的感觉袭来,映初本能的松手,那股疼痛并没有因为她松手而消失,反而进一步变得火燎一般,映初使用灵泉才缓解了这股疼痛。 国师挑了挑眉,祭天那日,他就这样教训过花映初一次,当时她就很快化解了疼痛,他还没有在意,这一次花映初再次轻易化解,倒让他觉得稀奇了。 琰诺虽然没看出发生了什么,但是映初猛然收手的动作显然不对,他忍不住道:“国师!你干什么?” 国师淡淡扫他一眼,道:“小惩而已,秦王对花映初未免太过关心了。” 琰诺有些古怪的看着他,为什么他似乎感觉到一丝酸意?错觉吧? 国师说完话后,就皱了皱眉,神情变得更冷沉了,他打开药方看了看,问:“天泉水是什么?” “是一种神水,”映初道,“我师尊云游天下时,无意中得到了几葫芦,用到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了。若是国师感兴趣,只要救醒我的朋友,我就送一葫芦给国师。” 国师哂笑:“本座当你如此大方,轻易就交出药方,原来在这儿等着本座呢。” 映初道:“天泉水可遇而不可求,交换国师一次出手,国师只赚不亏。” “本座不在乎亏盈,只凭心情,”国师邪气的勾了勾唇,“本座今日心情不好,你那天泉水,不要也罢。” 他等着想看花映初变脸,然而对方眉头都没皱一下。 短短的接触,映初已经看出这个国师的脾气极度恶劣。就算她现在表现出焦急,哀声恳求他,他也不会心软,那又何必让他看乐子。 琰诺也看出国师的刁难之意,皱了皱眉头,道:“等国师哪日心情好,可以联系我们,我们随时等候国师大驾。” 国师不以为忤,反而唇角扬的更高:“那你们就等着吧,本座活了两百余年,时间多得是,希望你们那位朋友等得起。” 映初道:“天泉水所余不多,我的朋友现在必须靠天泉水维持生机,希望在天泉水耗完之前,能等到国师的好消息。” 国师与她对视:“花映初,你还是第一个敢威胁本座的人。” “国师言重了,”映初道,“我只是陈述实情罢了。” 国师的眼睛很黑很深,与那双和祁长锦一般无二的眼睛对视,映初不由自主就会晃神,她怀疑这不仅是因为她对长锦的思念,国师肯定修习某种能迷惑人心的功法,她需要极大的自制力才能不迷失在他那双眼睛里。 国师忽而轻笑一声,收回视线,大袖一挥站起身来:“本座告辞了。” “国师慢走。”两人起身相送。 国师跨出门去,几步就已经消失在他们视线中。 琰诺眼神充满对国师的忌惮,道:“这个国师实在古怪的很,他活了两百多年,居然还能保持这么年轻的容貌,还有他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就算是轻功也做不到。难道真像世人传说的那样,国师已经是半仙了?” “就算不是半仙,他也不是凡人。”映初道。这世上有很多解释不清的东西,比如她的重生,比如她拥有的灵泉,就算真的有半仙、真仙,也不无可能。 “姐,我们真的要等吗?”琰诺蹙眉道,“国师等得起,乔大哥也等不起!” “我知道。”映初道,“他应该只是想刁难我们,并未对天泉水不感兴趣,过段时间,我们再请求他。” 琰诺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又是几场雨后,正是菊花绽放的好时节。 殷家送来请帖,请京城的世家女子参加赏菊宴,公仪家的三位嫡女,都在受邀名单上。 虽然两家不睦,但是明面上的交往并不少,老太太看了请帖,就同意让她们去了。 临行之前,老太太不放心的叮嘱公仪可姝:“可姃没有什么经验,到了赏菊宴上,你要多看顾她,时刻提点她。” 公仪可姝笑道:“祖母放心,我们会相互照应的。其实四妹妹行事端庄有度,并不需要我提点什么,倒是我应该向四妹妹学习才是。” 老太太又对公仪可婵道:“你去了殷家不许闹事!否则我就把你关起来,永远不再让你出门!” “孙女知道了,孙女保证不会惹事!”公仪可婵乖乖道,看起来非常老实的样子。那日被打肿脸,又关进祠堂跪了一天一夜,老太太怕她偷懒,专门找了个人去看着她,等她出来的时候,腿都不能动了。 她以前从来没被老太太处罚的这么狠过,这一次吃了教训,在老太太面前表现的十分乖顺,每日晨昏定省,还专门下厨熬汤孝敬老太太,见到映初也不再直呼其名,而是四姐姐四姐姐的叫的顺溜。 老太太看她这些天这么乖,也就放心了,道:“好了,你们去吧。” 三人辞别长辈,共乘一辆马车出发了。 一离开老太太的视线,公仪可婵嚣张跋扈的本性就暴露了,她直接往榻上一躺,脱了鞋子靠在靠枕上,好不舒服的模样。 “不好意思啊四姐姐,”公仪可婵皮笑肉不笑的道,“我的腿这几天还没好利索,动不动就酸疼,必须这样躺着才好。只能委屈四姐姐坐矮凳子了。” 坐榻下面放着几个小板凳,是给有时候进入马车侍候的丫鬟坐的,公仪可婵就是故意要羞辱她。 公仪可姝皱了皱眉,往旁边挪了一点,道:“四妹妹,我们挤一挤吧。” 映初道:“不用了,五妹妹既然腿疼,正好我懂得推拿之法,给她好好推拿一番,也省的她到了赏菊宴上,连路都走不了。” 映初说着,就把手放在公仪可婵的腿上,下一瞬,刺耳的惨叫声响起,把外面拉车的马似乎都吓了一跳。 “你快住手!放开我!放开我!”公仪可婵疼的惨叫连连,眼泪都出来了。她想挣扎,可是也不知道公仪可姃怎么做的,她居然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五妹妹忍着点,”映初笑眯眯道,“有句话叫痛则不通,通则不痛。五妹妹疼的这样厉害,看来腿上问题当真不小,忍一时之痛,保证你病症全消。” 公仪可婵疼的叫都叫不出来了,只能张着嘴喘气。 公仪可姝在一旁掩唇而笑,也只有四妹妹才有办法制住公仪可婵。 教训的差不多了,映初才松开手,一脸关切的道:“五妹妹感觉怎么样?” 能怎么样!她都要疼死了!公仪可婵想破口大骂,但是看着映初威胁的放在她腿上的手,不禁打了个寒颤,咬着牙道:“好、好了,我全好了!” 映初欣慰的收回手:“那就好,若是五妹妹以后还感觉哪里不舒服,尽管来找我,我保证给你治的服服帖帖的。” 公仪可婵立刻弹到角落里坐着,在心里狠狠诅咒映初。 映初挥了挥坐榻上不存在的灰尘,舒舒服服的坐下。 公仪可姝笑着靠过来,捏了捏映初的手表示敬佩,这一下,公仪可婵肯定连着好多天看到四妹妹,都会觉得腿疼,想想就让人爽快。 正文 403 宴会,两位皇子 马车出了京城,前往殷家在城外的别苑。 公仪可婵不想跟映初两人说话,就把脸扭向窗外,盯着窗外掠过的风景看。 走到半路,公仪可婵突然惊喜的叫起来:“九皇子!竟然是九皇子!哎呀,还有三皇子,三皇子也在!” 正翻阅着一本小札的公仪可姝立刻抬起头,靠到床边往外望去。 宫宴那日,映初看到过皇子们,只是当时她的注意力都在琰诺身上,对其他人都没多注意,这时也好奇的往外面看了几眼。 她们两个占了窗口,映初只从缝隙里看到两个人影策马而过,连衣服的颜色都没看清,更别说长相了。 等终于看不到那两人的银子,公仪可姝和公仪可婵才不舍的收回视线,可姝还知道掩饰情绪,公仪可婵则是满脸兴奋,坐都坐不住的样子。 映初淡淡瞥她一眼,前段时间还为琰诺着迷,因他而嫉妒她,现在又对两个皇子这么上心,还真没个定性。 倒是公仪可姝,眼神亮晶晶的藏着羞涩,显然那两人之中,有一个是她心上人。 被映初笑吟吟的目光看着,公仪可姝脸颊不由红了,嗔羞的瞪了她一眼。 公仪可婵道:“两位皇子都从这里路过,他们肯定也是去参加赏菊宴的!真没想到殷清漪把皇子都请来了,还真是有面子!”说到后面,已经忍不住有些嫉妒了。 公仪可姝道:“三皇子是殷清漪的表哥,自然会给她这个面子。三皇子去的地方,又怎么能少得了九皇子呢。” 映初和琰诺见面时,听他提起过关于皇子的事。弘光帝有二十多个皇子,只不过因为各种原因,到现在活着的只有六个了,除了最小的十八皇子还未成年,其他五个都是年富力强之辈,其中势力最强的就是三皇子和九皇子了。 这两个皇子虽是竞争对手,却总是形影不离,有一个人出现,另一个人很可能也在,他们喜欢在各个方面一较长短。 那两位皇子不知中途去了哪里,等映初她们的马车抵达别苑门口,三人下车之后,就看见两位皇子刚刚下马,把马缰扔给边上等候的马童。 公仪可婵喜出望外,立刻凑上去搭话,公仪可姝顾忌形象,走路姿势很端庄,结果还没等她走近,已经有别的女子高兴的围上去,将两个皇子拱卫在中间。 两位皇子笑着与她们说话,期间似乎不经意的朝映初和公仪可姝这边望了一眼,冲她们点了点头,随即就带着那群小姐一同走入别苑内。 公仪可姝有些欢喜又有些失望,最后都化为一声轻叹。 映初宽慰她道:“那些凑上去的未必能讨得两位殿下欢心,反而说不定会让殿下生厌。” 公仪可姝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看穿,但还是嘴硬道:“殿下喜欢她们还是讨厌她们,关我什么事。” “是吗?我刚才看九殿下多看了好几眼那个穿粉色裙子的女子,对她笑的也和别人不同呢。”映初故意道,她注意到公仪可姝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个年轻些的九皇子身上。 三皇子已过而立之年,英姿挺拔,气韵成熟,九皇子才二十出头,年轻俊美,阳光四射。以映初看来,三皇子这种成熟的男子更有吸引力,而像可姝这种怀春少女,当然是九皇子更符合她们的幻想。 “哪个粉衣女子?”公仪可姝立刻紧张的问了一句,随后看到映初调侃的神情,脸唰的红透了,轻轻拧了映初的胳膊一下,“你太坏了,竟然耍我!” 映初忍不住笑了,公仪可姝瞪了她一会,也笑起来:“我们快进去吧。” 映初刚要点头,一阵马蹄声响,随之传来的是琰诺的声音:“公仪小姐!” 两人转身望去,琰诺策马飞奔而来,到了近前,才用力拉住马缰。骏马的前蹄高高掀起,停在映初两人面前,她们都被带起的风沙迷的眯起眼睛。 琰诺翻身下马,对行礼的两人道:“免礼。”然后就看着映初说,“你怎么先走了,我还去公仪府寻你呢。”他的语气十分熟稔亲近。 公仪可姝逮到机会,也用促狭的目光看映初,不过映初却没有半分不自在,很正大光明的表现出她和秦王的关系就是很亲近。 “瞧你这满脸沙尘,头发都被吹乱了,”映初道,“你一路疾驰过来的?反正到了地方也是能见的,追这么急干什么。” 琰诺露齿一笑,雌雄莫辩的俊脸让心有所属的公仪可姝都忍不住晃了晃神。 一起往别苑中走的时候,琰诺低声在映初耳旁道:“我这些天被皇上抓去学习政事,还要和禁军统领学武,浑身骨头都要断了,今天好不容易才讨假出来,就想着姐能给我缓解一下呢。” 怪不得这么多天没见到他的人影。映初从随身带的针囊中抽出一根银针,往琰诺手腕上扎去,一边说道:“皇上亲自给你做老师,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能坐上禁军统领之位的更是绝顶高手,他能指点你武艺,你该偷笑才是。” 琰诺当然知道机会难得,所以学的很认真,不过在映初面前,他就像一个向家长告状师傅太严苛的孩子一样,埋怨道:“可是我连出门见你一面的机会都没有,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半点空闲都没有。” 映初敷衍的拍拍他作为安慰,将他手背上的银针拔下收好。 琰诺活动了一下筋骨,一点也不意外的发现自己浑身酸痛的感觉消失了。 映初又取出一只小瓷瓶给他:“既然在练武,早不告诉我,精力枯竭之后吃一粒。” 琰诺眉开眼笑,以前跟着姐夫学武的时候,姐也常给他们吃这个,他们的武功精进速度之所以那么快,这些药丸功不可没。 公仪可姝看到他们凑近说话的时候,就自觉的远离了一点,只是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她们。 不只是她,路过的其他宾客也都明里暗里的偷看着他们,暗道公仪可姃的手段真是高,秦王殿下回京这么多天,向他示好的女子不知几何,秦王殿下却偏偏只对公仪可姃一个人另眼相待,在公众场合也从来不加掩饰。 “秦王殿下!”殷清漪得到下人传来的消息,亲自前来迎接,看见琰诺和映初一起走过来的时候,笑容顿了一下,很快又客气的向映初和公仪可姝点头,“可姝妹妹,可姃妹妹。” “殷小姐。”两人回以笑容。 打过招呼,殷清漪的目光重新移到琰诺身上,漂亮的眸子水光莹莹:“秦王殿下能来真是太好了,臣女还以为殿下没有时间过来。” 她听三皇子表哥说秦王殿下近来很忙,原本还很失望,以为没机会见到他,所以听说他来了,才这么惊喜的赶过来。 “殷小姐盛情相邀,本王岂有不来之理。”琰诺笑容灿烂,却带着难以察觉的疏离。 殷清漪唇角忍不住扬起,向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殿下和两位妹妹这边请。” 花园之中,被殷清漪抛在凉亭里的三皇子低头默默的喝茶,垂下的眼中泛着冷意。 九皇子慢悠悠的摇着折扇,似笑非笑道:“清漪小姐这么急匆匆的离去,让我来猜猜发生了什么事,”他故作沉吟了一下,才道,“我猜是我们那位好侄儿来了,三皇兄你说呢?” 三皇子抬起头,眼中冷意变成淡淡笑意:“九弟一向聪慧,既然你这么肯定,那必然是没错的。” 九皇子笑眯眯道:“不过三皇兄也不用太担心,琰诺这孩子虽然招蜂引蝶的本事大了点,但他眼里只看得到公仪家的那位四小姐,不管清漪小姐心里怎么想,琰诺没有那个意思,他们之间就不会有什么。” 三皇子冷笑的看着九皇子:“只要九弟别经常把他们两人放在一起说事就行了,女儿家的名誉多重要,本来清清白白的人,被九弟一直挂在嘴边,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是小弟多嘴了,”九皇子没有生气,反而笑的更欢,“我一片好心提醒三皇兄,既然三皇兄不领情,我以后不操这个闲心就是。” 他唰的收起折扇,望着远处道:“他们来了。” 三皇子侧头望去,青石小道上,一行人缓步走来,走在中间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的人正是秦王炎诺,殷清漪跟在他身边,说话间不自觉的流露出小女儿姿态,跟在他面前的清冷大相径庭。 三皇子眼中闪过一抹狠意,在众人走近之后,却哈哈笑着站了起来:“我当是谁来了,原来是琰诺,你这众星捧月的待遇,皇叔都要羡慕你了!” “三皇叔,九皇叔。”琰诺笑着行礼,“两位皇叔来的这么早,倒是侄儿来晚了。” 跟着一起走过来的世家公子和小姐们行过礼后,都识相的离开了,映初也准备走,被九皇子喊住。 “两位公仪小姐,不如也进来喝杯茶。”九皇子笑容明朗,让人一看就很容易心生好感。 公仪可姝心中暗喜,在映初开口之前就先道:“九殿下相邀,是臣女姐妹的荣幸。” 正文 404 缘分,明争暗斗 一行人进入凉亭坐下,琰诺坐到九皇子身边,殷清漪理所应当的坐在琰诺和三皇子之间,占据了最后一个位置。 映初和公仪可姝便坐到护栏边的长椅上,有丫鬟搬来矮几放在她们中间,端上茶水和瓜果点心。 映初的位置正好与九皇子面对面,她一抬头,就看到九皇子笑吟吟的看着她,眼中带着不明显的审视。 被映初抓到,他并没有收回视线的意思,反而光明正大的打量她,“四小姐,听说你以前都生活在海岛上,几个月前才来到京都?” 映初道:“的确如此。”这是众人皆知的事,九皇子没道理明知故问。 九皇子笑道:“那还真是巧,四小姐和琰诺皇侄回京的时间差不多,以前还是旧识,可真是有缘分。” 殷清漪转头看向映初,微微一笑,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的确是挺有缘分,要不然秦王殿下怎么待可姃妹妹与别人不同呢。” “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三皇子朗声笑道,“琰诺和可姃小姐之间不仅有救命之恩,还有千里姻缘呢!” 琰诺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他也毫不在乎他们把他和姐之间的关系想歪,至少这可以帮姐挡一些有心人的算盘,也可以帮他挡一些烦人的桃花。 “我与可姃之间,自然有非比寻常的缘分。”琰诺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自豪。他和姐出身不同的国家,在茫茫人海中还能成为姐弟,这不是非比寻常的缘分是什么? 三皇子和九皇子都别有意味的笑起来。 殷清漪低头喝茶,掩饰自己难看的脸色。她不明白,同样对秦王殿下有救命之恩,她家世相貌样样胜过公仪可姃,为什么秦王殿下心悦的人不是她?! 她从出生以来,一直顺风顺水,还从来没有尝过这种挫折,这让她的心像被酸辣的热油泼过一般难受。 三皇子此时取出一只细长的绒布盒,推到殷清漪面前,柔声道:“这是前几日进宫向母妃请安时,母妃让我转交给你的,快打开看看。” 殷清漪打开绒布盒,露出里面一对迭纱绢花珠钗,眼睛顿时一亮,“好漂亮!” “你喜欢就好,”三皇子笑道,“这是工匠最新设计的款式,母妃得了两对,便送了一对给你。” “帮我多谢贵妃娘娘。”殷清漪爱不释手的摸了摸珠钗,她偏喜素净,这对珠钗素净中又别有韵味,十分耐看,很对她的喜好,“下次我进宫,再亲自向娘娘磕头谢恩。” 三皇子道:“正好这珠钗和表妹的服饰很相配,我帮表妹戴上吧。” 殷清漪下意识的看了琰诺一眼。 映初对首饰不上心,连带的祁长锦、花彧、琰诺他们也都对首饰不感兴趣,以前偶尔看到觉得不错的,还会买回去送给映初,后来见她很少佩戴,也就懒得看这些东西了。 绒布盒打开之后,琰诺瞥见里面是珠钗,就不感兴趣的移开目光。殷清漪转头看他时,他正和九皇子说话,半点注意力都没分给她。 倒是三皇子注意到殷清漪的视线,眼神立刻沉下去。 他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握的紧紧的,心里暗骂殷清漪不识抬举,若不是为了获得国师的支持,他才懒得讨好这个女人,就算她生的漂亮又如何,他皇甫明宇喜欢的是温柔如水的女人,而不是这种自命清高的贱货! 怒气升起,又很快被他压下去。为了他的大业,他现在只能忍着她,殷家虽强,但百里家也不弱,除非国师明确支持他成为储君,否则他就不能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但是几代皇帝登基,国师都未曾插过手,他想争取国师的支持非常难,唯一的希望就在殷清漪身上。国师对其他子孙都是态度淡淡的,却很喜欢殷清漪,曾经吩咐殷家家主,要好好养大殷清漪,所以她在殷家才会比其他嫡女受宠的多。 此事在殷家都是秘密,是母妃无意中得知的。母妃吩咐他务必要将殷清漪娶回去,就算不能争取到国师的支持,只要能让国师多照应他一点,他就受益无穷了。 脑中飞快闪过这些念头,三皇子笑容柔和的重复了一遍:“表妹,我帮表妹戴上珠钗如何?” 殷清漪淡淡笑了笑,道:“殿下的好意,清漪心领了。只是这珠钗实在漂亮,我想先收藏几天,暂时还舍不得戴。” 三皇子好笑的摇摇头,语气宠溺道:“你呀,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喜欢的话,我回头去母妃那里帮你多讨几对。今天人多,表妹正好戴上,为表妹的盛世容颜再添几分颜色。” 他说着,就将殷清漪手中的盒子拿过来,取出里面的珠钗,往她发髻间插去。 殷清漪心中再不乐意,也不好再拒绝,她又忍不住看了琰诺一眼,因为九皇子看了过来,琰诺也随之转头看向她,但是看到三皇子为她簪花的一幕,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殷清漪咬了咬唇,有些赌气的故意冲三皇子笑道:“殿下,清漪戴这珠钗好看吗?” “好看!好看极了!”三皇子笑道,“这天底下,没有比表妹更好看的女子了。” 九皇子瞧着三皇子这一番占有意味十足的行为,轻声一笑,打开纸扇慢慢摇起来。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一个丫鬟朝这边走来,站在凉亭外喊了一声小姐。 殷清漪走出去,和她说了两句话后,回来道:“清漪有事先失陪一会儿,三位殿下不如四处走走吧,花园里的菊花开的很好,还有几盆新培育出的墨菊,三位殿下可以看个新鲜。” “好,”九皇子第一个站起来,“一直坐着也无聊,本皇子便去看看贵府有哪些稀奇的菊花。” “表妹尽管去吧,我们这里不需要招呼。”三皇子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尽管跟我说。” 殷清漪笑了笑,又向映初两人告了声罪,然后便离开了。 九皇子踱步到映初面前,笑吟吟道:“可姃小姐,我刚才来的路上看到有个地方的菊花不错,不如我带路,请可姃小姐一同去观赏?” 映初不想和这个明显不怀好意的九皇子打交道,婉拒道:“多谢九皇子,不过臣女方才乘坐马车时,不胜颠簸,身体有些不适,想去休息一会儿,只能辜负九皇子美意了。” 九皇子惋惜道:“那真是可惜了,不过可姃小姐的身体要紧,下次有机会再一同赏玩。” “一定。”映初微笑道,她福身告退,离开了凉亭。 公仪可姝有些舍不得离开,可是她一个人也不好留下,只能也跟着告退了。 两人离开之后,公仪可姝道:“四妹妹,你真的身体不舒服吗?” 映初笑道:“当然不是,只是姐姐不觉得跟他们这些皇亲贵胄在一起,有些压抑吗?我们自己去游玩,总比跟着他们束手束脚的好。” “那倒也是。”公仪可姝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很失望,她很乐意跟九皇子殿下一起赏花,只是九皇子殿下邀请的人不是她。 她飞快的看了映初一眼,故作随意的问道:“九皇子殿下刚才为什么要邀请你一起赏花啊?” “这还用问么,”映初顺着她的心意道,“当然是看在秦王的面子上,不然今天才第一回见面,高高在上的三皇子殿下,凭什么搭理我?” 公仪可姝露出笑意,又很快收敛,语气轻松了许多:“四妹妹就别妄自菲薄了,四妹妹这人品才貌,兴许九皇子一看你就喜欢呢?” 映初半真半假的取笑道:“若真是这样,姐姐岂不是要和我拼命了?” “你讨厌,我不跟你说话了。”公仪可姝嗔道,一跺脚走到前面去了。 映初看着她的背影,唇角笑容变淡。公仪可姝虽然对她有利用之心,但是人并不坏,随着相处的时间长了,她们之间也有了一些真感情。希望她们之间还算愉快的相处,能够延续的时间长一点。 “咦?四妹妹,你快看那湖里,”公仪可姝突然指着前面的湖水,惊奇道,“你快看看,那水里长的是不是菊花?” 映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浅水里长了一片低矮的花丛,顶在枝头的花朵看起来的确非常像菊花,只是从来没听过有生长在水里的菊花。 “我们去看看。”映初感兴趣道。 两人朝湖边走去,到了跟前才看到,菊花丛根本不是长在水里,而是在水面上搭了一层木板,菊花生长的茂密,将木板遮盖住,不仔细看,可不就以为它们长在水里么。 “这个设计可真奇特,等我们回府也让人弄一些在水里。”公仪可姝欣赏的道,还靠近了点去看木板是怎么搭的,结果她不小心脚下一滑,差点滑进水里,虽然及时站稳了,可是裙摆却被水浸湿了。 “哎呀,真是太倒霉了!”公仪可姝皱眉,好心情都被破坏了。 “人没掉下去就好,”映初道,“我陪姐姐去换条裙子吧。”还好她们出门在外,都会在马车里多备一套衣服以防万一。 正文 405 大话,哗众取宠?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公仪可姝道,“我们两个一起消失,殷小姐看不到我们,说不定会派人四处寻找,不如四妹妹留在这里,见到殷小姐后说一下我的去向。” 若是怕主人家担心,可以让丫鬟传话,但是公仪可姝却提议分开,显然是想单独行动。 映初也就不再坚持,道:“那好,我们待会儿宴会厅见。” 公仪可姝点头,提着裙摆走了。 映初一个人沿着湖岸往前走,殷家的这个别苑位置选的很好,青山环绕,绿水长流,别苑内也是姹紫嫣红,处处美景。 往前走了一段路,映初看到几个婢女打扮的人在湖边打水,每人提着一只小桶往回走。 看到映初,那几个婢女连忙放下桶,朝映初行礼:“见过公仪四小姐。” 映初倒不知道连几个小丫鬟都认识她,对她们微笑着点点头:“你们提着这么多水干什么?” 为首的婢女道:“是给贵客们浇花用的,每个客人都可以给喜欢的花浇水。” “原来如此。”单单只是赏花确实有些枯燥,让宾客们动手给花浇浇水,更能调动气氛,“你们去吧。” “奴婢告退。”婢女们福了福身,提起水桶离开,那个为首的婢女却留了下来。 “贵客们现在都在花园的南边,那里有最名贵的几盆菊花,公仪小姐如果感兴趣的话,不如奴婢给您带路吧。”婢女道。 左右无事,映初想起殷清漪说的墨菊,便想去看一看,就道:“那就麻烦你了。” “公仪小姐太客气了,”婢女恭敬的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花园南边非常热闹,大部分的宾客都聚集在了这里,周围的菊花相比别处,更加多姿多彩,在外面很少能见到的珍稀菊花,这里却随处可见,还有新品种的墨菊,比以前的墨菊花盘更大,颜色更深,姿态华丽而不失娇嫩。 那几盆墨菊前围满了人,之前有事离开的殷清漪已经到这里来了,正被一群小姐拱卫在中间,众人有说有笑。 “殷家真是厉害,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墨菊,一次培育出一园子的珍稀菊花,也就只有殷家能轻易做到。”一位小姐讨好的说道。 “可不是嘛,我记得去年参加万花轩的菊花展,万花轩收集了全国的名贵菊花,加起来也没这里的多啊,今天我们真是大开眼界了!”另一位小姐也恭维道。 “要我说啊,这园子里的菊花虽然漂亮,但是清漪姐姐一到,这些花就失了颜色了,”又一人说道,“清漪姐姐可是人比花娇,姿色倾城,看着清漪姐姐,我连赏花都不想赏了。” “是啊是啊,不管是花还是人,这园子里就属清漪小姐最美!” 众人笑着应和,好听话箩筐般的往外送。 殷清漪对于众人的恭维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什么得意的神色,只是清淡的笑了笑:“大家谬赞了,在场的小姐们,个个都不比我差。” 四大家族的几位小姐站在别处,身边也围拢了不少小姐,只是比起殷清漪来说,数量要少不少。 公仪可婵挽着亓官含雪的胳膊,嫉妒的道:“表姐,那些人都眼瞎了,依我看来表姐比殷清漪长得漂亮多了,她们不就是因为殷家势大,才巴结殷清漪吗,真是没骨气!” 她这话说的其实有些违心,亓官含雪的容貌确实不错,但是跟殷清漪比就差了一截。不过亓官含雪听起来却很受用,道:“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那些人都巴结着殷清漪,说的话有几句是真心的?” 公仪可婵酸溜溜道:“可惜我们公仪家不复从前,不然公仪、亓官两家联手,谁能跟我们争锋!” 亓官含雪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公仪家垫底,亓官家倒数第二,她们都只有羡慕嫉妒别人的份。 “看那边,公仪可姃来了!”公仪可婵突然看到了映初。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朝映初走去,对殷清漪她们没有办法,还不能找公仪可姃的麻烦吗,她们刚才可是听说,公仪可姃竟然与三位殿下坐在凉亭里喝茶! 这个贱种真是太不知廉耻,勾引秦王殿下还不够,还想接近国师,今天又跑到三皇子和九皇子面前凑近乎,世上没有人比她的脸皮更厚了! “四姐姐,你这是从哪儿来的啊?”公仪可婵拦在映初面前,皮笑肉不笑的道,“四姐姐不是和三姐姐在一起吗?怎么变成一个人了?该不会是中途又碰到了哪位殿下,把三姐姐甩开了吧?” 映初面色古怪,公仪可婵猜测的还真准,只不过甩开人的不是她。 “五妹妹这是关心我们吗?”映初道,“既然如此,五妹妹就不该一到别苑就把我们丢开,自己一个人走了。现在才来关心三姐姐的去向,不嫌太晚了?” “谁说我丢开你们了,我只是来找表姐而已,”公仪可婵理直气壮的道,“倒是你们,不等我就直接走了,是不是故意撇开我去见三位殿下?!” 她的语气充满怀疑,越想越觉得是真的,瞪着映初的目光像她犯了天大的罪。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亓官含雪道,“既然去参见殿下,就该带可婵一起,她也是你的姐妹,你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还不就是怕我抢了她的风头!”公仪可婵冷哼道,“公仪可姃,你别以为你暂时迷惑住了秦王殿下,就觉得自己多有魅力,秦王殿下迟早会认清你水性杨花的真面目!三皇子和九皇子更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不是你能够肖想的,你凑上去巴结讨好,他们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谢谢五妹妹的忠告,”映初漫不经心的敷衍道,“五妹妹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你!”公仪可婵愤怒的瞪着她,感觉自己一拳打到了空气上,憋气的不得了。 亓官含雪眼珠一转,突然高声道:“可姃表妹你说什么?你竟然看不上殷小姐的这些花?这里的菊花可是最名贵最齐全的,难不成你还见过更好的?” 她的话顿时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现场响起了一些窃窃私语。 “公仪可姃,你是什么意思?!”紫琪不善的讽刺道,“你一个从偏僻海岛上来的乡下丫头,见过什么叫名贵菊花吗?不会以为路边上的野菊更好吧?” 殷清漪也眸光微沉的看着映初,冷淡道:“既然可姃小姐看不上这些花,那就说说看,它们哪里不好,清漪洗耳恭听。” 映初瞥了眼亓官含雪,她得意的冲映初扬了扬下巴,眼中满是冷笑。就像紫琪说的,公仪可姃不过是一个乡下野丫头,懂得怎么品鉴菊花吗?她根本不可能说出个所以然。如果公仪可姃否认刚才那番话,别人不会相信她,只会以为她怕了。不管是哪种情况,公仪可姃这个脸是丢定了! 映初微微一笑,道:“我并不是觉得花园里的这些菊花不好,只是它们有些侍养不当,看起来开的绚烂,实则并没有绽放出最美的风采。”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嘲讽的笑起来,殷家请得起最好的花仆,供应的了最好的花肥,在京都,没有人比殷家侍弄的花开的更好。公仪可姃说这话,是在哗众取宠吧? 紫琪嗤笑道:“公仪可姃,你可真是大言不惭!既然你说它们开的不好,有本事你就证明给我们看,只要你能让这朵墨菊开的更好,让我给你磕头我都愿意!” 亓官含雪站出来怂恿道:“紫琪妹妹连这种话都说了,可姃表妹可不能退缩,一定要拿出点真本事,让她们心服口服!” “对啊四姐姐,”公仪可婵恶意的笑道,“四姐姐既然说了大话,就要负责到底,可不能这时候退缩,丢了我公仪家的脸面!” 面对众人咄咄逼人的姿态,映初不急不缓道:“这盆墨菊培养出来肯定不易,你们随随便便就说让我用,可有问过殷小姐的意思?” 殷清漪心里的确不舍,一批上百盆的墨菊中,才成功培育出这几盆新品种,折损任何一盆都是大损失。可是她心中不断冒出蛊惑的声音,只要公仪可姃失败了,就会在这么多人面前颜面大失,也许秦王殿下对公仪可姃就不会如此看重了。 犹豫片刻,殷清漪颔首道:“在场的都是爱花之人,我们都希望它们能开的更加美好,既然可姃小姐愿意展示,那我就贡献出一盆墨菊。” 她在心中默道,自己这么做也是为了维护殷家的颜面,殷家在任何方面都是最强的,可不容许公仪可姃一个野丫头质疑! 亓官含雪嘴角勾起,道:“殷小姐大方,但是也不能让她白白损失一盆珍贵的墨菊,可姃表妹,若是你失败了,该拿什么补偿?” “若我失败,任由处置,”映初道,“若我成功了,又该当如何?” “若是你成功了,自然是应该的,”亓官含雪理所应当的道,“是你自己说了大话,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正文 406 偷窥,天上掉下个殷九华 殷清漪道:“若你成功了,我便将今日的花王送给你,或者你有什么要求,我也可以答应。” 亓官含雪被殷清漪驳了面子,心里十分不痛快,自己帮着她,她还不领情! “好!”映初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若我失败了,任凭处置,若是我成功了,那就请殷小姐帮忙做一件事。” “一言为定。”殷清漪颔首,表现的非常大度和配合,“不知可姃小姐想怎么做,需要我帮忙准备什么?” 映初不客气的道:“那就劳烦殷小姐了,我需要纸笔,写下一些材料,请殷小姐派人采购回来。” 殷清漪向丫鬟示意,立刻有丫鬟去取了纸笔过来。 映初提笔,写下一长串的材料,殷清漪看了几眼,心中很是疑惑,她还是有些见识的,这张清单里不只有配置花肥所需要的材料,还有一些分明是药材。 “可姃小姐,你确定是这些材料,没有写错?”殷清漪问。 “是这些,”映初道,“殷小姐放心,我检查过了,并没有遗漏。” 这么多材料,虽然每样的分量不多,可是种类却很多,若是还有遗漏,那就太夸张了。 殷清漪先是怀疑公仪可姃故意为难,但想想又觉得不像,这些材料她根本不放在眼里。略一思索,就猜测公仪可姃要这么多材料是掩人耳目,让人看不透真实的配方。 难道她还真懂得什么秘方不成?殷清漪有些惊疑不定。 别苑的仓库储藏很丰富,下人很快就把清单上的东西都从仓库里搬了出来,缺少的几样,也很快从附近的农家收购了回来。 下人准备东西的时候,映初向众人解释道:“养花的人都知道,为了使花草生长的更好,需要根据它们各自的生长需求配置专门的花肥,这就像医者医人,都会根据各人不同的身体情况开药方一样。药方不对,治病的效果就不好,花肥配置的不适合,花也就无法绽放出最美的姿态。” 紫琪不屑道:“听起来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殷家的花仆都是最有经验的养花人,我就不信你能配置出更好的花肥!我们都睁大眼睛看着呢,待会儿你输了可别耍赖!” 映初没与她做口舌之争,只道:“请诸位在此稍等,我先失陪一会儿。” 映初走进堆放材料的房间,看着里面码放的整整齐齐的材料,微微一笑,殷清漪只猜中了一半,她要这些材料,不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为了趁这个机会炼制出一些药丸,她在公仪家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有这个好机会,又有免费的材料给她用,她当然不会客气。 映初动作熟练的处理着材料,有条不紊的放入药炉中,炉中开水沸腾,有浓浓的药香飘散出来。 房顶上,一身红衣的殷九华姿态随意而优雅的坐着,透过瓦间缝隙看着下方映初的动作,他的身影明明非常醒目,可是不论房中的映初,还是不远处赏花的众人,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殷九华从映初处理材料开始,一直看到丹成,每一个步骤都看得非常仔细,却没看出半点特别之处。事实上在他看来,花映初熬药的过程虽然熟稔,却并非完美,有不少可以改进之处。 至于花映初说的天泉水,他更是没有看到一滴,花映初似乎单单只是使用那些普通的药材,就做出了那种特别的丹丸。 殷九华勾起唇角,露出一丝邪气的笑意,这个花映初的身上,看来有秘密啊。 摊开手,殷九华宽大的袖子中快速的爬出一只细长的半透明虫子,殷九华摸了摸它尖细的脑袋,对准房间里的映初,就要将虫子弹出。 就在此时,殷九华身体突然一晃,手中的虫子脱手而出,掉在瓦片上。他用手按住眉心,神情充满痛苦和挣扎,像是在和什么做抗争一般。 他这突然的变化,惊动了房里的映初,她立刻望向殷九华所在的方向,厉声道:“谁?!” 殷九华一掌拍碎身下的瓦片,整个人略显狼狈的跳下,他透过指缝看了眼映初,那一眼充满杀意和其他复杂的让人辨不清的情绪,然后就直挺挺的倒下了。 映初被吓了一跳,也没空细想殷九华刚才的眼神,惊疑的唤了声:“国师?” 殷九华躺在地上,眉心微皱,眼睛紧闭,遮住了他那双幽深的眼睛,将他亦正亦邪的气质削减了几分。 映初看着他,不由自主的出神,只要将此时的殷九华一身红衣换成玄衣,披散的长发整齐束起,他便就是祁长锦。 看了片刻,映初垂眸自嘲一笑,再抬起眼时便收起了眼中的思念与痛苦,表情漠然的朝殷九华走近。 “国师,你怎么了?”映初又试探的问了一句。 国师没有丝毫反应。 映初于是便蹲下身,伸手去探他的脉搏,看到他手掌的瞬间,映初视线停顿了一下,很快又移开。 再像,也终究不是她的长锦。 就在映初的手指刚要搭在殷九华脉搏上时,殷九华猛然睁开眼睛,一手反抓住映初的手腕,将她的胳膊反剪到身后,另一手扣住映初的脖颈,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映初的颈骨。 不过下一瞬,殷九华又放松了手劲,改为捏住映初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自己,阴冷的道:“你想干什么?!” 映初呛咳了两声,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脖子肯定青了,“我只是见你昏倒,想看看你怎么了!”映初恼怒的道,“早知道你会恩将仇报,我就不该管你的死活!” 殷九华冷笑一声:“是吗?你是想救本座,而不是趁机想对本座不利?!” 映初的确有一点想查探国师秘密的意思,殷九华能活几百年,是人都会对他的身体充满好奇,但是她当然不能表现出来。 “我与你无冤无仇,我还指望你救我的朋友呢,怎么会对你不利!”映初用一种你真是莫名其妙的眼神瞪他。 殷九华突然觉得花映初的眼睛非常迷人,明亮如同星空中最灿烂的星子。这个念头刚产生,他又立刻压了回去,这绝对不会是他的想法!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07 强抢,精神不正常的老妖怪 映初反问道:“我倒要问问国师为何从房顶掉下来?”她的眼神赤.裸裸的表达出你在偷窥我熬药的谴责。 殷九华丝毫心虚也没有:“这是殷家的地方,我想在哪儿就在哪儿,还用得着向你汇报?” 遇到这种无赖,映初也没办法,这个老家伙活了几百年,脸皮练得不知道有多厚。 “那好,国师既然喜欢这地方,我让给国师就是。”映初挣了挣被他制住的手,“请国师放开我!” 殷九华非但没松开手,反而握的更紧,掐住她脖子的手也开始收紧,让映初变得呼吸困难。映初想挣扎,却觉得箍着自己的手如铁锁一般不可撼动。 这个女人是个威胁,必须要杀了她!殷九华眼中杀意腾腾,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没法控制手进一步掐下去。而他杀意越弄,脑海中的疼痛就越剧烈,剧烈到他的身体都微微颤抖起来。 过了好一会,殷九华才有些不甘心的放弃,猛的一把将映初甩出去。 待得他再闭关一阵,一定要亲手杀了这个女人,破除意识中的最后一丝阻碍! 映初跌在地上,手摸着疼痛的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气,这个国师就是个疯子!映初心中恼恨,却不能发作,国师是唯一能救乔殊彦的人,在他救人之前,自己决不能和他翻脸。 今日之辱,日后再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殷九华轻蔑的扫她一眼,映初的愤怒和恼恨他当然看得出来,但非常不屑,若非他暂时身体有异,捏死这个女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映初的手心被蹭破,她用清水擦了擦伤口,就装好已经炼成的药丸,刚要收进袖子里,一只手就伸过来将药瓶夺走。 “你!”映初想抢回来,可是根本来不及。殷九华武功奇高,就算她暴露自己的武功,也不是他的一招之敌。 “还我!”映初怒道,“你堂堂一个国师,竟然强抢我的东西!” “你把天泉水藏在哪了?”殷九华没理映初的话,目光怀疑的打量映初,他之前根本没看到花映初往药炉里加所谓的天泉水。 映初冷笑:“国师不是对天泉水不感兴趣吗?最后一点天泉水已经被我用完了!” 殷九华自然不信她的话,见映初愤怒的样子,反而觉得愉悦,“你告诉我你把天泉水藏哪了,我就救你那个朋友。” 映初满腔愤怒顿时消失了,她双眼一亮,急忙问:“国师此话当真?!” 殷九华压下心中一瞬间产生的不悦,道:“本座一言九鼎。” 映初从袖中拿出一只空的小药瓶,在打开瓶塞的瞬间往里面滴入一滴灵泉水,然后递给殷九华:“天泉水就装在这只瓶子里,不过我已经用完了,国师可要信守诺言!” 殷九华接过瓶子,果然看见里面有残余的水,虽然这水无色无味,可是任何人看一眼都能感觉到它的不凡,有种想把水喝下肚的欲望。 殷九华半信半疑的看了映初一眼,难道花映初是在背对他的时候,偷偷将天泉水加进药炉的?天泉水十分珍稀,她谨慎一点也很正常,只不过,他直觉花映初没有说实话。 殷九华毫不客气的将瓶子揣进怀里,目光在映初的袖子扫了两圈。 映初眉心跳了跳,道:“我不敢蒙骗国师,真的用完了。” 殷九华收回了目光,他相信花映初身上应该没有了,但是说她没有存货了,他不信。 “国师答应了救我朋友,应该不会食言吧?”映初盯着他道。 “当然。”殷九华唇角邪肆的勾起,“不过本座可没说什么时候救,等哪天本座心情好了,自然会救人。” 映初眼神立刻一沉,很快又心平气和的问:“那国师如何才能心情好?” “这可不一定,”殷九华笑容扩大,分明心情愉悦的很,却说,“至少今天,你让本座很不高兴。” 映初不说话了,虽然可恨,但殷九华的确算不上毁诺,要怪只怪她自己不小心,中了对方的语言陷阱。 映初很想揉一揉自己的眉心,明明知道殷九华很狡猾,明明他刚才还想杀了她,自己面对他时,却不由自主的降低了防备! 只是一张脸像而已,殷九华连长锦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自己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影响! “你不是很关心你那位朋友吗?”殷九华恶劣的道,“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我心情就好了。” 骗她一次,还想骗她第二次?“国师若发誓三天之内救人,让我的朋友毫无后患的清醒过来,那我跪下来求国师又何妨?” 殷九华冷笑:“还真是令人感动的深情啊!花映初,你不是来寻找祁长锦的吗?现在却为了别的男人低声下气,你可真是够水性杨花的!” 映初皱了皱眉,不想跟他辩驳。这个殷九华就是个神经病,她完全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怎么?被我说中了?无话可说了?”殷九华面色冷下来。 “这是我的私事,没有义务向国师交代。”映初面无表情道。 殷九华面色更冷,他用力将心中莫名其妙的酸意压下去,这根本就不是他的情绪!花映初是否水性杨花,跟他有什么关系! “滚!”殷九华眸中杀意隐现,凶厉的低吼道。 映初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实在没必要和一个活的太久,精神不正常的老妖怪一般计较。 殷九华盯着映初头也不回的走远,倏然挥手将桌子上剩下的药材打翻,然后身形一闪,就消失在原地。 映初听到后面的动静,脚步顿了顿,然后又继续往前走。 那间房离得不远也不近,映初之前说过不许人打扰,所以方才房内发生的事,众人都不知晓。有耳力强的,隐约听到什么声音,又被花园内的谈笑声干扰,什么也没听清。 “公仪可姃,你躲在屋子里这么久,熬出了什么好东西?”紫琪讽刺道,“你该不会是怕了,故意拖延时间吧?” “四姐姐,我们可都等着见识奇迹呢,”公仪可婵假笑道,“四姐姐到底熬制了什么独门秘方,快拿出来给大家见识见识吧!”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08 凋谢,墨菊变白菊 映初没理会那两人的挑衅,对殷清漪道:“殷小姐,不知你选出哪盆墨菊做试验?” 殷清漪指了指最左边的一盆,那盆墨菊是几盆中最差的,她清淡的笑了笑,道:“可姃小姐既然如此有信心,想必一定能将它变成最漂亮的一盆。” “当然。”映初对丫鬟吩咐道,“取一壶水来。” 那个将映初领到这里的婢女彩青,连忙将一只浇水壶双手捧过来。 映初取出一只小瓶,将里面浓稠的液体倒了一点在水壶里,液体入水就立刻化开,有一种不是很好闻的气味散开。 “浇三成的水到花盆里。”映初道。 彩青抱着水壶,小心翼翼的算着水量,慢慢往花盆里均匀的洒上水。大约到三成的水量时,她立刻停下来,退到一旁。 众人都盯着那盆墨菊看,想看看它究竟会不会有变化,结果当然看不出什么不同。 “一时半会儿这盆墨菊也不会有变化,不如大家先移步宴会厅,等用膳之后,再来观看。”殷清漪道。 “也好,”紫琪斜了映初一眼,道,“我们就等一段时间,免得有人借口时间不够,看不出效果。”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惊呼一声,指着墨菊道:“天呀,你们快看!墨菊凋谢了!” 众人连忙看去,就见刚刚还开的灿烂的菊花被风一吹,花朵就从枝头上掉落,摔在地上,溅落一大片花瓣。 “怎么会这样!”殷清漪惊愕。 公仪可婵却是大喜,高声叫道:“四姐姐,你刚才浇了什么鬼东西?别说让墨菊开的更漂亮,现在它都凋谢了!你知道这盆墨菊多贵吗?你居然敢说那种大话!亏得殷小姐信任你,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亓官含雪也面带得意之色,嗤笑道:“可姃表妹,没有那个能力你就不该自吹自擂,现在好了,毁了这么珍贵的墨菊,你自己丢脸就罢了,还连累公仪家一起丢脸,你可真是够出息的!” 周围一片谴责声,众人看着映初的目光全都充满鄙夷不屑。 殷清漪虽然没说什么,可是脸色却十分难看:“公仪可姃,是我看错你了!你走吧,我的赏菊宴不欢迎你!” 紫琪道:“等等,清漪姐姐你忘了,公仪可姃说了,她若是失败,任凭处置,怎么能让她这么轻易就走了!” “算了,”殷清漪沉声道,“怪我错信了人,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不用当真。” “这怎么行,清漪姐姐大度,不与她一般见识,可是公仪可姃未必会领情!”紫琪危言耸听道,“她这次不受到教训,肯定会心存侥幸,下次再出去信口胡说,欺骗别人。这次损失的是一盆珍贵的墨菊,下次公仪可姃说不定就害死什么人了!所以就算为了其他无辜的人,也不能轻饶她!” “这……”殷清漪面露犹豫之色。 “不说别的,公仪可姃经常和秦王殿下见面,说不定就欺骗了秦王殿下什么,”紫琪嫉恨道,“她这种骗子,怎么配留在秦王殿下身边!我们一定要揭露她的真面目,不能让秦王殿下受骗!” 殷清漪面上犹豫之色尽去,看着映初道:“公仪可姃,今日是你有言在先,失败就任凭处置。看在公仪家的面子上,我就不严惩你了,只要你发誓以后绝不骗人,也绝不靠近秦王殿下,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 “什么绝不骗人?绝不靠近我?”琰诺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转头一看,琰诺与三皇子、九皇子,还有公仪可姝一同朝这边走来,琰诺皱着眉头,神情看起来有些不悦。 紫琪看到琰诺,就眼睛一亮,欣喜的站出来说道:“秦王殿下有所不知,事情是这样的!”她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虽然没有添油加醋,每句话却都在打压映初。 琰诺原本只是微微不悦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下来。 紫琪见状心中暗喜,道:“殿下,公仪可姃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殿下青睐,还好现在发现了她的真面目,殿下……”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就在琰诺冷厉的视线下自动消音了。 紫琪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殿下的眼神太恐怖了,她明明是为殿下着想,殿下却像是要杀了她一样,吓得她心惊胆寒! 九皇子将琰诺的神情尽收眼底,眸光微转,淡笑道:“这件事大概是误会,除非浇下去的是火油,不然花怎么可能瞬间凋谢呢,或许是这株墨菊本来就到了花败的时候。” 三皇子冷冷道:“花败之前是能看得出来的,若真是将败的墨菊,表妹也不可能将它放到这赏菊宴上。公仪可姃配置的花肥,能让正在花期的菊花瞬间凋零,就算不是火油,也堪比火油了!” 九皇子没有说话,他并不是真的相信公仪可姃,只是在琰诺面前表个态而已,既然好话已经说了,事情最终会怎样,可不关他的事。 殷清漪莲步轻移的走到琰诺面前,柔声开口道:“殿下,这盆墨菊凋谢也就凋谢了,我并不想与可姃小姐为难,只是希望她远离殿下,不要辜负殿下的一片信任,同时也希望她改过自新。” 琰诺眼神冰冷的与她对视:“墨菊因为什么而凋谢,殷小姐连察看一下都没有,就断定是可姃的错,未免太武断了!” 殷清漪怔了怔,她受尽万千宠爱,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冰冷的对她说话,尤其这个男人还是她心仪的人,殷清漪顿时又酸楚又难堪。 琰诺对殷清漪委屈难过的眼神视而不见,转过头面对映初时,语气立刻柔和下来:“可姃,到底是怎么回事?” 映初有些无奈,本来这事她自己就能解决,琰诺突然到来,把他也卷入其中。殷清漪身份特殊,不到最后,她不希望琰诺与殷清漪产生冲突,可是琰诺护她心切,刚才已经给了殷清漪难堪。 “我配置的花肥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这盆墨菊。”映初道。 “你胡说八道!”紫琪叫道,“你自己说大话骗人,毁了这盆墨菊,现在却怪到花身上,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亓官含雪也义愤填膺的道:“可姃表妹,这是清漪姐姐亲自指定的花,怎么可能有问题?你的意思是清漪姐姐对花做了手脚,故意陷害你吗?” 映初瞥了她一眼,亓官含雪可真够狡猾,这件事起因就是她,现在她还在挑拨离间。 “含雪表姐怎么会这么想?”映初似笑非笑道,“我只不过说一句墨菊有问题,别人都没往殷小姐身上想,唯独表姐猜测殷小姐陷害我,难道表姐内心深处是这么认为的?” 亓官含雪表情微微一变,飞快的扫了殷清漪一眼,愤慨道:“公仪可姃,你不要血口喷人!我只是在为殷小姐委屈,她提供了珍贵的墨菊,却还要被你污蔑,就算你是我表妹,我也看不下去!” “就是!”公仪可婵帮腔道,“你是我姐姐,我也看不惯你的作为!做人怎么能连一点廉耻心都没有,自己犯错,还要怪别人!” 映初没和她们做口舌之争,只是朝那株墨菊走去。 九皇子慢悠悠的摇着折扇,真是有意思,这公仪可姃居然招惹了这么多仇人,可见能耐不小。只有庸人才没有敌人,越是耀眼夺目,越是会遭人嫉恨。他倒要看看,公仪可姃能不能反败为胜。 映初刚要伸手去碰那株墨菊,紫琪就拦住她:“你想干什么!害的花凋谢还不罢休,连这株墨菊也想害死吗!” “让她看!”殷清漪心里憋着一股气,“既然秦王殿下怪我太武断,那就让她仔细检查,我也想听一听,我的墨菊究竟有什么问题!” 紫琪狠狠瞪了映初一眼:“好!我就看你能找出什么借口!” 映初拈着花枝看了片刻,对彩青道:“去端一盆皂水来。” 彩青看了看殷清漪,殷清漪点了下头,她才快速走了,很快端了一盆皂水过来。 映初捡起地上的花朵,已经掉了不少花瓣的花盘又脱落了一半花瓣,看起来惨兮兮的。映初在众人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将它丢进皂水中。 很快,就有人发出低低的惊呼,只见花朵落进皂水中之后,立刻就有丝丝缕缕的墨色泛开,水渐渐被染成灰红色,而那朵墨菊花,由深红发黑的颜色慢慢变淡,直至完全褪成白色。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这株墨菊,竟然是由白菊染色而成! 殷清漪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喃喃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她引以为傲的墨菊,怎么可能变成白菊?难道这些新品种的墨菊,都是假的吗?殷清漪觉得眼前发黑,若真是如此,她的脸就丢光了!殷家的脸也要丢光了!她会成为京城的笑柄,被所有人暗中耻笑! 殷清漪再也维持不住清冷孤傲的姿态,愤怒的扫了一圈周围的婢女,厉声道:“你们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文 409 丢脸,被逼道歉 所有奴婢都慌忙跪下,口中大喊冤枉:“小姐明鉴啊,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这跟奴婢没关系啊!” “你们都不肯说,那就同罪!”殷清漪怒道,“殷家不缺你们几个奴才!” 一群奴婢慌张害怕,连连喊冤,却只让殷清漪更生气。 有人心里猜测,是不是花仆根本没培育出新品种的墨菊,故意拿白菊欺骗主子,可是她们都不敢说,若是说了,让整个殷家更丢脸,她们会死的更惨。 “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你们给我说清楚,墨菊被你们偷换到哪去了?!”殷清漪道。 众奴婢还是喊冤,没有人承认。 “来人,把她们都抓起来!家人也一并抓起!”殷清漪气到了极点,“不说实话,就先处死你们的家人,一盏茶处死一个,直到有人说实话为止!” “不要!”彩青大叫一声,往前爬了几步,“小姐,奴婢招了!奴婢招了!求小姐饶过奴婢的家人,一切都是奴婢的错,跟家人没有关系!” “是你!”殷清漪愤怒的盯着她,彩青是园子里颇有地位的丫鬟,对侍弄花草颇有些心得,很得她的信任,居然会做背叛她的事! “奴婢不是故意的!”彩青泣声道,“奴婢不小心打碎了花盆,那盆墨菊摔坏了,奴婢害怕责罚,才会出此下策。奴婢知道罪该万死,但家人是无辜的,求小姐饶过他们!” 殷清漪心里先是一松,原来只有一盆是假的,其他都是真的,然后又怒不可遏,这个该死的狗奴才,若是早些禀告她,就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害她丢了这么大的脸! “拉下去!”殷清漪冷冷道。彩青必死无疑,亲人也别想逃过重罚,但是现在不是惩罚的时候,事后她一定要下重刑,让所有奴才都知道,逃避责任只会造成更坏的后果,让他们没人敢再犯这类错误。 彩青哭着被带下去了,她满心绝望,临走时还怨恨的望了映初一眼,她想不通公仪可姃怎么会知道这株墨菊有问题,小姐选中这盆墨菊做试验时,她还心存窃喜,被染色的花很快就会死,事后她可以把事情都推到公仪可姃身上。 可是花凋零的比她预料的还快,但只要公仪可姃不说,她就会没事,为什么公仪可姃要把事实揭露出来,她只是损失一点名声而已,过一段时间大家就会忘了,她为什么这么狠毒,要把自己全家都害死! 彩青被押走的时候,听到九皇子兴味盎然的问道:“可姃小姐,你怎么发现这株墨菊是假的?在场这么多人,可都没发现一点端倪。” 映初回答道:“我在路上遇到彩青,发现她袖子上有残留的颜料,到这里之后,又发现她频频注意这盆墨菊,神情非常紧张,我才发现了疑点。” 九皇子扬眉,赞叹道:“可姃小姐真是心细如尘、观察入微。” 彩青穿的裙子,袖子是深紫色的,一般人根本不会注意到她袖子上有颜料,更不会由此发现墨菊的问题,这个公仪可姃,真是不简单。 “九皇子殿下过奖了。”映初微微一笑,真相当然不止这么简单,她的确注意到彩青袖子上的染料,但并未在意,之所以发现墨菊是假的,不过是因为她曾经养过,而且菊花也是一种药材,她接触的久了,自然能发现其中不同。事实上,彩青承认之前,她只是有一点儿怀疑罢了。 彩青听到映初的话,心中充满无尽悔恨,她当时为什么要去讨好公仪可姃,若非如此,自己恐怕就不用死了!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琰诺扫了一圈刚才诋毁映初的人,道:“现在真相大白了!事实未明之前,你们就乱加指责,现在还不快向可姃道歉!” 众女眼神闪躲,有些畏惧琰诺,但又不想放下脸面道歉,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等着别人先站出来。 公仪可婵十分不甘,道:“就算那株墨菊是假的,但是也不能证明四姐姐没有说谎,她如果有真本事,那株假墨菊就该起死回生,而不是凋零枯萎!” “对!”紫琪也道,“按照约定,她没让这株菊花绽放的更漂亮,就该算她输!” 琰诺脸色一沉。 “你们说的不错,”映初笑了,“这株白菊本来的确不该凋零,至少我给它施肥之后,它还能再绽放几天,只是有人不想看到我赢,故意毁坏了它。” 映初笑眯眯的看向亓官含雪:“含雪表姐,你说我说的是与不是?” 亓官含雪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慌乱之色,强自镇定道:“你问我干什么!我怎么知道!” 映初一步一步朝她走近:“是吗?含雪表姐真的不知道?” 亓官含雪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意识到自己不该露怯,微微扬起下巴,瞪视着映初。 映初轻笑:“含雪表姐,你这蔻丹做的可真漂亮。”她突然伸手,猛的抓住亓官含雪的手腕。 “你干什么?”亓官含雪吓了一跳,连忙挣扎,可是映初看似轻轻握住,她却怎么也甩不开她的钳制。 “放开表姐!”公仪可婵想过来帮忙。 映初轻易将她推到一边,拉着亓官含雪的手给众人看:“含雪表姐的蔻丹漂亮的很,只是拇指和食指的颜色有些不对,今天这样盛大的宴会,含雪表姐怎么带着失败的蔻丹就过来了?” 众人看着亓官含雪的手指,她十指指甲都做成鲜嫩的玫瑰红,透着琥珀般的玉润光泽,然而拇指和食指的指甲却变色了,成为一种混沌的紫。 不用想大家也明白,亓官含雪显然是碰到了染料,把指甲染成了这个颜色,而这染料出于何处,显而易见。 亓官含雪脸色涨红,狡辩道:“我这两个指甲是故意染成这个颜色的,我自己喜欢,关你什么事!” 映初脸上的浅笑突然变成冷笑:“含雪表姐爱染哪个颜色,当然和我无关,但是故意折断那朵假墨菊,就是与我有关了。只是含雪表姐恐怕怎么也想不到,折断花朵的时候,流出来的汁液含有染料,沾到指甲上,怎么也擦不干净。若非如此,我今天还真是百口莫辩了。” 她检查那株假墨菊时,发现不明显的断口,并不像是花朵自然脱落的样子。会陷害她的就只有这几个人,稍稍留心,就发现亓官含雪遮遮掩掩的,一直将手藏在袖子里。略一思索,她就猜到了真相。 亓官含雪脸色由红转白,心里最后一丝侥幸被打碎,却还是嘴硬道:“你胡说!我才没有,这就是我蔻丹的颜色,那株菊花凋落是你造成的,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 然而不管她如何否认,在场的人又不是瞎子傻子,根本没人会相信她。 百里菲菲皱眉道:“亓官含雪,我之前看到你接近过那株假墨菊,没想到你竟然是去做手脚,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澹台雅容也摇头:“含雪妹妹,你做的太过分了。” 亓官含雪又羞又怒,被人当面指责,她既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又想和公仪可姃拼命,都是这个贱人,害自己这么丢人!她都不敢去看周围人注视她的眼神,所有人肯定都在嘲笑鄙夷她!她从小到大,都没丢过这么大的脸! “现在谁还有话说?”琰诺冷声道。 没有人吭声,就算还有不服气的,看着琰诺沉冷异常的脸,也不敢再说话了。 “很好,既然没人有异议了,那就立刻向可姃道歉!”琰诺冷冷扫视那几个人。 几人没办法,磨蹭了一会儿,不得不道歉。 紫琪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是我错了,不该没弄清真相就误会你,下次不会了!” “四姐姐,是我误会你了,你被放在心上。”公仪可婵吭哧半天,憋出这一句话。 亓官含雪用尽全身力气,才僵硬的吐出一句:“是我一时糊涂,可姃表妹别介意!” 琰诺冷笑:“怎么,刚才你们一个个振振有词,让你们道歉,你们倒不会说话了?要不要本王帮你们捋捋舌头?!” 三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没有办法,只得认认真真的重新道歉一遍,她们不敢不认真,就怕被逼着道歉第三次。 琰诺怒火难消,可是也不能拿她们怎么办,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他看了殷清漪一眼,他可以逼她们三个道歉,却不能逼殷清漪,只不过这一眼充满冷意和厌恶,让殷清漪也好过不到哪去。 殷清漪忍受不了琰诺的眼神,她的傲气也容不得被人鄙夷!殷清漪挺直脊背,看着映初道:“此事我也差点误会了可姃小姐,我向可姃小姐道歉。虽然因为意外,看不出可姃小姐使用的花肥到底有没有效果,但是作为赔偿,算是你赢了。我殷清漪说话算话,你想让我做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我必不推辞!” “殷小姐果然守诺,气度非凡,”映初微微一笑,“今天不便谈事,改日我再与殷小姐详谈。” “随时恭候。”殷清漪道,她说完,特意看了琰诺一眼。 琰诺脸色好看了一些,眼中的厌恶之色也消失了。 殷清漪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一点,就为了秦王殿下能不讨厌她,她吃一点亏也认了。 映初看向躲在殷清漪身后的紫琪,似笑非笑道:“紫琪小姐,我记得你说过,若是我赢了,你就愿意给我磕头,紫琪小姐莫非是忘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10 兴趣,你对秦王有多坚贞 紫琪藏在殷清漪身后,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希望公仪可姃忘了她之前的话,可是显然,公仪可姃记得清清楚楚,还当众提出来。 紫琪咬着牙,让她给公仪可姃道歉,已经够憋屈的了,还让自己给她下跪,干脆杀了她算了! 紫琪求助的看向殷清漪,希望殷清漪能帮帮她。 殷清漪道:“可姃小姐,紫琪之前说话有些得罪,她现在已经知错,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这次吧。” 映初也不是当真让紫琪给自己下跪,那折损的不仅是紫琪的尊严,还有一个家族的尊严。不是死仇,没必要闹得那么僵。 “殷小姐的面子我自然是愿意给的,”映初道,“只是紫琪小姐自己说的话,总不能一点责任都不付。” “那是当然。”殷清漪对紫琪使了个眼色。 紫琪不情愿,但是能不用下跪已经不错了,反正已经道歉过一次,再道歉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姃小姐,是我眼拙,是我出言不逊,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吧!” 映初眼神在她发髻上扫过,微笑道:“紫琪小姐这对金步摇挺不错。” 紫琪表情立刻变了,她戴的金步摇是殷清漪送给她的,殷清漪出手,自然是好东西,她平常都舍不得戴,今天参加宴会才第一次拿出来戴,让她拿出来,比割她的肉还难受。 紫琪忍不住又看向殷清漪,殷清漪明知公仪可姃是给紫琪一个惩罚,当然不会说什么。她其实也觉得心疼,这对金步摇也是她很喜欢的东西,因为紫琪从小就一直跟着她,且再三表达出喜欢的意思,她也不好太小气,才割爱送给她。 映初微笑转冷:“怎么?紫琪小姐更想下跪?” 紫琪愤恨又无奈,如果换个没有其他人在场的场合,她或许真的会犹豫一下要不要下跪算了,这念头一起,很快又被她抛掉,不行!她才不能这么没骨气! 紫琪慢吞吞的把金步摇拔下来,僵硬着脸道:“既然可姃小姐喜欢,我、我当然愿意割爱相赠。” 金步摇交到映初手里时,紫琪心疼的滴血,她的宝贝金钗,还没戴半天,就这么被抢走了! 公仪可姃!紫琪心里怨恨的咒骂,我跟你没完!跟你没完! 九皇子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这个公仪可姃,够聪明,够厉害!能让秦王为之倾倒,果然不是没有缘由的。 亓官含雪丢了面子,也没脸再留下来参加赏菊宴了,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灰溜溜的先走了。 公仪可婵犹豫了一会,最后厚着脸皮留下了,难得秦王和两位皇子都在,她才舍不得走。 刚刚惹得秦王不高兴,公仪可婵不敢往秦王身边凑,看到站在九皇子身边的公仪可姝,她眸光一闪,顶着一张笑脸跑过去:“九皇子殿下,三姐姐,你们怎么在一起?” 九皇子面上笑容让人如沐春风:“偶然遇见,就一路过来了。” “那可真是巧,”公仪可婵怀疑的看着公仪可姝,她才不信真的是巧合,公仪可姝肯定是故意接近九皇子,“三姐姐,你之前不是跟四姐姐一起吗?怎么就碰巧遇到九皇子殿下了?” 公仪可姝神态自然的道:“我不小心弄脏了裙子,便和四妹妹分开了,换好衣服回来的路上,偶遇两位殿下,是我运气好。” 她简略带过后,就转移话题道:“五妹妹,出门之前祖母还叮嘱过你,让你不得惹事,你却联合几个外人一起污蔑四妹妹,还好四妹妹聪慧,洗清了自己的冤屈,才没有铸成大错。不过回去之后我一定会如实禀告给祖母,你好自为之。” 公仪可婵脸一沉,又迅速变成愧疚:“我已经知道错了,也道过谦了,三姐姐何必再揪着我的错处不放?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不想四姐姐做错事。虽然我好心办了坏事,但是三姐姐有必要这么小气,和我这个做妹妹的这般斤斤计较?” 公仪可姝义正言辞道:“做姐姐的当然能原谅你,但是该禀告长辈的也不能瞒着,做错事就要担起责任,不然以后永远不长记性。” 九皇子笑吟吟的看着她们俩争执,这种事他见得多了,她们无非都是想在他面对贬低对方,不管是掩饰的很好的公仪可姝,还是眼中明明白白写着心思的公仪可婵,对他的讨好之意,他都一清二楚。 九皇子又瞥了眼正和琰诺低声说话的映初,心里生出几分兴味,若是秦王如此宝贝的公仪可姃,有一天也像这姐妹俩一样对他谄媚,那该多么有趣。 察觉到九皇子的视线,映初转头看来,与他四目相对后,映初有礼的微笑了一下,随即就收回了目光。 九皇子收起折扇,轻轻在手心敲了一下,公仪可姃,本皇子倒要看看,你对秦王有多坚贞。 赏菊宴结束后,三姐妹回到公仪家,就听下人说,亓官府的大夫人来了。 亓官府的大夫人出身皇族,是弘光帝的堂妹,封号荣棠长郡主。荣棠长郡主生性刁蛮,嫁到以霸道出名的亓官家之后,脾气更是有增无减,为人十分护短。 公仪可婵一听她来了,顿时就一喜,幸灾乐祸的瞥了眼映初,然后就欢快的往客厅去了。 公仪可姝担忧道:“四妹妹,荣棠长郡主突然造访,十有八九是为你而来,亓官含雪在赏菊宴上吃了亏,定是回去向长公主告状了。” 映初淡淡道:“这事我占着理,又何必怕她?” 公仪可姝摇头,压低声音道:“四妹妹有所不知,荣棠长郡主不是个讲理的人,她是皇家的郡主,就算做了过分的事,也没人能拿她怎么办,只能自己受着。这么多年,在她手下吃亏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待会儿四妹妹姿态尽量放低一点,千万别惹她更生气。” “多谢三姐姐提醒,我心里有数了。”映初道。 正文 411 掌嘴,跋扈的荣棠长郡主 公仪可姝能够看出映初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微微皱了下眉,随即又松开。她这个妹妹的确不凡,似乎从来没有畏惧的时候,也许她真的能从荣棠长郡主面前全身而退? 公仪可姝不由有些期待起来,荣棠长郡主是大夫人的一个强大依仗,若是能让她吃亏,就再好不过了。 两个人不紧不慢的来到客厅,还没进门,就听到公仪可婵告状的声音:“表姐根本就不是故意的,公仪可姃却仗着有秦王撑腰,当众给表姐难堪,一点面子都不给!对我也是,非逼着我低头道歉,气势足的不得了,根本就没把我们当成一家人!” 公仪可姝低声道:“就知道五妹妹会来告状,她刚才肯定歪曲事实,没告诉大家真相。” 映初勾了勾唇角,道:“我们进去吧。” 两人走进客厅,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公仪可婵的话音戛然而止,瞪着映初,一脸你死定了的表情。 映初根本就没注意她,眼神一瞟,就落在了一名身穿绛紫色绣彩绣牡丹对襟裙、戴着华丽富贵的珠宝首饰的贵妇身上,她年龄约四十左右,眉梢画的很细,眼尾上挑,嘴角却是往下绷着,面容显得有些凶厉。她坐在客座上,散发出的气势却像是这个府中的主人一样。 此人显然就是荣棠长郡主了,她身边坐着亓官含雪,正眼神仇恨的盯着映初。 映初先给老太太、大夫人、二夫人各行了礼,然后才朝荣棠长郡主福了福身:“可姃见过荣棠长郡主。” 荣棠长郡主在映初进门的时候瞥了一眼,之后就不屑再多看一眼,此时冷哼一声,道:“含雪,给我掌她的嘴!” 亓官含雪兴奋应道:“是,娘!” “等一等!”二夫人道,“长郡主,事情始末还没弄清楚,您怎么能听信片面之言,就教训可姃?” 荣棠长郡主冷笑:“本郡主什么时候说过,是因为此事教训她?本郡主之所以打她,是因为她对本郡主不敬!刚才她竟然敢瞪本郡主,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怎么可能!”二夫人不相信的看向映初,“可姃一向恭谨有礼,绝不可能对长郡主不敬的!” “你的意思是本郡主撒谎?”荣棠长郡主眼睛一瞪,“苏氏,你敢质疑本郡主,也想本郡主治你一个不敬之罪吗?!” 二夫人脸色难看,可是面对这个刁蛮霸道、蛮不讲理的荣棠长郡主,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把目光投向老太太。 老太太却没有丝毫开口的意思,她也不想得罪这个荣棠长郡主,再者,她对这个孙女一直喜欢不起来,若不是看在秦王的面子上,才不会给她好脸色。只要不危及到可姃的性命,让荣棠长郡主教训教训她也没什么不好,正好可以压压她的气焰。 荣棠长郡主见老太太不吭声,脸上神情越发傲然,她对亓官含雪道:“含雪,还不快教训她!” 亓官含雪站起来,冲映初充满恶意的咧了咧嘴,一巴掌狠狠朝她脸上抽去。 映初抬手抓住亓官含雪的手腕,五指收紧,捏的她手腕生疼。 亓官含雪痛呼一声,叫道:“你放开我!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还手!” 映初一把将她甩开,亓官含雪趔趄了几步,差点摔到地上,顿时又惊又怒,她感觉公仪可姃只是轻轻一甩手,自己就轻易被甩开了。 “你!”荣棠长郡主嚯的站起身,怒目圆睁,“公仪可姃,你想造反吗?!” 映初笑了一声:“荣棠长郡主,您虽然是郡主,却代表不了皇室,造反一词可不是随便能说的。如果忤逆你就叫造反,那把皇上置于何地?” 荣棠长郡主脸色微变,随即怒骂:“好一个伶牙俐齿的野丫头!今天我就让你知道,我荣棠长郡主就算不能代表皇室,也能轻易捏死你!来人!把这个野丫头抓起来!” 一群奴仆从外面冲进来,欲把映初擒住。 二夫人和公仪可姝都露出焦急之色,公仪可姝忍不住哀求的喊了老太太一声:“祖母!” 就在这时,公仪可婵突然尖叫一声:“虫子!表姐,你肩膀上有虫子!” 亓官含雪差点跳起来,慌忙用手帕去拍打,结果那只虫子像是被惊吓到一样,猛的飞起来,对准亓官含雪的手背叮了一口。 亓官含雪没感觉到多疼,只是吓得脸都白了,一迭声的叫道:“快打死它!快打死它!” 几个嬷嬷一起动手,那只虫子却灵活的很,盘旋了几圈,就飞出门外不见了。 “废物!一群废物!连只虫子都抓不到!”亓官含雪愤怒,那只该死的虫子,居然敢咬她!亓官含雪低头看向手背,顿时惨叫一声,举着自己的右手,脸色惊恐的像看到鬼一样,“我的手!我的手!” 荣棠长郡主扭头一看,顿时也面露惊恐,只见荣棠长郡主的手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肿胀起来,几息时间就肿的像只肥厚的猪蹄,只不过这只猪蹄的颜色呈紫灰色,皮肤下面充满了脓水,似乎针一扎就会流出来。 “含雪,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荣棠长郡主尖叫,“快请大夫!快请大夫啊!” 一个下人拔腿就去找大夫了。 大夫人忙道:“大嫂,你别着急,别着急,大夫很快就来了,含雪不会有事的!” 荣棠长郡主根本听不进去大夫人的安慰,她耳中只有自己女儿惊恐的叫声,焦急的围着女儿打转。“哪来的虫子?那只毒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会这么毒!大夫怎么还不来,快来救救我女儿啊!” 二夫人十分解气,假惺惺的道:“长郡主,可姃懂得医术,不如让可姃给含雪看看吧?” “住口!”大夫人冷道,“公仪可姃那点拙劣医术也敢说出来献丑?而且她怎么可能那么好心救治含雪,不害她就不错了!” 正文 412 难治,剁了公仪可姃的双手 二夫人就知道大夫人会这么说,一脸关心的道:“怎么会呢,大嫂,你是对可姃有偏见。可姃连濒死的九丫头都能救回来,区区毒虫叮咬,对可姃来说还不是小事一桩。让可姃给含雪看看吧,免得拖得久了,延误病情。” 大夫人坚决道:“我说不行就不行!让公仪可姃治,才真是耽误病情!”她对荣棠长郡主道,“大嫂,你别听她胡说,还是等大夫来给含雪治疗,才更妥当!” 荣棠长郡主点头:“我当然不会让这个臭丫头碰含雪一根手指头!” 亓官含雪原本是有一点犹豫的,她的手肿的太吓人了,等到大夫过来,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可是听姑母和母亲都这么说,只好强忍着焦急和恐惧等待着。 二夫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她就是故意说公仪可姃的好,她知道自己越这么说,亓官氏就越不可能让公仪可姃治。能看到荣棠长郡主母女多焦急一会儿,就能多看一会儿好戏。 最好请来的大夫也治不好这毒虫咬的伤,那就更有好戏看了。二夫人心里默默诅咒着。 过了一会儿,下人拉着一个中年大夫急匆匆的跑回来了。这中年大夫姓吴,是民间圣手的高徒,民间圣手不轻易出诊,吴大夫就是京城各个府里的座上宾。 他气还没喘匀,亓官含雪就急切的走过来:“吴大夫,你快看看我的手!只要你帮我治好,我一定重重谢你!” 吴大夫被她肿胀的手吓了一跳,道:“亓官小姐别急,让我先把把脉。” 吴大夫好不容易在她肿胀的手腕上找到脉搏,号脉了片刻,又给她完好的手也号了脉,然后仔细看了看她被叮咬的伤口,神色变得十分凝重。 “怎么样?”荣棠长郡主忍不住问,“我女儿的手好治吗?咬伤她的到底是什么虫?” 吴大夫皱眉道:“看伤口,此虫应该是一种毒蜂,可是已知的各种毒蜂,没有一种毒性这么强。” 亓官含雪顿时紧张害怕起来:“难道连吴大夫也治不了?” “我只能尽力试一试。”吴大夫不敢保证。 亓官含雪几乎快哭了,荣棠长郡主有点想发火,这个吴大夫也太没用了!不过她强忍了下来,没治好女儿之前,她得先给吴大夫留点面子。 “那你快点治吧!若是能治好,本郡主一定重重赏你!”荣棠长郡主道。 吴大夫从药箱里取出一支两指长的小刀,又让人拿了一只碗来,“亓官小姐,忍着点。”他提醒了亓官含雪一声,就在她被叮咬的地方开了个十字口,放出毒血。 亓官含雪怕疼的别过脸,然而却一点疼痛都没感觉到,她顿时心里更慌,害怕自己这只手会废掉。 十字口一开,就有暗红的血流出来,但是血只流了一点,后面流出的都是鸡蛋清一样的脓水,随着脓水流出,她肿胀的手慢慢瘪下去,就像一只挤干了水的橘子,皮肤皱巴巴的贴在手背上。 亓官含雪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比看到自己手肿的时候更恐惧:“我的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吴大夫!” 吴大夫也有些诧异,神色又凝重几分:“我行医这么多年,从来没碰到这种情况,这,这只怕要请师父出马,才有可能治好。” 亓官含雪终于忍不住哭起来:“娘,娘,我怎么办?我的手治不好了!我不要活了!” 荣棠长郡主心里也慌,安慰她道:“别怕别怕,娘去请太医,请神医,一定能治好!一定能治好!” 大夫人忙问道:“吴大夫,你可是民间圣手的高徒,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你想办法帮帮含雪吧!至少开个药方啊!” 吴大夫摇头:“不是我不肯开药方,实在是从来没接触过这种病症,不敢贸然开药,否则不对症的话,只会有害无益。” 他犹豫一下,拿出一盒药膏,道:“这清毒膏药性温和,对很多毒伤都有好处,亓官小姐暂时先用这个抹一抹伤口,多少能有点效果。” 荣棠长郡主母女听他说治不了,就不给他好脸色了,也没接他的药膏,还是大夫人伸手接了过去。 吴大夫经常去亓官府看诊,对这母女俩的性子知道的很清楚,脸上并没有一丝恼怒,告辞一声,就背着药箱走了。 大夫人温和的劝道:“如雪,你先别哭,先把药膏抹了吧。” 亓官含雪一把打掉大夫人的手,药膏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愤怒的尖叫道:“我变成这样,都怪你们公仪家!你们家为什么会有毒蜂?为什么它偏偏就咬我?!” 大夫人脸色挂不住,眼神骤然阴沉下来,不过看了眼旁边同样满脸愤怒的荣棠长郡主,她忍住没有发火。 “是公仪可姃!”公仪可婵突然大叫起来,指着映初道,“肯定是她搞的鬼!我们府里从来就没有毒虫,自从她回来,好几个人被毒虫咬了,她懂医术,肯定是她带回来的毒虫!” 荣棠长郡主母女俩的目光立刻都射向映初,她们几乎丝毫怀疑都没有,就相信了公仪可婵的话。 “好啊!原来是你!”荣棠长郡主神色狰狞,“你这个小贱人,你敢伤如雪一只手,我就剁了你两只手!” 映初淡淡道:“长郡主,凡事都要讲证据,你们仅凭揣测,就认定是我害人,还要砍掉我的手,未免太跋扈了。长郡主莫非不知道,皇上说过会答应我一件事,你们这样冤枉我,我只能请皇上做主了。” 荣棠长郡主嗤笑:“有本事你就去告!本郡主倒要看看,皇上会帮我,还是会向着你这个外人!” 映初微微勾唇:“听长郡主的意思,皇上会帮亲不帮理?长郡主这是在暗示皇上昏庸吗?” “你住口!”荣棠长郡主怒道,“本郡主才没有这么说,你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映初理了理额前垂下的碎发,漫不经心道:“我可不敢胡说八道,不如到时候我把长郡主的原话禀告皇上,请皇上自己评判?” 荣棠长郡主气的脸红脖子粗,她刚才的话,若是真拿到皇上面前较真的话,她肯定会被皇上训斥。 “贱丫头,我懒得跟你废话!”荣棠长郡主吩咐左右,“把她抓起来,砍掉她双手!” 她不是不忌惮映初的威胁,皇上在文武百官面前许诺公仪可姃一件事,只要公仪可姃的要求不过分,皇上都会答应。但她向来跋扈惯了,今天若是不教训这个贱丫头,她一定吃不下睡不着。所以就算事后被皇上惩罚,她今天也要砍掉公仪可姃的双手,皇上总不会为此杀了她,她有什么好怕的!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13 结仇,气走荣棠长郡主 荣棠长郡主一下令,几个嬷嬷就如狼似虎的冲上来,准备擒住映初。 这时,老太太终于开口:“住手!不许抓人!” 那几个嬷嬷根本不理会老太太的话,仍是伸手朝映初抓去,只是不知怎么,其中一个人突然双脚一绊,往前扑倒,倒下前下意识的伸手抓乱抓,结果把旁边的人拉着一起摔倒,后面的人躲避不及,噗通几声,几个人滚瓜葫芦似的摔成一团,发出哎呦哎呦的痛叫。 老太太和荣棠长郡主的脸色都非常难看,老太太是因为自己的话被无视,荣棠长郡主则是气这几个奴才不中用,丢自己的脸。 “一群蠢货!”荣棠长郡主愤怒的踢了最近的一个嬷嬷一脚,“让你们抓个人都不会,滚!都给我滚出去!” 几个人连滚带爬的连忙逃出去。 她骂完几个奴婢,斜着眼看了老太太一眼:“侯夫人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包庇公仪可姃吗?!” 她质问的语气太明显,态度也十分无礼,老太太难看的脸色又沉下几分。 她乐于看四丫头吃亏,荣棠长郡主就算将四丫头打一顿,她也不会说什么,但是要砍掉四丫头的双手,那就太过了。四丫头若是残废了,还怎么嫁给秦王? 她刚才喊住手,也只是想保住四丫头的手,然后换成别的惩罚,但是荣棠长郡主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甚至几个奴婢都把她的话当耳旁风,她心里的怒火立刻就炸开了。 “长郡主,你一进我公仪家的门,就气势汹汹的问罪,老身敬你是郡主,才一直忍让,但是长郡主也不能欺人太甚!”老太太冷冷道,“别说你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证明丌官含雪的伤与可姃有关,你也不能随随便便就砍掉她的手。秦王可是嘱托过老身,务必照顾好可姃,长郡主要滥用私刑之前,最好先问问秦王的意思!” 听到秦王,荣棠长郡主脸色变了几变,最后不屑的哼了一声:“哟,侯夫人这是拿秦王压我呢?本郡主还真是害怕呢!” 她眼含嘲弄,公仪可姃手里捏着皇上的承诺,她都不怕,又怎么会怕秦王。秦王现在的确风头正盛,但他无根无基,要想站稳脚跟,就必须谨慎行事,和各大世家打好关系,她可不信秦王会为了一个臭丫头跟她为难。 “本郡主今天就是要公仪可姃的一双手,有本事你就让秦王来找本郡主!”荣棠长郡主嗤笑道。 老太太气极,荣棠长郡主还真是油盐不进,难缠的很!但她公仪家也不是好欺负的,荣棠长郡主说到底也只是个郡主而已,她不给自己脸,自己也用不着给她面子! “我公仪家的女儿,还轮不到长郡主滥用私刑!”老太太冷厉道,“老身身体不适,今天无法再招待长郡主!来人,送客!” “你敢赶本郡主走?!”荣棠长郡主怒目圆睁。 “不敢,老身实在没精力招待长郡主,请长郡主改日再来吧!”话是这么说,老太太脸上的表情却是十足的不耐烦。 “好!好!很好!”荣棠长郡主怒极而笑,这里是公仪家,她的确拿对方无可奈何,但是今天的事她记住了,“我们走着瞧!” 她说完,愤怒的带着亓官含雪走了。 “大嫂!大嫂!”大夫人叫了两声,追了两步,又停下来,一时间去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郁闷的很。 公仪可婵恼恨的跺了下脚,眼看着公仪可姃就要倒霉了,祖母却突然为她出头,还把舅母赶走了,真是气死她了! 二夫人母女稍稍松了口气,同时也觉得痛快,二夫人去给老太太顺气,公仪可姝则走到映初身边,安慰道:“四妹妹别怕,有祖母在,荣棠长郡主肯定不能拿你怎么样的。” 映初回以一笑,她没什么好怕的,就算老太太站出来维护她,她也有法子对付荣棠长郡主。其实荣棠长郡主应该感谢老太太,否则她今天就无法全须全尾的出公仪家的门了。 老太太把心口堵着的一口气咽下去,狠狠盯了映初一眼:“出去一趟,就惹出这么大的祸事,你可真是有能耐!” 公仪可姝连忙道:“祖母,不是四妹妹的错……” 老太太打断她:“行了!什么都不必说了!”她才懒得听谁是谁非,和荣棠长郡主的梁子都已经结下了,再说那么多有什么用。 老太太越想越不爽快,还没从四丫头身上收获什么报酬,就为了她结下一个仇人,真是太不划算了!她心中盘算着怎么把今天的事告诉秦王,让秦王给那个嚣张跋扈的荣棠长郡主一点颜色瞧瞧。 “老太太,您瞧瞧这事,”大夫人到底还是没有追出去,脸色难看的对老太太道,“公仪和亓官家可是姻亲,以往两家都亲如一家,现在因为公仪可姃,把大嫂气走了,势必会影响两家的交情,难道事情就这么算了?” 二夫人冷笑,亲如一家?那都是建立在公仪家忍让亓官家的基础上的,今天若不是荣棠长郡主的要求太过分,老太太一定会选择忍让。 “话可不能这么说,”二夫人道,“明明是长郡主欺人太甚,根本不讲一点情面,连老太太的面子都不给。要说影响两家交情,也是对方做的太过了!” “长郡主是因为含雪受伤,气急之下才有点控制不住脾气,若不是公仪可姃先惹事,又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大夫人冷道,“总之今天的事不能这么算了!今天惹到亓官家还好说,我还能厚着脸皮回娘家求求情,日后公仪可姃若是惹到更厉害的人,连累到整个家族怎么办?所以必须严惩她,让她以后绝不敢再犯!” 二夫人还想再说什么,老太太道:“亓官氏说的有理,长郡主做的的确过分,但是四丫头也有错!”她冷幽幽的眼睛盯着映初,“你的脾气太强,胆子太大,为了你的以后考虑,我再不舍得,今天少不得也要惩罚你一番!”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14 摔倒,谁冤枉谁 听了老太太的话,公仪可姝面露急切,想要求情,但是旁边的二夫人对她摇了摇头,她心知祖母看不惯四妹妹,只能咽下求情的话,一脸担忧的看向映初。 映初似笑非笑,道:“祖母苦心,孙女明白,不知祖母要怎么惩罚孙女?” 看她露出这种神情,老太太脸色愈加难看,“你去外面跪着,把家训抄写百遍!” 公仪可姝忍不住道:“祖母,现在天气凉了,地上寒气重,跪的久了,四妹妹的膝盖怎么受得了!百遍家训,四妹妹三天都不一定抄的完啊!” “既然要惩罚,当然要吃苦头,若是让她舒舒坦坦的,惩罚还有什么意义呢?”公仪可婵声音尖刻,“比起四姐姐闯的祸,祖母惩罚的实在太轻了!” 公仪可姝道:“可是跪三天实在太久了……” “都不必说了,我意已决!”老太太眯着眼看着映初,“四丫头,我的处置,你可服气?” 映初淡淡道:“祖母处罚,孙女自然服气。” 这个头生反骨的丫头突然这么听话,老太太有些怀疑的盯了她片刻,随后才道:“既然如此,你就去外面跪着吧!” 映初福了福身,便走出房外,在院子里端端正正的跪下。 下人很快搬来一张矮几,捧来纸笔,铺展在映初面前。 映初执笔,沾满墨水,开始默写家训。 一个黑影笼罩过来,得意的冷笑声响起:“公仪可姃,你也有今天!别以为巴结上秦王,你就能横行霸道,今天你的报应到了!” 映初头也不抬,也不理会她的挑衅。 公仪可婵被无视,眼中迸发出怒气,她用脚踢了下矮几,映初正在写的字顿时划出一道长痕,这张纸毁了。 “哎呀,四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公仪可婵恶意的笑,“好不容易写了这么多字,这一下全都毁了,四姐姐可得小心着点儿,不然写再多也是白费劲。” 映初淡淡扫她一眼:“五妹妹最好站好了,不然等一下伤到哪里,可怪不了别人。” 公仪可婵嗤笑,显然没把她的话听到耳朵里。 映初重新铺开一张纸,继续默写,刚写下两行字,公仪可婵就迫不及待的又朝矮几踢去。 “啊!”公仪可婵惊呼,整个人朝后倒去,一屁股坐到地上,摔得她眼前发黑,动都动弹不了。 “小姐!”丫鬟赶忙去扶,公仪可婵叫道:“别碰我!”她龇牙咧嘴的抽着气,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搭着丫鬟的手站起来。 映初道:“五妹妹,我都提醒你了,你怎么还这么不小心,平地上都能摔倒。” “你!明明是你推我!”公仪可婵怒叫,她刚才踢桌子的时候感觉一股大力袭来,肯定是公仪可姃报复她。 里面的人听到动静,大夫人急忙走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公仪可婵一手扶着腰,眼泪婆娑的控诉道:“娘!公仪可姃故意推我,我的腰要断了!” 大夫人一双厉眼立刻瞪向映初:“罚你跪在这里,你还能闹腾,你真是够厉害啊!看来这个惩罚还是太轻了!” 映初不紧不慢道:“大伯母什么都没看到,怎么能听五妹妹一面之词呢?五妹妹站的那么远,我胳膊生的再长,也推不到她吧。” 公仪可婵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跌倒的地方有点远,站起来后离公仪可姃的位置自然也就不近。 “五妹妹不会想说,我的力气能把你推出一丈远吧?真是太抬举我了。”映初道,“五妹妹就算想陷害我,也该装的像一点。” “我才没陷害你!就是你推我!”公仪可婵叫道,“我的腰都要摔断了,你下手也太狠毒了!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她说着,哎呦哎呦的呻吟。 映初一脸无奈的摇摇头,懒得与她计较的样子:“既然如此,五妹妹还不赶紧找大夫看看,免得你的腰接不起来。” 后面传来噗嗤一声笑,公仪可婵立刻愤怒的瞪过去。 公仪可姝脸上带着残留的笑意,没什么诚意的道:“四妹妹说的对,五妹妹快找大夫看看吧,若是耽搁的久了,伤的更重可就不好了。” 公仪可婵气的脸都扭曲了,委屈的看向大夫人:“娘!” 大夫人刚想开口,二夫人就道:“可姃在这儿跪的好好的,是可婵自己凑过来,摔了一跤怎么能怪到可姃身上。再说,小孩子之间一点小矛盾,大嫂就急着出头,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做长辈的就该有长辈的气度。” 大夫人的矛头顿时就对上了二夫人:“你说谁没有气度?我怎么小题大做了?摔的不是你女儿,你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二夫人皮笑肉不笑:“我女儿才不会没事找事,出了事还要怪别人。” 小辈之间的矛盾,很快就变成两个长辈的争吵,所有人都对此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连房里的老太太都眼不见心不烦,没有出来调停的意思。 这时,两个丫鬟扶着大少夫人走了过来,她身后跟着柳絮,柳絮一来,就走到映初身后一同跪下。 映初侧头看了她一眼,柳絮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二夫人看到自己儿媳妇挺着个大肚子过来,立刻顾不得和大夫人吵架了,“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屋里歇息,别随便出门吗!” 江氏怯怯的笑了笑:“母亲,我在屋里躺的累了,所以出来走走,大夫也说让我适当的走动走动,不然生产的时候容易没力气。” 其实是柳絮去请她来为四小姐求情,她才会过来,不然以她惧怕老太太的怯弱性子,才不会主动往这边来。 二夫人看到柳絮后,也就明白了,虽然心里有点不高兴,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儿媳的胎一直不稳,还是可姃给配了药后,才安然无恙的保到今天,现在可姃有难,请江氏来求情,也无可厚非。只是老太太一向不喜欢江氏,可姃请来江氏,也没多大作用。 公仪可婵阴阳怪气道:“大嫂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只能躺着么,今天怎么有力气往祖母这来了?大嫂怀个孕,比谁都金贵,想见大嫂一面都难!” 江氏头一低,弱弱的道:“我、我真的是身体不适,不是故意的。” 她越是示弱,公仪可婵就越有劲:“谁知道你是不是装的!祖母心疼你肚子里的孩子,才纵容你,最好你能生出个儿子,若是让祖母失望的话,你自己懂的!” 江氏身体一抖,紧紧抿着唇。 公仪可姝皱眉道:“此事用不着五妹妹操心,五妹妹别挡着路,嫂子还要进屋给祖母问安呢。” 公仪可婵翻个白眼:“路这么宽,哪里不能走,凭什么让我让路!” 江氏对公仪可姝摇摇头,示意她别为了自己和五小姐争吵。她搭着丫鬟的手往旁边走,准备绕过公仪可婵。 公仪可婵故意也往旁边走了几步,挡在江氏面前,假笑道:“看在你是我大嫂的份上,我给你让路了,喏,你从那边走吧。” “公仪可婵,你别欺人太甚!”公仪可姝脸上露出怒色。 公仪可婵冷哼:“三姐可别冤枉我,不是你说让我让路的吗?我现在让路了,三姐又来怪罪我了,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你!”公仪可姝气愤的瞪着她。 公仪可婵得意的对江氏道:“大嫂,你怎么还不走?难不成还要我再给你让一次路?” 江氏把头低的更低了,重新往回走。 就在此时,江氏突然惊叫一声,扑倒在地,发出痛苦的惨叫。 “大嫂!” “江氏!” 公仪可姝和二夫人都被吓的变了脸色,慌忙冲过去。 “血!大少夫人流血了!”丫鬟声音都变调了。 “娘!”公仪可姝惊慌的抓住二夫人的胳膊,“大嫂她,大嫂她……” 二夫人的胳膊在抖,她强自镇定了一下,道:“快把江氏扶到屋里去,立刻请大夫来!” 几个嬷嬷七手八脚的把疼的冷汗直流的江氏抬起来,准备送回二房去,老太太听到外面的动静走了出来,指了个房间:“把江氏送到里面去!” 几个嬷嬷立刻将江氏抬屋里去了。 公仪可婵正在幸灾乐祸,就听公仪可姝愤怒道:“五妹妹,你为什么要推大嫂?她怀着身孕,你刁难她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推她?你就这么见不得大嫂诞下长孙吗?!” “你胡说八道!”公仪可婵叫道,“我什么时候推大嫂了?是她自己不小心!关我什么事!” “我亲眼看见的,你还不承认!”公仪可姝眼睛都红了,“你方才还诬赖四妹妹推你,现在害了大嫂还想抵赖!我们念及你年纪最小,平常都不与你计较,可是你今天太过分了!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我没有!”公仪可婵气的差点跳起来,“明明是她自己摔倒,你却冤枉我,你的心肠才狠毒!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我连她一根手指都没碰过!”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15 代罚,有冤无处说 虽然公仪可婵叫着自己冤枉,可是几乎没人相信她,刚才她故意刁难江氏,所有人都看着呢,江氏走的好好的突然摔倒,身边只有公仪可婵一个,不是她推的,还能是谁? 就连大夫人心里也觉得是女儿做的,不过她当然不会承认,而是帮着女儿辩解道:“可姝,话可不能乱说!我看的清清楚楚,是江氏自己不小心摔倒,你别想往可婵身上泼脏水!” 二夫人没有跟大夫人吵,只是哭着道:“二爷,是妾身对不起你!你离京赴任前叮嘱过妾身,一定要照顾好儿媳,是妾身没用,没有完成你的嘱托!二爷盼了这么久的孙子,可能就要保不住了,妾身愧对二爷!愧对公仪家的列祖列宗啊!” 老太太听着二夫人的哭诉,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不只是次子期待这个孙子,她对江氏肚子里的孩子更期待,就盼着能一举得男。江氏的胎儿本来就不稳,现在又没足月,能安全生下来的可能性太低了。 偏偏大夫人还在说:“苏氏,你少在这惺惺作态,江氏肚子里坏的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就算是男丁,那也是她自己害了自己,怨不得别人!” “你给我闭嘴!”老太太脸色铁青,“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风凉话!别以为我没看到就不知道,五丫头刁难江氏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不省心的东西,平常对江氏没有一点尊敬,明里暗里的使绊子,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天竟然丧心病狂的推倒江氏!你们最好祈祷江氏母子平安,否则我就让五丫头给我的小重孙陪葬!” 老太太最后一句话虽然说的是气话,但也把大夫人母女吓了一跳。 公仪可婵又气又委屈:“祖母,真的不是我做的!” 老太太眼神要杀人一样:“住嘴!再狡辩我现在就拿你问罪!” 公仪可婵恨恨的跺了跺脚,牙齿都要咬碎了。明明就不是她,祖母为什么要相信那些小人,却不相信她! 府里早就请了两个稳婆,很快就被带了过来,不多久,大夫也请来了。 房间里,江氏痛苦的叫声隔着门都能听到,大少爷急的在门口转来转去,地都要被他踏平了。 大夫隔着床帐给江氏把了脉,神色凝重的走出来,没等他们开口问,就道:“大少夫人的胎儿情况危险,老夫没有把握救治,估计只有两位神医出手,才有可能保得住。” 老太太等人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沉重了,想求京都的两位神医治病的人何其多,全都需要预约排队,贸然去请,根本就请不到。 “大夫,您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办法吧!”大少爷焦急的恳求道。 大夫摇头:“老夫真的无能为力,但凡有一丝把握,老夫也不会见死不救的。”他向众人拱拱手,“老夫就先告辞了。” 说完也没要诊金,就快速走了,大少爷在后面追着喊了几声,他也当做没听到,脚步更快的离开了,生怕被迁怒。 “这可怎么办啊?!”大少爷急的满头是汗,六神无主的看向老太太和二夫人。 老太太道:“派人去请神医!”她心里其实不报什么希望,但也只能派人去试试。 果然,派出去的两个下人很快就回来了,两位神医果然都没空过来,不过民间圣手传回来一句话,四小姐手里若是还有上次那种灵药,或许可以保全胎儿。 听完下人的传话,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唰的移到映初身上。 映初仍是跪在那里,低头默写着家训,似乎对众人的目光毫无所觉。 “四妹妹!”公仪可姝恳求道,“请你一定要救救大嫂的孩子,我们愿意用任何东西换那种灵药!” “是啊可姃,”二夫人也连忙说,“随便你提任何条件,只要你能救孩子,你就是我们的大恩人!” 映初微微笑了笑,但是笑意很快就敛去:“二伯母和三姐姐言重了,若是能救小侄儿,可姃自然义不容辞,只是我手中已经没有灵药了,最后几颗也都被秦王讨去,救治殿下的友人了。” 有了希望又失望,二夫人几人脸色都难看到极点。 公仪可婵心里高兴,嘴上还不饶人:“四姐姐是真没有,还是舍不得给啊?也是,那种神药,四姐姐舍不得给也很正常,反正大嫂也不是你嫡亲的大嫂,侄儿也不是你嫡亲的侄儿。” 虽然知道她在挑拨离间,但是二房三人的脸色还是有些微妙起来。 映初仿佛没看到一样,道:“不过灵药虽然没了,但是我勉强能够配置,大概能有之前的三成药效,就是不知能否救回小侄儿。” 大少爷顿时大喜:“能!一定能!三成药效也好,四妹快点去配药吧!” 二夫人和公仪可姝也露出几分喜色。 映初为难道:“可是祖母罚我跪在这里默写家训,我还没有完成……” “现在还管什么惩罚!”大少爷情急的说了一句,赶忙就闭嘴了,老太太最重她的权威,这话他不能说。 老太太心系重孙子,也没跟他计较,她看着映初,心里十分不情愿,但还是道:“你先起来吧,只要你能救江氏的孩子,惩罚就算了。” 柳絮立刻扶着映初站起来,映初一脸恭顺的道:“多谢祖母开恩,只是孙女自知为公仪家惹祸了,心里十分惭愧,祖母已经从轻发落,孙女若是再不将惩罚完成,实在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老太太眼神冷厉:“你既然有自知之明,那我就成全你,等你救人之后,再继续惩罚!” “可是孙女没有完成惩罚之前,心里实在难以安定,”映初道,“心不宁,配药的时候万一出现什么差错,孙女实在担待不起。” 老太太怒火中烧,她此时哪还看不出来,这个臭丫头是在报复她! 二夫人也是这么觉得,她暗怪映初不分轻重,这时候是跟老太太对抗的时候吗!“可姃,救人如救火,你先救人,其他事都等后面再说,好不好?” 映初诚恳道:“二伯母,不是我不救,实在是灵药本就难配,需要心无杂念,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分心。若是灵药真那么容易得到,又如何会被神医推崇?” 二夫人半信半疑,可是映初这么坚持,她也没有办法,只能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沉声道:“那你说怎么办?” “百遍家训必须抄完,这个惩罚不结束,我心中就无法安宁。”映初道,“另外,最好有常年礼佛的人诚心抄写经书祈福,为小侄儿增添几分福运,也祈祷我能成功把灵药配置出来。” “经书我来抄!”二夫人立刻说。 映初道:“大嫂的孩子生下来,还需要二伯母照料,二伯母怎么能离开呢。” 老太太拧眉想了想,道:“这边确实需要苏氏照顾,亓官氏,抄写经书的事就交给你了。” 大夫人一愣,脸色立刻拉长了,咬牙道:“老太太!我留在这里好了,让苏氏去抄写经书!” “你这是不愿意?”老太太一个眼刀甩过去,“别忘了江氏摔倒是谁害的!你还不想办法弥补,还在这里推托!” 大夫人气的鼻息咻咻,二房的小崽子,有什么资格劳动她的大驾,也不怕折寿!可是被老太太严厉的目光盯着,她只能把气往肚子里咽。 公仪可姝眸光动了动,道:“那四妹妹的家训,就由我代抄好了,咱们姐妹之间不分彼此,我抄了也就相当于四妹妹抄了。” 映初道:“三姐姐好意,只是我配药的时候,还需要三姐姐帮忙呢。”说着,目光还往公仪可婵身上瞥了一眼。 她的意思显而易见,老太太心里冷哼一声,道:“五丫头,你替你四姐姐领罚吧!” 公仪可婵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凭什么?我才不要!” 老太太厉声道:“容不得你拒绝!你三姐都知道帮忙,你还拒绝!这件事都是因你而起,让你代四丫头领罚还是轻的!若是江氏的孩子最后救不回来,你的惩罚加重十倍都不止!” 公仪可婵气的眼泪都出来了:“祖母,我发誓我真的是冤枉的,你为什么不信我,却相信她们这些恶人!” “住口!”老太太也怒极了,“犯了错一点不知道悔改,还对长辈出言不逊!你给我跪下!家训抄两百遍!一遍都不能少!”见公仪可婵还不服气,老太太又道,“再敢狡辩,就抄五百遍!” 公仪可婵再气再委屈,也不敢说了,只能一边掉眼泪,一边怨毒的瞪着映初,恨不得吃了她一样。 大夫人也给气的不轻,面孔狰狞扭曲,几乎控制不住的想上去扇映初几巴掌。 映初还嫌她们气的不够,道:“此事要诚心才可以,大伯母,五妹妹,你们若是不实在不愿意,那就说出来,我们不勉强。” 大夫人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咬牙切齿道:“为了小侄孙,当然愿意!” “那就好,”映初勾唇,“事不宜迟,就请大伯母和五妹妹赶紧开始吧!”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16 受罪,母子平安 景福苑里就有个小佛堂,老太太吩咐嬷嬷:“带亓官氏去我的小佛堂抄经书。” 大夫人僵硬的立了一会儿,才不甘不愿的跟着嬷嬷走了。 映初道:“五妹妹要抄两百遍家训,这些纸张怕是不够,还不快去再拿一沓过来。” 立刻有丫鬟领命去了。 映初笑眯眯的对气咻咻的公仪可婵道:“五妹妹可要仔细着点儿写,莫要不小心写错了,那可就白费工夫,得重新再写才行。” “你!”公仪可婵脸都绿了。 “看这天色,似乎很快就要下雨了,”映初又道,“五妹妹可要速度快一点,不然待会儿就得跪在这里淋雨了。” “你滚!滚!”公仪可婵大叫。 映初不理她的叫嚣,笑吟吟继续道:“我跪了这一小会儿,就觉得膝盖冰冷,看来这地上的寒气还真是重,本来我想着要不要给五妹妹寻个垫子过来,但是一想五妹妹说的话很有道理,不受罪怎么能叫惩罚呢,所以五妹妹就只能生受着了。” 公仪可婵指着她,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太太和二夫人她们,以及整个院子里的下人都在看着,映初的行为不可谓不嚣张,她这是明目张胆的给大房气受,丝毫不加掩饰。 下人们暗暗咂舌,他们这位四小姐真不是一般人,一而再的让大房吃亏,自己还好好的,连老太太似乎都拿她没办法。 “你现在该心定了,气顺了!”老太太阴沉着脸道,她心里的气不比大房少多少,自己刚给四丫头的惩罚,一盏茶时间没到,就不得不取消,还必须忍着她的无理取闹、嚣张跋扈。 大房固然可恶,但这个老太太更可恨。只不过她暂时只能容着她,别看老太太今天妥协,那是因为没触到老太太的利益,若是让老太太去抄经书,老太太绝对不会同意,宁可不救重孙子。在她心里,没有任何人比她自己重要。 能让老太太气怒又无可奈何,也算收点利息。映初微微一笑:“祖母安心等着,孙女这就去配药。” 老太太冷道:“你最好给我用心点,若是救不回我的小重孙,你自己知道厉害!” “孙女明白,必然不让祖母失望。”映初平静道。 二夫人道:“可姃,你配置灵药,可要我们准备什么药材?” “不用了,”映初笑道,“其实我早就担心大嫂的身子,为了以防万一,慢慢把药材都收集齐了。” “你有心了!”二夫人感激道,心里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消散不少。 映初装模作样的去配置药,半个时辰后,端了一碗药汤过来。 房间里,江氏的呻吟声一直没断过,孩子要早产了,但是她的产道一直没打开,只觉得肚子疼的像要裂开一样。江氏一边呻吟一边落泪,她觉得肚子里的孩子在挣扎求生,可是却抵抗不了死神,所以才会在她肚子里翻搅,疼的她死去活来。 她不怕疼,只怕保不住这个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疼的迷迷糊糊中,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祈求万千神佛垂怜,保她可怜的孩子一条小命。 “大少夫人,快喝药,喝了药就好了!”她听到贴身丫鬟的声音。 江氏本能的张嘴,一碗苦涩的药灌入口中,流进胃里后却化作一股暖流,很快汇聚到她挺起的肚子中,渐渐驱散了疼痛感。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也被这股暖流抚慰了,不再痛苦挣扎,像是睡着了一样平静下来。 就这样舒服的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江氏听到稳婆欣喜的叫声:“产道开了,孩子很快就生出来了!” 几乎就在她话音落下,江氏立刻觉得一股失禁般的感觉,孩子非常顺利的从她身体中滑了出去,婴儿哇哇的啼哭声在耳边响起。 “生了!生了!”满屋都是下人欣喜的欢呼声,“大少夫人生了个小少爷!” 一个丫鬟高兴的冲出门外,报喜道:“恭喜老太太!恭喜二夫人、大少爷!大少夫人生了一位小少爷!母子平安!” “太好了!太好了!”大少爷笑的像傻瓜一样,一个劲的说好。 老太太和二夫人也是合不拢嘴,公仪可姝向来笑不露齿,这次也笑的露出了白牙。 众人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嬷嬷就抱着裹在襁褓里的婴儿出来了,众人连忙围上去,宝贝的看着小婴儿。 小婴儿不足月就早产,显得十分瘦小,皱巴巴的小脸看起来并不怎么健康,不过好歹捡回一条小命。 老太太看着小重孙,当即就把早就准备好的金锁放在了她的襁褓里,难得露出真心的笑脸:“小乖孙,你可把曾祖母吓坏了,快点健健康康的长大,以后要长命百岁。” 一群人都喜笑颜开,说着高兴的话。 跪在院子中抄家训的公仪可婵几乎把笔捏断,她恨恨的望着其乐融融的一群人,牙齿咬的咯咯响。 就在她暗自诅咒的时候,天边突然有雷声滚过,然后淅淅沥沥的雨滴就开始落下来。 老太太他们连忙带着小婴儿回了屋里,没人往公仪可婵这里看一眼,把她一个人遗忘在外面。 只有映初进门之前,淡淡的回头一瞥,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道:“把门窗都关上,别让外面的声音搅扰到老太太的兴致。” 下人们已经见识到这位四小姐的厉害,立刻听话的把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 公仪可婵气的想大叫,守在门口的柳絮立刻手指一弹,风雨中,谁也没注意一颗绿豆大小的药丸飞到了公仪可婵大张的嘴里。 公仪可婵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去,顿时呛得直咳嗽,但是却没发出声音,她想大声叫骂,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吓得她脸都青了。 这时候,她听到细微的声音传到她耳朵里:“五小姐老老实实的跪着,待会儿自然会给你解药,你若是不老实,那就只能做一辈子的哑巴了。” 公仪可婵又惊又怕的瞪圆了眼睛,她能听出这是公仪可姃身边那个丫鬟的声音,那个丫鬟离的这么远,竟然能把声音传到她耳朵里,就像是在她耳边悄声说话一样!! 柳絮冲公仪可婵咧嘴笑了笑,那笑容十分慑人:“五小姐也别想进去告状,没有人会相信你,你只会更加激怒老太太,加倍被惩罚。” 啪的一声,公仪可婵终于把手中的毛笔捏碎了,她狠狠把笔摔到地上,牙齿都咬出血丝。她不得不承认柳絮说的对,老太太被蒙蔽了,根本不会相信她,而且她真怕公仪可姃一怒之下,不给她解药,所以她只能忍着。 雨越下越大,就算有丫鬟给她打伞,她身上也很快被淋湿了。公仪可婵的眼泪混着雨水从脸上滑落,她恨!她不甘心!她决不罢休!她受过的罪,一定要从公仪可姃那个贱人身上讨回来! 一直到昏过去,公仪可婵还在心里诅咒,发誓要将公仪可姃千刀万剐。 公仪可婵昏倒,她的丫鬟不得不壮着胆子去敲门。 “可婵这丫头身子骨不弱啊,跪这么一会儿怎么可能就昏倒,”二夫人嗤笑,“不想受罚直说就是,何必装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怎么虐待她了!” 一想到可爱的小孙子差点被公仪可婵害死,二夫人就恨不得抽她一顿,说话自然没有好语气。 公仪可姝心里也气,嘴上却故意道:“五妹妹可能真的是累到了,反正小侄儿救回来了,不如这惩罚就算了吧。” “你倒是好心,只怕她根本不领情,”二夫人唱黑脸,“她装个昏倒就能逃避惩罚,根本就不会记得教训,下次指不定还会对我的小孙儿下毒手!” 好巧不巧的,这时候嬷嬷过来报:“老太太,大夫人扭到了手,不能抄经文了。” “混账!”老太太就算生出一丝心软,也立刻消失了,她狠狠一拍桌子,冷冷道,“把五丫头弄到佛堂去跟亓官氏一起跪着,告诉她们,惩罚加倍,谁完成不了,就在佛堂里永远别出来了!” 嬷嬷忙不迭的就退出去了。 老太太余怒未消:“不狠狠教训她们,她们就不知道怕!我看谁以后还敢谋害我的小重孙!” 二夫人唇角勾起,又很快拉平,在老太太面前做足了受害者的样子,道:“多谢老太太为我们做主。” 雨下了一下午,傍晚也不见停,老太太留映初、二夫人她们在这里用了晚饭。 期间大老爷从外面回来,听闻了发生的事,立刻赶到景福苑来请罪。老太太训斥了他一顿,让他别只顾着外面,好好管教管教妻女,大老爷都恭顺的应了,老太太才消了火气,把他也留下来用饭。 饭桌上,大老爷时不时的就亲自夹菜给老太太,显得非常孝顺。他一直到离开,都没有为妻女求情,还请老太太更严厉的惩罚,让老太太非常满意。 映初看在眼里,暗道怪不得大老爷深得老太太欢心,不说别的,光是这份“孝顺”,就让老太太非常满意,谁不喜欢听话的儿子呢,尤其是老太太这种掌控欲非常强的人。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17 高烧,祁长锦的下落 入夜后,众人向老太太告辞,离开了景福苑。 大少爷喜气洋洋的带着妻儿先回去了,二夫人、公仪可姃和映初站在院门口的屋檐下说话。 “今天真是多谢可姃了,”二夫人微笑道,“若没有你在,我的小孙子就保不住了,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到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或者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我一定尽全力做到。” 映初淡淡笑道:“是我把大嫂请过来,才发生这场意外,二伯母不怪我,我就高兴了,说什么报答,真是折煞我了。” “你也没料到会这样,怎么能怪你呢。”二夫人说的真诚。 映初笑的也真诚:“那就好。下着雨,我就不和二伯母多聊了,改天再去叨扰二伯母。” “嗯,雨天路滑,慢着点儿走。”二夫人叮嘱。 映初福了福身,道一声告辞,撑着伞走进雨幕中。 映初一走,二夫人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面无表情的望着映初的背影。 “娘。”公仪可姝轻轻唤了一声。 二夫人道:“我们也走吧。” 等离开景福苑下人的耳目范围,公仪可姝道:“娘,小侄子都平安出世了,娘就别不高兴了。” “我一想到之前的凶险,怎么能高兴的起来!”二夫人沉声道,“公仪可姃要对付大房,也不该拿江氏和孩子开玩笑,一个不好孩子就保不住了,她难道还能赔我一个不成!” 公仪可姝柔声道:“四妹妹想必是有十足把握,才会这么做的,事实上,她也的确保住了小侄儿,娘就别生气了。” 二夫人斜了她一眼:“你和她成天待在一起,学会胳膊肘往外拐了,一直帮她说话!” “女儿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公仪可姝笑道,“四妹妹她深不可测,做任何事都成竹在胸,我们最好别和她产生隔阂。”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只是心里不舒服,”二夫人顿了顿,道,“你说的没错,公仪可姃年龄不大,城府却很深,连我都看不透她,老三夫妻俩都是老实人,也不知道怎么教养出一个这么厉害的女儿。” 公仪可姝对三叔三婶没什么印象,笑了笑道:“四妹妹越厉害越好,正好帮我们对付大房。” 二夫人道:“现在当然好,只怕以后,连我们也制衡不了她,得看她的脸色行事。” 公仪可姝沉默了一会,道:“四妹妹迟早要嫁出去的,这个家迟早会是娘亲做主,娘亲无需太过忧虑。” “但愿如此吧。”二夫人期盼道。 大老爷每天早晚往老太太那里跑,做足了孝子的样子,三天后,没用他开口,老太太就主动把大夫人和公仪可婵从佛堂放出来了。 至于她们的惩罚?有没有完成还不全凭老太太一句话吗,老太太说完成了,那就是完成了。 老太太之所以放人,也不全是看在大老爷的面子上,主要是公仪可婵那天淋雨之后就发起高烧,老太太生气就没给她请大夫,全靠大夫人日夜照料,才没被高烧烧死。 公仪可婵郁结在心,病情一直不见好转,大夫人熬了三天,被传染上风寒,眼看也要垮了。看守的下人收了贿赂,在老太太面前把她们的病情往严重里说。老太太怕她们真的死在这里,也怕被她们传染病气,才在大老爷面前做好人,把她们都放出去了。 大夫人母女回去之后,见到大老爷,就是好一阵哭诉。 大老爷原本准备教训她们的话,见到她们病歪歪的样子后,也说不出来了,好声好气的叮嘱她们好好养病,一切等病好之后再说。 大夫人母女见大老爷没有保证给她们做主报仇,心里就十分不痛快,又时不时听说老太太赏了什么东西给二房的小崽子,心里就更忿忿不平,这病也就养的反反复复。 二房的人见此,心里高兴的很,公仪可姝还专门跑到映初这里说,映初的反应却很平淡,比起看大夫人母女倒霉,她更愉悦的是没人来找麻烦,可以多清净几天。 这天下午,柳絮拿了一张请帖送到映初手里,映初展开一看,请帖是殷清漪派人送来的,请她明日上午到客香居一聚。 殷清漪请她出去见面,想必是自己拜托她查询祁长锦下落的事,已经有了眉目。 饶是映初向来镇定,此时也忍不住站起来,既期待又忐忑的在屋里走来走去。她紧紧捏着手中的请帖,眼中情绪不断波动,殷清漪在殷家身份特殊,肯定能查到别人不知道的内幕。 对!肯定如此!长锦绝不可能死,别人不知道,殷清漪肯定能查到长锦的下落! 自我安慰了半晌,映初才勉强平息内心的忐忑和激动,等待明天的到来。 翌日一早,还没到约定的时间,映初就早早来到客香居,她也不想显得太急切,可是待在府里多等一刻,都觉得如坐针毡,最后还是忍不住先过来了。 等了半个多时辰之后,殷清漪才准时到来,双方客气的见了一礼,在桌前相对而坐。 小二送上菜单,殷清漪客气的道:“可姃小姐先点吧。” 映初随便指了两盘点心和一壶清茶,就把菜单推到殷清漪面前。 殷清漪道:“可姃小姐以前没到这里用过餐吧,这里有几样招牌茶点,既然来了,可不能错过。” 她把所有招牌茶点都点了一份,又赏了小二赏钱,小二欢喜的捧着菜单下去了。 “前几天我便想邀请可姃小姐出来的,只是一直下雨,不方便出行,才拖到今天。”殷清漪微笑道,“贵府喜得小公子,我听说全靠可姃小姐妙手回春,将小公子从鬼门关拉回来,可姃小姐医术果然高超,令人钦佩。” “殷小姐谬赞了,我也只是侥幸而已。”映初有点诧异,殷清漪性格高傲清冷,今天竟然开口就夸她,实在很反常。 殷清漪大概也不擅长夸人,说了那句话后,就没有话了。映初正揣度殷清漪的意思,也没有说话,场面一时之间陷入寂静。 殷清漪掩饰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习惯了被人恭维,突然遇到不主动向她献媚的公仪可姃,两厢沉默中,她不由觉得很尴尬。 既然没有话说,殷清漪也就不废话了,直截了当道:“你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 映初表情没有变化,身体却忍不住往前倾了一点。 殷清漪没有发现她这细微的变化,表情严肃道:“这件事说起来算是机密,在告诉你之前,我希望你说实话,你为什么要探查祁长锦的消息?” 映初耐着性子道:“先父曾经往大燕去经商,受过祁将军的恩惠,曾叮嘱过我们兄妹几个,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他。我听说祁将军原来是殷家的人,所以才请殷小姐查探他的消息,报答他昔日的恩情。” 殷清漪半信半疑的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还是把实情告诉她了,毕竟这是自己答应她的事。 “此事殷家嫡系的人都不知道,我也是再三询问了父亲,才得知真相,”殷清漪道,“祁长锦回到殷家时,重伤垂死,后来被国师带走,国师法力通天,或许能救回他的性命,但是祁长锦究竟是生是死,谁也不清楚,国师也从来没提过,所以父亲就对外宣称,祁长锦已经死了。” 映初心跳如擂鼓,一时间几乎喜极而涕,所有人都说长锦死了,她今天终于听到了另一种说法,她就知道长锦不会死!她就知道! 长锦落到那个诡异的国师手中,也不知究竟如何了,国师和长锦长得一模一样,血脉必定很近,也许长锦就是国师嫡亲的后人,想来应该不会真的见死不救。 映初低着头,压下翻涌的情绪,整个人平静下来后,才抬头对殷清漪道:“多谢殷小姐带来的消息,可姃感激不尽!” “可姃小姐不必客气,这是我答应的承诺,自然应该完成。”殷清漪道,“只是此事和国师有关,所以算是殷家的机密,请可姃小姐不要外泄。” 映初颔首答应。 这时小二正好端了点心上来,殷清漪便招呼映初享用。 映初心中大石放下一半,也有心情和殷清漪说些闲话了,她知道殷清漪并不怎么喜欢她,然而说了好一会儿话,殷清漪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好几次都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想跟她说。 映初隐约有些猜测,但是并未点破,殷清漪绝不希望自己的小心思被人猜到,就算这小心思非常明显。 点心都用了一半,殷清漪才终于开口:“可姃小姐,可不可以冒昧的问一句,你对秦王殿下到底有什么恩情?” 映初微微勾唇,殷清漪还真是矜持,犹豫半天,才问出这么一句隐晦的话。 “其实也没什么,”映初笑道,“当时秦王殿下骨骼尽碎,我为他治愈了。”碎掉的骨骼,其实还是她捏的。 殷清漪倒吸一口气:“骨骼尽碎?!”若是如此,秦王殿下如此感恩,也就不奇怪了,没有公仪可姃的救治,秦王殿下或许就终身残废了! “这么说来,秦王殿下对你,就真的只是感恩而已?”殷清漪试探的问道。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18 秋狩,肤浅的女人 映初看着殷清漪,心中忍不住发笑。 如殷清漪这种清冷高傲又自信的女子,竟然会问出这么不自信的话,看来真是对琰诺用情至深。 殷清漪大概这一辈子都没尝试过被男子彻底忽视,尤其那人还是自己倾心的人,而且那人还偏偏对另外一个女子呵护有加。 殷清漪心里必然百般煎熬,才跑来问她,想从“情敌”这里找些安慰。 “大概是吧,”对方给她带来好消息,映初也不介意说句对方听的话,“秦王殿下大约是看我无父无母,心生怜惜,才多照顾我一些。” 殷清漪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秦王殿下的确是重情重义之人。” 她心中有些熨帖,公仪可姃自己这么说,肯定是真的,公仪可姃对秦王殿下有再造之恩,如今陷入困苦,殿下多照应她也是应该的。而自己受尽万千宠爱,殿下才会忽视自己,而不是真的不喜欢自己。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殷清漪就不想继续留下了,毕竟公仪可姃分走了秦王殿下的注意力,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对公仪可姃产生好感。 不过这样立刻走了,又显得目的太明显,殷清漪便道:“可姃小姐大概还不晓得,下个月后皇上会率领群臣秋狩,你我应该都在同行的女眷之中。可姃小姐要早些准备几件裘衣,草原上的天气会非常寒冷。” 映初诧异的扬眉,秋狩?而今还未进入深秋,动物的毛皮都不是最华美厚实的时候,下个月秋狩会不会早了点?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殷清漪道:“你不在京都长大,所以有所不知,秋狩的草原在北方,离京都有月余的行程,那里比京都寒冷多了,冬天来得比南方早。下个月出发,到达草原的时候,说不定就下雪了呢。” 她说到这里,眼神都亮起来:“你在南方海岛上长大,想必还没见过下雪的场景吧,下雪的时候,天地间都是白茫茫一片,如银装素裹一般,十分壮观美丽!” “是吗,那我就期待到时能碰上下雪了。”映初微微笑了笑。 大燕京城进入深秋就开始下雪,一冬天至少要下个五六回,不过东周京都地处中南方,虽不说四季如春,但冬天并不寒冷,极少下雪,也难怪殷清漪如此稀罕。 说完这些话,殷清漪没有再逗留,找了个借口,就告辞离去了。 她前脚刚走,隔壁雅间的房门就打开了,殷清漪心心念念的秦王殿下从里面走出来,脚步一转,来到映初所在的雅间。 “琰诺,”映初在琰诺面前丝毫不掩饰喜悦,满面笑容道,“你刚才听到没?长锦没死,长锦没死!” “是,恭喜姐了,姐夫定然安然无恙!”琰诺笑着道,心里却很酸楚。 殷清漪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她只说姐夫被国师带走了,但是生死仍是未知,可是姐却认定姐夫活着,还如此高兴。 琰诺眨眨眼,把眼底的忧虑抹去,难得姐这么高兴,也算是一件好事。 映初欢喜了一会儿,就收敛了情绪,道:“现在长锦和乔殊彦的性命都系在殷九华一人手里,以后我们少不得要跟他多打交道了。殷九华行踪不定,地位超然,脾气又诡异难测,实在不是好相与的人。” 琰诺道:“来日方长,总归会有办法的,现在既然确定姐夫在他手中,我们也不用满世界的找了。” 映初点头,喃喃道:“对,不急,这么久都等了,我不急。” 琰诺顺手捏了一块盘子里的糕点,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姐早晨出门,肯定也没用早膳吧,不如点几样小菜,我们一起吃顿饭。” 他都忐忑不安的无心用早膳,姐肯定不用说。 “好,”映初笑道,“难得你这个大忙人有时间,我们姐弟好久没好好吃顿饭了。” 琰诺于是招来小二,点了一大桌好菜。 “说起来正是因为秋狩的事,我最近才忙得脚不沾地,”琰诺自嘲道,“皇后怕我骑射不济,秋狩时被别人比下去,所以加重了我习武的强度,希望我到时候表现优异,讨得皇上欢心。” 这个映初还真无法帮到他,只能从袖中取出几个药瓶,道:“我又新制了几瓶药丸,你拿回去吃,别把自己累坏了。” “上次的药丸还没吃完。”琰诺说着也不客气,把药瓶收进袖子里,再一次感叹道,“幸好有姐在,不然我就被皇上、皇后的期望压垮了。” 映初玩笑道:“你若是肯接受殷清漪的倾慕,将她娶回家,皇上、皇后对你的要求,必然会减少不少。” 殷清漪不仅是第一美人,她的身份特殊,谁娶了她,就能为储君之争增添一大助力。殷清漪要是能求得国师支持哪个皇子王孙,殷家立刻就会舍弃三皇子,改投那位皇子王孙。 “若真这么容易,九皇子等人还不早就求娶殷清漪了。”琰诺道。 没人费那个工夫,是因为知道可能性小的微乎其微,国师从不参与党争,就算对殷清漪另眼相看,也未必会为了她支持某位皇子。再则,殷家家主也不会轻易让女儿他嫁,有殷贵妃生的三皇子在,何必舍近求远。 映初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不过却从琰诺语气中听出不一样的意味:“难道你对殷清漪冷淡,不是因为不喜欢她,而是顾忌其他?” “当然不是,”琰诺笑了,只是笑容很冷淡,“不过是一个肤浅的女人罢了,哪值得我多看一眼。” 殷清漪对他一见钟情?呵,一见钟情钟的是什么?皮相而已!如此肤浅,又自视甚高,这种女人他可伺候不起。 “不提她了,”琰诺道,“我原本也打算趁着今天见面,告诉姐秋狩的事呢,皇后赐了我几件裘皮,我已经为姐做了两件裘袄,过几日就送过去。” 姐弟俩一起用了一顿饭,说了会儿话,就有侍卫催促琰诺回府,琰诺有些不高兴,但看得出并不怎么厌烦,能提高自己的实力,他当然是乐意的。 侍卫催到第三次,琰诺起身向映初告辞,匆匆离去了。 映初一个人在雅间里坐了半晌,望着下面的车水马龙,想着不知身在何处的祁长锦,就这么一直坐到夜幕降临,才返回公仪府。 很快就到了秋狩的日子,参与秋狩的名单发下来,公仪家三位嫡小姐全都在册,公仪可婵的病还没好彻底,却不肯错过这次秋狩,强撑着加入北上的队伍。 公仪家的车队位于队伍的靠前方,等待出发的时候,映初看到了随同皇帝出行的嫔妃。除了皇后、殷贵妃之外,还有六位宠妃,个个年轻貌美。弘光帝年纪越大,就越喜欢年轻的嫔妃,似乎如此就能让自己更有活力,减缓衰老的步伐。 殷贵妃已经四十多岁,看起来却只有三十多,在几个年轻的宠妃面前丝毫不落下风。皇后却因为太子的早逝,心中郁结,纵然再细心保养,仍然尽显老态。皇后虽然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但是眼底却没有笑意,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 映初正打量着那几个嫔妃,冷不防有一个嫔妃突然转头往这个方向看来,目光与映初的视线撞上,对方微微眯了眯眼,很快就收回视线。 看她的长相,映初就猜出了她的身份,果然,公仪可姝小声对她道:“那位穿浅黄衣服的小主,便是长姐柔贵嫔。听说柔贵嫔近来很得圣心,这次秋狩皇上把她也带出来了,看来她果然正得宠。” 公仪可姝又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道:“柔贵嫔之前一年都在皇上面前不得脸,据说是因为秦王殿下对四妹妹你情有独钟,皇上才突然想起柔贵嫔,她趁机才一举翻身,重得圣眷。” 映初微微笑道:“三姐姐说笑了,得宠是长姐自己的本事,与我没什么关系。” 公仪可姝道:“四妹妹为人谦虚,不爱居功,我一向很钦佩四妹妹这一点。不过有的人可未必会领情,长姐在家的时候,就很护短,这次四妹妹可要小心才好。” “多谢三姐姐提醒,我会留心的。”映初道。 队伍一路北上,天气越来越冷,期间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并没有多停留,赶路的过程就像军队行军一样。 映初起先还有点惊讶,后来见所有人都习以为常,并没有多少人不适应,才终于明白过来。 东周历代皇帝不辞劳苦的每年都带领百官前往草原狩猎,根本不是为了娱乐。东周京都位于安逸的中南方,若是长期偏安一隅,很容易堕落腐败,前往环境恶劣的草原,既能锻炼皇族与百官,亦是对草原部落的震慑,可谓一举两得。 一个多月的辛苦赶路后,队伍终于抵达目的地,草原部落的首领率部下前来迎接,帮助队伍整顿好住处和行李,所有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一天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19 长姐,再遇殷元琅 这一次出行,因为大夫人身体还病着,又不像公仪可婵那么迫切的想出来,所以就留在府里养病了,映初她们三人是由二夫人带着出门的。 她们的营帐扎好之后,正准备用饭,一个宫女打扮的人由丫鬟领了进来。 “采香!”公仪可婵一见她,眼睛立刻亮起,“是不是长姐唤我过去?” 采香对公仪可婵恭敬的笑道:“正是,小主许久未见三位小姐,甚是想念,请三位小姐一起过去。” “叫她们去干什么!”公仪可婵斜睨映初二人,似乎很是不满,不过很快又高兴起来,眼神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 采香目光移到映初和公仪可姝身上后,脸上恭敬的笑容就消失了,面无表情道:“小主还在等着,两位小姐请吧!” 二夫人客气道:“采香姑姑请先行一步,我有东西让她们带给小主,片刻后就出去。” “不要太久。”采香道,然后掀开门帘出去了。 公仪可婵冲她们冷笑一声,追在采香后面也出去了。 二夫人神情郑重的对映初二人道:“路上我叮嘱你们的话,都记得吧?大小姐以前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如今身份不同,你们更要谨慎对待,宁可吃一点亏,也不要让她抓到什么把柄,知道了吗?” “娘放心吧,”公仪可姝保证道,“我肯定会谨言慎行的。” 映初也点头说记住了。 二夫人从箱子里取出一只小匣子,道:“这是临行前老太太给的,让我们有机会送给柔贵嫔,你们把它带过去,柔贵嫔应该会顾念点情面,不至于太为难你们。” 公仪可姝双手接住,又聆听了几句二夫人的叮嘱,两人才走出帐篷外。 采香在外面等的都不耐烦了,公仪可婵更是甩了她们一个白眼。 公仪可姝在公仪可婵看不见的角度,塞了一锭银子给采香,采香面色才略微缓和,带着她们往柔贵嫔的营帐走去。 走到半路,迎面走来一个俊逸高挑的男子,他一身紫衣,衣襟镶着玄色宽边,鸦羽似的墨发整齐的束在玉冠之中,端的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映初把头一低,然而对方已经看到他,满脸惊异的停下脚步,盯着她道:“你,你不是……?你怎么在这!” 既然已经躲不过,映初只能抬头看着对方,一脸疑惑道:“不知公子是?我从未见过公子,公子认错人了吧?” 此人竟是殷元琅!映初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他,当初没在殷元琅面前掩饰身份,是没想到到了东周,自己会变成公仪家的小姐,不过幸好殷元琅并不知道她的确切身份。 这一路北上,她都没发现殷元琅也在队伍里,若是知道,她早就做好准备了,也不至于突然撞见,措不及防。 殷元琅怀疑的打量着映初,他既不健忘也不眼花,面前这个女子分明就是在大燕东海郡遇到的那位夫人,她现在变成了女儿家的装束,他差点没认出来。 殷元琅扫了眼旁边两人,公仪家的小姐她还是认得的,这个女人怎么跟她们在一起? “我是殷元琅,”他并不准备让映初糊弄过去,眯着眼道,“不过才过去几个月,你就不认识我了?” 映初脸上疑惑之色更浓,似乎很莫名其妙。 公仪可姝笑道:“殷公子,这位是我四妹妹,数月前才回到京都,应该没见过殷公子,殷公子应该是认错人了。” “四妹妹?”殷元琅表情古怪,“你是公仪家的四小姐?” 映初点头,眼中露出恰到好处的好奇:“我今日是第一次见殷公子,莫非殷公子见过和我长得很像的人?” 殷元琅一时间也有些不确定了,那个女人已经嫁为人妇,公仪家总不会认错自家的小姐,难道真的是人有相似? 没搞清楚之前,他也不好再咬定认识对方,便歉意的笑笑:“四小姐与我认识的人的确有些相似,不过细细看来,也有些不同,看来果然是我认错人了,真是抱歉。” “没关系。”映初微微一笑,“我等还要去见柔贵嫔,就先行一步了。” “那我便不打扰了,”殷元琅往旁边让开一步,“三位小姐请便。” 三人对他福了福身,便继续往前走了。 殷元琅望着映初的背影,眼神惊疑不定,他怎么看都觉得对方就是他认得的那人,除非世上真的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他正皱眉想着,旁边走来一名锦衣男子,男子声音含笑:“怎么?元琅也对公仪家的四小姐感兴趣?” 殷元琅转头看去,连忙行礼:“九皇子殿下。” “免礼,”九皇子皇甫明朗笑容和煦,“元琅这一次离京有半年多了吧,你不在京都,三皇兄都少了一个喝酒的人。” 殷元琅从小就是三皇子皇甫明宇的伴读,两人一起长大,关系非常亲近,自然而然的成为三皇子的铁杆支持者。 “哈哈,”殷元琅朗声一笑,“我这次回来带了不少美酒,正好等明日狩猎之后,赔上烤肉,大吃大喝一番。九皇子殿下若是有兴趣,到时候也一起尝尝我带的美酒。” “那就多谢了。”九皇子笑道。 殷元琅道:“殿下刚才提到公仪家的四小姐,莫非殿下认识她?” “你这么久不在京都,所以还不知道,整个京都,可没人不认识她。”九皇子道。 “哦?”殷元琅诧异又疑惑。 “很快你就明白了,”九皇子卖了个关子,“元琅外出的时候,莫非与她有过交集?” 殷元琅呵呵笑道:“是我认错人了,公仪家的小姐,我怎么可能有交集。” “是么?”九皇子淡淡一笑,半真半假道,“如此便好,不然我那皇侄秦王,可就要找你麻烦了。” 殷元琅更诧异和疑惑了,不过九皇子显然没有给他解惑的意思,随便找了个借口,便走开了。 “小狐狸!”等九皇子走远了,殷元琅低骂一声,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了。不得不承认,他被九皇子挑起了兴趣,准备找个人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另一边,遇到殷元琅之后,公仪可婵原本兴奋又得意的神情就消失了,拉着脸瞥着映初,阴阳怪气道:“四姐姐可真有本事,勾搭了一个又一个男人,连殷家的男人也不放过!你可别忘了,殷家可是我们公仪家的死对头!” “五妹妹慎言!”公仪可姝皱眉道,“殷公子都说是认错人了,你就别胡说八道了。” 公仪可婵嗤了一声:“什么认错人了,他怎么不认错成别人?肯定是公仪可姃以前勾引了他,现在巴上秦王殿下,就不敢认他了!” 她嘲讽的斜睨着公仪可姝,道:“你这么护着她,小心她以后又施展什么狐媚手段,连九皇子也一起勾引了,你哭都没处哭去!” 公仪可姝表情一僵,掩饰道:“九皇子喜欢谁,与我有什么关系!”之后便不再说话了,脸色一直有些不自然。 映初冷冷扫了眼公仪可婵,道:“这里不比其他地方,一言一行都落在别人眼中。五妹妹这么口无遮拦,别人不会觉得我怎么样,只会觉得五妹妹是个搬弄是非的长舌妇。” “你!”公仪可婵愤怒,不过瞥见来来往往的人,到底把骂人的话吞了回去,重重冷哼一声。她先忍了这口气,待会儿让长姐收拾这个贱人! 到了柔贵嫔的营帐外,采香先进去通报,然后打帘请她们三人进去。 营帐里铺设的很是舒适,床榻、衣柜、梳妆台一应俱全,角落还摆了两个装饰的花瓶。除了宫里带来的贴身宫女,还有草原部落送来的两个侍女侍立在一旁。 柔贵嫔姿态慵懒的半躺在一张躺椅上,两个宫女正为她敷面,三人进来之后,她眼睛都没睁开。 采香道:“小主敷面还要等一会儿,请三位小姐稍等。”说完她又对公仪可婵笑了笑,“五小姐要不要试试小主敷面的养颜膏?” 公仪可婵欣喜道:“我可以用吗?” “自然,”采香笑道,“五小姐是小主嫡亲的妹妹,五小姐不能用,谁还能用?” 公仪可婵得意的瞥了映初两人一眼,朝柔贵嫔甜甜的道谢:“谢谢长姐!” 然后她就迫不及待坐到侍女搬来的椅子上,等待宫女给她敷面。 公仪可姝皱了皱眉,侧头看了眼映初,见映初神态自若,也就耐着性子等着。不等着也没办法,柔贵嫔给她们下马威,她们只能受着。 等公仪可婵脸上也敷上一层养颜膏,美滋滋的冲两人耀武扬威时,映初突然勾唇笑了笑。 “你笑什么!”公仪可婵不顾脸上涂着膏泥,冲映初叫道。 “五妹妹看错了,”映初道,“我可没有笑。” “我看的一清二楚,你刚才明明就在嘲笑,”公仪可婵抓到把柄,自然不会罢休,故意嚷嚷道,“你是不是看不起长姐,觉得长姐的养颜膏不好?” 一直闭着眼睛的柔贵嫔此时睁开了眼睛,明亮慑人的目光投到映初的身上。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20 掌嘴,机智脱身 柔贵嫔常年在后宫历练,眼神温柔时能甜腻如糖水,凌厉时能让人打骨子里发寒。 公仪可姝只是被她的余光扫到,就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担忧的看向被柔贵嫔盯上的映初。 映初淡定自若的和柔贵嫔对视了一眼,就自然而然的垂下眼睛,做出无可挑剔的恭敬模样。 柔贵嫔声音冷傲,带着浓浓的居高临下的味道:“说!” 映初道:“长姐用的养颜膏味道芬芳,闻起来令人心旷神怡,所以可姃忍不住微笑,并非五妹妹说的那样,是五妹妹误会了。” 公仪可婵不屑道:“别以为你对长姐谄媚,长姐就会相信你!我刚才看的清清楚楚,她就是在嘲笑!” 柔贵嫔显然也对映初“谄媚”的话无动于衷,或者说她就等着抓映初的把柄,她美丽的眼睛冷冷一掀:“掌嘴!” “是。”采香应了一声,朝映初走去。 映初丝毫不慌,反而勾起唇角:“只是这香味虽然好闻,又能持久留在皮肤上,但是在这草原里,却未必是好事。如果可姃没猜错,小主这养颜膏,应当是别人赠送的吧?” 采香已经到了映初面前,正准备抬手,柔贵嫔道:“慢着!” 采香立刻收回手,垂手站到一旁。 柔贵嫔怀疑的看着映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姃之前在草原上发现有不少香絮草,”映初道,“这种草枯萎之后,会结出棉花一般的白絮,若是用来填充枕头,会散发出淡淡的香味,有助于睡眠。但是这种香絮草实际上使用的并不多,小主可知道为什么?” 柔贵嫔皱眉,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公仪可婵已经不耐烦的道:“你少卖关子,快点说!” 映初继续道:“因为香絮草的香味非常特殊,它和很多香料都不能同时使用,否则就会吸引蚊虫鼠蚁。” 柔贵嫔眼神顿时一变,沉声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映初眸光在帐篷里转了一圈,帐篷的地面上铺着花纹瑰丽的毛毯,只在边沿地方留了一圈尚未枯萎的绿色,算是一种自然的点缀。 映初很快从里面找到一抹白色,她走过去,将那根白絮折下来,道:“现在天气冷,没有蚊蝇蜂蝶,所以小主还未体会到这种香味的厉害,不过草原上不缺鼠虫,只要把这白絮和小主的养颜膏混在一起,不消片刻,小主就能看到效果。” 柔贵嫔朝采香使了个眼色,采香接过那根白絮,从盒子里挖出一块养颜膏混在一起,放在帐篷的角落里。 等了一会,丝毫异状也没有发生,公仪可婵嗤声道:“公仪可姃,你竟然敢欺骗长姐,说什么吸引鼠虫,根本就是信口雌……啊!” 就在公仪可婵说话的时候,地面突兀的鼓起一个包,一只硕大的老鼠猛然从里面跳出来,一口咬在那块混合物上,它身后又有几只小一点的老鼠紧跟着跳出来。 与此同时,不知从哪里爬来一群黑压压的蚂蚁,飞快的聚集过来。这蚂蚁不同于常见的小蚂蚁,个个都有指甲盖般大小,聚集在一起非常吓人。 公仪可婵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忙不迭的往后退。柔贵嫔也被吓得变色,猛然坐直了身体。 “快!快把它们赶走!”柔贵嫔惊怒道。 宫里来的婢女哪见过这么大的老鼠和蚂蚁,根本不敢靠近,还是那两个草原上的侍女冲过去,连赶带打,才驱走它们。 采香指着那被老鼠咬剩下的混合物:“把这东西拿出去扔掉!” 一个侍女用手帕将东西包起来,赶忙出去了。 帐篷里的人都惊魂未定,公仪可婵顾不得长姐的脸面,大吼大叫道:“快把我脸上的养颜膏洗掉!快点!”她一边叫,一边用手去抹,生怕晚一点就会有老鼠和蚂蚁冒出来往她身上爬。 柔贵嫔神色难看的瞪了自己妹妹一眼,也慌慌张张的把自己脸上的养颜膏擦洗掉。 风尘仆仆的赶了一个多月的路,才安顿下来她就忙着敷面保养皮肤,哪想到竟差点被奸人坑害!若是没有及早发现,她都不敢想象自己侍候皇上的时候,万一引来蛇虫鼠蚁,会是什么结果! 容妃那个贱人,送自己养颜膏果然没安好心!柔贵嫔暗暗咬牙切齿,当时若不是看容妃自己敷在脸上,她也不敢拿来用。容妃就是欺负她不知道草原上的情况,才敢这么坑害她!等回宫之后,她一定要让那个贱人好看! 经过这个插曲,柔贵嫔看向映初的眼神稍微温和了一点,自己第一次参加秋狩,很多情况都不了解,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再发生什么情况,有一个懂得医术的妹妹帮助,才能更好的保全自己。 “这次多亏了四妹妹,不然本宫被人害了都不知道为什么。”柔贵嫔的语气也温和下来,对左右道,“还不给两位妹妹看座!” 宫女连忙搬了两个凳子,放在映初和公仪可姝身后。两人谢座,端正的在凳子上坐下来。 “她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公仪可婵嘀咕道,“长姐根本没必要谢她!” 柔贵嫔看了她一眼:“五妹妹就会胡说八道,刚才还误会四妹妹嘲笑本宫,害的本宫也差点误会,你还不快给四妹妹道歉!” “我才不要!”公仪可婵撒娇道。 柔贵嫔不言语的看着她,公仪可婵与她对视了片刻,就有点受不住了。她不由自主的移开了视线,长姐在家的时候,威势就很重,现在越发令人敬畏了。 “四姐姐,对不起啦,是我误会你了!”公仪可婵不甘不愿的道歉。 柔贵嫔这才一笑:“五妹妹年纪小,都被我们这些做姐姐的宠坏了,四妹妹莫要和她一般见识。” “小主说的是。”映初淡淡道。 她们道歉的没有诚意,映初回答的也没有丝毫诚意。 柔贵嫔眼中飞快闪过一抹不悦,然后道:“我让三位妹妹过来,是想姐妹之间聚一聚。自我进宫之后,就没和妹妹们见过几面,尤其是四妹妹,我印象中的四妹妹还是个扎着小辫子的小丫头,现在都已经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公仪可姝这会儿才有机会插上一句话:“是呀,妹妹当初看到四妹妹时,也很惊讶,就好像一眨眼,当初一起唱儿歌的四妹妹就长大了。不过变化最大的应当是长姐,长姐在家时就与我们这些姐妹不一样,而今更是雍容华贵,让妹妹们只能仰望了。”她小小的恭维了柔贵嫔一句。 柔贵嫔听得很受用,不过并没有给公仪可姝好脸色。对于公仪可姃,她只听说母亲和妹妹在她手中吃了亏,并没有亲眼看到过,所以厌恶感并不浓。公仪可姝就不一样了,她没进宫之前,大房二房就争斗的不可开交,她与这个三妹关系自然不怎么样。 若不是刚才那个插曲,她先拿公仪可姃开刀过后,就是狠狠整治公仪可姝了。只不过现在这个氛围,不太适合翻脸,回头再找个机会,教训公仪可姝一番。 于是原本会有的一场争斗,就这么化为乌有,姐妹几个说着家常话,状似其乐融融。 公仪可婵把大夫人准备好的礼物送给柔贵嫔,公仪可姝也把带来的匣子送出去,柔贵嫔打开看后,很是满意,便拿出金钗赏给她们三人,之后不久,有太监来报,皇上宣召柔贵嫔,映初三人便告辞离去了。 公仪可婵得到的金钗是一对,分量也足的很,比映初两人的好上一大截,回去的路上,她就忍不住炫耀的拿在手里把玩,道:“一安顿下来,皇上就召见长姐,可见长姐现在有多受宠,你们识相的以后就夹起尾巴做人,再敢跟我斗,小心死无葬身之地!” 映初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公仪可姝却不能不把她的威胁当回事,柔贵嫔受宠,的确对他们二房非常不利,但愿柔贵嫔千万别生下皇子,否则二房想压制大房就更难了。 走到半路,公仪可婵看到几位世家小姐,立刻甩开映初两人跑过去,得意的向那几位小姐炫耀去了。 映初两人继续往回走,公仪可姝敬佩道:“四妹妹医术真是高明,随便一眼就能看出那养颜膏的问题,也幸好如此,不然我们今天肯定无法这么容易全身而退。” “不瞒三姐姐,”映初小声笑道,“刚才只是我耍的一个把戏而已,那养颜膏虽然有点小问题,但并不会招惹鼠虫,我稍稍动了点手脚,欺骗长姐罢了。” 公仪可姝猛的瞪大眼,赶紧又收敛表情:“四妹妹,你胆子也太大了!万一被发现可怎么是好!” “明知道长姐会找我们麻烦,难不成我还坐以待毙?”映初道,“三姐姐放心,我既然敢做,自然能保证万无一失的。” 公仪可姝眼神有点复杂:“四妹妹艺高人胆大,机智过人,让我不得不服气。”长姐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宠妃,面对她时自己就不由感到低微,根本不敢想别的念头,也只有四妹妹敢算计她吧! “四妹妹这样与众不同,也难怪秦王殿下对四妹妹另眼相待。”公仪可姝感慨,心里不免有点酸楚和嫉妒,若是自己也能有这种能耐,九皇子肯定也会多看自己几眼吧。 正文 421 烤肉,不请自来的一群人 草原上昼夜温差很大,白天日头高挂时,并不算很冷,太阳落山后温度骤降,冷的手都无法放在外面。 映初她们三姐妹住在一个帐篷里,映初和公仪可姝坐在一起闲谈,公仪可婵则独自一人缩在被子里,埋怨着草原上环境的恶劣。 帐篷外突然传来琰诺带着笑意的声音:“可姃,你快出来!”自从被误会和映初的关系之后,琰诺索性就不避嫌,到哪都直呼映初的名字。 公仪可婵立刻从床上弹起来,欣喜道:“秦王殿下来了!快侍候我更衣!” 见映初和公仪可姝站起来,稍稍整理一下裙摆就走出去了,公仪可婵很是懊恼,早知道秦王殿下会来,她就不早早缩进被窝里了! “见过秦王殿下。”映初和公仪可姝向琰诺行礼。 “快免礼!”琰诺脸上带笑,看起来心情很好,“可姃,我刚才打了两只兔子,一只献给了皇上,剩下这只我们一起烤了吃。”他看了眼公仪可姝,“三小姐也一起吧。” 公仪可姝出于礼节才出来见个礼,秦王对她客气,她又怎么能真的厚脸皮的打扰他们,便笑着婉拒道:“多谢秦王殿下好意,臣女晚上吃的多,实在吃不下了,殿下和四妹妹自己去吧。” 琰诺正要点头,公仪可婵兴奋的跑出来,道:“殿下,臣女可不可以一起去?臣女最喜欢吃兔肉了!” 琰诺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淡下来了,他想和姐单独说说话,这个公仪可婵也太不识相了! 偏偏公仪可婵还不会看人脸色,又娇滴滴的问了一遍:“殿下可以带臣女一起吗?” 大庭广众之下,琰诺也不好给她难堪,只得道:“三小姐和五小姐都一起去吧,人多热闹一点。” 公仪可婵不满的噘嘴,有公仪可姃一个人就够碍眼了,干嘛还要多带一个人!“三姐姐刚才不是说吃不下吗,还是在帐篷里歇息吧。” 公仪可姃不理她,自己刚才只是不想打扰人家,既然公仪可婵不识相的非要插一脚,她也就没必要一个人闷在帐篷里了。 见他们三人当先走了,公仪可婵气愤的跺了下脚,立刻追上去,挨着琰诺的身边走,还隔着琰诺对另一边的映初挑衅的瞪了一眼。 他们往外面走了一段路,到了一个火堆旁,琰诺的侍卫正转着架子上的兔子,最外层的兔肉已经烤的金黄,散发出令人垂涎的香味。 四人围着火堆坐下,侍卫立刻用刀将外层的兔肉片下来放进碟子里,撒上调料,送到每个人手里。 公仪可婵尝了一片,立刻赞叹道:“这兔肉真是太好吃了!果然不愧是秦王殿下猎的兔子,肥瘦适中,比我以前吃的都好吃!” 映初忍着笑,草原上的兔子味道的确不错,但也没公仪可婵说的那么夸张,她讨好的意味太明显了。 琰诺面无表情的放下手中的碟子,他恶心的吃不下了。 一声轻笑响起,众人转头看去,便看到三皇子、九皇子和殷元琅一同朝这边走来。 “听五小姐这么说,我都想尝尝看,秦王猎的兔子究竟有多美味。”九皇子戏谑的笑道。 公仪可姝双眼发光,连忙站起来道:“九皇子殿下,臣女这份兔肉还没动过,殿下若是不嫌弃的话……”她双手捧着碟子,脸颊微红。 “不嫌弃,自然不嫌弃,”九皇子笑容爽朗,“多谢三小姐。” 公仪可姝脸上更红了,往旁边让了让,九皇子便在她身边坐下了。 三皇子和殷元琅也各找个空位坐下,三皇子没什么诚意的道:“我等不请自来,不打扰你们吧?” 琰诺微笑:“两位皇叔屈尊而来,是本王的荣幸。” 九皇子尝了一片兔肉,点头道:“果然是人间美味,看来肥美的兔子也会挑人,知道往秦王的箭上撞。” 众人闻言都笑起来。 侍卫连忙又片下几碟新烤好的兔肉送过来,九皇子和殷元琅也意思意思的尝了一片,就不动了。 殷元琅的目光在映初和琰诺身上转来转去,如果之前他还有些犹疑,看到琰诺之后,他就完全确定了!他们分明就是他在东海郡遇到的人,他做梦也没想到,一别之后再相见,这两人摇身一变就成了皇孙和公仪家的小姐! 他盯着他们看了半晌,这两人也没有一丝心虚的样子,搞的殷元琅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映初和琰诺的确没什么好心虚的,殷元琅就算见过他们,也只知道他们在寻找祁长锦,对他们的另一重身份丝毫不知。 “元琅,你怎么一直盯着四小姐看?”九皇子笑眯眯道,“你不是说认错人了,根本不认识四小姐吗?” 在场的只有三皇子不知情,他挑眉道:“元琅此前见过四小姐?” 殷元琅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装作不认识吧,毕竟当初的自己实在狼狈,说出来很丢面子。 “我曾经认识一位和四小姐长得很像的人,不过现在已经确定不是四小姐,”殷元琅道,“只是看着四小姐,我就忍不住想起那位朋友,我还欠她一个救命之恩呢。” 众人的神情顿时有些古怪起来。 “怎么了?”殷元琅疑惑。 九皇子半真半假的开玩笑道:“秦王欠了四小姐一个救命之恩,元琅你再拿这个做借口接近四小姐,就有点不管用了。” “这么巧?”殷元琅也玩笑道,“既然被秦王抢先一步,我也只能傻眼了。” 几人再次笑起来,只是笑的都不怎么自然。尤其是公仪可婵,一边嫉妒的瞪着映初,一边用筷子戳着碟子中的肉,恨不得戳的是映初。 公仪可姝心态一向放的很平,此时也忍不住羡慕嫉妒映初,所有人一来,注意力都放在四妹妹身上,九皇子就坐在她身侧,却根本没看她几眼,一直含笑看着四妹妹。 映初没理会他们似真似假的玩笑,也没注意两个姐妹羡嫉的视线,专心享用着盘子里的兔肉。这是琰诺专程猎来请她吃的,别人不在乎,她可不想浪费琰诺的心意。 一只兔子就这么大,去掉不能吃的骨头,分到每个人碟子里的肉片没有多少,映初吃完自己的,目光在其他人碟子里扫过,可惜,大部分都浪费了。 九皇子一直都在观察映初的反应,察觉到她的目光,心中一动,笑着道:“四小姐是不是没吃好?趁着现在还不算太晚,不如我们再去猎几只猎物?顺便比一比箭术?” “好!”三皇子立刻赞同道,“正好元琅带来几瓶好酒,待会儿我们一边烤肉一边喝酒,快哉快哉!” 他们参加狩猎,本来就是一较高下的,在明天的正式狩猎开始之前,先小比一场,可以试探一下其他人的深浅。 三皇子同意,殷元琅自然不会反对,也点头说好。 剩下琰诺一个,自然也不好扫兴,而且他的确想和这两个皇叔比一比,尤其夜晚视线不轻,更能考校一个人的功底。 九皇子道:“我们比赛,把三位小姐丢在这里只怕不妥,而且单独比赛的话实在无趣,不如玩点新鲜的?” 琰诺觉得九皇子就是一肚子坏水,似笑非笑道:“九皇叔想玩什么新鲜的?” 九皇子故作沉吟了一下,道:“这样,我们每人带一位小姐,由她们代替我们的眼睛,她们寻找猎物,我们来射击,半个时辰为限,最后谁的猎物多,谁就获胜。” 三皇子饶有兴致:“这个玩法挺不错,只不过我们有四个人,却只有三位小姐,还缺一位。” “那我就退出好了,由我来做裁判。”殷元琅笑道。 “也好,”三皇子道,“那我们六个人,怎么分组呢?” 公仪可婵立刻叫道:“我要和秦王殿下一组!”她含羞带怯的看了琰诺一眼,不顾他难看的脸色,对映初道,“四姐姐,你不会跟妹妹争的,对吧?” 公仪可婵既然要厚着脸皮,映初的确没法跟她争,而且难得看琰诺变脸,其实也挺有意思。 “秦王殿下没有意见,我自然也没有意见。”映初道。 琰诺委屈的看了映初一眼,他已经做好了当最后一名的准备。 “既然双方都同意,那秦王就和五小姐一组吧。”九皇子笑吟吟道,然后看向三皇子,“三皇兄先选?” 三皇子谦让:“还是九弟先选吧。” 九皇子目光在公仪可姝脸上扫过,公仪可姝顿时心跳如擂鼓,避开她的视线,激动又忐忑的期待着。 “既然是按长幼顺序,那我就和四小姐一组吧。”九皇子笑道,“三皇兄和三小姐都是排行第三,也是有趣。” 公仪可姝脸上红晕瞬间消退,用力咬住唇,才忍住没露出异样的神色。 映初皱眉,看了眼低着头的公仪可姝,这个九皇子,还真是会给人拉仇恨。 三皇子眸光在九皇子和秦王身上绕了一圈,目带兴味:“就依九弟所说。”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22 游戏,明争暗斗 两个皇子商定好,自然没有映初她们反对的权力。 侍卫牵来四人的坐骑,公仪可婵立刻高兴的跑到秦王的坐骑前,想伸手摸了摸这匹神骏的良驹。 “别碰它!”琰诺冷冷道,“它不喜欢陌生人触碰,伤了你本王不负责。” 公仪可婵讪讪的收回手,可怜巴巴的看着秦王:“那臣女怎么骑它?” 琰诺利落的翻身上马,对旁边的殷元琅道:“本王的马脾气不好,你带着她。”说完也不管殷元琅同不同意,就驱马往前走了。 他倒是想带着映初,可是那边九皇子已经邀请映初上马,他晚了一步,只能作罢。 公仪可婵没想到琰诺就这么抛弃她走了,目瞪口呆的愣在那里,然后气恼的往前追了几步:“秦王殿下!秦王殿下!” 琰诺聪耳不闻,悠哉悠哉的往前走。 公仪可婵气的直跺脚,脸都要青了。 殷元琅有些无奈,秦王也太会甩包袱了,“五小姐,你要不要乘我的马?”最好气的拒绝,他也不想带这个无脑女人。 然而他只能失望了,就算被抛下,公仪可婵也不肯放弃这个和秦王接近的机会,她委委屈屈的走到殷元琅坐骑前:“麻烦殷公子了。” 殷元琅拉她上马,一扯马缰,朝已经出发的三对人马追去。 映初和九皇子同乘一骑,九皇子双手牵着马缰,将映初圈在怀里,不过两人之间隔了一点距离,并没有碰到一起。 凛冽的寒风迎面吹来,将一丝香味吹进九皇子鼻中,九皇子深深嗅了一口,这香味不似一般女儿家的脂粉香,而是混合着一点药香,却比药香好闻的体香,淡淡的,非常清新。 映初蹙眉,身体往前倾了一点,离九皇子距离更远。 九皇子笑了一声,笑声含在喉咙里,带着让人酥麻的磁性,“四小姐居然真的让五小姐和秦王一组,还真是大度。” “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映初淡淡道,“再说,秦王殿下和谁一组,与臣女有什么关系。” “是吗?”九皇子道,“我可不可以认为,你的意思是你对秦王并无男女之情?” 映初侧头瞥他一眼:“这是臣女的私事,殿下不觉得这样问太失礼吗?” 九皇子突然伸手揽住映初的腰身。 映初浑身一僵,正要扯开他的手,九皇子又松开了,语带笑意道:“刚才的路坎坷不平,我担心四小姐坐不稳,所以冒犯了。” “那真是多谢殿下了!”映初的语气能听出几分怒气。 九皇子借着月光打量映初的侧脸,她面孔绷的很紧,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看的出来是真的很不高兴。 九皇子扬眉,不是他自夸,京都有哪位小姐不渴望和他亲近,就算是高傲的殷清漪,也会出于虚荣乐于和他接近,这个公仪可姃还真是另类,不过被他稍微搂了一下腰,就气成这样。 九皇子暗暗冷笑,他不信公仪可姃真的讨厌他的接近,十有八九是在假装,要么就是为了向旁边的秦王显示自己的贞节,要么就是故意引起他的注意。 九皇子目光往右边一瞥,讽刺的勾了勾唇,那个公仪可姝不是倾心于他么,现在坐在三皇兄怀里,还不是一副小女儿的娇羞姿态。 这些女人心里想什么,他一清二楚! “可姝小姐,瞧,九弟在看你呢。”三皇子贴近公仪可姝的耳朵,声音低沉的笑道。 公仪可姝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连忙朝九皇子望去,却见九皇子正和公仪可姃说话,根本没往她这边看,公仪可姝脸上顿时露出几分失望之色。 三皇子笃定道:“可姝小姐果然对九弟有意。” “三殿下别拿臣女开玩笑了,”公仪可姝羞涩又惊慌,她的心意表现的真的那么明显吗?“臣女无才无德,怎敢肖想九殿下。” “可姝小姐何必妄自菲薄,我就觉得可姝小姐温柔贤淑,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子。”三皇子道。 公仪可姝红着脸道:“多谢三殿下夸奖,臣女愧不敢当。” 三皇子轻轻笑了几声,他没有漏过九皇子看着公仪可姝时的讥讽不屑,这样很好,虽然公仪家今非昔比,二房在公仪家也没多少话语权,但是能不让公仪家和九皇子成为姻亲,当然更好。 “我们已经走得足够远了,”殷元琅扬声道,“就在这里狩猎吧,再往深处走恐怕不安全!” “好!”琰诺第一个响应,看到九皇子对映初动手动脚,他恨不得一拳砸过去,现在他比赛的兴致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只想赶快结束,返回营地。 三皇子道:“那就在这里吧,我们各占据一个方向,我就选东方吧!” 九皇子道:“那我就选南方。” 琰诺无所谓的驱马走到西方,公仪可婵没办法,只好下马朝琰诺追过去。 殷元琅道:“那就从现在开始,我负责监督,半个时辰定胜负!” 三人答应一声,比赛就此开始。 “我能否赢得比赛,就看四小姐了,”九皇子一边搭弓,一边笑吟吟的道,“四小姐应该不会故意放水,让秦王赢的吧?” 映初淡淡道:“臣女会尽力而为的。” “可姝小姐可要认真仔细的寻找,”三皇子对公仪可姝道,“九弟喜欢有能力的人,若是可姝小姐能赢得比赛,九弟一定会对可姝小姐刮目相看。” 公仪可姝眼睛一亮,心里下定决心要赢,嘴上却道:“臣女和三殿下一组,当然要尽全力帮殿下赢,跟九殿下有什么关系。” 三皇子哈哈一笑:“好!那我们就一起加油吧!” 他们这两组还算正常,琰诺那组,公仪可婵在马下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琰诺拉她上马,只能开口道:“秦王殿下,我站在下面视野狭窄,难以找到猎物,殿下拉我上马吧!” “本王都说了这马脾气不好,”琰诺不耐烦道,“你去坐殷元琅的马,看到猎物就指给本王看!本王耳朵不聋,能听得到!” 公仪可婵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纵然她脸皮再厚,此时也有些受不了了。她愤愤的瞪了琰诺一眼,扭头就朝殷元琅跑去。 殷元琅夹在中间都觉得尴尬,看到公仪可婵委屈的直掉眼泪,就安慰了一句:“秦王殿下今天大概心情不好,不是故意针对你,你别伤心了。” 公仪可婵抬起红红的眼睛看他一眼,突然把脸埋到他肩膀上,嘤嘤嘤的哭起来。 殷元琅赶紧用手将她推开,公仪可婵立刻又靠回去,还变本加厉的双手揪住他的袖子,甩都甩不掉。 殷元琅无语,早知道就不该多嘴,希望这个女人只是一时失控,回头不会继续粘着他! 公仪可婵在琰诺这里受了气,自然不会再帮琰诺找什么猎物,琰诺索性就丢下弓箭,双手抱臂,看着另外两对比赛。 草原上夜间活动的动物不少,他们几个人安静下来后,没等多久,就有兔子、狐狸、貉子等出没,习武之人眼睛锐利,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发现,但是碍于规则,他们只能按兵不动,等着映初她们先指出猎物。 映初也能清楚的发现可视范围的每一个猎物,但是除了指出一只貉子,让九皇子抢得先机后,她就开始放水了。 公仪可姝则是睁大眼睛仔细寻找,心里抱着赢的念头,她寻找的格外卖力,很快就找到好几只猎物,让三皇子后来居上。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有映初的故意谦让,公仪可姝最后以多出两只猎物的成果,赢了映初。 赢了比赛的三皇子心情很好的哈哈笑道:“九弟,承让了!” 九皇子摇头笑道:“三皇兄和三小姐技高一筹,佩服,佩服。”他其实觉得公仪可姃没有尽全力,但是若真这么说,倒显得他输不起似的。 公仪可姝得了这半句不似夸奖的夸奖,立刻面露喜色,觉得刚才紧张寻找半个时辰,累的眼睛发花都值得了。 “咦?秦王怎么一只猎物也没有?”九皇子明知故问道。 “本王骑射不精。”琰诺敷衍的说了一句,驱马走到九皇子马前,突然伸手一捞,将映初揽到自己马上,“既然游戏已经结束,本王就先带可姃回去了,明天狩猎场上,再与两位皇叔一较高下!” 说完他就一拱手,潇洒的策马走人了。 九皇子眯了眯眼,嘴角笑意还未散去,眼中却是冷光一片。 “看来我们这位皇侄吃醋了,”三皇子玩笑道,“九弟以后可得离四小姐远一点,不然小心被秦王记恨上。” 九皇子朗声一笑:“三皇兄可真会开玩笑。时辰不早了,我也告辞了。” 他一扯马缰,当先走了。 三皇子意味不明的笑了几声,道:“说好的烤肉喝酒,一个一个都爽约。元琅,我们不管他们,这么多猎物,我们自己去大吃大喝!” 殷元琅笑道:“殿下有这个兴致,元琅自然舍命陪君子。”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23 狩猎,女人的嫉妒心 经过一整夜的休息,第二天一早,众人都精神焕发的起床,准备迎接秋狩这场盛事。 雄浑的号角声响彻草原,众人策马朝划定好的狩猎场狂奔,草原上的猎物似乎知道危机即将来临,惊慌失措的四散奔逃。 然而整个狩猎场都被军队包围了,猎物不管逃到哪个方向,都有士兵驱赶它们,迫使它们只能往狩猎者的箭矢上撞。 猎物奔跑的声音轰隆隆如雷鸣,勇士们策马游走在成群的猎物之间,不停的追逐猎杀,一不小心就可能由猎人变成猎物。每时每刻都有死亡的猎物被拖出狩猎场,时不时也有倒霉的勇士鲜血淋漓的被抬出来,更有甚者缺胳膊掉腿,甚至丢掉性命。 这是一场震撼人心的血腥盛宴。 女眷们停留在狩猎场的边缘,紧张的望着狩猎场上的情景,不时发出一声声惊呼,有胆小的人用帕子挡着脸,又想看又害怕。 映初瞳孔收缩,再一次感受到东周狩猎与大燕的不同,大燕狩猎纯属娱乐,几乎不会有伤亡发生,这里却真的是拿命在拼,就算是皇子王孙,也在面临生命危险。他们个个充满血性,就算有同伴惨死在眼前,也没人会害怕退缩。 这是一个国家的风气,东周尚武,由此可见一斑。 “快看快看!”不知是谁惊喜的叫道,“是豹子!有人猎杀了一只豹子!” 女眷们沸腾起来,所有人都看到士兵从狩猎场抬出一只成年豹子,豹身上只有一根箭矢,从右眼穿透头颅,一击毙命。 坐在高台上的弘光帝和妃嫔们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弘光帝龙颜大悦:“好!已经好几年没有人猎杀过豹子了,快看看是谁的猎物,朕要重赏他!” 成年豹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刚巧出现在狩猎区的可能性更小,所以常常很多年都没人能猎到,一旦猎到,皇帝都会奖赏。 殷贵妃欣喜道:“皇上,看那箭羽的颜色,似乎是三皇子的箭,这豹子应该是三皇子的猎物。” “那可未必。”皇后道,“本宫看到好几个王孙的箭羽颜色都和这支箭差不多,说不定是别人所猎。” 殷贵妃嘴角一勾:“三皇子的箭羽,臣妾还是认识的,皇后若是不信,不如和臣妾打个赌,臣妾赌这只豹子就是三皇子的猎物。” 皇后冷哼一声:“本宫贵为皇后,岂会与你行赌博之事!” “皇后是害怕输吧?”殷贵妃讽笑,“臣妾理解皇后的心情,九皇子和秦王都没好消息传来,皇后不高兴也是难免的。” “好了,你们就别争论了,”弘光帝道,“箭矢送上来了,快看看是谁的箭。” 太监总管全三喜接过箭矢,看了看箭身上的刻字,道:“皇上,这箭上刻着宇字,是三皇子殿下的箭。” 殷贵妃脸上笑容顿时更灿烂了,挽住弘光帝一只手臂道:“皇上,臣妾没说错吧,果然是三皇子的箭。” “哈哈……”弘光帝大笑,“明宇不愧是朕最出色的儿子,好!非常好!” 殷贵妃朝皇后甩去得意的一眼,皇后面色难看,道:“明宇运气好,若是让明朗或者琰诺碰上这只豹子,也必然能够猎杀它!” 弘光帝道:“明朗和琰诺的收获也都不错,总数一直很靠前。尤其是琰诺,年纪不大,骑射却是一流。” 皇后脸色这才稍微好看一点,道:“琰诺自从回京之后,就一直苦练武艺,短短时间就进步神速,那孩子若是从小在京都长大,跟随名师好好学习,定然比如今更出色。” 弘光帝颔首,叹息道:“可怜了琰诺,不过幸好他聪明伶俐,又肯用功,朕深感欣慰。” 殷贵妃心中不屑,皇后每次都要拿琰诺的身世说事,就会在皇上面前装可怜! 这场狩猎持续了一天,勇士们累了就退出来休息,待休息好后又冲进去射杀,一天下来,众人都疲惫不堪,却也十分兴奋。 狩猎结束后,统计完猎物数量,六皇子射杀的猎物最多,但是因为三皇子猎杀了一只豹子,总数虽比他少了几只,却压过他成为第一。 琰诺排在第七位,这个成绩已经让弘光帝和皇后很满意了,毕竟琰诺年纪还小,又是第一次参加狩猎,不像在场的很多人都参加过许多次了。 这样的狩猎一直持续了五天,每天他们都换一个狩猎场,大杀四方之后,满载而归。 第五天的狩猎之后,整个秋狩就算结束了,明天众人会休息一天,后天便启程回京。 晚上,营地中间的空地上燃起篝火,众人聚集在一起吃酒烤肉,草原部落的首领携带臣子也过来参加,场面非常热闹。 琰诺派人把映初叫出来,两个人一边漫无目的的走,一边说话。通过这一场秋狩,琰诺获得的不只是一次锻炼,还在狩猎过程中结识了一些武将。武将的交情最容易在生死厮杀中结交,琰诺有意无意的救过几个人,还和几个人不打不相识,几天下来,友谊就迅速升温了。 琰诺叫映初出来,就是对她说明这几个人,让映初心里有个数,也让映初帮他出出主意,怎么更好的加固与那几人的友谊。 他们还没聊多久,就有个穿着铠甲的年轻小将找了过来,大笑道:“秦王殿下,您可让末将好找,哥几个都要找殿下喝酒呢,殿下倒是跑到这里来躲清静啦?哟,这位是公仪四小姐吧,末将有礼了。” 映初回了一礼,笑着对琰诺道:“殿下陪他们去喝酒吧,我就先回去了。” 琰诺有心送她回去,但也不好将刚结识的朋友抛下,便对柳叶道:“好好护送可姃回去。” “不用了,”映初道,“有柳絮跟着,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她笑着对那位年轻小将道了声告辞,带着柳絮往回走了。 走的远了,还能听到那个年轻小将和琰诺开玩笑的声音:“都说殿下对公仪四小姐情有独钟,原来不是传言啊,殿下对她可真是呵护备至,干脆回去就把人娶回家吧!” 映初不由笑了笑,那个年轻小将看着是个直爽脾气,他对琰诺说话这么不见外,可见脾气很相投,短短几天已然感情很好。 有凉冰冰的东西落在脸颊上,惊喜的叫声或远或近的传来:“下雪了!下雪了!” 映初伸出手,果然有细碎的雪花零零落落的飘下来,落到手上就化成一点小小的水渍。 众人全都兴奋起来,本来进入营帐里去休息的人,也都披着斗篷走了出来,对这群生活在南方的东周人来说,大概下雪真是一件稀奇而值得高兴的事。 “主子,下雪了,快回营帐里吧。”柳絮道。 这是典型的大燕京城人氏的反应,下雪了,不回房里,在外面发傻吗? 映初点了点头,不过还是不紧不慢的往回走,不一会儿,细碎的小雪就变成大雪,棉絮般从夜空挥洒下来。 映初不经意的一个转头,看到雪幕中一个玄衣人影从营帐间穿过。 “长锦。”映初喃喃,觉得自己看错了,长锦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玄衣人影仍在那里,只是越走越远。 “长锦!”映初忍不住拔腿就跑,不顾柳絮在身后叫她,拼命朝那个背影快速追去。 追到那人身后,映初猛的抓住他的衣袖。 男子转过身,侧面几乎一模一样,他的正脸却和祁长锦只有四分相似,不是殷元琅是谁? 看到映初,他目光在她抓住自己袖子的手上瞥了一眼,不由挑了挑眉:“四小姐这是?” 映初松开手,心里并没有多少失望,或许是心底知道根本不可能是长锦。 “殷公子,抱歉,失礼了。”映初面无表情道。 殷元琅似笑非笑:“四小姐又把我认成祁长锦了?” 映初没回答他,而是看着他身上的玄色衣服,道:“殷公子还是换下这身衣服好,黑色与你一点都不配!” “是吗?”殷元琅半信半疑,从来没有人说他不适合黑色。 “哥,”殷清漪带着紫琪从旁边走过来,目光审视的看着他们两人,“哥和可姃小姐认识?” “算是认识吧。”殷元琅看到这个妹妹,脸上就露出了笑容,“下雪了,你怎么也不多穿一点?” “我不冷,”殷清漪追问道,“哥不是才回京都吗?怎么会和可姃小姐认识?” 殷元琅狐疑的看了妹妹一眼,清漪怎么对他们的事这么感兴趣?联想到清漪心仪秦王的传言,殷元琅暗道不会是真的吧?清漪这是把公仪可姃当情敌了? 映初原本的好心情,都因为看到殷元琅这个“冒牌货”而消失殆尽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她对殷清漪点了下头,就转身离开了。 “哥!”殷清漪把殷元琅的视线从映初身上拉回,“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和公仪可姃认识呢!” “就是第一天来的晚上,”殷元琅把那天晚上的游戏说给殷清漪听,“就是这么认识的。” “还有这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殷清漪气急道,秦王看不上公仪可婵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他竟然带着公仪可姃骑马!“男女授受不亲,他们怎么能这么放肆!” 殷元琅无语的看着自己的妹妹,男女是授受不亲,但是这种偶然的情况也无伤大雅。清漪的反应这么大,果然女人的嫉妒心十分可怕,连自己一向冷傲自矜的妹妹也不例外。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24 走水,迷药和立功 殷元琅走后,紫琪对殷清漪道:“清漪姐姐,那个公仪可姃太可恶了!她上次对姐姐说她跟秦王殿下没有私情,肯定是骗姐姐的,为的就是麻痹姐姐,降低姐姐的警惕!这个女人,真是太狡猾了!” 殷清漪抿着漂亮的唇瓣,脸色十分难看。 “她胆敢这么欺骗姐姐,我们决不能饶了她!”紫琪道,“这样虚伪狡猾的女人,根本配不上秦王殿下,必须将她从殿下身边赶走!” 殷清漪道:“可是殿下喜欢,我怎么能做殿下不喜欢的事。” “殿下也是被她装出来的样子骗了!”紫琪道,“我们也是为了殿下好,除了姐姐,谁还能真心为殿下考虑呢?” 殷清漪沉默了好一会儿,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紫琪一喜,小声道:“我昨天还听到我爹对我娘说,草原部落首领想为儿子求娶一位京都贵女,皇上答应回京后就挑选一位贵女嫁过来。公仪可姃留在京都也是祸害,不如让她联姻,为朝廷做贡献。” “此事我也听说了,”殷清漪道,她知道的比紫琪更多,“首领的儿子看中的是澹台家的小女儿。” 澹台家的小女儿自幼习武,狩猎时也在外围猎了几只兔子狐狸,飒爽英姿被首领儿子看到,立刻惊为天人,就求到皇上那里去。但是澹台家的家主不愿意把女儿嫁到草原来,所以皇上一时没有答应部落首领,只是先这么拖着。 殷清漪心下思索,既然澹台家不愿意,若是能让公仪可姃代替,也是为澹台家解决一个麻烦,为皇上解决一个难题。 但是,“就算我们提议让公仪可姃联姻,首领的儿子不同意也不行,”殷清漪道,“而且秦王殿下肯定也会反对的。” “我们当然不能明着来,”紫琪诡秘一笑,压低声音,“只要生米煮成熟饭,谁反对都没用。” 殷清漪一惊,失声道:“你是说……” “嘘!”紫琪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姐姐小声点,别让其他人听到了。” 殷清漪脸上发红,嗔道:“胡闹,你怎么能想出这种主意!” “我也是为了姐姐和秦王殿下着想,”紫琪委屈道,“不这么做的话,秦王殿下怎么能对公仪可姃死心?姐姐若是怪我,那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殷清漪咬着嘴唇,心中天人交战。 紫琪看她犹豫不决,怂恿道:“姐姐就别心软了,公仪可姃抢走秦王殿下的时候,可没对姐姐心软!” 殷清漪挣扎半天,还是觉得有些不好,“你让我再想想,明天再说!” “好吧,”紫琪也不想逼的太紧,好像殷清漪多善良,自己多恶毒似的,“后天我们就要回京了,明天姐姐可要决定好,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知道了。”殷清漪点头。 她看着漫天大雪,本来准备欣赏雪景的,这会儿也没兴致了。 篝火宴会上的人却都是兴致勃勃,一直热闹到深夜,才渐渐散去。 映初睡到半夜,突然被外面纷杂的声音吵醒,一睁眼就看到映在帐篷上的红光。 “走水了!走水了!”有人大喊大叫。 映初立刻坐起身,喊醒还睡的香甜的二夫人和公仪可姝。今晚公仪可婵去柔贵嫔那里睡了,二夫人就来和公仪可姝睡到一张床上取暖,这时候倒是方便一起逃命。 三人快速穿好衣服,冲出帐篷,就见外面冲天火光,这火势根本就无法挽救,所有人都在奔走逃命。 “姐!”琰诺急匆匆的朝这边赶来,看到映初没事,表情顿时一松。他情急之下喊了映初一声姐,只是纷乱嘈杂的情况下,也没人听清。 “琰诺!”映初看他没事,也松了口气,双方汇合在一起往安全的地方跑,“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皇上皇后呢?” “他们自有人保护,不缺我一个。”琰诺道,显然一发现走水,立刻就往映初这里来了。 “糊涂!”映初又感动又生气,“我这里没事,你快去保护皇上皇后!” “那你自己小心!”琰诺没有拒绝,没确定姐的安危之前,他顾不了那么多,现在确实必须赶回去了。就算不为了讨帝后欢心,若是事后被帝后知道自己只顾着保护姐,把他们抛到脑后,必然会对姐心生不喜。这对他们俩都没有好处。 “你也要注意安全!”映初道。 琰诺点了下头,飞快的往皇帐的方向跑去。 二夫人母女对视了一眼,对秦王重视公仪可姃的程度又有了新的认知。 她们三人继续往安全的地方跑,跑出了营帐范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听有人惊叫道:“狼!狼群来了!” 映初猛然回头,隔着重重火光,并没有看到狼群的影子,但是隐约听见了几声凶戾的狼嚎。 二夫人腿一软,差点跌倒,神色慌张道:“快跑!我们快跑!千万别被狼群追上!”她这么说着,脚步却迈的越来越慢,最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娘,娘你怎么了?!”公仪可姝惊叫,奋力想拉二夫人起来,二夫人也在挣扎,可是怎么也站不起来,没过一会儿,公仪可姝也双腿发软,浑身无力的跌在了地上。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声,映初放眼一望,前后左右的人竟然有一半都摔倒在地,剩下的人也脚步踉跄,显然是在强撑。 天上下着大雪,这场火烧的本来就很蹊跷,现在大部分人都像中了迷药一般全身无力,很明显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阴谋! 映初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除了燃烧的烟灰味,还有一股怪异的甜香,这香味是从燃烧后的帐篷传来的,显然那些帐篷事先都用迷药浸泡过,只是被皮革味掩盖了迷药的味道。 对方这样处心积虑,所图甚大,目标除了皇帝还能是谁! “琰诺!”映初脸色一变,往二夫人母女口中各塞了一颗药丸,“你们先走,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话没说完,人已经跑远了。 二夫人母女很快觉得身上的力气回来了,来不及震惊公仪可姃的厉害,她们相互搀扶着,拼尽全力往人多的地方逃跑。 映初并没有费多少时间就找到了弘光帝所在的地方,大部分人都聚集在皇帝身边,事实上除了惊慌乱跑的一些文臣和女眷,几乎所有人都汇聚到了这里。映初她们就是被前面乱跑的人带偏了方向。 这些将士也都中了迷药,一半的人都瘫倒在地,剩下的人情况也不怎么好,握着刀剑的手都在发抖,勉强挡在外面,被他们保护在中间的帝后、妃嫔和文臣、女眷们情况更糟糕,几乎没有能站起来的人。 映初辨认清楚琰诺所在的位置后,就朝他跑过去。 琰诺和他新认识的那群朋友聚在一起,站立的位置彼此守望相助,能够确保每一个人遇险,都能及时得到援助。 他们的状况看起来也都不太好,包括琰诺在内。琰诺身上虽然有映初给的药丸,但是这种敏感的情况下,别人都中迷药,唯独他好好的,势必会引人怀疑,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硬撑着没有吃药。 看到映初冲过来,琰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刚才他就在后悔,不该放姐一个人,应该把姐带在身边的。 映初拿出两只小药瓶递给琰诺,故意大声道:“这是我以防万一带的解百毒的药丸,殿下快分给大家吃!” 两瓶里面有两百颗药丸,足够琰诺做人情了。 周围的人都是一喜,目光灼灼的盯着琰诺手中的瓶子。 随后映初又朝帝后跑去,被几个禁军侍卫拦在外面。她扬声道:“皇上,臣女公仪可姃,有解毒良药,特来献给皇上!” 弘光帝立刻道:“放她进来!” 映初快步走进去,送出小药瓶,太监总管全三喜接过去,主动试了药,发现果然有用,才恭敬的送到弘光帝手中。 帝后和妃嫔都服用了药,感觉力气恢复,全都面露喜色。药瓶里还剩下不少药丸,但是弘光帝并没有给他的那些大臣服用,而是自己收了起来。 本来皇帝出行,身边跟了两个御医,也带足了应付各种情况的药,只是火势刚起来的时候,两位御医就被发现惨死在帐篷中,带的药粉也被洒的乱七八糟,根本不能用了。若没有映初,他们只能等迷药的药效过去,然而后面有狼群在追,只怕等不到那时候,所有人都要丧生狼腹了。 “公仪可姃,你立了大功,待此事之后,朕一定重重犒赏你!”弘光帝道。 映初还没开口,柔贵嫔就抢先道:“皇上,臣妾这妹妹别的不行,就会一点医术,能帮到皇上,就是臣妾姐妹的荣幸了!” 弘光帝对柔贵嫔笑了笑:“爱妃有心,朕心甚悦。” 短短一句话,就让柔贵嫔露出喜不自禁的神情,看着弘光帝的眼神充满无尽倾慕和娇羞。 “嗷呜——”一声悠长的狼嚎声响彻夜空,带着不祥的意味。 所有营帐都被大火燃烧殆尽,营帐四周的野草早在扎营之前就被除掉一圈,为的就是防火,所以火势才没有蔓延开,营帐烧完后,火就慢慢被大雪熄灭了。 而被大火阻隔住脚步的狼群,在那一声狼嚎之后,飞快的穿越燃烧后的废墟,朝着众人追来。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25 血战,在劫难逃 “停!”大将军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狼群追来,再继续逃走,只会助长狼群气焰,灭己方士气。 “全力防守,任何人不许主动进攻,藏在暗中的敌人还没出现,我们要保全实力,把狼群赶走就行!” “是!”众将士领命。尽管局势对他们十分不利,却没一个人露出害怕之色,东周男儿,最不怕的就是血战! 他们这一声有力的应和,气势雄浑,压过了狼王进攻的嚎叫声,令来势汹汹的狼群都有了片刻的迟滞。不过很快,狼群又继续朝前逼近,成扇形与众将士对峙。 狼群的数量一般在几十只到上百只左右,这支狼群却多达三四百只,这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狼群的食物有限,并不足以让它们发展成这么大的规模。 而且这支狼群对持着武器的士兵并无多少畏惧之心,个个眼神凶戾,獠牙毕露,只要狼王一声令下,就会立刻扑袭过来。 “笛声,有人在吹笛子!”之前场面嘈杂,没有人注意到,现在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听到远处传来清晰的笛声。 而就在这笛声响起过后,狼王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高亢嚎叫,对峙的狼群顿时发起了进攻。 “该死!”有人恶狠狠的咒骂,连这狼群都是被人豢养的,他们整个掉进了敌人的陷阱里,“别让老子知道是谁陷害我们,不然老子活撕了他!” 和他一样念头的人不在少数,他们看着人多势重,战斗力却连三成都没有,还要里三层外三层的分出兵力保护中间的皇亲、重臣。原本能起到主要战力的弓箭手,连弓都拉不开,将士们只能被迫和狼群近身搏斗。 不断有士兵被狼咬住,拖出人群,幸运的及时被拉扯回来,付出几块肉、一只手、半只胳膊的代价,倒霉的就顷刻间被狼分尸,惨死当场。 狼群也有损失,但是这群狼显然有丰富的和人战斗的经验,彼此配合非常默契,被伤的不少,死亡的却不多。 将士们越打越心急,这支狼群的凶悍超过他们的预估,而且悍不畏死,绝不退缩,这么打下去,就算最后能把狼群杀尽,己方也会伤亡惨重,到时候敌人只需很少的兵力,就能全灭他们! 相比于他们的心焦,远处的笛声响的悠悠然,显得十分从容不迫、成竹在胸。 咻!一声急速的破空声后,狼群后面发出一声惨嚎,随后将士们就发现狼群陡然乱了起来。 “是狼王!”有人惊喜叫道,“六皇子射杀了狼王!” 将士们精神一振,那只狡猾的狼王一直躲在狼群后面指挥,几乎不冒头,被六皇子一击射杀之后,他们的压力顿时减轻不少。 只是他们没高兴多久,又一声高亢的狼嚎声响起,纷乱的狼群又恢复了秩序。失去了狼王,狼群还有狼后,狼王死后,狼后更为警惕小心,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躲在群狼身后,连尾巴都不露出来。 不过失去了一只头狼,狼群的战斗力下降,让将士们得以喘一口气。饶是如此,杀完整只狼群后,地上躺着的士兵尸体却是狼群的数倍,活下来的更多的是内层的皇亲贵重,士兵们甚至已经分不出兵力形成第二层保护圈。 远处的笛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大雪也已经停了,草原陷入一片沉寂,只能听到将士们粗重的喘息声。就像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宁静,这种寂静让所有人感到压抑。 不是他们不想撤逃,而是不知敌人身在何方,贸贸然逃走,若是一头撞进敌人怀里,那就是给敌人送菜的。 一个出去探查的士兵跑回来,边跑边喊:“来了!敌人来了!” 众人先感觉到地面的震动,然后借着雪光,望见南方天际线冒出黑压压的军队,最前面的骑兵奔腾而来,震的积雪都在震颤。 敌人显然并没有因为他们失去大部分的战力就掉以轻心,调动了大批兵力前来围剿。 所有人几乎都面露绝望之色,就算他们全盛时期,面对这么多军队也是十死无生,更何况现在他们的战力十不存一。 “禁军护送皇上先走!”大将军下令,“其他人随我留下,抵御敌军,能拖延多久就拖延多久!” 明知必死,将士们的眼神反而更坚毅狠决,毫不犹豫的跟在大将军身后,主动朝敌军冲杀过去。禁军也毫不迟疑,护在弘光帝的辇车周围,全速逃跑。 敌军是从南方杀来,他们只能被迫往草原深处逃跑。 这时候,禁军已经顾不得那些文臣和女眷的性命,他们只能两三个人挤在一匹马上,跟在队伍后面跑,有那倒霉的没有马的人,只能靠两条腿追赶,就算是平日里柔弱的大家闺秀们,也都咬着牙流着泪拼命奔逃。 二夫人和公仪可姝不知从哪得到一匹马,两个人不知是不是没看到映初,从她身边不远处飞快跑了过去。 而这时,六皇子从映初身边经过,略一犹豫,停了下来,对映初伸出手:“上来!” “可姃!”琰诺此时也正艰难的从奔逃的人马中往这边挤,大声叫着映初的名字。 “多谢六皇子!”映初诚声道了句谢,立刻往琰诺的方向跑去。 六皇子眯着眼望了琰诺一眼,继续策马往前奔去。 向敌军冲杀过去的将士无疑是以卵击石,还没近身,就被射杀了一半,剩下的很快被骑兵挥刀斩杀,连大将军也阵亡了。然而这场自杀式的袭击,根本没给对方造成一点威胁。 眼看敌军越追越近,骑兵甚至已经到了射击范围,这时,东北方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密密麻麻的草原勇士挥着弯刀冲出来,朝着敌军杀去。 部落首领带着一支精兵追上帝辇,跳下骏马,一手按在胸前,单膝跪地:“皇上,臣救驾来迟,让皇上受惊了!” 弘光帝大喜,亲自从辇车上走下来,将他扶起来,高兴道:“图鲁桑快快请起!爱卿来的甚是及时!甚是及时!” 绝境中突然有援军到来,饶是弘光帝一身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也不禁激动异常,语调亢奋。 图鲁桑道:“皇上且看着,草原的勇士,一定会把贼寇的首级看下来,送给陛下做酒杯!” 弘光帝豪爽道:“好!届时朕一定与爱卿共饮几杯!” 图鲁桑自信满满,然而事实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草原勇士们冲到阵前,第一次交锋,就死伤惨重。很多勇士一个照面,就被敌人砍下马背。 “这不可能!”图鲁桑瞪圆眼睛,“我草原的勇士是最骁勇的!不可能这么容易战败!” 原本松了口气,笑容满面的东周众人表情都僵住了,不安重新扩散开来。 一个浑身是血的勇士骑马跑回来,惊怒大叫:“大王快逃!敌人耍诈,我们的勇士全都浑身无力,失去了反抗能力!” 图鲁桑倒吸了一口气,大骂道:“这群卑鄙无耻的小人!连和我草原勇士光明正大决斗的胆量都没有!” “那群畜生怎么又下迷药?他们就不怕自己也中毒吗!”有人气的咒骂。 “风是朝我们这边吹的,”另一人道,“他们只要离的远一点,就不怕中毒,再说他们肯定早就带好了解药!” 敌军显然准备万全,连风向都考虑到了。 这时候,阵前的草原勇士们已经开始往回撤,撤退的过程中仍然有大批大批的人倒下。 “我们快走!”三皇子神色严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于是众人再次亡命奔逃,而且这回奔逃的人又多了图鲁桑一群人。 解决了草原勇士们,敌军再一次追上来,距离正在不断拉近。 女眷们已经绝望的哭起来,男人们的神情也沉重到极点,这一回他们所有人似乎都在劫难逃,死亡只是时间的问题。 琰诺将映初护在怀里,低声道:“姐,待会儿敌军追上来,你先骑马逃跑,你的目标小,一定可以逃生!” “不行!”映初坚决道,“我不可能丢下你一个人走,我们姐弟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琰诺沉声道:“我是王爷,敌军绝对不会放过我,你跟我一起只会白白送死,我们能逃一个是一个,活着才有机会报仇!” “你不用说了,我不会走的!”映初道。 “姐别忘了,姐夫还在等你找到他!乔殊彦也在等你救命!我们死了,他们也没机会活了!”琰诺道。 映初沉默,就算她放弃寻找长锦,乔殊彦是无辜被她牵连的,她欠他一条命。但是让他抛下琰诺一个人走,她也万万做不到。 “现在说什么都是假的,”映初忽而一笑,“就算我想走,敌人也不可能放我走!” 映初取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望着就快追上来的敌军,黑亮的眸子里光芒慑人:“准备杀敌吧!”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26 神仙?获封千玑翁主 敌军冲杀而来,如滚滚洪水一般,顷刻间就能将众人淹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刺耳的清鸣声响彻夜空,听到这声清鸣的人全都如同被一柄大锤敲中,头脑昏昏,耳鸣眼花,严重的甚至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冲击在最前面的骑兵纷纷栽下马背,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些人就丧生在马蹄之下,那些马似乎也受到影响,躁动不安的来回踢踏,将马下的人踩成肉饼。 又是一声刺耳清鸣,后面的敌军痛苦的双手捂耳,有的满地打滚,有的跪在地上以头抢地,惨叫声连成一片。 这声音似乎是针对敌军的,东周众人这边虽然也觉得心浮气躁、烦躁不安,但还都在忍受范围内。只是这突然响起的有如此巨大杀伤力的声音,实在让人恐慌害怕。 不管是东周众人,还是敌军,都在往四面八方看,企图找到声音的来源。 便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候,一道红衣人影从天而降。 真的是从天而降,他像是没有重量一样,徐徐从半空落下,落地无声,踏雪无痕。 “国师!”东周众人喜出望外,大叫出声,“国师来了!我们有救了!” 车辇中的帝后猛然站起来,表情可以用狂喜来形容。今晚真是一波三折,惊险万分,但是再多的惊险,只要国师来了,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敌军显然也都知道国师的厉害,忙不迭的都往后退,退了一会儿,见国师没有动手的意思,敌军如蒙大赦似的,转身落荒而逃。 弘光帝张了张口,又把话咽了回去。国师超然物外,不管政事,也从不参与战争。国师今天突然出现,救他们于绝境之中,就已经令人惊诧了,就算他是皇帝,也不可能要求国师把这些叛军留下来。 “国师!”弘光帝主动朝殷九华迎过去,“幸亏国师及时赶到,不然朕今日危矣!” 皇后也激动道:“国师怎么会突然赶来?可是有援军到了?” 殷九华淡淡一笑,道:“臣闭关之时,突然心有所感,知道皇上皇后有大难,所以立刻赶来,并未来得通知他人。” 众人肃然起敬,国师果然是大能,连皇上遇难都能感应到。 东周众人眼神兴奋又热切,他们虽然从小就听说国师非常厉害,但是几乎没人看过国师出手,今日一见,顿时对国师的崇敬都上升到了新高度,能以一己之力退万千雄狮,这是神仙才有的手段吧! 映初和琰诺彼此相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不可置信。他们以前一直以为关于国师的传言都是谣传,现在才知道,这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真的已经不能以凡人论断了。 图鲁桑等草原勇士被国师的手段震慑,对他比对弘光帝更恭敬,不过碍于国师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只敢在远处打转,没人敢靠近。 众人在雪地里走了半夜,才到达图鲁桑的部落,来不及搭新的营帐,辛苦奔波了一晚上又受尽惊吓的众人勉强在部落子民的帐篷里挤一挤,先度过这个夜晚再说。 映初和二夫人母女依旧借住在一个帐篷里,二夫人母女面对映初时,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心虚,很快又掩饰好,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热情的跟她说话。 映初待她们的态度也和以前一样,她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没到同舟共济的程度,所以二夫人母女丢下她自己逃命,她也没什么好介意的。察觉琰诺有危险时,她不也同样抛下她们母女自己走了吗。 睡到半夜,映初从噩梦中惊醒,听到旁边平稳的呼吸声,映初才从梦境中缓过来。但是梦中琰诺惨死的样子吓得她已经毫无睡意,她干脆起身下床,披上裘袄走出了帐篷。 大雪不知何时又开始下了,一团团一簇簇的飘落下来,在地面铺了厚厚一层,将夜晚映照的仿若白昼。 因为有国师在,所有人都不担心安全问题,外面连一个守卫都没有,走在雪地上,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虽然一点声音都没听到,映初还是若有所觉的转身,雪白的世界里,那一袭红衣十分醒目,他俊美无俦的容颜被大雪阻隔,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到眼神中的邪气,就仿佛变成她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那个人。 映初站在原地定定的望了他片刻,收敛眼中的情思,慢步走过去:“见过国师,还未多谢国师救命之恩。” 殷九华伸手挑起映初的下巴,斜勾着唇角:“你是该感谢本座,若不是因为你,本座也不会千里迢迢的跑到这来!” 映初惊愕的看着他,一时连躲避都忘了:“我不懂国师的意思。”殷九华难道不是为救皇帝而来? 殷九华哼笑:“不懂就算!以后好好保住你的小命,少给本座惹麻烦!” 映初更加惊疑不定,她的性命跟国师有什么关系?她倏然睁大眼,难道,难道是因为长锦?! “是不是祁长锦?是他请你来救我的!”映初急促的问道,眼神璀璨胜过星光,“你知道长锦在哪对不对?!” 殷九华脸色骤然冷下来,改挑为捏,狠狠的捏着映初的下巴,用力之大,几乎要将她骨头捏碎。 “祁长锦早就死了!”殷九华阴森森的道,“你少在本座面前提他的名字,不然本座杀了你!” 他反应这么激烈,更让映初确定他知道祁长锦的下落。 “是你把他带走的!他究竟在哪?你为什么要隐瞒他的下落?为什么要说他死了?!”映初一迭声的质问道。 殷九华手掌下滑,用力握住映初的脖颈,眼中杀意毕现:“看来你真的想死!” 他很想就这么把花映初掐死,可是就和上次一样,他的手根本不听使唤,无论他如何控制,都无法再多用一分力气,而他杀意越浓,眉心就越疼痛,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即将冲破禁制,破茧而出。 殷九华恨恨的松开映初,盯着她的视线复杂之极,让映初根本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殷九华转身要走,映初立刻追上去抓住他的袖子:“你别走!告诉我祁长锦在哪!” 殷九华想甩开她,映初却坚决不松手,拉扯间外袍从他肩膀滑落,殷九华干脆一甩袖子,将整件外袍都脱下来扔给她,几个迈步,就消失在雪地上。 映初手里攥着红色的衣袍,瞪着殷九华消失的方向愣神,不敢相信他会用这种方式脱身。 “除非你告诉我祁长锦在哪,否则我不会放弃的!”映初宣誓般的说道,他知道殷九华肯定能听到。 在雪地里等了片刻,确定殷九华不会再出现,映初只能拿着他那件红色长袍,回到帐篷中。 第二天早晨起床,映初就听说国师已经离开了。 众人似乎都觉得国师神出鬼没很正常,就连弘光帝对他的不告而别也一点都不惊讶。 早晨,部落准备了丰盛的食物,给众人压惊,还热情邀请弘光帝在部落多住几天。 弘光帝自然婉拒了,国师离开之后,谁知道那群叛贼会不会去而复返,等明天接应的军队到来,他就立刻启程回京。不把那群叛贼扫清之前,绝对不会再来草原了。 这一次,图鲁桑的部落损失也不小,为了奖励和弥补,弘光帝主动提起联姻之事,答应将澹台家的小女儿嫁给图鲁桑的儿子珈烈。 图鲁桑父子大喜,澹台家的家主再不情愿,皇帝金口已开,他也只能挤出笑脸答应。 为了鼓舞士气,弘光帝没有等回京,就在大帐里论功行赏。 所有活下来的将士,都得到相应的提拔和赏金,死去的大将军被追为忠勇公,伤亡的将士家人也都会得到丰厚的抚恤,这一切都会等回京之后具体处置。 六皇子射中狼王,减少了将士的损失,风头越过猎杀花豹的三皇子,成为这次秋狩的第一人。 此事最高兴的莫过于皇后和百里家族,殷贵妃和三皇子大为恼恨,殷贵妃还因此被皇后奚落,气的脸都青了。 琰诺的表现中规中矩,然而他凭着映初给的药丸,收获了一堆人情,却是隐形的巨大收获。 赏完将士,弘光帝的目光落在映初身上:“公仪可姃。” 映初走上前:“臣女在。” “你为朕和将士们解毒,劳苦功高,”弘光帝温和道,“你之前救过秦王,朕就未曾赏赐你,这次你又立下大功,朕便赐封你为翁主,封号千玑。” “臣女叩谢皇上!”映初跪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东周国,翁主地位等同于郡主,只不过郡主都是皇族,翁主是外姓女子。东周立朝以来,依靠自己的能力获封翁主的女子,总共也不足五个,可见这是多大的殊荣。 所有女子看向映初的目光都充满羡嫉,这个公仪可姃,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殷清漪咬着嘴唇,不想承认自己心里也有些羡慕嫉妒,她虽然受人吹捧,但是大多来源于她的出身,而不是像公仪可姃那样,一切都是靠自己挣来的。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27 笨熊,生米煮成熟饭 离开大帐之后,殷清漪和紫琪一同回到自己的帐篷内。 “清漪姐姐,你刚才看到了吧,公仪可姃多么得意!”紫琪语气中是浓浓的酸意,“她也不知走了什么运,这次竟然让她捡了个大便宜!千玑翁主,以后我们见到她,都要对她行礼了!” “你别说了!”殷清漪烦躁的坐到床边,用力揪着手中的帕子。 “我知道姐姐不爱听,但是妹妹不得不说,”紫琪道,“昨晚逃亡的时候,秦王就一路护着公仪可姃,今天公仪可姃获封,秦王笑的比谁都高兴。以前还有人说公仪可姃的地位配不上秦王,现在不会有人再说了,姐姐难道真要看着秦王迎娶公仪可姃,才着急吗?” 殷清漪想到昨天秦王保护公仪可姃的样子,嘴唇几乎咬出血来,他们那么亲密,似乎可以同生共死,她再如何欺骗自己,也无法再无视那两人的感情。 “我们明天就要走了,”紫琪催促道,“姐姐到底想明白了吗?过了今天就迟了!” 嘶的一声,殷清漪手中的帕子被撕烂,她眼神中的犹豫消失,变得坚定狠决:“就按你说的办,决不能让公仪可姃回京都!”再让秦王和公仪可姃相处下去,成亲是早晚的! 紫琪喜上眉梢:“我就知道姐姐会想明白的!” 殷清漪看向她:“你说,我们具体该怎么做?” 入夜。 下了一天一夜的雪,草原上天寒地冻,天一黑,所有人都躲进帐篷里,点上火炉取暖。 映初洗漱过后,正准备休息,有人在帐篷外着急的喊道:“千玑翁主,您在吗?奴婢书香求见!” 书香是殷清漪身边的丫鬟,映初将脱了一半的裘袄重新穿好,走出帐篷。 “翁主,您在真是太好了!”书香急切的道,“我家小姐病了,这里又没有大夫,所以奴婢只能来求翁主,请翁主帮帮我家小姐吧!” 映初眉头微微蹙起:“怎么回事?” “小姐受了风寒,这会儿全身发热,”书香道,“奴婢试着给小姐敷冷毛巾,可是热度一直降不下来。小姐不想麻烦翁主的,可是奴婢见小姐病的实在太厉害了,不得不过来求翁主。” 南方人受不了北方的寒冷,殷清漪又是个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受寒也是很正常的。 映初不疑有他,道:“走吧,我去看看。” “谢谢翁主!谢谢翁主!”书香高兴道。 到了殷清漪的帐篷内,紫琪和另一个丫鬟正忙着照料她,紫琪虽然尽力收敛了表情,但是眼神中对映初的敌意藏都藏不住。 映初没理会她,走到殷清漪的床边,见殷清漪面色通红,嘴唇发干,果然病的不轻。 “千玑翁主,你怎么来了?”殷清漪似乎想起身。 “殷小姐不必起来了,”映初试了下她额头上的温度,道,“殷小姐烧的很厉害,应该早些派人去找我的。” 殷清漪虚弱的道:“只是小病而已,还劳烦翁主过来一趟,清漪真是过意不去。” “举手之劳,殷小姐无需客气。”映初说着,伸手给她把脉。 片刻后,映初松开她的手腕,道:“还好,只是普通的风寒,我开一副药,殷小姐吃了药,盖上被子发一发汗,很快就会好转。” 紫琪哼了一声,道:“翁主说的简单,我们现在到哪里去抓药?昨晚那一把火把药材都烧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也都混合到了一起,普通人哪能分得清,除非你亲自去分辨。” “紫琪,不可无礼,”殷清漪责备道,“翁主能来为我看诊,已经是恩德了,怎么能再麻烦翁主。” “我说的是实话嘛,”紫琪道,“没法抓药,看诊也是白看!” “紫琪!”殷清漪呵斥一声,然后抱歉的看向映初,“翁主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时候不早了,我让书香送翁主回去。” 映初轻声一笑,道:“紫琪说的也没错,既然我来看诊,怎么能半途而废,我便亲自为殷小姐去抓药好了。” “这太麻烦了,”殷清漪不好意思道,“还是算了吧。” “不能算!这可是她自己说的!”紫琪道,“书香,还不快带翁主去库房抓药!” 书香连忙道:“翁主请!” 映初转身出了帐篷。 她一走,殷清漪脸上虚弱的神色就消失了,有些不安的道:“这事能成吗?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放心吧!”紫琪道,“我安排的是绝顶高手,公仪可姃插翅也难飞!姐姐先安心等着,一会儿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果然过了片刻,书香回来汇报:“小姐,紫琪小姐,事情已经办好了!” 殷清漪松了口气,谨慎的追问道:“没出什么意外吧?” “没有,”书香道,“公仪可姃一进帐篷,就被埋伏好的人打晕了,她的那个侍女会点武功,但也一下就被制服了,半点意外都没发生!” 殷清漪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我就说没事吧,”紫琪得意的道,“我去找珈烈王子,该他出场了,姐姐就等着看好戏吧!” 殷清漪露出笑容,道:“你去吧,快去快回。” 紫琪往身上披了一件斗篷,出了帐篷,往珈烈王子住的地方走去。 珈烈王子正焦急的瞪着,见她过来,高兴的迎过来:“你怎么才来,我都等得急死了!怎么样?澹台小姐愿意见我了吗?” 紫琪一笑,道:“我之前就对王子说了,澹台妹妹最喜欢勇敢坚毅的男人,王子这样的勇士,澹台妹妹怎么可能不喜欢。之前不肯见王子,只是害羞而已,现在我已经劝服她了,她答应和王子私下见面,王子可要抓紧机会,让她知道你的真心。” 珈烈王子大喜,连连点头:“好!好!我知道了!”说着就要往外走。 “王子等一等!”紫琪嗔笑道,“我话还没说完呢,王子急什么。” 珈烈王子耐着性子道:“你快说!” 紫琪小声道:“澹台妹妹对王子很满意,可是她的父亲不舍得她远嫁,一旦回去京都,你们的婚约很可能就会产生变故。王子最好趁此机会,让她变成王子的女人,这样就算她父亲再不乐意,也只能把女儿嫁给你了!” 珈烈王子一双眼睛瞪的铜铃一般,兴奋的直搓手:“澹台小姐愿意和我……”他忍不住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那当然,王子是她喜欢的男人嘛,”紫琪对他眨眨眼,“只不过澹台妹妹生性害羞,王子进了帐篷后千万不要点灯,免得吓到她,那这好事可就没了!” “不点灯!我一定不点灯!”珈烈王子着急道,“你话说完了吗?我要走了!” “看王子急的,”紫琪掩着嘴笑,“那我就不耽误王子的好事了,王子快去吧。”她眼神诡秘,语气中藏着恶意,“王子可要好好疼爱疼爱我这位妹妹。” “一定一定!”珈烈王子急不可耐的大步走了。 紫琪冲着珈烈王子的背影嗤笑一声,这个长得像熊一样的男人,蠢笨的也像熊,几句话就把他骗了。 “公仪可姃,”紫琪咬牙切齿的念着这个名字,“你这样的贱人,也只配嫁给这种笨熊!” 珈烈王子匆匆走到约定好的帐篷,这里四处无人,黑灯瞎火,只有月光洒下来的一点光亮。 他在帐篷外小声唤道:“澹台小姐,你在里面吗?” 等了片刻,里面没有回应。珈烈王子挠了挠头,想到紫琪说的澹台小姐很害羞的话,觉得她应该就是害羞了,所以没回应他。 “那我就进来了。”珈烈王子舔了舔嘴唇,掀开帐篷走了进去。 里面比外面更黑,珈烈王子站了一会,才适应黑暗的光线。他往四周看了一圈,没看到人影,他边走边喊着澹台小姐,走到床边时,突然发现上面躺着一个人。 珈烈王子呼吸顿时粗重了,他试探的伸手去摸她放在被子外的手臂,触手一片温软,比珍贵的丝绸还要光滑。 珈烈王子心跳加速,沿着被角往里一摸,掌心的触感更加柔软滑腻,床上的人竟然没穿衣服! 不是说东周的女人都很保守吗?没想到澹台小姐这么奔放!珈烈王子脑子里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就被手心里的温香软玉吸引了全部身心,迫不及待的扒了自己的衣服,就朝床上扑去。 “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任,娶你做王子妃的!”啃着女人胸口柔软的肌肤,珈烈王子一个挺身占有了她,一边激烈的驰骋,一边保证道。 他丝毫没发现,身下的女人满脸惊恐和绝望,眼泪如水般不断涌出,把枕头都打湿了。 就在珈烈王子舒爽的享受了一番云雨之后,外面突然亮起许多火把,一大群人朝这边靠近。 珈烈王子慌张了一瞬,马上又镇定下来。他睡的是自己的女人,有什么好怕的!正好让那个澹台老头看看,他的女儿是心甘情愿跟他的,看那老头还有什么话说!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28 丑事,怎么是你? 一群人举着火把往帐篷接近,书香扶着殷清漪走在其中,身边就是柔贵嫔和公仪可婵。 他们已经接近了,帐篷里仍然没有丝毫异状,柔贵嫔皱眉道:“可婵,你当真确定公仪可姃和一个男人在这里面?” “当然!”公仪可婵点头道,“这是书香亲眼看到的!” 一边的书香道:“奴婢发现翁主和一个男人举止亲密的进去之后,就立刻禀告了,这么一会儿,肯定还没走。” “最好如此,”柔贵嫔瞥了她一眼,“若是让本宫白跑一趟,本宫饶不了你!” 书香连忙把头一低:“是,是!” 公仪可婵催促道:“长姐,快让人进去搜吧,别让人跑了!” 她心里急切的不得了,好不容易抓住公仪可姃的把柄,她迫不及待想看到公益可姃的下场。这个贱人,果然是个水性杨花的婊子,一边勾搭着秦王,一边还敢和别的男人幽会! 也是她今天幸运,随便出一趟门就被书香慌慌张张的撞到,一问之下,才知道公仪可姃的丑事。老天都在帮她,要让公仪可姃死在她手上! 柔贵嫔一挥手,一群侍从立刻冲进帐篷,火把瞬间将帐篷里照的亮堂堂。 “你们是谁?干什么?”珈烈抱进怀里的女人,不让她被别人看到,装模作样的喊道。 外面的公仪可婵几人听到男人的声音,心中都一喜,连忙都走进去。 公仪可婵一进去就叫:“好你个公仪可姃,你竟然敢和男人偷亲,现在我们捉奸在床,你还有什么话说!” 她叫完才看清床上的男人,惊愕道:“珈烈王子?怎么是你!” 随后她更加气愤,公仪可姃还真会挑人,哪个男人身份高贵,她就勾搭哪个男人,连这个熊一般的草原男人也不放过! “什么偷情,我们是两情,两情相悦!”珈烈王子汉语的造诣不高,好不容易才挤出两情相悦这个词,“而且我们已经定亲了,照你们东周的习俗来说,她已经是我的王子妃了!” “本宫怎么不知道你和四妹定了亲?”柔贵嫔冷声道,“珈烈王子,你既然对四妹有意,为何又要求娶澹台小姐,背地里与四妹厮混,你把四妹当做什么?!” 珈烈王子一愣:“什么四妹?” “你装什么傻!”公仪可婵叫道,“你怀里的不是公仪可姃吗?!” “当然不是,”珈烈王子愤怒的叫道,“我和你们的翁主根本就不认识!这是我的王子妃,是澹台……” 他边说边往怀里人看去,结果话没说完就呆住了,他大叫一声,一把将怀里的女人推下床:“怎么是你?!” 女人砰的一声摔在地上,禁锢她的穴道随之解开,她再也忍不住的崩溃大哭起来。 帐篷里的人也都愣住了,殷清漪瞪大眼睛看着地上全身赤.裸的女人,她身上青青紫紫都是吻痕和指痕,嘴唇被咬的破皮,眼睛也哭肿了,她一时都不敢相信这是紫琪! 书香也猛的捣住嘴巴,忍住冲到嘴边的尖叫。紫琪小姐,怎么可能是紫琪小姐?! 她们见紫琪一直没回来,还以为她在这边监视,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被珈烈糟蹋了! “你这个骗子!骗子!”珈烈王子一边快速的穿衣服,一边对着紫琪大骂。 草原人最痛恨欺骗,这个女人前一刻还欺骗他和澹台小姐约会,后一刻就躲在漆黑的帐篷里诱惑他上.床。这样满嘴谎言又不知廉耻的女人,应该扔到荒野喂狼! 书香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脱下外衣盖到紫琪身上。 紫琪哭的几乎昏过去,对于书香给她遮羞的动作也没有反应。她只知道自己完了,自己这一辈子都毁了! 和珈烈王子分开之后,她正准备回去,就突然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等她醒过来,就感觉珈烈王子压着她啃咬,她想呼喊,想逃跑,可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根手指也动不了。她害怕又绝望,希望有个人能来救她,可是没有!她就这么跌进深渊,未来再也没有希望!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公仪可婵愤怒的质问书香,“你不是说公仪可姃和男人幽会吗?怎么变成了她?!” 柔贵嫔一双利眼满是寒光:“这就是你们想让本宫看的?你们当本宫是好戏耍的?!” 书香惶恐不安的摇头,求救的望向自己的小姐。 “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殷清漪心里也乱糟糟的,下意识道,“这件事大家都当做不知道!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对任何人也别说!” “晚了!”一声怒喝在营帐外响起,随后一个高大的男人冲了进来,“发生这种丑事,你们还想瞒着!” “澹台国公!”殷清漪面色一变。 “岳、岳父,”珈烈王子惊慌道,“你听我解释!我是被骗的,是这个女人骗我!” “住口!”澹台国公怒斥,“谁是你岳父!你这个好色之徒,皇上刚把小女指配给你,你就做出这等混账事!就你还想娶我的女儿,做梦!” 珈烈王子急切道:“我真的是被骗的,我以为是澹台小姐,所以……” “你还敢辱我女儿!”澹台国公怒目圆睁,“来人,把这个混账绑起来,我要请皇上做主!” 立刻有两个侍卫冲进来,扭住珈烈王子的胳膊,珈烈王子不敢反抗,怕惹澹台国公更生气,所以三两下就被捆了起来。 澹台国公扫了眼地上的紫琪,道:“把她也带走!派个人去通知林大人。” 紫琪听到要通知自己的父亲,终于有了反应:“不!不要告诉我爹!不要告诉我爹!” 澹台国公冷哼一声,根本不理她的哭喊哀求,一挥手,就有两个侍女把紫琪带走了。 “柔贵嫔,”澹台国公略一行礼,“没想到柔贵嫔也在这里,待会儿皇上面前,可就要靠柔贵嫔作证了。” 柔贵嫔颔首道:“本宫也是恰好撞见此事,心中也非常愤怒,自然要如实禀告给皇上。” “那就多谢柔贵嫔了,”澹台国公道,“柔贵嫔请!” 柔贵嫔和澹台国公一起走了,公仪可婵愤愤的瞪了眼殷清漪和书香,也跟着离开了。 “小姐,我们怎么办?”书香不知所措的问殷清漪。 殷清漪也六神无主,喃喃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是公仪可姃,怎么就变成了紫琪!” 书香怀疑道:“小姐,是不是紫琪小姐自己看上了珈烈王子,所以故意……” 殷清漪想了想,摇头道:“不可能!若真是那样,紫琪根本用不着把公仪可姃卷进去。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十有八九是公仪可姃识破了我们的计谋,反过来害了紫琪!” “不会吧!我们的计划天衣无缝,她怎么可能识破!”书香道。 殷清漪咬了咬唇,道:“先别想这么多了,我们赶紧去皇上那里,紫琪是为了我才陷入如此境地,我要尽量救救她!” 她带着书香,急匆匆的也离开了这里。 弘光帝已经歇下了,刚睡着就被外面的声响吵醒,紧接着全三喜进来禀告:“皇上,澹台国公在外喊冤,求皇上主持公道。” 弘光帝揉了揉眉心,烦躁的道:“大晚上的有什么冤要申,这个老澹台,肯定是为了他那个小女儿!” “皇上猜的没错,”全三喜道,“澹台国公的确是为了他的小女儿,只不过也的确有冤屈。那个珈烈王子,和林大人家的闺女私会,被人捉奸在床,澹台国公把他绑来了。” 弘光帝这下睡意全醒了,脸上浮现怒气:“这个珈烈竟然如此混账!快,给朕更衣!” 弘光帝不能不怒,他看在图鲁桑忠心护驾,损失惨重的份上,才不顾老臣的意愿,把澹台家的小女儿指给珈烈。珈烈竟然不知珍惜,转头就和别的女子混到一起,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弘光帝走出寝室,将众人都召进大帐。 澹台国公亲自押着珈烈,把他推到地上,然后老泪纵横的向弘光帝喊冤:“皇上要为老臣和小女做主啊!这个好色之徒枉顾皇恩,刚和小女定亲就和别人厮混!老臣求皇上收回成命,小女断然不能嫁给这种无耻之徒!” 图鲁桑站在一边,脸色涨的通红,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自己儿子,早上他还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像对待亲女儿一样对待未来儿媳,结果这个混账儿子就闹出这种丑事,把他的脸都丢尽了! 同样脸色涨红的还有林大人,他又生气又痛心,紫琪是他最看好的女儿,和殷清漪关系又好,他还指望这个女儿以后给他带来大好处呢,结果她如此不自爱,真是气死他了! 珈烈委屈大叫:“皇上,我是冤枉的!是这个女人骗我!我以为和我约会的是澹台小姐,根本不知道是她冒充的!” “无耻之徒,还敢辱我女儿清白!”澹台国公怒道,“我女儿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与你约会!你背叛在先,还丝毫没有悔过之心,妄图拉我女儿下水,简直可恶至极!”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29 发誓,不满意的婚约 图鲁桑瞪着珈烈,大声道:“我草原男儿敢作敢当!你是我图鲁桑的儿子,草原的王子,更不能说谎言!你既然和这个女子相好,就要负责任!” “父亲,我对萨耶神发誓我没有撒谎!”珈烈郑重道,“是这个女人对我说,澹台小姐愿意和我见面,我才过去的,我不知道她在骗我!我并没有背叛婚约的意思!若是我撒谎,就让萨耶神降下惩罚,让我死后无法回归萨耶神的怀抱!” 图鲁桑紧紧的盯着儿子的眼睛,片刻后,他对弘光帝道:“皇上,草原上没有人敢对萨耶神说谎,珈烈说的肯定都是真的!” 林大人愤怒道:“你们不要太过分!珈烈王子玷污了我女儿的清白,还要让我可怜的女儿担上骂名,世上哪有这么欺负人的事!你们是当我林家没人吗!” 图鲁桑皱起粗浓的眉毛:“我们草原人绝不会推卸责任,珈烈这么说,肯定是有隐情,林大人不如问问自己的女儿,看她怎么说!” 林大人看向紫琪,压抑着怒火道:“你别只顾着哭,快说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公仪可姃!是她害我!”紫琪抬起脸,哭的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怨毒,“跟珈烈幽会的人明明是她,是她打昏我,把我丢在床上,珈烈才会认错人!不知廉耻的人是公仪可姃!皇上,臣女冤枉啊!皇上一定要为臣女做主!” 众人惊愕,这事怎么又跟公仪可姃扯上关系了?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柔贵嫔做出生气的表情,“四妹和珈烈王子有什么关系?怎么可能与他幽会?” “公仪可姃水性杨花,只要是有身份地位的男人,她都勾引!”紫琪叫道,“她偷偷勾引珈烈,被我撞见,才故意害我!这件事清漪姐姐也知情!清漪姐姐,你快给我作证,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殷清漪对上紫琪带着疯狂的视线,心里怦怦直跳,她有种感觉,自己若是不点头,紫琪就会把事实全部抖出来,让她也跟着身败名裂。 “是,”殷清漪硬着头皮道,“我之前的确听紫琪说,她看到千玑翁主和珈烈王子私下见面。”她留了个心眼,只说是自己听说,没说亲眼看到。 公仪可婵眼珠转了转,道:“皇上,臣女也看到过四姐姐和珈烈王子说话,不过臣女当时没想那么多!若真的是四姐姐陷害紫琪,就算她是臣女的亲姐姐,臣女也绝对帮理不帮亲!” 珈烈王子目瞪口呆,他,他根本连一句话都没跟那位千玑翁主说过,这些人说的跟真的一样,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失忆症。 “这怎么可能,”柔贵嫔蹙眉道,“四妹妹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不过为了查明事实,皇上不如召见四妹妹问个清楚吧。” 三个人指证公仪可姃,还有一个是她的亲妹妹,弘光帝也不由怀疑起来,沉声道:“来人,传千玑翁主过来!” 太监正要去宣召,外面就传来映初和琰诺求见的声音。 “让他们进来。”弘光帝道。 映初和琰诺走进来,先行了礼,琰诺开口道:“皇爷爷,孙儿听说发生了一件大事,所以过来看看,瞧这情景,外面人说的不是谣传?” 弘光帝脸色不好看:“外面都已经传遍了?” 琰诺点头,道:“孙儿已经严令他们不许再传。” “罢了。”弘光帝道。澹台国公一路把人绑过来,想不传遍都难,显然澹台国公就是打着宣扬开的目的,可以理直气壮的不嫁自己的女儿。 紫琪突然从地上站起来,猛的朝映初冲过去,她一脸凶神恶煞的扬着指甲,对着映初的脸抓过去。 琰诺眼神一冷,抬脚将她踹飞,紫琪狠狠的砸在地上,疼的半天爬不起来。 “秦王,你!”林大人露出怒色。 琰诺淡淡瞥他一眼:“令女行凶在前,本王小惩大诫,林大人就不必谢本王了。” 林大人被噎的差点吐血:“你这也叫小惩大诫!紫琪只是个弱女子,就算碰到千玑翁主,也不会怎么样,秦王何必下这么重的手!” “慈父败女,”琰诺冷冷道,“林大人这么溺爱女儿,难怪她会胆大包天的做出这种丑事。” 林大人面容僵硬,又羞又恼,彻底说不出话来。 紫琪捂着胸口咳嗽,嘴角流出一丝血迹,她望着映初的眼神更加凶厉怨毒,“公仪可姃!你如此害我,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映初一脸疑惑:“紫琪小姐何出此言?为何口口声声说我害你?我怎么害你了?” “你敢发誓,不是你把我打昏,把我弄到珈烈王子的床上?”紫琪大叫,“你敢对天发誓吗?如果是你,就诅咒你天打雷劈,生生世世沦落畜生道!” “本来我不想理会你的无理取闹,不过若我不发誓,倒显得我心虚似的,”映初道,“就照你说的,若是我将你打昏弄到珈烈王子床上,我便天打雷劈,生生世世沦落畜生道。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打昏紫琪的人是柳絮,而不是她,所以映初这个誓言发的毫无压力。 “不可能!我不信!肯定是你!”紫琪摇头,不是公仪可姃还能是谁害她,别人根本不知道这个计划,总不可能是殷清漪! “可姃已经按你说的发了誓言,你休再诬赖她!”琰诺面露薄怒,“你自己行为不检点,一点都不知羞愧,还一个劲的往别人身上泼脏水,别以为这样就能推卸责任,你自己酿造的苦果,死也要你自己吞下!” “不!不!不是我,是她,就是公仪可姃!”紫琪歇斯底里的大叫,“我说的都是真的!就是她害我!就是她害我!” “够了!”弘光帝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堵上她的嘴!” 一个太监立刻上前,将紫琪的嘴堵上,大帐里顿时安静了。 林大人急切道:“皇上,紫琪不可能无缘无故指证千玑翁主,此事肯定有内情,求皇上明察,还小女一个公道啊!” “紫琪小姐与我素来不和,当初在殷家的赏菊宴上,她就平白无故的冤枉我,此事人尽皆知,如今她犯下大错,想找个人推卸责任,会诬赖我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映初冷冷道,“林大人若是觉得真是我做的,那就拿出证据,我公仪可姃要杀要剐绝无二话,但是没有证据就一而再的诬陷我,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泥性子!公仪家的名誉也不是可以随便欺辱的!” 映初疾言厉色的丢出这一番话,林大人顿时如被泼了一头冷水,立刻冷静了。 先不说他的确拿不出证据,就算有证据,把公仪可姃严惩一番,又能得到什么好处?那样只会得罪秦王和公仪家,他们林家的权势,根本就没法和人家比。再则,紫琪清白已毁,结局已经注定,不管怎样都无法挽回了。 林大人心肠渐渐硬下来,不是他不肯为女儿讨公道,而是他作为一家之主,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他不能为了一个已经无法挽回的女儿,再失去更多利益。 思定之后,林大人脸色青白的晃了晃,一脸悲痛欲绝的样子:“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啊!为父都不知道该不该信你了!” 旁边有大臣为他说情:“林大人也是一时受不了打击,才有些失态了,千玑翁主就体谅他爱女之心,莫要与林大人较真了。” 映初也不揭穿林大人的装模作样,嘲讽的瞥了他一眼,便不说话了。 澹台国公道:“皇上,现在真相已经大白,既然珈烈王子与林家小姐私定终身,小女不才,配不上珈烈王子,还请皇上下旨,解除小女和珈烈王子的婚约!” “不行!我不同意!”珈烈王子叫道,“我就要娶澹台小姐!” “你闭嘴!”图鲁桑狠狠瞪了眼自己的蠢儿子,他已经看明白了,珈烈是被东周这些人耍了,但是珈烈睡了人家姑娘是事实,他们只能认栽。要怪只能怪珈烈太蠢,一点脑子都不长! “皇上别理这个臭小子,”图鲁桑道,“臣同意解除婚约。” 他们草原人是有骨气的,澹台国公既然不想把女儿嫁给珈烈,他们也不稀罕! 既然双方都同意了,弘光帝自然也没意见,便颔首道:“好吧,既然两个孩子没有缘分,朕也就不强求了。不过朕答应赐给珈烈一个王子妃,也不能食言。林家小姐生的美貌娴淑,两个孩子又是两情相悦,结为夫妻那是再好不过了。” “我才不……”珈烈王子想拒绝,他宁愿娶草原上最丑的女人,也不要娶一个骗子!但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图鲁桑一个巴掌打了回去。 “谢皇上恩典!”图鲁桑道。皇上话说的温和好听,却是根本容不得他们拒绝,不管儿子愿不愿意,这个亲都必须娶定了。 澹台国公满意了,自己的小女儿终于不用嫁到草原来受苦了。 弘光帝也很满意,不管嫁的是谁家小姐都好,只要结成和草原的联姻就成。 唯一不满意的珈烈王子,意见被所有人忽略了,只能苦着一张脸,暗暗决定把那个骗子娶回来之后,一定要狠狠折磨她,就是她害的自己娶不到心爱的澹台小姐! 被堵上嘴的紫琪,连表达不满的权利都没有,整个人陷入彻底的绝望之中。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30 虚伪,四妹妹给本宫推拿 事情解决后,众人从大帐出来,各自散去。 映初和琰诺正并排走着说话,殷清漪从后面追上来:“秦王殿下,千玑翁主!” 两人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琰诺面无表情,映初则微微一笑:“殷小姐有事?” 殷清漪先飞快的看了眼琰诺,才盯着映初道:“我知道是你害了紫琪!就算她曾经得罪过你,你这么做也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你毁了紫琪的一生!” 映初并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道:“瞧殷小姐气色红润、健步如飞,看来风寒已经好了。” 殷清漪以为她在提醒为自己看病的事,蹙了蹙眉,道:“我现在的确好多了,多谢你为我看病,但是一事归一事,你不该那么陷害紫琪!” “是么?”映初轻笑了一声,“到底是谁先害谁的?殷小姐这么义愤填膺的样子,莫非想说自己是无辜的?” 殷清漪眸光一闪,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映初讽刺道:“殷小姐下次装病,除了用热毛巾烫脸,胳膊也要记得烫一烫。还有,既然要做坏事,就不要心虚,脉搏跳的太快,让人想装不知道都难。” 殷清漪脸色唰的就白了,差点就站不稳。她知道了!她竟然什么都知道了!原来,原来竟是自己的脉搏露出了破绽,才导致计划失败,还连累了紫琪吗?! 不!她决不能承认!她决不能让秦王误会她是个狠毒的女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真的生病了,才没有装病!”殷清漪声音急促的显得有些尖锐,“还有,我为什么要心虚?我根本就没心虚!我只是因为胸口闷,呼吸急促才脉搏加快而已!” 她一双漂亮的眸子看向琰诺,尽全部的真诚道:“秦王殿下,你要相信我,我没做任何坏事,是她冤枉我!” 琰诺冷淡的垂眸看着她:“本王相不相信并不重要,只要殷小姐别问心有愧就行。” 殷清漪手心发汗,秦王殿下看着她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身上就像沾满了脏东西一样,她极力的想解释,可是秦王殿下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就冷漠的转开了视线。 “可姃,我们走吧。”琰诺道。 殷清漪眼睁睁的看着秦王殿下和公仪可姃并肩离开,他们之间流露出的自然而然的亲密,灼烧的她眼睛疼,心更疼。 为什么?为什么公仪可姃明明害了紫琪,而她只是未遂,秦王可以包容公仪可姃,却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殷清漪双腿一软,倒在书香身上。 “小姐!”书香惊慌的道,“天啊!小姐身上好烫!小姐发高烧了!” 殷清漪为了欺骗映初,当然不是完全装病,她的确让自己受了点风寒,不过没有那么严重而已。但是经过刚才一系列的惊吓和情绪剧烈波动,又吹了一会儿的风,她的小风寒就变成了现在的高烧。 书香艰难的把殷清漪扶回帐篷,找草原上的巫医给开了药,只是那药看起来是在可怕的紧,书香犹豫半天,才给殷清漪灌下去小半碗,结果全被她吞了出来。 书香没办法,只能给她敷了一夜的冷帕子,快到天亮时,高烧总算退下去了。 而另外一边,柔贵嫔回到自己帐篷后,就把公仪可婵数落了一遍:“下次不确定消息的真假,就不要贸然跑来禀告我,我大张旗鼓的带人去捉奸,最后却是这个结果,真是白忙活一场!” 嫁人的是澹台小姐也好,紫琪也罢,都跟她没半点关系,她大半夜白白出去吹了一趟冷风,把她的皮肤都吹干了! “长姐,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嘛,”公仪可婵撒娇道,“都怪公仪可姃太狡猾了,还有那个紫琪太蠢了,若是她机灵一点,今天倒霉的肯定就是公仪可姃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柔贵嫔恨恨道,“早知道这几天没用到她,第一天来的时候我就不该放过她。还有她身上的解毒丸,竟然不早点拿出来,若是交给我,这个功劳就是我的了,皇上必定更加宠幸我!” “就是就是,”公仪可婵连连点头,“公仪可姃就是自私,一点也不为家族考虑,若是长姐更得圣宠,我们整个公仪家都会受益,她就只想着自己的好处!” 柔贵嫔眼神更冷,坐着生了一会儿闷气,道:“好了好了,不说她了,气的我脸上都长皱纹了!” “长姐年轻貌美,天生丽质,才不会长皱纹呢。”公仪可婵讨好的道。 “就你嘴甜。”柔贵嫔嗔了她一句,拿起手镜照了照自己的脸,涂上一层玉容膏。 公仪可婵拿着梳子给柔贵嫔梳头发,叹气道:“长姐如此年轻,皇上却老了,爹娘的意思是选秦王做靠山,长姐下半生也有个着落。可惜秦王殿下现在被公仪可姃迷了心窍,有那个贱人在一天,秦王殿下的心都不可能向着我们,说不定有一天还会帮着那个贱人对付我们呢!” 柔贵嫔涂抹玉容膏的手顿住了,公仪可婵的话说中了她的痛处。当年进宫的时候,她自信满满,踌躇满志,可是几年下来,她已经看清了后宫的艰险,不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小姑娘了。 别看她现在受宠,说不定哪天又失宠了,不生下皇嗣,一切都是镜花水月。可是皇上已经老了,好几年没有妃嫔怀孕了,她生下皇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为今之计,只能找个有潜力的皇子王孙做依靠,免得皇上百年之后,她被送去寺庙出家。 秦王的确是最好的人选,若是能把可婵嫁给他,双方的关系就牢固了。她心里还有一个隐秘的想法,等秦王继承大统,自己完全有可能留在秦王身边服侍,毕竟自己比可婵大不了几岁,又比可婵聪明贤惠。这种事以前又不是没发生过,今上后宫就有一位曾是先皇的妃嫔,大家都心照不宣。 所以,不管是为了自己的以后着想,还是为了爹娘顺利的掌控公仪家族,她都必须抓紧秦王,而第一步,就是将公仪可姃从秦王身边赶走! 第二天上午,边境便调来一支军队,前来保护皇帝。 中午用了一顿践行宴后,弘光帝就带着文武百官踏上返程,图鲁桑率领亲兵将弘光帝送出草原,目送他们走远,然后才折返。 这天晚上,他们停靠在客栈休息,映初刚从车上下来,采香就过来找她:“小主身体不适,请四小姐过去看看。” 公仪可姝立刻露出警惕和担忧之色,道:“小主不舒服,还是去请大夫吧,四妹妹坐了半天车也乏了,万一精力不济诊断错误,那可不是小事。” 采香眼皮一掀:“三小姐这话就不对了,小主何等身份,怎么能随便让外面的大夫看病。四小姐还没说累呢,你插什么嘴!” 公仪可姝脸色立刻难看起来,但是强忍着没有发作。 映初道:“多谢三姐姐心疼我,不过小主召见,我也不好不去。三姐姐先去休息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公仪可姝点点头:“那四妹妹你小心。” 映初应了一声,对采香道:“我们走吧。” 采香把映初带到柔贵嫔的房间,柔贵嫔正侧躺在榻上,一个宫女给她敲着腿。 “妹妹见过长姐。”映初只是口上见了个礼。 柔贵嫔抬了抬眼,道:“四妹妹来的正好,本宫这腿疼的厉害,四妹妹是大夫,应该懂得推拿,就给本宫推拿一番吧。” 给她敲腿的宫女立刻起身让开位置,道:“四小姐请吧!” 映初没有拒绝,大大方方的坐到那个小圆凳上,道:“可能会有些疼,长姐可要忍住。” 柔贵嫔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映初双手放到柔贵嫔腿上,还没动作,柔贵嫔就痛叫一声,伸脚就踢朝映初踹去。 映初轻而易举的按住她,似笑非笑道:“我还没动作呢,长姐怎么就疼了?” 柔贵嫔被她压着腿,连动都不能动一下,她沉下脸,冷声道:“本宫伸展一下腿而已,你还不快放开本宫!” “妹妹要给长姐推拿,怎么能放开呢。”映初说着,不仅没松手,反而加重力气,捏的柔贵嫔忍不住叫起来。 “松手!你快松手!”柔贵嫔疼的脸都白了,想挣扎却挣扎不开,气的对宫女骂,“你们是死人吗,还不快把她拉开!” 宫女连忙就要去拉映初,映初先一步放开手站了起来,轻笑道:“看来长姐受不了我的推拿,那只好算了。” 映初的手虽然松开了,柔贵嫔却感觉腿上的疼痛没有丝毫减轻,又痛又酸的感觉让她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过了好半晌,那种酸痛才慢慢消退,柔贵嫔拿起手边的枕头就往映初身上砸去:“你这个贱人,存心想害死本宫!” 枕头没飞到映初面前就掉在了地上,映初皮笑肉不笑道:“长姐可真误会我了,推拿哪有不痛的,长姐既然觉得我医术不精,那我就先告辞了。”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31 凯旋,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劫 “站住!”柔贵嫔冷道,“本宫让你走了吗?” 映初扬眉:“长姐还有什么吩咐?” “本宫饿了,普通的饭菜吃不下,你去给本宫做一碗药膳来。”柔贵嫔道。 映初淡淡道:“很抱歉,我不会做药膳。” “不会做你不会学吗?”公仪可婵在一边插嘴道,“哪个大夫不会做药膳,看来你的医术也是浪得虚名!” “好啊,我这就去学,”映初道,“长姐先等几天,过些日子我学会了,再来做给长姐吃。” “你!”公仪可婵气呼呼的瞪着她,“你少敷衍我们!我告诉你,你今天休想踏出这个门,给我留下好好侍候长姐!” 映初在桌子旁的凳子坐下,好整以暇道:“行啊,长姐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公仪可婵看到桌子上的茶壶,立刻道:“还不倒杯茶给长姐喝,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映初非常顺从的倒了杯茶,端到柔贵嫔面前:“长姐请喝茶。” 柔贵嫔瞥了一眼,道:“冷茶也端来给本宫喝,不知道去换壶热茶吗!” 映初立刻露出笑容:“我立刻去换,长姐等着。” 柔贵嫔看到她的笑容,顿时反应过来:“算了!不用换了!”公仪可姃就想着找机会脱身,她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映初表情转为失望,突然手一松,茶杯掉到柔贵嫔身上,将她华美的裘袄泼湿了一截。 “啊!”柔贵嫔猛的坐了起来,愤怒的叫道,“公仪可姃!”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手滑了,”映初一脸无辜,“妹妹从来没侍候过人,难免笨手笨脚,长姐可要多担待。” 柔贵嫔怒目圆睁:“你敢耍弄本宫!你这个贱人!” 映初脸上无辜的表情渐渐收起,变得嘲弄起来:“长姐终于发现了,我就是在耍弄你,谁让你送上门来让我耍呢?” “你,你,”柔贵嫔指着她,气的脸都扭曲了,“你怎么敢!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你,本宫今天绝饶不了你!” 映初顿时像听到笑话一样笑起来:“小主看来还没认清现实啊,我喊你一声长姐,是给你面子,你不过是个从三品的贵嫔,而我是正二品的翁主。按照规矩,你见到我还应该行礼才是,你却想指使我服侍你,真是可笑!” “放肆!”柔贵嫔一口气没上来,气的直咳嗽。 她的确是有意无意的忽视了映初的品级,她是公仪家的大小姐,是皇上的宠妃,在她心目中,所有的妹妹都该仰视她,都该任她颐指气使。就算公仪可姃成了翁主,她心理上仍然没转变过来,仍然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 此时被映初直言不讳的说出来,她才像猛然惊醒似的,然而反应过来今时不同往日之后,她还是不觉得自己该放下身段,而是认为映初小人得志,在打她的脸。 公仪可婵连忙去给柔贵嫔顺气,然后怒不可遏的瞪着映初:“公仪可姃,你竟敢如此嚣张!你算什么东西!凭你也配跟长姐比!” 柔贵嫔喘匀了气,下令道:“把这贱人抓起来!给本宫打烂她的嘴!” 宫女正要动手,映初冷冷勾起唇角,道:“长姐若是敢动手,明天就会病重,无法跟皇上回宫了。” 柔贵嫔一抬手,制止了宫女的动作,惊疑不定的盯着映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映初道:“长姐既然知道我精通医术,还敢让我近身侍候,这份胆量,我都不禁要说一声佩服。” “你对本宫下毒?!”柔贵妃又惊又怒。 “我只是提醒长姐一句罢了,”映初缓缓道,“我根本无需下毒,长姐今晚身体不适的事,外面很多人都知道。只要我禀告皇上,说长姐得了时疫,长姐觉得结果会如何?” 柔贵妃脸色难看到极点,根本不用想,皇上肯定会把她抛下,让她独自在这里养病!就算她说自己没病,皇上也不会相信,皇上惜命的很,只要有一丁点被传染的可能,都不会留她在身边。就算皇上相信了她,还有其他妃嫔呢,她们绝对会不遗余力的劝皇上扔下她。 “如果你敢这么说,你也别想离开这里!”柔贵妃色厉内荏道。 “我不离开也没什么大不了,就当是游玩了,”映初轻笑,“等过两个月回去,我仍然是公仪家的四小姐,是朝廷的千玑翁主。长姐可就不一样了,到时候长姐别说回不回得了皇宫,就算回去了,皇上还能记得长姐是谁吗?” 柔贵妃狠狠咬牙,她不想受公仪可姃的这个威胁,可是又不得不忌惮。别说两个月,就算是两天不在皇上面前出现,皇上都可能把她忘到脑后去。 “长姐还有什么话想说吗?”映初施施然的站起来,“若是没了,妹妹就先告辞了。” 柔贵嫔恨不得冲上去扇她几巴掌,可是却不得不强忍着愤怒,眼睁睁的看着映初扬长而去。 公仪可婵看看柔贵嫔,又看看映初,见长姐不说话,她也不敢说话了。她同样被映初刚才的威胁吓住了,如果长姐被留下,天天和长姐在一起的自己肯定也要被留下,她才不想留在这鬼地方! 映初回到房间后,公仪可姝立刻迎上来,关切的问:“四妹妹,长姐没为难你吧?” 映初微笑:“没有,长姐与我玩儿了一会,就让我回来了。” “真的?”公仪可姝眼神狐疑,那个采香之前明明来者不善的样子,柔贵嫔怎么可能是找四妹妹去玩儿,这也太不像长姐的个性了。 “嗯。”映初点点头。 公仪可姝觉得她在隐瞒什么,也不好再问,只能作罢:“好吧,反正你平安回来了就好,但愿之后长姐不要再来找我们麻烦。” 映初笑了笑,至少这次回京的途中,柔贵嫔绝对不敢再找她们麻烦了。 回程一路顺利,一个多月后,众人回到了京都。 离开京都时,京都的天气还非常凉爽宜人,现在回来,京都也已经进入了寒冬,不过比起草原上的酷寒,算是暖和很多了。 映初她们这些女眷各自回家,弘光帝回到皇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剿杀草原上的叛军。 几天过后,就有将军率领大军北上了。 就在这之后没有多少天,朝廷突然迎来一个好消息。 西境平叛的大军大获全胜,已经班师回朝,不日就会抵达京都。随同捷报一起传回来的还有一份记录军功的清单,此次平叛,功劳最大的是苍泽苍将军,不仅亲手斩杀叛王首级,还救了元帅一命。 弘光帝龙颜大悦,下令准备庆功宴,等大军凯旋归来,要在皇宫宴请全部将帅。 大军归来的这一天,全城的百姓都去城门口迎接,映初和琰诺坐在一家酒楼的三楼窗边,看着下面风风光光穿过街道的将帅,其中一个俊雅的男子正是他们的老熟人。 “苍泽,”映初俯瞰着那人,眸中全是冷意,“李沧泽叛出大燕,把自己的姓都丢掉了,来到东周反而帮着平叛,真是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 琰诺道:“可不是么。皇上敢用这样一个叛臣去平叛,也是一件可笑的事。” 说着可笑,两人却谁也笑不出来。若不是李沧泽,祁长锦就不会下落不明,就不会有后面这一系列的事。 映初今生对李沧泽的恨,已经超过了前世,这个男人就是她的劫,不把她逼死逼疯就不会罢休!这一次,她怀揣着两世的怨恨而来,一定要让李沧泽最悲惨的死去! 晚上,映初换上翁主的礼服,在公仪可姝和公仪可婵羡慕嫉妒的眼神中,乘着马车去皇宫了。 这次庆功宴,只有三品以上的命妇才有资格参加。老太太不想去参加都是武夫的宴会,二夫人只是四品命妇,所以只有大夫人和映初能够参加。大夫人和映初相看两厌,当然各走各的。 映初到的不早不晚,宴会大殿外来了不少文臣武将,女子只有几位,映初与她们并不熟悉,就没有走过去,而是找了个无人的地方休息。 过了一会,有脚步声来到她身后,有人唤她:“千玑翁主。” 映初回头,然后便笑了:“百里小姐,澹台小姐。”看到第三人时,笑容浅了一点。 这三人正是百里菲菲、澹台雅容和殷清漪,她们都曾经在后宫任过女官,这在东周贵族中,算是一种习俗,把优秀的女儿送进宫去镀一层金,皇上看中的就留下,其他的一年之后就放回府中。 她们三人都做到过三品以上的女官,虽然离宫,但是还挂着一个名头,所以这次宴会她们也都能来参加。 “翁主本来就生的好,穿上这身礼服,就越加出彩了。”百里菲菲笑着称赞道。 “是呀,”澹台雅容也笑道,“以前就觉得翁主不凡,结果果然如此,能靠一己之力获赐翁主,真令我等敬佩。” “两位小姐过奖了,是皇上抬举我而已。”映初谦逊道。她对这两位小姐的印象挺好,也乐于和她们闲聊几句,却对一旁的殷清漪视而不见。 殷清漪站在旁边看着她们说话,表情很不好看。自从上次和映初发生冲突之后,她们一直没有再交集,刚才若不是百里菲菲和澹台雅容拉着她过来,她才不会主动来示好,现在公仪可姃居然无视她,这让她的自尊受到了刺激。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32 苍泽,臣想求娶公仪可姃 百里菲菲看出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忙把殷清漪也拉进对话:“清漪妹妹,这次平叛的将军,就有一位是殷家元字辈的公子,听说立功不小,今天会被重重嘉奖呢。” 殷清漪的脸色略微缓和一点,道:“那是我的堂兄,他在几位兄长中平常并不算出色,这次立下大功,也令长辈们很惊讶。” 澹台雅容道:“听说公仪家也有一位旁系的子弟留名军功薄,翁主,你知道是哪一位吗?” “我还没听说,”映初道,“不过就算我听说了,估计也不认识,旁系的族人我一个都还没见过。” 经过百里菲菲和澹台雅容的有意调节,气氛看起来缓和多了。 她们说着说着,话题慢慢就偏了,不知怎么就提到了殷清漪的及笄礼。 “清漪妹妹是腊月出生,很快就要到十六岁生日了,”百里菲菲道,“清漪妹妹每年过生日,国师都会派人送上贺礼,今年妹妹及笄,国师想必会送更贵重的礼物吧?” 听到国师,映初立刻转头看向殷清漪。 察觉到映初专注的视线,殷清漪微不可察的抬了抬下巴,语气看似谦虚实则得意的道:“国师早就传过话下来,今年会亲自参加我的及笄礼。” “真的?”澹台雅容和百里菲菲都面露惊讶,继而羡慕道,“国师对清漪妹妹真是看重,妹妹的及笄礼,我们可非要参加不可,妹妹不会拒绝吧?” 殷清漪微微一笑:“两位姐姐能来参加,是我的荣幸。” 映初今天第一次主动对殷清漪说话了:“想必殷小姐也不会拒绝我去观礼吧?” 殷清漪盯着她看了几眼,笑容扩大:“当然。”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又变成了被所有人瞩目和羡慕的殷清漪,被公仪可姃抢走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自己身上。有国师做她的护身符,公仪可姃就算再厉害,也永远越不过她去! 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映初她们转头望去,就见今日庆功宴的主角——平叛有功的将帅们一起来了,百官都迎上去祝贺,顿时哈哈哈声不断,分外热闹。 映初一眼望见了人群里的李沧泽,一双黑眸中立刻降下一层寒霜。 似乎感应到她的视线,正和人寒暄的李沧泽转头往这边看来,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瞪大眼睛看着映初,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与映初对视了片刻后,他猛然大踏步朝她走来。 “是苍将军,”澹台雅容有点疑惑的说,“他好像是冲我们来的。” 她刚说完,李沧泽已经来到她们面前,径自走向映初,此时他似乎才确信自己没有眼花:“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眼中充满震惊、痛恨、疑惑,还有一点欣喜,复杂的让人辨不清他现在真实的心情。 映初眼中的神情很明确,只有厌恶和痛恨,她唇角掀起一丝嘲讽的冷笑:“苍泽将军,初次见面,将军怕是认错人了。” “花……”李沧泽顿了顿,没有喊出映初的名字,他有一肚子的疑惑想问映初,可是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一把抓住映初的手腕,“你跟我来!” “放开!”映初被他隔着袖子碰到,都恶心的要吐出来。 百里菲菲三人面面相觑,这,这是什么情况?苍将军和公仪可姃是旧识?可是看公仪可姃很排斥的样子,似乎并不认识苍将军。 殷清漪心中滋味难明,公仪可姃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似乎跟哪个男人都有关系!她既不是国色天香,又不是窈窕淑女,到底哪里吸引这些男人了?! 李沧泽紧紧握住映初的手腕,沉声道:“你乖乖跟我走!难道你想在这里说话?” “我让你放开!我跟你没话好说!”映初用尽全力也甩不开他,恨不能用脚踹他。 “苍将军!”一道冷厉的声音传来,“她让你放开,你没听到吗!” 李沧泽循声望去,又是一愣:“你……”花映初在这里就算了,为何她领养的便宜弟弟也在这里? 琰诺冷冷扫了眼他禁锢着映初的手:“你立刻放开她,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自称本王?李沧泽突然想起回来后听到的传言,惊愕道:“你是秦王!” “正是本王。”琰诺道,“还不放开,你真想和本王打一架?” 李沧泽权衡了一下,放开了映初,他可以回头再找花映初,在皇宫里和琰诺打起来,自己可讨不了好。 映初转了转手腕,琰诺看到她手腕上多了一圈红痕,脸色又阴沉几分。映初的手腕已经微微肿起来,可见李沧泽用了多大的力道,这个畜生,若不是地点不对,他一定二话不说冲上去揍他! 殷清漪看着琰诺的脸色,之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她垂下眼睛,掩去眼中的神色,袖中的双手忍不住紧紧攥住。 不远处,三皇子和六皇子目睹了这一切,九皇子半真半假的笑道:“居然没打起来,真是无趣。” 三皇子冷哼:“谁都不是傻子,打起来才奇怪。” 九皇子对一旁的殷元琅道:“元琅你说,公仪可姃到底有什么魅力,你们一个一个都对她这么感兴趣,连刚回京的苍泽都这般激动失态?” 殷元琅干笑一声:“六皇子这话问错人了,我可没有对她感兴趣。”他心里也暗暗嘀咕,公仪可姃认识的人也未免太多了。 “是吗?”九皇子别有意味的笑了笑,“我想三皇兄肯定也想知道这个问题,不如让元琅接近公仪可姃,探一探她的秘密?” 三皇子面露不屑:“一个女人而已,也值得九弟这么费心,看来九弟最近太闲了。九弟要玩就自己玩吧,我可不奉陪。” 他说完,就带着殷元琅转身走了。 九皇子对着他的背影嗤笑一声,他就不信皇甫明宇真的不感兴趣,嘴巴上说无聊,背后肯定会派殷元琅去探查。 这样才好,九皇子眯着眼睛笑,人越多才越好玩,池水搅的越浑,越能浑水摸鱼。 李沧泽和琰诺发出一个小小的冲突之后,深深看了映初一眼,就转身回去,继续和那些朝臣寒暄了。 事情貌似过去了,但是众人都有意无意的多打量映初几眼。没一会儿,事情都传到帝后耳中去了。 弘光帝只当是笑话一般听了,道:“琰诺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一点不像个少年郎,今天居然当众发了脾气,可真是难得。” 皇后正亲自侍候弘光帝更衣,闻言笑道:“琰诺的脾气像皇上年轻的时候,轻易不发火,被惹恼了谁都要退避三舍。臣妾还记得有一回他国使臣对臣妾出言不逊,皇上当时就拔剑在那人身上捅一个窟窿呢。” “哈哈……”弘光帝愉悦的笑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 帝后两人都没把琰诺他们的事放在心上,反而因为提及年轻时候的事,一时间气氛有些温馨起来。 宴会开始之后,坐在旁边的殷贵妃惊异的发现皇上今天对皇后的态度异常柔和,心里不由揣测皇后做了什么事讨好皇上。 开席之前,全三喜捧着长长的名单,当众宣读西境平叛的有功之臣,宣读完毕后,弘光帝亲自夸奖勉励了一番,而后点名主帅和几位立了大功的将军。 “几位爱卿劳苦功高,除了规制内的奖赏之外,朕另外还有赏赐。”弘光帝笑看着下面几位良将,他们都是朝廷的栋梁,是他最有利的武器,“尔等可有什么要求,只管说来。” 大部分将帅皆道:“臣等为国效力,是分内之事,皇上已经给了足够的赏赐,臣等别无他求。” 弘光帝满意的点头,他也只是随便一问,对他们的回答毫不意外。 有一个将军迟疑了一下,道:“皇上,臣有个不情之请,臣的生母尚未有任何品阶在身,臣愿意用所有的军功,为生母求一个诰命。” 弘光帝道:“爱卿如此孝顺,朕怎会不许,朕就封爱卿生母为六品宣人,至于爱卿的军功,还是自己留着吧。”六品诰命,随处可见,弘光帝并不在意。 将军面露喜色,叩首道:“臣叩谢皇上隆恩!”有了诰命在身,他娘亲就不再是可以任正室夫人打骂的妾侍,而且军功还可以保留,皇上卖了他一个大人情。 “皇上,臣也有一个不情之请!”李沧泽道。 弘光帝今天的心情很好,面带笑意的看着他:“你说。” 李沧泽转头朝映初望了一眼,映初皱了皱眉,心中顿时生气不好的预感。 李沧泽高声道:“皇上,臣想求娶公仪家的四小姐,恳请皇上为臣赐婚!” 满殿寂静之后,顿时响起轻微的议论声。所有人都知道秦王和公仪可姃交往甚密,都默认公仪可姃日后会嫁给秦王,苍泽将军一回京,就想截走秦王的人,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三皇子和九皇子都是精神一振,九皇子神情尤其玩味,刚才在外面没打起来,这会儿来了更精彩的。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33 赐婚,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琰诺眼中燃起熊熊怒火,猛的站起来,道:“皇爷爷,我不同意!” 李沧泽道:“皇上,臣只有这一个请求,其他任何赏赐都不要,求皇上成全!” 琰诺表情更愤怒,不过没有再开口,因为映初对他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让他别在皇上面前失态。 弘光帝心里着实有些为难,一边是自己疼爱的皇孙,一边是立下大功的功臣,哪一边都不好拒绝。 皇后偏心自己的孙子,而且对映初的印象一直很好,她开口道:“皇上,此事也要有个先来后到,明明是秦王先看中的人,苍将军总不能夺人所爱吧。” 殷贵妃唱反调:“皇后此言差矣,秦王可从没说过要娶公仪可姃,若真有心,早该请皇上赐婚了。秦王不娶人家,难不成还挡着别人不准娶?再则,苍将军劳苦功高,好不容易开个口,要求也一点不过分,若是拒绝,岂不让众将士心寒?” 殷贵妃后面那句话正是弘光帝所顾忌的,然而皇后和琰诺都不同意,他也舍不得让他们难过,尤其他刚刚与皇后情爱浓浓,一时真狠不下心。 李沧泽善于拉拢人心,在军中与众将士处的关系很好,下面的将帅们见皇上犹豫,都跪下帮忙求情:“求皇上开恩,为苍将军赐婚!” “该死!”琰诺脸色大变,这么多功臣一起求情,分量何其重,皇上就算再疼他,也不可能向着他了。 他正要开口,映初先一步起身,跪到大殿中央:“皇上,数月之前,皇上曾经答应过臣女一个承诺,不知皇上是否记得?” 弘光帝道:“朕记得,你想好要求什么了?” 映初道:“臣女想求皇上答应,臣女的婚事由自己做主。” “荒唐,”殷贵妃冷笑一声,“你是皇上赐封的翁主,婚事当然由皇上决定,再说,哪有女儿家自己挑婚姻的,真是不知害臊!” 皇后道:“既然是皇上许下的承诺,千玑翁主的要求只要不难做到,都应该同意,皇上可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弘光帝颔首道:“这的确是朕答应了千玑翁主的,苍爱卿,朕也想答应你的请求,只是……” “皇上!”苍泽道,“臣手刃判王之后,从他身上得了一样东西,请皇上过目。”他说着,从身上逃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羊皮纸。 全三喜走下台阶,接过羊皮纸,恭敬的送到弘光帝面前。 弘光帝打开一看,立刻露出惊喜之色,他收起羊皮纸,连说了三个好字,道:“苍爱卿又立下一功,爱卿的请求,朕恩准了!” “皇上!”琰诺大叫。 弘光帝抬手阻止他说话,对映初道:“朕答应你的承诺,仍然作数,你可以换一个要求。” 映初垂眸,面无表情道:“是,臣女会再考虑的。” 李沧泽斜了她一眼,脸上笑容慢慢扩大,扬声道:“臣叩谢皇上隆恩!” 那张羊皮纸上是一副地图,记录的是西海几座荒岛上的矿藏的位置,叛王不知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才探查到,就是为了造反做准备的,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被迫仓促起兵造反,身死之后,这张地图就落到了李沧泽手中。 李沧泽看到这张地图,非常眼热,然而当时不只他一个人在,他无法私吞,只能拿来献给皇上。现在能用这张地图换来花映初,也算不白费。 众人都没想到最后会出现这样的反转,皇上明明要拒绝了,最后却突然同意,一时间,众人看向秦王的眼神都同情和幸灾乐祸起来。 琰诺面沉如水,紧握的拳头青筋毕露,若不是映初用眼神制止,他几乎要忍不住跳出去把李沧泽这个畜生杀了! 三皇子、九皇子脸上毫不掩饰笑意,能看秦王的笑话,他们怎么能不高兴?秦王和苍泽乃至这些求过情的将帅结下仇怨,也是他们喜闻乐见的事。 殷清漪一惯冷傲的脸上也情不自禁的喜气洋洋,没想到她最大的威胁就这么突然消除了,这可真是喜从天降,她都快忍不住笑出声了。 宴会结束之后,琰诺快步走到映初面前,想跟她说什么,全三喜顶着一张笑脸走了过来:“秦王殿下,皇上和皇后请殿下去凤仪宫一趟。” “本王知道了,本王待会儿就过去。”琰诺阴着脸道。 全三喜答应一声:“那杂家就先去复命了。” 他一走,琰诺就恶狠狠道:“姐,我去杀了李沧泽那个狗贼!” “不要冲动,”映初摇头,“李沧泽若是这么好刺杀,早就死一万遍了。” “不行也要试试,”琰诺烦躁道,“难不成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姐嫁给那个畜生!” 映初原本心情糟透了,看到琰诺这么气愤暴躁,反而心情平静下来,微微一笑道:“我又不是立刻就要出嫁,这段时间里,我会想办法解除婚约的。” 琰诺这才情绪缓和了一点:“我也会帮姐想办法的!” 映初点头,道:“你快去见皇上和皇后吧,他们想必是想补偿你,看看他们准备给你什么好东西。” 琰诺眼中闪过一抹讽刺,他们总是这样,伤害已经造成,补偿又有什么用!这就是皇家,没有感情,只有利益。他心底刚刚生起的对弘光帝的一丝孺慕之情,今天彻底消失殆尽,以后都不可能再产生了! 琰诺离开之后,映初独自往外走。此时参加宴会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出宫的路上行人不多。 映初走到半路,路旁闪出一个人影,映初毫不诧异的看着对方,眼神冷若冰霜。 “看来你知道我会来,”李沧泽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紧紧盯住映初,“花映初,我真没想到你也会来到东周,我们还真不是一般的有缘分!” 是有缘分,只不过是孽缘,不死不休的孽缘!“我也没想到你逃到东周,还能混的风生水起,”映初嘲讽道,“我还以为宸郡王你会变成过街老鼠,只能活在阴沟里呢!” 李沧泽面孔扭曲,怒声道:“我会流落到东周来,一半都是拜你所赐!”他顿了顿,忽而笑起来,“你选择效忠明帝,结果又怎样?大燕传遍了你的死讯,你隐姓埋名来到这里,也是被明帝逼迫的吧?你现在是不是悔不当初?” “我是悔不当初,我后悔没有早点杀了你!”映初咬着牙道。他流落到东周是拜她所赐,她来到这里,又何尝不是拜他所赐! “真巧,我也后悔没有杀了你,”李沧泽阴森道,“花映初,你猜我这两年来有多恨你?我每一次做梦梦见你,都会亲手把你掐死,再将你碎尸万段!” 映初冷笑:“果然是做梦,你也只能在梦里幻想了!” 李沧泽道:“你还是这般牙尖嘴利,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容易死的,等你嫁给我,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折磨你!” 嘴上说着狠话,李沧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眼底比仇恨更多的是喜悦。他这一生有两个执念,一个是皇位,另一个就是花映初。一想到即将把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娶回家,他就兴奋的全身战栗。 映初墨色的眸子冰冷的看着他:“你话说完了?说完了就让开!” 李沧泽伸手去抓她,映初躲了几下,最后还是被擒住。李沧泽将她双手反剪在身后,贴着她的耳朵道:“你这么聪明,我实在对你不放心,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先成就夫妻之实的好。你放心,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他说完,没给映初反应的机会,一掌切在她后颈,映初闷哼一声就昏了过去。 将映初打横抱起,李沧泽唇角勾起一丝弧度,大步往宫外走去。 路上遇到其他人,李沧泽一律用“翁主身体不适,我送她去看大夫”来应对,大家都知道他们已经是未婚夫妻,虽然侧目,但也没人上来说什么。 李沧泽就这样一路抱着映初出宫,正要上马,九皇子骑着马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苍将军,”九皇子目光在李沧泽怀中的映初身上溜了一圈,“这是怎么回事?翁主怎么了?” 李沧泽只得停下来,仍是那句托词:“她身体不适,我带她去看大夫。” 九皇子道:“何必出去找大夫这么麻烦,直接去请太医就是。” “怎好劳烦太医,”李沧泽道,“我认识一位名医,直接带她去那里就是。请恕臣失礼,臣先告退了。” “救人要紧,苍将军请便。”九皇子道。 李沧泽抱着映初上马,再道一声告辞,策马离去了。 九皇子眯着眼睛望着他绝尘而去,苍泽还真是胆大妄为,在皇宫就敢把人劫走。也是,苍泽现在正得圣眷,谁会去管他的闲事,旁观看热闹还来不及。 他自己就是个看热闹的,不过他还嫌热闹不够大。 九皇子对身边侍从道:“去,到凤仪宫告诉秦王,苍泽把公仪可姃带走了。” 侍从立刻领命去了。 “但愿来得及。”九皇子暗暗道。公仪可姃太快变成秦王的人,戏还怎么唱下去。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34 强迫,本王真是佩服你的厚脸皮 李沧泽抱着映初直奔自己的府邸,弘光帝刚刚赏给他的府邸还需要修缮,他暂时还住在自己买回来的一座府邸中。 在府门前下马,管家立刻迎上来,他看到李沧泽怀里抱的女人,心里顿时大吃一惊,她她她,她不是花映初吗!这管家是李沧泽从大燕带过来的人,自然是认识映初的。 大燕不是传闻花映初已经死了吗?怎么也跑到东周来了?还和将军碰到一起,将军这宝贝的样子,明显对花映初余情未了啊! 管家心里翻江倒海,脸上却没敢表露出来,神色正常的道:“将军,您回来了!皇上的赏赐都送到府里来了,奴才已经清点了一遍,该封存的,该送礼的,都一一分好了,就等将军过目了。” “你来决定就行,”李沧泽一边大步往里走,一边道,“待会儿不管谁来,都给我挡在外面!必要的时候可以动粗,不用害怕,出了事我担得起!” 管家眼神又往映初身上瞟了一眼,心领神会道:“将军放心,奴才明白了!” 李沧泽满意的带着映初回到自己的寝房,把映初放在床上,道:“我知道你醒了,不用装了。” 映初睫毛颤动了一下,睁开眼睛瞪着他。她半途中就醒了,只是身上穴道被点,没有半分反抗能力,所以才伪装等待机会。 李沧泽既然发现她醒了,当然不会给她趁其不备的机会。 “真想把你这双眼睛挖掉,”李沧泽隔着眼皮按压她的眼球,语气森森,“你这么看着我,让我非常不高兴,若是我一怒之下真的把它们挖掉,你这张平凡的脸还能剩几分颜色,看不了两天,我就要厌弃了!” 映初用力把脸撇到一边,睁开眼继续瞪着他。 “想说话?”李沧泽道,“你不开口我都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可不好,在床上,女人的嘴只要呻吟就好,难听的话就不必说了。” 映初听着他暧昧的话,胃里一阵痉挛,若不是宴会上没吃东西,她现在一定吐他一脸。 李沧泽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只小玉瓶,从里面倒出一颗绿豆大小的药丸,塞进映初嘴里,映初想吐出来,李沧泽在她背后一拍,她就被迫咽了下去。 “本来想让你多受点罪的,谁让我是怜香惜玉的人呢,”李沧泽俯下身体,近距离的与她对视,“为了彼此有个美好的第一夜,我才给你这么珍贵的药吃,以后你可就没这个福利了。” 映初眼神几乎化成实质性的刀刃,然而李沧泽的脸皮是铜墙铁壁,一点也不痛不痒。 接下来,李沧泽就好整以暇的等着,眼神中充满戏谑和讥诮。 药的效果很快,几息之后,映初就发现身体慢慢热了起来,她眼前的视线开始扭曲模糊,一股接一股的热潮在她身体里冲击,她不由自主的呼吸急促、口干舌燥,恨不能有一桶冰水让她跳进去。 很快,这种燥热就变成了抓心挠肺的疼痛,五脏六腑似乎都被开水滚过,皮肤似乎随时会热的皲裂,痛苦的让她想满地打滚。 而床边这个男人,似乎就是她的救赎,身体的燥热痛苦不断催促着她朝这个男人扑去,有一个声音在蛊惑她,只要投入这个男人的怀抱,她的一切痛苦都会得到救赎。 李沧泽看着映初在被点穴的情况下,痛苦的全身抽搐,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这种药药性非常烈,他曾经用它让一个背叛他的妃嫔活活痛苦死。 伸手点开映初的穴道,李沧泽冷笑看着她,等着她自己爬到他怀里。 如他所愿,花映初已经被药性折磨的双眼失神,精神恍惚,在他解开穴道之后,立刻挣扎着向他靠近,她全身无力,每挪动一寸都很艰难,他的耐心却很充足,而且非常享受看着花映初如此狼狈的一面。 终于,她抓住了他的衣角,猛的扑进他怀里,她急切的伸手往他衣襟里探,就像以前每一个渴望他宠幸的女人。 李沧泽原本还准备再折磨她一会儿,然而花映初的主动投怀送抱,让他心情出乎意料的兴奋,这个时候,享用美色才是要紧的,他可以换一种方式折磨她! 李沧泽一把抱住映初,就要往床上倒去,突然他神情僵住,猛的一掌将映初打开。 映初跌进床里吐血,她手上的戒指冒出一根闪烁着蓝紫色幽光的长针,长针上还蘸着一点血迹。 李沧泽往外退出几步,低头看着自己的心口,这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小洞,然而他却能感觉到生命力正从这个小洞里流失。 “贱人!”李沧泽双眼赤红,他还是小看了花映初! 映初抹掉唇角的血迹,勉强撑起身体坐起来,她脸色潮红,眼神想表达出厌恨之色,却只能看到一片氤氲水光,明明是惹人疼爱的娇媚模样,做出的事却让李沧泽想一掌劈碎她。 为了降低李沧泽的警惕性,映初刚才一直硬扛着药性的折磨,直到动手之后,她才开始用灵泉给自己治疗,然而她刚才拖得太久了,灵泉虽然消除了残余的药性,她已经被激起的情动却是一时半会儿消不下来。 映初呼吸急促的喘息着,再给她一点时间,她就能恢复正常,她要再给李沧泽补一刀,李沧泽刚才躲得快,戒指上的毒药不足以要他的命。此时映初心中的仇恨几乎要将她灭顶,她已经管不了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送这个畜生下地狱! 然而,没等她恢复好,李沧泽就从怀里取出一只小药瓶,倒出一粒药丸放进嘴里。 那药丸再熟悉不过,就是用沐暖晴的血液做的灵丹。映初没想到他手中还有剩余,眼中立刻露出惊怒和失望,有这药丸在,她的毒对李沧泽起不了一点威胁。 “你害我浪费了一颗神药!”李沧泽表情狰狞,紧握的拳头咔吧作响,他眼中杀机毕漏,“花映初,敬酒不吃你偏要吃罚酒,我今天就让你死在我床上!” 他猛的朝映初扑去,映初同时也运功到手掌,李沧泽不知道她会武功,她只要偷袭成功,就能让他重伤。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管家的声音小心的从门外传来:“将军,秦王来了。” 李沧泽正怒火冲天,一把捞起手边的瓷枕,砰的一声砸出窗外:“滚!” 管家吓了一跳,声音更小心了:“可是,秦王他……” “我叫你滚!”李沧泽怒吼,“不是说了任何人都挡在门外吗,你是聋了还是想找死!” 管家缩了缩脖子,很想立刻溜之大吉,但只能硬着头皮语速极快的道:“秦王带了圣旨过来将军真的不见吗?” 房里沉默了片刻,就在管家忍不住想逃跑的时候,房门砰的一声开了,李沧泽黑着脸走出来,他周身仿佛燃烧着无形的怒火,让人不敢直视。 “秦王真的带了圣旨?”李沧泽沉怒道。 管家连连点头:“不然奴才也不敢打扰将军。” 李沧泽怒笑一声:“这个毛头小子,还真是够聪明!” 琰诺一直很聪明,只是在映初身边,他的聪明才智通常没有用武之地。在凤仪宫时,得到六皇子派人传给他的消息,琰诺怒发冲冠,恨不能立刻杀过来,不过他很快忍住了,立刻去向皇上讨了一份圣旨。 弘光帝正想着弥补孙儿,一听他的要求,没有犹豫,就把圣旨写给他了。 此时琰诺拿着圣旨光明正大的来找李沧泽,李沧泽准备好阻拦他的兵力,丝毫没派上用场。 李沧泽来到客厅时,琰诺已经等得着急,准备强闯后院了。见他进来,琰诺立刻收敛了急切之色,皮笑肉不笑的道:“苍将军的架子还真是大,本王带着皇上的圣旨过来,还需三请四请,将军才肯露面!” 李沧泽也是一脸虚伪的假笑:“这么晚了,秦王突然驾临,末将已经歇息了,这美人乡里最难离,秦王也是男人,想必能理解末将的感受。” 他语气中带着暗示的意味,想从对面的少年眼中看到气急败坏的神色,最好能激怒对方,然而这个在皇宫里还大发雷霆的秦王,此时却像是突然脾气好了起来,一丝愤怒的样子都没有。 琰诺神情讥讽,李沧泽若是得逞,这会儿定是得意洋洋的状态,而此时他虽然极力掩饰,但是心情明显很糟糕。再说,姐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轻易让他得手。 李沧泽被琰诺那双看透一切的眸子看着,脸上的假笑慢慢收了起来,神情变得阴鸷可怕。他冷笑道:“连我都没想到,花映初收养你这个弟弟,是养了一个娈童,这件事祁长锦知不知道?被自己心爱的女人和疼爱的小舅子戴了绿帽子,他在九泉之下,都没脸见人了!” 琰诺怒极,反唇相讥道:“你心思肮脏龌蹉,自然看别人都干净不了!就你这份尊容,想给姐做娈童,她还看不上你!” 李沧泽额角抽动,脸色铁青。 琰诺嗤笑:“你刚才又在姐那碰壁了吧?本王真是佩服你的厚脸皮,从大燕到东周,不管被姐嫌弃多少次,你都能腆着脸凑上去,被打脸也是活该!” “你给我闭嘴!”李沧泽怒吼一声,举掌就朝琰诺打去。 琰诺立刻反掌相迎,他想揍这个畜生很久了,今天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35 动手,祁长锦出现? 乒里乓啷,客厅里面的东西瞬间被两人打碎,屋里屋外的下人纷纷四散逃命。 两人将客厅砸光之后,又从屋里打到屋外,顿时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他们跳到屋顶上打架,在夜晚闹得动静这么大,把周围的人家都惊动了,最后连巡逻的士兵都跑了过来,只是一知道是秦王和苍将军打架,士兵们都是一缩脖子,这事他们可不敢管,也管不了。 琰诺武功虽不及李沧泽,但是他打起来没有顾忌,李沧泽就算被怒火冲头,也记得琰诺是皇帝宠爱的孙子,不敢完全放开手脚,所以两个人打的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 琰诺发泄够了怒火,理智回来,就开始把战火往后院引。他还没忘记过来的目的,先救姐要紧,现在他不是李沧泽的对手,以后总有一天能打赢他! 琰诺跳到一个房顶上面,就用脚把瓦顶踹一个洞,发现映初不在里面,就再换一个房间。 李沧泽哪里猜不到他的目的,怒喝道:“秦王,你不要欺人太甚!” 琰诺又转移了一个战场,同样愤怒的吼道:“本王替陛下宣读圣旨,你却对本王大打出手,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你少找借口!”李沧泽喝道,“千玑翁主是我的未婚妻,你凭什么跑来要人!” “这跟千玑翁主有什么关系!”琰诺不接他的茬,“本王教训你,纯属是因为你冒犯本王!” 藏在夜色中围观的众人听到耳里,暗暗咋舌,秦王和苍泽将军还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才刚在宫里发生冲突,出宫后转眼就打了起来。 眼看琰诺就要落到他寝房屋顶,李沧泽终于忍不住了,出手变得狠辣起来。 琰诺见他反应这么大,就知道映初肯定在这个房间,不肯与他纠缠,一边打一边往屋里闯。琰诺一心逃跑,李沧泽也拿他不住,最后双双撞进房间里。 进去之后,琰诺直奔内室,看到床边摆着映初的鞋子,人却不见踪影。 李沧泽追进来后,发现人不见了,神色又惊又怒。 “可姃呢?”琰诺叫道,“你把她藏哪去了?!” 李沧泽怀疑的瞪着他:“你还在这装模作样!你一边跟我交手,转移我的注意力,一边派人将映初带走,还敢问我人在哪里!” “本王几时派人带她走了!”琰诺同意怀疑的盯着他,“李沧泽,你别耍花招,立刻把人交出来!” 他们都怀疑人在对方手里,几句话不合,再次打了起来。 而此时,映初昏沉沉的在一间黑暗的房间里醒来,房间里飘着淡淡的不知名的香气,她全身瘫软无力,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睁开眼皮都觉得费劲,更无法打量自己身在何处。 她记得当时李沧泽离开之前,点了她的睡穴,自己现在被他关起来了? 映初调动灵泉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是刚一好转,房间里的香气又从她皮肤渗透进身体里,头脑再次变得昏昏沉沉,如此反复几次,映初就不再浪费灵泉了。除非那不知名的香燃尽,否则她暂时无法脱困。 映初觉得似乎过去了很长时间,又似乎只是短短片刻,房间里突兀的响起脚步声,一个高挑的身影朝她走了过来。 映初的眼睛已经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能够模糊的看见来人的轮廓,她略微睁大了眼睛,想要说话,却没有发出声音:“长锦!” 她确定这是长锦,不是殷元琅,也不是殷九华,他束发的方式,他看她的眼神,甚至他侧身坐在床边的动作,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映初的眼泪瞬间就流出来了,屋里已经够黑了,她想更清楚的看见长锦,她不想让眼泪模糊她的视线,但是泪水根本控制不住,决堤似的往外涌。 一只手抚摸上她的脸,映初立刻主动将脸靠在他手心,表情又哭又笑:“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她不再吝啬灵泉,用灵泉压制住香气对自己的影响,猛然伸手抱住他的腰,紧紧贴在他怀里。 他僵硬了一下,很快又放松,手放在映初头上,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头发。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好闻的味道,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映初模模糊糊的想,长锦以前不喜欢在衣服上熏香,现在已经改变习惯了吗? 她想问他为什么不说话?想问他这两年去哪里了,为什么一点消息都不传给她?想问他为什么知道自己来到东周,却不出来见她?想问他是不是遇到麻烦,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是她一句都没问出来,靠在祁长锦怀里,她努力想保持清醒,眼皮却越来越重,最后意识沉入一片黑暗。 琰诺和李沧泽打了半夜,双方身上都挂了彩,最后实在没有力气再打了,累的气喘吁吁,话都说不出来了。 “殿下!殿下!”一个侍卫跑过来禀告,“殿下,翁主找到了!” 琰诺和李沧泽都猛然看过去,琰诺欣喜道:“真的?人在哪里?!” “翁主昏倒在路边,被巡逻的士兵发现了!”侍卫道,“小的将翁主送去附近的客栈,已经请大夫去看了。” “做得好!”琰诺道,他立刻就准备往外走。 “站住!”李沧泽道,“你把我的府邸砸的乱七八糟,还想就这么走了?!” 琰诺停下脚步,转身讥诮的看着李沧泽:“你不说本王差点忘了,本王当然不能就这么走,圣旨还没宣读呢,苍将军还不跪下接旨!” 李沧泽一口血梗在喉咙里,气的再狠,也只能跪下:“臣接旨!” 琰诺从怀里摸出圣旨,打开读了一遍,通篇文绉绉的话总结起来就一句话,让李沧泽给秦王做陪练。 “明天开始,苍将军不要忘记去练武场,”琰诺不怀好意道,“本王非常期待每天和苍将军交手一场。” 李沧泽接下圣旨,冷笑道:“王爷给我光明正大教训你的机会,我可不会像今天这样手下留情!” “那我们就走着瞧!”琰诺丢下这句话,匆匆走了,他要去看姐有没有受伤。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36 做梦?拒绝检查 琰诺到达客栈时,映初刚刚醒来。 “姐!”琰诺坐到床边,关切的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映初皱了皱眉,猛然想起来之前的事,唰的一下坐起来:“长锦呢?长锦在哪?!” 她急切的往四周看,没有看到祁长锦的人影,就想起身下床。 琰诺连忙扶住她:“你是不是做梦了?姐夫怎么可能在这里。” “不!不是做梦!”映初肯定的道,“我看到他了,我真的看到他了!” 琰诺惊疑不定:“姐,你先别急,你在哪看到他的?你确定没看错?” “在一间很黑的屋子里,”映初回忆道,“我没有看清他的脸,但我知道就是他!我不会认错的!我当时太昏沉了,就不由自主的睡着了,醒来就在这里。” 琰诺眼中的希望转为失望,道:“你肯定是在昏睡中做的梦,没有很黑的屋子,也没有姐夫,姐夫如果真的出现,又怎么会离开?姐是太思念姐夫了,才会夜有所梦。” “不可能的,”映初摇头,“梦境怎么会那么真实,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的体温,他的心跳,当时房间里还有一股香气……” 琰诺怒道:“说不定是李沧泽那个畜生点了迷幻药!就是想让姐把他当做姐夫,好任他为所欲为!” “是吗?”映初也有些不肯定了,她被李沧泽点了睡穴之后,醒来就看到长锦,又被那香气弄得昏昏沉沉,想来的确有些蹊跷。 她越是回想,眼中的光芒就越暗淡。怪不得房间会弄得那么暗,怪不得长锦不和她说话,身上还有她不熟悉的熏香,也许那根本就不是长锦…… 琰诺想问她是怎么从李沧泽那逃出来的,但是看映初神情颓丧,就没有问。映初以为是琰诺把她救出来的,所以也就没有提。 于是这关键的一个疑点,就这么被两人错过了。 “姐先休息一会吧,”琰诺道,“晚点我再送姐回公仪府。” 映初摇头:“我没事,现在就送我回去吧。” 现在时辰已经不早了,姐也不好在外面久等,琰诺便点头道:“也好。” 琰诺将映初送到公仪府大门外,看着她走进去,然后才回王府。 “四小姐,您可回来了!”一个嬷嬷立刻迎上来,“奴婢都在这恭候多时了,老太太说让四小姐一回府,就去见她。” 映初身心俱疲,实在没心情应付老太太,淡淡道:“去回老太太,我身体不适,明早再去给她老人家请罪。” 说完不顾嬷嬷的挽留,就径自回自己院落去了。 嬷嬷没办法,只好如实去回话了。 皇上赐婚的消息传回来后,一家人就在老太太那里等着了,结果等了近一个时辰,好不容易等到公仪可姃回来,她竟然敢不来! “四姐姐这是要变成将军夫人了,所以摆架子了!”公仪可婵不忿的道。 听到公仪可姃被指婚给别人时,她高兴坏了,这意味着公仪可姃不能跟自己抢秦王了!可是很快她就高兴不起来了,她见过苍将军,长得英俊挺拔,性格又温文儒雅,如今还是最得圣眷的将军。公仪可姃命也太好了,竟然能嫁给这种好男人! 老太太怒道:“什么将军夫人!别说她还没嫁人,就算嫁人了也是公仪家的女儿,现在就敢摆架子,真是翅膀硬了!” “祖母息怒,”公仪可姝为映初说好话,“四妹妹向来恭顺有礼,应该是真的不舒服,若是坚持过来,过了病气给大家就不好了。既然四妹妹说明天过来,那我们就明天再来吧。” “是啊老太太,”二夫人也道,“现在夜也深了,老太太休息要紧,就算可姃过来,大家都又累又困,也不能好好说话不是?” “你们娘俩就别在这和稀泥了!”大夫人冷笑道,“公仪可姃什么时候这么孝顺过?她天生就脑后生反骨!” “行了,你们都回去吧,”老太太没好气道,“我们在这里说再多,四丫头也听不到,何必浪费力气,都散了吧!” 大夫人沉着脸,老太太虽然语气不好,但明显把二夫人母女的劝话听进去了。自从二房的孙子出生之后,老太太明显对二房的态度更亲近了,对她和可婵都不冷不热的。明明当初害江氏差点小产的人不是她们,老太太偏偏不信! “妾身告退。”大夫人敷衍的福了福身,不高兴的甩着帕子走了。 二夫人留下来亲自服侍老太太洗漱,说了些好听话讨老太太欢心,等老太太躺下了,才和女儿一起回去。 第二天早上,映初去给老太太请安,被拦在了门外。 “老太太昨天一直等着四小姐回来,睡的太晚了,还没有起,”嬷嬷一板一眼的道,“请四小姐先在外面等着吧。” 老太太记仇,这是教训她来了。 映初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也不在意在外面多等一会,正好今天天气好,她就当在外面晒晒太阳。 过了一会,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映初对嬷嬷道:“你进去看看老太太起了没,若是没有,那我晚点再来。” 老太太也端够了架子,嬷嬷很快就出来道:“老太太起了,请四小姐进去吧。” 映初走过穿堂,到了后面的院子,就听到里面传来说笑声,等进去一看,老太太和大夫人、二夫人她们都在,老太太怀里抱着小重孙,正乐呵呵的逗着呢,哪像是刚起床的样子。 大家彼此心照不宣,映初上前问了安,老太太冷淡的嗯了一声,问:“你今天身体好了?” “劳祖母记挂,”映初道,“孙女吃了自己配的药,已经好了。” “什么病一夜就好了,我看你昨晚是不敢来见我们吧?”大夫人质问道,“你昨晚被苍将军带走,该不会发生什么不合礼规的事吧?” 她今儿一早才知道这事,要不然昨晚就把公仪可姃抓来检查了,可惜没有第一时间抓到她的把柄,但是今天检查也不晚,公仪可姃若是已经失贞,想掩饰都掩饰不了。 映初瞥了一眼大夫人,道:“不劳大伯母担心,苍将军只是见我突然昏倒,带我去看大夫,并没有发生大伯母以为的事。” 公仪可婵道:“看大夫为什么要把你带回他府里去?还把你带走那么长时间!” “苍将军府里有大夫,他情急之下也没想那么多,”映初回答的滴水不漏,“我的病需要针灸,耗时自然长了些。” “你少骗人了!”公仪可婵嫉妒道,“若是没发生什么事,秦王怎么会冲到将军府去,还和苍将军大打出手!” 映初笑了一声:“五妹妹既然知道秦王和苍将军打架,那就该知道他们打了半晚上,我能与苍将军发生什么事?” 公仪可婵一噎,然后道:“总之你们孤男寡女,大晚上的到苍将军府上,绝对不单纯!” 大夫人道:“公仪可姃,既然你说没什么,你敢不敢接受检查?” 映初表情一冷,嗤声道:“大伯母,我敬你是长辈,才由得你盘问,可你也别得寸进尺!我堂堂翁主,凭什么因为你的几句揣测,就要受这种侮辱?” “你大胆!”大夫人怒道,“这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在府里都敢拿翁主的身份压人,你真是好大的威风!”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映初冷冷道,“大伯母没有做长辈的样子,让晚辈又如何尊敬你?” “你,你,”大夫人气极的指着映初,“你自己做了丑事,不敢接受检查,还反过来对我出言不逊!老太太,你在旁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公仪可姃她太嚣张了!” 公仪可婵也道:“祖母您不知道,公仪可姃昨晚干的丑事现在在外面都传遍了,若是不检查清楚,给所有人一个解释,日后孙女也不敢出门了,咱们府里的所有小姐都要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二夫人和公仪可姝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她们心里其实也是这个顾虑,尤其公仪可姝心里别提多不舒服了,她可是立志要嫁给九皇子的,若是被公仪可姃带坏了名声,皇家肯定不会要她! 老太太盯着映初,道:“亓官氏不能做你的主,我来做这个主!今天你愿意检查也好,不愿意也罢,都必须要检查!你觉得这是侮辱了你,那你昨晚就不该和苍将军回府,自己行为不检点,怨不了别人!” 映初与老太太对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祖母就算检查了又如何?就算证明我的清白,外面依旧有人会嚼舌根。祖母既然担心我连累公仪家的名声,那就将我逐出家门好了,这样更干脆利落。” 老太太猛的站了起来,怒目圆睁:“公仪可姃,你竟敢说这种话!只是让你做个检查,你就想背宗忘典!你这个混账,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把你逐出家门!” “不是我背宗忘典,是你们在逼我,”映初冷冷道,“我今天把话说明白,我无论如何也不接受这样的侮辱,祖母若实在厌弃我,不论何种惩罚,我都受着!” 映初丢下这些话,转身就走。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37 上香,亓官含雪有隐疾? 老太太气的身体晃了晃,往后一个仰倒。 屋里众人吓了一跳,老太太又自己缓过来,气的声音都发抖:“这个孽障,反了她了!反了她了!” 二夫人也觉得公仪可姃做的太过,但还是劝道:“老太太先息息怒,四丫头脾气本来就犟,咱们硬着来,她可不就反弹了吗,等妾身回头去说说她,让她来给老太太赔罪。” “到现在你还帮那个孽障说好话,”大夫人道,“没看老太太都快被她气病了吗!真是没见过比她更不孝的子孙!” “大嫂,你这个时候说这些不是让老太太更生气吗,”二夫人语气责备道,“大嫂就少说几句,让老太太缓缓吧!” 大夫人愤怒的瞪着她:“你这说的什么话,好像就你关心老太太,我就不关心老太太似的!要让老太太消气,那就教训公仪可姃一顿,你不是能耐吗,你去啊!你去了老太太立刻就消气了!” “行了!你们能不能有一回不吵架?”老太太生气又烦躁,现在看哪个都不顺眼,觉得所有的儿孙都面目可憎,“都给我滚!全都给我滚出去!” 老太太面色实在难看,看着是动了真怒。大夫人不敢再激怒她,二夫人也不敢再扮孝顺,连忙都行礼退下了。 出了景福苑,大夫人翻着白眼冲二夫人嗤笑:“你们这么巴结着公仪可姃,她现在有头有脸了,也不见回报你们半分,今天她端着架子,也没给你们娘俩一点好脸色。我就在这里看着,等她飞黄腾达了,你们二房能捞到什么好!哼!” 公仪可婵也跟在后面冷哼一声,母女俩气焰嚣张的走了。 二夫人和公仪可姝神情都不好看,大夫人的话多多少少说到了她们心底。 公仪可姝唤了一声:“娘。” 二夫人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往回走,道:“罢了,公仪可姃毕竟是外人,我们不能指望她太多,娘的希望都在你和你三个兄弟身上,以后你一定要嫁的比你姐妹们都好!” 公仪可姝顿时就想起九皇子,若是九皇子能继承大统,自己嫁给他,可不就是最好的吗! 大夫人和公仪可婵回到房间,公仪可婵就迫不及待的道:“娘,公仪可姃不敢检查,肯定是心虚,昨天晚上她肯定跟苍将军鬼混了!” 大夫人冷笑:“这么显然的事,还用说吗,要不然她反应怎么会那么大,甚至不惜和老太太翻脸。公仪可姃啊公仪可姃,这回我们终于抓到她的把柄了!” 顿了顿,她又皱眉道:“但是,毕竟她和苍将军已经有婚约了,这件事说起来是丑事,但只要苍将军自己不介意,公仪可姃也就损失一点名声,没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公仪可婵眼珠转了转:“我们可以计划计划,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不是太便宜她了吗!” “我来好好想想,”大夫人思考了一会,道,“马上就到腊月了,腊月初一全府都要去上香,可以在那天做一做文章……” 那天和老太太闹翻之后,映初第二天又像没事人一样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拒不见面,映初也不在意,依旧每天去景福苑露个面,然后再回去。 老太太这回真的气的不轻,除了她的幼子当年坚持要娶林氏,她一辈子都没被小辈这样忤逆过。老三这一脉就是专门来克她的,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把老太太气的在床上躺了两天,若不是公仪可姃的确还有利用价值,她真的会把这个孽障逐出家门。 老太太气的这么狠,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映初,她以教导礼仪的名义,派了个嬷嬷过去折磨映初,然而映初有位分在身,身边还有柳絮这个武功高强的婢女,没几天嬷嬷就反被折磨的不敢过去了。 老太太于是又气了一场,连着几天都有大夫天天上门。 下人们私下里议论纷纷,老太太以前就拿四小姐没办法,现在更管不了她了,在这个府里,说起来三房的四小姐最无依无靠,可是人家却有本事的很,凭着一己之力混的风生水起,现在俨然已经成为公仪家的第一人。 腊月初一,东周有拜佛烧香的习俗。公仪家每年的这一天,不管刮风下雨,都必定会去相国寺上香。 这天天公不作美,一大早天就阴沉沉的,等公仪家的马车走到半路时,雨就开始下下来了。 风大雨大,视线不轻,官道上也不好走,马车以蜗牛的速度慢慢前进,平常一个时辰的路,今天走了快两个时辰才到。 等到下车之后,撑着伞根本没用,所有人都淋得一身湿,进入寺庙之后,赶紧都去换衣服。 亓官家在相国寺的后院有固定的厢房,每次过来都会来这休息,映初才第一次过来,当然没有她的房间,僧人就把她领到隔壁空闲的厢房。 映初换好衣服之后,打开房门,正巧对面厢房的房门也同时打开,亓官含雪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里?谁让你到我亓官家的厢房来的!”亓官含雪原本脸上带着笑,看到映初后立刻绷起脸。 映初挑了挑眉,原来这里属于亓官家,那位领路的僧人也没说清楚。 其实那位僧人以为映初知道,他不是第一次接待公仪家的人,知道公仪家和亓官家是姻亲,彼此关系很亲近,所以就把映初领过来了。 亓官含雪看到映初身上穿的衣服,脸色越加难看起来。 映初也注意到了,真是巧了,她和亓官含雪身上穿的衣服不仅颜色一样,款式也差不多。不过想想这衣服是府中按季发的份例,而这事一向都归大夫人管,似乎又不算什么巧合。 “公仪可姃!”亓官含雪从齿封里挤出这几个字,上回她被毒虫叮咬的帐还没找公仪可姃算,这次她又跟自己过不去! “谁准你和我穿一样的衣服?还不快把衣服换了!”亓官含雪厌恶道,“真是晦气!待会儿我一定要多烧几株香,去去霉气!” 映初懒得理她,对柳絮道:“我们走。” “你给我站住!”亓官含雪气愤的大叫,“公仪可姃,你敢无视我!” 映初沿着走廊往前走,亓官含雪叫了一会,见她丝毫不理会,顿时气的鼻子都歪了,她气势汹汹的从后面追上来,柳絮要拦,她的丫鬟忙用身体挡住,亓官含雪趁机用力从背后推了映初一把。 映初没料到她一上来就动手,冷不防被推到雨幕中,半边肩膀立刻就被大雨打湿。这还不算什么,最要紧的是映初身上的玉佩掉了出来,砸在了泥水里。 映初神色大变,连忙把玉佩捡起来,慌张的用手擦掉上面的水渍,确定玉佩没有半点损伤之后,才松了口气。饶是如此,她也气的眼睛都红了,这是长锦失踪前留下的玉佩,她平常拿放都小心翼翼,这次差点损伤,她怎能不怒。 映初冷冷回头,凶恶的盯着亓官含雪的,亓官含雪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随即就冷哼一声,得意道:“谁让我叫你你不停下来,我追的急了,一不小心撞到你,这可不能怪我!” “柳絮,”映初冷沉沉的道,“把她丢出去!” “是!”柳絮将还堵在她前面的丫鬟甩开,一把拎住亓官含雪的领子,在她惊慌的大叫声中,砰的一声把她丢在外面的泥水里。 亓官含雪摔得七荤八素,弄得一身一头都是泥水,脸上的妆也花了,嘴里还不小心啃了一口泥。 她呆愣的趴在地上,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几息之后,她才猛然发出尖利刺耳的大叫:“公仪可姃你这个贱人!贱人!我要杀了你!” 她爬起来,尖叫着朝映初冲过来,又被柳絮一脚踹出,重新跌到地上。 “小姐!”被吓呆的丫鬟赶忙跑过去扶她,一碰到亓官含雪,就被她猛的甩开,长长的指甲在她脸上划了个口子,雨水一淋,蛰的生疼。 亓官含雪状若疯狂,一边大骂,一边还不死心的想攻击映初。丫鬟可不敢让她再过去挨打,也不敢让亓官含雪就这么被雨淋着,连拖带拉的把亓官含雪弄到走廊上,这期间脸上又被挠了几道划痕。 “聒噪!”映初冷冷说了一句。 柳絮立刻屈指一弹,打中亓官含雪的哑穴,亓官含雪的叫声立刻消失了。 “你做了什么?”丫鬟又惊又怒又怕,“你怎么敢这么对我家小姐!你等着吧!夫人不会饶了你的!” 映初冷冷瞥她一眼,丫鬟的话立刻自动消音了。 映初抬脚向亓官含雪走来,就在丫鬟害怕的发抖,不知道她想干什么时,映初突然作出一副担忧的样子,大声道:“快制住她,亓官小姐犯病了!千万别让她伤害自己!” 这时,几位夫人从拐弯处走了出来,她们看到这里的情景,连忙走过来,道:“发生什么事了?” 映初道:“我也不知道,亓官小姐走的好好的,突然就倒在地上满地打滚,我看她的样子,怕是犯病了。” 几位夫人对视一眼,皆满心惊异,难道亓官含雪有什么隐疾?亓官家藏得可真严实,一点风声都没透露出来,这要是哪家把亓官含雪娶回去,可不就倒大霉了! 正文 438 传染?你是来报恩的? “我家小姐才没病!”丫鬟连忙叫道,看几位夫人的神情不对,不由又急又气,“我说的是真的,我家小姐真的没病!是她撒谎!小姐这样都是被她害的!” 映初皱眉:“我知道这种隐疾说出来不好听,但也不能因此讳疾忌医。我也是无意间撞见亓官小姐发病,想要帮帮忙,你这丫头,怎么反而倒打一耙呢?” 几位夫人听映初这么一说,心里的怀疑更重,她们都觉得这丫鬟是在找借口掩盖亓官含雪有隐疾的事。有了这个猜疑,接下来任那丫鬟怎么说,她们都不相信了。 丫鬟人微言轻,只能暗暗着急,被点了哑穴的亓官含雪几乎要气疯了,她再一次想要攻击映初,嘴里发出嗬嗬的气音,模样十分吓人。 几位夫人和映初站在一起,都以为亓官含雪要攻击她们,吓得连连直往后退。 “她,她这病怎么这么吓人?竟然还会攻击人!”一位夫人惊的脸都白了。 “是啊,”映初一脸担忧,“你们看丫鬟的脸都被抓花了,刚才我也差点被抓到。就算这样,她们也不肯让我治,但我身为医者,也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啊。” “翁主宅心仁厚,但是既然人家不愿意,翁主还是别管了,”一位夫人说道,“免得时候落不到好,反而被责怪,那就不好了。” 其他几人都点头。 映初道:“多谢几位夫人好意提醒,几位还是先行离开吧,免得惹祸上身。” 她们得知这种不好的秘密,早就想走了,只是刚才没好意思,既然映初主动开口,她们立刻就点头答应,转身就走。 然而就在此时,大夫人、荣棠长郡主和公仪可婵一起往这边走了过来,几位夫人心中暗叫倒霉,只得停下脚步。 荣棠长郡主母女俩来的比公仪家的人早一些,荣棠长郡主换过衣服之后,听下人说公仪家的人到了,便先去找大夫人,亓官含雪则在屋里慢慢吞吞的涂脂抹粉,所以等她出门之时,正好与映初撞见。 因为雨声太大,间或还有电闪雷鸣,荣棠长郡主和大夫人在隔壁院子关起门来说话,一点都没听到这边的动静,后来还是荣棠长郡主觉得女儿耽搁的时间太长了,过来找她,才发现这里的情况。 看到女儿一身泥水狼狈不堪,荣棠长郡主当场就炸了:“含雪!这是怎么回事?是谁把你弄成这样?!” 亓官含雪说不出话,用手指着映初,张着嘴嗬嗬的叫。 “是千玑翁主!”丫鬟在一旁告状,“她把小姐扔到泥水里,还诬赖小姐犯病了,把小姐害的话都不能说了!” 荣棠长郡主刀子般的眼神唰的射向映初,“你这个小贱人!”她一边骂,一边抬手就要扇映初耳光。 柳絮抓住她的手,用力将她甩开。 “贱婢!你敢对本郡主动手!”荣棠长郡主吼道,“把她给我抓起来,乱棍打死!” 映初上前一步,挡住冲过来的护卫,冷声道:“谁敢动我千玑翁主的人!” 护卫们动作不由停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荣棠长郡主,”映初皱眉道,“你我位分相同,你一上来,就对我动手,现在还想打杀我的侍女,未免欺人太甚了!” “你把含雪害成这样,还说本郡主欺人太甚?”荣棠长郡主脸色铁青,“小杂种,上次的事本郡主还没找你算账,你又来欺负含雪,今天本郡主不仅要打杀你的侍女,还要连你一起杀了!” “仅凭一个丫鬟的一面之词,长郡主就认定是我害人?”映初声音变得愤怒起来,“其实是因为我发现了亓官含雪的隐疾,长郡主才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杀人灭口吧?这里可不只是我一个人发现了,几位夫人也都看到了,难道长郡主想把我们都杀了?” 站在旁边的几位夫人都有些不安,她们先入为主的相信亓官含雪有隐疾,所以荣棠长郡主这么激烈的反应,她们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是被发现秘密后的恼羞成怒。 荣棠长郡主本身就霸道蛮横,肆无忌惮,连公仪家的小姐,皇上钦封的翁主都敢打杀,说不定真会发起狠来,连她们几个一起抹杀了。 几位夫人越想越害怕,忍不住往后面退了退,看着荣棠长郡主的眼神就像在看杀人魔一样。 荣棠长郡主被气个半死:“我女儿才没病!”她冲那几位夫人叫道,“你们是傻子吗?竟然相信这个贱人的话!你们哪只眼睛看到含雪有病了?” 几位夫人被如何喝骂,脸色都不好看,却是敢怒不敢言。她们无比后悔,刚才看到荣棠长郡主过来,就该不管其他,赶紧走人才对! “长郡主,你威胁她们做什么?”映初道,“亓官含雪有隐疾,跟她们又没有关系,她们也是一片好心才来查看,长郡主纵然不感激,也不该恶言相向吧。” “含雪没有隐疾!”荣棠长郡主脸都扭曲了,再被公仪可姃这么嚷嚷下去,所有人都会以为含雪真的有病了!她冲侍卫下令,“抓住她!给我撕烂她的嘴!我要把她的舌头剪下来喂狗!” 她说着话,耳朵突然开始往外流血,她自己却仿佛没发现,还在愤怒的大喊大叫。 “大、大嫂,你,你怎么……”一直旁观看好戏的大夫人伸手指着荣棠长郡主,满脸惊恐之色。 “我怎么了?”荣棠长郡主不悦的扫了她一眼,然后顺着她的目光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她刚才就感觉有东西往下流,还以为是雨水,此时抹了一手的鲜血,才慌了神,害怕的大叫出来。 紧接着,她的眼睛、鼻孔、嘴角都开始往外冒血,这下不只她一个人害怕的叫,其他人也吓得叫起来。 映初道:“天呐,亓官含雪的病该不会传染吧,长郡主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其他人一听,顿时吓得四散退开,连大夫人和公仪可婵也一脸惊疑不定,该不会亓官含雪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疾吧? “我们还是快走吧,我可不想被传染!”一位夫人说着,忙不迭的往外走。 其他几位夫人也赶忙一起走了,决定回去后立刻好好洗一洗,千万不能变的跟荣棠长郡主一样。 大夫人和公仪可婵对视一眼,也慌慌张张的跑了,不管是不是传染病,她们都不准备冒这个险。 “大夫!快找大夫救我!”荣棠长郡主叫的嗓子都破音了,她慌乱之下抹的自己一脸血,看起来更吓人了。连亓官含雪都被吓住,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反应。 映初抓住荣棠长郡主的手腕,轻笑一声,道:“长郡主若是肯求我,我倒是可以勉强放下怨隙,救你一救。” “滚开!别碰我!”荣棠长郡主用力挥手,“本郡主就算死也不会求你!你给本郡主滚远点!” 映初冷冷笑了笑,道:“既然长郡主不领情,那就在这儿慢慢等大夫吧。柳絮,我们走。” 柳絮跟在映初身后离开,临走前回头嘲讽的看了荣棠长郡主一眼。 就在荣棠长郡主想打映初耳光的时候,柳絮抓住她,趁机用内力震伤她,荣棠长郡主当时只觉得心口闷痛了一下,以为是气的,就没注意。然后她越是愤怒,气血流动越快,鲜血就从七窍中流了出来。 旁人不知这其中关窍,只看到她突然诡异的七窍流血,然后又被映初故意一引导,当真以为她被传染了什么怪病,吓得全跑没了。 映初刚才抓住荣棠长郡主那一下,已经用灵泉修复她的那一点内伤,等回头大夫来诊治,就会发现荣棠长郡主什么病也没有。如此一来,恐怕会更加坐实亓官含雪有怪异隐疾的事,甚至荣棠长郡主也会被怀疑。 大夫人和公仪可婵回厢房之后,肯定会添油加醋的描述刚才的事,映初懒得过去面对老太太她们的质疑,索性就带着柳絮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才转过拐弯,一个人影突然跳出来,挡在映初前面。 “千玑翁主。”来人面含微笑,短短四个字被他念出意味深长的味道。 映初扬眉,唇角也勾起一丝微笑:“殷公子,你是来回报我救命之恩的?” 来人正是殷元琅,他笑容微微一僵,而后道:“翁主不是假装不认识我吗?既然不认识,又哪来的救命之恩?” “我是怕解释起来麻烦,”映初轻笑,“还是说,殷公子希望我把当初相识的经过公之于众?我倒是无所谓,就怕殷公子的形象会毁于一旦。” “罢了,算我怕了你了。”殷元琅一脸无奈似的摇头,他手里并没有捏着对方实质性的把柄,真说起来其实对谁都没好处,尤其是这个女人的手段真是太狠了。 殷元琅半真半假的道:“我如今才知道,当时翁主对我的手段多温和,若是你像对待荣棠长郡主母女俩这样对待我,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东周来。” 就算被殷元琅看到了刚才的事,映初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她似笑非笑道:“如果没有我救你,你确实没命回来。所以你真的不是来报恩的吗?” 正文 439 人情,祛除病气 “翁主真会说笑,”殷元琅道,“当时我们约定好,你救我一命,我把祁长锦的消息告诉你,我们已经银货两讫,我可不欠翁主恩情。” “我记得在草原上,殷公子可不是这么说的。”映初学着他当时的口气道,“看着四小姐,我就忍不住想起那位朋友,我还欠她一个救命之恩呢。这不是殷公子自己说的吗?” “哈哈,”殷元琅不由笑道,“没想到翁主记得这么清楚。” “有人要找我报恩,这么好的事,我怎能不记得?”映初也笑道。 “好吧,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好了,”殷元琅无奈道,“本来是来给翁主送人情的,现在倒变成还人情了。” 映初见他卖关子,很配合的道:“殷公子有什么人情要送给我?” 殷元琅朝映初走近,直到靠近到让映初皱眉的距离,才停下脚步,轻笑一声,低低的说了几句话。说完之后,他就很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 “我知道了,多谢殷公子专程过来告知我这个消息。”映初道。 “不客气,”殷元琅笑道,“现在我就真不欠你什么恩情了。” 殷元琅走后,映初站在原地垂眸思考了片刻,转身往回走。 老太太她们还在厢房,大概刚听大夫人她们说过亓官含雪的事,个个脸上都惊疑不定,还带着几分忧虑。 映初一进门,二夫人就忍不住问:“可姃,亓官含雪是不是真的有隐疾?到底传不传染?” “亓官含雪的样子,的确像是突发怪病,不过她不让我给她把脉,所以我也不是很确定。”映初道,“至于会不会传染,我同样不确定,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应该谨慎一点,做些防范才好。” 二夫人点点头:“对,是应该谨慎一些,可是要怎么做防范?” “荣棠长郡主刚才可是来坐了好一会儿,”公仪可姝担心道,“我们会不会都被传染了?” 老太太和大夫人母女都没开口,但脸上表情显然也都有这个担忧。 映初微微一笑:“大家不用担心,我马上写个方子,抓点药过来,帮大家都祛祛病气,保证不会有问题。” “好好好,这下我们就放心了。”二夫人脸上露出笑容,“幸好有可姃你在,家里有个懂医术的人,真是太方便了。” 老太太一直对映初板着的脸也缓和了一点,四丫头各种不讨喜,也就只有医术还拿得出来。 大夫人母女也没有唱反调,她们可是惜命的很,一想到刚才和荣棠长郡主待在一起那么久,她们就觉得全身都不舒服起来。 丫鬟取来纸笔,映初写下一连串药名之后,将纸交给柳絮,让柳絮亲自去找僧人抓药,顺便借个药罐过来。 柳絮脚程很快,屋里人说几句话的工夫,她就把东西带回来了。 映初到院子里的耳房之中忙活了半个时辰,然后送了药汤过来给每人喝了一碗。 公仪可姝道:“这药汤怎么甜丝丝的,比一般的药汁好喝多了。” “用来预防的药汤,没有那么多苦药,而且还加了几颗红枣。”映初笑道。当然不会难喝,这只不过是一般的健身汤而已。“喝完汤,再把我们身上的衣服再祛祛病气,就万无一失了。” “喝了药不就成了吗,”公仪可婵不情愿的道,“干嘛还要这么麻烦。” 映初道:“五妹妹若是嫌麻烦,也可以不费这个事,我还可以轻松一点。不过最后五妹妹若是被传染,可不要怪我没尽心。” 公仪可婵冷哼一声,道:“我也就这么一说,既然大家都要这么做,我当然也不例外,你可别厚此薄彼!”做就做,反正她又不吃亏。 大家各自回自己的厢房去,片刻,所有人的衣服都被送了过来,映初当着那些丫鬟的面,给这些衣服都洒上药水,待干了之后,再让她们拿回去。 药水的味道不重,用香水就能盖住,所以等大家重新穿上衣服之后,都觉得挺满意,心里也总算松了口气。 二夫人不放心的问了一句:“待会儿我们若是再遇到荣棠长郡主,会不会有问题?” “没关系,遇到了也不用避讳。”映初道。 “那就好,那就好。”二夫人满意道,若是明着躲避荣棠长郡主,面子上可不好看。 公仪可婵翻了个白眼,道:“不是说不知道表姐得到什么病吗,还敢说的这么笃定,真是骄傲自大!” 映初淡淡瞥了她一眼,一点也没有生气,嘴角反而向上扬起愉悦的弧度。 公仪可婵没来由的觉得浑身一寒,随即冷冷嗤笑一声,公仪可姃,你给我等着吧,今天有你好看! “外面的雨下的小点了,”大夫人道,“我们也耽搁很长时间了,该去前面上香了。” 老太太望了眼外面逐渐减小的雨势,道:“再等等。”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雨停了,众人才起身,往前面走。 很多在厢房躲雨的人都陆陆续续到了前院,见面后都是一阵客套的寒暄,也有彼此不对付的,相互冷嘲热讽一阵,不过热闹的气氛在荣棠长郡主母女出现之后,立刻僵冷下来。 除了公仪家的人,其他人都赶忙离她们远一点,显然之前下雨那会儿时间,荣棠长郡主母女俩“发病”的事,已经传遍了。 荣棠长郡主气的脸都歪了,亓官含雪更是又羞又怒,她本来打算躲在厢房里不出来的,可是后来一想,如果躲着不出来,别人的揣测会更加恶意,还不如光明正大的走出来,显得坦荡一点。 然而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真的面对众人鄙夷、同情、忌惮、厌恶的各种神情时,她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这一切都是公仪可姃害的!那个贱人!贱人!亓官含雪在人群中搜索到映初的身影,立刻就冲上去:“公仪可姃!你仗着武力欺负我,还毁坏我的名声!你这个恶毒的贱人!你快向大家说清楚,我根本没病!都是你在冤枉我!” 正文 440 抽签,我终于找到你了 “是是是,你没病,”映初道,“是我们都看错了。” 亓官含雪一口闷气堵在嗓子里,公仪可姃的语气太敷衍,别人听了就知道是反话,还不如不说。 “公仪可姃,你想找死吗?”荣棠长郡主骂道,“别以为本郡主不敢杀你!” “我都按你们的意思说了,你们还想怎么样?”映初一脸无奈,“或者让我向全京城的人宣布,你们没病?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你们确定要这样?” “你!”荣棠长郡主和亓官含雪气的说不出话来。 人群里有人发出窃窃的笑声,用眼神对她们指指点点,把母女俩气的简直要昏倒。 老太太轻咳一声,道:“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大家不要在这发生争执,有什么事回头再说吧,先去上香吧。” 二夫人笑着应和道:“对,先上香。可姃,我们走吧。” 映初跟着老太太她们往前走,荣棠长郡主想拦住她,又担心她说出更多让她们生气和丢脸的话,只能咬牙切齿的看着她离开。 “娘。”亓官含雪眼睛含泪,委屈至极。 “今天不是时候,”荣棠长郡主安慰的半抱住自己的女儿,恨恨道,“现在所有人都相信公仪可姃的话,我们做什么都会被认为是掩饰,我们当务之急是先澄清谣言,回头再找她算账!” 亓官含雪哽咽着点点头:“娘,我想回去。”她实在受不了别人看她的眼光,她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鄙夷和惧怕过! “好,我们走。”荣棠长郡主也不想待下去了,当即就下令回府,连佛都不拜了。 映初她们将相国寺所有的菩萨都拜了一遍,又排队等高僧解签,前前后后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老太太抽了个上签,高僧解的签文却是好坏参半,闹得老太太心里七上八下。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抽了一枚下签,二夫人皱了皱眉,大夫人却是气的差点把签折断。 映初的则是中签,公仪可婵抽了一支上签,公仪可姝抽中了下下签。 公仪可婵看了看两个姐姐的签头,顿时得意无比,故意大声的炫耀,大夫人见女儿抽的好,脸色略微缓和了一点。 公仪可姝用力捏着手中的下下签,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最后连签文都没解,直接扔了竹签就往外走。 二夫人追去安慰她,映初听了只言片语,原来公仪可姝求得是姻缘,不用说肯定是问她与九皇子的姻缘,公仪可姝对九皇子用情很深,得了这个结果,也难怪接受不了。 映初抬头望了眼高台上的菩萨,又盯着手中的签文看了一会儿,她求得是早点寻到长锦的下落,这支签文不用高僧解,她自己都能看得懂。 前路渺渺,吉凶难料。 映初按压下心中的不安,她不信这支签文,她只信长锦和自己,长锦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她,而她一定能找到长锦! 老太太看一家人抽的签算不上好,缠着高僧问了半天的破解办法,得到的只是几句高深莫测的话和天机不可泄露,后面还有人排队问签,她最后没办法,只能先离开了。 映初原以为她们应该打道回府了,结果老太太要去听住持讲道,别的人家或许会让小辈们自己去玩,老太太却要求所有人一起去,让别人都知道,他们一家人都是诚心向佛的。 住持讲道十分枯燥,很多人都昏昏欲睡时,外面突然传来吵闹声。 住持毫不受影响的继续讲道,坐在下面的人却都被搅扰了心神,有些人忍不住转头往外望。 住持不得不停下来,对身边的小和尚道:“去看看外面是怎么回事?” 小和尚快步走了出去,片刻后,他领着两个武僧走进来,中间还押着一个相貌俊秀的书生。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书生奋力挣扎,口中嚷嚷着,“我真不是贼,我是来找人的,我只是走错路了!” “不得无礼,”住持声音慈祥温和,“还不快放开这位施主。” “住持,此人擅闯藏经阁,肯定来意不善!”其中一名武僧道。 “我说了我是来找人的!”那书生看起来极为气愤,“我不知道那里是藏经阁,而且我也没进去,你们凭什么把我当贼?” “阿弥陀佛,”住持念了声佛号,“你们先放开施主,我们慢慢说清楚,免得冤枉好人。” 两名武僧这才松开书生。 书生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全是忿忿之色:“亏你们还是出家人,竟然如此蛮横!” “是鄙寺的僧人失礼了,”住持又念了声佛号,问道,“施主要寻的是何人?” “我要找公仪家的四小姐公仪可姃,”他说着目光往屋内环顾一圈,看到映初时,表情顿时露出喜色,“可姃,我终于找到你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到映初身上,她们正听道听得疲乏,这就有好戏送上门给她们看了。 公仪可婵眼中射出兴奋的光芒,质问道:“四姐姐,他是什么人?怎么专程到这里找你?还直呼你的闺名,你们是什么关系?!” 映初神情泰然自若:“我不认识他。” “你怎么能假装不认识我?”书生高兴的神色变得愤怒又悲伤,“我们明明海誓山盟,一生一世在一起,你回到京城之后,就把我们的誓言抛到脑后去了吗?我一直在找你,一直想见你,今天我们好不容易相见,你竟然把我视作陌生人?” 映初看着这个生的一表人才的书生,他的演技十分精湛,表情恰到好处,若不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都要相信这个书生的款款深情了。 “公仪可姃,这是怎么回事?”大夫人一脸不可置信,“你在回京城之前,就和此人私定终身了?你怎么如此不知廉耻、胆大妄为!” “大嫂怎么能听信外人的片面之词,就指责可姃,”二夫人连忙道,“这个书生说的肯定是假的,可姃绝不会做败坏门风的事!” “人家都追到这里来了,还有什么假的?”大夫人道,“他们之间若没有什么,人家敢诬陷一个翁主吗?” “就是!”公仪可婵道,“我看四姐姐分明就是看上了苍将军的权势,喜新厌旧,嫌贫爱富,看不上这个穷书生了,所以不敢承认!” 正文 441 玉佩,不像个安于闺房的一般小姐 那书生一脸震惊之色,喃喃道:“原来你跟苍将军的婚事不是谣传,怪不得你不肯认我!”他悲愤的瞪着云离,“算我梁越临看错了人,从今以后,我们恩断义绝!” 说完他就一甩袖子往外走。 “站住!”老太太声音沉冷,“没把话说清楚之前,你休想离开这里!” 在场这么多人都听到了他刚才的话,若是让他就这么走了,不消片刻,流言就会满天飞,她必须当着大家的面,将此事弄得清清楚楚! 倘若这个书生说的是假,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污蔑公仪家名声的人是什么下场,倘若他说的是真,也必须快刀斩乱麻的把事处理掉,不能把问题留在这里让人诟病。 “你们想怎么样?”梁越临叫道,“想杀人灭口吗?” 老太太道:“你说你与可姃曾经私定终身,有什么证据?若是无凭无据的诬蔑我公仪家的小姐,今天我少不得真要打开杀戒,以儆效尤!” “我当然有证据!”梁越临大声道,“我们当初海誓山盟,交换了定情信物,她把象征她身份的玉佩送给了我!”他从袖中取出一枚椭圆形的白玉,“你们看,这玉佩上刻着‘姃’字,就是公仪可姃的玉佩!” 离得近的几位夫人看到了上面的刻字,道:“果然有个‘姃’字。” 公仪可婵从自己身上接下一块外形相似的玉佩,道:“我们公仪家每个嫡小姐都有一块这样的玉佩,是从一块整玉上面切割下来,雕琢而成的,外人根本无法造假,我能分辨出,那的确是四姐姐的玉佩!” 众人顿时一阵哗然,原本怀疑书生的人,此时都不由信了。 “五妹妹眼力可真好,”映初丝毫没有被众人神情各异的视线影响,皮笑肉不笑的道,“离得这么远,五妹妹就能确定那是我的玉佩,真是厉害。” 公仪可婵反应过来自己操之过急了,辩解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的玉佩天天戴在身上,实在太熟悉了,就算四姐姐的玉佩摔成碎片,我也能轻易认出来!” 大夫人道:“公仪可姃,你还有心思想别的,现在罪证确凿,你竟敢与此人私定终身,我们公仪家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 “大伯母可别妄下结论,”映初淡淡道,“大家都知道,我从飞雁岛到京城的路上,遭遇过海盗,九死一生才逃出来,当时所有东西都丢了,包括这枚玉佩。谁知道他是从哪里得来这枚玉佩,就来污蔑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你胡说!”公仪可婵脱口而出,“前不久我才看见……” “咳!”大夫人猛然咳嗽一声,阻止了公仪可婵后面的话。 公仪可婵立刻惊醒,自己差点说漏嘴了!她的确不久前才见到过这枚玉佩,因为就是她收买下人将它从公仪可姃那里偷走的。但是此时她决不能说见过,梁越临是以公仪可姃以前的情人身份出现的,所以这枚玉佩应该早在飞雁岛就被送出去了,她没理由见过。 “前不久你才看见什么?”映初似笑非笑。 “没什么,我记错了!”公仪可婵僵硬道。明知道公仪可姃在撒谎,却不能揭穿她,这种感觉太憋屈了。 大夫人看着映初道:“他说玉佩是你送的定情信物,你却说玉佩丢了,这也太巧了吧,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撒谎,抵赖你们的关系!” “我记得四妹妹说过,她的玉佩的确是丢了,”公仪可姝帮着说好话道,“只是一枚玉佩,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就是就是,”二夫人也道,“可姃向来端庄贤淑,怎么可能跟这种人有关系!说不定这个梁越临跟海盗有关系,抢夺了三弟家的财物,现在得知可姃出息了,又想来攀关系,占我们公仪家的便宜!” “她不对你们说玉佩丢了,难道告诉你们她把它送人了?”大夫人嗤笑道,“她一回到京城,就跟好几个男人不清不楚,要说她以前在家的时候,跟人私定终身,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什么不清不楚,大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二夫人皱眉道。 “我说错了吗?”大夫人道,“就算我不说,大家都有目共睹,谁不知道她公仪可姃是什么品行!” 老太太扫视了一眼众人,大家的脸色都有些怪异,显然大夫人说中了她们的心理,公仪可姃的确不像个安于闺房的一般小姐。 老太太不由气闷,指着映初道:“你给我说实话,你跟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映初道:“我说了,我不认识他。他口口声声与我有旧情,大概连我的喜好都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梁越临一口气报出一长串映初喜欢的东西,最后特别强调,“你尤其喜欢吃辣,无辣不欢!” “他说的对!”公仪可婵叫道,“四姐姐最喜欢吃辣了,每一餐都会点辣菜。” “才不是!”公仪可姝道,“四妹妹根本就吃不了辣,她每餐都点辣,是因为柳絮喜欢,她都是点给柳絮吃的。” 公仪可婵一怔:“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公仪可姝道,“我经常和四妹妹一起用餐,比谁都了解她的喜好。四妹妹宠爱丫鬟,每餐都单独点菜给她吃,五妹妹从来没和我们一起吃过饭,当然不知道。” 二夫人和公仪可婵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映初轻笑出声,若是二夫人和公仪可婵早些关注她的喜好,就知道她一开始并没有餐餐点辣,等柳絮回到她身边后,才开始有了这个变化。她们母女只是临时探查她的喜好,哪里注意到这些细节呢。 “你果然是骗子!”二夫人怒视梁越临,“你从哪里查到可姃的食谱的?竟然知道的这么详细,若不是有这个漏洞在,可姃今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说,是谁指使你诬陷可姃的?!” 梁越临吓得脸色发白,不过他反应很快,狡辩道:“不!我没有撒谎!她肯定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喜好,才推说是丫鬟喜好,她是骗你们的!我、我还有别的证据,我有证据!”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42 验身,消失的守宫砂 “你有什么证据,快说!”公仪可婵有些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我本来不想说的,是公仪可姃你逼我的!”梁越临发了狠劲的看了眼映初,然后对众人道,“其实我跟她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 众人皆惊,有人忍不住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可不能说假话!” “我当然不会拿一个女儿家的贞洁开玩笑!”梁越临道,“若不是她咄咄逼人,我也不想把这种事说出来!我不说,你们都会以为我是骗子,我梁越临宁死也不愿背上这种骂名!” 二夫人和公仪可姝都被惊的变了脸色,老太太的脸色已经呈铁青色,怒斥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梁越临梗着脖子道:“话已经说到这里,我不介意再说的明白一点,公仪可姃胳膊上有块叶片形的胎记,不信你们可以对证!” “你这刁民,还敢胡言乱语!”二夫人语气急切的道,“老太太,我看这人不把可姃的名誉彻底毁掉,就不甘心,应该立刻把他抓起来,审出幕后的主使者!” 大夫人双眼兴奋的发光,道:“弟妹不必急着维护公仪可姃,他说的是真是假,我们一验就知,倘若跟他说的不一样,那就能证明可姃的清白了。” 二夫人心里怀疑此事就是大夫人搞的鬼,查可姃的贞洁?谁知道上次可姃被苍将军带走,有没有失身,那天可姃的反应那么激烈,说不定她的确已非完璧。现在若是查出来,别人都会以为这个梁越临说的是真的,可姃的未来岂不就毁了! 老太太心里也是相同的想法,可姃如果真的不是完璧之身,这事想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但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们,若是她们拒绝,不就显得她们心虚吗?那样结果也好不到哪儿去。 老太太的目光移到映初身上,上次她要验身,可姃还宁可与她翻脸都不同意,这次怎么没有反应了? 映初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的勾起唇角:“好,既然你不死心的非要污蔑我,那我就答应验身又何妨?不过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污蔑翁主,只有死路一条!” 梁越临被映初黑幽幽的目光盯着,心里不由自主的有些发虚,面上却做出一副刚正的样子:“我说的都是实话,有什么可害怕的!” “四姐姐,你就别企图威胁他了,人家敢来,可不怕你这点威胁,”公仪可婵讽刺道,“你还是赶紧验明正身吧,我们都等着你证明清白呢!” 映初道:“既然五妹妹这么关心我,不如陪我一同去?” “好啊!”公仪可婵求之不得。她要去亲眼盯着,免得公仪可姃耍诈。 到了这个地步,老太太心里再担心,也只能顺势而为了。“在场最德高望重的就是韶华公主了,不知可否请韶华公主做个见证?” 韶华公主比今上还长两辈,如今已经八十高龄,却精神矍铄,十分康健,为人也是出了名的正直、善良。 “此事影响极大,本宫既然遇上,自然要查个清楚。”韶华公主道。公仪可姃若只是普通的世家小姐也就罢了,但她是皇上钦封的翁主,又刚刚指婚,所以此事已经不仅是公仪家的脸面问题,也事关皇上的颜面。 映初和公仪可婵随韶华公主走到后面的静室,两个宫嬷嬷道:“奴婢侍候翁主宽衣?” 映初颔首:“有劳。” 宫嬷嬷做了个请的手势,请映初到屏风后面。 隔着屏风,能看到映初宽衣解带的影子,外面的人只见到映初脱了外裙和小衫,一名宫嬷嬷就走了出来。 “启禀公主,”宫嬷嬷道,“翁主的守宫砂还在,是处子之身无疑。” “不可能!”公仪可婵猛的站起来,她买通丫鬟趁公仪可姃洗澡的时候偷看过,公仪可姃胳膊上并没有守宫砂,只有一片叶子形的胎记。若非如此,她和娘怎么敢策划这一切。“你是不是没检查清楚?” “我还没有老眼昏花,不至于这点小事都查不清楚。”宫嬷嬷面无表情的道,四小姐是翁主,她才会客气一点,这个无品无级的丫头算什么东西,也配质问她。 “我不信!”公仪可婵不甘心好好的一盘局功亏一篑,气势汹汹的朝屏风后面冲去。 映初早料到她会过来,只穿着亵衣站在那里等着她,“五妹妹,你这是要亲自检查?” “对!我才不信你是完璧之身!”公仪可婵叫道,“我倒要看看,你用什么骗过嬷嬷的!” 她抓住映初的袖子,唰的捋上去,露出映初羊脂玉般白皙漂亮的胳膊。公仪可婵先是对她吹弹可破的肌肤嫉妒的心里泛酸,然后才注意到那一点殷红的守宫砂。 “不可能,这是假的,肯定是假的!”公仪可婵用力用手去擦,希望能把这一点殷红擦下来,可是她把那一片皮肤都擦红了,守宫砂仍好好的待在那里。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的!”公仪可婵不愿相信,她冲站在旁边的另一位宫嬷嬷道,“这是假的!绝对是假的!你们再查的详细一点,她绝不可能是处子!” 宫嬷嬷皱眉:“没那个必要,只有完璧之身,才会有守宫砂。”再查的详细一点,就只能查阴户,这其实是很大的侮辱,若非必要,一般轻易不会查。 “你,你们,”公仪可婵气的口不择言道,“你们是不是串通一气,故意包庇她?” 宫嬷嬷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好大的胆子!我们公主用得着和别人串通吗?你竟敢质疑公主的品行!” 公仪可婵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耳朵不聋,头脑也没糊涂!”宫嬷嬷道,“你有什么解释,还是说给公主听吧!” 公仪可婵表情僵硬,她恨恨的看向映初,都怪这个贱人,把自己气的口不择言,这下好了,她肯定得意死了! 映初将外衣穿到身上,道:“五妹妹检查好了吗?我要出去了。” “不行!你不准走!”公仪可婵一把抓住她,她还没想好怎么办,但是又不想让她走。 映初展现出无比好的脾气:“五妹妹还想怎么样?你说出来,我都配合你。” “你这守宫砂肯定是假的!是用颜料画上去的!”公仪可婵道,“你不准走,我一定能想出办法拆穿你!” “五妹妹怎么知道我这是假的?难道我的守宫砂和你的有什么不同?”映初道。 公仪可婵眼睛一亮:“对!你这个假的肯定和我的不一样!”她一边说一边脱下外衣,然后撸起亵衣的袖子,指着自己胳膊,对宫嬷嬷道,“你快看,我的守宫砂才是真的,她的是假的!” 宫嬷嬷往她胳膊上看了一眼,眼睛顿时睁大了。 映初也是一脸惊讶的神情。 “怎么样?我就说……”公仪可婵得意的话戛然而止,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的胳膊,原本守宫砂的位置什么都没有,光洁的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似的,而手肘部位却莫名其妙的多了一片叶子形的印记,颜色看起来就像胎记一样。 “不,不对,我弄错了,肯定是另一只胳膊!”她连忙又撸起另一只袖子,然而胳膊上仍然光洁一片,连颗痣都没有,更别说守宫砂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公仪可婵又急又怕,脑袋里瞬间糊成一团,脸色惨白的一直叫,“我的守宫砂呢?怎么会不见了?不可能的!不可能会不见的!” 她急切的看向宫嬷嬷:“嬷嬷你看到了吗?守宫砂是不是就在我胳膊上,我的眼睛坏掉了,所以看不见对不对?守宫砂肯定在的!肯定在的!” 宫嬷嬷紧绷着脸:“我没看到守宫砂,倒是看到那个梁越临说的叶片形胎记!” 公仪可婵刚才注意力一直在消失的守宫砂上,经宫嬷嬷一提醒才反应过来,她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惨白,失态的尖叫一声:“没有!没有胎记!只有守宫砂!是你看错了!是你看错了!” 这里面的动静让坐在外面的韶华公主皱眉,另一位宫嬷嬷走进来:“你们在说什么?公主让你们出去说话。” 公仪可婵不想出去,她心中瞬间生出杀了她们灭口的心思,当然这只能想想罢了,她想躲在这里,其他人可不会陪着她。 两位宫嬷嬷先走出去了,公仪可婵拦住映初,恨声道:“是你!肯定是你害我!有胎记的是你不是我,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法,把我变成这样?!” “五妹妹说的什么话,我一句也听不懂,”映初一脸无辜,“我一根手指都没碰过你,又怎么有机会害你?” 公仪可婵也想不通,明明她之前换衣服的时候还好好的,这短短的时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她想不通,那就不用想通,反正会害她的人只可能是公仪可姃,凶手绝对是她! 映初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公主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先出去吧,五妹妹放心,你若真是无辜的,公主会为你做主的。” “别碰我!”公仪可婵打掉映初的手,她心里慌乱,脸上却不肯示弱,“公仪可姃,你别得意!我绝不会让你的诡计得逞的!” 正文 443 对质,证据确凿 映初和公仪可婵走出来时,韶华公主的脸色很不好看,显然刚才宫嬷嬷已经把事情告诉她了。 其实不用宫嬷嬷说,她们说话的声音那么大,韶华公主在外面能听得一清二楚。 “公主,我……”公仪可婵想抢先给自己说理,结果立刻就被韶华公主打断。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本宫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了!”韶华公主看着她的眼神十分冰冷,然后转向映初时,才稍微缓和了一些,“千玑,你受委屈了。” “有公主给臣女做主,臣女不委屈。”映初微微笑了一下。 韶华公主对她的心性十分欣赏,若是普通的女子遇到这种事,就算不手足无措,也会惊慌不安,而公仪可姃一直很淡定从容。怪不得她能受到许多人的赏识,的确有与众不同的本事。 公仪可婵嫉妒又生气:“公主!” “住嘴!本宫不想跟你说话!”韶华公主语气冷厉下来。 她一直是慈祥温和的模样,突然发起怒来,吓得公仪可婵立刻噤声,心里再委屈怨愤,也不敢说话了。 “千玑,随本宫到前面去吧。”韶华公主道。 映初走过去,伸手搀扶住韶华公主的一只手,一同往外走。 公仪可婵气的跺了跺脚,想先跑到前面去跟大夫人通过气,让大夫人帮她想想办法。但是她脚步还没迈开呢,那两个宫嬷嬷就一左一右的将她夹在中间:“五小姐,请吧!” 公仪可婵黑着一张脸,不得不跟在后面。 前面众人正在等着,见她们回来,立刻都精神一振,她们知道,揭晓真相的时候到了。 老太太手心冒汗,生怕映初堕了公仪家的名声,二夫人和公仪可姝也有些紧张,公仪可姃是她们的一个好帮手,或者说好盟友,她们可不想她栽在这事上。 大夫人原本还笃定且得意,看到映初一脸轻松,而后面的公仪可婵面无血色时,心里不由咯噔一声,生起不好的预感。 “韶华公主,结果怎么样?”有人问道。 韶华公主肃然道:“此事本宫已经检查清楚,千玑翁主是完璧之身,之前种种说法都是污蔑!” 众人不算太意外,因为其实看她们的神情,众人也能猜到几分结果了。 老太太和二夫人母女都松了口气,老太太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正要说什么,韶华公主又神色严厉的继续说道: “不过梁越临说的也不完全是假话,”韶华公主道,“他的确和公仪家的小姐有私情,只不过不是千玑,而是公仪可婵!” 韶华公主话音一落,众人皆瞠目结舌,这,这也太出人意料了。 不好的预感成真,大夫人惊怒道:“不可能!公主凭什么冤枉我的女儿!” 宫嬷嬷斥道:“公主何等身份,怎么会冤枉区区一个小姐,你们母女还真是一样的大胆无礼,都敢质疑公主的品行!” 大夫人脸色变了变,道:“臣妇无意冒犯公主,只是作为一个母亲的角度,不想自己的女儿被人误会,请公主见谅。” 韶华公主冷冷道:“本宫今天若不解释清楚,倒显得本宫胡说八道了。公仪可婵一不是完璧之身,二她身上有梁越临说的叶片形胎记,这两点证据确凿无疑,让大家自己评判,本宫到底有没有冤枉公仪可婵!” 公仪可婵被众人的视线盯着,连嘴唇的血色都褪去了,她拼命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是清白的!我真的是完璧之身!而且我从来就没有胎记,我跟梁越临一点关系都没有!” “对对,”大夫人忙道,“可婵身上一点胎记也没有,她出生的时候很多人都看过,都可以证明!可婵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绝对不可能认识梁越临!” “你们再狡辩也没有用,证据摆在那里,”韶华公主道,“公仪可婵,你若真自认清白,那就让别人检查你的身体,你敢不敢?” 公仪可婵眼神闪躲,不敢答应。 不说韶华公主本身的威信摆在那里,就看公仪可婵的表现,众人都知道谁说的是真的。 老太太整个人都惊呆了,不明白事情怎么又绕到可婵身上去了。二夫人母女也脑袋发懵,心情却是十分畅快。 不仅她们呆滞,连梁越临都傻了,他眼神发直的看着她们争执,连一句话也插不上。而且此时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跟事先安排的不一样,他不晓得该怎么应对。 映初叹了口气,道:“五妹妹,你既然心仪梁公子,为何不对祖母和大伯母提呢?她们都是开明的人,不会嫌弃梁公子出身微寒的。你太傻了,女儿家的贞洁多么重要,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和他……这也就罢了,你为何顶着我的身份和梁公子相处?让他误以为和他海誓山盟的人是我?” 映初这一番看似在询问,却解开了众人心中的疑惑,原来如此,公仪可婵偷偷跟梁越临私定终身,还用的是公仪可姃的名号,后来大概是变了心,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与梁越临分开,结果梁越临找上门来,才闹出这一场误会,害的公仪可姃差点名声大毁。 至于有疏漏的地方?各人脑中有各种不同的想法,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证据确凿,公仪家的这个脸是丢定了。 “公仪可姃,你血口喷人!”公仪可婵气急败坏的叫道,“我是清白的!这一切都是你陷害我的!你这个恶毒的贱人,你丧尽天良,不得好死!” “原来是你!”大夫人目眦尽裂,“可婵是你的亲妹妹,你居然这么陷害她,是逼着我们母女去死吗?你的心肠怎么这么恶毒!” 映初差点忍不住笑起来,有的人就是这么奇葩,骂别人的时候从来不想想自己,这些话送给她们最合适。 映初表面上却表现的非常无辜:“五妹妹,我不知道你为何认定我陷害你,守宫砂和胎记都在五妹妹身上,我能动什么手脚?大伯母就算关心五妹妹,也不能听她一面之词,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我吧?” 正文 444 救我,大夫人认罪 444救我,大夫人认罪 大夫人无言以驳,她脸上一片气急败坏之色,心口血气翻涌,几乎急的吐出血来。 明明该面临这一切的是公仪可姃才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老天瞎了眼吗,为什么让她的女儿遭遇这种厄运?! “大嫂,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二夫人心里乐的花儿朵朵开,脸上绷着不敢真笑出来,“你若不是平常对可婵太娇宠,她也不敢做出这种事,现在她一点也不认错,还把责任都往无辜的人身上推,大嫂你也跟着她胡说,莫不是觉得可姃没有父母,就这么欺负她?” “你少在这挑拨是非!”大夫人神色狰狞的吼道,“可婵没有错,她就是被陷害的!” “对!我没错!我就是被陷害的!”公仪可婵也尖声大叫。 可是她们越是如此,别人越是不相信她们,看着她们母女的眼神明晃晃的写着鄙夷和嘲笑。 老太太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做梦也没想到,可姃没事,有事的反而是可婵。五丫头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刁蛮任性了点,但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信! 公仪家的脸面丧尽,今天她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此事完美的处理好,才能挽回一丝丝颜面。 “你们俩都给我闭嘴!”老太太颤抖着手指着大夫人母女,“慈母多败儿!亓官氏,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公仪可婵,从今以后你就留在庵堂里剃度出家,我公仪家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公仪可婵惊恐的瞪大眼:“不要!我不要出家!祖母,我真的是清白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老太太,你不能这么做!”大夫人连忙把公仪可婵护在怀里,“我绝不会让可婵出家,可婵是被陷害的,凭什么要她出家?罪魁祸首是公仪可姃,要出家也该她出家!” 老太太下令:“把亓官氏拉开,立刻将公仪可婵送到心明庵去!” “我不去!娘救我!我不出家!”公仪可婵害怕的哭了起来,“娘,你救救我!” “你们别过来!”大夫人护着公仪可婵往后退,阻拦来抓公仪可婵的下人,“我看你们谁敢抓我女儿!” 她气势威严,可是这些下人都是老太太的人,老太太下了死令,她们当然顾忌不了大夫人的威胁,包围上去,用力将她们母女拉开。 公仪可婵的尖叫声快把屋顶掀破了,眼泪鼻涕一起流下来:“娘救我!救救我!” “可婵!可婵!”大夫人拼命伸手去抓女儿,却被下人拉的越来越远,看着女儿被下人粗鲁的往外拖,狼狈又害怕的样子,大夫人心疼的心都在滴血,可婵今天如果真被带走,一辈子就真毁了! 大夫人一咬牙,无论如何她也要救下女儿,哪怕赔上她自己!“不关可婵的事,是我,是我想陷害公仪可姃,意外波及到可婵,她什么都没做过,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你说什么?”老太太不可置信的道,“你再说一遍!” “是我想害公仪可姃!”大夫人豁出去了,恶狠狠道,“公仪可姃被苍将军掳走过,她拒绝验身,肯定是和苍将军发生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我公仪家的女儿怎能这么不清不白,所以我就想把她赶出家门!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梁越临也是我收买的,我以为此事万无一失,却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大夫人眼珠慌乱的转了转,很快想了个理由:“可婵真的是完璧之身,她身上的守宫砂是用特殊药水洗掉的,胎记也是药水画的,这本来是我准备用在公仪可姃身上的,阴差阳错才害了可婵!” 映初挑了挑眉,大夫人虽然在胡编乱造,不过还真被她说中了事实。公仪可婵身上的守宫砂消失,莫名出现一块胎记,的确都是用药水达成的效果。 遇到殷元琅的时候,他告诉她的就是大夫人母女的计划,虽然不知道殷元琅是从哪知道的,不过她丝毫不怀疑这事的真实性。那天她之所以反应激烈的拒绝验身,除了当时心情糟糕之外,就是为了迷惑别人,她料想大夫人母女绝对会抓住这个机会,搅出事情来,她就可以反将一军,让她们吃一个大亏。 和殷元琅分开之后,她返回厢房,以消除病气为由,让人买回药材,又把所有人的衣服拿去处理,趁机将药水洒在公仪可婵的亵衣上,公仪可婵不疑有他,果然中计。 映初脸上露出震惊又伤心的表情:“大伯母,你怎么能这么对我?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明着说清楚,为什么要设下这么阴损的阴谋?若非我今天幸运,岂不是有一万张嘴都说不清楚?” “是啊大嫂,你身为长辈,怎么有脸算计一个小辈?”二夫人眼底都是喜悦和嘲讽,就差没捧腹大笑三声了,“害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的女儿,这是老天都看不惯你的行径呢!” 哪个深宅大院里不发生点龌蹉事,长辈陷害子侄辈,这种事并不稀奇,不过心照不宣是一回事,拿到台面上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众人都冲着大夫人指点议论,神情颇为不屑和义愤,将大夫人贬低的一文不值。 老太太全靠下人扶着,才能站稳。今天这事一个波折又一个波折,先是可姃,后是可婵,现在大夫人又自曝阴谋,这在外人看来是多么可笑的一场好戏! 主母不慈,子女不肖。她已经可以想见,以后别人会怎么看待他们公仪家!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滚!你给我滚!”老太太浑身颤抖,气的嗓子都破音了。 亓官氏只顾着心疼可婵,却不想想她另外两个女儿,她这个做母亲的干出这种缺德事,别人会怎么看大丫头和二丫头?大丫头好不容易受皇上宠幸,此事如果传到皇上耳中,大丫头很有可能就会失宠!还有二丫头,王府的人如果知道这件事,二丫头可能永远无法升为正妃了! 一府主母犯下大错,影响太大了,让可婵承担这一切,才是损失最小的,偏偏大夫人如此不明事理! 老太太越想越生气,最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正文 445 疯病,舍了亓官氏 “老太太!”公仪家的人顿时一阵慌乱,二夫人母女围在老太太身边,满脸焦急之色。 二夫人悲愤的瞪着大夫人:“你看看你,把老太太都气昏了,你就非要挑这个当口儿刺激老太太吗?” 话是这么说,二夫人的眼底却都是得意之色,心里高兴的不得了。 大夫人有怒不敢发,她现在快被所有人谴责的目光淹没了。 嬷嬷对着老太太的人中用力掐了一会,老太太幽幽转醒,醒来后就恨不得再晕过去,这种丢人的场面,她一点都不想面对。 二夫人给老太太顺了顺气,道:“老太太消消气,您可是咱们一大家子的主心骨,要是气坏了身子,让我们怎么办啊!” 她算什么主心骨,亓官氏若是把她放在眼里,能做这种事吗!二夫人越劝,老太太越生气,不过她此刻已经冷静下来,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平日在府里,亓官氏怎么跟她闹,她都能忍,但是这一次闹得实在太大了,为了整个家,为了几个孙女的未来,她只能舍了亓官氏! “事到如今,我也不好再隐瞒诸位了,”老太太叹了口气,一瞬间仿佛变成了饱经风霜的老人,“其实早在几年前,亓官氏就得了一种疯病,有时清醒的像个正常人,有时就变得不可理喻,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因为是家丑,而且她毕竟是我长媳,所以我一直隐瞒了这件事。” 虽然说亓官氏得了疯病,公仪家也很丢脸,不过总比让别人认为亓官氏毒辣失德的好,至少孩子们不会跟着丢名声。 二夫人眸光动了动,立刻也变成一副哀伤的样子,道:“大嫂这疯病,让一家人都操碎了心,我们请了很多大夫,都治不好她。这次带大嫂来上香,就是想求菩萨保佑她早日康复,没想到大嫂竟然在菩萨面前,设计诬陷可姃。大嫂的疯病时好时坏,以后可怎么办啊!” “你,你们!”大夫人不可置信的瞪着她们,“你们胡说八道!我才没有疯病!” “疯子都不会认为自己有病,只会认为别人有病,”映初摇了摇头,“原来大伯母的疯病患了,那今日的事,也不能怪大伯母。” 她们这一番话,又引得众人一阵议论,大家对此半信半疑,一方面觉得亓官氏会在外面陷害自己侄女,结果害了自己女儿,这真不像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另一方面又觉得亓官氏看起来并不像疯子,说不定是老太太为了维护脸面,故意撒谎。 不过不管她们信不信,反正老太太一口咬定亓官氏有疯病,她下令道:“把亓官氏押回府,请大夫给她治病,病好之前,不许随意出门走动!” “谁敢抓我!”大夫人吓得连连往后退,尖利的叫道,“我没病!她们都在胡说八道,我没病!” 映初冷眼看着大夫人挣扎尖叫,大夫人到现在还认不清形势,说她得了疯病,是便宜她了,否则她做的事如此恶劣,传到朝廷,大老爷的官位都要被影响,大老爷甚至必须休了她才行。 现在她能保住地位,只是被软禁起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当然,她也只是保住了大夫人的名头,以老太太的性子,她下半辈子都别想从禁室中出来了。 大夫人被下人带走,公仪可婵惊慌失措的追在后面,她害怕老太太再说把她送去尼姑庵,也怕娘亲真的被软禁,她以后该怎么办? 映初看了一眼公仪可婵仓皇如受惊的兔子似的身影,就淡淡的收回了目光,没有亓官氏庇护,不用她出手,公仪可婵以后的日子就会变得不好过。 “咦?那个梁越临呢?”有人发现梁越临不见了。 众人都看向四周,人群中已经没有梁越临的影子,他竟然趁着大家没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逃跑了。 “快带人去追!”二夫人连忙道,只要把梁越临抓住,就能从他口中撬出更多东西,让亓官氏彻底没有翻身的可能。 映初知道不可能抓到梁越临了,她是看着他溜走的,他的身手非常敏捷,只一眨眼就窜出门外,身形一晃就消失不见了。 经过这一番闹腾,老太太无心听住持讲道了,她跟几位相熟的人道了声别,就带着公仪家的人匆匆离开了。 走出不远,映初看到站在角落里的殷元琅,殷元琅对她露齿一笑,显然是在等她的样子。 “二伯母,你们先下山,我想起有东西忘在厢房了。”映初道。 忘了东西,可以让下人去拿,这明显是个借口,不过二夫人非常善解人意的没有询问,道:“那我们在山下等你,你拿了东西就尽管赶下山。” “好。”映初点头答应。 二夫人陪护在老太太的软轿边,一行人下山去了。 殷元琅从角落走出来,慢慢走到映初面前,半真半假的恭维道:“翁主真是好手段,不仅平安脱险,还反将了对方一军,实在令人佩服,佩服!” “殷公子谬赞,还要多谢殷公子提醒,否则我也无法轻易脱身。”映初道。 “不是说还恩情吗?还有什么好谢的。”殷元琅朗声笑道。 映初也微微一笑:“不知殷公子等在这里,所为何事?” 殷元琅道:“我守在这,原本是想抓住那个梁越临的,只可惜他轻功非常厉害,让他给跑了。” “殷公子有心,跑了就算了。”映初淡淡道。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的话,”殷元琅看着映初的眼睛,眼里满满都是真诚,“但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个梁越临是三皇子的人,三皇子得知亓官氏要害你,就派梁越临乔装打扮取得亓官氏的信任,想借这个机会拿下你,用你来控制秦王。” 映初神情仍是淡淡的,看不出信或不信。 殷元琅更加真诚的道:“不瞒你说,三皇子府有九皇子的眼线,九皇子一得知此事,就派我找机会告诉你,不为别的,只是不希望你被三皇子算计,毕竟三皇子也不希望多一个强大的敌人。” 殷元琅很明智,他知道公仪可姃的厉害,所以也不说为了她好之类的假话,在聪明人面前说真话,才能获得对方的好感。 正文 446 拆穿,亓官兴师问罪 446拆穿,亓官兴师问罪 映初慢慢露出一个笑容:“殷公子,如果你没有专门在这等着我,我或许会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但是现在……” 映初话没说完,但他们都知道她的意思,殷元琅却偏偏还问道:“现在如何?” 映初突然走近一步,伸手在殷元琅肩膀上拍了一下。 突然靠近的呼吸和女儿香让殷元琅心跳漏了一拍,没等他做出反应,映初又退回了原位。 殷元琅看了下自己的肩膀,上面什么都没有,他不解又警惕的看向她,公仪可姃可是个大夫! “你不用紧张,”映初道,“梁越临身上被我洒了药粉,我只不过是帮殷公子把药粉拍掉。” 殷元琅表情僵住,他跟梁越临近距离接触过,刚才却说梁越临轻功太好,他没拦住。 他表情僵硬只是一瞬,立刻又恢复正常,淡定的道:“我和梁越临交手了几招,可能是那时候沾上的,这药粉是不是能追踪?如果能追查到梁越临,九皇子就无从抵赖了。” “不必了,”映初似笑非笑道,“梁越临的名字和脸都不可能是真的,追查到也没用。” 殷元琅小小的松了口气,不过心里仍然七上八下,公仪可姃明显是已经猜到了,只不过没拆穿而已。 “殷公子可还有别的事?祖母她们还在山下等我。”映初道。 “那我就不耽误翁主的时间了,翁主请便。”殷元琅此时有点不敢面对她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了,巴不得她赶紧走。 “告辞。”映初转身之前,状似无意的朝一个方向看了一眼。 等她的身影消失,一个修长英挺的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他穿的很低调,头上还戴着一顶纱帽。 “殿下。”殷元琅有些惭愧的道,“微臣愧对殿下嘱托,把事情办砸了。” “不怪你,是公仪可姃太敏锐了。”三皇子掀开纱帽,神色透出几分凝重,“这个公仪可姃,真是越接触越觉得她不简单。” 殷元琅心道,她岂止是不简单,简直有些可怕。他阅人无数,可从来没见过比她还厉害的女人。 三皇子沉声道:“你以后继续盯着公仪可姃,如果能让她为我所用,再好不过,若是她投靠别人,就杀了她!” “微臣明白!”殷元琅道。 “你若是有办法让她投靠我,我会重重奖赏你。”三皇子强调道。公仪可姃不止本人聪明,还牵连着秦王、苍泽还有公仪家族,这个女人的价值,也就比殷清漪稍逊一点,他非常想得到! “是,微臣一定尽力而为!”殷元琅道。他明白三皇子的心情,换做是他,也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棋子。 相国寺里发生的事,果然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不过公仪家一口咬定亓官氏得了疯病,还请了一位太医来确诊,总算把此事搪塞了过去。 不过外人好搪塞,亓官家却不是好打发的,就在第二天一早,亓官府的老太太赵国夫人就带着长媳荣棠长郡主、二儿媳罗氏气势汹汹的来到公仪家。 “东郭氏,你给我出来!”赵国夫人一进门,就大喊着老太太的姓氏。 大老爷正好在客厅,听到声响走出来,见到赵国夫人时脸色变了一下,然后堆着笑容迎上去:“岳母大人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女婿好提前去接您……” “你还知道是我的女婿!”赵国夫人打断他的话,满面怒气道,“我把女儿嫁给你,你就这么任由东郭氏那个老太婆作践她?早知今日,我就不该把女儿下嫁给你!” 大老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既尴尬又难堪:“岳母大人,不是您想的那样,夫人她是真的病了,以前只是不想岳母大人担心,所以才没告诉您。” “一派胡言!”赵国夫人更怒,“我女儿有没有病,我不知道?你们就是看我女儿柔弱善良,才敢这么欺负她!” 荣棠长郡主道:“这一切肯定都是公仪可姃那个贱丫头搞的鬼,她先是诬陷我跟含雪有隐疾,又冤枉妹妹得了疯病,她就是个讨债鬼,想害的两家都家宅不宁!” “长郡主真是看得起我,”映初从角门走出来,脸上带着一点浅浅的笑意,“我千玑何德何能,得到长郡主如此高的评价,真真是受宠若惊。” “你还敢出来!”荣棠长郡主眼中立刻射出凶光,像无数把匕首狠狠射向映初,“贱丫头,你作恶多端,也不怕天上打雷劈死你!” 映初轻轻笑出声:“长郡主还活的好好的,打雷也轮不到我。” “你!”荣棠长郡主气怒的指着她。 赵国夫人阴鸷的盯着映初:“都说你狂妄无礼,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 “对于一口一个贱丫头的长辈,我也只能是这个态度。”映初道,“说起来我与荣棠长郡主位分相同,她如此辱骂于我,我没追究她的责任,已经是对她的敬重了。” “果然是牙尖嘴利!”赵国夫人冷笑一声,“荣棠与你位分相同,我这个国公夫人,却能压得住你!你见到我竟敢不行礼,立刻掌自己二十巴掌!” 映初勾唇道:“好啊,那就请国公夫人身后这位,先自打二十巴掌吧,最好推到大门外去掌,让所有人都看到。” 荣棠长郡主眼睛一亮,她一直看弟媳不顺眼,能让罗氏自打嘴巴,当然是好事。 罗氏脸色大变,她急忙喊了赵国夫人一声:“老太太!” 赵国夫人当然不可能答应,她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没从对方身上讨到便宜,怎么能让自己儿媳妇吃亏丢脸。 她脸色变幻了几下,迁怒的对一旁的大老爷吼道:“东郭氏呢?她怎么还不出来?是不是心虚,不敢出来见我?” 大老爷脸上的僵笑快维持不住了,好歹他也是大学士,当着全府上下的面,被赵国夫人如此呵斥,脸面实在挂不住。 这时,二夫人扶着老太太走了出来,老太太阴着一张脸,她老远就听到赵国夫人的吼声,她还没计较赵国夫人教出一个歹毒不肖的女儿,赵国夫人倒先来她的地盘撒野了! 正文 447 咬伤,公仪可婵的选择 “东郭氏,你终于敢出来了!”赵国夫人立刻将矛头对准老太太。 “一大早的就扰人清梦,我再不出来,怕是你们要把公仪家的屋顶给掀了!”老太太嘴里说着讽刺的话,脸上露出虚假的笑容,“亲家母,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姻亲,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非得大张旗鼓的来兴师问罪?” “你敢在那么多人面前诬赖我女儿得了疯病,有想过我们两家多年的姻亲吗?既然你不给我亓官家留脸,我还需要给你公仪家面子吗?”赵国夫人冷冷道。 老太太道:“我如果真不给亓官家留脸,以前发现亓官氏得了疯病时,就不会隐瞒不说了。若不是昨天她把事情闹得太大,我也不会说出来。这怎么说都是家丑,我何尝想闹得人尽皆知?” “都是借口!”赵国夫人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维护公仪可姃这个贱丫头!” “没错!”荣棠长郡主道,“明明公仪可姃才是罪魁祸首,你们公仪家却用妹妹来顶罪,真当我们是好欺负的!” 二夫人皱眉道:“罪魁祸首是谁,昨日大家有目共睹,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询问昨日在场的人,而且此事是韶华公主主持的公道,她老人家总不会偏袒谁。” “闭嘴!”荣棠长郡主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二夫人脸色立刻涨红,却是敢怒不敢言。 “她是我公仪家如今的当家主母,怎么没有说话的份?”老太太怒道,“这里是公仪府,外人才应该闭嘴!” 二夫人顿时大喜,虽然老太太可能是一时冲动,但是这么多人都听着呢,老太太亲口说她是当家主母,事后也不好再反悔。 她忍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出头了,等她掌握府里大权,谁还敢再小看他们二房! 二夫人高兴,赵国夫人却是大怒:“凭她也配做当家主母,这是我女儿的位置!我决不允许!” 老太太也怒了,她最讨厌别人质疑和反对她的决定:“我公仪家的家务事,还轮不到亲家母管。哪个儿媳贤良淑德,我当然就让哪个儿媳当家,要怪就怪亲家母没有把女儿教养好!” 话说到这个程度,几乎等于是翻脸了,两个老太太脸上都是暴怒的神色,下一刻就可能真正撕破脸。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大声喊道:“老太太,不好了,大夫人又犯病了!” 大老爷露出紧张之色,忙问:“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夫人怎么突然又犯病了?” “奴婢也不知道,”丫鬟道,“夫人不肯吃药,咬伤了好几个人,差点从房里跑出来!” 老太太冲赵国夫人冷笑道:“亲家母口口声声说我们污蔑亓官氏得了疯病,那就请亲家母自己去看看,你的女儿发起疯来,是什么样子!” 赵国夫人才不相信,认为他们在做戏骗她,当即也是一声冷笑:“我当然要亲眼看看女儿,我请了太医来给女儿诊脉,到时候看你们有什么话说!” 老太太眸光闪了一下,朝映初看了一眼。 映初神色平静,没有一丝担心的样子,老太太放下心,他们已经请过一位太医来看,太医根本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赵国夫人请来的这位太医,想必也能瞒过去。 众人来到大夫人住的馥香园,这里是亓官府最好的院子之一,因为预料到赵国夫人会来,所以老太太才让大夫人继续住在这里,否则昨天就把大夫人赶到偏院去了。 走到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大夫人鬼哭狼嚎的声音,还有公仪可婵害怕的哭声。 赵国夫人担心女儿,立刻就往里面走,荣棠长郡主紧跟其后,罗氏本来也想跟着进去,但是见公仪家的人都站在外面没动,就停下了脚步。 只是片刻,房里就响起赵国夫人的惨叫,还有荣棠长郡主惊慌的声音:“快抓住她!别让她过来!快抓住她!” 里面一阵乒乒乓乓声,然后荣棠长郡主衣衫凌乱的跑出来,随后,赵国夫人也在公仪可婵的搀扶下逃出来,她本来梳的整整齐齐的发髻被扯乱一半,左脸颊上还多了一个深深的牙印,血都流到下巴上了。 老太太忍不住露出幸灾乐祸的笑,不过在赵国夫人看过来之前,又收敛了。 “亲家母,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瞧这脸伤的,肉都差点被咬下来。”老太太装模作样的关心道,“来人,去把最好的金疮药拿来,给亲家母上药。” “不用你假好心!”赵国夫人嘴巴一动,就牵扯到脸上的伤口,疼的直抽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妹妹怎么会变成这样?”荣棠长郡主心有余悸,还好她躲得快,不然被咬的就是她了。 罗氏更是庆幸不已,还好她多留了个心眼,没有跟进去,瞧那咬的伤口这么深,说不定得留疤了。脸上留个牙印形状的疤痕,以后可怎么见人啊! “早就跟你们说大伯母得了疯病,你们偏不信,若是国公夫人提防一点,也不会被袭击了。”映初语调平平,没有丝毫讥讽和嘲笑的意思,却让赵国夫人觉得比嘲笑更恼火。 映初没给赵国夫人发火的机会,道:“既然我们说什么你们都不信,那就让五妹妹说,她是大伯母的亲女儿,总不会撒谎骗你们。” 赵国夫人忍着脸上的疼痛,道:“可婵,你别怕,把实话都说出来,有外祖母在,谁也不敢欺负你!要是她们对你不好,大不了外祖母接你回家,做我亓官家的小姐!” 赵国夫人这话一出,荣棠长郡主和罗氏都微微皱眉。 罗氏牵住公仪可婵的手,一脸亲切的道:“可婵,你外祖母说的是,若是在这儿有人欺负你,可以到亓官府住,虽然兄弟姐妹多了点,但是也不缺你住的地方。姐姐妹妹们有些娇惯,若是跟你闹矛盾,二舅母一定站在你这边。” 公仪可婵听到赵国夫人说的话时,忍不住就想把真话说出来,但是一听罗氏的话,顿时又犹豫了。亓官家的女儿不少,个个脾气都很骄纵,尤其是亓官含雪,最是霸道,表姐表妹们都怕她。 若是自己去了亓官家,寄人篱下少不得要看人脸色,被欺负了也只能忍着,就算外祖母对自己再好,自己总归是外孙女,哪能比得上姓亓官的孙女。 留在公仪家,娘亲虽然倒了,但自己还有父亲,还有两个高嫁的姐姐,被欺负也能找外祖母做主,最重要的是以后出嫁,公仪家会为她准备大批的嫁妆,亓官家可未必舍得在她身上花太多钱。 虽然隐瞒事实,有些对不起娘亲,但是娘亲那么疼她,一定不会怪她的,而且她也是迫不得已,她人单力薄,又被祖母警告和威胁,实在不敢说出真话。 如此一想,公仪可婵心里那点儿愧疚就消失了,她红着眼睛,啜泣道:“谢谢外祖母和舅母疼爱我,但是娘亲真的病了,以前我不敢告诉外祖母和舅母,是怕你们担心,我心里一直想着,也许哪天娘亲的病就治好了,到时候再告诉你们不迟。没想到,没想到事情还是败露了,娘亲昨天受了刺激,疯病更严重了,发作的时候连我和爹爹都不认识了,呜呜……” 她声泪俱下,哭的伤心极了。她如何能不伤心,没有娘亲庇护,她以后在家里的日子肯定会变得很艰难。 老太太和大老爷、二夫人他们都松了口气,刚才他们真怕公仪可婵不顾他们的警告,说出真相来,还好她懂得轻重。 “这,这,怎么会这样!”赵国夫人连连摇头,不愿意相信,“不可能的,文芳怎么可能真的患疯病,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荣棠长郡主也不肯相信,如果亓官氏真的病了,她还怎么找公仪可姃的麻烦! “可婵,你是不是被她们威胁了,所以不敢说实话?”荣棠长郡主眼神犀利的盯着公仪可婵,“文芳可是你的亲娘,你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罪,还帮这些人隐瞒!” 公仪可婵避开她的眼神,更决心不能说出真相,长郡主的脾气太坏,她可不想以后都面对她,被她随意呼喝。 “我没有!”公仪可婵哭道,“外祖母,你相信我,我不可能骗你的!” 赵国夫人看她哭的伤心,就有些心软了:“可婵不哭了,外祖母信你,外祖母不信你还能信谁?” 虽然这么说,她心里还是不完全相信,她觉得可婵不会撒谎骗她,但是可婵也未必知道真相,万一可婵被骗了呢? 赵国夫人对身边嬷嬷道:“去请太医过来,给文芳看看。” 嬷嬷领命去了。 “太医能治好娘亲吗?”公仪可婵有些期盼的问。她知道娘亲被下了药,昨天来了一个太医,连娘亲中毒都没发现,不知道这个太医的医术是不是更高明。 “你放心,肯定能治好的!”赵国夫人给公仪可婵擦了擦眼泪。倘若女儿是真的病了也就罢了,若是被害了,她一定要将公仪家闹得翻天覆地! 正文 448 相信,众叛亲离的疯子 房间里,大夫人还在发疯,几个嬷嬷合力才把她制住,绑在椅子上。 太医看她那疯狗似的样子,也有些胆战心惊,飞快的给她把过脉后,就走出了房间。 “怎么样?我女儿的身体如何?”太医一出门,赵国夫人就连忙问。 “大夫人的病很棘手,”太医道,“老夫行医多年,见过各种疯病的症状,大夫人属于非常罕见和严重的一类,老夫只能尽力一试,不能保证能治好。” 赵国夫人顿时就懵了:“我女儿她,她真的有疯病?!” 太医点头:“老夫不敢妄言,确实是如此。” 赵国夫人脸色迅速变得惨白,站立不稳的晃了晃,她一直认为公仪家的人是在撒谎,所以并没有做好心里准备,突然得知女儿真的疯了,她的心脏像被人重重轰了一下。 “太医,妹妹为什么会得疯病?”荣棠长郡主犹不死心,“是不是有人虐待她?还是被人毒害的?” 赵国夫人眼神猛然冷戾起来,紧紧盯着太医:“对!我女儿不可能无缘无故患病,是不是公仪家的人经常折磨她?!” 二夫人听不下去了:“大嫂的脾气,国公夫人这个做母亲的应该最清楚不过,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谁敢折磨她?” “那可不一定!”荣棠长郡主剐了映初一眼,“有的人连本郡主都敢暗算,欺负妹妹算什么!” 映初淡淡勾了勾唇:“我们说什么都不算,就听太医怎么说好了。” 太医想了想,道:“大夫人的病是心病,跟外人没什么关系,她心里应该有什么解不开的结,日积月累,才会积郁成疾。” 大老爷叹了口气,沉痛的道:“夫人她就是太要强了,这些年,她一直因为没给我多添几个儿子而耿耿于怀,我都说了没关系,有一个儿子就够了,咱们三个女儿都是有出息的。但是她始终留一根刺在心里,最后竟然因此患上疯病,唉!” 赵国夫人本来要质问的话咽了回去,女儿的这个心结,她也是知道的。 每次女儿回家省亲,少不得要谈论子女的事,亓官家子嗣兴旺,公仪家二房也是好几个儿子,唯独文芳只有一个幼小的儿子。文芳对此十分介怀,既要依靠庶子又要防着庶子,另一方面也要防着二房的人夺权,文芳不止一次埋怨,恨自己没早点生出儿子。 难道文芳真的耿耿于怀到这种程度,竟然因此而疯癫了? 亓官家的人一时都沉默了,连荣棠长郡主都说不出话来。没早些生出儿子能怪谁?因为子嗣单薄而疯癫又怪得了谁?对于女人来说,无后是最大的过错,早些年,文芳一连生了三个女儿,迟迟生不出儿子时,公仪家没说什么,已经是非常厚待文芳了。 老太太见赵国夫人无言以对,心里非常得意,她沉声道:“亲家母也是知道的,亓官氏以前生不出儿子时,我也没对这个儿媳有任何不满,后来终于生了一个儿子,我和廷儿都把她们母子捧在手心里疼。是亓官氏自己心思重,硬生生把自己逼疯了,这总不能赖在我们头上。” 老太太说的漂亮,其实那时候大老爷公仪廷想借着亓官家的势升官,当然对亓官氏百般疼爱,老太太也对她展现出最大的容忍。 不过不管当时是什么原因,公仪家没苛待亓官氏是事实,那时候赵国夫人生怕女儿受委屈,时常到公仪府来,公仪家的人对文芳好不好,她都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对老太太的话,她也反驳不了。 以前文芳没儿子,公仪家尚且没有苛待她,后来生出儿子了,总不可能再虐待她。所以很可能真的是文芳自己想不开,把自己逼疯了。 赵国夫人脸色僵硬,自己很可能冤枉了亲家,之前那些说辞,大大落了亲家的脸面,可是让她低头道歉,她又是万万做不到的。 大老爷道:“岳母大人来看女儿,小婿也没好好招待,岳母大人不嫌弃的话,今天就在府里用午膳吧,正好您多陪陪夫人,也许她的病能好转一点。” 女婿给了台阶下,赵国夫人也就顺着下了:“也好,那就叨扰你们了。” 大老爷又对老太太道:“母亲,您不是让人给夫人熬了补汤吗,现在应该熬好了吧?” 老太太看了儿子一眼,脸色略微缓和一点,她心里也不想和亓官家闹翻,只是不想示弱而已。现在既然赵国夫人退了一步,她也就大方一点,不跟她一般见识。 “应该差不多了,我去看一看,你好好招待亲家母。”老太太说完,就带着众人走了。 “等等,让公仪可姃留下!”荣棠长郡主道,“她不是医术超凡吗,让她留下来照顾文芳!” 老太太看向映初,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现在根本做不了四丫头的主。 映初微微一笑:“好啊,我也想为大伯母尽一点心力。” 二夫人给了映初一个小心的眼神,就扶着老太太一起离开了。 大老爷急着去衙门,叮嘱了下人一番,然后对赵国夫人告了声罪,就急匆匆的走了。 走出院门后,他回头望了一眼,沉重的呼出一口气。文芳是他的夫人,他也不想看着夫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是为了家族,为了子女们,也为了自己的仕途,他不得不亲手给夫人下药。 “夫人,你不要怪我,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要是你肯听我的劝,不要跟公仪可姃过不去,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大老爷喃喃低语道。 虽然夫人被毒疯,但是总比身败名裂休出家门好,至少她还是公仪府的大夫人,下半生衣食无忧。等到以后有机会,他会除掉公仪可姃为夫人报仇,也算了解夫人的一个心愿。 这样想着,大老爷渐渐变得心安理得,他整了整袍褂,大步朝外走去。 院子里只剩下映初一个人,被亓官家的婆媳几人不善的目光注视着,她却好整以暇的在长廊里坐下,端着丫鬟送来的热茶,浅抿了一口。 正文 449 刁难,荣棠长郡主也发疯了 荣棠长郡主看映初这副悠然的样子,十分碍眼,她留下这贱丫头是找茬的,可不是让她在这享受的! “你还不进去看看文芳,竟然有心情在这喝茶!”荣棠长郡主就差没指着映初的鼻子骂了,“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根本不想给文芳治病,说不定她的病根本不是什么心结,而是你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赵国夫人不开口,我岂敢靠近大伯母,”映初淡淡道,“我还没碰大伯母一根指头,长郡主就往我身上安罪名,若是擅自动了她,长郡主还不知要怎么污蔑我。” “你算什么东西,本郡主犯得着污蔑你!”荣棠长郡主不屑又憎恶,“你这个黑心肠的贱货,你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含雪被你害的都不敢出门了,今天本郡主就让你尝尝,身败名裂的下场!” 映初眸中冷光一闪,被一而再的辱骂,泥人也会有三分火气。 赵国夫人开口道:“我听说你的医术十分高明,你若有本事治好文芳的病,含雪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但若是治不好,就别怪我不客气!” 荣棠长郡主有些不满,文芳是文芳,凭什么治好她就让自己女儿受委屈!不过婆婆开口了,她也不好反对,只是越发看映初不顺眼,毫不客气的呵斥道:“还不去给文芳看病,别让本郡主说第三遍!” 映初眯着眼睛,冷冷的笑了,她放下茶杯站起来,故意道:“好啊,只是我看诊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在旁边看着,就请几位在外面等候吧。” “不行!”荣棠长郡主立刻拒绝,“谁知道你会不会暗算文芳,我们当然要在旁边监视!” 映初皱起眉,露出一个不悦的神情。 荣棠长郡主见状,更不愿如她的意,转头对赵国夫人道:“老太太,我们进去吧。” 赵国夫人也不放心女儿,她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牙印,想着女儿已经被绑起来了,就深吸了口气,与荣棠长郡主一同进屋了。 罗氏其实一点也不想进去,她出身不算特别高,文芳一直看不起她,所以她根本不关心文芳的死活。而且她有一种直觉,进去之后肯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罗氏,你磨蹭什么呢,还不快进来!”荣棠长郡主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之前自己进屋受到惊吓,罗氏却躲在外面看热闹,让她十分恼火,“你来到这还没看文芳一眼呢,你是不是不关心妹妹?” 赵国夫人停下脚步,看向罗氏。 罗氏连忙挤出一个笑容:“怎么会呢,我只是想吩咐下人跑一趟厨房,老太太近来不是有些胃火吗,得让厨房把菜做的清淡些。” 赵国夫人脸色微微缓和:“先别忙我的事了,进去看看文芳吧。” “是。”罗氏答应一声。 荣棠长郡主从鼻腔中发出不屑的冷哼,这个罗氏别的不行,就会巴结老太太,看着就恶心! 映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面上不动声色。 房间里,大夫人不知道是累了,还是疯劲过去了,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没有再试图挣开绳索。 “娘,”公仪可婵又开始掉眼泪,“娘你清醒了吗?外祖母和舅母都来看你了!” 大夫人双眼无神的望着前方,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呜呜,娘!”公仪可婵扑到大夫人膝盖上,哭的好不伤心。 赵国夫人见了,免不了也是一阵难过和怜惜,眼圈通红的哽咽道:“我可怜的女儿,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你让娘以后可怎么办啊!” 罗氏见大夫人呆愣愣的没有反应,也壮着胆子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哭泣,不过做够了样子后,她很快就退到旁边站着了。 映初可没心情看她们上演母女情深,冷淡道:“赵国夫人想叙母女情,那我就先不打扰了,等你们叙完我再过来。” “四姐姐,你的心肠真是冷硬如铁石,外祖母都这么难过了,你还说风凉话!”公仪可婵愤怒道。 映初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公仪可婵不由目光闪烁的避开她的视线,下一刻又理直气壮的瞪回去,她是被她们逼的,是迫不得已,根本没什么好心虚的! 赵国夫人擦了眼角的眼泪,面色变得十分难看,她冷厉的看了映初一眼:“你给文芳看诊吧!” 荣棠长郡主充满恶意的盯着映初,她和赵国夫人都心知肚明,公仪可姃若是能治好文芳的病,早该治好了,她们之所以让她看诊,其实就是想有个光明正大责难她的理由。 果然,映初给大夫人把脉之后,道:“太医给大伯母开的药很对症,长期服用,就算不能根治,大伯母的病情也能大为改善,我没有什么好改进的。” “其实你根本就是治不好吧!”荣棠长郡主冷笑,“你果然是浪得虚名!” 赵国夫人心里其实是抱着万一的希望了,听映初这么说,她脸色变得更加冷沉,嘴角抿成一个阴鸷的弧度。 她对身边丫鬟道:“你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丫鬟连忙去了,不大一会儿,就端着黑乎乎的药汁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就熬好了?”赵国夫人道,“我觉得这碗药的火候不够,公仪可姃,你检查一下到底如何。” 丫鬟立刻把药碗端到映初面前。 映初抬眼看向赵国夫人,赵国夫人丝毫不掩饰眸中的冷意,她这是彻彻底底的“明谋”,不管映初接不接药碗,她都有借口找她麻烦。 映初轻轻笑了一声,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下一刻,荣棠长郡主突然身躯一震,眼神由清明迅速的转为疯狂,她大吼一声,猛然扑向离得最近的赵国夫人,一口咬住她的耳朵。 “啊啊啊!”赵国夫人发出凄厉的惨叫,被荣棠长郡主扑倒在地上,摔得差点闭过气去。 其他人都被这突然的一幕吓呆了,等反应过来后,罗氏和公仪可婵的反应都是忙不迭的往后退,脸上全是恐慌之色。 “快!快拉开长郡主,救出老太太!”罗氏颤抖着嗓音道。 下人这才连忙冲上去解救赵国夫人,慌乱之中,也不知怎的,大夫人身上的绳索竟然松开了,原本木桩子一样坐在椅子上的大夫人,像是被眼前的一幕刺激到了,身体倏然弹起,抓住一个人就咬。 而这个被咬的人,正是刚才表演母女情深而靠大夫人非常近的公仪可婵,不过她非常幸运,大夫人抓住的是她身上的纱衣,她往后一挣,嘶啦一声纱衣撕裂,她险而又险的躲过大夫人的啃咬。 不过饶是如此,她也吓得冒出冷汗,见大夫人再次向她扑来,公仪可婵踉踉跄跄的闪躲,扯着嗓子大声尖叫。 去拉荣棠长郡主的下人好不容易将赵国夫人解救出来,又有人被荣棠长郡主咬住,于是也发出惨叫声。 屋内乱成一团,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几乎把屋顶掀掉。 映初好整以暇的退到角落里看戏,最好看的不是你追我逃的戏码,而是罗氏一边害怕的躲藏,一边露出快意的神情,尤其看到赵国夫人被荣棠长郡主咬掉半片耳朵时,高兴的只差没拍手叫好了。 屋子里已经装不下发疯的荣棠长郡主和大夫人,尤其荣棠长郡主十分彪悍,一群人都制不住她。众人纷纷跑出房间,在院子里惊惶的躲藏。 这里的动静闹得太大,老太太她们去而复返,走到院门口就吓得没敢进。 看着疯狂追击别人的荣棠长郡主,老太太和二夫人都是一阵眼皮狂跳,她这样子分明是中了和亓官氏一样的毒,会给她下毒的人毋庸置疑,肯定是公仪可姃。 此刻连老太太都心惊于公仪可姃的胆大妄为,连荣棠长郡主她都敢下手,她的胆子实在太大了! 又有一群下人加入,总算抓住了荣棠长郡主,将她五花大绑起来。 老太太这才走进院子,一脸疑惑的问:“这是怎么回事?荣棠长郡主怎么变成这样了?” “长郡主病发了,”映初看向罗氏,“亓官二夫人,你说是不是?” 罗氏眼神闪烁,心里剧烈挣扎,打击荣棠长郡主的机会就在眼前,她到底要不要抓住?如果承认荣棠长郡主病发,那么外人会以为他们亓官家真的有什么会传染的隐疾,可是如果放弃,以后未必还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她望着神色狰狞的荣棠长郡主,只犹豫片刻,就有了决断。这么多年荣棠长郡主一直仗着身份欺压她,她已经忍得够久了,实在不想再忍下去!反正现在外面都在传言荣棠长郡主和亓官含雪有隐疾,就算再多今天一桩,情况也不会再坏到哪里去了。 “对,大嫂病发了!”罗氏一字一字道,眼中仿佛有火光在燃烧,“她和含雪都得了和文芳一样的疯病,只是以前并不算严重,不过今天看来,大嫂也和文芳一样彻底疯了!” 老太太和二夫人对视一眼,心里惊疑不定,难不成亓官家的人真有会传染的疯病?就算她们不害亓官氏,亓官氏也迟早会发疯? 正文 450 及笄,二姐将归 亓官家的人气势汹汹的来,狼狈不堪的回去,大街上许多人都看到赵国夫人被抬着上马车。她不仅被咬掉半片耳朵,摔倒的时候还伤到了腰,站都站不起来。 不到一个时辰,荣棠长郡主发疯的事就传遍了各大府邸,这下所有人都相信,亓官家有会传染的发疯病,掀起一片惊涛骇浪,许多跟亓官家接触的人都人人自危。 亓官家会因此遭受多少损失,又怎么处理这次危机,都不是映初所关心的了,她关心的是,殷清漪的及笄礼快到了。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乔殊彦还处在昏睡状态,饶是映初向来冷静自持,也不免开始焦躁,而且长锦的下落还握在殷九华手中,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可是心里实在急切的很。 殷九华会参加殷清漪的及笄礼,这一次无论用什么办法,她都要达成目的! 映初几乎是数着日子过的,终于到了殷清漪及笄这天,她一夜未睡,心里不断盘算着对付殷九华的策略,第二天早上,她按捺着急迫的心情,硬是拖延了半个时辰,才出发往殷家去。 此时殷家已经到了很多客人,殷家可以称为东周第一世家,殷清漪又是被国师看重的人,所以她的及笄礼广发请帖,各个世家也都愿意给这个面子,纷纷前来道贺。 映初刚到,人群里的琰诺就看到她了,但是并没有过来与她说话。殷清漪对琰诺的爱慕很明显,今天实在不宜惹殷清漪不高兴,免得她在国师面前说几句不好的话,会耽误他们的大事。 琰诺一转眸子,看到李沧泽正准备往映初身边走,立刻走过去拦住他,似笑非笑道:“苍将军,本王正有事打算与苍将军商量呢,借一步说话。” 李沧泽望了眼转身走远的映初,对琰诺回以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秦王有令,本将军岂敢不从。” 九皇子站在不远处,看着琰诺和李沧泽一起离开,勾了勾唇,朝映初走过去。 “千玑翁主,”九皇子脸上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没想到你会来参加殷清漪的及笄礼。” 映初淡淡扯了扯唇角:“九皇子殿下能来,我为何不能来?” 九皇子轻笑出声:“也是。” 不管殷清漪日后嫁给三皇子也好,嫁给秦王也好,都是他的敌人。同样的,殷清漪也不可能成为公仪可姃的朋友。他会来,公仪可姃也没道理不来。 映初看着九皇子,突然问道:“殿下可认识梁越临?” “那是谁?”九皇子疑惑,他想了想,恍然道,“是那个在相国寺污蔑你的人?”九皇子眯起眼,“你怀疑我?” 一个人是真无辜,还是假装的,映初不会分辨不出来。果然,殷元琅是骗她的,虽然当时就看出来了,不过现在更确信无误了。 “我没有怀疑你,只不过有人想让我怀疑你而已。”映初道。既然三皇子想利用她,她当然也不会为三皇子保密。 九皇子脸色微微沉下来,他知道公仪可姃说的是谁,但是并没有完全相信,也许公仪可姃是为了秦王,想挑拨他和三皇子争斗。 映初也不管他信不信,直接转身走了。 九皇子暂且把此事压在心底,跨出几步,与映初并肩而行:“我听说了贵府发生的事,你那位大伯母也是罪有应得,前两天宫中的柔贵嫔触怒了殷贵妃,直接被降为五品婉仪,她找父皇哭诉,被父皇直接训斥了回去。” 此事映初已经听琰诺说过了,不过九皇子专门把消息告诉她,她还是礼貌的道:“多谢殿下告知,长姐行为出了差错,谪降也怪不得他人。” 九皇子笑了笑,道:“柔婉仪暂时不足为虑,不过骆王今年会回京过年,现在已经在上京的路上,你那位二姐也一同来了,昨天晚上刚传回的消息,你那位二姐有喜了。” 映初眸光动了动,这个消息她还不知道,公仪可妤是骆王的侧妃,若是能一举诞下麟儿,就能成为正妃了。有孕的公仪可妤地位不同,不是好应对的。 不过映初也没什么好怕的,而且公仪可妤现在不还没回来呢吗。 “殿下,翁主,”殷元琅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笑吟吟的迎上来,“你们在聊什么话题,怎么脸色看起来不太愉快?” “在聊那个胆大妄为的梁越临,”九皇子唇角一掀,目光冷然的看着面前这个三皇子的铁杆支持者,“这人敢欺到千玑身上,似乎还冒充本皇子的人,要是让本皇子查出谁是幕后主使,定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殷元琅毫无心虚之色,道:“此人的确是挺大胆,那微臣就祝愿殿下早点找到所谓的幕后主使了。” 映初无意再谈那天的事,他们要争斗,回头自己去斗好了。“殷公子不去招待宾客,怎么有空到这里偷懒?” “殿下和翁主不就是贵客吗,我哪里偷懒了?”殷元琅笑眯眯道。 “哦,我们不用你招待,你可以走了。”映初道。 “哎,好歹我们这么熟了,翁主怎么这么冷淡,”殷元琅语气亲昵,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说给九皇子听的,“难得你来鄙府,我还想带你四处走走看看呢。” 映初一脸冷漠的看着他。 殷元琅被她盯了一会就受不了了,投降道:“好吧好吧,你不想逛就算了,我来帮清漪传个话,清漪请你去她的闺房。” 少女的及笄礼,上妆的时候,总有几个闺中密友在旁边陪伴添妆,但是以映初和殷清漪的关系,显然没亲密到这个份上。 殷清漪会邀请公仪可姃已经令人惊讶了,让九皇子和殷元琅更惊讶的是,公仪可姃竟然答应了。 殷元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原本以为公仪可姃会拒绝的,“那,我让丫鬟领你过去吧。” 他伸手招来一个丫鬟,叮嘱了两句。 映初向九皇子告罪一声,跟着那丫鬟往殷清漪的闺房去了。 正文 451 虚荣,殷九华赐发笄 殷清漪的闺房非常大,里面布置的精美奢华,很多与她交好的闺中好友齐聚在这里,笑闹声不断,十分热闹。 映初走进门的时候,热闹的氛围凝固了一下,众人都神色略微古怪的看着她。 殷清漪已经盛装打扮好,正站在穿衣镜前做最后的修饰,她从水银镜中看到映初的身影,转过身来冲她笑了笑:“可姃妹妹,你来了。” 映初有些诧异,这是殷清漪第一次喊她妹妹,以前对她的称呼都很客气疏离,在经历过之前的不愉快后,殷清漪突然对她转变态度,着实令人生疑。 莫非是因为皇上给她和李沧泽赐婚,殷清漪觉得她已经没有威胁了,所以对她示好? 映初回以一笑:“清漪姐姐今日越发明艳照人了,待会儿宾客们肯定会为姐姐的倾城绝色而惊艳。” “可姃妹妹谬赞了。”殷清漪矜持的抿唇一笑,眼中却露出几分自得,她对自己的容貌向来自信,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在容貌上与她比肩。 映初拿出一只巴掌大的礼盒,打开盒盖,露出一颗硕大的粉银明珠,道:“祝贺清漪姐姐及笄,愿姐姐如这明珠一般,永远璀璨夺目、熠熠生辉。” 殷清漪接过礼盒,笑道:“多谢可姃妹妹,真是让你破费了。” 这颗明珠个头大,眼色清亮,又十分圆润,是个稀罕之物,一看就价值不菲,房间里的不少小姐都有些艳羡嫉妒,公仪可姃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能随随便便拿出这么稀罕的明珠,肯定是秦王或者苍将军送的。 大部分人心里只是在心里揣测,却也有人忍不住酸溜溜的道:“翁主出手真是阔绰,这么大的明珠,想必秦王手里也不多吧。” 她既是试探,也是挑拨,谁不知道殷清漪喜欢秦王。 殷清漪面色不变,只是轻飘飘的瞥了眼那位开口的小姐:“妹妹真会开玩笑,苍将军凯旋而归,皇上赏赐了不少宝物,一颗明珠对苍将军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那位小姐讪讪的挤出一个笑容。 旁边有人立刻应和道:“不错不错,苍将军对翁主一见钟情,看他为翁主倾倒的样子,一定什么宝物都舍得拿出来!” 其他人都附和的笑起来,跟着调侃映初几句。 映初微微皱了皱眉,她讨厌自己的名字跟李沧泽放在一起,但是对这些人,她也没必要辩解什么。 百里菲菲察觉到映初的不高兴,转移话题道:“清漪妹妹,国师会来参加妹妹的及笄礼吧?不知道国师什么时候会到?” 澹台雅容期待的看着殷清漪:“国师难得露面一次,我可是期待好久了。” 其他人也都期待又兴奋,国师今天会到场的消息早就传遍了,今天之所以来那么多宾客,也有这个原因在内。 殷清漪眼中露出显而易见的自豪,唇角的弧度往上扬的更高:“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国师说了会来,就肯定会来的。” 得到殷清漪的肯定,众人都十分高兴,有人恭维道:“还是清漪姐姐的面子大,许多人求见国师一面而不得,国师却愿意参加清漪姐姐的及笄礼。” 殷清漪谦虚几句,突然看向映初,道:“可姃妹妹不是想见国师吗,到时候我会尽力帮你引见,不过国师肯不肯见你,我就不能保证了。” 殷清漪的话音落下后,房间里的笑声就停止了,气氛骤然陷入沉寂。 其他人看着映初的神情越发不善,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跟苍将军订了亲,还继续跟秦王牵扯不清,还屡次与九皇子谈笑风生,又想往国师跟前凑,她到底知不知道廉耻!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水性杨花、厚颜无耻的女人! 就连向来对映初十分和善的百里菲菲和澹台雅容,此时看着映初的眼神,也多了一丝丝异样。 映初就像没发现气氛的变化,也像没发现殷清漪隐藏的恶意,微微一笑道:“那就多谢清漪姐姐了。” “不客气。”殷清漪笑颜如花。她此时心里十分得意,公仪可姃不是很厉害吗,但是在国师眼中,她是特别的,公仪可姃却连求见国师一面都很难。 映初已经彻底明白,殷清漪请她过来,就是想在她面前找找优越感,顺便在这些小姐面前展现一下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 映初对她这种虚荣且幼稚的行为不做任何反应,只要能见到殷九华,就忍她一会又何妨。 快到吉时的时候,丫鬟来提醒,于是屋内众人起身离开,前往前面的礼堂。 礼堂里的宾客比刚才更多了,大部分都是女宾,也有三皇子、九皇子、秦王、李沧泽这样的青年才俊来观礼。这场及笄礼的排场之大,没有任何人能比得上。 打扮端庄华美的殷清漪拖着长长的裙摆,在众人的瞩目中走入礼堂,很多人都因为惊艳而发出抽气声,各种各样的称赞不绝于耳。 殷清漪走到礼堂中央,傧相正要宣布仪式开始,宾客突然发出更大的喧闹声,激动的望着门外缓缓走来的红衣男子。 坐在主座的家主夫妇唰的一下站起来,快步走到门口迎接:“恭迎国师回府!” “恭迎国师回府!”殷家人声音洪亮,满面红光。 宾客们也纷纷向国师行礼,一些少女兴奋的握着双手,眼睛闪闪发光的望着国师。 原本年轻的少女们对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国师,都是只闻其名,敬而远之。但是自从草原秋狩遇袭之时,国师以一己之力兵不血刃的退兵,创造出一个鲜活的神话之后,他就成为少女们心目中的男神,不知多少人对他生出爱慕之情。就连一些贵妇见到他,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不用顾忌我,继续吧。”殷九华走进来,往椅子上一坐,语气随意的道。 家主夫妇有些拘谨的坐回座位,抬手示意仪式继续。 德高望重的长辈将殷清漪一头黑亮的长发绾成秀美的发髻,正要簪上发笄,殷九华突然一抬手,一根通透的白玉发笄从他袖口飞出,就像被无形的绳子牵引一般,慢悠悠轻飘飘的落在托盘上。 众人一片哗然,尽管知道国师神通广大,但是看到这一幕,还是忍不住震惊。 一些少女眼中几乎冒出星星,崇拜的望着殷九华。 那位长辈连忙小心翼翼的捧起白玉发笄,郑重的簪在殷清漪的发髻上。 殷清漪沐浴在众人欣羡嫉妒的目光中,脸颊因为激动骄傲而绯红,她恭敬的朝殷九华磕头:“清漪叩谢国师赐下。” “起来吧。”殷九华站起身,“等礼仪完成,你到望仙台去见我。” “是。”殷清漪垂首应道。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52 天意,破幻境见长锦 殷九华说完话,就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走出了礼堂。 映初从人群里退出来,快速追出去,结果明明能看到殷九华的背影,却怎么也追不上他的人,等过了一个拐弯之后,连人影都不见了。 映初在周围找了一圈,四处都没有殷九华的影子。她有些恼怒的拍了下旁边的树干,殷九华肯定知道她在找他,所以故意耍她。 不死心的又在附近找了一圈,仍然没有任何发现,而且最糟糕的是,她不知道现在身在何处,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这里四周都是桃树,简直不像在一个宅院里,而是到了树林中,如今是深冬季节,桃花却开的十分绚烂,地上铺了一层桃花瓣,放眼望去,整个世界都变成一片桃粉色。 之前一心追人时没有发现,此时回想起来才觉得奇怪,刚才一路上竟然一个人都没碰到,四周安静的诡异。 这个殷九华妖邪的很,就算有什么匪夷所思的手段也不奇怪。映初神色凝重,心里却还算冷静,她不知道殷九华把她困在这里有什么目的,但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她不知道在这片树林里探寻了多久,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景物,直到她发现一棵与众不同的桃树,它的枝干上有一层水汽,花瓣上却是干的,而其他的桃树也都是干的。 映初打量了这棵桃树片刻,发现桃树上的水汽正在缓慢增加,她疑惑又谨慎的把手伸到花瓣上方,感觉有水滴打在手背上。 就在她感觉到水滴的瞬间,桃粉色的世界如泡沫般粉碎,她的面前只剩下一株光秃秃的桃树。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滴答滴答的落在树干上。 映初震惊的呆在那里,她曾在杂书上看到过,有能人异士擅长布置幻境,深陷其中的人若找不到出路,只能被活活困死在里面。她一直以为这只是传说,没想到是真的。 她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若不是突然下雨,这株桃树的异常引起她的注意,那么多棵桃树,她怎么可能发现这株就是破除幻境的阵眼。 映初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看现在的天色,她进入幻境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在里面她却好像走了很长时间。 不远处隐约传来说话声,映初朝着那个方向走去,穿过一片假山,就看到殷九华和殷清漪站在前方的长廊下。 殷清漪面朝着映初的方向,映初能清楚看见她脸上的疑惑:“他竟然还活着!那父亲为何要对外宣称他已经死了?” “这事你就不需要管了,”殷九华道,“你去见他吧。” “可是我跟他祁长锦并不认识,为什么他要见我?”殷清漪问道,她非常奇怪,祁长锦是殷家血脉,既然已经救活,为何不认祖归宗,还让他躲起来不见人。 映初听到祁长锦的名字时,心中重重一跳,眼中迸发出欣喜之色,长锦居然就在殷家! “你见到他自然就知道了。”殷九华指了指旁边的房间,“你进去吧。” 殷清漪满腹疑问,却不敢再问,福身行了个礼,就朝那个房间走去。 映初耐心的等了一会,见殷九华走了,她才快速冲到那个房间门口,推门走了进去。 并没有走出太远的殷九华停住脚步,他望着长廊外飘落的雨水,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喃喃道:“天意。” 下一刻,他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映初推门而入后,眼前的场景立刻就变了,她仿佛回到祁国公府的凌云居,门口站着的守卫都是以前的熟面孔。 他们似乎看不见她,映初径自走进去,听到一阵呼喝声和刀剑相交的声音,她一听就知道是在演武场传来的,那呼喝声分明就是彧儿和清和的声音。 映初慢慢走过去,果然看到花彧和清和正在对战,祁长锦站在一旁看着,他俊美无俦的脸上全是严肃之色,眼睛紧盯着花彧和清和的每一个招式。 等花彧和清和分出胜负,祁长锦挨个指点他们的错漏处,花彧和清和都认真听着。 而此时,另一个她端着点心和果盘走过来,笑道:“都练了两个时辰了,过来休息一会,吃点东西。” 祁长锦看到那个花映初,眼神立刻柔和起来,花彧和清和更是把刀剑一扔,欢喜的朝她跑过去。 祁安茹嫌弃道:“一身的臭汗,先擦擦再靠近我们。”嘴上嫌弃,她却贴心的送上两大杯凉开水,递给花彧和清和一人一杯。 而祁长锦已经坐到花映初身边,花映初拧了一块帕子,细心的擦着他额头的汗水。 映初看着眼前这幕场景,眼圈顿时一红,她盯着祁长锦微微含笑的脸看了一会,毅然的越过他们往前走。 迟早有一天,他们能像当初那样温馨平静的生活,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她没有必要留恋。 从演武场的门走过去之后,幻影全部消失,她又回到房间里,空气中正飘着甜腻的香味,映初立刻屏息,却还是感觉到浑身燥热,她连忙调动灵泉,才将血液中的躁动抚平。 里间传来殷清漪难受的呻吟声,映初连忙走进去,就见殷清漪神智迷乱的扑在床上,难耐的拉扯着身上的衣服,而她身下压着一个沉睡的男子,他英气的剑眉、高挺的鼻梁、颜色浅淡的薄唇……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熟悉! “长锦!”映初冲上去将殷清漪拉开,双手在祁长锦脸上狂乱的抚摸着,“长锦,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就知道你没有死!我就知道!” 这一刻她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长久以来的焦急、担忧、彷徨、绝望如决堤的潮水,猛然爆发出来,她扑在祁长锦身上,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哭泣,泪水顷刻间就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被拉开的殷清漪又靠近过来,她还没碰到祁长锦的袖子,就被映初狠狠打开,手背立刻就红肿起来。 映初眼中闪过一抹凶光,一瞬间几乎想将这个亵渎祁长锦的女人杀了,不过很快就将这股杀意压了下去。 殷清漪脸色不正常的潮红,眼神迷乱,显然是受了迷香的影响。她不知道殷九华为什么要把殷清漪送到长锦床上,如果殷九华此刻在这里,她一定会忍不住跟他拼命! 正文 453 夺舍,殷九华的来历 将殷清漪打昏扔到一旁,映初试图唤醒祁长锦,祁长锦的呼吸正常,只是被药物迷昏了。 她生怕不够似的,往祁长锦口中一连滴了十几滴灵泉,“长锦,你快醒醒!我是映初,我来找你了,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 片刻后,祁长锦的睫毛动了动,映初加大了呼唤的声音:“长锦!长锦!” 终于,祁长锦睁开了眼睛,黑如子夜般的眸子瞬间就由迷茫变为清醒,他的手下意识的掐住映初的脖子,不过立刻又松开了,他不敢置信的盯着映初,语气轻的像害怕打破美梦:“映初?” “是我!”映初一把抱住他,脸埋在他脖子里,“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祁长锦面露狂喜,他收紧手臂,力道大的几乎要将映初嵌入身体中,他呼吸急促,全身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你怎么进来的?你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你为什么不乖乖等我回去,竟然冒险到东周来!” 映初摇头:“你没有传递任何消息回去,我就知道你肯定身处困境,我怎么能明知你有危险而袖手旁观!” “你不明白,殷九华他……”祁长锦话音猛然顿住,头疼的立刻冒出冷汗,脸色也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惨白,他牢牢的抱紧映初,不想让她看到自己此时的样子。 “殷九华他怎么?”映初急切的问,“他一直把你关在这里吗?有没有虐待你?让我看看你的身体!” 她说着,就上下摸索着祁长锦的身体,想确认他有没有受伤。 映初没有看到,祁长锦眼中一阵剧烈的挣扎之后,飞快的闪过一道诡秘的光芒,嘴角也翘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他按住映初的手,将唇印到她耳垂上,声音低沉沙哑道:“你再这么摸下去,我就忍不住了。” 映初顿时脸颊通红,她不好意思的偏了偏头,道:“我,我忘了把屋子里的熏香灭掉,它有催情的效果。” “那不是正好?”祁长锦轻声一笑,手在她后腰暧昧的抚摸,“我们这么久没见,我做梦都想要你。” 映初有些奇怪的抬头看向他,他的语气有些调情的味道,长锦以前从来不会这么说话,就算说类似的话,也是深情压抑的。 他的语气,反倒有点像那个人…… “怎么了?”祁长锦一手抚摸上她的脸。 映初感受着他掌心的纹路,熟悉的感觉和以前一般无二,她眸光闪了闪,伸手去拉他胸前的衣襟,道:“你的衣服被我哭湿了,贴在身上会很难受。” 祁长锦任由她将里外三层的衣服都解开,露出胸口一颗嫣红的朱砂痣。 映初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眼神猛然一凝,她把衣襟又扯开一点,看到他从心口延伸到腹部的狰狞疤痕,眼睛倏然瞪大:“这,这是在东海受的伤吗?” “你不要难过,已经好了。”祁长锦道。 映初咬紧下唇,怪不得别人都说长锦重伤垂死,这伤口几乎将他开膛破肚,长锦能活下来才是奇迹! 想到长锦当时重伤的样子,映初心疼的几乎窒息,她颤抖着手抚上那道疤痕,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若不是她默许彧儿跟随大军出征,彧儿就不会被李沧泽抓住,长锦也不用受李沧泽的威胁,险死还生!而她刚才还因为长锦一句思念的话,就怀疑他的真假,她简直罪该万死! “别哭,是我自己不小心,与你有什么关系。”祁长锦用拇指擦拭她不断滴落的眼泪,“我们之间,永远也不需要道歉。” 映初眼泪落得更多,她看着祁长锦温柔的眼睛,突然主动靠近,带着眼泪的吻落在他颜色浅淡的薄唇上。 祁长锦顿时全身一僵。 映初没有在意他小小的失态,很快就移开唇,脸颊红艳似火:“长锦,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祁长锦看着她难得的娇羞模样,心里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他摇了下头,道:“不行,我不能走,就算走了,殷九华也会把我抓回来。” 映初想说那我们就逃离这里,随便去哪儿都好。可是她想起还在昏睡中的乔殊彦,她不可能丢下他不管,但是把长锦一个人留在这里,她也不愿意! “你不用担心我,殷九华暂时不会对我怎么样,”祁长锦道,“你先等我一段时间,我有办法逃出去的。” “什么办法?”映初连忙问。 “现在还不能说,”祁长锦道,“殷九华神通广大,我只要说出口,他肯定会知道的。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会成功逃出去的。” “不行,我不能让你自己留在这里,”映初摇头,“今天他让殷清漪进来,就是不怀好意,以后他还不知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情!” 一想到如果自己没跟进来,殷清漪很可能会和长锦发生关系,她就后怕的不得了,她忍受不了别的女人分享她的夫君,更怕殷九华做这种事的目的。 “你还不相信我吗?”祁长锦坚决道,“我不可能做对不起你的事,我答应你会逃出去,就一定会做到的。” “可是……” “听话,”祁长锦放柔了声音,“你快走吧,再晚如果被殷九华发现,你就走不了了。” 映初抿紧唇,她不是感情用事的人,虽然千万个舍不得,千万个不放心,但是也明白现在的确不是一起离开的时机,最可能的结果就是殷九华把他们一起抓起来。 映初再次扑进祁长锦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最多半个月,半个月你如果还没逃出来,我无论如何也要来救你!” “好,你放心吧,你也要保护好自己。”祁长锦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道。 映初依依不舍,在祁长锦的再三催促下,才红着眼睛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临走之前,还不忘把殷清漪带走。 房门关上之后,祁长锦脸上温柔深情的表情立刻消失了,他勾唇露出一个邪肆的笑,口中发出殷九华的声音:“花映初还真是敏锐,差点就被她发现了。” 他张开口,一小团灵泉被无形的气团包裹着,悬浮在他的掌心,他的语气愉悦中带着一丝不明显的酸意:“祁长锦,她对你还真舍得。” 分出一小滴灵泉吸收掉,殷九华面露享受,“你说,我要不要把她抓住圈养起来,让她献出无穷无尽的神水?” 眉心突然剧烈起来的疼痛让殷九华身形不稳的晃了晃,他扶着床柱,心里十分恼怒,片刻后,他森冷的冷笑一声:“你放心,我根本不用把她抓起来,有你在,还怕她不乖乖献出神水吗?这可比强迫她有意思多了!” 眉心又是一阵刺痛,殷九华笑容更加森冷恶劣:“不用挣扎了,反正你也想见她不是吗?放心,我一定会放你出来与她见面的,前提是你老老实实的,不要试图破坏我的好事,否则我就只能把她囚禁起来了,想必你也不愿意看到那个结果。” 眉心的刺痛折腾了一会,最终无可奈何的消退。 殷九华满意的扬起唇角,只是很快这点好心情就消失殆尽了,这并不是他最想要的结果,祁长锦对他妥协,他又何尝不是对祁长锦妥协? 他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阴差阳错才到了这里,夺舍了殷家的一个子孙,然而因为灵魂受损,这个世界又灵气不足,修行艰难,他活不过五十岁。 所以很早他就开始物色有灵根的人,祁长锦的父亲就是他选中的人,夺舍之前,他让那个人与祁家的一个女儿生下了一个孩子,不负他所望,那个孩子同样具有灵根。 那个女人意外发现了他的目的,将孩子偷偷送出东周,然而那个孩子的成长一直在他的监控之内,只是因为暂时不需要,才任由他流落在外。 直到他的身体衰败,不得不再行夺舍的时候,才设法将那个孩子带回来,而那个孩子,就是祁长锦。 原本以为夺舍祁长锦轻而易举,结果在重伤的时候,祁长锦仍然意志坚定的骇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夺舍,灵魂强度弱了很多,跟祁长锦争斗的结果是谁也奈何不了谁,最终共同生存在这具躯体中。 不过他修炼多年,到底比祁长锦厉害一些,除非他愿意,否则祁长锦的灵魂很难突破他的禁锢,这具身体一直都是他在掌控,但是很多时候又会受到祁长锦的影响。 尤其是遇到花映初之后,本已陷入沉睡的祁长锦突然醒了过来,无论他如何压制都不能让他重新沉睡,他几次想下手除掉她这个总是影响他的因素,却屡屡被祁长锦阻止,他宁可与他同归于尽,也不允许他动花映初分毫。 祁长锦想见花映初的执念太强,他被影响的心境不稳,权衡再三,打算做一个选择。 他将花映初带入幻境之中,若是花映初能成功走出来,就让她与祁长锦见面,若是她失败了,祁长锦就会和殷清漪交合,为他生一个具有灵根的孩子。 殷清漪同样具有灵根,他们生出的孩子几乎可以肯定会有灵根,培养长大之后,就可以作为他下一个夺舍对象。 他其实只是给了花映初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机会,凡人根本不可能破除那个幻觉,可是天意弄人,一场突然下起的小雨让花映初找到了阵眼,成功的走了出来。 修真者逆天而行,但有时候又必须顺应天意,花映初与祁长锦姻缘未尽,就算没有祁长锦在他识海中折腾,他也必须做出一些妥协。 让殷清漪和祁长锦生孩子的事情可以暂缓,好在花映初身上有具有灵气的神水,只要她源源不断的供应给他,足以让他续命,也算弥补他的损失了。 正文 453 夺舍,殷九华的来历 映初沿着原路离开望仙台,在园子里转了片刻就找到了出路。 望仙台里没有一个下人,外面却是人来人往,映初正思忖着怎么避开那些下人,就感觉身后有人靠近,她猛然回头,就看见殷九华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映初脸色骤然沉冷下来,想到刚才的事,她就无法给殷九华好脸色,能不冲上去打杀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自制力。 殷九华神情有些微妙,同样的一具身体,在他是祁长锦的时候,花映初可以说温柔似水、小鸟依人,但是换成是他,花映初就是一副看杀父仇人的表情。 前后两种态度的巨大落差,让他心里略微有些不适,他把这种感觉归咎于祁长锦的影响,祁长锦只要接触到花映初,意识就会十分活跃。 “你怎么在这里?”殷九华明知故问。 映初冷声道:“我走错路了。”既然殷九华装作不知道,她也乐的装傻。 殷九华道:“你又是来求本座救乔殊彦的?还是想问祁长锦的下落?” 听到乔殊彦的名字,映初沉冷的脸色微微僵了僵,尽管心里恨得想杀了这个人,但她还是努力缓和表情,道:“若是国师肯救乔公子,条件我们可以商量。” 殷九华嗤笑道:“几个月前,你还追着本座问祁长锦的下落,现在却提也不提,只关心乔殊彦,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映初冷笑:“我问祁长锦,你会告诉我吗?!” “会啊,祁长锦就在本座手上,”殷九华恶劣的刺激她,“本座打算把殷清漪嫁给他,生几个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映初眼睛瞬间红了,恶狠狠的瞪着他。 殷九华邪气的勾起唇,薄薄的唇间泄出几声愉悦的笑声:“吃醋了?” 映初不想留下来被他戏弄,再待下去她怕控制不住自己,“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本座今日心情好,原本还打算救一救乔殊彦,不过既然你不需要,那就算了。”殷九华道。 映初脚步顿住,明知道殷九华很可能是在耍她,她还是不能放弃这微小的机会。映初转回身看着他:“国师有什么条件?” “把你手上的天泉神水都交给本座,另外,再答应本座一件事。”殷九华道。 映初意外于他这次竟然真的肯出手,连忙说道:“天泉水可以给你,你想让我做什么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只需要说答不答应。”殷九华道。 “好,我答应!”映初道。她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救乔殊彦的机会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答应。 她答应的干脆,殷九华心里反而不舒服:“你对乔殊彦还真是情深义重。” 映初实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不让她问的人是他,答应了他又有话说,果然活了几百岁的老妖怪,心理都变得十分古怪。 见她不说话,殷九华心里更不舒服:“你走吧,明天上午,本座会去秦王府。” 映初道:“那我们就恭候国师大驾了!” 殷九华一挥袖子,映初眼前一花,然后就发现自己到了前院,一墙之隔的那边,传来宾客们的谈笑声。 映初从角门走过去,找了她好一会的琰诺冲到她面前:“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事情怎么样了?” 映初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但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去。” 琰诺点头,派人去跟主人说一声,他和映初立刻离开了殷家。 李沧泽站在远处看到他们,只是因为身边围着一堆同僚,不得不应酬他们,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消失在视线里。 第二天,殷九华到达秦王府,琰诺亲自到府门口迎接。 殷九华从他眼中看到隐藏的敌意,似笑非笑道:“秦王似乎不欢迎本座?” “不敢,”琰诺低了下头,再抬起时已是满面热情的笑容,“国师大驾光临,乃是本王的荣幸。” 殷九华似乎也不准备刁难他,淡淡瞥他一眼,就道:“带路。” 琰诺转身走在前面,脸上瞬间变的冰冷。都怪他不够强,所以从以前到现在,都在不断的忍耐和妥协,若是他足够强大,这个狗屁国师怎么敢囚禁姐夫,怎么敢让姐一而再的去求! 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个该死的国师付出代价! 到达乔殊彦所在的房间,映初正在门口等候,双方没说什么废话,直接进屋去看乔殊彦。 乔殊彦已经昏睡近半年,不过有映初的灵泉调理,他和半年前没有什么变化,脸上气色红润,看起来就像是在熟睡。 殷九华打量着这个沉睡的美男子,他的容貌跟祁长锦不相上下,只是风格不同,他一路护持花映初来到东周,差点把命赔进去,可谓痴心一片,花映初就真的一点都没对他动心吗? 殷九华怎么看都觉得乔殊彦不顺眼,一点都不想救他,可是识海里的那位救他的决心很强烈,时不时就会冒出来烦他,为了图清净,他还是来了。 殷九华掀开改在乔殊彦身上的被子,把手贴在他丹田处,片刻后,他眉头一扬,露出诧异和惊喜的表情。怪不得花映初有神水都唤不醒乔殊彦,他体内的蛊虫不是一般的蛊虫,而是他丢失的一只灵虫。 想到那只灵虫,他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丢失的另一样东西。 他来到这个世界,带来的东西不多,其中最重要的是一枚桃花形的玉佩,虽然不知道那枚玉佩有什么用,但是能引起一群大能者大打出手,可见其十分珍贵。 他隐在暗处旁观了那一场战斗,最后机缘巧合得到了玉佩,只是还没等他高兴,就阴差阳错落到这个世界来。他侥幸活下来,但是那枚玉佩却不见了,一同丢失的还有其他几样东西,只是比起玉佩,其他东西都不值一提。 他寻找多年,也没找到那枚玉佩,最后只能无奈放弃,玉佩十有八九是丢失在空间裂缝里了。但是今天突然发现这只丢失的灵虫,他又重新燃起希望,也许玉佩就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因为发现这个好消息,殷九华面对映初和琰诺时,也变得和颜悦色:“想要救他,必须用肉芝做引,等你们寻到肉芝,再来找本座吧。” 映初顿时眉头一皱,肉芝,又称太岁,非常稀有,是百药中的上品,人参灵芝虽珍贵但还算常见,但是肉芝,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找到一株。 不管是在大燕还是东周,都有一则规定,凡是发现肉芝者,必须进献给皇上,若是有人私自服用,便是欺君之罪。 朝廷的肱骨之臣和后宫的受宠妃嫔,有时能得到赏赐的一两片肉芝,无不视为至宝,轻易不会示人。 映初看向琰诺,琰诺摇头:“我也不知道谁手里有肉芝,待会儿我就进宫去问问皇祖母。” 映初点点头,但心里并不乐观,就算真有人手中有肉芝,也未必肯给他们。 殷九华递给映初一块质地普通的玉片:“等你们找到肉芝,摔碎这块玉片,本座就会知道了,到时自会前来。” 琰诺想伸手去接,被殷九华不悦的扫了一眼,只得收回手。 映初收下玉片,殷九华二话不说,直接离开了。 琰诺送走殷九华,回来的时候看见映初脸色沉重的坐在乔殊彦床边,不知在想什么。 “姐,”琰诺走过去,宽慰道,“你别太担心了,至少国师已经答应救乔大哥,肉芝再难找,我们总会找到的。” 映初勉强笑了笑,道:“我知道,但我还是觉得愧疚。”乔殊彦若是留在大燕,必定前途无量,却因为她险死还生,平白失去半年岁月,接下来,还不知要继续昏睡多久。 没等琰诺再想说辞安慰她,映初就深吸一口气,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先回府了,你进宫去问肉芝的消息,有结果了立刻派人告诉我。” “好,我马上就去。”琰诺道。 他看到映初放在桌子上的玉片,拿起来仔细看了看,不放心道:“姐,这东西就放在我这里吧。”他担心玉片有什么不妥,会危及到映初的安全,那个殷九华突然转变态度,愿意救乔殊彦,怎么看都有些可疑。 “还是我收着吧。”映初坚决的从琰诺手中拿回玉片,她有同样的顾虑,担心玉片伤害到琰诺。 虽然从玉片上完全看不出特殊,这似乎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玉片,但是见识过殷九华的手段之后,她丝毫不敢大意。她自保的能力比琰诺强,放在她身边才比较保险。 琰诺拗不过映初,只能妥协。 送映初从后门离开王府之后,琰诺直奔皇宫。 当天下午琰诺就送来一个好坏参半的消息,好的是皇宫里的确有肉芝,不好的是肉芝在殷贵妃手上,就连皇后曾经去要,殷贵妃也不肯给。他们想从殷贵妃手中得到肉芝,比重新再找一株肉芝的难度更大。 映初与琰诺商量之后,决定双管齐下,一方面想办法从殷贵妃这里下手,另一方面派人出去寻找。只要能找到肉芝,凭借进献有功,皇上肯定愿意看在琰诺的面子上,赏一部分给他。 不过对映初来说,目前迫在眉睫的不是寻找肉芝的事,而是即将抵达京都的二小姐公仪可妤,与此同时,一直在外休养的公仪家家主齐侯,也就是公仪可姃的祖父,也即将回府,准备迎接新年。 正文 454 肉芝,好坏参半的消息 映初沿着原路离开望仙台,在园子里转了片刻就找到了出路。 望仙台里没有一个下人,外面却是人来人往,映初正思忖着怎么避开那些下人,就感觉身后有人靠近,她猛然回头,就看见殷九华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映初脸色骤然沉冷下来,想到刚才的事,她就无法给殷九华好脸色,能不冲上去打杀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自制力。 殷九华神情有些微妙,同样的一具身体,在他是祁长锦的时候,花映初可以说温柔似水、小鸟依人,但是换成是他,花映初就是一副看杀父仇人的表情。 前后两种态度的巨大落差,让他心里略微有些不适,他把这种感觉归咎于祁长锦的影响,祁长锦只要接触到花映初,意识就会十分活跃。 “你怎么在这里?”殷九华明知故问。 映初冷声道:“我走错路了。”既然殷九华装作不知道,她也乐的装傻。 殷九华道:“你又是来求本座救乔殊彦的?还是想问祁长锦的下落?” 听到乔殊彦的名字,映初沉冷的脸色微微僵了僵,尽管心里恨得想杀了这个人,但她还是努力缓和表情,道:“若是国师肯救乔公子,条件我们可以商量。” 殷九华嗤笑道:“几个月前,你还追着本座问祁长锦的下落,现在却提也不提,只关心乔殊彦,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映初冷笑:“我问祁长锦,你会告诉我吗?!” “会啊,祁长锦就在本座手上,”殷九华恶劣的刺激她,“本座打算把殷清漪嫁给他,生几个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映初眼睛瞬间红了,恶狠狠的瞪着他。 殷九华邪气的勾起唇,薄薄的唇间泄出几声愉悦的笑声:“吃醋了?” 映初不想留下来被他戏弄,再待下去她怕控制不住自己,“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本座今日心情好,原本还打算救一救乔殊彦,不过既然你不需要,那就算了。”殷九华道。 映初脚步顿住,明知道殷九华很可能是在耍她,她还是不能放弃这微小的机会。映初转回身看着他:“国师有什么条件?” “把你手上的天泉神水都交给本座,另外,再答应本座一件事。”殷九华道。 映初意外于他这次竟然真的肯出手,连忙说道:“天泉水可以给你,你想让我做什么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只需要说答不答应。”殷九华道。 “好,我答应!”映初道。她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救乔殊彦的机会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答应。 她答应的干脆,殷九华心里反而不舒服:“你对乔殊彦还真是情深义重。” 映初实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不让她问的人是他,答应了他又有话说,果然活了几百岁的老妖怪,心理都变得十分古怪。 见她不说话,殷九华心里更不舒服:“你走吧,明天上午,本座会去秦王府。” 映初道:“那我们就恭候国师大驾了!” 殷九华一挥袖子,映初眼前一花,然后就发现自己到了前院,一墙之隔的那边,传来宾客们的谈笑声。 映初从角门走过去,找了她好一会的琰诺冲到她面前:“姐,你怎么去了这么久?事情怎么样了?” 映初有很多话想跟他说,但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去。” 琰诺点头,派人去跟主人说一声,他和映初立刻离开了殷家。 李沧泽站在远处看到他们,只是因为身边围着一堆同僚,不得不应酬他们,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消失在视线里。 第二天,殷九华到达秦王府,琰诺亲自到府门口迎接。 殷九华从他眼中看到隐藏的敌意,似笑非笑道:“秦王似乎不欢迎本座?” “不敢,”琰诺低了下头,再抬起时已是满面热情的笑容,“国师大驾光临,乃是本王的荣幸。” 殷九华似乎也不准备刁难他,淡淡瞥他一眼,就道:“带路。” 琰诺转身走在前面,脸上瞬间变的冰冷。都怪他不够强,所以从以前到现在,都在不断的忍耐和妥协,若是他足够强大,这个狗屁国师怎么敢囚禁姐夫,怎么敢让姐一而再的去求! 总有一天,他要让这个该死的国师付出代价! 到达乔殊彦所在的房间,映初正在门口等候,双方没说什么废话,直接进屋去看乔殊彦。 乔殊彦已经昏睡近半年,不过有映初的灵泉调理,他和半年前没有什么变化,脸上气色红润,看起来就像是在熟睡。 殷九华打量着这个沉睡的美男子,他的容貌跟祁长锦不相上下,只是风格不同,他一路护持花映初来到东周,差点把命赔进去,可谓痴心一片,花映初就真的一点都没对他动心吗? 殷九华怎么看都觉得乔殊彦不顺眼,一点都不想救他,可是识海里的那位救他的决心很强烈,时不时就会冒出来烦他,为了图清净,他还是来了。 殷九华掀开改在乔殊彦身上的被子,把手贴在他丹田处,片刻后,他眉头一扬,露出诧异和惊喜的表情。怪不得花映初有神水都唤不醒乔殊彦,他体内的蛊虫不是一般的蛊虫,而是他丢失的一只灵虫。 想到那只灵虫,他就不可避免的想到丢失的另一样东西。 他来到这个世界,带来的东西不多,其中最重要的是一枚桃花形的玉佩,虽然不知道那枚玉佩有什么用,但是能引起一群大能者大打出手,可见其十分珍贵。 他隐在暗处旁观了那一场战斗,最后机缘巧合得到了玉佩,只是还没等他高兴,就阴差阳错落到这个世界来。他侥幸活下来,但是那枚玉佩却不见了,一同丢失的还有其他几样东西,只是比起玉佩,其他东西都不值一提。 他寻找多年,也没找到那枚玉佩,最后只能无奈放弃,玉佩十有八九是丢失在空间裂缝里了。但是今天突然发现这只丢失的灵虫,他又重新燃起希望,也许玉佩就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 因为发现这个好消息,殷九华面对映初和琰诺时,也变得和颜悦色:“想要救他,必须用肉芝做引,等你们寻到肉芝,再来找本座吧。” 映初顿时眉头一皱,肉芝,又称太岁,非常稀有,是百药中的上品,人参灵芝虽珍贵但还算常见,但是肉芝,十年二十年也未必能找到一株。 不管是在大燕还是东周,都有一则规定,凡是发现肉芝者,必须进献给皇上,若是有人私自服用,便是欺君之罪。 朝廷的肱骨之臣和后宫的受宠妃嫔,有时能得到赏赐的一两片肉芝,无不视为至宝,轻易不会示人。 映初看向琰诺,琰诺摇头:“我也不知道谁手里有肉芝,待会儿我就进宫去问问皇祖母。” 映初点点头,但心里并不乐观,就算真有人手中有肉芝,也未必肯给他们。 殷九华递给映初一块质地普通的玉片:“等你们找到肉芝,摔碎这块玉片,本座就会知道了,到时自会前来。” 琰诺想伸手去接,被殷九华不悦的扫了一眼,只得收回手。 映初收下玉片,殷九华二话不说,直接离开了。 琰诺送走殷九华,回来的时候看见映初脸色沉重的坐在乔殊彦床边,不知在想什么。 “姐,”琰诺走过去,宽慰道,“你别太担心了,至少国师已经答应救乔大哥,肉芝再难找,我们总会找到的。” 映初勉强笑了笑,道:“我知道,但我还是觉得愧疚。”乔殊彦若是留在大燕,必定前途无量,却因为她险死还生,平白失去半年岁月,接下来,还不知要继续昏睡多久。 没等琰诺再想说辞安慰她,映初就深吸一口气,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先回府了,你进宫去问肉芝的消息,有结果了立刻派人告诉我。” “好,我马上就去。”琰诺道。 他看到映初放在桌子上的玉片,拿起来仔细看了看,不放心道:“姐,这东西就放在我这里吧。”他担心玉片有什么不妥,会危及到映初的安全,那个殷九华突然转变态度,愿意救乔殊彦,怎么看都有些可疑。 “还是我收着吧。”映初坚决的从琰诺手中拿回玉片,她有同样的顾虑,担心玉片伤害到琰诺。 虽然从玉片上完全看不出特殊,这似乎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玉片,但是见识过殷九华的手段之后,她丝毫不敢大意。她自保的能力比琰诺强,放在她身边才比较保险。 琰诺拗不过映初,只能妥协。 送映初从后门离开王府之后,琰诺直奔皇宫。 当天下午琰诺就送来一个好坏参半的消息,好的是皇宫里的确有肉芝,不好的是肉芝在殷贵妃手上,就连皇后曾经去要,殷贵妃也不肯给。他们想从殷贵妃手中得到肉芝,比重新再找一株肉芝的难度更大。 映初与琰诺商量之后,决定双管齐下,一方面想办法从殷贵妃这里下手,另一方面派人出去寻找。只要能找到肉芝,凭借进献有功,皇上肯定愿意看在琰诺的面子上,赏一部分给他。 不过对映初来说,目前迫在眉睫的不是寻找肉芝的事,而是即将抵达京都的二小姐公仪可妤,与此同时,一直在外休养的公仪家家主齐侯,也就是公仪可姃的祖父,也即将回府,准备迎接新年。 正文 455 归来,琼姨娘母女 公仪可妤的信件比齐侯的早两天送到公仪府,却是齐侯先回到京城。 为了迎接齐侯回府,整个府里提前两天大清扫了一遍,到处张灯结彩。等齐侯进城的消息传回府,老太太立刻带着全府上下到大门口迎接,一直等了半个时辰,齐侯的马车才抵达府门。 齐侯在两个下人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映初是第一次见到齐侯,心里有些惊讶,他和她想象中的样子有很大出入。 比起刻薄的老太太,齐侯看起来就是个和气的老爷爷,大概是常年身体病弱,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衰老一些,和老太太站在一起,几乎像父女一样。 不过齐侯的年纪的确比老太太大很多,齐侯的原配夫人出自四大家族的澹台家,但是成亲多年没有子嗣,最后想尽办法终于让澹台氏怀上身孕,生产的时候却一尸两命,香消玉殒。 后来齐侯才娶了现在的老太太东郭氏,东郭氏的肚皮非常争气,进门两个月就有喜了,然后一举得男,后来又接连生下两个儿子,因此东郭氏很得婆婆的喜爱,齐侯也对她多有包容,渐渐的她就丢掉贤惠大度的面具,露出霸道专横的真面目。 等公公婆婆相继去世,齐侯也身体渐衰,东郭氏行事就更加肆无忌惮,她将齐侯的妾室和庶子害死的害死,赶走的赶走,因为这事气的齐侯差点一命呜呼,他此时再想管教东郭氏已经晚了,最后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干脆搬出公仪家,到南方小镇养病去了。 东郭氏权力心重,齐侯离开,更方便她把持公仪府,所以一点意见都没有,就连齐侯把被她赶走的琼姨娘母女接到身边去,她都忍了。 但是让她难以忍受的是,齐侯这次回京过年,竟然把那个狐狸精也带回来了! 琼姨娘是澹台家非常偏远的一个支脉的族人,虽然也姓澹台,但是家里只是务农为生,原本琼姨娘的命运,不是嫁给农夫,就是给地主做妾,但是因为她生了一张与齐侯的原配夫人相似的脸,所以被齐侯一眼看中,以贵妾的身份抬进府门,齐侯一半的宠爱都给了她,而且从那以后再也没纳过妾。 琼姨娘非常聪慧,也很懂得利用齐侯的宠爱保护自己,所以尽管老太太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却始终没能弄死她。 这几年生活在外面,琼姨娘打理着齐侯的别院,十分自由惬意,无论是她的外貌还是气度,都和以前在老太太手下讨生活时,大有不同了。她本来就未到三十岁,现在看起来比从前更年轻漂亮了。 琼姨娘的女儿公仪含涵只有十六七岁,和府里几位小姐的年龄差不多大,她不仅生的柔美,而且气质干净,仿佛晨光水波中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 等公仪府上下给齐侯行过礼之后,琼姨娘就带着公仪含涵给老太太磕了个响头,态度十分恭敬:“婢妾拜见夫人,夫人常乐安康、福寿绵长!” “女儿见过母亲,”公仪含涵跟着道,“母亲常乐安康、福寿绵长!” 老太太一年没有见到齐侯,本来还对齐侯的归来有几分期待和欣喜,现在却只剩下满满的怒火和怨愤,碍于全府的人都在看着,她只能压抑着火气道:“都起来吧,老爷没说你们会跟来,倒把我吓了一跳。” 她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不识相的外人,琼姨娘却好像没听出来似的,脸上笑容丝毫未变:“婢妾原本也没准备打扰夫人,只是老爷临走之前,舍不得婢妾母女,婢妾也想着多年没有拜见夫人了,所以就一起回来了。” 老太太脸色越发僵硬,冷冷道:“你不打招呼,想来就来,我可没让人准备你的房间!” “没关系,”琼姨娘道,“侯爷身体不好,婢妾一直贴身侍候侯爷,跟侯爷一起住就好了。” 老太太终于忍不住露出怒气:“这成何体统,你一个妾侍,也敢跟侯爷同住!”他不满的看向齐侯,这个贱人一进门就跟她示威,侯爷竟然容许她这么放肆! 齐侯心里对老太太更不满,他一年没回府,刚进门她就给他脸色看,越发的没有规矩了!这里也是琼姨娘母女的家,他带她们回家有什么不行的? “我需要有人照顾,琼姨娘不辞劳苦,你有什么好不满的?难不成你想亲自侍候我?”齐侯冷道。 老太太顿时说不出话了,她被人侍候惯了,可不想去侍候别人,就算是她的夫君也一样。 二夫人见气氛不对,连忙打圆场道:“侯爷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老太太早让人准备了热汤,侯爷先沐浴解乏,休息一下,待会儿一家人一起用午膳,老太太为了给侯爷接风,花了好大的工夫,才请来京城最好的大厨,还亲自下厨,炖了侯爷最爱吃的老鸭汤呢。” “是啊祖父,”公仪可姝也道,“祖母一直盼着祖父回来呢,孙女也十分想念祖父,祖父这次回来,一定要多住些时日,如果能留下不走,那就更好了。” 齐侯看着儿孙们,紧绷的脸色和缓了一些,道:“好,祖父这次一定在府里多住几天。” 公仪可婵也不甘示弱,挤到齐侯面前说些讨喜的话,一会儿就哄得齐侯露出了笑容。 齐侯看到旁边的映初,眼中露出几分迟疑:“你是可姃?” “正是孙女,”映初笑道,“十几年没见祖父,祖父和孙女记忆中一样威严英武。” “祖父的身体已经不行了,”齐侯摇了摇头,看着映初的眼神充满感叹,“一眨眼你这个小丫头也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可惜你父母他们……唉!” 映初脸上适时的露出恰到好处的哀伤之色。 齐侯立刻就转换了话题:“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你能自己挣得一个翁主之位,这在咱们公仪家的历史上,都是鲜少有的,祖父以你为荣!” 映初腼腆的笑了笑,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哀伤中缓过来。 公仪含涵多看了映初几眼:“可姃真厉害,我对你佩服的不得了,早就想见见你了,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优秀。” “小姑母谬赞了。”映初谦逊道。 正文 456 安顿,我喜欢住在幽静的地方 一家人将齐侯送去休息,因为老太太说了没给琼姨娘准备房间的话,琼姨娘理直气壮的住到齐侯的房间,齐侯还不顾老太太的反对,坚决同意了,把老太太气的脸都绿了。 琼姨娘可以跟齐侯住一起,公仪含涵却不行,老太太冷笑着将她丢去偏院,“庶女没资格住在正院,看在侯爷的面上,我已经破例让你留下,万没有再让公仪含涵留下的道理!” 琼姨娘委屈的看向齐侯:“侯爷,偏院离得太远了,还隔着一道锁的严严实实的铁门,涵儿想来看我们都不方便,就算不能让她住我们旁边,至少也让她住在主院里,地方偏僻一点也无所谓。” 公仪含涵是齐侯最小的女儿,又是一直养在身边的,情分自然不同,齐侯立刻就同意道:“就按琼姨娘说的,让涵儿住主院。” “不行!”老太太声音尖利的拒绝,“家有家规,妾身看在侯爷需要人照顾的份上,才让琼姨娘留下,侯爷也要体谅妾身管理整个家族的难处,如果给公仪含涵破例,其他人都找到妾身这里,妾身怎么处理?” 她非常清楚今年琼姨娘母女回京的原因,公仪含涵已经及笄,该是许配人家的时候了,南方小镇上的普通官宦人家,哪能跟京城的豪门世家相比,琼姨娘后半辈子就靠这个女儿了,肯定要给女儿挑个权贵才甘心。 不用想她都能猜出琼姨娘心里打什么算盘,先让公仪含涵留在正院,琼姨娘接下来肯定会得寸进尺,一步步的占便宜,最后说不定让公仪含涵过继成嫡女,以嫡女的身份挑夫婿,还能赚府里一大笔嫁妆。 真是想得美!这个狐狸精生的小狐狸精,差点抢了她孙女的夫婿,现在还敢回来算计,她绝不会让她们的白日梦得逞! 老太太打定了主意不松口,齐侯也不好一回府就逼的太过,最后退了一步,让公仪含涵住到偏院,但是可以自由出入正院,任何人不得阻拦和为难她。 老太太也不想和齐侯闹僵,只能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安排公仪含涵住处的事情交给了二夫人,老太太借口头疼,憋着一肚子怒火走了。 一面是侯爷,一面是老太太,给公仪含涵安排的住处不管是好是坏,都会得罪一方,二夫人最后权衡了一下,决定让公仪含涵自己挑。 出乎她意料,公仪含涵并没有为自己挑好院子,反而选了个偏僻幽静的地方。 “这院子太简陋了,而且地方偏僻,好久没人住了,小妹还是换个院子吧?”二夫人道。 “谢谢二嫂好意,不过不用了,我喜欢住在幽静的地方。”公仪含涵礼貌的道。 二夫人也只是尽责的问一句,既然公仪含涵坚持,她也不再说什么了,反正侯爷那边如果问起来,她也能交代了。 二夫人吩咐下人道:“你们几个,把这里打扫干净,十七小姐要添什么东西,你们就去库房取,不可怠慢了十七小姐,都听到了吗?” “是。”几个奴婢都恭声应命。 二夫人又与公仪含涵客套了几句,就离开了,偏院的环境着实算不上好,尤其这里又很偏僻,真不知公仪含涵想什么,竟然选在这个地方住。 等打扫的人都走了,公仪含涵在这个小院子走了一圈,然后来到二楼,扶栏而望,这里离院墙只有数十米远,隐约能听到外面大街上鼎沸的人声,还能看到远处其他府邸的屋檐翘角。 “小姐,行礼都安顿好了,小姐进屋休息一会儿吧。”贴身丫鬟小陶走过来道。 公仪含涵又在原地站了片刻,才低低的应了一声,转身进屋去了。 一家人中午聚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因为没有琼姨娘母女在场,老太太的脸色缓和多了,二夫人一直在努力调和气氛,一家人倒也算其乐融融。 等映初从饭桌上回去,就听柳絮说:“主子,公仪含涵刚才去了九小姐她们那里。” “什么时间去的?”映初问。 “刚去没多久,现在应该还在那里呢。”柳絮道。 映初想了想,决定去见见这位小姑母。 她来到偏院,十一小姐开门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残留的笑意,见到她后,脸上笑容就更灿烂了:“四姐姐,你怎么来了!” 九小姐和十小姐听到是映初来了,连忙都走到门口迎接,十小姐还瞪了九小姐一眼:“十一妹,瞧你说的什么话,四姐姐怎么不能来了?” 十一小姐吐吐舌头,对映初道:“四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有点惊讶,四姐姐能来,我再高兴不过了!” 映初故意道:“你这么惊讶,看来是怪我来的次数太少了。” “没有没有,我知道四姐姐很忙,怎么可能怪四姐姐!”十一小姐忙道。 “你这是讽刺我吗?”映初继续虎着脸。 “我真没有!四姐姐你相信我!”十一小姐急的脸都红了,差点没赌咒发誓,“哎呀,都怪我这张臭嘴,太不会说话了!” 映初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九小姐和十小姐也在旁边咯咯笑起来。 十一小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跺脚道:“好呀,四姐姐你耍我!讨厌,我不跟你玩了!”说着不跟她玩了,手却缠上映初的胳膊,把她往屋里拉。 映初被她们热情的迎进屋,看到坐在里面的公仪含涵,故作惊讶道:“小姑母,你也在这。” “是啊,”公仪含涵微笑道,“我几年没回京城了,很想小九她们,所以来看看,没想到可姃你也来了,真巧。看来你们关系很亲密,我还没见过公仪家有哪位嫡小姐,和庶女相处的这么好呢。” 十一小姐立刻道:“四姐姐跟其他人可不一样,她人最好了!九姐姐之前生命垂危,就是四姐姐治好的,因为这事,还差点被老太太和大夫人刁难呢。” 公仪含涵一脸惊讶:“原来还有这回事,那我可得好好感谢可姃你,不然我这次回京,就看不到小九了,小九不仅是我的侄女,也是我的好朋友。” “应该的,”映初轻笑道,“我们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这么客气。” 正文 457 结盟,公仪含涵的秘辛 九小姐热情的道:“四姐姐别站着说话了,快坐!” 映初在公仪含涵对面坐下,近距离看着她,发现公仪含涵的皮肤非常干净,眼神也十分清澈,就仿佛山间一汪不受污染的清泉,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映初对她的第一印象很好,不过并不是因为她柔美清纯的外貌,而是因为她的眉眼跟琰诺有几分相像,都是一种精致的美丽。 几人坐在一起闲话,说起公仪府这几年的变化,十一小姐不由眉飞色舞:“小姑母你没在府里,可是错过不少好戏,亓官氏和公仪可婵一直找四姐姐麻烦,不过最后都是害人终害己,亓官氏最后更是恶有恶报,得了疯病,现在被关在屋子里,连门都出不了!” “此事我也听说了,”公仪含涵道,府里发生大事,都要写信告知齐侯,她和琼姨娘自然也就知道了,“大伯母的病真的那么严重,无法治愈吗?” “是的,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十小姐道,“这虽然是让公仪家没面子的事,但是对我们来说是好事,自从亓官氏被关起来,我们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九小姐道:“其实自从四姐姐回府之后,我们的日子已经好过了,下人们都知道四姐姐对我们好,没几个人再敢欺负我们。” “是呀是呀,”十一小姐崇拜的道,“四姐姐不仅人好,还特别厉害,老太太都要给四姐姐几分面子。” 公仪含涵看着映初笑:“看来可姃真是大家的大救星,要是你早些回来,说不定我和姨娘也就不用外出保命了。” 映初淡淡笑道:“小姑母别听她们胡说,我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就不会直到父母双亡,才得以回到府里来,我不过是和大家一样,都在努力自保罢了。” 公仪含涵并没有把映初谦虚的话当真,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能在公仪府占得一席之地,还获得皇上钦赐的翁主封号,绝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 映初也没因公仪含涵清纯无害的外表就小瞧她,能在老太太的迫害中活下来,她和琼姨娘都不是等闲之辈。 经过这一番闲谈,映初和公仪含涵之间的关系拉近不少,虽然大家没有明说,但是已经结成隐形的联盟。 一个丫鬟敲门走进来,对公仪含涵道:“小姐,侯爷和琼姨娘让小姐去碧琼苑一趟。” 碧琼苑就是侯爷住的园子,那里是原配澹台氏生前住的地方,澹台氏死后,齐侯就搬了进去,里面的一切都按照澹台氏喜欢的样子摆设。 齐侯对澹台氏的感情很深,琼姨娘的琼字,就是取自澹台氏的字。 公仪含涵向几人道别,欢迎她们随时到她的院子里做客,然后便离开了。 送她出门后,几人重新回到屋里坐下,十一小姐宝贝似的从柜子里拿出一盒点心,道:“四姐姐,这是九姐姐今天早上刚做的,可好吃了,因为只是一点点了,所以刚才没好意思拿出来,四姐姐快尝尝看好不好吃。” “四姐姐什么好东西没吃过,你还拿这种东西出来献丑!”九小姐这么说着,看着映初的眼神却带着一丝期待和忐忑。 映初眼中浮现一丝暖意,夹了一枚点心咬了一口,点了点头:“嗯,好吃,没想到九妹妹的手艺这么好。” 她倒也没有夸大,九小姐的手艺的确不错。正好午宴上她吃的不多,吃完手中这一块,她又夹了一块吃。 九小姐面露喜色:“四姐姐喜欢吃,以后我经常做给四姐姐吃!” “好,那就麻烦你了。”映初笑道。她知道她们是想报答她一点什么,所以很干脆的答应。 九小姐她们三人果然都很高兴,招呼着映初再多吃几块。 映初很捧场的把碟子里的糕点全部吃完,一边擦嘴,一边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们跟小姑母很熟悉吗?” “还好,以前我们都住在偏院,也算从小一起长大的,”九小姐指了指东南方的位置,“小姑母以前住的院子就在旁边第二个,不过现在已经被别人占了。” 十小姐道:“祖父最疼爱的就是小姑母了,让她一个人住一个大院子,因此不少人嫉妒她,也就我们三个跟小姑母的关系好些,但也说不上特别熟,因为小姑母喜欢一个人待在屋里,并不常和别人走动。” 九小姐摇摇头,道:“我觉得小姑母也不是喜欢待在屋里,只是因为其他人都排斥她,而且她要学的东西太多了,祖父和琼姨娘完全把小姑母当嫡女培养,她的功课比长姐、二姐她们只多不少。” “是啊,长姐、二姐她们虽然也很优秀,但是只有我们知道,小姑母其实样样都比她们强,”十小姐不自主的压低声音道,“二姐的夫婿骆王爷,当初看中的人是小姑母,但因为她是庶女,又有老太太从中作梗,所以最后才娶了二姐。” 映初露出惊讶之色:“果真?” “真的真的!这事我也知道!”十一小姐年纪小些,对公仪含涵的了解比较少,一直插不上话,此时终于逮到机会说话了,“小姑母去上香的时候,偶遇到受伤的骆王爷,帮助他躲过了刺客,骆王爷看她气质脱俗、谈吐不凡,以为她肯定是公仪府的嫡小姐,结果派人过来提亲,才知道小姑母是庶女,无奈之下,才改选了二姐。” 十小姐补充道:“据说骆王爷提亲时说的是王妃,因为娶的不是他的心上人,才改成了侧妃。一个嫡女比不上庶女,二姐当然心存不忿,老太太和亓官氏也恨透了小姑母,小姑母和琼姨娘之所以被逼出府,这件事是很大一部分原因。” 十一小姐幸灾乐祸的笑道:“二姐心性高傲的很,这件事是她一生最大的污点,气都要气死了。骆王爷至今没娶正妃,说不对还对小姑母念念不忘呢,等他们回京,见到小姑母,事情可就好玩了。” 映初唇角微微勾起,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有公仪含涵在,哪怕公仪可妤已经有孕,也不足为虑了。 男人对于得不到的人,总是觉得好的。 公仪含涵选在今年回京,也未必没有骆王爷的原因。 正文 458 行动,出人意料的举动 公仪可妤和骆王爷是在第三天的中午抵达京城的,骆亲王在京城有一座府邸,但是因为常年没有人住,骆亲王担心对公仪可妤肚子里的孩子不好,所以派人先来公仪府通报,希望借住几天。 公仪府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都是一脸欢欢喜喜的把骆王爷和公仪可妤迎进了府。 骆亲王的母妃是异国公主,所以拥有异域血统的他生的比一般人雄壮很多,五官立体而深邃,皮肤白皙,眼珠是墨中透蓝的颜色,头发灿烂如流淌的金子。 骆亲王骁勇善战,有“护国金狮”之称。他是当今皇帝的皇弟,因为异域血统,所以没有继承大统的可能,也因此他和所有皇子的关系都不错,今上登基之后,杀了一大批兄弟,他不但是少有的幸存者,还很受今上的倚重。 公仪可妤是六个姐妹中最高的一个人,站在骆王爷身边,却显得十分娇小,大概是舟车劳顿,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看到亲人之后,立刻就眼冒泪花,看起来非常激动。 “二姐!”公仪可婵比她还激动,冲到她面前想抱住她,但又想到她怀了身孕,就改为抱住她的胳膊,兴奋的不得了,“二姐,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公仪可妤噙在眼眶里的眼泪顿时滑落下来,“也好想祖父祖母、父亲母亲还有大家。” “侧王妃,快别哭了,小心肚子里的孩子,”老太太也高兴的红了眼眶,欣慰的直点头,“看你过的这么幸福,祖母就放心了!” 二夫人也在一旁用手帕沾着眼角,仿佛回来探亲的是她的亲生女儿一样,表情看不出丝毫假装:“是啊,情绪太激动对孩子不好。侧王妃和骆王爷一路辛苦了,快进屋歇歇脚吧。” “谢谢婶母关心。”公仪可妤对二夫人笑了笑,然后目光在人群里搜索一圈,疑惑道,“我娘呢?怎么没看到我娘?” 众人表情微微不自然,公仪可婵刚想回答,二夫人就抢先道:“门口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屋再说吧!这里风大,可别冻着你。” 公仪可妤意识到什么不对,激动欣喜的表情微微收敛,在众人的簇拥下往厅堂走去。 映初眼神往旁边一瞥,骆亲王正和齐侯、大老爷寒暄,只是眼神时不时的往周围扫视两圈,最后有些失望的收回。 众人走到半路,公仪含涵的丫鬟小陶的身影从角落里走过,洛亲王眼力极佳,一眼看到她,脱口而出道:“小陶!” 众人的目光霎时汇聚到骆王爷身上,然后顺着他的视线移向角落里的小陶。 小陶似乎被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砰的一下掉在地上,撒了一地的草药,她连忙跪到地上,手忙脚乱的捡着草药。 老太太的眼中闪过浓重的厉色:“你这奴才,怎么跑到这来了,还不快滚!” “奴婢该死,奴婢这就走,这就走!”小陶也不敢捡地上的草药了,抱着怀里剩余的半包,低着头就想走。 骆亲王想喊住她,但是刚才他下意识叫住小陶,已经十分不妥,再喊小陶留下,就更不合时宜了。 “慢着!”却是齐侯叫住了小陶,齐侯皱眉道,“你拿着草药干什么?谁病了?” “是奴婢,是奴婢自己吃的,”小陶十分紧张,说话也是磕磕巴巴的,“奴婢有点伤寒,所以去药房拿了点药。” 这一听就是假话,小陶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 老太太刚想赶她快走,二夫人就一脸生气的道:“大胆!你患了伤寒,还敢随便乱跑,想把病气传染给主子吗?侧王妃怀着身孕,若是因此生病,你担当的起吗?!” 小陶吓得噗通跪在地上,脸色更白了:“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刚才是瞎说的,伤寒的不是奴婢,是小姐,只是小姐不想让别人担心,所以不许奴婢说出去。” 二夫人眼中得意一闪而过,心道公仪含涵还真厉害,骆王爷这才进门,她就开始行动了。 齐侯道:“什么?涵儿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伤寒了?” 老太太盯着小陶的眼神满是威胁:“含涵明明好好的,你竟敢咒她!我看你就是怕被责罚,胡说八道!来人,把这刁奴拖下去!” 小陶不受她的威胁,高声叫道:“奴婢没胡说,小姐真的病了!老太太让小姐三天之内抄齐一百遍《金刚经》,小姐二天二夜没合眼,昨晚又突然降温,小姐才患上风寒的!” 老太太脸色唰的变了,不过在齐侯愤怒的瞪视下,她表现的很镇定:“侯爷,我没有,这是污蔑!我这几天根本没见过含涵!” 齐侯心里怒极,但是在骆亲王面前又不好发作,只能暂时忍下,他对小陶道:“快去请大夫给涵儿看看,伤寒也分多种,怎么能随便抓药。” 小陶如蒙大赦,连忙道:“奴婢这就去请大夫!奴婢告退!”她说完,就慌慌张张的跑了。 老太太心里比齐侯更怒,公仪含涵这个孽种,难怪前两天表现的这么老实,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她原本想让公仪含涵忙得没时间出来勾引骆亲王,没想到倒给了她告状的理由! 骆亲王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过那双墨蓝的眼睛颜色深了很多。 公仪可妤与骆亲王已经做了三年夫妻,对他的情绪变化怎么会不了解,她咬了咬唇,按压下心中的怨怒,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我好久没有见过小姑母了,既然她生病,我理当过去探望。” 公仪可婵立刻道:“二姐,你千金之躯,怎么能去看那个庶女!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万一被传染生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是,我真的很担心小姑母。”公仪可妤眉心轻蹙,她突然转身,温柔的看着骆亲王,“王爷,要不你代妾身去看看小姑母吧,小姑母怎么说也是王爷曾经的救命恩人,想必王爷也很担心她。”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由都愣了愣。 正文 459 体贴,更有很耐的二姐 骆亲王看着公仪可妤,他脸上没有惊讶的神色,只有感动,显然公仪可妤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大方和体贴。 “不用了,”骆亲王犹豫了一下,拒绝道,“本王又不是大夫,去了也没用,等她康复之后,本王再陪你去探望她吧。” “对啊对啊,”公仪可婵拼命给她使眼色,二姐也太傻了,怎么能把王爷往狐狸精面前推,“王爷舟车劳顿,还是先休息休息吧,就算要看小姑母,也不急在一时!” 公仪可妤像是没看到她的暗示一样,笑容依旧温柔似水:“王爷就去吧,不然妾身心里不放心,一直搁在心里难受,王爷就当帮帮妾身吧。” 骆亲王心里越发感动,这三年来可妤一直都很温柔体贴,将他的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从不像别的女人那样争风吃醋,反而每每为他考虑,委屈自己也要成全她。面对这样的好女人,就算他一直无法对她产生爱情,也不能不宠爱她。 “王爷去吧,”公仪可妤催促道,“妾身带了很多补身子的药材,让下人取一株人参,一并带给小姑母调养身体吧。” 骆亲王的确很思念公仪含涵,经不住公仪可妤再三催促,便点头答应道:“那好吧,本王去探望一眼,立刻回来,你小心走路,注意肚子里的孩子。” 公仪可妤笑道:“妾身知道,王爷放心吧。” 骆亲王边走边回头看她,公仪可妤对他摆了摆手,骆亲王露出一个笑脸,然后随着下人往偏院去了。 留下的众人一时都很沉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公仪可妤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众人笑笑:“我们进屋去吧。”说着,当先朝屋里走去。 公仪可姝故意慢走几步,与映初并肩,小声道:“二姐怎么会这么做,太出乎人意料了!她以前是多么高傲的一个人,现在居然这么委屈求全。” 映初望着公仪可妤端庄优雅的背影,道:“她怎么会委屈求全,骆王爷不可能见到小姑母的。” “为什么?”公仪可姝不解的看向她。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映初道,“我们这位二姐,比长姐更有能耐。” 公仪可姝陷入深思,她不觉得可姃在乱说,以可姃的睿智,肯定发现了她没发现的东西。 骆亲王穿过正院和偏院之间铁门,走在略显破旧的偏院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上一次来到这里,是成亲之前,来见含涵最后一面。只是那时候他在含涵院子外面等了一天,含涵也不肯开门见她。 他心里爱的人是含涵,直到现在也没变心,可是再如何爱她,再如何不甘愿,他还是只能娶别人。因为他有异国血统,他必须娶一个出身不凡的人做王妃,才能稳固自己的地位。 他上一次来的时候,原本还抱着一点希望,希望含涵能为了他委屈一点,暂时做他的嫔妾,只要含涵生下他的孩子,他就有理由提高她的位分。可是他失望了,含涵连见都不肯见他一面。 其实他这次回京过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含涵,含涵已经及笄了,他再不努力抓住她,她就要嫁给别人了! 他心中正思绪起伏时,带路的下人停在一个院门前,道:“王爷,这里就是十七小姐的住处。” 骆王爷心脏顿时如擂鼓一般跳起来,他对下人摆了下手,示意他可以走了,然后走到门前,握了握拳,重重的敲了几下门。 他敲了两下之后,有人在里面应声:“谁啊?” 骆王爷刚要回答,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跑过来,焦急道:“王爷,不好了,侧王妃晕倒了!” 骆亲王脸色骤变,急声道:“怎么回事?侧王妃怎么会晕倒?” 丫鬟快哭出来了:“侧王妃听说大夫人得了疯病,一辈子都治不好了,一时情绪失控,就昏倒了!” 骆亲王眼中闪过挣扎之色,他不舍的看了看院门,最终往后退了几步,快速往回走。 那个快哭出来的丫鬟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泪,斜着眼朝院子里冷哼一声,追在骆亲王身后走了。 二楼窗台边,公仪含涵望着骆亲王快速离去的背影,嘴角扯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小姐……”小陶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不安的偷看她的脸色。 公仪含涵偏过头:“怎么?” 小陶见她脸上云淡风轻,一时拿不准她的心情,只能小心的劝慰道:“小姐别难过,王爷担心子嗣,也是人之常情。” “我有什么好难过的,”公仪含涵走到桌边,拿起茶壶给自己倒茶,“这本来就在我意料之中,公仪可妤若是这么轻易就让王爷见我,她就不是公仪可妤了。” “啊?”小陶眨眨眼。 “啊什么啊,”公仪含涵把空壶放在桌子上,“壶里没水了,还不快去烧水。” “哎呀,奴婢忘记了,奴婢马上去。”小陶连忙拎起水壶,蹬蹬蹬的跑下楼去。 骆亲王回到正院,一进房间,就见公仪可妤脸色苍白的昏睡在床上,旁边有个大夫正在给她把脉。 “怎么样?侧王妃有没有事?”大夫一收手,骆亲王和老太太都急忙问。 大夫道:“侧王妃只是一时伤心过度,动了胎气,吃一贴安胎药就好,不过以后切忌不可再情绪太过激动,侧王妃的身孕只有两个月,正是危险的时候。” 骆亲王松了口气,往床上一看,公仪可妤眼睫动了动,悠悠然的醒了过来。 他坐到床边,握住她一只手,温声道:“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肚子,妾身的肚子,”公仪可妤紧张的道,“孩子有没有事?” “没事,你不要紧张,”骆亲王道,“孩子好好的,大夫说了你不可情绪激动。” 公仪可妤神色放松下来,道:“王爷怎么回来了?见到小姑母了吗?小姑母的病情严重吗?” 骆亲王眼神略微黯淡了一点:“本王没来得及见她,一听你昏倒,就赶回来了。” 公仪可妤睁大了眼睛,愧疚道:“都是妾身不好,妾身不该昏倒,王爷,你快去看小姑母吧,妾身没事。” 正文 460 伪装,她不再是以前的她了 “这怎么能是你的错,是本王不该离开,”就算骆亲王心里原本有一点儿不舒服,这时候也被公仪可妤的体贴冲没了,“你好好休息,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公仪可妤的神情愧疚又不安。 骆亲王怜惜的摩挲了一下她的手,道:“不要想太多,睡吧。” 公仪可妤抿了抿唇:“妾身睡不着,妾身一想到母亲,就心痛如刀绞……” “大夫都喜欢夸张,你别担心,岳母肯定会好起来的,”骆亲王道,“如果担心岳母,你就好好保重自己,等大夫说你没事了,本王就带你去看望岳母。” 公仪可妤含泪点点头:“谢谢王爷。” 骆王爷柔声道:“睡吧,本王在这陪着你。” 公仪可妤露出一个伤心中透着幸福的笑容,慢慢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就呼吸均匀了。 骆亲王见她睡熟,吩咐丫鬟好好守着,就放轻脚步走出了房间。 等在外面的人表达了一番关心之后,就各自散了。 趁骆亲王不在,公仪可婵偷偷溜进姐姐的房间,一进去,就看到公仪可妤睁着眼睛,眼神森冷的盯着某个地方,不知在想什么。 “二姐,你怎么醒了?”公仪可婵道。 公仪可妤抬起眼,道:“你怎么进来了?” “我不放心二姐,想偷偷进来看看二姐就走的。”公仪可婵说的十分真心,二姐可是她现在最有力的靠山,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的问道,“二姐,王爷对你好吗?” 公仪可妤似笑非笑:“你觉得呢?” “我看王爷对二姐挺好的,但是,”她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担心自己说的不好听,会惹二姐生气。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公仪可妤看着自己这个小妹,她们三姐妹中,就这个小妹最没脑子,以前有娘护着,以后可就得靠她自己了,“你记住,有时候示弱并不会让你损失什么,反而能得到更多,尤其男人,都喜欢温柔体贴,凡事以他为先的女人。只要做到这一点,就算不能让他喜爱,也能让他看重你,那么你就有了立足的资本。” 公仪可婵恍然大悟:“所以二姐刚才是故意让王爷去见公仪含涵,又故意昏倒,把王爷引回来?” 公仪可妤斜她一眼:“你说什么呢,我当然是担心娘,伤心过度才昏倒。” 公仪可婵怔了怔,连忙道:“对对对,是小妹失言了,二姐最孝顺了,当然是担心娘!” 公仪可妤觉得小妹似乎没以前那么蠢了,看来这三年里,她成长了不少。 “你跟我说说,”公仪可妤的眼神沉冷下来,“娘怎么会疯的?” 公仪可婵立刻精神一振,迫不及待的向她告起状来。 “二姐不再是以前的二姐了,”另一边,公仪可姝评价道,“我真没想到,以前那么高傲的二姐,竟然这么能放下脸面,她在骆王面前装的滴水不漏,一点破绽也没有。” 她敬佩的看着映初:“还是四妹妹你厉害,居然能看出她的伪装。” “不是我厉害,只是正常的推断而已。”映初道。再温柔体贴的女人,也不会把夫君往别的女人身边推,就算真有这种大度能容的人,也绝不可能包括公仪可妤。 公仪可姝想了想,也明白了,道:“不错,是我太笨了,居然没想到。不过二姐能把骆亲王哄得团团转,委实太厉害了。” 当局者迷,再厉害的男人,一旦陷入温柔乡里,就像一叶障目,什么都看不清了。不过这也是公仪可妤伪装的能力高超,不然也蒙蔽不了骆亲王的眼睛。 “公仪可妤的主要对手是小姑母,不过也不会放过我们,”映初道,“她而今算是衣锦还乡,又有孩子这个护身符,绝对会趁机打击异己。” 公仪可姝神情肃然,若说之前她对公仪可妤虽然忌惮却不畏惧,现在心情就要沉重的多了:“四妹妹说的是,我们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 公仪可妤后面几天都忙着在骆亲王面前装虚弱,没工夫找别人的麻烦,但是映初也没清闲两天,就遇到更糟心的事。 她一觉睡醒,就发现院子里的奴婢们个个喜气洋洋的,而柳絮却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映初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净脸,随意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直说就是。” 柳絮道:“是苍将军,他刚才来府里送节礼了。” 映初手顿了顿,猛的将帕子扔进盆里,溅出一地的水。 丫鬟非常有眼色,立刻端起水盆低着头退出去了。 柳絮沉默的站在映初后面,她不善言辞,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主子。 不过映初也不需要她安慰,片刻她就收敛了情绪,道:“琰诺那边有消息传过来吗?” 柳絮顺着她的话转移了话题,回答道:“囚禁将军的地方还没找到,不过暗探已经寻找到了一点线索,想必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肉灵芝目前还没找到,还需要更多时间搜寻。” 映初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心里憋闷的厉害,这两件事压在她的心头,让她连呼吸都觉得疲累。 她很后悔那天没有带长锦一起走,后来琰诺派了潜伏在殷家的暗探寻到关押长锦的地方,可是却没见到人,她早该想到,殷九华肯定会将长锦转移地方的,殷九华有了防备,再想找到长锦,就更加艰难了。她不知道殷九华会对长锦做什么,只盼长锦真的能如他所说,尽快逃出来。 肉灵芝没寻到在她意料之中,却也难免失望。她想,她必须去见一见殷元琅了。 年关越来越近,回京过年和述职的人越来越多,客香居里的生意越发火爆,映初派人去订位,结果店家说三天之内雅间都被定完了,下人在那和店家说了半天,正好有个人来退订,便立刻抢订下来。 映初对此事一无所知,第二天早上,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一刻钟抵达客香居。 她走进雅间,正要在桌前坐下,屏风后就闪出一个人影,映初迅速往后退了几步,避开了那人抓她的手。 “李沧泽!”映初看清来人,脸色立刻一沉,“你怎么会在这!” 李沧泽收回抓空的手,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你身手倒是敏捷,躲得很快。” 正文 461 杀招,九皇子援救 映初想到刚才差点被他抓到,脸色更加冷沉:“滚出去!” 李沧泽笑容消失,冷冷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让我滚!” “我是不算什么,那你就别像条狗一样缠着我!”映初道,“李沧泽,你可真是贱骨头,不管我怎么厌恶你辱骂你,你都想法设法往我身边凑,没见过你这么恶心的人!” 李沧泽两腮的肌肉抖动,牙齿咬的咯吱作响,他猛然一掌将桌子拍碎,凶狠的朝映初的脖子抓去,他被气的脑袋都快炸开了,此刻他不想再管什么执念,什么慢慢折磨花映初的念头,他现在只想捏碎这个贱人的脖子,拍烂她的脸,让她再也说不出恶毒的话! 映初略显狼狈的趔趄后退,与此同时,柳絮举起佩剑,挡住李沧泽的杀招,她的剑鞘被李沧泽抓住,她顺势拔剑出鞘,对准他的心口刺去。 李沧泽躲开她的剑,两人缠斗在一起,李沧泽的武功比以前更加高强,出招十分凌厉,柳絮渐渐不支,只能勉强防守。 然而防久必失,柳絮身上开始出现伤口,终于被李沧泽抓住机会,将她佩剑击落,一把扼住她的喉咙。 映初眼神一变,就在她准备出手的时候,一枚暗器从门外飞射而入,对准李沧泽的手袭来,李沧泽不得不松开对柳絮的扼制,侧身避开暗器。 那枚暗器钉在窗户上,竟是一枚金叶子,此时半片柔软的金叶子都没入了木头中。 李沧泽瞳孔收缩了一下,语气森寒的喝道:“什么人!” 对面的雅间门打开,开门的侍从退到一边,露出正独自饮酒的九皇子,他放下手中酒杯,转过头来,脸上露出明朗的微笑:“千玑翁主,苍将军,好巧。” 李沧泽神色越发难看,九皇子就在对面的雅间,以他的耳力,未必没听到他和花映初的对话。他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勉强平复怒气:“微臣见过九殿下,不知九殿下在此,微臣失礼了。” 映初也行了个礼,道:“多谢殿下出手相救,臣女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而已,”九皇子奇怪道,“你们因何起了争执?怎么大打出手起来?苍将军,千玑翁主可是你求娶的人,你若是一时冲动伤了她,回头可就后悔莫及了。” 客香居的雅间隔音效果非常好,这也是很多达官贵人喜欢到这里来谈事的原因。九皇子虽然隐约听到对面包厢传出争执,却没听清他们说什么,甚至连公仪可姃争执的对向是谁都没听出来,直到他们打起来,房门被破开,他才知道屋里的男人竟然是苍泽。 有九皇子在场,他也不可能再杀花映初了,而且他已经冷静下来,花映初毕竟是皇上封的翁主,他真把她杀死在这里,也没法向皇上交代。 李沧泽阴冷的看了眼映初,这个女人总有把他气疯的本领,每次他想跟她好好说几句话,她总要竖起全身的刺攻击他,他为她一而再的增加耐心,一次又一次的敞开怀抱等她走过来,她却丝毫不领情。 这几年他对她的恨意原本已经沉淀了很多,如今全被她翻搅起来了! 花映初,等我把你娶回府,你就会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后悔往日的所作所为! “是微臣冲动了,殿下教训的是。”李沧泽道,“微臣还有别的事,就先告辞了。” 九皇子道:“苍将军请便。” 李沧泽离开之后,九皇子对映初笑道:“那边雅间已经不能坐人了,让小二收拾一下,翁主不妨先到我这里坐一会。” 九皇子才救了柳絮,映初也不好拒绝他的好意,“那就多谢殿下了。”她从满屋狼藉中走出来,到对面雅间坐下。 九皇子道:“你怎么会和苍泽约在这里见面,还大打出手,这下肯定闹得满城皆知,对你的名声十分不利。”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出现,事已至此,便是我名声受损,也没有办法。”映初不欲多谈李沧泽,转移话题道,“九殿下一个人在这里自斟自饮,真是好兴致。” 九皇子笑了一声,直言不讳道:“既然你看到我,想必也已经猜到,我是有目的而来的。” 映初倒没料到九皇子这样坦率,她的确猜测九皇子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果然,“九殿下派人监视我?”映初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我说没有你会信吗?”九皇子状似玩笑道。 映初不语,其实根本不需要问,她和琰诺关系密切,三皇子、九皇子乃至一些世家,肯定都会关注她的举动。 九皇子脸色突然认真起来,道:“其实是你的下人来这里定雅间,闹出的动静太大,所以我才会知道。不仅是我,想必很多人都知道了。” 映初有些讶然,继而皱起眉头。下人并没有禀告过此事,这实在在她意料之外。 “我还以为你约见的是苍泽,不过听你刚才的语气,似乎你约的另有其人?”九皇子问。 映初心中一动,道:“既然殿下对我如此坦率,我也不瞒殿下,我需要肉灵芝救一位朋友的性命。” 九皇子立刻明白了:“所以你约见殷元琅,想让他请三皇兄帮忙?”公仪可姃若是要见三皇子,肯定会登门拜访,约在这里,最可能的就是和三皇子关系亲近的殷元琅。 映初点头:“正是。” 九皇子脸上神色未变,心里却有些忧虑起来,若是三皇子以肉灵芝为要挟,逼秦王和公仪可姃投奔他,那可如何是好! 不过片刻之后,他又放下心了,公仪可姃若是真想投靠三皇子,就不会约见殷元琅,而是直接求见三皇子了,她会这么光明正大的告诉他,也是在表明态度。 “肉灵芝在殷贵妃手上,可不容易讨过来,”九皇子摇了摇头,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心和关怀,“若是三皇兄答应给你最好,若是不成,我会命令手下在全国搜寻,尽力帮你找到。” 映初不客气的道:“殿下肯帮忙,臣女感激不尽,若是真能寻到肉灵芝,臣女定然会报答殿下的!” 九皇子听到想听的话,脸上立刻露出笑容:“翁主无需客气,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能帮到忙,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最快更新无错小说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正文 462 挑拨,令人头疼的死结 映初和九皇子这边刚说完话,店小二就领着一个人上来了。 九皇子看到门外的人,似乎有意又似乎无意的道:“元琅,这边。” 殷元琅目光从那间还没收拾好的雅间收回来,一转身,就看见公仪可姃和九皇子相对而坐,气氛似乎很融洽。 他眼睛眯了一下,很快就露出灿烂的笑脸,一边往里走,一边抱拳见礼:“九殿下,千玑翁主。” 九皇子做了下请坐的手势,殷元琅便在他们中间的座位坐下,看着映初道:“我还以为翁主单独约见我,原来九殿下也在。” 九皇子笑道:“我只是恰巧遇上,对面雅间发生冲突,我才知道翁主在此,所以请翁主过来坐一坐。” “发生冲突?”殷元琅诧异道,“这是怎么回事?翁主可有受伤?” “只是一点小事罢了,多亏九殿下出手相救,我并无损伤。”映初不欲多谈,只一句带过。 殷元琅也只是表达一下关心,见她不想说,就识趣的没再多问。其实他刚才在楼下已经听到客人的议论,知道和公仪可姃发生冲突的是苍泽。 公仪可姃不待见苍泽,这谁都能看得出来,不过没想到他们会在大庭广众之下闹翻。公仪可姃迟早要嫁到将军府的,这样闹翻对她可没半点好处,也不知精明如她,怎么会做这种蠢事。 这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殷元琅脸上笑容温和:“没事就好,是我来晚了,不然也不用麻烦九殿下出手了。” 九皇子道:“举手之劳而已。” 三人寒暄几句,殷元琅见九皇子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而公仪可姃也没有打发九皇子走,不禁皱了皱眉,不过很快又明白过来。 公仪可姃在客香居的事情已经曝光,再单独和他见面已经不妥,有九皇子在场,就不会有多少人说闲话了。只是这对他却很不利,他原本还想趁这个机会拉拢拉拢公仪可姃呢。 闲话说完,映初转入正题:“其实我这次约殷公子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殷元琅早有所料,微笑道:“翁主有什么事尽管说,能帮上忙的我都会尽力帮忙。” “听说殷贵妃娘娘手中有肉灵芝,我想请殷公子向三皇子殿下求情,帮忙弄半株肉灵芝,”映初道,“若是娘娘和殿下有什么要求,我会努力达成。” 殷元琅的笑容消失,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我向三殿下提一提倒是可以,三殿下肯定也愿意帮翁主这个忙,只不过……” “殷公子请直说。”映初道。 殷元琅苦笑道:“据我所知,贵妃娘娘手中的肉灵芝并没有多少,而且自己也有需要,就算是三殿下自己要用,娘娘也未必肯给,更别说为别人求了。” 映初知道殷元琅不可能一口答应,道:“只要殿下肯试一试,我就感激不尽了,能成功自然好,如果不行,我再想其他法子。” “也好,”殷元琅道,“我回去之后会立刻跟三殿下说,三殿下一定会帮翁主这个忙的。” “那就多谢殷公子了,”映初道,“等下次见面,我再当面向三殿下道谢。” 殷元琅叹气道:“可惜我见不到国师,国师无所不能,也许他手中也有肉灵芝。” 映初默然,就算殷九华手中有,也不可能拿出来救人,否则他就不会让她自己想办法找了。 殷元琅自顾自的说下去:“若是清漪,还有可能求见国师,但是她自从及笄宴后就病了,最近病情反反复复一直没好,连门都出不了,只能成天关在屋里养病。” 映初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冷光,殷清漪之所以生病,是因为中了迷香,又在门外昏睡半天,伤了元气。虽然殷清漪是无辜的,但是一想到殷清漪差点爬上长锦的床,她心中就会怒意翻腾,所以她是不出手治疗殷清漪的。 “怪不得三哥这几天总往殷家跑,原来是殷小姐病了。”九皇子笑吟吟道,“三哥为了获得殷小姐芳心,可真是不辞劳苦。” 国师现身殷清漪的及笄宴,足以见得国师对她的重视。三皇兄原本就对殷清漪很上心,现在更是牟足了劲追求,其实别说三皇兄,就连他都很心动,殷清漪真是争夺皇储之位的重要筹码啊。 九皇子道:“不过我似乎听说,殷小姐前几天才往秦王府送了一件大氅,殷小姐人在病中还亲自做衣裳,这份心意可真令人感动。” 映初垂着眼睛,对此事不发表任何看法,九皇子这话未必没有挑拨离间之嫌,不过他误解了她跟琰诺的关系。 只不过她这副沉默的态度,反倒让九皇子认定她在吃醋,只是因为已经定亲,没有立场表现出来,所以才默不吭声。 殷元琅心里对自家妹妹痴迷秦王的事非常头疼,私下劝过好多次,却一点用也没有,害他面对三皇子时,都有些尴尬。 但是这一点他当然不会表现出来,他好笑的摇了摇头,道:“九殿下弄错了,那件大氅是我父亲送的,跟清漪可没有关系。当初草原秋狩之时,幸亏秦王救了殷家子弟,所以我父亲才命人收集最好的豹皮,又请了最有名的绣娘,精心的花费几个月时间做好,送给秦王作为谢礼。” “是吗?”九皇子笑了笑,“殷大人竟然派殷小姐的丫鬟去送礼,这可真是出人意料。” “殿下说那个丫鬟,她早就不在清漪身边侍候了。”殷元琅道。 “原来如此,大概真是我误会了。”九皇子毫无诚意的道。 殷元琅心里恨得牙痒痒,九皇子真会挑拨离间,偏偏这事还就是一个令人头疼的死结,不说公仪可姃心里怎么想,其实三皇子才是最不高兴的那个。 殷元琅转移话题道:“今年骆亲王和侧妃回京过年,听说就住在公仪府,我正想哪天去拜见骆亲王呢,只是据说侧妃怀有身孕,近来身体不好,所以不知能否登门打扰?” 正文 463 审问,公仪可姝的怀疑 映初道:“二姐的确身体不太舒服,不过殷公子想拜访,骆亲王和公仪府上下,自然都是欢迎的。” “那我还是多等一段时间,等侧王妃身体好些再说吧。”殷元琅道,“我那里有些珍稀的补药,若是骆亲王需要,可以派人去取。” “殷公子的好意,我会带给骆亲王的。”映初道。 九皇子笑了一声,嘲讽道:“元琅既然这么有心,大可以把你那些补药打包好,直接送去公仪府。” “谁不知道骆亲王最是高洁,我岂敢那么唐突,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在贿赂骆亲王呢。”殷元琅似笑非笑道,“我倒是听说九殿下送了不少礼物给骆亲王,却被骆亲王拒收了。” 九皇子面色不改:“骆亲王是我的皇叔,我只是关心侧王妃肚子里的弟弟而已。我的心意已经尽到,皇叔收与不收,那都是次要的。” 殷元琅还想再说什么,但是映初不耐烦再听他们唇枪舌剑,先一步开口道:“九殿下、殷公子,我还有一些别的事,不得不先走了,容我先行告辞。” 九皇子微微一笑:“我也该回去了,是否需要送一送你?” “谢九殿下好意,不过不用麻烦殿下了。”映初道。 九皇子也不坚持,道:“那翁主路上小心。” 殷元琅道:“翁主放心,我回去之后,会立刻去见三殿下。” 映初笑道:“好,多谢殷公子。” 映初再与他们道别一声,起身离开雅间,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她下楼梯的脚步声。 雅间里,九皇子和殷元琅并没有立刻离开,难得单独聚在一起的机会,他们都想从对方那里试探点什么出来。 不过这些都和映初无关了,她一回到府里,就被丫鬟请去了齐侯的瑾琼苑,一家老小都聚在厅堂,连一直声称不舒服的公仪可妤也在。众人个个面色严肃,架势就像三司会审一般,显然客香居发生的事,已经传回了府里。 映初刚要行礼,老太太就呵斥一声:“跪下!” 映初索性就免了行礼的麻烦,眼皮一抬,淡淡道:“不知孙女犯了什么错,祖母要罚我下跪?” “你还有脸问!”老太太道,“你到底要不要脸,你跟苍将军已经订婚了,还私下跟别的男人见面,被苍将军撞破,还敢对他动手!你是不是嫌公仪家还不够丢脸?你们一个两个,我公仪家怎么就生出你们这群不知廉耻的丫头!” 她骂着映初,不由的又想起公仪可婵的事,心里的怒火加倍翻涌,若不是坐在椅子上,说不定已经戳着她们的脑门骂了。 公仪可婵本来站在旁边看戏,没想到老太太一开口,就把她也波及到了,顿时脸色变得乍晴乍白。 公仪可妤柔声说道:“祖母先别发这么大火,兴许只是误会而已,先听四妹妹怎么说吧。” 老太太重重冷哼一声。 映初道:“我不知大家听了什么传言,但是传言只是传言而已。” 众人等了一会儿,却只听映初说了这么一句话,竟然一点都没有详细解释的意思。 映初的确不想解释,她提到李沧泽的名字都觉得厌烦,而且不管她解不解释,老太太都不会相信,她又何必浪费口舌。 老太太越加愤怒:“你就是这么解释的?好!既然你无话可说,那我就按家规处置你!来人!” 老太太话没说完,齐侯就道:“行了,孩子说是传言就是传言,外面的传言有什么可信的?非要大张旗鼓的审讯可姃,你这么一闹,原本是假的,外人也以为是真的了!” 众人都很惊讶,没想到齐侯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公仪可姃这边。 “侯爷,我这还不是为了家族考虑?”老太太脸色极其难看,“侯爷久不回京,根本不知道外面人都是怎么说公仪家的,这时候四丫头还这么不知检点,对家族的名声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更重要的是,四丫头的婚事是皇上赐的,她背地里跟别的男人私会,传到皇上耳中,万一给她定个欺君之罪,家族也会受到连累!” 齐侯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但还是说道:“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可姃自己有分寸,才不会做自辱的事,是你想太多了。” 可姃在她几个孙女中,就算不是最出息,也是最有能力的一个,能靠一己之力成为翁主的人,怎么可能傻的去犯欺君之罪。 再者,自从喝了可姃配的药酒,他一直被病痛折磨的身体好了不少,他当然要护着这个孝顺的孙女。而且整个府里只有可姃对琼姨娘和涵儿最亲近,就算为了她们母女,他也不能看着可姃被欺负。 “侯爷你根本不了解四丫头,她根本就是个不安分的!”老太太怒极,“客香居那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就连家里的仆人也都看到了,怎么就不是真的了?我们不惩罚她,难道真要苍将军上门兴师问罪,或者告到皇上那里去,再来着急吗?” 公仪可妤缓声道:“祖母,我觉得祖父说的对,四妹妹是个有分寸的人,应该不会真的跟人私会,这肯定是个误会。不过人言可畏,就算是假的,传的人多了,也就变成真的了。为今之计,不是惩罚四妹妹,那样只会坐实谣言,我们应当想想办法,平息流言才是。” 公仪可妤句句都是为映初考虑,似乎真的很关心她。 而向来都帮着映初的二夫人,之前却一直都没有开口,这时候才说出一句:“侧王妃的话有道理,平息流言才是最要紧的。” 旁边的公仪可姝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她看了映初一会,就垂下眼睛,嘴唇抿的紧紧的。 她不想那么想,可是脑海中却不受控制的冒出种种念头,为什么可姃会私下和九皇子见面?苍将军为何失态的大打出手?她一直知道可姃很不满意和苍将军的婚事,而秦王也帮不了她,所以她是准备接近九皇子,让九皇子帮她解除婚约吗?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公仪可姃没话解释,因为传言根本就是事实吧!明知道她心仪于九皇子,公仪可姃怎么能不顾她的感受,偷偷接近九皇子?!她对得起她吗! 正文 464 嫌隙,除夕前的宫宴 除了老太太,大家似乎都站在映初这边,尤其是齐侯态度坚决,老太太气的不行,最后恨恨道:“好,侯爷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一心为家族考虑,结果枉做好人,我什么都不管了!” 齐侯没理会老太太的气话,看向公仪可妤道:“你可有什么办法,能平息外面的流言?” 公仪可妤笑道:“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让苍将军出面,解释这一场误会,不妨让映初亲自登门,解决她跟苍将军之间的矛盾。” 齐侯想了想,问:“可姃,你觉得呢?” 映初道:“二姐说的的确不失为一个办法,但是如此一来,外人都会觉得是我理亏,只怕谣言不仅不能平息,反而会让更多人误解。” 齐侯心里其实也是这个顾虑,颔首道:“确实如此。” 公仪可妤道:“是我考虑不周,还好四妹妹思虑周全。那不知四妹妹有什么好的办法?” 映初一笑:“当然是让大家知道事实,错不在我,而在苍将军身上。” 公仪可婵冷笑,插嘴道:“你真会抵赖,自己跑出去私会,还怪苍将军去捉奸!” “可婵!你说的什么话!”齐侯呵斥道。 公仪可婵对这个不常见的祖父并不算太畏惧,至少没有对老太太那么畏惧,而且有二姐撑腰,无形中胆子就大了,顶嘴道:“我又没说错!她一个待嫁的小姐,不管是什么原因跑出去跟其他男人见面,都是不检点的行为!她被人指指点点,也是活该,倒霉的是我和三姐,都被她带累了名声!” 公仪可妤道:“好了妹妹,谁是谁非现在都不重要了,自家姐妹,也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别弄得姐妹之间生分了。你乖乖在一旁听着就行,不准插话了。” 她虽是责怪,却也是维护,公仪可婵当众顶撞齐侯,齐侯发起火来,可不是轻的。 齐侯不悦的盯了公仪可婵片刻,到底没有发火,只是冷冷道:“说别人之前,先审视自己,可姝都没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怨怪别人!” 公仪可婵难堪又怨愤,她给家族丢脸,还不都是公仪可姃害的!祖父什么都不知道,就偏心公仪可姃! 映初道:“祖父若是信得过孙女,这件事就让我自己处理吧,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让真相大白。” 齐侯身体不好,也没有多少精力管事,略一沉吟,就点头道:“也好,总归这是你跟苍将军两人的事,我相信你自己能处理好。”他和这个孙女相处不多,却知道她的能力。 “多谢祖父。”映初道。 这件事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了。 离开瑾琼苑,映初快走几步,跟上走在前面的公仪可姝:“三姐姐。” 公仪可姝对她笑了笑:“四妹妹没事就好了,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了。” 映初怎么会看不出她的故意疏离,她不想和公仪可姝因为莫须有的事情产生隔阂,叹了口气道:“今天也是我倒霉,本来约了殷元琅商谈事情,结果和苍泽发生冲突,若非恰好遇到九皇子也在客香居,我说不定就没命了。” 公仪可姝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你约的是殷公子?” “是啊,这事我只告诉三姐姐,我需要从殷贵妃那里求点东西,所以请殷元琅帮忙。”映初没有瞒她,反正迟早都会知道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不向大家解释,这的确不好说。”公仪可姝担忧道,“是不是因为殷公子,苍将军产生误会,所以才与你发生冲突?” 映初道:“算是吧,三姐姐不用为我担心,我会处理好的。”等她跟李沧泽解除婚约,什么问题都不是问题了。 将事情解释清楚,两人说了会话,就道别各自离去。 公仪可姝走了几步,回头望着映初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继续往前走。 有的时候一旦怀疑产生,就算解释清楚,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有隔阂,更别说映初和公仪可姝之间,从来就没有全然的信任。 年关一日日逼近,除夕前一晚,弘光帝在皇宫大宴群臣,凡四品以上官员、命妇,皆可入席,也能适当带一两名女眷参加。 齐侯病痛缠身的主要原因是因为衰老,所以虽然有映初帮他调养,他的身体仍然不太好,宴席这种场面实在没精力参加。 老太太近来一直气不顺,又前天夜里突然降温,染上风寒正在床上躺着呢,所以也参加不了。 好巧不巧,大老爷侍疾的时候被传染了,虽然不严重,但也不能进宫,所以最后代表公仪家出席的是二老爷夫妇。 二老爷在外地任职,今天早上才堪堪赶回京城,因为不好打扰二房一家团聚,所以直到晚上进宫赴宴之前,映初才有机会见到这位二伯父。 二老爷满身书卷气,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之人,但从他行走时的利落姿态来看,他同时也是一个武功不弱的人,堪称文武双全。 不像大老爷总是一副亲和的样子,也不同于二夫人能言会道,善于收买人心,二老爷性格沉静,不爱说话,对于映初的见礼,也只是淡淡的点点头,不过映初能看出二老爷眼中的善意,倒是比虚伪的大老爷给映初的印象更好一些。 二老爷和二夫人带着公仪可姝,与映初一同出发,公仪可婵则早早跟着二姐,随同骆亲王先进宫拜见皇上去了。 因为二老爷回家,公仪可姝的心情非常好,连对映初有意无意的疏离都消失了,她拉着映初的手,把一只漂亮的珊瑚手钏戴到映初手腕上。 “这串珊瑚是南海出产的上好珊瑚,爹爹精挑细选了一对送给我做礼物,我们姐妹一人一只,你可不许推辞。” 映初把推谢的话咽回去,笑道:“那我就不与三姐姐客气了。” 公仪可姝把自己的手腕和映初放在一起,表情很满意,不过一会儿她就半羡慕半嫉妒的道:“妹妹皮肤真好,我都不好意思跟你待一起了。” 映初道:“我送姐姐的养颜膏,姐姐坚持用,皮肤不会比我差的。” “你就别糊弄我了,我每天都在用,可还是比妹妹的差一截,这大概就是天生的,羡慕不来。”公仪可姝道,她突然想起来,压低声音道,“我听说殷贵妃的皮肤也特别好,比初生的婴儿还滑嫩,不过没近距离看过,所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正文 465 条件,翁主还敢单独与我出来? 殷贵妃确实保养的非常好,明明跟皇后差不了几岁,看起来却像是年轻几十岁,当然这也跟皇后多年郁结于心有关。 公仪可姝道:“妹妹不是有事求殷贵妃吗,她那么注重自己的保养,妹妹给她调配一些美容药膏,兴许就能求得她同意了。” “有机会我会跟殷贵妃提一提的。”映初道,事实上哪有那么容易,她若是送美颜膏,殷贵妃绝对不敢用,这个交易根本不可能达成。 两人说话间,已经抵达皇宫外,众人下了马车,与同样到达宫外的达官贵人寒暄几句,然后谦让着进入皇宫。 到了宴会大殿,映初和琰诺一眼就看见对方,琰诺正要过来和映初说话,殷元琅已经先一步走过来。 “千玑翁主,能否借一步说话?”殷元琅道。 映初能够感觉到许多人的视线都探究的落到他们身上,不过她并没有避讳的意思,道:“殷公子请。” 映初转头和公仪可姝说了一声,便和殷元琅一同往殿外走去。 他们走到一个没人的长廊下,殷元琅调笑道:“最近外面的谣言传的那么热闹,翁主还敢单独与我出来?” “既然殷公子知道谣言,那又为何在大庭广众之下请我出来?”映初反问。 殷元琅呵呵一笑:“我这不是刚得到好消息,迫不及待想告诉翁主吗。” 再迫不及待,也不用选在这时候。映初没有揭破他的险恶用心,道:“那我也迫不及待想听听殷公子的好消息了。” “关于肉灵芝,贵妃娘娘答应可以给你,不过……”殷元琅露出犹豫的神色,明显在卖关子。 “殷公子有话直说。” 殷元琅道:“贵妃娘娘的意思是,希望秦王能辅佐三殿下,若是你能帮忙说服秦王,肉灵芝便是你的。” 映初想也不想就拒绝:“娘娘太看得起我了,我与秦王虽然有些私交,但那是秦王顾念恩情,我若因此插手秦王的大事,未免太不知进退,只怕秦王对我那一点恩情都要因此消磨掉。再说朝政大事,我一个女儿家,实在没有能力插手。” “翁主何必妄自菲薄,秦王待你的心意有多深,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殷元琅道,“其实先太子在世之时,就与三皇子感情甚笃,先太子冤死之后,也是三皇子为他平冤昭雪,并且一直没放弃寻找秦王的下落。三皇子并不是喜欢把恩情挂在嘴边的人,也命令下属不许多嘴,然而今天我却不能不为三皇子说几句实话。秦王在朝廷的根基浅薄,若是能辅助三皇子,三皇子一定会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看重的。” 映初道:“三殿下的所作所为,秦王自然全部都记在心里了,以后定然会回报三殿下。但是秦王的事,我真的没有资格插手。” 皇后与殷贵妃势同水火,先太子与三皇子怎么可能会感情好?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先太子之所以冤死,与三皇子和殷家脱不了干系。三皇子的确参与了平反,但只不过是做做样子,最后推出了一个替死鬼,真凶依然逍遥法外。亏殷元琅能够义正言辞的说什么恩情。 殷元琅又劝说了几句,但是映初态度非常坚决。他一点也没觉得失望,其实早就料到公仪可姃不可能同意,他先提这个要求,就是等着她拒绝,然后说出真正的要求。 “那好吧,”殷元琅故意一脸失望无奈的样子,“贵妃娘娘还给了你第二个选择,若是这个要求你不同意,那肉灵芝你就永远都别想了。” 映初道:“请说。” 殷元琅道:“三殿下身边正好缺一个骁勇善战的将军,苍将军是其中翘楚,三殿下很看好他。” 听到苍泽,映初表情明显冷下来。 没等她开口,殷元琅就恳切的道:“贵妃娘娘的脾气我很清楚,她能给你两个选择,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这是三皇子求了几天,娘娘才勉强松口的。如果你两个选择都拒绝,非但会辜负三皇子的一番努力,还会激怒娘娘,事后你再怎么后悔,甚至两个选择都答应,娘娘也不会再给你一丝机会!所以你可以想好了。” 映初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想都不用想,这两个选择一个都不会答应。但是她现在不能彻底拒绝,就像殷元琅说的,她不能激怒殷贵妃,万一琰诺寻不到肉灵芝,殷贵妃这里就是唯一的希望了。 “我会尽量试一试,”映初缓和脸色,道,“但是你也知道,那日在客香居我与苍将军闹翻了,我必须先缓和跟他的关系,然后慢慢说服他,这可能需要不短的时间。” 殷元琅笑了:“我相信翁主的能力,必定能很快说服苍将军的。希望翁主不要让娘娘等太久,不然万一娘娘认为翁主没有诚意,那可就不好了。再说我们不急,你也急着救你的朋友不是?” 映初觉得他的笑脸碍眼至极,不过还是回以微笑:“当然,我会全力以赴的。” 殷元琅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嘴角扬的更高了:“秦王找出来了,翁主在秦王心目中的地位,可真是非同一般,不知令多少女子羡慕。” 映初回头望去,果然见琰诺朝这边走来,不过离了一段距离就停下了。 殷元琅道:“翁主真的不考虑考虑第一个条件?我觉得比起第二条,这个更容易达成。其实你想救的那位朋友,也是秦王的朋友吧,秦王想必不会吝啬出一份力。” 映初不惊讶他会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他们刻意掩饰了乔殊彦的存在,但也不可能逃过有心人的眼睛。 “秦王只是帮我暂时照顾他罢了,”映初道,“我已经麻烦秦王够多了,再得寸进尺,脸皮也太厚了。” 殷元琅没有再说,其实在他心底,也认为公仪可姃就算开口,秦王也几乎不可能答应,再宠爱一个女人,比起野心,比起那把龙椅,都算不上什么。 “我就不打扰翁主和秦王说话了,先行一步。”殷元琅笑眯眯道。 他朝秦王那里走去,停下来和他打了声招呼,就带着笑容与他擦肩而过。 琰诺走到映初身边,问:“怎么样?” 映初摇了摇头:“回头再说吧,我们先回去。” 琰诺看出她心情不好,知道结果肯定不算好,便不再追问,与她一同往回走。 正文 466 赏赐,一碗醒酒汤 他们刚回到殿门口,正好李沧泽也到了,双方狭路相逢,李沧泽看了眼并肩而行的映初和琰诺,冷笑一声,率先进入大殿。 琰诺在他身后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讽刺道:“有的人终于有了自知之明,不再上赶着自取其辱。” 李沧泽脸颊肌肉抽动了一下,当做没听到,找到自己的席位,和一众大臣寒暄起来。 琰诺怀疑的小声道:“姐,他今天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映初淡淡道:“不用理会他,我们进去吧。” 他们两人一起进门,又引得殿内众人一阵侧目,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有些人看着映初的表情十分鄙夷,就像在看一个勾三搭四的狐狸精。 映初和琰诺都视若无睹,各自回到席位坐下。 此时所有人都到齐了,没过多久,外面传来太监的唱报,弘光帝带着一众妃嫔,在众人跪拜中走了进来。 “众卿平身,”弘光帝脸上带笑,“今天就当是提前过年,朕与众卿君臣同乐,众卿无需拘束,务必玩的开心热闹。” “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三呼万岁,回席落座。 三皇子道:“父皇,儿臣府中的舞姬编奏了一支新舞曲,不如就让她们开场,给大家助助兴。” “好,”弘光帝道,“若是跳得好,朕有赏,不好的话,朕可是要惩罚的。” 三皇子自信笑道:“那儿臣就等着父皇赏赐了!” 他拍拍掌,随即奏乐声起,一条条长长的红丝带突然从殿外飞入,紧接着八名窈窕秀美的舞姬踩着丝带旋转着飞进来,同时各色的花瓣骤然从她们身上飘出,像有无形的吸力一样,那些花瓣都围着她们飞旋飘舞,直到她们施施然落在地上,花瓣才依依不舍的散开,在地上铺成一条绚丽的花毯,馥郁的花香悠悠然飘满整个大殿。 只是这出场的方式,就让众人眼前一亮,连弘光帝都露出几分兴味的样子。 这些舞姬的表演从头到尾都很精彩,所有人的眼睛都在她们身上移不开,等到一支舞结束,众人都还意犹未尽! 三皇子道:“父皇觉得,儿臣献上的这支舞,值不值得赏?” 弘光帝哈哈一笑,道:“好,朕赏你就是,你想要什么赏赐?” 三皇子笑道:“儿臣知道父皇案上的肯定是前不久刚进贡的百年好酒,请父皇赏儿臣一杯吧。” “你就是贪杯,”弘光帝笑骂一句,道,“用朕的金樽给三皇子赐酒。” 三皇子高兴道:“儿臣谢父皇!” 宫女捧着倒满美酒的金樽,恭敬的送到三皇子面前,三皇子喝完,一脸享受的赞道:“好酒!” 殷贵妃温婉的笑道:“皇上,明宇前几天就跟臣妾提过皇上的酒,一直说要向皇上讨一杯,臣妾教训他他也不听,今天终于让他得逞了。” “明宇喜爱美酒,这一点像朕,”弘光帝笑道,“朕这酒也只有两坛,今天就割爱赏明宇一坛。” 三皇子大喜:“儿臣叩谢父皇隆恩!” “皇上,您这样可就把明宇惯的更贪杯了。”殷贵妃嗔道,眼神朝皇后瞥了一眼,带着浓浓的得意和示威。 皇后不屑的低哼一声,看似毫不在意,眼神却非常冷沉。 三皇子回到席位之后,九皇子皮笑肉不笑道:“为了讨父皇欢心,三哥真是煞费苦心,父皇那酒辣的很,后劲十足,三哥肚子里可不好受吧?” “不劳九弟操心,我好得很,”三皇子掀了掀唇角,“父皇赏赐的酒,自然是极好的。” 九皇子嗤笑一声,眼神朝琰诺瞟去,见他完全是漠不关心的样子,便也不再开口了,否则显得他多没风度和气量似的。 九皇子饮了一口案上的甜酒,冲淡胃里的辣味,目光隐晦的朝对面的映初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 有三皇子献上的这支舞开了个好开头,弘光帝龙颜和悦,下面众人也都放松下来,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映初周围的几位小姐,不约而同的向映初敬酒,她们嘴上说的好听,眼中却藏着丝丝嫉妒和恶意。 映初再怎么推脱,也免不了要喝上几杯,正觉得头疼时,一个宫女端着一碗汤水过来,道:“千玑翁主,贵妃娘娘见翁主喝了不少酒,让奴婢给翁主送来醒酒汤。” 映初抬头朝高台上的殷贵妃望去,殷贵妃正在为皇上倒酒,并没有朝她看一眼。 “代我多谢贵妃娘娘恩典。”映初道。 殷贵妃在这么多人面前赏她醒酒汤,目的很明显,她若是不接受,那么之前的约定就等于作废了,若是接受,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投靠了殷贵妃,殷贵妃这也是故意做给琰诺看的。 然而她却不能不接受。映初将醒酒汤端在手里,眼中闪过一丝冷笑,外人如何想都无所谓,殷贵妃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见映初迟迟没喝醒酒汤,宫女道:“请翁主快点喝下,奴婢好向娘娘复命。” 映初道:“可是汤有点烫,你回去复命吧,我待会儿再喝。” “娘娘让奴婢侍候翁主喝下,奴婢可不敢抗命,”宫女道,“翁主嫌烫的话,不如奴婢帮翁主吹一吹吧。” “不必了,我喝便是。”映初将碗沿凑近唇边,眼角余光扫了宫女一眼,她面色不变,眼神却放松了一些。映初垂下眼睛,将醒酒汤一饮而尽。 宫女端着空碗回到殷贵妃身边,殷贵妃满意的道:“很好,你去千玑翁主身边侍候吧,若是出了差错,小心你的脑袋。” 宫女恭声领命,重新走到映初身后站定,她本想解释一下,见映初只是瞥她一眼就毫不在意的收回目光,于是也就不说话了,柱子一样杵在映初身后。 公仪可姝有点不安的凑近映初,低声道:“四妹妹,贵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派人看着你?” 映初淡淡道:“没事,娘娘这也是关心我。” 公仪可姝笑了笑,坐正了身体,她觉得公仪可姃是在故意隐瞒她什么,若是以前她或许不会觉得怎么样,她们本来就有各自的秘密,但是自从对映初生起过嫌隙之后,她的想法就不自觉的变了。 她自认为在马车上已经和可姃和解,还送了她手钏,可是可姃却故意隐瞒她,根本就是对她心有芥蒂。 正文 467 阻拦,九皇弟在强抢民女? 映初故意没用灵泉化解醒酒汤的药力,一会儿就开始觉得头晕目眩,那碗醒酒汤里果然下了药。 “翁主,你醉了,奴婢扶你去休息吧。”站在映初身后的宫女抓住映初的一只胳膊,手上用的力气很大。 映初另一只胳膊费力的撑在案上,眉心紧皱,看起来很难受,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四妹妹,”公仪可姝看出她的不对劲,想伸手去扶她,但是被宫女挡住了。 宫女道:“公仪小姐,奴婢侍候翁主就行了,你就不必管了。” 公仪可姝蹙了蹙眉,这宫女明显有问题,她心里还没想好怎么办,手已经下意识的收回来。 宫女将映初拉起来,映初似乎想挣脱她,但是却没什么力气,被宫女强硬的扶着往外走。 “翁主怎么走了?”旁边有小姐不明所以的问。 公仪可姝眸光闪了闪,道:“四妹妹喝醉了,出去吹吹风。” 有人嗤笑道:“她的酒量还真不怎么样,才喝几杯就醉了,若是没有贵妃娘娘赏赐的醒酒汤,她这会儿怕是已经失仪了。” 她们本来就嫉妒映初,因为殷贵妃的另眼相待,对映初越加嫉妒了,同时心里也有些不甘,若是刚才多灌几杯,也许公仪可姃现在已经丑态毕露了。 对面席位的琰诺,第一时间就发现映初的不对劲,立刻就想追出去,却被三皇子阻拦:“秦王,你我叔侄来喝一杯。” 琰诺道:“我有事出去一趟,回来再喝。”说着就想绕开他。 三皇子再次挡住他,不悦道:“我等你给我敬酒,一直等不到就罢了,怎么我给你敬酒,你还不肯喝?是不是不给我这个皇叔面子?” 琰诺很想把酒泼到他脸上去,但却只能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一口喝完,然后又想往外走。 “别急,”三皇子笑吟吟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没必要担心,母妃只是想见她一面,和她私下谈谈而已,保证不会伤害她。” 琰诺脚步顿住,侧头看向他,神情半信半疑。 三皇子道:“伤害她对母妃,对本皇子都没有任何好处,我们没必要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再说,公仪可姃也不是好对付的,是不是?我们坐下来好好喝几杯,我保证最多半个时辰,你就能见到她了。” 琰诺犹豫了一下,重新坐回席位上,他不是相信了三皇子的说辞,只是冷静下来一想,以姐的警惕和能力,不可能轻易中了别人的招数。姐刚才顺从的跟那名宫女出去,肯定是另有打算,他跟去说不定会搅乱姐的计划。 三皇子见琰诺乖乖坐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亲自给琰诺斟了一杯酒,道:“皇叔敬你。” 两人喝完酒,三皇子才注意到旁边的席位空了,“九弟呢?” 琰诺淡淡道:“三皇叔刚才拦住本王时,九皇叔就出去了。” 就在映初被宫女带走,而三皇子阻拦琰诺的时候,九皇子就立刻尾随出去了。他认得那个宫女是殷贵妃身边的红英,红英将醉酒的公仪可姃带出去,显然有图谋。 他追出去没多远,就追上了红英,挡住她的去路:“红英,你这是要把翁主带到哪儿去?” 红英面无表情道:“见过九殿下,请恕奴婢不方便给殿下行礼。翁主喝醉了,奴婢扶翁主去休息。” “去哪儿休息?”九皇子道,“这好像是往后宫去的路吧,用得着将翁主带那么远吗?这旁边就是可以休息的房间。” 红英道:“奴婢只是奉命行事,九殿下有疑问的话,可以去问贵妃娘娘。” 九皇子嗤笑一声:“你这是用贵妃来压本皇子?” “奴婢不敢,”红英低眉顺眼道,“奴婢的确只是奉命行事,对殿下的问话不知该怎么回答。” “既然不会回话,那就回去问贵妃娘娘,”九皇子冷冷道,“你告诉贵妃,千玑翁主本皇子带走了,不劳她费心照顾。” 红英立刻往映初面前挡了挡:“那可不行!奴婢不能违背娘娘的命令,否则娘娘不会饶过奴婢的!再说翁主是女儿家,实在不方便交给殿下!” 九皇子声音更冷:“贵妃若是怪罪下来,本皇子一力承担。你若不把翁主交给本皇子,现在本皇子就饶不了你!” 红英脸上浮现怒气,马上又压了下去,她忽而一笑:“好,只要翁主肯跟九殿下走,奴婢就将她交给九殿下。” 九皇子怀疑的看了她一眼,对映初道:“翁主,你清醒一点,我送你去休息。” 映初头靠在红英肩膀上,对他的话毫无反应,等他再三说了几遍后,她才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断断续续道:“不,我不走,娘娘,贵妃娘娘,我要见贵妃娘娘。” 红英露出胜利的笑容:“九殿下听到了?不是奴婢不肯把翁主交给殿下,是翁主自己不肯跟殿下走。” “她醉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九皇子脸色不好看,但是并不打算放弃。他猜测公仪可姃肯定是因为肉灵芝,被殷贵妃威胁了,而且中了殷贵妃的计,所以绝不能让她被带走。 红英道:“九殿下这是想强抢吗?九殿下别忘了,这里可是皇宫!” “你大可以去向殷贵妃告状。”九皇子冷笑一声,随即伸手就要将映初抢过来。 红英连忙扶着映初往后退,又气愤又焦急。 就在这时,突然想起三皇子的声音:“九弟这是在干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九弟在强抢民女呢。” 九皇子停下动作,转头看着走过来的三皇子,神色不愉道:“比不上三哥,趁着别人醉酒,就想图谋不轨!” “九弟这是说的哪里话?”三皇子惊讶道,“我只不过是喝多了酒,出来散散步,听到这边有动静才过来看一看。明明是九弟和宫女拉拉扯扯,跟三皇子有什么关系?” 九皇子道:“既然跟三哥没关系,那三哥就到别处散步吧。” 正文 468 嫉恨,阴差阳错害人害己 “既然遇见了,我自然不能视而不见,”三皇子皮笑肉不笑,“既然翁主不愿意跟九弟走,九弟还是不要强人所难的好。” 得知九皇子离开大殿后,他就有点不放心,坐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追了出来,还好他来得及时,否则公仪可姃被老九带走,今天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 九皇子心知自己不可能把公仪可姃带走了,但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红英带走。“好,三哥都发话了,我不管就是。” 三皇子怀疑的看着他,他不信老九今天这么好说话?肯定还有后招。 果然,九皇子朝身后某个方向看去:“公仪三小姐,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隐藏在墙角的公仪可姝心里咯噔一声,尴尬的慢慢挪出来,她没想到九皇子早就发现她了,还以为自己藏的很好。 她比三皇子来的更早,几乎九皇子前脚刚出门,她后脚就跟了出来。她时时刻刻都在关注九皇子,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他是为了公仪可姃才出来的。 她藏在不远处,看着九皇子为了公仪可姃和宫女争执,看着他伸手抢夺公仪可姃,手心都快掐烂了。九皇子对所有女子的态度一向都温和却又疏离,什么时候举止如此激烈过!她做梦都想九皇子能多看她一眼,可是九皇子的注意力却被公仪可姃夺走了! 为什么?为什么公仪可姃已经得到那么多,还要抢她的九皇子?为什么她一直把公仪可姃当好姐们,处处维护她,她却背着她勾引她的心上人?! 公仪可姝心里翻江倒海,脸上却没露出分毫,她给两位皇子行了一礼,不好意思道:“臣女见四妹妹一直没回去,所以出来找她,不小心看到两位殿下在说话,臣女不敢打扰,所以才躲在旁边,请两位殿下恕罪。” “无妨,”九皇子没有拆穿她的谎言,也没有把被她跟踪的厌恶表现出来,“既然是来找翁主的,那你就将她带去休息吧,省的麻烦殷贵妃的人。” 三皇子皱眉,这女人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公仪小姐是宾客,宴会还没散,就让她离开照顾别人,不是扫她的雅兴么,照顾人的事让宫女做就行了,”三皇子眸光促狭的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道,“夜晚天黑,看不清路,公仪小姐一个人出来不安全,不如九弟送她回去好了。” 公仪可姝眼睛一亮,期盼又羞涩的看向九皇子。 “公仪小姐与翁主姐妹情深,必定不放心把翁主交给别人照顾吧?”九皇子看着她,眸光深深道。 公仪可姝心中涌起浓浓的失望,还有对公仪可姃的嫉妒,九皇子对她太关心了!可是被九皇子看着,她又不忍心拒绝,只能勉强的笑笑:“是啊,九殿下说的对,还是让我照顾四妹妹吧。” 九皇子似笑非笑的冲三皇子道:“三哥听到了?公仪小姐比起我们这些外人,更有资格照顾翁主,三哥还是把翁主交给她吧!” 三皇子刚想再说什么,九皇子又道:“若是三哥执意要扣着翁主,那我就不得不怀疑三哥和贵妃的用心了,必定要去父皇面前说道说道。三哥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吧?” 三皇子眸中闪过一抹阴鸷,很快又哈哈一笑:“九弟说的太严重了,母妃也只是关心翁主罢了,既然有人照顾翁主,我们自然就不多管这个闲事了。” “如此最好。”九皇子冷笑道。 三皇子心里憋着气,冷冷对红英道:“还不快把翁主交给公仪小姐!” 红英不甘不愿的把映初送到公仪可姝身边,这个情况下她别无选择,可是回去怎么跟娘娘交代啊! 三皇子道:“九弟,我们一同回去?” “好,三哥请。”三皇子不放心他在这儿,他也不放心九皇子留在这儿,同时回去最好。公仪可姝和公仪可姃的关系一直很好,把人交给她,他没什么可担心的。 三皇子和九皇子走在前面,红英故意放慢脚步,威胁的低声对公仪可姝道:“九殿下护着千玑翁主,可未必会护着你,你要想清楚跟贵妃娘娘作对的下场!” 公仪可姝眸光闪了闪,红英简单的一句话,就戳到了她心窝上。九殿下千方百计的护着可姃,却一点也没有为她考虑,她为什么还要帮助这个勾引她心上人的狐狸精! 红英见她表情松动,心中一喜,道:“等一会我会派人来带走她,你知道该怎么做!” 公仪可姝没有回答,但没有回答也就是默认的态度。 红英很满意,她不敢多逗留,加快脚步追上前面两位皇子,回宴会大殿去了。 公仪可姝吃力的扶着映初站在原地,她心里正天人交战,一个声音说公仪可姃明知她喜欢九皇子,还勾引他,她丢弃她是应该的!另一个声音说她们是盟友,现在和公仪可姃翻脸,对于娘亲在后宅的争权不利。 她挣扎了一会,轻声唤道:“四妹妹,四妹妹,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映初毫无反应,似乎醉的不省人事。 公仪可姝唤了几遍,见她真的没反应,眼神渐渐冷下来。既然公仪可姃醉了,自己做什么她都不会知道,事后编个谎话骗她就是了,反正公仪可姃不也在欺瞒她吗! 过了没一会儿,另一名宫女就小心翼翼的赶到了这边,她看到两人还在原地,松了口气,道:“把翁主交给我吧!” 公仪可姝试探的问:“你要把她带到哪去?想做什么?” 宫女斜了她一眼:“知道太多对你可没好处!” 公仪可姝心里非常不舒服,殷贵妃身边的宫婢一个个都太傲慢了,可是她却只能忍着。 她扶着公仪可姃都吃力,这个宫女却单手就将她架起,健步如飞的走了。 公仪可姝现在不知该往哪里去,她不敢回大殿里,可是这里又非常冷。她正想找个空房间休息一会儿,后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宫女的影子。 公仪可姝顿时心里一跳,殷贵妃的人已经把公仪可姃带走了,这个突然过来的宫女,该不会是九殿下不放心,派人过来看看的吧? 情急之下,公仪可姝来不及多想,立刻倒在地上装昏倒。她可以告诉九殿下,有人打昏了她,把公仪可姃抢走了。 那宫女走近之后,看到她一个人躺在地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她身上有酒气,面容姣美却称不上绝色,身形和她曾经远远见过的千玑翁主很相像。她拉起她的手腕看了看,在她手腕上看到一串珊瑚手钏,顿时放心了,这就是红英姐姐说的公仪可姃。 红英也是没办法,认识映初的宫女,都是随身侍候在殷贵妃身边的,有九皇子盯着,她们一个都不能轻易离开,所以她只能临时找了个没见过映初的人。 因为是年宴,今天参加宫宴的人基本都穿着红、紫色系的衣服,映初和公仪可姝也不例外,夜色里根本分不清颜色的区别,而且她们都带了珊瑚手钏,所以宫女凭着红英的几句简单描述,理所当然的把人认错了。 宫女虽然不清楚千玑翁主怎么一个人躺在这里,不过这不是她关心的事,她要立刻把人送去指定的地方,然后回去向红英姐姐复命。 公仪可姝被宫女架了起来,宫女的动作很粗鲁,弄得她很难受。被她拖了一阵,公仪可姝睁开一只眼偷偷看了看,她们越走越偏僻,她心里有些奇怪,这个宫女要把她带去哪儿?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呻吟一声,装作刚醒来的样子,迷糊道:“你是谁?你要带我去……”她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后颈一痛,立刻失去了意识。 另一边,映初因为公仪可姝把她交出去的举动,心中一沉,有种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中的感觉。她和公仪可姝的关系已经出现裂痕,只是让她有些没想到的是,马车上公仪可姝才主动跟她和解,这么快就把她推了出去。 映初看似浑身瘫软的靠在宫女身上,实则身心都非常警惕,这个宫女是个习武之人,她灵巧而熟练的避开守卫,将她带进一个房间里,然后立刻离开了。 映初等了一会,没有任何动静,她谨慎的睁开眼睛先观察了一遍房里的情况,这是一间布置非常简单的房间,一目了然,没有任何异常。 她又耐心的继续等,殷贵妃将她带出来肯定有图谋,在不能和殷贵妃翻脸的情况下,她只能按兵不动、见招拆招。 可是又是一刻钟过去了,周围静悄悄的,仍是没有一点动静。映初迟疑的打开门走出去,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映初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带她过来的宫女并不是殷贵妃的人,也许是九皇子不放心,先一步派人将她带走了。 刚才她们走的并不远,映初凭着印象往回走,突然听到另一个方向传来骚乱声,她掉转方向走过去,靠近之后才发现弘光帝、皇后、殷贵妃以及很多参加宴会的宾客都聚集在这里,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正文 469 意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李沧泽挡在门口,不准其他人进去。 他们的计划发生了点意外,他才刚进入房间,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床上的人,外面就响起禁军侍卫追拿刺客的声音,然后一群侍卫闯进院子里,过了一会,把皇上都惊动了。 虽然惊动皇上也是他们的目的,可是发生这么一出意外,让他本能的生出几分不安感。 “皇上,微臣只是喝多了酒,在这里休息一会,并没有见到什么刺客。”李沧泽道。 “既然没有刺客,苍将军为何拦在门口不让别人进?”三皇子装模作样的质问道。不同于李沧泽的不安,三皇子非常满意于这场意外,这让他们的计划显得更自然,比他找个理由把父皇引过来要好多了。 李沧泽道:“微臣在此小憩了片刻,屋里弄得有点乱,不敢在皇上面前失礼,请皇上和皇子恕罪。” “是不敢在父皇面前失礼,还是心里有鬼?”三皇子冷冷道。 殷贵妃也开口道:“皇上圣驾亲临,苍将军还胆敢堵在门口,若说没有因由,谁会相信?” 九皇子怀疑的看向他们母子,三皇子和他一样都在努力拉拢苍泽,现在突然这么积极的针对苍泽,未免太奇怪了。 他几乎下意识的就想到了之前红英带走公仪可姃的事,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琰诺心中也满是怀疑,但他一时半会儿也猜不出其中关窍,他想从姐那里得到一点提醒,然后才想起姐出去之后一直都没回来。尽管对姐有信心,他此时也忍不住担心起来,同时产生了和九皇子差不多的疑问。 李沧泽一直千方百计想得到姐,他是不是和三皇子串通一气,准备对姐不利?! 他们两人心中惊疑不定,却不知道李沧泽心中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浓,他还没来得及验证床上人的身份,实在不放心,不是他不相信三皇子的承诺,而是事关花映初,必须确保每一丝每一毫都没有出错,否则很可能被她反咬一口。 弘光帝对李沧泽一直推脱的行为生起疑心,他沉声道:“朕恕你无罪,你快让开,让禁军进去搜查!” 李沧泽握了握拳头,此时根本没有他拒绝的权利,再耗下去除了让皇上耐心耗尽,一点好处也没有。他只能退后一步,让开道路。 禁军冲进房间,搜查整个屋子,他们很快发现床帐后有个人影,谨慎的靠过去,一把掀开帷帐,就见一个女子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正昏睡不醒。 “这,这不是公仪家的三小姐吗?”一个认识公仪可姃的禁军脱口而出。 几名禁军面面相觑,苍将军不是和千玑翁主定亲了吗,怎么会和三小姐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李沧泽猛的冲过来,看清床上之人果然是公仪可姃,顿时懊恼的闭了闭眼。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会出变故!花映初,你够狠! 一名禁军出去禀告:“启禀皇上,公仪可姝小姐在房里,而且她……她躺在床上,衣衫不整……” 三皇子笃定的表情一僵,这怎么可能! “你们看清楚了?”三皇子急声道,“真的是公仪可姝?!” 禁军点头:“的确是她。” 三皇子和殷贵妃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之色,宫女明明说把公仪可姃送过来了,人怎么会变成公仪可姝? “三哥看起来似乎很不可置信?”九皇子心里松了口气,讥讽的瞥了眼三皇子,“莫非三哥早知道屋里有人,而这人却跟三哥想的不一样?” 九皇子此时哪里还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三皇子这是想把公仪可姃送到苍泽床上,好拉拢苍泽。 但是三皇子未免太多此一举,他们本来就定亲了,早晚会成亲的,这样做只会败坏公仪可姃的名节,让她心中记恨,若是她对苍泽吹吹枕边风,说不定苍泽也会背叛他,三皇子下了一局臭棋。 九皇子只知道表面,却不知道映初和李沧泽私底下的水火不容,这不是三皇子多此一举,而是李沧泽主动提出的要求。三皇子帮李沧泽抱得美人归,李沧泽则助三皇子夺得皇位。 只可惜,他们谋算的再好,此时也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三皇子心里怄的很,脸上则义正言辞道:“九弟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知道屋里有人,只是没想到公仪可姝竟然会在里面,故而惊讶罢了。” “是吗?”九皇子嗤笑一声,可惜没有证据,不然他绝对让三皇子好看! 弘光帝非常愤怒:“苍泽,这是怎么回事?!” 苍泽自己请旨,求他将千玑翁主指给他,现在居然和公仪可姝胡搅在一起,还是在皇宫里幽会,胆子大的能吞天了! 李沧泽噗通一声跪下:“皇上,微臣该死!微臣看见一个可疑的人影往这边跑,就追了过来,等追到房间里才发现可姝小姐在里面,微臣立刻就想退走,可是禁军就赶来了。微臣怕引起误会,才不得已隐瞒,请皇上恕罪!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设计的,有人想破坏微臣和千玑翁主的婚约,所以算计微臣,请皇上明鉴!” 他说着,还故意朝琰诺看了一眼,意思非常明显。 其他人都向琰诺看来,弘光帝也看了看自己的皇孙,皱起眉头,眼中多了一丝怀疑。 琰诺差点被气笑了,明明是李沧泽想算计姐,失败之后还想把责任推到他头上。 “据本王所知,前不久在客香居,苍将军对千玑翁主大打出手,若非九皇子恰好出手相救,说不定苍将军已经把翁主杀了!”琰诺冷冷道,“本王不得不怀疑,苍将军后悔和翁主定亲,所以故意设计这一出,为的就是找个借口解除婚约!” “一派胡言!”李沧泽怒道,“我虽然与翁主发生一点冲突,但是帝后之间尚且会拌嘴几句,何况我们是普通人,争执一回有什么好奇怪的!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悔婚!” “这点小事或许不至于,但是若你早就有悔婚的念头呢?”琰诺冷笑道,“你当初执意想迎娶翁主,不过是因为她受到皇爷爷恩宠,觉得她有利用价值,可是事后才知道她只是一个孤女,没有父母兄弟可以依仗,在公仪家也不受看重,对你的仕途几乎没有帮助,所以你就后悔了!相比起来,公仪可姝就不一样了,她温柔贤惠,父兄全都前途无量,名声也比翁主好听,相貌与翁主不相上下,你会动心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琰诺讲的头头是道,不知他们之间纠葛的外人来看,秦王说的非常合乎情理,千玑翁主的确一时风光,可是论实际的好处,公仪家的任何一个嫡女都比她带来的好处多,而且千玑翁主名声不好,不安于室,让他们来选,他们也愿意选公仪可姝。 苍将军当时头脑发昏非要娶千玑翁主,慢慢了解她的真面目后,反悔了也是正常的。 九皇子开口道:“秦王说的有理,那日在客香居,苍将军出手非常狠辣,招招致命,倘若他对千玑翁主有丝毫留恋,也不可能出手那么重。当时我就心生怀疑,此时看来,就算今天这事不是苍将军故意的,苍将军悔婚之心也很明显了。” 他刚才细细思索了一下,苍泽肯定和三皇子暗中有联系,苍泽一边对他虚与委蛇,一边和三皇子暗度陈仓,着实可恶!既然苍泽选择投靠三皇子,那他也不必对他手下留情!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李沧泽满脸激愤,“皇上,微臣绝没有悔婚之意!微臣真的是遭人算计的!” 三皇子也道:“九弟,秦王,你们叔侄俩一唱一和,该不会是你们联手陷害苍将军的吧?九弟,秦王承诺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帮着他!” “我倒要问问三哥是不是招揽了苍将军,为了他张口就质疑自己的亲弟弟和亲侄子,还真是胳膊肘往外拐!”九皇子反唇相讥道。 “你!”三皇子眼神一闪,怒道,“我只是就事论事,你别含血喷人!” 他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众人觉得秦王和九皇子占理,可是三皇子和苍将军说的也不无可能,一时不知道该相信谁好。 弘光帝脸色难看,不管什么事发展到最后,都会变成老三和老九的争锋相对。这件事他不用想,都知道跟他们一方肯定脱不了干系! “千玑翁主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连忙都转身看去,就见映初从不远处走来。 映初在暗处旁观了一会,才走出来,她已经听得七七八八,脸上却装作一副疑惑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大家怎么都在这里?” 立刻有好事的人主动把事情说给她听,然后等着看好戏。 二夫人和二老爷也在人群中,他们听到自己女儿在房里时,就懵掉了,等他们醒过神,也没有他们插嘴的余地。此时二夫人终于逮到机会开口,气急败坏的冲映初叫道:“你去哪里了?为什么可姝出去找你,结果却在这里,而你不见踪影?!” 正文 470 对质,治你欺君之罪 对于二夫人的问题,其实映初也想知道,殷贵妃他们的目标明明是她,怎么突然换成了公仪可姝? 虽然知道公仪可姝十有八九是受了她的连累,但是映初一点也不觉得愧疚,从公仪可姝将她交出去的那一刻起,就代表她们彻底决裂了! “我有些醉了,就找了个地方休息,酒醒了听到这边有喧哗声,才过来看看。”映初一脸疑惑道,“三姐姐出什么事了吗?二伯母为何如此生气?” “你还好意思问!”二夫人怒急交加,“可姝担心你,所以出去寻你,结果却,却……这都怪你!不然可姝也不会被人陷害!” 琰诺眼神一寒,道:“二夫人怎知三小姐不是故意假借寻找翁主之名,出来和苍泽幽会?翁主什么都不知道,你对她横加指责,是何道理?” “我女儿才不会做这种事!”二夫人愤怒的叫道,“可姝和苍将军根本就没见几面,怎么可能与他幽会!” “这可未必,”九皇子缓声道,“我与三哥之前离开宴会时,看到三小姐与翁主在一起,翁主醉的很厉害,三小姐说要照顾她,结果却将翁主一个人丢下,自己跑到这里来,实在可疑。三哥,你说是不是?” 三皇子脸色僵硬,这件事他否认不了,只能道:“就算如此,也不代表可姝小姐是自己过来的,或许她是被人骗来的!九弟,别说你不知道可姝小姐真正钟情的人是谁,她怎么可能跑来跟苍将军幽会!” 九皇子故作惊讶:“我当然不知道,难不成三哥知道?原来三哥和可姝小姐这么熟悉,连这么私密的事情都知道。” 三皇子嗤笑一声,道:“事关九弟,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毕竟我非常关心九弟。” 他的暗示非常明显,但毕竟只是口说无凭,并不足以令人相信。 九皇子似笑非笑,三皇子不惜披露公仪可姝的隐私,只能说明他心里着急,而且束手无策。 “我不知道三哥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不过眼见为实,”九皇子道,“无论如何,苍将军和可姝小姐共处一室都是事实,是他们对不起翁主,这件事,可不能轻易算了!” 既然三皇子极力想促成苍泽和公仪可姃的好事,那他就全力破坏,就算不能离间他们的关系,也要让三皇子在苍泽面前卖不了好。 二夫人见九皇子的态度,感到非常心寒,可姝对九皇子用情很深,但是九皇子显然根本不在乎可姝的死活,一心向着公仪可姃! 映初听着他们的对话,表情慢慢从疑惑转为震惊,不可置信的瞪着李沧泽,道:“你、你们竟然……” 李沧泽心中恨不得掐死她,脸上却宠溺又无奈:“我知道那天是我冲动了,我向你认错还不行吗?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联合外人设计我啊!就算你设计我,也不该对自己的亲姐姐下手,可姝小姐是无辜的!” 他认为这是映初捣的鬼,可是这一次映初确确实实什么都没做,不过就算映初说出来,他也不会相信。 “你住口!”映初满脸激愤,“你那日对我起了杀心就罢了,你想悔婚我也不会纠缠你,可你竟然用这种方式羞辱我,还往我身上泼涨水,你这个恶心的畜生!” 李沧泽的表情顿时就维持不下去了,眼神沉冷的盯着她。 映初朝弘光帝跪下,羞愤道:“皇上,臣女不才,但也懂得自爱二字,苍将军如此羞辱臣女,臣女宁死也要和他解除婚约,请皇上成全!” “我不同意!”李沧泽面孔几乎扭曲,“皇上,微臣没有悔婚的意思!微臣真心实意想娶她!” 九皇子嘲讽道:“你若真是真心实意,就不会做出这种事,既然做了,就该承担责任!你怕父皇惩罚,就嘴硬不敢承认,亏你还是驰骋沙场的将军,竟这般没种!” “我没有!”李沧泽急忙大喊,“皇上,微臣真的是冤枉的!微臣发誓自己真的没有悔婚的念头!” 琰诺道:“随你如何狡辩,可姝小姐的名节已经毁在你手里,你还想不认账不成?” 李沧泽气的脸红脖子粗,他和公仪可姝共处一室是事实,但他连人都没看清,可是这的确也算是毁了公仪可姝的名节,所以他根本无法反驳。 皇后道:“皇上,琰诺说的没错,公仪可姝的名节已经被苍将军毁了,若是苍将军不认,公仪可姝只怕只能出家了,而千玑翁主也受不了这种羞辱,不妨就让公仪可姝代替千玑翁主,和苍将军成亲好了,这样也算是两全其美。” 弘光帝明白皇后的意思,皇后这是心疼琰诺,想把千玑翁主留给琰诺,他何尝不愿意这样,当初把公仪可姃指给苍泽的时候,他就觉得十分愧对孙儿,现在既然能取消婚事,当然再好不过。 虽然心里已经定了主意,但是弘光帝并没有表现出来,继续冷沉着脸道:“这样太便宜他了!天下间哪有这种好事!” 弘光帝瞪着李沧泽道:“求朕指婚的是你,悔婚的也是你!你把朕的圣旨当成什么了?竟然还敢在皇宫里偷偷幽会,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李沧泽跪在地上:“皇上!” “住口!朕不想再听你狡辩!”弘光帝打断他,“说有人陷害你,那你就拿出证据来!否则朕就治你欺君之罪!” 李沧泽当然拿不出证据,恨得牙龈几乎咬碎。 “无话可说了?”弘光帝沉怒道,“你和公仪可姝枉顾朕的圣旨,秽乱宫廷,按律朕该将你们推出午门斩首!” 二夫人首先撑不住了,她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求皇上开恩!皇上开恩!”她此时不敢再喊冤枉之类的话,只能一个劲的哀求,“是臣妇没教好女儿,皇上要罚就罚臣妇吧!” 二老爷也跪地恳求:“求皇上看在微臣一向忠心耿耿的份上,饶小女一条性命,微臣只有这一个女儿,微臣愿意帮小女赎罪!” 正文 471 宽恕?臣女愿意嫁给苍副将 与李沧泽交好的一些文臣武将也开口求情:“皇上,苍将军大概只是喝醉了,头脑有些不清醒,并非有意冒犯皇上权威。苍将军忠君爱国、骁勇善战,杀了实在可惜,正是过年的时候,也不宜开杀戒,请皇上网开一面,饶他一命吧!” 殷贵妃也道:“这件事本来就疑点重重,苍将军虽然拿不出被人陷害的证据,但也不能说明没有其事,为了以免错杀无辜,皇上小惩大诫便是,让苍将军戴罪立功,不比杀了他更好吗?” 弘光帝的表情略有松动。 众人看出弘光帝没有真心要杀苍泽的意思,又有一些人开口求情,在不危害自身的情况下,他们乐意卖苍泽一个人情。 “好吧,”弘光帝松口道,“既然贵妃和百官帮你求情,朕就饶你一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自己去领六十军棍,今日起罢免将军职位,降为副将,另欠朝廷十万军功,三年内必须还清,否则加倍论处!” 有武将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其他几条都好说,三年内立十万军功,那就是要杀十万敌军,或者多立几次奇功、首功,但这对一个必须听命行事的副将来说,实在太艰难了,虽然东周常常对外用兵,这也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算真的完成了,这些功劳也都不记在功勋之内,也就是说三五年之内苍泽都别想重新恢复将军职位! 李沧泽脸上肌肉绷的很紧,他这两年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机关算尽,才搏来的地位,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毁了!尽管心中怒焰滔天,他却表现的十分冷静,他这半生经历的起起伏伏太多了,这点挫折算的了什么!只要他还活着,迟早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微臣遵旨,谢皇上隆恩!”李沧泽叩首,将所有情绪都掩藏在黑漆漆的眸子里。 三皇子有些失望,今天这个计划太失败了,不但没能笼络到苍泽,反而将他赔了进去。 九皇子眸光闪了闪,他怀疑父皇知道了他和三皇子争相拉拢苍泽的事,这一次不只是借机惩罚苍泽的左摇右摆,也是在警告他们安分一点。 九皇子心里冷笑一声,父皇心明眼亮,相比于他,更该担心的是三皇子,殷贵妃他们母子搞的鬼,父皇不可能一点都没察觉到。 “至于公仪可姝,”弘光帝声音很冷,“与人私会,不知检点,将她送去剃度出家,反思己过!” 映初开口道:“皇上,三姐姐名节已失,这是对女子最大的惩罚了,三姐姐还这么年轻,不该把青春耗费在寺庙里,既然她与苍将……苍副将两情相悦,求皇上成全他们吧!” 不是她想给公仪可姝求情,而是皇上没说取消她和李沧泽的婚约,她当然要争取一下。再则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公仪可姝关系很好,她若是不求情,会显得她凉薄。 皇后也道:“千玑翁主说的不错,公仪家也是世代忠臣,皇上就网开一面吧,既然翁主愿意主动退让,那么成全一对有qing人,也是一段佳话。” 弘光帝假意呵斥了几句,就同意了这个提议:“齐侯一大把年纪了,朕也不想他痛失孙女,就照千玑翁主说的办吧。” 这时,一道声音大声响起:“皇上,臣女不同意!” 这声音是从屋里传来的,几声脚步声响,公仪可姝出现在门口,她眼睛鼻子都是通红通红的,显然刚才痛哭过。 公仪可姝紧紧握着拳头,众人看向她的目光,就像凌迟一样让她痛不欲生,最让她伤心欲绝的是九皇子冷漠的视线,她对上一眼,就狼狈的移开目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刚才一直躲在屋里,就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众人,如何面对她心爱的九皇子。她一直那么爱惜自己的颜面,这么多年一直小心翼翼的维持自己端庄贤惠的形象,为了成为配得上九皇子的女人而日夜苦练,然而所有的努力都在今天化为乌有,她一夕之间变成了人人唾弃的fang荡女子! 听着屋外的种种议论声,她有一瞬间想死了算了,但是她舍不得也不甘心,她还没嫁给九皇子,她还没获得应有的荣耀,怎么能白白死了!她要忍,忍过今天之后,慢慢的时间长了,别人淡忘了今天的事,她就还有机会,她绝对不能放弃! 她不敢去想九皇子现在是怎么看待她的,她期盼着所有人赶紧离开,可是在听到让她嫁给苍泽的话,她再也忍不住了,自己从屋里走了出来。每一步她都像走在刀尖上,那么痛苦,那么难堪! “皇上,臣女不要嫁给苍副将!”公仪可姝跪在地上哀求,“苍副将是可姃的未婚夫,臣女怎么能跟妹妹抢!” 琰诺冷笑道:“你现在想起可姃是你妹妹了,但是已经晚了!可姃才不会要会跟自己姐姐幽会的男人!” 皇后皱眉,觉得这丫头实在太不识相,语气也冷下来:“现在还轮得到你说要与不要!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去出家吧,永远不许踏出寺庙半步!” “不不不,”二夫人连忙说道,“可姝当然愿意听从皇上皇后安排,她心里愧疚,才会这么说,并不是不愿意的意思!” 二夫人狠狠瞪了眼女儿,拼命给公仪可姝使眼色,她知道女儿喜欢的是九皇子,可是事到如今,还妄想什么呢,嫁给苍泽也不是一个坏选择,至少比常伴青灯要好得多。 公仪可姝脸色惨白如死人,她不愿意!她不愿意!她求助的看向九皇子,九皇子眼神比刚才更冷漠,她又看向爹爹,爹爹的神情和娘一样,显然也是让她同意。她心中几乎被绝望填满,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望向映初。 “四妹妹,四妹妹你知道的,你知道我不可能做这种事的!一切都只是误会,你和苍副将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不可以退婚!你不可以让我顶替你嫁人!你说说话啊!你快向皇上说你不退婚啊!” 映初看着她,表情又失望又不忍心:“三姐姐,我可以尽量帮你,但你难不成真想一辈子待在寺庙里?” 公仪可姝几乎崩溃的摇头,现在摆在面前的两条都是死路,她一条都不想选! 然而弘光帝的耐心已经耗尽了,他已经够手下留情了,这个刁女还敢讨价还价、得寸进尺! “好,很好,你既然不同意,那就滚去寺庙!”弘光帝满脸盛怒,充满杀意的盯着公仪可姝,若非刚才才说过饶恕的话,他现在就下令杀了她了! “可姝!”二夫人急的眼都红了,“你还不快磕头谢恩!” 二老爷更是恨不得上去抽她几巴掌,这丫头平时那么懂事,今天怎么如此不分轻重! 心里再不愿意,也抵不过现实的残酷,公仪可姝流着眼泪,颤抖的低下头:“臣女愿意嫁给苍副将,臣女叩谢皇上恩典!” 弘光帝怒意未消,当他的旨意是什么,想同意就同意,不想同意就不同意? 琰诺及时开口抚平弘光帝的怒气:“皇爷爷,今天本来是个开心的日子,没必要因为这点事情坏了心情,这事就交给皇祖母吧,孙儿陪皇爷爷回去,孙儿还没来得及敬皇爷爷酒呢!” 皇后笑道:“有臣妾在这,皇上就放心吧,宴席才开了一半呢,皇上没吃什么东西,应该饿了吧,皇上不回去,百官肚子空了也不敢回去吃呢。” 弘光帝脸色稍缓:“吃什么吃,朕气都气饱了!”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一甩袖子,转身走了。 热闹看的差不多了,其他人都跟在弘光帝身后离开了,这里很快就走的空空荡荡了。 皇后温和的笑脸立刻变得冷峻,不屑的扫了眼公仪可姝:“来人,把她送去心明庵!” 二夫人大惊失色:“皇后娘娘!” 皇后一眼就让二夫人的话堵在了喉咙里,她冷冷道:“你们要感谢千玑翁主,否则今日她非得剃度出家不可!本宫只是让她去心明庵念佛修心,省的以后再干出不知廉耻的事!” 公仪可姝用力咬住下唇,she尖满是铁锈味,今天她受的屈辱永世都不会忘! 皇后继续道:“公仪可姝在心明庵期间,不许离开庵门一步,任何人也不许去探望,本宫会派人教她什么是礼义廉耻,什么时候学会,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皇后这是明显要折磨可姝,二夫人担忧不已,可是却不能说半个不字。 公仪可姝把口中的血腥味吞下去,低声道:“臣女一定好好自省,认真学习,绝不辜负娘娘一片苦心!” “你明白就好!”皇后冰冷道,她看向映初时,眼神又变得温和起来:“千玑,跟本宫一起回去吧。” 映初正要点头,公仪可姝叫道:“公仪可姃!” 映初顿了一下,对皇后道:“请娘娘先行一步,臣女很快赶上来。” “别在这里逗留太久。”皇后知道她们有话要说,就带着人先走了。 正文 472 决裂,你我之间做不成朋友了 “公仪可姃,你为什么要害我?”皇后一走,公仪可姝的情绪就彻底爆发出来,她瞪着通红的眼睛怨恨的盯着映初,嗓子都破音了,“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九皇子,你不想嫁给苍泽,为什么不想其他办法,偏要把我推出来顶替?你怎么能这么卑鄙无耻!” 映初淡漠的看着她,曾经温和含笑的神情消失的一干二净:“三姐姐,之前我虽然喝醉了,但是脑子很清醒,对外界发生的事情知道的清清楚楚。” 只一句话,就让公仪可姝的气焰消失了一半,她眼中迅速闪过一抹慌张和心虚,很快这一点心虚就消失了,就算她真的起了一点小心思,但是对公仪可姃没造成什么危险不是吗?而且,是公仪可姃先欺瞒背叛她的!她只是小小的反击罢了! “我知道那个宫女是九皇子的人,才把你交给她的!”公仪可姝道,“我并没有对不起你,反而因为帮你,得罪了殷贵妃,才被打昏绑到这里来,我代替你受了你原本要受的灾难,你却一点也不感激,还落井下石,完全不顾昔日的姐妹之情!” 这么长时间,足够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清楚了,这一切显然都是针对公仪可姃的陷阱,后面来的那个宫女把她当成了公仪可姃,才令她落到这个地步。 她心里后悔极了,早知道就不该把公仪可姃交给第一个宫女,更不该装昏,而是告诉第二个宫女实话。但她更后悔的是自己早该和公仪可姃保持距离,每一个和她牵扯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自己一开始就不该与她做好姐妹! 映初脸上浮现一丝若有似无的讽笑:“三姐姐可真是冤枉我了,我正是顾念昔日姐妹之情,才不忍心见三姐姐下半辈子在寺庙过清苦日子。再说,愿意嫁给苍副将的话,也是你自己说的,可不是我逼迫的,我明明是在救你,你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你!”公仪可姝气的胸口闷疼,以前旁观的时候完全不知道,现在亲身经历了才知道和公仪可姃对质,是多么令人痛苦的一件事,她说的轻描淡写,却把自己气的几欲吐血! “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和你做好姐妹!从此以后,我们恩断义绝!”公仪可姝突然一把捋下手腕上的珊瑚手钏,猛然扯断,一颗颗红彤彤的珠子落在地上,徒劳的蹦跳了几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看着公仪可姝面孔扭曲的样子,映初只觉得一阵疲累。她们算不上至交好友,但也算是交情不浅了,这个世界上能交几个真心相待的好友呢?所以她并不贪心,有能够普普通通交往的人就很不错了,然而今天,她们薄弱的关系彻底破裂了。 这种软弱的情绪出现片刻,就被映初压了下去,既然彼此都已经做出选择,多思无用。 公仪可姝被带走,原地只剩映初一个,她把自己手腕上的珠串也脱下来,放进袖子里,然后转身离开。 她走了几步,若有所觉的回头,她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她,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却什么也没发现。映初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然后怀着几分警惕性快速走了。 等她的身影消失后,一个红衣人影无声无息的出现,他望着映初离去的方向看了片刻,然后垂眼看了看地上的珊瑚珠,他一挥袖,所有珊瑚珠立刻变得粉碎,夜风一吹,消失的无影无踪。 “国师。”一个宫女恭敬的走到他身后,垂手而立,若是公仪可姝在这里,就能认出这宫女正是之前带走映初的人。 “你今天做的很好,这是给你的奖励。”殷九华一抬手,一只锦囊飘了出去。 宫女立刻露出喜色,高兴的双手接住锦囊:“多谢国师!” 殷九华道:“想办法把东西交给皇帝,事成之后,还有奖赏。” 宫女更高兴了:“奴婢一定尽心尽力完成国师的所有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话音未落,殷九华的身影已然消失。宫女迫不及待的打开锦囊,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除了一颗药丸之外,还有一张信纸,打开一看,竟是三皇子与军将联系的书信。 宫女十分惊讶,国师以前从来不管朝政,这一次竟然破天荒的让她把三皇子结党营私的书信告密给皇上,再一联系之前命她救下千玑翁主的事,宫女心中很快有了计较。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国师显然对这位千玑翁主另眼相待,看来以后有机会的话,自己一定要和千玑翁主打好关系,对秦王也要上心几分。 思定这些后,宫女的目光移向手心的药丸,眼中再次露出欣喜的表情,她珍惜的将药丸收好,一个起跃,就消失在夜色里。 映初走了一会儿,没有追到先离开的皇后,却在半路上遇到了殷元琅。 殷元琅显然是特意在此等她的,一见到她,脸上就露出尴尬愧疚的神情,道:“对不起,我真不知道贵妃和三殿下会这么做,我以为他们是真的和你做交易。” 映初相信他的确是不知情的,他当初的表情不似作伪,但她仍然神情冷淡的道:“没什么好道歉的,我们立场本就不同。” 殷贵妃和三皇子会这么做其实是理所当然的,与其选择和她做交易,让她去说服李沧泽效忠,当然不如直接和李沧泽做交易。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李沧泽主动向他们提出要求,他们才配合着来坑她,这个方法肯定也是李沧泽想出来的,不得不说,李沧泽对她还是挺了解的。 他们把殷元琅也蒙在鼓里,让他过来说服她,故意提出所谓的第一、第二条件,其实就是为了打消她的疑心,也为了让她不敢拒绝那碗加了料的醒酒汤。 殷元琅道:“你这么说,其实就是怪我的意思了?的确,虽然我不知情,但让你受到伤害是事实,我只能说很抱歉。” 映初突然笑了,只是笑容很冷漠:“殷公子,你为什么要来跟我道歉呢?你效忠于三皇子,而三皇子与我已经结仇,你我之间已经做不成朋友了,何必多此一举?” 正文 473 谢礼,厚颜腹黑殷元琅 殷元琅似乎因为她的话噎了一下,然后苦笑道:“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这次我是应该来道歉的,毕竟我们也算是朋友,可是看你的样子,似乎我太自作多情了,翁主好像从来没觉得我们是朋友?” 映初不知道他这话里有几分真心,也没兴趣知道,只是淡淡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殷公子在我身上浪费友谊,只会令三皇子忌讳,我也不想再在你手里栽一跤。” 殷元琅选择性的听她的话:“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映初懒得再理他:“请殷公子让开,我要回去了。” 殷元琅选择堵她的地方,是一条只供三人并行的鹅卵石道,因为他们都穿着重重叠叠的繁复礼服,殷元琅往中间一站,就占了两个人的位置,映初从旁边过去的话,势必会擦到他。 殷元琅有些耍赖似的道:“你不说原谅我,我就不让开,你想要什么补偿的话,我都尽量为你做到,我朋友不多,不想随便失去一个。” 映初冷眼看她:“你真觉得与我是朋友,就不该在这个敏感时刻堵我,造成不该有的误会。” 殷元琅笑:“宴会之前我们就一起出去过,别人若是误会,早该误会了,现在避嫌也来不及了。” 他说完,看着映初越发冷漠的脸色,不由暗道失言,脸上神情也变得讪讪的:“你别生气,我当时只是一时起了玩心,不是故意的。” 映初看他的样子,突然就想起乔殊彦,殷元琅和乔殊彦有些相像的地方,但是乔殊彦风流归风流,却十分有分寸,颇有君子之风,而殷元琅骨子里却很恶劣,表面看起来风度翩翩,实则厚颜腹黑。 殷元琅见映初盯着他看,黑宝石般的眼睛澄澈透亮,心脏不知怎么就漏跳了一拍,他调笑着问道:“你为何这么看着我?” 映初不想跟他再纠缠下去,敷衍的道:“我原谅你了,让开吧。” “真的?”殷元琅道,“可是我看你的态度,不像是消气的样子?” 映初不耐烦道:“你到底让不让开?” 殷元琅也不想把她惹恼了,见好就收,往旁边走了几步:“翁主请。” 映初越过他,大步往前走:“不许跟来!” 殷元琅收回往前迈的脚步,他不仅不恼,脸上还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等她走远了,才慢悠悠的往回走。 宴会结束之后,月亮已经偏向中间,宫门口热闹喧嚣了一阵之后,一辆辆马车陆续离开,沿途留下从宴会上延续出来的欢喜之气。 唯独公仪家的马车气氛沉闷,下人们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出,车夫更是小心翼翼的赶着马车,生怕车子晃悠一下,会被主子迁怒。 就这么一路沉寂的回到公仪府,进入府门的那一刻,二夫人憋了一路的怒火终于忍不住爆发,她红肿着眼睛冲映初叫骂:“我们母女俩哪里对不起你?你哪次捅出纰漏,我们母女没有帮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你这个贱人,你会遭报应的!” 她骂完,把眼眶里的眼泪忍回去,怨恨的瞪了映初一眼,气冲冲的甩袖走了。 二老爷皱眉看着映初,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摇了摇头,追着二夫人回去了。 映初没有理会周围下人们惊异的眼神,径自回了自己的住处。 第二天映初故意晚些去齐侯那里请安,一家人果然又聚在了这里,大概是之前已经争论过了,齐侯直接道:“昨天那种情况下,可姃主动把婚事让给可姝是对的,说起来可姃才是受害者,能如此大度,是我公仪家女儿行事的典范。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在外面当然是要维护自家人,其他的,等关起门来再做计较不迟。” 这话不只是对映初说的,也是对在场其他人说的。 老太太虽然臭着脸,但是也没说什么,二夫人也神色难看,却只是用冷幽幽的目光盯着映初,没再说骂人的话。 她们之所以这么老实,除了齐侯的威慑之外,还因为昨晚的事归根到底,映初并没有做什么,反而为了保全可姝把婚事让了出去。在映初占着理的情况下,老太太和二夫人根本在齐侯这里讨不到好,只能保持沉默。 另外,老太太心里想着,可姃的婚事解除了也好,正好让可姃嫁给秦王,只可惜苍泽被降为副将,可姝跟着他有点委屈了,不过苍泽能力不低,以后未必不能官复原职,说起来公仪家是不亏的。若不是有这个原因在,老太太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可姃,你做出了牺牲,家族也不会亏待你的,”齐侯道,“待会你去库房挑自己喜欢的东西,只要价值不超过五千两,随便你挑。” “多谢祖父!”映初道,“不过不用了,孙女不缺什么东西。” “让你去挑你就去,”齐侯笑道,“祖父赏罚分明,该赏你的不能缺,该罚可姝的也不能少,不过这要等她从心明庵回来之后再罚了。” 二夫人眼角抽搐几下,急促的喘了几口气,脸都青了。 映初没有装模作样的求情,既然二房都恨她入骨,她也不浪费那个口舌了,反正齐侯慧眼如炬,她装的过于善良大度,就有些假了。 她面露感激的谢了齐侯,接受了这个赏赐,其实心里并不怎么在意,若是五千两银子对她还有用,或者金银玉饰还能佩戴,库房里的东西再值钱,也只是摆设,她又不可能拿去卖钱。 映初去库房转了一圈,挑了东西之后就让人包好,送去了九皇子府。昨夜的事多亏了九皇子帮忙,价值四千多两白银的一对清白釉莲花口瓜棱花瓶,也足够表达谢意了。 九皇子收到谢礼后,围着那对花瓶看了又看,他觉得公仪可姃应该不是简单的送谢礼,而是有别的深意,结果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结果,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九皇子不由失笑,然后吩咐侍从用它取代了书房里的那对青瓷花瓶。 正文 474 斥骂,三皇子结党败露 正午,天空暖阳高照,御书房外的侍卫们沐浴在阳光之中,本是非常享受的事,此时他们却一个个却身体紧绷,神情非常紧张。 三皇子进入御书房不久,里面就传出了皇上的怒斥声,好半天都没有停歇。 侍卫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皇上极少发这么大火,尤其三皇子还是皇上非常重视的一个儿子。守在门口的太监总管全三喜也只知道皇上刚看了一个折子,就立刻满面怒容,下旨把三皇子召进宫来。那折子里,显然是对三皇子非常不利的东西。 全三喜派了个人去后宫通知殷贵妃,皇上年纪大了,他也要为自己想想后路,不过他还没想好投靠哪一方,所以但凡有事,都会通知后宫几位主子,跟每个人都打好交道,谁也不得罪。 殷贵妃很快就赶来了,她走到房门口,听到里面传出的骂声,脸色越发凝重,她整理了一下因为走得太快,而微微凌乱的头发和衣襟,柔声道:“皇上,臣妾殷氏求见。” “滚!”屋里传出摔东西的声音,弘光帝语气中的戾气吓了殷贵妃一跳。 她惊惶又难堪,正想着该怎么办时,房门打开了,三皇子低着头快步走出来,差点撞到殷贵妃。 殷贵妃眼尖的发现三皇子额头上红肿了一片,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伤的,而且脸色非常苍白,神色也十分狼狈。 殷贵妃刚要开口,三皇子就冲她摇了下头,示意她跟他走。 殷贵妃往御书房里望了一眼,想到皇上刚才那一声滚,她有些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否则待会儿后宫都会传遍,他们母子被皇上赶走的事,不知道多少人会嘲笑她!但是儿子样子这么狼狈,她又有点不敢进去,害怕被皇上迁怒。 “娘娘还是先回去吧,等皇上气消了再过来。”全三喜小声劝道。 “多谢大总管了。”殷贵妃最后还是决定先离开,面子固然重要,但若是她也被皇上迁怒,谁还能替儿子求情? 母子俩去了栖鸾宫,殷贵妃摒去左右,问三皇子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皇上为何对你发这么大火?” 三皇子觉得自己额头的伤阵阵刺痛,父皇刚才发怒的样子此时还在眼前,他心里的惊惧还没完全散去,现在手指都在轻微的痉挛。 “我给罗达将军的书信,落在了父皇手中。” 殷贵妃脸色骤变:“怎么会?你一向不是很小心吗?!” 皇子与军将暗中来往,是为大忌,当年先太子就是因此遭皇上忌讳,而后又遭遇其他一些事,最终被皇上下旨抄斩的。所以三皇子与罗达将军来往的事情败露,殷贵妃如何还能镇定!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败露,”三皇子恶狠狠道,“若是被我查到谁出卖我,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这封书信是他写好之后刚送出去的,不知被谁半路劫走,直到父皇把信连同弹劾他的奏折一起砸到他脸上,他才知道信被劫了,那一瞬间吓得差点魂飞魄散,还好及时反应过来,一口咬定信是假的,还把当年太子的事拿出来做例子,坚决说自己是被陷害的。 父皇心里估计并不怎么相信,但只要有一两分松动,就能给他喘息的时间,他必须要赶在父皇查证之前,让罗达做好准备。 听三皇子把过程讲过,殷贵妃稍微冷静了一点,道:“保险起见,还是除掉罗达,才更稳妥。” “不行,”三皇子摇头,“这个时候罗达若是死了,父皇更加怀疑我,母妃放心,我有的是办法让那他死也不敢开口。” 殷贵妃却是冷笑一声,道:“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你是被你父皇吓住了,我比你更清楚,你父皇已经不是年轻时候的他了,那个时候他年富力强,无法容忍太子叛逆,而今他年老体衰,膝下只剩六个皇子,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舍得杀任何一个的,尤其当年太子的事,让他更谨慎,但凡有一丝疑点,他也不敢随便杀的。” 三皇子道:“母妃说的有理,不过能不让父皇芥蒂,还是不让他芥蒂的好,待这件事过后,再除去他不迟。” “你心里有数就行。”殷贵妃也不再坚持,儿子是他的骄傲,做事向来有分寸,他决定的事,她一般都是支持的。 殷贵妃起身去拿了一盒药膏过来,要给三皇子额头上的伤口抹药。 三皇子道:“母妃别忙了,等会儿让下人上药吧。” “坐好别动。”殷贵妃挖出一指药膏,轻柔的涂抹在伤口上,心疼的道,“你父皇下手也太重了,这再往下一点,就砸到眼睛了,他也不怕把你眼睛砸瞎了!” 三皇子的思绪还在刚才的事上,道:“这点伤不算什么,只是可惜了罗达,我已经损失一个苍泽,现在连罗达将军也折损了,我手中本来就没多少兵将,这下更加捉襟见肘了。” 殷贵妃脸色立刻冷下来:“这都要怪皇甫明朗,若不是他横插一手,也不会出现意外。那个公仪可姃的本领真不小,一个个男人都被她迷的团团转,好好的苍泽不嫁,偏要勾搭一个又一个,十足的狐狸精!” 她突然眯了眯眼,怀疑道:“你说这是不是公仪可姃的报复?不然不早不晚的,怎么在这个时间点上,你的事就暴露了?” 三皇子沉吟片刻,道:“不好说,那个女人聪明厉害,而且睚眦必报,但是这件事隐秘的很,连老九都一直没发现,她怎么可能知道?” “不管是不是她,这个女人都是个祸害,还是早点除掉的好,”殷贵妃冷冷道,“你也说了她睚眦必报,我们已经结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她!” 三皇子不赞同道:“母妃不要冲动,我们这点小仇怨,不是没有化解的可能,”只要拿出肉灵芝治好公仪可姃的朋友,想必她愿意化干戈为玉帛,只不过母妃心里那股气还没消完,所以他就没说,“现在我们杀了她,只会得罪秦王,让老九渔翁得利,在秦王没有明确表现出立场之前,我们不宜和他翻脸。” 正文 475 恶意,上元佳节看花灯 对于三皇子的话,殷贵妃只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公仪可姃左右逢源,是男人就没有不在乎的,依她看来,秦王只是摆出个情深义重的面具罢了,对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能有几分真心? 再则,清漪被秦王迷的五迷三道的,她就不信儿子心里不介意,与其等秦王表明明确的立场,不如先下手为强,除掉他更干脆利落,琰诺一死,皇后那个老太婆肯定受不住打击,说不定一命呜呼,正好能把皇后之位让给她坐。 殷贵妃心里想着,但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们已经就这个问题商讨过了,最后意见没有达成一致,三皇子生性谨慎,他怕万一不成,会逼的秦王和九皇子联手,所以除了一击必杀的时机,他轻易不会对秦王下手。 “你放心,对付公仪可姃,哪用得着我出手,”殷贵妃道,“柔兰宫那位,比任何人都想弄死她。” 三皇子笑道:“如此也好,她们自家姐妹闹腾,跟我们可没什么关系。” 殷贵妃勾起唇角,眼中尽是冷厉之光。 映初与二房翻脸之后,府里唯一能说上话的人,就是偏院那几个庶妹,和公仪含涵了。 公仪可妤手段厉害的很,在府里住了半个多月,硬是用各种手段拖着骆亲王没让他和公仪含涵见上面,而骆亲王还完全没察觉到不对,一心认为公仪可妤温良贤惠。 公仪含涵似乎也不着急,偶尔和公仪可妤过一下招,失败了也不失望,不知是不是在吊骆亲王的胃口。 “后天就是上元佳节了,可惜我们都不能出去,”偏院中,十一小姐两手托腮,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怀念,“我记得我五六岁的时候,那时候我姨娘还在,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出府去看花灯,大街小巷都是各种各样的花灯,到处都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姨娘还给我买了一只小兔子花灯,可惜没两天就被我玩坏了。” “你还去看过,我一次都没看过,”十小姐摇摇头,“我们都只能羡慕几位嫡姐,她们每一年的上元节都能出去玩。” “四姐姐也没参加过京都的上元花灯节啊,”九小姐笑道,“今年四姐姐可别错过了,最好能给我们每人带个花灯,让我们也沾沾喜气。” 映初一笑:“我一个花灯都不给你们带,想要就到时候自己买。” 三个人怔愣了片刻,相互对视一下,十一小姐先忍不住叫道:“四姐姐,你的意思是我们也可以出门了?” “我有这么说吗?”映初故意卖关子。 “啊。”十一小姐心里失望,又不敢表现出来。 一旁的公仪含涵轻笑起来:“好了可姃,你就别逗她们了。你们三个今年运气好,可姃为了让你们也能出去看花灯,可是花了大力气去求祖父呢。” “真的吗?真的吗?”十一小姐连问,就怕又是在开玩笑。 被三双期待又忐忑的眼睛盯着,映初轻咳一声,道:“除非你们保证听话不乱跑,不然我可不带你们出门。” “耶!”十一小姐惊喜的跳起来,一把抱住映初的胳膊,“四姐姐,你太好了!你太好了!我太高兴了!” 九小姐和十小姐也高兴的脸蛋红扑扑的:“谢谢四姐姐!我们一定紧紧跟着四姐姐,保证绝不乱跑!” “小姑母也求情了,不然祖父还不会轻易同意。”映初笑道。豪门大族,轻易不让庶女出门,否则会让人说闲话,齐侯也是看在她和公仪含涵的面子上,才勉强同意的。 “也谢谢小姑母。”三个人连忙又对公仪含涵道谢。 到了上元节这天,三人都换上最好的衣服,从下午就开始焦急的等待晚上的到来。她们翘首期盼了好久,终于等到丫鬟过来,领她们先去正院。 三人看到映初和公仪含涵,刚要高兴的打招呼,就看见不耐烦的坐在另一边的公仪可婵,三人立刻都收敛了表情,恭敬的走过去。 公仪可婵瞥了她们三人一眼,冷哼道:“你们真是吃饱了撑的,竟然带她们三个累赘出门,要不是二姐姐叮嘱,我才不跟你们一起!” 五人更不想跟她一起,公仪可婵是被硬塞过来的,公仪可妤说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老太太也命令映初她们必须一起走,所以双方只能凑到了一起。 映初见三个人因为公仪可婵的话而露出不安的神色,眼神一冷,道:“如果只是我与小姑母,带三个人当然没问题,不过加上五妹妹你,的确问题就大多了,可谁让这是祖母的吩咐呢,再累赘我们也只能带着。” 公仪可婵腾的一下站起来:“你出门都不认识几条路,还好意思说我累赘?我要是不管你们,你们几个连家门都找不回来!” “这么说来,五妹妹是来帮我们领路的,”映初皮笑肉不笑道,“那真是辛苦五妹妹了,看来我们今天不用带下人指路了。” “你什么意思!”公仪可婵气的脸红脖子粗,“你竟然拿我跟下人比!” “这不是五妹妹自己说的吗?我只不过是顺着五妹妹的话夸奖几句罢了,五妹妹怎么还生气了?”映初语气无辜。 公仪可婵指着她,手指颤了半天,最后咬牙切齿道:“我承认我说不过你这条三寸不烂之舌!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她说完,就气冲冲的先走了。 映初慢悠悠道:“五妹妹别走啊,我们还指望你带路呢。” 公仪可婵脚步僵了一下,然后迈着更大的步子走了。 等她一走,三位小姐就忍不住笑出声,尤其以十一小姐笑的最大声:“哈哈,真是太解气了,四姐姐你真厉害,也只有四姐姐能让她吃亏还没办法。” “好了,我们也快走吧,”公仪含涵笑道,“我们得赶紧追上她,真让她一个人走了,万一出点什么事情,老太太肯定要怪罪可姃。” 三人都连连点头:“那我们快走。” 映初只带着柳絮,公仪含涵也只带着小陶,三位小姐共同带了一个丫鬟,后面跟着几个保护她们的护卫,一行人安步当车,往最繁华的大街走去。 正文 476 突袭,灼烫的血液 476突袭,灼烫的血液 东周的上元节和大燕比起来,几乎没什么不同,除了有一点,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人群中,有许多穿着异族服饰,长相也与汉人略有不同的外族人。 东周人善战,喜欢对外扩张,下面有不少依附的附属国,也因此东周对外族人的接受程度很高,有些在大燕一出现就只有死路一条的异族人,在这里却可以光明正大的看花灯、做买卖、和小贩们讨价还价。 映初她们汇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三个庶小姐兴奋不已的看着周围的景物,对于嫡小姐们司空见惯的东西,她们却没机会见过,哪怕只是一个卖糖葫芦的人经过,都能引得她们好奇的看半天。 走在前面的公仪可婵很快就不耐烦了:“你们够了!别搞得像乡下来的村姑一样,你们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呢!带你们出来真是倒足了胃口!我走我的,你们别再跟着我了!” 她骂完,冷哼一声,大步朝前走了,很快就没入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四姐姐,对不起,我们不会再这样了!”三位庶小姐脸上讪讪的,她们只是一时太兴奋了,没有控制好情绪。 “别理她,出来玩当然要开心才好。”映初不在意的笑道。其实她们也没表现的多么出格,只是好奇的四处看而已,周围很多人都是这样,公仪可婵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 “是啊,你们别听她胡说,”公仪含涵也道,“她就是不想跟我们一起走,反正我们已经追过她一次了,她偏要自己走,我们也别管她了,回去后长辈责问起来,错也不在我们。” 虽然她们这么说,但三位庶小姐还是收敛了许多,克制的没有再左顾右盼,老老实实的跟在映初两人身后。 映初为了照顾她们,就带她们到贩卖各种小物件的摊子上看一看,还有猜灯谜的擂台、表演杂技的戏团等等,一一驻足观赏。 前面有一面墙上,挂满了十二生肖面具,映初目光本来一扫而过,然后又看回来,停下了脚步。 摊主见到她们这些打扮光鲜的小姐,连忙热情的打招呼:“几位小姐来几块面具吧,小的祖辈都是做面具的,保证整个街上只有小的这里的面具最好,要是不信尽管拿去比较,不好不要钱!” “好啊,给我们都来一块,”映初道,“小姑母,你也挑一个。” 三位小姐连忙摆手说不要,映初却已经付了钱,先拿了自己那个,公仪含涵随即也挑了一个,三人才不好意思的各选了一个。 映初把面具戴上,笑道:“好了,这下谁都不知道我们是谁了,随便我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三个丫头对视一眼,眼睛都不由红了:“谢谢四姐姐!”她们满心感激,除了说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戴上面具后,她们心理负担果然小了不少,不再那么拘谨和小心翼翼了。十一小姐跑前跑后的围着她们打转,看到好玩的东西,就招呼她们过去看。 她们三个停在一个异族的小摊位上挑东西,映初和公仪含涵站在不远处,公仪含涵感叹道:“外人都对你多有非议,他们没有真的接触过你,根本不知道你这么善良体贴。我对她们三个,真是又羡慕又嫉妒,若是早些年你就回来该多好,说不定我……” 她没有把话说完,只是苦涩的牵了牵唇角,语气中有着难言的惆怅。 “小姑母谬赞了,”映初淡淡一笑,“我做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像我这样孤苦伶仃、挣扎求生的人,更羡慕小姑母父母双全,而且都视你如掌上明珠。” 公仪含涵道:“我一个庶女,怎么跟你比。你聪明厉害,还有秦王对你那么好,这满京城的人,不知多少做梦都想跟你一样。” 映初轻笑一声:“好了,我们再这么说下去,就成了相互吹捧了。” 公仪含涵也笑了笑,道:“我说的是实话,我之前偶然见过秦王一次,他看起来非常孤傲,我真想象不出,他对你温柔起来是什么样子。” 映初道:“秦王对我和别人都是一样的。” “你就别谦虚了,”公仪含涵道,“我听说秦王对殷清漪和你的态度就完全不同,那可是东周第一美人,居然也被你比下来了。” 映初眸光闪了一下,她已经表示结束话题,公仪含涵还绕着秦王说话,似乎对秦王很感兴趣。 “谣言夸大,我与秦王并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熟悉。”映初敷衍了一句,转移话题道,“她们在那边挑了好久了,我们去看看她们挑了什么好东西。” 公仪含涵眸中光芒流转,并没有再纠缠那个话题,道:“好,我们去看看。” 她们还没迈脚,不远处就传来尖叫声:“救命啊!抓住人贩子,我孙女被他抓走了!” 人群一阵骚乱,一个身高体壮的雄壮汉子胳膊下夹着一个孩子,凶神恶煞的穿过人群往前跑,一边跑还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匕首:“让开!都给老子让开!” 他非常会选路跑,哪里女人多就往哪儿钻,女人们不仅不敢拦他,还吓得惊叫躲开,而有心救援的男子,都被躲避的人群推攘的脱身不得。 与此同时,附近几个花灯摊子突然燃烧起来,有人大叫:“走水了!快跑啊!” 人群彻底慌乱起来,大家都拼命拥挤着逃命。 映初一把抓住公仪含涵的手,趁着人流挤过来时,赶紧和三个庶小姐汇合到一起。 “都抓紧手,别被人流冲散了!”映初严肃道。 三人都点头,她们相互牵着手,不约而同的呈现环绕之势,将映初和公仪含涵围拢起来。 映初没注意到她们贴心的举动,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外面,就在刚才混乱之时,一群灰衣打扮的人挤进了人群中,趁乱迷昏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快速带走了。有的人根本没发现身边人的失踪,有的人发现了,惊恐不安的拼命往旁边挤,唯恐自己也遭殃,如此一来场面更加混乱,反而方便那些灰衣人下手。 很显然,那个抢孩子的雄壮汉子只是个幌子,有人在人群中帮忙制造恐慌,真正的目标是年轻貌美的女子,只是一小会儿,映初就看见七八个女子被掳走了。 映初她们五个小姐聚在一起,很快引起了灰衣人的注意,大概因为她们有护卫,有三个灰衣人一起朝她们围拢过来。 护卫们将她们保护在中间,隔开人群的冲撞,慢慢往外走,但是他们速度太慢,那三个灰衣人不久就追了上来。 他们并没有贸然靠近,而是利用人群做掩护,在附近制造更大的慌乱,护卫们被冲撞的疲于应付,没用多少时间,保护圈就出现了漏洞。 这时,一个矮个子的灰衣人率先摸过来,他选择的第一个下手目标是公仪含涵,只是还没碰到她一片衣角,就闷哼一声差点跪倒,这个时候摔倒只有被践踏的下场,他抓住身边一个女子稳住身体,惹来那女子一阵尖叫怒骂,他片刻不敢停留,立刻钻进了人群。 有个护卫想追,映初道:“不要追了!提高警惕,他还有同伙,注意穿灰衣服的人!” 映初说着,又取出一枚铜板扣在指尖,吩咐柳絮道:“你保护好三位妹妹,不得有任何差池!” 柳絮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了,就算她不放心,主子的决定也不是她能反对的。 护卫们也都警醒起来,一边护着她们更快的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人,很快就注意到了另外两个灰衣人。 那两个灰衣人意识到暴露,也钻进了人群之中。但是映初半点没有放下心弦,神经反而更紧绷了,对靠近她们的每一个人都不敢放松警惕。 就在她们快要走出这片拥堵的地方时,两个农妇模样,怀里抱着小孩的中年妇人挤到了她们附近,这两人是顺着人潮慢慢挤过来的,过程非常耐心,但是他们动手的一瞬间,还是被映初发现了。 他们将孩子朝映初几人扔过去,侍卫下意识的伸手去打,半途中又收敛了力道,将孩子接住了。就在这瞬息之间,两个农妇抬起头,竟是两个男人假扮的,不是那两个灰衣人又是谁? 他们一人抓向公仪含涵,一人抓向映初,同时还撒出一把迷药。映初可以无视那些药粉,其他人却是立刻中招了,几个护卫包括护着三位小姐的柳絮,猝不及防之下都吸进不少迷药,立刻就失去大半战力。 映初躲开抓向她的手,同时将公仪含涵往旁边拉了一把,也躲开了另一个黑手。 护卫们立刻支撑着身体攻击两人,可是却力不从心,映初暗中帮助,才勉强将两人击杀。而此时,那些已是强弩之末的护卫只来得及说声小心,就全部倒下了。 柳絮为三位小姐挡了几枚暗箭,这时候也支撑不住了,三位小姐也早就软倒在地上,若不是刚才的战斗清出一片空地,她们大概已经被踩成肉饼了。 映初拿出药丸给她们解毒,刚喂过离她最近的公仪含涵和九小姐,正要给剩下的人喂药时,只听公仪含涵大叫一声:“可姃躲开!” 映初感觉到身后有劲风袭来,扣住一个铜板正要发出,九小姐突然猛地扑到她背后,映初只听一声闷哼,一股温热的血液喷到了她脖颈里。 映初连忙扶住九小姐,脑袋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手已经立刻放在九小姐的心口,拼命往她体内注入灵泉。 可是灵泉并没有进入九小姐体内,而是全部滚落了出来。 映初愣住,脖颈上的血液几乎将她灼伤,流在她手心的血液却渐渐失去了温度。 正文 477 拒入,九皇子强迫帮助 公仪含涵见映初愣愣的没有反应,而袭击者的下一剑已经刺出,她悲愤的叫了一声:“你去死!” 她双手抓起地上的刀,用力朝袭击者捅去,袭击者本来就重伤垂死,强撑着一口气袭击映初,现在连公仪含涵的刀都躲不开,被捅破腹部一命呜呼了。 公仪含涵被喷了一脸血,她颤抖着双手扔掉刀,双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 她狼狈的朝映初挪过去:“可姃,小九怎么样?我们快送她去医馆!” “……来不及了,”映初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小九、小九已经走了。” 公仪含涵怔了一下,不愿相信的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的!小九肯定还有救,我们立刻送她去医馆!” 巡逻的士兵姗姗来迟,一听她们是公仪家的人,立刻殷勤的帮她们把小九连同其他昏迷的人全都送去医馆。 小九被刺穿心脏,当场死亡,连映初的灵泉都没来得及救她,医馆的大夫更不可能救得了她。碍于公仪家的威势,大夫才没有怪她们把一个死人送过来,把其他人救醒之后,就委婉的催着她们赶紧离开。 公仪家已经得到消息,等她们带着九小姐的尸身回到府门口时,门口有一群侍卫拦着,不许她们进家门。 二夫人站在大门内,曾经的温柔可亲全都变成了冰冷讽刺:“公仪可姃,你一意孤行的带几个庶女出门,现在闹出了人命,还敢把尸体往府里带!今晚你们要么把尸体抬走,要么谁也别想进府!” 公仪可婵双手环胸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冷笑道:“幸好我今天没跟你们一起走,否则说不定也被你们连累的丢掉小命!公仪可姃,你现在还有闲心管一个庶女的尸体,还是好好想想,明天怎么跟祖父祖母交代吧!” 映初脸色绷的很紧,她就知道进不了府门,只是小十和十一不死心,想要试一试。 映初对其他三人道:“你们先回府吧,小九交给我,我会安排妥当的。” “不,我们不走,我们不能抛下九姐姐!”十小姐和十一小姐哭的差点再昏过去,她们抱着九小姐已经冷下来的尸身,死活不肯放下她。 “听话!”映初严厉道,“有我一个在就行了,你们都回去!” “我们死也不走!”两个人态度坚决,“要走也是四姐姐走,让我们守着九姐姐。” 映初劝不了她们,视线刚移到公仪含涵身上,公仪含涵就摇头道:“我也不走,我们今晚共患难,我不可能丢下你们走的。” 这时,一个丫鬟从府里跑出来,对着公仪含涵拼命招手:“小姐!姨娘听说小姐遇袭,吓得病了,小姐快去看看吧!” 公仪含涵淡淡道:“姨娘病了就请大夫,我回去也没用。”她对映初几人道,“我们走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赶紧找别的落脚地。” 映初看了她片刻,点头道:“好!我们走!” 她本来对公仪含涵的印象就不差,经过今天晚上的事,对她更添了几分好感。就算公仪含涵心里有什么企图,但她自己何尝没有别的心思?公仪含涵能做到这一步,已是不易。 她们乘上马车,远离公仪府。 “四姐姐,我们该怎么办?”十一小姐上气不接下气的问,“九姐姐已经走了,我们却连给她办丧事的地方都没有。” 映初道:“我们去城东,我有地方安置九妹妹。” 出于对映初的信任,十小姐和十一小姐都没有再问,公仪含涵眸光动了动,她发现柳絮离开好一会儿了。 走到半路,柳絮回来了,她站在车窗外面,对映初小声说了几句话。 “你们稍等一会,我很快回来。”映初对车内几人说了一下,就走下了马车。 公仪含涵把窗帘掀开一条细缝,看见映初上了路边一辆马车。马车外表看起来很朴素,守在车边的侍卫却英武挺拔,不似普通护卫。车门打开的瞬间,她看见里面露出的半边衣摆和鞋子,虽没有多少装饰,却是贵重之极。 马车内的人很明显是个男子,公仪含涵立刻想到的就是秦王。她心中滋味有些复杂,大半夜的,公仪可姃又是刚和死人待了一路,秦王竟然毫不避讳,亲自过来看她。 其实公仪含涵猜错了,马车内的人并非秦王,今晚弘光帝将秦王招进宫里用膳,爷孙俩下了几盘棋,弘光帝见天色已晚,就让秦王留宿在了宫里。 柳絮去秦王府没有找到琰诺,回来的路上却被另一个人拦住了。 马车内镶着一颗夜明珠,光线十分明亮,映初可以清晰的看见对面男子眼中的关心,他道:“我听说你遇到了刺杀,你有没有受伤?” “多谢九殿下关心,臣女没事。”映初客气而疏离的道,“不知殿下召见臣女,有什么事?” 九皇子道:“我偶遇看见你身边的侍女去找秦王,猜测你有事请秦王帮忙,不过秦王现在在皇宫,所以我过来问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九殿下的好意,臣女心领了,不过臣女已经有了解决办法,就不需要麻烦殿下了。”映初道。 九皇子看着她道:“我与秦王是亲叔侄,你不用跟我如此客气。其实今晚的事情动静不小,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有位妹妹不幸身亡,无法回府,现在你在寻找落脚地,我有座小宅院就在附近,不过很久没有人住了,你若不嫌弃的话,就去那里暂住吧,正好也可以把你那位妹妹的丧事办了。” “不用了,我……” 映初谢绝的话没说完,九皇子又道:“都说了不用客气,那座小宅院以前都是给下人住的,对我来说并没有多少用处,你执意不肯去,莫非是嫌地方不好?” “殿下言重了,殿下好意,臣女感激还来不及,怎会嫌弃不好,只是臣女真的有落脚的地方,所以真的用不着。” 映初并不想欠九皇子这个人情,她也的确不是没有落脚之地,琰诺在城东有私宅,她手中也是有钥匙的,之所以让柳絮过去找琰诺,除了打声招呼,也是怕他担心。就算琰诺不在,她也可以做主带九妹妹的尸身进入那座私宅。 “就算有,地方也不近吧,”九皇子坚持道,“夜这么深了,马上就到宵禁时间了,你们赶得及吗?而且你那几位妹妹想必也很累了,何必舍近求远呢?” 今天是上元节,所以宵禁时间推的比较晚,不过的确没有多少时间了,但是映初并不打算妥协:“九殿下放心,那地方离得不远,我很快就能到了。” 九皇子见说服不了她,索性直接对车夫下令:“走吧,去槐巷。” 车夫立刻一甩马鞭,驾着马车开始走了。 映初面色微变:“殿下!” 九皇子笑了笑:“你这么固执,再说下去天都要黑了,我们先到地方再说,你生气的话,回头再跟我算账好了。” 映初皱眉,她虽然不喜九皇子的自作主张,但是他的确是在帮她,所以也不至于真的找他算账,尽管她并不需要他的帮助。 “深更半夜,若被别人知道我们孤男寡女共乘一辆马车,九殿下就不怕对你名声有碍?”映初语气不善道。 九皇子道:“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的,我自己无所谓,但是绝不会连累你被人说三道四的。” 映初垂眸不语,她已经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了。 公仪含涵她们乘坐的马车跟在后面,因为映初没在身边,十一小姐多少有些不安:“四姐姐怎么不回来?前面那辆马车里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公仪含涵低声道,“不过我猜测大概是秦王,秦王不是向来对可姃很好吗。” 十一小姐目露惊讶,她还想再说什么,十小姐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多嘴。 “四姐姐认识的人很多,或许是别的人,秦王还要上早朝,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休息了吧。”十小姐语气中有维护之意,虽然这里只有她们三人,她还是不希望有对四姐姐不利的话传出来。 “大概吧。”公仪含涵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九皇子的那座宅院的确离的很近,片刻功夫,马车就拐进了一个普通的巷子里,然后在其中一户宅门前停下。 一个侍卫立刻上前,将大门打开,然后对第二辆马车道:“请几位小姐下车。” 而前面的马车里,九皇子道:“你快进去吧,我就不下车了。” 映初已经听到公仪可姃她们下马车的声音,似乎连小九的尸体也一起抬进门了,她原本打算等九皇子先走,就离开这里的念头,此时也不得不打消了。她自己能折腾,小九的尸体也不能进门之后再往外抬了。 “多谢九殿下,臣女告辞了。”映初咬着牙道了谢,弯腰出了马车。 九皇子弯起唇角,明明被她怨怪了,他却没来由的觉得想笑。从车窗看着映初进了院子,大门啪的一声关上,九皇子才道:“回府。” 给读者的话: 总是把九皇子写成六皇子,囧,后文我再脑抽写成六皇子,大家就自动当成九皇子吧。 正文 478 脆弱,长锦答应了你什么? 九皇子显然是有备而来,宅院里已经布置好了灵堂,还有一具上等的棺木,一些披麻的奴婢早已等候在此,不用吩咐,就手脚麻利的准备好了一切。 饶是如此,等她们彻底安顿好,也已经是三更半夜了。映初见公仪含涵她们全都面容疲惫,就让她们都去休息,她想为小九守一夜灵堂。 她们几人起先不肯,十小姐和十一小姐抢着想守夜,但是都被映初坚决赶走了,她们拗不过映初,只能先去休息了。 临走前,十小姐对映初道:“四姐姐,我知道你很难过很愧疚,但是九姐姐的命是你救回来的,她现在只是还你一命而已。四姐姐一直保护我们,为我们出头,给我们好吃的好玩的,还还带我们看花灯,四姐姐待我们这样好,现在能反过来保护四姐姐一次,九姐姐临死之前一定觉得很欣慰,她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四姐姐伤心难过。” 十小姐的嗓音因为哭的太久而沙哑的厉害,她和九小姐从小相依为命的长大,现在最伤心的就是她了,但她却在尽力安慰映初,不希望她心怀愧疚。 映初眼眶发涩,她以前救治小九,是别有用心,就算后来对她们多有照顾,也只是顺手而为,她从来没想过,小九会以命相报。 等灵堂内的人都离开后,映初背靠着棺木坐在地上,悲哀的情绪才真正表露在脸上。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灾星,为什么每个对她好的人,都没有好下场。老太君葬身火海,祁长锦身陷囹圄,乔殊彦昏迷不醒,如今小九也香消玉殒…… 映初掩住眼睛,泪水却止不住的从指缝中倾泻出来。 殷九华坐在房顶上,从瓦缝间俯视着映初,他脸上表情有些奇异,不管是大燕,还是东周,外人对花映初的评价,都是冷血残酷、心机深沉,他却一而再的看到花映初脆弱的样子。 他心里揪成一团,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这不是他的情绪,却影响的他十分焦躁。 他几次想走,却都迈不开步子,其实他今天就不应该来的,花映初虽然遇袭,但是又没事,祁长锦却执意要看她,结果就看到皇甫明朗对花映初献殷勤。 压抑住酸溜溜的感觉,殷九华冷笑的想着,花映初招蜂引蝶的本领不是一般的强,离了祁长锦,也有的是男人愿意娶她,祁长锦何必对她这么执着。 虽是这么想着,殷九华最终还是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迈步走进房间。 他故意放重脚步,映初听到脚步声,快速擦干眼泪,站起身朝门口望去。 原以为是小十她们其中一人,来人却十分出乎她意料,映初怔了怔,才微蹙眉头:“国师大人深夜驾临,不知有何贵干?” “祁长锦请本座来看你,”殷九华不悦道,“看来你很不欢迎本座?” 映初目光紧紧盯着他,呼吸都急促几分:“长锦答应了你什么?你们做了什么交易?”在她看来,殷九华不可能这么好心来传话,肯定是长锦付出了代价! 正文 479 问罪,乖乖投入本座的怀抱 殷九华本就不悦的心情瞬间更是降到谷底,他恶意的扬起唇角,道:“没错,他是跟本座做了交易,他答应把你送给本座,本座就放了他,现在他已经离开京都了,因为自觉没脸见你,所以让本座给你带话,让你把他给忘了,乖乖投入本座的怀抱!” 虽然是胡说八道,但是殷九华莫名的觉得有些爽快,好像这个提议也不错,凭什么他和祁长锦明明是一个身体,花映初对他们的态度却天差地别,他要让她知道,他比祁长锦那个凡夫俗子好千倍万倍。 “一派胡言!”映初愤怒的瞪大眼,双眸因怒火而亮的惊人,“长锦才不可能这么做!你到底把他怎么样了?” “你不信的话就等着看,”殷九华冷笑道,“祁长锦不是跟你约好,十天半月就能出来找你吗?他履行和你的约定了吗?” 映初心头紧了紧,长锦是答应她最多半月就能脱身,可是一个月都过了,长锦不但没有脱身,而且音信全无。既然殷九华已经知道她和长锦见面的事,肯定是他将长锦严密关押了。 映初有些后悔,也许当初没有冒险去见长锦,就不会引起殷九华的警惕,长锦或许已经脱身了,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映初恨不得一刀捅死面前这个笑容恶劣的男人,他明明和长锦生的一模一样,却让她觉得十分面目可憎,和李沧泽一样令她厌恶、痛恨。 尽管怒意和杀意快把她整个人燃烧起来,映初还是迅速冷静了下来。她要找到长锦的下落,要救出长锦,还要救醒乔殊彦,她不能和他翻脸,相反必须和他交好。 殷九华见她脸色不断变幻,冷冷道:“怎么?让你跟着本座,还委屈了你?本座都没嫌弃你是残花败柳!本座警告你,以后别总是招蜂引蝶,离那些男人远点,你有没有一点嫁为人妇的自觉!” 这几句话他憋在心里很久了,当然这肯定不是他的意思,而是祁长锦积蓄在心里的想法。 映初脸色发青,她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国师大人,这里是亡妹的灵堂,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 她再克己冷静,这时候也无法理智的应对殷九华,她此刻只想把这尊大神请走,别再刺激她的神经! 殷九华瞥了眼旁边的棺材,语气越发冰冷:“借九皇子的地方设灵堂,你还真是不客气!” 映初沉默,她不想再跟他说话。 殷九华此时也察觉到自己情绪的失控,他皱眉,祁长锦对他的影响越来越严重,他变得都不像自己了。 “记住本座的话,少招蜂引蝶!”殷九华丢下这句话,身影一闪,就消失在屋内。 映初不明白他深更半夜过来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警告她,和挑拨她与长锦的感情?国师无聊到这个程度了吗? 经过这个插曲,映初自我厌弃的感觉消散了很多,她接下来一直在想,国师究竟有什么深意? 九小姐的葬礼做的很简单,未出阁的女子死后不能葬入祖坟,映初花钱寻了一处风水好的地方安葬她,亲自为她立上墓碑。 虽然只是短短几天时间,映初她们每个人都瘦了一圈,不过悲伤的情绪已经缓和了不少,小十和十一不再整天以泪洗面。 公仪府这几天除了派了一个管事象征性的帮忙丧葬,其他什么表示都没有,等九小姐一入土,那管事就催促映初她们立刻回府。 十小姐和十一小姐都很不安,她们知道回府之后,面临她们的就是长辈的责难和处罚,尤其是四姐姐,长辈们肯定会借机发难。 公仪含涵道:“你们不用太担心,这件事是个意外,父亲和姨娘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的,老太太她们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那就请小姑母多向祖父求求情,千万帮帮四姐姐!”十小姐连忙说道,小姑母不需要担心,她就怕祖父这回不帮四姐姐,那就糟糕了。 公仪含涵微笑道:“那是自然的。” 映初摇头:“小姑母只管保全自己就好,老太太定然也会迁怒你,我自己能够应付。” 回到公仪府,她们连歇脚的工夫都没有,就被召到瑾琼苑。 老太太和二夫人她们已经摆好三堂会审的架势,等她们一进门,老太太就喝道:“都给我跪下!” 映初她们还没做出反应,琼姨娘先不乐意了:“孩子们在外面受累受苦,人都瘦了一大圈,这才刚进家门,老太太连一句关心都没有,就让她们下跪,难道她们都不是老太太的女儿和孙女吗?” 公仪可婵撇了撇嘴,道:“她们自己犯了错,难不成还让祖母哄着她们?要不是四姐执意要带几个庶女出门,也不会害死小九,我真是无比庆幸没跟她们一起走,不然我也要被她们连累,说不定也得丢掉性命!” “你还好意思说!”琼姨娘冷冷道,“若非你带走一半护卫,她们遇袭之后,护卫也不会顾此失彼,小九也不会遭遇不测!侯爷明明叮嘱你们一起走,你却忤逆侯爷的吩咐,这件事你要付大半责任!” 公仪可婵瞪眼:“明明是她们不想跟我一起走,用言语挤兑我,故意赶我走,要怪也是怪她们,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撒谎!”齐侯道,“你是什么性子,她们几个是什么性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若不是你挑事,她们几个会主动招惹你?” 公仪可婵不满的跺脚:“祖父你偏心!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祖父去问那些护卫,是不是她们先骂我的!” “说起那些护卫,婢妾很想问问老太太,”琼姨娘道,“明知道她们几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上元节时街上人多,老太太为何不多派几个护卫保护她们?派的人少也就罢了,一个个还都是不中用的,若不是几个丫头反应敏捷,就不只是死一个小九,说不定全都遭难了!老太太就算再不喜欢几个孩子,她们也都是侯爷的骨肉,老太太也不用把她们往死路上推吧!” 琼姨娘的话可谓字字诛心,老太太的脸色立刻就青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那些护卫根本不是我派的,就算是我派的,他们也都是府里的好手,保护几个丫头绰绰有余!” 老太太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齐侯:“侯爷,可姃她们都是我的亲孙女,我怎么可能不关心她们的安全!琼姨娘这个贱婢恶意诽谤我,按照家法必须对她掌嘴,侯爷不会袒护她吧?” 齐侯眉头一皱:“琼姨娘也是关心几个孩子,你至于这么较真吗?孩子们刚回来,你就非要教训她们,现在又想教训琼姨娘,你就不能消停消停?我真没看出来你对几个丫头有哪一点关心,倒是迫不及待想搅闹风雨!” 老太太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她就不该指望侯爷能够公平,侯爷的心早就偏的没影儿了! 二夫人道:“侯爷,老太太当然是关心几个丫头的,不过老太太同时也要顾全整个家族,要以整个家族的利益为先。这事的确是因为可姃执意带几个庶女出门,才造成意外发生,老太太心疼枉死的小九,言辞间当然会严厉一点。再则,此事必须要有人承担惩罚,不然何以让全府上下心服?” 二夫人说的温声细语,又是站在整个家族的立场说话,齐侯脸色缓和了一点,眼中若有所思。 “没错!”公仪可婵见齐侯神情松动,立刻叫道,“公仪可姃必须受到严惩,要不然以后别人都要求把庶女带出府,再来个伤亡什么的,就算我们公仪家的女儿再多,也禁不起折腾!公仪可姃是罪魁祸首,公仪含……小姑母也是从犯,还有后面那两个不安分守己的,她们都要受惩罚,一个都不能放过!” 老太太也以退为进道:“侯爷,我知道你觉得我太严厉了,但我的确是为了家族考虑,可姃带几个庶女出门,本来就是不合规矩的,现在又出了这么大的问题,若不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我也不想惩罚她们。不过侯爷若是实在舍不得,那就算了,什么都没有侯爷的意见重要。” 齐侯就算知道老太太口不对心,不过她难得服软,齐侯也是要给她几分面子的,“我也不是说不惩罚……” “侯爷!”琼姨娘急了,“小九出现意外,那是护卫保护不周,怎么能怪到孩子们身上!”她阴冷的扫了眼二夫人,道,“护卫不是老太太派的,那肯定是二夫人安排的,她说的冠冕堂皇,其实还不就是在推托自己的过错!” 二夫人不慌不忙道:“琼姨娘可别冤枉我,府中的护卫都归大哥管,不过据我所知,那几个护卫是可姃自己挑的,可姃生性多疑,不是她自己挑选的,她怎么放心带出去,是不是,可姃?”她似笑非笑的看向映初。 琼姨娘见映初没有反驳,心里顿时一沉,如果这个借口都不成立,那想帮公仪可姃脱罪就不容易了。她看向自己女儿,如果实在不行,她就只能尽力保下含涵一个人了。 正文 480 见面,皇后的懿旨 所有人都能看出现在情形对映初很不利,老太太、二夫人和公仪可婵都已经目露得意之色,十小姐和十一小姐则内心焦急,可是她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只能心急的看着映初,希望她开口为自己辩解几句。 然而映初从走进客厅以来,就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此时也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 公仪含涵眸光动了动,突然说道:“父亲、母亲,这件事全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是我贪玩想去看花灯,才央求可姃出面,带我和三个侄女一同出门,所以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求父亲母亲放过可姃和小十、十一。” 众人全都诧异的看向公仪含涵,映初也转头看了她一眼。 “涵儿!”琼姨娘面露急色,沉声唤了她一声,对她使了个不赞同的眼色。 然而公仪含涵就像没看到一样,道:“父亲,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愿意一个人承担所有责任!” 齐侯舍不得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严厉的盯着她道:“涵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公仪含涵坚决道,“不管有什么惩罚,女儿都应着!” 老太太目光闪动,她原本想教训的主要是公仪可姃,不过若是换成公仪含涵,似乎也不错,她可以借这个机会把这孽种赶出去,让她没有机会再勾引骆亲王,也省的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碍眼。 公仪可婵也有点犹豫不决,为了二姐考虑,当然是让公仪含涵受罚更好,可是好不容易抓住公仪可姃的一个把柄,就这么放过这个贱人,她实在不甘心。 二夫人却是不愿意的,公仪含涵跟老太太和大房的恩怨与她可没有关系,她巴不得她们闹得天翻地覆才好。今天她必须定公仪可姃的罪,为自己可怜的女儿报仇! 不过还没等她们表态,映初已经先开口了:“小姑母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一人做事一人当,小姑母无需替我顶罪。” 不管公仪含涵是出于什么心思帮她,她都不准备接受,她不想无缘无故的欠人情,也不想连累无辜。 公仪含涵张了张嘴,但是被映初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就说不出来了。 二夫人立刻道:“可姃自己都说了是她的责任,小妹就别上赶着为她顶罪了。侯爷,老太太,这事已经明明白白,我看没什么需要争论的了。” 公仪可婵到底是私心占了上风,附和道:“对,公仪可姃自己都认罪了,祖父祖母赶紧惩罚她吧!” 琼姨娘暗中拉了下齐侯的袖子,比起自己女儿,她当然愿意让公仪可姃受罚。 齐侯道:“可姃,你真的肯认罚?” “孙女愿意,”映初道,“只求祖父宽恕小姑母和两位妹妹。” 齐侯对映初其实有几分偏爱,但是她自己愿意领罚,他也没办法,不过对于她的小要求,他还是可以同意的:“好,祖父答应你。” 老太太心有不满,可齐侯已经同意,她也只能作罢。 “侯爷准备怎么处置四丫头?”老太太虽是询问的语气,却带着一点逼迫的意味。侯爷已经宽恕了公仪含涵她们三人,总不能再徇私了。 齐侯反问:“夫人觉得呢?” 老太太下巴微扬,道:“自然是按照家规处置,免得别人说我处事不公。苏氏,你说说家规是怎么规定的。” 二夫人唇角忍不住露出笑意,很快又压了下去,道:“依照家规,害死同族姐妹者,视情节轻重有不同的处罚,以这件事的情况来看,应当对可姃杖责一百,剥夺姓氏,赶出家门。” 齐侯扫了二夫人一眼,道:“小九的事只是意外,这个处罚太重了。” 二夫人垂眸:“家规就是如此规定的,儿媳只是按照家规量刑而已。” 老太太道:“既然侯爷觉得重了,那就不将四丫头赶出家门,只贬为庶女,侯爷觉得如何?” 齐侯脸色阴沉的盯着老太太:“老三是我们的亲儿子,他就只剩下这一个女儿了!” 然而老太太的母爱丝毫没被唤醒,她义正言辞的道:“正因为四丫头是我的亲孙女,我才更应该秉公行事,不能偏私!” 齐侯几乎被气笑,这个女人比他认为的更加狠毒,一百大板会将可姃活活打死,她竟还觉得不满意,还想让她死了也名声大损! 就在齐侯准备发火的时候,一个下人步履匆匆的跑到门外,大声道:“启禀侯爷,皇后娘娘的懿旨到!” 一屋子人都顾不得刚才的事了,连忙都站了起来。 “都随我去前院接旨。”齐侯道。 老太太和二夫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一种不妙的预感。皇后娘娘这时候突然传懿旨过来,不会是为了公仪可姃吧! 预感不妙的还有在房间里卧床休养的公仪可妤,她就是怕骆亲王见到公仪含涵,所以才没有同众人一起审判映初,然而皇后的懿旨到了,骆亲王肯定是要去接旨的。 她咬了咬牙,对丫鬟道:“扶我起床更衣!” 她刚换好衣服,骆亲王就进来了,“你怎么起来了?你身体不舒服,怎么能随意走动!” 公仪可妤笑了笑:“妾身现在感觉好多了,一直躺着浑身都不舒服,再说皇后娘娘的懿旨到了,妾身当然应该去接旨。” “你不去也没关系,”骆亲王道,“皇嫂知道你怀有身孕,会体谅你的。” 公仪可妤摇摇头:“妾身真的好多了,妾身一直卧床休养,害的王爷也不敢走远。听说小姑母已经回府了,正好王爷可以去见见她。” 骆亲王顿时面露感动,握住她的手道:“你这傻丫头。” 公仪可妤温柔的道:“妾身只是想为王爷好,哪里傻了?”既然已经没办法阻止王爷和那个狐狸精见面,她当然要表现的大方一点,让王爷对她更疼惜。 他们夫妻来到前院,齐侯他们也已经到了。 骆亲王一眼望见人群里的公仪含涵,眼中迸发出炙热的光芒。含涵比他记忆中那个青涩的少女成熟了不少,变得更加娇美诱人,不过她此时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怎么开心。 碍于这么多人在场,骆亲王不好上前与公仪含涵说话,只能用热烈的眼神盯着她看。大概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公仪含涵转头看向这边,在骆亲王忍不住激动欣喜的时候,又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视线。 骆亲王提高的心脏瞬间又降回谷底,有些失望,又有些伤心,更多的是忐忑,他不知道含涵对他,是否和他对他一样,仍然一往情深。 公仪可妤注意到骆亲王前后的情绪变化,眼中闪过黑沉沉的光,无论她如何努力,王爷心中始终忘不了那个贱人,她绝对绝对不会让那个贱人抢走她的夫君,抢走她的地位!绝不! 下面暗潮汹涌之时,太监已经宣读完皇后的懿旨,齐侯面露笑容的接过懿旨,老太太她们却是气的肺疼。 她们不妙的预感成真了,皇后的懿旨果然是为了公仪可姃,懿旨中说公仪可姃一行人协助官府抓获了一群人贩子,解救出的人有几个都是重臣家里的女眷,还有一个是百里家的女儿,皇后因此赏赐了一些金银珠宝,还给去世的九小姐追封为“孺女”。 原本可以狠狠惩罚公仪可姃一顿,这下非但不能惩罚,她还摇身一变成了对朝廷有功之人!就连小九那个庶女都得了一个封号,真是岂有此理! 不用想,这肯定是秦王为公仪可姃求来的殊荣,公仪可姃魅惑人心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送走了传旨的太监,齐侯心情愉悦道:“你们都听到了?这次可姃不但无过,而且有功,你们谁还想惩罚可姃?” 尽管心里怄的要死,不甘的要命,也没一个人说话。皇后都传懿旨了,她们谁还敢说什么。 齐侯道:“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各自散了吧。涵儿、可姃你们四个,这几天你们受累了,回去休息,明天早上不用来请安了。” 映初四人都行礼谢恩。 老太太面孔扭曲,狠狠盯了映初她们片刻,挟怒而去。二夫人没有把不甘表现在脸上,恭敬的跟在老太太身后一起走了。 琼姨娘也扶着齐侯离开,大老爷、二老爷都随后离去,这里只剩下小辈们在,骆亲王按捺不住心情,迈开几大步走到公仪含涵面前,压抑着说道:“涵儿,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公仪含涵退后两步拉开距离,疏离的道:“多谢王爷关心,臣女很好。王爷不唤臣女一声小姑母,也请不要直呼臣女的名字,免得引起误会。” 骆亲王眼中露出痛苦之色:“涵儿,是本王对不起你,但本王……” “侧王妃!您醒醒,您别吓奴婢!来人,快请大夫!快请大夫啊!”一声惊叫打断了骆亲王的述衷情,骆亲王转头一看,就见公仪可妤软绵绵的靠在侍女身上,似乎昏迷了。 “可妤!快请大夫!”骆亲王连忙走过去,急声问侍女道,“侧王妃怎么了?” 侍女带着哭腔道:“侧王妃来的路上就觉得不舒服,可是不想让王爷担心,就一直忍着,刚才突然就昏过去了!” 正文 481 纠缠,得不到的总是好的 骆亲王将公仪可妤打横抱起来,急匆匆的就想回去,走了一步又突然想起来,回头歉意的看向公仪含涵。 公仪含涵的神情非常平静,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可她越是这样,骆亲王心里就越难受,“涵儿,本王先送侧王妃回去,等一会儿再去看你,好不好?” “臣女很好,不劳王爷挂心了,王爷还是赶紧把侧王妃送回去吧,免得晚了出了差错。”公仪含涵冷淡道。 骆亲王进退两难,他既担心可妤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又放不下公仪含涵,一时十分为难。 公仪含涵对映初道:“我先回去了,回头我们再聚。” 映初颔首:“好,今日之事,多谢小姑母。” “我们之间,何需客气。”公仪含涵微微一笑,不过在看向骆亲王时,笑容立刻就收敛了,她福身告退,转身就走。 “涵儿!”骆亲王急切的唤了一声,眼看公仪含涵头也不回的走了,想留住她的念头顿时占了上风,立刻吩咐侍从道,“你们去找个抬椅,将侧王妃抬回去,本王一会儿就回去。” “王爷!”公仪可妤的丫鬟想留住骆亲王,可是骆亲王根本不理她,快速去追公仪含涵了。 丫鬟气的跺了跺脚,对侍从道:“还不快去找抬椅,侧王妃若是出了什么事,唯你们是问!” 公仪可婵旁观了这一切,憋了一肚子气,二姐也太倒霉了,怀孕了还要被狐狸精欺负,怪不得公仪含涵能和公仪可姃走到一起,都是不要脸的贱货! 映初她们在和公仪含涵道别后,就离开了,不过因为走的没多远,所以后面发生了什么,她们都看得一清二楚。 十一小姐低声嘀咕道:“大庭广众之下,骆亲王就去纠缠小姑母,这也太不像话了。” “别乱说话!”十小姐瞪她一眼,“让别人听到,有你好果子吃!” “这不是没别人在吗,”十一小姐道,“我只是替小姑母打抱不平,骆亲王既然已经娶了二姐,就不该招惹小姑母,这让别人怎么看小姑母?小姑母还怎么找婆家?他若真是为小姑母好,就应该离小姑母远一点!” 十小姐不说话了,连小十一都明白的道理,骆亲王不可能不明白,他就是故意的,故意一直赖在公仪府不走,故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小姑母牵扯不清,他就是不想让小姑母嫁给别人。 映初淡淡笑了笑:“你们不用为小姑母担心,她心里有数。” 不只是骆亲王对小姑母纠缠不清,小姑母自己也没想和骆亲王划清界限。连她都有些看不透小姑母究竟在想什么,小姑母若真想和骆亲王重续前缘,以她的聪慧应该能使出很多手段,但是她除了第一天主动了一会,后来都在有意无意的躲避骆亲王。若说她对骆亲王死心了,又似乎不太像。 故意吊着骆亲王吗?映初直觉并没有这么简单,公仪含涵究竟想干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十小姐道:“四姐姐,刚才真是好险,幸好皇后娘娘的懿旨来的及时,只是虚惊一场。” “是啊,我差点急哭了,”十一小姐道,“四姐姐那么镇定,原来早就胸有成竹了,害我们白担心了。” 映初微笑道:“其实之前我也不确定,所以就没告诉你们。皇后娘娘的懿旨再不来救命,我就只能想办法自救了。” 她对小九心有愧疚,她会为小九立长生碑,为她吃斋念佛诵经超度,会用所有能做的方式弥补她,但不会允许别人以此为借口磋磨她。 另一边,公仪可妤被抬回房间,一关上房门后,她就坐了起来,劈手将手边的瓷枕扫到地上,一个丫鬟躲闪不及,被瓷枕打到腿上,疼的她差点跪在地上,硬是忍住没敢吭声。 “二姐,你消消气,生气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公仪可婵见她脸色阴沉的可怕,心里不由有点惴惴的,小心翼翼的劝道。 公仪可妤手放在小腹上摸了摸,突然一把抓紧衣服,冷笑道:“王爷都不在乎这个孩子,我何必管他的死活!” “王爷怎么可能不在乎呢,”公仪可婵忙道,“是那个狐狸精太会勾引人,二姐你放心,王爷肯定很快就回来了!先让那个狐狸精得意一会,回头我一定帮二姐整治她!” 公仪可妤发完了火,慢慢冷静下来,脸色也变得平静了:“如此也好,不让王爷见她,王爷就越是惦记她,见上一面了结心愿,也省的王爷总是耿耿于怀。” “对对,”公仪可婵连连点头,“就是这个理,那个狐狸精怎么跟二姐比,王爷见了她就会知道,那个狐狸精粗鄙的很,连二姐的一根脚趾头都不如!” 公仪可妤勾了勾唇角,妹妹这话说的不错,论才情论容貌,她都在公仪含涵之上,王爷一直惦记公仪含涵,无非是因为得不到的都是好的,等真的多接触几次,王爷就会知道谁才是值得他珍爱的女人! 公仪可婵见她情绪已然缓和,心里松了口气,转移话题道:“这次又让公仪可姃逃过一劫,我就是想不明白,她怎么这么命大,每次明明就要将她扳倒了,到最后却总是功亏一篑!我好不甘心啊!” 公仪可妤无所谓道:“一次不行,就来第二次,二次不行,就来第三第四次,就算失败再多次,也总有成功的时候。” “可是我心急啊!”公仪可婵焦躁道,“娘亲被她害的那么惨,我天天都在想着为娘亲报仇!还有秦王殿下对她那么好,现在公仪可姃已经取消婚约了,说不定哪天秦王就请旨娶她,那我怎么办?” 公仪可妤知道祖母和父亲的想法,但她并不认为小妹是那块料,真的嫁进秦王府,怕是活不了多久就会被后宅的女人生吞活剥了。 不过她虽不赞同,但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小妹嫁入秦王府的话,她也能受益,反正小妹自己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小妹自己要选这条路,以后是生是死都跟她无关,只能看小妹自己的造化了。 “行了,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公仪可妤道,“在我离京之前,一定会帮娘亲报仇,让公仪可姃死无葬身之地。你与其担心这个,不如好好修养自身,为成为王妃做准备。” 公仪可婵顿时喜笑颜开:“二姐,你说的是真的?那我可就全指望你了!”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的确不是公仪可姃的对手,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二姐早点解决那个贱人。 “真的真的,”公仪可妤斜了她一眼,“瞧你这点出息。” 公仪可婵嘿嘿一笑,催促道:“那二姐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可别拖太久,王爷说不定哪天就回南方了!” “用不着你担心,我心里有数。”公仪可妤道,“我回来这么多天,还没进宫去见长姐呢,等过两天我身体‘好’了,就去看望长姐。” 公仪可婵不知道她为什么把话题转到见长姐上面去,刚想要再说什么,外面有个丫鬟进来说:“侧王妃,大夫来了。” “王爷呢?王爷回来了吗?”公仪可妤问。 丫鬟支吾道:“还没有。” 公仪可妤脸色又不好看起来,她冷冷道:“让大夫走吧!”给她看诊的大夫早就已经被收买了,让他说什么就会说什么,王爷不在,她自然没心情敷衍。 丫鬟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退走了。 公仪可婵见二姐心情又不爽快起来,只能终止了之前的话题,宽慰几句后,就识相的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府里的下人们都在悄悄议论,有人说看到骆亲王和含涵小姐躲在树后面说话,有人说看到他们半夜里偷偷见面,还有人说看到骆亲王把含涵小姐抱在怀里,各种流言蜚语传的全府上下皆知。 老太太很生气,然而第一个发作的却是琼姨娘,她逮到几个在角落里嚼舌根的奴才,狠狠打了一顿赶出府,还在众人面前放出话:“涵儿绝对不给人做小,要嫁也只做正妻,某些人再位高权重,也与我们娘俩无关,休得再败坏涵儿的名声!” 老太太接着拔了两个碎嘴奴才的舌头,说出的话与琼姨娘争锋相对:“骆亲王身份贵不可言,和区区庶女可谓云泥之别,地上的泥灰就该认清自己的身份,妄图攀附云朵,真是自不量力,笑掉别人大牙!” 事情的当事人公仪可妤和公仪含涵都没什么反应,老太太和琼姨娘却因此闹了起来,让府里一时间鸡飞狗跳,人人自危。 映初听丫鬟说完话,挑眉道:“二姐让我明天和她一起进宫见长姐?二姐的身体好些了?” 这几天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一直病歪歪的公仪可妤竟然没气的卧床不起,还有闲情进宫去? “侧王妃的身体还是老样子,不过大小姐想念妹妹们,几次传话让侧王妃和四小姐、五小姐进宫,侧王妃也实在想念大小姐了,所以决定明天进宫去。”丫鬟回答道。 映初垂眸沉吟了一下,道:“你去回二姐话,我正在为九妹妹斋戒超度,不好冲撞长姐,以后有机会再同二姐一起进宫。” 正文 482 姐妹,肠胃不好 丫鬟笑道:“大小姐既然让四小姐进宫,就是不在乎什么冲撞的,四小姐若不去,才真是冲撞大小姐。侧王妃吩咐奴婢,一定要请四小姐答应,不然侧王妃可不好向大小姐交代。” 映初似笑非笑:“这么说,我是非去不可了?” “这是大小姐的吩咐,请四小姐体谅大小姐思念亲人的苦心。”丫鬟道。 “我会考虑的,”映初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丫鬟欲言又止,最后道:“侧王妃明早会在大门口等四小姐,请四小姐务必前去。”说完就福了福身,退下了。 等丫鬟走远了,柳絮道:“主子,她们肯定没安好心,主子还是不去为好。” 映初当然知道她们没安好心,但是若她们铁了心要请她进宫,她推掉一次,她们还可以来第二次,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兵来将挡,省的一而再的折腾。 不过她当然不能答应的太爽快,不然她们心里必然犯嘀咕,对她起防心。她越是不情不愿,对方才会越放心。 第二天早上,公仪可妤又派人来请了一回:“四小姐,侧王妃身子不便利,否则就亲自来请四小姐了,侧王妃实在不想让大小姐失望,还请四小姐不要再为难侧王妃了!” 话说的仿佛勉强别人的是映初,而不是她公仪可妤。 映初凉凉的笑了笑:“好,既然二姐如此有诚心,我若不去,倒显得我不近人情了。” 丫鬟满意道:“四小姐明白就好,四小姐请吧!” 到了大门口,公仪可妤却还没到,映初瞥了眼丫鬟,丫鬟笑眯眯道:“侧王妃身子重,动作自然慢一些,还请四小姐耐心等待片刻。” 说是片刻,过了一刻钟,公仪可妤才姗姗来迟,跟在她身边的公仪可婵先发制人:“哟,四姐终于肯来了,长姐召见我们,还要二姐三催四请,四姐才肯赏脸,架子可真是够大的!” “好了,都是自家姐妹,说什么呢,”公仪可妤笑的温和,“四妹妹,我出门时耽搁了一下,让你久等了。” 映初淡淡道:“我让二姐三催四请,二姐让我干等着,正好扯平了。” 被戳中心思的公仪可妤笑容僵了一瞬,立刻又恢复正常:“四妹妹真会开玩笑,时辰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公仪可婵白了映初一眼,扶着公仪可妤率先上了马车。 行到半路,马车停了一次,丫鬟去排队买了两盒点心,送到车上。 公仪可妤带着几分怀念的道:“以前长姐还在家中时,就格外喜欢吃这家的点心,我本来还想着这家店铺不知还在不在,没想到生意还是如此红火。” 公仪可婵把点心盒朝映初推过去,道:“我要照顾二姐,这点心就由四姐姐看着,可千万别颠碎了,别害长姐吃不成。” 映初眸光在两人脸上扫了一圈,无所谓的将点心盒放在了身边。 公仪可婵嘴角翘起一点点弧度,马上又拉平。 到了皇宫之后,有宫女把她们领到柔兰宫,已经从贵嫔降为婉仪的公仪可媃亲自迎了出来,她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远远的就高兴的唤道:“二妹!” 公仪可妤也是满脸喜悦,快走几步来到柔婉仪面前,和她拥抱在一起:“长姐,我好想你!” 柔婉仪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我也想你,我们都好几年没见了,二妹你还好吗?” 姐妹两人说了几句贴心话,直到公仪可婵有点泛酸的道:“长姐,你只顾着和二姐说话,都没看到我吗?” 柔婉仪笑骂:“我都这么久没见二妹了,和她说几句话你就吃醋了?你这丫头,真是越发小气了。” 公仪可妤笑出声,姐妹三人亲密无间,旁若无人。 映初丝毫没有被冷落的尴尬,她的视线落在柔婉仪身后的绿衣女子身上,从她的服饰能看出来这是一名位分不算高的小主,她大约双十出头的年纪,眉目如画,端庄典雅,姿容非常出众,在映初见过的美人之中,能够排在前列。 见映初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绿衣女子对映初笑了笑,笑容腼腆羞涩:“你就是千玑翁主吧,我是雅婉容,按辈分,我应该叫你一声表姨。” 映初恍然,她是公仪家族支脉的一位小姐的女儿,虽然出身不高,但很幸运的被皇上选中,据说很是得宠了一阵,不过后来就不怎么受宠了,她以前比公仪可媃位分低,不过现在却是平起平坐了。 “不敢当,”映初微微笑道,“以前就听过小主的名声,不过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呢。” 雅婉容笑容越发腼腆了:“我也早听说过翁主你了,只是我地位低微,没资格参加宫宴,一直没能领略翁主风采。昨日听柔婉仪说侧王妃和翁主今天会来,我就厚着脸皮来叨扰了。” 她们寒暄了几句,那边公仪可妤她们也亲热完了,柔婉仪道:“瞧我一时激动,都忽略了二妹还怀着身孕呢,外面天冷,我们快到屋里说话。” 众人进了屋,柔婉仪吩咐采香:“快去最好的碧螺春端上来,还有早上御书房刚送来的榛子酥,一并端上来。” 采香道:“小主,那是皇上赏赐的……” “废什么话,快去!”柔婉仪一瞪眼,“对自家姐妹,我还能小气吗?” “是。”采香垂首退出去了。 公仪可妤道:“长姐不用这么破费的,我们吃什么都一样。” 公仪可婵却是笑眼弯弯:“二姐,你就别跟长姐客气了。皇上对长姐真好,还专门赏赐点心过来,长姐这里才不会缺好东西呢。” “小妹少取笑我了,不过这些东西我的确不缺,你们尽管吃用。”柔婉仪语气随意,似乎那些东西真不算什么。 映初眼中闪过一丝讽笑,柔婉仪是什么情况,公仪家的人或许不清楚,她却从琰诺那里知道的一清二楚,皇上已经很久没来柔兰宫了,柔婉仪不过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长姐过得好,妹妹就放心了。”公仪可妤笑道,“我们也给长姐带了点心来,隔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长姐还喜不喜欢这些点心。” 侍女立刻将点心奉上,柔婉仪一看包装盒,就面露喜色:“二妹还记得我喜欢香满堂的点心,哎,我还真是好久没尝过了。” 宫女把点心装盘,连带御膳房端来的点心一起,分成小份放在每个人身边的桌案上。 雅婉容捏起一块点心,刚咬了一口脸色就变了,她捂住嘴,勉强将口中的点心咽了下去,剩下的放回盘子里,不肯再吃了。 映初与她坐在一起,察觉到她的异常,问道:“小主怎么了?点心不合胃口?” 雅婉容连忙摇了摇头:“不是,这点心很好吃,只是我最近肠胃不好,刚才突然就肚子不舒服。” 映初扫了眼被她咬了一口的点心,那是一块肉馅酥皮糕,“小主既然肠胃不好,那就吃点口味淡的,”映初说着,将自己碟子里的一枚糕点递给她,“这是酸枣糕,可以开胃,小主尝尝。” 雅婉容咽下那口肉馅点心之后,就觉得胃里阵阵翻涌,闻言道谢一声就接了过来,三两口把酸枣糕吃了,胃里顿时好受不少。 “我粗通医术,小主不嫌弃的话,不如我给小主把把脉?”映初道。 “不用了!”雅婉容立刻拒绝,然后似乎察觉自己语气太生硬了,忙露出一个笑容,“我这只是小问题,太医已经开过药了,只要服用两三天就能痊愈,所以就不劳烦翁主了。” 映初微微一笑:“那就好。” “哼!就会装好人!”坐在对面的公仪可婵不屑的冷哼道,“不就是会点医术吗,到处显摆!” “四妹妹也是好心,小妹别胡说八道。”公仪可妤轻斥了她一句。 公仪可婵撇嘴:“她好心?她心肝都是黑的,能有什么好心!” 公仪可妤瞪了她一眼,然后对映初道:“我这会儿也觉得不太舒服,既然四妹妹会医术,不如帮我看看吧。” “才不要!”公仪可婵叫道,“二姐不舒服就请太医好了,让她给你看,谁知道她会动什么手脚!” 公仪可妤不悦道:“小妹,你年纪小不懂事,但有些话也不能乱说,再胡说八道,我要生气了。” “二姐!”公仪可婵叫道,“她真的不安好心!我才不放心让她给你诊脉!” 公仪可妤还想说什么,映初笑了一声,道:“五妹妹用不着担心,我医术不精,可不敢给二姐看诊,二姐的身子病弱,若是万一出了一点差错,我可担待不起。” 公仪可婵腾的站起来:“你什么意思!你敢诅咒二姐!” 柔婉仪道:“好了好了,难得姐妹们聚在一起,小妹别胡闹了,让雅婉容看了笑话。” 公仪可婵愤愤的坐回椅子上,狠狠瞪了映初几眼。 柔婉仪道:“我让小厨房熬了补汤,加了一点安胎的药材,二妹不如先喝点汤,我马上让人去请太医。” “也好,多谢长姐。”公仪可妤点头道。 正文 483 小产,公仪可姃是罪魁祸首 小厨房把补汤端进来,有满满一盅,盖子一掀开,就有浓郁的香味飘散出来。 “哇!这是什么汤啊,真香!”公仪可婵吸了吸鼻子,“一看汤就很好喝,我都要流口水了。” 柔婉仪轻笑:“喜欢的话你也喝一碗,这汤中正平和,普通人喝了也能滋补身体。” “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么一大盅汤,二姐自己也喝不完嘛。”公仪可婵嘻嘻笑道。 “馋鬼,”公仪可妤亲昵的瞪她一眼,随后笑道,“这么多我的确喝不完,大家每人分一碗好了。” 宫女盛好汤,分到每个人桌上,汤的温度适宜,入口醇香,是上好的美味。 公仪可妤一勺一勺的慢慢喝了几口,突然眉头一皱,一手捂住肚子,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几息之间她似乎就疼的受不了了,手中的汤碗滑落在地上,啪的一声,汤水和碎瓷片洒了一地。 “二姐,你怎么了?”公仪可婵见她歪在椅子上,顿时大惊失色。 “我肚子好痛。”公仪可妤虚弱的道。 柔贵嫔三两步走到公仪可妤身边,着急道:“怎么突然就疼的厉害了?二妹,你撑着点,太医很快就来了!” 她吩咐宫女:“快去催一催,让太医快点过来!” 宫女连忙去了。 公仪可妤一直喊疼,把公仪可婵急的团团转,她不断的伸头往外看,口中不停碎碎念:“怎么这么慢,太医怎么还不来!” 二姐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二姐地位的保证,二姐当上王妃,她也能跟着受益,她怎么能不着急。 公仪可婵注意到一旁冷眼旁观的映初,顿时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公仪可姃,二姐都疼成这样了,你还老神在在的坐着!都怪你,要不是你刚才诅咒二姐,二姐怎么会突然肚子痛!” 映初冷淡的道:“我不过是说二姐身子骨弱,倒是五妹妹你一口一个诅咒,二姐若真是被诅咒了,那个人也是你而不是我。” “你!”公仪可婵眼睛立起,很想破口大骂,但想到这是皇宫,就没敢把难听的话吐出来,“我先不跟你争辩,你最好祈祷二姐没事,不然我让你好看!” 她们姐妹三人都是心急如焚的样子,却丝毫没有请映初出手的意思,她们信不过映初,映初也乐的自在,不管公仪可妤是真疼还是假疼,她都懒得理会。 映初视线往旁边一瞥,雅婉容此时脸色惨白,额头满是冷汗,连嘴唇都没有血色,她腮帮的肌肉绷的很紧,显然在死死咬着牙关,双手也紧紧抓着扶手,指节因用力而过分苍白。饶是如此,她却一声都不吭的坐在那里。 “小主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映初问道,“我给小主把个脉?” 雅婉容连忙摇头,身体也往旁边歪了歪,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抗拒的意味。她不敢开口,害怕一开口就会忍不住痛呼出声。 映初眸中冷光一闪而过,不再看她一眼,端起手边的茶杯慢慢啜饮着。 过了一会,太医终于来了,公仪可婵立刻就迎上去,急切的道:“太医快给我二姐看看,她肚子疼的厉害,你可千万要保住二姐肚子里的孩子!” 老太医从药箱里拿出一块帕子搭在公仪可妤手腕上,凝神诊脉了片刻,他拿出一颗药丸让公仪可妤服下,然后才道:“侧王妃这是吃了落胎药,还好吃的并不多,不然就真的要出事了!” 三人都是面色一变,“这怎么可能!”柔婉仪道,“二妹吃的都是我这里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害自己的亲妹妹!” “是啊太医,”公仪可妤也道,“是不是诊错了?” 老太医摇头:“老夫确证无疑,侧王妃若是信不过老夫,大可以请别的大夫来看。” “我们当然不是信不过太医,”公仪可妤连忙道,“只是我一时想不通,除了刚才吃的点心和补汤,我今天没吃任何东西啊。” “这还不清楚吗!是公仪可姃害二姐!”公仪可婵大叫起来,“我们买的香满堂的糕点,一路上都是二姐拿着的,她精通药理,想害二姐不是太简单了吗!” 公仪可妤露出不可置信之色,震惊的望向映初:“四妹妹,你,难道真的是你?” 映初淡淡的望着她们做戏,戏虽然没什么新意,不过陷害起人来,的确很难说清楚。但若仅仅如此,也不过是让她再背负一个骂名,很难对她产生实质的伤害,所以这场戏只是刚刚开始。 正在这时,雅婉容突然惨叫起来,她从椅子上滑坐到地上,大声呼喊:“好痛!救命!太医救救我!” 众人视线转移到她身上,柔婉仪惊呼起来:“天啊!好多血!雅婉容出血了!” 雅婉容绿色的裙摆上,被鲜血浸染成了浑浊的暗色,一股血流从裙摆间蜿蜒流出,在地上汇聚成一滩鲜血。 大殿内一阵骚乱,宫女连忙把雅婉容扶起来,老太医立刻给她诊脉,而后脸色变得有些惶恐。 “太医,雅婉容怎么样了?她这是出了什么事?”柔婉仪忙问道。 老太医嘴唇抖了几下,才凝重道:“雅小主小、小产了。” 柔婉仪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站了片刻,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老太医道:“柔小主,此事必须马上禀告皇上!” 柔婉仪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就带了几分视死如归的神情:“来人,去禀告皇上!” 大殿内安静了片刻之后,公仪可婵唰的跳起来,指着映初骂道:“你这个毒妇!你害二姐不成,现在把雅婉容害的小产了!我看你怎么向皇上交代!谋害皇嗣可是死罪,这次秦王都护不了你!” 说到后面,她语气里忍不住泄露出几分幸灾乐祸和迫不及待,哈,不管公仪可姃多么狡猾,这次绝对在劫难逃了! 公仪可妤也痛心疾首的道:“四妹妹,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没想到你竟然想害我的孩子,这也就罢了,你实在不该牵连无辜,那可是一条小生命!” 柔婉仪冷冷道:“四妹妹,这是我最后叫你一声妹妹,你竟然干出这种事,我以后都不会再认你了!今天你是死是活,我都不会管你,若你还有一点良心,就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连累家族!” 映初散漫的抬起眼睫,淡淡的看着坐在对面同仇敌忾的攻击她的三姐妹:“皇上还没来呢,你们何必急着往我身上扣罪名,等皇上来了之后再说不迟,也省省你们的口水。” “你这是什么态度!”柔婉仪用力一拍桌子,“害的雅婉容小产,你竟然还一点都不知愧疚!小妹说的果然是对的,你的心肝都是黑的!” 映初将茶盏搁在桌案上,道:“茶喝完了,都没人给我添茶吗?” 这次连老太医都皱了皱眉,这个千玑翁主的态度也太嚣张了。 很快,殿外就响起了太监的唱报声,弘光帝脚步飞快的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皇后和殷贵妃。 “皇上,”柔婉仪立刻一脸哀戚的迎上去,“皇上快去看看雅婉容吧,她的孩子没了,嫔妾都觉得难受至极,她肯定伤心死了!” 弘光帝道:“雅婉容在哪?快带朕去!” 柔婉仪领着弘光帝到寝殿去,雅婉容正睡在一张大床上,脸色惨白如金纸,眼睛肿的堪比核桃,众人进去时她正在垂泪,看到弘光帝后连忙抹干眼泪,强撑着想起身。 “爱妃免礼!”弘光帝伸手按住她,侧身坐在床沿,“爱妃身体受损,就不用在乎这些虚礼了。” 雅婉容刚擦干的眼泪顿时又流了出来,她哽咽道:“皇上,嫔妾该死,嫔妾竟不知自己怀了皇嗣,今日大意之下,没有保住孩子,嫔妾罪该万死!” 弘光帝也非常心疼,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子嗣了,突然有了皇嗣的消息,却是个坏消息。 见柔婉仪几乎哭成个泪人儿,脸色又十分虚弱,弘光帝也说不出责怪的话,只能叹息一声,道:“罢了,是这个孩子与我们没缘分。” 雅婉容哭的更凄惨了:“是嫔妾没有福气,是嫔妾对不起皇上。”她哭的太狠,不停打嗝,似乎随时会昏过去。 “你这丫头,快别哭了,再哭皇上的心都要疼了,”殷贵妃走过去,递了块手帕给她,“快把眼泪擦擦,有什么委屈就跟皇上说,皇上会为你做主的。” “谢谢贵妃娘娘。”雅婉容双手接过帕子,没敢真的用它擦眼泪,只是虚虚的在眼角沾了一下,“嫔妾,嫔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嫔妾只是吃了一点点心和补汤,突然就肚子痛,一开始还以为是肠胃不适,想着忍忍就好了,没料到,没料到……”她说着,又是一阵哽咽。 “什么点心和补汤?”弘光帝眼神一沉,“谁给你吃的东西?” 柔婉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是嫔妾,但是嫔妾绝对没有害雅婉容。今天嫔妾的妹妹们来看望嫔妾,因为大家都是亲戚,所以雅婉容也过来聚一聚。嫔妾的二妹怀有身孕,嫔妾就给她熬了补汤,没料到二妹突然肚子痛,太医说是吃了堕胎药,可是二妹是嫔妾的亲妹妹,嫔妾怎么可能害她啊!还有雅婉容,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怀有身孕,嫔妾就更不知道了,怎么可能害她呢?嫔妾怀疑,真正下药的人是公仪可姃,她想谋害二妹,结果连累到雅婉容,她才是罪魁祸首!” 正文 484 狠毒,孩子是不是皇嗣? 弘光帝盯了柔婉仪片刻,道:“你怀疑千玑翁主,有何证据?” 柔婉仪忙道:“嫔妾的补汤肯定是没问题的,那问题就出在公仪可姃从宫外带进来的点心上,皇上不信可以让老太医查验!” “太医!”弘光帝叫老太医。 “老臣在。”老太医躬身走了过来。 弘光帝道:“查查那些点心和补汤。” 老太医道:“皇上来之前,老臣已经查看过了,补汤的确对孕妇有好处,并没有任何问题,那些点心,有一部分被洒了堕胎药,普通人吃了会有一段时间难以受孕,而孕妇吃了就有小产的危险。侧王妃因为吃的少,所以孩子保住了,但是雅婉容因为本身就没有调理好,所以才……” 公仪可婵义愤填膺道:“皇上,本来雅婉容胃口不好,只咬了一口点心就吃不下了,是公仪可姃硬是塞了一块酸枣糕给她,若非如此,说不定雅婉容的孩子也不会出现意外!” 弘光帝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雅婉容道:“皇上不要生气,千玑翁主当时也是好心,她看我胃口不好,所以才给我吃酸枣糕。” “好心?雅婉容你别傻了!”殷贵妃冷冷道,“她既然明知你胃口不好,为何还把加了落胎药的点心给你吃?她精通医术,或许从你的表现发现你有孕了,故意给你吃的。你和她无冤无仇,她竟然就害你,实在太丧心病狂了!” 柔婉仪泣声道:“这应该怪嫔妾,公仪可姃因为母亲的事,对嫔妾也怀恨在心,大概看雅婉容与嫔妾交好,所以也顺手把她害了。” “这么说雅婉容不只是被连累这么简单,公仪可姃原本就对她有恶意。”殷贵妃愤怒道,“皇上,如此歹毒之人,皇上一定要严惩她!皇嗣不能白死!” 皇后皱眉道:“这只不过是她们的一面之词,以本宫对公仪可姃的了解,她不可能做这种事,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真的有谋害侧王妃的心思,也不应该在宫里下手,更不可能牵连别人,把事情闹大,这是傻瓜的做法!” “皇后娘娘说的确实有理,”公仪可妤道,“但是王爷一直在臣妾身边安排了很多人保护,在府里的时候公仪可姃一直没有下手的机会,今天她好不容易有了接近臣妾的机会,所以才冒险动手。” 公仪可婵也道:“皇后娘娘不知道,公仪可姃最擅长伪装,表面上装作好人,心肠其实最歹毒!她一直对我们大房心怀仇恨,只要跟我们有关系的人,她都不放过!她就是故意害二姐,故意害雅婉容的!” 皇后还要开口,殷贵妃讽刺道:“皇后不能因为秦王和公仪可姃的关系,就想包庇她!事实摆在眼前,出事的可是皇上的亲骨肉,皇后该不会为了一个外人,置皇嗣的枉死于不顾吧?” “你休要血口喷人!”皇后怒道,“正是因为事关皇嗣,本宫才会更谨慎,我们只听了她们的说辞,没有和公仪可姃对质,贵妃就认定她是凶手,本宫倒要怀疑贵妃是不是在假公济私,挟私报复!” “本宫有什么需要假公济私的?”殷贵妃道,“本宫与公仪可姃素无交集,皇后要污蔑本宫,也该找个好的借口!” “都给朕闭嘴!”弘光帝沉怒道,“公仪可姃人呢?让她滚进来见朕!” 皇后心中沉了沉,听皇上的语气,显然偏心她们,公仪可姃危矣。 柔婉仪刚才故意让人把映初挡在外面,此时将弘光帝的怒气挑拨到顶峰,才心满意足了,她眼中闪过一抹冷笑,现在皇上已经先信了她们,待会儿不管公仪可姃怎么说,都是狡辩。公仪可姃,你这次死定了! 映初推门进来后,见到弘光帝沉怒的脸色,丝毫没有胆怯,她刚准备福身行礼,殷贵妃就呵斥道:“公仪可姃,你还不快跪下!” 映初不卑不亢道:“不知臣女犯了什么错,贵妃娘娘要罚臣女下跪?” “你还有脸问!”殷贵妃冷叱,“谋害嫡姐,害死皇嗣,你胆子真不小!” “臣女没做过,这是污蔑。”映初道。 弘光帝道:“公仪可姃,朕给你一个机会解释,你带进宫的点心,为何会有落胎药?你是不是发现雅婉容怀有身孕,故意给她吃含有落胎药的点心?!” 除了刚才众人口径一致的指证,弘光帝心里还有另一个想法,雅婉容毕竟有公仪家的血脉,她若是生下皇子,公仪家很可能会扶持小皇子,而舍弃秦王——公仪家那么积极的和秦王接触,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也许公仪可姃就是怕小皇子威胁到秦王的地位,所以先下手除掉他! “皇上,那两盒点心虽然是臣女带进宫的,但是期间经过好几个人的手,若真有落胎药,也与臣女无关。”映初沉吟了一下,道,“臣女不敢欺瞒皇上,臣女看雅婉容的情况,的确怀疑她是不是有了身孕,臣女本来想给雅婉容号脉,但是雅婉容非常激烈的拒绝了。” 雅婉容心里吃了一惊,公仪可姃实在太敏锐了,她一脸惊怒的叫道:“你竟然知道!这么说,你果然是故意害我的!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你竟下得去这种毒手,你好狠!你好狠!” 她哭着拉住弘光帝的衣袖,泣不成声道:“皇上,您要为嫔妾和可怜的孩子做主啊!我们的孩子,他死的太冤了!” 弘光帝勃然大怒:“公仪可姃,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映初仍是没有丝毫惧色:“皇上且息怒,臣女话还没说完。” “你还想狡辩什么?”公仪可婵深知映初嘴皮子的厉害,不想让她再开口说话,“皇上,现在已经罪证确凿,公仪可姃谋害皇嗣,罪该万死,请皇上赐死她!”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皇后冷冷扫她一眼,然后对弘光帝道,“皇上,就算要定罪,也该听公仪可姃陈述完,臣妾觉得她未说完的话,似乎有很大的隐情。事关皇嗣,不容有一丝一毫的疑点,皇上也不想出现冤假错案吧?” “她再说下去也是浪费时间,”殷贵妃不屑道,“公仪可姃只是想为自己狡辩脱罪而已,她的废话不听也罢!” 映初道:“请皇上听臣女说完,若之后仍认为臣女有罪,臣女甘愿赴死,绝无二话。” 弘光帝原本已经想给她定罪,听映初如此一说,略一考虑,道:“好,朕倒要听听看,你还有什么好说!” “谢皇上!”映初不急不缓道,“臣女之前已经说过,那两盒点心不只经过臣女之手,下药的嫌疑人也不只臣女一个。若是之前,臣女还不能确定凶手是谁,不过现在,臣女已经能够确定真正的凶手了。” 殷贵妃嗤笑:“真正的凶手?好啊,你说说是谁?” 映初道:“在臣女公布答案之前,臣女想问太医一个问题。” 老太医对她印象不好,语气也不太友善:“什么问题?” “太医有没有看过雅婉容落下的胎儿?”映初问道。 “没有,”老太医道,“无缘无故的,老夫怎么会去看那……他!” 妃嫔小产,落下的胎儿是不祥之物,通常一落下就会被放进匣子里封起来,然后拿下去处理掉。非特殊情况,太医不会去看那落下之物。 “这就是太医的不是了,”映初责怪道,“太医不看上一眼,怎么能确定那胎儿的月份,又怎么能确定他是否是皇嗣呢?” 映初此言一出,房间里猛然一静。 雅婉容隐在袖子里的手剧烈的抽搐了一下,吓得几乎魂飞魄散,不过因为她脸色本来就难看,所以倒没显出多少异样,她做出愤怒至极的样子,嘶声叫道:“公仪可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害死我的孩子,还要往我身上泼脏水,你这个蛇蝎女人,你怎么不下地狱!” “雅婉容何必这么大反应,”映初似笑非笑道,“臣女只是提醒太医确认一下,又没说你的孩子不是皇嗣,你怎么激动,倒显得做贼心虚了。” 雅婉容飞快的用眼角瞥了眼皇上的神色,气的脸都红了:“你含血喷人!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这么害我?呜呜……”她大哭几声,猛的咳嗽起来,竟吐出了一口鲜血。 “雅婉容!”柔婉仪惊叫一声,然后悲愤道,“皇上,雅婉容痛失孩子,又遭人诬陷,急的都吐血了,皇上可不要听信小人之言,一定要为雅婉容讨回公道啊!” 皇后压下心中喜意,一脸严肃道:“皇上,公仪可姃不会无缘无故的怀疑雅婉容,她精通医术,或许看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其实想想也是,宫里的妃嫔哪个对自己的身子不是万分在意?怎么可能怀孕了自己还不知道,臣妾觉得,雅婉容心中有鬼,欺瞒怀孕之事,更有可能!说不定她今天就是故意弄掉自己的孩子,以此达到掩盖事实的目的!” 正文 485 孽种,铡刀逼到颈侧 “嫔妾没有!”雅婉容连忙否认,委屈至极的道,“皇后娘娘要袒护千玑翁主,也别污蔑嫔妾啊!嫔妾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是皇嗣!” 她急切的抓着弘光帝的袖子:“皇上,您相信嫔妾,嫔妾发誓说的都是真的,千玑翁主是为了逃避惩罚,所以胡说八道。求皇上相信嫔妾!” 弘光帝看着她哭的梨花带雨的脸,却将她的手从袖子上扯开了。雅婉容的抽噎声一顿,眼中忍不住泄露出几分惶恐。 由不得弘光帝不怀疑,他已经多年没有新的子嗣出现了,雅婉容又不经常受他宠xing,甚至上一次见雅婉容的时间他都已经忘记了,这张漂亮的脸对他来说有些陌生,若不是别人提起,他都不记得她的封号是雅婉容。 “朕还不知道这个孩子有几个月了,”弘光帝道,“太医去检查,回来告诉朕!” 雅婉容心跳如擂鼓,背后冒出大量冷汗,她偷偷看向柔婉仪,目光满是求救。 柔婉仪压抑住心慌,定了定神,道:“皇上,死胎是不祥之物,嫔妾怕chong撞到皇上,所以已经让人处理了!” “你好大的胆子!”皇后斥道,“皇上还没下令,你就敢自作主张!你让人把死胎弄哪去了,赶紧拿回来!” “嫔妾知错,”柔婉仪垂首道,“可是嫔妾早就让人火花了,现在大概只剩下骨灰了……” 殷贵妃紧绷的神情一缓,勾唇道:“这可真不巧了,公仪可姃,你最好能有别的证据证明你说的话,否则就是诬陷皇嗣,罪加一等!” 映初微微一笑,慢声道:“这恐怕要让贵妃娘娘失望了,臣女既然发现胎儿有问题,当然不会坐视别人毁灭证据。”她转头对门外道,“纸鸢,进来吧。” 一个扎着双髻的宫女双手捧着一只匣子恭敬的走进门,她在门口就停住了,跪在地上磕头行礼。 柔婉仪眼神发直的盯着她手中的匣子,心中全是不祥的预感:“纸鸢,你手里捧的是什么?” 纸鸢略显疑惑的看了柔婉仪一眼,回答道:“是雅小主流下的死胎啊。” 雅婉容失声叫道:“不是说已经处理掉了吗?”她叫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失控了,可是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阵仗,她此时完全克制不住自己,如果死胎真的没处理掉,她表现的再镇定也没用,她只有死路一条了! “是小主吩咐,死胎留着暂时还有用,先不急着处理。”纸鸢道。 雅婉容震惊的看向柔婉仪,眼中有惊愕、怀疑、怨恨,她们明明约定好了,柔婉仪竟然bei叛她,留着死胎做把柄! “我什么时候这么吩咐过?”柔婉仪愤怒道,“你这贱婢,竟然胡说八道!” 纸鸢神情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奴婢不敢,可是的确是小主让红蕊来告诉奴婢的啊,否则奴婢怎敢擅作主张。” “红蕊!”柔婉仪咬牙,活剥了那个奴婢的心都有了。 皇后冷笑道:“看你们的样子,似乎都很惊慌害怕啊,莫非这死胎真的有问题,你们不敢让人看到?” 柔婉仪和雅婉容都知道她们的表现已经露了怯,可是铡刀都逼到颈侧了,她们如何能保持镇定? 弘光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话来:“太医去查!” 老太医都觉得背后寒毛直竖,他连忙走过去,将匣打开,他行医多年,只需一眼就能判断出胎儿的月份,但谨慎起见,还是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才对弘光帝道:“启禀皇上,此胎在两个月零五天的样子,前后误差不超过三天。” “全三喜!”弘光帝道。 全三喜立刻会意,急忙去敬事房把记录调出来,捧回来给弘光帝过目:“皇上,最近三个月的记录全在这儿了,雅婉容唯一的一次shi寝,在一个半月前。” 弘光帝把名册抓在手里,盯着那条记录看了片刻,猛的将名册摔到了地上。 柔婉仪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雅婉容更是连滚带爬的跌下床,膝行到弘光帝脚下:“皇上,嫔妾冤枉啊!定是公仪可姃联合太医陷害嫔妾!嫔妾……” 啪!弘光帝狠狠给她一巴掌,打断了她喊冤的话,“贱人!”弘光帝犹不解恨的一脚踹在雅婉容xiong口,将她踢的往后滚了半圈,趴在地上吐血。 柔婉仪身体剧烈一抖,害怕的眼珠子直转,她尽量蜷缩着身体,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就怕皇上盛怒之下也给她一脚。 公仪可婵唰的躲到公仪可妤身后,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吓得心肝乱颤,公仪可妤也不比她好多少,她惊吓害怕之下,觉得小腹隐隐作痛,可是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弘光帝此时根本没有闲心注意她们一分,他踩住雅婉容的一只手掌,在雅婉容开口惨叫之前,又给了她一脚:“说!你的奸夫是谁?!” 雅婉容拼命摇头,口中血沫直流:“嫔、嫔妾冤……枉。” 弘光帝气的又想给她一脚,但看她半死不活的样子,又忍了下来,再踢一脚差不多真要把这贱人踢死了,这贱人竟敢勾搭野男人,怎么能让她这么轻松的死了,还有那个奸夫,一定要审问出来,把他扒皮抽筋,五马分尸! 公仪可姃见弘光帝的怒火发xie的差不多了,道:“皇上,臣女想问雅婉容几个问题,请皇上恩准。” 这时候众人都噤若寒蝉,连皇后和殷贵妃都没敢开口,不禁都佩服映初的勇气,现在还敢出头。 弘光帝冷冷盯了她一眼,怒哼一声,回到椅子上坐下:“准了!” “谢皇上,”映初向前走了几步,停在雅婉容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在地上的雅婉容,“雅小主,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我?” 雅婉容还在做垂死挣扎:“我没有,是你害我,是你陷害我……” “你继续狡辩也于事无补,想想你的族人吧,”映初冷声威胁道,“你犯下这么大的罪,族人也会受到株连,不过若你有什么苦衷,或许皇上还会酌情宽恕你的家人呢。” 雅婉容怨恨的抬头瞪着她:“你害了我还不够,还想害我的族人!你这个狠毒的蛇蝎女,你不得好死!” 本来她都已经去掉了那个不该存在的孩子,还得到了皇上的怜惜,可是转瞬之间一切就变了!她活不了了,公仪可姃也别想如愿,她才不会把真相告诉她! 映初好笑的扬起唇:“雅婉容,你该怨恨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做错事在先,陷害我在后。若真要恨,也该恨真正把你推到这个境地的人。” 雅婉容仍是怨恨的瞪着她。 映初知道对这种人晓之以理是不可能的了,也懒得再费唇舌,直接道:“你再执迷不悟,我就用受害者的身份请求皇上,株连你全部的族人!你也别想着你背后之人会保护你的家人,你的利用价值已经没了,谁还会费那个事,不仅没有任何好处,还会惹皇上不高兴,甚至引火烧身。” 雅婉容眼神动了动,既有对映初的怨愤,也有恐慌害怕,她知道公仪可姃说的是真的,她们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她一死,对方根本不会履行约定,保护她的家人! 柔婉仪心中急的要死,可是根本不敢出声提醒或威胁,只能紧紧盯着雅婉容,期盼她不要招供。 “没有什么幕后之人!”雅婉容挣扎一番,还是决定不说,她不招的话还有一线可能,她招的话只能大家一起死,虽然她也很恨对方,恨对方窥探她的秘密,然后要挟她,可是现在也只有对方有可能会保护她的族人了。 “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雅婉容豁出去似的叫道,“是我想打掉这个孩子,所以故意在点心上下了落胎药,嫁祸给你!都是我做的,是我的错,这下你满意了吧?!” 映初道:“若真是你自己做的,你大可以嫁祸给任何一个人,随便哪个宫女、太监都可以当替死鬼,何必大费周章的来陷害我?更何况我们此前根本没有见过面。” 雅婉容咬住唇,恨死了这个女人的敏锐聪明,“我一直下不定决心,今天只是临时起意,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难缠!早知道我肯定不陷害你!” 这句话她说的有几分真心,早知道公仪可姃这么厉害,打死她也不会和她作对。 人都有侥幸心理,没对上之前,就算公仪可姃的名声传的再厉害,都有种不屑的感觉,认为那是别人不行,认为自己是特殊的,认为自己肯定比公仪可姃厉害,然而现实狠狠给了她一巴掌,现在想后悔都已经晚了。 柔婉仪终于忍不住道:“公仪可姃,你是什么意思?雅婉容都说了没有什么幕后之人,你一直紧抓着不放,是不是想借题发挥,咬谁几口?” 皇后冷厉道:“柔婉仪,你从一开始就在袒护雅婉容,直到现在还在向着她,针对自己的妹妹,本宫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跟雅婉容勾结在一起,早就知道她怀了孽种了?!” 正文 486 招供,二女的下场 “嫔妾怎么可能知道!”柔婉仪自然不肯认,“嫔妾也没向着雅婉容,只是就事论事,公仪可姃对雅婉容威逼利诱,分明就是想把事情闹大,趁机排除异己!” 殷贵妃道:“皇上,臣妾也觉得公仪可姃有些咄咄逼人,雅婉容已经再三说明没有所谓的幕后之人,她却紧咬住不放,非要审出个莫须有的人出来。且不说她是什么用心,雅婉容毕竟是妃嫔,要审问也该是后宫的事,公仪可姃无权过问,她的手未免伸的太长了!” “事关她自己的生死和清白,她怎么无权过问了?”皇后斜睨了殷贵妃一眼,“之前你们口口声声诬赖公仪可姃是凶手,现在她不过问几个问题,倒变成咄咄逼人了。贵妃也太会恶人先告状了!” 殷贵妃讽刺道:“本宫只是依照后宫规矩说话,皇后掌管后宫,比本宫更清楚宫规,却一个劲的偏袒公仪可姃,未免有失公允。” 皇后反唇相讥:“明明是贵妃一直在针对公仪可姃,本宫不过是说句公道话。公仪可姃在试图找出元凶,贵妃却百般阻挠,似乎心中有鬼啊,该不会雅婉容怀的孽种跟贵妃有什么关系吧?这几个月三皇子进宫的次数好像很频繁啊。” 殷贵妃脸色唰的变了,怒声道:“皇后,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无凭无据的你就随便怀疑好人,实在太过分了!照你这么说,秦王和六皇子这几个月也没少进宫,本宫也可以怀疑他们!” 皇后嗤笑:“他们是没少进宫,但和此事无关,所以本宫丝毫不怕,贵妃你若是不心虚,就别阻挠审案,本宫倒要看看,指使雅婉容的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本宫当然没什么好心虚的!”殷贵妃咬牙切齿道,“你们要审就审,若是审不出什么结果,本宫定要跟皇后理论清楚!” 弘光帝的目光在皇后和殷贵妃身上转了两圈,尤其对殷贵妃多看了几眼,眼神非常沉冷。 若说谁最有可能接触到雅婉容,当然是几位皇子们,相比较他这个垂垂老矣的皇帝,几位皇子年富力强、前途无量,又个个生的风流倜傥,后宫的年轻妃嫔会心旌摇曳,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殷贵妃今天的表现的确太积极了,皇后虽然也有些偏私,不过看起来跟雅婉容并没什么关系,但也不排除她被人蒙在鼓里的可能。 反正此时此刻,几个皇子在他心中都成了可疑的对象,尤其以三皇子为最。 “雅婉容,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弘光帝冰冷无情的盯着雅婉容,“招出你的奸夫是谁,还有今天的事到底有没有幕后主使?你如实回答,朕可以开恩免责你的族人,否则朕就将他们全部流放,为奴为婢!” 雅婉容瞳孔放大,心中惶恐至极,她迟疑了一瞬,眸中凶光一闪而过,既然皇后和公仪可姃都往死里逼她,她就让秦王背这个黑锅! 然而在她即将开口之前,映初道:“雅小主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胎儿虽然死了,但是验亲足够了,雅小主若是随便说出个男人,惹了皇上生气,只怕你的族人连奴婢都做不成了。雅小主可要把握好这唯一的机会,你族人的生死,可都握在你手中了。” 雅婉容舌头打了个弯,及时把秦王的名字咽回去,呛得自己一阵咳嗽。公仪可姃这个恶魔,诅咒她一定不得好死! 皇后不耐烦道:“趁着皇上还愿意给你机会,赶紧招供!还是你想进慎刑司,把里面的刑罚都体会一遍?!” 雅婉容打了个哆嗦,后宫之人,没有谁不怕慎刑司的。她心中纠结的想大哭大叫,如果不招,皇上不放过她的族人,如果招了,对方事后肯定会把怒火发泄到她的族人身上,她非常清楚对方绝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倒台。 左右都是死路,她该往哪儿走? 雅婉容露出似哭似笑的扭曲表情,颓丧的道:“嫔妾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究竟是谁,那天晚上,嫔妾心情不好出去走了走,结果就被一个男人侵犯了,嫔妾连他的脸都没看到,只知道他是一个非常高大强壮的人,身上的衣料非常好,绝不是普通人。” 她害怕弘光帝不相信,强调道:“嫔妾说的是真的,嫔妾这个时候再瞒着也没什么意思,嫔妾真不知道!” 弘光帝审视的看着她,雅婉容的眼睛早就哭肿了,脸也被打的青紫肿胀,从她的神情根本无从判断真假。 雅婉容非常不想讨论这个话题,赶紧继续道:“从那之后,嫔妾就一直提心吊胆,等一个月后,发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更是吓得要死,可是嫔妾也没办法,只能一边瞒着,一边想办法落胎,但是嫔妾人微力薄,根本弄不到落胎药这种禁药。更不幸的是,嫔妾的秘密被人发现了,她就以此来要挟嫔妾,帮她对付公仪可姃,嫔妾的把柄被捏住,只能依照她的吩咐行事,嫔妾完全是被逼的!” 她说到这里,扭头看向已然神色剧变的柔婉仪,愤恨道:“威胁嫔妾的人就是柔婉仪!她和千玑翁主有仇怨,就逼迫嫔妾谋害翁主!落胎药就是她两个妹妹带进宫里的,这一切都是她们的阴谋!” “你胡说!你胡说!”柔婉仪尖叫,“我明明只是好心叫你一起来聚聚,你出事我还着急的请太医看你,为什么你要恩将仇报?你快说清楚,这件事根本和我无关,你快说清楚啊!” 公仪可婵害怕的用力掐住公仪可妤的胳膊,浑身都在轻微的颤抖。公仪可妤挣了一下,没挣开她的手,反而被她掐的更紧了。 公仪可妤也无比恐惧,小腹更加疼痛了,她的脸色因为惊惧和疼痛而呈现不正常的惨白,可是现在不管是她自己,还是别人,都没有发现。 “事到如今,你就承认了吧,”雅婉容道,“你因为自己的恩怨把我卷进来,还敢说我恩将仇报?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吗?只要皇上稍微一查,你就瞒不住了!” 她表面上愤恨,心里其实是怜悯的,怜悯她和自己一样,都是被利用的。柔婉仪比她还可怜,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柔婉仪自鸣得意的布置好这一切,殊不知背后那人完全把她当枪使,当笑话看。 柔婉仪生吞了雅婉容的心都有了,她害怕又乞求的望着弘光帝:“皇上,皇上,您不要听这个贱人胡说八道,嫔妾没有做过,嫔妾是清白的!” 弘光帝将手边的茶盏砸到柔婉仪头上,立刻砸出个血口子。他气的呼哧呼哧喘气,怒极而笑:“你们真是朕的好爱妃,一个与野男人苟合怀上孽种,一个明知真相却还隐瞒,联合到一起来欺骗朕,你们好,真好啊!” 柔婉仪慌乱的摇头,血流到眼睛里了也不敢擦:“嫔妾冤枉!嫔妾冤枉啊!” “来人!”弘光帝根本不听她的喊冤,怒声大叫,“把这两个贱人都给朕扔进天牢!柔兰宫、雅兴宫都给朕查封了!” “是!”门外侍卫应命,把哭喊着的柔婉仪和惨笑的雅婉容一起押走了,随后外面就是一阵鸡飞狗跳,整个柔兰宫的宫人全都被带走,雅婉容的雅兴宫,此刻也已经乱成一团。 映初走近公仪可妤,一脸关心的道:“二姐,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她不问还好,一问公仪可妤就觉得小腹更痛了,她看着映初佯装关切的脸,心里一阵气血翻腾,片刻后,终于忍不住抱着肚子呻吟起来:“我肚子好痛,太医,救救我的孩子!快救救我的孩子!” 没有弘光帝的同意,太医当然不会救她,也不想救她。老太医一想到之前差点成了帮凶,心里就一阵恼怒,他数十年的清名差点毁于一旦,皇上心里怕是还恼着他呢! 映初强硬的抓住公仪可妤的手腕,故作吃惊道:“哎呀,二姐你刚吃了落胎药,好不容易保住胎儿,现在又情绪剧烈起伏,刚才吃的药都白吃了,这下可糟糕了,你的孩子要保不住了。” 公仪可妤又惊又怒又怕,她奋力甩开映初的手,失态的大叫道:“不!我的孩子不能有事!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太医!太医,你快救救我的孩子!” 然而她情绪又是一阵剧烈波动,本就濒临险境的胎儿彻底危险了,剧烈的绞痛之后,蜿蜒的血迹顺着她的大腿流下来,公仪可妤吓得腿一软就跌在了地上。 “真秽气!”皇后掩住鼻子,吩咐左右,“还不快把她带出去,冲撞到皇上,你们都要治罪!” 几个宫女太监连忙七手八脚的把公仪可妤抬了出去,另外两个宫女赶紧将地上的污血擦干净。 傻在原地的公仪可婵手足无措,她呆了一会,才想起自己应该追出去,可是已经晚了。 皇后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敢把落胎药往宫里带,眼里还有皇上吗?” 公仪可婵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浑身抖若筛糠,眼见到长姐和二姐的下场,她吓得心胆俱裂,嘴巴张合了几下,也没说出半句讨饶的话。 正文 487 凄惨,公仪可姃是煞星 弘光帝厌恶的瞥了公仪可婵一眼,道:“拉下去打六十大板,赶出宫,从今以后不许再踏进皇宫半步!” 公仪可婵一下子瘫在了地上,皇上这个旨意一下,表明是厌弃了她,她的前程她的未来都没有指望了!她一心想着自己的前途,连六十大板的恐惧感都忘了。 两个太监架着软泥似的公仪可婵,拖出去按在长凳上,堵了嘴,六十大板结结实实的打下去,打了一半她就昏过去了,行刑完后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像死狗一样被丢出了皇宫。 等在宫外的公仪家的家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连忙把她送去看大夫,同时回府里报讯。 然后过了没一会儿,公仪可妤也被遣出宫了,她比公仪可婵的待遇好点,是用车子推出来的,只是裙子上沾满血迹,人虽然没有昏迷,但神智昏昏沉沉的,离昏迷差不多少了。 柔婉仪和雅婉容被丢进天牢之后,首先就被几个狱卒凌辱了一顿,凡是被丢进天牢的宫妃,最后没有一个能翻身的,就算侥幸捡了一命,也没人敢提起自己被轻薄的事。所以狱卒们丝毫没有顾虑的对她们上下其手,他们整天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可没有多少乐子,难得来了两个这么漂亮的妃嫔,哪还能忍得住。 两人自然拼命反抗,除了得到几个凶狠的巴掌,一点用处都没有,最后还是被按住手脚,剥掉衣服,为所欲为。 公仪可媃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凌辱,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是她不甘心,她还有那么多野望,怎么甘心就这么凄惨的死在肮脏腥臭的天牢里! 她们几人的遭遇且先不提,处罚了几人的弘光帝余怒未消,那个奸夫不找出来,就如鲠在喉,让他怎么都不舒服。 虽然最后没有证据证明和几个皇子有关,但是皇后那天的话还是在他心里扎了一根刺,他看几个儿子的眼神都带着怀疑和审视。 虽然可以用死胎滴血寻亲,查出那个奸夫是谁,但是这毕竟是件丑事,弘光帝不想闹大,只派了信任的人秘密在后宫调查,结果从一些宫人口中探出一些真假难辨的私密消息,让他心中更为恼火。 连着几天,弘光帝都借故发作,把几个皇子骂的狗血喷头,尤其以三皇子受到的照顾最多,接连好多天都战战兢兢,夜不能寐。 等弘光帝的火气稍微降了一点,三皇子才敢去栖鸾宫见殷贵妃。 一见面,三皇子就忍不住抱怨道:“母妃,你这回可把儿子害惨了,父皇最近几乎见到我就骂,朝廷里那些混账还落井下石,我这些天差点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三皇子在殷贵妃面前一向孝顺恭敬,这回忍不住抱怨,可见日子确实难过。 殷贵妃又是心疼又是尴尬:“明宇,这次的确是母妃大意,连累了你,母妃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你看你都瘦了一大圈,母妃让人给你熬点补汤,你多喝点补补身子,可别把身体熬垮了。” “我现在哪还喝得下去补汤,”三皇子有些焦躁的道,“上次罗达的事还没过去,现在又闹出这种事,父皇对我的不满达到了顶点,本来已经指派给我的差事,都被父皇收回去了,照这么下去,随便来点风吹草动,父皇就能把我给舍弃了!” 三皇子说的虽然有些夸张,但是也说明他现在的情况的确危急,殷贵妃心里也着急后悔,可是被儿子埋怨一通,又有些生气:“你这是在怪本宫?本宫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 “我不是怪母妃,”三皇子揉了揉眉心,就算心里真有怨怪,也不能承认,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缓和了语气道,“抱歉母妃,我知道母妃是为了我好,我只是有些烦躁,说了什么不妥的话,请母妃别往心里去。” 殷贵妃皱眉道:“本宫也明白你压力大,但做事情总有成败得失,只是一时的失利而已,算的了什么,回头我们再想办法扳回来就是。你可是要成皇的人,这点挫折怎么能承受不了?你以前不是这么急躁的人,现在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母妃教训的是。”三皇子苦笑了一下,他原本在夺嫡之争中占据上风,视皇位为囊中之物,可是短时间内连遇挫折,父皇现在明显更信任亲近老九,秦王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也与日俱增,让他怎么能不着急? “不只是你,母妃这些天也被你父皇冷落了,”殷贵妃语气平静,“不过这只是暂时的,本宫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还不都挺过来了!只要有殷家在,有国师在,本宫的地位就稳固如山,你的根基也不会动摇!” 三皇子点了点头:“儿子能有今天,全都仰仗母妃和外公。” 殷贵妃道:“若是过几天你父皇还是找你麻烦,本宫就请你外公进宫来坐坐。” “不用了,父皇的火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三皇子道,“外公已经够帮我了,做的再多的话,父皇该要忌讳了,到时候只怕弄巧成拙,反惹父皇更生气。” 殷贵妃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三皇子道:“不过母妃听我一句劝,暂时别招惹那公仪可姃,母妃的对手是皇后,何必浪费精力跟她过不去。” 殷贵妃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一提那个贱人本宫就生气!若不是她,你怎么会落到这地步!本宫坐镇后宫这么多年,除了皇后,谁能让本宫吃这么大亏!不将那贱人碎尸万段,怎么消本宫心头之恨!” 三皇子又想揉眉心:“母妃……” “你不必再说了!”殷贵妃斩钉截铁的道,“公仪可姃,本宫是一定要除掉的!在她身上栽了两次,本宫还能再栽第三次?不过你放心,本宫下次一定策划万全才会动手,绝对不会失手,也绝对不会连累到你。” 三皇子无奈,只能退而求其次:“那母妃下次动手之前,跟我商量一下,可不可以?”他知道母妃在气头上劝不了,只要母妃能暂时安静一阵子,等他把这段艰难的日子度过去再说。 “知道了。”殷贵妃不满的道,觉得儿子小看她,她不过才失利两次,儿子就开始不信任她了。 “我不能久待,就先回去了,”三皇子站起来道,“母妃自己在宫里多保重,万事小心。” 殷贵妃也站了起来,挽留道:“怎么这么急?陪本宫用过膳再走吧。” “下次吧,”三皇子摇头,“我真的得走了,免得父皇又生气。”他朝殷贵妃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殷贵妃望着儿子退出殿外,然后匆匆离去,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以前儿子在她这里待一天也没人敢说什么,皇上更不曾责备,现在才说几句话的工夫,儿子就坐立不安的走了。 她越想越气愤,这一切都是拜公仪可姃所赐,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公仪可姃,”殷贵妃咬牙切齿,“你给本宫等着!” 被殷贵妃惦记着的映初,这些天日子也不好过,不过这是外人看到的样子,对于映初自己而言,她依旧和往常一样生活,没有丝毫改变,更没有一点点受外面的舆论影响。 姐妹三人一起进宫,结果没过两个时辰,柔婉仪被废,身陷牢笼;侧王妃滑胎,险死还生;公仪可婵被杖责,永不许进宫。唯有映初一人,全须全尾的回来,而且还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 老太太气的差点中风,连齐侯这一次都对映初颇有微词,他知道事情怪不了映初,但映初的做法丝毫没顾忌整个公仪家的利益,他作为家主,就算不惩罚映初,也不会觉得她做的对。 映初在公仪府里的威严进一步加重,然而下人们敬畏她的同时,私下都偷偷议论她是煞星转世,凡是跟她有关系的人,最后都没有好下场。跟她作对的人不用说个个都下场凄惨,就算与她交好的人,比如说九小姐,比如说三小姐,也都没有好结果。 于是,映初在府中被敬畏的同时也被孤立了,众人见到她都恨不得绕道走。 这种谣言先是在公仪府内传播,不久之后还传到了外面,只不过任别人如何诋毁揣测,映初都统统无视。她自己的事已经够多了,才没闲心关注别人怎么想她。 而在谣言满天飞的时候,十小姐和十一小姐依然待映初如故,而公仪含涵,甚至比以前对映初还亲热,她直言不讳的对映初说,她早就想报复公仪可妤了,只是一直没办法,映初能帮她出口气,她当然非常感激。 春日渐暖,又是三月好春光。 映初打开琰诺送来的帖子,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映初顿时就笑了,小思宁已经三岁,才启蒙不久,竟然就会写字了。 小思宁现在的身份是秦王的义女,秦王府的小郡主,她年纪幼小,以前的事没什么记忆,也不记得曾叫过映初一段时间的娘亲,现在喊琰诺父王,喊映初姨母,喊的非常顺口。 正文 488 踏青,巧遇殷清漪 柳絮见这些天映初难得露出一个笑脸,忍不住问道:“帖子上写了什么,主子怎么这么高兴?” 映初眼带笑意,整个人都暖洋洋的,她把帖子递给柳絮看,道:“思宁说想我了,让我去看她。我觉得那小人精儿肯定又想出去玩,琰诺不允许,所以就找到我这里来了。” 柳絮也笑了:“小郡主都学会写帖子了,真是聪明伶俐。” “可不是么,”映初语气里带了一丝骄傲,“她比一般的孩子早熟,脑袋瓜子里想法多着呢。”该说小思宁不愧有一半皇族血统吗,才三岁的年纪,已经非常早慧了。 柳絮道:“主子这段时间一直闷在府里,现在春光正好,不如带小郡主出门踏青,放松放松心情。” “也好。”映初道,她的确好久没有陪思宁了,近来对她多有忽视,心里也觉得有些亏欠。 第二天一早,映初就去秦王府把思宁接出来,琰诺刚下早朝回来,身上朝服还没脱,看着小思宁欢脱的扑到映初身上,故意酸溜溜的道:“好啊思宁,有了姨母,就不要父王了,你偷偷约姨母出门游玩,也不带着父王一起。” 思宁仰着下巴,奶声奶气的说:“我约姨母出来玩,就是给父王制造机会啊,父王你真笨。” 大家顿时都忍俊不禁,琰诺哭笑不得道:“我谢谢你啦,你这人小鬼大的小东西,少听别人胡说八道,父王只当你姨母是姐姐,知道吗?” 思宁瘪瘪嘴:“为什么不能当母妃呢?思宁想要母妃!” 映初摸着思宁的小脑袋,心里十分疼惜,小孩子都想要娘亲,可是思宁的亲娘远在大燕西疆,自己这个养母也很少在她身边,她周围只有一些丫鬟婆子,侍候的再尽心,也难抵消缺乏母爱的遗憾。 “思宁乖,等你长大了,就能见到娘亲了。”映初柔声道。 思宁眨巴眼睛:“那我要长多大的时候呢?” 映初比划了一下自己胸口的位置:“等思宁长到这么高就行了。” 思宁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顿时有些泄气,似模似样的叹气道:“唉,那还要好久啊。” 众人又是一阵欢笑。 映初把她抱起来:“你还要不要出去玩?” “要!”思宁立刻搂住映初的脖子,把刚才的忧愁忘得一干二净,欢呼道,“走咯!出去玩啦!” 琰诺手上有弘光帝交代的重要政务要做,不能跟她们同行,只能遗憾的派了一支精卫保护她们,叮嘱她们注意安全。 出了城门,一路往南,她们的目的地是百花山,那里原本不叫百花山,后来山田开垦成梯田,专门用来培育百花,久而久之就被叫成百花山了。 现在百花山上繁华盛开,正是观景的好时候,路程也不是很远,一个多时辰就能来回。 行到半路,马车突然停下,柳絮靠在窗口道:“主子,前面有殷家的马车,不知因何缘故,停在路中间不走了。” “去问问怎么回事?”映初道。 没用柳絮去问,一个护卫就跑过来禀告:“翁主,前面殷家的马车坏了,暂时走不了了。” 映初微微皱眉:“我们绕道走。” 护卫为难道:“这儿只有一条路能走,绕道的话不仅路不好走,而且路程太远,也不太安全。” 映初只好道:“那就等一会吧,去问问他们马车什么时候修好。” 护卫跑过去问话,人还没回来,外面先响起一道轻柔的声音:“秦王殿下,我是殷清漪,我的马车坏了,短时间内修不好,不知秦王殿下准备去哪儿?” 映初一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的目的,她和思宁乘坐的是秦王府的马车,殷清漪误以为马车里的人是琰诺。 映初唇角一勾,这次巧遇,就不知真是碰巧,还是有预谋的了。 正文 489 花田,异常的变故 映初拉开窗帘,看到外面打扮的格外漂亮的殷清漪,笑道:“殷小姐,真巧,在这里碰到你。” 殷清漪一怔,眼中闪过一抹懊恼,道:“怎么是你?!” 她心中惊怒,公仪可姃怎么会在秦王的马车里?难道他们共乘一辆马车? “秦王在不在里面?”殷清漪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质问,脸色就好像抓到夫君和别的女人鬼混一样难看。 思宁好奇的把小脑袋凑到车窗边,看到外面的殷清漪,立刻露出可爱的笑脸:“殷姨,你也出来玩吗?” 殷清漪倾慕秦王,但是对秦王无处下手,听闻秦王对这个义女非常疼爱,当然就想办法博得她的好感。她几次不着痕迹的靠近思宁,思宁自然也就认识她了。 殷清漪对思宁缓和了脸色,温声道:“思宁,你父王呢?” “父王在府里处理政务,”小思宁小大人似的回答,“父王可忙了,都没时间陪我出来玩。” 殷清漪一听秦王不在,又是高兴又是失望。高兴的自然是秦王没和公仪可姃一起,失望的是她今天急急忙忙追出来,却扑了个空。 她一直让人在秦王府外面注意着秦王的动向,下人看到秦王府的马车出门,立刻就来禀告她,她紧赶慢赶,抄近路绕到前面,故意损毁马车挡在路中间,就是为了能见秦王一面,和他说几句话,最好能让他带自己一程,可是这个计划落空了。 殷清漪堵在马车前不走,映初只能礼貌的问道:“殷小姐,你准备去哪里,需要我捎带一程吗?” “那就麻烦你了。”殷清漪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就算没有秦王,她也可以和思宁培养培养感情,至少不能让公仪可姃一个人在思宁面前刷好感。秦王竟然愿意让公仪可姃一个人带思宁出门玩,未免也太信任公仪可姃了,让她心里吃味的很。 小思宁很高兴:“太好啦!殷姨也陪我一起玩,哦哦哦!”她兴奋的在车厢里蹦跳,扭来扭去的不安分。 殷清漪见思宁这么给面子,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看来她之前的努力没有白费,小思宁还是很喜欢她的。 “思宁,来让殷姨抱一会。”殷清漪笑道,“殷姨好久没见你了,很想小思宁呢,思宁有没有想殷姨?” 小思宁看了看映初,见映初没有反对的意思,就张开手臂让殷清漪抱她,奶声奶气的说:“想,思宁天天都想!” 小思宁嘴巴甜会哄人,一句话就把殷清漪乐的喜笑颜开。她略有些得意的瞥了映初一眼,见映初丝毫没有异色,好心情顿时又打了个折扣。 一路上,她都有些故意的和思宁亲热,极力表现两人关系亲近,映初只靠在靠垫上笑吟吟的看着,不管殷清漪想怎么样,只要思宁高兴就好。 等下了马车后,思宁对殷清漪的好感顿时更上一层楼,她一手拉着殷清漪,另一手拉着映初,兴高采烈的蹦蹦跳跳。 殷清漪没想到这丫头这么不好哄,别的三岁小孩被这么哄一路,肯定只围着她玩闹了,思宁却还不忘公仪可姃,硬是要拉她一起。 她心里的这一点不满,等到了百花山下的庄园里时,上升到了顶点。思宁喝水时把衣服淋湿了,她正要说帮思宁换,思宁却毫不犹豫的冲向公仪可姃:“姨母,姨母,衣服湿湿,好凉啊!” 映初一把将思宁抱起来,一边往房间走,一边吩咐丫鬟:“快把小郡主的衣服拿来。” 思宁攀着映初的肩膀撒娇,竟然看都没回头看她一眼。 殷清漪脸色难看起来,她当然不知道映初和思宁真正的关系,对思宁来说,映初是亲人,她只是个和蔼的阿姨,有事情思宁当然会找自己的亲人。 在殷清漪看来,她和公仪可姃一样都是外人,她费心费力的哄了思宁一路,而公仪可姃只是舒舒服服的靠在那里享受,结果思宁竟然更亲近公仪可姃,这也太不识好歹了!就算思宁只是个三岁小丫头,也让她十分不舒服。 丫鬟看出她的不高兴,小声道:“小姐,你犯不着去哄思宁那个小丫头,她不过就是秦王殿下的养女,秦王殿下现在没有孩子,所以才喜欢她,其实她算什么东西呢,根本不值得小姐纡尊降贵。” “闭嘴,”殷清漪斥道,“不许对小郡主不敬。” 丫鬟垂首:“是,奴婢知错。” 尽管殷清漪训斥了丫鬟,可是丫鬟的话还是让她受了一点影响,她也不清楚自己讨好思宁有没有用,最让她郁闷的是,思宁分明更喜欢公仪可姃。 她心中忿忿,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样样比公仪可姃优秀,为什么秦王和思宁这个小丫头,都更喜欢公仪可姃?她到底哪里做的不好?! 映初给思宁换了一身方便行走的短打,小豆丁嘿嘿嘿的耍了几下拳,把一群人都逗的哈哈大笑。 这会儿清晨的凉意已经退去了,太阳已经高高挂起,气温宜人,徐徐清风中送来花香,远眺能看到山上梯田中姹紫嫣红的百花,众人只稍作歇息,就迫不及待的登山去欣赏百花。 殷清漪脸上重新挂上笑容,拉着思宁的手走在前面,试图把映初甩开。 百花山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来游玩,她们登上的是专门留给达官贵人欣赏的花田,台阶全是平整的青石铺成,两边还有木质的扶手,这片花田每隔几个时辰就会有人巡查,驱逐蛇虫鼠蚁,所以非常安全。 殷清漪对花非常了解,每一种花叫什么,是什么品种,有什么寓意,有什么传说,她都能信手拈来,这一点映初就差远了,她虽然也了解一些,但是更清楚哪种花能入药。 殷清漪把传说讲的绘声绘色,思宁听得津津有味,殷清漪介绍花的品种时,她听不明白,但是也一脸认真的聆听,还似模似样的直点头,看得人直想笑。 殷清漪见周围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看她的眼神都含着敬佩,心里十分受用,于是也讲解的更加起劲。 映初见思宁听的开心,大家也都兴致勃勃,索性就跟在后面,也不打扰。 殷清漪回头看到映初孤零零的坠在后面,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今天秦王府的下人们都该知道,她不仅比公仪可姃貌美,更比她有才华,只要他们回去稍微传播,秦王就该明白他忽视自己是多么大的错误了。 得意不过一会儿,思宁摘了一束各种颜色的鲜花,举起来对映初喊:“姨母,送给你,漂亮的花花。” 映初走上前接过来,在思宁脸颊上亲了一口:“谢谢思宁,姨母很喜欢。” 殷清漪将簪在腰带上的花摘下来扔掉,眼中暗火直冒,思宁把这朵花送给她的时候,她还很高兴,但这只是思宁随手从路边摘的,不像公仪可姃手中那束,都是思宁精挑细选的,而思宁挑选的每一朵都是她说的品相最好的! 接下来的路上,殷清漪不再牵着思宁的手,也不再跟她介绍花花草草,思宁根本没注意到这点变化,再有意思听了那么久也听够了,她还是个小娃娃,玩心更重,穿梭在花田之中,摘一朵花,追一追蝴蝶,乐的咯咯直笑,就算偶尔摔一跤,也立刻自己爬起来,毫不在意的继续跑着玩。 山上有泥土滚落下来时,映初还没有在意,直到她在流经路边的小溪里洗手时,看到溪水浑浊,才觉得有些奇怪,抬头往四周一望,正巧看到一只野兔从花丛中窜出来,连蹦带跳的飞速逃跑。 野兔遇人则惊,这很正常,山上又有细碎的泥土滚落下来,这也不算奇怪,可是映初还是隐约察觉到不对劲,这时就听有丫鬟发出惊叫:“啊!好多老鼠!”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群老鼠破土而出,大鼠叼着小鼠,就像火烧屁股一样,飞也似的逃窜。 “啊!这也有!”另一边也传来惊叫声。 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本来宁静的花田里突然钻出大量的虫蚁,疯狂的四处乱爬,还有像兔子一样温顺的小动物,这时候也像疯了一样逃窜,有些竟慌不择路的直直朝人撞来。 一群女眷们吓得一蹦三尺高,她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多虫蚁,尤其是成群的老鼠、蟾蜍,实在太恶心了。 “主子,情况不对,我们快下山!”柳絮神情凝重的道,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她本能的觉得危险。 映初也是同样的感觉,她一边向思宁跑过去,一边喊:“思宁,快到姨母这里来!” 小思宁何时见过这种场面,小脸早就吓白了,周围人慌乱的样子更加重了她的恐慌,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听到映初喊她,立刻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她想向映初靠近,可是一群鼠虫正好从她面前窜过,吓得她立刻往后躲,一下撞到殷清漪身上。 殷清漪自己也害怕的要命,被思宁一撞,才想起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她下意识的把思宁抱起来,哄道:“思宁不怕,不怕不怕啊。” 思宁立刻紧紧抱住她,虽然不大哭了,可是眼泪还是噼里啪啦的掉。 映初见殷清漪把思宁抱起来,顿时松了口气,朝殷清漪喊道:“我们快下山!” 正文 490 抛弃,地龙翻身 众人虽然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这种情景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事,大家都急急忙忙想下山。 除了映初他们一行人,道路的上方和下方都有人,往日顾忌形象的女子们被那些蛇虫鼠蚁吓得花容失色,一边尖叫一边相互推攘。 有几个倒霉的不小心被挤出山路,跌在花田的鼠群里,吓得尖叫都飙升到云层,还有更倒霉的崴了脚,急的满头是汗。 映初离殷清漪只有一小段距离,可是她们中间有很多奴婢,大家惊吓之下推挤着往下走,映初想逆流而上根本做不到。 映初也不敢一个劲儿往回挤,山路就这么宽,推挤之下太容易出事,有人出事就会让众人的情绪变得更紧张,然后更加推挤,只会造成恶性循环。 现在这个情况还算好,只要大家保持这个状态,就能顺利下山。 映初一直回头关注着思宁,殷清漪把她牢牢护在怀里,前后左右都有她的丫鬟护卫护航,所以很安全,映初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往下走了一半路程,虫蚁都已经蹿的没影儿了,也没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所以大家的情绪都没那么紧张了,下山的秩序也变得有条不紊,还有人开始有心情谈论刚才是怎么回事。 有人说山神发怒,有人说花仙子想要清净,也有人说那些小动物在山上遇到了危险的猛兽,总之说什么的都有,直到有个相貌不起眼的丫鬟战战兢兢的道:“该不会是地龙要翻身了吧?” 众人都是一静,而后大概是那个丫鬟的主人,生气的往她身上拍了一下:“胡说八道什么!” “奴婢没有胡说,”丫鬟的神情看起来害怕极了,若是前路没有那么多人挡着,她大概早就飞奔下山了,“奴婢在村子里的时候听老人说过,地龙翻身之前,蛇虫鼠蚁都会受惊,四处乱窜,井水也会变得浑浊有怪味,刚才那情形实在太像了。” “住口,少在这危言耸听!”主人叱骂她,“你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主人虽然骂的凶,可是看起来也很害怕,周围听到的人有的人不信,有的人惊惧的四处看,还催促前面的人快走。 映初想起之前莫名浑浊的溪水,心中怦怦直跳,该不会真的这么倒霉,碰到地龙翻身吧? 有个公子哥儿不屑的大声道:“什么地龙翻身,肯定是花仙子显灵,花仙子看到我们这么多贵人到来,就把那些肮脏恶心的东西全都给赶跑,让我们尽情欣赏美景!你们这些人胆子也太小了,非要下山,害的本公子也上不了山!” 像他这种想法的人也不在少数,大多都是那些纨绔公子哥儿,这情景让他们觉得更有意思,恨不得能再往山上爬的更高一点。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道,“有什么好怕的,是男人的就跟本公子一起回去,说不定我们还能见到花仙子呢。” 他说完还猥琐的笑了几声,引来其他几个同道中人同样猥琐的笑声,只是他们没笑多久,笑声就全都变成了惊叫。 地面突然猛然晃动了起来,更多的土石从山上滚下来,这一次不只是细碎的尘土,而是大块大块的土壤,掺杂着或大或小的石块。 人群站立不稳的东倒西歪,有些人摔成了滚地葫芦,栽进了花田里,大家发出惊恐至极的尖叫,连滚带爬的往山下逃。 那几个公子哥吓得屁滚尿流,再也不说什么花仙子了,跑的比谁都快。 “地龙翻身了!我们都要死了!”有人大哭大叫,“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 惊惧的情绪一感染,大家更是亡命飞逃,你推我挤,越来越多的人被挤出山道,越来越多的人受伤,而脚下的震动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剧烈,身后也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就像是死亡的魔音。 整座山就像是一卷扭曲的画卷,花田成片成片的被无形的力量犁翻、塌陷,远处甚至出现巨大的裂缝,有山石滚落下来,倾泻进那裂缝里,竟然像落入无底洞一样无影无踪。 身后的轰隆声响逼近,走在最后的一批人被土石淹没之前,发出骇人的绝望惨叫,而后那惨叫戛然而止,全部被土石埋葬。 前面的人亡魂皆冒,人性的丑恶在这时候表现的淋漓尽致,为了逃生,什么都做的出来,这时候没有主仆之分,也没有贵贱之别,所有人都只知道一个字:逃。 映初早在震动一开始的时候,就想回身去救思宁,她无比后悔刚才不该有侥幸心理,应该一开始就去接思宁。现在她就算想用轻功飞出去都不行,周围的人拉扯着她推挤着她,尤其在发现她和柳絮走的特别稳时,有几个人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她们的衣服,无论如何也甩不掉。 “主子,奴婢去救小郡主!”柳絮对映初道。 “那你小心。”映初走在中间,比柳絮难脱身多了,她和柳絮一起出手,总算把那些抓在柳絮身上的手甩开了,柳絮立刻纵身跃起,朝后方飞去。 然而就在此时,地面震动的像是海浪中的船只一样,山路突然断裂开来,身后本已放缓的轰隆声再次响起,而且来势汹汹,比上一次更加危险。 映初和殷清漪之前的那段山路就断开了一截,本来算好距离落脚的柳絮,下落的地方变成了狰狞的裂缝,她及时在半空扭转身体,险而又险的在裂缝边沿落下,结果还没站稳,山下的地面坍塌,她也随之跌向裂缝中。 “柳絮!”映初大惊失色,心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还好柳絮踩住下落的石块借力,又从裂缝里飞了出来,落在地面上。 尽管柳絮已经安全,映初还是没从刚才的惊险中回神,她趁着又一波剧烈摇晃的时候,终于摆脱那些拉扯她的人,飞跃到柳絮身边。 “主子,你先下山,奴婢去接小郡主!”柳絮催促映初赶紧走。 “不行,太危险了,我们一起!”映初一边说一边四处搜索殷清漪的身影,山路裂开,尘土飞扬,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后面的人都在绕道找出路,殷清漪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之中,根本找不到了。 映初心急如焚,大声喊道:“殷清漪!思宁!你们在哪儿?!” 尽管现在周围环境吵得让人耳聋,但映初用内力喊出的声音还是穿透噪音,传到了殷清漪耳边。 但殷清漪根本没理会映初,她现在正面临艰难的抉择,她的侍女让她丢下思宁。 “小姐,现在情况实在太危险了,奴婢只能带小姐一个人逃出去,”侍女急切的道,“小姐还是快把她扔下吧,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殷清漪不忍心:“她只是个三岁的孩子,扔下她她只有死路一条!她又不重,你就不能带我们一起吗?” “不行,带着小姐一个人奴婢就很吃力了,”侍女听着后面的轰隆声,更着急了,“太危险了,奴婢都无法保证我们一定能逃出生天,怎么还能带她!” 殷清漪一听,再不忍心也没办法了,毕竟还是自己的性命重要,她能护着思宁一直到现在,已经非常尽心了,而思宁却一心想着公仪可姃,嘴里一直喊着姨母姨母的,听得她心烦意乱。 思宁虽然小,但并不是听不懂她们的话,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殷清漪,既没哭闹也没请求,只是那么看着她。 被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殷清漪不由生出一丝负罪感,但相比自己的小命,这点负罪感什么也算不上。 “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殷清漪把思宁放在地上,不敢多看她一眼,对侍女道,“我们快走吧!” 侍女立刻抱住她的腰,运起轻功,飞快的往山下赶。 轰隆隆的嘈杂中,殷清漪脑袋里一片乱糟糟的,她既觉得愧疚,又觉得莫名的有些兴奋,如果思宁死在这里,秦王殿下肯定会迁怒带思宁出门的公仪可姃吧,也许以后秦王殿下都不会再理会公仪可姃,甚至憎恶公仪可姃。 这个念头冒出头,她竟丝毫不觉得吃惊,也许在变故发生的第一刻起,这个念头就在她心底发芽了,只是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直到此时此刻,这个念头才清晰起来。 若不是如此,她抛下思宁之前,完全可以呼喊公仪可姃过来,可是她一点这种想法都没有,原来她内心深处是希望思宁死在这里的! 不不不!殷清漪连忙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她怎么可能会这样想,只是情况已经来不及了,她并不是故意的!对,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没有时间再耽搁了! 自我安慰片刻,殷清漪觉得负罪感减轻了许多,她回头望了眼山石滚滚的后方,祈祷自己一定要平安逃出去! 天上下起了大雨,漂浮的灰尘被冲洗下来时,映初的视野终于清晰了一点,她的呼喊也终于得到思宁的回应,映初在一块石头后面,找到淋得落汤鸡似的小思宁。 被映初抱进怀里时,思宁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她紧紧搂住映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要把身体里的水分全都哭出来。 映初也是喜极而涕,但是看到思宁孤身一人,周围没有殷清漪半点影子时,眼神又猛然沉下来。她这时候也没时间想太多,抱着思宁先逃命要紧。 “柳絮!”映初呼喊在另一个方向寻找的柳絮,“找到思宁了,我们快下山!” 柳絮很快循声赶过来,只是她们之间又出现一道宽大的裂缝,她们顾不得汇合,隔着裂缝并行着往山下跑。 正文 491 绝境,英雄天降 雨越下越大,山路也变得泥泞湿滑,青石道路断成一节一节的,她们走一段青石路,就要从田地里绕一段路。 泥土已经变得十分松软,有些地方一脚踩下去,半条腿都能陷进去。映初亲眼看到前面有个男子,一脚踩进深坑里,叫声发出一半就没有了,然后那个深坑很快又被旁边的泥土虚虚的埋上,重新变成一个陷阱。 映初每踏一步都不得不小心翼翼,也不知为何她这边的陷阱特别多,裂缝对面的柳絮健步如飞,她却总要绕路行走,速度都被拖慢了。 背后仍时不时发出轰隆隆声,坍塌下来的土石又吞没了一部分人,映初她们这里虽然一直幸免于难,但是谁也说不准下一刻会不会有泥石流滑到她们这边。 地面的震动时强时弱,时间一点点过去,震动似乎终于趋于平缓,山脚下的庄园已经近在眼前,可是就在这时,比先前都要剧烈的震动突然降临,映初根本来不及反应,脚下就已经空了,四周的土石像洪水一样涌入新产生的裂缝,飞溅的石块铺天盖地的砸在映初身上,让她连飞起的机会都没有。 “主子!”柳絮目眦尽裂,可是彼此之间的距离太远,她根本没有能力救援。 映初循着柳絮的声音,用力将小思宁抛过去,她害怕抛的不够远,连自我防御都放弃了,全身的力气都用在双手上,用力之大甚至让胳膊都脱臼了。 她连看一眼小思宁有没有被接住的时间都没有,整个人就像流星一样,随着土石一起往深坑里坠去。 映初拼尽全力想飞上去,她踩住身边每一块能借力的土块,可是上面砸下来的更多,她每往上飞起一点,就会被落下的土石大力的砸下来,她眼前视线一片昏暗,口鼻也都被灰尘封住,呼吸越来越困难,身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弱。 映初眼角有泪水沁出,这一次她或许难逃一死,死亡之后大概没有机会再重生一次,可是她还没有救出长锦,也没有救醒乔殊彦,她还有那么多遗憾,她不甘心去死,但是有什么用呢,每一个将死的人,大概都不甘心死去。 这一刻她脑中飞快的闪过很多画面,最深刻的不是前世被虐待致死的那些痛苦经历,而是在祁国公府幸福而平淡的点点滴滴。她最后悔的不是没能杀了李沧泽报仇,而是和祁长锦的聚少离多,她后悔没有早一点和祁长锦在一起,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宝贵的光阴。 就在映初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无奈而绝望的往下坠落时,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拉住,紧接着腰身也被揽住,整个人被抱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然后开始往上攀升。 映初艰难的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子夜般的黑眸,自己被大雨淋湿、泥土裹身的形象清晰的映在那双眸子里,而眸子的主人却浑身清爽,磅礴大雨竟丝毫溅落不到他身上,尘土也被隔绝在几寸之外,就算有石块当头砸下来,也会诡异的自己改变方向,擦着他身边落下去。 映初觉得自己一定是产生了幻觉,长锦怎么会突然赶来救她?她恍惚间感觉一只手在她后脑上摸了一下,然后她便头脑一昏,失去了意识。 柳絮抱着思宁站在裂缝边,这里非常危险,随时会坍塌,可是她却顾不得那么多。她看着主子掉下去却无力救援,只能站在这里祈祷,祈祷主子能平安无事的飞上来。 可是落下去的土石越来越多,主子的身影却一直没出现,她心急如焚,小思宁也哭喊不停,就在这时,一道红色的身影突然出现,直接跳进了那个深坑里。 柳絮以为自己眼花,直到那道红色身影带着一个人从深坑里飞出来,眨眼消失在远方,她才又惊又喜的确定,那人是来救主子的。 虽然不知道他把主子带到哪儿去了,但是既然主子没事,她的心就放下了一半,立刻不再逗留,抱着思宁飞快的下山了。 卢林郡内地龙翻身,包括百花山在内,数座山体发生坍塌,路面地裂、房屋倒塌,死伤数量惊人。京都也感觉到了余震,惊的百姓们纷纷跑出家门,奔走相告。 其他地方死亡人员大多是百姓,唯有百花山内,因为正值花期,不少达官贵人前去游玩,有三成的人都折在了那里,被土石掩埋,不知所踪。 消息一传回京城,举朝震惊,痛失家眷的人家伤心欲绝,当然也有那幸灾乐祸,就差没欢天喜地的人。 公仪家就是其中一个,二夫人、公仪可婵她们在得知映初失踪的消息后,顿时高兴的大笑,在那种险境中失踪,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们费尽心思想除掉的贱人,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老天给收了。 果然是作孽做的太多,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她们心中快意的想着,虽然没能手刃公仪可姃这个贱人,但只要她死了,就值得她们庆祝三天三夜了! 老太太说不好是高兴还是失望,四丫头死了固然除掉了她心里的一根刺,但是秦王那里,她可没有能嫁给他的孙女了。可婵被皇上厌弃,嫁给秦王是别想了,能找到婆家就不错了。 齐侯虽然有些难过,但到底和映初的感情并不深,伤心也是有限的,他叹息一声,吩咐下人赶紧去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十小姐和十一小姐在房里哭的稀里哗啦,公仪含涵也有点哀叹,为映初可惜了一阵,也就罢了。 柳絮带着思宁艰险的从百花山逃下来之后,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到秦王府,所以琰诺比其他人都更早知道百花山的情况。 听柳絮描述了当时的惊险,琰诺脸色一变再变,当听到映初跌落进裂缝中时,惊的嘴唇都白了,等柳絮说映初被一个红衣人救走之后,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 “红衣人?你没看清那人是谁吗?”琰诺问。 柳絮摇头:“离得太远,视线不清,又下着大雨,奴婢连那人是男是女都没看清楚。” 琰诺眉头紧锁,在屋里焦躁的踱来踱去,那人既然把姐从死境中救出来,应该不会危及她的性命,但是也未必就没有恶意,若是对方把姐抓走,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姐就危险了。 “你先下去换衣服吧,”琰诺对柳絮道,“待会儿去看看思宁,姐回来之前,你就暂时先住在王府,照顾好思宁。” 柳絮应了一声,然后退下了。她身上一片狼藉,刚才心急禀告,还没有注意,现在回过神来,全身都难受的很,而且冷的发抖,体温也很高。 思宁回到王府就被丫鬟抱去洗了个热水澡,她哭了一路,体力已经耗尽,躺在床上一边哭喊着姨母,一边累的睡着了,但是睡梦中也不安稳,时不时的啜泣一下。 映初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她从床上坐起来,出了一身冷汗,梦中她看见思宁和柳絮被土石淹没,而她也被埋在深坑里,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 惊醒之后,映初缓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她的心跳依然有些快,这恰恰说明她还活着。原来那时候不是幻觉,自己真的被救了。 映初心里充满劫后余生的喜悦,当时的情形她有点记不清了,但是她好像看到了长锦?那真的是长锦吗?长锦人呢? 映初环视了一圈周围,这是一间简陋的房间,除了自己躺的这张床,屋里只有一张桌子,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而且做工粗糙,一点也不美观。但这屋里打扫的非常干净,看起来倒也舒服。 映初低头看了看,她身上已经被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衣服的面料是低劣的细麻,看起来八成新,从衣服的边边角角能看出它被保存的非常细心。 从这一切不难看出,她现在身在一家农户家里,而且农户的家里不太宽裕。 地上没有鞋子,映初只好光着脚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不大但是整洁的小院内,一个葡萄架几乎占了三成的地方,葡萄架修剪的非常整齐,下面摆放着同样做工粗糙的桌子和凳子。 一个红衣男子姿态随意的坐在葡萄架下,他一身出尘的贵气在这环境里竟不显得突兀,反而十分和谐,他正在逗弄两只不知名的鸟儿,那两只一看就是野鸟的鸟儿在他手边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竟似一点也不怕她。 “殷九华!”映初脱口而出,实在太过惊讶。 殷九华转过头来,冷漠邪气的视线落到她身上。在映初一醒来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但并没有理会,等她叫出他的名字,他才纡尊降贵似的把眼神扫过来。 映初身上穿着不合身的劣质衣服,一头长发散乱的披在身后,脸色苍白,还赤着双脚,比被他从坑里捞出来时的狼狈样子好不了多少。 村姑。殷九华在心里评价,眼神却有点移不开。 映初注意到殷九华在看她的双足,立刻缩了缩脚,将它们藏在裙摆下面,有点羞愤的道:“你在看什么!” 殷九华这才移开视线,不屑的嗤笑一声,不该看的他也早就看过了,她甚至还主动抱过他亲过他,现在倒知道害羞了。 正文 492 吵架,气走殷九华 殷九华嘲笑道:“救你的时候都抱过你了,你还主动往我怀里靠,看你一眼怎么了?你以为就你这副丑样子,本座看得入眼?” 映初脸上一阵发烫,救她的人竟然是殷九华,自己竟把他错认成长锦!想到之前和他那么亲近,映初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她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虽然不知道殷九华为什么救她,但是该感谢的还是要感谢:“多谢国师救命之恩,若有差遣,我能做到的,一定回报。” “国师?”殷九华挑眉,“不是殷九华吗?” 映初略觉尴尬:“刚才一时太过惊讶,麻烦了国师,请国师别往心里去。” “你还是叫我名字吧,”殷九华宽宏大量道,“我们现在借住在百姓家里,别人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你别失口,吓到人家。” “为什么我们要借住在百姓家里?”映初终于有机会问出心里的疑惑,“你救了我,为何不把我交给我的丫鬟?还有这是哪里?” 殷九华不耐烦道:“当时一片混乱,我哪知道谁是你丫鬟?我救了你之后,山石就彻底崩塌了,我带着你一路躲避,最后被泥石流追的不得已跳下悬崖,现在我们在悬崖下面的村子里。” 映初目瞪口呆:“那我们怎么回去?” “等我伤好了,自然会带你离开,”殷九华更不耐烦了,“我还没嫌你累赘,你问那么多干吗?” 听到还能回去,映初松了口气,“你受伤了?”那种情况下带着她逃生,会受伤也是正常的,但她看他的气色,丝毫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内伤。”殷九华言简意赅。 映初半信半疑,不过这种事似乎也没有撒谎的必要,“你知道我会医术,让我帮你看看吧。”映初道。 殷九华脸色立刻不好看了:“你就这么急着回去?” 她当然急着回去,琰诺他们肯定急死了。但这跟给他看伤有什么关系,他因为救她而受伤,她帮他治伤不是应该的吗? “我只是想看你伤的重不重,”映初道,“这山崖下面应该缺少大夫吧,你受了伤总不能拖着。” 殷九华审视的看了她几眼,才缓和了脸色,淡淡道:“不用了,我自己的伤我自己清楚,除非你能拿出天泉神水,不然别的药我都不需要。” 映初当然不能现在交给他,他带她过来,肯定清楚她身上有哪些东西,凭空拿出天泉水,无疑会让殷九华怀疑。 “等我们回京后,我会给你。”映初道,她不想欠他的,到时候多给他一些,作为报答好了。 殷九华似乎一点也不惊讶她还有天泉水,无所谓道:“随你。” 反正他想要的话,变成祁长锦去找她就是了,到时候不用他开口,花映初就会自己把天泉水送到他手里。 殷九华以前还想知道花映初的天泉水是从哪弄来的,现在却一点探究的念头都没了,他已经把她的东西视为自己的囊中物,管她是从哪得到的。 这时一个农妇端着饭菜走到院子里,看到映初,立刻高兴道:“姑娘,你醒了!饿了吧,快来吃饭吧,虽然是粗茶淡饭,但是一定管饱。” 映初对这个热情的农妇露出笑容:“谢谢大嫂,给你添麻烦了。” “哎呀,不麻烦不麻烦,就是多准备几碗饭的事,再说这位公子还付了银子。”农妇笑呵呵的说道。他们悬崖村很少有客人来,就算不付钱,她也愿意招待他们,更何况那位公子出手还非常大方。 映初还是又道了声谢:“那我们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就麻烦大嫂了,不知大嫂如何称呼?” “都说了不用客气,你这姑娘真是,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哦对,知书达理!”农妇笑道,“我夫家姓冯,你就叫我冯嫂子好了。” “冯大嫂,不知你能否帮我找一双鞋?”映初不好意思的说道。 “哎呦你瞧我,把这事都忘了,你等着,我回去给你拿去,”冯大嫂指了指隔壁的院子,“我就住在隔壁,有什么事在墙边喊我一声,我就能听到了。” 映初注意到隔开两个院子的墙上是有个小门的,不过那个小门现在上了一把崭新的新锁,大概是殷九华不想被打扰,所以要求的。 冯大嫂去了没多久,就拿了一双新鞋子回来:“姑娘,这是给我妹子的鞋子,新做的还没穿过,我看你的脚和我妹子差不多大,你试试合不合脚?” 映初看一眼就知道差不多,她道了声谢,拿了鞋子回屋去穿上,有一点点肥,不过扎上鞋带就可以了。 等映初重新走出房间,冯大嫂已经把之前端来的饭菜布置在了葡萄架下的桌子上,“公子,姑娘,你们用饭吧,晚点我再过来收碗。” 冯大嫂招呼一声,就离开了,临走之前看他们的眼神饱含深意,就像是看一对私奔的小两口。 映初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放弃了解释的念头,反正她们在这里只是住几天,很快就走了。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吃饭?”殷九华斜了她一眼。 映初走过来,坐到殷九华对面,殷九华已经执起筷子,优雅的用起饭来。映初夹了几根青菜放进口中,慢慢的咀嚼着,人世间的际遇多么神奇,数月前她还恨不得杀了殷九华,现在她竟然被他所救,还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冯大嫂的手艺非常好,简单的家常菜被她烧的非常可口,不过这肯定不是殷九华心情变好的原因,他神色虽然淡淡的,但是眉梢眼角的纹路,都在昭显他现在心情不错。 趁着他现在心情好,映初试探的问道:“你把祁长锦关到哪去了?” 殷九华眼角的纹路立刻绷直了,他冷冷看了她一眼,正要出口讽刺几句,不过突然心念一转,道:“他逃走了,不过你们也别高兴太久,很快我就会把他重新抓回来!” 映初心中顿时怦怦直跳,拿不准他说的是真是假,“你说真的?” 回应他的是殷九华的一声冷哼。 映初低头吃饭,掩去了眼中的欣喜,从殷九华的态度来看,长锦或许真的逃出来了,也许她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你少在那一个人偷着乐!”殷九华阴仄仄的道,“信不信我把你也抓起来,让世上的人都以为你死了?” 映初脸色唰的就白了,之前看着殷九华的眼神还算平和,这会儿已经变得非常阴沉。 她有过这种经历,就算是开玩笑,殷九华的话也触到了她的痛处,而且殷九华的确把长锦囚禁起来,让所有人都以为长锦死了,就算对她做同样的事,也丝毫不奇怪! 他们现在本来就处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 殷九华见她全身都戒备起来,心情越加糟糕,嘲讽道:“你有什么值得本座囚禁的价值,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无论是相貌还是才华,你都连清漪的一半都不如。” 后一句话再次戳到映初的逆鳞,她想起殷九华故意把殷清漪送到长锦床上的事,气的脸都青了。 之前对祁长锦的些许感激之情,这会儿消失的一干二净,如果现在手中有把刀,映初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一气之下,冲动的朝殷九华捅过去。 殷九华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冷冷道:“你敢对我露杀气?你想找死?!” 映初垂下眼睛,竭力压制住心中的戾气。 殷九华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气氛,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他心情糟糕之下,出口威胁道:“如果你还想见祁长锦,还想救乔殊彦,就把你的怀心事都收起来!惹怒了本座,你知道后果!” 映初深吸口气,将对他的恨意全都收敛起来,不冷不热道:“是,国师大人,是小女子冒犯了。” 虽然知道她不甘不愿,殷九华仍然非常受用,他重新拿起碗筷,道:“快点吃饭,磨磨蹭蹭的让人倒胃口!” 映初告诉自己要忍,可是已经胃口全无,她起身道:“我吃饱了,国师慢用。” 殷九华见映初头也不回的走回房间,房门啪的一声被关上,心里顿时又涌起阵阵怒火。他已经够给花映初优待了,花映初也未免太不识抬举! “祁长锦,你怎么会看上这种女人!”殷九华愤愤的对识海里的祁长锦骂了一声,一甩袖子离开了院子。 映初白天睡了半天,又是在陌生的环境,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等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冯大嫂送来早饭时,映初才起床。 “殷公子呢?”冯大嫂问,“我刚才去敲门,怎么里面没人应声?” 映初顿了顿,道:“他大概已经出门了。” 她知道殷九华昨天气走了,难道一整夜都没回来?不会是伤势复发,在外面出什么事了吧? 她不关心殷九华的死活,却不能不在乎乔殊彦的生死。 结果到这天傍晚,殷九华依然没回来,映初考虑着若是他今晚还不回来,明天天一亮她就得出去找人。而且万一殷九华不是伤重而是丢下她自己走了,她也要探探路线,好想办法回京都去。 正文 493 见面,我们像普通的夫妻一样生活 晚上,映初洗漱好,准备休息的时候,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映初立刻从床上起身,打开房门,看到外面熟悉的人影时,皱眉道:“殷九华,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来人拥进怀里,然后带着她进入房间,把房门关上。 映初僵住片刻,不敢相信的问道:“长锦,是你吗?” “映初。”祁长锦道,“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当看到映初跌落裂缝之时,他的灵魂都不稳了,殷九华受不了他剧烈波动的情绪,将他封印的更紧,所以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确定映初平安无事。 他一开口,映初就确定他是长锦,顿时又惊又喜:“你真的逃出来了!实在太好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映初说着猛然神色大变:“殷九华随时可能回来,你快走!不,我们一起走!” “别急,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长锦紧紧抱着她,在她乌黑的长发上亲了亲,眼中神色复杂。 他要怎么告诉映初,殷九华就在他身体里?他要怎么告诉映初,你的夫君随时可能变成另一个人?说了以后映初会怎么看他?会不会畏惧厌恶他?会不会以为他疯了?呵,连他自己有时候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疯了,所谓殷九华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人。 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映初,也许他该远远的离开,可是他舍不得映初,而且映初千里迢迢来寻他,他若是不辞而别,映初定然不能接受。更无奈的是,殷九华根本不受他控制,就算他走的再远,殷九华也依然可以回来。 “映初,有件事我要告诉你,”长锦双手捧在映初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道,“也许这件事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 映初点头,她自然无条件的相信他:“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长锦感动的笑了笑,就是因为映初对他无条件的好,他才更不能让她蒙在鼓里。无论他多么纠结,无论他多么不堪,他都不想因为自己的隐瞒,对映初造成伤害。殷九华邪气肆意,若是装成他欺骗映初,映初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可能无法分辨出来,若是让她有了提防,就不一样了。 祁长锦道:“其实我和殷九华,是一……”他猛然头脑一阵剧痛,差点站立不稳的跌在地上。 映初连忙扶住他,紧张道:“长锦,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她连忙把灵泉输入他体内,只是立刻就被祁长锦甩开了。 映初疑惑担忧又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祁长锦不想让她在殷九华面前暴露她的秘密,是的,他隐约察觉到映初的秘密,只是从来没有提过,映初不主动告诉他,他可以永远当做不知道。 祁长锦重新将映初揽入怀里,安抚的抚摸着她的长发:“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刚才是殷九华对他的警告,殷九华直接在脑海里告诉他,如果他敢把真相说出来,就会杀了映初,就算他杀不了,也会永远将她囚禁起来,他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的秘密和弱点。 祁长锦眼中有苦涩,还有深沉的阴冷,虽然现在是殷九华主宰他的身体,但是他对身体的掌控力正在慢慢变强,只是为了麻痹殷九华,他一直都在蛰伏,等有一天他壮大到足够程度,他一定要将殷九华扼杀,夺回自己的身体! 映初不放心的伸手去探祁长锦的脉象,这次祁长锦没有躲开,映初反复诊断,确定长锦真的没事,才终于放心。 “我都说了我没事,”祁长锦微微笑道,“刚才只是有点紧张,没有站稳。” 映初白了他一眼,不相信他的说辞:“你竟然会开玩笑了,你刚才要对我说什么?” 祁长锦唇边的浅笑慢慢消失,垂眸道:“我说,我和殷九华其实是一脉相传,我的生母,是他的曾孙侄女,但殷九华六亲不认,你一定要提防他!” 映初点头:“我知道,我从来就不敢在他面前放松警惕。” “还有,”祁长锦顿了顿,道,“我和他每一个地方都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他扮成我骗你,你一定要小心,就算是对我,也不能完全不设防!” “你们真的每个地方都一样?”映初不可置信,她只知道殷九华的五官,他的手,他的身形,都和长锦相似的难以分辨,难道其他地方也都相似? “至少我自己都分不清,”祁长锦认真道,“所以你一定要小心,最好的办法是对我也要防备着!” 这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防备长锦?映初心道,但是看着祁长锦担忧不已的神情,只好点头道:“我知道了。” “不是知道,是一定要答应我!”祁长锦不放心的叮嘱。 映初抿了抿唇:“好,我答应。” 祁长锦这才露出笑容,贪恋的看着她的面容,到了此刻,他才有时间好好看一看映初。 映初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脸红,眼神羞涩的闪躲了几下,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免得殷九华回来了。” “他受伤了,找个地方闭关养伤去了,暂时不会回来,”祁长锦道,“这里挺好,就像世外桃源一样,我们像一对普通的夫妻一样,在这里生活几天,好不好?” 他不知道这一次能出来多久,不想把时间浪费在逃亡上,反正也不可能真的逃走。他想和映初在这里,过几天平凡又幸福的生活。 映初没有再问祁长锦怎么知道殷九华的下落,她也无比珍惜和长锦在一起的时光,不想再提别人来破坏心情。与长锦过平凡夫妻生活,何尝不是她的愿望,她当然连连点头答应。 映初道:“你吃饭了没?我去给你弄点饭吃。” “不用,我吃过了,我们休息吧,我想和你说说话。”祁长锦道。 映初脸上红晕更浓:“那我去打点热水来,给你洗漱一下。” “好。”祁长锦笑道,“那我就享受一下夫人的服侍。” 这个小院里虽然有厨房,但是这两天都没用过,映初去隔壁冯大嫂家取热水,冯大嫂还热心的使唤自己相公把热水担过来,送到耳房里,这个耳房挂了个布帘,暂时充当简易的浴房。 映初兑好了热水,把祁长锦喊过来,她正犹豫要不要侍候祁长锦洗澡,他已经撩了一捧水赶她出门:“去房里等我,我马上就回去。” 映初抹去脸上的几滴水珠,红着脸瞪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难得的机会,你不和她洗个鸳鸯浴?”脑海中响起殷九华的声音。 祁长锦不理会他,面无表情的宽衣解带,把自己泡进浴桶里,没有夺回自己的身体之前,他当然不会对映初做任何事,他可不想把自己妻子的身体给别的男人看! 映初离开浴房之后,并没有回房间,而是站在院子里等着。祁长锦出现的太突然,她害怕他也会突然的离开,看不到祁长锦,她心里就有些忐忑,不停的往浴房张望。 等听到浴房里响起脚步声,映初才轻手轻脚的回到房间,迅速的躺回床上。 片刻后,祁长锦推门而入,随着脚步声渐近,来到了她的床边。 感觉到他掀开被子躺进来,映初心跳如擂鼓,他们毕竟已经分开了三年,再次同床共枕,比当初洞房花烛时的紧张,也差不了多少。 祁长锦感觉到映初身上的凉意,映初之前在院子里等他,他怎么会不知道,心脏仿佛化成一团水,祁长锦犹豫一下,还是忍不住将她搂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取暖。 映初立刻反手抱住他,把脸埋进他怀里,耳边听着他同样剧烈的心跳,心中生起满满的安全感和满足感。 “长锦,”映初喃喃的喊着祁长锦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语气里渐渐有了哽咽。 祁长锦的眼睛也有些湿,他安抚的亲吻映初的发顶:“我在,我在这里,我就在你身边。” 映初把四肢都缠在他身上,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融入他身体里。 祁长锦柔声问:“我不在的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 映初开始娓娓道来,说到老太君的身亡,说到祁国公下狱,说到听说他失踪的心如死灰……原本刻苦铭心的伤痛,此时都因为祁长锦在身边,而变得那么遥远,祁长锦抚摸在她背后的手,就像抚摸在她心头,将那些创伤慢慢的都抚平了。 映初说到来东周寻找他,阴差阳错的变成公仪可姃后,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她的精神绷的太紧,尤其是经历过百花山的险境之后,更是片刻都没松过,这会儿精神一放松,就沉沉的睡着了。 祁长锦用指腹揉了揉映初不自觉蹙着的眉心,她在睡梦中又往他怀里钻了钻,睡的更沉了。 祁长锦看着她的睡颜到半夜,才慢慢阖上眼睛。 等他睡着没多久,眼睛又突然睁开了,殷九华看了眼整个贴在他身上的花映初,感受了一下发麻的胳膊,很想立刻将她甩开。 正文 494 下厨,我做饭你洗碗 殷九华这么想着,就把映初往旁边一推,想把胳膊抽回来。 映初被他不轻不重的推了一下,竟然没醒,她不满的蹙了蹙眉,又缩回他怀里。 殷九华瞪了映初片刻,眼神渐渐由不耐变得迷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竟然让花映初这种铁娘子化成小女人,她的眉宇间清清楚楚的表现出对祁长锦的爱恋和依赖,半点往日的凌厉之气也无。 殷九华就这么看着她,突然觉得这样乖巧的缩在他怀里的花映初还挺顺眼,如果她睡梦里的人不是祁长锦,那就更好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殷九华忍不住皱眉,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说自己需要养伤,并不是假话,却也不是真话,他救走花映初之后,有泥石流朝着他们奔腾而来,他为了抵抗,体内灵力损耗一空,同时也受了点轻伤。天灾从来都不是好对抗的,以他现在弱小的修为,能成功逃出来也不是易事。 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沉睡,赶紧把耗损的灵力补回来,没有灵力在身,他就是一个普通人,遇到意外会很危险。 可是他现在却莫名其妙的盯着花映初的睡颜看,这根本毫无意义又浪费时间,心里明明这样想着,不知为何却不想停止。 他觉得自己在祁长锦的身体里待久了,肯定被他传染了某种蠢笨的东西,竟然会无聊的干这种蠢事。 心里的不悦渐渐积累,殷九华突然恶念一起,手一抬,映初就像被无形的大手拖住,慢慢浮到了半空,殷九华一挥手,映初的身体就像被牵引着一样飞了出去,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殷九华立刻闭上眼,假装睡的很熟。 映初睡的再沉,这一摔也把她摔醒了,她捂着摔痛的胳膊坐起来,有些疑惑的看向床的位置,她明明睡在里面,竟然会从床上掉下来。 映初当然不会想到是殷九华把她摔下来,还以为是自己睡梦中翻到长锦身上,又掉到了地上。 她轻轻在床沿坐下,看着长锦安静的睡颜。长锦的睡姿从来都很标准,躺的平平整整,双手搭在自己身上,呼吸均匀而绵长。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规矩且克己。 映初想象了一下自己从他身上翻过来的情景,不由轻声一笑,她俯身在长锦唇上印下一吻,然后穿好衣服,轻手轻脚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一关上,殷九华就睁开了眼睛,他下意识的摸了下自己的唇,有点得意又有点恼怒的想,花映初也太放荡了,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了!一个女人,就算对自己的夫君,也应该矜持一点! 现在天还没亮,他有点好奇花映初出去干什么,就悄悄起身,打开一点门缝朝外边窥视。 外面安安静静,没有花映初的影子,倒是隔壁院子有说话的声音。 现在是春耕时候,农户家里起的早,不只是隔壁,整个村子这个时间都已经苏醒了过来,有鸡鸣狗吠之声,有些家里已经冒起了炊烟。 不一会儿,花映初和冯大嫂一起过来了,花映初手中提着菜篮子,冯大嫂则抱了一大捆柴过来,两人说话非常小声,殷九华还是将她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冯大嫂说:“姑娘你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从来没干过粗活吧,这么一大早就起来给殷公子做早饭,殷公子可真是好福气啊。” 映初淡淡一笑:“冯大嫂你们春耕正忙,还要给我们送早饭,实在不好意思,反正我也能做几样小菜,能不麻烦你们,就不麻烦你们了。” 她本来就想自己开灶了,现在长锦来了,她当然要亲自给他做些他喜欢吃的菜。 “姑娘你就是太客气了。”冯大嫂咧着嘴笑,不用给他们送早饭确实省了她不少事,他们现在忙着种田,都是随便蒸点粗面馒头,配点咸菜带着下田,方便又顶饿,早饭和中饭都这么凑合着吃。 她们说笑着,把东西都拿到厨房里,冯大嫂锅里还蒸着馒头,就赶紧回去了。 殷九华悄无声息的走到厨房外面,看着花映初忙活着洗菜切菜,她动作并不太娴熟,但也不生疏,很快就大盘小盘的准备好了六七道菜。 切完了菜,她似乎才想起还没做主食,立刻又忙着淘米,然后添水下锅。 接下来就是生火了,殷九华看着花映初坐在土灶前,半天生不着火,倒把自己脸上熏了一层黑灰,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自己在的时候,倒不见她下厨,祁长锦一来,她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鬼样子,还甘之如饴。 费了老大劲,映初终于把火生起来了,她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灰,有点自嘲的苦笑,以前她下厨都有丫鬟在下面生火,这还是她第一次自己生火,没想到这么不容易。 火生起来后,映初一边要控制灶火,一边还要顾着锅里的菜,一开始有些手忙脚乱,炒糊了一盘菜,不过很快就掌握了节奏,后面变得顺畅起来。 厨房里很快飘出饭菜的香味,最后一盘菜出锅,映初愉悦的笑了笑,她洗干净手,又把脸上的黑灰洗掉,就准备回房去喊长锦起床。 现在天色已经大亮了,映初一出厨房的门,就看到祁长锦站在外面,她顿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什么时候起床的?怎么也不出声?饿了没有?饭菜已经好了,快点去洗漱好,就能吃饭了。” 殷九华盯着映初的笑脸看了片刻,一言不发的转身去洗漱了。他不承认刚才那一刻心里有温馨又感动的情绪流过,那肯定不是他的感觉,肯定是祁长锦的! 等他洗漱好回来,映初已经把饭菜摆放在葡萄架下的桌子上,见他过来,立刻招呼道:“快来尝尝,我很久没下厨了,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殷九华学着祁长锦的样子坐在餐桌前,他们共生了三年,想模仿祁长锦一点也不难。 “辛苦你了,不用尝我都知道很好吃。”殷九华道。 映初脸上笑容越发明艳:“那可不一定,这里的灶我用不惯,做出来的可不一定好吃。” 她夹了一筷子茄丝放在他碗里,道:“这个是你最喜欢的,你尝尝看。” 祁长锦竟然喜欢吃茄子,他最讨厌的就是茄子!殷九华瞪着碗里的茄丝,然后不甘不愿的夹起来放进口中。 这道菜是映初最后做的,味道已经相当有水准,可是味道再好也改变不了它是茄丝,殷九华只在嘴里咀嚼了两下就立刻咽下肚子,感觉嘴里都被茄子的味道塞满了。 “怎么样?好吃吗?”映初还在期待他的反应。 殷九华僵硬道:“不错。” “那就好,你多吃点,”映初又给他夹了两筷子茄丝,其他菜也都夹了一些放进他碗里,“这些都是你喜欢吃的,不过如果味道不好,也别勉强吃,反正我做的多,我们两人也吃不完,你就挑好吃的吃。” 虽然碗里又多了两筷子茄丝,但是被其他菜压在最下面,殷九华立刻觉得舒服多了。他夹了自己喜欢的炝豆角,终于把嘴里的茄子味掩盖掉了。 他碗里的菜还没吃完,映初就给他添上,殷勤体贴的样子,跟上次他们吃饭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跟祁长锦一起吃饭就这么体贴,跟他一起吃饭就把他气走,明明是一样的身体,花映初对他们的态度差别也太大了! 殷九华一边心中不满,一边将盘子里的菜一扫而空,连讨厌的茄丝都勉强吃了半盘。花映初不是辛辛苦苦的做给祁长锦吃吗,现在全进了他肚子里,哼! 吃完饭后,映初将碗筷收到厨房里,刷洗又成了一个难题,她会下厨,可从来没洗过锅碗。 殷九华见她对着锅碗犯难,去隔壁院子里的厨房拿了一块皂角过来:“用这个洗。” 看映初笨手笨脚的不知道该怎么用,殷九华道:“算了,你让开,我来。” 他小时候没有踏入修真之路以前,生活在穷困的山村里,什么活都做过,虽然有很多年没动过手了,但是具体的过程还记得。 映初让开锅灶的位置,看着殷九华略微生疏的把锅碗刷洗干净,视线慢慢从他的手上转移到他脸上,他双眉紧锁,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让映初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你笑什么?”殷九华瞥了她一眼。 “我高兴啊,”映初语气中满是欢乐,“没想到你还会洗碗,那这样好了,以后我烧饭,你洗碗,好不好?” 想得美!殷九华差点把手里的碟子扔掉,他真是脑子坏掉了才莫名其妙的帮她洗碗,还想让他以后都洗,这女人做梦呢吧! 可是祁长锦不可能会拒绝的,殷九华磨了磨牙,嘴角微微牵起一丝弧度:“好啊,我也舍不得你辛苦。” 映初大笑起来,她从身后抱住他的腰,道:“我跟你开玩笑呢,你教我这一次我就会了,君子远庖厨,以后厨房是我的地盘,你不许再进。” 殷九华低头看了看扣在自己腹部的双手,心脏莫名的漏跳了几拍,突然觉得就算真让他多洗几次碗,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 正文 495 回京,真的能摆脱他吗? 殷九华觉得自己的情绪受到的影响太大,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很快就沉回识海休养去了,重新把祁长锦放出来。 映初对这一切一无所知,祁长锦被殷九华封住五感,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后来听映初说他洗刷锅碗的事,心里大为惊讶,殷九华怎么看也不像是愿意做这种事的人。 就像殷九华直觉不是好事一样,祁长锦的感觉也不太好,只是这种事没法与映初说,只能埋在自己心底。 接下来几天,映初和祁长锦真的过了几天的百姓生活,厨房的事映初已经做的得心应手,每天他们出门欣赏周围的景色,或者帮冯大嫂一家做做农活。 映初和祁长锦都没有做过农活,着实闹出不少笑话,不过他们上手也很快,没多久就能做的似模似样了。 冯大嫂一家不敢真让他们忙活,觉得他们的新鲜劲儿差不多过了,就立刻赶他们去休息。映初和祁长锦都是有内功的人,这点活根本累不到他们,但是冯大嫂一家坚持,他们也只好离开了。 映初觉得她两辈子加在一起,都没过的这么轻松愉快过,“长锦,等以后一切事了,我们也找个像悬崖村这样与世隔绝的地方,过这样的生活好不好?” “好!”祁长锦郑重的许诺,“那一天不会太远的。” 映初露出笑容,道:“今天我们进山打猎吧,最好能打两只野鸡,我们做野鸡炖蘑菇。” “好,都听你的。”祁长锦道。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他们在村子里住了七八天,虽然谁也没有开口,但是彼此都知道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映初怕自己再不回去,琰诺他们就要担心坏了,祁长锦则是身不由己,殷九华的灵力已经恢复,每天看着他们两人恩恩爱爱,心里就像塞了一团火,他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殷九华到底为什么要囚禁你?”映初又疑惑又怨愤,“他到底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祁长锦只能沉默,他没法告诉映初,殷九华想让他和殷清漪生出一个有灵根的孩子,方便他数十年后再次夺舍。虽然殷九华暂时似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是很明显还在打他孩子的主意。 他能够明白当初他的生母为什么千里迢迢把他送到大燕去,如果明知道自己的孩子会被抹杀意识,他也会忍住不舍,把孩子远远的送走。 在他杀死殷九华之前,他不会和映初亲密,更不会留下子嗣,他赌不起,万一那个孩子像他一样有灵根,生下他就是害了他。 “如果有机会,我会去看你的,”祁长锦只能如此安慰她,“你相信我,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重新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映初把心里的难过压抑住:“你要小心,不要被殷九华发现了。” “好,”祁长锦道,“你也要小心提防他。” 这一夜两人都是一夜未眠,天将亮时,祁长锦小心翼翼的起身,在她眉心轻轻一吻,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在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映初真想冲过去拉住他,她想对他说不要走,他们一起离开东周,天大地大,总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可是她不能,她放不下琰诺,琰诺因为她才回到东周,她不能抛下他一走了之。她也放不下乔殊彦,他因为她差点连命都丢到,她不可能坐视他在床上昏睡一辈子。她也丢不下思宁,安茹把思宁留给她,她不能让思宁小小年纪就失去亲人,孤苦的长大…… 她有太多的责任,太多的丢不下,她明白长锦也有他必须要做的事,所以她最终只是看着房门的方向,听着他的脚步声原来越远,默默的任眼泪流淌。 第二天映初走出房门的时候,不意外的看见一身红衣的殷九华坐在葡萄架下。经过一夜,她已经收拾好心情,至少没有让内心对他的怨恨和厌恶流露出来。 殷九华坐在葡萄架下等了半天,没有饭菜,没有茶水,甚至连一句问候都没有。他的心情急转直下,比映初现在的心情也好不了多少。 “去换衣服,我们回京都!”殷九华冷言冷语的道。 映初回房间,把身上的麻衣脱掉,换回自己之前的衣服。她不舍的环视了一圈这间简陋的小屋,以后她大概都不会回来这地方了,以后的很长时间她也不可能再像这几天这样轻松快乐。 殷九华在桌子上扔了一锭银子之后,就大步流星的走了。映初没来及和冯大嫂一家辞别,只能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走出村子,他们一路走到笔直的悬崖边,祁长锦带映初打猎时曾经经过这里,祁长锦还向上攀登过,悬崖实在太高了,没有工具,以祁长锦的身手都上不去。 殷九华瞥了一眼站着不动的映初,冷笑道:“你再傻站着,本座就把你丢在这,一个人走!”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映初只能走过去,抓住他一只胳膊。 殷九华冷哼一声,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飞起,映初猝不及防下猛然下坠,本能的双手抓紧他的胳膊,然后就被殷九华搂进怀里,耳边还听到他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不知道有多高的悬崖,殷九华就这么轻松的带着她飞了上来,尽管知道殷九华的本领超乎寻常,映初还是惊讶了一下,心里有些发沉。这样一个有权势有能力的人,长锦真的能摆脱他吗? 脚一落地,没等映初松手,殷九华就嫌弃似的将她甩到一边,差点让映初又跌回悬崖下。 两匹骏马哒哒哒的从远处跑过来,殷九华飞上其中一匹,绝尘而去。 映初乘上另外一匹骏马,等从山上下去时,已经失去了殷九华的影子。 她不知道殷九华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走了之后又去悬崖村把她带上来,这个人的心思太难猜,她根本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想不通就不再想,映初循着记忆往京都去,半路上遇到秦王府寻找她的人,那些人简直高兴的要跳起来,终于找到千玑翁主了,他们终于不用承受王爷的冷脸了。 正文 496 虚伪,妖孽祸乱 那日从百花山回来,殷清漪心里就一直有些惴惴不安,等听下人禀告,思宁平安回到秦王府后,更是坐立难安。她没想到思宁真的能平安生还,如果她把自己抛下她的事告诉秦王,秦王会怎么看她?! 殷清漪又是焦急又是害怕,听说秦王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公仪可姃,又吃醋不已,煎熬了几天后,终于忍不住去找秦王。 第一次去的时候她吃了闭门羹,殷清漪更加焦虑不安,隔了两日再次登门,而且这一次是亲自从大门递帖子求见,大概是顾忌殷家的颜面,等了一会儿后,管家来传话,秦王请她进府。 殷清漪跟着他来到客厅,看到背对她站在客厅里的秦王时,心跳不由加快,有看到心上人的悸动,也有心虚害怕,她不知道秦王殿下待会儿会用什么眼神看她。 “清漪见过秦王殿下。”殷清漪靠近他身后,盈盈拜礼。 琰诺转过身,神色平淡道:“殷小姐两次登门,不知找本王有何事?” 殷清漪看着他冷淡的脸,反而松了口气,心想也许思宁年纪太小,不明白当时的情况,或者受过惊吓之后忘记了,小孩子嘛,记性总是不好的。如此一想,她心情顿时轻松多了,表情也自然了许多。 “殿下知道我上次拜访,为何将我拒之门外?”殷清漪一双明眸含情脉脉的看着秦王。 琰诺视若无睹:“上次本王不在府中,本王事务繁忙,殷小姐有事就直说。” 殷清漪咬了咬唇,道:“那日去百花山的路上,我的马车坏在半途,是可姃妹妹带了我一程,到百花山上之后,我们也是一起游玩,只是没想到,会发生那种意外。我这几天做梦,都会梦到那天的事,每每都会被吓醒。” 提起此事,她就心有余悸,表情透露出几分恐惧,只是眼前的男人,显然是不可能安慰她的。 殷清漪只好继续说道:“那日情况太混乱了,我和可姃妹妹,还是思宁都被人群冲散了,我有心去找她们,可是实在无能为力,最后情况实在太危险了,我的侍女只好带我先逃生。我到了安全的地方一直在等待,可是迟迟不见可姃妹妹出现,父亲派人去催我回京,我就只能先回来了。” 她表情带着恰到好处的愧疚:“听说思宁平安回来,我总算放下一半的心,可是大家都说可姃妹妹可能遇难了,我不相信,她肯定不会死的!我知道殿下一直在打探可姃妹妹的下落,我实在担心的厉害,所以就想来问问殿下,找到可姃妹妹了吗?她好不好?有没有受伤?” 琰诺面无表情的听她说完,最后眼神才落到她脸上,看着她脸上虚伪的关心,心里只觉万分恶心。 思宁是小,但她早慧,很多事情都明白。殷清漪做的事他已经知道的清清楚楚,但他没有怪她的意思,本来思宁就不是殷清漪什么人,生死关头,殷清漪丢下思宁逃命,也无可厚非。 可是她不该在事情做下之后,还来他面前装无辜扮善良,他原本对她虽然谈不上喜欢,也没有多少恶感,现在只觉得她面目可憎,恶心到了极点。 “多谢殷小姐关心,”琰诺早已经练成了喜怒不形于色,“可姃暂时还没有消息,等寻到她的下落,本王会派人告诉你的。” 殷清漪心里有点高兴,这是不是代表自己还有借口能再来见秦王?面对秦王,她内心的高傲矜持早已经丢到九霄云外去了,自己不主动,秦王殿下一直都不多看她一眼,她也是没办法。 就在殷清漪想着,过两天要不要再以担心公仪可姃为借口,来找秦王时,一个小厮高兴的跑到门口:“殿下!”他看了眼殷清漪,然后小跑到琰诺身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真的?!”琰诺满脸惊喜。 小厮连连点头:“刚刚传回来的消息,千真万确!” 琰诺激动的就往外走,到了门口才想起殷清漪,对小厮道:“你送一送殷小姐。”他说完,就脚下生风的走了。 那小厮留下来,满脸堆笑的对殷清漪道:“王爷有要事,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所以殷小姐您看?” 殷清漪脸色已经恢复成平日的冷傲:“既然王爷有事,我就不叨扰了。” “小的送殷小姐。”小厮跟在她身后。 殷清漪试探的问道:“我看王爷很高兴的样子,似乎发生什么好事了?” “是啊,可不就是好事嘛,王爷都操心好多天了。”小厮态度热情,可是说的都是废话。 殷清漪又问了两句,没问出来,脸色更冷了,不高兴的离开了秦王府。 琰诺快马加鞭的出城,在城外遇上了回京的映初,远远看见映初,他就露出喜色,重重甩了下马鞭,加快速度奔朝映初跑去。 映初劫后余生,见到琰诺也很高兴,同样加快速度迎上去。后面的护卫们都很有眼色的放慢了速度,远远的跟在后面。 “姐,你没事吧?”琰诺上上下下的将映初打量好几遍,确认她完好无损,一颗心才完全放下,“我就知道姐吉人天相,不可能出事的!你这些天去哪儿了?” 映初听他声音有些发颤,知道他担心坏了,心中有些愧疚:“我在一个小村子里住了几天,今天才刚走出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说什么对不起,你没事就好,”琰诺笑道,“我们快回京,思宁这些天总哭闹着要见你,你再不去哄哄她,秦王府都要被她闹翻过来了。” 映初也笑了:“思宁和柳絮都平安无事吗?有没有受伤?” “柳絮受了点轻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思宁被她保护的很好,什么事都没有。”琰诺道,“那小丫头皮实着呢,受到那么大惊吓,睡了一觉就好了。” 他们说说笑笑,心情很是愉悦,映初和祁长锦分别的离愁,也被冲淡很多。 快到京都的时候,琰诺突然脸色严肃起来,道:“有件事我要告诉姐,那天的天灾发生之后,朝廷上下就开始传闻有妖孽祸乱,所以上天示警,妖孽的嫌疑名单就定在那日百花山生还的人当中。” “为什么是百花山?”映初道,“我听说整个卢林郡都遭受了天灾。”回来的路上她已经听那些护卫说过,不只百花山,卢林郡内数座山体都有坍塌,伤亡的百姓数量惊人。 琰诺嘲讽道:“因为百花山坍塌的最严重,而且有不少达官贵人,朝廷的意思是,既然是妖孽,肯定身份不凡,不可能是普通百姓。” 百花山坍塌严重,是因为沿着山体兴建梯田,而且种的都是花卉,没有树木,当然比不了那些生长了茂盛树林的山体。可是朝廷不这样认为,朝廷咬定是因为妖孽的影响,那里才灾情最严重。 “这种说法是殷家的人起的头,皇上默许,才传开了,现在百姓之间也都在传播。”琰诺道。 映初稍微一想就有些明白了,每逢天灾,朝廷总要安抚百姓,最常用的手段就是皇帝颁发罪己诏,若是如此,不仅皇帝名声有损,而且会影响到东周的对外战事。 东周从来没停止过征战,殷家的人在军队中占据重要地位,若是休战,会损失不少利益,他们和弘光帝一样,都不想颁布罪己诏。 如此一来,妖孽祸乱的说法,自然就在君臣同心的情况下,宣扬出去了。 琰诺道:“之前姐下落不明,但仍有人背地里中伤,等姐回到京都,怕是有更多的人把矛头指向姐,所以姐要做好心理准备。” 映初点头,别人想来害她,当心最后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全京都都知道秦王对公仪可姃非同一般,所以琰诺丝毫不避嫌,一直将映初送到公仪府,看着她进门,然后才离开。他也是为了给映初撑腰,映初失踪这几天,公仪府除了头两天派人去找了一下,后面就没动静了,他们根本就没把映初的生死放在心上! 映初生还,的确把公仪府上下都吓了一跳,消息很快传到各个院子,有人欢喜有人恼怒。 公仪可妤小产之后,一直卧床休养,没了孩子的牵绊,骆亲王虽然对她也算疼惜,但陪伴她的时间明显少多了,听下人说骆亲王总爱往偏院去,气的公仪可妤身体不仅养不好,还越来越虚弱。 公仪可婵一听说映初回来的消息,立刻跑到公仪可妤这里来,一进门就道:“二姐,公仪可姃回来了!她竟然没死,还被秦王给送回来了!” 公仪可妤已经得到消息,她没有公仪可婵那般慌张气恼,反而阴森森的笑了:“她活着更好,活着才能品尝到痛苦绝望的滋味,她把我们一家害的这么惨,轻易死了岂不是便宜她!” 公仪可婵没有这么乐观,她已经对公仪可姃怕了,她现在都开始怀疑,连老天都收不了公仪可姃,她们真的对付得了她吗? 正文 497 妖孽,天火烧祠堂 公仪可妤一看妹妹那没出息的表情,就有气:“你就这么点胆子,一次失利,就把你吓怕了!” “二姐是一次失利,我可不止一次了。”公仪可婵小声嘀咕道。她当然也不甘心,当然想弄死公仪可姃,可是上次在宫里那情况真的把她吓住了,在皇上面前她都不敢说话,公仪可姃还能反转局面。她做梦都想报复公仪可姃,但也同样的梦里都在失败和害怕。 “放心,这次你什么也不用干,真出了事也不用你负责!”公仪可妤戳了下她的脑门,长长的指甲在她脑门上留下一个月牙印。 公仪可婵看她的脸色,连痛呼都不敢,自从二姐小产过后,脾气变得非常坏,动辄惩罚下人,对她也不如以前温声细语。 “那,那二姐准备怎么办?”公仪可婵小心翼翼的问。 公仪可妤冷笑一声,眼中满是阴冷。 映初回到自己院子休息,期间除了齐侯差人来问,公仪含涵也来看望了她一次,其他人都没有丝毫动静。 映初能够平安无事的回来,齐侯显然很高兴,他召集全家到瑾琼苑吃一顿团圆饭,也算是庆祝映初平安归来。 老太太心情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问映初道:“我听下人说是秦王送你回来的,你怎么也不请秦王进府坐坐,真是没礼貌。” “秦王殿下事务繁忙,我邀请了殿下,但是殿下没时间逗留,只说改日再登门造访。”映初道。 老太太皱眉道:“秦王能够亲自去城外接你,还送你回来,说明对你很上心,他那不过是客气的话,你就不知道坚持一下。亏你平常聪明的很,关键时候就傻了!” “好了,你少说两句!”齐侯不悦道,“孩子刚回来,你不问她有没有受伤吃苦,尽说些不相干的话!” 老太太道:“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好的很,再说她自己是大夫,有伤也会自己治。我问的哪里就不相干了?侯爷身体不好要休养,我不替侯爷多操心一点,这偌大一个家族,怎么往前发展?” 齐侯不想跟她争执,问映初道:“你这几天到哪儿去了?怎么也没捎个信回来。” 映初把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说出来:“孙女那日受了脚伤,幸得一家农户收留,不过那里地处偏僻,也没有出行的车马,实在不方便到京都来传信,孙女伤一好就回来了,让祖父担心了。” “原来如此,你没事就好。”齐侯道,“既然回来了就安心养着,近来京都也不太平,你就不要出门了。” “是啊,现在京城上下都人心惶惶,四妹妹的确不宜出门,”公仪可妤道,“所有人都说这次天灾是因为有妖孽作祟,朝廷正在想办法找出这个妖孽,之前四妹妹没回来就罢了,现在回来了,也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说不定已经有人开始监视四妹妹的一举一动了。” 骆亲王转头看了公仪可妤一眼,道:“朝廷寻找妖孽,跟四妹有什么关系,她总不可能跟那个妖孽有牵扯。就算有人监视也不怕,四妹平常该如何就如何。” 公仪可妤立刻温柔的对他一笑:“妾身这不是担心四妹吗,四妹当然不可能与妖孽有关,怕只怕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所以当然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本王倒要看看,谁敢有那么大的胆子,”骆亲王道,“谁敢陷害四妹,本王第一个和他没完!” 映初微微一笑:“多谢王爷和二姐关心,我会小心的。” 骆亲王朝公仪含涵投去目光,神色间带点讨好的意味,他知道含涵和公仪可姃关系好,希望自己的维护能让含涵高兴。 公仪含涵的确回了他一个含笑的眼神,这让骆亲王心中雀跃,旁边的公仪可妤却差点把筷子都捏断了。 “饭菜都要冷了,大家都吃饭吧!”老太太发现骆亲王和公仪含涵的互动,脸色立刻耷拉下来,一家人聚餐,侯爷却把一个姨娘和庶女抬举上了桌,真是越老越糊涂!那个小贱人还和骆亲王旁若无人的眉来眼去,恶心的她都快要吐了! 可怜她的可妤,刚刚小产,夫君还和狐狸精勾勾搭搭,她偏偏还无法给可妤做主,怄的她连夜的睡不着觉。 一顿家宴,有人吃的高兴有人吃了一顿子气,等齐侯一放筷子,大家也都不吃了,之后也没说几句话,就各自散了。 骆亲王本来是送公仪可妤回去的,结果走到半路,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立刻道:“本王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望了跟齐侯说,可妤你先回去休息,本王去去就回。” 他说完,没给公仪可妤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了。 公仪可妤气的把扶着她的丫鬟一推,气急败坏的狠狠跺了几下脚。说什么有事,王爷分明又被公仪含涵勾引走了! “可恶!可恶!那个贱货,我迟早将她碎尸万段!”公仪可妤语气阴森如恶鬼,“还有公仪可姃这个贱人,害死我的孩子,王爷才会弃我于不顾,我跟你不共戴天!” 她冲被她推倒在地的丫鬟道:“快去做准备,我等不及了,今晚就开始动手!” 丫鬟这时候才敢从地上起来,连忙答应一声。 晚上,映初躺在床上,感觉有点孤枕难眠,这才几日的工夫,她就已经习惯长锦睡在她身边,缺了他的气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外面传来喧哗声时,她立刻就坐起身,睡在外间的柳絮也立刻惊醒,打开门走了出去。 片刻后,柳絮回来的时候,映初已经把衣服穿好了。 “主子,是祠堂走水了,下人都在忙着救火。”柳絮道。 “我们去看看。”映初立刻往外走。 她住的离祠堂有些远,等她到地方的时候,府里的人都到了,火已经扑灭了,只是屋顶还在冒黑烟。 看到有人从里面跑出来,齐侯紧张的问:“里面情况怎么样?烧毁的多不多?” “只是屋顶烧毁了一部分,不是很严重,先祖们的牌位也都完好无损,一点儿事都没有!”下人回答道。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老太太双手合十,庆幸的道,“真是先祖们保佑,幸好没酿成大祸。” 齐侯也大大松了口气,随后就是愤怒:“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走水的?今天是谁在这值守?” 值守的人战战兢兢的走过来,噗通一声跪下:“侯爷,侯爷,是天火啊!奴才亲眼看到有天火从天而降,落到房顶上,然后唰的一下就烧着了。幸亏奴才起夜的时候看到了,不然整个祠堂都要被天火烧没了!” “胡说八道!”齐侯大怒,“什么天火,狗奴才,是不是你玩忽职守,还在这危言耸听!” “奴才没有胡说,真的是奴才亲眼看到的!”值守的奴才满脸惶恐,指着天边道,“天火就是从那个地方飞过来的,直直的砸到屋顶上啊!” “原来真的是天火,”一个小厮道,“侯爷,奴才也看到了,当时奴才看到天上划过一道火光,还以为是眼花,没想到是真的!” “奴才也看到一道火光,映的天都亮了!”又一个仆人说道。 接二连三的人说看到了天火,齐侯的心里也有些不确定起来,脸色变得惊疑不定。 老太太神色也是变个不停,道:“这么多人都看到火光,也许真的是天火,而且这烧着的地方是屋顶,普通的走水应该是从下面往上烧,不可能先烧屋顶的。” 齐侯看了看还在冒黑烟的屋顶,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但嘴上却严厉的道:“都闭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天火!谁敢谣传一句,就重重处罚!” 他第一反应就是把消息瞒下来,天火烧祠堂,这实在是不祥之兆,现在京都正是敏感的时候,外面人心惶惶,若是把这事传出去,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他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环顾众人道:“你们都相互监督,有谁乱嚼舌根,告密者能得十两赏银,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下人们齐声应道。 老太太从天火的惶恐中冷静下来,也明白了齐侯的顾虑,这时没有说什么,但是等下人们都散去,只剩一家人在的时候,老太太肃容道:“侯爷,这件事不能这么不了了之,就算不能让外人知道,我们自己也不能当做不知道,这可是大凶之兆,若是放任不管,天知道会发生什么祸事!” 齐侯道:“只是天火降临,能说明什么?你想怎么管?” “天火这个时候降临,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二夫人语气急促的说着,似乎十分惶恐,她伸手指向映初,“可姃一去百花山,百花山就发生了天灾,一回府,就有天火烧祠堂,这说明什么还用说吗?” 映初面无表情,在听下人们说到天火之时,她就已经隐约预料到了,二夫人把火引到她身上,她一点也不惊讶。 其他人都一阵骚乱,惊疑不定的盯着映初,公仪可婵还夸张的往旁边跳了几步,离映初远远的。 “荒谬!”齐侯这时候心里也有些犹疑,不过若是承认可姃是妖孽,那他们公仪家算什么?他这个祖父算什么?“现在外面已经够人心惶惶了,你们还怀疑自家人,是想等着别人来府里抓人,给整个公仪府贴一个包藏祸心的标签吗?全都给我闭嘴!任何人不许胡乱猜疑,更不许出去乱说,不然别怪我把她赶出公仪家!” 正文 498 病倒,噩梦缠身 齐侯放下狠话,其他人一时都不敢说什么,可是二夫人的话已经印在了她们心里,口中不说,她们也都开始怀疑映初就是那个妖孽。 齐侯离开之后,老太太她们还迟迟不肯走。 等齐侯走的看不见人影了,老太太冷厉的盯着映初:“你给我说实话,今天这事是不是你造成的?!” “孙女不懂祖母的意思,”映初淡淡道,“既然是天火,就不是人力所能及,与我有何关系?” “你就别装了!”公仪可婵心里非常兴奋,又开始上蹿下跳,“你肯定就是那个妖孽,天火是你引来的,百花山的天灾也是你造成的!你这个扫把星,从你来到府里后,家里就一直不得安宁,你祸害完家里人,又开始祸害朝廷!今天就是上天的提醒,警示我们除掉你这个妖孽!” 老太太眼神更可怕了,盯着映初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鬼怪。 映初好笑:“五妹妹这话可真是太抬举我了,我要真有翻山倒海的本领,还用得着在这儿被你指着鼻子骂,吹一口气岂不就让你消失在眼前了?照五妹妹的方式推理,之前一直都很太平,从二姐回京之后,就又是天灾又是人祸的,那我也能怀疑二姐是妖孽了?” 公仪可妤冷冷一笑:“四妹妹可别把火往我身上引,我可没说怀疑你。” “我不过是打个比方,”映初道,“只凭猜测,每个人都可以是嫌疑人,消息一旦外泄,不用我们争论出结果来,也许禁军就到了,把所有人都抓起来杀了,反正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我们一家人死也能死在一起。” “你威胁我们?”二夫人怒道。w w w . t x t 8 0 . c om 映初轻轻笑了:“我只是说明厉害关系罢了,也让那个自以为聪明的人拎拎清楚,别到时候害人不成,害了自己和整个公仪家。” 公仪可妤心中嗤笑,那她们就走着瞧,看是她引火烧身,还是你公仪可姃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祖父说了严禁我们谈论,”映初道,“我得听祖父的话,诸位想继续讨论的话请自便,我就不奉陪了。” 映初说着,朝老太太行了个礼,转身施施然的走了。 “祖母,你看她什么态度!”公仪可婵想拱起老太太的怒火,“我们说着正事呢,她说走就走,也不经过祖母的允许!” 老太太冷哼:“她向来这样,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看她就是心虚了,”二夫人道,“侯爷是为了整个家族考虑,才不许我们讨论,但是留这么一个祸害在,迟早是祸患。” 老太太阴沉的望着映初走远的背影,片刻后道:“行了,都回去睡觉吧!侯爷说不许大家谈论,大家就别再提了,又不是什么好事,说出去谁都没脸!” 她说完,带着一股郁气离开了。 剩下的三人,二夫人跟大房的人话不投机半句多,拿眼角瞥了她们一眼,就甩着帕子走了。 “嚣张什么!”公仪可婵故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之前一直跟公仪可姃混到一起,吃了大亏才知道后悔,眼瞎成这样,还好意思在我们面前摆谱!” 二夫人背影僵了僵,然后气冲冲的走了。 “二姐,今天这个天火烧的好啊,”公仪可婵兴奋道,“如果真把公仪可姃妖孽的罪名坐实了,皇上一定会砍了她的脑袋,把她用火烧成灰烬!” “哪这么容易坐实她的罪名,还早的很呢,”公仪可妤眼神阴森,“你没看到连祖母都想息事宁人,没发生些实际的危害,根本不能对公仪可姃产生什么影响。” 不过这才是刚刚开始,公仪可姃,你等着接招吧! 公仪可妤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宝贝一定要在下面多等一阵子,她会把害死宝贝的仇人送到阴曹地府,让宝贝亲自向她报仇! 天火烧祠堂的事,在齐侯的严令之下,还是有些下人偷偷摸摸的私下议论,不过在几个被举报的人遭到严惩之后,就没人敢再说了。 但此事只是暂时压下,还存在于每个人的心底,也许只要一个诱因,就会爆发出来。 这事情过去没有几天,老太太突然病倒了。 老太太是在众人前去请安的时候,跟众人说着说着话,突然倒下的,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大夫来了一看,奇怪道:“老太太身体没什么问题,如果实在要说的话,就是有点疲劳,但是也不到晕倒的程度啊。” 大家面面相觑,连大夫都诊治不出问题,那也太奇怪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就是没睡好,”老太太躺在病床上,神色看起来是比以前略显憔悴了一些,“我这些天每天晚上做噩梦,惊醒后就睡不着了,大夫你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让我别做噩梦。” “那老夫给您开点安神的药吧,再点些安神的香配合着用,应该能够有所改善。”大夫道。 大夫留下药方,又写了几种可以配合使用的安神香,背着药箱离开了。 老太太病倒在床上,齐侯自然也是要来看她的,老太太遣散了众人,跟齐侯两个人单独在屋里说话。 “侯爷,我刚才没敢跟大夫说,也没敢跟孩子们说,我这几天做梦,老是梦到老三,”老太太低声道,“老三满身是血,口中一直喊着可姃的名字,那语气实在不像是放心不下,倒像是非常怨恨似的。” 齐侯皱眉:“你是不是成天胡思乱想,才会做这种梦。可姃是老三仅存的血脉,就算托梦给你,也是担心女儿,让你好好对待她。” 老太太道:“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可我每次说一定疼爱可姃,以后给她找个好婆家,给她撑腰,老三就愤怒的瞪我,像是要告诉我什么!” 她害怕的道:“老爷你说,可姃她是不是真的有问题?老三一家的死是不是跟她有关系?” “你病糊涂了!”齐侯斥责道,“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 “侯爷先别生气,你听我说,”老太太急忙道,“我不是说我们的孙女会害死父母兄长,但是如果可姃她其实是被妖孽附身了呢?也许她早就不是我们的孙女了!她害死老三一家,就是为了有借口回到京都,然后继续害人,继而害整个东周!她……” “你给我闭嘴!”齐侯生气的打断她,“你平常对可姃不好也就罢了,连这种诛心的话都想的出来!你不喜欢老三,连他唯一留下来的血脉也看不顺眼,但可姃在府里也待不了几年就会出嫁的,犯得着你这么狠心的置她于死地吗?!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我没有!我是真的梦到老三他……” 但是齐侯已经不想听她说话,一甩袖子挟怒而去。 老太太气的一阵咳嗽,她是对可姃看不顺眼,但是她这次说的话都是真的,她真的觉得可姃有问题,可是侯爷却不肯信她! 一个嬷嬷偷偷趴在窗户下,将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看到齐侯生气的走了之后,立刻跑去禀告公仪可妤。 “侧王妃让奴婢在老太太面前隐晦的提醒,没想到还真有效,老太太现在真的怀疑三老爷一家的死是四小姐造成的,还告诉了侯爷,不过侯爷没有相信,还生气的走了。” 公仪可妤打赏了她一张银票,满意道:“你做的很好,记得继续在老太太面前多提提三老爷,但是要做的利索点,别被老太太发现你在挑拨离间。” 嬷嬷高兴的收下银票,信心满满的说:“侧王妃就放心吧,老太太心里恨着四小姐呢,奴婢根本不用费劲,老太太自己就会多想。” “嗯,总之你多小心就是,也别让其他人发现你跟我有联系,”公仪可妤道,“还有那秘香,继续悄悄的加到老太太的安神香里,一日都不可中断。” “是,奴婢记下了,一定不会忘的。”嬷嬷应道。 “很好,你去吧,”公仪可妤笑道,“等事情办成之后,我还会重重赏你。” “谢谢侧王妃!谢谢侧王妃!奴婢一定忠心耿耿为侧王妃办事!”嬷嬷表了一番忠心,兴高采烈的走了。 接下来几天,老太太越来越憔悴,偏偏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没查出病因,最后只能归结为心病。 老太太每次合上眼就做噩梦,有时就算是白天打个瞌睡,也会看到血淋淋的老三在她面前看着她,立刻就会被吓醒。 齐侯看她很快瘦了两圈,虽然对她的话还是不怎么相信,但也觉得事情有点诡异,晚上被琼姨娘问起,就忍不住和她说了几句。 琼姨娘心下吃惊,就在不久前,四小姐让涵儿给她传了一些话,没想到一切都给四小姐猜准了。 “侯爷,婢妾看老太太的样子,倒像是中邪了,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不如请个法师来给老太太看看吧?”琼姨娘道。 齐侯犹豫道:“我也想过,但是现在局势这么敏感,若是请法师回府,外人指不定编排一些什么话诽谤公仪家,实在不太安全。” 正文 499 法师,最后关头露馅 琼姨娘道:“我们可以从京都外面找法师啊,然后掩人耳目的把人带进府,不让别人知道不就行了?” 齐侯考虑了片刻,想到老太太越来越虚弱的身体,总不能就看着她这么病死,便点头道:“好吧,如今也只能这么做了。” “那侯爷就别愁眉不展了,赶紧睡觉吧,”琼姨娘温柔的道,“等过两天法师找回来,老太太肯定就好了。” 齐侯对她一笑:“夫人平常那么对你,没想到你还这么为她考虑。” 琼姨娘娇哼一声:“婢妾才不是为夫人考虑,婢妾是不想侯爷担心。而且婢妾虽然会和夫人争风吃醋,但也知道大局,老太太毕竟是府里的主母,婢妾也不想她出事。” 琼姨娘这听起来看似真诚的话,更能让齐侯相信和欣慰:“我就知道你懂事,亏得夫人活了大半辈子,还没你识大体。” 在琼姨娘的温声软语下,齐侯暂时把烦心事抛到脑后去了,对于老太太一再在他耳边诋毁可姃的话,也从微微的动摇,变得丝毫不理会了。 就像他刚才对琼姨娘说的,夫人活了大半辈子,还骄纵任性的很,心胸狭窄的连个孙女都容不下。 第二日齐侯就派人去京都外寻找有能力的法师,这让公仪可妤有点措手不及,她之前跟齐侯提了一次,但是被齐侯拒绝了,正准备等老太太病的再厉害一点,再次跟齐侯提,没想到齐侯就先派人去找法师了。 她连忙去找齐侯,说在南方的时候认识一位法力高强的法师,前不久听说卢林郡地龙翻身的事后,正好上京来察看,就在京都附近,可以请来给老太太看看。 既然有信得过的法师,又是南方的人,齐侯立刻就派人十分礼遇的把人秘密请进了府。 这法师是个道士,外表仙风道骨,也的确有些道行,还会一些让人惊叹的术法,他绕着老太太的屋里屋外转了几圈,又拿出八卦、龟甲一番推算,口中念念有词,一番流程做下来,倒真让人觉得本领不凡。 他推算完毕后,神色严肃道:“果然,果然!” “大师说什么果然?”齐侯语气带着一点对世外高人的崇敬,“我夫人的病情可是中邪了?” “是也不是,”法师捋了捋胡子,“贫道一进府的时候,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府里有几缕气息,和残留在百花山附近的妖孽气息十分相像,一番推演下来,果然那妖孽就潜藏在府里。” 齐侯脸色立刻大变:“大师,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出家人不打诳语,”法师道,“贫道本就是为追拿那妖孽而上京,对那妖孽的气息已经了若指掌,贫道确定侯夫人的病,就是与那妖孽有关。” 齐侯脸色不停变幻,不知道该不该信法师的话,他一方面吃惊害怕,一方面想着不能走漏风声,无论如何,得先稳住这法师。 琼姨娘抓住齐侯的袖子,一脸害怕道:“侯爷,既然法师说妖孽在府里,那就让他抓抓看,若真抓到了,也算给府里解决一个隐患,若是抓不到,再找他麻烦!”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齐侯盯着法师道:“不是我不相信大师的话,实在是此事事关重大,若真如法师所说,除了那妖孽,我一定重重感谢大师。但若最后证明没有,那大师也别怪我问责于你!” 法师微微一笑,似是胸有成竹:“若抓不到那妖孽,贫道任由侯爷处置就是。” 齐侯见他这么自信,心中沉了沉,暗道不会真的如他所言吧,现在他只能祈祷没有所谓的妖孽,否则他真不知该如何向皇上交代才好。 “那法师打算如何捉妖?”齐侯问。 法师道:“贫道在百花山寻到了妖孽遗留的一缕毛发,只是气息已弱,所以贫道才没法找到她,侯夫人身上也有妖孽留下的气息,把她随身带的东西取一样过来,两样东西一起,就足够贫道开坛做法了,贫道要请上天降下指示,指明妖孽的真身。” 齐侯立刻让下人将老太太经常佩戴的一块玉穗取来,法师也拿出一团看不出来历的黑色毛发,等设好法坛之后,一起将它们放在法坛上,用两张符纸封住。 接下来他就围着法坛开始施法,他的动作繁复花哨,念的咒语听得人头晕眼花,然后只见他桃木剑往桌上一指,被两张符纸封住的毛发和玉穗突然漂浮起来,自己落在了火盆里,而本来无火的火盆中,突然冒出一团火焰,将那两样东西包裹了起来。 众人顿时一阵惊叹,发出阵阵惊呼声。 法师又急促的念了几句咒语,然后突然将手伸进火焰里,做了个抓的手势,他的动作顿时又把众人吓了一跳,全都震惊的瞪大眼睛,害怕看到他的手被烧伤的一幕。 法师镇定自若道:“大家不用害怕,以贫道的道行,这点火还伤不到贫道,现在上天已经通过火焰把妖孽的身份告知贫道了,答案就在我手中的……啊啊啊!” 他突然发出痛苦的惨叫,猛然将手从火焰中取出来,不停的甩手,那只手已经被烧的满是火泡、皮肤发黑。 法师常常用这一招糊弄别人,火盆里其实放了白磷,轻微的碰撞就能让它燃烧起来,而且温度并不高,并不会把手烧伤。 不过他训练的久了,手已经练成了耐烫的本领,对热烫的感觉迟钝很多,所以手一伸进火里时,他并没察觉到火的异常,感觉烫手时还以为是错觉,等到皮肤都烧黑了,他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疼痛。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见法师丑态毕露的样子,齐侯终于反应过来:“好啊,你这个骗子!竟然骗到公仪府来了!” 法师一边痛苦的甩手,一边试图狡辩:“贫道不是骗子,是那妖孽的道行太高,反噬到贫道身上了!” 可是他那龇牙咧嘴的样子实在缺乏说服力,齐侯本来就不相信府里有妖孽,他现在还提,只会让齐侯更生气。 “满口谎言!”齐侯怒吼,“来人,把这个骗子给本侯乱棍打出去!” 家丁拿着棍棒冲过来,法师再也顾不得辩解了,吓得拔腿就往外跑。他腿上也有点功夫,竟然跑的飞快,只挨了几棍子就飞快的逃走了。也是府里的人不敢真的去追,怕被事情闹大影响府里的声誉。 “这个该死的骗子!”琼姨娘气愤的道,“看他逃的那么快,肯定没少被人追,脚上功夫都练出来了!” 齐侯气的发须皆颤,猛然扭头看向公仪可妤:“这就是你所谓的德高望重的法师!差点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 公仪可妤勉强维持着镇定,颤动的眼神还是泄露了她心中的慌乱,她也没想到法师竟然最后关头露馅了,他在南方挺有名望,她花了大价钱才收买他,连她都不知道他竟然是骗子! “祖父,我不知道,”公仪可妤急忙说道,“这个法师在南方非常有名,不然我也不会推荐给祖父,我真没想到他是骗子!” “是吗?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和骗子联合起来欺骗侯爷?”琼姨娘冷冷说道,她把地上一个纸团捡起来,“这是那个法师刚才攥在手里的东西,被他甩出来了,他说答案在他手心里,应该就在这纸团上,请侯爷过目。” 齐侯接过去,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公仪可姃”四个字,齐侯立刻气的脸都青了。 “你联合骗子,不惜连我也骗,就是为了诬陷可姃?”齐侯盛怒的指着公仪可妤,“我以为你是个懂事的,没想到这种事你都做的出来,你跟可姃有私仇,就能拿全府上下开玩笑,你太让我失望了!” 齐侯看到还摆在那里的法坛,更为愤怒:“夫人是不是也和你们串通好了,假装生病中邪,找个骗子法师来害可姃?!怪不得她一直在我耳边数落可姃的不是,原来都是早有预谋!” “侯爷,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体。”琼姨娘忙给齐侯顺气。 齐侯看了看温柔的琼姨娘,怒笑道:“亏琼姨娘还担心夫人的身体,建议我找法师来给夫人治病,这是不是正中你们下怀了?你们真是岂有此理!” “祖父,我冤枉,我真的不知道法师是骗子,我也是出于一片孝心!”公仪可妤双目泛红,一脸委屈。 打死她也不能承认,不说祖父会怎么想她,王爷会不会因此厌弃她?她已经失去了孩子,不能再失去王爷的宠爱了。 “我不想听你辩解!”齐侯正在气头上,半点解释也听不进去,“你现在是骆王府的侧王妃,我这个祖父也教训不了你了,你走吧,你自己去跟骆亲王说,让骆亲王来处置你!” 公仪可妤身躯颤抖,她不能让王爷知道,不能让王爷误会她,不能失去她的一切! “好,既然祖父不相信我,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公仪可妤说着,就一头往墙上撞去。 公仪可婵连忙拉住她:“二姐,你冷静冷静!千万别做傻事啊!”她转头对齐侯哭道,“祖父,二姐都要以死明志了,祖父还不相信她吗?” 公仪可妤跌坐在地上,嘤嘤哭泣。 正文 500 公仪可婵揽住公仪可妤,哽咽道:“二姐,你别哭,祖父只是一时生气,真的可能真的眼睁睁看着你死?二姐是清白的,等祖父气消了,就会明白的。” 公仪含涵与映初对视了一眼,然后对齐侯道:“父亲,就算那法师是骗子,也不一定就和侧王妃有关,谁没有上当受骗的时候呢,父亲,您就相信侧王妃一回吧。” 琼姨娘见公仪含涵开口了,也说道:“是啊是啊,家和万事兴,别因为一个骗子伤了一家人的和气,侧王妃也是被骗了嘛。” 齐侯见公仪可妤要以死明志时,就有点心软了,他虽然愤怒,但也是心疼这个刚刚小产的孙女的,再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二孙女到底已经不是公仪家的小姐,他也不能真把她逼出个三长两短来。 所以被劝说了几句,齐侯就松口道:“罢了罢了,你也别寻死觅活的了,就算你不知道那法师是骗子,但今天这事也是因你而起,以后小心着点,别把不三不四的人都往家里带!” “谢谢祖父,孙女一定记住这次的教训。”公仪可妤垂头认错,脸上火辣辣的,今天她算是大大丢了一回脸,还让公仪含涵这个狐狸精装了一次好人,不过这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达到目的,怎样都无所谓。 只可惜那个法师关键时候露馅,害的她功亏一篑,后面得花更多的心思,才能弥补回来。 老太太的贴身嬷嬷这时从屋里跑出来,焦急道:“侯爷,老太太吐血了!” 齐侯连忙往屋里走,其他人都跟在后面,个个脸上都带上担心之色。 老太太歪在床头,地上吐了一滩血,她胸口的衣服也被血染了一片,丫鬟正忙着给她擦嘴漱口。 “夫人,你感觉怎么样了?”齐侯见老太太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再多的怒气现在也消了,他虽然时常厌烦这个夫人,但是不可否认她的确在撑着公仪府的大梁,他对老太太没有喜爱,也是有敬重的。 “侯爷,我、我这回怕是要不行了,”老太太气若游丝,“刚才我又梦见老三,老三他……” “好了好了,你快别说了,先躺下休息吧!”齐侯听她又提老三,怕是又要说可姃的坏话,真是又可气又可笑,她这都去掉半条命了,怎么就不能消停一点。 老太太不肯停下,她还想继续把刚才的噩梦说出来,结果一转眼珠看见了映初,眼睛立刻瞪大了:“谁让你进来的!你们谁放她进来的?这是嫌我死的不够快吗?把她给我赶出去!赶出去!” 这会儿她倒是中气十足了,骂起人来气也不短了,一口气都不带歇的。 映初心里冷笑,老太太吐血是真的,但是身体绝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虚弱,老太太这是故意在齐侯面前扮可怜,还想针对她。 下人们不知所措,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一个个都不知怎么办才好。 齐侯皱眉道:“你够了,都病成这样了还折腾!可姃做什么了,你非要跟她过不去?你生病这些天不许她踏进景福苑,不知惹得多少闲话,你就非得陷她于不孝吗?刚才那个骗子法师,差点就陷害了可姃,你说说,这是不是你的手笔?!” 齐侯越说到后面,火气就越往上冒,他本来看夫人病重,暂时不准备跟她计较的,偏偏夫人还一点不知道收敛。 琼姨娘在旁边拱火:“夫人,您就高抬贵手饶了四小姐吧,都是您的亲孙女,您怎么就对四小姐那么看不上眼呢?三爷在世的时候,您就百般苛待,现在三爷就剩这么一条血脉了,您就别赶尽杀绝了。” “你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老太太怒视琼姨娘,“我自己的孙女我怎么不疼,用得着你在这教训我!” 齐侯脸色越加难看,他不想再待下去了:“行了,你休息吧,让大夫再来给你看看,所有人都走,没事都别来打扰夫人休息!” “侯爷!”老太太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侯爷这是想软禁她吗? 公仪含涵道:“父亲,请来的大夫都看不出什么问题,可姃精通医术,既然都来了,不如让可姃顺便给老太太看看吧。” “我不用她看!”老太太叫道,“你这个贱丫头,嫌我死的不够快吗?!” 齐侯也怒了:“看什么看!都走!全都走!” 他愤怒的站起身,一时动作太大,把摆在床头的矮几撞倒了,上面放的瑞兽香炉骨碌碌滚到地上,里面燃着的安神香洒了一地,还有一部分落在了齐侯脚面上 齐侯气头上,想一脚把香炉踢开,映初突然道:“等等!这香炉里燃的是什么?” “是帮助老太太睡眠的安神香,”嬷嬷道,“老太太离了这安神香,就心烦意乱,每天都得摆到床头,白天夜里都得点着才行。” 映初捏了点香灰在指尖搓了搓,然后道:“嬷嬷把安神香拿一点过来给我看看。” 嬷嬷哎了一声,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摆的满满的都是香。 老太太怀疑的盯着映初,道:“你想搞什么鬼?你要我的安神香干什么?” 映初没理会老太太的质问,她从盒子里取出一支安神香点燃,片刻之后收集了一点香灰,又在指间搓了搓,面色微变道:“祖母的安神香被人动了手脚!” 众人都是一脸惊讶,老太太也惊了一下,叫道:“不可能!” 齐侯严肃道:“可姃,你说的是真的?你怎么看出香被动了手脚?” 映初道:“祖父请看,这是刚取出的安神香,燃烧后的香灰就好像面粉一样,这是香炉里的香灰,放在手指上搓一搓,能够感觉到一丝滑腻,这说明有人在香炉里加了别的东西,或许就是这东西,让祖母一直不停的做噩梦,身体日渐衰弱。” 齐侯立刻拈起两种香灰拭了拭,道:“果然如此!这是谁如此大胆,竟然害到夫人头上!” 老太太目瞪口呆,她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冲嬷嬷叫道:“快,快给我看看!” 嬷嬷连忙捧了两种香灰到她面前,老太太亲自尝试了一下,才终于相信,脸色一变再变,气的浑身发抖:“孽畜!孽畜!这是哪个孽畜害我,被我抓到,我一定要剥了她的皮!” 老太太额头的青筋都暴起来了,眼睛瞪得几乎从眼眶里迸出来,她用力把床沿拍的啪啪响,足见她心里气到了什么程度。 琼姨娘道:“亏得四小姐今天来了一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然老太太被人害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还一直恨不得将四小姐千刀万剐呢。也是四小姐孝顺,被老太太这般对待,还尽心尽力的救老太太,若是我,都没脸见四小姐了。” 老太太脸色又是一阵乍青乍红,就算知道自己错怪可姃了,她也不可能认错的,反而嘴硬道:“就算这安神香真被人动了手脚,也不代表我的病就是这香害的!” 齐侯狠狠瞪了眼老太太,对她的心胸狭窄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映初似乎毫不在意老太太对她的态度,道:“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往老太太香炉里加东西的人,肯定是这院子里的人,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搜查,把那个下药的人找出来。” “对!”齐侯道,“快来人,立刻搜查整个景福苑,只要搜查到可疑的东西,都把人给我抓来!” 一群下人立刻去搜查房间了,老太太不放心的道:“把这屋里也找找,看看还有没有害人的东西!” 她的贴身嬷嬷和丫鬟顿时翻箱倒柜的寻找起来,老太太屋里的东西都是有数的,若是多了什么,她们都能发现。 公仪可妤站在众人后面,身体绷的很紧,扶着她的公仪可婵,能清晰的感觉到她手心在不断冒冷汗。 公仪可婵也忍不住随之担心起来,二姐这么紧张,该不会是她做的吧?!二姐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对老太太下手! 放进香炉里的毒香无色无味,和安神香掺在一起,根本分辨不出来。公仪可妤怎么也想不到,公仪可姃只凭着一点香灰,就能察觉出问题来! 她现在只能祈祷那些毒香已经用完了,千万别搜查出来,否则她可不确定那老仆会不会为她守密。 然而事与愿违,没过多久,一个嬷嬷就被扭到了众人面前,同时带来的还有半盒没有任何味道的香,外表看起来和安神香一模一样。 “闻嬷嬷,竟然是你!”老太太指着跪在地上的老嬷嬷,不可置信的叫道,闻嬷嬷在她院子里侍候几十年了,竟然会背叛她! “老太太,奴婢冤枉啊!奴婢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奴婢房间里,是有人陷害奴婢啊!”闻嬷嬷哭叫。 “老太太别听她狡辩,”负责搜查的下人拿出一张银票,“这是在闻嬷嬷柜子里搜出来的银票,足足三百两,她自己不可能有这么多钱,肯定是收了别人的好处,才背叛老太太!” 老太太怒视闻嬷嬷:“你现在还怎么狡辩?是谁指使你的?快说!” “这银票不是奴婢的,”闻嬷嬷心头滴血,好不容易得来的钱就这么飞了,可是钱重要,命更重要,“这肯定也是有人栽赃给奴婢的!老太太明鉴啊,奴婢一直对老太太忠心耿耿,死也不会背叛老太太啊!” 这个闻嬷嬷嘴硬的很,不管怎么问,她都一口咬定自己是被陷害的。她在府里这么多年,有些事情清楚的很,既然背叛了一个主子,就不能再背叛另一个,否则那是绝对不可能有生路的。只要自己坚持自己是清白的,无论如何不松口,也许多疑的老太太就相信她了呢。 公仪可妤见闻嬷嬷不招认,心里松了口气,道:“四妹妹仅凭一点香灰,就查出安神香有问题,真是厉害的很,一般的大夫恐怕都没这本事。不过假如四妹妹事先知道,并且已经做好准备,故意在香灰里加了些东西,来误导大家,那就容易多了。” “没错,二姐说的有道理!”公仪可婵道,“闻嬷嬷可是祖母身边的老人,怎么会轻易背叛祖母,或许就像她说的,有人往她房里栽赃。四姐是大夫,往香灰里加一点东西欺骗大家,再容易不过了,我看这一切都是她自己设计好的,目的就是洗清自己妖孽的名声,让老太太不再怀疑她!” 老太太本来就不愿承认是自己错怪了可姃,一听两姐妹的话,看着映初的眼神又开始变得怀疑了。 二夫人道:“侧王妃和可婵说的,也不失为一种可能,毕竟那么多大夫没有一个人发现,结果却被可姃轻而易举的发现了,这有点说不过去啊。” “普通的庸医比不上可姃的博学和敏锐,你们就怀疑可姃,真是荒谬!”琼姨娘道,“可姃好心救了老太太,倒被你们说成别有用心,难道你们都想看着老太太病死,你们才满意?” 二夫人微微一笑:“琼姨娘说的哪里话,我们只是觉得事情有疑点,不想错怪好人罢了。总不能明明发现不对劲,还装成不知道吧?那才是对老太太不利呢。” 公仪可妤见自己占了上风,心中的慌乱彻底消失无踪,道:“既然已经搜查了祖母这里,不知四妹妹有没有胆量,把你的院子也让大家搜一搜,看看你是不是藏了什么可疑的东西?” 映初与她对视,眼中渐渐露出讥讽的笑意:“有何不敢?不过为了以示公平,要搜就把所有人的房间都搜一搜,毕竟能够收买闻嬷嬷的人,十有八九是府里的人,说不定也会留下破绽。” 老太太怀疑映初,但是对其他人也有些疑心,她现在看这里所有人,都有可能是谋害自己的人。 “好!所有人的房间都要搜!”老太太冷冷道,“今天我一定要把此事查的水落石出!” 正文 501 超度,开棺检查 老太太发话了,其他人不管乐不乐意,也都没有说不的权利,大家都保持沉默。 “那就从可姃的院子开始搜,”老太太道,“侯爷,你派几个人和我的人一起去搜查吧。” 齐侯点头:“也好。”他担心只有老太太的人,说不定会栽赃可姃,毕竟老太太可是一直想把可姃当妖孽处置的。 于是景福苑和瑾琼苑各抽出几个人,组成搜查队,一起往映初的院子去了。 临走前公仪可妤道:“大家可要查仔细了,每个角落都不能放过,必要时候掘地三尺,总之要保证查的彻彻底底。” 搜查队到映初的院子里,果然是掘地三尺,有个在院子里扫洒的婆子,主动引着众人往后院去,指着一棵槐树下,举报自己发现那里有可疑之处。 拨开地面上一层落叶,发现这里的土是新翻的,众人立刻找了两把铁锹来挖,片刻后就在树根出挖出一个木盒子出来。 看到这木盒子的形状,众人就抽了口冷气,这是一个缩小的棺材,棺身上刻着奇怪的咒文,棺盖上被钉子封死了,这东西一看就觉得有些妖邪。 众人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不擅自打开,送到老太太那里,由老太太定夺。 公仪可妤看到小棺材被捧来时,眼中划过一抹得逞的笑意,公仪可姃偶尔会带着那个会武功的侍女出门,买通她院子里一个奴婢,埋下小棺材一点也不困难。 今天那个法师如果没有败露的话,从火种“取”出写有公仪可姃名字的字条后,还会做法寻找到这个小棺材,进一步取信于祖父。只可惜法师功亏一篑,不过还好,这个小棺材依然派上了用场,只要老太太能相信,公仪可姃依然要倒霉! “天啊,这形状看起来,怎么像是个棺材!”二夫人先惊呼出声,“这难道是从可姃院子里找出来的?” “的确是四小姐院子里的,奴婢们在后院的槐树下发现异常,就挖出了这东西,”搜查的下人道,“奴婢等人不敢擅自打开,所以送来给侯爷和老太太过目。” 还没打开小棺材,老太太已经认定是映初害她,她惊怒的对齐侯道:“侯爷你看看!可姃她居然在院子里埋这种东西!这能是好东西吗?还说不是她害我,我看五丫头她们说的对,公仪可姃她就是故意在我面前装好人,害我的罪魁祸首就是她!” 齐侯看着这个奇奇怪怪的小棺材,眉头也皱的死紧,问映初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你怎么会在院子里埋这种东西?” 映初脸色难看:“埋这东西是我不对,但是她们真不该把它挖出来!” “公仪可姃,你害怕了?”公仪可婵见状,得意的叫嚣道,“你既然敢做就要有被发现的觉悟!现在你后悔害怕都已经晚了!” “我有什么好害怕的?”映初冷冷道,“这东西根本和祖母没有任何关系,是我给二姐小产的孩子做的衣冠冢。都说夭折的胎儿会魂魄不全,难以转世,我请道士在棺木上刻下聚魂的咒文,然后埋在聚阴的槐树下,希望那可怜的孩子早点聚齐魂魄,转世投胎。这小棺木必须得埋够九九八十一日才行,现在被提前挖出,阵法都被破坏了。” “狡辩!”公仪可婵叫道,“二姐的孩子就是你害死的,你会有这个好心?你巴不得二姐母子俱亡才好!” “五妹妹慎言!”映初道,“那件事的经过皇上已经给出了答案,五妹妹诋毁我不要紧,这话却有质疑皇上的嫌疑,若是被皇上听去继而发怒,五妹妹就不只是以后再也不能进宫,怕是会有更大的惩罚了。” “可姃说的对,你这张嘴少胡说八道几句,省的害人害己!”齐侯训斥公仪可婵道,“惹了那么大的事,还不知道自省,别以为在家里就可以口无遮拦!” 公仪可婵脸色一白,既委屈又愤怒,她不过说了几句,就被公仪可姃抓到把柄,连祖父都认同公仪可姃的话。之前因为得意,而暂时被压下去的对映初的惧怕,这会儿又浮现出来,她恨恨的盯着映初,却是不敢再回嘴了。 映初道:“二姐小产,虽然跟我无关,但是毕竟那孩子流着公仪家一半的血脉,我身为医者,救不了他,也想为他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却没想到会被大家误会。” 公仪可妤听映初左一句她小产,右一句她夭折的孩子,心头犹如被无数尖刀砍划,恨不得冲上去给她几耳光。她语气森冷道:“四妹妹真是有心了,我倒想看看四妹妹给我可怜的孩子做了什么样的衣冠冢,四妹妹当初应该跟我这个做娘亲的说一声才是,连我都不知道四妹妹这么好心善良!” “我这不是担心触及到二姐的伤心事吗,”映初道,“棺木被挖出来已然破坏了阵法,再开棺的话,就完全没办法补救了,二姐身为娘亲,难道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魂魄不全,永不超生吗?” 公仪可妤身体发颤,如果这真是她孩子的衣冠冢,她当然不会开棺,但这明明就是她让人埋在公仪可姃院子里的“证物”,她相信公仪可姃在胡扯,害怕打开棺木,发现对自己不利的东西。 “既然已经破坏了,也无所谓再开棺了,”公仪可妤道,“四妹妹不用为我的孩子操心,我自然早就为他做了超度了,四妹妹这份好心,我心领了!” 老太太也道:“反正这棺木也没用了,开棺吧!”既然可妤自己都同意开棺,她自己当然乐意,不看到棺材里究竟藏了什么,她哪能放心。 “这怎么能行,真的不能开棺!”映初看向齐侯,“祖父,您说句话啊!” 映初脸上神色满是担忧和不赞同,这在公仪可妤看来就是垂死挣扎。 公仪可妤道:“祖父,我已经请高僧超度,所以这衣冠冢有没有都没什么影响,为了查证清楚,抓住谋害祖母的真凶,一定要开棺!” 齐侯思考片刻,道:“好吧,开棺吧。”不看到里面有什么,在场所有人都会在心底留个怀疑,倒不如让大家看清楚。 齐侯发话了,没有人再提出异议,下人立刻去取来工具,将棺盖上的钉子拔下来,掀开棺盖。 众人全都探头看去,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摆了一件婴儿穿的小衣服,还有小鞋子,四周以一种规律的方式摆放着玉佩,棺材内部一圈都贴着符纸,看起来很有个阵法的样子。 这不可能!!!公仪可妤差点脱口而出,她放进去的明明是写着老太太生辰八字的人偶,怎么变成了这样?!她此时再仔细看这个小棺材,终于发现了不同之处,棺材上刻画的咒文并不一样,之前因为她太生气,而且这种道家的咒文本来就形状奇怪,不仔细辨认根本难以发现差异。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明明她做的很隐秘,怎么会暴露呢?难道是那个婆子背叛了她?不可能啊,她控制了那个婆子的家人,威逼加利诱,那个婆子不可能敢背叛她的! 她心里只觉得浓浓的不祥,不管公仪可姃怎么发现的,显然是早有准备应对这一切,也许法师之所以失误,也是公仪可姃搞的鬼!那么公仪可姃要求检查她的院子,是不是也准备了对她不利的东西? 琼姨娘道:“现在真相大白了,这的确是个小孩子的衣冠冢,四小姐可没有害人!”她讽刺的看向老太太,“老太太要不要再请个道士看一看,这到底是不是给夭折胎儿聚魂的阵法?免得又怀疑四小姐在害你,呵呵。” 老太太脸色涨的发紫,恼羞成怒道:“你一个侍妾,一直插什么嘴!我做什么还用得着你说?既然查清楚可姃是清白的,那以后也省的有人怀疑她,这有什么不对?” “行了,你自己一再误解可姃,冲琼姨娘发什么火?”齐侯不悦道,“这次你该相信可姃没有害你了吧,别回头又再疑神疑鬼,多生事端!” 老太太被说的万分丢脸,她不认为自己有错,只狠狠瞪了映初一眼,只要跟这个扫把星有关,总没有好事! 映初对她的瞪视毫无反应,她看着公仪可妤,似笑非笑道:“搜完了我的院子,也该搜搜其他人的院子了吧,既然搜查是二姐提出来的,想必二姐不会介意第二个被搜查吧?” 公仪可妤眼角跳了跳,公仪可姃刚才一直注视着她,让她想找个机会给丫鬟示意都不行,她现在迫切想让丫鬟把自己院子里里外外检查一遍,赶在搜查队去之前毁灭一切可疑之物。 她往旁边一瞥,隐晦的给公仪可婵使了个眼色,公仪可婵很快会意,道:“要搜先搜我的院子好了,二姐怎么说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是堂堂的侧王妃,哪有先搜她的道理?” 公仪可妤松了口气,故作轻松道:“我无所谓,先搜查谁都一样。” “那可不一样,”公仪可婵道,“如果先查出别人是凶手,那就不用搜查二姐了,也省的冒犯了骆亲王。” 老太太觉得她说的对,道:“那就如可婵所说吧。” 公仪可婵挺了挺胸:“我对祖母的孝心日月可鉴,不惧任何搜查!让他们尽管查!” 正文 502 书信,温柔体贴都是装的 老太太也不认为可婵会害她,现在她可是可婵的靠山,没了她,府里还有谁能庇护她?不过但凡有一丝可能,她也不会放过,她一定要揪出那个胆敢害她的人,剥了那孽畜的皮! 公仪可婵这回没参与到整件事里去,所以表现的十分坦然和自信。她在公仪可妤的示意下,故意缠着映初说了几句话,终于给公仪可妤创造了机会,低声吩咐了丫鬟几句。 那丫鬟不惹人注意的退出房门,小心翼翼的离开景福苑后,立刻一溜小跑的赶回去了。 映初仿佛真的没注意那丫鬟的离开一样,什么都没说,这让公仪可妤松了口气,她的丫鬟机灵的很,若是院子里多了什么可疑的东西,肯定能找出来销毁,公仪可姃别想陷害她! 搜查的人回来之前,骆亲王今日有事出府去了,刚回来不久,知道府里发生的事后,立刻赶了过来。听闻有个谋害老太太,骆亲王表现的十分气愤和痛恨,直说等找到凶手,一定要重重惩罚。 这让公仪可妤更有些心惊肉跳,庆幸自己反应及时,不然真被抓住把柄,王爷肯定会对自己失望。 过了一会,搜查的人返回,为首的人面色有些古怪,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老太太见状,眼角一沉:“是不是搜到了什么?有话就直说!” “的确是搜查到了一点东西,可是和老太太的事无关,”下人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书信,踌躇着道,“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请侯爷和老太太过目吧。” 她说着,先把书信捧给齐侯看。 公仪可婵在一旁惊愕的叫:“这不可能,我房里哪有什么书信!我从来没给谁写过信!” 齐侯已经把信纸打开,快速的浏览了一遍,脸色立刻就黑了,他不可置信的抬头瞪向公仪可妤:“这是你写的信?你竟然想找人暗杀涵儿!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么做?!” 公仪可妤不明所以,不是从可婵房里搜出的信吗?跟她有什么关系?还说她要暗杀公仪含涵?她是有这个心,但是有王爷在,她哪敢轻举妄动! “什么?”骆亲王反应很大,“侯爷,这信上写了什么?什么暗杀涵儿?谁要暗杀涵儿?” 齐侯的话分明是对可妤说的,但是这怎么可能,可妤温柔善良,一直很支持他和涵儿,怎么可能会想暗杀她? 骆亲王情急之下,也没顾得上礼节,直接从齐侯手里把信抢了过去。他看完之后,表情比齐侯更惊怒,不敢相信的瞪向公仪可妤,眼中满是震惊、怀疑和愤怒。 “王爷,你怎么这么看着妾身?”公仪可妤心中的不安不断放大,“这信里到底写了什么?跟妾身有什么关系?” 骆亲王还是有些不相信自己温柔的侧妃会写这种信,可是这分明就是可妤的笔迹,而且写信的对象是他的一个部下,这部下除了效忠于他,最忠于的就是可妤,也私下帮可妤办过不少事。他虽然知道,但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太计较。 除了可妤,恐怕也没几个人知道那个部下在给可妤办事,所以栽赃陷害的可能很小,如此说来,可妤一直以来的温柔体贴都是装的?表面上支持他和涵儿,私下却准备杀了涵儿?! 他把信笺摔到公仪可妤面前,表情十分恐怖:“你自己看看,这是不是你写的?” 公仪可妤被骆亲王粗鲁的动作打到手,手背立刻红了,她顾不上疼痛,连忙拿起信笺来看,然后她的手就开始发抖,惊恐道:“不是!这不是我写的!这和我无关!王爷,我怎么可能会害小姑母,这是有人在害我!” 骆亲王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人一旦产生疑心,就不是三两句话能够打消的,以前他没有发觉,现在回想起来,之前自己每次想见含涵,都被可妤牵绊住,他的怀疑就更浓,也许可妤根本就不想他和含涵见面! 公仪可婵忍不住了:“在我房里搜到的书信,跟二姐有什么关系?不对,不只和二姐有关系,跟我也没关系!这莫名其妙出现的信,肯定是栽赃!公仪含涵,是不是你想抢走王爷,故意害二姐?!” 公仪含涵淡淡道:“我住在偏院,离你们住的地方远着呢,怎么栽赃你们?你们别出了什么事,就往我身上推。我还要怀疑你呢,你成天和侧王妃待在一起,帮她传封书信很正常,也许侧王妃就是怕被王爷知道,所以才把书信放在你那里的。” “你血口喷人!”公仪可婵气的口不择言,“你算什么玩意儿,值得我二姐暗杀你?你连二姐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别以为有几分姿色,就能把王爷勾引走,你就是个低贱的庶女,给王爷提鞋都不配!” “可婵,你住口!”公仪可妤呵斥她,她逞一时口舌之快,只会惹王爷更生气,半点用处都没有。 果然骆亲王的脸色更难看了,公仪可婵对含涵的态度一直不好,以前她没深想,现在却不由不多想,如果可妤真的有她表现出来的对含涵那么和善,可婵又怎么会说出这么难听的话?也许她们姐妹私底下,早就把含涵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 骆亲王不是傻瓜,以前只是被公仪可妤的温柔体贴迷住了眼,现在眼前的迷雾一拨开,他立刻就发现了不少以前忽略的细节。 他越想越确定,一想到自己以前被蒙蔽了这么久,他就怒不可遏,瞪着公仪可妤的眼神像是要吃了她一样。 公仪可妤心惊胆寒,她最害怕的还是来了,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王爷厌弃她:“王爷,你听我说,我,妾身真的是冤枉的,只要王爷喜欢的,妾身恨不得双手捧给王爷,又怎么会伤害王爷的心头好呢?王爷想的话,妾身可以立刻求祖父祖母,把小姑母许给王爷,为了王爷妾身什么都愿意,只求王爷相信妾身!” 她心里非常清楚,只有王爷才是她今生切切实实的依靠,是她地位的保证,失去什么也不能失去王爷的信任和宠爱。为了挽回王爷,什么尊严什么怨恨她都能够暂时抛弃,她愿意暂时低头,甚至把公仪含涵迎进王府她也暂时忍了,只要能稳住王爷,以后做什么都来得及! 正文 503 纠结,查银票来历 虽然骆亲王和公仪含涵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但知道是一回事,被公仪可妤这样当众挑明,在场的人都觉得一阵尴尬。 骆亲王下意识的看了公仪含涵一眼,尽管现在正在恼火,可听到把含涵许给他这种话,还是忍不住从心底冒出喜悦和激动。 “我不同意!”老太太厉声喝道,明明在找谋害她的凶手,怎么突然就歪到这件事上来了,公仪含涵本来就该死,就算可妤想暗杀她也没什么不对,她绝不允许自己的宝贝孙女吃亏!“骆亲王,我的孙女我自己清楚,她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定是有人趁此机会兴风作浪,骆亲王别被小人给骗了!” 她说着,意有所指的瞪向琼姨娘和公仪含涵,眼神非常冷戾。 琼姨娘不忿道:“夫人是什么意思?你说谁兴风作浪?谁是小人?” “是谁大家心知肚明!”老太太道,“骆亲王和可妤是三年夫妻,感情深厚,可不是有人耍些鬼伎俩就能离间的!” 琼姨娘脸色异常难看,她含着几分恨意的看了眼骆亲王,道:“真当我们稀罕!以涵儿的人品相貌,想找什么样的相公没有,有眼无珠的男人,谁稀罕谁拿去,我们可不想招惹杀身之祸,还被人如此羞辱!” 被琼姨娘毫不客气讽刺,骆亲王没觉得生气,只觉得尴尬和愧疚,当初的确是他负了含涵,琼姨娘对她有怨气是应该的。老太太的话也确实过分了,含涵才不是会兴风作浪的小人。 公仪含涵神情淡然,道:“现在要查的是谋害母亲的人,至于这件事,回头再说吧,先抓住凶手要紧。” 琼姨娘恨铁不成钢似的冷哼:“你倒会顾全大局,可是有人根本不领情,还当你是虚情假意呢!” 老太太的确是这么想,这本来就是事实,公仪含涵想假装好人,她偏不如她们的意! “查什么查!”老太太冷冷道,“连这件事都搞不清楚,还查什么凶手!骆亲王,你自己说,你相信这是可妤写的信吗?!” 骆亲王沉着脸道:“这不是本王相不相信,这封信的确是可妤的笔迹。” “笔迹可以伪造!”老太太压抑着怒火道,“可妤是你的枕边人,你们朝夕相处三年,难道区区一封信,你就怀疑可妤的为人吗?” 公仪可妤用帕子掩着半边脸,一双漂亮的眸子伤心欲绝的看着骆亲王,仿佛他说一句否定的话,她就活不下去了。 骆亲王看着公仪可妤的眼睛,不由的又心软了,可是含涵也在一边看着他,若是这次他再偏向可妤,含涵心里会怎么想? 骆亲王为难了片刻,道:“这封信是写给本王的一个部下的,本王会让人把他抓起来,严加审讯,待获得更多证据前,本王谁也不信!” 公仪可妤脸上露出笑容:“王爷英明,只要王爷审问过后,就能确定妾身是冤枉的,妾身愿意等到水落石出的那天!” 她心里却远远没有脸上表现的这么高兴,万一那人口不严,被王爷审问出一些对她不利的东西,她的情况就更糟糕了!可是现在,她不可能反对王爷的决定,反而得表现出松了口气的样子。 骆亲王看了公仪含涵一眼,公仪含涵脸上神情仍然是淡淡的,看不出对他的决定满意与否,他只能等事后再找机会跟她解释,好好哄哄她了。 老太太虽然不高兴,但骆亲王的决定也算不上不好,所以也不好提出异议,只是一张脸拉的老长:“王爷现在不相信可妤,等查清真相,知道冤枉她之后,可不要后悔!” 齐侯面无表情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等骆亲王的消息了,希望骆亲王到时能给我一个公正的答复,不要偏袒任何一方。” 一个是最疼爱的小女儿,一个是寄予厚望的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齐侯心里其实跟骆亲王一样纠结。他冷静下来想一想,也觉得单凭一封信不好妄下结论,他不想由着私心做判断,不想冤枉任何一个,等水落石出之后,也不会轻饶那个做坏事的人! “本王一定公正处理,绝不偏私!”骆亲王道。 齐侯点了点头,道:“好了,此事就先搁到一边吧,夫人,你还要接着搜查吗?” “当然要搜!”老太太道,她恶狠狠的指着公仪含涵,“下一个就搜她的院子!你们都给我仔细搜,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一张纸一根笔都要给我看的清清楚楚!” 老太太这明显的针对,让齐侯十分不悦,不过公仪含涵却无所谓道:“只要别打碎我房里的东西,请诸位嬷嬷随便搜。” 这一次搜查,比前两次加一起用的时间都多,结果却是一样可疑的东西都没搜到。 搜查的人怕老太太不满意,把一个明显是梳妆盒的东西拿过来交差,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价值不菲的金玉首饰,老太太气的差点把梳妆盒摔到地上。 “她哪来这么多值钱的首饰?”老太太几乎是质问的语气逼视着齐侯,“侯爷都没赏赐几个嫡亲的孙女这种好东西,竟然赏给她一个庶女!” 齐侯皱眉:“这不是我赏赐的。”他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公仪含涵。 公仪含涵面露为难,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骆亲王尴尬道:“这是本王送的。” 屋里顿时寂静了一瞬,老太太脸都绿了,公仪可妤脸上毫无异色,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把手心都掐烂了。 这种私相授受的事,放在其他时候那是绝对要闹出大风波的,可是此时大家都有志一同的保持了缄默。真要闹起来,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善后,无论哪个结果,好像都不能令人满意。 映初轻咳一声,打破了寂静,道:“小姑母那里没有异常,下一个该搜查谁了?” 还能有谁,除了公仪可妤也没别人了,公仪可妤估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主动开口道:“该我了。” 老太太觉得孙女受了大委屈,有意给她撑腰:“你那不用搜,祖母相信不可能是你。” “谢谢祖母,”公仪可妤面露感动,“但是为了公平,还是让人搜一搜吧,省的别人有话说。” 因为老太太明显的偏袒,她手底下的人搜查时明显松了很多,很快就回来禀告,一切正常。 “所有人都搜过了,没有可疑之处,那凶手到底是谁?”公仪可妤不解的道。 “谁说都搜过了,还有一个人没搜!”老太太看向琼姨娘,“要说会害我的人,就属她动机最大!” “你怀疑我?”琼姨娘瞪大眼,委屈的对齐侯道,“侯爷,婢妾一直在您身边侍候,片刻都没离开过,婢妾哪有什么机会去害夫人啊!夫人她冤枉婢妾!” “不是琼姨娘,”齐侯斩钉截铁道,“她的一言一行都在我眼皮子底下,房里有什么我都一清二楚,她不仅没害你,在你病重之后还出谋划策想治好你的病,谁都有可能,就她不可能!” 老太太觉得齐侯摆明了是偏袒,怒道:“侯爷被这个狐狸精迷的昏头转向,当然什么都信她!她会想治好我的病?巴不得我早点死才是真的!” “你这是什么态度!”齐侯被激怒了,“我说话向来就事论事,偏袒过谁?你不信那就去我的瑾琼苑搜好了!把我的房间一起搜了,省的在琼姨娘那儿找不到东西,还怀疑我帮她窝藏了!” 老太太一怒之下,很想说好,但到底忍下了,真把侯爷的面子踩到脚底下,她也别想落到好。 齐侯见她明显是不服气的样子,气的心肝肺都疼,他一瞬间甚至想,自己干嘛要管这个死老太婆的死活,她真病死了,也省的天天有人气他,让他少活好多年! 两个长辈都动了真火,房间里气氛更为凝滞和尴尬。 映初微微一笑,道:“祖父祖母都消消气,我想到一个办法,也许能行得通。闻嬷嬷那里不是搜到一张银票吗,把银票拿去去钱庄里查一查,也许能查到银票的来路,或许可以得到点线索。” “你真是异想天开,”公仪可婵讥讽道,“这张银票也不知道经过多少人的手了,哪能那么容易查到来路,就算查到来路,也不一定能找到凶手。” 映初道:“希望的确渺茫,所以我一开始才没说,现在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而已。” 骆亲王点头:“的确,反正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不妨一试,有线索更好,没有那就算了。” “四小姐和骆亲王都说可行,那就这么办吧,好不好侯爷?”琼姨娘捏了捏齐侯的手,眼神带着安抚和讨好,希望他别再生气了。 齐侯表情缓了缓,道:“好吧。” 下人带着那张银票出府了。 公仪可婵有点不安的看了看公仪可妤,公仪可妤对她回了一个安心的眼神。那张银票没什么特别的,怎么可能查到她身上,公仪可姃就是不死心,还想再挣扎一下,或许只是故意想让她心慌,她才不会上她的当! 正文 504 威胁,一波三折 公仪可妤想的没错,这张银票的确没什么特别的,下人拿了银票去钱庄里查了一下,这张银票最初是在北方的一个钱庄开的,至今转手过很多次,没有什么有效线索。 下人在钱庄问询的时候,碰到了一对母子,那个母亲是个年轻漂亮的少妇,儿子看起来五六岁大,少妇拿了一张百两银票,要求换成小面额的钱票和一些碎银子、铜板,她有些急匆匆的,胳膊上挎着一个包裹,一直催促伙计快点,还时不时回头往外面张望。 本来她行迹虽然有点可疑,但还不至于引起下人的注意,但是离开钱庄后,那个小男孩突然哭起来:“娘,我要爹爹,要奶奶,我不要走,我们不走好不好?” “小宝不哭!”少妇低声哄劝,“我们赶紧先走,你爹爹奶奶明天就会来找我们,小宝听话。” 小男孩脾气有点骄纵,被少妇一哄,不但不听,反而一屁股坐到地上:“我不我不,我就要爹爹奶奶,我立刻就要!” 小男孩坐在地上哭闹,把少妇急的不得了,怎么哄他都不听,说给他买吃的也不乐意。 这情景引得路上几个行人停下来,他们怀疑的看着少妇,怀疑她是不是人贩子,拐了别人家的孩子出来。 几个路人把少妇围起来,一位大娘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家住在哪里?这孩子不是你儿子吧?你该不会是拐子吧?!” 少妇忙道:“这就是我亲儿子!他这闹脾气呢,我可不是什么拐子!” 大娘不相信,转而问小男孩道:“孩子,你爹爹奶奶是谁?住在哪儿?大娘送你去见爹爹奶奶好不好?” “我爹爹奶奶住在大官家里!”小男孩立刻一抹眼泪,自豪的道,“我爹爹叫刘大贵,奶奶叫闻嬷嬷!” 小男孩听自己娘喊过很多次爹爹的名字,所以记得清楚,但是他奶奶的名字自然是没人喊的,他只听有人称呼奶奶闻嬷嬷,就以为那是奶奶的名字。 “小宝!”少妇一把捂住小男孩的嘴巴,“不许胡说八道!” 她这举动在其他人看来,更怀疑她是人贩子了,那大娘怒道:“你这女人看起来长得人模人样的,竟然干这种缺德的勾当!还不快把孩子交出来,不然小心我们扭你送官!” “我真不是人贩子!”少妇急的一额头汗,“小宝是我亲儿子!他真是我儿子!” 公仪府的下人原本都已经要走了,可是听到刘大贵和闻嬷嬷的时候,又停下了脚步,他站在人群外面看了一会儿,觉得这小男孩长得还真像刘大贵,五官里也有闻嬷嬷的影子。又回想这少妇拿了银票取钱,看起来像是准备跑路的样子,心里不由怀疑起来。 公仪府里,众人都在等待最后的结果,这期间,众人言语间不和,又吵了几次嘴,所以下人回来禀告的时候,面对的就是主子们比之前更难看的脸色。 “查出什么了吗?”老太太语气十分不善,似乎他一旦说出否定的答案,就会有雷霆怒火等着他。 下人咽了咽口水,道:“奴才问过钱庄了,这银票没查出有用的线索,”他生怕老太太责怪,语速极快的道,“不过奴才遇到了一对母子,自称是闻嬷嬷的儿媳和孙子,拿了百两银票去钱庄换钱,奴才觉得他们可疑,就把人带回来了。” 此言一出,闻嬷嬷神情顿时大变,急声道:“你胡说!我哪有什么儿媳孙子!我儿媳早就死了,只有一个孙女,就在府里当差,你从哪找来两个骗子,竟然来诬赖我!” 她和已故的丈夫都是公仪府的奴才,儿子、孙女自然也都是公仪府的家生子,家生子瞒着主人家在外面养外室、生孩子,那是大忌,不但会失去主人家的信任,还会把外面养的妻儿都抓起来,成为最低贱的奴才。 所以闻嬷嬷怎么能不紧张失态,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老太太哭诉道:“老太太,奴婢对您忠心耿耿,对公仪家忠心耿耿,打死也不会做那种事啊!奴婢也不知招谁惹谁了,竟然被人一而再的陷害,奴婢……” “闭嘴!”老太太怒声呵斥,打断了闻嬷嬷的哭诉,她相信这不可能是空穴来风,闻嬷嬷十有八九真的背叛了她!“把那对母子带进来,让他们当面对质!” 齐侯补充道:“把闻嬷嬷的儿子也带来!” 闻嬷嬷低头擦眼泪,掩去眼中的惶恐慌乱,千万别是她的宝贝孙子真的被带来了,千万别啊!她死了大不了就是老命一条,可是她好不容易盼来的宝贝孙子,在外面养的像个小少爷一样,她和儿子都指望小宝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呢,怎么能和他们一样,沦为侍候人的奴才! 可是她再在心里求神拜佛也没有一点用,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后,一个清亮的童音高兴的喊道:“奶奶!奶奶!”边叫边向她扑来,撒娇的钻进了她怀里。 闻嬷嬷一看果然是小宝,眼前就是一黑,浑身就像被浇了一桶冰,从外凉到内。 小宝还不知如今的处境,兴奋不已的说:“奶奶住在这么大的房子里,怎么不让小宝一起住!小宝也想住在这里,小宝不想和娘亲离开。” 那名少妇浑身打摆子,她无数次听婆婆和丈夫叮嘱过,千万不能暴露身份,可是没想到小宝一次普通的哭闹,就引来这么大的灾祸! 她得到丈夫托人传出去的消息,婆婆出大事了,可能性命难保,让她赶紧带小宝躲出京城,没得到消息永远别回来,还给了她一张百两银票。她怕路上银子不够,所以才去取钱,早知道就该先出京城再说,可是现在后悔都已经晚了! 她颤抖着嗓音试图挽救:“小宝快回来!那不是你奶奶,你认错人了!” 闻嬷嬷也把小宝往外推:“对对,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奶奶!” 她情急之下把小宝推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小宝是个被宠坏的性子,立刻张开嘴嚎哭:“你就是我奶奶!就是我奶奶!你为什么不认我?呜呜,奶奶不要小宝了吗?” 他把闻嬷嬷哭的心都碎了,却只能狠下心肠骂道:“不许哭!谁是你奶奶!你是谁家的孩子,胡乱跑来认亲戚!” 可是她们的否认,一点也无法取信于人,尤其是刘大贵被带来之后,委屈至极的小宝立刻跑去抱住他的大腿:“爹爹,奶奶不要小宝了,呜呜,奶奶不要小宝了!” 刘大贵脸颊抽搐了几下,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他的嘴皮子不够利索,连狡辩的话都说不出来。 如此一来真相显而易见,老太太气的要从床上站起来,却又跌了回去,她指着闻嬷嬷,怒火滔天的骂道:“贱奴!你这个贱奴!我今天要活剐了你!把这个小孽种碎尸万段!” “奴婢冤枉!奴婢冤枉啊!”闻嬷嬷还在试图挣扎,“这母子俩真的跟奴婢无关!” 映初道:“闻嬷嬷,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快点坦白为好。你也不想你的小孙子真被祖母处死吧?我能理解你不希望子孙继续为奴的愿望,你包庇你儿子在外面娶妻生子就罢了,实在不该为了他们就收取别人的贿赂,背叛祖母。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交代出墓后主使,也好争取祖母的宽大处理。” “四小姐说的没错,”琼姨娘道,“坦白才能从宽,否则你们一家都要被处死,包括你这个白白胖胖的孙子!” 闻嬷嬷眼神闪烁片刻,还是哭喊着说冤枉。 骆亲王冷哼一声,道:“这种贱奴,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本王的王府里正好缺几个小太监,就把这个小宝带下去阉了,充进王府里为奴好了!” 骆亲王的话彻底击溃了闻嬷嬷一家人的内心,几个大人都惊叫道:“不要!不要伤害小宝!” 刘大贵更是慌忙把小宝抱进自己怀里,搂的紧紧的,这是他寄予厚望的儿子,怎么也不能沦为最悲惨的太监!这样比要了他的命更难受! 少妇受不了的大叫道:“婆婆,你就快说吧!难道你真的要看着小宝被毁掉吗?!”她不知道婆婆究竟干了什么,但那是婆婆做的,凭什么连累她的小宝! 闻嬷嬷一下子萎靡的瘫坐在了地上,脸色灰败道:“奴婢可以坦白,但是求老太太开恩,求老太太看在奴婢侍候了公仪家一辈子的份上,饶过奴婢唯一的小孙儿!” “你还有脸求我!”老太太怒道,“今天你说也得说,不说也得说!你们一家,谁也逃不掉!” “那奴婢宁愿一死,”闻嬷嬷发狠道,“这样老太太就永远别想知道是谁害你!永远都寝食难安,活不踏实!” “你敢威胁我!”老太太气的重重拍了下床沿。 闻嬷嬷梗着脖子:“是老太太不给奴婢活路!奴婢也是逼不得已!” 就在此时,小宝突然呕的一声喷出鲜血,脸色青紫,眼珠翻白,软软的倒在刘大贵怀里。 “小宝!小宝你怎么了?!”刘大贵惊慌大叫。 正文 505 招供,二姐非常陌生和可怕 闻嬷嬷猛然回头,看到自己的宝贝孙子莫名吐血昏倒,吓得亡魂皆冒,连忙四肢着地的爬过去:“小宝!小宝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谁来救救我的小宝!” 一家三口都围着小宝,伤心焦急的哭喊,闻嬷嬷朝老太太拼命磕头:“求老太太救救小宝!只要救了小宝,奴婢什么都说!” 公仪可妤从小宝母子出现之后,心里就开始发慌,此时心已经完全沉到谷底。小宝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中毒,如果他真死了,闻嬷嬷肯定会认为是自己担心她出卖自己,所以下手杀害小宝! 但她怎么可能这么做,她期望老太太下令诛杀小宝,却不可能自己动手,小宝很明显是闻嬷嬷的命根子,她杀了他不是逼闻嬷嬷和自己反目成仇吗! 是谁?这是谁在暗中动手?对方明显是在陷害她! “四妹妹,你不是会医术吗?快救救小宝!”公仪可妤连忙道,她现在来不及思考太多,先把小宝救下来再说,小宝如果死了,她就真完了! 公仪可妤怕老太太反对,道:“祖母,这孩子如果死了,闻嬷嬷肯定不愿说出真相,千万不能让他死了!” 闻嬷嬷也泣声哀求:“求老太太让四小姐救救小宝!求求老太太!小宝如果死了,奴婢也不活了!” 老太太见闻嬷嬷那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好像小宝一死,她立刻就会跟着去死,尽管心有怒气,对闻嬷嬷的威胁十分痛恨,但真到了这地步,却不得不先妥协:“可姃,去救救那孩子!” 映初走向小宝,经过公仪含涵身边时,侧头看了她一眼。公仪含涵的目光与她对上,微微露出一点笑容,一如往常般纯净如莲花,似不染丝毫尘埃。 映初蹲下身给小宝把脉,闻嬷嬷三人都无比紧张的看着她,映初从身上取出一只小瓷瓶,倒了一粒药丸喂到小宝嘴里,帮助他吞下,才道:“没事了,他只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片刻后就会醒来。” 她的手离开小宝的胳膊,不着痕迹的将一根纤细短小的针拔了出来,藏进袖子里。 等了片刻,小宝脸上的青紫之色果然褪去,人也醒了过来。虽然对于映初刚才的话,众人并不怎么相信,但是现在谁也没心思追究小宝究竟是怎么回事。 闻嬷嬷抱着小宝,一阵心肝宝贝儿的叫,激动的眼泪直往外冒。 老太太不耐烦道:“现在你能说出幕后凶手了吧!” 闻嬷嬷身体僵了僵,眼神飞快的从公仪可妤身上扫过,小宝出事的一瞬间,她怀疑是侧王妃,但是侧王妃帮小宝求情了,她冷静下来想一想,觉得侧王妃应该不会这么傻的逼她。 而且侧王妃毕竟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就算自己招供她,她也未必会被扳倒,到时候她一定会报复自己的家人,相反如果自己帮她隐瞒,或许侧王妃会对她的家人施以援手,自己落到这个境地,唯一有可能救家人的,就只有侧王妃了! “奴婢招供,奴婢全部都招供。”闻嬷嬷慢慢说着,脑子飞快转动,栽赃四小姐?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四小姐太厉害了!侧王妃的目标不就是四小姐吗,现在落到这种险境!含涵小姐?也不太可能,含涵小姐有侯爷和王爷护着,和四小姐又是一伙的,也不大可能成功。 那最后剩下的只有五小姐了!闻嬷嬷心道,五小姐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亲姐,是侧王妃策划这一切,她不能有事,就只有你来背这个黑锅了! “是五小姐,一切都是五小姐指使奴婢的!”闻嬷嬷伸手指向公仪可婵,“五小姐想借老太太的手对付四小姐,想让四小姐背上妖孽的罪名,所以逼迫奴婢在老太太的安神香里动手脚!奴婢也是逼不得已,奴婢不听的话她就要奴婢一家老小的性命,奴婢才不得不妥协的!” 公仪可婵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怒叫道:“你这个老贼奴,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才没有指使你害祖母!你竟然含血喷人!你该死!” 她叫着,愤怒的就冲过去踹她,一连在闻嬷嬷身上踹了好几脚,才被老太太喝止。 “公仪可婵!”老太太连名带姓的叫她,脸色极其阴沉,“你给我住手!你在干什么?想死无对证吗?” “我没有!”公仪可婵委屈的大叫,“祖母,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我怎么可能害祖母,你被这老奴骗了!” “奴婢没有说谎!”闻嬷嬷顶着一脸一头的脚印,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她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大声道,“老太太,奴婢知道自己罪该万死,奴婢死不足惜,只求老太太顾念旧情,饶恕奴婢的家人!奴婢下辈子做牛做马,再给老太太恕罪!” 她说完,猛然撞向旁边的桌脚,她抱了必死的决心,用力之大,让人清晰的听到脑壳破裂的声音,随着一股鲜血喷出,闻嬷嬷当场死亡。 公仪可妤直到此时,心中才彻底的松了口气,刚才她吓得全身都僵直了,还好这个老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可惜小妹要受难了,不过自己会补偿她的。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闻嬷嬷都以死明志了,显然她刚才说的是实话。”公仪可妤满脸失望的看向公仪可婵,哀叹道,“小妹,我真没想到竟然是你,就算你和四妹妹有夙怨,也不该拿祖母的健康开玩笑啊!” 公仪可妤瞠目结舌,她望着自己的二姐,明明幕后真凶是二姐,二姐竟然还这么说! “二姐,你……” 公仪可妤一把握住她的手,用力非常大,她用眼神逼视着公仪可婵,既有威胁又有诱哄:“到了现在,你还不知错吗?还不快向祖母忏悔,祈求祖母的原谅!” 公仪可婵的手被捏的生疼,她感觉眼前这个嫁祸和威胁她的二姐非常陌生和可怕,自己可是她的亲妹妹,她竟然让自己帮她背黑锅! 她想甩开公仪可妤的手,想揭发她才是真正的幕后真凶,可是她的手被抓的更紧了,二姐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可怖,让她遍体生寒! 正文 506 顶罪,逃过最大一劫 公仪可妤紧紧抓住公仪可婵的手,快速在她手心写下两个字:救你。小妹出了事,自己可以救下她,但是她一旦出了事,小妹可没这个本事救她。 公仪可婵眸光动了动,她有千百个不情愿,可是面对二姐的逼迫,她又不敢不从。二姐是她现在最能依靠的人,她确实也害怕二姐倒了。 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认了,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懊悔的对老太太道:“祖母,我错了,我只是想报复公仪可姃而已,没有谋害祖母的意思,我本来就打算,如果祖母的身体真的撑不住,就不给祖母用毒香了。祖母原谅我一次吧,我真的没有害祖母的意思,我再也不敢了!” 老太太本来还没有完全相信,现在见公仪可婵自己认罪,顿时又愤怒又失望:“你这个小孽畜!枉我平时那么疼你,你竟然害到我头上来了!你,你你……”老太太气的浑身发抖,急促喘息,话都说不出来了。 公仪可婵害怕的缩起脖子,胆战心惊的看了公仪可妤一眼。 “你看可妤干什么?”老太太缓了口气,继续痛骂道,“都是一个爹娘生的,你怎么就不学学你姐姐,你除了会惹是生非,除了会忤逆不孝,还会干什么?孽障!孽障!早知道你一出生我就该掐死你!” 公仪可婵又害怕又委屈的红了眼眶,她如果真学二姐,祖母你早死好几回了!心里愤愤不平,可事到如今,她除了硬着头皮坚持下去,也别无他路了。 “祖母,您消消气,可婵只是一时糊涂,”公仪可妤走到床边,一边给老太太顺气,一边温声细语道,“您现在调养身体要紧,我会教训可婵的,祖母您千万别再继续动怒了。” “你少在这帮她说好话!”老太太眼中闪烁厉光,“不处置了这个孽障,我迟早死在她手里!” 她看向齐侯道:“侯爷,这个孽障心肠歹毒至极,绝不能再留她!给她一瓶鹤顶红,让她自行了断吧!” 老太太心肠硬的很,仅因为自己的小儿子忤逆她的意思娶了别人,就记恨了半辈子,连小儿子死了也没有半点心软。现在知道这个孙女毒害自己,当然不想再留公仪可婵的性命,小孽障敢害她,她就先送她下黄泉! “不要!不要杀我!”公仪可婵吓得三魂七魄飞了一半,“祖母,我真的知道错了!您饶我一命吧!饶我一命吧!祖父,祖父,您开开恩,求您开开嗯!” 齐侯也对此事非常生气和失望,但毒死自己的孙女?他还没这么狠心。 “没必要罚这么重,”齐侯沉声道,“她害你固然不孝,但也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你的身子调养调养就好了,没必要要可婵的性命。” 公仪可婵露出劫后余生的喜色,害怕齐侯反悔似的,连忙道:“谢谢祖父!谢谢祖父!孙女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再也不会做这种事了!谢谢祖父!” 老太太十分不满:“我这次亏损了身体,少说要折寿三五年!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以后说不定还会谋害长辈!若是害到侯爷身上,侯爷还能说的这么无关痛痒的吗?!” 她这明显是在说齐侯不关心她的死活,因为没害到自己身上,所以就不上心。 齐侯怒火中烧,但看她憔悴的样子,又忍住没对她发火,道:“既然你不放心,那就将可婵送走好了!她不在府里,总害不到你身上了!” 老太太还想再说什么,齐侯冷冷道:“我们都这么大年纪了,膝下就这些子孙,可婵怎么说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就高抬贵手吧!” 老太太气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怒哼一声,赌气道:“侯爷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我不管了行不行?一切由侯爷你做主好了!” 齐侯不管她说的是不是气话,道:“好,这是你自己说的,那就由我做主,把可婵带下去打五十大板,关进祠堂里反思己过,等我联系好支脉的族人,安排好她的去处,再将她送走!” 老太太咬牙切齿,心里再不满,也不好反对了。 公仪可婵不乐意,挨打被关她都能忍,可是把她赶出公仪家?她才不要!失去公仪府小姐的身份,她什么都不是,一辈子都毁了!让她像一些乡下支脉小姐那般过活?她宁愿去死! 公仪可婵双目紧紧盯着公仪可妤,二姐说过要救她的,要是不能保住她的身份,那她就把真相抖落出来了! 公仪可妤看明白了她的威胁,心里气恼,现在祖父祖母都在气头上,不是求情的好时机,反正她也不是立刻就被送走,过两天自然会找机会助她脱困的。 “可婵,祖父开恩饶恕你,你要好好珍惜,在祠堂好好悔过,万万不可再心存邪念!”公仪可妤借着安慰公仪可婵的机会,无声道,“放心,等祖父祖母气消,我一定救你脱困,最多三天,你安心等着。” 公仪可婵将信将疑,万分不安的看着公仪可妤,公仪可妤对她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站到了一旁。 公仪可婵只好耐住性子等,反正只有三天,三天时间二姐救不了她,那她再说出真相不迟。 她如此想着,也就默默的任下人把自己带出去行刑了。想到待会儿的五十大板,她就浑身发紧,头冒虚汗,紧张的她根本没发现自己二姐眼中一闪而过的冷冽寒光。 此事暂时算是尘埃落定了,映初和公仪含涵心里都清楚真凶是谁,但是公仪可婵甘愿顶罪,她们也不好再把火往公仪可妤身上引,今天公仪可妤身上发生的两件事已经够她喝一壶了,再往她身上引火,就显得有点刻意了。 所以映初和公仪含涵在对视了一眼后,都默契的没有开口,冷眼看着公仪可妤逃过最大的一劫。 等从景福苑离开之后,恭送走齐侯和琼姨娘,只剩下映初她们小辈几个。 公仪可妤回头深深的看了眼映初和公仪含涵,就借口有话对骆亲王说,把他带走了。 映初两人并排慢慢远离景福苑,公仪含涵先开口道:“多谢你想出这个办法,把信栽赃给公仪可妤,骆亲王和公仪可妤之间已经产生嫌隙,只要骆亲王仔细去查,肯定能查到公仪可妤曾经做过哪些好事,就能识破她的真面目了。” 映初微微一笑:“我不过是给小姑母提个醒罢了,还是小姑母自己做的得当,我可不敢居功。要说谢,我还得谢谢小姑母在法师的火盆里添了东西,否则我这妖孽的罪名,说不定就被坐实了。” 那法师敢于用手往火盆里伸,是因为他骗人的时候用的是磷火,短暂的接触并不足以烧伤人,而她们在火盆里抹了油,燃烧后是真正的火焰,所以才把他拳头都烧黑了。 当时公仪可妤的注意力几乎都在她身上,所以暗中动手脚的事只能交给公仪含涵去做,事实上她也没让自己失望,两人合作相当愉快。 “我不过是依照你的指点办事罢了,没有你的好策略,哪能这么容易对付得了公仪可妤,”公仪含涵谦虚道,“若是我自己,只怕永远也不是公仪可妤的对手。” 映初笑了笑,从袖子里取出那根纤细的短针:“这应该是小姑母之物吧,现在物归原主。” 公仪含涵脸色丝毫不变,将短针接过来,当着映初的面放回戒指的戒面内,道:“就知道瞒不过你,瞧我不过主动做了一件事,就差点坏事,下次可不能这么轻举妄动了。” “是我多事了才是,”映初道,“若那孩子真死了,闻嬷嬷定然会招供出公仪可妤,也不会有这后面的节外生枝了。” “那是老太太的命令,你有什么办法呢。”公仪含涵似乎毫不在意,“虽然没彻底扳倒公仪含涵,有点可惜,不过我们这次的收获已经够大了,让公仪含涵慢慢体会逐渐失去的滋味,也不失为一件有趣的事。” 她的笑容依然那么纯洁无瑕,看起来十分干净单纯,眼神深处却藏着让人难以察觉的阴冷。 “小姑母说的不错。”映初笑。她不在乎公仪含涵是不是真的纯洁美好,只要她是友非敌,那就足够。 接下来两日,公仪可妤都在试图为公仪可婵说情,甚至去请动亓官家的人,只是老太太和齐侯都以身体不适拒不见面,大老爷也做不了父母的主,所以事情毫无进展。 到了第三天傍晚,公仪可婵身边的一个小丫鬟,突然偷偷来找映初,道:“四小姐,五小姐让奴婢瞒着侧王妃偷偷来找您,说有秘密要跟四小姐说,请四小姐务必去祠堂一趟!” 映初故作怀疑道:“四妹妹有秘密,怎么会告诉我这个仇人?更别说瞒着侧王妃了,你莫不是在骗我?” “当然不是!”小丫鬟连忙道,“五小姐要说的,就是关于侧王妃的秘密,因为侧王妃对不起五小姐,五小姐无奈之下想要自救,可是又见不到侯爷和老太太,所以只能来找四小姐。四小姐您只要去一趟,保证不会让您失望的!” 映初故意沉吟了一会,小丫鬟眼中神色越发焦急,忍不住又道:“五小姐说了,是关于毒害老太太之事的真相,请四小姐一定要去啊!” “好吧,”映初终于松口,道,“你去回话,等晚上亥时的时候,我去找她。” 小丫鬟松了一口气,感激道:“谢谢四小姐!谢谢四小姐!”然后急急忙忙去回话了。 正文 507 哀求,四姐姐是好人 亥时,天色已经黑透,虽然已是春季,晚上气温却还很低,公仪府的主子们都在温暖的房中休息,下人也少有在外面走动的。 映初带了两个丫鬟,准时来到祠堂外,白天来找她的那个丫鬟正焦急的在门口张望,看到映初之后,顿时面露喜色,连忙迎上来:“四小姐,您说话果然算话,来的好准时,五小姐正在里面等您,您快跟奴婢进去吧!” 映初身后两个丫鬟要跟着进去,她连忙阻拦道:“四小姐,府里的规矩,祠堂不准闲杂人等擅入,奴婢是奉命在此侍奉五小姐的,所以才能进去,这两位姐姐没得到允许,是不能进去的,就让她们在外面等着吧。” “真要按规矩办事,祖父下令不准任何人探望四妹妹,那我也不该来了,”映初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我回去好了。”说着就作势要转身。 “四小姐留步!”那丫鬟忙赔笑道,“是奴婢说错话了,五小姐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四小姐呢,四小姐可不能走啊!四小姐快里面请!两位姐姐也请!” 映初带着两个丫鬟走进去,她抬眼看了看,之前天黑没认出来,其中一个是柳絮,另一个却有些眼生,她正要仔细看看是谁,柳絮斜睨了她一眼,眼神非常不善。 她下意识的赔了个笑脸,连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祠堂里的房子都没有窗户,白天来的时候都觉得阴气重,晚上更是冷风飕飕,令人不适。 一直走到最里面,那丫鬟才表示到了,隔着门小声道:“四小姐,五小姐来了!” 公仪可婵的身影立刻出现在门缝后,她勉强对映初露出一个僵硬笑脸:“四姐姐,我从白天就一直在等你,还怕你不来了呢。” 映初轻轻一笑:“五妹妹说有秘密告诉我,我怎么能不来呢?五妹妹这三天过得好吗?” 公仪可婵的笑脸越发僵硬:“这地方怎么会好,四姐姐就别取笑我了。老太太生我的气,不让人给我送饭,还好我的丫鬟忠心,省了自己的口粮偷偷给我,不然我现在怕是连跟四姐姐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吃一顿饱饭,哪怕是馒头稀饭也好。” “老太太让你禁食,是为了让你好好反省,”映初道,“五妹妹偷偷吃东西的事,我就当没听到,五妹妹好自为之吧。” 公仪可婵眼中闪过一抹恼怒和难堪,她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公仪可姃却没有任何表示,还反过来责怪她! “我根本不需要反省!因为我根本就不是真正害老太太的凶手!”公仪可婵气愤的叫道,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映初的反应,希望能挑起她的兴趣。 映初淡淡道:“这是你自己承认的,没有人逼你。” “当然是有人逼我,不然我才不会帮她顶罪!”公仪可婵道,“只要你答应帮我说服祖父祖母,我就告诉你真相,好不好?”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映初好笑道,“你处心积虑的想让我死,却指望我救你,你觉得我有这么傻吗?” “想让你死的人不是我!我都说了,想害你的另有其人,我是被逼顶罪的!”公仪可婵着急的叫道。 “你想说害我的人是二姐,是她逼你顶罪吗?”映初道。 公仪可婵一怔:“你都知道了?”她咬了咬唇,道,“就算你猜到了又怎样!没有我帮你作证,祖父祖母不会信你,二姐还能反咬你一口!只要你答应救我,我就帮你一起对付二姐,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映初丝毫不为所动,“我用不着你帮,以后有的是机会,而你,过不了几天就要被送走了,少了你这个碍眼的人在,我心里高兴的很呢。” “你!”公仪可婵似乎想骂人,又忍了下来,“我不信你真的不动心,不然你就不会来这里!你说,你到底想怎样?” “我只是来看看你可怜的样子罢了,”映初讥讽的笑道,“你顾全了自己和二姐的姐妹情分,甘愿自己在这儿受罪,二姐却舒舒服服的住在她宽敞的房子里,风风光光的当她的侧王妃。五妹妹呀五妹妹,我真是太同情你了。” 公仪可婵眼神剧烈波动,被击中了心里最怨愤的地方,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她只能这么做!该死的公仪可姃,竟然这么羞辱嘲笑她,等她出去以后……想到这里,公仪可婵又不禁有点泄气,她现在实在怕了公仪可姃了! “所以我已经后悔了,我不该帮二姐顶罪,”公仪可婵哀求道,“四姐姐,只要你救我出去,让我做什么都行,就当我求求你了!” 映初冷漠道:“现在我也看到你可怜兮兮的样子了,我走了,我想这辈子我们应该没机会见面了,所以就不说再见了。” 公仪可婵顿时慌了,连忙叫道:“四姐姐,你别走!好吧,我不求你救我出去了,只求你帮我向祖父美言几句,给我挑个好地方,生活不要太苦!只要你能答应这一点,我就帮你作证!” “真的?”映初挑眉,“我可不能保证说服祖父。” “只要你肯去说就行了,祖父那么疼你,肯定会听进去的!”公仪可婵道。 映初道:“那好吧,你准备什么时候说出真相?” “等我见到祖父的时候,”公仪可婵道,“我总要见到祖父,才能跟他说话吧。” “好,我会尽快安排的。”映初点头。 “谢谢四姐姐!”公仪可婵面露喜色,又道,“我还想求四姐姐,能不能给我一份饭吃?我快饿死了,再不吃饭,等不到见祖父的时候,就该倒下了。” 映初对身后的丫鬟道:“去备一份饭菜来,务必让四妹妹吃饱了。” 那丫鬟低头应了声是,转身出去了。 公仪可婵脸上喜色更浓:“谢谢四姐姐,我今天才知道四姐姐是好人,以后我一定不会再和四姐姐作对了!” 映初牵了牵唇角,道:“五妹妹等着吃饭吧,我告辞了。” “四姐姐慢走,天黑小心走路。”公仪可婵态度殷勤的道。 等映初带着柳絮走出了她的视线,公仪可婵脸上笑容立刻一收,低声咒骂道:“公仪可姃,你一定不得好死!走着瞧,二姐一定会扳倒你的!” 正文 508 上门,公仪可婵之死 第二日一早,天色还蒙蒙亮,映初就被外面的敲门声惊醒。 丫鬟的声音传进来:“小姐,侯爷传小姐去客厅问话!” 睡在外间守夜的柳絮去把门打开,问了几句话后,走进离间,映初已经穿好衣服。 “主子,五小姐死了,”柳絮道,“亓官家的人来了,现在正在客厅闹呢。” 映初表情平淡,没有丝毫惊讶之色,道:“侍候我梳洗,我们即刻过去。” 出门之后,映初在半路遇到公仪含涵,她住在偏院,得到消息大概稍晚一点,是急匆匆追过来的。 “可姃,”公仪含涵走的太快,有些气喘吁吁,“我听说公仪可婵死了,公仪可妤那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可真是心狠手辣!” 映初道:“公仪可婵不是那种真的愿意舍己为人的人,公仪可妤救不了她,又怕她泄露秘密,只能杀人灭口了。” 这事她们都是早有猜想,不过公仪可妤真的下此毒手,还是让人觉得齿冷。 公仪含涵的表情很快平静下来,公仪可婵死了也好,总有那么一个对她们有恶意的人在旁边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咬她们一口,可不是好体验。公仪可婵从小到大没少欺负她们这些庶出,死在她自己亲姐姐手里,也算她的报应。 只是她们虽然都知道凶手是公仪可妤,但是别人不知道,现在亓官家的人还闹上了门,待会儿有一场硬仗要打。 等到了客厅,一进门,还没看清屋里有哪些人,一个身影就猛的朝映初冲过来:“公仪可姃,你那个蛇蝎女人,还我外孙女命来!” 映初定睛一看,这冲过来之人正是赵国夫人,她手里举着拐杖,恶狠狠的冲着映初的天灵盖打下,恨不得一拐杖将她砸死。 柳絮立刻挥起剑鞘,打开赵国夫人的拐杖,将她冲击的往后退了两步。 “老太太!”二儿媳罗氏惊叫一声,连忙走过来扶住赵国夫人,关切的道,“老太太,您没事吧?” 赵国夫人站稳脚步,就愤怒的叫道:“哪来的贱婢,竟敢对我动手!齐侯,你们公仪府竟然养着这等刁奴,是不是故意想害我?!” 齐侯沉着脸道:“赵国夫人不由分说,一上来就想杖打本侯的孙女,丫鬟哪来得及辨明赵国夫人的身份,当然是护主为先。赵国夫人下次还是别如此莽撞才好,否则下人伤到你,可怨不得我们!” “齐侯连公仪可姃的一个下人都护着,看来是打定主意包庇公仪可姃了?”荣棠长郡主冷哼一声,道,“都是齐侯的孙女,可婵被这孽畜害死,齐侯却要护着她,偏心也太厉害了,真当我们亓官家没人吗?!” 赵国夫人也咬牙切齿道:“我可怜的孙女死的好惨,今天定要把公仪可姃碎尸万段,给可婵陪葬,方能对得起可婵的冤魂!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不杀死公仪可姃,我跟你们公仪家没完!” 这才一开始,赵国夫人的怒气就如此之大,对映初简直恨到了骨髓里。 映初故作惊愕道:“五妹妹死了?这怎么可能?五妹妹不是在祠堂反省吗,怎么会突然死了?” “你还在这装模作样!”赵国夫人怒道,“就是你昨晚毒死了可婵,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孽畜!” 正文 509 怀疑,别怪我告去衙门 齐侯道:“事情未查清楚之前,赵国夫人还是不要妄下结论为好,我已经将可姃唤来,等对质之后,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还有什么好对质的!”赵国夫人怒道,“这个丫鬟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昨晚只有公仪可姃见过可婵,还让人送给她食水,结果可婵就被毒死,那些食水也查出有毒,事情明明白白的摆在这里,齐侯还要查什么?!” 映初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丫鬟,正是昨晚引她去祠堂的那个丫鬟,此刻正眼睛红肿、满脸伤心,仿佛死了爹娘一般。 赵国夫人杀气腾腾的瞪着映初道:“你应该认得这丫鬟吧,你的所作所为她都已经说了,你这个杀人凶手,今天不认罪也得认罪!” 映初道:“我昨晚的确去见过五妹妹,只因不忍心看五妹妹忍饥挨饿,在她的哀求下,才送了食水给她,但下毒之事,可不是我做的,否则我又怎会让这丫鬟有机会来告发我,还不连她一起灭口了?” “你本来就想杀奴婢灭口,让人把奴婢打昏扔到水里,是奴婢命大,淹死之前醒了过来,才逃过一劫!”那丫鬟哭道,“可惜五小姐不听奴婢的劝,低估了你的狠辣,不相信你敢在食水中下毒,结果中毒惨死!五小姐,您死的好冤啊!” 公仪可妤脸色苍白,眼神满是哀恸,她盯着映初道:“五妹妹,我真没想到你会下这种毒手!五妹妹马上就要被赶出家门了,已经威胁不到你的地位,你为什么还要杀死她?纵然你们之间曾经有过龃龉,但是好歹都是亲姐妹,你怎么下得去手?五妹妹她还这么年轻,她还有大好的年华,全都被你给毁灭了!” 公仪可妤一番话,让赵国夫人表情越发愤怒和怨毒,她冲齐侯道:“你到底肯不肯为可婵报仇?若是你执意包庇这个孽畜,别怪我撕破脸皮,告到衙门去,到时候不仅这个小孽畜要死,你们公仪家的名声也保不住!” 老太太本来就想要公仪可婵的命,现在她死了,正好合老太太的心意。其实这几天她一直在想,凭可婵一个小丫头,根本没门路弄到那种毒香,背后定然有人支持,而此人,十有八九是上次上门问罪,结果铩羽而归的赵国夫人。 这个念头一起,她就越想越觉得怀疑,今天赵国夫人一家又来闹腾,嚣张跋扈的连侯爷都不放在眼里,她心里的不满积蓄的越来越多。 “好啊,你有本事就告到衙门去!”老太太阴冷冷道,“可婵对我做了什么事,你们想必不会不知道!我倒要让官府查一查,可婵手里的毒香到底是从哪来的!到时候就看是我公仪家名声败坏,还是你们亓官家遭人唾骂!” 赵国夫人一怔,随后反应过来,气极而笑道:“你怀疑我们?你竟然怀疑是我们挑唆可婵?你真是好大脸,我吃饱了撑的,也没那个闲工夫来害你!” 老太太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反而更怀疑,道:“你不是要告去衙门吗?那就让衙门来查,你们敢不敢?!” “夫人!”齐侯低喝一声,道,“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不要再多生事端!去什么衙门,我们两家世代姻亲,有什么事不能私下解决的!” 老太太冷哼一声,她刚才也只是一时气话,真要彻底撕破脸皮,家族会损失很大。 赵国夫人也是怒哼一声,运了运气,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就和老太太顾虑的一样,她也不想真的彻底撕破脸皮,否则就不只是在这争吵,一开始就闹到衙门去了。 正文 510 对质,把头抬起来 两位老太太的一番争执,让场面更加僵硬,齐侯为了避免她们再争吵,也为了尽快查明真相,问映初道:“你昨晚为何去见可婵?我不是说过谁也不许私自去看她吗?” 映初微微低头:“此事是孙女的错,只因五妹妹派人来央求我,说有事情要告诉我,我抵不住她的再三请求,才会过去,违反了祖父的命令,请祖父责罚。” “这个稍后再说,”齐侯道,“可婵跟你说了什么?那些有毒的食物是不是你送的?” 映初眸光在公仪可妤脸上扫过,公仪可妤的表情只有浓浓的悲伤,看不出丝毫破绽。但昨晚她还不确定,现在完完全全可以确定,公仪可婵的行为,都是公仪可妤指使的,公仪可妤知道她已经猜到毒害老太太的真凶,故意让公仪可婵以此来引诱她去祠堂见面。 她大致能猜到公仪可妤是怎么哄骗公仪可婵那个傻子的,无非是骗她服下毒药,哄骗她毒药不致命,只要以此来嫁祸自己,就能把她从祠堂里救出来,随后就可以装可怜,赖在府里不走。如此之类。 可怜公仪可婵根本想不到,自己的亲姐姐是真想要她的命,只有她死了,才能永远保住秘密,而且还能以此煽动亓官家的怒火,以此来对付她。 事实的确如映初所猜想,不过公仪可妤一开始并没有决定杀害公仪可婵,只是三天时间实在太短,她没办法救出公仪可婵,也没办法说服齐侯改变主意,公仪可婵又催的紧,且不断威胁她,她最后才狠下心来。 映初的目光扫到她身上时,公仪可妤丝毫不惧,就算她把可婵说的话揭露出来又如何?口说无凭,死无对证,她敢说,自己就能狠狠反咬她一口! “五妹妹跟我说,”映初顿了顿,才叹气道,“五妹妹说,二姐要杀她灭口,可惜我当时认为她在说谎,不管她怎么说我都不信,没想到才过了一夜,五妹妹就真的去了。” 屋内众人都是一怔,随即公仪可妤就满脸悲愤的叫道:“公仪可姃!你欺人太甚!你害死了小妹,还把脏水往我身上泼,你太过分了!” 荣棠长郡主也讽刺道:“公仪可姃,你要撒谎也找个能让人信服的,可妤和可婵是亲姐妹,你竟然说可妤是凶手?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赵国夫人气的语调都走音了:“齐侯,你还要听这个孽畜胡说八道吗?她死到临头,还想乱咬别人,就该立刻割掉她的舌头,砍掉她的脑袋!” 映初冷笑一声,道:“我只是陈述五妹妹昨晚说的话罢了,你们连五妹妹的遗言都不肯听,说是来为冤死的五妹妹主持公道,我看倒像是来闹事,同时包庇真凶的!” 公仪含涵此时也开口道:“父亲,可姃不可能编排出这种谎话,可婵说侧王妃要杀她灭口,肯定事出有因,作为可婵的至亲,我们怎能连她临终的遗言都不看重?那不就和某些外人一样,根本就不在乎可婵的冤情吗?” 她这话虽是对齐侯说的,但却是讽刺赵国夫人几人,都是虚情假意,不是真心在乎公仪可婵。 “你们!”赵国夫人愤怒的指着她们,气笑道,“好!好!我今天不给你们编排的机会,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了!我倒要看看这个孽畜能说出什么花来!” 齐侯皱了皱眉,两个小辈的话有些失礼了,不过赵国夫人实在太咄咄逼人,也不怪两个孩子冲撞她。 “可姃,你把事情说清楚些,”齐侯道,“可婵为什么会对你说那些?她怎么突然说可妤要杀她?” 映初面对齐侯时,神态又是恭恭敬敬的了:“五妹妹说她想见祖父祖母,但是祖父祖母都不肯见她,所以除了我,她也没有别的求助对向了,而且她之所以选择告诉我,也是因为此事关系到我的利益,她希望借我的手让二姐得到惩罚,也好保全她自己。” 映初看了眼老太太,继续说道:“五妹妹说,她是遭到胁迫,才会为二姐顶罪的,真正毒害祖母的凶手,其实是二姐。她没想到顶罪后的下场会这么惨,所以后悔了,希望我帮她传话,面见祖父祖母禀明真相。但我对她的话并不怎么相信,所以想回去考虑考虑,只是没料到,五妹妹竟然因此被灭口。” “你血口喷人!”公仪可妤红着眼睛,身体摇摇欲坠,如同蒙受了天大的冤屈,“小妹毒害祖母,是她不对,但是她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竟然还拿此事做文章?小妹都已经被你害死了,你还想把这个罪名牵连到我身上,等把我也害死,你是不是还要扯到父亲身上?扯到二叔二婶身上?你以为你三言两语,就能欺骗的了祖父祖母,欺骗在场的所有人吗?你真当大家都是傻子吗?!” “二姐若真是冤枉,何必反应如此激烈?”映初皮笑肉不笑道,“我被冤枉毒死五妹妹,都不曾如此激动,二姐这般表现,莫非是心虚不成?” “我不跟你逞口舌之利!”公仪可妤喘了两口气,冷冷道,“小妹的丫鬟作为证人,证明你就是杀人凶手,你有本事就拿出证据,证明你是清白的,否则说再多都不过是在狡辩罢了!” “我既然敢说,当然是有证据的。”映初不慌不忙道。 公仪可妤瞳孔缩了一下,心里不由自主的慌了一下,马上又镇定下来,昨晚的一切都在她监视之中,公仪可姃不可能拿出证据,她肯定是在诈她! “檀烟,你进来。”映初道。 外面一个丫鬟垂首走了进来。 映初对跪在地上的那个状告她的丫鬟道:“你可还认识她?” 丫鬟抬起头,仔细看了看檀烟,虽然昨晚天色暗,但她还是很快认出来了,立刻指着檀烟道:“就是她!她是四小姐的丫鬟,就是她给五小姐送的有毒的饭菜!” 被这丫鬟指证,映初反而笑了:“檀烟,把头抬起来。” 正文 511 惊骇,王爷侍女作证 檀烟把头抬起来后,公仪可妤就皱了皱眉,这丫鬟她有点面熟,可她应该没见过这丫鬟。虽然不认识,但她却莫名有点心惊肉跳的感觉。 下一刻,檀烟用手在脸上一拂,她的脸立刻就变了,五官仍然是那个五官,只细微的一些变化,就仿佛变了一个人。 公仪可妤大惊失色:“谭玲,怎么是你!”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檀烟,而是王爷身边的一名心腹侍女,名唤谭玲。谭玲怎么会成了公仪可姃的丫鬟?昨晚和公仪可姃一起去见可婵的人是她?! 公仪可妤心中生起剧烈的惶恐,双腿软的差点站不住。她不是傻子,几乎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怎么也想不到,公仪可姃竟然私下和王爷联系上了,王爷竟然听公仪可姃的话,试探自己! 昨晚她让可婵把真相说出来,只是为了吸引公仪可姃,让她误以为她们姐妹真的反目成仇,放松警惕。若是知道王爷派人跟着公仪可姃,她怎么也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现在王爷肯定已经知道了,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谭玲对吓得脸色惨白的公仪可妤笑了笑:“侧王妃既然记得奴婢,那奴婢也就不用自报身份了。昨夜的所有事情,王爷都已经一清二楚。” 公仪可妤脸色更白,她眼神不停的颤动,显示出她内心的极大不安。不行!她不能慌!她不能自乱阵脚,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她还能够挽回! “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公仪可妤勉强镇定道,“你是王爷的人,你说的话没有人会怀疑,公仪可姃是不是毒害可婵的凶手?” 谭玲道:“奴婢从头到尾都跟着翁主,翁主除了隔着门和五小姐说了几句话,别的什么都没做。至于吃食,也是奴婢去厨房端来,亲自送给五小姐吃的,跟翁主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五小姐中毒,绝不是翁主所为,凶手另有其人。” 其他人都因为这突然的变化一时没反应过来,听了谭玲的话,更为愕然,事情怎么和骆亲王扯上关系了? 赵国夫人怀疑的问道:“骆亲王为什么派你跟着公仪可姃?你该不会是在包庇她吧?!” “奴婢只是奉命行事,王爷的用意奴婢可不清楚,”谭玲道,“不过王爷吩咐奴婢,找机会问一问五小姐那封信的事,只是昨晚奴婢跟着翁主去见五小姐后,听五小姐说毒害老太太的真凶是侧王妃,一时太过震惊,忘了问五小姐,没想到过了一夜,五小姐就被灭口了。” 众人脸色都是骤变,映初说公仪可婵指证侧王妃是凶手,没有几个人会信,但谭玲这么说就不一样了,她可是骆亲王的侍女,没理由诬赖公仪可妤! 一时间,赵国夫人看向公仪可妤的眼神都变了,她不愿意相信,难道真是可妤杀人灭口? 老太太也是表情连变,莫非可婵真的不是凶手,害她的人是这个她向来疼爱的二孙女?! 公仪可妤的眼泪立刻下来了:“可婵,我是你亲姐姐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我费尽心力的想救你脱困,你却为了脱罪而诬赖我!你以为这么说就能暂时留在府里,却不想你胡乱一说,被人灭口,不仅自己丢了性命,连我也成了嫌疑人!有人这是想一箭双雕,同时除掉我们姐妹俩啊!” 正文 512 狡辩,骆亲王怒火喷发 赵国夫人本来就偏信自己的外孙女,一听公仪可妤的话,心里那点怀疑立刻消散了。 “就算可婵真的说过那些话,那也不是真的,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引诱她说那些话!就像可妤说的,有人故意杀了可婵,想一箭双雕,把她们姐妹一起害了!”赵国夫人道。 “没错!”荣棠长郡主也站出来道,她对公仪可妤谈不上什么信任不信任,不过这时候肯定帮着自己人,把公仪可姃扳倒才是要紧,“公仪可姃狡猾的很,她把骆亲王的侍女带过去,故意引诱可婵说那些话,恶毒心思昭然若揭,大家可别都被她给骗了!” 公仪可妤用手帕捂着脸,哭的伤心又委屈,看着就让人心生不忍。 老太太心里一时拿不定主意,不过更偏向于可妤是无辜的,二孙女向来乖巧懂事,又很孝顺,不像是会做出这种荒唐事,可婵那个骄纵任性的丫头却是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齐侯也是犹疑不定,可妤和可姃都是他看重的孙女,双方似乎都有道理,让他一时不好判断真伪。但是其中一个肯定是真凶,这让齐侯的心里非常失望痛惜,脸色也显得格外难看。 公仪可妤斜着眼睛冷冷睨了映初一眼,眸中尽是寒光,她承认公仪可姃的确是个厉害的,她又一次计划失败,但是公仪可姃想这么轻易的扳倒她,也不可能! 映初对上她的视线,微微勾起唇角,随后就漫不经心的移开了视线。 公仪可妤心中冷哼,脸上却表现的越发伤心委屈,啜泣声不断。 齐侯眼见场面僵持,道:“此时疑点重重,一时半会儿也查不清楚,还是等详细审查之后,再做定夺吧。” “有什么好拖延的,凶手就是公仪可姃!”赵国夫人道,但是语气已经不复之前那么霸道蛮横,虽然她相信自己的外孙女,但也明白侍女谭玲的证词对可妤很不利,真要追究起来,可妤的话只能算狡辩,谭玲的话才是实打实的证据。所以她也不嚷嚷着杀公仪可姃偿命了,只是咬牙切齿的盯着映初。 此时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见过王爷,侯爷和客人正在客厅议事,您看……” 映初往外面瞥了一眼,道:“的确没什么好拖延的,真相如何,马上就能水落石出。” 骆亲王大步走进客厅,脸上神色并不好看,他一进门,目光就落在公仪可妤身上,眼神中有失望、气愤、痛恨等等情绪交织,让公仪可妤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 赵国夫人意思意思的见了礼,语气不善道:“王爷,可妤是你的侧王妃,你却派个侍女跟公仪可姃搅和在一起,一起诬赖可妤,这是什么意思?!” 骆亲王没理会赵国夫人的质问,眼睛狠狠的盯着公仪可妤,大声道:“把人带进来!” 一个嬷嬷和小厮被推进客厅,身形踉跄着跪倒在地,两个人都面无血色,头埋的低低的,浑身抖个不停。 公仪可妤看到这两个人,全身立刻像被冻结了,艰难的发出声音道:“王爷,您,您这是做什么?” “毒妇!贱人!”骆亲王出口就是谩骂,像是憋在心里的怒火猛然喷发,表情都变得扭曲了,他的双手捏的咯吱作响,若是在场没有这么多人,说不定已经上去给她几耳光了。 正文 513 末路,你太让我失望了! 赵国夫人见骆亲王一露面就骂自己外孙女,顿时不乐意了:“骆亲王,你干什么?可妤做了什么,你当着大家的面,就如此辱骂她?!” “你问问她自己做了什么!”骆亲王指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奴才,“公仪可妤,本王在这两个奴才房里搜出毒药,与可婵中的毒一模一样,你作何解释?” 自从公仪可婵的房间搜出那封信后,骆亲王心里就一直有个疙瘩,可妤是他一直信任宠爱的侧王妃,他不愿意相信她实际上是个阴险狠毒的女人,但是这次的搜查让他大失所望,公仪可妤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毒害,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这个女人一直在自己面前扮演温柔善良,自己被她骗的团团转,一想到这些,他就又羞又怒,恨不得掐死这个虚伪的贱女人! 公仪可妤眸光颤动,怪不得王爷一直没现身,原来是在调查她!她虽然让这两个奴才想办法弄来了毒药,但是剩下的毒药早就销毁了,怎么可能留着做把柄。但是王爷已经不信任她了,这么明显的栽赃,王爷连怀疑都不怀疑,就认定凶手是她。 “你们俩真的藏有毒药?”公仪可妤内心翻江倒海,表面上一脸震惊和不可置信,盯着这两个奴才质问,“难道真是你们害了可婵?!” 两个奴才瑟瑟发抖,嗫喏的道:“奴才冤枉啊!奴才……” “还敢狡辩!”骆亲王喝道,“你们私下购买毒药的途径,本王都已经查的清清楚楚,你们一个买药,一个下毒,全都该死!” 两个奴才抖得更厉害,不敢再喊冤了。 公仪可妤握了握拳头,瞪大眼睛道:“真的是你们?你们为什么这么做?是谁指使你们的?!” 映初嗤笑一声,道:“二姐,这两个下人可都是你的心腹,对其他人向来不屑一顾,除了你,谁还能指使的动他们?到了这个地步,二姐还想抵赖,未免太天真了!” 这两个人的确是公仪可妤的心腹,否则也不会被委以如此重任。平日里他们在府里虽然笑脸迎人,但是根本掩不住他们眼底的高傲。他们对公仪可妤的忠心和维护,大家都看在眼里,根本不可能被其他人收买。 别说骆亲王不信,就连齐侯和老太太都不信这两个奴才是受他人指使,唯一可能的就是受公仪可妤命令,毒害可婵! 老太太盯着公仪可妤的眼神,顿时像要吃人一般:“是你!杀死可婵的竟然是你!下毒害我的也是你!我真是万万想不到,我最特爱的孙女,竟然想要我的命!连自己的亲妹妹也能下得去手!” 齐侯眼神中也充满失望痛惜:“可妤,你,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虽然只是简单一句话,但分量却很重,压在公仪可妤头上,让她几乎站立不住。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公仪可妤现在除了否认,别无他法,“祖父祖母,你们相信我!王爷,求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指使他们做的,我怎么可能那么做!我是什么脾性,你们都是知道的啊!” 正文 514 处置,常伴青灯 房间里一片安静,只有公仪可妤喋喋不休狡辩的声音,其他人都紧绷着脸,就连赵国夫人几人,也都神色沉凝的几乎滴出水来。 公仪可妤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中,觉得自己就像叽叽喳喳的丑角一样,可是她却不得不辩解,否则她真不敢想象接下来等待她的是什么! 然而根本没有人相信她,她向赵国夫人投去求救的目光时,赵国夫人都沉默了,她很想相信自己的外孙女,如果之前还可以说是公仪可姃的陷害,但是这两个下人明明白白的摆在面前,由不得她不怀疑。 那两个下人果真是难得的忠仆,就在公仪可妤陷入绝境的时候,那个嬷嬷开口道:“不关侧王妃的事!都是奴婢擅作主张,侧王妃一直想方设法要救五小姐脱困,五小姐却为了自己与四小姐狼狈为奸,意图陷害侧王妃,奴婢一怒之下,才对她下毒!此事侧王妃毫不知情,一切都是奴婢做的,奴婢自知罪该万死,只求王爷不要误会侧王妃!” 她说完,紧狠狠一咬舌头,大股的鲜血从嘴中涌出,她倒在地上,顷刻间就毙命了。 那个小厮也猛的一头撞到地上,额头撞出个血窟窿,同样当场毙命。 “你们好糊涂啊!”公仪可妤泪如雨下,“可婵是我的亲妹妹啊,就算她要害我,你们也不能毒死她啊!这不是陷我于不仁不义吗!” 她哭的凄惨,心里却生出一丝希望,两个奴才临死前的供词对她有利,只要她咬紧牙不承认,谁也没法定她的罪! 齐侯和老太太并没有因为两个奴才的话产生丝毫动摇,骆亲王脸色也依旧那么难看,他们都已经不相信公仪可妤了,并不会因为几句话轻易改变。 赵国夫人却不一样,她对外孙女毕竟不是非常了解,而且她专程带着人来兴师问罪,最后凶手却是可妤,让她的脸面往哪放?所以尽管心中半信半疑,她还是站在自己外孙女这边。 “大家都听到了,是这两个奴才擅作主张,跟可妤没有半点关系!”赵国夫人道,“归根究底,都怪公仪可姃诱惑可婵说着那些鬼话,否则也不会发生这种惨剧!” 荣棠长郡主非常赞同:“就是!此事源头都在公仪可姃身上!若不是她,可婵怎么会糊涂的给侯夫人下毒,更不会说出污蔑可妤的话,现在也不会身死了!公仪可姃就是个灾星,所有一切都是她害的!” 映初差点笑了,这婆媳俩还真是有本事,这种时候了还能把错往她头上引。 “够了!”齐侯冷声道,“你们一进门就开始针对可姃,到现在还没闹够吗!这是我公仪家的家事,你们还是请回吧!” 齐侯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赵国夫人却不肯就这么走了:“事关我的外孙女,怎么就是你们的家事了?今天不说清楚如何对待可妤,我可不放心!” 齐侯道:“可妤是王府的侧王妃,如何处置,自然由骆亲王做主。”他不知道也实在不想亲自处置可妤,干脆丢给骆亲王做主,省的糟心。 老太太也默认了,对待可婵她可以随便喊打喊杀,可是已经嫁出去的孙女,心里再恨,也不好处置。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骆亲王身上,公仪可妤楚楚可怜的望着他,哀哀的叫了一声:“王爷。” 以往能让他心软的眼神和声音,现在却只让骆亲王觉得想吐。他很想立刻把这心狠手辣的贱妇赐死,但是碍于和公仪府以及亓官家的关系,只能把满腔怒意暂时憋住。 “公仪氏治下不严,间接害死胞妹,即日起废黜侧王妃之位,在佛前为胞妹诵经超度,反思己过!”骆亲王冷酷下令。 正文 515 了结,永无翻身之日 骆亲王的话虽然说的漂亮,可是很显然,公仪可妤是被打入冷宫了,下半辈子只能常伴青灯,没有翻身之日了。 公仪可妤当然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她惊恐的跪在地上,泣声哀求道:“王爷,妾身真的冤枉啊!妾身服侍王爷这几年,王爷难道还不知道妾身的为人吗?为什么不相信妾身,却要相信几个外人的诋毁?” 她越如此说,骆亲王越生气,三年来他被这个蛇蝎女人骗的团团转,回想起来简直无地自容,男人的脸面都被丢光了! “把她带下去!”骆亲王喝道,他现在一眼都不想看到这个贱人。 两个侍女抓着公仪可妤的胳膊,毫不客气的往外拖。侧王妃以前把王爷哄骗的什么都不知道,她们这些下人却是知道侧王妃的真面目的,看她落到这个下场,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赵国夫人想拦着:“骆亲王……” 骆亲王打断她的话,冷冷道:“本王只是让她给可婵念经超度而已,赵国夫人连这也要管吗?” 赵国夫人一噎,骆亲王的处置,表面上看是不过分,可是实际上可妤却要吃苦头了。她有心想维护,可是看骆亲王那副冷漠的样子,阻拦的话又咽了回去。 罢了,她管的了一时,也管不了一世,她现在插手太多,惹的骆亲王不悦,等骆亲王他们回南方后,可妤的日子更不好过。 “可妤怎么说也是我的外孙女,佛堂清苦,王爷可别让她被冷落了!”赵国夫人道。只要亓官家屹立一天,骆亲王就不敢对可妤太过分。 “本王心里有数,不用赵国夫人担心。”骆亲王道。他当然是顾忌亓官家和公仪家的,否则直接就赐死这贱人了。 赵国夫人还维护这个外孙女,齐侯和老太太却什么话也没说,他们都对公仪可妤失望透顶,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丫头,他们都不敢指望了,也不想再管她。 公仪可妤被带下去了,这件事到此也算是了结了。 老太太道:“府里出了这种事,也不好再留亲家,下次有机会再款待诸位。” 齐侯已经下过一次逐客令,老太太也赶人了,赵国夫人几个脸皮再厚,也没法待下去了,她们狠狠的剐了映初一眼,丢了两句狠话,挟怒而去。 齐侯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屋里人都一阵忙活,齐侯喝了映初加了一点灵泉的茶水,才缓过劲来,不过神色憔悴了很多,他身体本来就不好,今天又气又恨,情绪大起大落,看起来就越发不好了。 公仪含涵扶着齐侯回去休息,经过骆亲王的时候,转眸看了他一眼。骆亲王眼眸深深的望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公仪含涵很快又收回眼神,扶着齐侯离开了。 骆亲王方才的满腔愤怒,这会儿消的七七八八了,他望着公仪含涵的背影,眼底冒出几分期待和欣喜,这一下,没有人再挡在他和含涵之间了,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等其他人都走了,屋里只剩下老太太和大老爷,老太太对一直沉默的大老爷道:“你也别难过了,那个小畜生不值得你浪费感情,反正你女儿多的是,从偏院里挑两个得力的,记在亓官氏名下,充作嫡女养着好了。” 大老爷低着头道:“一切听凭母亲做主。” 他没有觉得伤心,只是很丢脸,短短不到一年,妻子连带三个女儿都先后出事,一个比一个更不光彩,他在这个府里几乎没有颜面可言,在外面也常常被人奚落,连他看好的官职也被别人给抢走了!他甚至想着她们死了更好,省的再带累他的名声,耽误他的仕途! 映初离开之后,半路遇到二老爷和二夫人,前天二老爷陪着二夫人回娘家探亲,说起来是在娘亲住了两天,其实肯定偷偷去看公仪可姝了。 大概是遇到了出府的赵国夫人她们,二老爷和二夫人知道府里出了事,正拦住一个下人问具体情况。 正文 516 忍让,一定要报仇雪恨 那个下人也不知道具体细节,只是五小姐身死,侧王妃被废黜的事情闹得动静很大,所以他就把这事对二老爷夫妇说了。 二老爷夫妇俩目瞪口呆,他们才出门两天,家里竟然就发生了这种大事! 这时他们看到映初走来,立刻收敛了惊愕的表情,眼神不善的盯着映初。 “二伯父二伯母回来了,”映初微微一笑,打招呼道,“可惜你们回来的晚了一步,错过了府里的大事。” 二夫人冷冷道:“看你这么得意的样子,事情肯定跟你脱不了关系!你可真够狠的,害了我的可姝不说,大房三个丫头也被你全部祸害掉了,你就是个丧门星!讨债鬼!” 虽然大房倒霉,她心里应该高兴,可是看到公仪可姃,她实在高兴不起来。她根本不用想,就知道一切都是公仪可姃的手笔,这个丫头实在太可怕了,让人从脚底板冒凉气! 映初丝毫不生气:“二伯母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不过我听说昨天有人在心明庵附近看到二伯父和二伯母,莫非你们去探望三姐姐了?” “你别胡说八道!”二夫人脸色顿时一变,“刚害完大房,你又想祸害我们二房吗!有本事你就拿出证据来,否则我就告你诬告!” 皇后娘娘当初明令禁止过不许任何人去探望公仪可姝,她实在忍受不了对女儿的思念和担心,所以才偷偷去探望,但这事当然不能承认,否则就是违抗懿旨,他们夫妻和女儿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们心里有数。”映初收起脸上的假笑,淡淡道,“我还有事,失陪了。” 二夫人看着映初转身离开的背影,恨的咬牙切齿,眼睛都红了。 二老爷拍了拍她的后背:“我们回去吧。” “我不甘心!”二夫人声音有了一丝哽咽,“凭什么我们女儿在庵堂里吃苦受罪,她却舒舒服服的在府里享福!明明是她对不起我们女儿,却理直气壮的对我们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我真的好不甘心!我可怜的女儿啊,一想到她憔悴的样子,就像有刀在我心里剜啊!” 二老爷心里也非常不是滋味,叹了口气道:“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连大房都不是她的对手,老太太都拿她没办法,我们又能怎么样?算了吧,等女儿熬过这段时间,嫁出去就好了,那个苍泽,我看不是池中之物,女儿嫁给他也算一个好归宿。” “你每次都只会劝我忍忍忍!”二夫人气愤的锤了二老爷一下,“当初和大房争的时候,指望不上你,现在对付一个丫头片子,还是指望不上你!我们娘俩怎么就这么命苦,摊上你这么个软骨头!” 二老爷被她数落的脸上挂不住,但是也知道她心里难过,所以没和她计较,“好了好了,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吧,在外面闹腾像什么样子!” 二夫人也不想让别人看笑话,抹了把眼角的泪水,气冲冲的先走了。 二老爷摇头叹了口气,追在她后面也回去了。 映初前脚才回到自己院子,后脚就有个婆子跑来告密,把二老爷和二夫人在园子里说的话一字不漏的说给映初听。 现在全府上下还有谁不知道,四小姐是府里最厉害的人物,逮到机会就来巴结讨好的下人多得是。这个婆子是在园子里修剪花草的,听到二夫人背后说四小姐的坏话,可不就迫不及待的来告密了么。 虽然告密的内容没有什么价值,映初还是让丫鬟打赏了银两,称赞了那婆子几句,让她和身边的人有什么消息,就及时传过来。 婆子领了赏,满口答应着,然后欢欢喜喜的离开了。 柳絮端来早餐,道:“主子晨起到现在还滴水未进,快用点早膳吧。” 映初摇了摇头:“放那吧,我没胃口。” 虽然解决了公仪可妤姐妹俩,整个府里暂时都没有能危及到她的人了,但她并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反而心里异常憋闷。 她想过平平静静的生活,奈何现实总不允许,这种步步为营、机关算尽的日子,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回府之后,她就没有再收到长锦的消息,也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过的好不好? 脆弱的情绪只存在片刻,很快就被映初强行压下了,她对柳絮道:“你联系秦王府,看琰诺何时有时间,和我见个面。” 公仪可妤虽然倒了,但亓官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尤其赵国夫人一下失去两个孙女,新仇旧恨交加,必定会有动作,她要早些做准备。 映初料想的没错,赵国夫人的确咽不下这口气,回到亓官家后,就大发雷霆,不停咒骂,她越骂越生气,最后差点厥过去,吓得众人一阵大乱。 等赵国夫人缓过劲儿,二儿媳罗氏就遣退众人,温声细语的劝道:“老太太您消消火,您要是气出个好歹,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那个公仪可姃岂不是要高兴死了,老太太先保重自个儿,我们才能从长计议,商量对付她的办法。” 荣棠长郡主讥讽道:“就你说的好听!有本事你拿出个主意出来,老太太立刻就能消火。没那个本事你就少在那说漂亮话,虚伪恶心!” 罗氏脸一白,道:“我这不是担心老太太吗,总不能让老太太真气到哪里,我没本事拿主意,难道大嫂就有吗?” “我至少比你强!”荣棠长郡主骂道,“在公仪家的时候,你一句话也没敢说一句,就知道站在一旁干看着!早知道还不如不带你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行了!这种时候你们也有闲心吵!”赵国夫人狠狠的一拍桌,“正事不行,就知道整天争长论短,嫌我没被气死是吧?!” 罗氏乖乖低头认错,荣棠长郡主却是冷哼一声,把脸撇向一边。 亓官含雪见赵国夫人脸一沉,像是要对母亲发火,忙道:“祖母,娘也是着急,祖母被公仪可姃气到了,娘的心情是跟祖母一样的。我一想到表姐表妹的下场,心里也是难受非常,祖母,我们一定要杀了公仪可姃报仇!” 她因为所谓的“隐疾”之事,这些日子都一直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因为一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她哪里受得了!她早就想找公仪可姃报仇了,可是祖父下令让全府都低调一阵子,等“隐疾”的风波过去再说。现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她一定要找公仪可姃报仇雪恨! 正文 517 疏远,他本来就不是我什么人 赵国夫人沉声道:“说起来简单,那个贱丫头若是那么容易对付,还轮到你说,我早将她碎尸万段了!” 亓官含雪道:“对付她是不容易,但是表姐不是给我们铺好路了吗,皇上现在正在追查妖孽的事,我们可以把公仪可姃告上去,让皇上来治她!” “这个办法可行!”荣棠长郡主立刻双眼发光,“外人可不知道可婵是被可妤毒死的,公仪家为了颜面,也不可能外传,我们大可以说可婵是暴毙,加上公仪家的祠堂前段时间突然遭遇天火,齐侯夫人病危,把这几件事都推到公仪可姃身上,皇上肯定会相信她是妖孽!” 赵国夫人有些心动,但还是担忧道:“齐侯一心护着公仪可姃,若是他把真相告诉皇上,我们岂不是成了欺君?” 罗氏道:“老太太,这个简单,我们不用自己禀告皇上,只要把谣言传出去,或者找个人上禀,就算出了什么事也赖不到我们头上,不管最后能不能成,至少能给公仪可姃找点麻烦,让大家出出气。” “没错没错,”亓官含雪道,“若是不挫挫公仪可姃的锐气,她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成天耀武扬威,不把我们亓官家放在眼里!” 媳妇和孙女都这么说了,赵国夫人想想也觉得可行,只要谨慎点,总不会对自家有坏处。于是她便点头道:“好,就照你们说的办!” 这边婆媳几个筹划着慢慢把谣言传播出去,公仪府里,低调的办完公仪可婵的丧事之后,整个府里接连好些天气氛都十分压抑,主子们心情不好,下人们也都个个谨小慎微,说话都不敢大声。 骆亲王忍了几天后,就开始光明正大的约见公仪含涵,只是每次公仪含涵都是在齐侯那里侍疾,他一直都没见到面。骆亲王不疑有他,只以为是齐侯故意约束着含涵,不许他们见面,想着过一段时间就好,所以只能耐心等着。 映初亲眼见到公仪含涵让丫鬟去打发骆亲王,心下有些诧异,公仪含涵分明是在躲着骆亲王,现在公仪可妤落马,不正是她积极出头的时候吗,怎么反倒开始疏远骆亲王了。 不过仔细想来,公仪含涵待骆亲王的态度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看着似乎是欲擒故纵,然而映初与她接触久了,发现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公仪含涵当着她的面打发骆亲王,那就是不避着她的意思,映初于是便笑问:“骆亲王日日都来拜访,小姑母就忍心每天让他失望而归?” “有什么忍心不忍心的,”公仪含涵淡淡一笑,“他本来就不是我什么人。” 映初这下真的惊讶了,公仪含涵这话的意思,难不成并不打算嫁给骆亲王? 公仪含涵点到为止,并没有再解释的意思,寻了个别的话题谈开了。 映初也就没有再问,不过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明了。 过了几日,映初和琰诺约在客香居的雅间见面,两人才刚坐下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敲门声。 两人对视一眼,一般在外面敲门的都是店小二,但是敲门之后会自报身份,门外之人却没有出声,等了片刻见没人应,就又敲了几下门。 琰诺皱了皱眉,朝柳叶示意一下,柳叶走动门后,沉声喝问:“门外何人?” 正文 518 旧恩,含涵见琰诺 门外传来公仪含涵的声音:“可姃,你在里面吗?是我。” 琰诺没和公仪含涵接触过,自然也不认得她,疑惑的看向映初。 “是小姑母。”映初道。 琰诺倒是听映初提起过,他道:“她怎么会来?” “不知道,”映初摇了摇头,“让她进来吧。” 琰诺没有意见,柳叶便把门打开了。 公仪含涵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歉意:“可姃,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无妨,”映初笑道,“小姑母快请进。” 公仪含涵莲步轻移的走进来,她行为举止本就温雅端庄,今天更是端雅的很,甚至显的有点局促。 映初注意到她今天打扮的格外漂亮,脸上不知是抹了胭脂还是其他,嫣红娇艳,眼神也是水波漾漾,比平日更多几分风情。 映初不动声色的道:“小姑母,这位是秦王爷。” 公仪含涵的视线移到琰诺身上,盈盈拜礼:“臣女见过秦王爷,臣女冒昧打扰,请王爷恕罪。” 琰诺微微一笑:“既然是可姃的姑母,那就不是外人,小姐无需多礼,请坐吧。”琰诺从来不掩饰他对映初的另眼相看。 公仪含涵又拜了一下,才矜持的在座位上坐下,解释道:“可姃,我今日出门本是想买点东西,途经此地进来歇歇脚,结果钱袋不知什么时候丢了,正是无措时,在走廊看到你的丫鬟,所以猜想你在这里,原以为只有你一人在此,没想到王爷也在这里,早知道我就不来搅扰了。” “我与王爷也只是闲话几句,没什么搅扰不搅扰的,小姑母再要客气,便是拿我当外人了。”映初道,公仪含涵明显是知道她的动向,故意前来的,她倒想看看她有何目的。 “早听说王爷和可姃关系极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公仪含涵笑着道,“可姃承蒙王爷照顾,我这个做姑母的,真要多谢王爷了。” “可姃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照顾她也是应当的。”琰诺道。 公仪含涵眼中浮现几分伤感,道:“王爷流落在外的几年,当着是受苦了,只可惜臣女人微力薄,没能帮到王爷,幸好王爷和可姃有缘互助,而今安然回京,先太子在天有灵,心中定是欣慰。” 琰诺皱了皱眉,他才和公仪含涵第一次见面,她这话未免有点交浅言深了。 映初也觉得公仪含涵这话有些怪异,心中微微一动。 公仪含涵看了眼两人的神情,自嘲一笑:“王爷不记得臣女很正常,这些年臣女却一直牢记王爷当年的恩情,八年前,在芦苇巷,臣女被一群流氓包围,若非王爷解围,臣女早已变成一缕幽魂。” 琰诺诧异的扬了扬眉,那么久远的事情,他哪里还能记得,只是有些惊讶,自己竟然救过面前这女子。 公仪含涵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王爷果然已经忘了。” “依稀还有点印象,”琰诺敷衍道,“本王只是没想到救得人是你。” 公仪含涵顿时面露喜色:“原来王爷还记得!臣女当然还是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和现在的确差别很大,不过王爷的长相倒是没有太大变化,臣女一眼就认出来了!” 琰诺淡淡笑了笑。以前的事别说他早就忘了,就算没忘,他也不想记得。少时他并不受父王看中,说起来若非太子府变故,而今他也坐不到这个位置,只怕仍是太子府不受待见的可怜虫。 公仪含涵看着琰诺的笑脸,脸上喜色更浓,脸颊的红晕一直蔓延到耳根。 映初还从来没见过公仪含涵如此兴奋的样子,就算面对骆亲王,她也一直都是淡淡的。难道就因为八年前的一次相救,公仪含涵就一直记到现在,心里待琰诺如此不同? 公仪含涵非常有分寸,只是借机在琰诺面前露露脸,稍坐了一会,就主动告辞了,尽管离开的时候,明显非常不舍。 等她走了之后,映初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琰诺。 琰诺被她看的不自在,轻咳道:“姐,你看什么呢。” “看我们琰诺生的仪表不凡,果然招女儿家喜欢,”映初笑道,“前有殷清漪,后有公仪含涵,你落下的风流债还真不少。” “什么风流债,”琰诺绷着脸道,“我与她们可没任何关系。”顿了顿,他道,“我觉得公仪含涵的态度有些古怪,但并非姐所想的那样。” “哦?什么古怪?”映初问。 “我也说不清,”琰诺道,“不过至少她看我的眼神没有男女之情。” 映初刚才也只是开个玩笑,就算公仪含涵真记得琰诺的恩情,但当时只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不至于就产生什么爱慕之情,就算真有,这么多年过去也该淡了,更别说公仪含涵和骆亲王之间还有感情纠葛。 不过她倒是觉得公仪含涵越发让人看不透了。 “不说不相干的人了,”琰诺道,“姐,我听到一些传闻,说骆亲王废黜侧王妃,和失去的公仪可婵有关?亓官家还到公仪府闹了一场?” 映初把心思从公仪含涵身上收回来,道:“我今天找你来,就是准备和你说这些事,另外还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两人当即压低声音,开始说起正事。 映初从外面回到公仪府时,路上被骆亲王拦住去路。 骆亲王住进府里已有数月,映初和他除了合作过一次,几乎没什么接触,只能算点头之交而已。 骆亲王今日却顶着一张笑脸,热情的道:“翁主今日出府了?今天天暖风清,的确适合出门走走,不过本王听下人说翁主和含涵在一起,怎么就你一人回来的?” 映初一笑:“我在外面的确遇到了小姑母,不过因为有点私事,并未同行,也不知道小姑母回来没有。” “那不如你去她院子里看一看,”骆亲王立刻道,“若是她回来了,你就请她出来一趟,本王命人快马加鞭从邻城买来了有名的榛子酥,请你们俩一起尝尝!” 映初哪还不明白骆亲王拦住她的用意,骆亲王这是一直见不到公仪含涵,心里着急了,想借她的口约公仪含涵出来。只不过他却不知道,公仪含涵在故意躲着他。 正文 519 谣言,皇帝宣召 事实当然是不能跟骆亲王说的,映初笑道:“好啊,多谢王爷好意。” 骆亲王非常高兴:“是本王该谢你才是,你快去吧,本王等你的好消息!” 映初福了福身,也没回自己院子,直接往偏院去了。 公仪含涵早已经回来了,她见映初来了,眸光闪了闪,笑道:“可姃这么快就回来了,多亏你借我银两,我正准备待会儿给你送过去呢,正好你来了,也省的我再跑一趟。” “不过是一点小钱罢了,小姑母何必这么客气,”映初开玩笑道,“我可不是来找你还钱的,是有人让我帮忙传话给你,想请你吃榛子酥。” 公仪含涵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淡了,不用说她也知道那人是谁:“没想到他会麻烦到你身上,我会让人去回话,下次再有这种事,你直接拒绝他好了。” 映初道:“小姑母这样一直躲着他也不是事儿,最好还是抽个时间跟他说清楚为好,否则我看他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我明白,”公仪含涵道,“我会考虑的。” 公仪含涵向丫鬟示意,丫鬟很快捧了一把折扇过来,公仪含涵将折扇接过来,爱惜的用手摸了摸,然后将它递向映初。 “这是?”映初疑惑的接过,打开一看,上面绘着几棵翠竹,反面还题了一首诗,不管是画还是字迹,都显得有些稚嫩,像是孩子的涂鸦之作。 “这是秦王的折扇,”公仪含涵轻声道,“当年秦王救下我时,落下了这把扇子,我捡到后就一直妥善保管,如今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希望可姃下次见到秦王,能帮我把折扇还给他。” 一把折扇经过八年,还保存的如此完好,可见收藏者的用心。映初看了公仪含涵一眼,将折扇推还给她:“既然是小姑母捡到的,自然该由小姑母亲自归还才是。” 公仪含涵为难道:“可是我并没有什么机会见到秦王。” “总会有机会的。”映初笑道,“天色也不早了,小姑母早点休息,我就先告辞了。” 公仪含涵起身相送,一直目送映初走远,才返回院子。 映初在一个转角处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然后才若有所思的离开。 公仪含涵明显是故意在她面前表露对琰诺的上心,若真像琰诺说的,并非男女之情,那公仪含涵的用意就非常值得推敲了。 不过映初很快就没心思思考公仪含涵的事了,几天的时间,京都的大街小巷都传满流言,说她公仪可姃就是引起地龙翻身的妖孽,不仅将公仪可婵的死、老太太的生病、公仪可妤和公仪可媃被废黜的事全都怪到她身上,连她父母兄长的死亡,也说成是她害的。更有甚者,把亓官家所谓隐疾的事,也都推到她头上,咬定是她克的。 这些谣言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若映初不是当事人,她也几乎要信了。 就在谣言越演越烈之时,宫里传来圣旨,宣映初入宫觐见。 齐侯不放心,想陪同映初一起进宫,却被老太太拦住了。 老太太并没有因为映初救了她而对映初改观,反而因为谣言的事对映初更加忌讳了,她觉得谣言说的不无道理,本来她的孙女一个个都好好的,都是因为公仪可姃,才变成这个下场!三房的人都死绝了,就剩这臭丫头一个,说不定真是她害的,没准她就是妖孽! “皇上突然传可姃进宫,肯定是因为外面谣言的事,”老太太道,“若是可姃被定罪,我们整个公仪家都要被连累,侯爷现在还不好好想想怎么跟她撇清关系,还主动往上凑,这不是自找倒霉吗!” 齐侯怒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外人不知道,我们自己还不清楚吗?那一桩桩事跟可姃有什么关系!正因为皇上肯定要问询此事,我才要进宫帮可姃作证,岂能由着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冤枉可姃!” “侯爷,老太太这也是为了咱们整个家族考虑,”二夫人道,“事实真相如何,咱们自己人当然清楚,侯爷也派人出去辟谣了,可是结果如何呢?侯爷就算真的去帮可姃作证,别人也能说侯爷是在包庇可姃,甚至给侯爷安上一个包庇妖孽,枉顾朝廷安危的罪名,那时候才真是糟了!所以侯爷还是不去为妙,还能显得我们坦荡自若,可姃聪明过人,想必自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老太太道:“正是这个道理!侯爷您是一家之主,要以家族为重,怎么能因为一个孙女,就置大局于不顾?” 齐侯皱眉,眼中露出几分犹豫,他的确疼爱看重映初,不过也被她们说的有了些顾忌。 “祖父,祖母和二伯母说的有理,就让孙女一个人去吧,祖父放心,孙女不会有事的。”映初主动说道,齐侯的心意她心领了,她并不想让齐侯为难,而且她早有成算,并没准备让齐侯帮她。 齐侯沉吟片刻,道:“那好吧,不过我会让人在宫外等着消息,若是皇上真的发难于你,祖父一定会进宫为你讨个清白的!” “多谢祖父。”映初感激道,齐侯待她真的很不错,她把这份情意记在心里了。 齐侯接下来嘱托了映初一些话,他担心映初不清楚皇上的脾气,万一说错话惹恼了皇上,所以仔细说明了皇上的性子,当然这些都是单独说于映初听的,否则被别人知道他们妄议皇上,是大不敬之罪。 映初在琰诺那里听过不少,自己也对弘光帝有所观察,不过对于齐侯的话,她仍然听的非常仔细认真。 最后齐侯派了他的心腹,护送映初进宫,他心中担忧不已,不只是担心映初的安全,更多的就像老太太说的那样,万一映初真的被冤枉定罪,整个公仪家都要经受一番动荡。 他现在只能期盼可姃这个他寄予厚望的孙女,能够随机应变、逢凶化吉,平安脱险才好。 正文 520 拦截,九皇子解围 映初才进入皇宫,就被一个宫婢拦住。 宫婢吊着眼睛不屑的扫了她两眼,道:“千玑翁主,贵妃娘娘要见你,跟我走吧。” “我是奉皇上旨意进宫面圣的,”映初淡淡道,“贵妃娘娘召见,那就等我见过皇上再说。” “大胆!”宫婢喝道,“贵妃娘娘的懿旨,你也敢推三阻四!皇上现在正忙着呢,你想面圣,还早着呢!” “那我就在外面等着,什么时候见过了皇上,什么时候再去拜见贵妃娘娘。”映初说完,就绕开她往前走了。 “你!”宫婢瞪着她的背影,气冲冲的对身后人喝道,“拦住她!” 几个太监跑过去拦住映初的去路。 映初皱眉:“让开!” “敬酒不吃吃罚酒!”宫婢冷笑一声,道,“把她抓起来,绑到贵妃娘娘面前!” 几个太监正要动手,旁边传来一声呵斥:“住手!” 众人转头一看,见是九皇子来了,连忙行礼道:“见过九殿下!” “你们在干什么?”九皇子冷声道,“一群奴婢,也敢对千玑翁主动手,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奴婢不敢!”宫女神态看似恭敬,语气却倨傲,“奴婢只是奉贵妃娘娘的命令,请千玑翁主去栖鸾宫做客而已。千玑翁主却胆敢违抗娘娘懿旨,奴婢不得不动粗,否则完不成娘娘的指令,奴婢可担当不起!” “本皇子倒不知道,贵妃什么时候能越过父皇头上了,”九皇子道,“父皇召见千玑翁主,还没见到人,贵妃就敢把人先行劫走,在这宫里,贵妃还真是一手遮天了!” 宫女面色微变,贵妃娘娘把公仪可姃强行带走,回头皇上问起来,贵妃娘娘也可以推说是公仪可姃自己愿意去的,但此时被九皇子撞见,却不好推托了。 “九皇子言重了!”宫婢道,“皇上近来心情不好,贵妃娘娘只是想叮嘱翁主一番,让她别惹皇上生气而已,贵妃娘娘一切都是为皇上着想,既然九皇子非要曲解娘娘的好意,奴婢等就不带翁主走了,不过娘娘若是追究下来,九皇子可要负这个责任!” 九皇子怎么会在乎她小小的威胁,冷声道:“滚吧!贵妃若是想追究,让她尽管来找本皇子好了!” 宫婢不甘心的瞪了映初一眼,才带着人走了。 映初朝九皇子行了一礼:“多谢九殿下解围。” “举手之劳,无需客气。”九皇子笑了笑,不过很快又收敛了笑容,肃然道,“你知道父皇为何召见你吗?” “略有猜测,应是与谣言有关。”映初道。 “你知道就好,”九皇子严肃道,“殷贵妃派人来拦你,肯定是想动什么手脚,我虽帮你暂时拦住,但是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会有后招。父皇非常重视妖孽之事,这些天来为此没少发火,你面圣之时,千万要谨言慎行,万万小心!” “多谢九殿下的提醒,臣女会的。”映初颔首。 正文 521 倒塌,这是一场赌注 映初对九皇子行了个告退礼,转身往前走了几步,见九皇子跟了上来,疑惑的看向他。 九皇子微笑道:“我正好有事要去见父皇,我们正好同路。” 映初无可无不可的收回视线,九皇子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说什么,也许他是有心想帮她,虽然她并不需要,但是很显然以九皇子的性子,根本不会接受她的拒绝,就像安置九妹妹那次一样。 两人一路走到御书房外,全三喜正守在房门口,见他们来了,立刻顶着一张笑脸从楼梯上走下来,道:“见过九殿下、千玑翁主。皇上正和朝臣议事,请殿下和翁主稍等片刻。” 九皇子望了眼御书房紧闭的房门,问道:“今天刚上过大朝,有什么事早朝上也该议完了,难不成出了什么急事?” 东周国每月逢九会有一场大朝,京都内六品以上的官员都要上朝,金銮殿外的广场都会被百官挤的满满的,也就在大朝的时候,那些品阶小的官员才有机会面呈皇上,当然若非大事,那些小官也不敢搅扰圣听。 每次大朝持续的时间都会比较长,很多国事也会在大朝上议定,而下朝之后,基本就不会有官员到御书房来议事了。所以九皇子才会感到惊讶。 “这个杂家就不知道了,”全三喜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不过太常卿大人进去的时候,面色有些凝重,估计真出了什么事吧。” 九皇子凝眸沉吟,太常卿掌陵庙群祀,礼乐仪制,近来没有什么庆典节日,那就是和陵庙有关了。他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妖孽”之事,转头看了映初一眼。 映初心里也已经有了猜想,事情十有八九和她有关,有人唯恐谣言中的内容害不死她,所以要加一把火。 九皇子很快收回思绪,笑着对全三喜道:“多谢大总管提醒,看来待会见到父皇,我们都得小心着点儿才行,不能惹父皇生气。” “九殿下客气了。”全三喜不好与他们说太多话,告了声罪,就回到御书房门口继续守着了。 御书房内,须发皆白的太常卿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满面怒气的弘光帝。 “皇上,老臣派人仔细查过了,没有查到任何可疑之处,国庙真的是莫名其妙的倒塌的,”太常卿颤声道,“前年国庙才刚刚修葺过,是老臣亲自监工的,绝无老化腐朽之处,近来也无风无雨,所以老臣真的查不到原因!” 国庙中供奉的都是开国功臣和后世对朝廷大有建树的重臣牌位,地位虽然比不上太庙崇高,但也非常受朝廷重视,尤其是那些功勋世家,几乎每家都有祖宗灵位供奉在国庙中,而今国庙突然倒塌,就算弘光帝不追究,那些世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弘光帝已经发过一轮火,看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老臣,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太常卿说起来算是他的皇叔,年轻的时候游手好闲,重要的职位坐不稳,所以才给他安排太常卿这个清闲的职位。 往年太常寺就算偶尔出现一点小问题,也都无足轻重,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放过了,可是今天这事实在太大了,他就算想兜也兜不住。 “现在有多少人知道此事了?”弘光帝问。 太常卿忙说:“老臣让下面的人封锁消息,目前应该还没人知道,不过纸包不住火,只怕过不了多久就瞒不住了。” 弘光帝很头疼,也是,就算暂时瞒住,国庙总要重建,那么大的动静也会惊动所有人,哪能真瞒得住。 “皇上救救老臣!”太常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老臣对皇上忠心耿耿,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怎么忍心让老臣一大把年纪了还受罪,呜呜……” 弘光帝见他真的哭起来,顿觉头更疼了。 里面弘光帝正发愁,御书房外,殷贵妃身后坠着一长串宫人,仪态万千的走了过来。 “参见贵妃娘娘。”九皇子和映初敛衽行礼。 “本宫可担不起你们的礼,”殷贵妃冷冷道,“千玑翁主这么大的架子,本宫想见一面都得亲自过来,还有九皇子,对本宫的人呼来喝去,本宫都不得不向九殿下让步呢!” “贵妃娘娘言重了,”九皇子面带微笑,“父皇召见千玑翁主,我这做儿臣的,当然凡事以父皇为先,难道贵妃娘娘不是吗?” 殷贵妃剐了他一眼:“本宫当然凡事以皇上为先,所以才让人把千玑请过去,倒是九皇子,口口声声拿皇上做幌子,却根本没把皇上的安危放在心上,就这么让千玑这个祸星跑到皇上面前,若是万一对皇上产生什么危害,你担当的起吗?!” “贵妃慎言,”九皇子道,“祸星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父皇召见千玑翁主,还不知所为何事,倘若是急事,贵妃却抢先把人带走,到时又该如何向父皇交代?恕我直言,父皇的事,父皇自有定断,贵妃身为后妃,还是不要随便插手父皇的事为好!” “你!”殷贵妃眼神骤然变得凌厉非常,九皇子的话就差没直接说她干涉朝政了,真是其心可诛! “本宫只是关心皇上安危,你却在这血口喷人!”殷贵妃冷笑道,“公仪可姃是什么东西,大家心知肚明,也不知道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维护她,待会儿见到皇上,希望你别后悔现在的维护才好!” “这就不劳贵妃操心了。”九皇子皮笑肉不笑道。 殷贵妃冷哼一声,转过身不再理会他们。 九皇子话说的硬气,其实心里也有些打鼓,但这是一场赌注。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公仪可姃此时正处于危机之中,他的帮助和维护才会被她记在心里。 他觉得以公仪可姃的聪明机智,有很大的可能度过这次危机,所以他选择站在她这边,万一出现意外,她丢掉小命,他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但这世上本就没有白得的利益,他也不是第一次冒险,他相信公仪可姃不会让他失望的! 等待的一会儿,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朝臣,全都是各个世家的人,所有人都面色沉重、眉头紧锁。 九皇子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国庙的偏殿塌了,所幸供奉的牌位都在主殿内,没有受到损伤,否则众人早就闹疯了,但这也足够让众人惊怒的了,他们几乎是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到宫里来了。 九皇子大惊,下意识的看向映初。 映初脸色虽然有些不好看,但仍是不慌不忙的,十分镇定,九皇子心下稍定。他没料到竟有人敢对国庙下手,做这种犯众怒的事,显然是不把公仪可姃置于死地不罢休!以公仪可姃的本事,应该能化险为夷……吧? 齐侯也在众人之中,但是这种情况下,他连看都不敢看映初一眼,一颗心沉到谷底,心道只怕这个孙女今天真要折到这里了。临出门前,一家人都说要把公仪家摘出来,他虽然没有应声,可是心里却已经默认了他们的话…… 外面来了这么多人,全三喜赶紧进去向弘光帝禀告。 太常卿一听众人都已经知道国庙倒塌的事了,浑身都瘫软了,急的眼珠子都往上翻白。 弘光帝怕他真的急出个好歹来,道:“好了好了,你放心,朕肯定保你周全!” 太常卿眼珠子立刻不翻了,感激涕零的磕头:“老臣谢皇上恩典!谢皇上恩典!” 弘光帝示意全三喜去开门:“让外面的人都进来。” 全三喜打开御书房的门,正要宣众人觐见,就听外面传来阵阵惊呼声。他定睛一看,也惊愕的张大嘴巴,满眼不可思议。 一群虚凰鸟围在公仪可姃身边,口中发出欢快的鸣叫,有大胆一点儿的鸟儿,落在公仪可姃的肩膀和发饰上,亲昵的用尖细的喙轻啄她的头发。 虚凰鸟,是东周国的圣鸟,因为它全身火红,头上有漂亮的翎羽,身后还拖着三根长长的绚丽尾羽,与传说中的凤凰非常相似,所以称之为虚凰鸟。 虚凰鸟数量稀少,野外几乎见不到,皇宫的珍禽园也只豢养着十几只,位分低的妃嫔都没资格观赏,可见其珍贵。 而此时,那十几只虚凰鸟不知何故竟飞到了这里,还围绕着公仪可姃婉转啼鸣,怎不让人吃惊。 其他人还好,殷贵妃只差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这些虚凰鸟十分高傲,就算是饲养它们的人都得不到它们的亲近,不熟悉的人喂它们食物,它们甚至不屑一顾。 因为虚凰鸟形似凤凰的外形,而凤凰又有至高无上的意义,所以很多宫妃都试图接近虚凰鸟,然而就算耗费许多天的时间,也没几个人能成功得到虚凰鸟的青睐。 可是现在,这群高傲的虚凰鸟竟然主动凑到公仪可姃身边,公仪可姃可从来没见过它们!这怎么不叫她嫉妒气愤! “公仪可姃,你做了什么?”殷贵妃声音尖利,“你对圣鸟动了什么妖术?!” 正文 522 争辩,老臣哭号 映初一抬手,一只虚凰鸟飞落到她手上,映初摸了摸它绚丽的翎羽,道:“贵妃娘娘在说什么,恕臣女不明白。” “你快放开它们!”殷贵妃见状越加气愤,“它们任何一只出了问题,你都赔不起!你这个妖女,简直胆大包天!” “贵妃何出此言?”映初道,“所有人都看到这些虚凰鸟是自己飞来的,怎么能怪到臣女头上?虚凰鸟愿意亲近臣女,就是臣女使了妖法,那以前被虚凰鸟亲近过的人,难道都使了妖法不成?臣女听说,贵妃曾经也获得过虚凰鸟的青睐吧?” “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跟本宫比!”殷贵妃不屑道,“本宫和皇后都不能让这么多虚凰鸟亲近,你还能越过本宫和皇后去?!” “臣女不敢,”映初丝毫没被她的话恐吓住,似笑非笑道,“皇后娘娘乃凤体之尊,这些虚凰鸟慑于凤威,当然不敢靠近。至于贵妃娘娘您,为何不得虚凰鸟待见,臣女就不明白了。”她最后一句话说的意味深长。 殷贵妃气的脸都青了,若非这么多人在场,她一定让人撕烂这个贱人的嘴! 九皇子暗暗一笑,公仪可姃的口才真是了不得,他扫了眼不肯离去的虚凰鸟,心里觉得公仪可姃越发深不可测,同时也让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外面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弘光帝的注意,他不悦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全三喜忙道:“皇上,您快看看,这,这情景奴才这辈子都没见过啊!” 弘光帝纡尊降贵的走到门口,第一眼就看到围绕在映初身边的虚凰鸟,脸上也忍不住露出震惊之色。 此时,九皇子道:“虚凰鸟身为圣鸟,能被它们青睐的人,自然都是身具祥瑞、福运深厚的人。细想下来,翁主也的确是有福气的人,否则又怎么会以一己之力,得父皇亲封千玑翁主?翁主不仅救过秦王,还救过父皇,百花山那次,若非她舍命相救,秦王的义女也不可能生还,足以可见千玑翁主不仅自己有福气,还能惠及他人,贵妃何必对她如此有敌意?” 殷贵妃冷厉道:“她是妖孽,当然有点本事!说起来若不是她,也许当初秋狩之时,皇上根本不会遇袭,往年可都是好好的!九皇子难道没听到外面的传言吗,就因为她,公仪府家无宁日,一个接一个不得善终,甚至祸及亓官家,这样一个扫把星,九皇子还能说她有福气,简直睁着眼说瞎话!” 有人看到弘光帝走出房门,连忙行礼:“参见皇上!” 其他人也赶忙都跪下,九皇子和殷贵妃也顾不得争辩,恭恭敬敬的行礼。 弘光帝扫视一眼众人:“你们一群人聚在御书房门口,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明明不管这些大臣的事,弘光帝却一耙子打在所有人头上,就是为了先下手为强,压一压众臣的气焰。不用说,他都知道这么多人一起跑来是为了什么事。 有些人看到弘光帝冷着脸,果然有些畏缩,但也有那几个资历长的老臣,立刻就开口哭号道:“皇上要给臣等做主啊!臣等的祖先为东周鞠躬尽瘁,死后却不得安宁,好好的国庙,说倒就倒了,这让臣等以后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皇上,臣等真是恨不得一头撞死在祖先牌位前啊!” 正文 523 庇护,请国师大人卜算 “皇上,求皇上为臣等做主啊!”有人开了头,众臣全都哀号着叩首,大有皇上不惩治罪魁祸首,他们就决不罢休的意思。 跟在弘光帝身后出来的太常卿缩了缩脖子,往弘光帝身后躲了躲。 “此事朕都已经知道了,”弘光帝心里烦的很,还要耐着性子安抚众,“朕已经派人去彻查此事,众卿回去等消息,等查出结果后朕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皇上,国庙倒塌的蹊跷,就算是用火药炸,也不会倒的那么厉害,而且根本就没人听到有响声,国庙就突然倒了,这恐怕是天兆啊!”一位大臣大声道,“就像百花山一带,从来都安然无事,却突然发生灾祸,这肯定都是因那妖孽而起!” “不错!定是妖孽祸乱,天降凶兆,请皇上明察!”另有一位大臣也道。 接着又有几人附和,国庙从开国以后建成至今,从来没发生任何意外,甚至皇宫都被天火烧过两回,国庙却一直安然无恙。近来妖孽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所以由不得众人不往这方面想。 太常卿眼珠子转了转,也跟着道:“皇上,老臣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绝对是妖孽作祟!皇上一定要把妖孽抓出来,把它给烧死,才能对得起那些枉死的百姓,还有国庙里供奉的历代功臣!” 弘光帝眼神微动,他之前心中就隐隐怀疑,见群臣都如此说,他更怀疑了。 “父皇,儿臣觉得还是应该先查清楚再说,”九皇子道,“万一是有人致使国庙倒塌,却故意推卸到妖孽身上,岂不是姑息养奸!” “九皇子为何如此维护妖孽?”殷贵妃道,“事实明显的摆在那里,九皇子却为妖孽开脱,莫不是九皇子与妖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不成?” 九皇子眼神一厉,脸上却面带一丝笑意:“贵妃说的真是好笑,我不过是出于谨慎,不想父皇被人蒙蔽而已,贵妃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给我定罪名,我可担当不起。我还想反问贵妃一句,莫不是真凶与贵妃有关,贵妃才这么急着混肴视听?” 殷贵妃冷笑:“的确有人在混肴视听,但却不是本宫。公仪可姃今天一进宫,九皇子就处处维护,关系着实匪浅。本宫虽然深居宫中,但也听说了外面的传言,很多人都认定公仪可姃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孽,九皇子与妖孽同流合污,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可真令人猜测不透啊!” 九皇子还想再说,弘光帝沉声道:“够了,都不必争执了!” 殷贵妃和九皇子皆低头,只是殷贵妃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九皇子却是心中一沉,皇上明显是偏向殷贵妃一方的。 弘光帝视线落到映初身上,那些虚凰鸟还围绕在映初周围,弘光帝目光在虚凰鸟身上顿了片刻,道:“公仪可姃,对于外面的传言,你有什么说法?” 映初垂手而立,恭敬道:“传言大多都是以讹传讹,三人成虎,假的也能说成真的。臣女只是一介弱女子,不知得罪了何人,惹来这些流言蜚语,臣女若真是所谓的妖孽,早就在谣言刚起时灭杀那些人,保全自身,何必落到而今沸沸扬扬的地步?皇上英明,臣女相信皇上一定能还臣女清白!” “狡辩!”赵国公叱骂道,“你这妖女,祸害公仪家不算,我妻儿孙女都遭你迫害,而今上天示警,你还敢抵赖,真以为皇上和群臣是好糊弄的吗?” 齐侯皱了皱眉,忍不住为映初辩护:“赵国公,我公仪家的是非对错先不说,你亓官家的事与可姃有什么关系?你别把什么脏水都往可姃身上泼!” 赵国公冷哼:“公仪家养出一个妖女出来,齐侯还不想着如何赎罪,还敢出言包庇!莫不是齐侯以为有了一个妖女做助力,就能与朝廷为敌,与天下百姓为敌了吗?!” 齐侯面色一变,怒道:“本侯只是就事论事,赵国公因私怨而公私不分,有何资格诽谤本侯!你赵国公一人就能代表朝廷,代表天下了吗?” “老夫可没这么说,指证公仪可姃是妖女的可不只老夫一个,老夫只不过代大家说出来而已!”赵国公脸色也微微一变,随即冷冷道。 齐侯环顾一圈众人,心不断往下沉,他紧绷着脸道:“若真证实公仪可姃是妖女,本侯绝对不会姑息!但皇上未下定断之前,本侯也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和公仪家!” 他本已决定舍弃可姃,然而到底心有不忍和不甘,尤其见九皇子鼎力支持可姃,他不由心生愧疚,同时也产生几许希望,或许可姃真的能够化险为夷,他何不努力尝试一番? 可姃若被定罪为妖女,公仪家就算逃过一劫也要元气大伤,若可姃能绝境逃生,于公仪家也有好处。若他年轻时候,定然毫不犹豫的争上一争,而今果然是老了,失了年轻时的锐气,竟然准备不战而退。 心中下了决定,齐侯向弘光帝行了个大礼,道:“皇上,老臣恳请皇上明察,如若可姃真是妖女,老臣定然亲手手刃她,并任凭皇上处置!若她是被人冤枉诬陷,求皇上为她和老臣做主!” 映初诧异的望了眼齐侯,之前齐侯避嫌的意思非常明显,没想到此时竟站出来为她说话了。映初眼中闪过一丝暖意,齐侯今日之恩,她记在心里了。 九皇子也跪下道:“父皇,儿臣与千玑翁主虽然接触不多,但是儿臣相信她绝不是什么妖女,请父皇明察!” 弘光帝看了看齐侯,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齐侯是朝廷的老臣了,他如此恳求,他不可能置之不理,老九也极力护着公仪可姃,就不知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有皇后和百里家族的意思在内。 殷贵妃看着弘光帝笑了笑,道:“皇上,既然齐侯和九皇子这么坚持,不查清楚的话,他们心里恐怕也会不服气。那不如就请国师大人前来,让国师大人卜算一下,国师大人的卜算绝不会出错,公仪可姃是不是妖女,到时也就真相大白了。” 正文 524 吉兆,倒塌真相 殷贵妃的神情笃定非常,似乎确定只要请来国师,就能给映初定罪。 映初眉头微不可察的蹙起,殷贵妃莫非和殷九华达成了什么协议?她丝毫不怀疑殷九华会帮助殷贵妃,就算他再不问政事,毕竟还是殷家的人,而且殷九华对她态度时好时坏,说不定殷贵妃拿了什么能打动他的东西,让他诬陷她。 “贵妃娘娘说的对,国师神通广大,只要请他一算,就能知道公仪可姃是不是妖孽,其他人也无话可说。”众人皆赞同。 九皇子和映初心里想的差不多,但他不好明着反对,只道:“国师行踪不定,现在在不在京都都不一定,只怕未必找得到他。” 殷贵妃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他一眼:“还没去请,怎么知道国师不在呢?九皇子莫不是怕卜算到不合你心意的结果,不想请国师来吧?” 九皇子掀了掀唇角,道:“我有什么好怕的,只管请国师来好了,只怕最后的结果会令贵妃失望。” 殷贵妃回以无声的冷笑。 弘光帝等他们争吵完了,才道:“来人,去请国师。” 一名宫人立刻领命,快速离开了。 这时,秦王的身影从远处出现,他脚步匆匆,很快就走到了众人面前。 “孙儿参见皇爷爷!”秦王敛衽行礼。 弘光帝看着他,脸色略微缓和了一点,道:“免礼,你穿着这一身,是跑哪儿玩去了?” 秦王一身骑马装,看起来风尘仆仆的,连衣服都没换就进宫来了。 秦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皇爷爷,孙儿可不是去玩了,孙儿听说城外同春湖有仙鹤出没,所以就想去捉来献给皇爷爷,回来的急了,一时忘记回府更衣,请皇爷爷恕罪。” “哦?仙鹤?”弘光帝此时尽管心情不佳,听到秦王的话也不由一喜,“当真有仙鹤?可有捉到?” “托皇爷爷的福,孙儿在芦苇里守了两个时辰,果然见到两只仙鹤,”秦王喜气洋洋的道,“本来孙儿只捉到其中一只,也不知道另一只是不是知道要被献给皇爷爷,竟然主动飞回来了,这全仰仗皇爷爷龙威,才让孙儿捡了个大便宜!” 弘光帝闻言,笑骂道:“油嘴滑舌,还不快把仙鹤带上来给朕瞧瞧。” “孙儿一时说的兴起,倒把正事忘了,”秦王吩咐身后的人,“快将仙鹤献上来!” 宫人恭恭敬敬的将两只仙鹤送了过来,这两只仙鹤皆体态优美、油光水滑,它们被关在笼子里,却不见丝毫惊慌畏惧,优雅的梳理着身上的羽毛,似乎对众人视而不见。 但越是如此,众人越觉得它们是上品,仙鹤仙鹤,既然是仙家神禽,当然该有与凡鸟不同的风骨。 “好!好!”弘光帝显然非常满意,脸上满是笑容。 九皇子扬声道:“恭喜父皇,得此仙禽!仙鹤降世,实乃吉兆,父皇乃千古明君,东周必定国运昌隆、千秋万代!” “皇上乃千古明君,东周国运昌隆、千秋万代!”群臣都跟着山呼。 弘光帝脸上笑容更甚,捋着胡子道:“东周只有朕一人还不行,得靠众爱卿众志成城,全力辅佐朕,才能真正国泰民安、世代昌隆。” “臣等必定全心全力为朝廷效力,鞠躬尽瘁、万死不辞!”群臣声音激昂。 殷贵妃心中冷哼,什么吉兆,这分明是秦王故意搞出的鬼!前面刚出现一个凶兆,秦王又弄来一个吉兆,还不就是为了包庇公仪可姃!只是皇上被哄得高高兴兴的,此时谁也不敢说破,惹皇上不悦。 原以为秦王要趁这个机会,为公仪可姃说好话,谁知秦王突然语气一转,神情严肃的道:“皇爷爷,孙儿捕捉仙鹤时,发现了一件事,本来不想说出来扫皇爷爷的兴,只是此事实在事关重大,孙儿不敢隐瞒,只能请皇爷爷定夺。” 弘光帝脸上的笑容敛去,道:“什么事?” 秦王沉声道:“孙儿当时怕惊扰仙鹤,就带人躲在芦苇丛里,后来见到一群人推着两车木材穿过树林,行迹非常鬼祟。孙儿觉得有些奇怪,就派人跟踪查看,结果……” 他顿了顿,而后语气饱含愤怒道:“结果那两车木材竟然都是金丝楠木,本来孙儿只以为他们是私自贩卖金丝楠,打算把他们送去官府处置,结果回来的路上听说国庙倒塌,而那群人面色有异,一审问才知道,那两车金丝楠竟然都是他们从国庙偷盗的!” 群臣顿时哗然,金丝楠木贵重非常,专用于皇家宫殿和家具,达官贵族非恩赐也不可使用,国庙得太祖恩典,用了不少金丝楠木建成,竟然有人敢偷盗国庙的金丝楠木,这可真是胆大包天! 弘光帝暴怒:“太常卿!” 太常卿差点吓傻了,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到弘光帝脚下,颤声道:“这不可能啊皇上!这、这肯定有误会!这绝不可能啊!” 秦王道:“皇叔祖,本王也很希望此事是误会,只是本王审问的清清楚楚,回来的路上还在国庙探查了一下,国庙之所以倒塌,就是因为许多重要的地方,金丝楠木被偷换成劣木。皇叔祖若是不信,大可以再找人去查。” 这么大的事,弘光帝相信秦王不可能胡说,不过他还是派了人去验证。 去查看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启禀皇上,国庙的金丝楠木果然被调换了许多,尤其是倒塌的偏殿,丢失了半数以上,具体数目还要再仔细核对一下,才能确定。” 太常卿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直翻白。 这回弘光帝却没心思管他会不会急出个好歹了,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这位糊涂皇叔还有脸来求他,简直把皇家的脸都丢尽了! 群臣激愤,纷纷道:“皇上,此事一定要彻查清楚,背后的贼人胆大包天,连国庙都敢动,这是要动摇东周的根基啊!一定要把这贼人揪出来,五马分尸、碎尸万段,否则如何对得起为国捐躯的列祖列宗!” 齐侯尤为激动:“幕后奸徒偷盗禁品,惹怒国庙诸位先烈,降下雷霆之怒,反倒把责任推到所谓的妖女身上,扰乱圣听,罪大恶极,不诛之不足以立威,不杀之不足以平民愤!” 不用群臣陈情,弘光帝就已经盛怒:“把那群贼寇关入大理寺,给朕严审!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殷贵妃目光阴冷的盯着秦王和映初,原本大好的局面,被秦王一搅和,立刻变得不利起来。她原本以为国庙倒塌之事,应是亓官家为了对付公仪可姃而做的,此时看来,或许是秦王和公仪可姃自编自演的戏码!如此一来,倒是让公仪可姃是妖女的嫌疑,减轻了大半! 这两个奸贼,真是比狐狸还狡猾! 九皇子心中却暗自叫好,待弘光帝怒气稍歇,便说道:“父皇,国庙倒塌之事,已证明和所谓的妖孽无关,翁主能得虚凰鸟青睐,且今日又有仙鹤降世,都乃吉祥之事,更加和妖孽没有半点关系了。儿臣以为,指认翁主是妖女的说法,实在是无稽之谈,请父皇明鉴!” “就算国庙倒塌之事与公仪可姃无关,也不能说明她就不是妖女!”殷贵妃道,“空穴不来风,外界的传言可不是无缘无故传开的,除非国师说她不是妖女,否则公仪可姃的嫌疑就是最大的!” 映初微微一笑,道:“既然贵妃娘娘对臣女如此不放心,那就等国师来辨明是非好了。只是贵妃娘娘口口声声说臣女是妖女,臣女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翁主,却也是皇上钦封的,若最后证实臣女是清白的,娘娘该如何给臣女一个交代?” 殷贵妃看着映初胸有成竹的神情,瞳孔微微缩了缩,而后心中冷笑。公仪可姃分明是故作镇定,故意诈她,国师那边她都已经布置好了,公仪可姃根本不可能翻身! 尽管她心中笃定,但却不准备让公仪可姃如意,“本宫是在为皇上分忧,你若是妖女,自当诛杀,你若不是,那今日就可以还你清白,外面的传言又不是本宫传的,本宫有什么需要向你交代的?” “贵妃娘娘此言差矣,”秦王道,“谣言止于智者,外面传播谣言的都是些不明真相的愚民,皇爷爷圣明,怎么可能相信那些无稽之谈,若非贵妃娘娘口口声声指责可姃是妖女,非要弄出个是非真假来,皇爷爷又岂会浪费这个时间,还要劳烦国师大驾。贵妃娘娘此举不仅给可姃造成名誉损失,还耗费了皇爷爷和国师的时间与精力,就这么轻飘飘的揭过,未免太不把皇爷爷和国师当回事了!” 殷贵妃脸色骤然难看起来,虽然知道秦王是故意激她,可是这种情形下,她不想应也只能应,她怒笑道:“秦王真是好口才!好,公仪可姃若不是妖女,本宫就给她一个交代又如何,只怕她没这个命!” “那臣女就多谢贵妃娘娘了。”映初笑吟吟道。 殷贵妃阴毒的扫了她一眼,手指狠狠捏着帕子,她就不信公仪可姃还能翻身!等公仪可姃被定罪,她定要让这贱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正文 525 吃亏,确是妖女无疑 外面下起蒙蒙细雨,众人移步御书房,殷贵妃拿来帕子要给弘光帝擦几乎不存在的雨水,被弘光帝冷着脸挥退。 “皇上息怒,保重龙体重要啊!”殷贵妃柔声劝道。 下面群臣个个垂首低眉、屏气凝神,御书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气氛十分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太监小心翼翼的禀告:“皇上,青云子道长求见。” “宣!”弘光帝道。 进来的是一位看起来七八十岁的老道,须发皆白、仙风道骨,正是当初祭天之时,代国师主持祭天仪式的那名道士,也就是国师的首徒。 “贫道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青云子行了个道家礼。 “道长免礼,”弘光帝道,“道长孤身前来,可是国师不在京都?” 青云子道:“师父在不在京都,贫道也不清楚,师父数日前就出门了,至今还未归山,贫道也联系不上师父,所以只能代师父前来面圣,还请皇上恕罪。” “无妨。”弘光帝不在意道。国师行踪飘忽不定,这也不是第一次找不到人了,所以所有人都见怪不怪了。 殷贵妃含笑道:“皇上,青云子道长深得国师真传,由他代替国师卜算,完全是可以的,相信大家对道长的卜算结果没有不信服的。” “青云子道长道法高深,臣等自然是信服的。”赵国公第一个应和道。 国师不在京都时,很多事都由青云子主持,青云子在朝中的威望还是很深的,所以众人都没有意见,纷纷点头应可。 弘光帝颔首:“那就有劳道长卜算一卦,公仪可姃与妖孽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贫道遵旨。”青云子甩了下浮尘,恭敬应道。 殷贵妃的眼神和青云子接触了一瞬,很快又分开,唇角的笑意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映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恍然,殷贵妃定是早就知道国师不在,说是请国师来,其实却是请青云子来。显然这位青云子和殷贵妃达成了某种协议,欲置她于死地。 映初此时非但不慌,反而松了口气,殷九华的威望太高,若是他说她是妖女,她并没有把握能全身而退,换成青云子,她就多了几分胜算。 青云子从腰间挂着的太极乾坤袋里取出一只八卦盘,口中念念有词,食指冲罗盘一指,一股无形的气劲冲击在罗盘上,看起来不明觉厉。 映初此前并没有和道家的人接触过,唯一认识的就是在大燕为祁长锦卜算过吉凶的那位老道士,与这位青云子卜算的方法一点也不相同。 映初看着那只复杂的罗盘,竟不由自主的走神了,想起当初祁长锦出征之前,他们携手逛街的情景,她正心神不守的时候,忽然耳边响起炸雷般的叱喝,将她惊的一下回了神。 “妖孽,还不现形!”青云子已经卜算结束,他的脸色非常凝重,看着映初的眼神十分冷厉,声音宏厚响亮,犹如炸雷。 映初猝不及防之下,脑袋被震的轰轰作响,喉中一甜,一口鲜血差点喷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映初心中惊骇,若非她是普通人,这一下绝对会失态,尽管有内功护体,她也差点双腿一软,跪到地上。 将喉中的腥甜咽回去,映初缓了几息,脑袋才清醒过来,她此时哪还不知道刚才的走神分明是这老道害的,果然是殷九华的弟子,丝毫不能小瞧,她大意之下竟差点吃了一个大亏。 青云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这女子在她的呵叱下竟然能挺住,她可不像殷贵妃说的只是会点心机的普通女子,殷贵妃这回看走眼了。 “你干什么!”秦王见映初脸色苍白如纸,人也摇摇欲坠,顿时大怒,他将映初挡在身后,怒视青云子,“你堂堂一个得道高人,竟然对一个弱女子暗下毒手!” 青云子将浮尘搭在左臂上,淡淡道:“秦王何出此言,贫道何曾对翁主下手了?” 以他的道行,自然能把声音都锁定在映初一个人身边,其他人只会觉得他只是寻常的质问,并不会察觉到不妥,所以他有恃无恐。 琰诺也是看到映初神色有异,才会察觉到不对劲,能让映初突然变色的人,除了这个深不可测的青云子,还能有谁? 可是他尽管知道,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愤愤然的瞪着青云子。 “秦王就算想包庇公仪可姃,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吧!”殷贵妃勾唇,“众目睽睽之下,青云子道长如果做了什么,还能瞒得过大家的眼睛?道长显然卜算出公仪可姃是妖女,秦王这是着急了?” 琰诺冷冷道:“道长卜算出结果,大可以好好说,何必偷偷摸摸的对可姃下手!本王知道道长手段高明,可以掩人耳目,但是别以为旁人都是傻瓜,丝毫看不出来你做了什么!” “琰诺!”弘光帝喝止琰诺,“不可对道长无礼!” 琰诺垂下眼睛,脸上怒意不消。 弘光帝道:“青云子道长,你卜算出公仪可姃是妖女,可是千真万确?” “圣上面前,贫道岂敢妄言,”青云子道,“贫道再三卜算,结果无一例外,公仪可姃确是妖女无疑!” 刚才青云子对映初呵叱,结果就已经显而易见,此时他明确的说出来,众人再无怀疑,纷纷惊怒忌惮的看向映初。 弘光帝的眼神也冰冷下来:“来人!把这妖女抓起来!” “皇爷爷!”琰诺挡在映初面前,想要为她辩解。 “琰诺!”弘光帝严厉的盯着他,“你以前被这妖女迷惑了,朕不怪你,你再执迷不悟,可别怪朕连你一起抓起来!” “皇……”琰诺话没说完,就被映初制止,这种情况下,琰诺再为她出头除了惹皇上更生气,一点好处都没有。 琰诺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和映初早已经商量好,若万一映初被定罪,还有后手可以解救映初,而能不能成功,关键还要看他,所以他千万不能慌乱! 正文 526 逆转,殷九华出手相救 守在门外的侍卫在弘光帝一声令下后,立刻冲了进来,映初毫不反抗的任他们把她押住。直到此时,她脸色仍然没有太多的变化,仿佛即将身陷囹圄的不是她一样。 九皇子神色难看,一眼不发,他以为公仪可姃会创造出奇迹,然而是他高估她了,公仪可姃被定罪,自己也讨不了好! 齐侯苍老的脸上一片煞白,他按着自己的胸口,急促的大口喘息着,眼看就要摔倒,琰诺眼疾手快的扶了他一把,道:“齐侯,你没事吧?” 齐侯勉强摇摇头,他身体本就不好,这一下受到刺激,回去怕是又得大病一场。 “皇爷爷,齐侯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请太医为他诊治一下?”琰诺道。对姐好的人,他都不介意对对方也好一些。 赵国公冷笑道:“齐侯怕是在装病吧,府里养了一个妖女,齐侯还费尽心思的包庇她,现在害怕被皇上处罚,早些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 公仪家和亓官家曾经在朝堂同气连枝,如今却因为女眷的事,不断发生龃龉。赵国公心知今日之后,两家已是彻底反目成仇,所以打压起齐侯来,丝毫不遗余力。 齐侯冷冷看了他一眼,费力的跪到地上,道:“皇上,此事全是老臣一人之过,公仪家其他人都对此一无所知,不知者不罪,请皇上看在公仪家世代对皇室忠心耿耿的份上,宽恕公仪家,老臣愿一人承担所有罪罚!” “皇上别听他狡辩!”赵国公道,“妖女在公仪家住了半年有余,公仪家怎么可能一点都没发现端倪,他们分明就是故意包庇,他们藏着妖女,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有几位与齐侯不睦的大臣,此时也都跟着开口,说公仪家包藏祸心,恐对朝廷不利,应当严惩。 所谓墙倒众人推,屋里顿时一片讨伐之声,就算与齐侯关系好的大臣,此时也不敢开口,偶有一两句公道之言,也很快被其他人抨击的没了声息。 弘光帝越听脸色越沉,道:“把齐侯一起抓起来,御林军把齐侯府围起来,任何人不得出入!待朕查明真相,再行处置!” 齐侯反而松了口气,皇上没有一怒之下直接抄家,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弘光帝挥了挥手,压下还想说话的大臣,示意御林军将齐侯和映初带下去。 琰诺绷着脸看着这一切,他决定一离开皇宫就立刻按姐的计划行动,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把姐从牢里救出来。 殷贵妃嘴角慢慢勾起阴冷的弧度,烧死妖女得挑选吉日吉时,但她却连一天都等不了,等今天晚上,她就要让公仪可姃在牢里“畏罪自杀”! 就在御林军带着齐侯和映初正要出门的时候,一个太监站在门外禀告:“皇上,国师求见!” 殷贵妃嘴角的笑意顿时僵住,猛的朝青云子看去,青云子也下意识的朝她看过来,眼中满是惊疑。 国师怎么突然来了?! 青云子顿时心中忐忑,复又自我安慰,没事,师父再超然物外,也是殷家的人,自己为殷贵妃做事,师父总不会责怪他的。 他与京都权贵的关系都不错,所有人都当他不偏不倚,其实他私底下帮殷家做过不少事,只是没人知道罢了。以师父的神通广大,肯定心里清楚,以前从来没管过他,这一次想必也不会有事,师父应该是有别的事,才来见皇上的。 心里如此想着,青云子稍稍安定,恭敬的站好,准备迎接国师。 弘光帝却对国师的到来很高兴,道:“快请国师进来!” 一身红衣的殷九华从门外走进来,弘光帝亲自走下龙椅相迎,脸上满是笑容:“青云子道长说国师出门了,朕还以为又得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国师了,国师能这么快回来,朕十分高兴!” 国师淡淡行了一礼,微笑道:“承蒙皇上挂念,臣此次出门偶有所得,所以回来的早些,听门下说皇上召见,便过来了。” 国师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拇指高的白玉小瓶,递向弘光帝:“这是臣用新寻到的灵药做的丹药,对皇上的龙体很有好处。” 弘光帝脸上笑容更盛,十分珍惜的将白玉小瓶接过来,收进自己怀里,对国师的态度更亲和了:“有劳国师了,国师需要什么药材,只管去库房取,有缺少的,就命人去寻。” 国师之所以能在东周有如此超然的地位,除了他神通广大,且从不干预朝政这一点之外,历代皇帝都能从他手中得到延年益寿的丹药,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 “多谢皇上。”国师道,虽然库房里的药材大都是凡品,偶尔也能寻到一两株能用的,所以这种好事他自然不会拒绝。 弘光帝回到龙椅后坐下,道:“来人,给国师看座!” 两名太监抬来一张椅子,就放在龙案的台阶之下,国师谢座之后,一展袖,身姿优雅的坐下。 他扫了一眼房内众人,问道:“皇上,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因为国师突然到来的原因,侍卫没来得及将映初和齐侯带下去,此时正站在门口,一时不知该不该退下。 弘光帝皱了皱眉,脸上晴转阴:“青云子道长已推算出公仪可姃就是妖女,国师回来的正好,如此处置这妖女,还得国师拿个主意才好。” “哦?”国师瞥了眼青云子,眼神不带丝毫温度。 青云子心里咯噔一声,恭敬的躬身道:“师父,徒儿……” 殷九华没有听他说完,就道:“这就奇怪了,臣此次出门,就是因为推算到了妖孽的下落,前去捉妖的。没想到臣这徒儿竟然也找到一个妖孽,臣观看此女的相貌气息,居然没发现她哪里有问题,看来臣的眼力还不如徒弟。” 殷九华说的不咸不淡,青云子却觉得犹如五雷轰顶,他连忙跪下,口中急呼:“师父折煞徒儿了!是徒儿学艺不精,徒儿肯定推算错了,徒儿知错,请师父责罚!请师父责罚!” 满屋的人顿时都愣住了,这、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公仪可姃是冤枉的?她不是妖女? 映初也是一怔,她怎么也没想到殷九华会帮她澄清,而且不惜拿自己的徒弟开刀。她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心中怀疑,殷九华到底有什么目的? 琰诺和齐侯大喜过望,琰诺高声道:“皇爷爷,国师都说可姃没有问题,青云子也承认是自己推算错了,可姃是清白的,她不是妖女!” 齐侯连连点头,人都精神一大截:“是啊皇上!国师的断言从来不会出错的,可姃不是妖女,不是妖女!” 相比于青云子,弘光帝当然更相信国师的话,满屋的大臣也一样,他们只是一时反应不过来,因为青云子以前并没有出过差错,这次怎么会犯这么大的错? 殷贵妃差点把手心都掐烂了,为什么这么不巧,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国师出现了,还点破了青云子的谎言!她并没有认为国师在帮公仪可姃,只以为国师是恰巧碰上,说出实情而已。她心里暗骂公仪可姃命大,这种好事竟然都能碰上! 赵国公脸皮抽搐了几下,恶狠狠的盯了齐侯片刻,最后泄气的叹了口气,国师既然如此说了,没有人能提出异议,他再不甘心也没用。可惜这次和齐侯彻底撕破脸皮,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弘光帝虽然相信国师,还是忍不住确认道:“国师所言当真?妖孽真的另有其人?国师是否将妖孽捉住了?” “自然,”殷九华道,“不将妖孽捉住,臣又怎会回京,其实刚才献给皇上的丹药,就是用那妖孽的胆炼制而成。那妖孽是一只修行百年的妖蛇,百花山一带的灾祸就是因它而起,臣已经将它的残躯带来了。” 他转头看向众臣,道:“尔等退后。” 众臣连忙都往后退。 殷九华手一挥,一条庞大的蟒蛇残躯突兀的出现在地面上,曲曲折折的盘绕着,却还占了半个御书房的空间。饶是众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依然被这狰狞的蛇尸吓的一阵惊呼,忙不迭的又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弘光帝也心中骇然,龙目中恐惧之色一闪而过,定了定心神,才凝神往下看。 殷九华这一招无中生有的本事,众人大约是早就见识过的,所以神色中除了越发敬畏之外,并没有惊讶之色。第一次见识的映初和琰诺都忍不住瞳孔收缩,震惊非常。 众人对殷九华本就十分信任,看到如此巨大的蛇尸,全都再无一丝怀疑。 弘光帝龙颜大悦:“国师神通广大,如此凶厉的妖孽都能灭杀,有国师坐镇,实在是我朝之幸!国师如此大功,朕定然重重有赏!” 众臣附和,赞誉之词不要钱似的往外送,屋内顿时一片喜庆。 琰诺等了一会,众人的恭维却一直不停歇,他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皇爷爷,既然已经证明可姃是冤枉的,是不是能放了她和齐侯了?” 九皇子此时也笑着道:“是啊父皇,这次青云子道长意外推算失误,差点害父皇误会齐侯和翁主,幸好国师发现及时,才没委屈到他们。” 九皇子给了台阶下,弘光帝便道:“还不快放人,回头让御医好好给他们看看,别惊吓到了。” 侍卫松开映初和齐侯,两人都行礼谢恩。 正文 527 气运,这条路几乎完全断了 齐侯死里逃生,全身都有些发软,弘光帝体谅他身体不好,就让他去偏殿休息,等御医过来问诊。 齐侯再次谢恩,脚步虚浮的退了出去。 “此间事了,臣也告退了。”殷九华说道。 弘光帝挽留道:“国师难得进宫,不如在宫里多待一会,晚点与朕一同用膳。” 换做别人,能得皇帝赐宴,高兴都来不及,殷九华却只是淡淡道:“多谢皇上,不过臣还有些急事处理,改日再来叨扰皇上。” “那好吧,国师的正事要紧。”弘光帝虽然有点失望,但也习惯了,国师从来都是来去匆匆,任何人都没留住过他。 殷九华大袖一展,朝弘光帝略微行礼,便转身往外走,一直到走出门,他都没朝映初看过一眼,似乎今天的到来真的只是巧合,与映初毫无关系。 青云子恭敬的垂首跟在他身后,心里忐忑的想着,不知回去之后师父会怎么惩罚他! 琰诺轻咳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道:“皇爷爷,之前贵妃娘娘和可姃立下了约定,所有人都听到了。现在证实可姃是清白的,也该是贵妃娘娘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殷贵妃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阴沉了,但是在弘光帝看过来的一瞬,立刻调整过来,她暗暗运了几口气,才平心静气的道:“此事的确是本宫误解千玑了,只是刚才我们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有个具体的章程……” “既然是在父皇面前立下的约定,怎么能说是随口一说呢?”九皇子笑眯眯道,“不过之前的确没说清楚如何补偿,不如就听翁主如何说吧,想来翁主也不会提什么让贵妃为难的要求。” 九皇子的话既堵住了殷贵妃反悔的余地,也是给映初一个限定,让她不能太过了。 弘光帝点头道:“的确,贵妃既然说了,那就不能食言。” 殷贵妃勉强露出一个笑脸:“臣妾当然不是想食言,只是犹豫该怎么补偿,既然九皇子如此说了,那就依他的意思,听听千玑有什么要求吧。” “多谢皇上和贵妃娘娘,”映初道,“臣女斗胆,想向贵妃娘娘求一点肉灵芝,臣女需要它作为药引救人性命,求贵妃娘娘能够成全!” 殷贵妃心道果然如此,她刚才就隐隐猜到公仪可姃会这么说。脸上故意露出几分遗憾,殷贵妃道:“这可真是太不巧了,本宫原本的确有些肉灵芝,只是前不久殷丞相身体不适,所以送给殷丞相用药了,如今一点也没有剩下。” 她看向殷丞相道:“不知丞相是否将肉灵芝用完了?若是还有剩余,就匀一点给千玑吧。” 殷丞相道:“回娘娘,臣已经用完了,否则臣倒是愿意送给翁主拿去救人。” “唉,这可真是太遗憾了,”殷贵妃口中说着,看着映初的眼神却满是恶意的冷笑,“要不这样吧,以后本宫若是再得到肉灵芝,一定留下一部分送给你,希望到时候你还能来得及救人。” 肉灵芝难得,每一份都是机缘巧合才能发现的,下次再得到,不知是何年何月了,否则映初也不会这么久都苦寻不得。殷贵妃根本就是空口白话,故意刺激映初。 映初蹙眉,她知道想从殷贵妃手中得到肉灵芝不容易,她不信殷贵妃真的没有了,可又不可能去殷贵妃的宫里搜,所以不信也得信。 在皇上面前,殷贵妃都敢撒谎不肯拿出来,以后就更不可能从她手里得到了,这条路几乎是完全断了! 弘光帝开口道:“你也不必太着急,朕给你做主,一旦得到肉灵芝,一定第一份就送去给你。” “臣女多谢皇上恩典!”皇上都如此说了,映初不答应也得答应。 接下来君臣要商讨政事,映初识趣的主动告退了。她前脚刚出门,殷贵妃后脚就跟了出来,两个宫女立刻上前,挡住映初的去路。 映初心情糟糕,看着殷贵妃的表情自然好不到哪去,讥讽的道:“贵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还想请我去你的栖鸾宫?” 殷贵妃心情也比她好不到哪去,要不是最后小胜一局,她现在只会更怒火中烧,“公仪可姃,你这次不过是运气而已!国师能碰巧救你一次,可不会有第二次!你多行不义,早晚自寻死路!” “臣女的确是运气好,有国师亲口断言,以后谁也无法再污蔑臣女是妖女了,”映初牵起唇角,“倒是贵妃娘娘,最后功亏一篑,我都替娘娘觉得可惜呢。” 殷贵妃眼中爆出一团怒火,随即冷笑道:“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拿不到肉灵芝,你那位朋友的命就救不回来,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能为力,这种滋味好受吗?” 映初唇角拉平,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娘娘最好永远别有用到肉灵芝的时候,否则一拿出来,就是欺君之罪,那滋味可比我难受的多了!” 殷贵妃也冷笑不起来了,她怒哼一声:“本宫当然不会在皇上面前说假话,你再胡说八道,本宫就撕烂你的嘴!” “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一句,娘娘没有最好。”映初道。 “你算什……”殷贵妃正说着,偏殿的门突然打开,殷贵妃的话音顿时戛然而止。虽然她们都故意压低了音量,可是殷贵妃也不想被别人看到。 太医从偏殿走了出来,看到殷贵妃,连忙过来行礼。 殷贵妃抚了抚发髻,和颜悦色道:“刘太医可是给齐侯看诊的,齐侯没什么大碍吧?” “回娘娘的话,齐侯只是情绪起伏太大,吃点压惊的药就好了,并没什么大问题。”刘太医说道。 “那就好,”殷贵妃道,“皇上正在和诸位大臣议事,刘太医先去开药吧,回头再向皇上复命即可。” “是,那微臣就先告退了。”刘太医恭敬的退后几步,才提着药箱转身走了。 殷贵妃扫了一眼映初,此时也没有和她说话的兴致了,冷冷冲身边的宫人道:“回宫!” 等殷贵妃走远了,映初正要进偏殿去,一只虚凰鸟不知从哪里飞了过来,绕着她飞舞盘旋。 映初的注意力一集中到它身上,虚凰鸟就开始鸣叫,声音似乎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映初不由露出一丝微笑:“你这小家伙,鼻子倒是灵的很。” 她看了看左右无人,便抬起手,释放了一滴灵泉出来,虚凰鸟的叫声顿时高亢起来,兴奋的落在映初掌心,将那滴灵泉一口吞下,还意犹未尽的在她掌心啄了两下,它要是能把舌头伸出来,肯定要狠狠舔几下才甘心。 喝完了映初的馈赠,虚凰鸟神态间对她更亲近了,从她的胳膊一直跳到肩膀上,不停的发出清鸣。 “哎呦我的小祖宗,可算是找到你了!”一个中年太监满头大汗的快走过来,看到映初肩膀上的虚凰鸟,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像往常一样把虚凰鸟放出来放风,结果它们一窝蜂的都朝御书房飞了过来,吓得他心跳都要停了。后来好不容易把这群小祖宗引回去,还没松口气,就发现少了一只,吓得他一路好找,总算是找到了!这若是丢了一只半只的,他的小命都保不住了! “奴才见过千玑翁主!”中年太监放下提着的心,才想起来给映初行礼。他偷偷打量着映初,暗暗疑惑她到底哪里吸引虚凰鸟了,竟然引得虚凰鸟两次三番飞过来。 “公公免礼,”映初歉意的笑道,“你是为了它而来吧,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你将它带回去吧。” 她摸了摸虚凰鸟的小脑袋,柔声道:“快去吧。”说着将虚凰鸟递向中年太监。 中年太监可不敢伸手去接,他虽然侍候了虚凰鸟十多个年头,这些虚凰鸟却不亲近他,他若是敢碰它们一根羽毛,绝对会被一通好啄。 然而令他震惊的是,这只虚凰鸟十分给千玑翁主面子,它不情愿的挪动了一下,然后才嫌弃的飞落到他头顶上。 中年太监眼睛差点瞪出来,虚凰鸟有灵性,能听懂人言他是知道的,可它们从来不听任何人的话,这次竟然被千玑翁主一说,就纡尊降贵的落到他头上! 送走了又惊吓又受宠若惊的中年太监,映初走进偏殿,关上门后,立刻将头上的一朵绒花摘了下来。她手指轻轻一掰,绒花的花心就被掰开了,里面是中空的一点小空间,一股清新的味道从中飘了出来。 进宫之前,她滴了灵泉在花心里,所以才能引来虚凰鸟,这是之前她就让琰诺做过的试验,虚凰鸟极有灵性,对灵泉的气味十分敏感。现在花心里的灵泉已经散发完了,刚才那只虚凰鸟绝对是嗅觉十分出色的,所以才又被吸引过来。 将绒花收进袖子里,映初朝里走去,齐侯正靠在屏风后的小榻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后睁开眼,见是映初,苍白的脸色露出一点笑意。 “祖父,您感觉好些了吗?”映初关心的问。 “我没事,”齐侯摇摇头,“今天实在是凶险,还好你这孩子是个福大命大的,我们才能转危为安。” 他一直觉得这个孙女非池中之物,今天的事又让他感觉这个孙女气运也是极强的,旁人哪有这个运气,恰好碰上国师解围,这可真的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幸事! 正文 528 反击,九皇子相邀 “还要多亏祖父庇护孙女,”映初认真的道,“若非有祖父的面子在,孙女也没这么容易脱身。” 齐侯苦笑一下,他那点薄面,皇上哪会看在眼里,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场合,他道:“总之今日之后,你行事间也要多收敛一点,不要太扎人眼。祖父能庇护你的不多,日后还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孙女谨记祖父教诲。”映初恭顺的应道,“祖父也无需担心孙女,养好自己的身体要紧。” 齐侯点了点头,心里暗叹,他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今天这么一闹,他明显感觉精气神又下降了,想为子孙操心,也觉得力不从心了。 宫女将煎好的药端来,齐侯喝了药后,立刻便准备出宫,其实若非皇上让太医为他诊治,他片刻都不想多留。在御书房外磕了个头后,齐侯在宫人的搀扶下,慢慢往宫门走。 他走路的速度很慢,刚走出宫门,御书房里的议事也结束了。琰诺听说他们还没走远,加快速度追出来,正好喊住正准备离开的映初。 齐侯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和琰诺打了声招呼,就先行回府了。 映初从马车里下来,问琰诺道:“国庙的事商议结束了?” “嗯,”琰诺勾唇一笑,道,“太常卿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直说和自己无关,他那么大把年纪了,还是皇上的亲皇叔,皇上极力护着他,最后只治他一个监管不利的罪。皇上不治他的罪,当然就得有人来顶罪,随便找个人肯定是不行的,那些重臣不可能答应,所以这件案子会彻查到底,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最后揪出来的人不死也得脱几层皮!” 当然,这里面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不过这些就不用向姐表功了。 “很好,”映初笑道,“计划总算是顺利,这些天你辛苦了。” “这么点小事,算什么辛苦。”琰诺毫不在意的道。 他最擅长建立消息网,在大燕时只是借着祁家的势,就在京城建了一个消息灵通的消息网,而今作为备受皇上宠信的王爷,重建一个消息网更加方便,虽然才半年多,就已经小有规模。 国庙金丝楠木被盗换的事,是他手下的人无意间发现的,他留了个心,还和映初提过一次,准备有机会利用一番,而这次,就是他们等待的机会。 映初是妖孽的谣言在京都传的沸沸扬扬时,她就在为入宫面圣做准备。 吸引虚凰鸟来作为祥兆是其一,琰诺捕捉仙鹤是其二,还有就是,派人蛊惑亓官家的一名纨绔盗取金丝楠木。 换做平时,那名纨绔肯定没这个胆量,但是他被琰诺设计入套,在赌坊输了一大笔银子,还在花楼为一个名妓一掷千金,手上正缺钱的紧,然后又有人在他耳边三番五次提起,趁着妖孽的传言闹得满城风雨时,盗取国庙的金丝楠木,就算出了事也可以推到妖孽身上。 那名纨绔最后被说动了心思,果然铤而走险,才有了这后面发生的事。 映初也不是泥捏的性子,亓官家大肆宣扬她的谣言,她当然要回敬对方,让他们狠狠跌个跟头! 琰诺冷笑道:“亓官家一次又一次找你麻烦,这次差点害你入狱,等朝廷查到他们家身上,我定要让他们尝够苦头!” “你回去也要小心扫尾,不要留下一丝一毫的破绽,免得火烧到自己身上。”映初提醒道。 “姐放心,我都处理好了,不会有问题的。”琰诺自信道,不过他当然还是会小心谨慎,免得有意外发生。 琰诺犹豫了一下,有些别扭的道:“这次多亏国师及时出现,不然我想救姐出来,势必要费一番大工夫,乔殊彦的事以后也要靠他,姐,你说我们要不要登门拜谢一下他?” 映初垂眸沉吟片刻,道:“这件事我会处理,你就别管了。” “可是……”他总觉得有点不放心。 “他们出来了。”映初打断他的话。 此时其他的大臣陆陆续续走出了宫门,琰诺一眼扫到被众人拱卫在中间的殷丞相,眼神就是一沉。 殷丞相也若有似无的朝这边瞥了一眼,然后和众臣说笑着走远了。 “殷家……哼!”琰诺最后只能冷哼一声,现在说什么狠话都是虚的,别的不说,有国师在一天,殷家就不可能会倒。 琰诺脸上的冷意很快就收起来了,因为九皇子看到了他们,和几个大臣告别之后,就朝他们走了过来。 “琰诺你走的这么快,果然是追翁主来了,”九皇子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语气熟稔,“除了父皇和母后,我就没见你对谁像对翁主这么上心的。” 琰诺笑了笑,客气有礼的道:“九皇叔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和你们说说话了?”九皇子责怪的看他一眼,道,“翁主今日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你还拦着她在路边说话,这么大的日头,也不怕把人晒坏了。走,今天我做东,请你们去用餐,也算是给翁主压压惊。” 映初正要开口谢绝,九皇子先一步道:“好歹今天我们也算同舟共济过,翁主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不管九皇子的目的是什么,今天的确帮了她,他都这么说了,映初只得改口道:“臣女不敢,只是要用餐也应该由臣女做东,感谢殿下今日出手相助。” “哈哈,”九皇子爽朗的笑道,“谁做东都一样,我是琰诺的亲皇叔,你无需跟我这么客气,再说我今天只是说了几句公道话,也没帮到什么大忙。走吧,我们先去百味阁,坐下慢慢说话。” 三人上马上车,一同往百味阁去了。 他们到了百味阁门口,琰诺才下马,就听旁边传来略带惊喜的声音:“秦王殿下!” 琰诺听到声音就知道是谁,他皱起眉,转头看到殷清漪带着丫鬟朝他走来,眉头皱的更紧。他淡漠的点了点头:“殷小姐。” 殷清漪一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心中都被偶遇的欢喜填满了。自从上次拜访秦王府之后,她就没再见过秦王,心里日思夜想,有心想见他,就借着探望思宁的借口又拜访了秦王府两次,却都没机会见到秦王的面,而且她发现思宁对她不亲近了,心虚之下,就不敢再去了。 今天她听说公仪可姃被召进宫的事,猜想肯定是因为妖孽的传言,她心急想知道结果,在家里坐不住,就出门走走,没想到竟能偶遇到秦王,真是意外之喜! 不过她的喜悦在看到从马车中下来的映初之后,立刻就消失的差不多了,“你怎么在这里?!”殷清漪惊愕之下,脱口问道。 映初似笑非笑:“我来这里,自然是准备用膳的,殷小姐何故如此惊讶?” 殷清漪表情不自然道:“没什么,我听说你进宫了,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你,所以有点诧异。” “殷小姐消息真是灵通,”映初拂了拂衣袖,道,“我刚从宫里出来,吓到殷小姐了,真是不好意思。” 殷清漪更为尴尬,同时心里一阵失望,公仪可姃完好无损的出宫,还有心情来这里用膳,可见谣言的事根本没对她产生什么影响。她还以为,这次公仪可姃就算能保住性命,也要元气大伤呢…… “殷小姐也是来这里用膳的?”一旁的九皇子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 殷清漪这才注意到九皇子也在,连忙就要行礼,九皇子一挥手,道:“免了,在外面无需多礼。” 殷清漪本来只是路过这里,但是好不容易遇到秦王,她当然不舍得就这么走了,便道:“臣女在外面走的累了,正想进去歇歇脚用点东西,能遇到两位殿下,真是巧了。” 九皇子一笑:“相请不如偶遇,既然遇到了,不如大家就一起吧,如何?”他笑眯眯的看向映初。 九皇子存了看热闹的心思,映初却没什么热闹给他看,她和琰诺的关系根本不像外人想的那样,自然也没什么可介意的,“两位殿下不介意,臣女自然乐意之至。” 琰诺当然介意,九皇子却丝毫没有听他的意见的意思,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进去吧。”他潇洒的一甩袖子,当先走了进去。 琰诺也只能跟着一起往里走,映初和殷清漪紧随其后。 殷清漪侧头对映初低声说道:“没想到可姃妹妹不仅和秦王关系亲近,和九殿下也很相熟,京都之中,不知多少女子倾慕九殿下,却难以被九殿下瞧上一眼,若被她们知道可姃妹妹能和九殿下一起用膳,可都要羡慕死了。” 映初不理会她的试探,只淡淡道:“殷小姐谬赞了,真正让全京都女子羡慕的人是殷小姐才是。” 殷清漪笑了笑,不再说话了。公仪可姃不说,她还不会自己看吗,她可不信九皇子会无缘无故的浪费时间和公仪可姃用餐,待会儿自然可以探探九皇子的态度。 正文 529 消息,有本事尽管提亲 进入雅间,四人围着桌子坐下,小二送来菜单,九皇子谦让一番,然后点了几样菜,赏了小二几两银子,小二欢欢喜喜的带上门出去了。 九皇子一开口就说了映初最关心的话题:“我以前就隐约听说琰诺在找肉灵芝,今天翁主向殷贵妃求取,可是为了救琰诺府里那名公子?” 这件事很多人应该都知晓了,所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映初点点头,道:“是的,那位公子也是我的朋友,与我有些恩情。” “原来如此,”九皇子道,“殷贵妃那里肉灵芝用完了,再想寻找就需要机缘了,不过我倒是有一点线索,只是不知道真假。” 映初和琰诺都是精神一振,琰诺道:“九皇叔若真能提供线索,不管真假,侄儿都承九皇叔这个人情了!”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叔侄之间,还用如此见外吗!”九皇子也不卖关子,道,“这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朝廷对罕单国用兵,我随军去前线历练,从一个俘虏口中听说了肉灵芝的下落,不过那地方深入罕单国境内,地形又比较复杂,再加上时间不允许,这消息又不知真假,而且就算派人去找,也可能被人捷足先登了,所以我便没放在心上,时间久了都差点忘了。” 当时两国交兵,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肉灵芝,深入敌国腹地寻找,的确是不明智的事。九皇子没有迫切得到肉灵芝的心思,所以放弃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对映初和琰诺来说就不一样了,虽然现在两国之间关系仍然紧张,时不时就会短兵相接,这消息也难辨真假,但是怎么说都是一个线索,比他们现在漫无目的的大海捞针要强多了。 九皇子道:“这消息比较时间久了,找到的可能很小,所以之前我一直没有提过,不过今天看你们似乎都很急迫,所以才说出来让你们选择。若你们有意派人去寻找,我回去便把地图画给你们。” “多谢九皇叔!”琰诺道,“不管机会再渺茫,我们都要试一试,否则光靠等着,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得到。” “那好,”九皇子点了点头,微笑道,“那我就祝你们早日寻到肉灵芝,救醒你们那位朋友了。” 九皇子说着又叹了口气,道:“可惜殷贵妃手中的肉灵芝用完了,否则你们就不必如此费事了。”他看向殷清漪,不动声色的道,“听说殷贵妃的肉灵芝都送给丞相调理身体了,丞相近来身体欠安,我都没得到消息,也没前去探望,殷小姐回去可要在丞相面前帮我慰问一下才好。” 殷清漪的全副心神正在刚才听到的话上,她心里有些懊恼,她手里原本也有贵妃赏赐的肉灵芝,早知道秦王殿下需要,她就不服用掉了! 听到九皇子对她说话,她连忙回神,道:“九殿下太客气了,祖父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多谢九殿下挂念。” 她并没有听出九皇子的言外之意,映初和琰诺却心知肚明,九皇子是故意在他们面前给殷家上眼药,大约是担心他们因为国师搭救的原因,对殷家心存感激。 其实他大可不必多心,殷九华是殷九华,殷家的其他人是其他人,他们不会混为一谈。 殷清漪问出自己想知道的问题:“九殿下今天怎么会和秦王殿下还有可姃妹妹碰到一起?可姃妹妹被皇上召进宫问话,九殿下也不放心,所以去保驾护航了吗?”她半真半假的玩笑道。 九皇子毫不介意她把自己和公仪可姃联系到一起,事实上若是可能,他倒真想将公仪可姃收入后院,不只是他,换做三皇兄,有这个可能的话恐怕也会乐意至极。公仪可姃可不是像殷清漪这样的花瓶,收了她好处多得很。只不过除非他们想逼琰诺和他们翻脸,否则没人会做这种事。 他爽朗的哈哈一笑:“你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翁主与琰诺关系亲近,与我也就不是外人,正好遇到她遭人冤枉,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哦?这是怎么回事?可姃妹妹怎么会被人冤枉?不知九殿下可否对清漪说一说?”殷清漪顺势问道,她很想知道公仪可姃到底是怎么脱身的。 九皇子笑眯眯的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末了道:“你说翁主是不是运气极好?若非国师突然出现,她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殷清漪眼中震惊之色几乎掩盖不住,还有浓浓的嫉妒和不甘,的确如九皇子所说,公仪可姃的运气未免太好了,几乎必死的局面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扭转了! 如果国师没有出现,公仪可姃肯定会死,再也没人能和她争夺秦王殿下了!可是现在,公仪可姃仍然能亲密的坐在秦王殿下身边,而她却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嫉妒和等待让人发狂,也许殷清漪一开始只是对映初有点介意,可是慢慢的就变成敌意,后来又演变成仇恨,不知不觉间,她内心已经恨不得映初能立刻去死! 九皇子看着映初道:“翁主今日吸引虚凰鸟的吉兆,很快就会传遍整个京都,而且翁主是妖孽的谣言也被澄清,相信很快提亲的人就会踏破公仪家的门槛,翁主可要做好心理准备才行。还有琰诺,也要当心了。” 琰诺虽是父皇宠爱的秦王,但京都之中能够不惧他的人仍然不少,以前是没必要因为一个公仪可姃和他交恶,不过现在可不一样了,能受虚凰鸟青睐的女子,这可是头一回见,想必很多人都想把这个“吉兆”娶回家。 琰诺嗤笑一声,毫不在意道:“他们若有本事,尽管去提亲!”姐一个人就能让那些不长眼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九皇子只当他是对自己有信心,好笑的看了映初一眼,见她神色淡淡的,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也就没有再打趣。 殷清漪插了一句:“九殿下对可姃妹妹的事这么感兴趣,难道也有兴趣去提亲吗?以九殿下的身份,只要开口,齐侯定然会同意的!” 九皇子眼神微沉,脸上仍是笑的和煦:“殷小姐可别开我的玩笑,我的婚事当然是由母后做主,三皇兄还没成亲,我自然还早呢。前几天我进宫的时候,还听贵妃提起三皇兄和殷小姐的事,殷小姐已经及笄,贵妃正和丞相商量什么时候把你们的婚事办了呢。” 九皇子不过随便说说,殷贵妃就算真和丞相商量他们的亲事,也不会当着他的面,不过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不管殷清漪自己怎么想,殷贵妃和丞相的心意早就是确定的。 殷清漪脸色立刻就是一白,下意识的道:“九殿下肯定是听错了!我和三皇子只是单纯的表兄妹,根本没有亲事一说!”她说着还忐忑的看向秦王,生怕秦王会误会。 琰诺扫了她一眼,心里想着,殷清漪能早点出嫁最好不过,自从百花山的事之后,他每次看到她用爱慕的眼神看自己,心里只感觉厌恶之极。 殷清漪却领会错了他的想法,以为他心里果然是介意的,甚至想着也许秦王殿下一直对她冷冷淡淡,说不定就有三皇子的原因。 她咬了咬唇,决定一回府就去找祖父,告诉他自己非秦王殿下不嫁!若是祖父不同意,那她就去找国师,让国师替自己做主!只要国师开口,不管是祖父还是殷贵妃、三皇子,都没法违背! 心里存着事,等用完饭后,殷清漪立刻告辞,临行前还语气坚定的对琰诺道:“秦王殿下,我和三皇子并无半点儿女私情,也绝对不会嫁给他的!” 她说完没给琰诺反应的机会,通红着脸蛋转身快步走了。以她的自尊和矜持,能对琰诺说出这句话,已经鼓起了生平最大的勇气。 九皇子摇着扇子走过来,笑吟吟道:“侄儿你可真是桃花运不断,连我都要羡慕你的艳福了。”他没听到殷清漪说什么,但是看她的神态,就能大概猜出来。 琰诺面无表情道:“时候不早了,我还要送可姃回府,就先告辞了。” “也好,下次有时间再聚。”九皇子看着他们离开,在原地站了片刻,忽而折起扇子,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而后才跨上自己的骏马,往反方向走了。 映初一回府,就听说齐侯病重,刚进家门就突然昏迷,到现在还没醒。 她急急忙忙赶到瑾琼苑,就见下人忙碌的进进出出,一家人都坐在房里等着,气氛非常沉重。 “映初,你回来了!”公仪含涵第一个看见映初进门,脸上露出一丝喜意,“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是没事,侯爷却一回来就病重,她还在外面逍遥快活!”二夫人怒气冲冲的站起来,“你还回来干什么?还嫌连累这个家不够多吗?你是不是要把所有人都害死了才甘心?!” “你少说两句,大夫还在里面看诊呢,有什么事都等大夫看完再说!”二老爷难得开口训斥了二夫人一句,他的一双眼睛紧盯着内室,脸上焦急之色显而易见。 他怎么可能不急,父亲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继承爵位的肯定是大哥,他们二房哪还有多少立足之地!他现在只盼着父亲赶紧醒过来,最好再多撑三五年,让他多点时间筹谋。 正文 530 表现,亓官家愁云惨淡 “妾身这不也是关心侯爷嘛!”二夫人被二老爷一训,委屈的说了一句,就气呼呼的坐回椅子上,不再说话了。 其实她会这么沉不住气,是因为和二老爷的想法一样,侯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二房就得倒霉了!一切都怪公仪可姃这个灾星,害完一个人又一个人! 映初只当没听到二夫人的话,走到老太太面前,道:“祖母,祖父他怎么样?” 老太太耷拉着脸,冷冷道:“大夫还没出来,谁知道侯爷怎么样!你若真有这个孝心,就不该惹出这么多事来!罢了罢了,现在我也懒得说你,侯爷没事就算了,若是有个万一,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老太太心里其实很冷静,她和齐侯都分居多年了,年轻时的夫妻情分还能剩下多少,尤其侯爷越来越看她不顺眼,对个妾室偏心都天边去了,这次回来一直压着她,让作威作福惯了的老太太别提多憋闷。 她心里甚至想着,侯爷若是这么去了也好,整个公仪家就是她说了算。 映初有心想去内室看看,她在宫里已经偷偷给祖父用了一滴灵泉,祖父回来的时候虽然看起来虚弱,但并没什么大碍了,怎么会突然昏迷的?但现在众人肯定不允许她进去,所以只能先耐心等待。 琼姨娘在齐侯床前侍候,公仪含涵就一个人坐在离众人稍远的地方,映初便走过去坐到她旁边。 公仪含涵的焦急都掩藏在眼底,看着映初勉强笑了笑,道:“我听父亲说了,关于你是妖孽的谣言已经澄清了,可惜父亲还没来得及说仔细,就昏倒了,不过父亲昏倒的时候都是笑着的,显然很是高兴,所以你心里也不用自责。” “嗯,”映初点点头,“小姑母也放宽心,祖父肯定会安然无恙的。” 大概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内室的珠帘一掀,大夫提着药箱从里面走了出来。 众人立刻全都站了起来,老太太问:“大夫,侯爷醒了吗?病情怎么样?” “侯爷暂时还没醒,不过今天晚上之前肯定会醒过来的,侯爷这也算不得大病,只是身体虚弱,惊吓劳碌之下有些吃不消了,以后切忌要好好静养,不可太过劳神。”大夫虽是这么说,语气却并不轻松,齐侯这根本不是病,而是寿元不长了,生死簿上判定你能活多久,神医也救不回你,所以他也无能为力,只能暂时给齐侯将养着。 “老夫开两张药方,每天早晚都要给侯爷按时服药。”大夫又叮嘱道,“记得千万要让侯爷好好休养,多吃点补元气的膳食。” 二老爷一迭声的应下,亲自把大夫送出门,拿着药方让下人赶紧去买药。 老太太虽然隐隐有点希望齐侯逝世,但他没事,她也不觉得失望,道:“既然大夫都说没事,大家都别杵在这里了,等侯爷醒了再来探望,这里就交给琼姨娘照料。” 琼姨娘被侯爷捧在手心里疼,侍疾的事当然得由她来。 琼姨娘自然毫无异议的答应了,换做别人照料,她还未必放心呢。 “妾身也帮着照料侯爷吧!”二夫人连忙说道,现在不在侯爷面前尽孝心,还等到什么时候,最好侯爷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她这个儿媳妇。 大老爷也说道:“哪有让长辈照料的理,二弟妹是个忙人,几个孩子都闲着没事,就让孩子们照顾吧。”说着还对身后两个庶女使了个眼色。 他的嫡女折损了个干净,便由老太太做主,从偏院选了两个相貌性格都好的庶女过继到大夫人名下,充作嫡女栽培。这两个庶女都才搬进主院没多久,行事谨小慎微,凡事都看长辈们的脸色做事。 她们连忙站出来说:“祖母,还是让孙女给祖父尽尽孝心吧!” “两个侄女儿学东西都忙不过来了,哪像大哥说的闲着没事,”二老爷假笑着道,“大哥就别折腾两个侄女儿了,让夫人来就行了。” 老太太冷眼看着儿孙的嘴脸,撇了下嘴角道:“都跟我离开,以后有的是你们尽孝心的机会,现在就别急着表现了!” 她喊住正准备往内室走的映初:“四丫头,跟我到客厅去,所有人都去!” 大房、二房只能偃旗息鼓,跟在老太太身后出了门。 到了客厅,老太太在主位坐下,阴着脸盯了映初片刻,道:“把你在宫里发生的事详细说说,不可有丝毫隐瞒!” 映初当然不可能事无巨细的叙说,只简单说了个大概,便停下了。 老太太眼睛瞪大:“你说的都是真的?是国师救了你和侯爷?” 屋内众人也都神色震惊的看着她,全是不可思议的样子。 映初今天已经看多了别人惊愕的眼神,对殷九华的超然地位有了更深的认知,他只是以碰巧的方式出现说了几句话,就让大家仿佛看到奇迹降临一般对她震惊又羡慕。 “孙女怎敢撒谎,这一切都只是巧合。”映初道。 老太太眼神怪异的看了她一会儿,道:“既然已经没事了,这次就不教训你了。不过你要记住,以后少惹是生非,安分的待在自己院子里,别再惹出风风雨雨,连累的整个家族都跟着蒙羞!你能幸运一次,可没有第二次,听明白了吗?!” 映初恭顺应道:“孙女谨记祖母教诲。” “行了,你回去吧!”老太太摆摆手,打发她离开,看到这丫头的脸,她就觉得心烦。 老太太就这么轻轻放过,倒是出乎映初意料,她行了个礼告退,离开了客厅。 身后隐隐传来二夫人不甘的声音:“老太太,这次家族能够幸免,实在是侥幸,您也听到了,侯爷差点被抓进大牢里,公仪府也差点被御林军包围,这么大的事,老太太怎么能如此轻易的饶过公仪可姃!” 老太太说了什么,映初已经听不到了,她对她们的对话也毫不关心,加快脚步往自己院子走去。 接下来几日,映初按照老太太的吩咐,安安分分的待在自己院子里,只每日早晚去齐侯和老太太那里请安。 齐侯当天晚上果然醒了,几天下来有了点精神,但明显不如从前了,就算映初偷偷给他服用灵泉水也没有太大改善,灵泉水能治病救命,却无法延长寿命。 虽然大夫和映初都瞒着齐侯的真实情况,齐侯自己心里却明白,所以一有了精神,就开始给公仪含涵寻觅好亲事,还明里暗里从映初这里探听秦王的态度,大有催促她和秦王早日成亲的意思。 对于映初的亲事,齐侯倒不是非常着急,就算他突然死了,映初也只要守孝一年,以她的年龄来说无关紧要,公仪含涵作为女儿,却要守孝三年,如此一来就被耽搁了,想找好亲事就难了。 骆亲王大约是知道了齐侯的心思,见天的往瑾琼苑跑,还找过映初两次,希望她帮忙说情。 同时,就像九皇子说的那样,宫里那天的事情传开之后,外面的风向立刻不一样了,还真有几家上门找老太太寒暄,言语间有向映初提亲的意思。 因为这两个原因,映初更是关在院子里不见人了。 又过了数日之后,一则消息将整个京都都炸开了。国庙金丝楠木被盗案,查到最后竟然查到亓官家的一名少爷身上,这少爷名唤亓官離,虽然不住在赵国公府里,但也算是亓官家的嫡系,和赵国公一脉走的很近。 亓官離被证实是主谋,赵国公府也少不得被牵连,这一天,大街上的人都看到赵国公被刑部的人带走,而赵国公府也享受了一把齐侯府差点得到的待遇——被御林军团团包围,任何人不得出入。 据说赵国夫人当场就气急攻心,昏了过去,几个儿子好说歹说,御林军守卫才派了一个人去请示,两个时辰后才允许一名大夫进入。结果查出赵国夫人中风,又因为救治不及时,半身不遂的躺在床上,大夫也没有把握一定能让她重新站起来。 若是亓官離犯了别的事,以亓官家的权势,还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这回的事情实在影响甚大,毕竟涉及到的世家太多了,国庙就像各个世家的第二祖祠一样,被动了祖祠,哪个世家能忍? 太常卿是皇上的亲皇叔,皇上要包庇他,众世家实在没办法,但对付亓官離一个二世主,哪还需要有什么顾忌?至于赵国公府,有这么多世家联合施压,赵国公都吃不了兜着走! 赵国公的几个子孙带着赔礼挨家挨户的登门道歉,吃了不少闭门羹,就算有愿意见他们的,嘴皮子都磨掉几层也没换得别人一个笑脸。最后钱财花掉不少,整个亓官家都被刮掉几层油,才总算把苍老了十岁的赵国公都捞出来。 至于亓官離,谁还有闲心管他是生是死!只有被亓官離欺压过的那些人,在得知亓官離被处死之后额手相庆,只差没点个炮仗庆祝一下了。 亓官家一片愁云惨淡,公仪家却是喜乐融融,一些家世不算顶尖的人家也开始上门求娶公仪家的女儿,以前担心会被亓官家报复,现在亓官家自顾不暇,哪还能有闲心管他们。亓官家的嫡女就不用想了,但庶女总还能有所指望的,能和千玑翁主成为亲戚,多少能够沾点光不是? 人们总是这样,映初的名声糟糕透顶时,所有人都恨不得绕着走,现在一听她有祥瑞之气,又上赶着想沾光了。 正文 540 提亲,殷元琅得有多豁达 “祖母说谁?”映初惊讶的看着老太太,怀疑自己听错了。 “殷元琅,殷家的嫡少爷,”老太太难得和颜悦色的对映初说道,“我也没想到他会向你提亲,他可是殷家非常受重用的嫡少爷,你若是能嫁给他,后半辈子就等着享福吧!” 映初这次听得清清楚楚,表情不由有点古怪,真的是殷元琅,别人不知道,殷元琅心里应该清楚的,她并不是真的黄花闺女,而是嫁为人妇的。殷元琅得有多豁达,才会愿意娶她为妻! 老太太见映初沉默,以为她不乐意,便劝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想着秦王,但是秦王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明,到现在也没有实际行动,也许他根本无心娶你,也或许是皇上和皇后那里不同意。你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而且我也不是让你立刻就答应,只是让你先见见殷元琅。你还没见过他吧?见了他你就知道,他不比秦王差到哪里,重要的是人家有诚心,承诺只要你点头,就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门。” 这也就是四丫头这个孙女,换做别的孙女,她可不会浪费这个口水,直接答应对方就是了。但是四丫头可不行,如果四丫头不乐意,侯爷那里肯定会受到阻力,再则,四丫头毕竟有个翁主的封号在身,亲事就算不是皇上做主,也得上禀才行。四丫头若是执意不肯上禀,她也强迫不得,还有秦王那里,总得四丫头亲自出面,才能解释清楚,不然她岂不是要得罪秦王。 因为这种种原因,她才不得不耐着性子跟四丫头商量,哄得她心甘情愿才行。 映初听的想笑,老太太当她是傻子呢,殷贵妃一心想弄死她,殷丞相对她也没有善意,让她嫁进殷家,这跟往火坑里跳有什么区别?老太太到底有多想当然,才会认为她能同意。 公仪家一直嫉妒殷家抢了自己四大家族的地位,老太太平日里也常常表现出对殷家的敌视,这会儿对方刚一开口,她就上赶着嫁孙女了,也不知道对方承诺了她什么好处。 不管殷元琅打了什么主意,她可不准备搭理,映初语气强硬的道:“祖母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目前还没有嫁人的打算,更不可能嫁给殷家人,祖母还是替我回了对方吧!” 老太太的脸色立刻拉了下来,冷冷道:“别的女儿家的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本来可以直接做主答应下来,因为你一向自己有主见,才知会你一声,你别不识好歹!” “祖母也说了我自己有主见,关于我的亲事,祖母还是别操心了,我自己心里有数。”映初直截了当的道。 “你这丫头!”老太太气怒的瞪着她,片刻后,见映初丝毫不为所动,怒哼一声道,“你给我滚回去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来回话!” “孙女告退。”映初干脆的转身就走。 老太太摸起手边的茶杯,狠狠砸在映初脚后。 映初脚步顿都没顿一下,泰然自若的离开了。 “这个死丫头,存心想气死我!”老太太愤愤骂道。 嬷嬷连忙给老太太顺气,劝慰道:“老太太消消气,四小姐性子执拗,一时想不清楚也是正常的,以后她就能明白老太太的苦心,到时候肯定会来服软的。” “哼,”老太太冷笑,“她要知道服软,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 正好下人来禀告:“老太太,御史夫人钱夫人递了拜帖,想求见老太太。” 老太太整了整脸色,道:“快请!” 嬷嬷笑道:“这些天都是来问府里的小姐的,钱夫人今天过来,想必也是这个目的,老太太挑孙女婿,都该挑花眼了。” 老太太嘴角牵起一丝笑容,立刻又矜持的压下去,道:“我公仪家的女儿都是好的,当然要好好的挑一挑。” 她突然想起来,问:“后天去上香的事,都准备妥当了吗?” “老太太放心,昨天就已经准备好了,小姐们也各自都通知到了,该添置的衣服首饰也都添置好了,保准到时候能让人看得移步开眼。”嬷嬷笑呵呵的道。 老太太瞥她一眼:“瞎说什么呢,后天去上香是给侯爷祈福的,可被乱传什么让别人说闲话!” 嬷嬷连忙自打了一下嘴巴:“老太太教训的是,是奴婢糊涂了,该打,该打!” 这时候钱夫人已经走到了门外,老太太立刻露出笑脸,嬷嬷也赶紧走过去迎接。 两天时间一晃即过,十五这日,老太太带着府里的众多小姐前去上香,马车在大门口排了一长串,因为要去上香的人太多,还从族亲那里借了几辆马车过来。 出发之前,老太太严厉的对众小姐道:“今天带你们去上香,你们都要诚心为侯爷祈福,祈祷侯爷早日康复,到了地方所有人都不准擅自乱跑,否则若是出了半点差池,别怪我狠狠处罚!” 这些庶出的小姐们都是从小在老太太的淫威下长大的,对老太太敬畏的很,全都低眉顺眼的答应。 老太太扫了一遍水灵灵的孙女们,所有人都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却也不会过头,让她很满意。“出发吧!” 老太太一声令下,众人登上马车,浩浩荡荡的往城外行去。 车队靠前的位置,映初和公仪含涵共乘一辆马车,公仪含涵一坐下,就有些昏昏欲睡。最近她和琼姨娘忙着照料齐侯,夜间常常侍奉到很晚,齐侯身体不好,有些顾及不到她们,老太太就故意折腾她们,弄的两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映初往旁边挪了挪,对公仪含涵道:“这一路得走半个多时辰,小姑母不妨躺下小憩一会,到了我再喊你。” “不用了,”公仪含涵强打起精神,道,“等到了相国寺,再休息不迟。” “那就把车窗打开一点,吹吹风也能精神一点。”映初道。 公仪含涵点点头,将车窗打开一条缝,早晨清风凉爽,的确能让人精神一振。 马车驶出城门后,公仪含涵指着外面道:“可姃你快看!是国师灭杀的那只妖蛇!” 映初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城头上挂着一条硕大的蛇尸,因为天气炎热,蛇尸已经被晒的缩小了好几圈,但仍然显得很狰狞庞大。 蛇尸已经在城墙上挂了很多天,仍然有不少百姓跑过来围观,惊奇的对着蛇尸指指点点,时不时还有几句称颂国师的话飘进耳朵里。 “我只听别人说这妖蛇如何如何可怕,今天才真正见到,这么大一条妖蛇,也不知道国师怎么杀死的,国师真是神通广大。”公仪含涵也对国师崇拜的很。 映初没有说话,最近她天天听到关于国师的话,听得耳朵都要生茧了。 “妖蛇被灭,为百姓除了一害,而且这妖蛇一被挂出来,再也没人说可姃你是妖孽了,国师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公仪含涵笑道。 映初嗯了一声,收回视线坐回席位上,公仪含涵却是一直等实在看不到了,才意犹未尽的将脑袋收回来,重新靠在车厢上休息。 这些天虽然一天要听十几遍国师的名字,但却并没有见到他,好像那日的解围真的只是碰巧为之,并没有特殊的目的。 既然殷九华不找来,那她就索性就当成是巧合,左右吃亏的人不是她。 车队到了相国寺山脚下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等众人爬到山上,已是满头大汗。老太太带着众小姐先去厢房梳洗休整,所有人又是一阵忙活。 映初才把汗湿的衣裙换掉,厢房的门就被敲响,门一打开,老太太身边的嬷嬷就一脸着急的道:“四小姐,老太太胸闷的难受,您快去看看老太太吧!” 映初跟着她来到老太太房间,老太太半靠在榻上,皱着眉十分难受的样子,一个丫鬟正在给她揉胸口。 “祖母,”映初走到榻前,“刚才还好好的,您这是怎么了?” “四丫头来了。”老太太有气无力的道,“快坐吧。” 丫鬟在一旁说道:“老太太大概是热到了,胸口闷的紧,直喊着难受,四小姐快给老太太把把脉吧,看看要不要紧。” 映初在榻边的凳子上坐下,给老太太号了脉,道:“祖母的脉象正常,看来真的是热到了,让下人去厨房端一碗消暑汤来,祖母喝下就会好受些了。” “消暑汤一股子怪味,我不想喝,”老太太道,“我想起来你做的酸梅汤,味道比别人做的都好,我这会儿就想能喝上一碗。” 映初笑了笑:“那祖母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给您做。” “好,好,”老太太露出笑容,“你去吧,不用太着急,仔细别热着自己。” 映初应了一声,起身走了出去。 等门一阖上,老太太就从榻上坐了起来,哪还有半点虚弱的样子,她问嬷嬷道:“那边已经通知了吗?” 嬷嬷道:“已经派人去知会过了,老太太就放心吧。” 老太太点点头,接过丫鬟捧来的凉茶喝了一口,淡淡道:“对四丫头我怎么能放心,不过反正该做的我已经做了,能不能成,就看他自己的了,他自己要没本事拿下四丫头,也怪不得我。” 正文 541 娶你,我等翁主的好消息 说是立刻去给老太太做酸梅汤,映初却回到自己厢房,休息了一会儿才出了院子往外走。 相国寺后院有专门的厨房,可以借给来上香的香客使用,离厢房有些距离,路边种了花草树木,在烈日下生长的郁郁葱葱,为行人提供一路清凉。 映初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旁边树后突然拐出一个人影,他出行的突兀,映初却半点惊讶都没有,神色淡淡的看着对方。 殷元琅原本还想吓一吓她,见映初漠然的看着自己,才发觉自己的行为有些幼稚,笑了一笑,道:“翁主看起来似乎毫不惊讶,看来早知道会在这里遇见我,我该说翁主果然冰雪聪明吗?” 明白人面前装傻也没意思,看公仪可姃的样子就知道已经洞悉一切,他也索性就直说了。 映初心里的确有些猜测,老太太装病,脉象和脸色却都毫无异状,又说让她去做酸梅汤,摆明了是别有目的。她想看看老太太要搞什么鬼,所以就装作不知情的过来了。 “殷公子在这里拦住我,可不是君子所为。”映初淡淡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为了赢得淑女芳心,当然要脸皮厚一点。”殷元琅嬉笑道,“翁主既然猜到我在这里,还耽搁这么就才来,可让我好等,这树下的蚊子也太多了,我差点被叮的满头包。” 映初可不相信他的鬼话,冷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是娶你,”殷元琅笑道,“那边有一个凉亭,我们去那里说话吧,你也不想有人经过这里,看到我们在一起吧?” 映初皱了皱眉:“带路吧。” 殷元琅轻声一笑,走进树丛里,带着映初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僻静的凉亭。这凉亭显然很少有人会过来,桌椅上都落了一层灰尘,殷元琅大袖一振,将灰尘拂开,彬彬有礼道:“翁主请坐。” 映初坐下,道:“现在你可以说了,你最好长话短说,我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 “我刚才说的是真话,翁主怎么不信呢,”殷元琅笑吟吟的在她对面坐下,“还是翁主对自己没有信心,觉得吸引不了我?” 映初沉下脸,她对油嘴滑舌的男人没有好感,作势起身要走。 “等一等!”殷元琅喊住她,终于收了嬉皮笑脸的表情,叹气道,“好吧,我跟你说实话,我的确是想娶你,不过无关男女情爱,只是觉得你与别的女子不同,能成为我的贤内助。与其娶个花瓶在家里摆着,不如娶你这种家世好,又才貌双全的女子,更能为我日后争夺家主之位提供臂力。” 映初嗤笑道:“殷公子不会不知道,我是殷贵妃的眼中钉肉中刺,你拿自己的婚姻当筹码,却惹得殷贵妃不快,是脑子坏掉了吗?” “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殷元琅不在意的笑了笑,“等成了一家人,贵妃哪里还会跟你计较。我想你也不希望一直和贵妃敌对下去吧?这可是一个化解怨隙的好机会。” “看来是三皇子给了你承诺,会说服殷贵妃,”映初勾了勾唇角,“真是承蒙三皇子看得起,连你这个心腹爱将的婚姻都愿意牺牲。” 殷元琅嘴角僵了一下,无奈笑道:“我说不是,你肯定也不信,三皇子的确很看重你,不过娶你是我心甘情愿的,我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牺牲,翁主本来就是令人倾慕的女子。” “多谢夸奖,不过殷公子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映初语气坚决的道,“我有自己的意中人,不可能嫁给其他任何人!” “你说的是祁长锦吧,”殷元琅虽是问话,却很是肯定,别人都以为秦王跟公仪可姃之间有男女私情,他却觉得并不是,“祁长锦的确很优秀,但是毕竟人已经不在了,翁主又何必如此执着?” “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映初眼神冷下来。 “可是想娶你也是我的事,你也说服不了我放弃。”殷元琅语气也有了一丝强硬,随即又软化下来,柔声道,“翁主不妨回去好好想一想,嫁给我对你和公仪家的好处都不少,翁主也不是个甘于平凡的人,与我一起,才不会辱没你的聪明才智。” 映初冷笑一声:“是我该奉劝你好好想一想,我的态度很明确,你若一意孤行,最后可别后悔!” 她来见殷元琅,只是想试着说服他放弃,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肯的话,她也有的是办法让他退却。 殷元琅好脾气的笑了笑,见谈话已经僵硬住,便转移话题道:“先不说这个了,秦王到底对清漪说了什么,她居然跑去跟祖父大吵了一架,清漪向来知书达理,从来不会对长辈不敬,这可是头一遭。祖父气的把她关了起来,到现在还没放她出来。” “这些话你应该去问殷小姐,”映初似笑非笑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随便说说,”殷元琅道,“我看你和清漪的关系还算不错,所以希望你有机会能帮忙劝劝她,她以后毕竟是要嫁给三殿下的,有些事情闹得太过了,所有人脸上都不好看。” 映初失笑,让她去劝,殷清漪会以为她去示威的呢。殷元琅和三皇子大概都把问题归咎到琰诺身上,以为琰诺在蛊惑殷清漪,就算她说不是,他们恐怕也不信,她也懒得费这个口水。 “那我就先恭喜三皇子和殷小姐了,”映初淡淡道,“既然要成亲,那就早点成亲,你们也就可以放心了。” 殷元琅心中苦笑,若真能强逼清漪就范,他还用在这里暗示她?秦王这样一直吊着清漪,清漪怎么可能死心。 映初起身道:“祖母还等着我的酸梅汤,我就先告辞了。” “翁主请便,”殷元琅亦站起身,微笑道,“希望翁主好好考虑我的话,我等翁主的好消息。” 映初扯起唇角冷冷一笑,转身离开此地。 映初走后,一个人影从暗处闪了出来,问殷元琅道:“公子,要不要……?” 殷元琅眸光闪了闪,最后摇头道:“算了。” “可是三殿下那里……” “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向三殿下交代。”殷元琅道。 三殿下的意思是,公仪可姃同意最好,若是不同意,那就用点手段,他本来也没反对,可是刚才和公仪可姃一番谈话后,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公仪可姃太镇定了,镇定的让他心里打鼓,总觉得他如果真的做些什么,她立刻就会朝自己露出獠牙,结果必定不会是他所希望的。 公仪可姃这个女人,只能拉拢,不能得罪。 正文 542 心思,狐媚的本事谁也比不上她 映初端着酸梅汤回到老太太的厢房里,老太太舒服的躺在榻上,让丫鬟给她打着扇,将冰盘里的凉气吹到她身上。 听到映初进来的动静,老太太只掀了掀眼皮,一派悠然享受的模样,道:“回来了。”竟是连装病都懒得装了。 映初也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道:“让祖母久等了,我去找僧人讨了点冰块,这会儿酸梅汤冰爽可口,祖母喝了一定解暑。” 老太太看也没看酸梅汤一眼,打量着她的神色,问道:“路上可遇到什么人?” “今日来上香的人多了,当然遇到不少人,不知祖母指的是谁?”映初将酸梅汤放在桌案上,淡淡的道。 老太太瞅了她片刻,什么都没看出来,心里对这个孙女不动声色的样子厌恶的很,不耐烦道:“这里不用你侍候了,下去吧!” “孙女告退。”映初转身走了出去。 嬷嬷道:“老太太,您要不要尝尝这酸梅汤,看起来消热解暑,喝了老太太就不会觉得闷热了。” “不喝!”老太太恨声道,“端出去倒了!” 嬷嬷见老太太发怒,连忙端着酸梅汤出了房间,看着手中冒着凉气的汤汁,嬷嬷忍不住喝了一口,然后差点一口喷出去,这汤根本没煮好,就是拿开水冲了一下。 嬷嬷心里啧啧,这也就是四小姐,不然谁敢这么敷衍老太太。估计四小姐也料到老太太根本不会喝,这才懒得费工夫。 映初走到自己休息的厢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说话声。因为这次出来的小姐太多,她和公仪含涵共用一间厢房,里面说话的人正是公仪含涵。 “我是什么态度,你会不清楚,竟然还敢帮着骆亲王!你既然这么向着他,就去侍候他来了,我要不起你这样吃里扒外的奴婢!”听她说话的内容,是在训斥丫鬟。 丫鬟小陶带着哭腔哀求道:“小姐,奴婢错了!求小姐原谅奴婢这一次!奴婢只是见骆亲王实在对小姐痴心一片,心里不忍心,所以才帮他引小姐出去,奴婢真的不是想背叛小姐,奴婢对小姐的忠心小姐是知道的啊!求小姐不要赶奴婢走!” “他对我痴心一片?”公仪含涵嗤笑,“他当时娶公仪可妤时,怎么不想着对我痴心一片?他能背叛我一次,就能背叛我两次三次,这种男人,给狗狗都不稀罕!” 她显然是气的狠了,竟连脏话都骂出来了,也不知道被小陶引出去后,骆亲王对她做了什么,惹她如此动怒。 “呜呜,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只要小姐不生气,要打要罚奴婢都愿意,求小姐别赶走奴婢!”小陶懊悔的哭道。 公仪含涵又严厉的训斥了她几句,才松口道:“行了,起来吧,下不为例,否则你知道我的脾气!” “是,是,谢谢小姐!谢谢小姐!”小陶高兴的连声道,她有些将功补过的讨好道,“小姐,奴婢刚才好像看到了秦王殿下身边的侍从,也不知道秦王殿下是不是也来上香了。” “真的?”公仪含涵的语气一下就兴奋起来。 “奴婢只看到侍从,没有看到秦王殿下,也许殿下来了,也许只是侍从单独过来上香。”小陶不确定的道。 “算了,”公仪含涵等了片刻才叹了口气,“我到前面去,肯定又要遇到骆亲王,还是晚点看有没有机会见到秦王吧。” 琰诺确实来了,他提前跟映初打过招呼,是代皇后娘娘来求签的,所以这会儿应该是在前面寺院。 公仪含涵对骆亲王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对琰诺却不知是抱了什么心思。 她们共用一间厢房,她虽然出门了,但是随时可能回来,公仪含涵毫不避讳的在房里说这些话,显然是不怕她知道,甚至说不定是故意想让她知道。 映初在外面站了片刻,才故意加重脚步走到门口,先敲了敲门,然后才推门走进去。 “可姃,你怎么去了这么久?老太太身体怎么样?”公仪含涵从里面走出来。 “老太太只是热到了,吩咐我去做了碗冰镇酸梅汤,”映初道,“小姑母怎么没休息,待会儿去前面上香,可就没时间休息了。” “我已经休息过了,刚才还出去走了走,”公仪含涵笑着道,“外面太热了,你出去这么久,赶紧歇歇才是。” 两人寒暄几句,各自躺到榻上休息,都当做彼此不知道刚才的对话。 映初原本只是小憩,后来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直到外面传来嘈杂声,才将她惊醒。 公仪含涵不在旁边的榻上,不知何时出去了。 “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映初对柳絮道。 柳絮出去片刻就回来了,道:“是亓官含雪和府里的小姐在争执,好像说什么私会不私会的。” 怪不得外面的叫喊声有些耳熟,只是因为音量拔的太高,她一时没听出来是谁,原来是亓官含雪。亓官家最近行事非常低调,亓官含雪却跑来这里闹腾,真是不消停。 此时,亓官含雪的音量再次拔高,尖利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了厢房里。 “不要脸的贱货!说的好听,什么给齐侯祈福,根本就是来私会男人的!那是我的未婚夫,被我逮到你跟他幽会,还敢不承认!”亓官含雪怒骂道。 一道细弱的声音辩解道:“我没有,我只是偶然经过,和吴公子说了两句话而已,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 听声音是大老爷刚收做嫡女的其中一个庶女公仪可兰,她因为出身的问题,在亓官含雪面前本来就弱了一筹,心里又有点心虚,所以辩解的有气无力。 不用说,这肯定又是老太太的安排,借着偶遇的机会让吴公子和公仪可兰见见面,若是双方都满意,就可以交换庚帖,定下婚约了。 这在东周国来说,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习俗,只要不说破,就没有人会说什么。但是若被人将遮羞布扯下来,摆在明面上讽刺谩骂,那脸面上就非常不好看了。 “什么偶然路过,偶然路过你们能那副郎情妾意的样子吗?你当别人都是瞎子呢!”亓官含雪怒道,“连我的未婚夫你都敢勾引,仔细我扒了你的狐狸皮!” 公仪可兰羞怒交加,她的确是跟吴公子故意“偶遇”,被亓官含雪撞见后,就羞窘的赶紧回来了,没想到亓官含雪却一路追到这里来,还大声嚷嚷的人尽皆知。 她气急之下,反驳道:“就算我跟吴公子见面又怎么样?他早就不是你的未婚夫了!是你们亓官家主动退的亲,凭什么说我勾引吴公子?!” 这事几乎全京都都知道,吴家也算位高权重,但和亓官家相比自然是差了不少,只是因为吴家曾对亓官家有恩,才结下了小辈的婚事。但是亓官含雪心高气傲,哪肯低嫁,在家里死活闹着不同意,有荣棠长郡主宠着她,最后到底把婚事给退了。 吴家因此大失颜面,而且吴公子的婚事也不好说了,毕竟曾跟亓官含雪有过婚约的人,以亓官家的霸道,谁知道会不会给后来的人颜色瞧。 这一次吴家找上公仪家再顺理成章不过,公仪家和亓官家闹翻了,可不怕得罪亓官家,而且公仪可兰虽然以前是庶女,而今也算是嫡女了,娶回家一点也不掉份子,还能跟公仪家搭上关系。 以公仪可兰的出身,想嫁的多好也不可能,吴家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所以双方一拍即合,约定今天让两个孩子见见面,走个过场,然后就能定亲了。 原本这一切都会很顺利,可惜遇到了亓官含雪,就算是她看不上的男人,她也绝不想便宜公仪家,一看到公仪家的人,她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那是我们的私事,跟你这个外人无关!”亓官含雪理直气壮的叫道,“就算我们退婚,他也不是你这个贱种能肖想的!你识相的就跟他断干净,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此时恰巧,公仪含涵从院子外面走进来,看到里面闹哄哄的一团,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亓官含雪盯上了。 “这不是齐侯的小女儿嘛!我说呢,怪不得这个贱丫头敢勾引男人,原来是你这个狐狸精做的好榜样!”亓官含雪冷笑连连,“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勾引亲侄女的相公,这个贱丫头就有样学样,你们公仪家的女儿,就会勾引男人!” 她说到这里,突然想到让她最痛恨的公仪可姃,到现在还没见到那个贱人的人影,但她知道那个贱人肯定在。 她大声喊道:“还有公仪可姃,要比狐媚的本事,谁也比不上她!不仅将秦王迷得团团转,连殷元琅殷公子也被她勾了魂!公仪可姃,你有脸做怎么没脸出来见人?你这个狐狸精!不要脸的贱货!你给我出来!” 亓官含雪以前也是端庄优雅的淑女,现在却像泼妇一样破口大骂,可见她被亓官家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打击的多厉害,她竟是豁出去连自己的形象都不管了。 她对映初痛恨之极,只觉得要不是因为这个贱人,根本不会有那么多事发生!她把公仪可兰和无辜挨了顿骂的公仪含涵都丢到一旁了,扯着嗓子叫嚷着让映初出来。 对映初来说,这真是祸从天降,好好的在房里休息,火都能烧到她身上。 正文 543 让步,新鲜刺激的丑闻 柳絮听到外面的谩骂,眉头一皱,道:“主子,亓官含雪怎么跟只疯狗一样,莫名其妙的咬人!” “你也说她像只疯狗了,何必理会她,”映初淡淡道,“去端盆水来,我要梳洗。” 柳絮应了声,推开门走出去,这间厢房位于院子最里面,柳絮出门了也不会被外面的人看到。过了一会,她端着一盆井水回来了。 掬起沁凉的井水泼在脸上,暑意就消了不少,映初不紧不慢的梳洗着,丝毫不受外面的声音影响。 她这边淡定如常,老太太那里却是又气又急。亓官含雪在外面叫骂,最没脸的不是几个孙女,而是她!小辈们或许都在看几个孙女的笑话,那些贵妇们肯定都在笑话她,毕竟是她大张旗鼓把孙女们带出来的。 这本来好好的相亲,被这么一闹,爱面子的肯定都会打退堂鼓。而且回去之后,京都肯定要传些风言风语,中伤他们公仪家! 老太太怒火中烧,却不好就这么出去,那个亓官含雪一看就是为了报复,自己出去了也镇不住她,要是亓官含雪豁出去指着她的鼻子也来一通骂,她就更丢脸了。 “四丫头呢?”老太太怒道,“她怎么还不出面?她平时不是很能说的吗,怎么现在被人指名道姓的骂了,却龟缩起来不冒头了!” “也许四小姐不在房里吧,”嬷嬷道,“也或许四小姐睡熟了,没听到外面的声音。” “她就算昏过去了,这么大的声音也该被吵醒了!我看她就是存心想让我难堪!”老太太胸口剧烈起伏,“去喊她!让她出去把人赶走!人是她得罪的,她倒是会逃避责任!” “是,奴婢这就去!”嬷嬷连忙快步走出去了,她来到映初的厢房门口,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四小姐,四小姐,您在里面吗?”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里叫人,四小姐有主意的很,既然避不出门,自己跑过来叫她,不是得罪人么。她希望房里最好没人应声,这样自己就能回去告诉老太太,四小姐不在房里。 然而她才问了一遍,房门就打开了,四小姐坐在屋里笑吟吟的看着她,道:“嬷嬷进来吧,怎么?老太太又有哪里不舒服了?” 嬷嬷讪笑两声,道:“老太太睡的正香,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气的头疼,尤其那亓官家的小姐还揪着四小姐骂个不停,老太太有心护着四小姐,又担心别人说她以大欺小,想着以四小姐的能耐,对付那亓官小姐易如反掌,所以就让奴婢来提醒四小姐,早点去将人打发走,省的她在那败坏四小姐的名声。” “哦,我说外面怎么那么吵呢,原来是这么回事,”映初慢吞吞的呷了口茶,道,“老太太的意思我明白,我先听一听外面在说什么,总不好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去跟人吵架吧。” 老太太想卖孙女,之前算计她的时候毫不客气,惹出祸端了倒是想起让她解决了。随便亓官含雪怎么骂,总归不过那些说辞,前段时间别人骂的还少吗,于她来说无关痛痒。反正现在着急的人不是她,让老太太自己头疼去吧。 四小姐这是摆明了不想理会了,嬷嬷心里着急,却也毫无办法,四小姐态度摆在这里,她连多说几句话都不敢,最后只能忐忑的回去回复老太太。 她说的委婉,老太太仍是气的脸都青了,狠狠拍了下桌子,嘴里骂了几句,最后却只能咬牙道:“你再去一趟,告诉她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老太太做出这个让步,怄的几乎吐血。但是比起来她更爱惜自己的面子,亓官含雪再在外面没脸没皮的继续骂下去,她就要气死了!偏偏那么多人围观,还没法把亓官含雪赶走,不然别人都当她们心虚了呢! 嬷嬷又去了一趟,带回来让老太太毫不意外的回话,公仪可姃让她拒绝殷家的提亲。 “去答应她。”老太太冷笑道。 这事可不是她说一句不同意就能不同意的,殷元琅若是铁了心要娶四丫头,以殷家的本事有的是办法,到时候她想反对也不成。如果殷元琅就此放弃了,那她不同意也根本无济于事。再则,这是嬷嬷去传的话,必要的时候她大可以不认,就说嬷嬷擅作主张就行了。 嬷嬷去回复映初,映初笑了笑,道:“嬷嬷回去代我谢谢老太太,这会儿我也听明白外面的始末了,这就去将亓官含雪打发走。” 嬷嬷连声答应,高兴的走了。 柳絮道:“主子,老太太的话能信吗?”老太太回答应的也太容易了些。 “能不能信都无所谓,我只是表个态,我不是那些任她呼喝使唤的孙女,下次算计我之前好好掂量掂量。”映初不在意的道。 映初站起身,抚了抚袖摆,虽然懒得理会亓官含雪,但是她的叫骂声的确吵得人头疼:“走吧,我们出去。” 映初走到院门口,亓官含雪一眼就看见了她,对她怒目而视道:“公仪可姃,你终于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变成缩头乌龟,没脸见人了呢!” 公仪家的几位小姐见到映初出现,全都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不约而同的站到映初身后,一副以她马首是瞻的样子。 想起自己最近过的苦闷日子,再看公仪可姃这副排场,亓官含雪眼睛都红了,她几步冲到映初面前,手指差点戳到映初鼻子上:“公仪可姃,有种你就在大家面前说清楚,一边巴着秦王不放,一边又勾引殷公子,你这个脚踏两只船的狐狸精,你难道就不知道羞耻吗?!” 柳絮一把抓住亓官含雪的胳膊,五指用力收紧,眼神冰冷的盯着她。 亓官含雪疼的大叫起来:“啊!我的胳膊要断了!放开我!你这个贱婢!啊!” “柳絮,不得无礼。”映初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柳絮将亓官含雪甩开,走到映初身后站定。 “公仪可姃,你被我说中了,就恼羞成怒,纵奴行凶!”亓官含雪捂着疼的麻木的胳膊,尖声怒叫,“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君,有胆子做,怎么没胆子让人知道?!” 映初故意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几遍,摇头叹气道:“亓官小姐,你病的不轻,怎么不在家休养,还到处乱跑,再这么下去,你不只是身体出问题,脑袋也会出问题,到时候像大伯母那样变成一个疯子,可怎么是好。” “你胡说八道什么!”提到这个亓官含雪更有气,以前就是在相国寺,公仪可姃散播她有隐疾的谣言,才害她名声大损,现在这贱人还敢旧事重提,“你才有病!你才会变成疯子!都是你诬赖我有隐疾,别人才会误会我,你现在还敢诅咒我,你这个恶毒的贱人,心肝全是黑的!” 她越说越激动,一时把柳絮的威慑都给忘了,抬起手就想给映初一巴掌。 映初唇角微不可察的勾起,丝毫没有躲的意思,倒是把她身后连同公仪含涵在内的众小姐吓得惊呼起来。 突然,亓官含雪的动作停住了,她浑身僵硬的站在那里,面孔狰狞扭曲,而后猛然倒在地上,痛苦的惨叫打滚起来。 众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愣愣的看着地上一边打滚一边在自己身上抓挠的亓官含雪。 “亓官小姐!”映初故作惊愕的叫了一声,作势去扶她。 亓官含雪就算身处痛苦中,也不愿意被映初靠近,挣扎着用力推开映初:“滚!别碰我!” 映初顺势后退几步,皱着眉捧着一只手,手背上几道鲜明的血痕清楚的呈现在众人眼前。 “亓官小姐,我是大夫,只是想救你而已。”映初道,“不管你对我有什么成见,也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众人顿时恍然,有人叫出声:“天啊!亓官含雪这是发病了?!” 大部分人都只听过亓官含雪有隐疾的传言,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次算是亲眼目睹了。众人顿时嗡嗡的议论起来,看着亓官含雪的眼神充满异色。 亓官含雪将众人的非议听在耳中,却没有力气反驳,怒极攻心之下,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这一下众人吓得都掩着口鼻往后退,仿佛她喷出的是剧毒一样,唯恐被沾染了。 亓官含雪很快就没精力听众人的议论了,她浑身又疼又痒,只听嘶啦几声,夏日单薄的衣裙被她撕裂好几道口子,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又是几下抓扯,衣裙上又添了几道口子,两条胳膊的大半肌肤都露在了外面。 还好这里是女眷休息的地方,没有男子看到她的身体,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了胳膊,也实在太不雅了。 “咦,她的胳膊上怎么没有守宫砂?”不知是谁发出惊疑的声音。 大家刚才只觉得亓官含雪的胳膊干净的有些违和,似乎少了什么东西,被这一提醒,才终于发现,怪不得她们觉得哪里怪怪的,亓官含雪是个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竟然没有守宫砂! 众人顿时炸开了,这可比亓官含雪有隐疾的消息更新鲜刺激,是个天大的丑闻,背后不知能挖出多少可供大家茶余饭后议论的谈资。 正文 544 疯狂,殷家的邀请 公仪可兰顿时精神一振,她之前被亓官含雪辱骂的大丢颜面,只差没找个地洞转进去,泥捏的人也有三分性子,她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这会儿终于可以反击回去了。 “就你也好意思辱骂小姑母和四姐姐,你不知跟哪个男人鬼混,连清白的身子都丢了,还有脸在这指责别人!真是贼喊捉贼!怪不得你都跟吴公子退婚了,还要缠着不放,原来是已经变成残花败柳,想赖上吴公子了!” 众人一想可不是么,以前明明是她看不上人家吴公子,现在却因为吴公子和别的女子私下见了一次面,就追到别人院门口叫骂,原本只当她是报复公仪家,现在看来,是破了身子,想回头让吴公子当冤大头呢。 十小姐和十一小姐这次也跟着一起来上香了,这会儿也能理直气壮的帮映初说话了。 十小姐道:“谁不知道我们四姐姐身具祥瑞之气,连虚凰鸟都愿意亲近四姐姐,有几个男子倾慕四姐姐有什么好奇怪的,亓官小姐却不干不净的辱骂四姐姐,也就是四姐姐大度,才不跟你计较!” “就是,我看你就是嫉妒四姐姐!”十一小姐唾弃道,“你自己不检点,还当全天下的人都跟你一样呢!我要是你,早一根绳子吊死了,还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公仪家的其他小姐也都纷纷附和,对亓官含雪嗤之以鼻。 之前亓官含雪骂的太厉害了,所以现在公仪家的小姐们反击起来也是毫不留情面,怎么难听怎么说。 周围围观的人也对她指指点点,不屑之色溢于言表。东周算是民风开放的,但是女子失贞,仍是不容于世俗的丑闻。 亓官含雪又痛苦又难堪,面对千夫所指,气的眼泪直往下流,真的恨不得和公仪可姃同归于尽! “我没有!我没有!我是完璧之身!我不是残花败柳!”亓官含雪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光洁的手臂,她的守宫砂真的不见了!她胳膊上的守宫砂明明鲜艳欲滴,这会儿却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亓官含雪拼命摇头,她突然猛的瞪向映初,歇斯底里的叫道,“公仪可姃,是你!是你对我动了手脚对不对?!你这个蛇蝎女人,你不得好死!” “到现在还想诬赖可姃,你真是死性不改!”公仪含涵皱眉道,“守宫砂只有一种情况下才会消失不见,可姃纵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消除,再说可姃根本没有碰过你一根手指,你胡乱攀咬,以为别人就会信了吗?” 众人的确不信,她们还从没听过有什么东西能把守宫砂去掉呢,就算有,公仪可姃也得有机会动手才行啊。所有人可都看着呢,公仪可姃从头到尾都没碰过亓官含雪。 映初是没碰过亓官含雪,但是柳絮碰过。映初待在厢房里时,可不只是干坐着,相国寺的药房里药材齐全,想配一味药非常容易。普通的药想去掉守宫砂不容易,用灵泉却可以调配出非常有效的药。 柳絮抓住亓官含雪的时候,趁机将无色无味的药汁洒到亓官含雪胳膊上,神不知鬼不觉的融掉了她的守宫砂。为了转移她和众人的注意力,映初还在药汁里加了一点别的东西,所以才让亓官含雪疼的满地打滚。 不是没人想到柳絮碰过亓官含雪,但是没人相信会有瞬间融掉守宫砂的药,所以众人都觉得亓官含雪在胡乱咬人,事情跟公仪可姃无关。 因为亓官含雪的这一行为,鄙夷她的人更多了。 等众人骂的差不多了,老太太施施然的从房间走了出来,她一脸正气的开口喝道:“好了,都住口!” “祖母。”众小姐见老太太来了,顿时都收声了。 “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老太太看似严厉,语气中却并没有多少责怪之意,“一群笨丫头,被狗咬了难道还要咬回去?因为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把自己的仪度都丢到一旁去了,你们自己说说,你们是不是傻?” 这话明着在教训众小姐们,实际上却是在骂亓官含雪,众小姐们顿时都偷偷抿唇笑起来,而亓官含雪更是气的差点又吐出一口血。 老太太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亓官含雪,道:“既然有病就待在家里好好治,出来抛头露面丢尽了亓官家的脸!看在两家以往的情分上,我也不计较你发疯撒泼的事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她对下人道:“还不快把亓官小姐送回去,再熬点药汁祛祛病气,可别让大家被传染了!” 围观的人不由的又往后退,唯恐真的被传染了。 老太太出了心中的恶气,神清气爽的转身回去了,亓官含雪眼神像淬了毒一样,死死的盯着映初,她不恨这些辱骂她的人,只恨映初,她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拜这个恶毒的女人所赐! 仇恨给了亓官含雪力气,也因为映初用在她身上的药渐渐失了药力,亓官含雪突然爬了起来,疯狂的朝映初冲去:“贱人!我要杀了你!!!” 她的眼睛赤红一片,她本是天之骄女,人人羡慕夸赞,却一步步被公仪可姃陷害到这个地步,前程一片黑暗!她现在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掐断公仪可姃的脖子! 柳絮毫不客气的往她膝弯踹了一脚,亓官含雪顿时扑倒在地,给映初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周围没有一个人同情,全都哄然大笑,亓官含雪终于承受不住,白眼一翻,生生气晕了。 两个婆子手脚麻利的将亓官含雪架起,将她送走了。 映初扫了一眼不远处围观的人,似笑非笑道:“大家站了这么长时间,想必又热又累,要不要进来坐一坐?” 众人表情有点讪讪的,毕竟她们一开始是来看公仪家的热闹的,顿时都连声道不用了,然后飞快散了。 人虽然都走了,却还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意犹未尽的议论着。今天这场戏可比戏台上唱的还精彩,众人都知道有内情,不然亓官含雪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公仪可姃出来之后才出事,大家纷纷都猜测公仪可姃肯定早就知道亓官含雪不是完璧之身,使了什么方法让她犯病,然后自露马脚。 对此,大部分人都是一个看法,公仪可姃的城府太深了,实在不好惹啊!亓官含雪真是脑袋坏掉了,才一而再的凑上去自讨苦吃,今天要不是她自己找上门,她失贞的事情也不会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了! 跟着映初走回院子里的公仪小姐们,对映初都是敬畏又佩服,还有些羞愧,她们这么多人,都拿亓官含雪没办法,四姐姐一出来就把事情解决了。 映初对她们微微一笑,道:“诸位妹妹们都回房休息吧,午膳过后就要去前面上香了,大家都得打起精神,把刚才的不愉快都忘掉,诚心诚意为祖父祈福,菩萨才会显灵。” “是,四姐姐。”众人齐声应道,然后乖乖各自回房了。 公仪含涵笑道:“经过这一遭,可姃你在她们心目中的威信,大概比老太太都不远了。也难怪,我都觉得佩服你,我无缘无故的被亓官含雪一阵骂,却连还嘴的本事都没有,只能干生气。” “小姑母可别取笑我了,”映初淡淡笑道,“我一觉醒来,没看到小姑母,还想着小姑母去哪儿了呢,早知道小姑母被亓官含雪缠上了,我就早点出去了。” 公仪含涵吐了口气:“好了,现在事情总算解决了,这一趟上香,意外可真多,我现在就想早点拜完菩萨,赶紧回府照顾父亲去。” 她没有提自己为什么出去,映初隐约也能猜得到,公仪含涵的鞋子上沾了不少灰尘,显然走了不短的路,想必还是忍不住去找琰诺了。 公仪含涵这样半遮半露的,的确很能引起人的好奇心,不过映初毫不着急,总归最后先沉不住气的人不会是她。 下午上完香后,老太太就带着众小姐回府了,这次相亲的安排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是后来求签的时候求了个上上签,让她很高兴,也就把之前的不愉快抵消掉了。 回到府里,映初梳洗了一下,立刻去齐侯那里问安,意外从齐侯那里得到一张邀请帖。 “这是白天刚送过来的,”齐侯道,“这一份请帖是专门给你的。” 邀请帖是殷家送的,去年的时候殷家在战场上立了功,皇上赏赐了一座别苑给殷家,殷家拿到手后重新修葺了一番,打造成了一个避暑的园子。园子花了近一年的时间终于建成了,恰好现在天气又热,殷家就广邀宾客,到园子里参加宴会,同时也享受一下清凉。 映初的这份请帖,写的是千玑翁主,这是把她单独区别于亓官家的女眷,特意做了一次邀请。 殷家这么郑重其事,倒让她不好推脱,就算是鸿门宴,也只能去参加了,否则就太不给殷家面子了。 正文 545 讨好,参加殷家宴会 齐侯见映初看着请帖沉吟不语,道:“你若是不想去,我便代你回绝了,你也不用担心殷家会有什么想法,我公仪家虽然比不得他们位高权重,但也没必要怕他们。” 映初心里感动,齐侯不像老太太那么凉薄,是真的把子孙放在心上的,齐侯待自己好固然有看重她能力的原因,但也有真心的疼爱。 “左右无事,我去就是,”映初笑道,“就像祖父说的,我公仪家也没必要怕殷家,既然他们邀请,我又有什么不敢去的?” 她不喜欢麻烦,但也不怕麻烦,再说殷家也未必就是想找她麻烦,没什么好避让的。 齐侯笑起来,他就喜欢这个孙女的脾性,有勇有谋,只可惜是个女儿家,若是孙子,他会毫不犹豫的越过儿子,把家主之位直接传给她。 “茶冷了,我去给祖父换一杯。”映初端起案上的茶杯,起身去换茶。 她每次过来都会借着奉茶的机会,给齐侯服用一点灵泉水,虽然无法延长他的寿元,却可以让他身体康健一点。 琼姨娘在一旁笑道:“侯爷总说,四小姐泡的茶总比别人的好喝些,喝了全身舒泰,我也没看出来四小姐的手法有什么特别的,或许四小姐是天赋异禀,就是比我这种普通人厉害?” “琼姨娘过奖了,大约是我懂得药理,能更好的释放出茶叶的芳香吧。”映初淡淡笑道,她知道琼姨娘是想向她求教秘法,但她哪来的秘法,所以只能一笑而过。 “原来如此。”琼姨娘也不再多说,秘法是一个人的秘密,四小姐不愿意教,她也不能那么厚脸皮。 映初在瑾琼苑这里陪齐侯用过晚膳,才回了自己院子。 接下来几天,映初一直等着荣棠长郡主来给亓官含雪出头,结果也不知什么原因,荣棠长郡主一直没上门,映初也乐的清闲。 吴家请了媒人上门,定了吴家少爷和公仪可兰的亲事,为此老太太可是狠狠忙活了几天。等忙完了,正好到了殷家举办宴会的时候,老太太想好好歇歇,就让二夫人代自己去了。 映初是单独收到的请帖,不算在公仪家的女眷之内,二夫人就带了大老爷的另一位女儿公仪可雯一同前往。 看到乖顺的坐在自己旁边的公仪可香,二夫人心里非常不是滋味,自己的宝贝女儿还在尼姑庵里受苦,否则今天这样体面的宴会,就该是可姝去了,而不是便宜这个庶女! 二夫人掀起马车的窗帘,看了眼映初单独乘坐的那辆马车,心里愤恨,请佛容易送佛难,这个害人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滚出公仪家! 公仪可雯抬眼偷偷看了眼二夫人阴沉的脸色,又马上低下头,看似乖巧的坐着,眼皮底下的一对眼珠子却滴溜溜的转着。 她不像公仪可兰一样,是真的性子软和好拿捏,她从小生母早亡,一个人在偏院生活,没有点能耐,根本长不到这么大。她很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嘴巴甜,会装巧卖乖,哄得偏院那些尖刻的奴婢都愿意对她好。 她和公仪可兰一起被收为嫡女,公仪可兰却转眼间就被老太太给卖了,她却凭着一些小心机,到现在还没定下亲事。其中固然有她年龄还不大的缘故,更多的却是靠她自己的努力,否则像她这么大就出嫁的女儿也不少。 她的心很大,如果没有机会就算了,既然已经从庶女变成嫡女,让她像公仪可兰那样低嫁,她不甘心!她希望自己也能和真正的嫡女一样,就算不能入宫为妃,也要嫁个皇子王孙,从此以后风风光光,没人再敢欺负她! 她知道这很难,所以她要把握好每一个机会,而今最重要的就是选对依附的大树。老太太是必须讨好的,否则就没有好日子过,但是亲事想指望老太太,那就别想了,老太太只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所以她要另选一个能帮她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四姐姐是最强的,但是四姐姐的人脉并不算广,未必能给她寻到什么好亲事。而且四姐姐太聪明了,自己这点小心机在她面前未必讨得了好,别最后反被她卖了。 二夫人八面玲珑,认识的贵夫人多的很,只要肯用心帮她,她就有很大的几率能达成心愿。但是大房二房明争暗斗,若是讨好二夫人,父亲那里肯定饶不了他,而且二夫人也不一定会真心帮她。 她想来想去都觉得为难的很,不过今天是个好机会,能让她好好观察观察,究竟二夫人和四姐姐,究竟哪个更有依靠的价值。 虽然没想好依靠谁,但并不妨碍她先在二夫人面前讨个好,公仪可雯细声细气的道:“二婶婶,不知道三姐姐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小时候被人欺负的时候,只有三姐姐最善良,会帮着我,我一直都记得三姐姐的恩情呢。如果三姐姐在家,今天肯定不是我去参加宴会,而是三姐姐才对,我心里想起来,总觉得有些对不住三姐姐。” “难为你还能想起来可姝,倒是有心了,”二夫人正想着自己女儿,公仪可雯的话正好说到她心上,她看着公仪可雯的眼神略微温和了一点,“可姝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皇后娘娘不开恩,她就只能一直在庵里受苦。” “可是四姐姐不是和秦王殿下关系好吗,只要央求秦王殿下向皇后娘娘求情,皇后娘娘肯定会松口的,三姐姐不就能回来了吗。”公仪可雯状似不解的道。 “她?”二夫人眼神一沉,冷笑道,“就是她害的可姝被皇后娘娘惩罚,她怎么可能有那个好心!说不定她还请秦王进什么谗言,反而让皇后娘娘加重惩罚呢!” “怎么会这样!”公仪可雯一脸惊讶,随后愧疚道,“二婶婶对不起,我以前在偏院,对这事不怎么了解,原来是四姐姐害了三姐姐,那她实在太过分了!三姐姐人那么好,不用说肯定是四姐姐的错!” “当然是她的错!”二夫人恨声道,“以后你就知道了,公仪可姃就是个害人精,五脏六腑都是黑的!跟她挨到边总没好事!” 公仪可雯乖乖点头:“谢谢二婶婶提醒,以后我一定记得离她远一点!” 二夫人对公仪可雯的乖巧很满意,不管这丫头是真心还是假意,能跟她同仇敌忾的骂公仪可姃一顿,都让她觉得高兴。 等到下车的时候,二夫人已经对公仪可雯和颜悦色,待她十分亲近的样子。 “可姃,我带可雯去见见几个朋友,你就自己去玩吧。”二夫人对映初说道。 映初看了她们两人一眼,微微一笑:“二伯母请自便。” 公仪可雯落在二夫人身后,似是十分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四姐姐,那我就跟二婶婶走了,你一个人可以吗?” “没关系,你去吧。”映初道。 公仪可雯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等追上二夫人的时候,二夫人皮笑肉不笑的道:“怎么?你想跟着公仪可姃?” 公仪可雯连连摇头:“怎么会呢,二婶婶误会了,我方才就是有点犹豫,四姐姐肯定会和秦王殿下见面,如果见到秦王说不定可以帮三姐姐求求情,但又怕我人微言轻,反而适得其反,所以很是踌躇。” 二夫人脸色微缓,道:“你有这个心就够了,别做多余的事,秦王跟她是一丘之貉,找他说根本没用!” “是,我知道了。”公仪可雯点头道。 “好了,别垂头丧气的样子了,打起精神来,我带你到几个夫人面前露露脸。”二夫人道。 她不相信这丫头能有几分真心,但是看她还算乖巧,哄得自己也算高兴,带她去露露脸也没什么,反正这是老太太给她的叮嘱,不做回去也不好交差。 “谢谢二婶婶!”公仪可雯眼中露出喜色。 二夫人瞥她一眼,心中嗤笑,这丫头想什么她还能不知道?真正权贵人家,可不会因为看你两眼就把你娶回家当媳妇,需要考虑的因素可多着呢,这丫头想攀龙附凤,分量还不够格。 殷家的这座避暑别苑建造的富贵而不失秀丽,虽比不得皇家园林,却比一般的亲王宅邸丝毫不差。不过在规制上,殷家人仍然小心的避开了禁忌,不让人挑出错处。 一进入园子,就有一股清凉的风从树荫间吹来,温度明显比外面低的多,园子里移栽了许多珍齐花木,这样一边享受着清凉的风,一边欣赏周围的景致,不由让人流连忘返。 往前走没多久,绕过一片竹林,面前出现一座临水的花榭,此时正有一群妙龄少女围坐其中,嬉嬉笑笑的好不热闹。 据说被禁足的殷清漪今日也过来了,被一群少女众星拱月般的围在中间,她对面坐着澹台雅容,两人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个棋盘,正在对弈,百里菲菲则坐在旁边观棋。三人丝毫不受旁边的说笑声影响,都专注于棋盘之上。 正文 546 认可,亲事由国师做主 一名欣赏风景的少女看到了映初,对身边的小姐道:“那不是公仪可姃吗?她来了!” 三个专心下棋的人似乎都对公仪可姃这个名字十分敏感,闻言全都抬起头,顺着少女指的方向望过去。 “真是她来了,”百里菲菲笑道,问其他两人道,“不如把她请过来坐坐吧?” “好啊。”殷清漪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唇角扬起的笑容带了点说不清的味道。 澹台雅容也没有意见,点了点头,百里菲菲便站起身,走到花榭的门口,朝映初招了招手,她身边的丫鬟则快步朝映初走去,带去三位小姐的邀请。 映初看到不拘小节的朝自己热情挥手的百里菲菲,不由一笑,穿过幽香的花径,走进花榭里。 “可姃,你可来晚了,”百里菲菲毫不见外的直呼映初的名字,满面笑容道,“雅容姐姐和清漪姐姐都快下完一盘棋了,你才姗姗来迟,让我们好等啊!” 映初笑道:“哦?你们等我做什么?若是早知道,我便来早一些了。” “这不是许久没见了吗,”百里菲菲和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这些天光听你的传闻了,你现在可是京都的大名人,谁不知道你身具祥瑞之气,我就等着能早点见到你,蹭一蹭你的气运呢。” 她调侃着映初,语气俏皮,毫不令人反感,明明两人之前并不算十分熟悉,又是很久不见,却被她生生拉进了距离,仿佛多年的好友一般。 映初无奈的笑了笑:“外面不知情的人传传也就罢了,你也跟着笑话我。” “怎么是笑话呢,”澹台雅容插口道,“名声总是和能力挂钩的,可姃妹妹若是没这个真本事,又怎会有如此大的名气呢。可姃妹妹就不要谦虚了,快点坐过来,让我们都沾沾光。” 没想到端庄的澹台雅容,也会跟她开玩笑,映初轻笑一声,依言坐到她旁边。她能感觉到,百里菲菲和澹台雅容待她的态度都有些不同了,以前虽然对她也抱着善意,但总归带了点俯视的味道,这一次却是真正把她当做同一阶层的人了。 周围的小姐们神情各异,映初坐的位置,以前一直是亓官含雪的,如今亓官家落难,亓官含雪又名声大损,显然已经被排除在京都四姝之外,公仪可姃却是得到百里菲菲和澹台雅容的认可,和她们平起平坐了。 不少人都看向殷清漪,想看看她是什么态度,殷清漪和公仪可姃不和,可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 出乎所有人意料,殷清漪看着公仪可姃笑了笑,不是那种客套的假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雅容妹妹和菲菲妹妹说的是,我也想沾沾可姃妹妹的光呢。另外我还有很多地方想向可姃妹妹学一学,希望可姃妹妹到时候不要拒绝。” 映初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殷清漪吃错药了? 百里菲菲和澹台雅容也有点惊讶,不过殷清漪和公仪可姃的关系能够缓和,两人也很高兴。 百里菲菲提起话头说笑了几句,气氛越发融洽之后,百里菲菲好奇问道:“听说皇上和贵妃娘娘今天有可能会驾临,不知道是真是假?” 殷清漪道:“贵妃娘娘的确是要来的,但是皇上会不会来,我就不知道了,连祖父都不能确定。” “贵妃娘娘能来就很不错了,”澹台雅容赞道,“还是殷家的颜面大,连贵妃娘娘都能请来。”入宫的妃子想出宫可是非常不容易的,他们澹台家的娘娘,就已经多年没回过府里了。 殷清漪眼神中有着自豪,面上却云淡风轻道:“这也是皇上隆恩浩荡,怜惜贵妃娘娘多年没有省亲了,所以借这个机会让娘娘回来看看。” 殷清漪说着突然一笑,道:“菲菲妹妹这么关心皇上来不来,难道是有什么想法?我可听说了你和九皇子的事,难不成是真的?” 百里菲菲顿时脸色一红,嗔道:“什么真的,当然是假的!清漪姐姐可别乱说,那都是别人瞎传的!” 她们说的传闻,映初也听说了几句,好像是九皇子很可能会娶百里菲菲为正妃,就不晓得真假了,不过看百里菲菲的神情,传言也未必是空穴来风。 三皇子一直积极的想把殷清漪娶回去,九皇子却一直没有明确要娶百里家的女儿的意向,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没有秦王这个皇后嫡亲的孙子,九皇子当然不急,如今就不一定了。 最近不但老太太忙着嫁孙女看孙媳妇,其他家族似乎也开始热衷于嫁娶了,倒是让整个京都都掀起一股嫁娶风了。 百里菲菲虽然否认,殷清漪却还是笑着打趣她,她被取笑的有点急了,反嘴道:“那清漪姐姐呢,什么时候和三皇子成亲?贵妃娘娘和丞相肯定都着急了吧!” 殷清漪仿佛就等着她这句话呢,认真道:“这种话以后可不要说了,我跟三皇子是不可能的。国师下了谕令,不许祖父强迫我,我的亲事,由国师亲自做主。” 她说着,眼神故意在映初脸上停了停,带着志在必得的得意。就算公仪可姃现在能讨得秦王殿下欢心又如何,只要国师给她做主,最后成为秦王妃的,必定是她! 她从得到国师的谕令之后,就一直等着亲口告诉公仪可姃的这一天,她要让公仪可姃明白,是她的就一定是她的,公仪可姃再有手段也抢不走! 映初心里咯噔一声,脸色骤然一变,她和殷清漪想的不一样,她可没忘记殷九华曾经把殷清漪放进长锦房间里的事!殷九华难道还想找到长锦后,继续把他们凑在一起?! 就算不是如此,殷九华若真是答应殷清漪的要求,强迫琰诺娶她,也是一件棘手的事。琰诺对殷清漪根本没好感,他该娶自己真正想娶的人! 映初越想脸色越是铁青,她从来没在外人面前如此变色过,让周围人都一时安静了。 殷清漪看她这副神情,心中越发得意和畅快,看来公仪可姃自己也明白,她是争不过她的!她故意道:“可姃妹妹,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映初回神,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冷淡道:“我没事。” 百里菲菲和澹台雅容对视了一眼,她们都听懂了殷清漪的暗示,对映初脸色骤变的原因,想的和殷清漪一样,两人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沉默。 好在气氛正在尴尬的时候,一个下人欢天喜地的跑来禀告:“小姐,皇上和贵妃娘娘驾到,丞相请小姐去接驾!” 花榭中的众人顿时沸腾了,没想到皇上还真来了,殷家的颜面可真大! “我马上就去!”殷清漪满脸喜色,对众小姐道,“我们快去大门口吧,可不能迟到了!” 众人跟在她身后,喜哄哄的往外走,这里不乏有些几乎没见过天颜的小姐,难得能见到皇上,可不都非常高兴嘛。 她们到了园子的大门口,大部分参加宴会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还有些急匆匆从后面赶过来的,等所有人都到齐之后,在太阳底下等了一刻钟的时间,终于见到皇上的仪仗从远处出现。 殷丞相带着众人跪地相迎,龙辇慢悠悠的行驶到跟前,殷贵妃扶着弘光帝走下车辇,看着熙熙攘攘的宾客和气派的大门,脸上不禁露出与有荣焉的笑容。 “都平身吧,”弘光帝微笑道,“朕今日也是来贺喜的,大家就不用拘礼了,该开心的玩就开心的玩,可不要因为朕来了,就放不开手脚了。” 众人谢恩站起,拱卫着弘光帝进入园子。一番必要的礼节之后,弘光帝就打发众人各自去玩,不用都杵在他这里,只留下殷丞相父子在身边带路,好好的逛一逛这园子。 映初她们一行人离开之后,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虽然见到皇上是件高兴的事,但是皇上的龙威太重了,待得时间久了,的确有些吃不消。 殷清漪对众人道:“大家现在也各自逛逛园子吧,不用跟着我们了,来一趟不好好玩一玩,岂不是白来了。” 众人都没有意见,告别之后,三五成群的往各自感兴趣的方向走了。 映初也与她们道别,因为之前的不愉快,百里菲菲和澹台雅容也担心再在一起,映初和殷清漪之间会闹矛盾,所以很干脆的分开了。 殷清漪站在原地望着映初远去的背影,嘴角勾了勾,对身边丫鬟道:“走,我们去见贵妃娘娘。” 殷贵妃正在房间里歇息,听到殷清漪去而复返,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她一直挺喜欢这个侄女,可是这个侄女显然被宠坏了,又仗着国师的关系任性妄为,竟然不愿意嫁给皇儿!若是换成殷家其他女儿,她早就让她生不如死了! 等殷清漪跟着宫女进来后,殷贵妃却又换了一脸柔和的表情,道:“行了,快别行礼了,跟本宫还见外什么,快坐姑母身边来,让姑母好好瞧一瞧,这些天没见,你怎么都瘦了?” 正文 547 盒子,巨大的诱惑 殷清漪亲密的坐到殷贵妃身边,笑着道:“只是近来天气太热,没什么胃口,其实也没有瘦,倒是姑母您,才真是有些瘦了。” “唉,没办法,宫里要操心的事太多了,”殷贵妃忧愁道,“还有明宇那孩子,你也知道他对你有多用心,这些天没少伤心,我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国师肯为殷清漪下谕令,恰恰是因为看重清漪,所以尽管心中恨不得抽死这丫头,她还是极力想促成皇儿跟清漪的亲事。对他们而言,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清算。 殷清漪笑意微僵,垂眸道:“这是国师的谕令,谁也没有办法,表哥那么优秀,肯定能找到真正适合他的人。” 她敷衍着说了一句,就赶紧转移话题:“今天皇上能来,祖父可高兴了,还是姑母的面子大,皇上才会赏脸驾临这里。” 殷贵妃眸中冷光一闪而过,语气也淡了些:“皇上是看在明宇前阵子刚立了功的份上,才肯卖本宫这个面子,不过这也并非只是本宫母子的能耐,最重要的还是殷家对朝廷的建树。你作为殷家的女儿,凡事都要为家族考虑,不能全凭着自己的性子任意妄为!没有家族作为后盾,你又哪能有今天的荣华富贵!” 殷清漪低下头:“娘娘教诲,清漪记下了。” 殷贵妃也不指望敲打她几句,就能让她醒悟,否则丞相早就将她教好了,也不会把她禁足那么长时间。她很快就会让这丫头明白,没有她和明宇的疼爱庇护,就算有国师给她撑腰,她也别想有以前的好日子过! 不过今天却不是算账的时候,她缓和了脸色,将几只木盒推给殷清漪,道:“这是本宫给丞相补身子的人参,当着皇上的面不好给丞相,你先带回去,回头再转交给丞相。” 殷清漪点点头,把木盒接了过去,让丫鬟捧着。 “本宫要歇息一会儿,你先去玩吧。”殷贵妃下了逐客令。 殷清漪知道刚才惹贵妃不高兴了,也不想久待,立刻站起身行礼告退,带着丫鬟走了。 殷清漪走到外面,突然看到两个宫女偷偷摸摸的躲在墙角说话,她鬼使神差的隐住了身形,悄悄听她们谈些什么。 其中一人道:“娘娘这回神神秘秘的带了东西过来,要交给丞相,我猜肯定是肉灵芝。娘娘的肉灵芝根本没用完,就是故意不想给千玑翁主的,娘娘肯定是担心放在宫里迟早被人知道了,所以拿来交给丞相保管。” “我猜也是,”另一个宫女道,“如果是普通的东西,娘娘何必这么神神秘秘的,还不敢让皇上知道。不过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可千万别乱讲了,否则被娘娘知道了,我们都得丢掉小命!” “对对,不说了,我们赶紧做事去吧!”她们小心翼翼的四处看了看,然后快步走了。 “肉灵芝。”殷清漪喃喃念道,脸上若有所思。 丫鬟有些害怕,觉得手中的木盒像是烫手山芋一样,小声道:“小姐,她们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这里面真的是……?” “噤声!”殷清漪严厉的瞪她一眼,“刚才的话就当做没听见,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丫鬟连连点头:“奴婢明白!” “走吧!”殷清漪带着她快速离开,脚步明显有点急匆匆的。 等她们走了,那两个离开的宫女又走了回来,还多了一个看起来非常威严的姑姑。 “你们做的很好,”姑姑对两个宫女道,然后拿了两个金锭子给她们,“这是娘娘给你们的赏赐,下去吧。” 两人喜笑颜开的收下赏钱,口中连连称谢,欢喜的退下去了。 姑姑走进房里,来到殷贵妃面前,道:“娘娘,已经办妥了。” “嗯。”殷贵妃点点头,仿佛不甚在意的样子。 姑姑有些担心的道:“娘娘,您说清漪小姐真的会那么做吗?” 殷贵妃讽刺的勾起唇:“你以为清漪真的那么清高贤淑?她也就是个长相漂亮的普通女人,越是漂亮,越是自视甚高,她那么骄傲,在秦王面前却比不上公仪可姃,怎么可能不嫉妒。女人一旦嫉妒,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你等着看吧,好戏很快就开始了!” 殷清漪步履匆匆的回到园子里属于她的院子,一进入房间,就立刻将门插上,对丫鬟道:“快把盒子打开看看!” 丫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依言将盒子放到桌子上,试图打开,可是她怎么用力都打不开,“小姐,这盒子打不开。” 殷清漪自己拿过去试了试,也没办法打开,又试了其他几个盒子,也一样打不开。这些盒子似乎用了特殊的机关,不知道方法,根本无法用蛮力打开。 殷清漪有点失望,不过心里反而更怀疑了,盒子里若真像贵妃说的只是人参,何必弄得这么神秘,说不定真像那两个宫女议论的,里面装的是肉灵芝! 假如真的是肉灵芝,把它送给秦王殿下,殿下一定很高兴。可是她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送给秦王殿下,她没法向贵妃交代,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可赔不起! 她坐着想了一会儿,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念头让她瞬间心跳如擂鼓。 公仪可姃不是也想要肉灵芝吗?也许可以把盒子嫁祸给公仪可姃,就算里面不是肉灵芝,也可以说公仪可姃自己弄错了,如果是,她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至于肉灵芝暴露,会不会连累殷贵妃,她却完全没去想。 殷清漪越想越兴奋,这个念头根本压不住,除掉公仪可姃的诱惑实在太大了,足以怂恿她冒一次险! 最终她一咬牙,打定了主意,对丫鬟道:“彩衣,你去找公仪可姃,带她到我这里来,就说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她!另外,你……”她凑近彩衣的耳朵,小声的对她说了几句话。 “小姐!”彩衣震惊的瞪大眼,“这,这,小姐真的要这么做?” “让你去你就快去!”殷清漪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就不会再犹豫,“记得小心一点,千万别露出马脚!若是坏了我的事,我可不会饶你!” 彩衣只得答应一声,忐忑的出去了。 正文 548 邀请,二女共侍一夫? 映初此时正被殷元琅拦住了,不过这次殷元琅不是故意的,园子虽大,但是偶然碰见也不奇怪。 “翁主,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分,”殷元琅一身月白长衫风流倜傥,看着映初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当初在大燕国,就能相遇相识,而今随便走走都能碰到,可见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映初不理他,朝旁边的三皇子见了一礼后,道:“三殿下在逛园子,臣女就不打扰三殿下雅兴了,先告退了。” “且慢,”三皇子道,“逛园子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翁主似乎也对这一片的景致感兴趣,不如大家同行好了。” “多谢三殿下美意,不过臣女已经逛完了,正想换个地方。”映初道。 三皇子笑道:“那正好,我们也打算换个地方游玩。” “这园子里哪儿的景致最好,没有比我更清楚的了,”殷元琅笑吟吟道,“我给殿下和翁主当向导,保证你们不虚此行。” 映初还要谢拒,三皇子半真半假的玩笑道:“翁主待秦王那么亲近,和九弟也能同桌共食,怎么却对本皇子这么避嫌?莫非翁主觉得本皇子比不上秦王和九弟?” 这话说的就重了,映初心中皱眉,面上却是苦笑道:“三殿下言重了,臣女只怕贵妃娘娘若是知道了,会不高兴,臣女自知不得贵妃娘娘欢心,所以只能识趣的少出现在她视听里。” 三皇子一笑,正要说什么,恰在此时,彩衣找了过来,她站在不远处犹豫不定,似乎不知道该不该靠近,映初正好看见她,便主动招呼她:“彩衣,你怎么在这儿?殷小姐呢?” 彩衣这才走过来,先是向三人见了礼,然后道:“小姐在房里休息,她让奴婢来找翁主,有重要的事情想跟翁主说。” 比起三皇子和殷元琅,映初更愿意去应付殷清漪,所以毫不犹豫的道:“既然殷小姐有重要的事,我一会儿就过去。” 随后她抱歉的看向三皇子,道:“臣女恐怕只能先告退了,还请三殿下不要见怪。” 三皇子满脸不在意的道:“没关系,当然是正事要紧,下次有机会再邀请翁主共游,到时候翁主可不许再推辞了。” 映初笑着应了,然后跟着彩衣一同离开了。 殷元琅看着映初离去的背影,摇头叹气道:“唉,她对我避之唯恐不及,想娶到她,难啊!”他似是在苦恼的感叹,语气却非常随意,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 三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时间长着呢,我相信你的实力!” “至少三殿下得先说服贵妃娘娘才行,否则我做什么恐怕都是白费力。”殷元琅直言不讳道。 “我劝过母妃何止一次,可是她总是听不进心里去。”三皇子皱眉道,这一点他也很无奈。母妃顺风顺水太久,却一而再的在公仪可姃身上受挫,怎么可能咽得下那口气,“母妃太固执了,若是能先拿下公仪可姃,让她向母妃低头,那一切就好办多了。所以,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殿下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殷元琅哭笑不得。贵妃娘娘固执,难道公仪可姃就是好脾气?殿下想的太美好了,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尝试下去。 映初跟着彩衣走在小径上,问她道:“殷小姐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奴婢也不知道,小姐只让奴婢来找翁主,没对奴婢说那么清楚。”彩衣道,到底是殷清漪身边最得力的丫鬟,虽然心中忐忑的很,面上却没半点显露出来。 映初点点头,不疑有他,若真是什么要事,不告诉丫鬟也是正常的。她倒有点好奇,殷清漪找她究竟所为何事。 殷清漪的住处是一栋三层阁楼,背靠青山,临水而居,景色非常宜人。这处地方看着是极好的,但是离园子中心有点稍远,可见殷清漪违抗了丞相的心意,就算因为国师的缘故没有受到什么惩罚,但是地位明显还是受到影响了。 若她最后当真一意孤行的嫁给琰诺,恐怕就不只是被发落的远一点,而是彻底排斥出殷家的权力中心了。殷家支持三皇子的意思非常明确,怎么可能容得下一个嫁给政敌的女儿。 殷清漪不可能不明白,若不是她认为有国师撑腰可以有恃无恐,就是真的喜欢琰诺到了宁可牺牲一切的地步了。 映初只是随意的观察了一下殷清漪的住处,心里就瞬间转过这些念头。前面彩衣已经走到客厅门口,扬声朝里面道:“小姐,翁主来了。” 殷清漪的声音传出来:“快请可姃妹妹进来!” 映初跨进门槛的时候,殷清漪已经亲自迎了出来,脸上笑容稍显热情:“可姃妹妹,让你跑这么远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想单独和你见见面,不想被别人打扰,所以就请可姃妹妹过来了。” “殷小姐客气了,这一路走来风景很好,我就当做是逛园子了。”映初微笑道,“不知殷小姐说的重要的事,是什么?” 殷清漪示意彩衣出去,然后邀请映初一起坐下,道:“这个先不急,我们认识这么久,还没好好说说话,甚至彼此都不怎么了解,可姃妹妹不介意陪我多坐一会儿吧?” 映初眸光微微一闪,笑道:“那我就叨扰了。” 殷清漪先开了话头:“我长这么大,还没离开京都几次,可姃妹妹在外面见多识广,不如跟我说说外面的见闻?” 殷清漪似乎真的想和映初聊聊天一样,接下来的时间一直在闲话家常,她读的书多,说话间难免引经据典,说起京都的一些轶事时,多涉及到东周的一些历史,有的事情只有世家的人知道,史书上根本不会记载,映初听了颇有所得,所以也不会觉得不耐烦,遇到感兴趣的,还会引着殷清漪多说一些。 殷清漪本来只是想拖延一点时间,好让彩衣去办事。结果说着说着,真有点兴起了,因为她的确博学多才,映初又非常捧场,她难得能在映初面前显露一番,情绪不由有些高涨,忍不住就有些说得多了。 等彩衣回来了,她才有点意犹未尽的停下,道:“瞧我说了这么多,可姃妹妹都听得烦了吧?” “没有,殷小姐说的很有趣,我只盼能听得更多才好。”映初笑道。 “我也不能一直占着你的时间,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再聊。”殷清漪道,“其实我今天请可姃妹妹过来,是想和你商量商量,我知道你和秦王殿下的感情很好,我想你也很清楚我对秦王殿下的心意。说实话我很羡慕殿下对你的另眼相待,之前甚至还因此对你产生了敌意,但是后来我想清楚了。” 殷清漪说着亲密的拉住映初的手,道:“秦王殿下不可能是你一个人的,也不可能是我一个人的,既然如此,我们何必要生嫌隙呢。我刚才和妹妹聊了这么久,觉得我们非常投缘,以后完全可以做好姐妹。国师说会为我的亲事做主,只要我去求国师,国师肯定会向皇上请求赐婚,让我成为秦王妃,只要妹妹你愿意,我们以后可以一同服侍秦王殿下,闲暇时还可以做个伴,岂不是非常美好的事?” 殷清漪说的非常认真,表情也非常真诚,说话的内容更是非常诱人,映初几乎都要认为她是真心想和自己“共侍一夫”了。 然而映初可没忘了,就在半个时辰前,殷清漪还对她表现出明显的敌意,这么短短的时间里,殷清漪就能想通,真当她是傻子吗? 映初一时没有猜透殷清漪说这些话究竟有什么用意,但是她觉得她肯定没打什么好主意。没弄清楚之前,映初不准备打草惊蛇,故意一脸沉吟的思考了好一会儿,才道:“殷小姐说的不无道理,我之前也想的有些岔了,但是让我做妾室,就算我同意,祖父祖母也不一定同意。此事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决定,还是以后再说吧,不过我们的确不需要相互敌视,以后应当做好姐妹才是。” “可姃妹妹也这么想就对了,”殷清漪似乎非常高兴的样子,“的确,这件事我们现在说什么都太早,船到桥头自然直,反正我们先好好相处就是。” 映初也一脸高兴的点了点头。 两人仿佛一下子就成了最好的朋友,亲亲密密的又说了一会儿话,映初才找了个借口告辞,双方约定好下次再聚,然后依依不舍的道别。 等分开之后,两个人脸上的笑容都立刻消失了。 殷清漪有些急切的问彩衣:“我吩咐你的事都办妥了吗?” “已经办妥了,”彩衣心里还是有些不安,还想最后再劝一下,“小姐,这样真的好吗?万一败露了可怎么是好!” “不许说丧气话!”殷清漪心里也不是不担心的,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若不冒一次险,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公仪可姃和秦王殿下双宿双栖?!你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只要你不出差错,我们绝对会成功的!” 彩衣也知道小姐是绝对不会改变心意了,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奴婢明白了!” “好了,我们先放松一下,安心等着,”殷清漪眼神冰冷凌厉,“等一会儿到了宴席上,才是真正的硬仗要打!我要让公仪可姃身败名裂,秦王殿下一定会是我的!” 正文 549 盗走,公仪可姃是贼! 将近午时,园子里最大的宴会厅里,穿着光鲜的美貌少女们忙碌的进进出出,将一碟碟美味佳肴和一瓶瓶美酒源源不断的端来。大厅的角落里摆放着成罐的冰块,正在丝丝冒着凉气。 太阳升到正当空,逛园子的宾客们禁不住炎热,提前来到宴会厅,一进门就感觉一阵凉气袭来,暑意顿消,置身其中,仿佛一下从酷暑到了凉秋,身心都觉得清凉舒适。 夏日冰块稀缺,虽然各个世家都有自己的冰窖,不会缺冰用,但是要像殷家这样大手笔的拿出来,只怕要把冰窖掏空了都不够,也就殷家财大气粗,敢这么用。 弘光帝进入大厅之后,都赞叹殷家这宴会布置的好,还说这次不虚此行,不仅殷丞相笑容满面,殷贵妃也高兴的很。 弘光帝先动了筷子后,众人跟着起箸,品尝面前的珍馐美酒,悦耳的音乐声在大厅里缓缓流淌,众人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就在气氛正热闹的时候,彩衣一脸慌张的从外面走进来,来到殷清漪身后,声音不大不小的道:“小姐,不好了!贵妃娘娘交给小姐的东西不见了!” 殷清漪脸色一变,失声道:“你说什么?!” “小姐,贵妃娘娘的东西被盗了!”彩衣一副要哭的表情,“都怪奴婢,奴婢没有看好东西,现在可怎么办啊!” 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主仆两人的对话,百里菲菲惊愕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彩衣,是不是你把东西放在别的地方,自己忘记了?” “是啊,”澹台雅容也皱眉道,“贵妃娘娘的东西被盗可不是小事,可别是误会一场,闹大了就不好了。” 今日来的都是贵客,还有皇上在场,若闹出什么偷盗的丑闻,不仅主家颜面上难看,宾客们也没面子。 “贵妃娘娘的东西何等重要,奴婢怎么可能不记得放哪里,”彩衣带着哭腔道,“奴婢把所有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若是别的东西还好,这东西是贵妃娘娘交给小姐保管的,现在被人偷了,该怎么向贵妃娘娘交代啊!” 其他人见彩衣一口咬定东西是被盗了,都有些面色不愉,说东西被盗,不就是怀疑他们这些宾客吗!可是既然是殷贵妃的东西,失踪了的确不好办,找还是不找都是难题,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殷清漪脸色挣扎了片刻,道:“算了,这事还是不要宣扬出去了,我去向贵妃娘娘请罪,娘娘若是责罚,都由我一力承担!” 对大家来说,这当然是再好不过了,可是却要委屈殷清漪了。 百里菲菲道:“清漪姐姐先别急,还是再找找看,兴许就能找到了呢。” 澹台雅容想了想,说:“不知贵妃娘娘让清漪姐姐保管的是什么东西?若是实在找不到,能不能派人去置办一份,到时候交给娘娘,娘娘也许就不会怪罪了。”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是药材,娘娘让我转交给祖父补身子用,”殷清漪道,“装药材的盒子很特殊,寻常方法根本打不开,所以里面的东西肯定非常贵重!” “既然东西很贵重,殷小姐还是把实情说出来吧,”一位小姐道,“那贼敢在殷家偷东西,实在太胆大妄为了,如果殷小姐息事宁人,也太便宜那小贼了!不把那小贼揪出来,岂不是所有人都有嫌疑,我可不想给别人背黑锅!” 其他人一想也是,如果瞒下去,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有了嫌疑,这可不是她们所希望的。 她们几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而且个个脸色都很凝重,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尤其是殷贵妃,她心中有数,面上却奇怪的道:“清漪,你们几个在说什么呢?怎么一个个的脸色这么难看?” 大厅里的人顿时都朝她们看过去,映初与她们的座位不在一起,早就发现这里的变故,当发现殷清漪状似不经意的往她这边扫了一眼之后,她立刻有了一种预感,暗道果然来了! 几人被殷贵妃发现,立刻都惊了一下,然后齐齐把目光投到殷清漪身上。 殷丞相看着忐忑不安的殷清漪,皱眉问道:“清漪,怎么回事?” 殷清漪神情更忐忑了,她走到中间跪下,叩首道:“贵妃娘娘,臣女罪该万死,娘娘托付给臣女保管的药材,不知被谁盗走了,臣女有负娘娘所托,请娘娘责罚!” “盗走了?”殷贵妃一脸惊诧,“本宫没听错吧?” “都是臣女的错,药材真的被盗走了!”殷清漪愧疚万分的说。 满座宾客哗然,来参加宴会的都是出身不凡的贵客,好端端的突然冒出一个贼,还盗走了殷贵妃的东西,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殷贵妃脸色沉下来,道:“你仔细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宫交给你的东西没有别人知道,怎么会被贼盗走?” 殷清漪咬了咬唇,说:“臣女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臣女见装药材的盒子很特殊,怎么也打不开,就跟身边丫鬟说了一句,里面的东西肯定十分珍贵,说不定不比肉灵芝差。当时我们走在路上,说不定就被哪个路过的人听去了,起了不轨之心。臣女将盒子带回房间后,就锁进了柜子里,结果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人盗走了!” 跪在她身后的彩衣也说道:“贵妃娘娘,事情肯定就像小姐说的那样!那些药材是娘娘叮嘱小姐转交给丞相的,所有人都知道娘娘曾把肉灵芝给丞相服用,那贼说不定就想着这些药材和肉灵芝差不多珍贵,所以才起了贪心!” 映初听殷清漪说东西被盗,又见她们主仆两人不断提到肉灵芝,就已经明白殷清漪的目的了。她眼神冷沉,之前一直想不明白殷清漪特意把她请到房里做什么,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殷贵妃眼中飞快的划过一丝冷笑,口中说道:“你这丫头,让我说你什么好!怎么随随便便的就说出让人觊觎的话,那盒子里只是装着人参和灵芝而已,哪有什么肉灵芝,若是有的话,本宫早就给公仪可姃了!” 她们这样非常默契的一唱一和的,几句话就把矛头引向了映初,在座的哪个不是人精,立刻都明白了她们怀疑的人是谁。 荣棠长郡主立刻来劲了,大声道:“娘娘知道里面不是肉灵芝,别人可不知道,殷清漪一句无心的话,也许就被有心人听进去了。贵妃娘娘曾经说过肉灵芝已经用完了,但有的人恐怕根本不相信,还在暗地里打主意,所以这次才会铤而走险,将东西盗走!” 荣棠长郡主说话的时候,眼睛就斜睨着映初,就差没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就是贼了。 琰诺面沉如水,冷冷道:“今日参加宴会的人这么多,还有各府的丫鬟小厮的,人多手杂,可能性太多了!怎么就凭殷小姐一句话,就怀疑别人是因为肉灵芝盗窃?本王是非常想要肉灵芝,本王就是贼吗?!” 他故意把事情引到自己身上来,不想让众人的思维跟着她们走。 荣棠长郡主噎了一下,她刚才一时忘记这一茬了,“秦王殿下当然不可能是贼,想要肉灵芝的又不只是殿下一个人,也许那人就是想得到肉灵芝,讨好殿下呢!” 九皇子道:“有句话长郡主说的不错,想要肉灵芝的不止一个人,本皇子也很想要啊,这种好东西,相信没人不想要。总不能因为这一点,就怀疑别人是贼吧?” “不错,这个怀疑很没有道理,”三皇子也说道,“仅凭这一条,嫌疑人那就太多了,难不成要把所有人都拷问一遍不成?” 两位皇子开口,顿时有不少人附和。 荣棠长郡主顿时急了,道:“可是现在也没有别的线索,只有公仪可姃的嫌疑最大!何不就查查她,若是不是,大不了我给她道歉,若真的是她的话,也省的大家没有头绪的寻找,拖得久了她把东西转移走了,想查都查不到了!” “就因为你片面的怀疑,就要查一个翁主?”秦王嗤笑道,“长郡主未免说的太轻巧了,事后你道歉又能怎样?对你不痛不痒的,可姃却要受这种侮辱!你想查也行,本王怀疑贼人出自你们亓官家,先把亓官家全部查一遍,若是没查到本王就跟你们道歉,长郡主觉得怎么样?” “你!”荣棠长郡主当然不愿意,“你这是胡搅蛮缠!” “原来你也知道这要求是胡搅蛮缠,”秦王讽刺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长郡主说话之前,先想想清楚再说!” 周围响起隐隐的嘲笑声,气的荣棠长郡主脸色铁青。 殷清漪眸光闪了闪,向彩衣使了个眼色,彩衣会意,大声说道:“秦王殿下说的没错,千玑翁主怎么可能是贼,翁主不久前还和小姐在房间里聊天,说的可投机了,绝不会偷小姐房里的东西,陷小姐于险境的!” 秦王冷厉的目光顿时射向彩衣,随后冷冷盯着殷清漪,殷清漪有些不敢和他对视,作势训斥彩衣道:“你这丫头,谁让你说这些的!给我闭嘴!” 正文 550 证据,先下手为强 “哈!”荣棠长郡主兴奋的笑了一声,“大家听到没有?公仪可姃去过殷清漪的房间,还在那里待了不短的时间!以前她和殷清漪的关系可不怎么好,怎么突然跑去和她相谈甚欢?分明就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是这样的,”殷清漪一副着急的样子解释道,“我和可姃妹妹以前是有点误会,但是已经和解了,我们真的聊得很投机,我相信可姃妹妹不可能做那种事的!” 荣棠长郡主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殷清漪道:“她对你心怀不轨,当然会讨好你,你竟然还想帮她隐瞒,未免也太不知道人心险恶了!” “不可能的,肯定不是这样的!”殷清漪摇头,不肯相信的样子。 “这的确有点蹊跷啊,”一位小姐忍不住道,“之前在凉亭,千玑翁主还对殷小姐使了脸色,闹得不欢而散,怎么会突然跑去跟殷小姐和解,这有点不合常理吧?” “我也觉得奇怪,”另一人怀疑道,“该不会真像长郡主说的那样,翁主以为盒子里是肉灵芝,起了贪心,把东西盗走了吧?” “也不无这种可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还能顺便害殷小姐倒霉,可谓一箭双雕,她会这么做也不奇怪。”还有人道。 不过也有人提出异议:“就算翁主真的有这个心思,也不用自己出马吧,这不是摆明了让别人怀疑她吗?她完全可以制造不在场的证据,派身边那个丫鬟去偷,据说那丫鬟的武功高的很,这样不就万无一失了嘛!” “说的有理,”有人赞同道,“以翁主的聪明才智,不可能犯这种纰漏,我感觉好像有人要陷害翁主!” “那也不一定,千玑翁主城府极深,心思诡诈,也许她就是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引着你们这么想呢!”一人反驳道。 众小姐各持己见,有怀疑的也有不信的,她们谈论的声音不大也不小,不少人都听到了,也都跟着议论起来。 映初此时终于开口:“目前看来,好像真的只有我嫌疑最大,既有偷盗的动机,又有作案的时间,若是我不给大家一个交代,大家心里只怕都会疑窦难消。” 殷清漪此时还在做戏:“可姃妹妹,我相信你,我知道绝不可能是你做的!” “那就多谢殷小姐的信任了,”她似笑非笑的瞥了殷清漪一眼,随后面向殷贵妃道,“贵妃娘娘,不知那盒子里都装了什么东西?数量有多少?” 殷贵妃道:“本宫给了清漪三只盒子,一只装了六百余年的人参,一只装了四百年的灵芝,还有一只是太医给丞相配的治疗肺疾的药。”她问殷清漪道,“盒子丢了几只?” “三只都不见了。”殷清漪说道。 映初道:“既然荣棠长郡主怀疑东西是我偷的,那我也不介意接受审查,我和我的丫鬟一直没有离开过,大家尽管查,看那三样东西在不在我手上。不过……” 她话音一转,道:“今天我是受到殷家的邀请来参加宴会的,却因为殷家的事而遭受无妄之灾!若是最后证实我是清白的,也请殷家给我一个交代!” “理当如此!”秦王说道,“你们殷家自己出了纰漏,却要可姃因此受辱,若是不拿出态度来,本王第一个不答应!” 九皇子轻声一笑,道:“琰诺也别急着发怒,殷家贵为第一世家,这点为人的道理肯定还是懂的。” 殷丞相脸皮抽了抽,冷哼一声道:“若你真的清白,再说这些话不迟!我殷家还不至于这点担当也没有!” “如此就好,”映初微微一笑,对弘光帝道,“皇上,臣女斗胆请皇上为臣女做个见证。” 弘光帝竟是笑了:“好,朕就帮你做这个见证人。” “多谢皇上!”映初行礼谢恩,然后道,“你们想怎么审查,尽管随意,我全力配合。” 荣棠长郡主再一次跳出来道:“这还不简单,你去过哪几个地方,就派人到哪几个地方去搜,那三个盒子肯定被你藏在园子里的某处了!” 殷丞相略一思考,暂时也没别的好办法,道:“就先这么办吧。” 今日园子里人来人往,走到哪里都会有人看到,映初去过哪些地方,很快就被罗列出来,殷家出动一大批下人,四散分开的搜查去了。 荣棠长郡主突然注意到躲在人群里的二夫人和公仪可雯,眼珠一转,道:“还有她们,她们也得查!说不定公仪可姃就把东西转移到她们手里了!” 二夫人脸色一变,气怒道:“你少血口喷人!我上午一直都跟几位夫人在一起,根本就没单独离开过,此事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有夫人为她作证:“的确,公仪夫人和可雯小姐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并没有和公仪可姃接触过。” 荣棠长郡主不甘心放过她们,道:“就算她们没离开过,也不代表没有别的办法帮公仪可姃,必须查她们的随从和马车,说不定有随从参与其中呢!” “你这是故意找茬!我凭什么让你搜!”二夫人气的脸色青白。 “你莫非是心虚,不敢让人搜?”荣棠长郡主冷笑道,“你要真没和公仪可姃勾结,有什么好怕的?本郡主就不怕,本郡主的随从和马车都可以让人随便搜,你敢吗?” “好!要搜就把我们的一起搜了!”二夫人不想弱了气势,也不想让人怀疑分毫,只能被激的答应了。 荣棠长郡主原本只是随口说说,这一下却是骑虎难下了,她一咬牙,道:“搜就搜!本郡主还能怕你,不仅你的要搜,公仪可姃的更要搜!” 殷清漪听到她们的对话,心中欣喜,一旁的彩衣也松了口气。公仪可姃的随从把马车看的紧,彩衣没能找到机会下手,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把东西栽赃到二夫人的马车上,殷清漪原本还在想怎么不着痕迹的开口,有荣棠长郡主这一闹,倒是省了她的事了。 殷家的下人又分了一拨去查马车,等了一会儿后,在园子里搜查的人还没回来,搜查马车的先回来了,毫不意外的捧回了那三只木盒。 “丞相,奴才在公仪二夫人的马车上找到这三只木盒,不知是不是贵妃娘娘丢失的那三只。”下人说着,把手里的木盒高高捧起,展示给众人看。 殷贵妃只看了一眼,就沉声道:“不错,这的确是本宫交给清漪的东西。” 二夫人惊叫道:“不可能!怎么会在我的马车上?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下人道:“奴才问的很清楚,的确是二夫人的马车,没有错。” 二夫人脸色煞白,一直念叨着不可能,眼神怀疑的在映初和殷家人身上扫来扫去,想看出究竟是谁害她。 “我就知道肯定是她们公仪家的人!现在罪证确凿,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荣棠长郡主非常得意,声音高亢道,“公仪可姃是主谋,苏氏是帮凶,敢偷贵妃娘娘的东西,一个人都别想逃脱责任,应该狠狠惩罚!” 殷清漪一脸震惊和恍惚,似乎还没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她受伤的看向映初,“为什么?我一点也没怀疑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殷贵妃唇角勾起,很快又拉平,语气中饱含愤怒,对弘光帝道:“皇上,公仪可姃她太过分了!臣妾都说了肉灵芝用完了,她却不相信,就算她不信任臣妾,当时皇上也是在场的,她总该相信皇上吧!堂堂一个翁主,竟然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这种行为可不能纵容!” 弘光帝脸色也不好看,刚才公仪可姃还义正言辞的让他做见证,他还以为她是清白的,结果却是这样,连他都敢耍!贵妃说的不错,那天他也在场,贵妃总不敢说谎,公仪可姃居然不信,今天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 “公仪可姃!”弘光帝厉声喝道。 “父皇且息怒!”九皇子站出来道,“东西是从公仪二夫人车上搜出来的,不一样就跟公仪可姃有关,儿臣觉得此事另有蹊跷,请父皇明察!” “皇爷爷,孙儿也觉得有蹊跷,请皇爷爷先消消气,再慢慢查!”秦王道。 二夫人见此情景,心中大急,先下手为强的指着公仪可雯道:“肯定是你!是你跟公仪可姃勾结!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亲热,定是和公仪可姃串通好的!你说,你们是不是故意把东西放到我的马车上,等事情败露,好让我帮你们顶罪?!” 公仪可雯早就被大厅里的气氛吓得心中打鼓,此时突然被二夫人推出来,顿时害怕的手脚发抖,嗓子都变调了:“我没有!二婶婶,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一直跟着你,没有离开半步,我怎么可能和四姐姐串通好?” “谁说你没离开过,你中间明明借口如厕,离开过一会儿!”二夫人尖声道,“你别想再狡辩了,公仪可姃,公仪可雯,你们可真是打的好算盘!但皇上和贵妃娘娘是不会被你们蒙骗的!”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咬定自己是被她们联手陷害的,否则被惩罚是小,被打上偷盗的标签,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她的夫君和子女都会跟着她一起抬不起头! 正文 551 攀咬,它们不是娘娘的 公仪可雯惊惧万分,二夫人的目光像利刃一样刺在她身上,她才明白自己有多愚蠢,竟然想讨好二夫人,一遇到事情,二夫人就立刻把她推出来顶罪! “你说我离开了一会儿,那你也离开过!”公仪可雯恨恨的反击道,“你比我离开的时间还长,比我嫌疑更大!对了!我明白了!你想巴结四姐姐,让她向皇后娘娘求情,把三姐姐从庵里放回来,所以才偷了这三个盒子,现在事情败露了就害怕了,想往我和四姐姐身上推!我和四姐姐都是无辜的!” 二夫人目瞪口呆,她真是小瞧这个臭丫头了,果然会咬人的狗不叫! 公仪可雯跑到映初身边,讨好的对映初笑了笑,说:“四姐姐,我给你证明,四姐姐没有偷过盒子!” 她不知道自己笑的有多僵硬,这个时候选择靠拢四姐姐是非常危险的,万一四姐姐被定罪,她也要倒霉,可是她却不得不这么选择,再待在二夫人身边,她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她现在只祈求四姐姐千万别像二夫人那么狠,也把她推出去顶罪。 映初对公仪可雯站到她这边,既没有欢迎,也没有拒绝,只是淡淡扫她一眼,但是这种冷淡,反而让公仪可雯大大松了口气,一脸乖顺的站到了映初身后。 “还说你们没有勾结!”二夫人气急败坏的指着她们,“你们这样子,分明就是沆瀣一气,栽赃陷害我!” “够了!”映初不耐的喝道,“事情还没弄清楚,你们就在这相互攀咬,平白让大家看笑话!” 二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也知道这样很难看,可是不反驳,难道要等着被冤枉吗! 映初看向弘光帝,道:“皇上,臣女……” “你还想狡辩什么!”殷贵妃不想给她开口的机会,立刻打断了她,“皇上,公仪可姃诡计多端,最善狡辩,根本没必要浪费时间听她废话,还是早点断案吧!” “这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若是草率定罪,岂不是白白冤枉好人!”秦王道,“皇爷爷,请您给可姃一个解释的机会,不能让真正的贼人得逞!” 殷贵妃冷冷道:“秦王,你对公仪可姃太偏袒了!你这样公私不分,未免太对不起皇上对你的倚重了!” “是贵妃娘娘对可姃有成见,本王只是不想看到冤假错案,”秦王同样冷冷的回视着她,“贵妃娘娘这么怕可姃说话,难道是知道此事有内情,怕被查出来?” “你!”殷贵妃委屈的道,“皇上,您看秦王,他居然为了一个窃贼,这么跟臣妾说话!” “琰诺,不得无礼!”弘光帝瞪了秦王一眼。 秦王哀声道:“皇爷爷,孙儿真的不想再看到冤假错案了,当年父王就是被人陷害,申诉无门,让奸人谋害了!有时候看似罪证确凿,却根本经不起推敲,皇爷爷,求您至少给可姃一个解释的机会,若是她依旧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孙儿一定亲手把她送进牢里去!” 想起太子,弘光帝心里揪了一下,看着秦王哀伤的神色,微微一叹,脸色缓和了下来,对映初道:“看在秦王的面子上,朕就给你机会解释,你可别让秦王浪费这片苦心!” “臣女多谢皇上、秦王殿下,”映初道,“贵妃娘娘一眼就认出这三只盒子是她的,臣女想仔细看一看它们。” “准了。”弘光帝道。 映初走到那捧着木盒的下人身边,将木盒拿到手中一一细看了一番,随后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你觉得这些盒子有问题?”殷贵妃嗤笑道。 “从质地和纹理来看,这三只盒子都是用葵水铁木制成的,”映初道,“葵水铁木不仅质地非常坚硬,寻常刀剑难以伤其分毫,而且具有蕴养天材地宝的作用,如人参灵芝等放入其内,可保药性不流失,即使存放十年,也如刚出土时一般。” “你倒是有些见识,”殷贵妃道,“不错,盒子的确是葵水铁木制成的,那又怎样?跟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映初不急不缓的道,“之前殷小姐就说过,这些盒子是特制的,非特定的方法无法打开,而它们又是坚硬的铁木,暴力也没办法拆解,所以盒子里的东西肯定是没人动过的。那我们不妨打开看看,里面是不是有贵妃娘娘说的那三种东西,才能确定它们是不是贵妃娘娘的盒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殷贵妃不悦道,“本宫还能认不出自己的东西?!” “物有相似,外形一样的盒子不难做,臣女只是谨慎起见而已。”映初道。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殷贵妃嗤笑道,“本宫就打开让你看看,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殷贵妃身边的嬷嬷走下去,拿起三只盒子一阵复杂的摆弄,最后咔嚓咔嚓几声响,盒子应声而开。 嬷嬷将盒子摆在地上,将里面的物品呈现给所有人看,大厅内众人全都看的清清楚楚,里面果然分别是人参、灵芝、还有码的整整齐齐的十颗药丸。 “这三样物品与本宫说的一般无二,还有谁有疑虑?”殷贵妃道。 众人纷纷点头,没错,三样都对的上,它们果然是殷贵妃丢失的盒子。 映初却是笑了:“贵妃娘娘,你看错了,它们不是娘娘丢失的。” “现在你还睁着眼说瞎话!”殷贵妃讽刺道,“你该不会是黔驴技穷,实在找不到话狡辩了吧!” 映初道:“臣女记得娘娘说过,人参是六百年份的,灵芝是四百年份的,药丸是太医配给丞相治疗肺疾的药,臣女没说错吧?” “没错。”殷贵妃怀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想说什么。 “可是依臣女来看,这株人参起码有七八百年了,灵芝也超过了五百年,至于药丸,”映初拿起一粒嗅了嗅,又用指甲刮了一点用舌尖尝了尝,道,“药丸倒的确像是治疗肺疾的。” “胡说八道!”殷贵妃呵斥道,“这是本宫的东西,本宫能不知道它们的年份?” “既然贵妃娘娘不信,那不如就请太医来辨认一下,便能见分晓。”映初道。 在场的宾客就有两位德高望重的太医,弘光帝道:“你们都来看一看。” 两位太医之前站在远处看着,就觉得人参的年份似乎有点对不上,等凑近了仔细一看,果然如千玑翁主所说,这两株天材地宝的年份太高了,真是举世罕见!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又去看最后一只盒子里的药丸,如同映初那样品鉴之后,皆露出惊异且激动的神情。 “贵妃娘娘,这药丸是哪位太医配置的?”其中一个太医激动的问道。 “是周太医,”殷贵妃奇怪的看着他们,“怎么?药丸有问题?” “没问题!一点问题也没有!而且药性非常好,以老臣行医半辈子的经验,也没法炼制出药性这么好的药,这,这简直就是天才!” 两名太医一边兴奋,一边感到疑惑,周太医的医术是不错,但还比不上他们,什么时候竟然有了这么大的提升?还一点都没透露出来。 殷贵妃现在不关心药丸的事,问道:“那人参和灵芝的年份呢?你们可鉴别清楚了?” 两名太医激动的神情一僵,说实话可能会惹殷贵妃不高兴,可是说假话也不可能,随便从药房里找个有经验的大夫,都能鉴别出真实年份,到时候不是打他们的老脸吗! “回皇上和娘娘,”太医道,“人参的年份在七百五十年到八百年之间,灵芝刚过五百年,和千玑翁主所说的没有差别。” “不可能!”殷贵妃愕然,随即怒道,“你们再仔细看清楚!这分明就是本宫的东西,怎么可能对不上!” “老臣二人都鉴别的很仔细,的确是这样没错。”太医垂首道。 殷贵妃脸色一阵变幻,怎么会这样?这是不可能的事啊!人参和灵芝在她一得到的时候,就找周太医鉴定过了,除非周太医弄错了! “去传周太医!”殷贵妃铁青着脸道,“药材是周太医鉴定的,本宫要问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弄错了!” 立刻有个下人飞快的跑去找周太医了。 周太医本来也在宴请的宾客名单之中,只是不巧他的老娘病重多日,需要他随时照料,所以没有前来。接到下人的通禀之后,立刻快速的打马赶来。 他气虚喘喘的进了大厅,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殷贵妃就沉着脸对他道:“你好好看看这两株人参和灵芝,到底是多少年份的,给本宫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了!” 周太医心中一突,忐忑不安的捧起来翻来覆去的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说出了和前面两位太医一般无二的年份。 殷贵妃气的想拍桌,碍于坐在旁边的弘光帝,却只能忍着,“本宫以前找你鉴别,你不是说一个是六百年,一个是四百年吗?!” 周太医一愣,想起的确有这么回事,不明所以道:“那两株药材的确是那个年份,可是这两株年份更高啊。” “混账东西!”殷贵妃怒道,“它们就是同一株!” “这,这,”周太医心里叫苦不迭,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娘娘,这不可能啊,这两株不论年份和品相都远胜之前的,微臣就算再没眼力,这么大的差别也不可能认错啊!” 正文 552 申辩,你究竟用了什么妖法? 周太医非常确定的否认,让殷贵妃怒火中烧,同时也惊疑不定,盒子明明就是她的,药材看起来也一模一样,怎么会突然就变成这样了?若不是知道周太医不可能背叛,她都要怀疑他被公仪可姃收买了。 “那这些药丸呢?这是你自己做的,总不会也不是同一物吧!”殷贵妃怒道。 周太医看着那些药丸,好像是自己做的那些,只是色泽上又似乎有点区别。他出于谨慎的拿起来看了看,片刻后,和之前那两位太医一样震惊道:“这药的药性太好了!这是哪位神医做的?!” 旁边的太医忍不住道:“则不是你做的吗?” “当然不是!”周太医一口否定,“这药丸的药性融合的这么好,我再练十年也不知道能不能有这种水准!” 两位太医都很失望,同时又觉得这才符合常理,没道理周太医突然就医术突飞猛进了嘛。 殷贵妃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明明就是她的东西,每一样都是她亲手装进去的,怎么会转眼之间,全都不是她的了?这是闹鬼了吗? 映初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殷贵妃,道:“既然三种东西都对不上,也就是说它们并不是贵妃娘娘丢失的,虽然不知道是谁将这三只盒子伪造的这么像,连里面的东西都放的和娘娘一样,但对方明显是和娘娘很亲近的人。此人处心积虑的陷害臣女就罢了,竟然连贵妃娘娘都敢利用,等找到这个歹人,一定不能放过她!贵妃娘娘,您说是不是?” 殷贵妃面色僵硬,冷冷的瞪着她:“你说东西不是本宫的,那本宫的东西呢?” “那娘娘就该问殷小姐了,”映初瞥了一眼殷清漪,“既然是殷小姐保管的,丢失了自然要由殷小姐负责,娘娘质问臣女,臣女又怎么能知道呢?” 殷清漪脸色雪白,心直往下沉,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控制不住的抽动着。她失败了!她竟然失败了!明明几乎必胜的局势,为什么会功亏一篑? 殷清漪控制住自己没有回头去诘问彩衣,彩衣到底是怎么办事的,为什么盒子被人掉换了都不知道?她心中大恨,究竟是谁也想害公仪可姃,多此一举的破坏了她的计划! 离成功一步之遥而功败垂成的强烈落差,让殷清漪绝美的脸庞几乎要扭曲起来,她垂着头不敢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表情,嗓音发干的道:“臣女保管不利,请贵妃娘娘责罚。” 殷贵妃怒哼一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她真不该指望这个臭丫头! 秦王满面笑容,高兴的道:“皇爷爷,孙儿就说可姃是清白的吧!不知谁这么歹毒,竟然伪造了一模一样的东西,差点就陷害成功了!这种歹人,真是罪该万死!” 弘光帝此时脸色已经完全缓和,道:“很好!公仪可姃,你果然没让朕失望。” “一切都靠皇上明察秋毫,给臣女辩解的机会,臣女才有机会查明真相,”映初满脸感激的道,“臣女多谢皇上恩典,皇上圣明!” 弘光帝受用的点点头,道:“虽然已经证实你的清白,但这件事还得继续查下去,真凶可不能任其逍遥法外。丞相,既然这事发生在你家,就由你负责追查了,务必要查的水落石出,朕倒要看看,是谁敢如此胆大妄为,敢在殷家逞凶,连贵妃和翁主都敢算计!” “老臣遵旨!”殷丞相沉声道,殷家今天这个脸是丢大了,只有找到真凶,才能挽回一点颜面。 殷丞相如此想着,就不知事后他找到所谓真凶时,会是什么心情了。 “朕差点忘了,”弘光帝突然想起来,“朕还给你们做了一个见证呢,丞相,该是你履行诺言,给公仪可姃一个交代的时候了。” 殷丞相心里跟吞了一把苍蝇似的难受,看着映初道:“今日是我殷家的疏漏,让翁主受委屈了,翁主需要什么补偿尽管说,不过若是想要肉灵芝这样的东西,就请恕殷家也拿不出来了!” 映初不在意殷丞相毫无诚意的道歉,就算殷丞相表现的再诚恳,心里也是另一种方法,所以何必在意呢。只要能拿到实质的好处,那就足够了。 “小女子自认品貌低微,够不上殷家的门第,所以还请丞相说服殷元琅公子,请他收回自己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映初慢慢说道。 殷元琅的脸色唰的难看至极,公仪可姃竟然当众拒绝他的求亲,让他颜面尽失! 映初对殷元琅怒意翻涌的视线视而不见,她好言相劝过,殷元琅却不接受,那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有这个好机会,她当然要快刀斩乱麻,省的日后再跟殷元琅牵扯不清。 殷丞相的脸色比殷元琅更难看,他们殷家的儿郎想娶什么样的女子娶不到,从来只有他们拒绝别人,还没有别人拒绝他们的时候,公仪可姃这是把殷家的脸面往地上踩! “千玑翁主放心,我殷家的孙子就算再不济,也不会跟你扯上什么关系!!”殷丞相额角青筋都在跳动,怒气冲冲的道。 “多谢丞相成全。”映初得到想要的结果,心满意足了,至于殷丞相的怒火?他一开始就没对她有过善意,多得罪一点又有何妨。 殷元琅咬牙切齿的瞪着映初,好,很好!公仪可姃,你给我等着! 三皇子眉目微沉,这次殷家和公仪可姃是彻底翻脸了,就算他能劝服母妃,外公也不可能会放过公仪可姃,以后他是别想再拉拢秦王和公仪可姃了。 宴会结束之后,正是中午天气最热的时候,不少宾客都饮了酒,有些不胜酒力,殷丞相命下人安排众人去房间休息,很快整个大厅里的人就散的差不多了。 殷丞相送弘光帝去房间,临走前对殷清漪使了个眼色,让她好好向贵妃赔罪。 殷清漪垂着头走到殷贵妃面前,还没开口,殷贵妃就冷声说:“请罪的话就不必说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本宫心里一清二楚,你若是成功了本宫反倒要谢你,但你看看你现在干的好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凭你这点能耐,也想跟公仪可姃斗!” 她心情恶劣,说的话毫不留情,殷清漪这样面皮薄的人,又羞又恼的恨不得掩面而涕。 “退下!本宫现在不想看到你!”殷贵妃忍着厌恶道。 殷清漪红着眼睛,匆匆行了个礼,狼狈的转身就走。 她刚走了几步,迎面碰到映初,立刻傲然的挺直了胸膛,她再难堪,也不愿在公仪可姃面前弱了气势。 映初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落井下石道:“殷小姐被贵妃娘娘训斥了?那些东西虽然珍贵,但对贵妃娘娘来说也不是损失不起,怎的把殷小姐骂的眼睛都红了?” 殷清漪嘴唇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带着神色不安的彩衣飞快走了。 映初无声冷笑,自从在百花山殷清漪抛弃思宁之后,她就对殷清漪厌恶的很,但殷清漪的确没有保护思宁的义务,所以她也没有理由找殷清漪麻烦。而今殷清漪却来主动害她,那就别怪她以后新账旧账一起算! 殷贵妃带着宫女经过映初身边,她非常想质问映初究竟是怎么办到的,她依旧觉得那些东西就是她原来那份,但她知道就算问也问不出来结果,所以只是朝映初冷哼一声,就准备离开。 映初却主动开口了:“臣女还没多谢娘娘,人参和灵芝的品相都很好,在外面想买到只能碰运气,娘娘把这么一份大礼送到臣女手里,臣女真是受宠若惊。” “这么说那果然就是本宫的东西!”殷贵妃眼中爆出刺目寒光,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究竟用了什么妖法?为什么年份会增加?!” 映初轻声一笑,用了什么妖法?当然是趁着观察盒子的时候,将灵泉通过缝隙渗透进去,将人参和灵芝催生了年份,药丸也被提纯了药性。以前她还必须用特定比例稀释好的灵泉小心翼翼的催生,熟练之后,单纯用灵泉,也能勉强使用了。 她当然不会好心给殷贵妃解答,只是顺便挑衅她一下,给她心里的怒火添一把材而已:“臣女用了什么妖法,娘娘不妨猜一猜,日后臣女有心情的时候,再给娘娘解答。娘娘慢走,臣女先告退了。”她说完,就施施然的转身而去。 殷贵妃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恨恨的盯着映初的背影,视线几乎要在她身上灼两个窟窿,“贱人!”最后她也只能怒骂一句,气冲冲的甩袖走人。 等中午的酷热过去,弘光帝便准备回宫了,众人恭送弘光帝的龙辇离开园子之后,宾客们也都纷纷告辞了。 殷丞相也没心思再招待客人,送走几个重要的人之后,就让儿孙送宾客出门了。 琰诺和映初步行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琰诺回头看了眼园子的方向,冷哼道:“殷丞相那个老匹夫,临走前看姐的眼神都是杀意,姐以后可要小心他,等有机会,我定要让他吃个大亏!” “暂时先别管他,殷丞相的事情多着呢,哪有工夫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映初淡淡道,“却是你要小心,殷丞相对付我一个后宅女子不方便,在朝堂上给你下绊子却容易的很。” “这我知道,不过也不用太担心,虽然我们得罪了殷家,不过我看得出来皇上很高兴。”琰诺嗤笑道,“殷家把这么大一个园子建的跟亲王府一样奢华,就算没违制,皇上心里也不会舒服,皇上看似最宠幸殷贵妃,心里最忌惮的却也是她和殷家。我们能跟殷家结仇,却是迎合了皇上的欢心,以后我若是跟殷丞相对上,皇上肯定会护着我,我吃不了亏。” 正文 553 讨好,赐殷清漪为秦王妃 有片树叶被风吹下来,落在映初发髻上,琰诺顺手将树叶摘下,无意识的拿在手里把玩。映初对他亲近的举动没有任何反应,两人的亲密非常自然而然。 他们一路走一路说着话,琰诺几次三番的往四周看,奇怪道:“姐,你有没有感觉有人跟踪我们?我一直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映初的感觉没琰诺明显,她只是若有似无的感到有人看她,还以为是错觉。映初皱了皱眉,道:“我们先走吧,下次有时间再找个地方说话。” “也好。”琰诺点头。他等映初上了马车,看着马车离开了,才翻身骑上自己的骏马,拧眉又朝四周看了一圈,才策马走了。 路边的林子里,其中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上,一片红色若隐若现,一阵风吹过,拂开了树叶,里面一个红衣人影才清晰的显露出来。 红衣人面沉似水,眼神不善,片刻之后,他一声冷哼,身影骤然不见了,就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映初乘上马车之后,坐在里面的公仪可雯立刻弹起来,头撞到车厢顶,发出哎呦一声痛叫。 “坐着吧,用不着拘谨。”映初坐到主位上,对她道。 “是,四姐姐,”公仪可雯正襟危坐,双手摆在膝盖上,不安的把手指扭成麻花,她满脸感激的说,“四姐姐,谢谢你肯带我回府,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跟二夫人在宴会上翻脸,彼此都丢尽了颜面,宴会还没结束二夫人就丢下她一个人走了,她只好守在四姐姐的马车边上,恳求四姐姐能带她回去。还好四姐姐没有为难她,直接就让她上车了。 “这没什么,我们是姐妹,我总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映初淡淡道。 公仪可雯露出一个讨好的笑,道:“四姐姐真厉害,今天这样的场面,我吓都要吓死了,四姐姐却临危不惧,有条不紊的证明了自己的清白,我从来没见过像四姐姐这样厉害的人!” 映初勾了勾唇,意味深长的说:“十三妹妹也很不错,能把二夫人反驳的说不出话来,真让我刮目相看。” 公仪可雯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下去,她状似手足无措的连连摆手,道:“四姐姐别误会,我当时是太害怕了,脑袋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妹妹无需紧张,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映初笑道。 公仪可雯却觉得她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字都似乎别有深意,四姐姐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不喜欢她?她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有心再说些好听的话,讨好一下四姐姐,可是看着四姐姐淡漠的神情,几次话到嘴边都没敢开口。 她就这样如坐针毡的忍了一路,快到家的时候才鼓起勇气道:“四姐姐,我看十姐姐她们有时候能去找四姐姐玩儿,我以后可不可以也去?我不会打扰四姐姐的,只在四姐姐有空闲的时候才去!” “好,都是自家姐妹,你想来便来就是。”映初道。 公仪可雯这才觉得一颗心落了地,兴高采烈的道:“多谢四姐姐!多谢四姐姐!” 回到府里之后,公仪可雯又一脸讨好的跟映初告别,然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映初好笑的摇摇头,她对这个十三妹妹其实观感并不算好,比起公仪可兰,公仪可雯的小心思太多了,不过她对她也没有恶感,人有心计不是坏事,只要不是心思歹毒,不要碍到她,就与她无关。 过了几天后,殷家后续的追查结果出来了,盗走盒子的人是殷家新招的一个下人,见财起意所以才铤而走险。而陷害千玑翁主的人是死士,一抓到就自尽了,并没有查出幕后主使。 所有人都知道这其中有猫腻,但是映初自己不发表意见,其他人更不会认真追究。弘光帝也没有为难丞相的意思,于是这件事就这么结了。 只是映初还没清闲几天,就被另一件事炸的坐不住了——皇上竟然给琰诺赐婚,将殷清漪指给他做王妃! 得到消息的时候,是在给齐侯请安的时候。圣旨传到秦王府是一大早,然后立刻传遍了各个世家,公仪家的下人也飞快跑来禀告,所以整个公仪府的人都在齐侯那里坐着。 映初失态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难看至极,问传话的下人道:“你确定秦王妃是殷清漪?没有听错?!”琰诺也到了成亲的年纪,皇上会给琰诺赐婚不奇怪,但是怎么会是殷清漪? “奴才听得千真万确!”下人说道,“据说是国师亲自向皇上做的媒,皇上就同意了。” “殷九华!”映初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眼中满是怒火。那日殷清漪说起她的婚事由国师做主,她一直觉得殷九华是想继续把殷清漪和长锦凑到一起,原来竟是打起了琰诺的主意! 其他人见映初神色难看,表情各异,二夫人差点乐得笑出声。 “哎呀,怎么会这样!”二夫人装模作样的惊叫道,“秦王殿下对咱们可姃一直那么好,我还以为秦王殿下一定会娶可姃呢,怎么突然就要娶殷清漪了?这让可姃怎么办啊!” 老太太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幸灾乐祸,冷哼道:“大惊小怪什么!秦王若真有心娶可姃,早就该派人提亲了,他既然一直没表态,那就是根本没那个心,一直逗着可姃玩呢!” 她讽刺的睨着映初道:“之前我让你嫁给殷元琅,你却不愿意,还当着皇上和那么多宾客的面,下了殷家的面子,现在知道好歹了,可是也晚了!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抓住秦王,殷家也被你得罪狠了,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能嫁给秦王殿下做侧室呗,”二夫人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她天天跟秦王殿下同进同出的,京都里不知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真正的好人家哪个还愿意娶她,就算有人肯娶,秦王殿下估计也不同意,也许秦王殿下一早就打着左拥右抱的主意呢!” 映初对她们的讽刺没有丝毫反应,齐侯却怒了:“都给我闭嘴!你们在说什么风凉话?有个做长辈的样子吗?!” 二夫人暗暗撇了撇嘴,不说话了,心里却是高兴的不得了,公仪可姃不是成天趾高气昂的吗,这回丢脸丢大了,整个京都城,不知有多少人背地里笑歪嘴呢。 老太太道:“我哪是在说风凉话,我是怒其不争!我是为她好,她却不领情,还把我闹了个没脸!现在弄成这样,我心里能不着急上火吗!” “殷家是什么地方,你还想把可姃往殷家嫁!”齐侯冷冷道,“就算可姃同意了,我也不会同意!我们公仪家用不着巴结着殷家,你是脑子糊涂了,才往他们跟前凑!” “侯爷!”老太太恼怒,“我还不是为了家族考虑吗!再说殷家怎么了?哪里配不上可姃了?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亲事,我为什么要往外推?” “我不跟你说!”齐侯懒得跟她吵,说了她也不会听,反正都已经过去了,他对映初道,“可姃,你也不用难过,京都的好人家多的是,不只是秦王一个选择,祖父会给你好好挑一挑,不是顶好的,祖父就不会让你嫁过去。” “多谢祖父,不过不用了,我目前还不想嫁人,只想留在祖父身边尽孝。”映初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对齐侯笑了笑。 齐侯心里叹气,以为映初伤心失望,才说不想嫁人的话,道:“好,好,暂时不想嫁就不嫁,左右你还小呢,祖父也想多留你几年,慢慢帮你找好人家。” 映初知道他误会了,也不好解释,只能笑着又道一次谢。 等离开瑾琼苑后,二夫人追在映初身后,脸上毫不掩饰幸灾乐祸的神情,对着映初又是一顿冷嘲热讽。 “知道我不高兴,二伯母就该离我远一点,”映初被她吵得心烦,不耐烦的道,“作为被抛弃的人,我现在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二夫人看着映初眼中闪动的寒光,终于闭嘴了,她还真怕映初突然发疯,给她不痛快。所以丢了一句场面话后,就识相的走了。 这时身后又响起一阵脚步声,映初回头一看,是公仪含涵追了出来。 “可姃,你一定有办法的,一定不会让秦王殿下娶殷清漪的对不对?”公仪含涵一把抓住映初的手,急切的道。 她用的手劲很大,捏的映初骨头疼,但她却丝毫没注意到,只期盼的看着映初,情绪有些激动。刚才在房里的时候,公仪含涵的神色就很不对劲,看起来比映初好不到哪去。 映初看着她道:“你为什么不想让秦王娶殷清漪?” “因为殷清漪配不上秦王殿下啊!”公仪含涵认真的道,“秦王殿下要娶,也该娶你,你既聪明又能干,而且秦王殿下还很喜欢你,怎么能被逼着娶别人呢!” 映初奇怪的看着她,公仪含涵说的时候眼神很真诚,似乎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她实在搞不明白公仪含涵到底在想什么,对琰诺到底抱着什么心思。 “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公仪含涵又问了一遍。 映初沉吟片刻,道:“我只能尽力而为。”嘴上这么说着,但她绝不会让琰诺娶殷清漪的,就算对方是殷九华,她也不会退缩! “那就好,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办到!”公仪含涵脸上露出笑容,叮嘱映初一定要成功后,就有些魂不守舍的转身回去了。 正文 554 拦车,思宁不要殷姨做母妃 映初走出公仪府的大门,正要上马车,墙角里跑出来一个小厮,连声喊道:“翁主!翁主!” 映初转头一看,认出是秦王府的小厮,遂停下了踩榻上车的动作,问:“什么事?秦王派你来找我?” 小厮咧开一口白牙直笑:“殿下只是让奴才在门口等着,若是翁主出门就拦下。今天早上的圣旨翁主肯定已经知道了,殿下说他自己会处理,让翁主不要担心。” “我不是去找他,我有别的事要办。”映初道。 “那奴才就更要把翁主拦下了,”小厮苦着脸说道,“殿下早就猜到,翁主肯定是想去找国师,让奴才抱着马腿也得把翁主拦住,否则就要摘掉小厮的脑袋!” 这孩子长得很讨喜,眼睛眉毛皱成一团时也让人觉得可爱,映初心情不好,看着他也忍不住想笑,道:“行了,我也不为难你,我现在就去找你家殿下,你跟着我一起回去,我肯定保住你的脑袋。” 小厮想了想,殿下好像没说不准翁主去秦王府的话,于是点点头,殷勤的扶着脚榻道:“翁主请上车。” 等映初登上马车,他就和车夫一起坐在车辕上,朝秦王府去了。 然而走到半路,马车再一次被拦住了,车夫的声音传进来:“小姐,殷家的嬷嬷拦着路,说有话要对小姐说。” 映初冷声道:“撞过去,她若是不让路,生死有命!” 车夫第一次听到四小姐这么狠戾的话,怔愣了一下后,驱马大喝一声,马车继续前进了。 拦住马车的嬷嬷果然惜命的赶紧躲开了,等她惊魂未定的站稳,望着扬长而去的马车后,气的差点破口大骂。 “怎么办?没拦住翁主,我们回去怎么跟小姐交代啊!”跟在嬷嬷身后的小丫鬟着急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嬷嬷没好气的道,想了一下后,愤愤道,“我们回去如实告诉小姐,我们才自报家门,翁主就要撞死我们,这分明就是不把小姐放在眼里,小姐只会记恨翁主,不会怪我们的。” “嗯,只能这样了,”小丫鬟点了点头,不满的小声嘀咕道,“小姐让我们来的时候,我还想着千玑翁主这个时候怎么可能去找秦王殿下,没想到还真被小姐说中了,千玑翁主真是不知羞耻,皇上都已经下了圣旨了,我们小姐才是未来的秦王妃,她竟然还有脸跑去秦王府,脸皮比京都城的城墙还厚!” “她再厚脸皮又能怎样,皇上金口玉言,小姐和秦王殿下的婚事已经是铁板钉钉了,”嬷嬷讥讽道,“她今天去最多找秦王殿下哭诉一下,屁用都没有!若是秦王殿下狠心一点的,大门都不会让她进!” 两个人一阵讽刺和诅咒,发泄了一下刚才差点被撞的愤怒之后,悻悻然的回殷家了。 被她们诅咒连秦王府大门都进不了的映初,还没到秦王府时,门口的侍卫远远看见映初的马车,就赶紧把大门打开了。 殿下吩咐过,只要千玑翁主来访,无需通报,让翁主直接进府,而且对翁主要像对他一样尊敬。虽然府里好像即将要迎来王妃了,可是殿下一日没撤销这个命令,他们就要将千玑翁主当女主人一样看待。 映初熟门熟路的走到客厅,一个小身影就像炮弹一样冲过来,撞了她一个满怀。 映初脸上顿时露出温柔的笑,把思宁抱起来颠了颠,道:“这才几天不见,思宁怎么又变重了?你父王给了你什么好吃的,都要把你喂成小肥猪了。” “思宁不胖,思宁才不是小肥猪!”思宁认真的反驳道,“父王说思宁要长个子,要多多吃饭,才能早点长大,思宁要长得和姨母一样高。” 映初抱着思宁走进客厅,已经得到下人通报的琰诺正在里面等着她了。 “父王,父王,姨母说思宁是小肥猪。”思宁亲密的抱着映初的脖子,还跟琰诺告她的状。 映初和琰诺都忍不住笑,哄了思宁几句后,映初把她放在地上,让她自己出去玩。 思宁不肯走:“姨母,她们都说父王要娶殷姨了,我以后见到殷姨就要喊母妃了,是不是真的?我不要殷姨做母妃,我想要姨母做母妃!” 她说着说着,本来高高兴兴的,突然就觉得委屈了,眼睛立刻红了一圈。 琰诺脸色一沉:“是谁跟你说这些的?” 思宁人小脑袋却聪明,见琰诺生气,怕他惩罚自己身边的丫鬟,就说:“没人跟我说,是我自己听到的。” “思宁别听别人胡说,没有这回事,”映初摸了摸思宁的小辫子,“思宁不喜欢,就不让殷姨给你做母妃。” “真的吗?”思宁仰着头问。 “真的,姨母怎么会骗你。”映初笑道,“好了,你出去玩吧,姨母和你父王有事情要说。” 思宁立刻又高兴了,乖乖的点点头,得到映初会留下陪她用午膳的承诺后,一蹦一跳的跑出去玩儿了。 琰诺挥手让客厅里的下人都出去后,对映初道:“你现在哄骗思宁,以后她还是会知道事实的,别看她人小,记性好的很,到时候找你哭闹,你可怎么哄她。” “事实就是,殷清漪的确不会成为她的母妃,”映初绷起脸,看着他道,“先不说殷清漪的人品如何,但凡你对她有一点好感,我也就随你了,但是你既然不喜欢她,怎么能把她娶回府,下半辈子都对着她?” “无所谓喜欢不喜欢,”琰诺脸上毫不在意的一笑,“不过是个女人,放在后宅就是了,谁说我娶了她就一定要对着她?等她进府了就会知道,冷宫是什么滋味。” “你说的简单,她是什么身份,殷家又哪是好相与的,还有殷九华给她撑腰,等你娶回来就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了!”映初道,“你也别说这种话来宽我的心,你不情愿的事,没人能逼你,皇帝也是一样!既然是殷九华弄出来的事,我就会想办法让他解决!” “真的不用了!”琰诺道,“姐不要为了我去找殷九华!那个人神鬼莫测,性情无常,我们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得罪他,再说乔殊彦还等着他救呢,万一他不高兴,撒手不管了怎么办!” “这个我心里有数,你用不着担心。”映初已经打定主意,当然不会被他轻易说服,“你之前还跟我说过,皇上不喜欢看到朝臣和殷家走的太近,虽然皇上给你赐了婚,但是心里定然不想你真的和殷家结亲,只是看在殷九华的面子上,不得不同意而已。若是我们能让殷九华松口,皇上肯定会很高兴的给你解除婚约,对你也会愈加信任。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退婚都是必须的!” 这个道理琰诺又怎会不懂,只是他真的不想让映初去找殷九华。 “要去找殷九华也是我自己去,”琰诺退而求其次道,“姐出面反而惹人诟病,所以还是别管了,我自己去就行!” “不行!你好好待在自己府里,不准去找他!”映初立刻激烈反对。 殷九华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以前殷九华不知道为了什么,想把殷清漪送到长锦床上去,现在又不知有什么目的,不惜亲自出面让殷清漪嫁给琰诺。 殷九华的本事已经超脱了凡人的范畴,所求的事定然也非同一般,在不知道殷九华对琰诺怀有什么目的时,她能不让琰诺和他见面,就不让他们见面。 “姐!”琰诺叫。 “你还认我是你姐,就听我的!否则以后就别叫我姐!”映初的态度十分强硬,这是她第一次对琰诺用命令的语气。 “姐……”琰诺眼睛都要红了,姐怕他面对殷九华时会出事,他何尝不怕姐会出事?想要说服殷九华,得拿出什么样的代价才行?他真怕姐会为了他而做出牺牲!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映初缓和了脸色,柔声道,“你只管在家等着我的好消息,在此之前什么都不要做,更不许瞒着我去殷家,听到没有?” 琰诺刚才的确在想,只要赶在姐见到殷九华之前,去殷家送上聘礼,把婚事彻底敲定,姐就没办法了。可是却一眼就被映初看穿了。 被映初温柔却不容置疑的眼神盯着,琰诺只好点头:“我知道了,我不去就是。” “我相信你答应我的事不会食言,否则我会生气的,你知道我的脾气!”映初又威胁了他一句。 琰诺心里最后一丝想法也不得不打消了,然而让他真的就在府里坐着干等,让姐一个人去为他张罗,他绝对办不到!既然姐决心要去见殷九华,那就去见好了,到时候他偷偷跟着去,不让姐发现就好。 心中这么决定之后,琰诺害怕被映初看出更多的心思,道:“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先不说它了。思宁天天盼着姐来呢,姐就先去陪陪她吧,正好早上皇后让人送来一些御书房研究出的新菜,中午我们一起尝一尝。” 映初笑着应了一声,道:“那好,中午我再亲自下厨做几样小菜,我们三个好好吃一顿饭。” 琰诺欢喜道:“太好了!我好久没尝过姐亲自做的菜了,早就嘴馋了!” 两人说着闲话,一起往思宁的小院走去,暂时把刚才的烦心事都放在脑后,好好享受一下亲情的温暖。 正文 555 被拒,醋性大发打上门? 映初派人去殷家递拜帖,去的人刚到门口说明来意,就被门房赶走了。 “国师是什么身份,岂是别人想见就见的?我不认识什么千玑翁主,也没那个闲工夫传话,赶紧滚,少在这堵着门!”门房趾高气昂,冷笑着把人挖苦了一顿,然后道,“咱们府里正为未来秦王妃的亲事忙着做准备的,以后闲杂人等少来碍眼,真是晦气!” 殷家家大业大,迎来送往的门房当然不会这么嚣张跋扈,显然是得了吩咐,故意针对映初。 下人憋着一肚子火回到公仪府向映初告状,映初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所以毫不意外。 既然殷家不让她进,那就等几天,殷九华很少久居殷家,听说已经在殷家住了不少天,应该很快就会离开了。 映初派人在殷家外面守了七八日,却一直没见殷九华离开,耐心已经快要耗尽,决定再等两天若是殷九华再不走,那就只能再去殷家拜访了。 两日之后,映初出现在殷家门口,门房拿着一双白眼看人,说辞都和上次一模一样,对着映初本人,也没有丝毫收敛气焰的意思。 “国师见不见本翁主,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奴才能决定的!”映初冷冷看着门房,“让你去通报就去通报,再说废话,就把你舌头割下来!” “你敢!”门房双眼一瞪,掐着腰就准备骂人。 锵的一声,柳絮拔出腰间佩剑,直接朝门房刺去。她出手看似凌厉,其实是往偏里刺的,所以门房一下就躲过去了,不过也被吓得不轻。 “你们竟敢在殷家闹事!你们完了!”门房吓得屁滚尿流的往后跑,等看到守卫冲上来拦住柳絮,才停下脚步,隔着大门对映初叫嚣,“别以为你是什么狗屁翁主,就能在殷家撒野,今天就算是打杀了你们,也是你们活该!” 柳絮迎战的间隙之中,踢出一颗石子,正中门房嘴巴,四颗门牙顿时掉了个干净,流了一嘴的血。 门房骇然的捂着嘴,眼中都是惊惧怨恨之色,却再也不敢开口了。 柳絮一个人就挡住了门口的十个守卫,一时间此处全是乒乒乓乓的刀剑交击声,引来不少人驻足看热闹,殷府里的人也很快就惊动了。 殷元琅大踏步的走出来,看到柳絮以一当十的身手,瞳孔就是一缩,能在殷家当守卫的,当然都是一流高手,柳絮却抵挡的轻而易举,武功堪比武林中一些绝顶高手了。 他站在那里看了片刻,才大声喝道:“都住手!” 双方收势不及,又交手了一个回合才总算分开。柳絮退到映初身后,面不红气不喘,反观十个守卫,多多少少都有点狼狈。 “翁主这位侍女真是好身手!”殷元琅虚虚的鼓了两下掌,“倒是我以前看走眼了,竟然没发现她如此深藏不露!” “殷公子过奖,殷家的守卫也不错。”映初淡淡道。 殷元琅毫无笑意的笑了一声,突然沉下脸道:“就算翁主的侍女武艺高强,也不该到我殷家门口逞凶!翁主莫非觉得我殷家是软柿子,被人欺到头上也不会发怒?!” 他这一问,不仅是在说今天的事,也在暗自宴会那天,映初当众拒婚,给他难堪的事。显然这么多天过去,他依旧耿耿于怀,并且时刻准备着找映初出气。 映初冷笑,反击道:“谁敢当殷家是软柿子,我是皇上钦封的千玑翁主,到了殷家门房口中,却成了狗屁翁主,殷家连一个守门的奴才都这么大的口气,何况是殷家的主子呢!我即便是不为自己的面子着想,也得维护皇上的威严,只不过是小小教训一下门房,殷家的守卫就不问青红皂白的杀过来,若非我的侍女武功高强,今天我就要横死殷家门前了!殷家如此有恃无恐,可见权势滔天,连皇上都不畏惧,谁又敢欺到殷家头上呢?” 映初的声音不小,足以让周围看热闹的人听得清清楚楚。殷元琅的脸色立刻变了,若是让周围的人把她的话传出去,闹出些风言风语,明天弹劾殷家的奏章就会摆满皇上的龙案。 越是位高权重的世家,越是害怕被人说不畏皇权,殷家已经够让皇上忌惮了,若是此事一闹,再被人推波助澜,对殷家可没半点好处!他丝毫不怀疑,今天若是不能让公仪可姃满意,她绝对会做那个推波助澜的人,比那些善于打嘴仗的御史更能搅风搅雨! 殷元琅面色变了几变,但他可不想让公仪可姃这么轻易得逞,斜了一眼缩在旁边的门房道:“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对翁主不敬?你平常不是这么没规矩的人。” 门房也是猴精儿的一个人,立刻用漏风的嘴大声叫道:“五少爷,奴才冤枉啊!不是奴才对翁主不利,是翁主不满意皇上把七小姐赐婚给秦王殿下,所以故意来找茬,奴才只不过拦了一下,她就让那个丫鬟把奴才的门牙全都打掉了!” “原来如此,”殷元琅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映初道,“这就是翁主的不是了,皇上赐的婚,翁主就算再不满意,也不该来找殷家的麻烦!还倒打一耙,口口声声说我殷家的不是,我看恃宠而骄,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的人是你!” 周围围观的人嗡嗡的议论起来,圣旨赐婚的事大多数百姓还不知道,这一听可都沸腾了起来,人们都最爱看热闹,比起映初指责殷家不敬皇上,众人当然觉得殷元琅说的,翁主不满婚事而来找茬更有看头,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在津津有味的议论这个。 殷元琅一下子扭转了舆论,嘴角笑容还没来得及勾起,就听映初轻轻笑了几声,道:“殷家真是好大的想象力,皇上赐婚,谁敢不满意?我公仪可姃就算脑子傻掉了,也不可能因此来殷家找茬。我一没提半个有关婚事的字,二没说要见殷清漪,只是想求见国师而已,你们自己胡思乱想,还以多欺少打杀我一个弱女子,我倒是要怀疑殷家是不是故意借此机会杀人灭口呢。” 至于杀人灭口的原因,不用映初说大家也会自己想,秦王殿下一直对千玑翁主青睐有加,现在殷清漪要嫁给秦王殿下了,为了让殷清漪坐稳秦王妃的位置,当然要把秦王殿下的红颜知己给灭口咯。 “还说你不是为了婚事而来!”殷元琅道,“这个婚事是由国师促成的,你想见国师,还不是为了此事!” “说你们会胡思乱想,还真没冤枉你们,”映初好笑道,“我求见国师,是为了感谢当初国师为我证明清白,澄清我是妖女的谣言。我可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一直等着当面感谢国师呢,只是之前一直不知道国师人在何处,而今才听说国师回了殷家,所以前来拜访,哪里想到,你们殷家就是这样待客的。” 殷元琅自认也算是能言善辩之人,可是在公仪可姃面前却一直落在下风,被她把话堵到这个地步,倒真显得是他们殷家小人之心,心怀叵测了。 门房见自家少爷落了下风,叫道:“我跟你说了国师不见人,你非不听,还要硬闯,殷家怎么能欢迎你这样的恶客!” 映初似笑非笑:“你这奴才,一会一个说辞,刚才还说我是因为婚事故意来找茬的,现在又成了我求见国师不成而硬闯,究竟哪句真哪句假?不如让外面这些路人帮我们评评理?” 围观的人觉得有理,有胆大的嚷嚷道:“就是啊!你这门房前言不搭后语的,口中没一句实话,一点都不可信!” 门房顿时张口结舌,又羞又怒。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下去!”殷元琅低声喝道。 门房只能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躲起来了,这惹得围观的人一阵哄笑。 殷元琅心思转了几转,觉得再争辩下去估计也讨不到好,最后只能息事宁人道:“你若是早说清楚,也不会惹得下人误会,这件事我也不想再追究了,就这么算了。不过你想见国师,国师却说过不见客,只怕你是白来一趟。” 映初见好就收,也不再纠缠刚才的事,她来的目的是求见国师,可不是故意想来闹事的。“你只管让人去禀告,国师愿不愿意见,那是我的事。” 殷元琅想说问了也是白问,国师何等身份,怎么可能同意见她。只是想了一下后,还是让人去通禀了,一来不通禀公仪可姃肯定不死心,二来公仪可姃说的再冠冕堂皇,他也清楚她就是为了婚事而来,他同样不乐意让清漪嫁给秦王,既然公仪可姃想尝试,那就让她尝试好了,若是万一成功,那可再好不过了。 “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翁主请进吧。”殷元琅虽然想找映初算账,但还不至于没风度到让映初一直站在门口等,那样也显得殷家没礼数。 映初跟着他往里走,大费周章的闹了一通,总算是进了殷家的大门。 外面围观的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了,就慢慢散了,同时圣旨赐婚的事也跟着一同传播开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新的谈资。 还有千玑翁主醋性大发,打到殷家讨说法的谣言也随之飞快扩散。虽然当时映初说的很清楚,但总少不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不把事情夸大了说,那就没意思了,所以一时间流言满天飞。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算映初没有“打到殷家讨说法”,圣旨赐婚的事一传开,一样会有各种各样的谣言传播,杜撰出各种博人眼球的版本。 正文 556 善妒,国师偷听我们说话? 殷元琅将映初带进门后,并没有带她去客厅,只将她就近领到一个凉亭里,让她在这等着。反正过一会儿下人就回来回话,国师肯定不见她,她就该走了,连杯茶都省了。 没等来下人的回话,还等来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殷元琅转头一看,就见殷清漪带着几个丫鬟仆妇往这边走来,脚步迈的飞快。 大概是看到映初坐在凉亭里,殷清漪脚下步子一顿,放缓了速度神态自若的走过来,一点也没有刚才急迫的样子。 殷元琅心里暗自摇头,不说别的,光是心性,清漪就无法跟公仪可姃比,这样急吼吼的样子,先就落了下风,他可以预见清漪绝对讨不到好。 “你怎么来了?祖父不是让你好好在自己院子待着,不要随便出门吗!”殷元琅绷着脸道,他对这个妹妹也是恨铁不成钢,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偏要往不待见她的秦王身边凑,白白作践自己! “可姃妹妹来了,我怎么能不来见一见,”殷清漪撩了下被风吹乱的鬓发,微笑道,“再说我也没有出门,只不过来前院走走罢了。” 她说着绕开殷元琅,走进凉亭里,仪态万千的坐到映初对面,满脸笑意道:“可姃妹妹不来,我也想去拜访可姃妹妹呢,皇上突然赐婚,我真是又惊又喜,很想找人分享这个好消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可姃妹妹你,想必妹妹也很为我高兴吧?” 映初看着明显带着胜利者的得意之色,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殷清漪,轻笑一声,道:“多谢殷小姐记挂我,殷小姐能暂时得偿所愿,的确值得高兴,我在这儿恭喜殷小姐了。” 殷清漪脸上笑意收了起来,道:“可姃妹妹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暂时得偿所愿?圣旨已下,婚事已经不可更改,妹妹不会是嫉妒我,故意诅咒我吧?” “殷小姐多心了,”映初淡淡道,“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 “只怕未必吧!”殷清漪凉凉的勾唇,“圣旨刚下那天,我让嬷嬷去请可姃妹妹,妹妹在马车里不见人,还差点把她们撞死,不知她们如何得罪妹妹了,妹妹竟然下如此狠手?还是说妹妹因为嫉恨我,所以就把怒气发泄到我的奴婢身上?” “有这事吗?我怎么不知道?”映初故作惊讶,“我回去定会好好问问车夫,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着我?不知嬷嬷有没有被撞伤?怎么不找我拿医药费呢?” 殷清漪看她一脸无辜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冷笑道:“妹妹既然装作不知道,我也拿妹妹没办法!此事暂且作罢,但是别怪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听说那天妹妹在秦王府待了半日,今时不同往日,秦王殿下是我的未婚夫,妹妹还是避嫌为好,免得别人说妹妹不知廉耻!” “怎么?殷小姐还没过门呢,就摆起秦王妃的谱了?”映初语气也不再客气,讥讽道,“殷小姐如此善妒,可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气度,别还没过门,就先惹得秦王厌弃,善妒可是七出之一,殷小姐总不想被秦王休妻回家吧?” “你!”殷清漪脸色一变,恼怒道,“我不过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好心提醒你,你竟然如此羞辱我!秦王殿下身边,怎能有你这样跋扈的女人存在!” 映初弯唇笑起来:“殷小姐可真是善变,宴会那天还拉着我的手说,愿意与我共侍一夫,这才过去没几天,就变了嘴脸,敢情那天的话都是骗我的?还说我张扬跋扈,殷小姐才真是言而无信,翻脸不认人!” 听到共侍一夫这几个字,不仅殷清漪脸色发青,一旁的殷元琅也是眉心一跳,神色很不好看。公仪可姃那日在宴会上当众落他面子,却肯和别的女人共同服侍秦王,秦王就这么好?把她们两个女人都迷得神魂颠倒的! 殷清漪那天不过是为了稳住映初,随便说的谎话,此时被映初提起来,不免又想起那天陷害不成反而丢脸难堪的事,新仇旧恨加一起,脸上再也维持不住清傲的表情,瞪着映初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了。 这时候,之前去通传的下人回来了,眼神奇异的看了映初一眼,道:“国师请千玑翁主过去。” 殷元琅一怔,惊讶道:“你说什么?国师同意见她?” 殷清漪反应更大,她唰的一下从石凳上站起来,道:“这不可能!你是不是听错了?!” 国师从来只对她另眼相待,就算家族里的其他小姐想见国师都非常难,国师怎么会突然答应见公仪可姃?这让她莫名的生出一股危机感,国师是她最大的依仗,绝不能让别人染指,尤其是公仪可姃! “奴才也害怕是听错了,所以再三跟小童仔细问了,国师真的同意让千玑翁主去见他。”下人说道。 殷清漪脸色一阵变幻,看映初的眼神又多了一层愤恨:“你到底耍了什么手段?为什么国师肯见你?” 映初没理会殷清漪,她其实也有点惊讶,没想到殷九华这么轻易就答应见她。她冲殷元琅打了声招呼,就跟着下人去见国师了。 殷清漪看着映初走了,颇有点气急败坏的道:“不行!我要去见国师!” “清漪,别胡闹!”殷元琅拦住她,语气严厉道,“国师的事岂是你能够置喙的!你别仗着国师对你有几分疼爱,就任性妄为,若是惹得国师不高兴,你能承担得起后果吗?!” 殷清漪头脑冷静了一下,说实话她是有些畏惧国师的,国师虽然对她与别人不同,但是从来没有那种长辈对晚辈的亲切和关爱,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若是她真的一时冲动去找国师,结果还真不好说。 但是让她就这么干看着,她又不甘心!为什么公仪可姃什么都要跟她抢?抢秦王殿下的喜爱,抢世家贵女的风头,现在还想把国师的注意力都抢走!公仪可姃到底有哪里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买她的帐?! 殷元琅看着情绪激动的殷清漪,觉得她有些偏激了:“国师只是见她一面而已,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国师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别的人,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你不明白!”殷清漪语气不好的道,她就是觉得但凡牵扯到公仪可姃,总没有好事! “行了,你快回自己院子吧,”殷元琅皱眉道,“祖父气还没消,你别在外面待太久,省的祖父罚你。” 赐婚之事虽是国师促成的,但是若不是清漪自己去求,国师怎么会做这种决定,所以祖父当然很生清漪的气,觉得没法和贵妃与三皇子交代。就连他,近日都不好意思去三皇子面前晃。 唉,事已至此,但愿清漪以后别后悔今日的选择才好。 映初随着下人穿过半个殷府,来到殷九华居住的望仙台。下人在门口就停下了,和守在门口的一个童子说了一声,就先离开了。 童子打量了一下映初,板着小脸道:“进了里面老老实实的跟在我后面,不要乱走也不要乱看,否则出了事不要怪我没提醒你!”说完不待映初反应,就径自转身走了进去。 映初来过一次望仙台,知道里面有神奇的禁制,不用童子提醒,也不会乱走。 在种满奇花异草的园子里左拐右拐的转了半天后,童子将她领到一处水榭里,前面不远处,殷九华正背对着她站在湖边,往湖水里抛洒鱼饵。 一条半人长的黑皮大鱼突然从湖水里跳出来,张开的大嘴里满是锋利且密集的牙齿,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它一口吞下近一半的鱼饵,还贪心的想吞下更多,殷九华屈指一弹,大鱼发出一声诡异的嘶鸣,噗通一声掉进湖水里,然后湖面一阵翻滚,它留下一片血迹,落荒而逃了。 顿时湖里剩下的三只鱼都老实了,乖乖的等着鱼饵落进水里,才展开争夺,将湖水扑击的犹如沸腾了一般。 映初从没见过这种鱼,不过大海里各种各样奇怪的鱼多得是,殷九华就算在湖里豢养几只,也不奇怪。 殷九华把最后一点鱼饵撒下,才说话道:“把那只鱼送去厨房加餐。”说的自然是那只不听话的鱼。 童子应了一声,恭敬的退下去,准备抓鱼去了。 “映初见过国师。”映初行礼道,殷九华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也不用在他面前隐瞒。 殷九华转过身,一开口就是讽刺:“二女共侍一夫,你这是来求本座,让你和清漪一起嫁给秦王?” 映初怔愣了一下,皱眉道:“国师偷听我们说话?” “偷听?”殷九华似乎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整个殷府发生任何事,都在本座的感知之内,本座用得着偷听吗!” 映初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心中愈发忌惮他,若真如此,长锦最终真的能摆脱殷九华的威胁吗? 殷九华见映初不说话,眼角一沉,道:“这才多长时间,你就把祁长锦忘得一干二净了?还跟本座说你和秦王是姐弟关系,其实背地里早就暗通曲款了吧?!” 映初觉得他莫名其妙至极,不管她跟琰诺是什么关系,关他什么事? 殷九华也觉得不关自己的事,可是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却让他焦躁难安,这肯定是受祁长锦的影响,他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容易被祁长锦的情绪左右,尤其是事关花映初的时候。这让他十分恼怒,却又暂时没有办法解决。 正文 557 选择,你陪本座一度春宵 因为有求于人,映初的态度摆的非常好:“那句话只不过是戏言,我并没有那么想过,我和琰诺的关系的确是姐弟,并没有任何暧昧不清之处。” 殷九华冷哼一声,似乎并不信映初的解释。他的视线往映初身后的某处瞥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神色,然后目光又移回映初身上,道:“若真如此,你今天来找本座又是为了何事?” “国师为何要请皇上赐婚?”映初反问道,“对殷家而言,殷清漪嫁给三皇子才是最好的吧?” “本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为何要跟你解释?”殷九华冷森森的道,“花映初,你管的可真宽,本座要把清漪送给祁长锦时,你跳出来捣乱,现在本座把她赐给皇甫琰诺,你又来跑来质问,你是不是故意想跟本座作对?” 映初道:“我何尝不觉得,国师是故意跟我为难呢?一个是我的夫君,一个是我的弟弟,国师要嫁殷清漪,整个京都城想娶的人能排到城外去,国师为何就非要盯着他们?” “清漪就是看中了秦王,本座作为长辈,成全她有什么不对?”殷九华勾起唇,恶意的道,“或者你同意让她跟着祁长锦,本座也没意见。你不是愿意和她共侍一夫吗?等本座把祁长锦抓回来,就成全你的一片心意,如何?” 映初脸色唰的沉下来,只要提到祁长锦,她就没法像平时一样淡定。 殷九华唇角扬的更高:“现在本座就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祁长锦和皇甫琰诺,你选择把清漪嫁给谁?嗯?” “我一个都不选!”映初深吸了一口气,道,“国师到底想怎样,才肯取消婚事,只要国师提出条件,我一定尽力达成。” “本座没……”殷九华突然顿了顿,眯着眼睛打量了映初片刻,忽而笑道,“好啊,想要皇甫琰诺的自由,那就拿你自己来换。” 他往前踏了几步,慢慢逼近到映初面前,伸手抬起映初的下巴,邪肆的道:“你陪本座一度春宵,本座就答应你的请求。” 映初不可置信的瞪大眼,怀疑自己听错了。关于国师的传闻中有一条,说国师从来不近女色,活了几百年,身边连个侍女都没有,人们都猜测大概是国师修炼的仙术不能近女色。 可是殷九华此时放肆的眼神和轻佻的动作,都在表明她刚才没有听错,那就是殷九华在戏弄她? 映初啪的一下打掉殷九华的手,压抑着恼怒道:“国师请自重,不要开这种玩笑!” 殷九华反手抓住映初的手腕,而他的目光又一次望向映初身后的某处,带着点故意似的,一把将映初拉进怀里,一手钳住映初的下巴,低头吻住映初的唇。 映初被他毫无征兆的突袭弄得丝毫没反应过来,直到略带凉意的唇贴上她的唇瓣,清冷的呼吸拂在她脸上,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气的眼中立刻蒙上一层红色。 与此同时,身后某处似乎传来几声响动,很快却又寂静无声了。映初没注意到这些,她用力将殷九华推开,一双眼睛喷火似的瞪着他,嘴唇都气的发抖。 殷九华拇指在唇上抹过,对着映初轻笑:“秀色可餐,回味无穷。” 映初脑中的某根神经砰的一声断了,面前这张和祁长锦一模一样的脸,却让她恨不得用脚踩上去!她的内力运转到掌心,充满杀意的朝殷九华攻去。 殷九华轻而易举的就化解了她的攻势,像猫戏老鼠一样戏弄着她,间或还故意抓住她的手、揽住她的腰身,占她的便宜。 映初越打越恼火,但是在又一次被他反剪住双臂,耳垂被轻咬了一下后,映初奋力挣脱他的钳制,蹬蹬蹬的往后退开一段距离,终于停手了。 她远远不是殷九华的对手,再打下去只是自取其辱,她越愤怒,殷九华反而越愉悦,显得她像只跳梁小丑一般! “百余年没人跟本座动手了,你的胆子可不小,”殷九华道,“你说本座怎么惩罚你呢?” “殷九华!”映初咬牙切齿道,“你戏弄我也戏弄过了,到底怎样才肯取消婚事?!” “本座已经说了,只看你肯不肯为你的‘好弟弟’牺牲了。”殷九华提到好弟弟三个字的时候,满是讽刺,显然还怀疑他们之间关系不单纯。 映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很快就调节了过来,她垂眸思虑片刻,眸光一闪,抬头看着殷九华道:“只是陪国师一晚,国师就会履行承诺?” 见映初有松动的意思,殷九华原本的好心情反而瞬间消失殆尽,眼神阴沉下来,嘴角的弧度也变了味道:“花映初,你竟然为了别的男人,背叛祁长锦,呵!” “这是我的事,再说不是国师要求的吗?”映初面无表情道,“我同意了,也请国师不要食言!” “你放心,本座一言九鼎!”殷九华冷冷道。 强压下心中涌起的阵阵愤怒和酸意,殷九华在意识中对祁长锦冷笑,这就是你一直惦记着的女人,你拼命想护着她,她却为了别的男人舍身,这次我就让你亲眼看看,她也不过就是个水性杨花的贱人!我要让你彻底死心,从此以后把她给忘了,别再影响我的情绪! 感觉到识海中祁长锦的意识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竟是要强行破笼而出,殷九华神色一变,对映初喝道:“滚出这里!” 映初皱了皱眉,对殷九华的喜怒无常见怪不怪了,“那我就先告辞了,国师决定好日子,我随时恭候。” “滚!”殷九华费力的镇压祁长锦,额角青筋根根暴起,身上危险的气息弥散开来,冲击的映初不由自主往后退。 殷九华如此危险的样子,映初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心中忌惮,担心他突然发疯伤人,不敢久留,快速离开了此地。 映初的身影消失之后,殷九华终于支撑不住的单膝跪在地上,表情因痛苦而扭曲起来,脸上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 这些痛苦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让他惊怒的是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祁长锦已经壮大到如此程度了!以前能被他轻易锁困的弱小灵魂,现在却让他镇压的如此费力,也许用不了多久,祁长锦就能和他分庭抗礼,甚至夺走身体的控制权也说不定! 他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出现!殷九华眼中爆出阴戾的凶光,祁长锦不是最在乎花映初吗,他现在就去杀了她!只要让祁长锦心神失守,自己就能花费一些代价击溃他! 殷九华正想着起身去追杀映初,眼前突然出现一双青蓝色的绣花鞋,他猛然抬头,映初竟然去而复返,就站在不远处盯着他。 察觉到殷九华眼中饱含的杀意,映初谨慎的退后两步,仔细的打量着殷九华的脸色。 她刚才走到半路,越想越觉得殷九华的状态不对劲,想着不要多管闲事,可是心底又有一个声音催促她回去看一看。她犹豫片刻,最终决定悄悄回来,在远处看一眼,若是情况不对就立刻逃走。 但是她没想到无所不能的殷九华竟然会虚弱的站立不住,仿佛正在经历无比痛苦的刑罚。看着殷九华久久没有缓过劲,映初忍不住靠近过来,心脏怦怦直跳,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趁机杀了殷九华,长锦就不用四处躲避了!他们就再也不用生活在殷九华的阴影里! 等殷九华抬头看向她时,映初心里的这股冲动更浓,殷九华明显也想杀了她,他身患隐疾的事肯定不愿让人知道,就算今天自己不动手,等殷九华恢复过来,做的第一件事肯定就是杀她灭口! 殷九华注意到映初神态的变化,心中只想狂笑:祁长锦,看到没有,花映初竟然想杀我!你我是一体的,她杀了我你也活不成,你再跟我纠缠,这具身体就真的要死了,大不了我再寻一具躯体夺舍,你却是必死无疑! 然而祁长锦却丝毫不理会他,不但没有消停的意思,反而像是不要命了一样,变本加厉的与他争斗,让他逐渐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连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殷九华大为气怒:祁长锦,你疯了! 映初已经逼近殷九华面前,见他真的没有半分反抗之力,她不再掩饰脸上的杀意,猛然拔下头上的金钗,对准殷九华的脖子。 殷九华看着映初,脸上没有半点慌乱,反而露出一丝诡异的笑。他倒要看看,花映初对着自己这张脸,能不能下得了手!若是真的杀了他,又会露出怎样后悔的表情! 映初握着金钗的手在不停颤抖,手心里沁出冷汗,心里喊着杀了他杀了他,只要手往前用力一捅,就能解决这个心腹大患,她心中的杀意越来越浓,可是却莫名的,迟迟下不去手。 他是殷九华,不是长锦,就算和长锦长得一模一样,也和长锦没有半点关系,她有什么好犹豫的! “你动手啊,”殷九华阴沉沉的笑,“花映初,有本事你就下手!” 映初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全无挣扎之色,“殷九华,到了阴曹地府之下,你就算变成鬼,要报仇就找我一个,不要再阴魂不散的缠着长锦!”映初说完,用用力朝前刺去。 正文 558 杀意,生死一线 殷九华嘴上说的不在意,又怎么可能真的这么轻易放弃这具肉身,夺舍又岂是容易的事,尤其他抢夺祁长锦的肉身时,元神受到很大损伤,没有痊愈之前,下次夺舍成功率非常低。 他精神力爆发的要夺回身体控制权,祁长锦同样竭尽全力的进行干扰,他知道自己这样下去会死,可是比起眼睁睁的看着映初被殷九华凌辱,他宁愿和殷九华同归于尽!只要能换得映初一生平安喜乐,他纵然死了也值得! 尖锐的金钗已经刺在了他的脖子上,祁长锦留恋的看了眼映初的脸,不知道人是否有来生,来生他再履行和映初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约定。 映初一直在盯着殷九华的反应,谨防他临死反扑,突然注意到他凶戾眼神中一闪而过的不舍、哀伤、愧疚和决绝的神色,那眼神如此熟悉,让她心神俱颤,手中直奔要害的金钗下意识的往旁边一歪,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就掉在了地上。 “长锦……”映初喃喃,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自己是真的看到了长锦,还是产生了错觉,“长锦,长锦,是你吗?”她恍惚又慌乱的喊。 祁长锦的意识也是一震,映初认出他了吗?不,他不想让映初知道他现在的样子,更不想映初震惊之下被殷九华有机可乘。若是映初知道他和殷九华两人一体,日后必然多了许多顾忌,更加无法和殷九华抗衡! 然而他这一瞬间的震动就已经让殷九华抓住了机会,他用尽所有力气掌控住了右手,猛然掐向映初的脖子,带着凌厉的杀意。就算映初是警惕状态下,这一下也躲不过去,何况她正处于恍惚之中。 窒息的感觉传来,映初终于回过神来,无暇去想方才的事情,她费力的想要挣脱,脸色因为缺氧而慢慢变得青白。 形式一瞬间反转,濒死的人变成了映初。殷九华打定主意这次就算拼着元气大伤、识海纷乱,也要把花映初杀了,彻底灭了祁长锦的精神支柱! 然而就像映初的莫名迟疑一样,殷九华明明可以瞬间拧断映初的脖子,却只是一直掐着她,随着花映初越来越濒临死亡,祁长锦作乱的更疯狂,他也抗衡的越发吃力,可他却宁愿这样强撑着,也没法立刻下杀手。 他不解,祁长锦对他的情绪影响,已经深入到他的元神里了吗?否则他为什么下不了手?看着花映初逐渐在他手中失去生命力,他竟然觉得元神在抽痛。 殷九华到底是心性果决之人,尽管不舍的感觉越来越浓,他却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如果祁长锦对他的影响真的深入了他的元神,那他更要杀了花映初,消除这个弱点! 映初的眼睛已经暗淡下来,视线里一片模糊,她感觉自己今天真的要死了,她没有恐惧,只遗憾没能见长锦最后一面,没能帮长锦灭杀这个强敌。 昏昏沉沉间,她仿佛又从对面这张充满阴戾的脸上,看到了不舍和哀伤以及绝望。映初嘴角牵起一丝淡淡的弧度,能在临死之前,见到一个肖似长锦的眼神,也足以慰藉了……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从映初身后响起,与此同时,一块大石带着破空的呼啸声朝殷九华袭来,殷九华无法动作,唯一能做的就是松开映初,抬手朝袭来的大石拍去。 大石四分五裂的滚满地面,被丢开的映初落进一个汗湿的怀抱,琰诺焦急关切的声音在她耳边大叫:“姐,你快醒醒!你振作一点,千万别睡!” 映初仿佛在冰冷黑暗的河水中看到一丝光亮,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脱困而出,意识渐渐恢复清明。 “姐,你终于醒了!!”琰诺见映初睁开眼睛,脸上顿时又似哭又似笑,他的全身都在颤抖,显然刚才吓得不轻。 “琰诺,”映初才开口嗓子就一阵剧痛,她调动灵泉滋润了一下喉咙,这股剧痛才消失了,“你怎么来了?” 琰诺情绪激动的道:“幸好我来了!否则……”否则他真不敢想那种后果!如果姐真的因为他遭遇不测,他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他一直让人注意着映初的举动,得知她今天来了殷家,就跟着偷偷潜入进来。也是他进来的时机够巧,正好看到下人领着映初往望仙台来,他就跟在后面溜了进来。 只是他没料到这里竟如此险恶,一不小心误入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他能听到映初和殷九华的对话,却看不到人,他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出去,里面还时不时有暗器偷袭他。 殷九华对映初的无耻要求让他大怒,气急败坏的在里面破坏起来,然后就受到更猛烈频繁的攻击。但也因此,让他知道用蛮力是一个破阵的办法,最后费尽力气,才终于狼狈的脱困而出。 他一出来,立刻就看到殷九华杀害映初的一幕,顿时又惊又怒,想也不想就拎起一块大石就扔了过来,险而又险的救了映初一命。 想到他如果没有跟踪而来,或者破阵的速度慢一点,殷九华就要得逞了,他就恨的双目赤红。 殷九华盯着琰诺的眼神也好不到哪里去,琰诺一溜进来他就发现了,存着戏弄的心思把他困在阵法里,故意让他听到他和花映初的对话,愉悦的看着他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虽然用以布阵的都是这个世界的凡物,阵法的威力小的可怜,只能困困普通人,但如果没有祁长锦的突然爆发,让他失去控制,琰诺没这么容易破阵而出,也就不会破坏他的好事。 今天的一切都在他意料之外,早知会如此,琰诺一进来,他就该立刻杀了他!现在这个混账竟然还抱着花映初,他们俩这样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还说没有私情!! 殷九华没有注意到,自己对这个结论的愤怒,比琰诺破坏他杀花映初的愤怒,来的更强烈。 待映初已经好转过来,琰诺放开映初,锵的一声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殷九华你这个畜生,我要把你千刀万剐!” 映初却一把抓住了琰诺的胳膊:“住手,你不要冲动!” “姐,他竟然敢对你下杀手,不杀了他,如何解我心头之恨!”琰诺厉声道。 “是我先动的手,我们扯平了。”映初摇了摇头,经过生死一线之后,她的脑袋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发现殷九华的异状之后,她一直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杀意就控制不住的冒了出来,她当时只想着杀了殷九华,长锦就能自由了,就能回到她身边,从此以后再也不分离了! 长久以来的巨大渴望让她忘记了其他,或者说她自私的故意不去想其他,不去想还在等着殷九华救治的乔殊彦,不去想还要退婚的琰诺,一心只为自己做打算。 还好那一个酷似长锦的眼神,让她犹豫了,才没有铸成大错。就算要对付殷九华,那也是等乔殊彦醒来之后。 “不管是谁先动的手,事已至此,就算我们收手,他也不可能放过我们!”琰诺凶狠的道,“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干脆趁他病要他命,错过今天,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映初何尝不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以后殷九华肯定不会再这么毫无防备的在他们面前发病。但是她已经自私了一次,不能再自私第二次,“你别忘了,乔殊彦还没醒。”映初道。 琰诺沉默了几息,道:“先杀了殷九华再说,我们肯定能找到别的办法救醒他的!” 对他来说,乔殊彦终究是外人,如果非要做出牺牲,他当然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乔殊彦。 映初却不答应:“不行!我们不可能无限制的拖下去,让乔殊彦在昏睡中老去甚至死去,这对他不公平!” 琰诺见她态度坚决,只好道:“可是我们已经把殷九华得罪狠了,他不追杀我们就不错了,哪有那个好心再救治乔大哥!” 殷九华听他们肆无忌惮的讨论他的生死,自然无比恼火,此时冷笑着道:“他说的没错,你们还指望本座救乔殊彦,白日做梦!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本座,否则本座一恢复,就是你们的死期!” “姐,你让我杀了他吧!”琰诺再次握住匕首,恶狠狠道。 映初阻止琰诺,她扶着墙站起身,走到殷九华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一颗散发着腥气的乌黑药丸。 以殷九华的眼力,一眼就看出这是一种剧毒,他嗤笑道:“凭你炼制的毒药,也想对本座起作用?” “如果没用,那我真的要考虑杀了你了。”映初面无表情道,将药丸塞进殷九华口中,强迫他咽下去。 琰诺就握着匕首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盯着,若是殷九华有丝毫异动,他就立刻出手击杀。 殷九华知道凭自己现在的状态,无法同时对付他们两个人,所以毫无反抗的吞下了药丸。 他表面上对映初的毒药不屑一顾,心里其实是警惕的,一来花映初手中有天泉水,能配置出什么药不好说,二来这具肉身是肉体凡胎,他得到年份不长,又没有完全掌控,完成祭炼,所以无法像他以前得到的肉身一样百毒不侵。 正文 559 妥协,老不死的老妖怪! 毒药入腹,发作的很快,只是几息时间,殷九华就觉得腹中像有一只手在翻搅一样,疼痛异常,他本来就在承受识海中的痛苦,现在再加上腹中的绞痛,几乎差点忍不住惨叫出声。 映初见毒药对殷九华起了作用,稍稍放心,如果真的没有作用,她就要头疼该怎么办了。 “此毒是我将七虫七花膏改进后的毒药,名曰十虫十花丸,用了十几种毒虫和毒花炼制,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配方。以后我会每月给你一次解药,暂时压制毒性,只要你不找我们麻烦,并承诺治好乔殊彦还有取消琰诺的婚事,我就不会与你为难。”映初道。 “你以为这就能威胁的了本座?!”殷九华冷冷道,“本座若是死了,你们根本走不出这个院子!” “国师的命总比我们的命要珍贵的多,”映初平静道,“若是国师非要拼的鱼死网破,有国师陪葬,我们就算死了也不亏。相信国师会做出明智的选择的。” 殷九华阴鸷的盯着映初看了一会,忽而笑出声:“好,本座可以答应今天的事一笔勾销,本座也依然会治疗乔殊彦,但是想要取消琰诺的婚事,那你也该履行你的承诺,陪本座一晚。” 琰诺顿时气的脸都青了,破口大骂道:“你休想!你这个无耻狂徒!老不死的老妖怪!骨头老的扔给狗狗都不啃,竟然还有脸肖想我姐,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琰诺早憋了一肚子火,而且现在也没有得罪殷九华的顾虑了,所以骂的毫不客气,怎么难听气人怎么骂。 殷九华脸瞬间黑了,竟然说他是老妖怪!他哪里老了?以他修士的年龄,现在修真界只能算年轻一辈的后起之秀。 “琰诺,住口。”映初纵容琰诺骂了几句后,就轻声喝止了他。既然要和解,没必要再把殷九华得罪狠了。 琰诺仍怒火难消,对映初道:“姐,你不准答应他,否则我立刻就去皇宫,跟皇上说马上迎娶殷清漪!”琰诺在映初面前难得语气强硬,不容置疑的说道。 映初无奈,她既然答应殷九华,自然有应对的策略,可是当着殷九华的面又无法跟琰诺细说,看着琰诺一脸你不答应我就跟你急的神情,她只好道:“好,我不答应他。” 琰诺得了保证,心中放心了,他知道姐既然答应的事就不会食言。他恶狠狠的瞪着殷九华道:“听到没有,收起你的龌蹉心思!下次再敢说这种混账话,我跟你没完!” 殷九华见他们姐弟情深,映初待琰诺的态度一派亲密和纵容,只觉得腹中不仅绞痛,还不停的冒酸水。 祁长锦这个笨蛋,都被戴了绿帽子了,还没有一点反应,只知道跟他拼命。换做是他,就一掌拍死这个小白脸,再把花映初吊起来抽! “既然你言而无信,也别指望本座取消婚事!”殷九华恼怒的盯着映初道。 没等映初开口,琰诺就道:“我不稀罕你帮忙!别以为你就能一手遮天,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 他扭头对映初说:“姐,我们走吧,我不想再看到这个老妖怪!”明明顶着一张和姐夫一模一样的脸,行事却如此惹人厌恨,真是可恶!老天干嘛让这个老妖怪生的跟姐夫一样! 映初知道此事今天是谈不成了,她给殷九华喂了一颗压制毒性的解药,道:“一个月后,国师自己来取解药。”然后便和琰诺一同离开了。 望仙台内除了那个童子,就没有任何人了,映初记得来时走的路,很顺利的出了院门。因为琰诺是偷偷潜进来的,所以只能再偷偷溜出去,他们在门口道别,琰诺一闪身消失了,映初则沿着来路离开。 他们离开好一会儿后,累的精神萎靡的祁长锦就偃旗息鼓了,殷九华慢慢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然而他也累的精疲力竭,在旁边的长椅上盘膝打坐了一个时辰,才恢复的七七八八。 他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愤怒的感觉消退之后,他看着自己的右手,不禁有些怔怔出神。 即将杀死花映初的时候,他心里仿佛要被挖空了一块似的,若非他强大的意志力压制,不用等到秦王出现,光是那种痛苦的空虚感,就能让他半途而废。如果再来一次,他都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下得去杀手。所以即使花映初不给他吃毒药,他暂时也没心思找她麻烦了。 一掌将身边的栏杆拍的四分五裂,殷九华烦躁的纵身而起,踏着湖面离开。他要去闭关一段时间,好好蕴养元神,顺便冷静冷静! 映初离开望仙台后,摸着脖子上已经消失的掐痕,心中一阵后怕。今天是她托大了,若非她折返回去,就不会有后面这场凶险,不仅原本已经和殷九华做好的约定没用了,还将他狠狠得罪了一顿,今天这次拜访真是失败的彻底。 十虫十花丸的毒性能对殷九华作用多久,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预计三两个月内也许不会失效,只盼派去罕单国寻找肉灵芝的人,能早点带着东西返回。只要能及时让殷九华把乔殊彦救醒,之后就算毒药失效了,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翁主,这么快你就出来了?”殷元琅等在映初的前路上,不知是一直在等她出来,还是有下人禀告他了。“不知国师和翁主谈了什么?”殷元琅状似随意的问。 虽然发生的事不少,但映初在望仙台里的确没有待太长时间。她收回思绪,看着殷元琅道:“国师事务繁忙,哪有时间多见我,只听我表达了感激之情,随便说了几句话,就让我出来了。” “是吗?”殷元琅打量着她的神情,笑道,“我还以为翁主会趁机恳求国师取消秦王和清漪的婚事呢,没想到翁主竟然会放弃这个好机会。” “国师是何等人物,又怎会听我说什么恳求。”映初淡淡的道。 殷元琅觉得她肯定是失败了,既在意料之中,又略微有些失望。他还以为公仪可姃这么大费周章的进来,还成功见到了国师,是有什么必胜的手段呢,看来在国师面前,公仪可姃的小聪明也没有用武之地。 正文 560 荒谬,翁主一定花名在册 映初道:“殷公子在这里等我,有什么事吗?” “祖父回来了,听说你打进府里的事,非常生气,”殷元琅道,“我想你也不想和祖父正面对上,所以我送你出府吧。” 映初怀疑的看着他,殷元琅会这么好心? 殷元琅笑道:“怎么?或者你想去见见祖父?” 见殷丞相就不必了,现在能避开还是避开的好。映初道:“那就麻烦殷公子了。” 殷元琅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便与映初并肩往前走。 这并不是来时走的路,映初皱了皱眉,殷元琅解释道:“我带你走侧门,祖父的人可就在正门口等着呢。” 映初点了点头,心中却生起警惕,等到转过一个拐弯,看见前面立在莲花池边树荫下的三皇子时,映初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咦?三殿下何时进府来的?这么巧,居然在这里遇到。”殷元琅一派无辜的说道。 “我刚刚才到,”三皇子目光含笑的落在映初身上,“翁主也来殷家作客?” “臣女正准备离开,”映初说道,“早知三殿下在此赏景,臣女就绕道而行了,免得打扰三殿下的雅兴。” 三皇子笑了一声,半真半假的道:“每次见面,翁主似乎都对我避之唯恐不及啊。翁主应该还记得,上次在殷家别苑,曾经跟我约好有机会一起赏景的,既然遇到了,翁主不介意履行诺言吧。” “不是臣女故意扫兴,是今天确实不方便,”映初叹了口气,半是哀愁半是尴尬的道,“臣女方才在望仙台言语冲撞了国师,国师让臣女立刻滚出殷家,只怕再耽搁一会儿,国师就要派人把臣女撵出去了。” “还有这事?”殷元琅诧异道。 他倒没怀疑映初话中的真假,国师神通广大,别说整个殷家,京都大概都在他视听范围内,没人敢拿国师的名头说谎。再说公仪可姃没必要撒谎说自己得罪了国师,这可不是小事。怪不得方才远远看见公仪可姃,她有点神情恍惚,原来是这样。 三皇子也正色起来,颔首道:“既然如此,看来只能等下次机会了。翁主也不必太忧心,国师超然物外,哪会真与你计较,想必过不了几天,就会把今天的事忘了。” “但愿如此。”映初神色看起来仍然有些忧心忡忡。 “秦王和清漪表妹的婚事,想必翁主也早就知道了,”三皇子道,“两府结秦晋之好,往日些许误会也自然跟着揭过去了。日后秦王和翁主都要与殷家多亲近亲近,与我府上也要多走动,方不枉费父皇成全这一切的苦心。” “三殿下说的是,臣女记下了。”映初道。 三皇子的心胸倒是够豁达的,明明早已经将殷清漪视作囊中之物,突然被人半途抢走,外面那些嚼舌根的可没少看三皇子的笑话,他竟然能够短时间内就调节好心情,没有顾忌面子问题,反过来要和情敌交好,还把皇上的乱点鸳鸯说成煞费苦心,三皇子可真是性情坚忍。 三皇子满意的笑了笑,道:“不知翁主可听说,朝廷马上要进行采选的事?” “采选?”映初微惊,“臣女并未听说过,殿下如此说,那就是已经确定了?” “不错,礼部昨日刚奏请父皇,父皇同意了,礼部的文书还没下来,只是我当时刚好在场,所以提前知道了。”三皇子略带深意的看着映初道,“翁主这一次肯定花名在册,可要早点做好准备才好。” “多谢三殿下提醒。”映初虽惊却不慌,采选的事也不是第一次经历,只是这一次作为未嫁女,无法置身事外,少不得要被折腾一番。 告别三皇子后,映初从侧门离开了殷家。她坐在马车上,琢磨了一会儿三皇子的用意,心里隐约有几分猜想,只是暂时还无法确定,只能待以后再说。 之后,映初就开始有些走神,在望仙台时,殷九华眼中突然闪现的酷似长锦的神色,一直不停在她脑海中浮现,她告诉自己,第一次大概是错觉,第二次或许是她濒临死亡时的幻觉,殷九华和长锦太像了,她会产生那种错觉没什么奇怪的,可是却不知为何,她心里就是非常在意,她想让自己忘掉,可那两个眼神在她脑海中却越来越清晰,清晰的好像真的面对长锦时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映初喃喃自语,她感觉有些混乱,甚至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只是这想法刚一冒出来,就被她毫不犹豫的打消了,那是不可能的事!自己一定是对着殷九华的脸看久了,才会胡思乱想!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传进来:“小姐,到家了。” 映初把混乱的思绪收起来,起身走出了马车。 过了两日,礼部果然把采选的文书颁布出来,同时还拟定了一份待选名单。今年并不是正常的采选年份,突然准备采选,还是因为秦王和殷清漪的赐婚之事引起的。 赐婚的圣旨一出,殷贵妃就闷闷不乐,在弘光帝面前哀怨的提起三皇子已过而立,却还没有正妃。殷贵妃心里怎么能不哀怨,若是皇上早点同意把殷清漪赐婚给三皇子,哪会有如今的变故。说到底,还是皇上心有顾忌,一直拖着三皇子的婚事,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弘光帝也觉得略微有些亏欠三皇子,想着的确是时候给三皇子迎娶正妃了,而且九皇子也到了应该娶妃的年纪,几个稍小的皇子也可以先添几个妃嫔在身边侍候。这般一合计,弘光帝干脆就决定举办一次采选。 礼部尚书察言观色,察觉到弘光帝的意图之后,便主动上奏,弘光帝顺势答应下来,于是采选就顺理成章的办下来了。 公仪家被列入待选名单的果然有映初,还有公仪可雯,以及家族其他嫡系的五名适龄少女。 名单到了老太太手中时,老太太又是高兴又是懊悔,早知道今年竟然有采选,她就不急着给公仪可兰定亲了。其他嫡系府里竟然有五个名额,这让老太太非常不悦,万一有哪个幸运的飞上枝头,岂不是要压他们侯府一头! 公仪可兰虽然也有点淡淡的遗憾,但转念一想,吴家也挺不错,吴公子人也很好,以她的出身,能嫁给这样的夫君已经很不错了,就算真的能参加采选,也未必能有更好的结果,于是也就释然了。 公仪可雯则是狂喜不已,她就知道自己不会一直屈于人下的,自己果然是有大气运的人,刚变成嫡女没几个月,就赶上采选,这肯定是上天给她的补偿!这次她肯定会被选上,从此成为人上人! 老太太看了看面色平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映初,再看看喜形于色的公仪可雯,然后把公仪可雯拉到面前,道:“可雯丫头,你可一定要争气,祖母的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千万别让祖母失望!” 公仪可雯见老太太这么重视自己,更加高兴,羞涩的道:“孙女一定努力被选上!” 她偷偷看了映初一眼,心中闪过一丝得意。比起四姐姐,祖母明显更看好自己,她也觉得自己的赢面大一点,四姐姐和秦王殿下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哪个男人心里能不在意,更何况高高在上的皇子们呢。 不过她很好的潜藏了自己的得意,一脸真诚的道:“祖母放心,四姐姐样样都比我强,就算我选不上,四姐姐也肯定能被选上,为公仪家争光的!” 老太太哼了一声:“她只要别在初选的时候就被筛下来,我就心满意足了!” “怎么会呢,”公仪可雯乖巧的看向映初道,“我相信四姐姐肯定会选上的!” 映初淡淡一笑,没理会公仪可雯的小心思,对老太太道:“采选的事情还早,过几天家族就会送名单上的另外五个姐妹过来,得早点安排好她们的住处才好。” 老太太十分霸道,自己的公婆一过世,就把齐侯的兄弟们都分出了京都,就连齐侯的亲弟弟也赶走了。所以整个京都城的公仪府,除了齐侯府之外,只有少数几个经商的小支脉,因为他们必不可少,且从商之后地位变低,所以老太太才能容许他们留在京都。 那五位嫡小姐们离得有近有远,为了方便,肯定都会提前住进齐侯府,这一点就算老太太再不乐意,也没法拒绝,而且还得好生的款待她们。 老太太一听就阴下脸,对映初道:“既然你这么关心她们,那安排她们的事就交给你好了!若是出了一点差错,我就为你是问!” 映初无所谓的笑道:“孙女遵命。” 公仪可雯眼珠转了转,道:“祖母,让孙女帮着四姐姐一起安排吧,孙女什么都不懂,正好跟四姐姐学一学,而且还能提前跟其他姐妹熟悉熟悉,等采选之时也好守望相助。” “你跟她有什么好学的!她一身的坏毛病,别把你教坏了!”老太太不屑的看了映初一眼,“还有那五个丫头,养在京都外面,能长得有多好,几乎没可能被选中,你少跟她们接触!” 老太太虽然这样说了,但转念一想,让可雯提前和她们接触接触也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便改道:“罢了,你想去帮忙就去帮忙吧,别累着自己就行了。” “是,谢谢祖母!”公仪可雯高兴的应道,然后略带讨好的对映初道,“四姐姐,回头给你添麻烦了,四姐姐可要多担待啊。” “十三妹妹客气了,”映初淡淡一笑,“有妹妹帮忙,我高兴还来不及。”有个这么积极揽事情的帮手,她可不就轻松多了么。 正文 561 采选,双生姐妹花 最先到达公仪府的两位小姐,是齐侯亲弟弟的两名嫡女,她们是一对双胞胎,姐姐生的窈窕骨感,妹妹却丰腴迷人,她们的容貌绮丽,皮肤光滑细腻,一个气质清冽如冷泉,一个娇美温柔如秋水。两姐妹一下马车,就迷得众人眼睛都转不开了。 负责接待她们的,就是主动要求帮映初忙的公仪可雯,一见到这两位各有特色的双生姐妹花,公仪可雯心里就咯噔一下。 因为老太太的贬低,她还以为其他府里的小姐真的跟自己府上的没得比,可是亲眼看到才知道老太太说的都是瞎话,这对姐妹花的容貌,府里的小姐没一个人比得上! 她心里又震惊又嫉妒,等两人都走进门了,才想起来去迎接,脸上笑容略带一丝不自然:“两位想必就是霜姐姐和雪姐姐了吧,小妹可雯,是长房十三女,见过两位姐姐。” 公仪可霜和公仪可雪脸上都露出热情的笑容,回礼道:“可雯妹妹有礼了,我们姐妹初来乍到,还要妹妹多提点和照应,在此就先谢过妹妹了。” 双方客气一番,公仪可雯带着姐妹俩先去安顿。 公仪可霜和公仪可雪一路上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府内的景物,她们从小就常听祖母说在这里的生活,祖父偶尔也会提起只言片语,都说侯府里的一花一草都是家里比不上的。她们心里不免就生出许多向往,希望有机会能亲眼见识见识。 今天一见,她们终于领会了祖母的意思,家里虽然富贵显赫,但是和侯府百年老宅沉淀出的磅礴大气、庄重威严比起来,就仿佛是暴发户一样俗不可耐。 公仪可雯非常尽责的给她们介绍府里的情况,哪一片是属于哪一房的,是用来做什么的,有什么禁忌,都跟她们说的一清二楚。她既细心又耐心,很快就赢得了姐妹俩的好感,等走到住处的时候,初见的生疏感已经消失,三人好像相处多年的亲姐妹一样亲热。 “两位姐姐先安顿一下,然后好好休息一会儿,祖母这个时辰正在午休,半个时辰后我再来带你们去拜见祖母。”公仪可雯道。 “那就有劳妹妹了,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公仪可雪塞了两个盒子在她手上,道,“这是我和姐姐的一片心意,不是什么好东西,妹妹可千万别嫌弃。” 公仪可雯推辞了几下,就收下了,又与她们说了两句体己话,就告辞了。 丫鬟把院门关上之后,公仪可霜和公仪可雪就兴奋的将院子前前后后参观了一遍。映初没有亏待她们,给她们安排的这个院子不仅位置很好,而且宽敞舒适,绣楼、书房、花厅样样俱全。 “姐,这里可真好!”公仪可雪感叹道。其实她们在家里住的院子比这里更奢华,但是她却觉得这里更好,待在这里,才真正有种自己是百年大世家的千金小姐的感觉。 公仪可霜点点头,赞同的道:“住在这里,我都不想回家了。若是祖父祖母和爹娘也能一起住进来就好了!”娘亲从来没有掩饰过对这里的怀念,爹爹虽然嘴上不说,但显然也是很想回来的。 “等我们被选中了,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就能风风光光的把祖父祖母、爹娘还有弟弟妹妹们都迎进这里来,”公仪可雪野心勃勃道,“东郭氏当初怎么把爹娘赶走的,到时候我们就怎么把她赶出去!” “嘘!”公仪可霜瞪了她一眼,“这种话在家里说说就算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也敢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公仪可雪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了,不说了就是。” “好了,我们先把行李都安顿好,赶紧洗漱一下,待会儿见到东郭氏,可别被她挑出错处来。”公仪可霜明显稳重一些,想的也更细。 姐妹俩于是分别选了一间房间,分头忙碌起来。 公仪可雯走出院子后一段距离,就忍不住掏出盒子打开来看,里面装了两支做工精细的金镯子,有三根手指粗细,这份见面礼着实不轻。 公仪可雯满意的将盒子收进袖子里,高兴了一会儿,又觉得很嫉妒。明明是外面来的小姐,出手却这么大方,她这个正经的侯府小姐,却连几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首饰之类的也就罢了,她们还长得那么漂亮,虽然不想承认,但她们三人站在一起,换做她是男人,她也愿意选那两人。 公仪可雯想了想,脚下一拐,往映初住的院子走去。 她快靠近映初的院子时,就换了一张单纯的笑脸,一进院子就直喊:“四姐姐,四姐姐!” 映初把洒水壶递给丫鬟,看向她道:“十三妹妹来了,怎么出了一头的汗?”她吩咐左右,“去端盆水给十三妹妹梳洗一下,再盛一碗酸梅汤来。” “没事,我不热,”公仪可雯用帕子抹了把额头的汗,道,“刚才叔爷爷家的两位姐姐来了,我送她们去安顿了,然后就立刻过来告诉四姐姐。” “嗯,昨天来信说,好像是这个时辰来,”映初一边将她往屋里领,一边说道,“我居然把这事给忘了,还好有你帮忙,不然今天怠慢了两位姐姐,可就要落下闲话了。” 公仪可雯腼腆道:“四姐姐平常事情多,一时忙忘了也是正常的,不像我天天闲着没事做,帮四姐姐分担一点是应该的。” 映初示意她请坐,道:“怎么样?两位姐姐对住处还满意吗?有什么说什么?” 公仪可雯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吞吞吐吐的道:“我一路都在想要不要说,实在不敢瞒着四姐姐,两位姐姐虽然嘴上没说,但好像觉得住的有点偏僻,院子也不如她们自己在家住的大。” “是吗?”映初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来,“倒是我考虑不周,暂时只能先委屈她们了,回头有好的院子空出来,再让她们搬过去住好了。” “我觉得四姐姐安排的够好了,是她们要求太高了,府里这么多人,哪能把最好的给她们啊。”公仪可雯状似为映初打抱不平的说。 映初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没有接她的话。 公仪可雯突然想起似的,道:“对了,两位姐姐还送了我两位见面礼,我推辞不下只好先收下了,四姐姐你看。” 她从袖子里拿出那两只盒子,眼中闪过一丝不舍,然后打开盒盖推到映初面前,“这礼物太贵重了,我收着有点不安心,再说我只是帮四姐姐接待她们一下,这礼物应该归四姐姐才是。” 映初只淡淡扫了一眼那两只金镯子,道:“既然送给你了你便拿着吧,我素来不爱戴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 公仪可雯心中高兴,嘴上推谢几下,才收了回去。东西在四姐姐这里过了明处,以后她戴出来,就不怕四姐姐心里有不得劲的想法了。 映初觉得这丫头真是精乖的很,难怪能把老太太哄得高高兴兴的,就算明知道她心眼多,但就冲她这份乖顺劲儿,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丫鬟准备好了温水,请公仪可雯去厢房梳洗,等公仪可雯神清气爽的回来,桌子上已经摆上点心和酸梅汤。 她中午心里一直想着迎接两位堂姐的事,也没好好用饭,现在还真有些饿了,就着酸梅汤吃完了一碟子点心。 这些天仔细相处下来,她发现四姐姐对她们这些妹妹还是挺照顾的,只要不惹到四姐姐,她的脾气就很好,一点都不像别人私下议论中的,那个残害姐妹的毒蝎女子。不过她也不会因此就真的觉得四姐姐是个好的,每次跟她相处都会小心翼翼的打起十二分精神。 坐了一会儿后,公仪可雯起身道:“祖母现在应该已经起了,是时候该带两位堂姐去拜见祖母了,四姐姐若是忙,我一个人去就行。” “也好,那就有劳十三妹妹了。”映初笑道。 “这是应该的。”公仪可雯告辞一声,转身走了。 等她走出了院子,柳絮道:“主子,您不去见见那两位堂小姐吗?” “晚宴上见也是一样的。”今天晚上要为了欢迎两位堂小姐而办一个小晚宴,届时女眷们都得去,“老太太不喜欢族里的小姐,肯定会给她们一个下马威,能避开就避开吧,省的被牵连。” 映初说的一点都没错,公仪可霜和公仪可雪到了景福苑,就被嬷嬷客气的挡在门外,道:“老太太今天身子不舒服,觉有些沉,现在还没醒,只能劳烦两位堂小姐等待一会儿了。” 两人自然不能说其他,只能在外面等着。 现在是秋老虎逞凶的时候,下午的日头热的很,嬷嬷也没有请她们去客房等待的意思,就让她们一直站在太阳底下等着。 公仪可雯是陪着她们一起来的,总不好意思丢下她们自己跑去乘凉,也只好跟着一起在太阳底下等。晒的头晕眼花的时候,她才有些明白为什么四姐姐丝毫没有来的意思,定是早料到会有这一出! 还好老太太终究是想着她的,怕她皮肤晒坏了影响采选,过了没多久就让嬷嬷找个借口让她进屋了,剩下公仪可霜两姐妹依旧站在太阳底下熬着。 正文 562 装病,是祸躲不过 “姐,难道我们就这么一直傻站着?”公仪可雪有点受不了了,不忿的道,“东郭氏这个老太婆,倒是把自己孙女喊进房里了,让我们在外面被太阳晒,太可恶了!” “我们第一天进府,凡事多忍着点吧。”公仪可霜心里也气,可是气又能有什么用,她们现在寄人篱下,东郭氏是长辈,要给她们苦头吃,她们也只能忍着。 其实在来之前,祖母就叮嘱过她们了,东郭氏心胸狭窄、霸道专横,肯定会折腾她们,祖母以前就没少受这个嫂子的气。祖母让她们一定不能任性,先做小伏低,等采选被选中后,有的是机会把吃的亏讨回来。 公仪可雪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晒的嘴都起皮了,她终于不肯再忍了:“姐,我们这样一直等到太阳下山也没用,既然那老太婆不让我们好过,我们也不必给她留什么面子了!” 公仪可霜一惊:“妹妹,你要干什么?!” 公仪可雪冲她一笑,然后眼一番,就装作昏迷的倒在她身上。 公仪可霜暗暗瞪她一眼,一咬牙,索性顺着演下去,一脸焦急慌张的喊:“不好了!我妹妹昏过去了!” 这下院子里的奴婢也不好视而不见,两个连忙过来扶住公仪可雪,还有一个进屋去禀告老太太。 老太太正舒服的躺在榻上,享受着公仪可雯的按摩,闻言嗤笑一声,道:“站这么一会儿就昏倒了,肯定是装的,别理会她们!” 公仪可雯嘴角忍不住勾起,附和着道:“这两位堂姐也太娇气了,只是让她们稍等片刻,就故意装病,真是没有规矩。不过放着她们不理的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祖母苛刻她们呢,不如就请个大夫给她们看看,良药苦口,可要让堂姐多喝一点才行。” 老太太顿时笑了:“你这丫头就是机灵。来人,去请大夫!” “祖母没看见两位堂姐,生的肤白如雪,可水灵了,”公仪可雯又道,“她们被太阳一晒,可别把皮肤晒黑了,到时候影响采选就不好了。不如顺便让大夫给她们开些护肤的药膏,让她们好好保养保养。” “你说的对,既然是两个好苗子,我这做祖母的,怎么能不好好捧着她们呢。”老太太眼中尽是冷笑,“去买‘最好’的护肤药膏,给我每天盯着她们抹!” 公仪可雯唇角扬的更高,有老太太折腾,两位堂姐就算生的再漂亮,也会慢慢变的黯淡失色,到时候看她们还怎么跟她争! 公仪可霜和公仪可雪如愿进入厢房休息,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公仪可雪躺在床上对公仪可霜眨眼间,笑嘻嘻的道:“姐,怎么样,还是我有办法吧!” 公仪可霜往门外看了一眼,才小声道:“不许说话,赶紧闭上眼睛,我听下人说已经去请大夫了,待会儿大夫来了,要是把你揭穿了,看你怎么办!” 公仪可雪满不在乎道:“我就说自己难受,他要是诊断不出来,就是他医术不精,关我什么事?” “你啊,”公仪可霜点了下她的脑袋,“你以为东郭氏会信?别到时候加倍折腾我们。算了,现在说着这些也没用了,待会儿见机行事吧。” 没过多久,丫鬟就领着大夫过来了,随后老太太也前呼后拥的进了屋。 坐在床边的公仪可霜连忙站起来见礼,公仪可雪也作势要从床上下来,老太太满脸关怀的说道:“快躺好!你这孩子,病了就别多礼了。都怪我那几个奴婢不懂事,也不告诉我你们来了,竟然让你们站在外面等,我已经惩罚她们了。” “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身体不太好,”刚才还在咒骂老太太的公仪可雪,这会儿一脸歉然的道,“我从小就体弱多病,这次突然昏倒,吓到老太太了,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瞧你说的什么傻话,身体不好怎么就成了你的错了?”老太太一脸慈爱,“你虽然不是我的亲孙女,但是在我看来和亲孙女是一样的,既然住进府里了,就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在我面前也不要拘束。还有霜丫头,也是一样,就当我是你们的亲祖母,可千万别生分。” “多谢老太太,我们记下了。”两人都一脸感动的说道。 老太太做足了姿态,才回头说道:“大夫快过来给雪丫头看看,需要用什么药就开什么药,多贵都不是问题。” 大夫已经提前得到授意,给公仪可雪把过脉后,就捋着胡须说了一堆让人似懂非懂的话,然后开了一个药方,说:“这药虽然有点苦,但是对雪小姐的身体很有好处,每日三次药一定要按时服用,一次都不能少,喝上一年半载,雪小姐的病根就能拔出了。” 公仪可雪听得目瞪口呆,她只是装病,怎么就被大夫说的那么严重了?还要喝那么多的药! 公仪可霜觉得不对劲,正要说什么,老太太就道:“药苦不是问题,只要有用就行。我一定监督雪丫头好好吃药,务必要把身体治好。大夫你顺便给霜丫头也号个脉吧,我看霜丫头脸色太白了,怕是身体也不算好。” 公仪可霜来不及推拒,就被丫鬟强行按在椅子上,大夫又给她把了脉,然后也开了据说很苦的药,临走前还从药箱里拿出两盒护肤膏,说是配合着给她们使用,能够改善气色。 姐妹俩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可是老太太根本不给她们任何拒绝的机会,让下人去抓药,还吩咐两个嬷嬷,一定要每天盯着她们把药喝完。 做完这些,看着两姐妹难看的神色,老太太心情大好,假惺惺的安慰她们一定能把病治好,让两姐妹心里更恼怒。 老太太说着话,突然一皱眉,问道:“可姃呢?怎么不见她的人影?我让她招待霜丫头和雪丫头,怎么人都病了,她也没过来问一声?” 公仪可雯道:“四姐姐说她有事要忙,暂时脱不开身,就让我带两位姐姐过来了。” “什么事能有接待两个丫头重要,可姃这丫头,别是在偷懒吧,”老太太道,“你去见她时,她在干什么呢?” 公仪可雯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快说,”老太太瞪眼,“她在干什么,你这么张不开口?给我老老实实说清楚!” 公仪可雯这才小声道:“四姐姐在浇花。” “这丫头,我就知道她在偷懒!”老太太一脸又生气又无奈的神情,“都怪我把她宠坏了,霜丫头、雪丫头,你们别和她一般见识,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两姐妹还不知道可姃是谁,此时也没心思想那些,敷衍的点了点头。 老太太又关心了公仪可霜姐妹俩几句,就打发她们走了。 一走出景福苑的大门,公仪可雪就愤怒的咒骂起来:“那个老巫婆,肯定想害死我们!药是能乱吃的吗,她还逼着我们每天吃三次,还有那乱七八糟的护肤膏,只怕没等采选开始,我们就先被她毒死了!” “还不是你自作聪明惹来的祸事,”公仪可霜怒道,“你现在知道厉害了,当时跟你说忍一忍,你偏不听!临走前祖母叮嘱过我们要小心东郭氏,千万别被她抓住把柄,你倒好,一来就将把柄送给她,给了她光明正大害我们的机会!” 公仪可雪也后悔的不得了,讪讪的道:“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公仪可霜生气了一会儿,冷静的道:“罢了,就算没有这事,东郭氏肯定也会另找机会害我们,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先走一步看一步吧,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把侯府内的情况搞清楚,不能两眼一抹黑,回头又惹出祸事。” “我都听姐的。”公仪可雪这次乖乖的听话了。 “东郭氏提到的那个可姃,应该是和我们一样待选的人,”公仪可霜说道,“我看老太太似乎对她很宠溺,公仪可雯提起她时也挺敬畏的样子,估计在这个府里地位很高。” 公仪可雪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肯定是了,不然能这么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吗,竟然宁愿浇花,都懒得见我们一面,肯定是个眼高于顶、嚣张跋扈的娇小姐!” “也不能全信她们说的话,”公仪可霜想了想,理智的道,“我们还是先打听打听情况再下定论吧。” 她们回到院子,给了带来的丫鬟几袋碎银子,让她们出去打听情况,重点提醒她们打听打听公仪可姃的事。 丫鬟们出去了半天,傍晚才回来,带回来很多消息,这些消息有些粗陋,但也足够她们心里有个底了。倒是公仪可姃的事,打听了不少出来,而且十分详尽,有正面的,但大多都是负面的,毕竟府里的几位嫡小姐都是因为她才相继出事,就算说话的人再客观,也没法不让人觉得她残忍。 两姐妹听完,不禁有些目瞪口呆,没想到公仪可姃竟是如此厉害的人物。难怪连东郭氏都对她很容忍,公仪可雯也是小心翼翼的,面对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谁能不觉得胆寒! 正文 563 防备,拍卖会请帖 打发丫鬟出去后,公仪可雪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说:“姐,这个公仪可姃太可怕了,侯府原本的六个嫡女,竟然被她害的只剩她一个了,这份毒辣的心肠和过人的手段,我听都没听过!” 公仪可霜心中也觉得发寒,但仍觉得半信半疑:“也许传言有谬误吧,她比我们年龄还小一点,哪来这么大的本事,也许是被别人泼脏水,背了黑锅。” “宁可信其有!我觉得传言就算有夸大,肯定也不是空穴来风,要不然东郭氏和公仪可雯怎么都对她挺忌惮的?”公仪可雪持不同意见,“听说她的翁主之位还是自己挣来的,这是一般女子能办到的吗?反正我自问没那么大本事。” 公仪可霜抿着唇没有吭声,眉头紧紧皱起。 公仪可雪继续道:“那个公仪可姃和我们一样都在待选名单里,以她那种容不下人的狠毒性子,肯定迟早会向我们下手!从今天的事就能看出来,她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或许是觉得迟早要除掉的人,没必要浪费时间见我们!我们不得不防啊!” 她觉得这一趟京都之行,比她所想象的要凶险的多,东郭氏就不说了,竟然还有一个更可怕的公仪可姃!这才来第一天,她脑海中那些美好的想象就破灭的差不多了,她们姐妹俩想成功中选,首先得保证自己的小命才行! 公仪可霜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对,我们出行在外,必须处处小心,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得多注意着公仪可姃的动向。” “能先下手为强最好!”公仪可雪想法比较激进,“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要是能把她先对付了,以后就可以放心了。” “如果有那么容易,还能等得到我们?那些被害的嫡女都是吃素的吗?还有东郭氏那种霸道蛮横的人,若不是没办法,能容许有人在她面前胡作非为?”公仪可霜严厉的盯着妹妹,“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轻举妄动!我们先了解了解情况,等另外三位族中姐妹来了再说,公仪可姃对我们有威胁,对她们同样有威胁。没道理我们辛辛苦苦的谋划,她们坐享其成。” “对,不能光我们出力,让其他人占便宜,”公仪可雪连连点头,她可不是愿意吃亏的性子,“那我们就等人都到齐了之后,再从长计议吧。” 公仪可霜见她听劝,暂时稍稍放心,妹妹性格有点冲动,她就怕妹妹一时情急,没搞清楚情况就冲动行事,最后惹出祸事。 她叮嘱妹妹道:“今天晚上的家宴,就能见到公仪可姃了,我们好好观察观察她,你届时可千万要沉住气,别露出丝毫异样,听到没有?” “我明白,姐姐就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多观察,少说话。”公仪可雪保证道。 敲门声响起,丫鬟走进来,脸色发苦的道:“大小姐、二小姐,老太太身边的嬷嬷来了,带来了熬好的药汤,说要亲眼看着两位小姐喝下去。” 两人脸色立刻就黑了,公仪可雪心底的火又蹿上来:“那个该死的老巫婆!把人都赶走,我们不喝!” 公仪可霜叹了口气,道:“算了,让她们进来吧。” “姐!”公仪可雪叫。 “我们寄人篱下,你以为真可以拒绝吗?”公仪可霜白了她一眼。 公仪可雪不甘心的咬住唇。 嬷嬷带着两个端着药汤的丫鬟走进来,身后还跟了四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公仪可雪一看这阵仗,心里更气了,果然就像姐说的一样,她们根本无法拒绝,否则这些奴才肯定要用强。 端药的丫鬟一靠近,一股剧烈的腥臭之味就飘了过来,公仪可雪捂住鼻子,恶心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臭!” “这药里用的可都是非常珍贵的药材,虽然味道不好闻,但是对两位堂小姐的病很有好处,两位堂小姐还是赶紧喝了吧。”嬷嬷笑眯眯的道。 公仪可雪还想挣扎反抗一下,公仪可霜却是二话不说,端起药碗,屏住呼吸一口灌了下去。药汤入口的瞬间她就恶心的想吐,却硬撑着没有吐出来。 公仪可雪见姐姐喝了,恨恨的一咬牙,也艰难的将药汤灌进了肚子,一张脸都要皱成苦瓜了,捂着嘴好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嬷嬷对两人的识相很满意,她本来已经做好了强灌的准备了,“两位堂小姐真是干脆,这样你们省心,奴婢们也省事。两位堂小姐好好休息,奴婢就先回去向老太太复命了。” 等嬷嬷带着人走了,两姐妹几乎同时冲出门外,张口就把药汁全呕了出来,顿时空气中都弥漫了腥臭的味道,刺激的两人呕的越发厉害,等把胃液都吐干净了,她们才虚弱的搭着丫鬟的手走回房里。 丫鬟心疼的不得了,赶紧给她们端水漱口,气愤道:“老太太真是太过分了,竟然这么折腾小姐,这要是家里的老爷夫人知道了,不知该多心疼!” 公仪可霜漱完口,含了一颗香糖在嘴里,才觉得好过一些,她道:“你们别对爹娘多嘴多舌,这点小手段,我们要是都承受不住,以后怎么在京都立足!东郭氏能折磨我们的时间,左右也不过这一两个月,以后总有我们报仇雪恨的时候!” “等我中选之后,成为皇妃,我定要让那老巫婆知道我的厉害!”公仪可雪咬牙切齿的道。 这时候,又有丫鬟来报:“大小姐、二小姐,外面来了一个丫鬟,说是四小姐身边的,奉四小姐的命令送了东西来。” 公仪可雪腾的一下站起来,怒极道:“东郭氏刚折磨完我们,公仪可姃也来欺辱我们吗!真当我们姐妹是软柿子,谁都想来捏一捏?!” 公仪可霜脸上也露出怒色,片刻后,压抑着怒意沉声道:“把人请进来吧。” 来的人是映初身边除了柳絮之外,最得力的大丫鬟红叶,她原本只是后花园的一个花奴,病的快死了被映初顺手救了一命,此后就忠心耿耿的在映初身边伺候,因为聪明能干,渐渐提拔成了大丫鬟。 红叶一进门就感觉气氛不对,屋里的丫鬟都对她充满敌意,坐在那儿的两位堂小姐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明显都不欢迎她。 红叶心里皱眉,脸上却含笑行了个礼:“奴婢红叶,见过两位堂小姐。” 公仪可霜淡淡的勾了个浅笑:“你是四小姐身边侍候的人?今天我们刚到,忙着安顿行礼,到现在也没来得及去拜访四小姐,还劳烦四小姐遣你上门来,真是失礼了。” “堂小姐客气了,四小姐也是想着两位堂小姐肯定很忙,所以之前没来打扰,现在让奴婢过来,是给两位堂小姐送帖子来的。”红叶说着,从身上摸出两张造型华丽的请帖。 “请帖?”公仪可霜和公仪可雪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很诧异,她们在京都没有认识的人啊,再说怎么是通过公仪可姃的手送来的? 丫鬟把请帖送到她们手上,两人打开一看,更觉诧异了:“拍卖会?” 红叶笑着解释道:“正是,这是万惠商行半个时辰前刚送来的,邀请京都所有世家小姐参加三日后的拍卖会,据说拍卖会里有不少女儿家用得到的好东西,外面买都买不到。” “万惠商行,就是东周国最大的那个商行?”公仪可雪眼睛一亮,万惠商行的名声如雷贯耳,如果真是这个商行举办的拍卖会,好东西绝对不少。 “是的,”红叶道,“每次朝廷采选之年,万惠商行都会举行几次拍卖会,这次是小会,过阵子等待选的世家小姐们都到齐了,还有更大的拍卖会呢。也是两位堂小姐来的巧,正好赶上了这场小会,为了吸引更多的人参加后面的大会,这次小会里的东西也都是难得的珍品,说不定是孤品,人少竞争就少,能用更少的价钱拍到更好的东西呢。” 公仪可霜和公仪可雪都有些兴奋起来,若是能在拍卖会上拍到一些珍奇的首饰、华美的衣物,参选时肯定能增色不少,也就有更大的几率被选上。 不过兴奋之后,她们又有些忧虑,和她们一样想法的人肯定不少,到时候竞争一定很激烈,她们手上的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用。 公仪可雪道:“姐,看来我们得立刻派人回家,多取一些银子来才行。” 公仪可霜点头,三天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带回来银子,她们随身带的一些不是很重要的东西,也可以拿出去换成银子。 红叶微笑道:“四小姐想着,两位堂小姐肯定需要时间准备准备,所以一收到请帖,就命奴婢送过来。只是奴婢之前看到老太太的人来了,所以等她们走了之后,才过来的。奴婢进门的时候闻到一股儿药味,两位堂小姐可是有人身体不适?” 两姐妹脸上的喜悦之色立刻消失了,公仪可霜敷衍着道:“就是一些补身子的药,我们没什么不适的。” 看她们的神色,红叶心里就明白了,看来果然如小姐说的,老太太在给两位堂小姐下马威。不过这次老太太的手段竟然高明起来了,折磨人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正文 564 挑拨,对映初印象恶劣 因为红叶送来的这两张请帖,姐妹两人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等红叶告退的时候,打赏了她一份不小的赏银,让贴身丫鬟将她一直送出院门。 “没想到公仪可姃会给我们请帖,”高兴之后,公仪可雪又开始怀疑起来,“她怎么会这么好心,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公仪可霜沉吟片刻,道:“应该不会吧,万惠商行送请帖又不是给她一个人的,她如果瞒着不给,过两天也是要暴露的,或许是不想惹人说闲话吧。” “那她完全可以到最后一天再给啊,到时候我们手上没多少银子,参加也是白参加,”公仪可雪说道,“她让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对她可没有半点好处。” 公仪可霜也说不出解释了,迟疑着道:“拍卖会又不是她举行的,能有什么阴谋呢,再说不管有没有阴谋,我们都是不能错过这场拍卖会的。” 公仪可雪点点头,心烦道:“算了算了,先不想这么多了,有什么事到时候再说吧!” 就在这时,公仪可雯来了。 公仪可雯从老太太那离开,就直奔这里来了,她迫不及待想看看两姐妹狼狈的样子,可是却发现两人似乎还挺高兴的,她眸光闪了闪,心里掠过一丝疑惑。 “霜姐姐,雪姐姐,”公仪可雯一脸抱歉的道,“之前在祖母那里,真是对不起,我帮你们向祖母说好话了,可是我人微言轻,祖母并不理我,所以……两位姐姐不会怪我吧?” 要说没有一点芥蒂是不可能的,公仪可雯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她们迁怒了。而且她们还刚刚知道,原来她竟然是庶女出身,并不是正儿八经的嫡小姐。 嫡庶之间的争端,在哪个府里都不是稀罕事,身为嫡女的她们打心眼里瞧不起庶女,所以一开始对公仪可雯生起的那一点好感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还有些后悔送了那么重的礼,早知道的话肯定随便拿支金簪子打发算了。 不过她们当然不会将想法表露出来,都道:“雯妹妹说的哪里话,之前的事是我们自己不对,跟雯妹妹有什么关系,雯妹妹快别自责了。” “两位姐姐不生我的气就好,”公仪可雯露出笑脸,随即又有点尴尬的道,“祖母她性子就是这样,对小辈很严厉,今天这样的事情我们每个孙女也都经历过,并不是针对两位姐姐,等相处久一点,两位姐姐摸清了祖母的性子,就能好一些了。” 两人点头,道:“多谢雯妹妹提点,我们明白了。” 公仪可雯叹气道:“要说还是四姐姐最厉害,从来不会在祖母那里吃亏,应付每个长辈都游刃有余。今天若是四姐姐带你们去见祖母,祖母就没法为难你们了,不像我,只能干看着着急,一点办法都没有。” 公仪可霜和公仪可雪的眼神碰了一下,趁机问道:“四小姐这么厉害?可惜我们还没见过她,雯妹妹跟我们说说她吧。” “四姐姐可是咱们京都最有名的小姐之一,她的经历都能拿来说书了!”公仪可雯一脸崇拜的表情,对两人叙说起来。她说话非常有技巧,看似在夸奖映初,可是听得人却能理解出不一样的意思,她根本就是在抹黑映初。 两姐妹认真听着,心里不断转着各种念头。公仪可雯说的和丫鬟打听到的有些地方不同,但大部分还是一样的,两人不禁对映初的印象更差。 说完之后,公仪可雯一副单纯的样子道:“怎么样?四姐姐是不是很厉害?” 两姐妹笑容有一点勉强,点点头道:“嗯,四小姐果然是个不凡的女子。” 公仪可雯心中暗笑,嘴角牵起一丝得意的弧度,又很快压平,仍是那副单纯无害的模样。 “对了,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两位姐姐似乎挺高兴的,有什么好事发生吗?”公仪可雯问道。 “哦,我们接到三天后的拍卖会的请帖,想着可以出门见识见识,所以有些欣喜。”公仪可霜道。 “拍卖会的请帖?”公仪可雯惊讶道,“什么拍卖会?” “雯妹妹不知道?”公仪可雪也惊讶了,她把桌子上的请帖拿给她看,“这是四小姐刚让人送来的请帖,雯妹妹没有吗?” 公仪可雯接过来看了看,果然是拍卖会请帖,她心里一瞬间想了很多,四姐姐这是什么意思?给外人请帖,却不给她,难道是觉得她没钱,看不起她?还是内心仍然把她当成庶女,不屑于给她? 她心里冒出阴暗的想法,脸上则露出略带伤心的神情,尴尬的笑了笑,道:“我才刚从祖母那出来,也许四姐姐已经把请帖送到我院子里了,我还不知道。” 姐妹俩看着她的神情,却是冒出和她一样的想法,公仪可姃这是看不起公仪可雯,故意不给她的吧。虽然她们也有点看不起公仪可雯,但还是觉得,公仪可姃太嚣张跋扈了,怎么说也该做做表面工夫,怎么能这么让人没脸。 于是就在公仪可雯有意无意的诱导下,姐妹俩还没见到映初的人,就已经对她印象极其恶劣,甚至内心充满了敌意。 天色擦黑的时候,有下人来通知,请各房女眷去老太太那里赴宴。 公仪可霜和公仪可雯不敢怠慢,怕去晚了又被东郭氏找茬,所以立刻快速收拾了一下,就往景福苑去了。 她们走到半路,看到一个美妇人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正猜测对方的身份,那人先笑了:“哎呀,你们就是叔父家的霜丫头和雪丫头吧?生的可真水灵,我是你们二伯母。” “见过二伯母。”两人连忙行礼,公仪可雪嘴甜的道,“二伯母好年轻,我刚刚远远看着,还以为是府里的哪位堂姐堂嫂呢,差点就要喊差辈了。” “你这丫头可真会说话。”二夫人笑的眼睛眯起来,没有哪个女人不喜欢被夸年轻的,她一拉两人的手,道,“我一见你们就喜欢,来,我们一起走,好好说一会儿话。” 二夫人问了一些她们家里的情况,道:“我和你们娘亲是旧识,在娘家做闺女时就认识了,是感情很好的手帕交,只是后来你们娘亲跟着搬出京都,我们就没再见过了,看到你们,就想起以前一起玩儿的情景,一眨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们也常听娘说起二伯母,娘也很想念二伯母,说以前你们的关系最好,这次还让我们给二伯母带了礼物,等明天给二伯母送去。”公仪可霜说道。 “你们娘亲就是太客气了,”二夫人笑的更欢,“明天你们去我那儿认认门也好,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千万别见外。” “那就谢谢二伯母了。”两姐妹高兴的道谢。 三人亲密的说着话,很快到了景福苑,好巧不巧的在门口遇到了携手而来的映初和公仪含涵,二夫人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两姐妹随之看向映初两人,几乎立刻就猜到其中一人肯定就是公仪可姃,不然二夫人不会突然变色。 “二伯母,”映初微笑见了个礼,“听说二伯母这两日身体不适,如今可大好了?” “托你的福,我好得很!”二夫人冷冷道,她哪是身体不适,纯属是气的,若是可姝没有被公仪可姃暗算,这次的采选可姝也就能参加了,可姝一直对九皇子情有独钟,说不定这次就能达成心愿了! 所以她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恨公仪可姃,头疼胸闷的在床上生生躺了几天,喝了好几贴药才下得了床。现在乍一见到映初,怎么能不脸色阴沉,映初含笑的这一句问候,在她看来就是幸灾乐祸,故意讽刺,气的她又觉得脑袋疼了。 映初对二夫人的态度不以为意,视线移到两姐妹身上,道:“这两位就是刚来的堂姐吧?我是公仪可姃,旁边这是小姑母。” 两人已经猜到了映初的身份,没见到人之前,她们想象中的公仪可姃应该是趾高气昂、目中无人的,没想到真人看起来却如此清雅淡然、温润有礼。她们不由觉得公仪可姃越发深不可测,心里越发忌惮了。 “见过小姑母,见过翁主。”映初喊她们堂姐,她们却不敢唤映初妹妹,拘谨的喊了一声翁主。 她们眼中的忌惮虽然藏得很好,但又怎能瞒过映初的眼睛。映初轻轻笑了笑,道:“在府里可没人会喊我翁主,都是同族姐妹,两位堂姐就直呼我的名字好了。” 两人这才小声的唤了一声:“可姃妹妹。” 映初道:“我们都快进去吧,可别让祖母久等了。”她对二夫人道,“二伯母先请。” 二夫人冷哼一声,踩着重重的脚步率先走进去了,公仪可霜两人对映初笑了笑,连忙跟了进去。 “新来的两位小姐似乎对你戒心很重啊,”公仪含涵望着她们的背影道,“看来今天没少有人在她们面前嚼舌根。” 映初勾唇一笑:“不认识的人总会被传言影响,一开始的印象越糟糕,后面相处之后可以改观的空间就越大,反正她们还要在府里生活至少两个月呢。” “看来你心里早有成算,倒是我白操心了。”公仪含涵笑道,“走吧,我们也进去吧。” 正文 567 崴脚,失窃三万两 众人进了院子,先去见老太太,嬷嬷传话让她们直接去膳厅等候,几人便移步到膳厅去了。 膳厅中,公仪可雯已经到了,正帮着丫鬟们布菜,她很会收买人心,经常会帮下人们搭把手做点小事,所以很受下人喜欢,老太太这里的丫鬟嬷嬷们见到她都会露出笑脸。 见到众人进来,她连忙擦了下手,迎上来一一喊人。她见二夫人阴沉着脸色,殷勤的道:“二婶婶大病初愈,快坐下歇歇,我让人给二伯母端杯参茶来吧。” 她们那日在殷家园子里闹翻了脸,二夫人还把她一个人丢下走了。回来后公仪可雯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然对她殷勤客气,受了二夫人几次冷眼也跟没看到似的,这份心性,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不用了,我不喝。”二夫人冷淡的说了一句,径自在椅子上坐下,她冲公仪可霜两姐妹招招手,“霜丫头、雪丫头,快坐我身边来。” 公仪可霜客气的道:“还是小姑母和可姃妹妹先坐吧。” 二夫人不高兴道:“你们是客人,跟她们让什么座!” 公仪可霜笑了笑,还是等映初和公仪含涵入座之后,才走到二夫人身边坐下了。 公仪可雯似乎毫不在意的坐到末席,笑着说道:“霜姐姐、雪姐姐,今天是祖母为了欢迎你们设的小宴,只有我们女眷一起吃顿饭,等过几天其他三位姐姐都来了,再一起办个家宴,全家人一起聚一聚。” 两姐妹自然说了一些对老太太感谢的话,道:“我们姐妹俩还劳烦老太太单独设一场晚宴,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其实等其他姐妹来了,一起聚一聚也就行了。” “这是祖母的一片心意,两位堂姐不用不好意思,”公仪可雯道,“祖母还觉得今天让你们在外面久等,亏欠了你们呢,所以今晚你们可要多吃一点。” 她们说了一会儿客气话,公仪可雯不好意思的说:“我想出去方便一下,外面太黑了,不知哪位姐姐能陪我去一下?” 公仪可雪站起来道:“正好我也想去,我们一起吧。” 两人出去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公仪可雯扶着一瘸一拐的公仪可雪,慢吞吞的挪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二夫人惊讶道,“雪丫头的脚怎么回事?” “天太黑,没看清楚路,一不小心崴了一脚,不过没事,一会儿就好了。”公仪可雪道。 “都是我不好,”公仪可雯愧疚道,“要不是我让雪姐姐陪我,雪姐姐也不会崴到脚。” 二夫人不悦道:“你也真是,怕黑就让丫鬟打个灯笼陪你,还非得拉着雪丫头一起去,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雯妹妹也不是故意的,谁也没想到会这样,”公仪可霜打圆场道,“雪儿从小就粗心大意,大伤小伤不断的,要怪也只怪她自己不小心。” 公仪可雯感激的看了她们姐妹一眼,道:“要不还是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不用了不用了,”公仪可雪连忙拒绝,她现在可真怕了大夫了,谁知道请了大夫来,老太太又会让大夫给她开什么药,“我真没事,脚行动自如的,就是崴了那一下有点疼,等一会儿它自己就好了,没必要请大夫,再说这么晚了也不方便,待会儿扫了老太太的兴就不好了。” 她说着还动了动脚脖子,表明自己真的没事。 二夫人道:“那好吧,若是等一会还不好,或者觉得不对劲,一定要说出来。” “嗯,我会的。”公仪可雪点头。 公仪可兰刚才也到了,和公仪可雪相互介绍了一下,几人重新落座,等的菜都要凉了,老太太才终于过来了。 老太太的脸色十分难看,进来之后扫向众人的第一眼带着浓浓的审视,让众人都觉得有些不明所以。 公仪可雯讨好的过来扶着老太太坐下,道:“祖母,菜都凉了,要不要让人端去热一下?” “热什么热,凉的就不能吃了?一个个的比我这个老太婆还娇贵!”老太太一出口就是怒气冲冲的话。 公仪可雯瑟缩了一下,尴尬道:“那孙女侍候老太太用饭吧。” “不吃!”老太太冷冷道,“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 公仪可雯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求助的看向映初。 映初看了眼其他人,包括二夫人在内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没人敢开口。映初也懒得管闲事,但却不想平白无故的在这儿被老太太迁怒。 “今天两位堂姐到来,应该高兴才是,祖母这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大火气?”映初道。 “什么事?”老太太愤怒的拍了下桌子,“今天府里竟然出了贼,一下子把我的三万两银票全偷走了!以前这种事可从来没发生过,要是被我逮到是谁,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老太太骂着,目光犀利的扫了一圈所有人,尤其在公仪可霜和公仪可雪脸上停留的时间最长。她的院子里从来没发生过失窃的事,今天来的外人就只有她们俩,她自然最怀疑她们。不过对其他人她也存着疑心,毕竟三万两银子,难保其他人不动心。 感受到老太太格外不善的眼神,公仪可霜和公仪可雪心中都愤怒的不得了,这个老巫婆竟然怀疑她们,把她们当成什么人了?!除非她们脑子坏了,才会刚进府就偷东西! 其他人面色也都变得不好看,老太太院子里丢了银子,应该拿院子里的奴才问,无缘无故的干嘛怀疑她们! 二夫人皱眉道:“老太太,妾身这些天都在房里养病,今晚才到老太太这里来,一直坐在这儿没出去过,丢的银子跟妾身可没任何关系。” 公仪可兰也连忙说:“祖母,我今天一天都没出门,刚过来还没一盏茶的时间,此事与我也没有关系!” “我也没说与你们有关系,只是今天到了这个院子的,都有嫌疑,为了公平起见,所有人都要查!”老太太阴沉沉道,“我们公仪家可容不了一个窃贼,别说失窃三万两,就算只丢了三个铜板,也是决不允许的事!今天不查的水落石出,我绝不会罢休!” 正文 568 推诿,公仪可雪被冤枉 老太太的话音一落,膳厅内几人一阵骚动,随后又像是怕引起老太太误会似的,装成神态自若的模样。 二夫人道:“反正妾身与此事无关,也不惧怕老太太查,老太太想怎么查,妾身都配合。” 老太太看向其他人,其他人也都点头表示愿意接受搜查。 公仪可霜和公仪可雪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可是这时候若是说不愿意,指不定老太太直接就诬陷是她们做的了。 唯一没有表态的只有映初,她问道:“不知祖母想怎么查?难不成一个一个搜身?” 老太太刚想点头,映初道:“府里的自己人就罢了,今天两位堂姐刚到,祖母的做法肯定备受族中亲戚的关注。知道的人明白祖母是不得已,不知道的还以为祖母是故意刁难,难免落人口舌,这就不好了。” 老太太多么要面子的一个人,白天折腾两姐妹的时候也是打着为她们治病的旗号,让人说不出个不好来。现在这事若是处理不好,的确容易被人非议。她现在也没有刁难两姐妹的心情,只想赶紧把那三万两找出来,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 “那你说怎么办?”老太太反问映初。 “祖母先说一说,银票是怎么丢的,”映初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们总要弄清来龙去脉,才好查案不是?” 老太太耐着性子道:“布庄的掌柜下午刚把上个月的盈利和账本送过来,我一时没顾得看,就暂时放在了桌子上的盒子里,傍晚的时候再去看就失窃了,丫鬟下午一直在房间守着,你们来了之后她才出来帮忙,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就被盗了!” “这也不能说明是我们中的人盗的啊,”公仪可雪极力压抑着怒意,语气里还是泄露出了一丝不满,“院子里这么多下人,也许是下人手脚不干净呢。” “哼!”老太太怒哼一声,“我身边的奴才都是精心调教的,每个人都忠心的很!我以往没看完账本之前,银票也都是先放在桌子的盒子里,从来没有失窃过,这是第一回,你说我不怀疑你们,能怀疑谁?!” 公仪可雪低下头没有再反驳,嘴唇抿的紧紧的。 老太太又道:“我也不至于一开始就怀疑你们,刚才已经把下人们都审问过了,也搜查过她们的房间,什么都没查到!否则我还不想把这事说出来呢,总不是什么长脸的事!” 二夫人说道:“听老太太这么说,窃贼还真可能就在我们中间。不过来了之后我们其他人都没离开过这里,只有可雯和可雪出去了一趟。” 老太太立刻就看向公仪可雯和公仪可雪,目光犀利冷冽。 “祖母,不是我!”公仪可雯连连摆手,头也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只是出去如厕而已,雪姐姐可以作证,我们是一起的!” “没错,我们俩是一起出去的,”公仪可雪梗着脖子道,“我和雯妹妹今天才刚刚认识,总不至于联手去偷了银票吧!” “但是除了你们,就没人出去过了,”公仪可兰迟疑的说道,“而且你们出去的时间不算短……” “你这是什么意思!”公仪可雪腾的一下站起来,“照这样说的话,你是最后一个来的,谁知道你来之前去了哪里,说不定就是先去偷了银票,然后才过来的呢!” 公仪可兰脸色一白,忙道:“我没有!你胡说八道!” “你没有我就有了?你故意说那样的话,就是没安好心!”公仪可雪怒道。 “妹妹!”公仪可霜低斥一声,“你闭嘴,给我坐好!” 公仪可雪愤愤不平的坐回座位上,脸上仍是不服气的神色。 老太太道:“可姃,你平常不是鬼点子最多吗,怎么不说话了?” 映初一笑,道:“她们不是已经说了吗,还需要我说什么?” “她们说了什么?”老太太皱眉道,她只听她们争吵,没听出什么有用的话,她现在心里全是怒气和急躁,听映初卖关子就更不耐烦了,“你别在这打哑谜,直接说清楚!” 老太太没心思分析,其他人却有人明白了,二夫人没有吭声,公仪含涵却开口道:“可兰说可雯和可雪出去的时间不短,可雪则说她们不可能联手去偷窃,这都不假。老太太可能忽略了,她们既然去如厕,总不可能一直待在彼此的视线里,其中一个人想偷偷离开,是轻而易举的。” 老太太一怔,公仪可雯和公仪可雪也是一呆,随后公仪可雪叫了起来:“对!我们中途的确分开过!我扭伤了脚,雯妹妹让我在原地待着别动,她去喊个丫鬟一起扶我回来。她离开了好一会儿才出现,而我因为脚疼,一直在原地等着!” 公仪可雪看着公仪可雯的眼神怀疑起来,该不会真是公仪可雯做的吧?如果是真的话,“你说你怕黑,拉我陪你一起去如厕,是不是早有预谋的?你是不是想让我帮你做假证明?” “雪姐姐,你怎么会这么想!”公仪可雯一脸受伤和不可置信,“我虽然离开了一会儿,但是的确是去找人了,和我一起扶你回来的秋菊可以作证!我根本没有靠近祖母的房间,是在院子里碰到她的,然后立刻就返回了!” 秋菊就待在一边侍候,闻言点头道:“的确是这样的,奴婢看见十三小姐匆忙的从后院走过来,就过去问是怎么回事,听说堂小姐崴伤了脚,立刻就跟十三小姐去后院了,十三小姐离老太太的房间还远着呢。” “祖母,秋菊是您的丫鬟,总不可能帮我撒谎,”公仪可雯对老太太道,“孙女是什么性子祖母是知道的,给孙女一百个胆子,孙女也不敢拿祖母哪怕一根针线啊,请祖母明察!” 老太太也觉得公仪可雯虽然小心思不少,但是胆子并不大,三万两这么大的数目,她应该是没胆子敢碰的。 二夫人嗤笑一声,道:“这也不一定啊,也许是可雯脚程快,先去老太太房里偷了银票,又折返到后院,装作刚刚返回的样子,蒙骗了秋菊。毕竟可雯经常在老太太房里侍候,老太太房里有什么,她比别人清楚的多,就比如我,哪里知道老太太的银票放在桌子上啊,想偷也不知道往哪儿去偷啊。” 公仪可霜和公仪可雪两姐妹感激的看了二夫人一眼,公仪可霜道:“老太太,二伯母说的对,我们姐妹初来乍到,连门在哪个方向都还没摸清,怎么可能闯到老太太房里偷盗,能做出这种事的,显然是非常熟悉这里的人。” 老太太眉头紧皱,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她一时还真分辨不出谁真谁假来。 “你们,你们……”公仪可雯红着眼睛看着两姐妹,伤心的道,“我一点也没怀疑你们,你们却为了脱罪而针对我,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公仪可霜面无表情,公仪可雪却有些不自在的撇开了眼,她心里其实也不知道窃贼是不是公仪可雯,可是现在只有她们两个嫌疑最大,而她的确没有做过,所以只能把事情往公仪可雯身上推了,别人被冤枉总好过自己被冤枉。 公仪可雯似是被伤透了心一样,脸色变得决然,道:“旁人说不知道就罢了,但是你们下午的时候就在祖母这里,掌柜来送银票和账本的时候你们就在厢房休息,你们说不定看到了银票放置的地点!而且我还知道,你们刚收到四姐姐给你们的拍卖会邀请帖,极度需要银子,所以你们很有可能铤而走险,盗走祖母的银票!如果祖母今晚没有发现银票丢失,你们拿走之后大可以说成是家里给的,谁也拿你们没办法!” 她看了一眼公仪可雪的脚,讽刺道:“你坚持不肯看大夫,其实你的脚根本就没崴伤吧?你是故意支开我,趁机潜入祖母房间偷盗吧!亏我还这么担心你,你不仅利用我,还陷害我,我真是错看你了!” 公仪可雯说的头头是道,有理有据,听得所有人几乎都要信了,公仪可雪目瞪口呆,若她不是当事人,她也几乎要相信了。 “你,我真没看出你这么会编故事!”公仪可雪气急败坏的指着她,脸都气青了,有点口不择言的道,“果然庶女就是庶女,心天生就是黑的!你这个……” 公仪可霜在桌子下踩了她一脚,制止了她后面的话,妹妹实在太冲动了,这时候口不择言的骂人,不是更显得她心虚吗!真是傻子! 公仪可雯泫然若泣,看着老太太道:“祖母,你听听她的话,就算我是庶女出身,也是祖母同意过继到母亲名下的,她侮辱我就罢了,还质疑祖母的决定。” 老太太现在已经完全信了公仪可雯的话,一双眼睛刀子似的剐着公仪可雪,厉声道:“真是反了你了!就你这副德行,还想入宫采选?进了宫也是给家族遭获!我明天就把你的卑劣行为呈上宫廷,取消你的采选资格!” “我不许!”公仪可雪顿时要炸了,“你凭什么取消我的采选资格?这件事明明跟我无关,你们却合起伙来冤枉我!我知道了,根本没有失窃这回事对不对?一切都是你们编出来的,就是想把我和姐姐都赶走,就没人跟你的亲孙女竞争了!你们想的可真美,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大不了就闹大,大家鱼死网破!” 正文 569 鞋印,一波三折 老太太差点被气了一个仰倒,连最刺头的四丫头都没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一个外面跑来的野丫头,竟然敢如此无礼! “反了你了!反了你了!”老太太气的脸皮直颤,“你这个没教养的臭丫头,我今天就代你爹娘好好教训你,再把你开祠堂问审,将你赶出公仪家!你不配做公仪家的子孙!” 事情闹成这样,映初没法再袖手旁观了,“祖母,你先息怒。雪堂姐只是一时冲动口不择言,并非存心冒犯,偷窃的事……”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公仪可雪又将矛头指向了她:“不用你在这假惺惺的扮好人!我就说你怎么会那么好心送邀请帖给我们,原来是给我们下套,以此来诬陷我偷盗!你们所有人沆瀣一气,没一个好人!” 她反正已经把老太太气狠了,也不怕再多得罪一个人,所以根本不管公仪可霜把她的大腿都快掐烂了,只图能出一口胸中恶气。 公仪可霜又气又无奈,妹妹被冤枉她心里当然也气,可是发脾气放狠话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这样只会让情况更糟糕。可是妹妹实在太冲动了,根本不听她的话,就算原本她们有理这会儿也变得没理了,更何况情况本来就对她们不利。 映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一声,这个公仪可雪表面看起来是个温柔似水的温婉美人,性格却这么爆裂冲动,大约也是在家受宠惯了,没有受过什么挫折,受不得一点委屈。 “谁说我诬陷你偷盗了?我可没有指责你半句话。”映初道。 公仪可雪一愣,惊疑不定的看着她,随后像是又想说什么不好听的话,这次被公仪可霜及时制止了。 公仪可霜试探的道:“可姃妹妹的意思,是相信雪儿是清白的吗?” 映初没回答,只道:“我想问一问雪姐姐,你在后院哪里崴的脚?我看到你鞋边沾了一点泥土,去茅房的路上都是青石路,怎么会沾上泥土?” 公仪可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映初没说她自己还没有注意到,“我当时跟公仪可雯说着话,我对路不熟悉,拐弯的时候公仪可雯也没提醒我,我一脚踩在青石路的边沿上,然后滑到路边土地上,所以才崴了脚,泥土应该就是在路边沾到的。” 映初起身,一直从餐桌边走到门口,又走回来,指着地上浅淡的脚印道:“这些都是雪姐姐的鞋印,虽然很浅淡了,但是还是能看出来门口的稍微明显一点,现在若是让下人沿着路去找,应该能在路上找到雪姐姐的鞋印,雪姐姐去过哪些地方,也就一目了然了。” 公仪可雪眼睛一亮,激动的道:“对!我怎么没想到呢!你们大可以去找鞋印,看看我有没有去过老太太的房间!” 公仪可雯眼神闪了一下,道:“鞋印也可以伪造的,也许她换了另一双鞋子去祖母房里呢。” 映初道:“那就派人把院子搜一遍,若是能找到所谓的另一双鞋子,那也算是破案了。” 公仪可雪恨恨的盯着公仪可雯,道:“你可真会想,我难道能未卜先知,知道自己鞋子会踩泥,提前多带一双鞋?你有本事就去找,能找到我的鞋子那就算我偷窃!” 公仪可雯嘴角动了动,勉强道:“我也只是猜测一下而已,毕竟也不是不可能。” 老太太吩咐下人:“就照可姃说的,你们多带点灯笼,给我盯仔细了看!不仅要注意脚印,也要搜搜看有没有鞋子!” 显然老太太还是更相信公仪可雯一点,仍然觉得公仪可雪偷窃的可能更大。 公仪可雪讽刺的撇了撇嘴,等结果查出来,老巫婆就知道自己多么有眼无珠了,被一个装小白花的臭丫头骗的团团转! 一群丫鬟婆子打着灯笼出去,把整个院子都搜查了一遍,最后回来禀告道:“老太太,没有找到可疑的鞋子,鞋印被踩的有几处不清晰了,不过只有从这里到茅房的路上有鞋印,其他路上都没有。” “这下可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吧!”公仪可雪抬起下巴,冷哼一声道。 老太太面色不好看,毕竟刚才她还指责公仪可雪是窃贼,还说要取消她的采选资格,现在就像被人打了脸一样。 “那窃贼到底是谁?”老太太有些迁怒的瞪向映初,本来事情都已经要了结了,偏偏这死丫头要多此一举,“你既然说她不是窃贼,那就把真正的窃贼给我找出来!” “这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公仪可雪冷笑连连,“不是我那当然就是公仪可雯了!她提起拍卖会,说我因此缺银子所以偷窃,我倒觉得她肯定也很想参加拍卖会,可是一个庶女能有多少银子,所以把主意打到老太太身上,还妄想让我做替死鬼!” 公仪可雯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抽搐了一下,强忍着没有变色,她心里默念我不是窃贼我不是窃贼,如此念了好几遍,急速跳动的心脏慢慢平缓了下来。 “祖母,你别听她乱说!”公仪可雯神色镇定的道,“我连拍卖会的请帖都没有,怎么参加拍卖会,更别说因此偷银子了。祖母若是不信的话可以搜我的身,若是能搜到银票,孙女就算死也没有怨言!” 她说着看了公仪可雪一眼,道:“鞋印可以伪造,我觉得刚才的检查也不能完全证明你清白,你若是问心无愧,敢不敢和我一样搜身?” 公仪可雪虽然冲动,但也不傻,既然公仪可雯有心算计她,说不定就会栽赃给她,她当然不肯接受搜身。 “现在有嫌疑的是你,凭什么让我跟你一起搜身?”公仪可雪道,“你别装出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样,你偷了银票怕被发现,当然不敢藏在身上,肯定是先藏在某个地方,等以后再取。”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样说,那我怎样都无法洗脱罪名了!”公仪可雯忿忿道,“至少我还愿意搜身,你却连搜身都不敢,分明就是心虚!” 公仪可雪不屑道:“若是搜身搜不到,你是不是还要搜我的房间啊?我明明都已经证明清白了,你还一直咬着我不放,根本就是居心叵测!” 映初道:“好了,你们都别争了,窃贼不是雪姐姐,也未必就是十三妹妹啊,说不定那人根本就不在我们中间。大家都先冷静冷静,不如先用膳再说,反正院子也被封锁了,银票也跑不出去,也许过一会儿窃贼急了,自己就冒出来了。” “是啊,饭菜都快凉透了,”公仪含涵微笑道,“今天是给可霜可雪接风洗尘的,差点让她们受了委屈,总不能连饭都不让她们好好吃。还是先开饭吧,一切都等吃完饭后再说。” 老太太心急火燎的,哪有闲心吃饭,她没把桌子掀掉就不错了。可是看映初笑盈盈的样子,仿佛有什么深意似的,她犹豫了一下,黑着脸道:“那就开饭吧!” 丫鬟们赶紧走上前来,将盖在碟子上的盖子都掀开,另有几个丫鬟端了柠檬水过来,请主子们净手。 公仪可雯目光一闪,脚下悄悄绊了一下侍候公仪可雪的丫鬟,那丫鬟惊呼一声,身体一歪,柠檬水顿时洒了一半在公仪可雪身上。 公仪可雪立刻就蹦了起来,她本来心里就憋着气,这会儿更怒:“你这丫鬟,这么笨手笨脚的!” 丫鬟慌忙拿了帕子要给她擦拭,一边赔罪道:“堂小姐恕罪!堂小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给您擦擦吧!” “走开!你离我远一点!”公仪可雪一把推开她,生气的拎着自己的裙摆。 就在这时,一片半干半湿的纸从她腰封里飘出来,打着旋儿飞落在了地上。 那纸张的颜色与普通的白纸不同,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老太太嚯的一下站起来,瞪着眼睛道:“快捡起来看看,是不是银票?!” 离得近的一个丫鬟连忙将纸捡起来,定睛一看,脸色大变道:“老太太,是银票!是一万两银票!” 老太太把银票接过去仔细看了看,又是高兴又是愤怒道:“这就是我丢的银票!上面还有布庄的印记,好啊!窃贼果然是你,看来我还真没冤枉你!”她说着,目光箭一样射向公仪可雪。 公仪可雪在身上掉下东西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了,她惊怒的叫道:“不是我!肯定是公仪可雯栽赃给我的!她扶着我一路走回来,把银票塞到我身上我也注意不到!” 公仪可霜眼看已经转好的局面又反转了,也是又气又急,道:“绝对不是雪儿偷的!大家想想,如果真是雪儿偷的,她有那么傻的把银票藏在身上吗?还在大庭广众之下把银票抖出来,这明显是栽赃陷害!” “已经人赃并获,你们还想抵赖!”公仪可雯道,“我跟你们无冤无仇,干嘛要偷祖母的银票陷害你们?公仪可雪,你还不快把银票都交出来,向祖母认错,求祖母宽大处理!” 老太太心疼的把湿了一半的银票放在桌子上晾着,怒视公仪可雪道:“剩下的两万两呢?你藏到哪里去了?赶快交出来!再敢狡辩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正文 570 认错,今日侮辱他日加倍奉还 公仪可雪快要抓狂了:“我没有偷!窃贼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发誓还不行吗,如果是我偷的,我就不得好死!” 然而不管她怎么说,老太太都不信:“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给我搜她的身!” 两个嬷嬷立刻上前去,一左一右抓住公仪可雪的胳膊,公仪可雪挣脱不得,简直要气死:“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说了不是我,我是被冤枉的!公仪可雯你这个贱人,你敢这么害我,我饶不了你!” 公仪可雯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冷笑,脸上神色却极其无辜,道:“雪姐姐,你何必要这样闹得大家都不好看呢?只要你现在认错,把银票交出来,祖母宽宏大量,肯定会原谅你的。” “贱人!窃贼明明是你!你这个阴险狡猾的卑劣庶女,你一定不得好死!”公仪可雪尖叫。 老太太喝道:“掌嘴!” 一个嬷嬷立刻啪的狠狠给了公仪可雪一巴掌,将她的脸打的一偏。 “妹妹!”公仪可霜大急,悲愤交加道,“老太太,你怎么能这么是非不分?这么明显的陷害,你竟然视而不见!还为了真正的窃贼打雪儿!” “闭嘴!”老太太阴冷道,“再敢口出狂言,我连你一起教训!” 公仪可雪呸了一口,叫道:“姐,你不用跟这个老太婆白费口舌了,她根本就是故意装聋作瞎,偏袒她的亲孙女,想毁了我这个眼中钉!你多说几句话,她说不定还诬赖你是同谋,把你一起害了!” “雪儿,你住口!”公仪可霜都想给妹妹一巴掌了,妹妹真是被宠坏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局面,就不能稍微服软一点吗! 老太太脸色铁青,怒极而笑道:“你不提醒我我还差点忘了!没错,公仪可霜很可能就是你的同谋,把她一起抓起来,搜她的身!” 又有两个嬷嬷上前抓住公仪可霜,毫不客气的在她身上搜查。 公仪可雪一看自己说了错话,气急之下拼命挣扎起来:“老妖婆,你放开我姐,有什么冲着我来!” “掌嘴!给我狠狠的打!”老太太怒吼。 嬷嬷抓住公仪可雪的头发,巴掌一个接一个的朝她脸上扇去。 二夫人有点看不下去了,劝道:“雪丫头,你快跟老太太认个错,你这丫头也太犟了。” “我没错!”公仪可雪被打的脸都肿了,却还是不肯低头,“我是被冤枉的,我没偷窃!我死也不认错!有本事就让她打死我!” “打!用力打!”老太太怒气也彻底上来了,“今天我就把你打死,也是你罪有应得,看谁能说我一个不字!” 公仪含涵皱眉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向映初,低声道:“可姃,这样下去就真要出事了,你能不能想想办法?” 映初摇头,无奈道:“我就算本来有办法,被公仪可雪这么一闹,也行不通了。”这姑娘的脾气真是够呛,但凡她委婉一点儿,也不用吃这顿皮肉之苦。 “小姑母放心吧,她姐姐不会真让她被打死的。”公仪可霜可不像公仪可雪这样不知变通,也不会受不得委屈,她最后肯定会先求自保,以后再谋其他。 映初没说的是,只有让这姐妹俩吃够教训,才能教她们学会如何分辨人,今天这一堂课该是她们经历的,挨这一顿打不亏。 另外,以这姐妹俩对她的敌意,她刚刚出手相助一次已经仁至义尽,没必要再为她们多费心思。上赶着不是买卖,有时候做得多了非但得不到感激,反而适得其反。 公仪含涵跟两姐妹也没有交情,只是不想看到出人命而已,听映初这么说,也就点了点头,不再多管了。 过了一会儿,公仪可霜果然忍不住了,她带着哭腔道:“我们认错,我们认错了!老太太,求您饶了雪儿吧,她真的快要被打死了!” 二夫人一见有人认错,连忙求情道:“老太太,妾身觉得教训的也差不多了,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得太大为好,这眼看着马上就要采选了,每家每户都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就等着抓别人的错处,减少竞争对手呢。为了大事考虑,还是先息事宁人吧。” 她帮着说好话,可不是因为和两姐妹母亲是手帕交,毕竟都已经那么多年没见了,小时候的感情早就淡的几乎没有了。她是想着正好趁机会卖个好,万一两姐妹有人能中选,那就凭空多了一条人脉,何乐而不为? 老太太气头上说要把人打死,也不是真的敢这么做,否则不好向族里交代,但她也不肯这么轻易放过公仪可雪,道:“她自己不认错,还嚷嚷着死也不低头,我若是饶了她,她还当我怕了她呢!” 公仪可雪不是犟吗,不是死也不肯认错吗,她今天就非要让她低头认错,好好的杀一杀她的锐气不可! 公仪可霜红着眼看着自己的妹妹:“雪儿,你快跟老太太认个错!快啊!” 公仪可雪脸肿的快说不出话了,一双眼睛里仍然满是倔强,就是不肯妥协。 “雪儿,连我的话你都不肯听了?”公仪可霜怒道,“好!你不认错,那我替你向老太太磕头,磕到老太太宽恕为止!” 公仪可雪的眼泪流了出来,她屈辱的全身颤抖,嘴巴动了几下,才艰难的道:“老太太,是我错了,我认错!” 老太太面露得意之色,冷哼道:“早这样识相,我也不会做这个恶人,平白无故的,谁想跟你一个小辈过不去。” 公仪可雪垂着头,令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还不快把另外两万两银票交出来!”老太太道。 公仪可霜连忙说:“今天时间太晚了,明天我们一定亲自把银票送过来,再跟老太太好好认个错。” 妹妹根本没有偷窃,此时如何能拿得出两万两来,只能回去把银子凑一凑,再卖掉一些金银首饰,拼凑出两万两里交给老太太。 “好,我就给你们一晚上时间好好反省!明天上午就把银票送来,否则你们知道厉害!”老太太心里其实也有点怀疑是栽赃陷害,一半是为了面子一半是被公仪可雪气的,所以咬定她是窃贼。她也知道两姐妹暂时估计拿不出银票,所以才肯松口答应明天再收。 在场的几人也都多多少少有点明白,只是事不关己,没人会说。 一场接风宴就这么惨淡收场,公仪可霜扶着公仪可雪悲愤的离开景福苑,她们心里都暗暗发誓,今日所遭受的侮辱,日后一定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正文 571 改观,尝试和她多走动 回到住的院子里,公仪可雪凄惨的样子立刻惹起丫鬟们一阵慌乱,从小将她们带大的嬷嬷又气又心疼的脸都憋红了,直喊老太太欺人太甚,一群丫鬟们也都义愤填膺,为自家小姐抱不平。 “行了,现在我们人单力薄,又是寄人篱下,被人欺负了也只能受着,”公仪可霜严肃的道,“你们都下去吧,不许再议论此事,往后该怎样还怎样,不准给我们惹麻烦!” 众奴婢憋着气应是,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公仪可霜拿着热毛巾给妹妹敷脸,苦口婆心的道:“雪儿,今晚吃的苦头该让你长教训了,以后收敛收敛你的性子,否则在这京都城里,日后你碰壁的次数还多着呢!” 公仪可雪低垂着眼睛,沉默着不说话。 公仪可霜也不指望她立刻就能吸取教训,轻叹了一口气,打开伤药给她抹药。 这时,一个丫鬟去而复返,手里拿着一盒药膏,道:“大小姐,四小姐刚刚遣了丫鬟送来这盒药膏,说是四小姐自己做的,治疗淤肿非常有效果,大小姐要不要给二小姐用?” “给我看看。”公仪可霜接过来,打开盒盖后一股清新的药香立刻飘了出来,膏体呈半透明的凝胶状,看着就像是好东西。 她抹了一点在自己手背上,感觉非常清凉,过了一会儿发现并没有异状,她才给公仪可雪抹上。 公仪可雪舒服的抽了几口气,脸上火辣辣的感觉立刻消退多了,公仪可霜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有效果,高兴的道:“这药膏还真是好用,都说公仪可姃医术高超,果然不假。” “明天我去谢谢她,”公仪可雪说道,“今晚她也帮我们说话了,若不是我粗心大意,着了公仪可雯那个贱人的道,也不会挨这顿打了。” 她是爱憎分明的性子,与她有怨,她会记着,对她有恩,她也不会忘。“之前我们听了那么多关于公仪可姃的坏话,说不定都是别人故意误导我们的,或许就是公仪可雯那个阴险小人干的!我看公仪可姃好的很,至少不像传闻中那么心狠手辣的样子。” “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之前你还觉得公仪可雯好呢,还不都是装出来的?”公仪可霜道。 公仪可雪皱眉:“那姐姐的意思是,公仪可姃也是装的?” “也不一定,或许就像你说的,我们是被人误导了,她是个不错的人,”公仪可霜道,“但我们才刚刚认识,根本不了解对方,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公仪可雪点点头:“姐姐说的对。” “不过感谢还是要感谢的,”公仪可霜道,“她愿意对我们释放善意,我们当然要抓住,但也不能放松警惕,今天就是一个教训。” 今天的教训她一定会牢牢记住,以后绝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人!公仪可雪恨恨的想。 两姐妹连夜清点身上的财物,拿出一些能典当的,让丫鬟第二天一早就拿去换成银子,都把带的财物都掏空了,也还差几千两。最后公仪可霜狠了狠心,除了留下换洗的三套衣裙,其他的衣物佩饰、金银首饰全都当的干干净净,这样东拼西凑的,总算凑够了两万两银子。 她们去将银票送到景福苑,一回来就去拜访映初,将特意留下的谢礼——一条东海紫珍珠项链送给了映初。映初没有客气的收下,等她们告辞时,送了她们一盒回礼。 等两姐妹回到住处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放的除了几样绢花簪子外,还有一袋子碎银子,这些回礼不值多少钱,却正是她们急缺之物。 她们借住在府里,若是身上什么装饰都没有,难免会引起下人说闲话,还有碎银子,刚来这几天,最不能少的就是打赏给下人的赏银,不然留下一个吝啬的印象,她们在侯府将更加寸步难行。虽然这点碎银子数目不算多,但是足够她们支撑到家里的救济到来的时候了。 公仪可姃这是清楚她们的窘境,不动声色的在帮她们。 饶是公仪可霜戒心比较重,看着这些东西也不免眼眶发热。在受到那么屈辱的待遇后,突然有人雪中送炭,感觉冰冷的心里像被塞了一个暖炉一样。 “说的好听不如做的体贴,”公仪可雪突然明白过来一个道理,“公仪可雯嘴巴甜,能说会道,但行事却阴险卑鄙。公仪可姃虽然待我们看似疏离,却是实实在在的在帮我们!” 公仪可霜这次没有反驳她,她心里也有些触动。公仪可姃送的不算厚重的回礼,着实让人暖心窝子。 “以后我们可以尝试多和她走动走动,”公仪可霜下定了决心,她不能因为传言就望而却步,“若她值得结交,我们在京都就有一个靠山了!” 三日后的清晨,两姐妹的下人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及时带回了钱财。家中父母并不知道她们身上的财物已经被掏空了,不过想着让她们在拍卖会上能竞拍到好东西,一口气拿了二十万两出来,总算让姐妹俩有了一点底气。 她们当即去找映初,打算跟她一起去拍卖场。 她们到的时候,映初和公仪含涵一起,正好准备出门,公仪可雪立刻亲热的迎上去道:“哎呀,幸好我们来的及时,差点就赶不上和姃妹妹一起了,姃妹妹不介意我们搭个顺风车吧?” 映初看着精神奕奕的公仪可雪,脸上也不由带了笑,这丫头还真是心大,前两天还苦大仇深的,今天就又兴高采烈的了。 “当然不介意,”映初笑道,“你们别嫌我的马车挤就好。” 公仪可霜客气的道:“那就麻烦姃妹妹了。”她们之前的马车也给卖了,今早刚拿到银票,想买马车也来不及,若是公仪可姃不带她们,她们就只能租一辆马车过去了,被其他世家小姐看到,会非常没面子。 她们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看到公仪可雯站在那儿,两姐妹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公仪可雯回头看到她们,立刻笑容满面的走过来,甜甜的喊道:“小姑母,四姐姐,霜姐姐,雪姐姐,你们可来了,我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就担心你们已经走了。” “你这个阴险小人,还有脸出现在我们面前!”公仪可雪很想一巴掌扇到她脸上去,这人得有多厚的脸皮,才能装的跟个没事人一样,还好意思喊她姐姐! “雪姐姐,你怎么还记恨我,我都说了根本不关我的事,”公仪可雯委屈的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不要再提了好吗?以后大家还是好姐妹。” 公仪可雪很想破口大骂,公仪可霜道:“好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该出发了。” 公仪可雪冷哼一声,撇开脸懒得再看公仪可雯一眼。 “四姐姐,祖母把马车借给我了,让我和大家一起去拍卖场,”公仪可雯兴奋的对映初道,“我从来没参加过这种盛会,到时候就得麻烦四姐姐多指点指点我了。” 映初后来也给了她一张请帖,倒不是一开始故意不给,只是公仪可雯一直没回住处,映初没机会交给她。为此公仪可雯还多心的想着,若不是自己在老太太那里提出来,四姐姐肯定就不给她了。 “偷了老太太的银票,私藏了两万两,果然是为了参加拍卖会!”公仪可雪不屑的道,“庶女就是庶女,没一点见识,真以为有了两万两就有底气了,到时候一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雪儿!”公仪可霜厉声呵斥了一句,“你再口无遮拦,就给我回去,别出门了!” 在这儿的庶女又不只公仪可雯一个,小姑母也是庶女,但她不但最受侯爷宠爱,还和公仪可姃关系很好。妹妹这般口无禁忌,一下子能得罪一群人! 公仪可雪见姐姐真生气了,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不敢再乱说话了。 “小姑母,你别听雪儿胡说八道,她就是嘴巴坏,怎么教都改不掉。”公仪可霜抱歉的对公仪含涵道。 公仪含涵并没有往心里去,这点程度的话,比她从小到大听到的真是小巫见大巫,再说公仪可雪也不是故意针对她。这丫头有嫡女都有的高傲,更多的却只是性格直率,心直口快罢了。 “没什么,”公仪含涵笑道,“我们走吧,再耽搁就真得迟到了。” 大门外停了两辆马车,公仪含涵主动提出和公仪可雯共乘一辆,映初和两姐妹共乘一辆,一同朝拍卖场赶去。 拍卖场设在万惠商行的一个园子里,园子不算太大,里面的装修却非常精美雅致,没有一般商户人家的俗气。 在门口递上请帖,立刻有下人客客气气的把她们五人领到花园里,道:“请五位小姐在此稍作休息,等拍卖的时间到了,小的再带五位去拍卖大厅。” 他说完,就恭恭敬敬的退下,又去门口迎接客人去了。 这个花园大约是专门给客人休息的地方,修建了不少凉亭花榭,早来的一些客人相熟的几个聚在一处,既能尽情谈笑,又不会相互干扰。 映初她们也走进一个小花榭里休息,花榭里有琴有棋,墙上还挂了几幅画,另还有一张书桌,笔墨纸砚样样不缺,窗边竟还有两个绣架,正对着外面的花圃,是现成的绣花样子。 不得不称赞万惠商行十分会待客,这一次参加拍卖的都是世家小姐,这些东西可不就是投其所好吗,足够小姐们打发时间了。就算有人兴起,想斗一斗才艺,也能随手就来。要是斗出火气来那就更好了,竞拍的时候肯定会更激烈,到时候得益的就会是商会。 正文 572 冲突,不顾形象的讽刺 映初心里才刚掠过这个念头,外面就响起了不和谐的声音。 “哟,这不是亓官家的小姐吗,”说话的人是个穿着艳丽红裙的高挑女子,她和几个穿的同样色彩艳丽的少女,一同拦住另外几个少女的去路,她打量着为首的女子道,“要不是看到你们身上的玉佩,我还差点没认出来呢,你是亓官家的哪位小姐啊,可真是好运道,亓官含雪名声丧尽,倒是给了你出头的机会,这么迫不及待就出来抛头露面了。” 红衣女子这话说的倒不假,原本亓官含雪风光无限的时候,对家族中其他小姐都是全力打压的,外人只听说亓官含雪的美名,对其他小姐却都知之甚少,就连几个嫡女都出不了头。 这下亓官含雪倒了,其他几个嫡女可都扬眉吐气了,为首的亓官乐菲便是如今亓官家第一人,这次也在采选之列。亓官家这一代的女儿都是乐字辈,只有亓官含雪一人的名字特殊,因为荣棠长郡主想显示自己女儿与众不同,所以未按辈分取名。 亓官乐菲的容貌比亓官含雪还要出色一点,性格似乎也温和不少,面对红衣女子的挑衅,柳眉轻蹙道:“你又是谁?今天大家都是来参加拍卖会的,说我抛头露面,那你又算什么?其他人又算什么?” “你的嘴巴还挺厉害!”红衣女子脸色一沉,冷笑道,“我是韩家的韩玉雁,你们亓官家对我们韩家做过什么,你应该一清二楚吧,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有我在的地方,你都别想好过!识相的以后就绕着我走,我心情好时还能放过你一次!” 韩家是仅次于四大家族的大世家,与亓官家是世仇,以前亓官家势大,韩家只能忍气吞声,如今亓官家已经走了下坡路,韩家当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亓官乐菲看着韩玉雁不怀好意的神情,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韩玉雁冷笑起来,“以前的亓官含雪才貌双全,就不知道你这个顶替的水平怎么样,能不能够支撑起亓官家的脸面。今天时间不够,我也不过多为难你,你来弹奏一曲给大家解解闷,若是弹得好,今天就先放过你了。” 弹奏一曲算不得什么,但是韩玉雁态度轻蔑,明显把她当歌女一般对待,这种侮辱亓官乐菲当然不肯受。 “我琴艺不精,就不在大家面前献丑了,”亓官乐菲反唇相讥道,“既然你这么有自信,不如你来弹奏好了,弹得好,我就赏你几两赏银,说不定等会儿拍卖的时候还能助你一臂之力呢。” “你!”韩玉雁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不识抬举,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冲身后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立刻朝亓官乐菲围去,亓官乐菲与她身后的小姐们眼中都露出几分畏惧,可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又不肯示弱,硬着头皮没有后退。 花榭里,众人目睹了这一切,公仪可雪惊讶的睁大眼睛:“她们不会是要打起来吧?”她以为京城的世家小姐都是知书达礼的,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回事啊! 公仪含涵道:“韩家以武立家,女子也多多少少会一点武,一言不合就会动手,在京城的世家里也算是另类的了。” “就没人阻止吗?”公仪可霜道,“会武的跟不会武的动手,这是恃强凌弱啊。” “以前恃强凌弱的是亓官家,现在不过是反过来了,”公仪含涵淡淡的道,“换做别的人家遇到这种事,肯定会有人站出来说话,但是亓官家,只怕都在心里暗暗叫好呢。” 公仪可雪和公仪可霜对视一眼,原来亓官家的名声这么差,那么传言中公仪可姃谋害亓官家的人,恐怕也不是别人说的那么简单了。 就在韩家的人正要动手之时,突然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回头一看,就见殷家的人走了过来,说话的正是为首的殷清漪。 韩家人的态度立刻收敛了一截,韩玉雁露出笑脸道:“原来是殷小姐,我好心好意请亓官乐菲抚琴,她却对我十分不客气,我正想和她理论理论,殷小姐想必不会多管闲事吧?” “不是她说的这样!”亓官家一位小姐连忙说道,“是她们故意找茬,侮辱菲姐姐,菲姐姐不肯,她们就想动粗,实在欺人太甚了!” “你闭嘴!谁动粗了?”韩玉雁冷冷道,“我连你一根寒毛都没动过,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告你诽谤!” “殷小姐看看她的态度,”那位小姐道,“若是殷小姐没有及时出口阻止,她们已经对我们动手了!” 殷清漪皱了皱眉,对韩玉雁道:“我与亓官含雪到底相交一场,你们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此揭过吧。今天大家都是来参加拍卖会的,闹得太过了也不好,平白让人看我们世家小姐的笑话。” 韩玉雁心里不悦,可是也不敢拂殷清漪的意思,只能道:“那好吧,我就给殷小姐一个面子,暂时不与她们计较,但是下一次她们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也希望殷小姐到时不要再袒护她们!” “若有下次,我定然不管。”殷清漪颔首道。她解一次围已经全了曾经和亓官含雪的情谊,当然不可能次次都帮亓官家出头。 韩玉雁虽然卖了殷清漪面子,心里却气不顺,故意往映初她们所在的花榭一指,带了点恶意的道:“我刚才看见千玑翁主到那里去了,殷小姐不是和翁主关系很好吗,要不要过去聚一聚?” 殷清漪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正好与映初的目光对上,殷清漪嘴角一勾,下巴微不可察的抬起:“既然遇见,我当然要和可姃妹妹说说话。” 她抬脚就往花榭走去,韩玉雁眸光闪了闪,也跟了过去。 “菲姐姐,我们去吗?”亓官家的小姐们迟疑的问亓官乐菲。 “去,”亓官乐菲毫不犹豫道,“殷小姐刚帮我们解了围,我们当然要帮她助助阵。再说我也很想见识见识,能把亓官含雪逼的快发疯的千玑翁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于是亓官家的人也跟在殷清漪身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到了花榭外面。 映初面对明显来者不善的殷清漪,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反倒是旁边的公仪含涵,在看到殷清漪的第一眼开始,眼神就阴沉沉的,随着殷清漪越走越近,她的眼神就阴沉的越厉害。 “可姃妹妹,”殷清漪的注意力都在映初身上,并没有注意公仪含涵,她姿态高傲,脸上带着假笑,慢慢说道,“早就听说可姃妹妹这一次也在采选名单之中,还没来得及恭喜妹妹,妹妹今天来,是想拍到几样好东西,等采选时增色添彩的吧?其实妹妹大可不必如此费心,我可是听说,三殿下和九殿下都有心想纳可姃妹妹为妃呢,妹妹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稳稳妥妥的成为皇子妃呢。” 此言一出,周围众小姐都是一阵哗然,这事若是别人说起来可能没有可信度,但是殷清漪消息灵通,她敢这么说,肯定是十拿九稳的消息。 顿时众人看着映初的目光都羡慕起来,前阵子大家都还嘲笑公仪可姃被秦王抛弃,这下又突然成为皇子妃的可能人选,命也太好了吧! 映初眉头一拧,淡淡道:“皇家的事岂容随意揣测,殷小姐还是不要妄言的好!在场的许多小姐都比我优秀的多,哪里轮得到我出头!” 殷清漪轻轻一笑:“可姃妹妹现在不相信不要紧,到时候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说起来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可真是大大松了口气,我原本真担心我和秦王殿下的亲事,会打击到妹妹呢,没想到妹妹如此有手段,呵呵。” “殷小姐未免得意的太早了!”公仪含涵突然开口道,“没到最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等殷小姐真的成为秦王妃后,再来耀武扬威吧,否则日后丢脸的可是你自己!” 殷清漪冷冷瞥了她一眼,眸中露出淡淡的不屑:“我道是谁,原来是让骆亲王心心念念的含涵小姐,骆亲王为了含涵小姐一直逗留京城不舍得离开,含涵小姐的手段不比可姃妹妹差啊。” 周围人一个个面色古怪,没想到向来清冷高傲的殷清漪,会这么犀利的讽刺人,除了千玑翁主,也没人能让殷清漪如此不顾形象了。 映初神色漠然:“散播皇家谣言,恶言出口伤人,殷小姐而今真是越来越长进了。殷小姐还是好自为之的好,别以为皇上赐婚,就能高枕无忧,想成为皇家的媳妇,至少要有口德。” 殷清漪脸色一变,而后冷笑道:“别人都有资格说这话,你千玑翁主可没这个资格,说别人之前,先看看你自己吧,有多少人的名声和未来,就是毁在你这张嘴上!” 亓官乐菲此时附和道:“不错,含雪姐姐就是被千玑翁主逼的快发疯了,别人都道她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事实真相如何,我说了大家也可能不信,但是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千玑翁主,老天把你干过的恶事一笔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总有一天会找你清算的!” 虽然是因为公仪可姃,她才有如今的出头之日,但她可不会感激她,亓官家如今面临的窘境,都是拜公仪可姃所赐! “这话说的太对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到了自有天收!”韩玉雁大声笑起来,“你们亓官家可不就是恶事做多了,遭到报应了吗!千玑翁主那是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不知多少人抚手称赞呢!” 正文 573 切磋,映初清漪比才艺 她们两人开口,亓官家和韩家顿时就争执起来,亓官家站在殷清漪那边,韩家当然就站在映初这边,双方争执的不可开交,比正主还要斗的激烈。 周围看热闹的人,有作壁上观的,有煽风点火的,一时间这里好不热闹。 说着说着,话题不知怎么就偏到了秦王身上,亓官乐菲道:“千玑翁主除了会一点医术,还有什么别的能拿得出手的?秦王妃需要的可不是医术,而是像殷小姐这样,贤良淑德、才貌双全才行。琴棋书画随便拿出来一样,千玑翁主能和殷小姐比吗?” “你说比不上就比不上啊,翁主只不过从来没有拿出来显摆过,谁说她就不会琴棋书画了?”韩玉雁其实也不知道映初会不会,但是输人不输阵,决不能被对方压住气势。 “既然如此,那就比一比!”亓官乐菲看向映初,“千玑翁主应该不会不敢吧?” 殷清漪自信一笑,这个提议正合她心意,别的不敢说,比才艺她还没输给过任何人。“我也很想领教领教可姃妹妹的才艺,妹妹想必不会拒绝吧?” 公仪可姃的名声虽响,但确实从没在人前展露过什么才艺,众人都有些期待起来,连公仪家几位小姐也是。 映初轻轻一笑,之前还在想,这地方方便让小姐们比试才艺,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到自己身上了。 “好啊,殷小姐有此雅兴,我自然乐意奉陪。”映初道,“不知殷小姐想比什么?” 殷清漪傲然道:“我都可以,可姃妹妹选一样自己最擅长的好了。” “那我便不客气了,”映初道,“我的琴艺还稍微能拿得出手,就在此献丑了。” “谁不知道殷小姐琴艺绝艳,翁主竟然选择比拼琴艺,真是勇气可嘉。”亓官乐菲用赞叹的语气道,然而这种赞叹,可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殷清漪一副大度的样子道:“可姃妹妹还是换一样吧,我不想让人以为我欺负你。” “不用换了,”映初淡淡道,“殷小姐放心,若是我输了,绝不会有怨言。” “那好吧,”殷清漪道,“我用什么琴都可以,可姃妹妹若有用惯的琴,可以派人去取,我不介意多等一会儿。” “无需那么麻烦,花榭里这一把就很好,我就用它了。”映初道。 这时候,商会里的一个中年美妇走了过来,脸上笑盈盈的,道:“听说殷小姐和翁主要在鄙园切磋才艺,真是我万惠商行的荣幸,我万惠商行愿意将一件拍卖品拿出来,送给最后的胜利者,权当是给大家助个兴。” 她说着拍拍手,一个丫鬟捧着托盘走上前来,美妇将托盘上盖着的红绸揭下来,露出里面一套八喜如意赤金拔丝丹凤衔珠头面,赤金的颜色纯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葡萄大的明珠共有一百零八颗,每一颗的大小都相同,色泽柔亮,圆润光滑,比上好的东海明珠还要略胜一筹。这套头面不仅材质珍贵,雕工更是细致非常,丹凤的翎羽栩栩如生,连每根毫毛都十分清晰,绝对是出自某位大家之手。 果然,中年美妇道:“这套头面是神匠葛范元逝世前的最后三件作品之一,它是最为华丽贵重的,耗费了葛神匠许多心血。虽然它不是拍卖会中最好的,却也是佼佼者了,希望殷小姐和翁主能看的入眼。” 众小姐们的眼睛顿时都亮了,兴奋的不得了,这么华贵的头面竟然还不是最好的,那最好的东西该多少漂亮啊! 拍卖会还没开始,大家的热情就全被调动起来了,可以想见待会儿的拍卖会的气氛会有多么热闹。不得不说,万惠商行真的非常精明,送出一套头面,不但能卖殷清漪和映初一个面子,还能收获隐形的好处,待会儿拍卖场的收益,绝对比这套头面的价值高的多。 殷清漪看着这套头面,心中十分欢喜,她今天来就是想物色一套出嫁时戴的首饰,这套头面就完全可以在她出嫁的时候用,且这是她击败公仪可姃赢来的,意义更是不一样,她一定要把它们好好保存一辈子! 没错,她已经把这套头面视为了囊中之物,虽然没见公仪可姃展示过才艺,但是她多少知道一点,公仪可姃并不擅长这些,所以她绝对赢定了! “这套头面我非常喜欢,多谢万惠商行的慷慨。”殷清漪笑道。 映初一向不喜欢太过华丽的首饰,除了正式场合时佩戴,她平时的首饰都是简单素雅的,不过送上门的好处,她当然不会往外推,遂笑道:“万惠商行如此大方,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两位小姐客气了,”中年美妇把话说的十分漂亮,“多少人想请两位小姐展示才艺都请不到呢,我们万惠商行能有这个荣幸,别说这一套头面,就算再重的礼都显得轻了。” 此时殷清漪的丫鬟也为她搬来了一架琴,殷清漪道:“可姃妹妹,时间不多了,我们现在就开始?” 映初点点头,对柳絮道:“把琴搬到花丛里去。” 柳絮立刻照办。 如今秋意渐浓,花榭外面的百花显然是精心照料的,虽已初显败象,但与别处比起来,盛放的还算灿烂。 映初一身月白色折纱长裙,随意的坐在琴架之后,在百花的掩映之下,不算绝美的容颜却显出倾城绝代的风姿。她轻轻的拨动了一下琴弦,随后抬头一笑:“殷小姐,不如由我抛砖引玉,先奏一曲?” “那我就先洗耳恭听了。”殷清漪道。 她原本还想自己先开始呢,她相信自己的琴音一出,绝对能对公仪可姃造成压力,就算不让她发挥失常,其他人听过她的琴音之后,再听公仪可姃的,肯定会觉得索然无味。 不过就算让公仪可姃先开场也无所谓,自己的实力远胜公仪可姃,就算不用任何手段,也是稳赢不败的。 映初略一沉吟,双手按在琴弦之上,一曲《阳春白雪》缓缓流淌出来。 正文 574 奇迹,令百花倾倒的神曲 《阳春白雪》表现的是冬去春来,大地复苏,万物欣欣向荣的初春美景。旋律清新流畅,节奏轻松明快。 此时正是秋季,过几个月便是冬天,与这首琴曲所描述的景色并不一样,不过因为映初身处花丛之中,琴音从百花中飘过,也能让人体会出几分春意浓浓之感。 然而虽是如此,映初的琴曲只能算中规中矩,并没有特别出色的地方,不少听过殷清漪琴曲的小姐们暗自摇头,只听开头,就知道公仪可姃输定了。 殷清漪嘴角扬起,眼中满是不屑。公仪可姃如此拙劣的琴艺也好意思拿出来献丑,连她的琴婢都比公仪可姃弹奏的好。 一旁的公仪含涵有些焦急,她以为可姃答应比试,是有几分把握的,可是琴曲一开头就如此平凡,就算后面有惊艳之处,也完全不可能胜过殷清漪啊。可姃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这次是怎么了?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时候,忽然有人惊叫起来:“啊!花开了!你们快看,花开了!” 经过她提醒,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只见公仪可姃周围那些已经初露败象的花朵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娇艳欲滴,而那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绽放开来。 成百上千只花骨朵儿一起绽放,会是什么感觉?以前从来没人想象过,此时她们却亲眼看见了,这一刻的震撼惊喜,令注重仪态的世家小姐们都有些失态起来,不少人跑进花丛里,近距离的低头盯着花骨朵儿看,想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巨大的震撼惊喜中,心神都被生机盎然的花海夺去了,谁还会注意映初弹的琴曲好不好听,甚至没人注意她的琴曲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就连殷清漪也惊呆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缓缓盛开的一丛牡丹花,她的眼神里只有惊怒,以往最喜欢的牡丹此时却让她恨不得一把火烧光。 公仪含涵眼中的忧虑尽去,笑的十分欢喜,她就知道可姃不会吃亏的,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惊喜! 公仪可霜两姐妹和公仪可雯也都惊喜的表情略显扭曲,她们不仅见证了一场奇迹,也跟着大大沾了一把光,可以想见,用不了多久这里的事就能传遍京都,她们公仪家的女儿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就连小心思最多的公仪可雯,这会儿也嫉妒不起来,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难怪可姃从来没在人前展露过琴艺,原来可姃的琴声竟有如此神奇的力量。”公仪含涵故意大声说道。 其他人一听,不由深以为然,也都觉得找到了解释,本来还以为是公仪可姃的才艺见不得人,原来不是见不得人,而是怕吓到人!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有人衷心的称赞道。 顿时一片附和声响起,见识过如此奇迹的众小姐们,都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不过显然大家称赞的是琴音的神力,而不是映初的技巧。 殷清漪孤单的站在那里,身后只有殷家和亓官家的小姐们,不过她们也差不多都傻了,或者也已经不由自主的被花海吸引,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内心已经忍不住叛变了。 映初不紧不慢的从花海之中漫步走出,所过之处,百花花枝摇曳,仿佛不舍的挽留她似的,有微风吹过,花瓣纷飞,温柔的洒满映初全身,为她素淡的长裙添上许多艳色,仿若花中仙子一般光彩夺目。 映初停在殷清漪面前,微微一笑:“殷小姐,该你了。” 殷清漪牙关几乎咬碎,这种情况下,无论她弹奏的有多好,也不可能盖过公仪可姃的风头,但让她不战而退直接认输,那是不可能的!她握紧拳头,恨恨的想,她们比的是谁琴艺更盛一筹,而不是谁出的风头大,最后输的人未必就是自己! 如此安慰了自己一番,殷清漪心绪才稍微平缓下来,她挺直了脊背,面上自信清傲之色丝毫不减,一派镇定自若的走到自己的琴架后坐下。 殷清漪弹奏的并非映初所知的任何一首琴曲,听到旁边议论的声音后才知,原来竟是殷清漪自创的琴曲。 琴音初起时如鸿雁来宾,极云霄之缥缈,欲落未落时,如回环顾盼、空际盘旋,全曲委婉流畅、隽永清新。听到琴音的人会不由的心静下来,仿佛看到天高云阔,有鸿雁穿梭于云层之中,鸣唱盘旋,余音缥缈。 美中不足的是,殷清漪不知是不是心情受到影响,期间竟然弹错了一个音节,虽然很快调整过来,但到底有了瑕疵。原本她还想给公仪可姃制造压力,没想到被施加压力的竟然成了她。 殷清漪心思浮动,琴曲的意境也就跟着有了缺失,尽管如此,这仍然是一场绝艳的演奏。大部分人都是暗暗称赞,只有曾经听过殷清漪弹奏的人,才知道殷清漪没有发挥出正常水平。 一曲结束之后,包括映初在内的众人都有些意犹未尽,殷清漪的琴艺的确堪称一绝,听起来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映初自认拍马也比不上,若非用灵泉使了点小手段,今天这一场比试下来,她绝对要颜面尽失。 殷清漪从琴曲中回神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眼周围的花丛,尽管知道不可能,她心里还是存了一丝幻想,也许自己的琴音能让百花绽放的更娇艳呢?然而结果果然是令她失望的。 她实在有些不甘心,为什么自己的琴艺明明比公仪可姃高超的多,百花却不肯为自己倾倒?! 可是再不甘心也没用,她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殷清漪从琴架后起身,保持着和最初同样的清傲,环顾众人一圈,微笑道:“清漪献丑了。” “殷小姐的演奏真是令人惊艳!”亓官乐菲第一个开口称赞道,“我从小到大,听过不少名师弹奏,无一人能及殷小姐十之二三,尤其殷小姐才华横溢,自创的这一支琴曲,几乎可以和流传千古的名曲相媲美了!” 不少人都点头称是,只论琴艺,在场每一个人都自叹不如。 “我们都承认殷小姐弹奏的非常好,也的确不负其才女之名,”韩玉雁扬声道,“不过若说惊艳,谁能比得上千玑翁主?从古至今,我还没听说哪位大师的琴音能令百花绽放,翁主今日就创造了这个奇迹!所以今天这场比试,显然是千玑翁主更胜一筹!” “话不能这么说,”亓官乐菲反驳道,“说是比试琴艺,当然要以技巧评胜负,恕我直言,千玑翁主的技巧实在平平,根本无法和殷小姐相提并论!” “哈哈,你可真是会强词夺理!”韩玉雁讥讽道,“谁说比试琴艺只论技巧了?意境、气质等等都是比试的关键,你说的这话若是被你的授琴师父听到了,肯定要羞愧于怎么收了你这种丢人现眼的徒弟!” “你!”亓官乐菲脸色一下子涨红,却又无法反驳。 殷家一位小姐说道:“就算如韩小姐所说,那也是清漪姐姐各方面都比千玑翁主强!翁主虽然令百花绽放,但可不一定是琴音的效果,听说翁主之前在皇宫之时,还无缘无故的吸引了虚凰鸟,所以这只能说翁主体质特殊,而非琴艺多么了不得,毕竟大家都是亲耳听到的,翁主的琴艺比在场许多小姐都不如!” 这话引起了一些人的议论,不少人都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千玑翁主的琴艺的确没到百花为之倾倒的绝妙程度,说是体质特殊,更容易令人信服。 “简直是胡言乱语!”韩玉雁叫道,“若是因为翁主体质特殊才令百花绽放,那岂不是翁主走到哪里,哪里的花就开了?这还不早就引起轰动了!你们这些没见识的,什么叫曲高和寡懂吗?翁主的琴艺明明是返璞归真,不懂就不要瞎说,只有归真到了一定境界,才会撼动花草树木,你们听不出来,所以你们没本事让百花绽放,还好意思贬低翁主琴艺不行,你们不脸红,我都替你们感到害臊!” 那位被贬斥的殷小姐和亓官乐菲一样,被说的满脸通红,气得不得了。但是韩玉雁忌惮殷清漪,可不怕这个在殷家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姐。 韩玉雁之所以这么激动,当然不是因为对映初一见如故。她维护的是自己的面子,她就是要把亓官家踩下去,还有多管闲事的殷清漪,也让她非常看不顺眼,有机会给对方找点不痛快,她当然不会错过。 映初几乎要被韩玉雁的说辞逗笑了,好一个返璞归真,曲高和寡,韩玉雁的口才真是伶俐,连她自己几乎都要信了。 其他人也快信了,刚才被亓官小姐说的有些动摇的人现在又摇回来了,越想越觉得韩玉雁说的非常对,肯定是千玑翁主的琴艺已经到了超凡脱俗的地步,若是大家随随便便就能领会其中真意,哪会只有千玑翁主一人能令百花倾倒? “韩小姐说的不错,”一位旁观的小姐道,“能令百花绽放的神曲,我等凡夫俗子无法品味出其中精华,也是很正常的,不能因为我等水平不够,就非议翁主。我认为,翁主的琴艺,完全可以称之为东周第一人!” 顿时一片附和之声,都称赞映初为东周第一人。 正文 575 胜利,三皇子和九皇子都有病! 殷清漪看着一面倒的情景,脸上的清傲之色再也维持不住了,她眼睛发红,死死盯着映初,恨得想冲上去掐死她。 自己是京都第一人,而今公仪可姃被称为东周第一人,胜过她不止一星半点,原以为今天胜券在握,结果却是颜面尽失! 不用想也知道,今天之后,京城里的人肯定都要说她不如公仪可姃,多年的名望一朝丧尽,她感觉仿佛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在讥笑她,讽刺她,她要用尽全部意志力,才没有难堪的落荒而逃! 因为众人一致的偏向,胜负显然不言而喻,就算亓官家和殷家的人再如何持反对意见,也没有任何用处。 万惠商行的那名中年美妇将这场比试从头看到尾,她此时笑容可掬的走向映初,感叹道:“翁主的琴艺出神入化,当真闻所未闻,今日妾身有幸得以一见,真担心以后再也听不进去其他琴曲了。” 映初摇头一笑:“阁下过奖了,千玑实在受之有愧。” 她这话说的可是真心诚意的,她的琴艺的确是难登大雅,不过是用灵泉作弊,欺骗了大家而已。今天也是巧合的有韩玉雁的大力吹捧,否则想要获得众人认可就不会这么顺利了。 大家都只当她是谦虚,中年美妇亲自捧了装着那套八喜如意头面的匣子,送到映初面前,道:“珍宝赠美人,这套头面能到翁主手里,是它最好的归属,我万惠商行也感觉与有荣焉。” “多谢贵商行的慷慨。”映初笑着接过来,别人还期待她把匣子打开,再让众人欣赏一次,她却顺手将匣子递给了柳絮,让众人不由有点失望。 中年美妇拍了拍手,大声道:“众位小姐欣赏完一场精彩绝艳的比试,心情想必都很愉悦,接下来就请诸位带着愉悦的心情,参加我们马上要开始的拍卖会吧!拍卖会上的各种珍品,都在等待它们未来的主人,而它们的主人,很可能就是在场的任何一位!” 众人都兴奋起来,终于到了拍卖会开始的时间了,她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等侍女们领着众小姐前往拍卖会场的时候,中年美妇望了眼绚烂的花海,吩咐下人道:“把这里用篱笆围起来,好生的照料,至少半个月内,不许有任何一株出现差池!” “是!”下人恭敬应道。 中年美妇愉悦的笑起来,接下来一段时间,这片花海肯定能引来很多客人,到时候自然会为商行带来数不尽的人气,光是这一点,那套头面送出去的就一点也不亏。 拍卖会场是一座三层高的阁楼,上面两层都是雅间,第一层则摆放了许多座位,拍卖台建的与二楼齐平,能够保证每一层的客人都能清晰的看清拍卖台上的物品。 中年美妇带着一群侍女,有条不紊的将所有人都安排入席。名门世家的小姐都被分在第三层雅间,映初就占据了位置最好的几间之一,与她一墙之隔的另一边,就是殷清漪。 家世中流的小姐们则被安排在第二层,第一层的众多席位,就是给一些只是来凑个热闹、过过眼瘾的普通小姐了,她们对这种安排也没法有怨言,谁让她们的确没什么银子,能让她们看看平常难得一见的珍品,就已经很不错了。 等待开场的时间里,映初的房门被敲响,随后丫鬟领着澹台雅容和百里菲菲进来了。 映初忙起身相迎,客套话还没说出来,百里菲菲已经双眼亮晶晶的道:“我刚才听说,你和清漪姐姐比试琴艺,竟然令百花盛开,可是真的?!” 映初笑着点了下头,道:“我说为何一直没看到你们,原来你们才刚到,怎么来的这么晚?” 百里菲菲见映初点头,脸上满是惊喜,随后又转为哀怨的看了澹台雅容一眼:“还不都是雅容姐姐,说是不必来这么早,我在她那儿逗留了一会,才来的晚了。早知道就早些来,也不会错过一场奇迹了!” 澹台雅容好笑道:“你还好意思说,我还没怪你呢,要不是你躲在我那里耽搁时间,我早就出发了。这么大的遗憾,你怎么弥补我?” 百里菲菲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神色,很快又理直气壮道:“你以前有事还不是会躲到我那里去,这一次算是扯平了,咱们谁也别怪谁了!”一边说,一边拿眼角瞄映初。 映初笑看着她们,她们两人一直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说话也比对别人随意的多,感情显然非常好。两个人故意相互埋怨,其实就是想让她开口,她无所谓的笑道:“你们不嫌弃的话,以后有机会我再单独为你们弹奏一次。”左右不过是再浪费一点灵泉。 “这可是你说的!”百里菲菲高兴道,“我可记住了哦,你答应了就不许抵赖!” 映初无奈的点点头:“好,我肯定不抵赖。” 百里菲菲满意了,澹台雅容也是满脸笑意。 “菲姐姐遇到什么麻烦事了,竟要躲到雅容姐姐那里避祸?”她们刚才既然在她面前提起,就是没什么避讳的意思,所以映初就直接问了。 两人的笑意都淡了下来,百里菲菲叹了口气,道:“还不就是采选的事。”她看着映初,似乎有些难以开口的样子。 映初道:“是我唐突了,若是不好说,那就不必告诉我的。” “不是不好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百里菲菲苦恼道,“哎呀,还是让雅容姐姐跟你说吧!” 澹台雅容看了眼房间内的其他几人,映初反应过来,道:“还没跟两位姐姐介绍,她们是我的堂姐,闺名可霜、可雪。” 公仪可霜和公仪可雪连忙向两人见礼,虽然不知道两人是什么身份,但是光看她们的气度,就知道与殷清漪肯定是同一层次的人。 公仪含涵道:“可姃与两位小姐聊吧,我带她们先出去一趟。” “也不必避嫌了,”澹台雅容笑了笑,道,“反正你们迟早都要知道的,听说三皇子和九皇子都有意纳可姃妹妹为妃,所以……” 她虽然没说完,但是未尽之意很明显。 前不久九皇子和百里菲菲似乎有议亲的意思,九皇子突然透露出想纳公仪可姃为妃,百里菲菲的父母当然会着急,公仪可姃是什么人!那可是让殷贵妃都无可奈何的狠茬子!百里菲菲若真和她共侍一夫,哪里会是公仪可姃的对手! 所以他们就想让百里菲菲主动向九皇子示好,争取改变九皇子的心意。百里菲菲不堪忍受父母的唠叨,一大早就跑到澹台雅容那里去多清净了。 “原来殷小姐说的是真的!”公仪可雯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心里满是羡慕嫉妒。 映初面上却笼罩起一层寒意,她本来也当殷清漪是在故意奚落她,但连澹台雅容和百里菲菲都这么说,那此事就不可能是谣传了。 映初心里的气简直不打一处来,三皇子和九皇子都有病吗!三皇子先是怂恿殷元琅提亲,现在竟然还想亲自来,难怪那日在殷家遇到三皇子时,他的眼神那么古怪! 三皇子也就罢了,九皇子又是凑的什么热闹?她和百里菲菲的关系还算不错,被九皇子这么一闹,若是百里菲菲心思深一些,就要与她反目成仇了! 这两位皇子争夺他们的皇位,跟她有什么关系,真以为她花映初这么有能耐,嫁给谁就能帮谁赢得皇位吗?他们真是太高估她了,她如果有这份能耐,就不会从大燕流落到东周来,更不会连自己的夫君都不敢见! 澹台雅容和百里菲菲看着映初不停变幻的难看脸色,彼此对视,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映初从愤怒中回神,收敛了表情,道:“多谢两位姐姐告诉我这件事,我是绝对不会和两位皇子殿下扯上什么关系的!” “那个,我知道你心悦的是秦王殿下,”百里菲菲有点尴尬的说,“我们说这件事,也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到时候万一皇命下达,不至于反应不过来。其实两位殿下都挺好的,可姃妹妹也不必非要执着于秦王殿下。” 看着她和殷清漪因为秦王不停争锋相对,百里菲菲其实觉得挺发愁的。换做是她,就算二人共侍一夫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公仪可姃,也会是别人,还不如想开一点,彼此好好相处,对谁都好。所以就算她和公仪可姃一起嫁给九皇子,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映初听出百里菲菲的言外之意,竟是丝毫没有因为九皇子的事对她产生芥蒂。她不由佩服百里菲菲的豁达,也或许是百里菲菲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否则就会知道,把心爱的男人分享给别的女人,是多么无法忍受的一件事。 “谢谢菲姐姐的好意,我知道该怎么办的。”映初目光柔和的对百里菲菲笑了笑。 “唉,好吧,你心里有数就好。”百里菲菲笑道,“马上就要开始拍卖了,我们就先回雅间了,虽然大家是好姐妹,但是等会儿看到心仪的东西,我可不会让着你哦,还有雅容姐姐也是,我也不会让的!” 映初和澹台雅容都好笑的道:“好,待会儿就各凭本事了。” 正文 576 拍卖,百花千幻酿 拍卖会开始,出现在拍卖台上的仍然是那名中年美妇。 “大家都已经见过妾身了,大家可以称呼妾身薰娘子,妾身也就不多废话了,诸位想必都很迫不及待的知道有那些拍卖品了,”中年美妇笑道,“我在此提醒大家,最后的三件压轴品是绝对的稀世珍品,有条件的贵客可千万不要错过哦。好了,闲话不多说,拍卖正式开始!” 拍卖锤敲下,发出叮的一声响,宣告拍卖开始。随后第一件商品被送了上来。 这是一件看起来五彩缤纷的瓷瓶,瓷瓶不过巴掌大小,可是瓶身上却绘制了不下百种花朵,每一朵都非常细致清晰,只这只小瓷瓶,就是很不错的观赏品了。 薰娘子将小瓷瓶托在手心里,神秘一笑:“容妾身先卖一个关子,不知在座的贵客们有没有听说过‘百花千幻酿’?” 一层的小姐们个个面露茫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二层的小姐们也没人开口,最后是殷家的雅间里传出殷清漪略显急促的声音:“阁下说的可是三十多年前在京都惊现过一次,最后落在殷贵妃手中的那瓶百花酿?难道这瓶就是百花千幻酿?!” “殷小姐果然见识不凡,”薰娘子笑道,“贵妃娘娘出身殷家,想必殷小姐对百花千幻酿的神奇特性十分清楚,其他人大概还有些糊涂,那妾身就跟大家介绍一下吧。” “百花千幻酿究竟是怎么酿造出来的,世上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了,只知道这种酒酿是由不下于百种鲜花,辅以无数珍贵香料酿造而成。它并不是酒,而是一种可以服用的香水,服用一滴,全身就能散发出一种鲜花的香味,融合了女儿香后,比真正的花香更加迷人,闻之令人心醉。” “更神奇的是,香味是从体内散发出来的,绝不会被水洗去,若是出汗,香味就会更加浓郁,而且最长可以持续半月之久。等香味淡去,或者不想再要这种香味,那就再服用下一滴,就能变换成另一种鲜花的香味,据说总共有百种花的香味,就算是同一种花香,每一天都会有微妙的差异,绝对不会让人闻腻。就是因为这些神奇的特性,所以太才被称为‘百花千幻香’。” 随着薰娘子的介绍,众小姐们的内心都沸腾起来了,难怪连殷清漪都控制不住的露出急切激动之情,这种奇香,哪个女人能不为之动容! 想要花香容易,可是想让身体由内而外的散发香味,以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只要得到这瓶百花千幻酿,立刻就能成为所有人的焦点,在采选之时更能脱颖而出,大大增加中选的概率! 就算不提这一点,单单这种奇香被殷贵妃用过,就足够大家趋之若鹜了。 就在众人激动不已的时候,薰娘子又道:“不过要让大家略微有些失望,我手中这瓶并不是百花千幻酿,而是酿制的残次品,只有大约六十多种香味,而且每种香味只能持续十天左右,香味的精妙程度也比成品略有逊色,不过相差最多不会超过三成,这一点我们商行可以保证。除此之外,其他的就与成品一般无二了。” 众人一开始听她说并不是百花千幻酿,还有些失望,但是听到后面,就再度欣喜起来,虽说是比成品略差一点,但这一瓶也能用上一两年了,这么长时间已经足够了。再说,若它不是残次品的话,也不可能拿来拍卖,大概早已经进贡到皇宫里去了。 薰娘子继续鼓动道:“虽说这瓶是残次品,但是我们商行也仅仅只有此一瓶,上一次百花千幻酿出现是在三十多年前,这一瓶错失之后,恐怕又得等几十年才可能出现,或者更久也说不定。若不是妾身的身家实在不丰,自己都要忍不住拍下来了。” 她将大家的渴望调动的差不多了,才笑吟吟的报出底价:“现在开始竞拍,底价十万两,每次加价不能低于一千两。” 只是底价就让大部分人望而却步了,然而还是有人在薰娘子话音一落后就开始报价,而且第一个报价的就喊出三十万两的高价,显然是想给其他人一个震慑。 接下来的竞价基本上都在三层进行,二层有几个忍不住报了几次价,就不得不放弃了,跟顶级世家比起来,她们的身家实在不够看。 映初的雅间里,公仪可霜两姐妹都傻眼了,她们带了二十万两银子,原本还有点底气的,没想到开场的第一件物品,就将她们的自信心打击的一点不剩。 竞价超过百万两之后,终于放缓了,最后并不令人意外的落在了殷家人手里。然而听声音,得到的人显然不是殷清漪,而是之前一直跟她走在一起,却低调的并没有展露出多少存在感的一名少女。 三层的人大多知道她的身份,她是殷家除了殷清漪之外最受宠爱的嫡女殷清彤,以前她得到的资源是绝不可能跟殷清漪相比的,这一次能力压殷清漪成为竞拍的得胜者,其中透露出的信息已经显而易见——殷清漪殷家第一人的地位已经动摇,殷家已经把培养重心转移到殷清彤身上了。 以前就算有人猜测,也都仅仅只是猜测而已,只有映初她们这一层次的人能够察觉出殷家的变化。今天却是实实在在的把变化摆在了众人面前。所有人都确定了,殷清漪就算有国师撑腰,以后也要为殷清彤让道了! 殷家雅间里,殷清彤对殷清漪甜甜一笑,道:“清漪姐姐,承让了。” 殷清漪的掌心都快要被掐烂了,却只能挤出一个笑容,道:“清彤妹妹能得到百花千幻香,在采选之时就能多添几分胜算,这是对整个殷家都好的事,做姐姐的当然不能跟妹妹争。” 殷清彤脸上含笑,并没有拆穿殷清漪自我粉饰的场面话,总要给这位心高气傲的好姐姐留点颜面不是?她刚才输给公仪可姃,已经够悲惨了,自己若再打击她,难说她能不能撑得住不崩溃呢,呵呵。 殷清漪暗暗吐出一口长气,以前从来不被她看在眼里的殷清彤,现在却能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若说她没有一点后悔违逆祖父是不可能的,可是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也不愿嫁给三皇子,她只想和心爱的秦王殿下厮守一生,哪怕失去再多也在所不惜! 隔壁雅间里,公仪可雯讨好的对映初道:“明明四姐姐和秦王殿下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殷清漪偏要仗着国师的撑腰横刀夺爱,如今她在殷家失去以前的地位,也是她罪有应得,真是大快人心!” 这么长时间,公仪可霜两姐妹大概也了解了映初和殷清漪之间的恩怨,公仪可雪冲公仪可雯翻了个白眼,嗤声道:“这有什么好大快人心的,若是能让她失去成为秦王妃的资格,那才真叫大快人心呢,现在顶多就是还点利息。” “是我刚才说错了,”公仪可雯笑了笑,“雪姐姐说的对,迟早有这么一天的,殷清漪根本就配不上秦王殿下,也不配跟四姐姐争。” 公仪可雪心里这个膈应,公仪可雯的脸皮简直比城墙还厚,你骂她,她装无辜善良,你讽刺她,她也能装作听不懂的笑脸相对,她真没见过比她更无耻的人! “好了,都别说了,”公仪可霜能看得出来映初并不喜欢听这种奉承话,阻止了公仪可雪继续说,“下一件拍卖品已经出来了,别打扰姃妹妹竞拍。” 第一件拍卖品是为了将气氛炒的更热,所以拿出了珍稀的百花千幻酿,接下来的几件拍卖品虽说也很不错,但比起百花千幻酿就普通的多了,不过依然引起了二楼三楼激烈的竞拍。 拍卖会进行了一小半时,映初还没开口叫过一次价,倒是公仪可霜两姐妹看中了好几样物品,最后只成功竞拍下两套七彩织锦凤仙裙,裙子乍一看只是款式比较新颖漂亮,可是被光线一照,就会折射出七彩的绚丽光芒,十分耀眼夺目。两姐妹一人得到一件,高兴的不得了。 公仪可雯在一旁看的眼红,可是她手里只有不到八万两银子,其中两万还是陷害公仪可霜得到的,祖母和父亲加一起才给了她五万多,就这样祖母还大言不惭的说让她尽管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公仪可雯讽刺的想,自己这点家当,说不定连一楼那些看热闹的人都不如! “可姃,这么多好东西,你就没有一件看中的?”公仪含涵也出手了一次,不过没有成功。 “倒也不是没有看中的,只是可有可无,价格太高了拍下也不划算,”映初笑道,“我就等着最后三件压轴品呢,说不定会有惊喜。” 公仪含涵点头:“我看旁边几个雅间里也很少出手,估计都在等那三件压轴品,到时候竞争肯定非常激烈。” 一件件拍卖品被端上来,每一件都很快被高价拍走,到后半场的时候,一盆可以屏蔽百毒的奇花被端了上来,同样引起一轮热拍。 不过越到后面,大家报价的时候就越谨慎,都在等那三件压轴品。这盆奇花虽然好,可是毕竟只能摆在房里,不能随身带着,能起作用的范围有限,所以众人都不肯出太高的价,最后被映初拍了下来。 锤子敲下去的时候,映初忍不住露出笑容,心情十分惊喜,有了这盆奇花,她这一趟就不算白来。这盆奇花别人不认识,甚至万惠商行的人也看走眼了,她却在何老珍藏的孤本里看到过图画,连何老都没见过,说是可能早就灭绝了,没想到竟然在此处见到一株! 正文 577 倒贴,天价压轴品 薰娘子称此花为辟毒兰,其实它的本名叫绛心君子兰,它和君子兰可没什么关系,外形没有一点相像,它没有叶子,只有光秃秃的枝干,头顶上开一簇形似兰花的浅黄色小花,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淡香。 就是这看起来仿佛路边杂草的兰花,散发出的香味却能辟百毒,更重要的是,用它的花瓣入药,可以祛除世间已知的所有毒,包括最为神秘莫测的蛊毒。 也许这株绛心君子兰可以救乔殊彦!映初怎能不为此惊喜,虽然用它入药的药方已经残缺不全,但是有灵泉辅助,多试几次肯定能配出有效的药!映初欣喜的简直想立刻就回去尝试配置! 此时,又有几件拍卖品陆续被拍了出去,终于到了最后压轴的三件物品。 映初想着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当即静下心来,准备见识见识被万惠商行吹嘘的不容错过的压轴品是什么。 第一个被端上来的是一件银色的软甲,薰娘子将它拿起来一抖,软甲如水一样从她手心流下来,上面没有一丝折痕,她用力使劲一拉,软甲轻易的被拉扯成各种形状,一松手又会恢复成原样,弹性非常惊人。 “这是一件可以贴身穿的软甲,”薰娘子道,“虽然它的外形不起眼,但是功用大的很,不仅穿起来像第二层皮肤一样贴合,不会感觉到任何负累,而且冬暖夏凉,辟水辟火,还刀枪不入,就算遭到钝器攻击,也能削弱一半的伤害。” 薰娘子接下来展示了一下软甲辟水辟火、刀枪不入的能力,还分别演示了包着软甲和没包软甲的两个假人遭受攻击后的损伤程度,果然都如她所说的一样。 演示完后,薰娘子笑道:“当然,这件软甲也有不足的地方,那就是一旦穿上它,它就会贴在皮肤上,脱下会非常不方便,得在热水里泡上三四个时辰,才能脱下来。” 众人都丝毫不觉得惊讶了,拍卖场拿出的所有好东西,都或多或少有些缺陷,这也不难理解,若是完好无缺的珍品,早就被送到皇宫里了,哪能轮到她们这些世家小姐来买。 这件软甲的功用是很不错,但宫里不论是皇上还是妃嫔,都肯定不愿穿上它,一来在宫里遇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二来这软甲穿上后脱下那么费事,会影响妃嫔受宠幸,皇上也看不上这种瑕疵品。 薰娘子继续说道:“对诸位小姐来说,也许软甲的作用不大,但是若拿来送给亲人兄弟,或者作为陪嫁送给未来的夫君,会是一件非常好的礼物。尤其是对于常年习武,征战沙场的人,软甲关键时刻是能救命的,相对来说,这点瑕疵就根本不算什么了。” 就算她不说,很多人也想到可以拍下来送人,东周国尚武,就算是书香世家也有习武的子弟,习武之人外出游历或是征战沙场之时,很多天不换衣服不洗澡都是常事,软甲不容易脱就一直穿着便是,还真不算什么。 参加采选的小姐和一些有心上人的少女们,都积极的参与了竞价,皇上妃嫔看不上这件软甲,有可能上战场的皇子王孙和世家少爷们可是不会嫌弃的,若是到时候自己拿出软甲送出去,肯定能讨对方欢心。 女人最在乎的是什么,无非是自己的容貌和夫君的欢心,所以这次竞价的价格很快就超过了开场时的百花千幻酿,毕竟百花千幻酿只能用一两年,除了香味就没有其他,这软甲可是能用一辈子的,关键时刻还能保命。 映初也参与了竞价,琰诺练功时常常会受伤,而且还遇到过几次暗杀,她想把软甲拍下来送给琰诺。不过隔壁的殷清漪似乎也抱着同样的念头,一次又一次加价,比竞拍百花千幻酿时还舍得开价。 映初每次一加价,殷清漪都立刻跟上,仿佛跟她扛上了一样,到最后,竞价的人只剩下她们俩,其他人已经被竞拍的天价吓到了,干脆放弃竞争,看映初和殷清漪两人的热闹。 映初眉头皱紧,又加了两次价后,见殷清漪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便闭口不再喊价了。反倒是之前放弃的几人,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又开始喊价,把价格抬高到令殷清漪急躁起来后,才收手了。 最后软甲落在了殷清漪手中,虽然将她多年的积蓄几乎掏空,但她仍然觉得很高兴。今天她已经被压了两次,这一次就算倾家荡产,她也不会再让人压在她头上,被所有人笑话! 拍卖场的人将软甲送来之后,殷清漪珍惜的将它仔细叠好收起来,等成亲之后,她就将软甲送给秦王殿下,殿下迟早会明白,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 殷清彤看着殷清漪高兴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讥讽,道:“清漪姐姐是想把软甲送给秦王殿下吧?姐姐可真是大方,还没过门,就舍得为秦王殿下一掷千金,真是让妹妹佩服。” 从来都只有男人为了女人一掷千金,殷清漪可真是会倒贴。她真搞不明白殷清漪是怎么想的,以前看起来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居然为了一个根本不喜欢自己的男人违抗祖父,得罪殷贵妃和三皇子,脑子简直是被狗啃了! 殷清漪没搭理殷清彤的讥讽,她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她相信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迟早有一天她会证明给所有人看! 第二件压轴品紧接着被送上来,看到被抬上台的一只大箱子,所有人都露出好奇之色,箱盖打开,里面盛放的竟是几十份码的整整齐齐的药包,让大家诧异不已。 薰娘子介绍说:“大家应该都听过神医姚圜之的传说,相传他的女儿因为吃了一种奇药,活到了八十高龄,容貌依然如十八岁少女一般娇艳。虽然这个传说有些夸大,不过姚神医的女儿的确驻颜有术,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姚神医留下的驻颜药方并不稀罕,稀罕的是药方中的奇药难寻,而我们万惠商行通过几代人的努力,走过了许多国家,经历了许多的危险,才终于把所有奇药凑齐。”听到众人爆发出的惊呼声,薰娘子脸上笑容更甚,用激动的语调道,“大家没有猜错,这只箱子里的药材,便是一整套驻颜药,只要把它们服用完,就能保持数十载青春美貌!” 这一下所有人都无法淡定了,三楼的雅间里甚至有人失态的叫道:“这些药是我的!谁也别和我争!”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另一人毫不示弱的大声道,“这些药我势在必得,我看谁能跟我夏家比银子多!” 这位显然是夏家的小姐,夏家和韩家一样是仅次于四大世家的豪门贵族,家中有一半子弟经商,家业非常丰厚,连殷家都无法跟夏家相比。 “这么神奇的药,当然是各凭本事竞争,钱多也未必就能笑到最后。”殷清彤也忍不住开口了,话语中还隐藏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哈哈,大家都这么感兴趣,也不能少了我啊,幸亏我今天带的银票不少,说不定赢的人是我呢。”百里菲菲笑嘻嘻的声音也从雅间里传了出来。 还没开始竞拍,会场里已经满是火药味儿,所有人都目光火热的盯着拍卖台,都想将那箱药材占为己有。 “可惜我们姐妹身家太薄,”公仪可霜两姐妹又羡慕又遗憾,特别是公仪可雪,脸都皱成一团了,她们看向没什么反应的映初和公仪含涵,道,“姃妹妹和小姑母不参与竞拍吗?” “我有自知之明,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公仪含涵摇头,她的身家比两姐妹其实也好不到哪去。 映初丝毫不感兴趣,淡淡笑道:“成交的价格肯定是天价,我怕是也争不过别人。” “四姐姐当真不竞价?”公仪可雯激动的道,“那我能不能跟四姐姐借点银子?四姐姐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加倍还你的!” 只要她能保住美貌,然后嫁给皇子王孙,必定能有一二十年的恩宠,到时候想要多少银子就有多少银子,现在就算借点债也完全值得! “你想借多少?”映初问。 公仪可雯扭着手指,不好意思的道:“五百万两,不行的话,少几十万两也可以……” “哈,你可真敢开口!”公仪可雪对她的厚脸皮再度刷新了认知,“你怎么不干脆说让姃妹妹拍下来送给你得了!姃妹妹凭什么借给你这么多?要借的话也借给我们姐妹俩,至少比你偿还能力强多了!借给你这个阴险小人,那就是肉包子打狗!” 映初也没料到她敢要这么多,摇头道:“你要的我借不起,少了估计也不够你竞拍,所以你还是放弃吧。” “四姐姐,我以后真的会加倍还你的!”公仪可雯着急道,“实在不行的话四百五十万两也行,求四姐姐帮帮我吧!” “你的要求太过了,”公仪含涵皱眉说道,“你若是借个几万两,我们都可以帮你,但是你要的太多了,不要再为难可姃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映初没有再说话,但显然是不准备借的。 公仪可雯红着眼看了她们片刻,委屈的低下头。公仪可姃刚才和殷清漪竞拍软甲时,明明眼都不眨的叫到了三百多万的高价,说明她手里肯定有富余。她不信公仪可姃拿不出五百万,明明可以帮她的,却不肯帮,公仪可姃就是觉得她还不起,打心眼里看不起她! 公仪可雯死死的咬住嘴唇,心里把映初恨上了。等她以后飞黄腾达,一定要让这些看不起她的人全部付出代价! 正文 578 激烈,又见血炼神药 就在会场里气氛紧张的时候,薰娘子笑道:“呵呵,大家都别急,妾身的话还没说完呢。” 有人急切的问:“该不会这药材也有什么缺陷吧?!你别是逗着我们玩的!” “妾身怎敢跟诸位开玩笑,”薰娘子笑容不改,“药材当然是真的,不过缺陷也是有的,是妾身刚才没来得及说清楚,妾身给诸位请罪了。” “到底有什么缺陷,你倒是快说啊!”不耐烦听薰娘子废话,又有人催促道。 薰娘子仍是不紧不慢的笑道:“这缺陷是姚神医遗留的手札上记载的,我们商行也是机缘巧合得到了手札,知悉了那些奇药的生长环境,才慢慢将奇药寻齐,同时根据姚神医记载的心得,成功配好这些药包。” “而手札上姚神医还留下了鲜少有人知道的叮嘱,这种药方只对骨龄不超过十四岁的少女有用,姚神医的妻子当年也服用了奇药,可是并没有留住美貌,而姚神医的女儿却成功了。后来姚神医经过研究才发现,超过十四岁后,药方就一点作用也没有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不可能!我不信!”有人惊怒的叫道。如果没有希望就罢了,明明青春永驻的希望就摆在面前,却被告之自己失去了资格,这怎能不让人愤怒不甘。 “哈哈,我还差一个月才十四岁,药方对我是有用的!”也有人高兴的大笑起来。 附和条件的自然高兴的不行,超过年龄的则一再追问薰娘子是不是弄错了,结果得到否定的答案,气的恨不得把拍卖场砸了。 最后还是有人不甘心,虽然超过年龄仍然参与竞拍,就比如殷清彤和夏家的那位小姐,都觉得自己的年龄超过不多,兴许还是有用的,就算无法青春永驻,能保住十几年也是好的。 对此薰娘子自然乐见其成,反正他们商行已经把情况说的一清二楚了,她们拍回去没有效果的话,也怪不到商行头上。 殷清漪也很眼热,可是她的年龄已经超过不说,钱袋也已经掏空了,只能无奈的干看着。 百里菲菲和澹台雅容都是比较冷静的,报了两次价后就干脆放弃了。花费天价买回去没效果的药,就太不值得了。 公仪家只有公仪可雯符合年龄要求,她紧紧盯着拍卖台,听着一次比一次更高的报价,眼睛都红了。她很想再求映初一次,可是映初神情冷淡,对她一再看过去的哀求目光视而不见,她只能越发怨恨的压下了念头。 殷清彤最后还是没有拼过夏家小姐的财力,不惜又出口威胁了一次,可是夏家小姐面对巨大的诱惑,完全不把她的威胁当回事,欢天喜地的将那些药材收入囊中,把殷清彤气的脸都扭曲了。 “明明已经十六了,还痴心妄想!等回去发现没用,看她后不后悔花这么多冤枉钱!”殷清彤最后只能咬牙切齿的咒骂了几句,却不想自己其实也比对方小不了多少。 前面两件压轴品都带来了惊喜,众人对最后一件更加期待。 最后送上来的,却是一只脂粉盒大小的木盒,木盒通体没有任何装饰,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 薰娘子道:“最后一件拍卖品不是我们商行的东西,而是有人委托我们拍卖的,也是唯一一件没有瑕疵的商品。本来这种好东西如果进献给朝廷,能获得很多赏赐,但是委托人却决定放在这里拍卖,不得不说是诸位小姐的幸运。” 她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一颗黑红色的药丸,她的动作非常小心翼翼,给众人展示了片刻后就马上合上了。 “大家是不是很好奇,一颗不起眼的药丸为何能成为今天最重要的压轴品,竟然比姚神医的驻颜神药还珍贵?”薰娘子神情郑重的道,“我接下来的话绝不是开玩笑,这是一颗可以称为神丹的药丸,不管受多重的伤,中多厉害的毒,生多难治的病,这颗药丸都能药到病除,哪怕就剩一口气在,也能把人救回来!有了它,就等于有了两条命!” 众人的反应有多热烈,映初已经感觉不到了,在薰娘子将那颗药丸展露出来时,映初的脸色就猛的一变,瞬间冷厉至极。 一开始她以为那是用她前世的血做的药丸,后来又觉得有些不像,仔细辨认之后,猜出应当是李沧泽后来抽取沐暖晴的血液,制成的赝品。 虽说是赝品,但沐暖晴喝了她那么多血,血液里多少有了一些药性,制成的药至少也有两三成功效,足以达到薰娘子所说的能治百病的效用。 不管这是正品还是赝品,总归都是李沧泽拿出来的!李沧泽竟然舍得将它拿出来拍卖,莫非是遇到了特别需要钱财的情况? 映初和琰诺从来没有放松过对李沧泽的监视,往边疆战场派了好几名细作,除了让他们监督李沧泽的一举一动,还下了有机会就杀死他的命令。 李沧泽对此当然心知肚明,行事非常谨慎,而且他十分善于收买人心,有一名细作后来传回来的消息就有些不对劲了,不是已经被李沧泽收买就是被控制住了。 所以对李沧泽的真实情况,他们并不能了解的十分清楚,而且往往消息要滞后很多。这次若不是正好遇到,也许她根本就不会知道李沧泽神不知鬼不觉的敛了大笔钱财,以前他有没有用这种办法敛过财也不一定。 这一轮的竞争激烈程度达到了最高.潮,所有人都顾不得世家小姐的仪度了,争得就差没打破头。谁不希望能多一条命?就算自己用不上,也能用到家人身上,甚至拿去进献给皇上的话,获得的好处绝对比付出的多。如此千载难逢的一次机会,谁也不愿错过。 有世家小姐提出先报价,然后命下人回去取钱,但是薰娘子客气的拒绝了这个提议。原因是委托人要求拍卖一结束就必须立刻拿到钱,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拖欠。 这也不难理解,怀璧其罪,如果不立刻拿钱走人,很可能会被有心人盯上。委托人会选择在全是女子的拍卖会上拍卖神药,显然就是出于这种顾虑。 最后出乎所有人预料,神药被一直很低调,从头到尾都没竞过价的澹台雅容拍下了,争的最激烈的殷清彤和夏家小姐都失败了。 薰娘子对这场拍卖的结果非常满意,喜气洋洋的说了一些场面话后,便道:“今天这场拍卖到此就全部结束了,感谢诸位贵客的支持。一个月后,还会有一场规模更大的拍卖会,到时候的拍卖品丝毫不比今天的差,希望届时大家再次来参加,本商行绝对会给大家带来更多的惊喜!” 万惠商行财大气粗的在今天的小拍卖会就拿出绝顶的好东西,就是为了刺激众人,等一个月后的拍卖会,她们肯定会带更多钱财来参加,届时拍卖的成交价会更高。 没有拍到的小姐们果然都在暗下决心,下次拍卖会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拍到一样好东西,今天就是因为带的钱太少,才会与宝贝失之交臂! 离开拍卖场时,映初去和百里菲菲和澹台雅容告辞,两人都有收获,所以神色间都比较欢喜。 映初看着端庄娴雅的澹台雅容,这个女子从前一直不显山不露水,与殷清漪几人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出头,她以前只觉得澹台雅容性情很好,今天忽然觉得,她是一个非常冷静睿智的女子。 像殷清漪、百里菲菲都被那些美丽的服饰、保养容颜的神药所吸引,连她自己,如果没有灵泉,也难保不心动,但是澹台雅容从头到尾都没参与竞价,只在最后才一口价把神药拍了下来。 显然澹台雅容明白什么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能有这份定力和眼界,当真不容易。 “可姃妹妹怎么这样看着我?”澹台雅容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吗?” 映初一笑:“我是在羡慕雅容姐姐,恭喜姐姐获得神药,今天姐姐可是最大的赢家了。” “是啊是啊,若不是我先花了不少银子,最后也能争一争了。”百里菲菲也很羡慕和遗憾,不过想想自己拍下来的东西,又很快高兴起来,就算拍下神药她肯定也留不住,还不如给自己拍点好看的衣物首饰呢。 澹台雅容笑道:“可姃妹妹拍下的那株奇异的兰花,想必也不是凡物。我等不懂药理,可姃妹妹却是神医,妹妹会高价拍下它,我猜它肯定不只是像薰娘子说的辟毒作用,肯定有更大的用处吧?” “雅容姐姐果然聪明,”映初也不瞒她们,“也许对别人来说它不算什么,但对我来说,它比最后那颗神药更有用,它也许可以救我的一位朋友。” “可姃妹妹说的,是秦王府里那一位吧,”澹台雅容收了笑容,真诚的道,“妹妹和秦王殿下一直在努力救他,他一定是你们非常重要的朋友,妹妹和秦王殿下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希望这次你们能够成功。” 百里菲菲也有些感触的点点头,先是向殷贵妃求肉灵芝,还因此陷入一场偷盗风波中,然后又是今天,放弃其他一切只为这一株奇花,的确可以称之为重情重义。外人都道公仪可姃心狠手辣,其实真正相处起来,才能发现她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 “我们之间的交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我们所付出的,不及他十之一二。”乔殊彦舍命相救,他们这点努力算的了什么? 映初笑了笑,道:“我回去还有事,就不多逗留了,改天我们再相聚,菲姐姐和雅容姐姐有空闲的话,一定要来找我玩儿。” “你也是,有空也记得来找我们。”两人都颔首笑道,“我们还记得你答应的,单独给我们弹奏一曲呢。” 三人相视而笑,关系无形中亲近了许多,又说了几句话后,双方便相互告辞,各自离去了。 正文 579 报复,她们鬼鬼祟祟的肯定有问题 走在路上,公仪可雯的目光一直往柳絮抱在怀里的绛心君子兰瞅,满脸好奇的问道:“四姐姐,这盆兰花真的能救人吗?它看起来长得奇奇怪怪的,也不像特别厉害的样子。” 她仿佛已经忘记了雅间里的不愉快,顶着一张乖巧的笑脸亦步亦趋的跟在映初身后。 “我现在也无法确定,只是尽量试一试罢了。”映初道。 “以四姐姐的医术,只要想做,肯定能做到的!”公仪可雯用崇拜的语气道,“我就先预祝四姐姐救人成功了,希望四姐姐能了却这件心事。” 映初笑了笑:“那就承你吉言了。” 到了园子外面,车夫已经将马车驾过来,公仪可雯不好意思的道:“我出门之前,祖母让我买几样东西回去,所以只能暂时先和小姑母和三位姐姐分开了,你们一辆马车能不能坐得下啊?” “你有事就去办吧,不用担心我们,我们挤一挤就好。”映初道。 公仪可雯便向她们告辞,独自坐着马车离开了。 看着马车离开的放下,公仪可雪冷哼一声,道:“来的时候也没听她说要买什么东西,肯定是记恨姃妹妹没借她银子,不想跟我们一起走。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还跟我们耍脾气,她不跟着我们,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妹妹!”公仪可霜生气的呵斥,雪儿怎么就是不听劝呢,少说两句能憋死吗! “我知道我知道,”公仪可雪嘀咕道,“小姑母和姃妹妹不是外人,我才直言不讳的,在别人面前我肯定不说,行了吧?” “随便你,我不管你了!”公仪可霜懒得说她了。 公仪含涵轻笑出声,道:“没关系,我们都知道可雪的脾气直,不会介意的。”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小姑母和姃妹妹才不会见外,”公仪可雪得了支持,更来劲了,“再说我说的都是实话,公仪可雯这个阴险小人,在雅间的时候表情可难看了,这会儿一个人走了,心里不知道在憋什么坏水呢,姃妹妹,你可要小心她的记恨报复!” 公仪可雪一语成真,公仪可雯这时候心里的确没打什么好主意,想到那些被夏家小姐拍走的驻颜药,她的心就在滴血。 她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凭什么公仪可姃就能得偿所愿?想用那株奇花去救人,也要看她答不答应!她也要让公仪可姃尝尝什么叫失之交臂,什么叫无能为力!她要让公仪可姃永远后悔! 掀开窗帘,公仪可雯望了望前面不远处的亓官家的马车,最恨公仪可姃的,莫过于亓官家的人了,只要她把消息透露给亓官家的人知道,不仅能报复公仪可姃,还能交易一笔钱财。 “小姐,后面有辆公仪家的马车,已经跟了我们一路了。”坐在车辕上的丫鬟,向车厢内的亓官乐菲禀告道。 亓官乐菲诧异,她原本担心韩家的人会跟上来找茬,心一直提着呢,怎么不是韩玉雁,反而是公仪家的人? “是公仪可姃的马车吗?”亓官乐菲问。 “不是,”丫鬟回答道,“看起来像是公仪家的老太太的马车。” 亓官乐菲沉吟片刻,道:“找个隐蔽的地方停下,我倒要看看跟着我们的是谁,想干什么!” 公仪可雯见前面的马车拐进了一个巷道里,心中一喜,连忙命车夫也跟了进去。 半个时辰后,两辆马车先后行驶出来,向着不同的方向离开,而这一切,全都落在街角一辆毫不起眼的乌蓬马车的监视之中。 “公仪可雯去找亓官乐菲干什么?这两家不是闹翻了吗?”韩玉雁疑惑的自言自语道,“马车里那个是叫公仪可雯吧,她今天跟在公仪可姃后面跑来跑去,一脸殷勤的样子,似乎是她的人吧。” “会不会是她们私底下有来往啊,”丫鬟说道,“千玑翁主跟亓官含雪有仇,跟亓官乐菲可没有仇,亓官乐菲能够上位,还是因为千玑翁主呢。” 韩玉雁想了一会儿,摇摇头道:“不可能,除非亓官乐菲傻了,不然肯定不敢跟公仪可姃来往,否则亓官家的长辈肯定不会饶过她。” 丫鬟挠挠头:“那奴婢就不明白了。” “看她们这么鬼鬼祟祟的,肯定有问题!”韩玉雁道,“派人盯着她们,下次她们再见面,立刻通知我!” 公仪可雯拐到闹市去买了几样东西,然后就回府了,一进府就立刻拎着两盒点心去了映初的院子。 “十三小姐来的可真不巧,小姐去药室了,吩咐奴婢任何事都不能打扰,”丫鬟说道,“若是十三小姐有什么事的话,等小姐一出来,奴婢就转达给小姐。” “也没什么事,就是刚才在坊市里,看到新开了一家糕点坊,就买了两盒回来给四姐姐尝尝,”公仪可雯道,“你把点心收好,等四姐姐出来后再拿给她吧。” 丫鬟双手接过,道:“奴婢代小姐谢过十三小姐了。” 公仪可雯转身离开后,眼中闪过一丝诡光。公仪可姃一回来就钻进药室里研究,这说明她对那盆奇花非常看重,她越看重越好,等失去后就会越伤心绝望! 公仪可雯带着买回来的其他东西,来到景福苑见老太太。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一个个的,回来之后都不知道向我禀告一声!”老太太不满的道,公仪含涵她是不指望的,公仪可霜那两个丫头不来也就算了,四丫头一回来就关起院子不出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公仪可雯赔笑道:“孙女想着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就去买了祖母喜欢吃的点心带回来,所以来晚了一些,请祖母恕罪。” “算你有心了,”老太太脸色缓和了一点,跟四丫头比起来,雯丫头要孝顺多了,“今天的拍卖会怎么样?有没有买到好东西?” “孙女今天真是大开眼界了!”公仪可雯立刻一脸兴奋的样子,把拍卖会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老太太起先还不在意,后面就激动的坐直了身体,等听说那些拍卖品一件一件落到了别人手中,惋惜的直拍大腿。 “没想到这一次拍卖会竟然有这么多奇珍异宝!”老太太懊悔道,“早知道就让你多带些银子去,怎么也能拍下来一两件!真是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事,祖母也不用太失望,一个月后还有一场更大的拍卖会呢。”公仪可雯宽慰道,随后又叹气道,“可惜四姐姐为了救自己的朋友,高价拍下了一株兰花,不然肯定有财力竞争最后那颗神药,若是能拍下来献给祖母该多好啊,可惜我钱不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神药落入别人手中。” “什么?她为了不相干的人拍了东西?”老太太立刻怒了。她没料到四丫头手里有那么多钱,竟然还拍了一样东西,既然有财力拍,怎么不拍那几样宝贝,却为了不相干的人花钱! “是啊,”公仪可雯道,“那株兰花可是价值不菲呢,四姐姐一回来就忙着研究那株兰花去了,对那位朋友可真上心,对祖母这个最亲的人却还不如一个外人呢。” 老太太盛怒的站起来:“这个吃里扒外的臭丫头!我公仪家的东西,凭什么由着她往外送!”老太太说着就要往外走。 “祖母,您要上哪儿去?”公仪可雯忙拉住她。 “当然是去找那臭丫头!”老太太怒道,“她既然不知道把好东西孝敬给我,那我就自己去要!” “祖母,您先消消气,四姐姐的脾气您还不知道吗,您这样直接过去,肯定要不来东西,说不定反而会吃亏。对付四姐姐,必须软着来,得用点小计谋才行。”公仪可雯道。 老太太冷静一想确实如此,自己直接闯上门,天生反骨的四丫头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你有办法?” 公仪可雯笑道:“孙女有一点想法,就是不知道行不行得通,还得祖母拿主意才行。” “快说!”老太太催促道。 公仪可雯凑近老太太,压低声音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 老太太听完之后就笑了,眯缝着眼睛看着她:“你这丫头倒是心眼多得很,可婵她们几个若是能有你这份机灵劲儿,也不会让四丫头独大,大房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了。” 公仪可雯拿不准老太太是褒是贬,只能拿出一向乖顺的表情,讨好的道:“祖母过奖了,孙女都是为了孝敬祖母,否则哪敢算计四姐姐啊,孙女心里真是怕四姐姐怕的厉害,一点也不想步可婵姐姐她们的后尘,祖母可千万别告诉四姐姐!” “放心,”老太太拍拍她的手,“你对我有孝心,我自然会护着你,祖母还指望着你中选,为我公仪家增光呢。” “谢谢祖母,”公仪可雯一脸开心道,“孙女一定永远对祖母孝敬,绝不会让祖母失望的!” 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两人一个慈祥一个恭顺,看起来仿佛真是一对好祖孙。 正文 580 到齐,把奇花送给老太太? 拍卖会过后的第三天,公仪家另外三个待选秀女一起到了。 仍然是公仪可雯去接待她们,看到这三位同族姐妹,公仪可雯心里顿时就放心了。 这三个人一个肥胖如猪,五官都挤到一起了,肯定连采选第一关都过不了就被筛下来。第二个脸上生满雀斑,虽然抹了厚厚的脂粉,也无法全部遮掩。最后一个倒是美人胚子,可惜性格太胆小木讷了,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人,问她三句话,才能细声细气的回上一句,不仔细听都不知道她在讲什么。 公仪可雯照例安排她们先住下,胖子和麻子都很客气的送了她见面礼,最后一位呆子傻乎乎的连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还是丫鬟机灵的主动拿出礼物,她才反应过来的把礼物送给她。 公仪可雯带她们去见老太太,满以为老太太会高兴,可是老太太比见到公仪可霜两姐妹时脸色还难看,当着三个小姐的面直接说道:“你们长辈是怎么教养你们的,就这样也好意思来参加采选,到时候别人还不知道怎么笑话我们公仪家!” 三人都很难堪,胆小的那位立刻就掉起了金豆子。这不是她们好不好意思来参加采选,而是她们的名字都在名单里,哪里敢不来啊。 “你以后一天只准吃一顿,赶紧给我瘦下来!”老太太冲胖子道,“瘦不下来到时候就称病别去了,省的丢人现眼!” 胖子红着眼睛呐呐的点头,半句异议也不敢提。 老太太扫了眼麻子,道:“你明天就把脂粉换了,涂得跟白面鬼一样,脸上的东西还遮不住,有什么用!” 麻子也低着头不敢说话。 老太太最后看了眼还在掉金豆子的第三位,皱了皱眉:“算了,你该怎样就怎样吧。”木讷就木讷吧,外人最多说她胆子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们都走吧,没事就在院子里待着别出门,更不准出府!”老太太赶她们走。 三人如释重负,连忙行礼告退了。 胖子跟另外两人此前并不认识,也没什么话说,客气两句就回自己住的地方了。后面两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姐妹,主动要求住在一起,公仪可雯没意见,就把她们安排在了一个大点儿的院子里。 她们俩一关起门来,脸上神色立刻就变了。木讷的那位脸上哪还有半点胆小怕羞的样子,美艳的脸上一片讥讽之色:“果然就像祖母说的,东郭氏真是个凶婆子,还好我们早得到消息,知道公仪可霜两姐妹被她折腾,故意做了伪装,否则今天肯定没这么容易脱身!” 另一人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将脸上的脂粉和雀斑一起擦掉,露出一张清秀的脸,道:“我们现在只是过了第一关,之后还要在府里住上一两个月呢,可千万别露陷了,否则被东郭氏发现真相,肯定比对付公仪可霜二人更厉害的折磨我们。” “我知道,”美艳女子道,“东郭氏不是让我们待在房里少出门吗,我们以后就不出门便是,熬过这一两个月,不管最后能不能被选中,我们都能解放了。” “我倒希望选不中,”清秀少女摇了摇头,“在京都得处处小心,连来到同出一脉的侯府,都要小心伪装,唯恐遭祸,我真没法想象一辈子都生活在这里会是什么样的日子。” 美艳女子心有戚戚焉的点头:“那我们就装到底,让自己落选就是,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回家,过咱们自己的好日子去!” 清秀少女笑起来:“嗯,一起回家!” 五个待选秀女都已经到齐,当晚公仪府便设宴为她们接风洗尘,这次不像小宴的时候只有女眷参加,齐侯和大老爷、二老爷以及府里的几位少爷,都全部在席。 二夫人看着满座的人,心里酸溜溜的,忍不住道:“一家人都在这里,只有我们天麟在外面任职,也不知道有没有吃苦,小孙孙也半年多没见到了。还有可姝,在庵里的日子过得清苦,瘦的都快脱形了。” “行了,一家人开心的日子,就别说这这些扫兴话了。”二老爷也想儿女和孙子,尤其是儿子,为了让他能在京都享享福,主动代他出京任职,这都大半年过去了,一次也没能回来过。但是想归想,在大家面前提起来,最多得两个同情的眼神,有什么用呢? “可姝在庵里住的时间的确不短了,”齐侯道,“皇后娘娘的气估计也消的差不多了,下次有机会我会向皇后娘娘求情,放她回来的。” 都是自己的孙女,齐侯也不忍心看着可姝一直在庵堂里吃苦。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在咽气之前,总不能连可姝的面都不见。 二夫人顿时喜出望外:“谢谢侯爷!有侯爷这句话,儿媳就安心了!” 二老爷也很高兴,对丫鬟道:“快给父亲倒酒,我敬父亲一杯!” 齐侯喝了一杯清酒,才夹了几口菜,就吃不下去了。他一停筷,大家都得停下来,齐侯索性也不在这扫大家的兴,道:“你们慢慢吃吧,我就先回去了。都坐下,不用顾忌我。” 齐侯摆手让大家坐下,拒绝了众人的挽留,让琼姨娘扶着自己离开了。 众人送走齐侯,重新落座后,老太太就把脸一绷,道:“今天这场晚宴,除了给五个侄孙女接风洗尘外,还有就是我要给你们所有人提个醒。这段时间京都内来了很多外面的人,难免会有一些摩擦和冲突,你们没事都减少外出,就算出门也要谨言慎行,不要给公仪家招祸抹黑,影响后面的采选。都听清楚了吗?” 众人都点头应是。 “好,大家重新启筷吧。”老太太道。 公仪可雯夹了一块自己面前的牛柳,放进干净的碟子里,道:“祖母刚才都没怎么动筷,今儿厨师把这道红烧牛柳烧的特别好,祖母尝尝看。” 丫鬟立刻接过碟子,送到老太太面前,老太太和颜悦色的夹起来,咬了一口尝了尝,点头道:“不错。” “祖母喜欢就多吃点,”公仪可雯高兴道,“来,把这道菜换到祖母面前去。” 然而丫鬟还没来得及动手,老太太突然面色大变,一手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怎么回事?”所有人连忙都站了起来,“快!快去请大夫!” 公仪可雯连忙端了茶给老太太漱口,老太太漱完口,似乎舒服了一点,咳的没那么厉害了。 公仪可雪有些幸灾乐祸,故意道:“公仪可雯刚才给老太太吃的牛柳,不会有问题吧,看老太太都咳成什么样子了,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亏老太太这么疼你,你怎么能拿有问题的食物给老太太吃呢!” “事情还没搞清楚,你不要乱说,”公仪可雯道,“牛柳我自己尝过的,怎么可能有问题!” “我刚才也吃了一块,也没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吧。”二夫人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心里有点不安,早知道刚才她就不吃了。 公仪可霜阻止妹妹再说话,一脸关心的道:“老太太如果实在不舒服,不如就让姃妹妹先看看吧?” “不用了,就等陈大夫来,我的身体一向由陈大夫看诊的!”老太太拒绝道。 公仪可雯打圆场道:“陈大夫对祖母的身体状况更熟悉,也不急在这一时片刻,何必麻烦四姐姐呢。” 映初面色冷淡的站着,她就知道晚上的宴会肯定吃不安宁,果不其然闹了这一出。 过了一会儿,陈大夫背着药箱赶来了,给老太太一把脉,陈大夫就惊道:“老太太这是中毒了!还好中的不多,只是一点点,老夫开点解毒的药,吃上两副就无碍了。” 众人大惊失色:“中毒?怎么会中毒?难道饭菜真的有问题?” 二夫人慌张道:“陈大夫快给我看看,我有没有中毒?” 陈大夫给二夫人把了脉,摇头道:“二夫人无事,不过二夫人脉象有点虚弱,需要多休息才好。” 二夫人这才松了口气,道:“多谢陈大夫,我知道了。” 公仪可雪兴奋了,指着公仪可雯道:“二夫人吃了牛柳没事,老太太吃了你夹的牛柳却中毒了,你说,是不是你在碟子里下毒,想谋害老太太?!” “我没有,不关我的事!”公仪可雯连连摆手,“大庭广众之下,我怎么可能给祖母下毒呢,再说我也没理由害祖母啊!” “不是你还能是谁!”公仪可雪叫道,“除了你老太太可没吃过任何人给的东西!” “都吵什么!”老太太不耐烦道,“陈大夫不是在这吗,让陈大夫查验一下不就清楚了,有什么好吵的,吵得我头疼!” 映初目光在老太太脸上扫了一圈,眼中闪过一抹深思。今天老太太的反应有点奇怪,老太太知道自己中毒,绝对会气的大发雷霆,此时看来,老太太虽然脸上带点怒气,可是眼神却很冷静。 陈大夫先将老太太吃剩下的半块牛柳检查了一下,然后又检查了餐具,道:“菜和餐具都没有毒,问题不是出在这里。” “这怎么可能,都没问题的话老太太怎么会中毒?”公仪可雪不愿相信,“大夫你再仔细检查一遍,别有什么疏漏了!” “老夫已经检查的很清楚了,下毒的东西肯定不在食物上,”陈大夫道,“老太太用膳之前,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老太太想了想,道:“中午花奴送来了一束茉莉,我这两天睡的不好,所以就将花摆在午憩的榻边了。除了这束茉莉,其他都和往常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老太太可否让人把茉莉取来,让老夫检查一下?”陈大夫道。 老太太对嬷嬷示意了一下,嬷嬷立刻去将花瓶端了过来。 陈大夫一闻花的味道,就皱起了眉头,检查了一下花瓣之后,道:“问题就出在这束花上,花瓣被洒了毒水,毒素飘到空气中后,被老太太吸入,因为量不多,所以到了现在才发作。” 大老爷怒道:“大胆花奴,竟敢谋害老太太,快去把人抓起来!” “花奴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谋害老太太,肯定是被人指使的,”二夫人道,“幸好老太太中毒不深,不过也不能轻饶了凶手,一定得追查到底,将凶手抓起来狠狠惩治!” 老太太却道:“不行,这件事不能闹大了!这时候是敏感时期,传出任何风言风语,都对家族的名声不利,万一有人借此大做文章,影响几个丫头的采选就不好了。” “可是若这么轻轻放过,凶手下次再动手怎么办?”二夫人不赞同道。 “只要我小心一点,凶手也无法轻易得逞,等过了这段时期后,采选尘埃落地,到时候再好好追查。”老太太不容置疑的道。 大老爷他们几人都有些惊讶老太太对采选的重视程度,竟连有人下毒害自己都不顾了,放在以往掘地三尺也要把凶手揪出来。 映初唇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老太太这次可真是深明大义,顾全大局啊! 公仪可雯道:“祖母说的也有道理,我觉得府里的人是不可能害祖母的,真有害人之心也不会用这么轻微的毒。我猜想说不定是外面的人做的,目的就是想激怒祖母,让我们相互怀疑猜忌、自乱阵脚,若是殃及到我们几个秀女身上,岂不就能减少一两个竞争对手了?” 众人一想,似乎还真有这种可能。 “若真如此,对方的心思还真是阴险,”大老爷道,“看来我们所有人都要加强警惕才行,不能让人有可乘之机!” 其他人都点头,不管真相是不是如此,小心一点总是对的。 公仪可雯忧心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对方不死心,再度朝祖母下手,就算祖母再小心,也有可能出现疏漏的时候,若是下次凶手下的是剧毒,可怎么办啊?” 二夫人心中一动,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这事好办,我听说可姃从拍卖会上拍下一盆可以预防百毒的奇花,只要把花放在老太太房里,那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二夫人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映初道:“可姃啊,老太太平时可是很疼你的,你也是最有孝心的,想必不会舍不得把那盆奇花送给老太太吧?” 给读者的话: 今天休息一下,就这一更了,明天继续三更,么么哒~ 正文 581 虚伪,祖母脉象不像中毒 映初还以为老太太闹出这一出,是想给新来的三个小姐找点麻烦,原来针对的对象是她。 公仪可雯一副这怎么行的表情,道:“四姐姐的那盆奇花,是要拿来救一位朋友的,虽然祖母的安危重要,但是四姐姐的事也是正事,怎么能为难四姐姐呢!” 二夫人嗤道:“这有什么可为难的?朋友怎么跟自己的亲祖母相比,祖母可就只有一个!可姃,你该不会说你那朋友比老太太重要吧?我想你也不是这么不分轻重的人。” 映初微微一笑:“二伯母说的对,别人怎么能跟祖母比呢。” “这就对了,”二夫人露出胜利的笑容,“那你还不快让人去把奇花搬来!”她可是听说公仪可姃花了十几万两才拍下那盆奇花,能逼着公仪可姃把花白送给老太太,她心里肯定心疼的滴血。 老太太嘴角也弯了起来,刚要夸映初孝顺,映初就道:“先不急。祖母固然重要,我要救的朋友于我有恩,我若能救而不救,岂不就成了忘恩负义之徒?所以决定奇花的去向之前,我想先给祖母把个脉,不是我信不过陈大夫,实在是这个抉择实在艰难,总要让我亲自验过之后,才能放心。” 老太太嘴角立刻耷拉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装病骗你?!” “祖母言重了,”映初淡淡道,“孙女只求个心安而已,否则听别人几句话,就放弃救治朋友,实在没法做到问心无愧。” “祖母就让四姐姐把个脉好了,”公仪可雯说道,“四姐姐也就是求个心安而已,也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毕竟那盆奇花珍贵无比,四姐姐总得谨慎一点。” 公仪可雪撇了撇嘴,这个阴险的小人真会装模作样,要不是她刚才提起,二夫人也不会想到讨要奇花,现在假好心的帮忙说话,真以为别人都不知道她的虚伪! 老太太冷哼一声,瞪着映初道:“你舍不得给就别给,我这个做祖母的还能跟你强要不成?你要查就查,不让你查清楚,别人还真以为我装病骗你呢!” “多谢祖母体恤,”映初道,“请祖母把手腕伸出来。” 老太太气的脸色更难看,她都那么说了,换做别的识相的人,肯定立刻不敢再提把脉,赶紧双手将奇花奉上,这个该死的四丫头,却当做没听懂一样,真是可恶! 老太太气呼呼的把手腕搁在桌子上,她还能怕四丫头查吗,为了逼真,她的确给自己下了一点点没什么危险的毒,等四丫头查出结果,看她怎么骂她! 映初的手指搭在老太太的脉搏上,老太太只觉得手腕上一凉,也没怎么在意,只以为是映初的手凉。 片刻后,映初收回手,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我看祖母的脉象不像是中毒,只是肠胃有些不适而已,可能是午间休息的时候受了凉吧。” 老太太砰的一下重重拍在桌子上,怒道:“你这个不肖女!不舍得把奇花献给我,也不找个好借口,竟然说我没有中毒?你是在质疑陈大夫的医术,还是在说我骗人?!” “可姃,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二夫人讥讽道,“对自己的亲祖母还这么小气,甚至还诬蔑老太太和陈大夫,未免也太过分了。瞧你平常比谁都机灵,这回怎么说这种轻易就能被拆穿的假话呢?” 公仪可雯还在装模作样的说好话:“祖母别生气,二婶婶也别怪四姐姐,肯定是那位朋友对四姐姐非常重要,四姐姐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四姐姐对祖母当然是孝顺的,今天应该只是一时情急罢了。” 公仪可雪看不下去了,反驳道:“你们什么都还没搞清楚,怎么就说姃妹妹错了!我看说不定是陈大夫诊错了呢!” “是啊,姃妹妹没必要说这种谎,我也相信她不会说谎的,”公仪可霜也站在映初这边,“说不定真是陈大夫误诊,只要再请一个大夫来验证一下,就能知道谁说的对了。” 公仪含涵从人群中稍稍退后几步,悄悄的吩咐丫鬟道:“去把父亲请来,再派人去请冯大夫。” “你们一个个的,竟然都这么向着她!”老太太要是有力气,就把桌子给掀了,“不肖女!不肖女!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母亲。”大老爷和二老爷一左一右的扶住老太太,“您别动怒,身上的毒还没清除,可别把身体气坏了。” “可姃,还不快给老太太道歉!”二老爷喝道,“老太太真要被你气出个好歹来,你拿什么负责!” 映初淡淡道:“二伯父,若真是我的错,我当然会跟祖母赔礼道歉,甚至做什么都可以,直到祖母消气为止。但是我刚才诊脉诊的清清楚楚,祖母根本就没有中毒,若是喝下解毒药,非但没有好处反而有害,所以为了祖母的身体着想,我才更不能顺着祖母的意思来。” “你!”二老爷满脸怒气,“你还强词夺理?!” 大老爷却是皱眉想了片刻,道:“可姃的脾气有多犟,我们都清楚,若不然还是让冯大夫给母亲看看,虽说麻烦了一点,但也能让可姃心服口服,几个丫头心里也不会再有疑虑了。” 二夫人冷笑道:“大哥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是公仪可姃对老太太不敬不孝,怎么反倒要老太太让步?天下哪有这个道理!她性子犟还有理了?一句性子犟就能忤逆质疑长辈,日后其他小辈有样学样,咱们公仪家得乱成什么样?!” 她对这个大哥打从心里鄙夷,他心里就只有自己的权势利益,妻子女儿一个个的被公仪可姃害的死的死、废的废,他却连一句狠话都没对公仪可姃说过。这还不算,现在竟然帮公仪可姃说话,亏他能说得出口!这样的男人,真是自私自利到了极点! “没错,凭什么要我让步?还真反了她了!”二夫人的话说到了老太太的心坎里,老太太后半生顺风顺水的,给谁让过步了?偏偏在四丫头身上一再破例,今天当着全府上下还有五个族内丫头的面,若是她再给四丫头让步,以后大家会怎么想她?她的威严何在?! 映初脸上仍是不温不火的神情,道:“原本我只是觉得是陈大夫误诊,可是祖母如果坚持不肯再请大夫看,我就不得不怀疑祖母其实是装的,所以心虚,不敢让其他大夫看了。我一个人这样想祖母可能不会在意,不过难免其他人不这么想,祖母真的要让人觉得您为老不尊,用下三滥的手段骗取孙女的东西?” 老太太差点气了个仰倒,几个小辈们无不吃惊和佩服的看着映初,她还真敢说,也不怕老太太吃了她!五个进府来的小姐们更是佩服的不行,尤其是三个刚来的,在老太太面前她们大气都不敢出,公仪可姃的胆子可真大! “你这个孽畜!孽畜!”老太太嘴唇都在发抖,虽然的确是她用手段骗奇花,但是怎能容得了映初当众讽刺她,“来人!快来人!把这个孽畜给我拖出去打!今天我不把她打死,我就……” “你就干什么?你要把谁打死?”齐侯威严的话从门外传进来,随后人就出现在了门口。 老太太的气焰一收,随即又理直气壮的道:“我要打的就是忤逆不孝的公仪可姃!” “什么忤逆不孝,你平常随便说说就罢了,可姃如今正在待选,你还说这些不知轻重的话!”齐侯呵斥道,“我在的时候还好好的,我才前脚刚走,后面你们就闹起来,成何体统?!” “侯爷,不是我故意刁难她,是她实在太过分了!”老太太怒道,“她就是仗着侯爷平常对她宠溺维护,才越来越大胆,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刚才竟然骂我为老不尊,这样的不肖女,我怎么就不能惩罚她了?!” 齐侯皱眉看向映初:“这真是你说的?胡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不懂?还不快给你祖母道歉!” 他知道以可姃的性子,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但是作为小辈这么说的确不妥,他要给可姃做主,也得先维护一下老太太的颜面,不能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了台。 映初从善如流的道歉:“祖母,是孙女用词不当,孙女并非有意冒犯祖母,请祖母恕罪。” 老太太还没开口,齐侯就道:“你是小辈,你祖母心胸宽大,不会真的跟你计较,但你以后也得记住,不可再出言不逊,否则我第一个不饶你!” “是,祖父,孙女知错了。”映初低眉顺眼的道。祖父明显是向着她的,她道个歉认个错又不会吃亏。 老太太被齐侯光明正大的偏袒气的脸色发青,语气不善的道:“侯爷不是先回去了吗,怎么又折返回来了?” 齐侯道:“我才刚回到房间,凳子还没坐热,就听下人禀告说你中毒了,哪能放心的下。正好我身体不适,请了冯大夫来看诊,便带他来给你看看,一来就听你中气十足的骂人,我倒能放下一半的心了。” 老太太听他说放心不下她,脸色还没来得及缓和,一听后面的话,脸色越发难看了,侯爷哪是放心不下她,怕是得到通风报信,专程过来给四丫头撑腰呢! “侯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无需麻烦冯大夫了。”老太太阴着脸道,“我让陈大夫看过了,陈大夫说中毒不深,吃几服药就能痊愈。” 正文 582 确诊,老太太气昏 琼姨娘笑眯眯的道:“冯大夫已经在门外等着了,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侯爷一片心意,老太太怎么能辜负呢,不听冯大夫亲口说老太太没事,侯爷只怕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闭嘴!”老太太满肚子火无处发泄,冲琼姨娘叱骂道。 琼姨娘委屈的低下头:“婢妾知错。” “琼姨娘也是关心你,你冲她发什么脾气!”齐侯不悦道,也不想再听她说什么,直接对门外道,“请冯大夫进来吧。” 冯大夫走进来,给大家拱手见了个礼,然后冲陈大夫笑笑:“陈老也在啊。” 陈大夫从被映初质疑之后,脸色就一直不好看,此时冲冯大夫假笑了一下,道:“千玑翁主不信任老夫的诊断,非说老夫诊断失误,要请冯老再给老太太看一次,你我在京都一直都是齐名的,没想到翁主这么看重冯老。” “呵呵,陈老过誉了,”冯大夫笑呵呵的道,“翁主本身就医术精湛,若是跟陈老诊断结果不同,会产生疑虑也是很正常的。若是换成老夫在这里,翁主肯定也会想请陈老过来再验证一下。” 陈大夫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齐侯道:“请冯大夫给夫人看诊吧。” 齐侯以关心她的名义出面,她也不好再拒绝,否则真要让人疑心了。但她心里这口气可不是好咽的,冷冷说道:“侯爷,若是冯大夫和陈大夫诊断结果一样,证明是四丫头诊断错了,我再要惩罚她,侯爷总该不会插手了吧?” 齐侯看了映初一眼,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我只是来看看你,确定你的病情,其他的你们自己处理。” “有侯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老太太勉强满意了,把手腕伸出来给冯大夫看诊。 冯大夫仔细的把了脉,犹豫一下,道:“可否请老太太再将另一只手伸出来,老夫想确诊一下。” 老太太皱眉,难道她的脉象真有问题?冯大夫竟然一时不能确诊。 冯大夫又给她另一只手把了脉,为难的看了眼陈大夫,说:“这一次恐怕真是陈老失误了,老太太的确没有中毒,最多有点脾胃失调,食疗调理一下就好了。” “这怎么可能?!”陈大夫不相信,“你是不是诊错了?” 冯大夫道:“老夫就是担心出错,才再三确认,老太太的确没中毒。” “不可能!不可能!”老太太也不愿相信,她自己服的毒她自己清楚,怎么可能没中毒呢?“陈大夫你再给我看看,我不可能没中毒啊!” 陈大夫连忙又给老太太把脉,很快他脸上表情就变得古怪,再换一只手把脉,然后脸上表情更古怪了。 “奇怪,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不可置信的喃喃,“我之前把脉的时候,老太太的脉象明明是中毒的症状,现在怎么会变了?这也太奇怪了!” 他脸色一阵变幻之后,难堪的对老太太拱手道:“老太太恕罪,这次还真的是老夫误诊,幸亏被千玑翁主发现,否则真开了解毒的药,伤害到老太太的身体,老夫就万死难辞其咎了!” “什么?!”老太太眼睛瞪得滚圆,“你们,你们是不是都诊错了?这是不可能的啊!” 公仪含涵眸光一闪,道:“母亲没有中毒,这不是好事吗?怎么母亲一副坚信自己会中毒的样子?莫非是有什么缘故?” 老太太连忙收敛了神情,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公仪可雯帮她掩饰道:“哪有什么缘故,祖母就是太信任陈大夫了,没想到陈大夫会误诊,祖母这是一时反应不过来呢。” 她说着又做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道:“现在好了,误会已经解开了,刚才大家都差点误会四姐姐。还好四姐姐坚持,不然祖母真喝了解毒药,就要糟糕了。” 二夫人有点不死心的问道:“陈大夫行医多年,经验丰富,按说不会出现误诊的情况。之前不是说老太太中毒不深吗?会不会就是因为毒量太少,被老太太的身体自行化解了,所以后来再诊脉,就显示没有中毒了?” “这个,”陈大夫犹豫了一下,如果说是的那就能说明他没误诊,可以挽回自己的名声,可是有冯大夫在这,他说假话也会被拆穿,所以只能实话实说道,“人的身体本来就能自行化解少量的毒素,但是那至少得有几天甚至十几天时间,这么短短片刻,是不可能的。” “好吧,就算老太太没有中毒好了,但是这种危险还是存在的,为了老太太的安危考虑,可姃就应该将奇花送给老太太!”二夫人说道,她就是想让公仪可姃破财,就是想让她心疼! 映初轻笑一声,道:“二伯母如此关心祖母,真是孝心可嘉。照二伯母这么说来,祖母掌管公中钱库,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遇见资金短缺,二伯母既然对祖母这么孝顺,那就把自己私库里的钱财宝物全都送给祖母吧。只要二伯母做了这个表率,我一定向二伯母学习。” 二夫人顿时噎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其他和二夫人想法相同的人也都无话可说了,他们自己也做不到把钱财都送给老太太,有什么立场再要求公仪可姃呢? 五个进府来的小姐,此时对映初越发佩服的五体投地,换做她们大概只能被逼的毫无招架之力,最后不得不乖乖送上奇花,公仪可姃这话反驳的可真漂亮,一点都让人挑不出错处。 公仪可雪这些天一直被逼着喝药,心里压着怒气,她本来胆子就不小,这会儿受了映初的影响,讥笑着说道:“其实二婶婶有句话说的不错,陈大夫行医多年、经验丰富,若是遇到什么疑难杂症,出现误诊还有可能,区区一个中毒的症状,怎么也不可能诊错吧,而且也的确从老太太房里的茉莉花上辨出了毒素。” 她顿了顿,故意看着老太太说:“所以啊,很可能根本不是陈大夫误诊,是有人装模作样,用了不知道什么手段骗了陈大夫和我们所有人,目的就是想得到姃妹妹的那盆奇花。结果被姃妹妹慧眼识破,就拿长辈的气势压人,还拒绝不肯再诊,今天若不是侯爷赶来,四姐姐不仅要失去奇花,还要平白挨一顿打,背上忤逆不孝的罪名呢!” “你这个臭丫头,你说谁耍手段骗人?”老太太捞起一个碗就朝公仪可雪砸去,可惜她愤怒之下失了准头,碗好巧不巧的就砸到了齐侯的脚下,碎片蹦的齐侯满脚都是。 齐侯大怒:“你这是做什么?受委屈的是可姃,可姃还没说话呢,你倒先发起脾气来了!你这是冲孩子发脾气,还是冲着我?!” “我怎敢对侯爷不敬,侯爷听听这臭丫头说的什么话?”老太太气的浑身发抖,“这些丫头一个个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全都敢出言忤逆讽刺我!今天她们敢这样对我,以后就敢这么对侯爷,侯爷还要这么偏袒她们吗?!” “你若是行得正坐得端,谁能说你?”齐侯冷冷道,“自己没有做长辈的样子,拿什么要求晚辈的敬重?” “侯爷,你也怀疑我?”老太太怒目圆睁,“你竟然听信这个臭丫头的话,也怀疑是我装病骗人?侯爷未免太过分了,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有没有做你自己心里清楚,”齐侯面无表情道,“不管怎样,今天的宴会是专门给五个丫头接风洗尘的,你闹的鸡飞狗跳,让所有人跟着白担心一场,就是不应该!你若是拿不出长辈该有的样子,以后就在屋里老实待着,把府里的大小事情全交给二媳妇掌管!” 老太太抖得更厉害,呼吸粗重的像破风箱,终于她两眼一翻,被气的昏了过去。 大老爷和二老爷他们都是满脸担心的样子,齐侯漠然的道:“把夫人送回房间去,让她好好休息。” 几个丫鬟嬷嬷大气不敢出一声,把老太太送回屋去了。 “孙女去照顾祖母,就先告退了。”公仪可雯表情满是焦急担忧,冲齐侯行了个礼,跟在丫鬟嬷嬷身后走了。 齐侯和蔼的对五个小姐道:“今天也没能好好招待你们,委屈你们了,日后你们就在府里安心住着,有什么需要就跟你们二婶婶或者可姃说,就当在自己家一样,不要见外。” 五人受宠若惊,连忙连声道谢,心里对齐侯好感顿生。齐侯虽然看着威严,但是比老太太平易近人多了。 “时间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齐侯疲惫的摆摆手,转身先走了。 “祖父,我送送你。”映初追上去扶住齐侯,公仪含涵也跟着去扶,倒是把琼姨娘挤到一边去了。 琼姨娘微微一笑,看着一左一右扶着齐侯的两人,心里觉得欣慰的很。两个丫头都是侯爷最疼爱的小辈,彼此关系也亲近,以后大约可以一辈子相互扶持。 “马屁精!”二夫人心里讽刺一句。公仪可姃也不知道怎么讨好侯爷的,让侯爷对她这么宠溺,侯爷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等侯爷去世,看她还能仗着谁耀武扬威! 正文 583 迁怒,公仪可雯挨打 齐侯走后,屋里的人也各自散了,公仪可霜她们五位小姐不约而同的一起出了门。作为侯府的外来小姐,她们五人自然而然的抱成团。 她们议论了一番今天晚上的事,一致觉得公仪可雪之前的推测有道理,没想到东郭氏不仅对她们这些侄孙女苛待,对自己的亲孙女也这般心狠算计。 “你们离那个公仪可雯远一点,别以为她是什么好人,老太太是蛮横霸道,公仪可雯就是阴险小人!倒是公仪可姃,别看她名声不好,其实比府里任何人都好的多。”公仪可雪提醒她们。 “不会吧?”胖胖的那位小姐道,“我觉得公仪可雯挺好的啊,对我们很热情,刚才还帮公仪可姃说话呢。公仪可姃太厉害了,我有点怕她。” “信不信由你!看在我们处境相同的份上,我才好心提醒你们,别等以后吃了她的亏,后悔都来不及!”公仪可雪冷哼道。 公仪可霜也道:“时间久了你们就能看出来了,反正我们姐妹俩是肯定和公仪可姃站在同一立场的。” 三人彼此相视,胖胖的少女还有点犹疑,另外两人却都信了几分,公仪可雪两姐妹没必要骗她们,就算真是骗她们的,她们留着点防心也没有坏处,等以后住的时间长了,自然知道谁好谁坏。 被议论的公仪可雯这时候坐在老太太的床前,脸上一派伤心担忧,眼神里却阴冷冷的。 老太太真是没用,明明她都说了一定要真的中毒,否则瞒不过公仪可姃,老太太却不听,竟然假装中毒,结果被拆穿,丢脸不说,还让公仪可姃起了警惕之心。 她当然无法知道,老太太的确服了毒,虽然毒性很弱,分量也很小,但足以蒙混过关了。只不过映初有灵泉在手,趁着给老太太把脉时将毒给解了,后面冯大夫和陈大夫再把脉,自然没有中毒之象了。 老太太是被气昏的,醒来的很快,她醒来时,公仪可雯眼中阴冷的神情已经收敛了,正伤心的在她床边垂泪。 “祖母,您醒了!”公仪可雯露出惊喜之色,“醒来就好,孙女快要担心死了!” “哭什么哭,我还没死呢!”老太太声音虚弱,语气却很强,“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在?” “祖父见时间太晚了,就让大家都回去了。”公仪可雯说,“我实在放心不下祖母,所以就留下来照顾祖母了。” 自己被气昏,其他人非但不关心,还跑的一干二净,自己辛辛苦苦撑着这个家,就养了这么一群白眼狼,竟然没有一个人想着帮她讨回公道!老太太脸色阴戾,气的又是一阵头昏眼花。 公仪可雯柔声劝道:“祖母,您别生气了,虽然今天计划失败,但是以后还有机会,迟早能把那盆奇花弄过来的。” 啪!老太太骤然给了她一巴掌,将她打的跌在地上。 公仪可雯被打蒙了,随后就恭敬的跪在地上:“祖母息怒!” “都是你出的烂主意!让我白白服毒吃了苦头,还什么都没得到,反而受了一场气,把老脸都丢尽了!”老太太指着她骂,“你长的什么榆木脑袋,竟然敢让我服毒!你说,你是不是存心想害死我?!” 老太太迁怒的莫名其妙,明明之前还夸她机灵,这会儿就说她故意害她了! 公仪可雯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再抬起脸时仍是那副恭敬乖顺的模样:“祖母明鉴,孙女在这个家里只有祖母可以依靠,期盼祖母长命百岁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害祖母呢?孙女是真的想把那盆奇花弄来,送给祖母的,没料到结果会变成这样,是孙女考虑不周,甘愿受祖母责罚!” “哼!”老太太气不顺的摸起枕头砸到她身上,“嘴上说的好听,你在四丫头面前装的就像乖猫一样,在我这里就算计她,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背着我跟四丫头串通一气?不然我明明服了毒,怎么可能没中毒?你说,你是不是帮着她把我的毒药换了,是不是?!” 公仪可雯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孙女冤枉!给孙女一千一万个胆子,孙女也不敢背叛祖母啊!” 老太太根本不信她的辩解,越想越觉得肯定是她与四丫头联手害她,盯着公仪可雯的眼神阴鸷的可怖。 公仪可雯心里抖了抖,哀声道:“祖母,求您相信我!我真的对祖母忠心耿耿啊!” “好,让我相信你也行,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老太太冷笑道,“你马上就去把那盆奇花给我弄过来,我就相信你没跟四丫头串通!” “祖母,这……”公仪可雯吞吞吐吐道,“孙女哪敢跟四姐姐对上,四姐姐会像对付六姐姐她们一样,把孙女弄死的!” 她当然不肯跟公仪可姃闹翻,好不容易巴上公仪可姃,她还想从她那得到很多好处呢!这次若不是为了报复她,自己也不会怂恿老太太抢那盆奇花了。 “有我护着你,你怕什么!”老太太冷冷道,“你若是不去,那我怎么能相信你!” 公仪可雯垂着头不说话,就算老太太不信她,她也不可能真跑去和公仪可姃对上。 老太太见她这副样子,更加有气:“好好好!你怕四丫头,却不怕我是不是?我在这个家里竟还不如四丫头有威信!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是我厉害,还是四丫头厉害!来人,把她拖出去打,狠狠的打!” “祖母饶命!祖母饶命啊!”公仪可雯大惊失色,抓着老太太的腿哀求,“孙女还要参加选秀的,身上受伤就没法参加了,求祖母网开一面啊!” 老太太一脚将她踢开,对旁边的下人吼道:“还不快把她拖出去!”她到底顾忌采选的事,道,“换成针罚,手上有分寸一点,不许留下疤痕!” 两个丫鬟连忙把公仪可雯带了出去,针罚也不比挨板子好受多少,公仪可雯害怕的哭着哀求,却丝毫不能让老太太心软。 把怒气发泄了一通,老太太却仍然觉得胸口闷得很,怎么都不畅快,晚上一夜翻来覆去的也没睡好,第二天醒来觉得更难受了。 公仪可雯昨晚也疼的一夜没睡,早上还是一早就来给老太太请安,殷勤的帮着伺候老太太洗漱用膳。 老太太喝了两口她盛的粥,突然把勺子一摔,恶狠狠道:“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敢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没脸,我也不能让她好过!她不是舍不得那盆奇花吗,我就偏要得到它,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她咬牙切齿的想了一会,决定软的不行干脆就来硬的,“灵芝,你去把四丫头喊过来,就说我身体不舒服,让她给我看诊!” 灵芝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老太太又对身边两个嬷嬷说:“你们去找几个人,等四丫头一出门,就闯进院子里,把奇花给我抢到手,抢到后立刻找个地方藏起来!” 两个嬷嬷都一脸惊色:“老太太,这、这不好吧,万一侯爷知道了……” 老太太冷笑道:“我又没让你们亲自动手,派几个眼生的下人去抢,就算被抓到了我们也可以不承认,就推托是外人派的奸细干的,没有证据,侯爷又能把我怎么样?” 两个嬷嬷面面相觑,老太太这回是真被气狠了,完全豁出去了。 “还不快去!”老太太催促道。 二人不敢再说什么,领命下去了。 灵芝到了映初的院子时,映初正在药室里忙活。 昨晚回来之后,她就有一种危机感,老太太觊觎她的奇花,没达到目的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她想尽快把残缺的药方研究清楚,早点将药配出来去救乔殊彦,免得夜长梦多。 听红叶传达了灵芝的话,映初想也不想就拒绝:“让她回去告诉老太太,我偶感风寒,不便出门,让老太太请陈大夫给她看诊吧。” 灵芝没办法,只得回去回禀老太太。 老太太冷笑道:“那正好,让她过来,让大夫顺便也给她把个脉,她要是不肯来,你就说等会儿我亲自去请!” 灵芝再次跑去传话,映初听了,眉头不由皱起,老太太不知又想闹什么事,看来她若不去,老太太是绝不罢休了。 从药室里出来,映初换了一身衣服,对柳絮道:“你留在这里看好绛心君子兰,不许任何人接近它。” 柳絮不放心道:“主子一个人去能行吗?奴婢担心老太太会对主子动手。” “没事,我不会吃亏的,”映初道,“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这株兰花,你只要看好它,比什么都重要。” 柳絮只好点头:“奴婢明白了,那主子一定要小心!” 映初离开之后,柳絮就一直守在药室门口,直到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跑回来:“不好了!柳絮姐姐,不好了!” “怎么了?”柳絮眼神一凝,“你不是跟着小姐去景福苑了吗?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小姐呢?” 丫鬟喘了口气,焦急的说:“我到了那里,就被拦在门外不许进去,然后小姐便一个人进去了。之后院子里就响起了很大的动静,我偷偷溜进去一看,小姐正被几个人按在长凳上挨板子,嘴被堵住了,连惨叫都发不出来!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只好跑回来求救,柳絮姐姐会武功,赶紧去救小姐吧!” 正文 584 明抢,绛心君子兰被夺 柳絮脸色变了,抓住丫鬟的胳膊道:“晓晓,你看清楚了?真的是小姐被打了?” “当然看清楚了!”晓晓说道,“虽然离得远,但是我怎么可能认错小姐,今天老太太把小姐叫去,本来就不安好心,小姐一个人进去,被抓被打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焦急的催促柳絮:“你还愣着干什么,再不去救小姐,小姐就要被打死了!” 柳絮也急,可是又有些犹豫:“可是小姐让我必须看好药室里的兰花……”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兰花!”晓晓道,“是小姐的命重要,还是兰花重要?小姐如果被打出个万一,你就算看好了兰花又有什么用?再说兰花在这里,谁还能进来明抢不成?你快去救小姐吧,我替你守着,出了什么事也由我负责行吗?” 柳絮还是有些犹豫不定,按说主子应该不会这么轻易被老太太拿住,但是也难保没有万一,若是老太太真的准备了很多人手对付主子,主子一个人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她想了想,决定就算事后被惩罚也得去看看,否则真有万一她就后悔莫及了。“那你帮我在这守着,千万不能走开!”柳絮叮嘱道。 “你放心,我一步都不会离开的,”晓晓点头,急切的推了她一把,“你快去吧,快去救小姐!” 柳絮当即不再迟疑,飞快的掠出了院子。 晓晓在药室门口担心的走来走去,口中念念有词:“老天保佑小姐别出什么事,柳絮可千万要及时把小姐救下来啊!” 突然,院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从外面被撞开,一伙面色凶狠的丫鬟婆子冲了进来。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这是四小姐的院子,你们也敢擅闯!”守门的婆子惊怒的大叫。 为首的嬷嬷冷笑一声,道:“给我搜!动作都快点!”然后率先往里面冲,其他丫鬟婆子也都跟着冲进来,四处散开寻找东西。 院子里各自忙碌的下人们都被惊动了,全都跑过来拦,可是对方人多势众,她们根本拦不住。 晓晓傻眼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她刚才还和柳絮说不可能有人进来明抢,转眼就来了一伙人凶狠恶煞的四处翻找。 红叶从映初的房间里出来,看到院子里乱成一团的情景,立刻操起墙边的扫帚就朝最近的一个人打过去,边打边喊:“快去喊家丁护院!去景福苑通知小姐,让小姐赶紧回来!” “她们堵着门,我们出不去啊!”一个丫鬟哭丧着脸叫道。 “该死的!”红叶怒骂一句,“你们给我看好院子,不许让她们离开!” 她举着扫把朝门口冲去,劈头盖脸的朝堵门的两个婆子砸去,两个婆子被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吓到,不由的往两边躲开,红叶趁机闪身冲出了院子。 “快追!别让她出去报信!”两个婆子赶忙去追,可是哪里比得上红叶的脚程,很快就让红叶甩了。 两个婆子只好回去继续堵门,已经跑了一个,不能再放其他人出去了。 为首的嬷嬷焦急的叫道:“一群废物!还不快把东西找到,等一会有人来了,我们都逃不掉!” 其他人也都急了,下手时不再有顾忌,院子里阻拦的下人很快就带了伤,无能为力的看着她们闯进了房间里。 “你们不许进去!不许进去!”晓晓拦住想进去药室的婆子,焦急的都快哭了,里面那株奇花若是出了差错,她以命相抵都赔不起! 然而她人单力薄,两下就被婆子踹倒在地,婆子撞开门闯进去,看见摆在桌子上的奇花,眼睛顿时亮了,大叫道:“找到了!找到了!东西在这里!” 她边通知其他人,边小心翼翼的抱起奇花就往外跑。 “快放下奇花,否则四小姐不会放过你们的!”晓晓急的又去拦,再次被踹倒在地。 其他人见婆子已经找到奇花,均露出欣喜之色,为首的嬷嬷把奇花接过去,大喝一声:“我们快走!” 院子里的下人见她们抢了奇花,哪肯放她们走,小姐有多重视这盆花她们都是知道的,真让人光天化日之下抢走,她们还有什么脸面见小姐! 一群人顿时不要命的冲上去拦,被打的鼻青脸肿、满地翻滚也要抱住对方的腿不撒手。她们的阻拦的确给这群强盗造成了麻烦,眼看着一时半会儿走不掉,为首的嬷嬷叫道:“你们快挡住她们,我带着奇花先走!” 她们的目的就是奇花,当然不能功亏一篑,于是其他人奋力为那嬷嬷掩护,成功的让她跑出了院子。 “拦住她!不能让她走!”院子里的下人拼命想追,那群强盗们拼命阻拦,双方胶着成一团,直到红叶带着护院跑过来,那群人才赶紧逃跑,可是此时哪还能跑的掉,一个个的全都被抓住绑了起来。 “红叶姐姐,奇花,奇花被抢走了!”晓晓跑到红叶面前,哭的满脸是泪。 红叶大惊:“谁抢走的?往哪儿跑了?!” “是那个带头的嬷嬷,”晓晓指着一个方向,“她往那边跑了,才跑了一小会儿!” “快跟我去追!”红叶喊了几个护院,快速的眼中那个方向追赶。 “我也去!”晓晓别哭边一起跑了过去。 他们却不知,为首的嬷嬷跑了一段路后,立刻改变了方向,她一路避着人七拐八绕的跑了老远,很快就换了好几个方向。 等到了僻静的地方,嬷嬷自觉暂时安全了,就钻到一丛假山里,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真是累死我了!”嬷嬷抹了把脸上的汗,低头看了看怀里抱着的奇花,不禁露出兴奋的神情。今天虽然冒险得罪了四小姐,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要把这盆花交给老太太,他们一家五口就可以恢复自由,从此摆脱奴籍,还能得到一些赏银,然后远离京都,找个地方买些田地,做一户正正经经的良籍百姓。她聪明可爱的小孙子还能上学堂读书,说不定还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嬷嬷越想越高兴,决定马上就去把奇花交给丁嬷嬷,然后立刻带着家人离府,免得夜长梦多。 然而她刚一站起身,就感觉背心一凉,随后就是剧烈的疼痛,她低下头,看到从心口穿出来的利刃,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她嘴里发出几声啊啊的不甘声响,想回头看看杀她的人是谁,可是没等她把头转过去,喉咙上又挨了一刀,她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地上。 等到半个时辰后,护院们终于搜查到这片假山,发现了嬷嬷的尸体,奇花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敢看映初的脸色。 柳絮身体跪的笔直,双手高捧着宝剑,道:“奴婢没有听从小姐的吩咐,擅离职守,才致使奇花被抢,请小姐赐罪!” “不关柳絮的事,都怪奴婢!”晓晓眼睛红肿的像核桃,重重磕了个头,道,“是奴婢没有搞清楚情况,就让柳絮去救小姐,柳絮本来不愿意走的,是奴婢催促她走的。一切都是奴婢造成的,请小姐处罚奴婢一个人吧,饶了柳絮和其他人!” “不管怎样最后决定离开的是奴婢,就是奴婢的责任!”柳絮又把宝剑往上举了举,“其他人尽忠职守的守护院子,并无过错,请小姐处罚奴婢一个人!” 红叶连忙道:“小姐,柳絮和晓晓也是关心小姐的安全,院子的安全也不是她们两个人的责任,奴婢作为大丫鬟,没有守好院子,让外人闯了进来,丢失了奇花,奴婢责无旁贷,请小姐惩罚!” “奴婢们也有错,请小姐惩罚!”其他人也都忙道。 映初看着众人鼻青脸肿的样子,哪怕心里有再多怒火,也无法对她们发出来,最终只是一挥手:“柳絮留下,你们都先下去,各自回房上药!” “小姐……” “都下去!”映初沉声道。 众人又磕了一个头,才垂头丧气的走了。晓晓磨磨蹭蹭的不肯走,被红叶拉了一把,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眼泪又开始忍不住往下落。 映初将柳絮手中的宝剑接过,锵的一声,插回她腰间的剑鞘里,道:“起来吧。” “主子不惩罚奴婢,奴婢不敢起来!”柳絮道。 “我让你起来!”映初声音转冷,“你在这里跪着,谁替我追回绛心君子兰?现在最重要的是追回失物,等东西找回来,你再请罪不迟!” 柳絮这才站了起来:“是,奴婢遵命!” 映初道:“先去审问那些奴婢,问清楚是谁指使她们的,然后回来禀告我。” 柳絮立刻去了,不知她用了什么手段,一盏茶时间未到,就问出了结果:“主子,她们说她们都是听从死去的那个周嬷嬷调遣的,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谁,但是之前有人看到老太太身边的丁嬷嬷去找周嬷嬷。” 果然是老太太!映初眼中爆出森冷的寒光,她今天把自己叫住,东拉西扯的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调虎离山,强抢绛心君子兰。她真是高估了老太太的羞耻心,没想到老太太竟然连这种明抢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柳絮也忍不住骂:“老太太真的太无耻了!主子,我们该怎么办?” 映初还没回答,就有丫鬟来传话:“四小姐,侯爷和老太太传你去瑾琼苑问话。” 正文 585 怂恿,先下手为强 时间回到不久前,映初还在老太太的景福苑,得到下人急匆匆来禀告的消息,自己的院子被人强闯,奇花被抢走了,她就连忙赶了回去。 老太太之前一直东拉西扯的留住她,这会儿眼中浮现得意的笑,任由映初离开了景福苑。 “恭喜祖母得偿所愿,”公仪可雯讨好的说,“孙女早说过奇花是祖母才配得到的,现在果然到了祖母手中。” 老太太心情好,看在她做小伏低的侍候一上午的份上,总算给了她一个好脸色:“少在这说好听话,今儿这事知道的外人就你一个,若是走漏了消息,我第一个拿你是问,到时候可不是针罚这么简单!” “是,多谢祖母的信任!”公仪可雯连声保证,“孙女对祖母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老太太饮了口茶,道:“灵芝,快去看看丁嬷嬷怎么还不回来,让她把奇花藏好了,赶紧回来回话。” 灵芝答应一声,才走到门口,就差点被迎面而来的丁嬷嬷撞到,丁嬷嬷一脸难看,绕过灵芝直奔老太太。 “老太太,出事了!”丁嬷嬷开口就是老太太不想听的消息,“周嬷嬷没有到约定的地点,奴婢刚才回来的路上,听说周嬷嬷被人杀死在后院假山里,尸体刚被护院发现!” 老太太砰的一下将茶杯磕在桌面上,怒道:“死了?!怎么会死了!那盆奇花呢?” “奇花不知所踪,肯定是被杀死她的人带走了。”丁嬷嬷道。 “废物!”老太太刚才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生气,“到手的东西还能被别人抢走,连命都丢了,你怎么找了这么个废物办事!” 丁嬷嬷连忙跪下:“奴婢知错,奴婢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谁能料到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在府里杀人,就是换做别人,也会被杀的!” “你还有理了!”老太太不耐烦听她的推托之词,“还不赶紧滚去寻找奇花,千万不能再让她落回四丫头手里,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给我找到!” 公仪可雯突然说道:“祖母,会不会杀人的就是四姐姐的人,奇花已经回到她手里了?” “你说什么?”老太太眼睛一眯。 “孙女也只是猜测,”公仪可雯分析道,“周嬷嬷将奇花抢到手之后,肯定会谨慎的躲起来,除非一路跟踪她,否则怎么可能轻易就找到她,还悄无声息的把人给杀了?所以我觉得,四姐姐或许是故意让她把奇花抢走,回头再悄悄夺回去,对外还能把自己说成受害者,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想着她的奇花,这样就安全了。” 周嬷嬷道:“十三小姐说得有道理,这的确很像四小姐的作风!四小姐一向神机妙算,也许已经看破了老太太的计划,所以故意将计就计!” “这个臭丫头!”老太太恨恨的将茶盏扫到了地上,心里已经全然相信了她们的推测。除了四丫头,谁能让她的计划功亏一篑? “祖母,四姐姐这回做的太过分了,”公仪可雯道,“再怎么说,她也不该随随便便把人给杀了啊。她这回敢杀一个下人,以后说不定就敢对自家人动手,她身边那个柳絮可是武功高强的很。” “她敢!”老太太喝道。 “四姐姐可没什么不敢的,”公仪可雯继续煽风点火,“就算四姐姐不敢对祖母动手,但是让祖母不好过可不是第一次干了,她现在把自己装成受害者,接下来说不定就要反将祖母一军了,祖母可不能坐以待毙,得先下手为强才行!” 老太太沉着脸想了片刻,道:“你说的不错,我不能等她先害我!走,我们去找侯爷!” 公仪可雯眼中飞快闪过一丝诡色,殷勤的扶住老太太的胳膊:“祖母慢点走,当心脚下。” 老太太到了瑾琼苑,一见到齐侯的面,就义正言辞的批评映初胆大妄为,杀害下人的行为,言称这一次定要严惩。 齐侯自然不信老太太的话,他也听说了有人强闯映初的院子的事,觊觎奇花的人只有老太太,而且敢派人明抢的人除了老太太,估计也没有别人。可是他没有证据,暂时没法对老太太怎么样,就让人去传映初过来对质。 片刻之后,不仅映初来了,得到消息的人几乎都来了。 老太太劈头盖脸的就骂:“公仪可姃,你可真是能耐啊!有人强闯你的院子,抓住人后侯爷和我自会处置,你竟然擅自把人给杀了,谁给你这么大胆子?你知不知道这事情若是传出去,会有多大影响,你还想不想参加选秀了?你不参加也别耽误其他几个丫头!你真是气死我了!公仪家怎么就出了你这种心狠手辣的丫头!” 其他人一听,都是一脸惊愕,不是说凶手没抓到吗,人竟然是公仪可姃杀的? “我就说呢,谁敢在我们府上杀人,原来是可姃啊,”二夫人哼笑,“是可姃那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可姃向来胆大包天,就没有什么不敢做的,杀区区一个奴婢,这种小事她大概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什么小事?杀人还是小事?”老太太怒道,“周嬷嬷一家几代都是府里的忠仆,算起来和半个家里人也没区别了,她今天眼都不眨的就把人杀了,明天是不是就敢提着屠刀对我们下手?!” 琼姨娘道:“老太太未免太危言耸听了吧,先不说人是不是可姃杀的,就算是,周嬷嬷敢带人闯进主子的院子抢劫,就算当场处死也是应该的,有何必要为了一个背叛主子的奴婢,兴师动众的向可姃问罪?” “琼姨娘这话就不对了,”二夫人道,“可姃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姐,周嬷嬷又不是她院子里的人,她可没资格杀,要处死也该侯爷和老太太下令才行。咱们府里的规矩可都是明文规定的,就算可姃是翁主,也不能破坏府里的规矩吧!” 映初心里冷笑,老太太可真会倒打一耙,她还没找老太太的麻烦,老太太就跑来上蹿下跳的。 “祖母和二伯母一口一个我是杀人凶手,请问证据在哪?”映初冷冷道,“若是把证据摆出来,证明是我杀人,那别说按府里规矩处置,送我去官府我都没意见。若是没有证据,我就要怀疑指使周嬷嬷抢劫的人是不是祖母和二伯母,奇花到手后就杀人灭口,还反咬我一口!” 二夫人脸色一变,道:“你可别胡说八道!我好端端的在屋里养病,跟此事可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那就请二伯母闭嘴!”映初今日格外没有耐心,“否则误伤到二伯母,那就是二伯母自找的!” “你就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二夫人气的抬手指着她,比被人扇了巴掌还难堪愤怒。 齐侯皱了皱眉,警告道:“可姃!” 映初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道:“祖父恕罪,孙女被抢走奇花,还被冤枉杀人,心里实在委屈,有些失态了。” 齐侯见她情绪低落,也没责备她,转头看向老太太道:“你说可姃杀了周嬷嬷,证据呢?是有人看到了,还是找到了证物?”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老太太理直气壮道,“周嬷嬷前脚离开她的院子,后脚就被人追上去杀了,除了她的人,还能有谁?” “这么说,祖母就只是凭空揣测了,”映初道,“祖母拿不出证据,我却有证据!”她对柳絮道,“去把人带过来!” 柳絮一手拎着一个婆子走了过来,将五花大绑的两人丢在地上,两人摔了个狗啃泥,嘴巴里的泥都来不及吐出,就急忙求饶:“侯爷饶命!四小姐饶命啊!奴婢是被周嬷嬷逼的,一切都是周嬷嬷的主意,奴婢实在没办法才不得不就范的,求侯爷和四小姐饶了奴才的狗命吧!” 映初冷冷俯视着她们:“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就答应饶你们一命。否则就算我不处死你们,你们也该知道周嬷嬷的下场了,幕后凶手是不会放过你们这些知情人的!” 两个婆子一点都没有挣扎的就喊:“奴婢说!奴婢说!”她们还真害怕被灭口,招了说不定还有出路,再说之前已经被逼的开了口,这会儿不说也没意义了。 “奴婢看到老太太身边的丁嬷嬷,鬼鬼祟祟的去找周嬷嬷,”一个婆子道,“然后周嬷嬷就把我们所有人召集到一起,逼我们一起强闯四小姐的院子,我们要是不同意,就杀了我们和我们的家人。我们迫于无奈,才不得不答应的啊!” 另一个婆子也道:“就是她说的这样!奴婢也看到了丁嬷嬷,我们都是浣洗院里的低等奴仆,丁嬷嬷就算有事吩咐也会派个小丫鬟去,不可能亲自偷偷摸摸的过去,所以丁嬷嬷肯定就是指使周嬷嬷的人!” “你们血口喷人!”丁嬷嬷被指认了也毫不慌张,“我一上午都在老太太院里没出去,院子里的下人都可以作证。你们空口白牙的就说看到了我,难不成你们看到的是鬼魂吗?” “老太太院子里的人,肯定都帮你说话!”婆子道,“我们两个无权无势,若不是真的看到,怎么敢诬赖丁嬷嬷你!” 丁嬷嬷冷笑:“那可不一定,若是有四小姐给你们撑腰,让你们指认谁,你们还不就乖乖指认谁吗!” 正文 586 盛怒,送东郭氏去相国寺思过 映初瞥了丁嬷嬷一眼,道:“照丁嬷嬷的话说,是我收买了这两个奴才,故意冤枉你?” “奴婢不敢,”丁嬷嬷嘴上说着不敢,脸上神情却是一副就是如此的模样,“奴婢一个下人,被冤枉也就被冤枉了,可是奴婢侍奉的是老太太,若是连累到老太太,奴婢就万万不能忍气吞声了。所以虽然知道四小姐不爱听这话,奴婢还是要说,四小姐让这两个奴才开口之前,还是想清楚后果再说。” “丁嬷嬷真是好大的口气!”映初不怒反笑,“看来光有人证还不行,丁嬷嬷一句冤枉推的干净,倒成了我故意陷害了。还好我让人去搜了周嬷嬷的屋子,找到了证物,否则今天我还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丁嬷嬷眼皮一跳,有些不安的飞快看了老太太一眼,随后马上镇定下来。她去找周嬷嬷的时候,可没留下任何东西,四小姐肯定是在诳她! 映初伸出手,掌心摊开,一颗圆润的紫色珍珠躺在她的掌心,她道:“丁嬷嬷,这是何物,你该认识吧?” 丁嬷嬷第一眼只觉得很眼熟,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是什么,连忙低头去看手腕上的镯子。这是老太太赏赐给她的一只金镯,镯子上嵌了六颗紫珍珠,此时其中一个紫珍珠已经脱落,只剩下一个难看的凹槽。 丁嬷嬷心中剧跳,珍珠什么时候脱落的,她一点也不知道,难不成真的不小心落在周嬷嬷那里了? 无论如何,她绝对不能承认,丁嬷嬷心念电转,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道:“这看起来的确像是奴婢的珍珠,可是奴婢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脱落的,也不知道掉在哪里,四小姐捡到它就说是证物,未免有点站不住脚吧。” “丁嬷嬷似乎忘了,我刚才说它是在周嬷嬷房里搜到的,”映初冷冷道,“丁嬷嬷的贴身饰品掉在哪里都不稀奇,可是为何偏偏掉在周嬷嬷房里?” 丁嬷嬷道:“也许是她捡到的,奴婢怎么知道!” 公仪含涵突然笑出声,道:“丁嬷嬷这话真是好笑,莫不是把所有人都当傻子吧!丁嬷嬷生活在正院里,周嬷嬷一个浣洗院的下人,连正院的大门都不会踏入,怎么可能捡到这颗珍珠?” 丁嬷嬷也发现自己的说法有点站不住脚,狡辩道:“奴婢只是说有可能而已,就算不是周嬷嬷捡的好了,也有可能是别人捡到,偷偷放进她房里栽赃陷害奴婢!”说着意有所指的看向映初。 “我就知道丁嬷嬷一定会这么说,”映初冷冷笑了一声,“所以搜查的并不是我的人,而是让浣洗院的下人一起进去搜的,丁嬷嬷该不会想说我把整个浣洗院的下人都收买了吧?” “这,”丁嬷嬷一时找不到话反驳,脸上的镇定表情终于开始破裂了,她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说,“反正奴婢没有做过,这肯定是有心人的陷害!” “够了!”齐侯沉怒的开口,“听了这么多所有人都该听明白了,人证物证俱在,再怎么狡辩也没有用!丁嬷嬷,你还不认罪!” “奴婢冤枉!”丁嬷嬷噗通一声跪下,抵死不承认,“奴婢是府里的老人,向来对主子们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指使周嬷嬷做抢劫主子的事!这是有人故意陷害啊,求侯爷明察!” “你一个奴婢,是没这么大胆子!”齐侯犀利的目光移到老太太身上,“但若有主子的授意,什么事不敢做!” 老太太绷着脸道:“侯爷这是什么意思?我掌管整座后宅几十余年,一直尽心尽力的维持各房各院的和平安全,出了这种事,是我的失察,但是侯爷若怀疑是我指使,也太荒谬了!” “浣洗院的一群粗奴,平常根本不可能进入正院,若不是有人给她们大开方便之门,她们怎么可能直闯一个嫡小姐的院子?”齐侯怒喝道,“你掌管后宅,除了你能做到,谁还能做到?你昨晚装病骗取可姃的奇花不成,今天竟然派人明抢,你是老糊涂了吗,竟然连这种不要脸的事都做得出来!” 若是以前,在众人面前齐侯还是会给老太太留些颜面的,今天却直接骂她老糊涂、不要脸,可见真是气到了极点。 老太太的脸瞬间一片青一片白,脑袋嗡的一下被怒火冲昏,恶狠狠的瞪着齐侯,口不择言道:“你整天向着公仪可姃这个孽障,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忍了,知道的人晓得她是你孙女,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你的宠妾呢!你今天竟然为了她辱骂我!你才是老糊涂了,不要脸!” 齐侯两眼一黑,没想到老太太竟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顿时气的剧烈咳嗽起来,手指颤抖的指着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院内众人也都惊呆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太太。琼姨娘忍不住喊:“老太太,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你疯了?!” 老太太说完话就后悔了,可是话已经说了,也不能吞回去,她索性梗着脖子继续说道:“今天的事别说不是我做的,就算真是我做的又如何?长辈拿小辈一点东西怎么了?别说区区一盆破花,就是她的命都是我给的,我拿走都是天经地义!” 齐侯一口血喷了出来,面色铁灰,看起来非常不正常,映初连忙用灵泉帮他医治,其他人都神色大变的喊道:“快去请大夫!快请大夫!” 齐侯缓过来一口气,虚弱的下令道:“把东郭氏给我抓起来,关到祠堂去!” “我看谁敢!”老太太惊怒的吼道。 “侯爷,这可使不得啊!”二夫人心里有点幸灾乐祸,可是脸色却一派焦急的道,“老太太可是咱们府上的主心骨,再说现在是非常时期,怎么能将老太太关到祠堂呢!老太太只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侯爷就别与老太太较真了!” “这种品行败坏的主心骨,不要也罢!”齐侯又剧烈咳嗽了几下,嘴里全是腥甜味。二媳妇说的没错,现在是非常时期,所以齐侯改了主意,“马上把她送去相国寺,就说她是去为我祈福的,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她回来!” 京城的贵妇们都喜欢去相国寺上香,偶尔也有人在那里常住。公仪家是相国寺的常客,以祈福的名义让老太太在相国寺住一段时间,外人也不会疑心。 “我不去!”老太太方寸大乱的大叫道,“我是府里的老太太,谁也不能把我赶出府!” 此时外出回来的大老爷、二老爷都闻讯赶来了,听完了来龙去脉,连忙都劝齐侯道:“父亲三思啊,今天这事肯定不是母亲所为,就算母亲真的一时糊涂,也不至于为了可姃,就把母亲送走吧!这样旁人也会说可姃的不是,说她逼走自己的祖母,对可姃也没什么好处!” “我不是为了可姃,是为了让你们母亲好好反省反省!”齐侯主意已定,丝毫不为所动,“她现在做事越来越离谱,再这么放任下去,侯府都要败在她手上!正好现在京都气氛紧张,让她去寺院清静清静,也省的她再闹出事情,到时候就算再怎么下禁口令,也会有风言风语传出去!万一上达天听,被圣上知晓,取消几个丫头的采选资格是小,降罪家族是大!” 齐侯这话也不是危言耸听,一府主母事关重大,老太太是有诰命在身的命妇,若真有丑事恶名传出,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若是惹得圣上一个不高兴,费了侯府的爵位都有可能。这种事以前可不止一次发生。 大老爷和二老爷一听,顿时都不吭声了,他们二人的眼睛都盯着齐侯的爵位呢,当然不希望爵位出问题。反正母亲也只是被送出去反省一段时间,待父亲气消了再求求情,把母亲接回来就是。 齐侯态度坚决,连两个老爷都不说话了,老太太被送走是势在必行了。 丁嬷嬷忽然砰砰的向齐侯磕起头来,喊道:“侯爷,奴婢招了!一切都是奴婢擅作主张,跟老太太一点关系也没有!奴婢见老太太喜欢那盆奇花,为此闷闷不乐,所以就自作主张派人去抢,对此老太太一点也不知情!老太太刚才是被侯爷怀疑,一时气急才会口不择言,请侯爷看在老太太一生为侯府操持劳累的份上,原谅老太太一回吧!奴婢愿意受任何处罚,求侯爷原谅老太太!” 她又向映初磕头:“四小姐,您说句话吧!奴婢知道自己错了,四小姐怎么处罚奴婢都行,可是老太太是无辜的,她是您的亲祖母啊,您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太太被送走,却无动于衷啊!” 映初淡淡道:“丁嬷嬷说的哪里话,祖父都说了,是让祖母前去祈福,顺便修养身心,这是好事,我怎么可能阻止呢。” 齐侯厌恶道:“把丁嬷嬷带下去,按家法处置!” 丁嬷嬷没想到自己都顶罪了,仍是没有救下老太太,连自己的小命都要丢了,顿时恐慌的大叫:“侯爷饶命!侯爷饶命!老太太,老太太您救救奴婢!” 老太太自身难保,哪有能力救她,虽然大吼着不许把丁嬷嬷带走,但丁嬷嬷还是被拖走了。 随后,不管老太太再怎么不情愿,再怎么挣扎,自己也被人塞进马车里,只简单带了一些行礼,就被送去相国寺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老太太一辈子在府里耀武扬威,今天竟落到被侯爷赶出府的下场。 公仪可雯在一旁看着这一切,这一次没有装作乖顺的样子陪着老太太,而是看着老太太被强行带走的背影,眼中露出畅快的冷笑。 齐侯被气的吐血,虽然有映初用灵泉及时医治,可是一回到房里,就躺到床上起不来了。大夫来看过之后,直摇头叹气,提醒众人可以给齐侯准备后事了。 一屋子人不管真心假意,脸上都愁云惨淡的。齐侯自己却不在意,对众人道:“你们放心,几个丫头的事还没尘埃落定,我不会死的。”至少也要等到含涵成亲,他才能安心闭眼。 “呸呸呸,侯爷说什么呢,侯爷一定会长命百岁的!”琼姨娘红着眼睛道。 其他人也都连说侯爷一定长命百岁的话,让齐侯放宽心,好好养病。 二夫人按捺了一会儿,就有些迫不及待的道:“侯爷,老太太离开了,这府里的事都压在儿媳一个人身上,儿媳能力有限,若是哪里做的不好,请侯爷多多担待,儿媳一定会尽快学会掌握所有事的。” 老太太走了,一直被老太太握在手里的财政大权也就腾出来了,她可是盯着好久了,此时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让齐侯在众人面前点个头,好让自己名正言顺的掌握府中大权。 然而齐侯却道:“你一个人的确有些辛苦,以后就让琼姨娘和你一起持家,可姃未出嫁之前,公中的钱库钥匙,就先交给可姃保管。” 二夫人脸色一变,随即勉强笑道:“琼姨娘要照顾侯爷,只怕分身乏术吧,若是把琼姨娘累垮了可怎么好。可姃以前也从来没接触过掌家的事,贸然让她管着钱库,恐怕有些不妥吧!” “不会可以学,就这么定了,你无需多说。”齐侯不容置疑的道。 二夫人白白高兴一场,肺都要气炸了,脸上却还要装出恭顺的样子,憋的好不难过。 等齐侯喝了药,睡下之后,众人才离开瑾琼苑,各自散去。 公仪可雯追上映初,讨好道:“妹妹恭喜四姐姐,终于将老太太赶出府,又掌握了财政大权,以后整个公仪府,就是四姐姐的天下了,谁也不敢再跟四姐姐作对了!” 映初盯着她看了片刻,浅浅的勾起唇:“我还要多谢十三妹妹才是,若不是十三妹妹拿到丁嬷嬷的紫珍珠,悄悄交给我,今天还不一定能定她的罪。” “四姐姐平日对妹妹这么好,妹妹回报一下四姐姐也是应该的,”公仪可雯乖巧的笑了笑,道,“其实这也是妹妹看不下去了,祖母真的太过分了,那盆奇花对四姐姐那么重要,祖母却非要夺走,还使那么下三滥的手段,妹妹当然要帮着四姐姐了。” 正文 587 怀疑,她要付出必定要有回报 映初抬手在公仪可雯胳膊上轻轻拍了拍,道:“十三妹妹如此深明大义,做姐姐的十分欣慰。今天这个人情,我记住了。” 公仪可雯忙道:“姐姐言重了,我真的是想回报一下姐姐而已,姐姐无需挂怀。” 映初笑了笑,道:“听说妹妹昨天被老太太责罚了,伤的重不重?怪我知道的太晚了,你也不告知我一声,待会儿我就让丫鬟给你送点药去,你抹上几次,不管有任何伤痕都能祛除。” “谢谢四姐姐!”公仪可雯露出喜色,“四姐姐配的药比外面卖的药好太多了,姐姐不说,我也想厚着脸皮向姐姐讨一点呢。” “那我就多送你两盒,”映初道,“我还要去审问丁嬷嬷奇花的下落,就先走了,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 “四姐姐慢走,”公仪可雯一脸真诚道,“四姐姐也不要太着急了,我相信四姐姐肯定能找到奇花的!” 她站在原地看着映初走远,脸上的神情渐渐转成得意的冷笑,公仪可姃自负聪明,其实也不过如此,和老太太斗得你死我活,却是她在渔翁得利。 她看似慢悠悠的,其实非常急切的回到自己院子,房门一关上,她就赶紧问丫鬟小艾:“奇花拿到了吧?藏好了吗?” 小艾神情十分亢奋,小声道:“拿到了拿到了!奴婢已经按小姐说的地方藏好了,谁也发现不了!” “好,非常好!”公仪可雯眼神晶亮,笑容在脸上扩大,“你今天立了大功,回头我会好好奖赏你的!以后等我飞黄腾达,你也会跟着享受荣华富贵!” “为小姐办事是奴婢的职责,”小艾认真的道,“小姐和奴婢自小一起长大,若不是小姐护着,奴婢早在六岁那年就死了,所以不论小姐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心甘情愿,只要小姐能够达成心愿,奴婢就心满意足了!” “我知道你忠心,”公仪可雯眼中盛满了野心,“在这个府里各个如狼似虎,我到处讨好才能苟且偷生,你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能信任的人,我们主仆二人同心协力,迟早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再也不用向任何人卑躬屈膝!” “嗯!一定会有那一天的!”小艾坚定的点头。 两人畅想了一会儿未来,公仪可雯道:“虽然奇花到手了,但我们却需要更小心,接下来几天公仪可姃一定会紧密搜索,你我都不能露出丝毫破绽,等风头过了,再把奇花交易给亓官乐菲,然后我们才能彻底安全。” “奴婢明白,小姐放心吧!”小艾道。 映初去找丁嬷嬷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二夫人的丫鬟守在外面,丫鬟也看到了她,其中一个连忙咳嗽一声,片刻后,二夫人就掩着鼻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二伯母怎么会到这里来?”映初故作惊讶道。 二夫人阴沉着脸色,皮笑肉不笑道:“这里又不是你的地方,你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是我说错话了,”映初微微一笑,“二伯母喜欢这里,欢迎以后常来。” “谁喜欢这里!”二夫人听她的话像是诅咒,恼怒道,“这么个晦气地方,你才会常来!” “二伯母这是跟谁置气呢,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映初道,“既然我怎么说都不顺二伯母的心,那我不说了便是。” 除了你公仪可姃,谁还能让她生气!二夫人愤愤的瞪着映初,她想着府里的掌家权想了几十年,眼看权利唾手可得,却被公仪可姃这个丫头片子夺去了,她怎么能不气不恨! 她心里窝着火,忍不住就讽刺道:“公仪可姃,你别以为拿到了钱库的钥匙就有多了不起,商铺的进货出账,田庄的播种收成,还有府里的开支消耗,你懂哪一个?什么都不懂最后只能弄得一团糟,到时候侯爷就会知道错看了你,你就得乖乖把药匙交出来!” 映初轻笑:“多谢二伯母关心,祖父既然如此信任我,我当然会好好学习,尽快将一切都掌握,不让他老人家失望。至于会不会把药匙交出来,就不是二伯母说的算了,二伯母尽管等着看就是了。” “你就嘴硬吧!”二夫人嗤笑道,“你来这里是想审问丁嬷嬷奇花的下落吧?真是不凑巧,我刚才来看的时候,她已经熬不住刑,一命呜呼了。你若是想问,就只能到阴曹地府去问了!真是可惜啊,那么珍贵的一盆奇花,似乎还是能救你那朋友的唯一药材,就这么丢失了,我都替你心痛呢!” 她以为就算映初再能忍,失去了唯一的线索,肯定也会气愤,然而映初脸上笑意丝毫不改,道:“那还真可惜,我本来还想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胆敢冒犯我的刁奴,让她生不如死,没想到她的命这么短,那就算了吧,死了就死了,也省的脏了我的手。” 二夫人不相信的审视着映初,没从她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恼怒不甘,但她可不相信公仪可姃真的这么不在意,不过是装的罢了! “是啊,这刁奴死的好,”二夫人道,“这地方乌烟瘴气的,我可要先走了,你若是不甘心,还可以进去看看丁嬷嬷的尸体,也许她的鬼魂会告诉你奇花的下落呢,呵呵。” 她被夺财政大权的愤怒总算平息了一点,朝着映初冷冷的讽笑几声,就要带着人离开。 “二伯母等一等。”映初道。 “怎么?”二夫人转身看她,略带得意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丁嬷嬷死前有没有说什么?哎呀,人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了,这才一转眼,我就给忘记了。” 映初笑道:“二伯母误会了,只是二伯母之前和我提起掌家的事,我有几句话想提醒一下二伯母。” 二夫人得意的神色一僵,随后嘴角一沉:“我没兴趣听你说什么!”说完转身就走。 映初毫不介意的对着她的背影说道:“祖父身体日渐衰弱,以前有老太太在还好,如今老太太被送出家门,万一祖父哪天有个万一,掌握在二伯母手中的权利可就很难收回去了。这对二伯父二伯母是好事,可是对大伯父可就是坏事了,大伯父一心想继承祖父的爵位,肯定不愿意全府上下被二伯母拿持,不过大伯母的疯病还没治好,大伯父也没办法让她去争,所以大概只能寄希望于十三妹妹了。” 二夫人明知道公仪可姃是在挑拨离间,可是她说的正是自己担心的,脚步不由就停了下来,嘴上却不屑道:“大哥怎么做是大哥的事,你少在这挑拨是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会中你的计?” “二伯母这就冤枉我了,”映初无辜道,“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两句,二伯母若是不想听,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二夫人冷哼一声:“装模作样!我也提醒你一句,别以为世上只有你一个聪明人,整天耍心机,迟早有一天你会自作自受的!” 她说完,踩着重重的脚步不爽的离开了。 等她走了,柳絮闪身进入屋里,片刻后出来道:“主子,丁嬷嬷确实没气了。” 映初点了下头:“我们走吧。” “接下来该怎么办?”柳絮看起来比映初还急,“丁嬷嬷死了,也许只有二夫人一个人知道线索,难道真的得去求她吗?” 映初摇摇头:“你以为二夫人真的知道?连丁嬷嬷都未必知道,她又怎么可能清楚。” “啊?”柳絮愕然。 “我本来也只是抱着万一的心情,来问问丁嬷嬷,既然她死了,问不问也无所谓了,”映初道,“绛心君子兰若真的落入了老太太手中,以老太太的性子早就得意的上天了,而不是气急败坏的跑到祖父面前告我的状。所以周嬷嬷肯定不是老太太灭的口,而是被别人给杀了,绛心君子兰也落在了那人手中。” “这,”柳絮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但听映初一说,觉得十分有道理,“那我们怎么找到杀周嬷嬷的凶手?除了老太太,还有谁觊觎绛心君子兰?” “你说的对,除了老太太,整个府里还有谁会觊觎绛心君子兰呢?”映初嘴角勾出锋锐的冷笑,“从今天开始,你给我盯紧公仪可雯,她的一举一动都要汇报给我!” “主子怀疑十三小姐?”柳絮惊疑道,“这不可能吧,十三小姐对主子一直很恭敬,怎么可能有这个胆子?” “她有没有这个胆子我不清楚,”映初眯起眼道,“但是她今天的行为很不符合她一向明哲保身的习惯。公仪可雯善于逢迎讨好,嘴上的话说的漂亮,但是实质的行为根本没有,她要付出什么必定是为了换取更大的利益,然而她今天突然冒险偷取丁嬷嬷的紫珍珠交给我,却没有换取任何好处,这可不像她。” “再则,老太太突然让人闯进我的院子抢夺绛心君子兰,此事事发仓促,也只有侍候在老太太身边的公仪可雯,有时间安排人伏击周嬷嬷,其他人基本上都是在事后才知道的,就算有心也来不及。绛心君子兰价值不菲,公仪可雯最缺的就是银子,为了区区两万两都不惜陷害公仪可雪,有这十几万的诱惑在,她会铤而走险也不无可能。” 柳絮本来觉得不可能是公仪可雯,可是听映初这么一分析,顿时改变了想法,这么细细一想,果然只有公仪可雯的嫌疑最大。 她又惊又怒,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日夜监视公仪可雯的一举一动,绝对会把绛心君子兰夺回来!” 正文 588 交易,终于可以睡个安心觉了 公仪可雯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就算映初稍微起了疑心,也没证据指向她,却不知道映初仅凭她送紫珍珠的行为就已经断定是她,而且已经盯上了她。 接下来几天,公仪可雯除了每日去瑾琼苑晨昏定省,偶尔和新来的三位堂小姐联络联络感情之外,就安分的待在自己房里不出门。 只可惜另外两位堂小姐对她起了防心,无论她如何热情,她们都对她不冷不热的,只有那位胖小姐公仪可珂,渐渐和她亲密无间起来。 老太太在时,不准她们随便出门,齐侯对她们的管束并没有那么严,公仪可雯去求了齐侯之后,得到应允,便隔三差五的带着公仪可珂出门。 柳絮一直跟踪了她们好几天,发现她们就是在坊市里的店铺里闲逛,公仪可珂手头挺宽裕,对公仪可雯这个不歧视她肥胖的堂妹非常大方,每次出门必定会给买些衣物首饰,几次下来,公仪可雯身上的行头就更换一新了。 虽然始终没有发现端倪,但柳絮一直没放松对公仪可雯的监视,连她洗澡如厕都会在外面盯着,她就不信,公仪可雯能一直忍着不把奇花拿出来! 这一日,公仪可雯又带着公仪可珂出门了,结果两人逛街到一半,天空突然阴暗下来,很快就下起了暴雨,两人赶紧躲进一家茶楼,要了一间雅间,准备等到雨停再回去。 柳絮进入对面另一家茶楼,同样要了一间雅间,将窗户推开一条缝,正好能观察到对面的雅间。 公仪可雯和公仪可珂讨论了一会儿刚才看到的衣服首饰后,公仪可珂突然想起什么,对丫鬟道:“对了,你快去马车里,把那只红木盒取来。” 丫鬟下楼去,很快就捧着一只红木盒回来了,公仪可珂接过来,推到公仪可雯面前,道:“雯妹妹,这是你让我帮你带的东西,我差点都忘记给你了。” 公仪可雯的目光在红木盒的锁上面扫了一眼,没有发现被动过的痕迹,心中一松,笑着将盒子收起来,道:“真是多谢珂姐姐了,这是我的一位远亲让人送给我的东西,珂姐姐也知道我在家里的处境其实并不好,收点东西都要避开别人的耳目,所以才劳烦珂姐姐了,若没有珂姐姐在,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雯妹妹跟我客气什么,”公仪可珂笑起来,她本来五官就被肥肉挤得变形了,一笑起来更难看,但她的眼神却透着真诚的亲近,“我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侯府,别人都因为我胖看不起我,只有雯妹妹一个待我好,别说这点小忙,只要我能做到的,雯妹妹尽管开口,我肯定帮忙。” “珂姐姐,你真好!”公仪可雯脸上露出无比感动之色。 外面的暴雨和人声影响了柳絮的听觉,她没听清楚两人说了什么,只看到公仪可珂拿给公仪可雯的红木盒子。这么多天,这种事情出现的多了,所以她并没怎么在意,只以为公仪可珂又大方的送了什么礼物给公仪可雯。 就在雅间里的两人上演姐妹情深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茶楼门口,柳絮本来只是随意扫了一眼,等看到亓官乐菲从车中下来,才多注意了几分。 亓官乐菲带着丫鬟进入茶楼,然后登上三楼,径自来到公仪可雯所在的雅间,丫鬟一脚就将房门踹开了。 屋内两人都是一惊,立刻站了起来,公仪可雯看清是亓官乐菲后,脸色立刻难看起来:“亓官乐菲,你这是什么意思?” 亓官乐菲看也没看她一眼,她的丫鬟昂着下巴道:“这间雅间一向是我们小姐专用的,看在你们不知情的份上,小姐就不怪罪你们弄脏房间了,现在你们还不赶紧滚出去!” “茶楼又不是你家开的,凭什么你说让就让!”公仪可雯怒道,“凡事都讲个先来后到,你们立刻出去,我就不怪罪你们擅闯房间了!” “区区一个庶女,口气还挺大,”亓官乐菲终于把眼神落在了她脸上,不屑道,“本小姐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赶紧滚出去,否则别怪本小姐跟你们不客气,将你们轰出去!” 公仪可雯还想再说什么,公仪可珂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道:“雯妹妹,算了吧,要不我们换个房间好了,她是亓官家的嫡小姐吗,我们还是别跟她硬碰硬了。” 她因为肥胖,所以心底很自卑,凡事都忍气吞声,面对身份高了她一大截的亓官乐菲,更不敢和她对上了。 “这怎么行!”公仪可雯道,“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别人怎么看我们!” “反正我们坐的时间也不短了,干脆回府好了,我们要回家,别人总不能说什么吧。”公仪可珂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她们俩其实都无权无势的。 公仪可雯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冲亓官乐菲道:“别以为我们怕了你了,只是我们出门前长辈有交代,必须在一个时辰内回府,现在必须回去了,否则你想抢我们的房间,门都没有!” 亓官乐菲嗤笑一声:“算你们识相,快滚吧!” 公仪可雯拿起红木盒子,愤愤的朝门外走去。经过亓官乐菲身边时,亓官乐菲突然一伸手,将红木盒子抢了过去,道:“这个盒子看起来挺漂亮的,本小姐很喜欢,就当做是你冒犯本小姐的赔礼了。” 她说着喜欢,却随手将盒子扔给了丫鬟,看起来就是故意羞辱公仪可雯。 公仪可雯大怒:“快把东西还我!” 另一个丫鬟挡住她,嬉笑道:“我们小姐喜欢,是你的福气,你可别不惜福!”她掏出一个钱袋扔给公仪可雯,“呶,这是我代我家小姐给你的赏银,拿着吧。” 几个丫鬟都故意发出嘲讽的哄笑声:“是啊,快将赏银拿着吧,这一袋子可不少呢,你一个庶女,怕是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吧?” 公仪可雯羞愤的将钱袋砸回去:“你们欺人太甚了!” “怎么,你还想闹事不成?”丫鬟傲慢道,“识相的就赶紧离开,闹大了丢脸的可是你,信不信我喊一嗓子,别人都会来看热闹,到时候可别怪咱们不跟你留面子!” 公仪可珂紧紧拉住公仪可雯:“雯妹妹,我们快走吧,回去晚了侯爷要怪罪的!” 公仪可雯脸上充满愤怒和不甘,最后被公仪可珂连拉带拖的带走了。 两人离开茶楼后,立刻就乘坐马车回府了。柳絮跟在后面,还能听到马车里公仪可雯愤愤不平的咒骂和公仪可珂好声好气的安慰。 回到公仪府,公仪可雯一下马车,就气冲冲的往里走,连大雨都不管了,丫鬟小艾赶忙撑着伞追在后面。 然而等回到房间,公仪可雯脸上的怒气立刻消失了,对小艾道:“快把门插上!” 小艾手脚麻利的将门窗全部锁好,兴奋的握着拳道:“小姐,太好了!这件事终于解决了!我们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公仪可雯笑容灿烂,迫不及待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荷包,从里面抽出两张银票。在茶楼的时候,那个丫鬟丢向她的钱袋虽然被她砸了回去,可是里面的小荷包却被她不动声色的取了出来,这两张银票正是她和亓官乐菲约定好的交易金。 “二十万!”小艾夸张的抽了口气,“奴婢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亓官乐菲果然没有食言。”公仪可雯激动的用手摩挲着银票,手都不自禁的有些颤抖,何止小艾没见过,她也没见过这么大面值的银票,以前她想都不敢想,自己能有这么多钱! 此时拿到钱,她又有些后悔当时跟亓官乐菲开价开少了,“早知道当时就跟亓官乐菲要三十万两了!”她贪心不足的说道。 “二十万已经很多了,”小艾道,“四小姐当时拍下那盆奇花,也就花了十几万两,亓官乐菲肯定不愿出那么高的价。” “那怎么一样,”公仪可雯道,“当时是没人知道那盆奇花对公仪可姃非常重要,否则殷清漪、亓官乐菲她们都不会坐视她将奇花拍走,肯定会竞拍出一个天价。我卖给亓官乐菲的消息就值不少钱了,现在她拿到奇花,不管是献给殷贵妃或者殷家,还是拿来要挟公仪可姃,都能得到莫大的好处!” 她越想越觉得亏大了,可是交易已经完成,她再懊恼也没用了。 “亓官乐菲那个贱人,虽然约好是做戏,但她今日对我的羞辱,实在太过分了!”公仪可雯恨恨道,“我帮了她一个大忙,她不感激我,还趁机羞辱我,她给我等着,以后我迟早会报今日之仇!” “小姐消消气,犯不着为此动气,日后报仇的机会多着呢,”小艾劝道,“今天我们应该高兴,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小姐不知道,这些天我日夜提心吊胆,就怕被四小姐发现了,今天终于可以睡个安心觉了。” “是啊,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公仪可雯道,她何尝不提心吊胆,虽然想着公仪可姃不过如此,可她心底其实忌惮的很,如今总算一切都结束了。 “这还得多谢我那位好姐姐公仪可珂呢,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傻的人,真不知道她是怎么长这么大的。”公仪可雯讽刺的笑道。 她害怕被公仪可姃发现,所以哄骗公仪可珂帮她去将藏起来的奇花拿出来,公仪可珂竟然一点都没怀疑的就照办了。今天和亓官乐菲的交易能这么顺利,也多亏了公仪可珂的“配合”,这么个蠢丫头,用起来还挺顺手。 正文 589 恼恨,公仪可雯太狡诈了! 公仪可雯主仆俩在房里密谈的时候,柳絮正向映初汇报今天的监视结果。映初对公仪可雯每次出门做了什么事很在意,所以每次柳絮一回来,都第一时间去向映初汇报。 听完柳絮说的话,映初略微思量了片刻,道:“你说公仪可珂给了公仪可雯一个红木盒子,被亓官乐菲拿走了?” “是的,”柳絮道,“当时她们发生了冲突,亓官乐菲不仅抢走了红木盒,还用银子羞辱了公仪可雯一顿,若不是公仪可珂拦着,双方可能会闹起来。” 她们争执的时候,说话的声音不小,所以柳絮听了个大概。 映初眯起眼睛,这事听起来似乎很平常,可是她总觉得有些违和。细细思量了好一会儿,映初突然心中一动,道:“不对!这其中有问题!” 柳絮不解:“主子的意思是?” “我虽然只在拍卖会的时候见过亓官乐菲一面,但我看人的眼光还是有几分的,亓官乐菲不像是那种嚣张跋扈的性格,就算因为两家结仇,亓官乐菲也不会用这种明晃晃的手段羞辱公仪可雯,选秀在即,她不可能不爱惜名声,这更像是故意为之!”映初神色沉凝道。 “故意为之?她为什么要故意这么做?”柳絮还是不明白。 “因为那只红木盒!”映初道,“那只红木盒里,十有八九装的是绛心君子兰!” “什么!!”柳絮大惊,随即总算反应过来,脸色难看道,“她们是故意演了一出戏,把绛心君子兰转移到了亓官乐菲手里?!公仪可雯,她竟然如此狡诈!若不是主子提醒,奴婢怎么也不可能想到的!” 她恼怒的不得了,之前就将绛心君子兰弄丢了,这一回又傻愣愣的看着它在自己面前被转移走,自己简直比猪还蠢笨! “奴婢这就去把绛心君子兰追回来!”柳絮说着就想往外冲。 “站住,”映初喊住她,“你现在去也来不及了,亓官乐菲肯定已经走了。” 柳絮懊恼的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跪在地上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又辜负了主子的嘱托,实在该死!” “这不怪你,你对诡诈阴谋之事本来就不擅长,中了公仪可雯的计也无可厚非,”映初摇摇头道,“便是我,也有些小看她了,原以为她只是有些小聪明,没想到差点连我也骗了。” 柳絮咬牙切齿道:“主子,奴婢去杀了她吧!”公仪可雯实在太可恶了,绛心君子兰可是用来救乔公子的,这是主子一直心心念念的事,就这么被她给毁了,她真是有种将公仪可雯千刀万剐的冲动。 “杀鸡焉用牛刀,”映初道,“自有人会收拾她的,我们就且等着看吧。对公仪可雯这种一心想往上爬的人,一刀杀了她不是让她最痛苦的,野心破灭才是。” 柳絮点了点头,主子这么说,那她就耐心等着。“那绛心君子兰怎么办?要不奴婢潜入亓官家,把它偷出来吧!” “不行,这太冒险了!”映初想也不想就否决道,“你万万不可冲动行事,亓官家可不是好闯的,人人都知道我身边有你这个高手,亓官乐菲肯定会防着你,也许你还没找到东西就被抓了。到时候不仅你会出事,我也会跟着受累,这实在是下下之策。” 柳絮一听可能会连累映初,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道:“奴婢知道了,没有主子的吩咐,奴婢不会擅作主张的。” “如此就好。”映初道,“我们现在不需要着急,先派人监视着亓官乐菲,她拿到绛心君子兰,无非有两个目的,一是送给与我敌对的殷家,二则是拿来和我交易,不管是哪一个,我们都能寻到机会将东西夺回来。” “奴婢这就去监视亓官乐菲,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出现纰漏,否则奴婢就以死谢罪!”柳絮坚决的道。 “你去吧,注意安全。”映初道。她知道柳絮现在心里懊恼愧疚的很,不让她做点什么补偿,她肯定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 过了几天,亓官乐菲那里没有任何动静,映初却意外的收到一封来自韩玉雁的信笺,约她明日在客香居见面,有要事相谈。 映初对韩玉雁的印象还可以,倒不是因为拍卖会那天,她帮自己说话的原因,而是韩玉雁身上有几分将门女子的直爽,会让她想起荀飞星。当然,韩玉雁可不像荀飞星那么单纯,就那天来看,她是个粗中有细、心机不浅的人。 除了那天,她一直和韩玉雁没什么交集,韩玉雁怎么会突然邀请她,还说有要事? “去回复来人,明天我一定准时赴约。”映初对丫鬟道。 第二日上午,映初提前来到约定好的地方,却发现韩玉雁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 “韩小姐来的如此早,”映初笑道,“还好我提前出门了,否则就让韩小姐久等了。” 韩玉雁笑脸相迎,道:“我也是刚到,就怕万一翁主早到,让翁主等就不好了,看来我果然有先见之明,哈哈。” 两人面对面坐下,韩玉雁将菜单推给映初,道:“翁主看看有什么想吃的,今日我做东,翁主不必客气。” 映初推谢一番,随意点了几样点心和一壶清茶,就将菜单推还给她,韩玉雁一口气点了十几样才停下来。 韩玉雁不提约她来的原因,只东拉西扯的说些闲话,映初也不主动问,含笑与她寒暄,一开始只是客气的闲聊,后来发现她们说话还挺投机,慢慢的竟也聊出几分趣味了。 一个话题聊完了之后,韩玉雁突然盯着映初看了片刻,噗嗤一声笑起来,说:“看来我不主动说的话,翁主是不打算问了,翁主的耐心真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好的,难道翁主就一点都不好奇我为何约你来吗?” “我当然好奇,”映初微微一笑,“只是韩小姐不说,我怕贸然询问,有些唐突,所以再好奇也只能忍着。” 韩玉雁无奈的摇摇头,说:“翁主也别说客套话了,我也不卖关子了,其实是我发现了一件事,想提醒一下翁主。” “哦?不知韩小姐发现了什么?”映初摆出倾听的姿势。 “不瞒翁主说,那天拍卖会结束之后,我本来打算去找亓官乐菲麻烦的,结果发现贵府的公仪可雯小姐悄悄与亓官乐菲见面,”韩玉雁道,“当时我就觉得有些疑惑,只是公仪可雯毕竟是翁主的妹妹,我若贸然对翁主说,未免有些挑拨离间的嫌疑,所以有些犹豫,只是这几天隐约听说贵府发生了一点事,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来告之翁主一声。” 正文 590 意外,失而复得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公仪府对全府下人下了禁口令,但还是止不住事情往外传,映初的绛心君子兰被抢一事,在大世家里想必都不是秘密了。 映初无奈笑了笑,道:“此事说起来实在丢脸,没想到这么快大家都知道了。多谢韩小姐的提醒,看来我对十三妹妹的确是疏忽了。” “看翁主的神情,似乎早已经有所察觉了?”韩玉雁惊讶的道,“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怎么会呢,若非韩小姐今日的提醒,我还无法确定一件事,所以还得多感谢韩小姐才是。”映初道,她之前怀疑公仪可雯把绛心君子兰转移给亓官乐菲,毕竟只是猜测,现在有韩玉雁的话佐证,她已经可以确定无误了。 “不知翁主能否说说确定了什么事,是否与我所想相同?”韩玉雁轻声一笑,如此问道。 映初有点诧异她话中的意思,随后她想到韩玉雁约她时所说的要事,肯定不会是刚才的一个提醒这么简单,她心中一动,道:“莫非前几日在茶楼的事,韩小姐也知道了?” 她问的含糊,但若是知情者肯定明白她的意思,果然,韩玉雁灿烂一笑,感叹道:“翁主实在是难得一见的聪明人!若不是我早发现公仪可雯和亓官乐菲密会过,那天茶楼上的一场戏,我绝对发现不了任何问题,没想到翁主却已经猜出来了,真是让人不佩服不行!” 映初心中怦怦直跳,既然韩玉雁当时就发现问题,那,也许绛心君子兰已经不在亓官乐菲手中了?!映初按捺住期待和欣喜,目光灼灼的盯着韩玉雁看:“韩小姐是否知道奇花的下落?” 韩玉雁脸上笑容越发灿烂,公仪可姃能有如今的地位,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她应该庆幸,自己做出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她冲丫鬟招招手,丫鬟绕到屏风后面,抱了一只红木盒出来。柳絮一见就激动道:“小姐,这是公仪可雯交给亓官乐菲的那只盒子!” “呵呵,不错,正是此物。”韩玉雁说着将红木盒推到映初面前,“翁主请看,里面装的,是不是翁主丢失的奇花?” 映初看了她一眼,才把盒盖打开,露出一支已经有点发蔫的不起眼植株,它的根部带着一些湿润的泥土,用一块帕子包裹着,才能撑住这么多天没有枯萎。 “这的确是我丢失的奇花,”映初欣喜不已,不过并没有立刻将它拿过来,而是看向韩玉雁道,“韩小姐帮了我如此大忙,不知有什么地方需要我效劳的?” 韩玉雁爽朗的笑道:“翁主客气了,我其实是准备找亓官乐菲的麻烦,碰巧截获了这株奇花,它本来就是翁主之物,理当物归原主,若是我借机向翁主讨要好处,不就成了亓官乐菲一类卑鄙无耻的人了吗!” 映初见她说的一脸真诚,知道她今天的确是没打算提要求,不过这也不代表韩玉雁真的别无他求,否则就不会专门将她约过来了。 “韩小姐高洁,今日的恩情我记在心里了,”映初笑道,“以后韩小姐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向我提,只要力所能及,我一定绝不推辞。” 韩玉雁心中满意,脸上却故作不悦道:“翁主怎的如此见外,都说不必在意了。翁主若不嫌弃,以后就当我是朋友吧,这我就非常高兴了。” 映初道:“有韩小姐这样的朋友,可姃荣幸之至。” “哈哈。”韩玉雁笑起来,打趣道,“以后我对别人说我和堂堂的千玑翁主是朋友,别人肯定都要羡慕我!” 她截获奇花已经有几天了,其实这几天来她一直在犹豫,究竟如何处置它,母亲建议她把奇花献给殷贵妃,绝对能在选秀时得到庇护。可是她却觉得不妥,殷家就是以武立家,他们韩家也是,和殷家走的太近可不是好事,否则祖父、父亲他们为何从来都没向殷家靠拢过? 再则,将奇花献给殷贵妃,得到的好处有限,就算殷贵妃能在选秀时帮助她,但是能嫁给哪位皇子,还是得看皇上的意思。就为了选秀时的那一点便利,就得罪难缠的公仪可姃,实在不划算。 所以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物归原主,交好公仪可姃肯定没有坏处,君不见秦王虽然已经赐婚,但仍然和公仪可姃往来甚密,就算公仪可姃成不了秦王妃,以后至少也是个侧妃。有这么一个人脉在,也许什么时候就能用得到。 韩玉雁的示好,对映初来说也是个意外之喜,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从客香居离开之后,映初立刻返回公仪府,一进院子就一头扎进药室里,将绛心君子兰栽到花盆里,滴上灵泉帮它恢复生机。 过了片刻,绛心君子兰的叶片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舒展开,几朵淡黄色的小花也变得嫩莹莹的,映初松了口气,脸上不由露出笑意。 虽然一波三折,但它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手中,这次自己一定会看好它,绝不会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映初刚走出药室,就听到丫鬟喊十三小姐的声音,片刻后,公仪可雯就满脸笑意的走到了她面前。 “四姐姐!”公仪可雯亲热的叫道,“我听说四姐姐出门回来了,正好我煲了乳鸽汤,端来给四姐姐尝尝,我手艺不好,四姐姐可别笑话我。” 映初眸中冷意一闪而过,淡淡勾唇道:“我在外面已经吃过了,不过既然是十三妹妹的一片心意,自然不好辜负,我一定会好好品尝的。” 公仪可雯将汤递给红叶,一边说道:“四姐姐如果吃不下,就别吃了,反正就是一碗汤而已,以后我做了再给姐姐送来。” “小姐,这可是您亲自给四小姐炖的,”小艾用不大却足以让映初听到的声音道,“您连手都烫伤了,四小姐不喝不就浪费了吗!” 公仪可雯瞪她一眼:“闭嘴,不许多说!” 映初只当没听到小艾的话,微微笑道:“十三妹妹真是善解人意,我还真的有些撑得慌,这碗汤就赏给红叶好了。红叶,还不快谢谢十三妹妹赏赐。” 红叶谢了赏,笑盈盈的端着乳鸽汤下去了。 公仪可雯脸上笑容僵了僵,马上又恢复正常,一副愧疚的样子道:“是妹妹考虑不周,下次一定选好时辰再来给姐姐送吃的。” “你这么说,可就是做姐姐的不是了,”映初道,“外面风大,进屋里说话吧。” 公仪可雯道:“不了,我就是来给四姐姐送汤的,四姐姐本来就忙,如今又要打理家事,我就不打扰了。四姐姐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太操劳了,若是有什么能用得到妹妹的,只管差遣,反正我每天都闲得很。” “多谢妹妹关心,那我就不留妹妹了。”映初道。 公仪可雯像是突然想起来,道:“对了,四姐姐还没找到奇花的下落吗?难道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映初脸上笑意敛起,声音也冷下来:“暂时还没找到,不过迟早有一天会找到的,到时候我会让那人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公仪可雯,公仪可雯不禁脊背发凉,险些以为自己暴露了,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奇花已经转手了,公仪可姃怎么也不可能知道是自己做的! “那人的确可恶,等找到她之后,我也要唾弃她几口,帮四姐姐出口气!”公仪可雯义愤填膺的道,“不过四姐姐也别太担心了,相信不久以后,奇花就能找到了。” “那就承你吉言了。”映初道。 公仪可雯又说了几句贴心话,才带着小艾离开了。 她一走,柳絮就冷哼一声,道:“她可真够无耻的,干了那种事,还能在主子面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奴婢真是大开眼界了!” “她若不会装,又怎能一个人在这群狼环视的府宅里长这么大,连老太太都被她骗了,”映初道,“老太太大概日夜都在诅咒我,却不知她是被公仪可雯利用了。” 柳絮忍不住道:“主子,您真不打算动手给公仪可雯一个教训吗?她刚才过来,是为了小姐的掌家权吧,听她的意思,竟然还想让小姐任用她,脸皮比城墙都厚!” 柳絮以前很少说话,这些天被公仪可雯气的直骂人,公仪可雯也真是够能耐了。 “二夫人一直没动静,看来还缺一把火,那就给她添一把好了。”映初冷冷勾起唇,“既然公仪可雯想染指财政大权,那我就成全她。” 公仪可雯从映初这里离开之后,就一直低头冥思,脸色不停变来变去。 “小艾,你说公仪可姃是真的吃不下了,还是不想吃我送的东西?”公仪可雯问道,“我感觉她今天对我的态度似乎有点不对劲!” “小姐多心了吧,”小艾说道,“听说今天四小姐是出门赴约的,刚用完膳回来,吃不下也是正常的。四小姐一向体恤下人,把汤赏给下人也没什么奇怪的。” “是吗?”公仪可雯犹疑道,“也许真是我想多了吧。” 小艾看了看四下无人,小声道:“小姐肯定是因为那件事,所以太敏感了,四小姐若真发现什么不妥,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不报复小姐,她没有动静,可见是什么都没发现。” “也是。”公仪可雯点点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小姐别胡思乱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能让四小姐松口,给小姐一点权力,”小艾道,“离下一次拍卖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小姐赶紧弄到一点权力,才能收拢到足够的钱财,到时候拍到好东西,选秀的时候就万无一失了!” “嗯!”公仪可雯点点头,“公仪可姃不是那么好讨好的,我得想想办法,多努力几次才行!” 正文 591 分权,天气变化无常重病也不奇怪 接下来一段日子,公仪可雯想法设法的讨好映初,每次都旁敲侧击的提起掌家之事。映初起先还不肯松口,后来仿佛是被她的行为打动了似的,终于将几家布庄的账本交给她,让她帮忙查账。 公仪可雯欢天喜地的捧着账本回去了,而此事没过一个时辰就传遍了全府,不少人都道十三小姐的运道好,自从由庶女变成嫡女,好事就一桩一桩的来。也有人说四小姐大方,连握在手里的银子都肯往外送。 消息传到二房的时候,二夫人正因为厨房采买的事教训两个管事,一听丫鬟汇报的情况,本就难看的脸色立刻更阴沉了。 “都给我滚下去领板子!”二夫人冲那两个管事骂道,“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以后再出现问题,别等我找你们,自己把自己的手剁下来,留着也是让你们闲着不做事!” “是,是,奴才以后一定好好办事,绝不再出差错!”两个管事唯唯诺诺的应声,夹着尾巴灰溜溜的退走了。 “一群没用的狗东西!”二夫人骂了几句,犹不解气,将桌子上的一套茶具全都摔得粉碎,然后恨恨的道,“凭什么我就要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公仪可姃拿捏着财政大权,还分给公仪可雯那个马屁精!侯爷实在太偏心了,我这么兢兢业业的为整个府里忙碌,他就这么对我!” “夫人小声一点,”丫鬟忙劝道,“这话若是被侯爷听到了,可就糟糕了!” 二夫人怒道:“他都这么看不起我了,我有什么怕他听到的!大不了把这点管家权也收回去,以为我稀罕天天为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操心!” “谁看不起你了?”二老爷从门外走进来,看到摔了一地的瓷片,皱眉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发这么大火?谁惹你不高兴了?” “还能有谁?我还能为了什么生气?”二夫人一见二老爷,心里怨气更重了,“老爷天天往外跑,家里万事不操心,一点也不知道妾身在家里的难处!名义上我掌管着整个家,可是还得忍受琼姨娘一个妾侍的指手画脚,这还不算,用一根针一根线,都要经过公仪可姃的同意!想要下人听话,就少不了打赏,这些钱也要妾身自己掏才行,每月的开销不知道有多大!” 她越说越生气,狠狠的拍着桌子道:“公仪可姃倒好,掌管着钱库不办事,还把权利分给公仪可雯那个庶女!老爷自己看看,现在这个家成什么样子了,钱权都让没出阁的丫头们掌管了,妾身这个正正经经的儿媳妇,却只能被一些琐碎的小事缠着!全府上下不知道多少人在看我们二房的笑话!” 二老爷看了眼站在旁边的丫鬟,丫鬟赶忙将地上碎片收拾了一下,带上门出去了。 二老爷这才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是内宅的事我也插不上手。我每天往外跑,还不是联络一些同僚和朋友,眼见着父亲身体越来越差,我得赶紧努力增加自己的势力,不然怎么跟大哥争继承权?” “老爷的目光不能只放在外面啊,府里的事也不能一点不操心啊!”二夫人道,“你看看那个公仪可雯,心眼多会来事,以前把老太太哄得服服帖帖的,现在连公仪可姃都被她哄得下放权力给她,我看她比大房原来那几个嫡女都要厉害!万一她到时候真通过了采选,一朝鱼跃龙门,大房跟着水涨船高,老爷还怎么跟大哥争继承权啊!” “没这么严重吧?”二老爷道,“雯丫头是有几分心眼,但到底是个没见识的庶女,采选哪那么容易通过,我看她也就走个过程,肯定会被筛下来的。”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二夫人厉声道,“若要完全放心,最好让她失去采选资格,甚至绝了她高嫁的希望才行!” 二老爷皱眉道:“你可别乱来,万一事情败露,父亲也会把你送去寺庙思过的!你别忘了,父亲还答应我们有机会就帮可姝求情,让她回家来呢,你若惹恼了父亲,这事也就没希望了!” “老爷放心,妾身可没想做什么,”二夫人冷冷一笑,“最近天气变化无常,人最容易生病了,尤其是脑子不清醒的人,得一场重病,甚至一命呜呼,也不是奇怪的事。” 另一边,公仪可雯反复的把账本翻了好几遍,她其实不太能看懂,不过没关系,她可以学,很快她就能把一切都掌握,然后就是她收拢钱财的时候了!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所以公仪可雯看的废寝忘食,晚上了还点着灯不停的研究,小艾来劝好几次,她都不肯休息。 公仪可雯熬了两天,总算学会怎么看账了,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小艾就来禀告了一件坏消息:“小姐,不好了!刚刚传来的消息,大夫人高烧昏迷,病的不省人事了!” “什么!”公仪可雯一惊,“什么时候的事?大夫请了吗?谁在照顾大夫人?” 小艾道:“奴婢听人说,大夫人昨天夜里一个人跑到院子里,竟然就在草坪上睡了一夜,早上嬷嬷发现的时候,大夫人已经高烧昏迷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情况看起来非常不好!现在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大夫一会儿就到。” “走,我去看看她!”公仪可雯面沉如水,“她一定不能出事,一定不能出事!” 选秀在即,大夫人千万不能死,否则自己就要为她守孝三年,不仅会错失这次采选,而且未来也会变得无法预料。三年的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自己那时已经不年轻了,到哪去找合适的好人家!说不定就会被老太太随便卖了,嫁的还不如公仪可兰呢! 公仪可雯脚步飞快的来到佛堂,自从亓官家也放弃大夫人后,大夫人就被扔到了这个废弃不用的小佛堂,身边只有一个腿脚不便的嬷嬷侍候。 她以前坏事做尽,来到这里后经常有人过来报复她,她疯疯癫癫的,也不知道好坏,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反抗,只有发起疯来才比较吓人。还好大老爷还想留着她的命,所以她才能一直活到现在。 公仪可雯赶到的时候,大老爷也过来了,他的脸色同样凝重,对女儿的选秀之事,他也十分看重,若是这个节骨眼上亓官氏出现万一,可就大大不妙了。 “父亲,”公仪可雯眼圈瞬间一红,担忧的道,“母亲怎么样了?大夫来看过了没有?” 大老爷摇摇头:“还没醒,大夫得过一会儿才能到。” “好端端的,母亲怎么突然就病了呢,”公仪可雯自责道,“都怪女儿,这几天在忙着帮四姐姐理账,疏忽了对母亲的照顾,母亲病的这么重,女儿难辞其咎。” “这怎么能怪你,你干的是正事,”大老爷脸色一缓,这个女儿的能耐出乎他的意料,他对她能帮着公仪可姃理账的事,感到非常满意,“你母亲生病,全因下人照料不周,回头我再狠狠惩罚!” 公仪可雯道:“父亲,母亲病了需要人照顾,再让下人照顾我有些不放心,不如把她搬到我院子里住一阵子吧?” “这怎么能行,”大老爷皱眉道,“她的疯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发起疯来见人就咬,万一伤了你可不是小事。” “女儿会小心的,”公仪可雯道,她朝大老爷走近了两步,低声道,“女儿有些怀疑母亲的病不是偶然,若再放着母亲一个人,她被人害了我们都不知道。” 大老爷眼中精光一闪,他其实也觉得亓官氏病的蹊跷,想了想后,他道:“搬到你院子里肯定是不行的,还是让她回原来的院子住吧,我再派几个心腹照顾她,绝对不会让别人有机会害她!” “如此也好,那就麻烦父亲了。”公仪可雯道,让大夫人搬去和她一起住,只是她随便说说罢了,她怎么可能真让一个疯子靠近自己呢。她最近得想方设法弄到银子,没工夫看着大夫人,父亲主动提出照顾大夫人,就再好不过了。 大老爷决定好,就准备立刻把人抬走,这时二老爷和二夫人却进门来了。 二夫人看着这副阵仗,一脸惊讶道:“大哥这是要把大嫂带到哪儿去啊?大嫂不是发烧了吗,得在床上好好躺着,外面风大,怎么能往外抬呢。” “佛堂年久失修,不适合她养病,我把她带回去照顾几天。”大老爷道。 “大哥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二夫人道,“让大嫂住进佛堂,是老太太的决定,当时大哥也是同意的,怎么能说把人带走就把人带走。大哥行动之前,总该问问老太太的意思,毕竟家里当家做主的可还不是大哥呢!” 大老爷脸色一沉,道:“当时让亓官氏住进来,是怕她的疯病伤人,可不是想让她死在这里!亓官氏现在病的太重,我必须把人带回去,母亲回来后若是责罚,我一力承担就是!” 二夫人笑了一声,道:“大哥不怕老太太惩罚,我可害怕的很呢。老太太走之前,把府里的一切都交给我掌管,我就有义务维持老太太的命令。除非大哥能得到老太太的首肯,否则我可不敢把大嫂放出去,不然万一大嫂疯病发作惹出什么事,我可担待不起。” 正文 592 翻脸,终于露出爪牙了 大老爷和公仪可雯本就怀疑亓官氏病的蹊跷,见二夫人百般阻挠,猜测事情说不定就跟二夫人有关,目的不用想都知道。 如此一来,他们更不放心把亓官氏一个人放在这里了,大老爷怒声道:“亓官氏病的这么重,你却阻碍我给她治病,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大哥,你冲我夫人发什么火,”二老爷不悦的开口,“夫人只是恪守职责,按照母亲的吩咐办事罢了,你有本事就去向母亲求情,把气撒到我夫人身上,算什么意思?” “你们!”大老爷怒视两人,二弟平时表现的无欲无求的模样,现在终于露出爪牙了!他强硬的道,“我今天就是要把亓官氏带走,你们到底让不让开?!” 二老爷语气毫不示弱:“大哥还是不要为难我们的好,刚才已经说了,大哥想把大嫂带走,就派人去相国寺向母亲讨个情,到时候我们一定不阻拦。在此之前,大哥还是好好遵守母亲的命令为好!” “少说冠冕堂皇的话,你们不让开,是想跟我翻脸吗?!”大老爷的话里带上了威胁。 “大哥言重了,”二老爷皮笑肉不笑道,“这么一点小事,大哥非得闹得这么难看,何必呢。不是我们要跟大哥为难,实在是大哥在难为我们啊。” “好!好!”大老爷怒笑起来,父亲还没死呢,老二就迫不及待的开始造反了,“今天我若强行把人带走,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我这就去问问父亲,是不是你们二房拿着几根鸡毛,就能当令箭使!” 二夫人轻笑:“忘了告诉大哥了,侯爷今天身体不适,已经下令不见任何人,大哥确定要拿这种小事去烦扰侯爷?到时候可别没得到准许,反把侯爷惹恼了,那就不好了。” “你们果然是早有预谋的!”大老爷脸色铁青。 “大哥想的太多了,”二夫人道,“外面大夫已经到了,大哥确定要在这儿和我们争执,而不是赶紧给大嫂治病?大嫂病的这么重,耽搁下去若是有个好歹,可别怪做弟媳的没提醒大哥。” “父亲,还是先让大夫给母亲看看吧,”公仪可雯劝道,“带母亲回去的事可以回头再说,母亲的病可不能耽搁。” 二房有备而来,他们想强行带人离开都不行,与其在这浪费时间,当然还是救治大夫人更重要。 大老爷也清楚形势,尽管气的要死,还是只能先退一步,让下人重新把亓官氏抬回床上,请大夫进来看诊。 大夫给亓官氏把完脉,道:“大夫人这是风寒入体,所以高烧不退,病情着实有些凶险,老夫必须开药性大的药才可能有用,只是恐怕会对大夫人身体有所损伤……” “大夫尽管开药,命救回来才是要紧,其他的哪还能顾得上!”大老爷道。反正亓官氏已经疯疯癫癫了,再伤又能伤到哪去,只要可雯的事情尘埃落定之前,能保证亓官氏不死就成。 大夫道:“那好,老夫这就去开药,此药每日服三次,一次都不能少,剂量严格按照药方来,千万不能多,否则后果难料,切记切记!” “好,我记住了,”大老爷忙问,“吃了药夫人是不是就一定能好?” “这个老夫也无法保证,只能说有六七成把握,”大夫道,“最重要的还是得好好照顾大夫人,给她吃点有营养的补充体力,才能扛过去。不过大老爷也不用太过担心,就算这个药方治不好,也多少能够缓解病情,到时候老夫再根据具体情况重新开药。” “好吧,那就麻烦大夫了。”大老爷只能点点头。 大夫开了药,大老爷让自己的心腹去抓了药,然后熬好送过来,看着丫鬟给亓官氏全灌进肚子里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你们俩就在这里侍候夫人,”大老爷对自己的贴身小厮和丫鬟说,“务必要尽心尽力的照顾好夫人,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就要你们的脑袋!” 两人都连连应是,发誓一定尽心尽力。 大老爷走出房门,看到还守在门外的二老爷和二夫人,冷哼一声,道:“今天的事我记住了!我们走着瞧!” 反正已经撕破脸,二老爷和二夫人岂会怕他这点威胁,二夫人笑眯眯的道:“大哥就放心吧,我一定会让下人在这里好好侍候,保证治好大嫂的病,那时候大哥就知道我其实是一片好心,大哥实在是误会我了。” 大老爷懒得再看她一眼,甩袖就走。 公仪可雯不放心的回头望了眼房间,对小艾道:“你也留在这里照顾几天吧,不然我心里总觉得不安。” “是,”小艾答应道,“有奴婢在,绝对会护住大夫人的,只是小姐您一个人怎么办?” “没事,其他人虽然用着不顺手,也不是不能凑合几天,”公仪可雯道,“你早点把大夫人的病照顾好,就能找点回去了,我身边可不能长时间没有你。” 小艾高兴的笑起来:“小姐放心吧,一切交给奴婢!” “嗯,你做事我当然放心,如果发生什么事的话,即刻就去告诉我。”公仪可雯又叮嘱了她几句,然后才离开了。 她经过二老爷二夫人身边时,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容灿烂的道:“母亲这里就要劳烦二婶婶多费心了,今天父亲只是着急了一些,所以说话有些急躁,二叔和二婶婶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你倒是比大哥还能忍,”二夫人冷笑道,“少在我面前装巧卖乖了,你是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吗?别以为公仪可姃放权给你就是好事,她可是在故意算计你呢!” 公仪可雯一皱眉:“二婶婶怎么说我都无所谓,但请别说四姐姐的不是。四姐姐对我是好是坏,我心里清楚,就不劳二婶婶担心了。” “愚不可及!”二夫人鄙夷道,“你以为你有点小聪明,就能占公仪可姃的便宜了吗?别到最后被她卖了还帮她数钱!我不妨告诉你,前不久公仪可姃还在我面前挑拨,让我想办法阻碍你参加选秀,你以为的好姐姐,可是在处心积虑的毁你的前程呢!” “我自己有眼睛,我自己会判断,二婶婶以后别在我面前说四姐姐的坏话!”公仪可雯露出愤怒的样子,“我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给读者的话: 国庆期间更新量不能保证,假期结束后会恢复正常。祝大家过个愉快的假期,么么哒~ 正文 593 失望,皇后召见映初琰诺 离开佛堂后,公仪可雯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垂下的眼睛里满是阴沉的神色。 她一路走一路深思,二夫人说的话究竟是挑拨离间,还是确有其事?公仪可姃真的有害她之心? 想了一会儿,她冷冷一笑,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反正她也没指望公仪可姃真心对她好,只要能有她需要的东西,她就不介意继续讨好卖乖,等到自己站的比公仪可姃更高的时候,自己还需要怕她吗! 与其烦心这个,不如多用点心思在大夫人身上,选秀之前,绝对要保住大夫人的命,不能让二房的人害了!二房越是不想让她好过,她就越要努力爬,把所有人踩在脚下! 思索片刻后,公仪可雯脚步一转,往公仪可珂的院子走去。她对父亲不怎么信任,小艾虽然忠心,但人单力薄,双拳难敌四手,有公仪可珂这个现成的帮手,为何不用呢? 在公仪可珂面前卖了一番可怜,言称自己要帮四姐姐管账,无暇照顾母亲,心中甚是惭愧不安。公仪可珂立刻主动提出帮忙,答应每天都会去探望大夫人,注意她的饮食和汤药。公仪可雯满脸感激的道谢,然后心满意足的走了。 自认已经差不多万无一失了,公仪可雯继续专注在账本之中,没事就往布庄跑一跑,看看店里的销售情况,顺便收买收买人心,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而另一边,映初给二夫人添了一把火后,让红叶注意着府里,有事再向她汇报,然后就一头扎进药室里,连钱库的钥匙,都交给柳絮和红叶一起暂时保管了。 绛心君子兰最有用的部位是花朵,映初尝试恢复的药方就是以花朵为材料的,还好这些淡黄色的小花开的很多,有灵泉滋养,花骨朵长成的也很快,所以才能撑得起她的消耗。 映初夜以继日的研究了十来天,总算有了成果,她去外面寻了几十个自愿试药的人,试验配好的药,然后又仔细调节了配比,终于确定了最有效的药方。 备好足够的药,映初立刻满怀期待的来到秦王府,琰诺听说她配出了可能能把乔殊彦救醒的药,也十分惊喜,两人一起快速来到乔殊彦的房间。 乔殊彦仍然安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因为有灵泉吊着,他的神色看起来和一年前一样红润,一点也不像昏迷不醒的病人,就仿佛睡着了一样。 两个侍童正在给乔殊彦按摩腿脚的肌肉,乔殊彦躺的太久,肌肉长时间不运作,可能会萎缩,影响他一身武艺甚至是以后的行走。所以侍童每天都会给他按摩,隔个几天还会进行一次药浴。 看到琰诺和映初进来,两个侍童连忙起身行礼,琰诺对他们摆了下手:“都下去。” 侍童和守在一旁的几个婢女都退出了房间,琰诺坐到床边,将乔殊彦扶起来,对映初道:“姐把药给我,我来喂他。” 映初从袖中拿出配置好的药丸,捏在手里,迟迟没有递出去。 刚才来的路上满怀期待,可是真到了此刻,她却忍不住有些迟疑了。虽然何老说过此药能解世间百毒,连蛊毒也不在话下,可是这毕竟是她修复的药方,有没有那么好的效果还不知道。她真担心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琰诺看出映初的心思,道:“姐别担心,肯定会有作用的,就算不行,我们不是还有后路吗!” 映初哂然一笑:“是我太患得患失了。”她把药瓶递给琰诺,“先喂一粒,看看情况再说。” 琰诺倒出药丸,塞了一粒在乔殊彦口中,又喂他喝了水。之后两人就紧张的等着结果,然而过了有一盏茶时间,乔殊彦都没有半点反应。 “没关系,可能是一粒的药效太小了,再多喂两粒看看!”琰诺说着,连忙又倒出两粒,喂给乔殊彦。 又是一阵沉寂的等待,乔殊彦仍是像睡沉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琰诺咬咬牙,再次倒出三粒喂下,结果同样是失望。 “不可能!”琰诺脸色非常难看,他相信姐说有用,那就一定是有用的,乔殊彦不可能半点反应都没有啊!他猛的又倒出五六粒药丸,想全部给乔殊彦喂下去。 “住手!不能再喂了!”映初抓住他的手腕,摇头道,“算了,看来这药确实没用,不要再白费工夫了。” “姐……”琰诺非常失望,可是姐肯定比他更失望。姐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日夜不眠的修复药方,满怀期待的想救醒乔殊彦,最后却是这个结果!哪怕乔殊彦能有半点反应也好啊,怎么会一点作用都没有呢! 映初面无表情,虽然早有失败的心理准备,可是真到了这一刻,心里还是失落的无以复加。但她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的,“大概是我修复的药方有问题,我回去再好好研究研究,继续把药方改良一下。” 琰诺想说还是别那么辛苦了,可是张口后说出的却是:“也好,上古药方,肯定不是那么容易修复好的。” 映初点点头,心中充满坚定,前往罕单国的探子还没有好消息传回,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肉灵芝,这个药方毕竟是一个希望,不到最后她不会轻言放弃! 若是殷九华在这里,就会告诉映初别浪费时间了,乔殊彦中的蛊并非凡人养的凡蛊,而是他从修真界带来的灵蛊,绛心君子兰再珍奇,也只是凡草,当然不可能有作用。只有肉灵芝这种天生地样的灵物才有一定灵气,再配合他的灵力,用特定的办法,才能救醒乔殊彦。 然而映初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完全相信殷九华,所以仍然会继续努力尝试。 琰诺留映初在王府用膳,映初却无心逗留,去见一见小思宁后,就准备回府,却在这时候,宫里来人了,皇后传召琰诺和映初一同进宫。 琰诺和映初对视一眼,都很诧异,皇后突然召见映初就很奇怪了,还让她和琰诺一同进宫,就更让人奇怪了。 琰诺给了传旨的太监赏银,问道:“公公可知道皇祖母传召我们所为何事?” 太监将分量不轻的钱袋收起来,道:“杂家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最近一阵子殷小姐常常会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今天殷小姐也在。” 琰诺眉头立刻就一皱,脸上神色不愉。 “王爷、翁主,快请吧,皇后娘娘正等着呢。”太监笑眯眯的道。 映初对琰诺使了个眼色:“王爷,我们走吧。” 琰诺当即收敛脸色,让人赶紧备马,映初也登上自己的马车,两人一同往皇宫赶去。 到了皇后娘娘的凤仪宫,两人一进门,就见殷清漪服侍着皇后用汤,气氛看起来非常融洽。 “你们来了,”皇后笑道,“快免礼吧,到本宫身边来坐,本宫好些天没见到千玑了,怎么感觉千玑消瘦了不少?” 映初这半个多月来劳心耗力,的确消瘦了,气色也没以前看起来那么好了。映初笑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女近来正和长辈学着掌管家事,有些手忙脚乱的,可能看起来有点憔悴吧。” “原来如此,”皇后点头道,“你已经开始学习掌管家事了,这很不错,不过也要注意身体,别把自己累坏了。” “是,谢皇后娘娘关怀。”映初笑道。 虽然映初这么说,可是不管是皇后还是殷清漪,都觉得映初肯定是因为秦王赐婚的事,伤心难过的消瘦了,皇后心中满意映初对琰诺的情深义重,殷清漪则是得意中带着怨愤,公仪可姃摆出这副可怜的模样,肯定是为了博取秦王殿下的同情心,真是狡猾! “听公公回话说,可姃妹妹刚才去了秦王府,”殷清漪皮笑肉不笑道,“可姃妹妹既然忙着学习掌家,怎么会有空去秦王府呢?妹妹这副憔悴的模样,让殿下看到了,不是惹殿下担心和心疼么?” 皇后并没有阻止殷清漪明显是挑衅的话,脸上带着浅笑,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等着看映初的反应。 “手上事情再忙,向秦王殿下请安的事也是必不可少的,”映初同样回以一脸假笑,“殿下勤学政事,苦练武艺,我能为殿下做的也就是为殿下配些滋养身体的补药,每隔一段时间,还要根据殿下的身体调整一下配方,这件事可比其他的事都重要的多,自然不能马虎和懈怠。” 映初说完给予殷清漪一记反击:“可惜我不像殷小姐这样清闲,有大把的时间打扮修饰自己,我也想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但是没办法,只能顶着这张憔悴的脸去见殿下了。只要殿下不嫌弃,我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殷清漪脸色一僵,公仪可姃分明是在讽刺她不学无术,成天只会打扮,而她自己却在求学上进,为秦王殿下做奉献! “不过是学点掌家的事,就把妹妹忙成这个样子,”殷清漪语气不屑道,“我在十三岁那年就已经把该学的都学会了,也没觉得有多难啊,看来妹妹这般聪明的人,也有不擅长的事。妹妹若是真的力不从心,还是不要再插手殿下的事为好,否则万一累糊涂了出了差错,那可非同小可!补药的事自有太医操心,妹妹何必非要在殿下面前显摆呢!” 正文 594 敲打,我要夺回属于太子府的一切 映初微微一笑:“世上从来就没有简单的事,单看你把它做到什么程度。殷小姐觉得掌家简单,看来那还真是简单呐。” 简单一句话,就让殷清漪脸色愈发难看,刚要反驳,映初又继续说道: “秦王殿下的身体从多年以前就一直由我看诊,我自然对殿下比太医们更了解,若是有太医觉得能比我开出更好的药方,那我自然会退而让贤,若是没有,我岂能因为一己之私,就弃殿下于不顾呢?至于殷小姐说的显摆,真是令我感到惊讶,明明是对殿下好的事,殷小姐却这么想,我还以为殷小姐对殿下多么关心呢。” “你!”殷清漪眼中尽是恼怒之色,“你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其实还不是想趁机接近殿下!选秀在即,你理当避嫌,在家静待采选开始,而不是出来抛头露面,惹人非议!” 映初皱起眉:“我一直以为殷小姐是名门贵女,贤良淑德、心思纯良,没想到竟也会有小人之心。照殷小姐如此说,以后谁还敢行医呢,治病救人反而被指责存心不良,所有大夫以后都得切掉两根手指,再也不碰岐黄之术才行。” “明明是你司马昭之心,反而诬赖我是小人!”殷清漪怒道,“你少扯大义做虎皮,你打的什么主意,所有人都清楚的很!” 皇后看着明显躁怒起来的殷清漪和不动如山的映初,心中暗暗摇头,殷清漪除了容貌家世,真的是样样不如公仪可姃,以后两人若都进入秦王府,就算有国师撑腰,殷清漪也会被公仪可姃压的死死的。 “好了好了,好好的说着话,怎么吵起来了,”皇后笑吟吟的打断了两人的对峙,吩咐宫女道,“给清漪和千玑各盛一碗绿豆汤,都消消火气。” 皇后又对琰诺道:“琰诺也来尝尝,这可是清漪亲手做的,味道比御膳房做的还好,以后你可有口福了。” 殷清漪脸上的怒色立刻消散了,眼含喜意的看了琰诺一眼,心里美滋滋的。不枉她这些天一直讨好皇后,皇后这话,明显是向秦王殿下表明对她的认可。 琰诺脸上淡淡的,道:“多谢皇祖母,但是孙儿近来有点,不宜吃绿豆,所以只能辜负皇祖母的好意了。” 皇后看向映初,别有深意的道:“千玑,是这样吗?琰诺真的不能吃绿豆?” 映初仿佛丝毫没听懂似的,道:“的确如此,殿下最近还是忌口的好。” 皇后唇边淡淡的笑意消失了,眼神凌厉的盯了映初片刻,见映初泰然自若的顶着自己的视线,一点改口的意思都没有,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冷声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琰诺怕皇后恼了映初,连忙道:“皇祖母喜欢绿豆汤,其实可姃会做一种绿豆药膳,不仅味道绝佳,还能滋养五脏六腑、美容养颜,不如让可姃把药膳的做法教给宫女,日后皇祖母经常服用,肯定会变得越来越年轻。” “不用了!”皇后冷淡道,“本宫最讨厌药膳的味道,太医开的还没吃完,不需要她多此一举!” 皇后以往对映初的态度一直很和善亲近,此时这种反应,显然是不满映初的不识趣,给她一点颜色瞧瞧,同时也能看出,她很满意殷清漪做自己的孙媳妇,在为她打压映初。 “你们都先出去,本宫要和秦王单独说说话。”皇后道。 映初和殷清漪行礼告退,殿内众宫婢也跟着一起退出了殿外。 没了外人,琰诺走到皇后面前,像个小孩子一样蹲下来,双手扶在皇后膝盖上,带着一丝撒娇的道:“皇祖母,孙儿不能吃绿豆,又不是可姃的错,您干吗要对她生气呢?” 皇后脸色绷不住了,宠溺的看着琰诺道:“你这孩子,当本宫不知道你是在给殷清漪难堪?本宫若不替殷清漪找回一点颜面,她心里会怎么想?” 琰诺皱眉,语气不善道:“管她怎么想,我才不在乎!” “本宫知道你喜欢公仪可姃,本宫其实也更喜欢她,”皇后道,“但是你皇爷爷已经下旨赐婚,殷清漪就是你堂堂正正的秦王妃,你再喜欢公仪可姃,也不能让她越过殷清漪去。再说,殷清漪无论家世、权势,都超过公仪可姃,她对你日后的帮助更大,你理当对她多亲近一点。” 琰诺听她的话意有所指,心中有些惊疑不定,试探道:“皇祖母的意思是……?” 皇后神色郑重起来,低声道:“你既然问了,本宫也不瞒你,你是本宫的亲孙子,本宫当然希望日后继承大统的是你,而不是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外人。” 除了这一点外,她还有别的顾虑。惠嫔虽然一直都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九皇子也一直对她尊敬有加,但是他日若九皇子能够登基,势必会抬举惠嫔,那时候作为皇帝的亲生母亲,惠嫔就算成不了皇太后,也会处处让她受制。她当个皇后,已经被殷贵妃挟制了这么多年,不想以后成为皇太后,还要看别人的脸色! 以前她是没办法,只能支持九皇子,而且还不敢对惠嫔不利,生怕九皇子怀恨在心,秋后算账。如今她有了自己的亲孙子,而且这个孙子还越来越优秀,势力也越来越大,即使没有百里家的辅佐,也不是没有一争之力。她暗暗观察了这么久,一直忍着没透露心意,而今才觉得时机成熟,可以让琰诺有个心理准备。 琰诺也不是一点察觉都没有,对皇后的话并不是很惊讶,他以前对那把人人垂涎的龙椅,其实一点好感都没有,后来慢慢转变了想法。他不想永远都受制于人,他想给予自己重视的人庇护,那么势必就要去争上一争!但这个念头一直只在他心里盘算,他虽然在朝这个方向前进,却一直没有彻底下定决心。 皇后见他垂眸不语,道:“你告诉本宫,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不认为有人会不想坐那把龙椅,但还是要问清楚琰诺的意思才行。 琰诺抿了抿唇,他知道自己今天如果点这个头,日后就没有回头路了。他脑中不断闪过许多念头,有幼年不受父王重视的孤苦凄凉,有逃亡在外的惊险凄惨,还有到了花家之后安定平和的幸福,以及姐夫失踪后骤起的风起云涌,和到了东周后尔虞我诈的刀光剑影…… 最后想到姐为了保护一家人而承受的压力和委屈,琰诺的目光渐渐由犹豫变得坚定起来,沉声道:“孙儿自然也愿意为皇祖母挣得荣耀,夺回本该属于太子府的一切!”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皇后欣慰的道,“你既然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就该有所取舍,不管你多喜欢公仪可姃,至少表面上要对殷清漪礼遇,不能这么拒人千里之外。她毕竟是皇上赐给你的王妃,又是国师亲自保媒,你该知道这其中的分量。” 皇后顿了顿,又道:“祖母之前一直没说你,是想让你自己想通,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还是老样子,祖母就不能不敲打敲打你了。还有公仪可姃,她是个聪明人,如今这般作为可不明智,你舍不得教训,少不得要由本宫帮你做了。” “皇祖母!”琰诺连忙道,“孙儿已经知道错了,这事又不是可姃的错,皇祖母千万别对她做什么!” “瞧你对她维护的多紧,”皇后失笑道,“你放心,本宫也很欣赏公仪可姃,以她的心智能力,日后会对你有大用处,本宫当然不会真对她怎么样。只是她性子刚烈,半点委屈都不肯吃,不治一治也不行,本宫已经决定这次选秀,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指给你做侧妃,所以在此之前必须磨磨她的性子,否则日后她进府,肯定要和殷清漪斗得你死我活,这可不是本宫愿意看到的。” 琰诺大惊:“皇祖母!万万不可!可姃她……” “有什么不可的?”皇后打断他的话,“你是不是担心公仪可姃不愿意屈居侧妃之位?由本宫做主,她敢不从?本宫驯服的人不知有多少,她这匹烈马,本宫一定帮你驯服的服服帖帖的。” “皇祖母,真的不可以!”琰诺额头上冒出一滴冷汗,“祖母难道忘了殷贵妃的前车之鉴了吗?殷贵妃几次三番想对可姃下手,最后吃亏的都是自己。皇祖母若真是逼迫她做自己不愿意的事,那就是逼着她背离我,现在三皇叔和九皇叔都虎视眈眈的在旁边盯着,只要可姃说一句话,恐怕他们都愿意将可姃奉为座上宾。我知道皇祖母是对我好,可是这件事真的不能做,皇祖母就相信我,让我自己处理好不好?” 皇后当然知道殷贵妃连连吃亏的事,却并不以为然:“殷贵妃不行,不代表本宫不行,公仪可姃难道还真敢违逆本宫不成?” 对于皇后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有些事情就算知道,也不认为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们对自己非常自信甚至自负,认为别人做不到的事,自己未必做不到。 “孙儿知道皇祖母的厉害,可是孙儿真的不想这么做,”琰诺认真道,“孙儿答应皇祖母,关于殷清漪的事会好好处理,皇祖母也答应孙儿,别为难可姃好吗?就当孙儿求皇祖母了!” 皇后看着琰诺恳求的眼神,犹豫片刻后,叹了口气,道:“好吧,本宫就先暂时答应你,但你也要跟公仪可姃说清楚,别再处处和殷清漪作对。若是你劝服不了她,到时候别怪本宫对她不客气。” 琰诺心中皱眉,哪是可姃和殷清漪作对,分明是殷清漪想法设法的找可姃的麻烦! “是,孙儿知道了,谢谢皇祖母!”琰诺嘴上却只能如此应道。 正文 595 坚决,陷入负面情绪中 祖孙俩谈完话后,已经将近午时,皇后留琰诺在凤仪宫用膳,琰诺自然一副高兴的样子答应了。 再面对映初时,皇后就不再冷着脸了,只是态度仍然有些冷淡,对待殷清漪却是另外一个态度,不仅让殷清漪坐在她下手边,还让宫女把御膳房做的最美味的佳肴摆在殷清漪面前,叮嘱她不要拘谨,多吃一些。 映初一个人坐在稍远的位置,看了眼不得不和殷清漪坐在一起的琰诺,琰诺脸上没有了之前抗拒的表情,在殷清漪含羞带怯的看向他时,甚至会给她一个温和的笑脸。 琰诺前后的变化这么明显,映初猜也能猜出皇后对琰诺说了什么。令她有点惊讶的是,琰诺怎么会这么听话,被皇后说了几句,就改变了初衷? 一顿饭琰诺和映初都吃的食不知味,最高兴的莫过于殷清漪了。果然能对秦王殿下影响最大的就是皇后了,自己讨好皇后这条路,果真走对了。 午膳过后,皇后以身体不适为由,命映初留下给她看诊,然后让琰诺和殷清漪去御花园里摘几束新鲜的菊花回来。 琰诺担忧的看向映初一眼,害怕皇后找映初的麻烦,忍不住道:“皇祖母……” “怎么,本宫还使唤不动你了?”皇后故作生气的道。 琰诺没办法,只好行礼告退,和殷清漪一起走了出去。 映初眸光闪了闪,望着琰诺的背影若有所思。 “跟本宫到里面来。”皇后绷着脸,往内殿走去。 映初跟进去后,皇后指着坐榻道:“坐吧,本宫近来夜不安寝、食不下咽,你给本宫看看是怎么回事。” 映初谢座,给皇后把了脉,皇后的脉象平和有力,一点也没有她所说的症状。 映初收回手指,道:“皇后娘娘凤体康泰,并无任何不妥。只是娘娘应该多走动走动,不要忧思太多,假以时日,便能有所好转。” “不要忧思太多?”皇后淡淡笑了一声,“本宫身为六宫之主,责任重大,如何能不忧思?这宫内的事暂且不说,只是秦王这一个孙儿,就让本宫日夜担心了,他少年心性,容易感情用事,身边又没个能真心为他考虑的人,本宫不为他操心,谁还能为他操心呢?” 映初垂眸道:“秦王殿下好学上进,心性坚韧,并不是容易冲动之人,也不会轻易被人左右,皇后娘娘多虑了。” “是吗?”皇后盯着她道,“若真如此,为何皇上为他赐婚这么久了,他还半点表态都没有?你与秦王走的亲近,怎么从来不劝他一劝,反倒让他与殷清漪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本宫一向很欣赏你,这一点你却做的让本宫很不满意!你若真心为秦王好,该牺牲的就该为他牺牲,而不是仗着他宠爱你,就挑拨是非,离间他们的感情!” 虽然答应不教训公仪可姃,但是皇后还是决定敲打敲打她,让她清楚自己的态度。 映初总算知道琰诺对殷清漪的态度为何突然大变了,皇后定是拿她做威胁,逼着琰诺妥协了!映初眸中闪过一道冷光,唇角抿了抿,道:“皇后娘娘的话,臣女不敢苟同!” 该说的道理,琰诺肯定与皇后沟通过,皇后也未必不明白,可是映初还是要尝试一下:“皇上为秦王殿下和殷清漪赐婚,并不是多看重殷清漪,只是不好拂国师的面子而已。殿下越是对殷清漪态度冷淡,越是对殷家不亲近,皇上就会越喜欢殿下,否则只会徒惹皇上猜忌,对羽翼未丰的殿下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皇后脸色一沉:“你以为你是谁,竟敢揣测圣意!皇上是什么想法,本宫比你清楚!你休要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什么为秦王考虑,其实不过是掩饰自己的私心罢了!本宫今天就明确告诉你,殷清漪这个秦王妃本宫认定了,你愿意接受也好,不愿意接受也罢,日后别再搞些小动作,否则本宫可不会饶你!” 映初看皇后的样子就是铁了心了,根本沟通不了,她索性闭口不言,不再多说了。 皇后也看出映初并没有听进去,心里十分恼火,只是碍于和秦王的约定,不好真对映初怎么样。但若是过一段时间,秦王也没法说服她的话,自己肯定就不会坐视不理了。 “你退下吧!”皇后冷冷道,“秦王要送清漪回府,你自己出宫,无需再等秦王了!” 皇后想让映初心里不好过,映初却根本不可能因为琰诺和殷清漪多待一会儿就觉得怎么样,她干脆的行礼告退,离开了凤仪宫。 接近傍晚的时候,琰诺才让人给映初递来口信,映初悄悄出府,在一条暗巷里见到琰诺。 琰诺身上仍是进宫时穿的那件衣服,显然是刚一出宫,就来找她了。没等映初开口,他就说道:“姐,我决定娶殷清漪了,我也决定好,要去争那个位置!” 他虽没说哪个位置,但映初当然不会不明白,她蹙起眉,道:“你若真决定好要争,我自然全力帮你,可是殷……” “没什么可是!”琰诺坚决的道,“我真的已经决定好了,姐,以前我都听你的,这次你就让我自己做决定吧!我知道你是不想让我受委屈,可是这世上之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既然有所求,就要有所舍,我不是小孩子了,我非常清楚什么东西对我更重要,也清楚该怎么抉择!” 映初张了张唇,却说不出劝阻的话了。琰诺的神情十分坚定,显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她怎么劝都不会改变了。 映初沉默了一会儿,道:“殷清漪在殷家的地位不复往昔,你就算要争位,也没必要非得娶她。是皇后用我威胁你了吧?你根本不用在意她的话!” “这只是很小的一个原因,我还有自己的打算。”琰诺摇头,“其实皇后根本没对我说什么,她的话对我也没多大影响,只是引起我一直以来逃避深想的一些念头,没有她的话,过一段时间我也会自己下定决心,如今只不过将时间稍微提前了一点而已。” “……好吧,”映初最终长吐了口气,“你既然已经考虑好了,我尊重你的决定。” 琰诺笑起来:“姐,放心吧,无论世事如何变化,只要我们初心不改,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映初看着琰诺的笑脸,这张熟悉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褪去了最后一点青涩,已经长成顶天立地的俊朗男子,只是她一直没有仔细去看,心底仍当他是当年的少年。他在她面前一直收敛自己的锋芒,甘愿屈居在她的羽翼之下,而今,的确是她该放开手的时候了…… 和琰诺告别之后,映初默然的回到自己的院子,挥退所有下人,自己静静的待在房间里。 夜已经深了,她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今天发生的事让她心力交瘁,救醒乔殊彦的希望暂时破碎,巨大的失望还没过去,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琰诺走一条他并不喜欢的路。自从和长锦分别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消息,连他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全都不知道。 她发现来到东周这么久,所有的事情都在原地踏步,甚至变得更加恶劣,她奋力挣扎,机关算尽,却一直是在做无用功! 映初很少让自己沉浸在负面情绪里,可是今天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脑袋里盘旋的没有一件好事,整个人都陷入强烈的自我厌恶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迷迷糊糊的睡着,睡梦中仍然眉头紧锁,睡的十分不安稳。 一道黑色的人影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院子里,房门无风自动,吱呀一声打开,人影不紧不慢的走进房里,而在外间守夜的柳絮,竟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侧躺在榻上睡的很沉。 人影来到内室,瞥了眼床上的映初,然后便打量起房里的摆设,他注意到她搭在衣架上的衣裙,便要伸手去取。 此时映初不知陷入什么梦魇中,嘴里急切的疾呼:“长锦,快走!长锦!长锦!” 人影的动作顿住,犹豫了一下后,慢慢走到床边。窗外丝丝缕缕的月光洒进来,照到人影的身上,他冷俊的面容透着几分邪肆,不是殷九华是谁? 他盯着映初的睡颜看了片刻,突然抬手一拂,一股看不见的灵力绕着映初转了一圈,映初紧皱的眉心就渐渐松开了,呼吸也变得平静下来。 他正准备转身走开,映初突然一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袖子,语气不似之前那般焦急急切,而是带着一丝温存的黏腻:“长锦……” “做梦都能梦到他,还总是和皇甫琰诺纠缠不清,你还真是水性杨花!”殷九华嫌恶的自语,他想打掉映初抓住他袖子的手,然而真的动作起来,却不自觉的温柔起来,还将她的胳膊放回被子里,替她掖好被角。 不知是不是被他的动作惊动,映初的眼睫动了动,然后慢慢的睁开,正好对上殷九华准备移开的视线。 两人都愣了一下,殷九华没想到被他的灵力安抚之后,花映初竟然会醒。映初则迷迷糊糊的,有些分不清自己是醒了,还是仍在做梦。 应该是做梦吧,不然她怎么会看见长锦在她的房间?她刚才梦到什么来着?好像是在祁国公府的后花园里,长锦出征归来,一把将她拥进怀里。果然是做梦啊,一眨眼就变成了现在的房间,长锦坐在床边陪她入眠。 正文 596 羞恼,你这个女人怎么一点都不检点! “长锦,”映初的声音带着没睡醒的鼻音,手抓住殷九华的胳膊一拉,就将他拉向了自己。 她把脸埋进他的胸口,他的衣服上带着夜间的凉意,她有些不舒服又眷恋的蹭了蹭,喃喃的说:“你去哪儿了?是不是又去看思宁了?她有没有踢被子?有奶娘照顾,你怎么还总是不放心?” 殷九华表情僵硬,手扶在她肩头,似要把她推开,又似要将她揽入怀里。 没待他想好怎么做,映初就往床里面挪了挪,道:“快点上来,你身上好冰。” 殷九华被她拉的跌在床上,只稍一犹豫,就顺势躺在了床上。这是花映初主动投怀送抱,他有什么好迟疑的,吃亏的可不是他! 今晚的花映初十分大胆,不仅亲昵的贴在他怀里,还伸手扯下他的腰带,脱去他身上的外衣。 殷九华脸上绷着,眼神却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愉悦。他绝不会承认,自己临走前鬼使神差的换上一件黑衣,是存了什么念头,他只不过是为了方便夜间行动而已。 映初虽然看似醒了,但其实还是受了殷九华灵力安抚的影响,脑袋里混混沌沌,处于罢工状态,前一刻还知道自己在公仪府的房间里,下一刻又以为自己在祁国公府。 “今天早上院子里的梅花开了,我做了一笼梅花点心,祖母和安茹都说好吃,我给你留了一碟在书房,你看到了没?好不好吃?” 映初手脚并用的攀住殷九华,后来干脆就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吐字含糊的说着。 鼻尖充盈着清淡的发香,殷九华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声音带上一丝喑哑,故意道:“我看到了,太甜了,我不喜欢。” 映初的眼睛已经闭上了,闻言又睁开眼扭头看向他,困惑道:“留给你的都是不甜的,只加了一点蜂蜜,怎么会不喜欢呢?” “就是不喜欢,就是太甜了。”殷九华坏心眼的说。 映初蹙起眉头,眼神呆呆的看了他片刻,思绪又转开了:“长锦,你怎么白了?”她说着伸手去摸他的脸,“昨天还说你晒黑了,今天怎么白了呢?” “你看错了,”殷九华捉住她的手,入手的触感柔滑细嫩,他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便有些爱不释手起来,“天这么黑,你怎么看得清我白不白?” “哦。”映初点了下头,眼睛又闭上了。 殷九华可不是来让她压着自己睡觉的,他用力捏了下映初的手,将她痛醒了,映初疼的抽了口气,一时生出小脾气来,报复性的在他下巴上狠狠咬了一下。 “你这个女人!”殷九华觉得自己下巴上肯定留了一圈牙印,这也太有碍观瞻了! 他低下头,正要发怒,两片温软的唇却堵住了他的嘴。他僵硬了一瞬,下一刻便转客为主,一手扶住映初的后脑勺,用力将她压向自己,加深了这个吻。 微风从窗棱间的缝隙里吹进来,柔柔的掀起垂起的纱帐,两个交叠在一起的人影若隐若现,突然,其中一人狼狈的窜了出来,脸上既是尴尬又是羞恼。 “你这个女人,怎么一点都不检点!”殷九华脸色涨红,他没料到花映初竟然想做那种事,他虽然说过调戏花映初的话,但可从来没想过真跟她怎么样! 一个女人,难道不该有最起码的羞耻心吗,居然,居然…… 殷九华越想越觉得羞恼,偏偏身体还控制不住的有了反应,他有些逃避似的一闭眼,再睁开时,神态间那一丝邪肆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淡和坚毅。 虽然被殷九华主动从识海中放出来,可是祁长锦一点喜悦都没有,殷九华对映初做了什么,他都看到了,愤怒之余,祁长锦又有股说不出的感觉,殷九华自己没发现,他却看的清楚,殷九华越来越抵挡不了映初对他的吸引,他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挥开床帐,祁长锦轻轻在床边坐下。被殷九华猛然推开后,映初迷蒙的翻了个身,竟就这么睡着了,她脸偏向外侧,睡的十分满足和安详。 祁长锦拨开她脸上的发丝,整理好她凌乱的亵衣,一手与她十指相扣,眼神眷恋的看着她的睡颜。 映初心心念念着祁长锦,此时祁长锦真的出现在她身边,她却睡的沉沉的,半点知觉都没有。 祁长锦就这么一直坐到天色将亮,才恋恋不舍的起身,从衣架上的衣服里找出压制十虫十花丸的解药,最后望了映初一眼,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 他走后没多久,外间的柳絮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般,猛然醒了过来,她莫名的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连忙进入内室,见映初好好的睡在床上,才松了一口气,暗道是自己睡糊涂了。 已经到了主子平时起床的时间,可是主子还睡的很熟,柳絮也没有叫醒她,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映初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她被外面轰隆隆的雷声吵醒,起身推开窗户一看,外面暴雨倾盆,斜风卷着雨水飞进窗内,眨眼间就将她的袖子打湿了一大片。 映初忙把窗户合上,朝外面唤了一声:“柳絮。” 进来的是红叶,她见映初衣袖湿了,连忙打开柜子拿出干净的亵衣,一边侍候映初更衣,一边道:“小姐真是难得睡一回懒觉,定是这段时间累着了。上午田庄的管事来找了好几回,柳絮见小姐一直没醒,就去应付他们了,这都出去半天了也没回来,走时也没带伞,不知道挨雨淋了没有。” 映初一怔,外面天色阴沉沉的,她还以为天色还早,怎么听红叶的意思,自己睡了很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午时了,”红叶说,“奴婢还想着小姐再不醒的话,就要喊小姐起床了,小姐已经错过早膳,可不能连午膳也不吃。” “快午时了?!”映初愕然,自己只感觉和平常一样睡了一觉,怎么一上午就过去了?不,也不是,自己这一觉睡得特别安稳,似乎还梦到了长锦,只是具体梦到什么,却已经不记得了。 明明上半夜时还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后来怎么会睡得这么香?这疑惑只在映初脑中闪了一下就过去了,或许真的是最近太累了吧。 正文 597 怀疑,匪夷所思的念头 红叶侍候映初梳洗好,把映初换下的衣服连同衣架上搭着的裙衫一同抱着:“小姐,奴婢把衣服拿去送洗。” “等等。”映初喊住她,在裙衫里找了片刻,奇怪的咦了一声。 “怎么了?小姐在找什么?”红叶问。 映初眉头轻蹙:“我睡觉期间,有没有人进来过?” “只有柳絮来过,她走之前吩咐所有人不准来打扰小姐,”红叶道,“小姐是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也没什么,你下去吧。”映初眼中若有所思。 红叶点点头:“那奴婢立刻让人将午膳端过来,小姐想吃什么?” “就照平常一样便好。”映初道。 红叶应了一声,抱着衣服出去了。 映初回头往自己的床看了一眼,她虽然不记得昨晚具体梦见了什么,但隐约好像见到了长锦,似乎还说了不少话。她现在有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做梦了,她一直贴身带着的解毒药不见了,算一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殷九华该服用解毒药压制毒性的时候了,他若是悄无声息的进入她房间,没有一个人能发现。 她努力回想着昨晚的“梦境”,好一会儿后,脑中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她脸色骤然一变,快速走到床边,求证的四处翻找着,三两下就把红叶铺好的床翻乱了。 映初仔细找着每个边边角角,最后终于在枕头下找到一根乌黑粗亮的长发,这绝不是她的头发,她的头发没有这么粗硬,反倒有点像长锦的头发。 难道长锦昨晚来找她了?映初心中生出一丝惊喜,转瞬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可能的,长锦不可能会一声不吭的拿走她的解毒丸,昨晚必定是殷九华来了!而自己迷迷糊糊之中,错把殷九华当成长锦,差一点…… 映初猛然将手中的长发扔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殷九华这个卑鄙小人,登徒子! 映初愤怒的将床上的被褥全部扫到地上,以前她被殷九华突袭也就罢了,这次竟然是自己主动献吻,越想她越是恼怒,恨不得回到昨晚,把那个神志不清的自己狠狠打醒。 红叶进来的时候,就见自家小姐脸色铁青的把枕头砸出老远,她一阵惊愕:“小姐,这是怎么了?您怎么发这么大脾气?”自家小姐一直都是冷静自持的,就算生气也不动声色,这还是她第一回见小姐砸东西。 “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拿去扔了!”映初余怒未消的道。 红叶连连点头:“好好,奴婢马上拿去扔,小姐快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她把手中的托盘放在桌子上:“小姐您快用膳吧,奴婢这就去扔东西。”说着将地上的被子连抱带拖的拿走了。 坐在房顶上,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殷九华脸色比映初还难看,他就不该临时起意,想看看花映初的反应,顶着大雨跑过来,结果弄的自己一肚子火! 昨晚明明是花映初投怀送抱,他还没嫌弃她不知羞耻呢,她竟然敢翻脸不认账!祁长锦一介凡人,哪里能跟他比?花映初居然如此嫌弃他! 殷九华恼怒了,自然不会隐忍不发,他从房顶上跳下,直接破窗而入,进入映初的房间里。 映初被吓了一跳,一转头就被飘进来的雨水迷了眼睛,而殷九华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雨水却都绕着他而行,衣袂半点不湿。 殷九华袖子一挥,窗户重新关上,映初才得以睁开眼睛,眼睫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鬓发也被打湿了,若不是她的脸色太过阴沉,倒是难得的楚楚动人之色。 楚楚动人?花映初?呵,殷九华对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觉得可笑,花映初压根和这个词一点边都沾不上,自己真是眼花了! “殷九华!”映初语气颇有点咬牙切齿。 “睡了一觉看来已经清醒了,”殷九华冷笑道,“昨晚一直抱着本座喊相公,怎么甩都甩不开,本座真没想到,你在床上居然这么热情放荡!” 映初脑袋轰的一下,推测是推测,此时听殷九华亲口说出来,她心里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打破了,顿时又气又悔的脸都绿了。 “你住口!”映初厉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你立刻离开我的房间!” 殷九华见她这个样子,心里的邪火也越烧越旺,他唰的逼近映初面前,一手制住映初的攻击,一手钳住她的下巴,恶狠狠道:“不知道?好,本座就让你全部清清楚楚的记起来!” 他用力一推,映初就不由自主的趔趄着退到了床边,没待她站稳,殷九华又一步欺近到面前,压着她倒在了床板上,惩罚的覆上她的唇。 映初肺都要气炸了,拼尽全力的挣扎,殷九华像是故意似的,由着她小范围的挣扎,却怎么也逃不出他的钳制。 混乱之间,映初的手突然摸到一块触感异样的地方,她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摸出那里的形状,整个人忽然僵住了。 殷九华见她突然顺从起来,正觉得奇怪,猛然想起什么,连忙起身退开了几大步。 映初坐起身,盯着殷九华的胸口,殷九华已经将被她扯开的衣襟拉好了,斜勾着唇角讽刺她:“说你放荡还真是轻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让本座宠幸?” 映初没理会他的话,目光仍是紧紧盯着那处,声音艰涩道:“你胸口为什么会有疤痕?!”为什么会是又长又狰狞的,和长锦身上相似的疤痕?! “什么疤痕?”殷九华不屑道,“谁能让本座受伤?你在说什么胡话?” 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可是那里的触感,明明和她当初触碰长锦身上的疤痕时一模一样! 映初的视线移到殷九华脸上,一寸一寸仔仔细细的打量他,他真的和长锦太像了,像的每一根头发丝似乎都一模一样,像的只要他换一身衣服,冷淡着表情站在那里,即使是她也分不清谁是谁! 映初的眼神复杂且混乱,理智告诉她不可能,可是心里却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隐隐要破土而出…… 殷九华神态自若,全身的神经却都紧绷了起来,花映初看他的眼神再明显不过,她已经对他的身份产生怀疑! 花映初太敏锐了,他就知道不能和她走的太近,否则迟早有一天会被她发现不对劲,可是有时候他的行为根本不受理智控制! 他的秘密若被别人知道,自己就会变得很危险,尤其对方是花映初。到时候他真不知道,自己下不下得去手杀人灭口。 映初扶着床柱站起来,她的腿有些发软,双眸盯着殷九华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让我看一眼你的胸口!” 殷九华脸上不屑的神情转为轻佻,故意用目光在映初身上绕了两圈,邪气一笑:“好啊,不过本座可不能让你白看,你先让本座一饱眼福再说。” 别说还没有确定她心里那个荒谬的想法是真是假,就算确定了,就算面对的是祁长锦,她也不可能在对方大喇喇的视线下宽衣解带。 映初咬了咬嘴唇,肯定是自己想多了,长锦怎么也不会有这样轻佻的表情和话语,长锦也不可能处处与她为难,他没理由一直耍弄她! 对,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也许自己触摸到的,只是殷九华衣襟上的刺绣花纹,一切都是自己太敏感了! 如此说服了自己一番,映初复杂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再次下逐客令:“国师请离开吧,一会儿我的丫鬟就回来了,国师想必也不希望被别人看到你在这里。” 殷九华也无心再逗留,不过若是这么轻易走了,就好像对刚才的事心虚一样,他若无其事的在映初唇上啄了一下,贴着她的耳朵轻轻的笑:“本座难得愿意和你‘坦诚相对’,你就这么放弃了,下次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映初这次没有再像以前一样避之如洪水猛兽,而是侧过脸,近距离的与他相视,彼此呼吸交错,气息可闻。 殷九华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就不着痕迹的避开映初的眼神,不悦的站直了身体,道:“别用看祁长锦的眼神看本座,不要逼本座把你的眼珠挖出来!” 他说完,就拂袖转身,眨眼消失在了房间里。 映初慢慢的走到大开的窗口前,外面的雨更大了,风卷着雨水扑在她脸上,却丝毫没让她冷静,心里烦躁的想用一盆水泼进去。 殷九华回到自己的道场,几个徒弟连忙到门口迎接,似是有话要说,他不耐烦的一挥袖,几个徒弟立刻停下了脚步,不敢再跟着他。 殷九华走进房间,脸色沉凝的拉开胸前的衣襟,一条从心口延伸到腹部的狰狞疤痕显露了出来。他以前从来没在意过这道疤痕,他是男人又不是女人,身上有疤痕算什么,再说他一直将这个身体当做暂时的容器,以后迟早要再换一个,身上有个不痛不痒的疤痕根本影响不了他。 没想到今天差点因为这道疤痕而身份败露,所幸花映初虽然有所怀疑,但是并没有亲眼看到,而且她本身也不愿相信,只要他把这道疤痕消除,就不用担心被花映初识破了。 殷九华将手靠近疤痕,指尖有点点灵力浮现,只需要轻轻一抚,疤痕就能消失无踪,可是他却莫名的有些犹豫了,直到灵力溃散,也没动手。 他有些弄不清自己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明明担心被花映初发现真相,却又隐隐有点希望被发现,也许那时候,花映初对自己的态度,就不会和对祁长锦差别这么明显了? 才冒出这个念头,殷九华就有些恼怒的冷哼一声,谁在乎花映初是什么态度!自己当然是不希望花映初发现的,刚才那个念头肯定是祁长锦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正文 598 病重,不怕她心大就怕没野心 这场雨断断续续的下了六七天,终于雨停了,天气也是阴沉沉的,气温骤降许多,冷风一吹,如同初冬一般寒意料峭。 公仪可雯一大早来找映初,说是布庄仓库的下水道被水冲垮了,所幸今天雨停了,若是再向前几天那样雨水不断,仓库里的一批货就要被毁了。 两人就布庄的事谈了一会儿,映初发现公仪可雯还真有几分天赋,接手没多久,就对布庄的事了解不少,说起来头头是道,比那几个每月来府里汇报的管事们还会说。 说完正事,公仪可雯就提到几日后要举办的大拍卖会,道:“四姐姐那盆奇花一直找不到下落,也许这场拍卖会还能再买到呢,虽然需要再破费一些,不过总归是个希望,四姐姐也就不用这么郁郁寡欢的了。” 映初近来情绪是不太高,又加上连日阴雨,便关在房里没有出门,连齐侯都差人来问她,其他人会觉得她躲起来生气难过,也不奇怪。 “希望如此吧,”映初淡淡一笑,转而问道,“大伯母这几日病情可有好转?” 一提起这,公仪可雯脸色就垮下来了:“母亲的病一直时好时坏,这不,前几天都大好了,连疯病都有些好转了,这连日的大雨一下,天气突然变冷,尽管丫鬟小心又小心的侍候,母亲还是又病重了。昨天晚上我去看望母亲,母亲正在发高烧说胡话,嘴唇都脱了几层皮,我心里真是心疼极了。” “大伯父请了名医,相信很快就能治好大伯母的。”映初道,“可惜我这几天也有些受寒了,担心会传染病气,所以也没能去看望大伯母。等过几天我们都好了,我再去陪陪大伯母。” 公仪可雯心里一直盘算着怎么开口让映初出手救治呢,听了这话,话也说不出口了。她不知道公仪可姃是真的伤寒了,还是故意堵她的话,十有八九是后者,公仪可姃和大夫人有仇,肯定巴不得大夫人早点病死呢! 知道今天的目的达不成了,公仪可雯也不想在这浪费时间了,假惺惺的关心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她阴着脸走出没多久,就见小艾飞快的朝她跑来,脸色看起来非常惊慌。 “怎么了?你慌什么?”公仪可雯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 “小姐,大事不好了!”小艾上气不接下气的叫道,“大夫人刚喝了药,突然吐了好大一滩血,人昏死过去了!” 公仪可雯急道:“怎么会这样?大夫呢?大夫怎么说?” “大夫开过药就走了,奴婢刚才已经让人去找他了,”小艾几乎快哭了,“小姐快去看看吧,奴婢觉得大夫人这次非常不好,恐怕,恐怕……” “住口!”公仪可雯厉声呵斥,“没有什么恐怕!有我在,绝对不允许她死!” 主仆两人急匆匆的往佛堂赶去,大夫人至今还是住在那个破佛堂里,之前大老爷派人去求老太太,却被老太太骂回来了,说他竟然关心亓官氏那个疯婆娘,也不关心她这个老娘,坚决不同意把亓官氏放出来。 大老爷讨了个没脸,也不敢去求齐侯了,就怕老太太知道之后又来骂他,所以只能一直将大夫人安置在佛堂里。 也正是因此,大夫人的病才会反反复复,明明马上要好了,转脸又加重了。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大老爷和公仪可雯都清楚绝对是二房搞的鬼,佛堂不是他们的地盘,防的再紧,二房也能找到机会下手。 银子大把大把花出去,亓官氏却越来越虚弱,别说是个疯婆娘,就算是正常人,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二房就是想慢慢耗死亓官氏。 才到佛堂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丫鬟的尖叫,公仪可雯连忙提着裙摆跑进去,就见大夫人满脸的血,丫鬟正手忙脚乱的用帕子擦拭。 “怎么回事?!”公仪可雯叫道。 丫鬟慌忙给她跪下,脸上余惊未消:“十三小姐,大夫人刚才在昏迷中,又吐了两回血!” 她正说着,大夫人的嘴里又呕出了血沫,丫鬟赶忙又拿了条帕子去擦。 “再派个人去找大夫,催他立刻过来!”公仪可雯脸色难看的道。 小艾跑出去吩咐外面的婆子,然后又走进来道:“小姐,我们光在这等也不行啊,大夫人就是吃了外面大夫开的药,才吐血昏迷的!要不还是去请四小姐吧,四小姐说不定会有办法!” “能请我还用你说?”公仪可雯冷冷道。 以前不敢让公仪可姃来看,是担心公仪可姃趁机把大夫人害死,只是看着大夫人越来越不好,她今天才试着想请公仪可姃出手,但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拒绝了。现在就算再去,也是自讨没趣,公仪可姃能有一百种方法让她失望而归。 她们焦急的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大夫终于到了,一检查才发现原来是药方中的一味药被人给调换了,两种药虽然外表看起来非常相似,但是药性却是天差地别,一个对大夫人的病很有好处的良药,另一个却是加重病情,甚至能让人一命呜呼的毒药。 “大夫人的身体本来就非常虚弱了,这次更是把底子都掏空了。”大夫连连摇头,“老夫再开一剂药,你们给大夫人吃着,能撑多久,就看大夫人的造化了。” 公仪可雯脸上血色尽失,大夫这是说大夫人必死无疑,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不!不可以这样!离选秀还有一段时间,她不能让大夫人这个时候死了! “大夫,您再想想办法,求您一定要救救我母亲啊!”公仪可雯红着眼道。 大夫有些同情这个十分孝顺的孝女,可是他也没办法,“老夫实在无能为力,小姐还是另请高明吧,这之后若是有什么问题,也不用找老夫了,老夫能力有限,也不好再浪费你们的时间。” 他说完,就不顾公仪可雯的挽留,背着药箱走了。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啊?”小艾哭丧着脸道。 公仪可雯咬牙道:“先去抓药,你亲自去,再亲自熬好,不许再出任何差错!之后的事,我会想办法!” 小艾只能答应一声,忧心忡忡的走了。 公仪可雯看了眼床榻上昏睡的亓官氏,突然冲过去啪啪给了她两巴掌,恨恨道:“我小的时候天天咒你死,你却活的比谁都快活,现在我需要你活着,你却半死不活的躺在这里!亓官氏,你最好给我撑住了,不然我一定把你挖坟鞭尸,让你死了也不安宁!” 旁边的丫鬟见一向恭顺的十三小姐竟然做出这种举动,先是面露惊恐,然后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吓得心中怦怦直跳。 公仪可雯对着大夫人发泄了一痛怒火后,带着满身郁气走了,她不会就这么认输的!别人越是不想让她出人头地,她就越要飞黄腾达,成为人上人! 她回去之后,在房里盘算了一天,最后下定了决心,第二天一早,就让小艾趁着买药的机会,偷偷跑去殷家送信。 小艾来到殷家后门,说明自己的身份后,门房立刻就冷下脸,连声驱赶道:“去去去!什么十三小姐,听都没听说过!你少在这碍事,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小艾从小到大受到的白眼多了,不管门房说的话多难听,她都陪着一张笑脸说好话,又塞给门房二十两银子,好说歹说,终于说服对方帮忙送信。 “麻烦小哥了,请一定要送到清漪小姐的手中啊,一定要亲手交给她!”小艾叮嘱道。 “知道了知道了,啰啰嗦嗦的烦不烦啊!”门房不耐烦道,“我马上去给你送信,你赶紧走吧,被别人看到你在这里,府里的其他人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小艾不放心的又嘱托了两遍,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门房拿钱办事,让认识的人帮忙看门,自己往府里走去。他来到后院的垂花门前,就被拦下了,刚说明来意,一个声音就从他身后响起。 “给清漪的信?谁送来的?” 门房回头一看,连忙躬身行礼:“奴才见过五少爷!” 来人正是殷元琅,他嗯了一声,眼神落在门房手里的信封上。 门房连忙把信往前一递,道:“来人说是公仪家十三小姐的丫鬟,有重要的事告诉七小姐,奴才经不住她苦苦哀求,才帮忙跑一趟腿。” 他边说边忐忑不安的偷看殷元琅的脸色,生怕殷元琅发怒。 殷元琅挑了下眉,伸手拿过信,道:“我知道了,信我会转交给七妹,你回去吧,此事不得向其他人提起。” 门房连连应是,赶紧退下了。 殷元琅回到自己院子,毫不客气的把信拆开,入目的字虽不算多好,但还算端正。十三小姐?殷元琅想了半天,才想起公仪可雯这个人来,听说是由庶转嫡,和公仪可姃关系不错?她竟然偷偷和清漪联系,这可真是有意思了。 看完信的内容后,殷元琅忍不住低笑起来,这个公仪可雯,胆子可真不小,脑袋也挺灵光,以前没注意到她,倒是一大损失。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迟,不怕她心大,就怕她没野心,既然她有所求,自然就能为他所用。 正文 599 要求,含涵小姐盯上秦王殿下了 公仪可雯焦急的等了好几天,原本笃定的心情开始变得犹疑不安的时候,小艾终于送来了回信。 公仪可雯迫不及待的打开,信的内容非常简单,笔迹也是普普通通,完全看不出写信的人是谁,只在末尾盖了个殷家的印章。 “小姐,殷小姐怎么说?”小艾见她看完了,连忙问道。 公仪可雯把信扔给她,让她自己看,小艾读完后皱眉道:“殷小姐的要求也太过分了,根本没说答应小姐,就让小姐先替她办事,万一事后她翻脸不认人怎么办?” 公仪可雯也有这个担心,不过片刻后,她眼睛就坚定下来:“应该不会,她该明白,跟我合作百利而无一害,应该不会做杀鸡取卵的事。我想她可能只是想先试试我的能耐,看我值不值得她合作。” 小艾想了想,点头道:“小姐说的有道理,可是她为什么会提这种要求呢,她不是最恨四小姐吗?” “公仪可姃一时不好对付,当然是先剪除她的羽翼要紧。”公仪可雯毫不奇怪的道。 小艾道:“那我们真的要做吗?这样岂不是就和四小姐对上了?这太危险了吧!” “我要利用公仪可姃的地方还多着呢,当然不能正面得罪她,”公仪可雯嘴角勾起冷笑,“我根本不用出面,府里不是有现成的人选吗?” 小艾也笑起来:“奴婢怎么没想到,小姐真聪明!” “好了,别拍马屁了,你赶快按我说的去安排。”公仪可雯神色一正,招手让小艾靠近一点,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通。 深夜,骆亲王带着满身酒气,在侍从的搀扶下疲惫的回到公仪府。 他因为在京都滞留不走,而被皇上猜疑,后来不得不回封地,然后隔一段时间找个借口上京一趟,每次都来公仪府住上几天。 这一回他就是借着探望病重的岳母——大夫人的机会,再次上京来的。他不明白为何以前还愿意给他几分笑脸的含涵,在他好不容易排除两人之间的阻碍后,却连面都不愿意见他了。 他每次上京的时间都不长,每次都想着一定要让含涵回心转意,嫁给他为妻,可是每次都失望而归。再过两天他又要走了,可是却连含涵的面都没见上。她为了躲他,一直住在齐侯那里,让他想强闯都闯不进去。 今天出去见一位知己同僚,两人说着说着就谈起后院家事,各有各的烦心事,不知不觉两人都喝多了,直到深更半夜才带着满心郁气回来。 因为不想惊动太多人,骆亲王走的动静很小,月色还算明亮,所以连灯都没有掌,等走到暂居的院子时,就听到两个守夜的丫鬟在议论他。 “要我说啊,骆亲王也实在太死心眼了,含涵小姐摆明了是不想嫁给他,他还总是往京都跑,白白折腾自己不说,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地里笑话他呢。” “谁说不是呢,这世上真是难找骆亲王这样既位高权重,又痴情专一的人了,可是含涵小姐却不领情,也不知道她想找什么样的相公,”另一个丫鬟语气酸溜溜的道,“就算她再受侯爷宠爱,说到底也是个庶女,等她以后找不到好人家,可别后悔没选择骆亲王。” 侍从正要呵斥这两个大胆碎嘴的丫鬟,骆亲王抬手制止他,他倒想听听,公仪府的人都是怎么看待他和含涵的。 先前那个丫鬟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说啊,含涵小姐之所以对骆亲王不理不睬,是看上秦王殿下了,她不止一次‘偶遇’秦王殿下,看着秦王殿下的眼神,那叫一个含情脉脉呦。含涵小姐这么巴结四小姐,可不就是打着让她牵线,嫁给秦王殿下的主意吗!” “真的假的?”另一个丫鬟惊讶道,“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这事十分隐秘,知道的人可不多,但我是谁,这府里哪有我不知道的事?”那丫鬟得意的道,“我和你关系好,才告诉你的,你可不许告诉别人。” “你放心,我肯定不说,”丫鬟啧啧道,“真没想到含涵小姐的心这么大,竟然盯上秦王殿下了,秦王殿下是已逝太子唯一的子嗣,都说他成为皇太孙的可能非常大,难怪含涵小姐看不上骆亲王了。” 侍从看了眼骆亲王铁青的脸色,连忙道:“王爷,您别听她们胡说,含涵小姐肯定不会……” 他话还没说完,骆亲王已经一把甩开他,冲到那两个丫鬟面前,怒声道:“你们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两个丫鬟吓了一跳,慌忙跪倒在地,颤声道:“奴婢见过王爷!” “本王问你们话呢!快说!”骆亲王喝道。 “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她说的,是她说的!”其中一个丫鬟指着另一人,慌忙撇清自己的关系。 另一个丫鬟抖若筛糠:“王爷饶命!奴婢也是听别人说的,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王爷恕罪!” “听别人说的?是谁?”骆亲王一脚踹在她胸口,“再说废话,本王立刻杀了你!” 丫鬟被踹的往后倒去,咳出一口血来,忙又爬起来跪好:“奴婢是听可霜、可雪两位堂小姐说的!奴婢前不久去送东西,一不小心听到了两位堂小姐的对话,奴婢说的全都是她们的原话!” “撒谎!”骆亲王道,“到底是谁说的,快说!” “奴婢不敢撒谎,”丫鬟连连磕头,“王爷明鉴,奴婢再大胆,也不敢编排两位堂小姐啊,奴婢真的是无意中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奴婢发誓!” 骆亲王也不是不信她的话,只是威慑她一下,免得她不说实话,见她态度真切,也就没有怀疑了。 “公仪可霜,公仪可雪!”骆亲王咬牙切齿,他和这两位堂小姐见过一次,看着是大家闺秀的样子,没想到背地里竟然说人是非!他听说她们和含涵的关系不错,还对她们十分礼遇,她们却在心里看他的笑话! 骆亲王冷冷扫了眼两个丫鬟,若是在他府里,定要处死这种碎嘴的狗奴才,可是在公仪府,他不得不顾忌一二,尤其他还想求娶含涵呢。 “都给本王滚,别再让本王看到你们!”骆亲王道,“都把嘴闭紧了,以后若有风言风语传出去,本王就拿你们是问!” “是,是,谢王爷开恩!谢王爷开恩!”两个丫鬟如蒙大赦,飞快的退走了。 骆亲王回到房间,气冲冲的来回走了两圈,终于忍不住一掌劈在桌子上,桌子应声而裂,精美的茶器碎了一地。 “王爷息怒!”侍从小心翼翼的劝慰道,“那种谣言,王爷根本没必要相信,肯定是她们故意中伤含涵小姐。” “中伤?只怕未必!”骆亲王面孔扭曲,墨中透蓝的眼珠被怒火浸染,“空穴不来风!含涵一直躲避本王,肯定是有原因的,本王以前一直想不明白,今天总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公仪可霜两姐妹和含涵关系好,会发现什么也不奇怪,若不是含涵真的和秦王不清不楚,她们怎敢说这样的话!” 侍从道:“或许是误会……” “不是误会!”骆亲王道,“秦王那个小白脸,长得就是一副勾引人的相貌!连殷清漪都对他痴迷不已,公仪可姃也对他痴心不改,含涵只是个单纯的女子,他略施手段,把含涵迷惑了也说不定!” 他气怒之下,手上一个用力,扶手就被他掰了下来,骆亲王恨恨道:“皇甫琰诺,本王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甚至太子冤案平反,还有本王出的力,你却来抢本王心爱的女人,本王与你势不两立!!” 骆亲王气的一夜没睡好,第二天早上醒来,就想去找公仪含涵问清楚,好巧不巧的半路遇到了公仪可霜和公仪可雪。 姐妹俩立刻露出笑容,刚要见礼,骆亲王却重重的冷哼一声,绷着脸大步从她们身边走了过去。 两人的笑容僵在脸上,实在有些尴尬,公仪可雪不满的道:“骆亲王这是怎么了,以前遇到都很客气,今天怎么这般无礼,我们没得罪他吧!” 公仪可霜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摇摇头道:“我们走吧。” 公仪可雪心中觉得有些不忿,若是没人就算了,在场很多下人都看到了,这让她们太没面子了。 等到了映初那里,她就把此事和映初说了,她只是随口埋怨埋怨,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映初却听得若有所思。 “我听下人说骆亲王昨天晚上把房间里的桌椅都砸了,似乎发了很大的火,”映初道,“你们遇到骆亲王的地方,是往瑾琼苑去的路,他应该是去找小姑母的。” 公仪可霜道:“该不会骆亲王和小姑母之间发生什么矛盾,所以才迁怒我们吧?” “小姑母不是一直待在瑾琼苑给侯爷侍疾吗,哪有机会和骆亲王闹矛盾,”公仪可雪有些幸灾乐祸的讽刺道,“该不会他一直见不到小姑母,急不可耐了吧!” 映初原本对骆亲王发怒的事并没在意,此时却想弄清是怎么回事了,她对红叶道:“你去瑾琼苑打探打探,看看是怎么回事?” 正文 600 质问,骆亲王中计 骆亲王今天铁了心要见公仪含涵,一直在客厅坐着不走,最后把卧床养病的齐侯都惊动了。 齐侯叹了口气,对公仪含涵道:“骆亲王也算诚心了,就算你真无意于他,也要把话说明白,不能一直这么躲着。你去见骆亲王吧,把所有事情一次说清楚,免得他再纠缠不清。” 因着骆亲王的关系,他为涵儿物色了几个人家,最后都不了了之,没人愿意无缘无故的得罪骆亲王,京都的女儿家多得是,又不是非得选公仪含涵。 公仪含涵垂着眼睛,该说的其实她已经说了,只是骆亲王不肯放弃罢了。她不信骆亲王真的对她有多真心,否则当初又怎会放弃她?对于男人来说,或许真是得不到的就是好的。 “你就去一趟吧。”琼姨娘也说道。 “女儿知道了,那女儿就先告退了。”公仪含涵皱了皱眉,最终点头道。 她来到客厅,早就等的焦躁不安的骆亲王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满脸惊喜的叫道:“含涵,你终于肯见本王了!” 公仪含涵挥退侍女,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骆亲王立刻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柔声道:“涵儿,本王想你想的好苦,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一直不肯见本王!” 公仪含涵推开他,语气有些无奈的道:“王爷,您这又是何必呢?” 骆亲王抓住她的手,不许她退开,急切的道:“涵儿,你明知道本王对你的心,这几年你一直未嫁,难道不是在等本王吗?为什么我们明明可以在一起了,你却又一而再的拒绝本王?难道你已经变心了吗?” 公仪含涵想把手抽出来,奈何他握的太紧,她只好由他握着,神色冷淡的道:“王爷当年违背对我的承诺,娶了公仪可妤之后,我的心就已经死了,我未嫁,不是在等王爷,只是不想嫁人而已。” “当初的确是本王不对,可是本王也是没有办法啊!”骆亲王道,“公仪可妤现在已经不是我们的阻碍了,本王也能自己做自己的主了,你就答应嫁给本王,我们双宿双栖、白头偕老好不好?” “太晚了,”公仪含涵摇头,“伤害已经存在,我已经不信任王爷了。王爷能放弃我一次,以后就能放弃我第二次,我宁愿抱着曾经的回忆孤独终老,也不要再经历一次被王爷放弃的伤心绝望。王爷若真的对我还念几分旧情,就别再来找我了,让我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吧。” “不!本王不能没有你!”骆亲王恳切的道,“本王对你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对不起你,你给本王一次机会,本王定会好好弥补你的!” 公仪含涵趁他心神失守,奋力抽出自己的手,坚决道:“我意已决,绝不会再更改!以后我不会再和王爷见面,请王爷自己保重吧!” 她说完就转身想走,骆亲王箭步向前,拦在她面前,气急败坏的道:“说来说去,这些都是借口!你其实是被秦王迷惑了吧?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你怎么可以为了他舍弃本王?!” 公仪含涵愕然,随后恼怒道:“王爷是听谁胡说八道的,根本没有这回事!” 若说骆亲王原本还存着几分犹疑,这会儿见公仪含涵的反应,立刻就确信无疑了:“还说没有!你以为本王什么都不知道是吧?是不是要本王当场抓住,你才肯承认?!” “王爷!”公仪含涵愤怒的叫了一声,双眸通红的瞪着他,“我在王爷心里,就是这样的女人吗?秦王和可姃情投意合,可姃是我的亲侄女,我怎么可能和亲侄女抢男人!我自己就被抢过心爱的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王爷觉得我会做那么不知廉耻的事吗?” 她说着,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就像一盆水浇在骆亲王心头,把他的火气都浇熄了。 “你,你别哭啊,是本王错了!是本王说错话,本王跟你认错!”骆亲王慌忙用袖子给她擦眼泪,“本王也是在乎你,才误听谣言,本王相信你不是那种人,你别哭了,再哭本王的心都要碎了。” 公仪含涵躲过他的手,背过脸去擦干眼泪,才问:“王爷究竟是从哪儿听来的谣言?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误会?” 骆亲王不好说自己听了两个丫鬟的碎嘴,就来质问她,显得他多不信任她似的,就支吾着道:“不说这个了,本王相信你,以后再也不听这种无稽之谈了。但是你也别再说和本王一刀两断的话,本王听了怎么能不多想?” 公仪含涵道:“不管王爷怎么想,该说的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希望王爷早日想通,让我们彼此都能解脱。王爷请回吧,我告退了。” 她说完,不管骆亲王的挽留,决然的走了。 骆亲王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懊恼的狠狠锤了下柱子。他在原地等了好一会儿,期盼公仪含涵能回来,可是最终只能失望,垂头丧气的离开了瑾琼苑。 侍从等在门外,见骆亲王出来,脸色算不上好也算不上不好,便问:“王爷,怎么样?您和含涵小姐说清楚了吗?” “她说是谣言,她和秦王没有任何关系。”骆亲王有气无力的道。 “这是好事啊!”侍从道,“王爷您应该高兴才是,怎么一脸闷闷不乐的?难道王爷不相信含涵小姐的话?” “本王当然相信,她是不会骗本王的!”骆亲王立刻道,但是心中其实还是有点怀疑,若非如此,含涵为何不肯嫁给他?真像她说的对他死心了?他不信。 他心里苦闷不已,忍不住问侍从:“你说含涵既然没有变心,为何不愿嫁给本王?” 这种事他怎么能知道,侍从只能宽慰道:“奴才觉得含涵小姐说不定是在考验王爷,毕竟王爷曾经违背过对她的诺言,所以她想试试王爷到底是不是真心吧。” 这个说法让骆亲王心里好受不少,他脸色缓和起来,道:“你说的对,肯定是这样!以前是本王对不起她,这一次本王说什么也不会放弃,会让含涵看到本王的真心的!” 他心里有了底,一扫刚才的垂头丧气,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道:“本王特意给含涵定做的发钗好像是今天拿货吧?快给本王备马,本王马上去取来送给含涵,她肯定会喜欢的!” 侍从见骆亲王高兴了,他也高兴起来,响亮的答应一声,就去牵马去了。 骆亲王一个人往大门走,半路遇到公仪可珂迎面走来。公仪可珂生的肥胖,相貌不佳,骆亲王之前见过,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今天却鬼使神差的回应了她的见礼。 他微笑道:“小姐免礼吧,你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公仪可珂有些受宠若惊,道:“是,臣女刚刚出府买东西,王爷要出门吗?” “嗯,那小姐请便吧。”骆亲王点头道。 骆亲王生的高大英俊,一头金发十分耀眼,也是很受少女喜爱的美男子。以前公仪可珂连看都不敢多看,今天难得受到骆亲王礼遇,忍不住就盯着骆亲王的背影多看了几眼。 丫鬟催促道:“小姐,我们快走吧,可雯小姐还等着我们买的东西呢,而且还要给含涵小姐送信,那人不是说很急吗。” 骆亲王走出去不远,听到丫鬟说的话后,立刻又走了回来:“你刚才说什么?有人给含涵送信?” 丫鬟连忙点头,看向自家小姐。 公仪可珂被骆亲王盯着,脸有点红:“我刚才在大门口遇到一个人,说是秦王府的人,让我带一封信给小姑母,我便顺手带了进来。” “秦王府!”骆亲王眼中精光一闪,“信在哪里?快给本王看看!” “这……”公仪可珂想说这怎么行呢,可是又不敢拒绝,只得慢吞吞的把信拿了出来。 骆亲王一把抢过,直接撕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东西,他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越看脸色越难看,这信分明就是一首情诗,落款正是秦王的名字! “含涵,你竟然骗我!”骆亲王把信纸揉成一团,气的脸都快扭曲了。 公仪可珂吓得退后几步,颤声道:“王、王爷,您,您怎么了?” 骆亲王眼含杀气的扫了她一眼:“这封信从来没存在过,不准和任何人说,听到没有?!” 公仪可珂和她的丫鬟都连连点头,大气都不敢出,直到骆亲王气势汹汹的走了,她们才松了口气。 “小姐,”丫鬟扶住腿发软的公仪可珂,“王爷看起来很生气,早知道小姐就不该好心帮人带信,这下该怎么办?王爷不会记恨我们吧?” “应该不会吧,”公仪可珂不确定的说,“我,我只是带信,其他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主仆俩忧心忡忡,都深感今天倒霉透顶,相携着离开了。 等她们走后,小艾从角落里走出来,勾起嘴角得意一笑,随后跑去向公仪可雯报信去了。 侍从牵着马在大门外等了片刻,就见刚才已经情绪好转的骆亲王,这会儿又变得脸色铁青,一副气到极点的模样。 “王……” 他才开口,骆亲王就一把抢过缰绳,翻身上马,一挥马鞭急行而去。他在后面追着叫了几声,骆亲王理也不理,眨眼间就奔出了他的视线。 “王爷气成这样,该不会出什么事吧……”侍从担忧的喃喃道,可是连骆亲王去哪里都不知道,只能忐忑不安的在原地等着。 正文 601 拉拢,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骆亲王策马飞奔到秦王府,冲门口守门喝道:“快去叫秦王出来见本王!” 骆亲王是今上的皇弟,长了秦王两辈,所以就算他在王府门口嚣张的呵斥,也没人敢说半个不是,其中一名守卫恭敬的道:“见过骆亲王,我家王爷一早就进宫去了,还没回来,要不您去府里等一会儿,或者留个话,等王爷回来奴才立刻传给王爷。” “不用了!”骆亲王怒气冲冲的来兴师问罪,却扑了个空,心情越发恶劣,他冷冷盯着门头上“秦王府”三个大字看了片刻,掉转马头离开了这里。 他有气无处发,暂时不想回公仪府,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就任由爱马自己奔跑,爱马被拘在城里数日,一得自由,立刻兴奋的朝城门的方向跑去,很快就带着骆亲王出了京都城。 狂奔了半个时辰,被冷风一直吹着,骆亲王的怒火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浓,他回忆着从前和含涵之间的甜蜜过往,想到含涵如今竟然为了秦王骗他拒绝他,他就无法克制杀了秦王的暴戾念头。 这时,后面突然响起阵阵马蹄声,骆亲王回头一看,就见一支整齐的马队朝这边奔跑而来,离近了才看清为首的人是殷家的殷元琅,他们每人都是一身利落的骑马装,身上背着弓箭,马鞍上绑着数筒箭壶,显然是准备去狩猎的。 “骆亲王,”殷元琅停在骆亲王身边,爽朗一笑,“没想到在这里遇到骆亲王,不知王爷只身一人要去哪里?” 骆亲王道:“本王只是随便出来走走,打发时间。” “相请不如偶遇,既然是打发时间,王爷不如同我们一同去狩猎吧,”殷元琅邀请道,“听说西山狩猎场出现白狼,这可是稀罕物,多年都没听闻过了,不知王爷有没有兴趣?” “好!”换做其他时候,骆亲王肯定会对殷家敬而远之,现在却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他正需要见一见血,消消心里的戾气,顺便若能狩猎到白狼,也是美事一桩。 “王爷爽快!”殷元琅哈哈笑道,“早就听说王爷英勇善战,箭术尤其了得,今天总算能有机会见识见识,真是我的荣幸!” 骆亲王换上殷元琅备用的骑装,分得一把良弓和几壶箭,便与他们一同往西山狩猎场去了。 他们这一狩猎,就是大半天,到了天色擦黑的时候,才尽兴的停下来。白狼最后被骆亲王猎到,下人抬着狼尸回到休息地时,引发众人一阵欢呼。 “王爷好本事!”殷元琅围着白狼转了两圈,“我找了半天连根狼毛都没看到,还以为是谣传,没想到王爷真把这畜生猎到了,佩服!佩服!” 其他人也都出言恭维,直说好听话。 骆亲王此时心情已经好了不少,被众人一阵恭维,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道:“也是本王运气,正准备回来的时候,这畜生一头撞到本王面前,本王自然不会客气,一箭射穿了它的喉咙,哈哈。” 殷元琅道:“王爷准备怎么处置这头白狼?我认识一位制作皮裘的好手,这只白狼身上没有多余的伤口,肯定能制出一件上好的皮袄,王爷可以留着自用,或者送给女眷,女眷最是喜欢这种白色毛茸茸的衣服。” 骆亲王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公仪含涵,若是做成白袄送给含涵,含涵定然会高兴。可是转念又想到之前不愉快的事,骆亲王脸色很快又黑沉下来,猎到白狼的喜悦霎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王爷怎么了?”殷元琅奇怪的问。 “没事,”骆亲王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城了。” 殷元琅没有再追问,吩咐众人拔营回城。 回去的路上,骆亲王一直绷着脸闷闷不乐,殷元琅就说起最近城里的趣事为他解闷,骆亲王起先还不怎么搭理,后来经不住殷元琅的热情,就开始回应他的话。 “我看王爷似乎有烦心事,能让王爷如此困扰,可见不是小事。不过王爷也别太放在心上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再麻烦的事也总有解决的时候。” 殷元琅说着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是因为心烦,才出城打猎散心。王爷想必也知道,皇上为舍妹清漪和秦王赐婚之事,清漪也不知道着了什么迷,放着三皇子不选,一门心思要嫁给秦王,甚至不惜请国师出面。为了这事,祖父气的几天吃不下睡不着,我也实在担心这个妹妹,唉!” “又是秦王!”骆亲王冷声道,“他还真是个祸害!” 殷元琅一脸诧异:“听王爷的意思,难道王爷的烦心事也和秦王有关?” 骆亲王本不欲把事情说出来,毕竟并不怎么光彩,可是他心里实在堵得慌,既然殷元琅把自己的烦心事说给他听,他说一说似乎也没什么,于是便道:“正是和秦王有关!不只你妹妹被他灌了迷魂汤,连含涵也被他影响了!他明知本王对含涵的心意,竟然还与本王抢女人,完全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殷元琅先是吃惊,而后露出几分恍然大悟的神色,低声道:“难怪,难怪……” “难怪什么?”骆亲王问。 殷元琅面色一阵为难,随后才道:“既然王爷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瞒着王爷了,之前清漪就与我说过,看见含涵小姐和秦王私下见面,我还以为她是代公仪可姃给秦王传话的,现在想来怕是并非如此。” 他说着说着,开始愤怒起来:“秦王也太过分了!招惹了清漪和公仪可姃不说,连王爷心爱的人也不放过,实在太目中无人了!” 骆亲王愤恨的握紧拳头,眼中爆出凶光,不仅公仪府的人知道含涵和秦王有私情,连外人都知道了,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皇甫琰诺,你够种!”骆亲王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一拉马缰就想走。 “王爷且慢!”殷元琅忙喊住他,“王爷想去哪儿?” “本王要去找皇甫琰诺理论!”骆亲王怒道,“本王要问问他,本王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他竟敢这般给本王难堪!” “王爷不要冲动,你无凭无据的去质问他,他肯定不会承认的,”殷元琅道,“秦王现在十分受皇上宠爱,王爷若是与他撕破脸皮,对王爷百害而无一利,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怎么从长计议?难道本王就眼睁睁的看着秦王抢走本王的女人?!”骆亲王气急败坏的道,“本王再过两天就要离京了,谁知道离京之后会发生什么事!” “王爷放心,短时间内秦王不可能得手的,”殷元琅诚恳的道,“王爷若是信得过我,此事就交由我盯着吧,我也不仅是为了帮王爷,更重要的是为了妹妹,清漪对秦王情深一片,我是不会允许秦王对不起清漪的!这件事上我们立场相同,同心协力总好过一个人跟秦王对上。” 若说是帮他,骆亲王还会怀疑他别有用心,但殷元琅说是为了自己妹妹,他倒是信了几分。但是他不想和殷家走的太近,免得被皇兄猜疑,所以就想婉拒。 殷元琅道:“不过王爷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秦王这人实在是厉害,又有公仪可姃死心塌地的帮他,连殷贵妃和我祖父都拿他们没办法,我也没信心是不是他的对手。而且近来立秦王为储君的呼声越来越高,若真让他得势,我殷家都要退避三舍,到时候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更别说抢走一个女人了。” 骆亲王拒绝的话到了口边,又咽了回去,他对朝局也很了解,自然知道殷元琅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只要秦王得势,他根本争不过他,靠他自己能做的实在有限,若是和殷家联手,就有非常大的把握拉秦王下马!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有了决定:“好,此事就麻烦你了!本王感激不尽!” 殷元琅脸上抑制不住的出现灿烂的笑容:“王爷客气,此事我们互惠互利,帮王爷也就是帮自己。”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骆亲王以前一直与他们殷家保持距离,这次却如此轻易的被他说服,真是意外之喜!如骆亲王这般理智冷静的人,遇到心爱的女人,也难免要沦陷,难怪史书上美人祸国的案例屡见不鲜。 与骆亲王分别之后,殷元琅回到殷家,颇有些兴奋的将此事告诉了殷丞相。 殷丞相一听,自然大喜,殷家手握重兵,但是谁也不嫌兵多,将骆亲王拉拢到他们阵营,无疑是如虎添翼,也让秦王那边错失一大臂力,实在快哉! 好好嘉奖了一番殷元琅,让他与骆亲王维持好关系,祖孙俩在书房里又谈论了半宿朝廷的局势,直到三更,殷元琅才面带笑容的离开了。 两天后,公仪可雯又收到了殷家递来的信,打开一看,顿时狂喜。信中夸赞她做的很好,她所求的事已经办妥,让她只管等好消息吧。 当天下午,礼部就贴出了一则榜文,采选之日就定在七天之后,请所有待选秀女务必准时抵达宫门,不可延误。 采选后妃,事关皇家子嗣、世家权利甚至朝廷局势、一国兴衰等等,关系重大,东周对采选比任何国家都重视的多,以往每一届采选,钦天监都要根据星象,反复甄选吉日,日期一改再改,总要三两个月才能确定最终吉日。 这一次才一个多月,就定下了吉日,钦天监给弘光帝的解释是遇到了十年难得一遇的吉日,列举了一大堆的好处,弘光帝也就欣然同意了。 等出宫之后,钦天监立刻收到殷元琅送来的好处,不动声色的收下了。只是提前选个吉日罢了,就能白得几千两银子,更重要的是卖了殷家一个人情,这种好事他当然不会拒绝。 正文 602 吃亏,亓官来找茬 采选的日子正好定在拍卖会之后,若是再早个几天,这次拍卖就要无疾而终了。 临拍卖的前一天,齐侯把映初她们七人都唤到瑾琼苑,每人给了一万两银子,虽然不算多,但也是家族给她们的一份心意了。 二夫人在一旁看的十分眼红,酸溜溜的道:“可姃掌管钱库,手里想必是不缺钱,可雯近来手头也大方的多,侯爷给她们的这点银子,怕是她们还看不上眼呢。” 公仪可雯笑道:“二婶婶说的哪里话,钱库是公中财产,四姐姐绝不会中饱私囊的。我近来也只是花些小钱添置必要的东西,祖父给的这一万两,可是解了我燃眉之急呢。” 二夫人看着她,就觉得十分窝火,眼看着亓官氏就要熬不下去了,没想到选秀竟然提前了,还有短短几天时间,大房把亓官氏看的特别紧,想动手也没机会了,早知道她就不该为了撇开嫌疑,一直没敢下狠手,应该直接把亓官氏毒死算了! “可雯可真是春风得意了,”二夫人皮笑肉不笑的道,“采选提前对别人来说无所谓,对你来说可是天大的好处,就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个当皇妃的命了,可别遇上这么好的机会,自己却不争气!” 公仪可雯见她憋着怒气的样子,心里非常畅快,笑容也越发明艳:“多谢二婶婶关心,上天如此眷顾我,我当然会好好抓紧机会,争取为家族增光。” 二夫人嗤笑一声:“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她就不信这个低贱的庶女真能通过采选,除非那些皇子王孙眼睛瞎了! 离开瑾琼苑后,公仪可雯就追上映初,掏出银票递向她,一脸乖巧的道:“四姐姐,明天拍卖会上,说不定还会出现奇花,妹妹没有什么能为姐姐做的,只希望能助姐姐一臂之力,将奇花竞拍下来。” 映初轻笑一声,接过银票,道:“十三妹妹一片心意,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我正担心明天银子不够用呢。” 公仪可雯笑容僵住,她没想到公仪可姃真的会收下银票,难道不是应该客气两句,就把银票推还给她吗! 看着映初把银票收进袖子里,公仪可雯心疼的滴血,脸上还得做出一副高兴的样子:“能帮到四姐姐,真是太好了!” 跟在她后面的公仪可珂犹豫了一下,也心疼的把银票拿出来,递向映初道:“我也没有什么好买的,既然四小姐需要,我的也给四小姐吧。” “不用了,有十三妹妹慷慨解囊,就已经足够了。”映初和善的对她笑了笑,“侯爷给你的,你就好好收好,就算明天用不上,也可以留作以后用。” 公仪可珂见她是真心不要,才高兴的将银票收回,这让公仪可雯心里越发难受,笑容差点维持不住。 等双方分开之后,红叶噗嗤一声笑出来,道:“小姐,你看十三小姐刚才的脸色多僵硬啊,恐怕心里懊恼的要死,后悔不该在小姐面前装乖卖巧。” 一旁的柳絮也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她活该!真以为小姐是随便她糊弄的!” 映初神色淡淡的:“这只是给她一个小教训而已,以后我会让她为自己做过的事,一件一件付出代价!” 红叶和柳絮的笑意都收敛起来了,公仪可雯为达目的,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小姐对她已经够宽厚了,她却毫无愧疚的一再背叛利用,含涵小姐对她也很不错,她也能眼都不眨的挑拨离间! 若非小姐心细如尘,让红叶去探查情况,又格外留心了骆亲王的动向,还不晓得公仪可雯背地里又在捣鬼,而且连秦王都敢算计! 公仪可雯已经彻底把小姐惹火了,她机关算尽,毫无底线,等最终什么都得不到时,看她如此收场! 翌日的拍卖会,公仪含涵没有参加,只映初她们七人同去。 老太太不在,公仪可雯没有马车用,不过她早就怂恿公仪可珂买了一辆,可以与她共乘。公仪可霜两姐妹也为了方便而置办了一辆马车,剩下的公仪可敏和公仪可玫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央求谁带她们一程。 “两位姐姐乘坐我的马车吧。”映初主动邀请道。 “谢谢四小姐!”两人感激的道,等映初先上了马车,才小心翼翼的钻进车厢。 两人进去后,就拘谨的挤在角落里坐着,胆小木讷的公仪可玫更是连头都不敢抬,一直低着头揪手里的帕子。 她们不说话,映初也不开口,只淡定自若的坐着,反观两人,在寂静的空间里十分局促不安,压抑的难受。 最后公仪可敏忍不住说道:“四小姐,听说上次拍卖会出现不少好东西,这次肯定会更多。不过我们俩也只能去开开眼界,肯定是买不起的,希望四小姐能买到心仪的东西,在选秀中大放光彩!” 映初的目光在她满脸的麻子上扫过,微微一笑道:“我这次也只打算开开眼界,并没准备竞拍什么,若是两位姐姐到时候有看中的,我可以借点银子给你们。” “那就谢谢四小姐了!”公仪可敏和公仪可玫心里都有些诧异,她们进府以来一直深居简出,和这位千玑翁主相交不多,她居然主动说要借银子给她们,让她们心里不由都生出警惕,怕她后面会对她们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然而映初之后并没有再说什么,好像真的只是好心的随口一提。两人绷着身子坐了一会儿,也就慢慢放松下来了。 仍是公仪可敏开口道:“四小姐,拍卖会上会去很多世家千金吧,不知我们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我就怕一不小心犯错,给四小姐和府里惹来麻烦。” “不用担心,”映初道,“旁人不来惹你们,你们也别去主动招惹,若有人故意来犯,也无需客气,不管出什么事,都有府里担着呢。” “那就好,那就好,我们一定不主动惹事的,也不会给府里丢脸的!”公仪可敏保证道。 她悄悄的和公仪可玫对视了一眼,眸中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很快两人又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却不知她们的每一丝神情,都落在了映初眼中。 这次拍卖会设立在一座更大的园子里,如同上一次一样,众人先在花园里等候。此次参加的人估计有上次的五六倍,宽敞的园子里到处都是靓丽的身影,悦耳的谈笑声不断。 上次花园里还是百花盛放,这次却只有菊花一枝独秀,不过万惠商行收罗了不少珍稀的品种,摆在花园里任由众人观赏,倒也引得不少小姐驻足品鉴。 公仪可雯想要观察观察这些未来的对手,就借口欣赏菊花,带着公仪可珂一起走了。公仪可敏和公仪可玫似乎受不了跟在映初身边,一直被四面八方的目光打量,也单独离开了。只有公仪可霜两姐妹,始终和映初走在一起。 “可姃妹妹,你就放心让公仪可雯自己走?”公仪可雪忍不住道,“那个阴险小人一肚子坏主意,可别惹了什么事,让你帮她收拾烂摊子!” “无妨,”映初不在意道,“她还算有分寸,这种场合,不会惹事的。” “她是懂得明哲保身,就怕会害得公仪可珂倒霉。”公仪可雪嘀咕道,随后又恨铁不成钢的道,“不过公仪可珂不听我和姐姐的劝,出了事也怪她自己,我们也不必管她!” 公仪可雪只顾着扭头去望走远的公仪可雯二人,差点撞到别人身上,公仪可霜连忙拉了她一把,无奈道:“你小心点走路!还有空操别人的闲心,你自己先别惹事才是真的!” 那个差点被撞到的小姐给了公仪可雪一个白眼,公仪可雪有些讪讪的,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就闭嘴了。 她们找了一个亭子休息,才刚坐下不久,就有丫鬟面色焦急的跑过来了,一看就是出事了。不过出事的却不是被念叨的公仪可雯,竟是看起来老老实实,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公仪可敏和公仪可玫。 公仪可雪一脸惊讶的看着丫鬟:“你说谁?她们俩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咳,她们俩不是惹事的性格,怎么会和人争执起来?” 丫鬟道:“两位堂小姐当然不会主动惹事,是有人故意找茬!这么冷的天,她们竟然把可玫小姐推进了水里,可敏小姐气不过说了两句,她们非但不道歉,反而不依不饶起来!” 公仪可霜和公仪可雪下意识的都看向映初,那两个闷葫芦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可能得罪什么人,别人故意找茬,十有八九是冲着公仪可姃来的。 映初道:“对方是什么人?” “奴婢瞧着有些眼生,应该不是京都的小姐,”丫鬟道,“不过侍候她们的奴婢有两个像是亓官家的侍女,很可能她们是赵国公府的堂小姐。” “原来是亓官家,怪不得!”公仪可雪撇撇嘴,“不敢当面和可姃妹妹对上,就去欺负老实人,可姃妹妹,让我和姐姐去会会她们吧!” 亓官家既然让堂小姐来找茬,那就没必要让可姃出面,免得掉了身价。她和姐姐去正好,定要让那些不长眼的家伙知道厉害! “何必麻烦两位姐姐,”映初一笑,对那丫鬟道,“你去找韩玉雁小姐,把事情原本的告诉她,想必她会很有兴趣。” 韩玉雁正愁没机会寻亓官家的晦气,路见不平,定会不吝拔刀相助。 正文 603 凶案,公仪可玫是杀人凶手 映初让那丫鬟去找韩玉雁,但也没把此事扔下不管了,又让柳絮去看看,以防万一。 柳絮去了不久就回来了,对映初道:“小姐,韩小姐已经把事情解决了,那两个亓官家的小姐没有占到半点便宜。” “哈哈,”公仪可雪忍不住笑起来,佩服道,“可姃妹妹,还是你厉害,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解决问题。换做我,哪能想到还能‘借刀杀人’啊。” “乱说什么呢,”公仪可霜瞪她一眼,“你当然不能和可姃妹妹比,你以为千玑翁主是白得的赐封?” 映初只是摇头一笑:“两位姐姐就别取笑我了。”她问柳絮道,“既然事情解决了,可敏姐姐她们去哪儿了?” “可玫小姐衣服全湿透了,可敏小姐陪她去换衣服了,”柳絮道,“她们让奴婢带话给小姐,待会儿若是晚了,小姐不必等她们,先进拍卖场。” “嗯,你马上去向商行的人讨一碗姜汤,给可玫姐姐送去,这么冷的天,可别着了风寒。”映初道。 柳絮道:“小姐放心,丫鬟已经去讨了。” “那就好。”映初颔首,也就把此事放到一边去了。 然而才过一盏茶的时间,外面突然发生一阵骚动,隐隐听到有人在说死人了,很快所有人都被惊动了,都在问是怎么回事。 有知情的人道:“亓官家的一位小姐被人杀了,据说是被一刀捅破心脏,死的可惨了!” 映初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没一会儿,之前那个丫鬟再次慌慌张张的跑来,结结巴巴的叫道:“四小姐,不,不好了!死了,亓官家的小姐死了!她们抓住可玫小姐,硬说她是凶手!这可怎么办啊!” “这怎么可能!”公仪可雪立刻叫起来,“公仪可玫胆子比针尖还小,让她踩只蚂蚁都不敢,她怎么可能会杀人!亓官家的人都在睁眼说瞎话,未免欺人太甚了!” 公仪可霜也皱眉道:“这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连人命都给搭上了,实在丧心病狂!” 映初脸色沉凝的站起来:“她们在哪里?” 丫鬟道:“奴婢给四小姐带路!” 映初跟着她走出去,公仪可霜两姐妹也赶紧跟上。 外面众人也都得到了消息,纷纷往事发地点赶去,等映初她们到时,已经有很多人在围观了。 人群中央,亓官家的小姐们一个个脸色愤怒又悲伤,还有一个黄衣女子趴在地上的尸首边,哭的梨花带泪:“乐红妹妹,你死的好惨啊!都怪姐姐一时大意,没有陪你一起回来,才让你被恶人所害,姐姐恨不得陪你一起去了!” 而另一边,公仪可敏和公仪可玫被一群丫鬟仆妇抓着,她们不停的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又急又气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看到映初她们走来,公仪可敏眼睛一亮,叫道:“四小姐救我们!我们没有杀人,她们冤枉我们!” 亓官家的人随后也看到了映初她们,一人愤怒的道:“你们来的正好!因为一点小摩擦,你们公仪家的人竟然就动手杀人,今天你们必须给出个交代,否则我们就告官!” 映初看也没看她,径自走到公仪可敏两人面前,目光冷厉的扫了一眼抓着她们的仆妇,喝道:“放开她们!” 那几个仆妇自然是不肯听她的话的,可是被映初冰冷的目光盯着,只片刻工夫就有些撑不下去了,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 公仪可敏两人连忙跑到映初身后,既感激又不安的道:“我们绝对没有主动惹事,更没有杀人,她们一上来就冤枉人,还把我们抓到这里来,四小姐,你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 映初给了她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看向对面的亓官乐菲:“亓官小姐,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她们是杀人凶手,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对我公仪家的小姐随便抓捕,莫不是觉得我公仪家好欺负?!” 亓官乐菲面色沉沉:“若无证据,我们当然不会随便抓人,倒是翁主你,什么都不了解就包庇自己人,我亓官家的小姐死了,还没有哭诉,翁主却先倒打一耙,说我们欺负人,到底是谁欺负谁?!” “我们也不必先进行口舌之争,既然有证据,那就拿出来,若她们真是杀人凶手,不用你们说话,我就把她们送去衙门,若是你们冤枉她们,我也势必要讨回公道!”映初道。 “翁主既然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在场这么多人都听到了,想必翁主也不会食言。”亓官乐菲对那名哭泣的黄衣女子道,“你将事情始末说出来,让大家都听个明白。” 黄衣女子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道:“不久前我和乐红妹妹在这附近欣赏风景,恰好遇到公仪家的这两位小姐,乐红妹妹一时不小心,把公仪可玫撞进了水里,因此而起了争执。我们已经道歉了,她们却还找来韩家的小姐做帮手,狠狠羞辱了我们一顿。” “如此也就罢了,”她眼中冒出怨恨的光芒,“我和乐红妹妹忍气吞声的离开了,没想到她们还不罢休,竟起了杀人的歹心!乐红妹妹独自回来寻找丢失的玉佩,结果我左等右等也不见她回去,找过来一看,就见她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一把匕首,人已经断气了!” “呜呜……乐红妹妹死的好惨啊!若不是我循着血迹,找到了公仪可玫藏在假山里的衣服,看到上面沾染的血迹,我都不敢相信,杀人凶手竟是她!”黄衣女人哭的好不伤心,“她们的心真的太狠了,就因为一点小摩擦,竟然就杀人!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人!” 亓官乐菲对身后丫鬟示意,那丫鬟立刻将一件湿淋淋的衣服丢在地上,衣服的胸口位置沾了大片血迹。 “这就是公仪可玫之前穿的衣服,你们不会不认得吧!”亓官乐菲道,“她杀死乐红妹妹时,鲜血喷到了衣服上,她就将衣服藏了起来,若不是乐音妹妹细心,找到了这件衣服,谁也想不到看起来老实木讷的公仪可玫,竟然敢杀人!” “不是的,我没有,我没有杀人!”公仪可玫连连摇头,“衣服虽然是我的,可是当时落水的时候被刮破了,我就让丫鬟拿去扔了,我不知道衣服怎么会在这里,上面的血迹也不是我弄的,我是冤枉的!” “杀人凶手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杀人!”亓官乐音怨恨的瞪着她,“乐红妹妹和别人无冤无仇,只和你发生矛盾,有杀人动机的只有你!这件血衣也是你的,有动机有物证,杀人凶手不是你还能是谁?!” 公仪可敏道:“这是栽赃陷害!我和可玫一直在一起,我们离开这里后就没回来过,所有丫鬟都能作证!很显然是有人偷走了可玫扔掉的衣服,杀人栽赃,否则怎么那么轻易就让你找到血衣,这么明显的嫁祸,你们却死咬着我们不放,到底是何居心?” “她说的有道理!”公仪可雪站出来道,“一件血衣,非常容易就能弄到,这根本不能作为证据!” “照你这么说,以后有什么案子,找到了证物,嫌犯都能抵赖说是别人栽赃的,那还要不要断案了?”亓官家一位小姐讥讽道,“明明已经罪证确凿,你们却还强词夺理,根本就是想包庇凶手!千玑翁主刚才的话,大家可都听到了,翁主也想帮凶手脱罪吗?” 映初淡淡扫了亓官家的众小姐一眼,缓步走到血衣前,将它捡起来仔细看了看,片刻后,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你笑什么?”有人不忿道,“我们的姐妹被你家的人杀了,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你们公仪家的人,是不是都是蛇蝎心肠,一个比一个恶毒!” 映初的笑容转为冷厉,嗤声道:“我笑你们都是一群有眼无珠的人,先不说这件血衣上的血究竟是不是亓官乐红的,单看上面沾染的血迹,以可玫姐姐和亓官乐红的身高来看,若真是可玫姐姐杀人,血液喷洒的地方应该更低一些,这些血迹正好在胸口位置,可见凶手和亓官乐红身高差不多。” “对啊!”公仪可雪双眼发光,“还是可姃妹妹观察细微,可玫姐姐身材高挑,至少比亓官乐红高出半个头,绝对不可能是凶手啊!” 亓官乐菲面色微变,没想到单凭血迹的位置,公仪可姃就能做出这种推断,面对这个女人时,真的是半点疏漏都不能有! 她扫了眼围观的众人,大家似乎都觉得公仪可姃说的有理,局面顷刻间就变得十分不利于她们。她正思考该怎么应对,这时殷清漪从人群后走了出来。 “正常情况下,可姃妹妹的说辞的确有道理,”殷清漪道,“不过若是两人发生扭打,或是凶手腿脚受伤,身形矮下一截,也是正常的。我刚刚听到有人说,公仪可玫落水的时候,好像扭伤了脚吧?” “没错!她的确扭伤了脚!”亓官乐音连忙说道,“她当时疼的都不能站呢,公仪可敏还因此对我们破口大骂!” 殷清漪看着映初,眼中充满战意,似笑非笑道:“如此一来,可姃妹妹的说法就不成立了,公仪可玫杀人的嫌疑仍然是最大的,若是没有其他证据替她辩白,最后只怕只能定她的罪了!” 正文 604 异象,她的鬼魂在喊冤呢! “殷小姐!”亓官乐菲高兴的走到殷清漪身边,“殷小姐怎么来的这么晚,我还以为殷小姐有事,要错过今天的拍卖会了呢。” 殷清漪笑道:“原本是差一点儿来不了了,我近来都在宫中服侍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体恤,特许我今天出宫,来参加拍卖会。” 她话是对亓官乐菲说的,眼睛却看着映初,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不仅皇后娘娘承认她,连秦王殿下近日也对她亲近许多,她就知道,自己肯定能胜过公仪可姃的! “有什么了不起的!”公仪可雪神情不屑,故意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公仪可霜道,“有的人啊,放着自己的亲姑母不管,却去讨好皇后娘娘,不知多少人笑话贵妃娘娘,说娘娘养了一只白眼狼,她倒还有脸在这炫耀!” “妹妹,休得多嘴多舌,”公仪可霜道,“人家怎么做是人家的事,我们心里清楚就行了,何必拿出来说,让人家难堪呢。” 她们姐妹俩着实是爱憎分明的人,映初对她们好,她们就回以同样的好,即使对方是殷清漪,她们也不惧,反正殷清漪今非昔比,就算得罪了她,不是还有可姃给她们做后盾呢么。 殷清漪眼中得意之色尽消,脸上一片青色,她去侍奉皇后娘娘的事,的确引起不少人诟病,尤其皇后为了气殷贵妃,故意带她去殷贵妃面前晃了好几次,让殷贵妃颜面大失,宫里后妃都在看笑话。 为此祖父还专门把她叫去教训,可是她好不容易在皇后那里打开局面,怎么能轻易放弃,所以不顾兄长的劝阻,依旧日日去中宫侍奉。也因此,引得京都世家们也多有非议。 “皇后娘娘是秦王殿下的祖母,也就是殷小姐的祖母,殷小姐尽尽孝心也是应该的,那些个说酸话的,分明就是嫉妒!”有与殷清漪交好的小姐,站出来为她解围道。 亓官乐菲赶紧转移话题:“你们别在这顾左右而言他,现在说的是杀人案,殷小姐刚才已经说了,翁主的推断不成立,凶手就是公仪可玫!” “我的话还没说完,你们何必急着下定论。”映初不急不缓的道。 亓官乐菲心里一惊,难不成公仪可姃还发现了其他纰漏?这怎么可能! 殷清漪眯了下眼睛,道:“我倒想听听,可姃妹妹还有什么高见。” 映初抖了抖那件血衣:“大家都只看到这件裙子上沾满血迹,可是谁又能证明鲜血是属于亓官乐红的?” 众人皆是一愣,亓官乐音叫道:“血不是乐红妹妹的,还能是谁的?你这说的根本就是废话!” 殷清漪笑了一声,道:“整个园子里没有其他人受伤,会流这么多血的人,只可能是亓官乐红。我们是没办法证明它属于亓官乐红,难不成可姃妹妹就能证明它不属于吗?” “这有何难?”映初轻描淡写的道,“其实方法很简单,只是大家都没仔细去想罢了,只要滴血辨认,就能知道血衣上的血迹,是不是属于亓官乐红。” 亓官乐音立刻激烈的反对道:“我不同意!乐红妹妹都已经死了,你还想伤害她的尸身,你还嫌她不够凄惨吗?!” “我何时说要伤害她的尸身了?她胸口血迹未干,只要取一些拿来验证就行了。”映初似笑非笑道,“乐音小姐反应这么激烈,知道的明白你是关心姐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虚,不敢查验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亓官乐音愤怒道,“你在怀疑我是凶手吗?!” “案情未查明之前,和她接触过的人都有嫌疑,”映初道,“乐音小姐第一个发现尸首,当然在嫌疑人之列。不过我可没说你就是,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谁紧张了!”亓官乐音怒叫,“你们一个是杀人凶手,一个包庇凶手还血口喷人!你们会有报应的!” “乐音妹妹稍安勿躁,”亓官乐菲沉声道,“她们既然要查,就让她们查好了,免得她们倒打一耙,说我们心虚,等查出结果后,她们自然无可抵赖了。” 亓官乐音愤恨的瞪了映初一眼:“我就听乐菲姐姐的,你查吧,我看你待会儿怎么收场!” 映初对万惠商行的一个侍女道:“麻烦你准备一盆清水来。” 那侍女应了一声,连忙去了。片刻后,她端了清水过来,按照映初的指示,将血衣浸在清水里,很快,清水就被染成了淡红色。 映初又让她去取了一滴亓官乐红身上的鲜血,亓官乐红死亡不久,胸口的血液还未凝固,侍女用鹅毛管吸了一大滴,滴在了水盆里。 众人的视线顿时都集中在了水盆里,然后让众人惊愕的事情发生了。那滴血液落进水里后,竟然凝而不散,而且它周围的淡红色,像是被什么排斥了一样,竟然渐渐退开,那滴血液周围一小圈的水又变成了清水。 “大家快看!血没有融合!”公仪可雪兴奋的叫道,“血衣上的血根本就不是亓官乐红的!” “怎么会这样?这不可能!”亓官乐菲不可置信的道。 映初看了她一眼,别有深意道:“亓官小姐为何觉得不可能?难道你就这么笃定血迹是亓官乐红的?莫不是你知道什么内情,所以才如此震惊?” 亓官乐菲立刻收敛了神情,道:“我觉得不可能,是因为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血滴在水里怎么可能凝而不散?就算两种血不相融,也断没有其中一种退走的现象,这盆水分明就有问题!” “水是万惠商行的人准备的,亓官小姐难道是认为,万惠商行与我勾结吗?”映初道。 “当然不是!”亓官乐菲立刻否认,她可不想让万惠商行误会,公仪可姃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让万惠商行帮她欺瞒,“水虽然不是你准备的,但你刚才离得这么近,说不定就趁我们不注意,动了什么手脚!” “亓官小姐的话真是好笑!”公仪可雪发出几声嘲笑,“结果不如你们的愿,你们就说是动了手脚,那我们也能说这件血衣是你们动的手脚,如此一来根本不必再查什么了,何必在这浪费大家的时间呢!” 殷清漪道:“也不怪亓官小姐会怀疑,血滴在水里凝而不散,这本身就非常奇怪,以前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我想在场的其他小姐们,肯定也心存怀疑吧?” 周围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这事的确有些异常,反正她们以前从没见过。 一直默不作声的公仪可玫,此时突然说道:“这是因为亓官乐红死的冤枉,心有怨气!她不是我杀的,但杀人凶手肯定就在我们中间!说不定就是她非常信任的人,所以她死不瞑目,血液凝而不散,这是她的鬼魂在喊冤呢!!” 公仪可玫此言一出,周围的议论声顿时都消失了,不少人脸上都出现惧怕之色,鬼神之事神秘莫测,这话说的实在让人心里发毛。 亓官家的几人脸色也微微变了,亓官乐音原本一直跪趴在尸体旁边哭,此时忍不住往后缩了缩,眼神闪烁不定。 映初深深看了公仪可玫一眼,勾起唇道:“我方才也有些想不通,听可玫姐姐一说才恍然大悟,亓官乐红怨气深重,血液凝而不散也不奇怪。” “胡说八道!”亓官乐菲定了定神,冷冷喝道,“乐红妹妹若是有鬼魂在此徘徊,早就找上你们报仇了!这分明是水被动了手脚,你们别想拿鬼神之事混淆视听!” 映初道:“好吧,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动了手脚,我说什么你恐怕也不信。那就再验一次好了,这次让你的人亲自动手,你该没有异议了吧?” “好!”亓官乐菲立刻同意。她非常清楚那血衣上的血就是亓官乐红的,血液不可能不相融,让自己的丫鬟验证,结果绝对和刚才的不一样。 于是,亓官乐菲派了自己最信任的丫鬟,重新去端了一盆清水,将刚才的流程再次做了一遍。 亓官乐菲信心十足的等待着结果,然而让她愕然的是,结果竟然和刚才一模一样,血液仍然凝而不散,甚至在排斥血衣上的血。 这一次,围观众人都哗然了,刚才还可以说是千玑翁主动了手脚,这次可是亓官家的人亲自查验的,结果竟然还是一样! “难道真的是亓官乐红死的冤枉,心存怨气?不然怎么会出现这么奇异的事!”有位小姐惊惧道。 “肯定是了!”另一位小姐道,“显然凶手不是公仪可玫,而是另有他人,亓官乐红的冤魂这是在为自己伸冤呢!” “亓官乐红死了还有这么大的怨气,看来死的真的非常冤枉!”还有人道,“该不会真像公仪可玫刚才说的,她是死在非常信任的人手里,才会这么怨恨难消吧!” 场面几乎一面倒,说什么的人都有,但是大家一致认定的是,公仪可玫不可能是凶手,是有人偷了她扔掉的衣服,故意喷上血液陷害她。 面对这情形,亓官家的众小姐们都不知所措,只能看向亓官乐菲,等着她的决断。 亓官乐菲此时已经心绪大乱,没人比她更清楚,血衣上的血迹就是亓官乐红的,刚才查验的是她的丫鬟,所以不存在动手脚的可能,难道亓官乐红真的有冤魂不散,在帮着公仪家的人?! 她越想越害怕,脸上苍白一片,手脚都在忍不住发抖。亓官乐红的反应更明显,她已经不敢待在尸体旁边,吓得紧紧贴在亓官乐菲身边,颤着嗓音低声道:“乐菲姐姐,怎、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正文 605 香味,你觉得凶手会是谁? 亓官乐菲狠狠掐了亓官乐音一下,让她不许慌乱,她自己心里也在自我安慰,没关系,就算陷害不了公仪可玫,也没有多大损失。至少亓官乐红这个碍眼的人死了,少了一个敢跟她作对的人。 公仪可雪得意洋洋的叫道:“喂,你们亓官家的人都哑巴了?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冤枉可玫姐姐是凶手,还让几个贱奴抓捕她们,现在真相大白了,这笔账我们该算一算了吧!你们可别想装糊涂!” 亓官乐菲强辩道:“就算血衣上的血迹不是乐红妹妹的,也不代表公仪可玫就不是凶手,她是最有动机的人,虽然没有证据指明是她,但她也摆脱不了嫌疑!” “亓官乐菲,你还要不要脸?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咬着可玫姐姐不放!”公仪可雪很想呸她一脸,“你怎么不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嫌疑?空口白牙的就胡乱咬人,你是不是属狗的?” 亓官乐菲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这个公仪可雪说话真是太惹人厌了! “公仪可雪,你不要太过分了!”亓官家的小姐听不下去了,“你也是千金小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对于不要脸的人,还指望我给她好话?”公仪可雪嗤笑道,“怎么?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都想赖账?冤枉人的时候嗓门大的很,这会儿都变成缩头乌龟了!今天你们不给我公仪家一个交代,我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亓官家的小姐们脸色都变得青红交错,大庭广众之下,让她们向公仪家的人低头,她们丢不起这个脸,尤其公仪可雪姿态还如此嚣张,她们心里就更气不过了。 其中一位年轻气盛的小姐忍不住叫道:“你们别欺人太甚!公仪可玫的嫌疑的确没完全洗清,凭什么让我们给交代!有本事你们就把凶手找出来啊,只要不是公仪可玫,那我们就向你们赔礼道歉!” “是吗?”映初淡淡道,“你在亓官家是什么身份?你说的话做的了主吗?” 那位小姐顿时涨红了脸,吭哧着说不出话。 殷清漪说道:“若可姃妹妹能查出真凶,她们赔礼道歉也是理所应当的,就怕可姃妹妹找不到凶手!” 她心里十分不甘,原本想挫一挫公仪可姃的锐气,结果却又让她出了风头!她就不信什么线索都没有的情况下,公仪可姃真能把凶手找出来! 亓官乐菲心里很不乐意,但是殷清漪都说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道:“没错,若翁主找到真凶,我向你们赔礼道歉又如何?” “好啊,”映初冷冷的笑了,“原本我念在你我两家毕竟有姻亲的份上,还想为亓官家遮掩一二,免得选秀在即,你们一群小姐却卷入凶案之中,被取消选秀资格,那就太可惜可怜了。但是你们非要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别怪我不给你们留情面了!” 亓官乐菲心中怦怦跳了几下,色厉内荏道:“你少在这虚情假意,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查案靠的不是磨嘴皮子,有本事你先查出真凶再说!” 映初道:“柳絮,把血衣拿去给亓官小姐,让她闻一闻。” 柳絮立刻将血衣捡起来送过去。 亓官乐菲立刻掩住鼻子后退:“一股子血腥味,为何要让我闻,真是莫名其妙!” “若是不让亓官小姐亲自闻过,我怕待会儿我说的话,亓官小姐又要质疑,”映初道,“我是大夫,对有些味道比较敏感,刚拿到血衣时,我就闻到上面除了血腥味外,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这香味由多种香料调配而成,味道很独特,应是某人专用的。很不巧,可玫姐姐不爱用熏香,所以这香味不属于她,那肯定就是凶手留下的。” 亓官乐菲惊疑不定,不着痕迹的飞快扫了亓官乐音一眼,亓官乐音心中急跳,紧张的握紧了双手。她自己也不确定有没有留下什么香味,万一真有,那……她吓得不敢再往下想。 亓官乐菲见她那样子,心中暗恼,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她不得不凑近那血衣,皱眉仔细嗅了嗅,可是除了血腥味,什么都没闻出来。 她最后被血腥味熏的实在受不了,恼怒道:“翁主该不会是耍着我玩吧!这衣服上哪有什么香味,只有血腥味!” “亓官小姐闻不到吗?”映初一脸惊讶,“这么明显的味道,没道理闻不出来,亓官小姐该不会是知道香味的来源,不肯承认吧?” “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亓官乐菲道,“我说没闻到就是没有,你让其他人闻一闻,看看能不能闻到!” “这……”映初为难道,“这衣服上的血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怎能让别人随便闻呢,万一害的其他人病了痛了,那可就不好了。不过若是有人愿意,我当然没有意见,不过事后不要怪我就成了。” 其他人本来就有忌讳,听映初这样一说,更没人愿意去闻了,就连亓官家的几个小姐,也不由悄悄往后挪了半步。 亓官乐菲气的不行,别人不能随便闻,还让她去闻,公仪可姃就是故意的! “那你说怎么办!”亓官乐菲怒道,“反正我就是没闻到!” “这也没什么不好办的,”映初道,“随便从外面找个擅长辨药的药童,都能分辨的出来,我知道亓官小姐不信任我,那不如就让万惠商行的人去请大夫好了。” 亓官乐音出于心虚,忍不住道:“就算真如你所说,衣服上沾了一点香味,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公仪可玫接触了不少人,谁知道香味是从谁身上沾染的,以此来推断凶手,未免太草率了!” 映初微微一笑:“你说的有道理,不过,”她指了指地上染血的匕首,“若是这把凶器上也有同样的香味,那就足以证明香味来自凶手了。” 殷清漪质疑道:“你又没碰过那把匕首,如何知道它上面有香味?” “我说过,我对有些香味很敏感,既然发现衣服上的不妥,当然对凶器留心了一下,我虽没触碰,但凶器上的香味浓郁的多,我自然能够闻到。”映初道。 其他人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不过公仪可姃有神医之名,有些超常的本领也不奇怪。 众人很想知道真凶是谁,毕竟一个杀人凶手混在她们中间,着实令人不安。不少人催促道:“那就找个大夫来看看吧,想必亓官小姐也想早点查明真凶。” 亓官乐菲根本没法拒绝,她心里清楚公仪可姃既然敢这么说,十有八九是真有什么香味,请大夫来查验,结果很可能不利于她们,但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于是万惠商行的人去请大夫来,大夫来的很快,他是万惠商行主管药材生意的一位老大夫,姓袁,在京都也算德高望重,对于他的品行,众人还是信服的。 袁大夫来了没有二话,当即就开始检查血衣,他非常慎重的将整件血衣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嗅闻一番,最后语气带着欣赏的道:“千玑翁主真不愧有神医之名,老夫和药材香料打了一辈子交道,若非仔细检查,也发现不了衣服上的香味,翁主却能轻易发现,着实让老夫佩服!” 映初谦虚道:“袁大夫过奖了,我也只是嗅觉比较灵敏些,论见多识广,比您差的远了。” 袁大夫呵呵笑了笑,又执起那把匕首闻了闻,这回他检查的很快,道:“这把凶器上的香味和血衣上一模一样,而且浓郁很多,定是被凶手贴身携带了不短的时间,香味才会这么浓。而那件血衣上香味非常淡,大概凶手只是短暂接触了一下。” “还真的有香味!”众人既觉惊讶,又觉得似乎很正常,公仪可姃敢请人验证,必然是笃定的。对于袁大夫的判断,所有人都不怀疑,不说袁大夫德高望重、品行端正,万惠商行也没道理帮着公仪可姃骗人。 映初道:“袁大夫的判断,与我猜想的一样,看来只要找到香味的来源,就能找出凶手了!” 袁大夫似乎有意考验映初,道:“今日来了诸多小姐,这里香味混杂,而众小姐都是身份尊贵之人,也不好一个一个检查。千玑翁主既然嗅觉灵敏,不知能否从这万千香味中,分辨出真凶的身份?” “袁大夫这可真是考到我了,”映初笑道,“就算我嗅觉再灵,也不可能从这么多人中找出香味来源。” 亓官乐菲和亓官乐音从袁大夫说出结果之后,神经就一直紧绷着,呼吸都不敢大声,此时听映初说分辨不出,心中顿时一松,她们刚要松口气,映初却又继续说道: “不过,我也不必从这么多人中间找,其他人没理由杀害亓官乐红,而且之前都不在这里,真正接触过亓官乐红的人,只有那么几个。我大致已经推测出几个嫌疑人,所以要找出她,再简单不过了。” 映初说着,目光移到亓官乐音身上,冲她微微一笑:“乐音小姐,你觉得凶手会是谁呢?” 亓官乐音差点双腿一软坐到地上,背后全被冷汗浸湿了,她强撑着道:“你干嘛问我,我怎么知道!” 正文 606 心虚,你们可真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乐音小姐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我以为,乐音小姐会知道些什么呢。”映初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亓官乐音断然道,她眼神控制不住的闪烁游移,就是不敢和映初对视。 映初目光在她腰间一扫:“乐音小姐的香囊真是别致,不知可否借我一观?” “不行!”亓官乐音立刻捂住香囊,“这是我娘给我做的,我自己平常都不舍得佩戴,别人休想碰一下!” “亓官乐音,你该不会是心虚,不敢让可姃妹妹看吧?”公仪可雪大声道,“你第一个发现尸体,你的嫌疑也非常大,你不积极洗脱自己的嫌疑,还拒绝配合检查,我看凶手十有八九就是你!” “你胡说八道!”亓官乐音激烈的反驳道,“我和乐红妹妹是亲姐妹,我怎么可能杀她!” “那你就把香囊交出来检查!”公仪可雪道,“不然你就是心虚,你就是凶手!” 其他人看向亓官乐音的眼神也充满了怀疑,她的行为的确很可疑,说不定真是凶手。 映初对柳絮使了个眼色,柳絮立刻出其不意的闪到亓官乐音身边,一把将香囊抢了过来。 “啊!”亓官乐音吓了一跳,又急又怒,“你干什么!快把香囊还我!” “千玑翁主,你这样太过分了吧!”亓官乐菲神色难看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纵容奴婢强抢,未免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映初冷笑道:“乐音小姐的态度非常可疑,刚才乐菲小姐一言不发,现在又为她出头,莫不是想包庇她?之前还口口声声说要找凶手,难道都是装的?你们一点也不想替惨死的乐红小姐伸冤?” “这是两码事!”亓官乐菲道,“就算要找凶手,你也不该强抢东西!还不快把东西还给她!” “那好吧,我道歉好了,我不该为了查找真凶,冒犯乐菲小姐想要包庇的人。死的人又不是我的姐妹,我何必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呢。”映初毫无诚意的道歉道。 围观的人群里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有些人看向亓官乐菲的眼神带上了讽刺,亓官乐菲包庇的行为的确做得明显了些,现在难道不是揪出凶手更要紧吗,她还在这儿纠缠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亓官乐菲又羞又怒,她也知道自己刚才不该开口,把自己也惹来一身腥。可是她实在没忍住,如果真证实了亓官乐音是凶手,她们今天就成了贼喊捉贼,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不仅颜面尽失,而且后果非常严重,亓官家待选的秀女出现杀人凶手,很可能整个家族的小姐都被取消选秀资格! 亓官乐菲盯着映初手里的香囊,心中十分焦急,也顾不得众人会怎么看她了,再次道:“你既然道歉了,还不快把东西物归原主!我相信乐音妹妹不是凶手!” “好啊,我马上还给她。”映初轻笑一声,将香囊一扔,正好扔到了袁大夫身上,袁大夫下意识的就接在了手里。 映初一脸无辜:“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准头不好,扔错方向了。” “你!”亓官乐菲气急,冲身边丫鬟道,“还不快去把香囊拿回来!” 没待丫鬟去拿,袁大夫已经查验起那枚香囊来,随后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样怎么样?”公仪可雪迫不及待的询问道,“袁大夫,这香囊的味道和匕首上的香味一样吗?” 袁大夫心里有点奇怪,这香囊以前似乎装过别的香料,有别的香味残留,不过最主要的还是现在这种香味,之前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但一般人不会这么做,通常一个香囊只会盛装一种香料,不会混着用。 不过又一想,亓官乐音说这香囊是她娘亲做的,也许以前的香料用完了,她舍不得丢弃这只香囊,所以继续使用了吧。 这般一想,袁大夫就抛开了那点疑惑,点头道:“的确是同一种香味。” 亓官家的小姐顿时都神色大变,亓官乐菲和亓官乐音更是面无血色。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们中有人不肯接受这个现实,“乐音和乐红平日里关系那么好,她怎么可能会杀乐红,这肯定是误会!肯定是误会!” “对!不可能的!一定是弄错了!”其他人也都叫嚷着不可能,不愿相信这个结果。 不是她们和亓官乐音的感情有多深,她们是怕被牵连,就像亓官乐菲所担心的那样,如果真确定亓官乐音是凶手,她们亓官家的所有小姐,大概都会被取消选秀资格! “乐音,你快说话啊!”有位小姐情绪激动的拉扯着亓官乐音,“你快解释清楚,凶手不是你!你快解释啊!” 亓官乐音双腿都是软的,被她拉扯几下,就噗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浑身发抖的道:“不,不,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我冤枉啊!” 然而她这副心虚害怕的表现,实在没什么说服力,根本就没人相信她。 “连自己的亲姐妹你都能下得去手,还真是心狠手辣!”公仪可霜摇头道,“你们亓官家自己人自相残杀就罢了,为何还要牵扯无辜的人下水?若非可姃妹妹聪慧过人、观察细微,今天可玫姐姐真要百口莫辩了。两条人命差点都毁于你手里,亓官乐音,你良心何在?” “她根本就没有良心,姐姐跟她说良心,她听得懂吗?”公仪可雪讥讽道,“依我看啊,说不定此事就是她们计划好的阴谋,她们故意赔上一条性命,想陷害我公仪家!一旦可玫姐姐被冤枉入狱,我们姐妹们都得被人指指点点,前途尽毁,这对亓官家来说可就赚了。我说的是不是啊,亓官乐菲小姐?你们可真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啊!!” 被人揭穿目的,亓官乐菲脸色越发难看,她眼神一阵变幻,最后咬了咬牙,道: “就算乐红妹妹真是乐音杀的,她肯定也不是故意的,更谈不上什么阴谋!此事就算是我们冤枉了贵府的可玫小姐,我为之前的无礼向可玫小姐道歉,但此事是我亓官家的私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会向乐音审问清楚,事情未明之前,请你们别胡乱揣测,毁坏我亓官家的名声!” 正文 607 送官,你一人死好过所有人一起死! 公仪可雪冷哼道:“你们把事情闹得这么大,现在又说是自己家的私事了,真当我们大家都闲的没事,看你们作妖的?要审问就在大家面前审问清楚,免得不明不白的结束,回头又把脏水往我们公仪家身上泼,到时候我们再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 这个公仪可雪,未免也太难缠了!亓官乐菲恨得咬牙切齿,看向映初道:“千玑翁主,你就由着她这么张狂嚣张?想插手我亓官家的事,你们的手是不是伸的太长了!” “我没觉得可雪姐姐说的有哪里不妥,”映初淡淡道,“原本亓官家的事,的确与我们无关,是你们非要把我们牵扯进去,事情不彻底解决了,我们哪里能安心呢?” 亓官乐菲还要再说什么,映初道:“凶手明明已经确定,乐菲小姐却还要推三阻四,不肯当着大家的面审问,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害怕大家知道?” “我只是不想仓促定案,想回去慢慢审问,免得冤枉好人罢了,”亓官乐菲狡辩道,“你们明里暗里编排我们有阴谋诡计,我看你们才是别有用心!” 映初轻轻一笑:“乐菲小姐不肯承认也罢,我忘了告诉你了,之前听说这里出了命案,我太害怕了,就让人去官府报案了,想必用不着多久,官差就会赶到了。” “你!”亓官乐菲彻底慌了,真闹到衙门里,事情就要彻底闹大了! “乐菲小姐这么生气干什么呀?”公仪可雪幸灾乐祸道,“你们之前不就是想把可玫姐姐送进官府吗?这会儿不过是换了个人罢了。真凶找到了,你应该高兴才是,怎么一脸天要塌下来的表情呢?” 公仪可雪真是深谙气死人不偿命的真谛,把亓官乐菲气的嘴唇直抖,偏又拿她没办法。 “哈哈哈……”一阵大笑声传来,韩玉雁领着几个官差走了过来,她神采飞扬,看起来十分高兴,“她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当然要生气了!” 她故意绕着亓官乐菲走了一圈,欣赏她铁青的脸色,故意啧啧几声:“有些人啊,就是自不量力,以为自己有多聪明,其实不过是跳梁小丑,随手就能捏死!” 成功的把亓官乐菲气的青筋直暴,韩玉雁才心满意足的走到映初面前,笑道:“我一进园子就听说案子破了,翁主的行动也太快了,害我错过一场好戏。呐,我把刑部的衙差带来了,凶手落到他们手里,定会把所有事情都吐露出来,半点不敢隐瞒。” 亓官家在衙门里有人,所以映初才请韩玉雁专门跑一趟,免得来的衙差是亓官家的人,到时候事情不了了之,白费她一番工夫。 亓官家一直没有放弃对付她,这次竟然拿一条人命来坑害整个公仪家,她当然要狠狠回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韩玉雁对那几个衙差道:“你们还不快去把凶手抓起来,关进大牢里!” 亓官乐音早就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见那几个衙差朝她走来,惊慌的连连往后躲。她抓住亓官乐菲的袖子,哭泣道:“乐菲姐姐,你救救我!我不要去衙门!不要坐牢!求你救救我!” 亓官乐菲此时也毫无办法,她刚才已经不惜惹人怀疑,再三阻挠公仪可姃了,但一点用也没有!公仪可姃真是够狠,一开始就让韩玉雁去衙门报案,显然是有十足的信心查出真相,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 “你们住手!乐音是不是凶手还不能确定,你们不能抓人!”亓官乐菲只能挡住那几个衙差,厉声道。 “你不能确定,正好交给刑部衙门来确定,”韩玉雁冷笑连连,“把人抓起来,有什么事本小姐担着!” 那几个衙差于是再无顾忌,绕开亓官乐菲和其他几个阻拦的小姐,连拉带拖的把亓官乐音抓了出来。 “不要!不要!放开我!”亓官乐音哭的脸都花了,嗓音尖利刺耳,“乐菲姐姐,乐菲姐姐,救救我啊!求你救救我!” 亓官乐菲见事不可为,眼中闪过一抹狠戾,她突然一把推开一名衙差,用力抱住亓官乐音,指甲几乎掐进她背后的肉里。 “想想你的家人,你该明白怎么做!牺牲你一个人,总好过所有人一起死!”亓官乐菲凑到亓官乐音的耳边,快速的说完这句话,再抬起头时,脸上的狠色已经变成哀伤和心疼,“乐音妹妹,你就暂时委屈一段时间吧,你放心,姐姐一定会把真相查的水落石出,还你一个清白的!” 亓官乐音已经忘了哭泣,她直愣愣的看着亓官乐菲,接触到她眼底闪烁的冰冷寒光后,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升到头顶。片刻后,绝望渐渐淹没了她的心脏,亓官乐音尖利的嚎哭一声,竟就这么昏了过去。 “乐音妹妹!”亓官乐菲流下泪水,整个人摇摇欲坠。 亓官家的其他小姐连忙扶住她,有人劝慰道:“乐菲姐姐别伤心,我们肯定能为乐音洗清冤屈,把她救出来的!” 她们全都用仇恨的目光盯着映初几人,仿佛她们才是受害者,映初她们就是十恶不赦的恶徒。 这边事情解决,万惠商行的管事出来缓和气氛道:“今天发生这种事情,实在是不幸,也是我们商行保护不周,在此我代表商行向大家道歉!作为赔礼,今天拍卖会上,所有人的成交价都可以打九折,算是商行给诸位小姐压压惊了。” 上次的拍卖会成交价动辄十万百万,这次只怕会更高,九折可以优惠不少,这让所有人都很高兴,对于刚才的事,自然都笑着不追究了。 万惠商行的管事暗暗松了口气,若是有人不满意,非要追究商行的责任,商行的麻烦不小,毕竟命案是在他们的地盘上发生的。还好大家最关心的还是拍卖会,虽然破了点财,但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算值得了。 “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拍卖马上就会开始,请诸位小姐都移步拍卖场吧。”管事笑着说道。 众人都跟着商行的侍女往拍卖场走去,人群很快就散尽了。 “殷小姐,”映初喊住殷清漪,皮笑肉不笑的道,“殷小姐难得有兴致想主持公道,可惜判断出了错,差点成为凶手的帮凶,冤枉了无辜的人。所以下次殷小姐要多管闲事之前,还是先把眼睛擦亮些,免得再闹出笑话,丢了自己的脸面不要紧,不要跟秦王惹祸才好。” “你!”殷清漪面色僵硬难看,美眸怒瞪道,“公仪可姃,你少得意!凶手是不是亓官乐音还不一定呢!别到最后,冤枉好人的是你!咱们走着瞧!” 她愤而转身离去,身上的珠环玉佩甩在一起,发出一连串碰撞的声音。注重仪表的殷清漪几乎没这么失仪过,可见被气的不轻。 公仪可敏和公仪可玫相携着走到映初面前,感激道:“谢谢四小姐为我们洗刷冤屈,若没有四小姐,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以后我们姐妹给四小姐做牛做马,报答四小姐的恩情!” 映初淡淡看了她们一眼,对公仪可霜二人道:“两位姐姐先去拍卖场吧,我有些话想单独和她们说。” 公仪可霜两姐妹虽有些好奇,但也没多问,点了点头,便先行离去了。 等她们走了,映初又挥手让丫鬟们退下,才道:“你们在想什么,我很清楚,本来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我也不想干涉,甚至只要不过分的话,我也不介意给你们提供助力。但是今天你们惹的事太大了,一个弄不好,所有姐妹都要跟着遭殃。” 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惊愕,极快的对视了一眼,然后都一脸茫然的道:“四小姐的意思,我们不明白。” “可霜和可雪姐姐一心希望通过选秀,搏一搏未来的出路,你们恰恰相反,只想落选,保全己身,我说的可对?”映初道。 两人面露慌乱,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被映初看的这么清楚,一时都有些手足无措。 “你们无需慌乱,如何选择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我没有任何意见,但有一点,不要影响其他人。”映初道,“今天亓官家显然是有备而来,但她们一开始的陷害目标肯定不是你们,性格冲动的可雪姐姐才是最好的人选。之所以事情落到你们头上,定是你们主动凑上去的,你们想闹出事情,最好能被取消选秀资格,是不是?” 两人没想到又被映初猜了个准,既惊且骇,越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她们的确存了这样的心思,在府里她们不想得罪其他几个姐妹,但是亓官家和公仪家有仇怨,她们就不必顾忌了。她们原本只是想闹出一点丑事,被取消选秀资格,却没想到亓官家的人所图甚大,竟让她们惹上人命官司! 过了好一会儿,公仪可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四小姐,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公仪可玫忍不住道:“你派人监视我们?!” “你们又不会威胁到我,我监视你们做什么?”映初笑了一下,道,“你们就当我会算好了,像今天这样的事,你们不要做了,不仅危险,还会连累到可霜姐姐她们。你们想落选,其实也不难,到时候我会帮你们,你们就安心等着吧。” “真的?”公仪可玫怀疑道,“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你有什么目的?” 正文 608 亲近,澹台百里被蜂子叮了 “若只有我一个落选,那岂不是太没面子?有两位姐姐陪着,我也不至于太显眼。”映初带着笑意道。 两人惊讶的瞪大眼睛:“四小姐,你也要……?” 映初点了点头。 两人一时间不知该不该信她,不过这种事着实没有撒谎的必要。可公仪可姃不是心仪秦王吗?她若是连选秀都过不了,怎么嫁给秦王?还是说公仪可姃不愿为侧室,宁可落选?这似乎也说得通,若她们也像公仪可姃这般优秀,她们也不愿意为妾。 两人盯着映初看了一会,见她的确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才终于有些信了。 人心就是有些奇怪,先前映初对她们的态度一直很和善照顾,她们却处处防备疏远,此时见映初和她们有一样的心思,不由就产生了许多亲近感,仿佛是有了共同秘密的人。 她们进了拍卖场之后,公仪可霜和公仪可雪见她们对映初突然亲密多了,都大感惊讶和好奇,也不知道映初和她们说了什么,这两个闷葫芦的态度竟然改变这么大。 公仪可雯目光闪了闪,笑着道:“看来四姐姐救了可敏和可玫姐姐之后,两位姐姐十分感激,瞧这亲热劲儿,我都要嫉妒了。” 她心里十分不爽快,之前她花了不少心思笼络这两人,还让公仪可珂去做说客,她们都对她不冷不热的,白费她一场心思。现在被公仪可姃一救,两人立刻就倒向她了,真是岂有此理! “救命之恩大于天,她们不跟可姃妹妹亲近,难道跟你亲近?”公仪可雪翻着白眼道,“刚才发生那么大的事,你带着可珂妹妹去哪儿了?有事的时候不见人影,有好处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 公仪可珂窘迫道:“不是可雯妹妹的错,都怪我,我有点不舒服,可雯妹妹陪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休息,所以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你们要怪就怪我吧,不关可雯妹妹的事!” 公仪可雪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公仪可珂一眼,这个蠢货,提醒她多少次让她离公仪可雯远点,她偏不听,早晚有她后悔的时候! “可雯妹妹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公仪可霜关心的问道。 “没事没事,之前可能是吹了风有些头疼,现在已经好多了。”公仪可珂道。 她的丫鬟忍不住道:“小姐哪是吹了风头疼,都是那些世家小姐欺人太甚,一个个的都来欺辱我家小姐,小姐实在没办法,才找个没人的地方躲着的!” 这丫鬟平常跟她主子一样是个性格软乎的,今天忍不住跟几人告状,显然是公仪可珂被欺负的厉害,她憋了太多的气,实在忍不住了。 公仪可雪一听就立起眉:“是哪些不长眼的欺负可珂妹妹了?公仪可雯,你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任由可珂妹妹被欺负,你干什么去了?” 公仪可珂尴尬道:“可雯妹妹有帮我出头,只不过我们都不是人家的对手,最后实在没办法才躲开的。反正已经过去了,可雪姐姐就别生气了。” 其他时候公仪可雪才懒得管她被谁欺负,但是今天不一样,她们代表的都是公仪家的脸面。可姃好不容易在大家面前立起威风,这两个竟然在后面拖后腿!尤其公仪可雯,她本来就看不顺眼,现在逮到机会当然不肯轻易罢休。 “什么过去了,公仪家的女儿是随便给人欺负的吗?公仪可雯既然带你出去,就该为你负责!竟然夹着尾巴躲起来,她不觉得丢脸,我都觉得害臊!既然没本事就别出来丢人现眼,关起门来躲着别见人算了!” 公仪可雯眼中闪过一抹冷色,脸上却是可怜又愧疚的神情:“可雪姐姐教训的是,今天是我给大家丢脸了。可雪姐姐愿意为我们出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对方是澹台和百里家的小姐,可雪姐姐要去找她们讨回公道吗?” 公仪可雪噎了一下,不相信道:“你说谁?澹台和百里家的人?这怎么可能!” 映初也皱起眉,她和澹台雅容、百里菲菲的关系不错,这两个家族的小姐都以她们马首是瞻,不可能无缘无故找公仪家的麻烦。 “到底是怎么回事?”映初问道。 公仪可雯支支吾吾的道:“当时我们在一棵树下偶然遇见,不知怎么的,树上一只蜂巢就掉了下来,她们离得近,被蜂子叮了,我和可珂妹妹跑得快,才躲了过去。然后她们就诬赖我们把蜂巢弄下来的,狠狠讽刺辱骂了我们一顿,但这真的跟我们没关系,好端端的,谁敢去招惹蜂巢啊!” “雅容和菲菲也被叮了?”映初沉声问。 公仪可雯点了点头。 映初神色不好看,怪不得今天没见到她们,她们被叮咬了肯定立刻回府就医了,她们定然被叮咬的不轻,否则两家的小姐也不会跟公仪可雯她们吵起来。 “无缘无故的,蜂巢怎么可能会掉落,肯定是你搞的鬼!”公仪可雪立刻就怀疑公仪可雯,“你是不是故意挑起事端?想破坏可姃妹妹和澹台、百里小姐的感情?我就知道你这个人阴险的很,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我没有!”公仪可雯一脸委屈,“你们不信就问可珂姐姐,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公仪可珂连连点头:“当时真的是巧合,可雯妹妹的确没做什么,是那些小姐误会我们了。” “哼!”公仪可雪半点不相信,公仪可珂就是个笨蛋,“以公仪可雯的手段,想瞒过你动点手脚还不容易!” “可雪姐姐对我有偏见,也不能无凭无据的就冤枉人吧,”公仪可雯委屈的红了眼眶,“明明是我们被辱骂羞辱,可雪姐姐却向着外人,未免太过分了。” 公仪可雪还想再讽刺几句,映初道:“好了,都别吵了,此事我回头会调查清楚,现在就别做无谓的争执了。拍卖马上要开始了,都安静吧。” 她们这才不说话了,只是公仪可雪在心里又给公仪可雯记了一笔,以后别让她逮到机会,否则一定要将这个阴险小人整死! 公仪可雯低着头一副怏怏不乐的样子,眼中却闪过一丝冷笑。蜂巢的确不会无缘无故掉落,但谁也没证据证明是她做的,想想澹台雅容和百里菲菲被叮咬的满头包的样子,她就直想笑。 两家的小姐被叮咬的毁容,肯定来不及参加选秀了,她倒要看看,她们会不会迁怒公仪可姃,澹台雅容和百里菲菲还会不会和公仪可姃做好姐妹! 这次的拍卖会比上一次更加火爆,映初也有几件感兴趣的东西,不过因为竞拍价太高,她便无所谓的放弃了。 公仪可霜两姐妹小有收获,很是高兴,公仪可雯也拍到了一件十分适合她的裙子和一套首饰,只是她心心念念的驻颜药,虽然又出现了一份,可惜仍不是她能买得起的,让她的好心情大打折扣。 拍卖会结束后,映初和其他几人告别,准备去看望百里菲菲和澹台雅容,因为离百里府更近一些,所以她先来到了百里家。 报了身份之后,门口的守卫立刻就进去传话了,很快便带来一个丫鬟,正是百里菲菲身边的贴身丫鬟之一。 “小姐不便亲自来迎接翁主,所以命奴婢来给翁主带路,还请翁主不要见怪。”丫鬟的态度虽然客气,但映初还是敏感的察觉到她的排斥,显然是因为百里菲菲受伤之事,心里对她有怨。 百里家族的子弟世代都能文能武,府邸装修的既有文人的雅致,又有武将的豪爽,两种元素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别有一番特色。 丫鬟带着映初穿过前院,过了垂花门,又走了一刻多钟,来到一座三进的精致院落,这里便是百里菲菲的闺阁了。 映初随着丫鬟走进三层的绣楼,登上古色古香的木梯,来到二楼,便见几名丫鬟神色焦虑的在外面等着,不停的探头往房里看。 她们看到映初,神色都多了一丝异样,不过仍规规矩矩的见了礼,退到一旁站着。 “可是姃妹妹来了?”房间里传出百里菲菲的声音,显然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快请姃妹妹进来!” 丫鬟过去打开门,映初走进去,掀开珠帘进了内室,就看到百里菲菲靠坐在床头,脸上包着纱布,看起来着实有点凄惨。但她却弯着唇角,一双眼睛笑意盈盈的看着映初:“难得姃妹妹到我这里来,可真是稀客稀客呀。” 映初本来皱着眉头,听她嬉笑的语气,也不由的笑了一下,无奈道:“你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有心情调侃我。” 百里菲菲摸了下脸,不在意的道:“其实也没伤的多重,就是被叮了几个包而已,大夫说抹了药几天就能痊愈了,是娘亲小题大做,非要包上纱布,说是怕感染了。” “小心一点好,”映初在她床边坐下,从袖中取出一盒药膏,道,“这是我自己调配的药膏,你若放心,就拿去用,两日内就能祛除所有伤痕。” 百里菲菲立刻接过去:“你可是神医,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受点小伤就能骗来你一盒药膏,我还赚了呢。”她说着打开盒盖闻了闻,赞道,“香味淡雅,我喜欢!” 映初眼中笑意蔓延开,原本心里有的一点担心全部消散了,她就知道以百里菲菲的心胸,不会迁怒她的。 正文 609 豁达,九皇子许诺正妃之位 百里菲菲冲房里下人一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我要单独和姃妹妹聊一会儿,谁也别来打扰。” 丫鬟们行了个礼,都退了出去。 百里菲菲立刻就开始拆脸上的纱布,吁了口气,道:“闷死我了,脸上缠着纱布,可真难受。” 映初见她脸上大大小小六七个包,肿的脸都有点变形了,被吓了一跳:“你还说是小伤,怎么这么严重!” “没事,”百里菲菲笑嘻嘻道,“悄悄告诉你哦,我小时候顽皮,就被蜂子叮过两次,虽然疼是疼了些,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我心里还挺高兴的,要是脸上的伤好不了,我就不用去参加选秀了,多好。” 映初真有些佩服她的心宽,哪个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容颜,她都伤成这样了,还浑不在意的样子。 “你想得美,”映初瞪她一眼,“就算你没法参加选秀,你的身份摆在这里,皇上要想给你指婚,依然会指婚。” “唉,你怎么和我娘说的一样,”百里菲菲不满道,“算了算了,不说了,你帮我把药擦了,我要用你带来的药。” 自己带的药是用灵泉水配的,肯定会比大夫开的药好,所以映初也就不客气的拿帕子将她脸上的药膏全都擦了,抹上自己的药。 “好清凉好舒服!”百里菲菲惊讶道,“脸一点都不疼了呢!姃妹妹果然不愧是神医,这药真好用!” 她只是觉得舒服,映初却能看到她脸上明显消肿了,只剩下一个个小圆疙瘩,再抹上两次药,就能全部好了。 映初道:“我过来除了看望你之外,还想问问你这件事是怎么回事?你有没有看清楚蜂巢是怎么掉下来的?” “我也不是很清楚,”百里菲菲道,“当时我正在和雅容姐姐说话,然后就听到嗡嗡的声响,还没反应过来,一群蜂子就冲了过来,把我们所有人都叮的满头包。” 她迟疑了一下,又说道:“我一个族妹说之前看到有个人爬上树,身形很像公仪可雯身边的丫鬟,但也不能确定。不过当然大家都太生气了,我听说我走了之后,她们和两位公仪小姐大吵了一架,这事是她们做的不对,我已经教训过她们了。” 映初摇了摇头:“我让柳絮去那里看过,柳絮说蜂巢有被外力动过的痕迹,所以你那位族妹应该没有看错,只是到底是不是公仪可雯命人做的,就不得而知了。当时大家又惊又怒,就算起了什么摩擦也是在所难免的,菲姐姐就不要太苛责她们了。” 以她对公仪可雯的了解,十有八九和她有关,不过无凭无据的,她也不好直说。 百里菲菲听出了映初话里对公仪可雯的怀疑,心里有了底,不过也没有明说,只笑道:“不管怎么样,这也不算什么大事,过去就过去了,你也别放在心上了。” 映初笑了笑,她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公仪可雯的心越来越大,看在她暂时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她才不急着动她,公仪可雯做的一切,她都好好记着呢! 映初又陪着百里菲菲说了一会儿话,就告辞道:“我还要去看望雅容姐姐,就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好吧,”百里菲菲有些不舍,不过可姃的确是要去澹台家一趟才好,“那我就不留你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再来哦,平常除了雅容姐姐偶尔会来,我就只能一个人闷在家里,无聊死了。” “行,我答应你。”映初笑道。 映初嘱咐她记得抹药,然后便起身离开了。她走出院子不远,迎面望见一名锦衣男子朝这边走来,猜想是百里家的公子,便准备避开,那人却扬声喊住了她。 映初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人竟然是九皇子。她只得站在原地等九皇子走近,还未行礼,九皇子就先开口了。 “免礼吧,没想到在这里遇见翁主,”九皇子低头看着她,眉眼含笑,“你也是来看望菲菲表妹的?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澹台小姐也受伤了,所以臣女还要去探望她,不便在此久留,”映初道,“殿下既然是探望菲姐姐的,那便快点去吧,不然菲姐姐该要休息了。臣女就不打扰殿下了,先告退了。” 映初说完,便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却发现九皇子竟然跟了上来。 “既然表妹要休息了,那我就改天再来看她好了,”九皇子笑眯眯的与她并肩而行,“表妹的伤严重吗?听说当时公仪家也有小姐在场,还好你不在,不然也要受这无妄之灾了。” 映初皱了皱眉又松开,道:“殿下想知道菲姐姐的伤如何,应当去问大夫,臣女只来得及和菲姐姐说了几句话,具体情况也不清楚。” “说的也是,那我回头传大夫问一问好了。”九皇子丝毫不以为忤,转移话题道,“听说今日拍卖会上发生了命案,翁主轻易就将案子破了,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比别人多生了几颗七窍玲珑心,这世上有没有你办不到的事?” “殿下谬赞了,臣女也只是凡人一个,既没有什么七窍玲珑心,也不是无所不能,只不过有点小聪明罢了。”映初意有所指道,“殿下若是以为臣女真的能做什么影响朝局的大事,那便要失望了,臣女区区一个小女子,眼界只在后宅的一亩三分地里,实在没那么大的能耐。” 九皇子轻轻笑了几声,然后认真道:“翁主太过自谦了,我识人无数,相信自己的眼光,许多男子都不如翁主聪明睿智,翁主只不过一直没有完全展露自己的才华,否则这天下许多能人志士都得给翁主让路。翁主拥有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智慧,何必要白白浪费呢?我虽不是伯乐,但也愿全力支持你这匹千里马!” 九皇子以前虽有拉拢的意思,却从来没有明确表现过,刚才一席话,算是把心思挑明了。以前他不说,是不想把秦王得罪了,但是秦王现在对殷清漪的态度变了,明显已经接受了父皇的赐婚,那么他此时再来追求公仪可姃,就算不上横刀夺爱了。 “我知道翁主对琰诺情深义重,但他已然属于别人,以翁主的身份和才华,想必不甘心做妾吧?”九皇子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只要你愿意,我便许你正妃之位,琰诺能给你的,我统统都能加倍给你,他日我若得偿所愿,你便能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正文 610 遇袭,一生一世爱重你 映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道:“如果臣女知道的不错,九殿下应该在和菲姐姐议亲吧,现在却来与臣女说这种话,不觉得唐突吗?九殿下将菲姐姐置于何地?又让臣女日后如何面对菲姐姐?” 九皇子不在意道:“之前舅舅虽然有这个意向,但也只是随便提一提,并没有确定,我看表妹似乎也对我无意,所以你并不需要放在心上。” “九殿下说的真是简单!”映初脸色微冷,“女儿家的名誉有多重要,殿下不会不清楚!之前九殿下和菲姐姐议亲的事,几乎全城皆知,殿下突然改变主意,外人会怎么看待菲姐姐?九殿下今日之话,臣女就当没听说过,殿下日后别再提了!” 九皇子看着她沉下来的脸色,忽然笑了起来,道:“我没想到你和表妹的感情如此之好,这样也好,有负表妹我也心中有愧,只要你不介意,我便娶她做侧妃,你才是我心目中的正妃人选。” 映初也笑了:“九殿下真的非常不了解我,我公仪可姃对夫婿没有别的要求,什么高官厚禄、权势地位都无所谓,只一点是必须的,那就是一生一世只忠诚于我一人!九殿下能做到吗?” 九皇子目光有些惊异,似乎没想到映初会提出如此离谱的要求,他微微蹙眉道:“这天下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你的要求是不可能的。” “于殿下来说,当然是不可能的,但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肯对我真心不二!”映初目光望向远方,眸中带着淡淡的思念,很快她又把思绪拉回来,道,“殿下的要求,我给不起,我的要求,殿下同样也给不起,所以我们不是对方的良人,殿下也无需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九皇子凝视了她片刻,道:“若不是你语态这么认真,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拒绝我,故意说得托词。但是想让我这么容易就改变主意,那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把那个愿意为你不纳妾的人带到我面前,否则我是不会放弃的!我能等待的时间不多,就以选秀结束的时间为限。” 映初不悦道:“殿下这是强人所难。” “既然知道难,那你就放弃这不切实际的幻想吧,”九皇子柔声道,“我虽不能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我可以发誓永远爱重你,不会让任何女人越过你,你该知道,这已经是我所能承诺的极限。” 映初知道说服不了他了,就像他说服不了自己一样。她只能绷着脸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九殿下如何决定我左右不了,但我绝不可能嫁给九殿下!九殿下请留步吧,告辞!” 九皇子望着映初走远的背影,虽然谈话算是不欢而散,但是他对这个结果已然很满意了,公仪可姃没有再执着于秦王,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他相信只要自己拿出足够的诚意,最后总能打动公仪可姃的,想到她顺服于自己的那一天,他就觉得一阵热血沸腾! “公仪可姃。”九皇子喃喃念了一声,唇角情不自禁的勾起。以前只能看着不好下手,现在才发现自己早已对她上了心,他之前说的话并不是哄骗公仪可姃,他愿意一生一世爱重她,只有她的聪明才智,才足以和自己比肩,站在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 九皇子朝着一个角落望了一眼,道:“代本皇子告诉表妹一声,改日再来看她。” 他并不介意刚才的对话被别人听去,有些话不好当面对百里菲菲说,借别人的口告诉她,反而方便。 等九皇子走了,角落里才走出来一个丫鬟,她咬了咬唇瓣,往相反的方向快速走了。 丫鬟心急火燎的去见百里菲菲,把自己刚才听到的话一字不漏的复述了一遍,焦急的道:“小姐,那个公仪可姃太过分了!表面上对小姐好,背地里却勾引九皇子殿下!您听听九殿下说了什么,竟然要让她做正妃,小姐做侧妃!凭什么?她公仪可姃哪里能跟小姐相比,九殿下这是被她迷糊涂了!” “不许无礼!”百里菲菲低斥了她一声,“九殿下如何决定是九殿下的事,与姃妹妹有何关系?” “小姐!”丫鬟跺了跺脚,“这么大的事儿,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还有心情帮公仪可姃说话!” “有什么好急的,再说急有什么用?”百里菲菲自嘲的笑了笑,“不是姃妹妹,也会是别人,九殿下注定不可能是哪一个女人的。我倒是羡慕佩服姃妹妹,敢说要找一个真心不二的夫婿,我连想都不敢想……” “公仪可姃异想天开,有什么好羡慕佩服的,”丫鬟道,“小姐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就算九殿下不可能是哪一个女人的,但是正妃的位置只有一个,小姐怎么能拱手让给别人!”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百里菲菲反问。 丫鬟噎住,她一个下人,哪里知道该怎么办啊!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小姐这也太不上心了! “小姐去找老爷和夫人啊!让他们给小姐做主!”丫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千万别,我还想耳朵清净几天呢。”百里菲菲立刻道,“你可不许多嘴多舌,不然我可不饶你!” “小姐!你真是……算了,奴婢不管了,小姐这时候不急,以后可别后悔才好!”丫鬟生气的抱怨了一句,忿忿的走了。 百里菲菲失笑的摇摇头,她靠在床头上,望着头顶的床帐发了会儿呆。她当然也不想做侧妃,可是这又不是她说了算,去争去抢吗?别说她能不能抢赢公仪可姃,就算赢了又怎么样,九皇子的心不在她身上,赢了也没意思。 就像她娘亲,拼了命的去争夺父亲的宠爱,可是父亲还不是宠完一个又一个?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有那个闲心,还不如绣绣花读读书,悠闲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世上哪有这样的男子啊……”百里菲菲喃喃自语了一句,随即把所有思绪甩出脑后,不再多想。 映初去探望澹台雅容,同样留下了一盒药膏,等告辞离去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走到半路的时候,天就全黑了。 晚上比白日冷的多,马车不紧不慢的走在回府的路上,车夫拢着袖子缩在车辕上,让识途的老马自己往回走。 车夫掩唇打了个呵欠,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抹寒光,没待他看清是什么,一根利箭已经射向他的脖颈。他瞪大眼睛,暗道吾命休矣,车厢内突然飞出一枚铜钱,锵的一声将箭矢打偏,让他捡回一条小命。 “谢谢柳絮姑娘!谢谢柳絮姑娘!”车夫感激涕零,后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摸到一道血痕,柳絮的反应再慢一点,他就要脑袋搬家了! “躲到一边去!”柳絮冲车夫说了一句,眼神冰冷的望着前方正在逼近的一伙黑衣人。 车夫慌忙跳下车,连滚带爬的躲到墙角,吓得瑟瑟发抖,所幸那些黑衣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并不管他。 柳絮纵身飞起,主动迎向那群黑衣人,一时间刀剑碰撞的声音充斥在寂静的街头,车夫努力睁大眼睛,也只能看到飞快闪动的人影,分不清谁是谁。 这时又是一根利箭从远处射来,箭尾带着熊熊的火光,目标正是马车,砰的一声,箭矢设在车顶的帷幔上,火光一下蔓延开来,很快将整个车顶燃烧起来。 映初刚从马车里跳出来,就感觉背心发凉,想也不想的就往旁边躲开,几乎同时,一根箭矢擦着她的肩膀射在了车厢上,整个箭头都没入其中,箭尾还在不停颤动。 黑暗中似乎响起一声惊疑,弓箭手似乎没想到映初能够躲开,随后又是一箭射来。 映初装作吓得腿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又将这一箭躲开了,但是再一再二不再三,前面两箭或许还能说成巧合,若她再躲开下一箭,势必会引起对方怀疑。就算自己不惜暴露武功而躲避,处境也实在太被动了。 下一箭来的很快,映初心一横,不再专心躲避箭矢,而是凝神寻找弓箭手的藏身之处,终于在左臂和肩膀各中了一箭以后,发现了那人的踪迹。 “柳絮,西北角榕树上!”映初提醒道。 柳絮的反应极快,应战之中几枚暗器朝那棵榕树上射去,暗器成包围之势,封死了弓箭手躲闪的空间,所以即使弓箭手也听到了映初的话并及时躲闪,仍然被一枚暗器打中,闷哼一声从树上掉了下来。 那人箭术厉害,武功却不怎么样,柳絮又补了一枚暗器,就让他一命呜呼了。 没有了弓箭手的威胁,映初总算松了口气,那些黑衣人身手不错,却不是柳絮的对手,拖得时间长了,就会引来巡城的士兵。 果然片刻之后,一群士兵举着火把跑了过来,那些黑衣人见事不可为,干脆利落的丢下几具尸体,转身逃走了。 一部分士兵沿着他们逃走的方向追去,剩下的人跑到映初身边,为首的人认出了映初的身份,大惊道:“千玑翁主!” 他赶忙请罪道:“我等援救来迟,让翁主受伤了,实在罪该万死!” 映初淡淡道:“没事,诸位来的很及时,我只是受了点小伤,不碍事。” 士兵搜查了一下黑衣人的尸体,找出几个刻着“亓官”字样的令牌,送到映初面前。 映初拿起一块仔细看了看,道:“劳烦你们把尸体和证物都带去衙门,我身上有伤,就先回府了。” “应该的应该的,”为首的士兵忙道,“翁主请慢走!” 正文 611 自尽,亓官家彻底没落 马车的车顶被火烧了,车身因为涂了防火的涂料,幸免于难。映初就勉强坐着缺了顶的马车,回到了公仪府。 府里的下人见到残缺的马车,都被吓了一跳,待看到受伤归来的映初,更是大惊失色,慌忙去请大夫和通知各房。 映初回到院子,不一会儿各房的人都来探望了,请来的女大夫看过映初的伤口,神色凝重的道:“翁主受的箭伤伤了筋骨,尤其肩膀一箭,骨头都有点裂开了,务必要好好休养,否则会留下后患。” 那个弓箭手的每一箭都势大力沉,映初已经尽量后退卸力,仍是伤的这么重,若非她及时用灵泉止血,恐怕不等回到公仪府,就支撑不住了。 “多谢大夫,我们一定好好照顾小姐,绝对不会留下隐患的!”红叶忙说道。 大夫开了伤药,红叶去送她出门,顺便抓药去了。长辈们留了几句关心的话,就各自离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府里的小姐们。 公仪可雪见映初脸色苍白的看不出血色,愤怒道:“这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大街上就敢行凶杀人!一定要让官府把贼人揪出来,都拉去砍头!” “柳絮和他们交手,有发现对方是什么来路吗?”公仪可霜问。 柳絮道:“从几个黑衣人的尸首上搜出了亓官家的令牌,不过小姐说,未必是亓官家的人。” “怎么不是?她们白天吃了亏,很可能为了报复而截杀可姃妹妹!”公仪可雪道,“亓官家的人连自己人都敢杀,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这也未必,”公仪可玫开口道,“就像白日里,因为我和亓官乐红起了冲突,所以大家都怀疑是我杀人,但其实不是。现在看起来似乎是亓官家的人最有动机,但我觉得她们现在肯定自顾不暇,应该没空派人刺杀四小姐。” 映初看了公仪可玫一眼,道:“我与可玫姐姐的看法相同,看似最可能的人,往往反而不是凶手。这件事还是先交给衙门去查吧,我们猜测再多也无用。” 其他人想想也有道理,都点了点头。 片刻后,红叶回来了,带回来一个消息:“小姐,刚才刑部有人来传话,说亓官乐音在牢里自尽了!” “自尽了?这怎么可能!”几人都不敢相信,“亓官乐音不是一个劲的嚷嚷自己冤枉吗,还求亓官乐菲救她,她那么贪生怕死,怎么可能畏罪自尽!” “不是畏罪自尽,”红叶道,“亓官乐音留下血书,说自己冤枉,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以死明志。” “什么清白,明明就是她杀了人!”公仪可雪怒道,“亓官家的人这是弃车保帅,为了不背负杀人的罪名,保全其他小姐的名声,竟然耍这种手段,真是够狡猾的!” 公仪可霜道:“这也不奇怪,亓官乐音反正已经保不住了,他们当然要为整个家族考虑。只可惜我们没有早点想到这一点,让亓官家逃过一劫!” “四小姐,你笑什么?”公仪可敏却是注意到映初勾起的唇角,心中一动,问道,“难道四小姐早就料到了?” “只是以防万一罢了,我临走前提醒了韩玉雁一句,”映初道,“若是没有意外的话,韩玉雁现在应该已经拿到亓官家逼死亓官乐音的证据了。” 映初所料不差,第二天一早,韩将军上朝的时候,就将证据呈交给了弘光帝。 亓官家为了掩饰杀人罪行,逼迫亓官乐音自尽,蔑视律法,胆大妄为!原本弘光帝因为国庙金丝楠木被盗之事,就对赵国公十分不满了,看在亓官家世代忠良的份上,才没有从重处罚,这一次弘光帝一怒之下,直接将赵国公贬为侯爵,家族里的待选秀女全部除名,连几个本要上任的家族子弟,仕途也被砍断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随后衙门就将映初那晚当街遇袭的事上禀天听,把那几块令牌作为证物一同呈了上去。弘光帝旧怒未消,又添新怒,又是一道圣旨,把赵侯又贬为伯爵,责令暂停一切职务,闭门思过。 映初得知衙门草率的将案子定罪在亓官家头上,只是皱了皱眉,并未表示任何异议。衙门定是没有找到其他有用的信息,或者受了谁的指示,让亓官家顶了这个黑锅。不用说,亓官家心里肯定把这笔账记在了她头上。 对于袭击她的幕后主使,映初心里大概有数,只不过没有证据,暂时奈何不了对方罢了,这个仇暂且记下,以后若有机会,定会让对方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前后只有两天时间,亓官家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之前亓官家还能勉强维持四大家族的名头,这一下彻底掉出了四大家族之列,一时间令整个京都城都震动了。 亓官府里哭声一片,所有主子都跪在赵国公的床榻前,赵国公如今已是赵县伯,接到圣旨的时候,他就急怒攻心,吐血三升,卧床不起了。 看着在他床前哭哭啼啼的一家人,赵县伯语气虚弱却冷厉的道:“都哭什么哭!全给我闭嘴!今日我亓官家落到这个境地,是我们时运不济,但只要家族有一个人在,以后就定能重新崛起!你们都是家族的希望,你们都要记住今日的耻辱,此后奋发图强,复兴家族!如果有可能,再杀了公仪可姃那个妖女,报仇雪恨!” 众人擦干眼泪,齐声应是,他们眼中都充满斗志和仇恨,尤其是年轻一辈,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家族重新崛起,要让今日落井下石的人全部得到报应! 亓官府大门紧闭,全府上下都沉浸在哀痛和悲愤中的时候,京都城里却一片热闹和喜庆,选秀开始这一日,各个世家的小姐打扮的花枝招展,齐聚到皇宫的安华门。 初选进行的很快,公仪家的几位小姐跟在映初身后,几乎连查都没查,就被放行了。 进了宫门,立刻有宫女领她们往里走,其他人都很顺利,到了映初这里,却发生了一点纠纷。 有两名宫女同时挤到映初面前,都要给她领路,而且互不相让,吵了几句见压不住对方,顿时都赔笑看向映初。 “翁主跟奴婢走吧,三皇子殿下早就吩咐奴婢了,一定要将翁主好好安顿好,奴婢已经把一切都打点好了,只等翁主住过去,保证翁主比在自己家里住的还舒服!”身材比较富态的这名宫女说道。 圆圆脸,看起来很讨喜的宫女不甘示弱的道:“九皇子殿下也早就命奴婢为翁主准备好了一切,殿下还专门打听了翁主的喜好,所有东西都是按照翁主的喜好布置的,保证翁主满意!翁主跟奴婢走才是好选择!” “三殿下知道翁主的伤还没好,专门备了女医随时恭候,为了翁主的身体着想,翁主一定要跟奴婢去啊!” “九殿下不仅备了女医,还从惠嫔娘娘身边借调了两个得力的宫女,绝对能把翁主侍候的舒舒服服的!” 两个人都一脸殷切的盯着映初,拼命游说映初跟自己走。 其他人看的目瞪口呆,尤其是那些家世不显的,带路的宫女绷着一张死人脸不说,稍微走慢了还要被骂,见到映初这个待遇,都不仅羡慕万分。 公仪家的几名小姐彼此对视,除了公仪可雯止不住的嫉妒之外,其他几人都觉得与有荣焉,同是世家贵女,连殷家、澹台和百里几个家族的小姐都没这种待遇。 映初皱起眉,冷淡的道:“两位殿下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也不过是个参加选秀的普通秀女而已,用不着特殊对待,别人住在哪里,我便住在哪里。” 两个宫女还待再说,映初冲旁边一个小宫女道:“劳烦你给我带路,我和其他人住在一起。” 小宫女愣了一下,不安的看了那两个宫女一眼,才慌忙走过来:“翁主请跟奴婢来。” 映初将那两个不甘心的宫女甩在身后,往宫里走去,公仪可霜她们连忙跟上。 公仪可雯藏好心里的嫉妒,道:“三殿下和九殿下一番心意,四姐姐为什么要拒绝呢?明明有更好的地方住,何必跟其他人挤在一块儿呢?” 公仪可姃真是假清高,若是她肯去住的话,自己也能跟着沾光了,说不定还能有机会见到三皇子、九皇子或者其他的皇子王孙,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公仪可雪斜了她一眼,鄙夷道:“这还用问吗!两个皇子都做出邀请,可姃妹妹选哪一个都不好,还不如都不选!你是不是觉得很可惜啊,没有跟着占到便宜,心里惋惜的不行啊?” “我哪有,我只是一时没想到那么多而已。”公仪可雯无辜的道,她看向映初,试探的道,“不过话说回来,两个皇子都很好,四姐姐难道不在他们中间选一个吗?以四姐姐的相貌人品,成为皇子妃绰绰有余了。” “皇宫内苑,十三妹妹还是谨言慎行的好,皇子岂是可以随意议论的。”映初淡淡道。 公仪可雯脸色微僵,随即低头道:“是妹妹大意了,四姐姐别生气。” 映初没再理会她,视线望向前方仿佛永远走不到头的永巷,脸上面沉如水。 三皇子和九皇子刚才那一番做派都是故意的,他们明知她不可能选择任何一个,不过是故意把她推上风口浪尖,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看重她罢了。 这里发生的任何事都会很快传到皇上和后妃耳中,他们这也是变相的表明对她的心思,试探一下各方的反应,尤其是皇上的态度。 映初垂下眼睫,眸中闪过一抹冷笑,她花映初不乐意的,就算皇帝的命令也没用!三皇子和九皇子既然固执己见,那就来看看,到底最后谁向谁妥协! 正文 612 选秀,落魄秀女的下场 小宫女将映初她们领到钟秀宫,这座宫殿位于后宫的最北端,里面的建筑不同于其他宫殿,四面都是一排排的密密排列着的房间。每当有选秀或者新的宫女入宫之时,都会先住在钟秀宫,有的住上几日就幸运的搬出去了,有的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这里。 朝南的一排是仅供一人独住的单间,空间非常小,除了床和桌子,就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了。东西两侧是二人到四人不等的厢房,空间更狭窄逼仄,北侧就是大通铺了,一个房里能挤十几人。 小宫女把几种房间简单说明了一下,然后指着朝南的房间,对映初道:“翁主,这几间房间采光最好,可以一人独住,房门上没有挂牌子的就是还没住人的,翁主可以随便挑选。” 几人一眼望过去,朝南的房间只有十几间,有几间已经挂上了牌子,小宫女只说让映初挑选,可见她们其他几人,是没资格住在这里的。 她们又往其他的房间望去,东西两侧厢房也已经挂上了几个牌子,最多的竟然是北侧的大通铺,超过半数都已经有人住了。 公仪可雪奇怪的问:“北边怎么住了那么多人?她们怎么不挑好的房间住?”和她们差不多时间进来的,都是大世家的贵女,没道理放着好房间不去,去挤大通铺吧。 小宫女回答道:“诸位小姐请看,那边门上挂的都是灰色的牌子,代表里面住的是往届的秀女,她们没有受到皇上宠幸,也没有被皇子王孙们挑中,所以只能一直住在这里。” 几人仔细一看,果然门上的牌子颜色不同,这时恰好有个房间的门打开了,一个穿着陈旧、大约十八九岁的女子走了出来,她面色麻木的扫了这边一眼,将手里的一件衣服挂在了门口的晾衣绳上,便转身回屋了。 透过半开的门,能看到阴暗的房间里,靠墙摆着长长的木床,上面挤满了铺盖,盆盆罐罐的就堆在床下,环境混乱而糟糕。 几人一时间都哑然,心里不自主的冒出一股凉气,公仪可霜、公仪可雪和公仪可雯她们三人,立志要通过采选,出人头地,此时看到这些落魄秀女的下场,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期待落选的公仪可敏和公仪可玫,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心里更坚定千万不能选上,她们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干嘛要来吃这种苦! 最镇定的就数映初和公仪可珂了,映初在大燕时就经常出入皇宫,对宫里的什么情况不清楚,当然不会感到惊讶震动。公仪可珂是明知自己根本没希望,所以也就没什么想法。 公仪可霜僵硬的扯了下唇角,说:“她们都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吧,没权没势没靠山,所以才落到这个境地吧?” “并不全是,”映初道,“她们中也有人出身名门,不过运道不好,或是得罪了宫里的贵人,被绝了出头的希望,渐渐的也就被家族抛弃,只能在此苟且偷生了。” “可姃妹妹,你怎么知道?”公仪可雪道。 映初笑了笑:“猜的。” “翁主说的没错,”小宫女道,“她们中的确有些出身不凡,有的甚至差点有机会得宠,却因为种种原因,被丢弃在了这里,只能做一些和宫婢一样的活计,有些甚至连宫婢都不如。” 这些秀女还不如以奴婢的身份入宫的宫女,宫女若是分到了好主子,也就跟着鸡犬升天了。然而这些秀女,是绝对没有哪个宫肯要的,娘娘们都怕这些秀女踩着她们往上爬,抢走了皇上的恩宠,所以她们只能干些粗活累活,虚耗青春,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映初随意挑了一间房间,其他六人各自商量了一下,公仪可雯和公仪可珂在西厢选了一间房间,公仪可霜两姐妹和公仪可敏二人,选了东厢的两间房间,各自安顿下来。 因为刚才的发现,六个人的情绪都不高,下一轮筛选要在明天进行,她们也不急着熟悉环境,便都留在屋里没有出门。 很快,后面的秀女陆陆续续都到了,原本清冷的钟秀宫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人多了必然就容易发生争执,何况她们原本就是竞争对手,一点小矛盾,就能引起大冲突。 最大的问题就是房间,先进来的人都尽量挑好的住,后面的人自然就不满了。若是家世弱上一筹,那自然只能忍气吞声,若是家世胜过对方,或者旗鼓相当,那必然要争上一争。 第一个被找上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公仪可雯和公仪可珂。 澹台和百里家的几个小姐,毫不客气的就将门踹开了:“里面的人滚出去,这间房间归我们了!” 公仪可雯和公仪可珂连忙走出来,认出对方就是那天被蜂子叮咬的人,为首的那个,就是看到公仪可雯的丫鬟爬上树的百里小姐。 公仪可雯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才没几天,她们脸上被蜂子叮咬的痕迹竟然全都消失了,肌肤白里透红,水灵灵的很。 她心念一转,肯定是公仪可姃给了她们什么灵丹妙药,才让她们好的这么快。不过她们这么快就来找她的麻烦,看来心里也没承公仪可姃的情嘛,也许就是受了百里菲菲和澹台雅容的指使,那两人心里肯定迁怒公仪可姃了。 “是我们先来的,”公仪可雯露出一副娇弱的神情,“你们去找其他房间吧,强抢是不对的。” “就凭你一个庶女和这个胖子,也配住在这里?真是没有自知之明!”一名小姐嗤笑道,“你们也就是来走个过场,明天就会被刷下去,占着好房间也是浪费,识相的就立刻滚出去,别逼我们动粗!”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们公仪家不是好欺负的,你们找错人了!”公仪可雯扬高了声音,眼睛往正南的房间和东厢那边看,想把映初她们引出来。 然而她却失算了,两边都没有任何动静。映初是懒得管她,公仪可雯既然敢捅马蜂窝,就该有被人报复的觉悟。公仪可霜和公仪可雪更不会有这个好心了,不说以前的仇怨,现在她们已经是竞争对手了,乐见公仪可雯倒霉。公仪可敏和公仪可玫只想低调,不愿被任何人注意,当然不会站出来出这个头。 “少拿公仪家说事!”澹台家的一位小姐道,“我们今天针对的不是公仪家,是你们两个小人!别以为我们没证据,就不知道那天的蜂窝被你们动了手脚!我们是看在千玑翁主的份上,才仅仅赶你们出去而已,否则定要让你们满脸开花!” 公仪可雯自然大呼冤枉,一派楚楚可怜的模样。换做其他时候也许真有人看不过去,帮她们说话,但是现在谁也不会管闲事,大家都盼着别人倒霉才好。 对方人多势众,公仪可雯和公仪可珂就这么被赶了出来,公仪可珂只觉得有些丢脸尴尬,公仪可雯气的眼都红了,却拿对方没办法,最后只能在心里发誓,他日飞黄腾达了,再找这些贱人报仇。 公仪可珂拉了拉她的袖子,呐呐道:“雯妹妹,我们该怎么办啊?现在肯定没房间住了。” 公仪可雯咬了咬牙,恨声道:“她们能抢我们的,我们也能抢别人的!这么多屋子,不怕没地方住!”经过刚才,她是看明白了,装可怜在这里行不通,还不如强横一点! 公仪可珂没见过她这副模样,被吓了一跳,拉着她袖子的手不由的就松开了。 公仪可雯反应过来,连忙一笑:“我开玩笑呢,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呢,珂姐姐不会真信了吧?” 装可怜虽然没用,但现在也不是露出锋芒的时候,只有出其不意才能占到更大的便宜。公仪可珂暂时还有用,她可不能把人吓走了。 公仪可珂这才松了口气,笑道:“吓了我一跳,雯妹妹可别开这种玩笑了,被人听到不好。” 公仪可雯点点头,笑道:“我是和珂姐姐亲近,才敢随便什么话都说的。” 公仪可珂心里暖暖的,从小到大,还没有人像雯妹妹一样,对她这么好,她一定要对雯妹妹更好!可惜她没什么能力,帮不了雯妹妹什么,希望上天开眼,让雯妹妹达成心愿,成为皇妃吧。 “外面好冷,我们还是找个地方避避风吧,”公仪可珂犹豫的望了下大通铺的方向,“也许那里还有地方,不如我们去那里将就将就吧?” “不行!”公仪可雯想也不想就拒绝,她才不要去那里住,不仅脏乱还晦气,“我们去找可霜姐姐她们吧,也许她们肯收留我们呢。” 公仪可珂心里觉得不好,她们俩和那几个人的关系一直不太亲近,可是见公仪可雯实在不愿去大通铺,只好道:“好,好吧。” 两人走到东厢,先去敲了敲公仪可敏两人的房门,片刻后,房门开了。公仪可雯立刻露出笑脸,说明了来意。 其实刚才外面动静那么大,公仪可敏她们当然也听到了,虽然不想收留她们,但也不想得罪她们,尤其这个公仪可雯,并不是好相与的,被她记恨可不是好事。 就在她们想松口的时候,旁边的房门开了,公仪可雪皮笑肉不笑的站在门口,阴阳怪气的道:“雯妹妹不是一向最善解人意的吗?怎么今天做出这么让人为难的事?这房间有多小,你又不是不知道,床窄被子也少,你们挤进去让她们睡哪里盖什么?冻病了谁负责?你该不会就是故意想害她们生病,错失这次选秀吧?!” 正文 613 收留,翁主何必装腔作势 公仪可雯的脸色立刻变得僵硬,道:“雪姐姐何必说的这么难听,我们实在没办法,才不得不来打搅的,大家都是姐妹,刚才我们被欺负,你们不帮忙就罢了,现在难道不该略施援手吗?” “你自己做了缺德事,被人找上门,凭什么要我们帮你出头?”公仪可雪嗤笑道,“要是你们真没地方住,那我们当然不能坐视不理,不过那边大通铺里地方多得是,何必来挤敏姐姐她们?赶紧的去找地方安顿吧,少来博取同情心!” 她说完对公仪可敏道:“敏姐姐,这天真是冻死人了,快把门窗都关紧,千万别冻着了,那不就称了某人的心了吗!” 公仪可敏抿唇一笑,她不愿得罪公仪可雯,既然有人帮她赶人了,她当然乐的轻松,抱歉的看了公仪可雯二人一眼,就把门关上了。 “快去大通铺吧,跟以前那些秀女作伴,说不定你还能取取经,省的很快被刷掉,你该高兴才是啊!”公仪可雪讥讽了她一句,砰的一声把门也关上了。 公仪可雯连受了两回气,气的肺都要炸了,尤其旁边还有人推开窗户围观,脸上俱是看好戏的表情,更让她气的手脚都在发抖。 公仪可珂尴尬道:“雯妹妹,我们还是走吧,再晚连大通铺里可能都没位置了。” 公仪可雯咬牙道:“我们再去找四姐姐!” 公仪可珂想阻止她,公仪可雯已经甩着袖子往正南的房子走去,咚咚咚的敲响映初的房门。 片刻后,映初披着衣服,皱眉开门道:“何事?” 公仪可雯见她面露不悦,气势立刻矮了一截,一脸歉意的道:“四姐姐怎么这么早就休息了?可是伤口不舒服了?我打扰到四姐姐了,真是对不起。” “无碍,只是吹了风,有点头疼,躺着休息片刻罢了。”映初道,“你们何事找我?” 公仪可雯眼睛一亮,忙道:“四姐姐不舒服,不如让妹妹留下照顾四姐姐吧?四姐姐身上有伤,这里也没个丫鬟什么的,妹妹至少能给四姐姐端茶倒水,让四姐姐轻松一点!” “这怎么使得,”映初勾了勾唇角,“别人要知道我把自己的妹妹当丫鬟使,还不知要怎么说我呢。你们还是先说说,来找我所为何事吧?” 公仪可雯支支吾吾道:“四姐姐刚才没听到吗?我们的房间被百里和澹台家的小姐抢了。” “竟有这事?”映初惊讶道。 公仪可珂以为她刚才休息,真没注意外面的动静,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就是珂姐姐说的这样,她们也欺人太甚了!”公仪可雯愤愤不平的道。 这时,殷清彤从旁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笑眯眯的道:“这事我也听到了,百里和澹台两家的小姐,行事向来有分寸,没想到这次竟然如此霸道,竟然欺负到千玑翁主头上来。我还奇怪翁主刚才怎么闷不做声呢,原来是没听到啊,我就说嘛,翁主从来不是吃亏的性子,被别人打了脸,怎么会不还手呢。” 她对公仪可雯道:“你也是的,刚才就该来找翁主,把事情告诉她了,不然不知情的人还当翁主是缩头乌龟,怕了澹台和百里家的人呢!” 公仪可雯一脸受教的道:“殷小姐说的是,是我做错了,我担心打扰到四姐姐,却没想到别的,对不起啊,四姐姐。” 映初才知道旁边住的是殷清彤,她和殷清彤从来没打过交道,殷清彤突然来挑事端,当然不可能是为了殷清漪。听说殷清彤很早以前就对三皇子有意,很可能代替殷清漪嫁给三皇子为正妃,她来找她麻烦,必然是因为在宫门口发生的事了。 “方才似乎殷家的小姐也因为房间,和别人起了冲突,怎么不见殷小姐出面?”映初淡淡道,“殷小姐都不怕被人说成缩头乌龟,我一个重伤在身的人,照顾自己都吃力了,哪还有那个闲心在意别人怎么说。” 殷清彤道:“我自然不能和翁主相比了,既没有翁主的雄辩之才,又不如翁主那般有威信,姐妹们的事哪轮到我管。咦?翁主刚才不是休息了吗,怎么会知道殷家的小姐和人起冲突?难不成翁主在撒谎,故意不管公仪可雯她们?” “可雯妹妹她们性子软,不像殷家的小姐们那般中气十足,嗓门大的很,我就是想听不到也不行。”映初淡淡道,“殷小姐既然连自家事都管不了,又何必管别人家的闲事?” “怎么是别人家的闲事呢,事关翁主,我当然要关心一二,”殷清彤虚假的笑道,“三皇子殿下对翁主这般上心,说不定我们很快就会成为一家人了呢。” 映初沉下脸,冷冷道:“殷小姐慎言!这种玩笑还是别开的好!” 殷清彤见映初排斥的样子,心里一时间既有些高兴又有些恼怒,高兴的是公仪可姃似乎对三殿下无意,恼怒的是三殿下那般纡尊降贵的示好,公仪可姃还敢拿乔,真是不识抬举! 她冲映初冷笑了一声,收起了刚才虚假的客套,道:“翁主何必装腔作势,被两位殿下争着讨好,你心里其实已经得意死了吧?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秦王殿下以前对你青睐有加,如今还不是要娶清漪姐姐了!还未到最后,会有什么结果还说不定呢,翁主好自为之吧!” 她说完就转身进房间去了,公仪可雯对着关上的门挥了挥拳头,讨好的朝映初笑道:“四姐姐别理她,她就是嫉妒,说出的话都透着股儿酸味!” 她看似在帮映初打抱不平,说话的声音却很小,显然很怕被殷清彤听到。 映初道:“你们和百里、澹台家小姐们的事,我不会管的,不仅今天不会管,之后不管你们和谁闹矛盾,我都不会管。一是我有伤在身,有心无力,二是你们也看到了,北边大通铺里可都是通过采选的秀女,你们如果连现在的一点小矛盾都处理不了,就算采选通过,日后也很可能落到她们那个下场,还不如就此回家去。” 公仪可雯心里很不高兴,如果不是想让公仪可姃撑腰,她何必费那么多心思讨好她,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其实还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公仪可姃心里说不定希望她们所有人都被赶回家,就没人跟她抢风头了! 心里这般想着,她脸上却乖巧的道:“四姐姐是为我们好,我都明白!四姐姐放心,之后就算我们再被人欺负,也不会来找四姐姐叫屈的。” 映初道:“你们还有别的事吗?我要休息了。” “四姐姐,让我留下照顾你吧!”公仪可雯可怜兮兮的道,“而且我也没地方住,四姐姐就好心收留我一晚吧!” “你和可珂姐姐有两个人,十三妹妹是要丢下她不管吗?”映初道。 公仪可雯一僵,她刚才急着想留下,一下把公仪可珂忘了。 公仪可珂忙摆手道:“我不要紧的,我去大通铺凑合一晚就行了,反正明天我肯定就被刷下来,就能回府了。” 映初笑了一声,道:“可珂姐姐也不用妄自菲薄,既然要去大通铺,就让十三妹妹陪你吧,你性子太软,一个人我还真不放心。再说我房里只有一张床,我有伤在身无法和人挤,就算想留你们也没办法。” 公仪可雯急了:“我可以睡地上!正因为四姐姐有伤,我才更应该留下照顾四姐姐!”她转头对公仪可珂道,“珂姐姐,你不会怪我不陪你吧?我是真的很担心四姐姐,四姐姐只有一只手臂能动,怕是连洗漱都不方便。” “我当然不会怪你,没关系的!”公仪可珂善解人意的道,“只要四小姐答应,我就没意见。” 映初眼中划过一丝冷笑,道:“那好吧,既然十三妹妹这么盛情,我也不好辜负妹妹一片心意,十三妹妹便留下吧。” “谢谢四姐姐!”公仪可雯欣喜道,这可真是因祸得福了,能住进正南房间的都是各府一等一的贵女,虽然她进来要打地铺,可是也比住在东西厢有面子!她相信自己以后一定会和这些贵女一样,处处高人一等的,甚至要比她们更尊贵! 公仪可珂虽然有点失落,但也很替她高兴,向她们道别后,就一个人去北边的大通铺了。 公仪可雯进了房间,就殷勤的提起桌子上的空茶壶,道:“四姐姐,你先在床上躺着休息吧,我去泡壶茶来。” 映初嗯了一声,公仪可雯要当丫鬟,她自然没意见。 公仪可雯带上房门走了出去,她刚迈了几步,想了想又拐了方向,朝东厢走去,敲了敲公仪可雪的房门,道:“姐姐,我要去泡茶,你们需要我帮忙带一壶吗?” 公仪可雪打开门,讥笑道:“哟,这么快就找到地方住了,还有心情泡茶,看来大通铺住的很舒服嘛!” “四姐姐好心收留了我,我现在住在正南的房间里,”公仪可雯不无得意的道,“幸好雪姐姐没有收留我,不然我还不能和四姐姐住在一起呢。” 公仪可雪嘴角立刻耷拉下来,她扫了眼公仪可雯提着的茶壶,看质地的确不可能是大通铺里能用的,就知道她所说不假。 “你的脸皮可真厚!”公仪可雪愤愤道,“也就姃妹妹心善,换做我有多远把你赶多远!” 公仪可雯见她生气,心情顿时好的不得了,脸上一派无辜的道:“雪姐姐何必对我这么大的敌意呢?姐姐到底要不要茶?不要我就走了,四姐姐还等着我回去呢。” “滚!”公仪可雪怒斥一声,砰的一声砸上了门。 公仪可雯得意的牵了牵唇角,又去公仪可敏她们面前装了回好人,才心满意足的提着茶壶走了。 正文 614 密会,贵妃娘娘的吩咐 公仪可雯在钟秀宫里转了一圈,这时候大部分人都在房里休息,外面没有几个人走动,她见没人注意她,悄悄的走出了钟秀宫,沿着宫墙朝僻静处走去。 她小心的四处张望,走了不远的距离,终于在前面看见一个太监,她正迟疑对方是不是要找的人时,那太监已经看到她,立刻朝她走过来。 看他同样轻手轻脚的样子,公仪可雯心中一定,等对方走近,小声问道:“你是谁?” “小德子,”太监答道,“可是公仪可雯小姐?” 公仪可雯彻底放心了,殷家给她的信上,说了会有个叫小德子的太监找她,“我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她只是客套一句,没想到小德子就埋怨起她来:“说了一进宫就来此见面的,你怎么拖了这么长时间!刚才我差点被别人发现了,若是耽搁了贵妃娘娘的正事,你我都吃罪不起!” 公仪可雯心里不悦,一个阉奴也敢对她无礼!不过还是赔笑道:“刚才发生了一点意外,我实在不是故意的,下次绝不会了。” 小德子也没时间跟她计较,道:“附耳过来。” 公仪可雯朝他靠近一点,小德子如此这般的对她说了一番,道:“千万要记住了,只要你把这件事办成了,就算这次选秀你过不了,贵妃娘娘也会帮你,但是若是你搞砸了,那你就别做当皇妃的梦了!” 公仪可雯心里怦怦直跳,殷贵妃的吩咐并不算难,难的是自己事后如何收场!她沉吟了片刻,一咬牙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完成贵妃娘娘的吩咐,不会让娘娘失望的!” “这个给你,”小德子塞了一块令牌给她,“这令牌没有别的用,只是让你调遣宫人的时候方便点,但你也不可滥用,让别人发现了对你可没好处。” 公仪可雯仔细看了看,这就是一块普通的令牌,就是被发现也追究不到殷贵妃身上。她有些失望,但这也很正常,殷贵妃会给她什么把柄抓,那才奇怪呢。 “代我谢谢娘娘,我会好好用的。”公仪可雯道。 小德子又叮嘱了一遍,让她务必完成吩咐,然后就快速走了。 公仪可雯悄悄的按原路返回,找了个宫女问清茶水房的位置,装好茶水赶紧回房了。 一进门,她就半解释半埋怨的道:“这地方也太不方便了,打个茶水都找不到地方,我跑到别的地方才打了一壶茶,四姐姐快喝一点吧,待会儿该冷了。” 她说着倒了杯茶,端到映初床边。 映初没有接,扫了她一眼,道:“西北角有个耳房,便是茶水间,你没看到吗?” 公仪可雯心中重重一跳,被这一眼扫过,竟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她赶紧定了定神,反应极快的道:“我看到了,但是里面没有热茶,所以我才到外面去找的。” “原来如此,倒是让你受累了。”映初坐起身,接过茶杯,微微抿了一口。 “没有没有,只是稍微跑了下腿而已,”公仪可雯放下心来,道,“四姐姐还有别的需要吗?想要什么只管吩咐我就好。” “不用了,你也休息会吧。”映初将茶杯递还给她,躺回床上闭目养神。 然而她才合上眼,外面就响起敲门声,太监尖细的嗓音传进来:“千玑翁主可在?皇后娘娘有请!” 映初还没应声,公仪可雯就迫不及待的打开了门,连声道:“四姐姐在呢,公公稍等,四姐姐正在休息呢,马上就出来。” “请翁主快点,别让皇后娘娘久等了!”太监绷着脸道。 公仪可雯原本想趁机在太监面前露个脸,最好他回去能给跟皇后提一提自己,但是看他冷着一张脸,有点来者不善的意思,立刻熄了心思。她心里不禁幸灾乐祸起来,公仪可姃去见皇后,肯定讨不了好。 映初穿戴好衣服走出来,太监略带不耐烦的道:“翁主请吧!” 公仪可雯能看出他的不善,映初又怎会看不出来。这太监是皇后身边得力的人,他的态度就是皇后的态度,以前皇后待她亲善时,他见到她都是满脸堆笑,现在却是另一个态度了。 映初来到凤仪宫,毫不意外的发现殷清漪也在。她被晾在门外走廊下吹冷风,殿内却传来皇后和殷清漪的说笑声,周围的宫女看向她的眼神,有的同情有的鄙夷。 将近午时,御膳房开始传膳,等皇后用完午膳之后,又过了一个时辰,才有宫女来传映初进去。 “娘娘戴这支簪子真好看,”殷清漪侍立在皇后身边,态度恭敬而亲近,“还是皇上知道娘娘的喜好,赏赐的这支簪子比其他的都适合娘娘。” 皇后对着手镜照了照,满意的笑道:“也是你手巧,给本宫梳的发髻比谭姑姑还好。” “娘娘喜欢的话,臣女以后就常常给娘娘梳头。”殷清漪高兴道。 “以后等你和秦王成亲了,哪还有这么多空闲来陪本宫啊,”皇后拍拍她的手,道,“以后你把秦王侍候好了,给本宫添个重孙,本宫比什么都高兴。” “娘娘!”殷清漪娇羞的嗔道,“娘娘快别取笑臣女了。” 映初平静的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行礼道:“臣女千玑,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脸上的笑意立刻收敛了大半,道:“你来了啊,本宫一时乏了,就睡了个午觉,让你久等了。下面的人越来越不懂规矩了,竟然就让你在外面站着吹冷风,实在该教训。” “娘娘言重了,等候娘娘差遣,是臣女应该做的。”映初淡淡道。 “还是你懂事,”皇后笑了笑,问道,“听说你前几天遇刺受伤,现在伤可好些了?” “谢娘娘关心,”映初道,“臣女已经好多了。” 殷清漪道:“亓官家的人也太胆大妄为了,竟敢当街行刺可姃妹妹,我听到的时候,可真吓了一身冷汗。所幸可姃妹妹没有生命危险,不然皇后娘娘和秦王殿下都该担心坏了。” “是啊,”皇后道,“若不是皇上已经下令贬谪亓官家,本宫也要替你出这口气。还有琰诺这孩子,当真关心你的紧,若非本宫拦着,怕要提着剑去亓官家为你报仇了。” 正文 615 抄书,国师修十世仙身 “皇后娘娘和秦王殿下的关怀,臣女铭记于心,”映初道,“让娘娘和殿下为臣女挂心,臣女深感惭愧。” “你知道本宫和秦王关心你就好,”皇后终于说出了传她来的目的,“今日在宫门口发生的事,本宫已经听说了,你往日行事高调,本宫也就随你了,但是今天闹得这一出实在有些过了,你是故意在向本宫和秦王炫耀和示威吗?!” 说到后面,皇后的语气已经冷下来,眼神锐利的盯着映初,神情中皆是不满。 “皇后娘娘多心了,”映初仍是不紧不慢,淡然自若的样子,“臣女没什么好炫耀的,又怎敢向皇后娘娘示威。其实臣女心中也觉得惶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哼!”皇后冷冷道,“你少在本宫面前装傻!当本宫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三皇子且不说,九皇子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可能,本宫绝不会答应的!你若还有点理智,就离三皇子远一点,否则殷贵妃会不惜一切代价毁了你!本宫是看在你和秦王往日的情分上,才好心提醒你,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 “多谢娘娘提醒,臣女明白了。”映初没有丝毫想解释的意思,她没必要向皇后解释什么,再则皇后已经认定她想另攀高枝,如论她说什么都会被当成狡辩,何必浪费这个口舌。 皇后皱了皱眉,公仪可姃回答的模棱两可,一看就是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她心里恼怒,亏得琰诺对公仪可姃那么上心,公仪可姃却没回以同样的真心,一转脸就将他抛到脑后,跑去勾引别的男人! 她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公仪可姃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若不能为琰诺所用,就该毁掉,绝不可以成为别人的助力! 一个宫女从外面走进来,道:“启禀娘娘,娘娘想要的佛经孤本,汇智大师已经让人送来了,是否要供到佛堂?” “先不着急,”皇后道,“本宫原本还在发愁谁来帮本宫抄写经书,既然千玑来了,那就由千玑代劳吧,正好能让你静下心,好好考虑考虑本宫对你说的话。” 映初道:“臣女很乐意为娘娘代劳,只是臣女身上有伤,唯恐抄写的字迹不端,对佛祖不敬,也令娘娘失望。” 殷清漪笑道:“可姃妹妹伤的是左臂吧,抄写经书只用得上用手,有什么妨碍呢?还是可姃妹妹是借口推脱,连这么一点小事都不愿为皇后娘娘做?” “若是娘娘不嫌弃,能为娘娘做事是我的荣幸,”映初道,“只是我必须把话说清楚,免得抄的不好,会惹娘娘生气。” 皇后道:“只要你诚心实意,又怎会做的不好?你也不必多说了,快去抄经书吧,你最好速度快一点,否则耽搁了明日的复选,就是你自己的责任。” “是,臣女先告退了。”映初应了一声,随着那个进来的宫女一同退下了。 殷清漪望着引出的背影,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随后温声细语的对皇后道:“娘娘真是太仁慈了,公仪可姃有负娘娘的期望和秦王殿下的真心,就算再怎么处罚都不为过,娘娘却只是让她抄经书,只怕她未必能记住这个教训呢。” 皇后看了她一眼,殷清漪心里想什么,她自然一清二楚,她看似和蔼的笑了笑,语气不容置疑的道: “清漪,你是个贤良淑德的孩子,本宫对你很满意,唯有一点你做的还不够好。为正妃者,必须有容人之量,秦王是要成大事的人,身边少不了因为各种原因而必须收纳的女人,公仪可姃有用,所以为了秦王,你必须和她和平相处,你明白吗?” 殷清漪脸色一僵,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半晌才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娘娘的教诲,清漪一定谨记。” “当然,本宫是向着你的,”皇后缓和了语气,“以后包括公仪可姃在内,任何女人敢对你不敬,本宫必定会为你出头,就算秦王敢欺负你,本宫也替你教训他。” “谢谢娘娘,”殷清漪脸色这才稍微自然一点,“清漪知道娘娘最疼清漪了。” 可是她心里却十分难受,她付出这么多,原以为皇后是彻底站在她这边的,没想到皇后竟还没有放弃公仪可姃!就算她不得不容忍秦王殿下纳入妾侍,也不是现在,也不是公仪可姃!有公仪可姃在,殿下的目光就不会放在她身上,她就算不能独占殿下的人,也要独占殿下的心! 殷清漪试探的道:“娘娘,臣女觉得三皇子和九皇子似乎都对公仪可姃势在必得,若是他们一意孤行,向皇上请求赐婚,那岂不是对秦王殿下很不利?” “你以为本宫为何要让公仪可姃抄经书?”皇后胸有成竹道,“真要是为了惩罚她,本宫有的是办法。本宫就是要让她参加不了明日的复选,明日所有皇子王孙都会在场,皇上会初步拟定一些皇子妃的人选,公仪可姃缺席,自然也就失去了资格!” 殷清漪目光闪了闪,笑道:“原来如此,娘娘英明!” 映初来到静室,看到那两本佛经,就知道自己就算连夜抄写,也不可能抄完。想到皇后的话,她很快明白过来,皇后这是故意想让她错过明天的复选。 原本她还准备想个法子让皇后自讨苦吃,现在却改变主意了,比起明日的复选,她当然更乐意在这儿慢慢抄经书。 宫女进来看过两次后,见映初一直在安安静静的抄书,就守在外面不动了。 天色暗下来后,宫女去拿灯烛,暂时离开了房门口,这时,殷清漪推门走了进来。 她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摆了两道清炒的小菜和一碗粥,笑道:“可姃妹妹一天没有吃饭了,该饿了吧,皇后娘娘还在生妹妹的气,不让人给你送吃的,我是瞒着娘娘偷偷过来的,饭菜有些简单,你先将就着填填肚子吧。” 映初挑了挑眉:“殷小姐竟然会关心我,太阳还真是打西头出来了。我还要抄经书,时间紧的很,殷小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妹妹大可不必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殷清漪将托盘放在一旁的矮几上,在映初对面坐下,道,“以前我们有矛盾,全是因为秦王殿下,现在妹妹既然已经改换了目标,不再执着于秦王殿下,那我们之间就没有利益冲突,完全可以握手言和,你说是不是?” 映初嗤笑一声,道:“殷小姐说的好轻巧,若是我现在将秦王抢走,再和你说握手言和,你会吗?” “看来妹妹是坚决要和我作对到底了?”殷清漪脸上的笑意消失,“妹妹觉得你现在还有胜算吗?连秦王殿下都已经倾向于我了,你又何必再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映初盯着她看了片刻,忽而转了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话题:“国师待你与众不同,你应该对国师比别人更了解,国师以前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吗?我是说,他的相貌几百年都没变过吗?” 殷清漪愣了一下,怀疑的看着她:“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只要回答我!”映初道,“你告诉我实话,以后我就不再和你争秦王了!” 她虽然不喜欢殷清漪,可是琰诺已经做了决定,她也没必要再和殷清漪做无谓的争斗,若能借此从殷清漪这里套出真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殷清漪心里警铃大作,公仪可姃为何要问国师的事?她是不是对国师有什么非分之想?想到国师曾经破例召见公仪可姃的事,她就非常不安,谁知道公仪可姃到底会不会迷惑男人的妖术,万一连国师都中招了怎么办! “你在顾虑什么?”映初皱眉道,“我只是问国师的相貌而已,难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殷清漪迟疑了片刻,觉得告诉她应该也没什么,总不会知道了这一点,公仪可姃就能对国师做什么吧。主要她来这里的目的还没达成,让公仪可姃不高兴的话,后面的事就不好开口了。 “我不知道你从哪听说了什么,但关于国师的私密,一向是禁止议论的。”殷清漪严肃的道,“因为这事也不算太机密,我告诉你也可以,但你得保证不可外传。” 映初点了点头:“我保证定不外传!” 殷清漪道:“国师一开始的相貌的确不是现在这个模样,听祖辈们说,国师是仙人下凡历劫,得修十世才能功德圆满,所以每隔几十年,国师的相貌就会改变一次。” 映初听到了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她尽量保持着镇定,追问道:“那你们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国师?万一他其实是其他人呢?” 殷清漪理所当然的道:“我们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就算国师的样貌变了,他的仙人之姿,这世上根本没有第二人,而且他的记忆、法力都和以前一样,所以没人会认不出他。” “他的记忆和以前一样?”映初高高提起的心骤然落了下去,“你是说,他会记得前面每一世的经历?脾气性格之类的,都不会改变?” “当然。”殷清漪傲然的道,“国师法力通天,区区一点记忆算什么,他只是转世,脾气性格当然不会变。” 剧烈跳动的心慢慢平静下来,心中被浓浓的失望淹没,映初自嘲的想,果然是自己想多了,但还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的多问了一句:“国师上次转世是什么时候?他现在的样貌看起来很年轻,应该没有几年吧?” “最近一次大约是三四年前吧,”殷清漪道,“也或许更久,反正国师外出游历回来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正文 616 心乱,映初大意中招 三四年前?也就是和长锦失踪的时间差不多了? 映初紧张的掐住自己的手指,时间怎么会这么巧?会不会,会不会真的像她想的那样?可是那也太匪夷所思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可是转念一想,自己重生成花映初这种神奇的事都发生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虽然还有种种疑惑解不开,有不少矛盾的地方说不通,可是不知为何,她心里那个怀疑越来越深,总觉得沿着这个方向探索下去,肯定能找到真相! 殷清漪见映初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忍不住道:“你问这些到底想干什么?你为何对国师的事这么感兴趣?” 映初回神,将所有思绪收起,道:“国师的事,谁能不好奇?我只是偶然听到几句传言,想向你求证一下,国师是不是真的那么神通广大。” “国师当然神通广大!”殷清漪不悦道,“你在京都的时间太短,所以不知道国师的厉害,以后时间久了,你自然就了解了,不会再有任何怀疑!” “是啊,”映初眼眸深深的道,“以后时间久了,我自然就能了解他了……” 殷清漪没听出她话中的意味深长,道:“好了,你问也问了,我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有几句话想提醒你。” “你说。”从殷清漪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映初对她的态度也缓和了一些。 “你说以后不会再和我争秦王殿下,我姑且就相信你好了,”殷清漪心里其实半信半疑,如此说不过是维持一下表面的和气罢了,“以你的出身和才貌,嫁给秦王殿下只能当侧妃,相信你也不愿如此委屈自己,三皇子和九皇子都对你有意,无论你选择哪一个,都能成为正妃,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我就先在这里恭喜妹妹了。” 她朝门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可是皇后娘娘却不想你嫁给皇子,她把你留在这里抄经书,就是为了让你参加不了明日的复选,明日皇上和所有皇子王孙都会到场,你若缺席,可就错失良机了!” 映初故意露出惊讶的神情,道:“原来皇后娘娘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娘娘只是想惩罚我。” “枉你聪明一世,也有糊涂的时候!”殷清漪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道,“我说是关心你,你肯定也不信,不妨实话告诉你,只有你成为皇子妃,我才能对你彻底放心。所以我不希望你错过明日的复选,所以才冒险偷偷来告诉你。我也没别的办法帮你,你把佛经给我一本,我连夜帮你抄写,一定会在天明之前帮你抄完。” 映初为难道:“可是我们字迹不同,会被发现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殷清漪拿过映初抄好的经书翻看了一遍,随后提起笔在白纸上写了一行字,字迹竟然和映初写的一模一样。 抛开其他不说,殷清漪的确不愧其才貌双全之名,别人就算模仿字迹,也要花费一点时间,她却只是看了一眼,就能写出让本人都辨不出真假的字。 早知道殷清漪有这个本事,她就不用这个借口了,映初暗暗叹气,她可一点都不想参加复选。 不过殷清漪想的太简单了,皇后不想让她参加复选,就算她把佛经抄完了,也一样有别的办法留下她。但能少抄一本书,映初也乐的清闲,于是笑着道:“那就麻烦殷小姐了。” 殷清漪拿了一本佛经塞进袖子里,殷清漪道:“我就先走了,天亮之前会把经书送过来的。”然后便快速离开了。 映初将她留下的饭菜藏起来,等宫女进来掌灯后,才慢慢的吃起来。虽然一天没有用饭,但她并没什么胃口,脑海里转的都是殷九华的事。如果可以,她真想立刻见到殷九华,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等她终于将思绪从殷九华身上收回来,竟已是半夜三更了。看了眼才抄了一小半的经书,映初刚要提笔,突然心中一动,然后自嘲的笑起来。 她因为殷九华的事而心境大乱,根本没有细想殷清漪的话,殷清漪真会那么好心的帮她抄写经书吗?殷清漪说希望她成为皇子妃,她就真信了,现在静下心一想,殷清漪应该更希望她身败名裂,永远失去成为皇家媳妇的资格。 映初凝神思考了片刻,提笔在抄好的经书上勾勒了几笔,随后便把经书一推,蜷着身子在榻上睡下了。 夜间温度很低,只盖了一条毯子的映初睡的很不安稳,天没亮就被冻得睡不下去了。外面天色渐渐亮起来,殷清漪果然没有回来。 映初迷迷糊糊的又打了一会儿盹,然后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静室的门被砰的一声大力推开了。 皇后怒气冲冲的出现在她面前,厉声道:“公仪可姃,你好大的胆子!本宫让你抄经书,你竟然写这种淫词艳语,还敢买通太监,帮你送信!” 映初目光在皇后身上的殷清漪脸上一扫而过,殷清漪眼中带着得意的冷笑,神态和昨晚的和善判若两人。 映初平静的道:“娘娘说的是什么意思,臣女不明白。” 皇后将一张揉皱的纸扔到映初面前,怒道:“你还装傻!这是不是你写的?本宫以前真是把你想的太好了,没想到你是这种轻浮的女人!本宫真是后悔没有早点看清你,让秦王和你产生纠葛,这根本就是对他的玷污!” 映初将那张纸捡起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首缠绵大胆的情诗,收信的人是九皇子,落款则是她的名字,字迹的确和她一模一样。 映初不惊不慌,反而笑了一声,道:“娘娘,臣女才疏学浅,做诗写词全都一窍不通,就算想写什么情诗,也没那个本事写出来,娘娘真是太高估臣女了。” “公仪可姃,你以为你这样说,娘娘就会相信吗?”殷清漪讥讽道,“昨天三皇子和九皇子对你的优待,很多人可都当场看到了,要说你和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傻子也不会信!就算你抛弃秦王殿下,转投九皇子的怀抱,也用不着如此急不可耐吧,在皇后娘娘这里,就敢往外递信,你眼里还有娘娘吗?!” 皇后脸上神情越发愤怒,琰诺对公仪可姃情深义重,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求过情,公仪可姃却是这么回报他的!看在公仪可姃聪明过人的份上,她本想让她给琰诺做侧妃的,幸好还没来得及促成此事,如此一个水性杨花、贪慕虚荣的贱人,给琰诺提鞋都不配! “就凭你这种德行,也想高攀九皇子!”皇后眼中杀机隐现,“只要有本宫在,你就别做白日梦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竟敢秽乱宫廷,本宫今天就执行宫规,把你……” “启禀娘娘,九皇子求见!”一个太监突然跑过来禀告道。 殷清漪得意笑道:“公仪可姃,你还敢说你和九皇子没有私情吗?天还没亮呢,九皇子就赶着来救你了,你的魅力可真是大!” 皇后怒道:“本宫没空见他,让他回去!” 就在这时,又一个太监来禀告:“娘娘,秦王殿下来了。” 殷清漪笑不出来了,九皇子昨夜是留宿宫中的,会来的这么早不奇怪,秦王殿下却是从宫外赶来的,岂不是宫门一开,就立刻进宫了!公仪可姃这个狐狸精,明明招惹了那么大男人,为何秦王殿下还要对她念念不忘! “也不见!”皇后怒不可遏,“把他们都赶走!” 然而琰诺却已经进来了:“孙儿做错了何事,惹得皇祖母这么生气,竟然不肯见孙儿了。” 皇后转身,见秦王和九皇子一同走了进来,脸色更加难看:“谁准你们进来的?你们一个个都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竟敢擅闯凤仪宫!” 琰诺丝毫没有被她的脸色吓到,面带笑容道:“皇祖母恕罪,是孙儿的不是,可是听到皇祖母在里面发脾气,孙儿实在担心,一时没顾上太多,就赶紧进来了。皇祖母若是生孙儿的气,孙儿任打任罚,只求皇祖母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九皇子也一脸恭顺道:“儿臣也请母后保重凤体,儿臣惹母后生气,请母后尽管责罚!” 皇后见琰诺陪着笑脸的样子,火气就消了一半,冷哼一声,道:“你们俩一大早跑到本宫这来干什么?别说是来看本宫的,本宫可不信!” 九皇子道:“儿臣听说千玑翁主昨日来见母后,一夜没有回钟秀宫,母后向来喜欢她,留她住一宿也很平常,不过今日是秀女复选的日子,儿臣担心母后和翁主一时高兴忘了时间,就来提醒一下。” “你对千玑可是关心的很,连她在本宫这一夜未归的事都知道!”皇后冷冷道。 九皇子微笑道:“宫里的所有人都在关注采选之事,秀女们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关心谈论,儿臣就算不想知道也难。而且,儿臣往日的确和翁主有些交情,她有伤在身,儿臣当然会多关注一点,让母后笑话了。” 这几乎等于承认,他的确对映初很关心,在皇后面前这般坦白,意味着什么,在场的所有人都清楚。 “好!很好!”皇后怒极而笑,看向琰诺道,“你九皇叔的话,你可听清了?你现在对本宫说说,你又是为何来的?!” 正文 617 破绽,殷清漪没她想象的那么没脑子 琰诺明白皇后的意思,她是在暗指映初和九皇子纠缠不清,不值得他一大早来帮她求情。 他心中无奈,只能装作听不懂的打哈哈道:“孙儿知道皇祖母近来胃口不好,正好今天闲着有空,就来陪皇祖母用早膳,希望皇祖母能高兴高兴,可以多吃一点。不过九皇叔说的是,今天的复选是大事,还是让可姃先回去吧,有孙儿在这陪祖母,可不需要别人打扰。” 皇后生气的瞪着琰诺,他话说的再好听,也掩盖不了维护公仪可姃的事实,她心中实在恨铁不成钢,九皇子都当面承认和公仪可姃有私情了,他竟然还一心一意护着她! “你以为本宫想留她?你可知道她干了什么不要脸的事?”皇后决定狠狠将琰诺敲醒,“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竟然敢写情诗,买通太监传给明朗!如此不知廉耻的女人,还有什么资格参加复选?” 九皇子愕然,公仪可姃写情诗给他?如果是真的那倒好了,不用想就知道这其中肯定有内情,不过他当然不会说出来,脸上反而露出一丝笑容,道:“还有这事?但是儿臣并没有收到什么情诗啊。” “把那封信给九皇子和秦王过目!”皇后冷声道。 宫女立刻把信送过去,九皇子看了一遍,唇角忍不住扬起的更高,他觉得好笑的同时,还忍不住有点怦然心动,公仪可姃若真能对他这么热情如火,他不知有多欢喜。 琰诺看了,却是眼角一抽,姐和姐夫相处的时候,从来都是平淡而温馨的,他实在想象不到姐写这种火辣情诗的情景,只觉得全身一阵恶寒。 九皇子将信纸折好,道:“既然是可姃写给儿臣的,那儿臣就收下了。这件事说起来是儿臣不对,是儿臣先给她写信的,母后要怪就怪儿臣吧,所有惩罚儿臣都愿一力承担!” 他不仅将那封情诗收进了袖子里,还自作主张的改变了对映初的称呼,神态间温柔似水,含情脉脉。 映初脸色僵冷,毫不领情的道:“九殿下误会了,信不是臣女写的,这只是个误会!” “你别怕,”九皇子一副我会护着你,所以你不用撒谎的样子,“母后有任何惩罚,我都会帮你承担的。” 皇后怒不可遏:“你们!明朗,你是不是想气死本宫?!” “请母后息怒。”九皇子的态度很坚决。 映初道:“臣女知道九殿下是为了帮臣女,但实在没必要因此连累自己的名声。九殿下没有给臣女写过信,臣女更没有回过什么情诗。刚才臣女一直来不及解释,那封信的字迹虽然乍一看很像臣女写的,可是只要仔细对照一下,就能发现差异之处。” 皇后怒气一滞,怀疑道:“什么差异之处?” 映初将抄写的经书拿出来,指着其中几个“心”字,道:“臣女近来新学了一种字体,虽然还没什么成果,但对原本的字迹稍微有了一点影响,就如这个心字,便和曾经以前写的大有不同了。” 殷清漪以帮她抄书为借口,翻看了她抄的经书,映初推测殷清漪最可能做的,就是利用她的字迹做文章。因为不知道殷清漪准备写什么,她便选了常用又容易改的心字,稍微改变了一下字迹。殷清漪伪造的情诗里,果然就出现了心字,还不止一处。 映初道:“那封信是伪造的,伪造的人大概只知道我以前的笔迹,所以出现了这个破绽,也幸好如此,否则臣女真不知该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皇后拿过经书翻了几页,果然如映初所说,她写的心字,和情诗里的确有差别,仔细看一看,好像其他字迹也有点微妙的差别。 殷清漪站在旁边,自然也看得清楚,她绞紧手中的帕子,昨天看的似乎,这些心字明明还不是这样的,定然是公仪可姃后来改的!她以为自己表现的很诚恳了,没想到公仪可姃还是怀疑她了! 她不甘心的说道:“只有一个字,也不能证明信不是你写的,也许你就是故意那么写的,以防败露之时有借口推脱。再说九皇子都承认了,你再狡辩也没有用!” 映初嗤笑道:“若真是害怕败露害到自己,那我何不干脆换种字迹来写,不是更容易推脱吗?再则,明明知道在皇后娘娘眼皮子底下,我有那么傻的传信出去,给自己招祸吗?这种陷害的伎俩也太低级了,也就是皇后娘娘关心我,一时生气,才暂时被蒙蔽了。” “皇祖母,可姃说的有理,”琰诺道,“可姃行事向来谨慎,不可能犯这种错误,这很明显就是有人故意害她!” “你们关系亲近,你当然向着她说话!”皇后瞪了琰诺一眼,语气中的怒火却消失的差不多了。她之前的确是被气昏头了,现在冷静下来想一想,事情的确有些蹊跷。 琰诺看出皇后已经动摇了,笑道:“若是可姃真做出那种事,孙儿与她再亲近,也肯定是站在皇祖母这边的。但这显然是误会,孙儿自然就实话实说了。” 这时,一个宫女突然咦了一声,道:“这里怎么会有饭粒?” 众人看过去,只见坐榻上的软垫上的确沾了一点饭粒,还有几点油渍。 映初面露不好意思,道:“是我昨晚不小心洒上的,因为急着抄写经书,就没来得及收拾。” “抄经书?”琰诺眯了眯眼,皇后将姐叫过来,果然没有好事! “昨晚谁给你送的饭?”皇后不悦道,她吩咐过不许给公仪可姃吃的,是谁这么大胆,竟敢阳奉阴违。 映初往殷清漪的方向看了一眼:“殷小姐说娘娘体恤臣女抄经书辛苦,亲自给臣女送的饭,还陪臣女说了一会儿话,探讨了一下经书呢。” 皇后严厉的视线立刻射向殷清漪。 殷清漪脸色微变,连忙跪下道:“娘娘息怒!清漪只是担心可姃妹妹有伤在身,所以……清漪知道错了,请娘娘责罚!” 殷清漪怎么可能有这个好心!皇后原本对映初还有几分半信半疑,此时哪里还不明白,殷清漪肯定是借着送饭的机会,偷学了公仪可姃的字迹,那封信十有八九是她伪造的! 看来昨天对她说的一番话,全都白说了,殷清漪心胸狭窄,根本没有容人之量,见她还想促成琰诺和公仪可姃,就想毁了公仪可姃的声誉,甚至借她的手杀了公仪可姃! 她还真是小瞧了殷清漪,殷清漪没她想象的那么没脑子,只可惜没有用到正途,全拿来给琰诺拖后腿了! 皇后心中恼怒的很,但是当着琰诺的面,却不好发作,琰诺好不容易对殷清漪态度好了点,可不能因此又生嫌隙。等回头,她再好好教训这个不懂事的臭丫头! 正文 618 不悦,国师为何生气? 皇后压下怒气,给殷清漪打圆场道:“是本宫考虑不周,忘了吩咐奴才,这群奴才就一个个偷懒,还好清漪你细心,否则岂不是委屈了千玑。” 殷清漪心里一松,她最怕的就是事情在秦王面前败露,皇后肯帮她掩饰,这件事就不算大。 琰诺却怎么可能不明白,在这个凤仪宫,会陷害姐的也就只有殷清漪了!但他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笑着说:“皇祖母,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您也就别生气了。马上复选的时间就到了,还是让可姃回去准备准备吧。” 皇后瞥了他一眼,她把公仪可姃留下,还不是为了他着想,这臭小子生怕自己吃了她一样,没看到九皇子都追到这里了吗,他竟一点都不着急! 有秦王和九皇子在场,她再想找借口把公仪可姃就难了,皇后冷淡道:“行了,本宫也没想耽搁她的正事,千玑回去吧。” “臣女告退。”映初行了个礼,就转身离开了。 “儿臣也告退了。”九皇子立刻也告辞,和映初一同走了。 皇后对琰诺道:“行了,你也不用杵在这里了,该去哪儿去哪儿吧。” 琰诺笑道:“孙儿是来陪皇祖母用早膳的,皇祖母这就赶孙儿走,是不想看到孙儿吗?” 皇后脸上这才露出一点笑意:“算你有孝心。” 殷清漪忙道:“娘娘,臣女这就去传膳布菜。” “不用你忙了,下去吧。”皇后道,往日她肯定要找借口让琰诺和殷清漪多相处一会儿,现在心里对殷清漪有气,准备先晾一晾她。 殷清漪咬了咬唇,不舍的看了琰诺一眼,才福身退下了。 一走出凤仪宫,映初便对九皇子道:“今日多谢九殿下解围,但希望殿下下次别说那么让人误会的话,这不仅对殿下的名声不好,也让臣女很困扰!” “我那么做虽然是权宜之计,但也的确都是出自真心,”九皇子认真道,“只要你肯走到我的庇护伞下,我愿意一辈子为你遮风挡雨!” 映初只当没听到他的告白,只淡淡道:“请九殿下把那封伪造的信还给臣女。” 九皇子一派深情都成了对牛弹琴,他一脸无奈的苦笑了一下,道:“既然信不是你写的,为何要还给你?” “信上的字迹几乎能以假乱真,臣女不希望它再惹出什么误会来,请殿下归还。”映初道。 “我不会让别人看到它的,”九皇子道,“既然收信的人是我,那我就有权利保留,恕我不想把它交给你。” 映初蹙眉:“殿下这是何意?” 九皇子自嘲的笑了笑,那一丝苦涩之色若是让别的女人看见,只怕要心疼不已,任他予取予求了。可是映初仍是蹙眉看着他,眼中只有不耐。 “就当我想留着它自欺欺人吧,”九皇子道,“以你的性格,怕是永远都不可能给我写如此热情如火的情诗。” 这一点九皇子倒是对映初了解的很,她的感情内敛,即使爱的再深,也不会宣之于口。 映初眉头皱的更紧:“殿下,你……” 她话没说完,九皇子就打断了她:“我还要去见父皇,就不送你回钟秀宫了,待会儿复选之时,我们再见。” 他说完深深的看了映初一眼,随即便转身大踏步的离开了。 九皇子走远之后,忍不住将那封信拿了出来,重新又看了一遍,他眼神中满是志在必得,就算无法让公仪可姃像信中这般对她情深爱慕,也要让她最终心甘情愿的臣服于他,与他共铸大业! 等他从信中一抬头,就被前方的一抹红影吓了一跳,待看清那人是谁后,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笑道:“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国师,国师可有什么吩咐?” 国师无缘无故的不会仙身在他面前,既然站在那里看着他,必是有事找他。 “你手中的信是何人所写?”国师问道。 他的语调毫无起伏,就像没有任何感情一样,九皇子却还是敏感的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悦。他心里有些莫名,国师为何会不悦? “抱歉,换做其他事,我定然不会瞒着国师,只是此事实在不好告诉他人,请国师见谅。”九皇子道。 国师只是路过这里,随意的扫了一眼那封信,花映初的字迹他是认识的,当即就不由的停了下来。原本他还怀疑信的真实性,见九皇子遮遮掩掩的不肯说,反而有几分相信了。 国师冰冷的扫了九皇子一眼,瞬间就消失在了他眼前。 九皇子向四周望了一眼,丝毫没发现国师往哪里去了,即使深知国师的神通广大,但每一次见识都会觉得心惊。也幸好国师不问朝政,否则他根本就不必奢想皇位,只能直接向三皇兄俯首称臣! “原来不是错觉……”九皇子喃喃自语道。国师临走前看他的那一眼,十分冷厉,国师的不悦是针对他的?可他并没有做过招惹国师的事,难道是因为这封信?国师为何要关心这封信的来历?为何要生气? 九皇子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暂时将这个疑问搁在心底,他总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不简单。 映初回到钟秀宫,一进房门,挤在屋里的六个人立刻就站了起来,脸上俱是欣喜的表情。 “姃妹妹,你可回来了!”公仪可霜高兴道,“听说你被皇后娘娘召去,一夜没有回来,我们都很担心!” 不知不觉间,不只妹妹对公仪可姃十分信服,连她也把她当成了主心骨,公仪可姃不在,她就有种怎么都不踏实的感觉。 公仪可雪把映初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关心的道:“皇后娘娘召见你没什么事吧?有没有难为你?” “没事,让你们担心了,”映初笑道,“复选的时间要到了,你们快回去梳妆打扮,可别因为我影响了你们的选秀,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此时时间的确不多了,见映初精神奕奕,并不像受到什么虐待的样子,几人都放心的回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公仪可雯,她满脸担忧的道:“四姐姐昨晚一夜未归,我担心的一晚上都没睡着,四姐姐确实没事吗?可别因为不想让我们担心,就瞒着不说。” “十三妹妹的样子看起来的确憔悴不少,”映初似笑非笑的道,“我还以为我不回来,妹妹不用睡在地上,可以一夜好眠呢。” 公仪可雯忙道:“妹妹怎敢睡四姐姐的床呢,姐姐不要开玩笑了!” “好了,你也去梳妆吧。”映初没有追究的意思,淡淡的道。 “我不急,”公仪可雯讨好的道,“我之前就想着四姐姐应该快回来了,让人提前去准备热水,姐姐要不要沐浴解乏?对了,我还带了精油,味道香而不腻,姐姐肯定喜欢。” “妹妹真是有心了,”映初看了她一眼,道,“也好,那就麻烦妹妹了。” “不麻烦,四姐姐肯收留我,我为四姐姐做点事情也是应当的。四姐姐稍等片刻,我马上就让人把热水送来。”她说完,就往屋外走去。 公仪可雯走出去后,回头朝房间看了一眼,眸中闪过一抹冷笑,朝北面的大通铺走去。 她在房门口意思一下的敲了敲门,然后就把门推开了,里面没有其他人,只有公仪可珂一个在,她正在换衣服,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到是公仪可雯,立刻笑道:“雯妹妹怎么来了,快进来!” “我就不进去了,我只是来和珂姐姐说两句话,马上要走了。”公仪可雯嫌恶里面阴暗潮湿的环境,站在门口不肯挪步,她视线移到公仪可珂手里的衣服上,眼里蔑视之色一闪而过,“雯姐姐在换衣服呢,这条裙子挺漂亮的。” 公仪可珂有点脸红的挠了挠头,道:“我就随便穿穿,反正我这么胖,穿什么都不好看。”虽然知道自己肯定会被淘汰,可是大家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她也想穿的漂亮一点,可是被撞见了,又十分不好意思。 她有些窘迫的把裙子往被子里一塞:“这条裙子太鲜艳了,不适合我,还是不穿了。对了,雯妹妹来找我什么事。” 公仪可雯脸上立刻换上了忧色,道:“四姐姐要沐浴,我得去准备热水,可是我看四姐姐的胳膊好像伤势复发了,想要去找太医吧,又走不开……” “是吗?四小姐伤势变重了?”公仪可珂立刻道,“那我去请太医吧!”说完又有些为难,“可是我不知道到哪儿去请太医,这可怎么办啊!” “珂姐姐到外面随便找个宫女太监,给一点跑腿的银子,他们想必愿意帮忙。”公仪可雯道。 “那好,我马上去!”公仪可珂点头道。 公仪可雯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那就麻烦珂姐姐了,我得赶紧去准备热水,就先走了。” 看着公仪可珂急急忙忙的走出来钟秀宫,公仪可雯勾了勾唇角,她特意等了一小会儿时间,估计太医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才找了两个太监抬了一桶热水到映初的房里。 往浴桶里滴了几滴精油,公仪可珂道:“四姐姐安心沐浴,我就在外面守着,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映初嗯了一声,笑道:“真是谢谢妹妹了。” 公仪可珂乖巧一笑,退出屋外,带上了房门。 她正有些着急的等着公仪可珂回来,这时公仪可敏和公仪可玫一同走了过来。 “雯妹妹,可算把你找到了,刚才我们来找,四小姐说你出去了。”公仪可敏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雯妹妹,你可得帮帮我们才行!” 正文 619 闯入,失去选秀资格 公仪可珂难得见到这两人对自己这么亲近,可是现在她一点儿也不稀罕了,不过脸上还是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敏姐姐别急,出了什么事了,你们慢慢说,只要我能帮忙,肯定会帮的。” “我们姐妹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穿戴才好,谁让我们俩眼光都不行呢,这不就想到了雯妹妹,几个姐妹之中,除了四小姐,就雯妹妹最会搭配了,所以我们想请雯妹妹帮忙掌掌眼。”公仪可敏道。 公仪可珂很少被人这么恭维过,心中不由有些得意,嘴上却谦虚道:“姐姐过奖了,我的眼光哪里能跟几位姐姐相比,平常不过是胡乱穿搭而已。而且我得在这里给四姐姐守着门,实在走不开。” “我来帮你守着好了,”公仪可玫开口道,“也不会花妹妹多长时间的,妹妹只要去看一眼就成。” “是啊,雯妹妹若不帮我们,我们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妹妹就别推辞了,拜托了!”公仪可敏眼巴巴的看着她道。 公仪可珂一向只有被众人忽略的份,难得被人求着,极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明明有重要的事要做,可是虚荣心却驱使她点了头:“好吧,既然两位姐姐这么看得起我,那我就去一趟好了。” 她心里想着,自己快去快回就是了,太医应该来的没有这么快。“玫姐姐在这儿替我守门,若是雯姐姐来找我,一定要通知我。”她叮嘱道。 公仪可玫点点头:“好,我记得了。” 公仪可珂于是和公仪可敏一起去了东厢,她本来想快去快回,可是女人们一旦谈起衣服首饰,时间飞速流逝都察觉不到,尤其还有个人不断在她耳边恭维她,别看公仪可敏平时不吭不响的,夸起人来都不带重词的,把公仪可珂恭维的飘飘然忘乎所以。 等公仪可珂找过来时,她才惊觉时间已经过去,慌忙把试戴在自己头上的一根钗子放到桌上,问公仪可珂道:“太医呢?太医请到了吗?” “就在外面等着呢,”公仪可珂道,“我已经催的很紧了,应该没晚吧?” 公仪可雯没时间回答她,连忙就朝外面走去,院子里站着一位老太医,身后还跟着两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应该是学徒。 公仪可雯立刻高兴起来,多来两个人好,这下看公仪可姃怎么办! 她带着太医和两个学徒来到映初房门前,没见到公仪可玫,眉头立刻一皱,朝公仪可敏质问道:“玫姐姐不是说帮我守着门吗,她人呢?!”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公仪可敏不知所措道。 公仪可雯虽然有些生气,但转念一想也好,她正愁没有好借口闯进去呢,依照四姐姐平日沐浴的习惯,现在肯定还没洗好呢。 她脸上立刻做出焦急的神情,道:“快,我们快把门打开!四姐姐千万别出什么事了!”她嘴上喊着,自己却不动手。 公仪可敏也没有动作,公仪可珂却对她十分信任,以为映初伤势复发的很严重,一个人在里面怕是有什么危险,于是想也不想的就去推门。门从里面被栓上了,她就焦急的用身体去撞,两下竟就将门撞开了。 公仪可雯立刻闯了进去,嘴里叫着:“四姐姐,太医来救你了!” 老太医也被她这副做派误导了,也没来得及多想,就跟着走了进去,两个学徒也赶紧跟上。 “啊!”屋子里传来一声惊慌的尖叫,随后就是咣当几声,又一声惊叫响了起来。 整个钟秀宫都被惊动了,复选时间将临,大家的神经都非常敏感,听到这两声惊叫,连忙都走出房间,围过来看是怎么回事。 单人的房间实在不大,站在门外就能把里面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 众人只见公仪可玫只穿着亵衣,披散着半湿的头发,惊慌的样子像一只落入陷阱的兔子,无辜又可怜。她脚下倒着一只浴桶,水流了满地,站在旁边的公仪可雯下半身都湿透了,裙子湿淋淋的沾在身上,鞋子更是泡在水里,狼狈的不行。老太医也倒霉的被波及到了,衣服的下摆和鞋子也都湿了一小半。 方才第一声尖叫自然便是公仪可玫发出的,几人闯进去时,她正在擦拭头发,似乎是被吓住了,竟然将浴桶撞倒了,首当其冲的公仪可珂立刻被浇了半身,这第二声惊叫,便是她发出的。 公仪可雯又惊又急又怒,她的裙子是在拍卖会上高价拍来的,鞋子也花费了她不少银子,是她最喜欢的一双,因为听说今天皇上和皇子王孙们都会到场,她才特意穿上的,现在全都被毁了! 若是达成了目的也就罢了,可是,“怎么会是你?!”公仪可雯愤怒的瞪着公仪可玫,恨不得吃了她一样。 公仪可玫一脸害怕的缩了缩肩膀,泫然若涕道:“对,对不起,我刚洗好澡,你们突然闯进来,我一时受惊,才不小心撞翻浴桶。雯妹妹,对不起,你别生气。” “是她突然闯进来,该道歉的也是她,你跟她说什么对不起!”公仪可雪两姐妹从人群后挤进来,看到公仪可雯狼狈的样子,公仪可雪眼中皆是幸灾乐祸,“公仪可雯,你安的什么心?里面有人洗澡,你还带着男人闯进来,真是卑鄙无耻!” “你别乱说,我只是担心四姐姐,请太医来给她治伤而已,”公仪可雯努力把怒火压下去,“刚才在里面的明明是四姐姐,怎么变成了玫姐姐?” 公仪可雪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想害的竟然是姃妹妹,公仪可雯,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是想害姃妹妹身败名裂吗?!” “我没有,我说了只是担心四姐姐的身体而已,”公仪可雯狡辩道,“太医是珂姐姐请来的,因为四姐姐一直不出来,我们担心她出事,珂姐姐才把门撞开的,珂姐姐不是故意的,你何必说的这么难听!” 公仪可珂没有听出公仪可雯把事情往她身上推,帮忙说话道:“是啊,我们真的是因为担心四小姐,才一时莽撞了,吓到了玫姐姐,我来向她道歉好了,你们别怪雯妹妹了。” “现在道歉还有什么用!”公仪可敏气愤的开口道,她脱下外衣裹住公仪可玫,怒瞪着公仪可雯二人,“玫姐姐衣衫不整的样子都被人看到了,还怎么参加选秀,我看你们就是故意的,故意想害玫姐姐失去资格!” 刚才围观的秀女们就已经有人在议论了,虽然公仪可玫没有被人看到身体,但这般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样子被外男看到,也是大为不妥的。采选的要求那么严格,像她这样,直接就可以取消资格了。 公仪可玫似是无比伤心,嘤嘤哭泣道:“复选还没开始,我就被淘汰了,这让我怎么有脸回去见亲人啊,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玫姐姐,你别冲动!”公仪可敏抱住她,“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更不能做傻事啊!” 公仪可雪也赶紧劝说道:“是啊是啊,都是公仪可雯的错,跟你无关,你可千万别想不开!等回去之后,我们一定帮你跟侯爷解释,侯爷肯定不会怪你的!” “这是怎么了?大家怎么都围在这里?”映初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众人自觉的让出一条路,让她走了进来。 看到屋里一片狼藉,映初皱了皱眉:“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脸色怎么都这么难看?” “姃妹妹回来了,刚才幸好你不在!”公仪可雪连忙快速的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当然免不了夹枪带棍的贬斥了公仪可雯一顿。 映初凌厉的视线立刻落到公仪可雯身上,公仪可雯的心肝不自禁的抖了抖,连忙解释道:“四姐姐,你别听她胡说,不是我,是珂姐姐请来的太医,门也是她撞开的,一切都跟我无关!我敬爱四姐姐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有害四姐姐的心思呢!” 公仪可珂终于听出了不对劲,她有些发懵的看着公仪可雯,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雯妹妹单纯善良,怎么可能往她身上推卸责任呢! “是吗?那可真要感谢十三妹妹的一片关心了。”映初面无表情的道,看不出半点喜怒。 公仪可雯再次忍不住抖了一下,她发现以前自己想象的太好了,真的直面公仪可姃时,自己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镇定,尤其看不出公仪可姃在想什么时,她心里不安到了极点。 僵硬的赔了一个笑脸,公仪可雯道:“虽说珂姐姐不是故意的,可是也的确差点酿成大祸,幸好四姐姐出门了。请四姐姐看在珂姐姐是出于好心的份上,不要与她计较了,我代她向四姐姐道歉。” 公仪可珂此时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也没有理解错,雯妹妹真的把一切都推到了她身上。可是为什么呢?雯妹妹以前一直对她这么好,现在怎么突然变了? “你们该道歉的对向不是我,而是玫姐姐。”映初声音凉凉的,“这件事闹开了,想瞒也瞒不住,玫姐姐肯定会被取消资格,你们必须弥补玫姐姐才行!” 公仪可玫配合的又开始嘤嘤抽泣起来,公仪可敏则在一旁义愤填膺的瞪着公仪可雯。 公仪可雯怄的要死,她自己也损失了一条裙子和一双鞋,都说了是公仪可珂做的,干嘛都瞪着她一个人!再说了,就公仪可玫那胆小木讷的样子,就算没有这事,她也通过不了选秀! 正文 620 赔偿,公平的条件 尽管心里十分不忿,公仪可雯却只能做出愧疚的样子,道:“玫姐姐,是我和珂姐姐莽撞了,你要我们怎么弥补,我都会尽我所能的。” 她不忘带上公仪可珂,要赔偿怎么能由她一个人,她可穷的很。 公仪可珂没有吭声,她既没有替自己辩解,也没有拒绝赔偿,只低着头站在那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公仪可敏冷冷道:“你害玫姐姐失去选秀资格,当然也要一起退出才公平!别的东西我们也不稀罕!” 公仪可雯脸色一变,脱口而出道:“这不可能!”她把这次选秀看的和自己性命一样重要,当然不可能同意。 “你自己不想失去机会,却能眼都不眨的陷害别人!”公仪可雪道,“敏姐姐说的条件很公平,你不答应也得答应!” 公仪可雯见除了低着头的公仪可珂外,其他人都冷冷的看着她,仿佛随时会冲上来剥了她的衣服,让她落到和公仪可玫一个下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叫太医的是珂姐姐,撞开门的也是她,要退出也是她退出!”公仪可雯突然用力退了公仪可珂一把,将她推到前面。 公仪可珂被推的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到了水里。她睁大眼睛抬头看向公仪可雯,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中滑出来,谁都能看出来她现在有多伤心。 公仪可霜有些不忍心,走过去把她扶起来,略带同情的道:“雯妹妹别伤心了,早点认清她的真面目,对你来说是好事。” 公仪可珂看了看她,想到以前她们再三给自己忠告,自己却始终不信,原来公仪可雯真的不是好人,她一直在欺骗利用自己! 公仪可珂只觉得心脏像被无数刀剑穿透了,又疼又空,她眼泪掉的更多,哽咽道:“我退出!我退出!这是我欠玫姐姐的,我退出!” 她说着,竟猛然往旁边桌角上一撞,头上立刻撞了一个血口,鲜血顺着她挤满肥肉的脸流下来,看起来丑陋又可怖。 公仪可雯吓了一跳,公仪可珂可真够狠的,这么深一个血口,肯定要留疤的!她生怕公仪可珂发疯害到自己,赶紧直往旁边躲。 “珂妹妹!”其他几人惊呼,忙拿手帕给她止血。 公仪可敏和公仪可雪都有点愧疚,她们针对的是公仪可雯,没想到公仪可珂竟然如此决绝,也如此傻,竟就这么替公仪可雯顶了错。 公仪可雪对卑鄙无耻的公仪可雯越发恨得咬牙切齿,愤怒的指着她骂道:“你这个阴险小人,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是你怂恿珂妹妹做的!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枉珂妹妹对你这么好,你害人的时候竟然一点都不愧疚!” 公仪可玫也有些看不下去了,道:“珂妹妹已经补偿我了,你也该付出应有的代价,我也不让你退出了,你不是有一套孔雀翎的头面吗,把它赔偿给我,今天的事就算了!” 公仪可雯瞪大眼,那套孔雀翎头面也是她在拍卖场高价拍的,比她其他所有东西加一起都贵,她准备待会儿就戴上的。公仪可玫真是狮子大开口,也太痴心妄想了! 她刚要拒绝,映初就道:“比起珂姐姐,十三妹妹的赔偿根本不值一提,玫姐姐实在手下留情了,十三妹妹难道还有异议?” “或者雯妹妹想和珂妹妹一样,也退出?”公仪可霜也开口道。 “我,”公仪可雯心头都在滴血,这几个人,这几个人竟然联合起来逼迫她!公仪可玫本来就选不上,凭什么要她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此时如果换成公仪可姃做的,其他人肯定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她们无非就是看不起她,才敢这么欺负她! “我赔,我赔就是了!”公仪可雯红着眼睛道,她在心里凶狠的咆哮,你们都给我等着,等我成为皇子妃,我一定要你们为曾经做过的事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公仪可雪催促道:“那就赶紧把东西交出来,别等到后面又反悔!” 公仪可雯狠狠咬着牙,将那套头面拿了出来,她手递出去的时候都在微微颤抖。 公仪可雪一把将盒子抢过来,打开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把盒子交给公仪可玫:“玫姐姐收好,有了它,也能稍微弥补玫姐姐的损失了。” 公仪可玫接过,心中十分欣喜,脸上却故作失落的苦涩一笑:“东西再好,也不如选秀资格重要,唉,是我没这个命,只能认命了。” 公仪可雪安慰的拍了拍她,心里对她白得一套头面的羡慕,立刻消失了。只要能通过选秀,成为皇子妃,以后想要什么好东西没有。 映初道:“好了,还有一刻钟,大家就该出发了,都别围在这里了,赶紧回去做最后的准备吧。” 围着看热闹的秀女们一看时间果然不多,连忙都散了,走的时候看着彼此的目光都很警惕,就算是同族姐妹也无形中拉开了一点距离。 公仪家的小姐们这一场内斗,只是开始而已,为了争夺最后的胜利,后面陷害的事肯定更多。稍不注意就会像那个倒霉的公仪可玫一样,连皇子们都没见到,就失去了资格。 “十三妹妹记得把地上的水处理干净,否则今晚你就没地方睡了。”映初对公仪可雯说了一句,就同其他五人一同出门了。 公仪可雯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铁青一片,愤怒的对着桌子踢了几脚,发泄之后却只能挽起袖子,赶紧将屋里拖干。 映初她们将公仪可雯送去房间休息,公仪可雯头上破了相,回头和管事嬷嬷说一声,就会把名字划掉。公仪可玫也一样,待会儿管事嬷嬷肯定会得到消息,过来问她,然后就会划了名字。 安慰好公仪可雯后,公仪可霜两姐妹就赶紧回房去了,她们还没完全准备好,得抓紧时间才行。 等只剩下映初她们三人,公仪可玫脸上的苦色立刻消失了,高兴的笑道:“多谢四小姐了,这下我不但顺利的被淘汰,还白得了一套珍贵的头面,真是赚大了!” “玫姐姐不觉得委屈就好,”映初道,“说起来,此事多少对玫姐姐的名声造成了损害……” “没事,”公仪可玫不甚在意的道,“等我回家以后,京都的事也传不回去,对我没什么影响。” 想要达成目的,怎么能不付出一点代价呢,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正文 621 复选,严格淘汰 “我真是羡慕玫姐姐,这么好的事怎么就没摊到我头上呢。”公仪可敏故意唉声叹气的道。 “别急,有四小姐在,下个好事肯定就轮到你了。”公仪可玫笑嘻嘻的道。 公仪可敏也笑起来,然后很快又敛了笑容,对映初道:“四小姐说怀疑公仪可雯居心不良的时候,我还有些不信,结果竟然是真的,还是四小姐心细谨慎,否则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映初摇头笑道:“也没那么严重,最多就是被取消资格的是我罢了,也能省了我许多麻烦。只不过我既然答应有机会帮你们出局,自然不能食言,所以就先成全玫姐姐了。” 两人都面露感激之色:“谢谢四小姐!”以前她们对公仪可姃还是存着两分怀疑的,现在却是再无疑心了。她们主动说道,“以后但凡有能用到我们姐妹的,四小姐尽管开口,能做到的我们姐妹绝对不推辞!” “两位姐姐说了,那我便不客气了。”映初道,“只要这件事做好了,敏姐姐也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出宫了。” “真的?”公仪可敏立刻高兴不已,“四小姐,你快说你快说!” 映初当即压低声音,将计划说与她们听,公仪可敏听完,毫不犹豫的就点头答应了,还对公仪可玫道:“玫姐姐出宫后可别急着走,等我出去后,咱们一起出府。” 她们这边高高兴兴,那边公仪可雯急的嘴上都要气泡了,眼看时间实在来不及,她偷偷取出殷贵妃给她的令牌,找了两个宫女来帮她把地上的水擦干。 然而她的麻烦远远没有结束,失去了最华美的裙子和首饰后,她勉强选了替换的穿戴上,然后就慌慌张张的涂抹脂粉,外面响起管事姑姑召集众人的声音时,她刚把胭脂涂好,眉毛还没来得及画,头发也没来得及绾好。 等她匆匆忙忙弄齐,看着镜子里不算满意的妆容,也只能跺跺脚,赶紧跑出去集合了。 这时候众秀女已经按管事姑姑的要求排成了两队,公仪家的几人都在队伍的前面,公仪可雯刚要跑过去,管事姑姑就不耐烦的斥责道:“怎么这么晚?所有人就等你一个了,耽误了复选的时间你吃罪的起吗?!” “对不起对不起,”公仪可雯连忙赔笑道歉,“下次我一定不会迟到,请姑姑恕罪!” “叫什么名字?”管事姑姑问道。 公仪可雯觉得不好,却也只能报上姓名。 管事姑姑打开名册,在上面不知道画了什么,随后才允许公仪可雯归队。 公仪可雪回头幸灾乐祸的冲她冷笑一声,公仪可雯心里憋屈恼怒,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管事姑姑严厉的对众人道:“你们所有人都听着,今天是第一天就算了,下次谁敢再耽误时间,别怪我直接取消你们的资格!都明白没有?” “明白了。”众人齐声应道。 “好了,都跟我走吧,”管事姑姑道,“路上不许左顾右盼,不许交头接耳,更不许大声喧哗,否则不仅要被淘汰,还要按宫规处置!” 管事姑姑简单的说了一些规矩,然后就带着她们出发了。 复选的地方在御花园的畅舒轩。尽管天气寒冷,四面的窗户和门却全部打开了,长长的轩室内已经铺设好两排席位,众人依次在席位上坐好。 风从打开的门窗卷入,有些为了漂亮而穿的单薄的秀女不自禁的打起寒颤,有个少女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端坐在上头的三名管事姑姑立刻将视线都投了过去。 那名少女心头一颤,还来不及认错,中间那名姑姑已经冷冷道:“拖出去!” 立刻有两个太监走过去,二话不说将少女抓住往外拉,少女眼圈立刻红了,哭着连连哀求。 那名姑姑表情却更冷了:“宫廷之内禁止啼哭喧哗!掌嘴!” 少女挨了两巴掌,又惊又怕,不敢再哭了,只能不甘心的被两名太监带走。 其他人噤若寒蝉,场面一时间落针可闻。这位姑姑比之前的姑姑还要严厉,一点机会都不给,说把人赶走就把人赶走了,那可是莫家的小姐,莫家也算是顶级世家了,姑姑却丝毫情面都不讲。 右边那名姑姑看起来面容和善,说话的声音也很温和:“只要大家谨守规矩,就能好好的度过这次复选,相反,任何人触犯了规矩,不管你是什么出身来历,都要被淘汰。” 众女恭敬的垂首应道:“是。” 中间的冷脸姑姑道:“今日复选的第一轮,是检查你们是否为完璧之身,身体有无缺陷。下面报到名字的,依次到对面的殿内接受检查。若是有贞洁已失的人,就主动站出来,这样只会被淘汰,并无任何惩罚,若是心存侥幸,隐瞒不说,被检查出来,那便是重罪,唯有杖毙一途!” 东周对女子贞洁看的重要,但也还算宽容,并不会发现失了贞洁的人就动辄处死,当然流言蜚语是免不了的。 今日来参加选秀的秀女都是花名在册,必须前来的,有因为某种原因失去贞洁之人,只要主动承认,然后通过检查确认,便可以安然离去,这一点在大燕是不可能的,在大燕那便算是欺君之罪,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就算在这里,朝廷已经极度宽容,但是也不可能有人主动承认的。有些是心存侥幸,觉得可以蒙混过关,有些则是丢不起这个脸,这种丑事当众承认,不仅自己抬不起头,整个家族都会颜面无存,所以实在不敢承认,也只能祈祷不会被发现。 映初有那么一瞬间想站出来算了,但也只是想想,她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也得顾及其他姐妹。有温和一点的方式可以被淘汰,选这种方式实在是下下策。 冷脸姑姑环视众人一圈,面无表情道:“好,既然没人站出来,那便开始吧,若是被查出有隐瞒之人,直接拖出去杖毙!” 接下来太监开始唱名,被喊到的人由宫女领着去对面的大殿,时间过去的很慢,但众女全都正襟危坐,没人敢有丝毫懈怠。 通过检查的少女一脸喜色的回到轩室里来,没有回来的人或是体态不够美好,或是身上有疤痕、胎记、恶痣等,或是体有异味,或是有其他缺陷,所以被淘汰出局了。 公仪家的众女全都通过了检查,映初也通过的非常顺利,尽管检查的嬷嬷们都是经验丰富之辈,可是映初有灵泉作弊,身上每一处都与未出阁的少女一般娇嫩,她们丝毫没有发现异样。 半数少女都检查完后,对面大殿内突然传来哭叫声,不仅哭叫声便变成惨叫。 众女都是心中一凛,知道有人被发现失贞了!刚才被检查的少女是一个中等世家的小姐,那个世家的其他秀女一个个脸色涨红,十分难堪,同时也有些害怕被牵连。 事实也的确如此,检查的嬷嬷对这个世家的秀女要求更为严苛,原本可以通过的小瑕疵,也被淘汰了,最后八个人只剩下一个回来了,却也被吓得脸色发白,走路腿都是抖的,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事。 后面又有两个小家族的秀女被查出已非完璧,同样被杖毙,两个家族的其他秀女全被淘汰,一个都没留。 有些大世家的小姐脸上忍不住浮上轻蔑之色,看向那些中小世家秀女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 然而并不是小世家的秀女就不懂得自爱,诚然,相比于大世家小姐们的管教严格和见多识广,她们的管教的确松懈一些,且更容易受到金钱财富的诱惑,从而走上歧途。 但大世家的小姐也有离经叛道之人,只不过他们有人脉和权势,可以买通检查的嬷嬷,就算被检查出来,嬷嬷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们一条生路。 整个上午就在检查中过去了,被淘汰的人占了两成,太监很快撤走了她们的席位,原本还有点拥挤的轩室内,立刻变得宽敞起来。 接下来,姑姑便下令传膳,既是让众女果腹,也是检查她们的用餐礼仪。 在四面透风的轩室内坐了一上午,大家全都手脚冰冷,那些穿的单薄的更是快被冻僵了,连筷子都有些拿不稳。于是原本对众女来说,应该算十分容易的一关,竟然也有两成的人被淘汰出局。 一位殷家的嫡小姐没拿稳勺子,勺子砰的一下掉在汤里,随后冷脸嬷嬷立刻宣布她被淘汰。 她极为不服,忍不住道:“我又不是故意的!在这么冷的地方坐了半天,手都冻的跟石头一样,拿不稳勺子也不能怪我啊!你们凭什么淘汰我?!” 到底是顾忌殷家的权势,冷脸嬷嬷虽然脸色不好看,但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把人赶走,难得多说了几句:“侍候皇子王孙的时候,别说手被冻僵,就是被冻残了,也不能失礼!那时候主子会听你辩解吗?不会!就像你的奴婢侍候你时出了差错,你不会过问她为何出错,只会直接拖出去处罚!” 这位殷小姐顿时哑口无言,其他心有不服的小姐们也都低下了头。姑姑说的对,错了就是错了,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重要,结果只有一个。 正文 622 幸运,想争她的人太多了 看到连殷家的嫡小姐都被淘汰,其他人越加谨慎小心,再不敢有丝毫侥幸心。 公仪可雯也为了凸显身材而穿的单薄,手脚早都僵了,只凭着毅力才一直坚持着没有出错。她目光往其他几人身上一瞥,发现公仪可霜她们三个比自己好不了多少,唯有映初神态自若,一举一动都从容不迫,半点也没有受到寒冷的影响。 她不知映初有内力护身,内息运转几次便能驱寒,只当她是事先知道了内幕,提前做了应对,却故意不告诉她们几个。她心里怨愤,手上突然就失了平衡,眼看筷子就要掉落,她心中又惊又急,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极,冷面姑姑突然发声了:“时间到,停!” 当的一声,公仪可雯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她却欣喜若狂,暗道上天都在帮她! 公仪可雯倒也不算突兀,有几人也坚持到了极限,一时间筷子、勺子掉落的声音此起彼伏,不过她们同样欣喜不已,总算过了这一关! 冷面姑姑扫了她们这些人一眼,没有说什么。左右两位姑姑却是笑起来,道:“恭喜在座的小姐,又过了一关。” 紧张的午膳终于结束,大家同时松了口气,除了个别从小习武的小姐过关的容易,其他人都是靠的毅力和运气。 公仪可敏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刚才只顾着维持礼仪,根本没吃进几口食物。她刚才真想直接放弃算了,但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由于自己做的不好而被淘汰,和被人陷害而淘汰,两者可是截然不同的。她可不想被人看不起,要走也要像玫姐姐那样,不但走的顺理成章,还得了不小的好处。她就等着帮四小姐完成计划,光明正大的走呢。 大部分人也都没有吃饱,但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马上又进入了下一轮筛选。 “皇家选秀,目的是选择贤良淑德的女子侍候皇子王孙,为皇族开枝散叶。家世、容貌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品行和才华。”冷面姑姑道,“下面要考校的是你们的女诫女红和琴棋书画,其中优异者,才有机会见到皇上和皇子王孙,其他人只能列为备选或被淘汰。” 众女顿时振奋起来,尤其是梦想成为皇子妃的人,决心无论如何也要表现的好,争取见到皇上和皇子王孙的机会。 就在她们紧张的应付考校的时候,不远处的观景楼中,皇子王孙们已经聚集在这里,眺望着轩室里的众女,对她们进行品评谈论。 “殷清彤果然不愧是殷清漪的妹妹,才艺方面比乃姐差不了多少,”一位王子笑吟吟道,“我觉得这些秀女中,她肯定能名列第一。” “我却觉得澹台雅容更胜一筹,”他旁边的王子道,“她不但相貌出众,而且端庄优雅,才艺也是一等一的,理当位列第一才是。” 也有人觉得其他小姐不错的,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各有各的观点。 “哈哈,怎么没人看好千玑翁主呢?”十皇子笑着插了一句,“不是传言千玑翁主能吸引凰鸟、倾倒百花吗?这种神技,其他人可没法做到吧。” 正在谈论的众人突然寂静了。 “怎么?本皇子说的不对吗?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十皇子奇怪的问。 与他关系比较好的康亲王世子道:“殿下说的的确是事实,只是千玑翁主的恶名同美名一样远播,这一关首要看的是品行,随后才是才华。千玑翁主的品行根本不用考校,大家都清楚的很,她想成为第一,只怕希望渺茫啊。” 十皇子不以为然道:“你们的看法太狭隘了,以本皇子看来,千玑翁主可没做过什么恶事,都是别人以讹传讹,把她的名声败坏了。” 另一位与他关系不错的王子半真半假的玩笑道:“看来殿下很欣赏千玑翁主啊,莫非有意想娶她为妃?” “非也非也,”十皇子摇头,“欣赏归欣赏,本皇子可没想过娶她,想争她的人太多了,本皇子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其他人都心照不宣的笑起来,且不说公仪可姃和秦王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三皇子和九皇子都表明了态度,其他人包括十皇子,就算想争也争不过他们啊。 不提公仪可姃的品行如何,她真真算是个奇女子了,被两位皇子一位王爷如此争抢,这可是以前从来没出现过的事。就连之前久负盛名的殷清漪,也没有这么风光。 他们心里都有几分看热闹的心思,想看看这个公仪可姃,最后会花落谁家。 “马上她们就要开始展示琴艺了,”十三皇子道,“三哥、九哥他们再不来,可就要错过了。听说千玑翁主弹琴能令百花盛开,本皇子可等着大开眼界呢。” “是啊,之前一直只听传言,今天难得能看到她表演,我们从早上就眼巴巴的等着了。”一位世子笑道。 他们正说着话,就听到楼梯传来上楼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皇上、皇后、殷贵妃和其他几位皇子的母妃都来了,三皇子和九皇子就跟在他们身后。 最令众人惊诧的是,国师竟然也来了! 众人连忙收敛了嬉笑,迎上前去行礼。 “都平身吧。”弘光帝面带笑容,显然心情极好,“朕听到有琴声传来,那边复选已经进行到琴艺考校了?” “是的,父皇,”十皇子道,“众秀女们刚开始展示琴艺,目前殷家、澹台家的小姐都已经展示完毕了,正轮到百里家的小姐。” “哦?看来我们来的稍晚了一点。”弘光帝随意的说道,然后邀请国师道,“国师与朕坐到前面,且先鉴赏一下这些秀女的水平。” “谢皇上。”殷九华谢座,随即坐到最前面的位置,连皇后、殷贵妃都只能坐到他身后。 等妃嫔和皇子们落座,世子王孙们才依次在后面坐下,他们无声的用眼神交流,都非常奇怪国师今天怎么会来,国师不是向来除了炼丹和游历之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吗? 有那风流的王子邪笑着朝好友使眼色,莫非不近女色的国师终于动了凡心,也想选一两个美人侍候在侧了? 正文 623 花招,国师发现秘密 后面几人正挤眉弄眼的时候,国师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突然回头瞥了他们一眼,吓得几人顿时脸色一僵,赶忙低下头,不敢再放肆了。 他们心中暗暗叫苦,编排国师却被他逮个正着,国师可别给他们记一笔才好。 百里家的两位小姐弹奏完,接下来便轮到公仪家了,映初自然是第一个被唱名的。 垂眸看了眼特意摆在她周围的几盆珍花异植,这是等着她用琴音让它们开花呢。再看一看周围的人,大家都目光炯炯的盯着她,既有些羡嫉又有些期待的等着她的表演。虽然没有看到,但她猜测那些皇子王孙此时大概已经在某个地方,也在等着她弹琴吧。 映初却不准备再出一次风头,面带遗憾的道:“三位姑姑,我左臂有伤,只怕弹不了琴,这一轮我放弃吧。” 三名姑姑彼此对视,然后右边那名姑姑笑道:“翁主尽力而为就好,我们会酌情给评分的,若是放弃,对翁主的整体评分结果影响太大了。” 她们都这样说了,映初若坚持说放弃,就有些刻意了。映初便笑着道了声谢,双手按在琴弦上,试了下音,便开始弹奏起来。 为了公平起见,所有人弹奏的都是姑姑们指定的一首曲子,有前面几家小姐的珠玉在前,映初弹奏的琴音听起来就平凡多了,而且似乎因为左臂不便的原因,曲子还没过一半,就已经出现了几个错音。 在场的人有近半是在拍卖会听过映初的琴音的,心中认定她是返璞归真,所以都认真听着,其他没听过的秀女,则脸上露出古怪之色,有些想笑的样子。 观景楼上的皇子王孙们,此时也忍不住议论起来,因为映初琴艺超绝的名声传的太广,大家的期待度很高,乍一听到如此平凡的琴音,自然落差很大,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殷贵妃嗤笑一声,道:“皇上,臣妾之前听闻千玑翁主的琴艺天下独一无二,能倾倒百花,如今才明白什么叫百闻不如一见,传言未免太夸大了。这种错漏百出的琴曲,也敢弹出来献丑,她面前的几盆花也没有一盆要开花的样子。亏得大家都对她期待万分,结果也太令人失望了。” 皇后虽想打压映初的脾性,但却容不得殷贵妃贬低映初,“贵妃难道不知道吗?千玑前几日遇袭,左臂左肩各中了一箭,换做其他娇贵的小姐,现在只怕连床都下不了,她能坚持来参加选秀,已经非常难得了。那日千玑一曲百花开的情景,可是众人有目共睹的,总不可能所有人都撒谎来抬举她,所以传言自然是真的,她今日不过是因为重伤,才有失水准罢了。” “母后说的是,”九皇子笑道,“千玑翁主与澹台雅容和百里菲菲关系很好,儿臣听说她后来还专门为她们演奏过一曲,同样令花园里百花竞放。今日翁主发挥失常,实在是因为有伤在身,出点差错也无可厚非。” 这时,一名世子突然激动的开口:“开了开了!花开了!” 众人连忙望去,只见离映初最近的一盆兰花,颤巍巍的展开了几朵小花,虽然看起来有些没精打采的,但的确是开花了! 轩室里也一阵骚动,尤其是那些没参加过第一次拍卖会的小姐们,看到花朵在她们眼皮底下慢慢绽放,震惊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好!好!”三位姑姑都一脸惊喜,就连中间那位冷面姑姑都露出了一点笑容。 “献丑了。”映初淡淡一笑,面对众人欣羡的眼神,丝毫没有得意之色。也的确没有什么好得意的,她不过是趁着弹琴的时候,弹出细细的一缕灵泉水到那株兰花上,兰花才开出几朵小花,真论琴艺,她差其他人一大截呢。 映初的动作十分隐晦,其他人都没有发现,唯有殷九华将一切尽收眼底。他讥讽的勾了下唇,花映初可真够狡猾的,竟然耍这种花招。 不过这也证明她手里还有不少天泉水,否则也不敢如此奢侈浪费。嗯,他马上要炼一炉药,有了天泉水,成功率和效果都要提升几成,他应该找个时间向她要几瓶。 “国师以为如何?”弘光帝面含笑容,转头问殷九华道。 殷九华刚才走神,没注意弘光帝说了什么,只敷衍的点了下头。 “可惜只有一盆开花,”弘光帝又是高兴又是遗憾,“若是千玑没有受伤,今日朕和国师就能看到百花齐放的盛景了。” 皇后笑道:“皇上想看还不容易,等千玑伤好了之后,就让她来宫中向皇上献曲,皇上想欣赏多少次都可以。” “也是,哈哈,”弘光帝开怀笑道,“若是到时国师有空,就来和朕一起欣赏。” 殷九华颔首:“有机会臣一定来。” 弘光帝于是更高兴,每次见到国师,都能从国师手中得到灵丹妙药,他当然高兴。 皇后得意的瞥了面色难看的殷贵妃一眼:“贵妃现在总该不会再怀疑千玑了吧?” 殷贵妃冷哼一声,心中十分恼火。 三皇子打圆场道:“母后,母妃,千玑翁主琴艺超绝,公仪家的其他小姐想必也不差,还是先看她们演奏吧。” 公仪可霜她们的琴艺确实不差,就连公仪可雯经过一段时间的恶补,也算勉强拿得出手。大约是看在映初的面子上,三位姑姑都给了不低的评分。 因为已经知道皇上他们在观看了,三位姑姑加快了进度,后面的秀女们每人只弹奏一段,便被喊停,很快所有人就都考校完了。 后面棋、书、画的考校,因为是所有人一起进行,所以耗费的时间也不算长,每完成一项,三位姑姑便将整理好的评分和其中优秀的作品送给皇上过目,皇上和几个皇子的母妃谈论一番,最终的名次就差不多出来了。 这些考校对众小姐来说,原本都是手到擒来之事,可是她们大都娇养惯了,在寒冷和饥饿下,能撑到最后并正常发挥的人并不多。等到全部考校完成之后,轩室里剩下的已经不足百人。 “恭喜诸位贵人!”冷面姑姑改换了对众女的称呼,“诸位贵人都通过了今日的复选,有资格去见皇上和皇子王孙了。不过诸位也不可得意忘形,通过复选并不代表你们就能高枕无忧了,最重要的还是要看你们以后的表现。按照往年估计,最终能留下的人十不存一,也就是说你们中最终能嫁入皇族的,大约只有十到二十人。并不是出身高贵,就一定能胜出,一切都要看你们的造化。” 众女先是欣喜,听了冷面姑姑的话,心中的火热又被浇熄了大半,原本缓和下来一点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众女彼此相视间,都带着浓浓的警惕和敌意。 “好了,你们都跟我来,”冷面姑姑道,“待会儿见到皇上时,诸位记得谨言慎行,否则出了任何差错,后果自负!” 众女连忙排好队伍,满怀期待的跟在三位姑姑身后。 公仪可敏和映初对视了一眼,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随后她走到公仪可雯身边,与她并肩而行:“雯妹妹,没想到你我都通过了复选,早上虽然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但是我们毕竟是姐妹,我后来冷静下来想想,当时的态度实在有点过分了。希望我们雯妹妹不要与我计较,以后咱们还需互帮互助才好,雯妹妹说呢?” 公仪可雯心里冷笑,现在才想着道歉,晚了!她敢肯定,若是自己没通过复选,公仪可敏根本不会搭理自己,现在不过是看自己前途无限,她才来套近乎罢了! 但她表面上还是做出一副高兴的模样:“敏姐姐说的哪里话,早上的事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的确是我不好,敏姐姐不怪我我就感激涕零了,怎么可能和敏姐姐计较呢!” “那就好,”公仪可敏亲密的拉住她的手,低声道,“那我们可说定了,最后不管谁能中选,都要帮对方一把。” 她这么一说,公仪可雯更确定了她是想寻找同盟,的确,除了她,公仪可敏也没有别的同盟可以选择了。 “我们一言为定,决不食言。”公仪可雯一脸真诚道。 她看着公仪可敏白净秀美的脸,眼中嘲讽一闪而过。公仪可敏也真是够狡猾的,以前在府里的时候,成天顶着一张布满雀斑的脸,进宫的时候才将脸上洗干净了,容貌竟丝毫不比自己差。 她一直觉得自己够会伪装的了,没想到公仪可敏比她更会装!跟这样虚伪狡猾的人打交道,真的相信她的话,做什么约定,那才是傻了!自己先和她虚与委蛇,有机会就利用她,没用处的话再一脚把她蹬开。 公仪可敏满意的点点头,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不过这时姑姑回头看了她们一眼,两人赶紧拉开了一点距离,不敢再说话了。 公仪可敏视线隐晦的往公仪可雯腰间一扫,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随后又立刻拉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两人都是各怀鬼胎,表面看起来却是再亲密不过的好姐妹。 众女到了观景楼,姑姑将她们带到一楼,按照弘光帝的吩咐,并没有告诉她们皇上他们正在楼上,而是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着,待会儿皇上、娘娘和皇子王孙们就会过来。” 说完,三位姑姑便离开了,只留众女独自待在这里。 正文 624 不服,公仪可雪阴差阳错中毒 二楼的门窗掩上了,楼上能看到下面,下面众女却不知楼上正有许多眼睛看着她们。众女先是安静拘谨的站了一会儿,见一直没人过来,有的小姐就放松下来,在旁边找个位置坐下,长舒了口气,道:“这一天过的真是紧张死了,终于可以歇歇了。” 起先只是个别小姐坐下来歇息,大部分人还谨慎的站在那里,但过了一段时间,众女就陆陆续续的都坐下休息了。她们自然而然的按照家族和亲近程度,各自抱成团,与其他人隔着很大的距离。 殷清彤看向对面的映初,笑吟吟道:“没想到翁主受了那么重的伤,今天弹奏琴曲时仍然不受多少影响,再次重现了倾倒百花的奇景,真是令人钦佩。” “殷小姐谬赞了。”映初淡淡一笑,“一首琴曲被我弹的错漏百出,说起来真是汗颜。” “千玑翁主倒是有自知之明,”一位陌生的小姐忍不住讥讽道,她眼中满是嫉妒,声音也显得尖锐,“只不过是开了几朵小花,也许那花原本就要开了,翁主只不过误打误撞罢了!我可不信一首琴曲就能让百花争放,肯定只是谣传!说句不怕大家笑话的话,翁主的琴艺着实粗陋,就算翁主没有受伤,我也自信能赢过你!” 映初疑惑道:“这位小姐看起来有些眼生,不知是?” 这女子顿时涨红了脸,有些恼怒的道:“我是怀城吴璧霓,乃怀城第一才女!” 她在怀城名声很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来京都之前,内心充满自信,觉得肯定也能在京都崭露头角,然而到了这里根本就没人在意她,她早就憋着一肚子火,想着有机会一定要让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京都人知道,什么京都四小姐,什么天下第一才女,统统都比不上她,她才是最有才华的! “原来是吴小姐。”映初道,京都没有姓吴的大世家,难怪此前从来没见过这个吴璧霓,许多外地的小世家来到京都之后,都租住在客栈或民宅里,连参加拍卖会的资格都没有。 映初平淡的一句话,却让吴璧霓以为是在讽刺她,当即眼中要喷火一样,愤怒的瞪着映初:“有本事就等你伤好之后,我们比一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任你选择,只要有一项输给你,就算你赢,否则你就把天下第一才女的称号让给我!” 屋内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的笑声,不少人看着她的眼神都像看傻子一样。这个吴璧霓也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真是大言不惭,连殷清漪都不是公仪可姃的对手,她也敢妄称第一。 “所谓天下第一才女,只不过是大家随便说笑的,”映初毫不在意的道,“谁想要就拿去便是,我没有任何意见。” “你这是看不起我?!”吴璧霓立起眉眼。 “喂,我说这位吴小姐,你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公仪可雪忍笑道,“如果谁想挑战姃妹妹,姃妹妹都得答应,那她还忙不过来呢。你想挑战,至少先拿出自己的实力来。对了,殷清漪你知道吧,她可是京城第一才女,既有才又有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任你选择,只要有一项胜过她,就算姃妹妹不答应,我也求着她答应你的挑战,怎么样?” 公仪可雪故意拿吴璧霓的原话堵她,惹得屋内众人笑的更欢。 “你,你们!”吴璧霓气愤的瞪了一圈嘲笑她的人,“好!你们都等着,我一定会向你们证明,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这么一个小冲突之后,众人都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聊天的聊天,互嘲的互嘲。 殷清彤的眼睛仍盯着公仪家,她道:“早上看你们吵得几乎翻脸,我还以为你们要起隔阂呢,没想到现在又坐到一起亲亲密密的了。也是,自家姐妹哪有什么隔夜仇,再大的恩怨也可以解开的。” “谁跟她亲亲密密的了!”公仪可雪不屑的扫了一眼公仪可雯,看到和她坐的很近的公仪可敏,心里不禁生出怒气,暗道公仪可敏也不是好东西,这么快就忘了公仪可雯是如何陷害玫姐姐的了! “有的人忘性大,什么牛鬼蛇神都能做姐妹,我们可跟她不一样!”公仪可雪说着冲公仪可敏翻了个白眼。 公仪可敏心中苦笑,这误会可大了,等回去之后再好好跟她解释一下吧。 “妹妹!”公仪可霜瞪了公仪可雪一眼,自己妹妹这张嘴就没个消停的时候,警告过她多少次也改不掉。 公仪可雪冷哼一声,嘴上虽然不再说了,心里却开始转起念头来。有公仪可雯这个祸害在,她实在觉得不安心,总感觉公仪可雯随时可能背后咬她们一口,害她们落选。若是能趁皇上他们来之前,把公仪可雯淘汰出局,那就好了。 这念头一起,就变得越来越强烈,可是该怎么做才好呢?她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突然灵机一动,暗暗冷笑起来。 公仪可雯既然害玫姐姐差点被人看到身体,那不如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算是她的报应!她看了看公仪可雯单薄的衣裙,开始盘算从哪里下手最好。 “外面有人来了!”靠近门口的一位小姐突然欣喜的说道。 众女连忙站起来,急忙按之前的顺序站好。就在大家推推攘攘的时候,公仪可雪装作脚下不稳的朝公仪可雯倒去,瞄准她看好的位置,伸手用力去拽。 公仪可雯感觉到她在拉扯自己的衣服,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意图不轨,连忙一手护着裙子,一手用力推她,她情急之下力气用的很大,竟然一下就将公仪可雪推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公仪可敏傻眼了,随即脸色就变了,她在公仪可雯的袖子上下了毒,本来正打算按计划行事,结果公仪可雪竟然先一步行动,这下糟糕了! 就在她暗呼不好的时候,公仪可雪突然惨叫一声,她双手捂着脸,尖叫道:“我的脸!我的脸好疼!” “雪妹妹!” “雪儿!” 公仪可敏比公仪可霜更快一步冲了过去,焦急的将她扶起来:“雪妹妹,你怎么样?” 疼痛只是片刻,公仪可雪很快缓过来,她放下手,疑惑又害怕的问:“我的脸怎么了?刚才好痛!” “啊!”公仪可霜吓得失声叫起来,她的脸上竟然满是黑色的坑坑洼洼,像是被什么剧毒腐蚀了一样。 公仪可敏瞳孔也骤然缩起,四小姐向她展示过此毒的效果,这毒虽然剧烈,不过用了解药之后就能恢复如初,所以她才敢放心的使用。 不过真看到它作用在脸上的样子,着实有些吓人。这些本来是要用在自己身上,施展一个苦肉计陷害公仪可雯的,这下阴差阳错的害了雪妹妹,怕是要害雪妹妹落选了,她既是焦急又是愧疚。 “我的脸到底怎么了?”公仪可雪见姐姐吓成这个样子,心里更害怕了,慌忙就要伸手去摸。 “雪妹妹别动!”公仪可敏赶紧阻止她,担心她把伤口弄得更严重,“霜妹妹,你快找人拿个湿帕子过来,得赶紧给雪妹妹擦擦脸!” 公仪可霜关心则乱,正不知所措间,听到公仪可敏的话,连忙点了点头,朝外面跑去。 公仪可敏其实也有些不知所措,只不过她心里有底,所以才看起来这么镇定。她看向映初,焦急道:“四小姐,你快看看雪妹妹,这该怎么办啊!” 其实只要四小姐拿出解药,事情就能迎刃而解,但是那不但会让计划失败,还会让人怀疑到四小姐身上,所以绝对是行不通的。可是不拿出解药,雪妹妹肯定要被迫出局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映初给公仪可雪把脉,又看了看伤口,趁着这时间心里也在思量。她其实觉得以公仪可雪的性格,实在不适合宫廷生活,但公仪可雪自己渴望中选,她不能以自己的想法来决定公仪可雪的人生。 心里暗叹一口气,映初决定还是把解药拿出来,脱身的办法她是有的,只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对付公仪可雯的机会,就要浪费了。 “姃妹妹,我的脸究竟怎么样了?你快说话啊!”公仪可雪急切的询问。 “姐姐这是中了毒,”映初道,她正要说没关系,我有解药,然而公仪可雪就像疯了一样,根本没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突然一把挣开她们,朝公仪可雯冲去。 “你这个贱人!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你竟然下毒害我!”她一边大叫,一边疯狂的朝公仪可雯的脸抓去,“你敢毁我的脸,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公仪可雯吓得直往后躲,一边阻挡她的攻击,一边解释道:“不是我!不关我的事!我没有下毒,你冤枉我!” “你还狡辩!”公仪可雪满脸狠戾,“你这个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早上就把玫姐姐和珂妹妹害的出局,现在又来害我,你的心肠比蛇蝎还毒!今天我就跟你同归于尽,免得你再去害别人!” 两人扭打到一起,公仪可雪状若疯癫的样子吓得其他人根本不敢上前拉架,而且大部分人都存着看好戏的心思,围观着两人扭打到地上,滚成一对滚地葫芦。 映初无言的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现在根本什么都不用说了。公仪可雪这般失态,就算她立刻拿出解药给她解毒,她也已经不可能中选了。 正文 625 扭打,公仪可雯遭报应 公仪可敏看的一阵目瞪口呆,急的直喊:“别打了!快别打了!” 她想去拉架,结果被公仪可雪不小心踹了一脚,疼的脸都皱成了一团。 公仪可霜拿着湿帕子从外面进来,看到这情景,也急的直跺脚:“雪儿,快住手!你不听姐姐的话了吗?快住手!” 然而公仪可雪新仇旧恨一起爆发,谁的话也不听,一心直想抓花公仪可雯的脸,撕破她的衣服,让她身败名裂! 公仪可雯倒是想停手,她一点也不想跟这个疯子滚在地上打架,可是根本由不得她,面对豁出去的公仪可雪,她只能苦苦防守,头发被抓乱了,脸上妆也花了,狼狈的不得了。 就在情况彻底失控的时候,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冷哼:“都住手!你们两人成何体统!” 随即楼上的门全开了,冷着脸的弘光帝和妃嫔、皇子王孙们出现在众人面前。 楼下众女大吃一惊,慌忙行礼,心里开始回想自己刚才有没有做的不妥的地方,并开始懊悔,早知道皇上他们在楼上,方才一定表现的更好一些。 公仪可雪终于吓得停手了,公仪可雯趁机摆脱她的钳制,赶紧躲到一旁,急急忙忙的整理自己的仪容。 “皇上,求皇上为臣女做主!”公仪可雪短暂的惊吓过后,就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泣道,“公仪可雯阴险毒辣,残害手足,早上就陷害两位姐妹被淘汰出局,现在又下毒毁了臣女的脸,求皇上替臣女和两位姐妹做主啊!” “皇上,臣女冤枉!”公仪可雯连忙也跪下,辩解道,“臣女没有陷害姐妹,更没有下毒,雪姐姐她向来看不起臣女,处处为难臣女,这都是她胡说的!” “臣女说的千真万确,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公仪可雪看向众女,“你们说,早上是不是她陷害玫姐姐?你们都亲眼看到的!” 众女彼此相视,很快就有人点头道:“不错,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事情的确如可雪小姐所说。” 其他小姐也都点头,她们可没有撒谎,公仪可雯这人的确够狠的,谁知道她害完自家人会不会再害她们,还是趁机把她赶走为好。 “你们!”公仪可雯大急,“早上的事明明是公仪可珂做的,你们怎么能睁眼说瞎话,联合起来污蔑我?!” “公仪可雯!”公仪可霜一脸悲愤的瞪着她,“事实就是事实,在场的都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一起作伪证害你?我真没想到,就因为雪儿早上为玫姐姐说了几句公道话,你就怀恨在心,竟然下毒毁了她的脸,你让雪儿下半辈子怎么过?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我没有!”公仪可雯叫道,“我对雪姐姐一丝一毫恨意也没有,再说我又不是傻子,怎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下毒害人?” 她泪水涟涟,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朝弘光帝叩首道:“求皇上明鉴,臣女真的冤枉啊!” 然而就在她弯腰的时候,腰间突然有东西掉了下来,她一惊,刚要伸手去拿,公仪可雪先一步抢了过去。 “这是什么?”她怀疑的捏着那东西。 公仪可敏和映初对视了一眼,那掉下来的东西正是沾了毒药的纸包,刚才两个人在地上翻滚打架,纸包都没掉下来,这个关键时刻却突然掉出来,也是公仪可雯霉运当头了。 “这不是我的!”公仪可雯敏感的察觉到不好,立刻说道,“我身上怎么会有这个?是谁放到我身上的?” 公仪可雪把纸包打开,手不小心碰到里面,立刻一痛,随后皮肤就被腐蚀了几个黑色小坑。她慌忙一把将纸包打开,惊怒道:“就是这个毒!公仪可雯,你还敢说不是你下的毒,这就是装毒药的纸包!” “不是我,是有人栽赃陷害我!”公仪可雯连连摇头,“我就算头脑发昏,也不会拿着毒药在大庭广众之下害人啊!这么明显的陷害,你们难道看不明白吗?” “罪证确凿,你还敢抵赖!”公仪可雪恨恨说道,“或许你没想当众害我,是我不小心撞到你身上,才糟了你的毒手,但你随身带着毒药,显然是图谋不轨,要害的人不是我也是别人!” “可雪小姐说的有理,”有小姐说道,“公仪可雯身上带着毒药,定是想害什么人。” “没错,她早上就陷害了自己的同族姐妹,心思非常狡诈恶毒,”有人赞同的说道,“像她这种六亲不认,为达目的不得手段的人,带着毒药害人一点也不奇怪!” 因为有早上的例子在先,再加上有物证,大家不约而同的都倾向公仪可雪,对公仪可雯全是声讨之声。 “请皇上主持公道,严惩公仪可雯!”众女一同请命道。 人证物证俱在,弘光帝当即下令道:“来人,将公仪可雯抓起来,重打六十大板赶出皇宫!” “皇上!”公仪可雯大叫,脸色瞬间煞白如雪,“皇上,臣女真的冤枉啊!皇上!” 弘光帝不为所动,她又急切的看向殷贵妃,殷贵妃脸上皆是冷漠之色,一点为她解围的意思都没有。 对于废物,殷贵妃当然不会浪费口舌搭救,交代给公仪可雯的事,她没有做好,现在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死一万个都不可惜! 公仪可雯嘴唇抖了抖,心中怨恨至极,有一瞬间很想把殷贵妃的事抖出来,可是又忍住了。她知道就算自己说了也不能拿殷贵妃怎么样,相反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神色灰败的被太监押走,心中一片绝望。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至此破裂,还要挨上六十大板,就算能侥幸活下来,一双腿怕是也废了,她的人生彻底完了! 不!她一定要活下来!她不能认命!她一定要找到害她的人,她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报仇! 三皇子注意到公仪可雯突然变化的眼神,有趣的挑了挑眉,悄悄给随从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和行刑的人打个招呼,留下公仪可雯的命。 看到公仪可雯遭报应,公仪可雪总算心满意足了,可是一想自己的脸,又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啪啪的往下掉。 “可雪小姐,请随奴婢下去看太医吧。”有宫女过来说道。 公仪可雪眼泪掉的更多,她知道自己这一走,也等于是被淘汰了,就算再不甘心也没办法。她看了公仪可霜一眼,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姐姐加油,你一定要被选中!” 公仪可霜含泪点了点头,不舍的看着她走了出去。 正文 626 意外,期望和结果背道而驰 刚才的一场闹剧结束,这里立刻安静下来,众女恭敬的垂手而立,有忍不住偷偷抬眼往上瞧的小姐,一看到上面笑眯眯的皇子王孙们,又赶紧红着脸收回了视线。 弘光帝的目光落在公仪可敏身上,问:“你叫什么名字?” 公仪可敏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才确定皇上问的是自己,她心中一突,连忙上前一步,低眉顺眼应道:“臣女公仪可敏。” 弘光帝点头:“很好。” 刚才事情发生的经过他都看在眼里,这个相貌清秀的少女对姐妹的关心情真意切,虽焦急却镇定,在别人都害怕嫌弃的看着公仪可雪被毁的脸时,她却半点都不介意,可见是个心善的女子。 公仪可敏懵了,她不知道皇上这句评价从何而来,傻愣愣的呆在了那里! 周围的人都羡慕嫉妒的看向公仪可敏,这个并没有多少存在感,几乎被她们忽视的少女,竟然能得到皇上亲口称赞,运气未免也太好了! 看到女官在花名册上勾了一笔,众女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谁也没想到第一个被留牌子的人不是殷清彤、公仪可姃这样的贵女,竟是公仪可敏这个小地方来的外来女! 公仪可敏心里乱成一团,本来计划好的要落选的,结果却与期望的背道而驰!她一时根本反应不过来! 她下意识的望向映初,映初显然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只能用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等她们回去之后再商量。 皇后笑看着愣愣的公仪可敏,道:“傻丫头,还不快谢过皇上。” 公仪可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下谢恩:“臣女叩谢皇上,臣女惶恐。” 弘光帝见她并没有欣喜若狂,反应还十分有趣,不由对她更为欣赏,温和道:“平身吧。” 公仪可敏退回到队伍里,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周围火辣辣的视线几乎快将她烤焦了。 弘光帝问身边的国师道:“国师觉得这些秀女如何?” 殷九华道:“在场众女都是经过层层选拔出来的,自然是好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弘光帝问。 “只不过,”殷九华凉凉的道,“有个别女子的命格与皇族相冲,不宜嫁入皇家。” 此言一出,不仅弘光帝等人微微色变,下面众女更是一阵心慌,生怕自己是国师口中命格不好的人。 “不知国师说的是哪几人?”三皇子赶忙问道。他对国师的话深信不疑,自己可千万不能娶到命格相冲的女子,以免影响自己的大业! 殷九华随手将挂在廊下的灯笼红穗扯下一缕,往下面一挥,红穗顿时四散飞起,在半空盘旋着落下,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四名少女的发髻上。 这四名少女面色大变,心里却还抱着一丝希望的想着,也许国师不是指她们命格不好,而是有别的意思。 “一根红穗者,不可入皇族,两根红穗者,需外嫁京都之外。”殷九华道。他这话自然不是胡说,他略通相面之术,有些人面相隐晦,他或许拿不准,但这四人都是面相十分明显,命格一算便知的人。他受皇甫皇族供奉,既然来到这里,便顺手将这几名会祸害皇族的女子打发掉。 四名少女再无侥幸之心,皆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有一名得了两根红穗的小姐不甘心的大叫道:“国师一定弄错了!我怎么可能命格不好呢,给我算命的大师说我是旺夫相,一定是国师弄错了!我不要落选!我不要嫁出京都!” “放肆!”殷贵妃冷喝道,“竟敢质疑国师的话,来人,把她赶出皇宫,三日之内必须离开京都!” 弘光帝挥了下手,其他三名少女也被人带了下去,女官自然将她们四人的名字都划掉,还做了特殊标记。 “咦?千玑翁主脚下也有红穗!”康亲王世子惊诧的道。 别人的红穗都是落在发髻上,不是一根就是两根,映初脚下却落了六七根之多,虽没沾她的身,但这情景,怎么看似乎都不是好事。 琰诺瞳孔一缩,冷冷看向殷九华:“国师这是什么意思?!” 他隐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拳,殷九华这个老王八,肯定是想趁机找姐的麻烦,如果他敢说出对姐不利的话,他一定要这老王八好看! 殷九华淡淡瞥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似笑非笑的不屑神色,漫不经心道:“只是剩下没用的而已,落在千玑翁主脚下只是巧合。” 琰诺闻言更想揍他,没用的你不抛远一点,偏偏扔到姐脚下,分明就是想让人多想!这个老王八若不是故意的,他就把自己脑袋摘下来! 殷贵妃眸光一转,别有深意的道:“那还真是巧了,这么多根红穗不落在别人面前,偏偏都落到千玑脚下,倒是奇了。” 皇后寒着脸道:“国师既然说是巧合,那自然就是巧合!贵妃用不着在这儿暗示什么,如果千玑真有不妥,难道国师还会隐瞒不说吗?” “瞧皇后说的,本宫可没暗示什么,只不过感叹一句罢了。”殷贵妃皮笑肉不笑的道。 弘光帝面色不豫,虽然国师的确没说什么,但这巧合难免让人觉得有点忌讳。 下面众女心里有些幸灾乐祸,公仪可姃算是倒霉透顶了,就算她命格极好,有这么个不祥的巧合,都要变成不好了。就算三皇子和九皇子争抢着要她,她最后也未必能嫁入皇家了。 殷清彤眼角余光扫了映初一眼,克制着没有让唇角上扬的太明显。公仪可姃,你再风光又如何,只要国师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就能让你前路坎坷难行!想与我争三皇子,做梦去吧,三皇子妃肯定是我的! 众女以为映初此时一定懊恼气愤的要命,然而映初心情却极好,她反而有些遗憾没有一根红穗落在她头上,否则根本就不用她浪费口舌拒绝三皇子和九皇子了。 映初抬头望着殷九华,从殷九华出现之后,她的视线几乎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她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眼神每一丝表情,试图找出她想要的答案。 给读者的话: 孕五个月了,情绪开始反复无常,莫名其妙的暴躁焦虑,影响码字的心情。更新都在每天凌晨,有多少就是多少,其他时间不会更新,请大家见谅。 正文 627 命格,姐今天的笑容特别多 殷九华虽然没有看向映初,但是注意力其实也在她身上。被映初专注的目光盯着,他心里泛起圈圈涟漪,同时又有点恼怒的想着,花映初一方面对祁长锦念念不忘,一方面又给九皇子写那种露骨的情诗,这个女人到底想怎么样! 九皇子道:“国师既然说是巧合,那说明翁主的命格并不与皇族相冲,我很是好奇,不知翁主的命格如何呢?” 他不想父皇被殷贵妃的话影响,也不想让这个意外成为他求娶公仪可姃的阻碍。 三皇子也有同样的想法,他笑道:“国师抛出的红穗,好巧不巧就落在千玑翁主脚下,这也是缘分。不如就请国师费心卜算一下翁主的命格,我也非常好奇,如翁主这种奇女子,命格该是多么尊贵。” 哼,还忘了有个三皇子!殷九华冷冷想着,公仪可姃真是欠教训! 他唇角邪气一勾,道:“千玑翁主的面相玄奥难测,本座也看不透。一般有此面相的人,性格强硬,智谋过人,除非遇到能压制她命格的人,否则就只能被她克制,呈阴盛阳衰之象。” 他也不算说假话,他于卜算一途并不精通,对花映初的命格的确看不透。花映初性格强硬、智谋过人这一点,即使不用卜算也知道,她的夫君若是压不住她,就只能反过来被她控制。 他不屑的想着,祁长锦就是一个例子,明明有治国之才、安邦之能,却被花映初迷得只会儿女情长,甚至连命都能不要。 殷九华这个判言一出,弘光帝忍不住皱眉,皇后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了,三皇子和九皇子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殷贵妃则露出笑意,然后一脸担忧的道:“皇上,这么说来,公仪可姃虽然命格不与皇族相冲,但也实在不是择妃的好人选。历史上后妃势大,干涉朝政的事屡见不鲜,虽然臣妾不认为她能有这个本事,可还是提防一些更为妥当。” 弘光帝虽没点头,但心里也赞同殷贵妃的话。国师的话从没有错过,为了江山社稷,对待公仪可姃的婚事的确需要谨慎。 琰诺不知道这结果对映初来说,是好还是坏,他赶忙转移话题,免得殷九华再说出对映初不利的话。 “皇爷爷,您看皇叔和王兄们都在眼巴巴的等着了,还是让他们和娘娘们了解了解这些秀女吧,总不能让他们白来一趟。”琰诺半开玩笑的道。 几位皇子和世子、王子们都一阵尴尬,也有那嬉皮笑脸的:“秦王就会拿我们开玩笑,我看是秦王等不及了吧?有殷清漪这样才貌双全的王妃了,秦王还想着多收几个美女不成?” “有何不可?”琰诺朗声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皇爷爷肯赏赐,多少美女本王也不嫌多。” 众人都笑起来。 弘光帝也露出一丝笑意:“只要你看中,就跟朕说,朕肯定赏你!不过你要回去可不能放着当摆设,得早点为朕添几个曾孙。” “谢谢皇爷爷!”琰诺毫不脸红的道,“孙儿会努力的。” 其他人又是一阵哄笑。 “好了,你们也挑一些看中的,让你们母妃帮忙掌掌眼,”弘光帝对其他人道,“只要合适,朕就考虑给你们赐婚。” “臣等谢皇上!”众人皆道。 这些皇子王孙们自然早已经选好了人,与他们的母妃一番商量后,便由母妃出面,初步了解一些这些秀女。其实也就是问一问她们平常喜欢做什么,有什么擅长的,读什么书,交了哪些朋友之类的。 皇妃们并不只问心中中意的人选,对其他秀女也都会问上几句,也好多一些选择。所以有些秀女就算被好几个皇妃问过话,最后也未必有一个人选她,但也总归是个希望,足够让她们心跳加速、欣喜万分了。 这其中也有例外,像殷清彤,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是殷贵妃看中的人,所以也只有殷贵妃和她说了一会儿话。百里菲菲也只有惠嫔拉着她的手,亲切的谈了些家族里的事。澹台雅容则是一直没有空闲,几位皇子的母妃都恨不得立刻指定她做儿媳妇。 唯有映初和公仪可敏,没有受到任何皇妃的青睐。映初的情况自不必多说,公仪可敏却是因为被皇上夸奖了一句,众妃拿不准皇上的心意,所以没人敢贸然过去搭话。 映初被众人孤立,却丝毫没觉得尴尬,公仪可敏一开始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后面见映初淡定自若,慢慢也就不觉得丢脸了。 皇后心里斟酌了一下,笑吟吟的对弘光帝道:“皇上,臣妾瞧着那公仪可敏是个不错的姑娘,臣妾很是喜欢,不如将她留在身边调教几日?” 弘光帝温和的看了她一眼:“皇后喜欢,就随皇后的意思吧。” “是。”皇后脸上笑着,心里暗自思量,希望这个公仪可敏进了后宫之后,能聪明一点,别像柔婉仪那样没用,皇上的新鲜劲一过就被抛到脑后,后来好不容易借势而起,没风光几天又被打入冷宫。 若是公仪可敏能一直受宠,公仪家就能再上一层楼,届时就能给琰诺提供更大的助力。不过现在想这些还有点太早,一切还得以后才知道。 公仪可敏和公仪可姃的关系看起来似乎很好,这样就更不能让公仪可姃投靠其他人了,三皇子和九皇子显然不会因为国师的几句话就死心,她必须让琰诺留住公仪可姃的心才行。 如此想着,她对琰诺道:“琰诺,来扶本宫下去,本宫要去和公仪可敏说说话。” 琰诺答应一声,扶着她走下楼梯。 见皇后和秦王向她们走来,映初和公仪可敏连忙起身,冲他们行了个礼。 “本宫想和公仪可敏单独聊聊,你们先去外面走走吧。”皇后对映初和琰诺道。 琰诺有些惊讶,随后就高兴道:“那孙儿就先告退了。” 楼上正与弘光帝说话的殷九华,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并肩走出门的映初和琰诺,眼底降下一抹沉,他又应付了弘光帝两句,便道:“皇上,时候不早了,臣还有点别的事,就先告退了。” 弘光帝正询问他长生的话题,闻言有些扫兴,不过还是道:“国师有事就先去办吧,不知下次国师何时再进宫?” “短则几日,长则一月吧。”殷九华道。 “那好,朕就等国师下次进宫,再与国师畅谈!”弘光帝笑道。比起以前,国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国师在京都逗留的时间长了太多了,也比以前更常出入皇宫了,所以他还是很高兴的,这么短的时间也愿意等。 殷九华随意的行了个告退礼,就转身离开了观景楼。 他一出门,就准确无误的朝着映初和琰诺离开的方向走去。 远远的,就听到琰诺在说他的坏话:“殷九华这个老王八,肯定是记恨那日我们差点杀了他,所以故意败坏姐的名声!亏他还说不会报复,这明明就是报复!” “你不要这么骂他,”映初语气和缓,还带了一点淡淡的笑意,“我觉得这对我是好事,皇上心里有了忌讳,也省的我想办法摆脱三皇子和九皇子,他这是在帮我,我该感谢他才是。” “姐,你怎么帮他说话!”琰诺不满的道,“没有他所谓的帮忙,我们也有办法让三皇子和九皇子的谋划落空!关于姐的流言蜚语已经够多了,姐好不容易从妖女的谣言中脱身,他又说出那种似是而非的话,不是又将姐推进了风口浪尖吗!” “我从妖女的谣言中脱身,也全是仰仗他,”映初笑道,“这两件事顶多算是扯平了,认真说起来还是我赚了。你也知道,我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 琰诺有些怀疑的道:“真是奇怪,姐,你今天似乎有点不对劲啊,你以前不是很厌恶他吗?现在怎么这么向着他?” “有吗?”映初笑了笑,“你多想了。” 琰诺不信道:“姐今天的笑容也特别多,以前提到那个老王八,你可不会笑!” “好吧,”映初见瞒不住他,便道,“只是发现他似乎和我以前认为的有点不一样,至于具体的,你就别问了,因为我也解释不清,以后我如果弄清楚了,我会告诉你的。” 琰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点头道:“姐不好说的,我也并非一定要知道,我只是有点担心,殷九华的手段神鬼莫测,我就怕姐被他施了什么迷魂法,没有就好!” 映初忍不住笑起来:“你别胡思乱想,这世上哪有什么迷魂法。” “就算有迷魂法,本座也不屑于对她用!”殷九华从暗处走出来,脸色冷沉沉的,“皇甫琰诺,本座是承诺过不报复你们,但是你再敢在背后辱骂诋毁本座,本座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琰诺的表情也立刻冷下来:“堂堂国师,竟然偷听我们说话!” “本座何需偷听?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实际上就是在偷听的殷九华,自然不会承认自己会干这种事,当然也不会承认,他现在其实心情不错,如果没有这个黑脸的臭小子在面前碍眼,心情就更好了。 正文 628 试探,国师可听过解离症? 相比于琰诺的剑拔弩张,映初的态度要好的多:“国师不在观景楼里伴驾,怎么到这里来了?” “本座到哪,何需向你交代?”殷九华讥讽道,“怎么?嫌本座打扰了你和秦王浓情蜜意的二人世界?” 映初眸光闪了闪,以前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她只觉得莫名其妙,现在换一种心情,似乎能听出不一样的意味来。 “国师既然知道,就识趣的离开我们的视线!”琰诺可不在乎他把他们的关系想成什么样,看到殷九华这张酷似姐夫的脸,就让他生气,最好眼不见为净。 “姐,我们走!”他抓住映初的胳膊,想带她离开这里。 殷九华的好心情一下就消失殆尽了,他冷哼一声,突然出手朝琰诺攻去,目标正是他抓着映初胳膊的手。 殷九华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挥了挥手,琰诺就狼狈的倒退了十余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琰诺!”映初脸色一变,忙跑过去察看他的伤势,“你怎么样?” “我没事!”琰诺把喉中的腥甜咽下去,瞪着殷九华的眼神如负伤的野兽一般。虽然不是殷九华一招之敌,他却不肯服输,想要冲过去还击。 “不许冲动!”映初紧紧拉住他,“你不是他的对手,不要硬碰硬!” “但他欺人太甚!”琰诺怒道。 殷九华冷冷道:“本座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再敢对本座不敬,本座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别以为你是秦王,本座就不敢杀你!” 琰诺额上青筋直跳,对映初道:“姐,你放开我!士可杀不可辱!” “好了,别胡闹!你是不是王爷做的久了,气性也大了!”映初不轻不重的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琰诺以前什么苦什么罪没受过,这点儿蔑视,怎么就让他受不住了? 琰诺不甘不愿的安静下来,他不是气性大了,而是对殷九华的轻蔑格外受不了。殷九华对姐不怀好意,自己却偏偏拿他没办法,反而能轻易被他耍弄,怎么能不生气! “你先走,我要和国师单独说几句话。”映初道。 “不行!”琰诺想也不想就拒绝,他可没忘记上回的事,放他们单独待一起太危险了,万一殷九华又发疯伤人,姐可无力自保! 映初当然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无奈道:“国师现在好端端的,就算十个你我加一起也不是对手,你在不在又有什么区别?” “可是……” “去吧。”映初不容置疑的道,“我很快就去找你。” 琰诺没办法,只得道:“那姐小心一点,有什么事就大声喊我,我就在附近。” 映初点头答应了,他才不放心的走了。 殷九华难免又要讽刺一句:“真是郎情妾意!祁长锦对你死心塌地,皇甫琰诺对你言听计从,你在驾驭男人的本事上,倒是厉害的不得了!” 映初目光深深的看着他:“是吗?国师怎么知道长锦对我死心塌地?依照长锦的性格,绝不会对外人说起我们的事。” “本座会算!”殷九华知道她在怀疑什么,似笑非笑的说道。 映初一步一步的慢慢走近他,直到彼此只有三五步的距离,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脸上最细微的神情,“国师见多识广,有没有听说过一种病症,叫做解离症?” 殷九华于丹药一途很有天赋,但对凡人的一些疑难杂症并不完全知晓,闻言皱眉道:“那是什么?” “我也是在一本古老的医书上见过,并没有见过实例,”映初道,“据说患了解离症的人,通常是因为巨大的压力或者受到极深的创伤,记忆、自我意识崩溃,从而性情大变,或者形成多重人格,时而会像以前一样,时而又会变成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而他自己可能毫不知情,也可能知道自己的异常,却隐瞒不说。” 殷九华怔了一下,随即立刻了悟,花映初并没有怀疑他的身份,而是以为他就是祁长锦,祁长锦就是他,他只是祁长锦解离出来的一个人格而已。 也是,一般的凡人哪能想到夺舍这种事,对他们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连修真者是什么都不知道。 殷九华心中大笑,这个结果可真是出乎意料的好,既不会暴露身份,又能将花映初玩弄于鼓掌之间。不过花映初太聪明了,他可不能立刻就承认,否则肯定会引起她的疑心。倒不如就让花映初自己慢慢去猜去想,也不失一种乐趣。 他故意露出不耐烦的样子:“你跟本座说这个做什么?本座可没时间听你说废话!” 映初一直盯着他的反应,但殷九华既然有意隐瞒,自然不会让她看出什么。她心里有些失望,如果长锦真如她所想的患了解离症,恐怕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病情,至少殷九华看起来似乎不知道。 而更大的可能,是她自己想太多了。殷九华神通广大,长锦只是凡人,又怎能解离出这样一个厉害的人物?还拥有一个人尽皆知的显赫身份。不止这个问题根本解释不通,还有其他说不通的地方,可是她莫名的就是觉得他们就是一个人! “听说国师以前不是这个相貌,三四年前出门游历,才转世成现在的模样,”映初问道,“不知国师为何会选择和长锦一模一样的容貌?又是何时遇到长锦的?为何不把他送回大燕,而是带回东周来?” “你的问题太多了,本座可没义务满足你的好奇心!”殷九华冷笑道,“花映初,你口口声声祁长锦祁长锦,却又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现在又跑到本座面前问东问西,怎么?皇子王爷已经无法满足你的征服欲,你这是连本座也想勾引?!” 映初丝毫没有被羞辱的愤怒,反而一笑道:“国师不止一次说我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可见国师非常在意,这世上水性杨花的女人多得是,国师为何独独盯着我一个人?” “谁在意了!”殷九华立刻否认道,随后又毫不自知的吃醋道,“你这是承认了,你果然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映初好笑道:“国师听岔了,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的伸手去碰他的手,柔声道,“你大可不必如何介意,我心里永远只有长锦一个人!” 她还没碰到殷九华的手指,就被他打开了,殷九华有些恼怒的道:“你干什么!别把本座当成祁长锦!” “我知道你是谁,”映初收回被打红的手,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冒险,可是如果不接近他,她永远也无法弄清楚真相。也许到最后只能证明自己错了,但她实在忍不了只在远处看着,永远稀里糊涂的! “殷九华,我知道你是殷九华!”映初清晰的一字一字道。 只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话,殷九华却发现自己沉寂几百年的心控制不住的咚咚跳起来,他看着花映初的眼睛,她的眼神不是看祁长锦时的柔情似水,也不是以前看他的仇恨怨怒。她湛黑的眼睛清澈柔和,认真且纯粹的只看着他一个人。 殷九华压下越跳越快的心跳,冷冷道:“方才还信誓旦旦的说心里只有祁长锦,一转脸却又来勾引本座!花映初,你就是满口谎言的骗子!” 没错,她就是骗子,自己心跳失常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狠狠瞪了映初一眼,殷九华一个转身,人已经消失在映初的视线里。 映初一个人站了一会儿,忽而轻轻的笑起来。 都说国师冷漠无情,超然世外,不与人交际,更不近女色,但他对她分明是不同的。她敢肯定,方才如果换做其他任何女子,胆敢碰他一下,肯定不是被打开手这么简单。 她可不认为自己魅力大到能把高高在上的国师吸引下神坛,最大的可能就是,殷九华便是祁长锦,他即使没有长锦的记忆,潜意识里也会在乎她。 “祁长锦,殷九华,”映初低声喃喃,眼神坚定,“我一定会弄清真相的!” 她正准备离开这里去找琰诺,一转身,就看到三皇子和九皇子走了过来。 两人各据一方,显然不是一起来的,也显然不是刚刚才到,定是把她和殷九华说话的情景看在了眼里。 映初心里惊了一下,马上又镇定下来,他们绝不敢偷听国师说话,顶多就是远远的看着而已。 “没想到翁主竟和国师相熟。”三皇子眼神有些奇异,他想起殷元琅对他说过,公仪可姃去殷家拜访国师,国师立刻就召见了她。当时他就存了一分疑心,现在看来,公仪可姃竟然真的和国师搭上了关系! 九皇子的眼神更微妙,因为角度的关系,三皇子之前并没有看到,他却看个正着,公仪可姃竟然想去拉国师的手!他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更令他惊讶的是,国师竟然没有发怒。以前不是没有女子试图接近国师,结果非死即残,后来就再也没人敢往国师面前凑了。公仪可姃到底有什么本领,竟然令国师如此宽容! “翁主行事,总是这么出人意料,”九皇子笑道,“若不是正好碰见,谁能想到翁主竟然和国师单独在这里见面,连我这个皇子,想见国师一面都难得很,翁主的面子可真大。” “两位殿下误会了,”映初平淡的道,“只是因为命格一事,国师略加指点臣女几句罢了,臣女若真能在国师面前说上话,又怎会错失秦王?” 正文 629 寻花,两位殿下若能相陪再好不过 三皇子和九皇子自然不相信映初的说辞,无缘无故的,国师能有那个闲心指点公仪可姃? “原来如此。”九皇子笑了笑,道,“命格之事,虚幻缥缈、神秘莫测,连国师都看不透你的命格,你也无需多想。” “臣女多不多想无所谓,关键在于别人会怎么想。”映初故意叹道,“希望皇上不要因为国师的话,对臣女产生什么芥蒂才好。” 三皇子皱了皱眉,九皇子脸上的笑意也略微减淡了一点,父皇对国师极为信任,疑心又重,心里不多想才奇怪,父皇刚才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 他们其实都准备好了,就在今天向父皇求娶公仪可姃,然而国师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们的计划,现在别说求娶公仪可姃为正妃,就算只放在身边做个妾,父皇也肯定不会答应。而且公仪可姃连秦王的妾室都不肯做,又怎么可能答应他们。 但让他们就此放弃,那是不可能的,公仪可姃本身的价值就不低,今天又意外发现她竟然是除了殷清漪之外,国师肯见的第二个女子,他们就更不会放弃了。 尤其三皇子,心里十分高兴,原本以为没有殷清漪,想争取国师的帮助几乎不可能了,现在他又看到了希望。若是把此事告诉母妃,也许母妃就不会那么厌恶公仪可姃,肯同意他们的亲事也说不定! 三皇子如此想着,面上露出明朗的笑容,道:“千玑翁主想必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吧?今日天气晴好,不如我们逛一逛御花园,边走边聊?” 当着九皇子的面,他故意不说清楚是什么约定,仿佛他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秘密一般。 九皇子心中果然起了几分疑心,面上却似毫不在意的笑道:“哦?皇兄和可姃做过什么约定吗?可惜皇兄说的晚了一点,今早在凤仪宫的时候,我便和可姃约好了要逛一逛御花园,皇兄若是想找可姃兑现什么承诺,还是等下次吧。” 他随口扯出谎言,却一点也不怕映初拆穿他,怎么说今天他也专程去为她解围了,相信这点面子,公仪可姃还是会给他的。 “是吗?”三皇子冷笑一声,“九弟刚才怎么不说,偏在为兄开口后再说,不会是故意想打扰我和翁主吧?” “皇兄误会了,”九皇子笑眯眯道,“实在是我和可姃有约在先,若是其他事情,愚弟一定会退让给皇兄,唯有此事,恕愚弟无法相让!” 三皇子哼了一声,道:“既然我们都不肯退让,那就让翁主自己选择吧!”他看向映初道,“今天是我第三次邀请翁主,翁主想必不会再不给面子了吧!” 九皇子也不甘示弱道:“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可姃,我们既然说好了,你应该不会毁约吧?” 映初原以为听了国师的判言,他们心里多少会有些忌讳,至少会有一段时间犹豫不决,没想到他们竟变本加厉起来。 她正要婉言拒绝,琰诺从后面走了过来,他将脚步声放的很重,脸上挂着虚假的笑,道:“两位皇叔怎会在此?你们在聊什么?怎么表情这么严肃?” 然后又对映初道:“本王才离开片刻,你怎么就惹得两位皇叔不高兴了?方才皇祖母差人来寻我们,让我们不要在外面逛得太久,该是时候回去了。” 他故意用很温柔的语气说话,还伸手替映初将鬓角的碎发搭到耳后,言行举止十分亲昵。 走了一个讨厌的老王八,又来了两个图谋不轨的混蛋玩意儿!琰诺心里冷哼,一个个的都来打姐的主意,真以为姐是他们随便想用就用的工具,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去吧! “琰诺,这是我们和翁主的事,与你无关!”三皇子不悦道,“既然母后寻你,你就快点回去吧。晚点我自会带翁主去见母后的。” 九皇子笑道:“琰诺,你不是说要挑选几个美人吗?再不去选美,可就被别人挑完了。而且殷清漪现在应该在等着你呢,你不去陪自己的女人,在这里打搅我们作甚?” 不等琰诺开口,映初先说道:“两位殿下如此盛情,臣女拒绝哪一位都不好,正好国师临走之前交给臣女一个任务,两位殿下若是愿意帮一帮臣女,臣女定然感激不尽。” “哦?国师交代的任务?”三皇子眸光一闪,“我还真有些好奇,翁主请说。” 九皇子也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映初道:“臣女询问国师,有没有办法改变命格,国师本不愿说,后来臣女苦苦相求,国师才说,若是今天之内,臣女能在这御花园中寻到七寸七色七花七蕊七十七瓣秋菊,不能有一片叶落,也不能有一瓣花谢,便说明臣女有足够的诚心,国师便答应为臣女卜算改命之法。” “这还不简单,”三皇子道,“我让宫女太监们去寻找,保证在今天之内寻到。” “若真如此容易,臣女就不必烦恼了。”映初忧虑道,“必须要臣女亲自去找,才能证明诚心,若能假手于人,又怎能说是考验呢?御花园这么大,让臣女一个人去寻实在是枯燥,两位殿下若能相陪,自然再好不过,就怕两位殿下事务繁忙,没有这个时间……” 三皇子和九皇子顿时哑然,让他们陪着一起去数花瓣?这也太荒谬了!可是之前表现的那么热情,现在又打退堂鼓,颜面上也不好看。 三皇子有些怀疑的道:“翁主,国师真的如此交代你吗?你没有弄错?国师为何要那种条件苛刻的秋菊?” “事关臣女的命格,臣女自然不会弄错,”映初认真的道,“国师为何如此要求,臣女也不清楚,不过肯定有国师自己的用处。国师还没走远,说不定对我们现在的谈话清清楚楚,臣女可没那么大的胆量,随便拿国师开玩笑。” 九皇子刚才也在怀疑映初是故意找借口敷衍他们,见映初神情说的认真,又有点不确定了,公仪可姃若是想打发他们,完全可以找其他借口,借国师的名头说谎,很容易得罪国师,得不偿失。 琰诺故意说道:“看两位皇叔的样子,似乎有些为难啊,也是,你们都是大忙人,可姃别麻烦两位皇叔了,本王愿意陪你,就算回头被皇祖母责备,本王也心甘情愿。” “事情再忙,也不急着这半天,”九皇子笑道,“可姃既然相邀,我自然乐意奉陪。” 三皇子也打消了疑虑,同样笑道:“我也陪你,别人的事我可以不管,你的事我岂能袖手旁观?” “那就多谢两位殿下了。”映初面露一丝感激的道。 四人于是往净悠园走去,这里是御花园中菊花种植最多的地方,品种齐全,花色繁多,一眼望去密密麻麻,要找到映初所说的那种花,实在不太容易。 映初一进园子,就选了一个方向开始找起,看样子十分上心。琰诺也二话不说帮着寻找,没有丝毫敷衍了事的样子。 三皇子和九皇子见他们二人丝毫都不介意花田里的脏污,很快就往里走了一大截,彼此对视了一眼,也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其实二人都不是吃不了苦的人,习武练兵、率军打仗的时候,泥水里都滚过,只是换成皇宫里的环境,对脏乱的承受力立刻下降了好几倍。尤其想到待会儿一身花粉草汁、满脚泥土的样子被其他人看到了,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然而事情还没这么简单,两人走进去没多远,就发现花丛里、泥土里不断有虫子爬进爬出,天气明明已经非常寒冷,这些虫子却生命力旺盛的很。 “嘶!”三皇子突然用力的一甩手,把一只青色的毛毛虫甩了出去,他手背上立刻火辣辣的,又疼又痒。 “三殿下别用手挠,越挠越痒,”映初忙道,“那是荆条虎,刚才臣女就发现一条,没来得及提醒两位殿下,没想到三殿下就被蛰了。三殿下要不要赶紧去找太医擦点药?” 三皇子忍着痒痛,道:“我没事,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这么冷的天气,这里竟然还有荆条虎?”九皇子疑惑道,他知道这种昆虫,是刺蛾的幼虫,“这种天气,它们不是应该躲到地下冬眠了吗?” “花丛里密不透风,比外面暖和许多,想是这个原因,它们还没有冬眠吧。”映初语气不确定的说道。 花丛里比外面的温度的确高了不少,九皇子点点头:“或许是吧。”他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太在意。 映初有点愧疚的道:“没想到花丛里虫子这么多,是臣女考虑不周,不该让三位殿下陪同,要不三位殿下还是回去吧。” 琰诺立刻道:“你一个女子都不怕虫子,本王难道会怕?不陪你找到花,本王不会走的!” 三皇子和九皇子就算有退却之心,也不好开口了,都摇头说没关系,一定要陪她到底。 映初于是又一番道谢,继续往前走了。 这次三皇子和九皇子都小心了很多,可是没走出多远,九皇子又中招了。他根本没看清自己是被什么虫子咬了,等感到疼缩回手时,手上已经肿起一大块。 正文 630 被蛰,废黜翁主尊位 三皇子和九皇子一路走一路不停的被蚊虫叮咬,而走在前面开路的映初和琰诺,却一次也没有被咬。 就在两人都忍不住起疑心时,琰诺神情带着几分得意的道:“两位皇叔还是折返吧,本王经常用可姃调配的药方沐浴,蛇虫鼠蚁都不会近身,两位皇叔就不同了,再走下去,说不定浑身都被咬的全是包。这里有本王就够了,两位皇叔何必勉强呢?” 琰诺用着炫耀的语气,又是激他们离开,反而让疑心很重的两人暂时打消了怀疑,真的信了琰诺说的话。 “只不过被虫子叮咬几口,算的了什么?只要能陪翁主找到花,便是受再多的伤也是值得的。”三皇子说的轻描淡写,其实已经痒的恨不得捋起袖子使劲挠了。被虫子咬还不如让人砍几刀,至少疼痛比瘙痒要好受的多。 九皇子只是笑笑,似乎琰诺的话连回答的必要都没有,他看着面带担忧的映初,柔声说道:“你不要多想,只管认真寻找,区区几只虫子,难不成就把我们吓到了?我们只当是欣赏花朵了,以前还真没机会在花丛里漫步呢。” 映初冲他展颜一笑,道:“那两位殿下小心些,别把手伸进花丛里,看到虫子就退远一点。” 接下来再往里走,两人依旧不停的被虫子咬,而且灾难还不止如此,到了花丛深处时,走的靠前的三皇子突然停下来,皱眉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四人都停了下来,琰诺果然听到了一些嗡嗡声,但却故作茫然的说:“什么声音?本王什么都没听到。” 九皇子往左前方看去,道:“我也听到一点,好像是从那里传来的。” 他话音刚落,突然几只金环胡峰从地下钻了出来,振翅发出嗡嗡的声响,在半空盘旋两圈,就凶猛的朝他们冲了过来。 “殿下小心,是金环胡峰!”映初惊道,“这处地下肯定有金环胡蜂的蜂巢,它们被惊扰到了,很容易攻击人。” 三皇子和九皇子不知道金环胡蜂是什么蜂,不过但凡是蜂子,都不是好惹的,他们并没准备招惹它,悄悄往旁边退了几步。 然而这几只金环胡蜂却凶的很,似乎认准了他们似的,继续朝它们冲来。三皇子早被虫子叮咬的满肚子火,见它们如此不依不饶,就一挥袖子,将它们拍死了。 这下真的捅了马蜂窝了,一阵嗡嗡声响,上百只金环胡蜂从地下飞起,组成密密麻麻的兵团,凶悍的围向三皇子和九皇子。 看到这么多个头堪比知了的金环胡蜂,三皇子和九皇子也忍不住变了脸色,连忙一边防御一边撤退。然而这些蜂子太多了,死了一批又飞出一批,他们在花丛中行动不便,稍不留神,就被一两只蜂子叮在了手上脸上,等他们将这群金环胡蜂全部灭杀的时候,两人脸上都顶了几个红肿的鼓包,看起来非常滑稽。 琰诺忍着笑,一脸愤怒的道:“这些该死的狗奴才!花丛里一群蚊虫就不说了,地下藏着一窝金环胡峰他们都不知道,害两位皇叔被咬的破了相,回头怎么见人啊!” 映初也没料到这里竟然有金环胡蜂,她原本只是想让三皇子和九皇子吃点苦头罢了,这下事情闹得有点大了,恐怕皇上都要被惊动了。 果不其然,这里的事情根本瞒不住,宫人一发现被叮的满脸满手是包的两位皇子,立刻吓得慌了神,很快事情就传到皇上耳朵里,派了太监传话,让他们四人立刻去见驾。 “明宇!” “明朗!” 殷贵妃和惠嫔一看到三皇子和九皇子的样子,就惊呼出声,连忙三两步冲到他们面前,惊骇的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两人万分尴尬,还没想好怎么措词,映初已经敛衽跪下,道:“皇上、娘娘,此事都是臣女的错,两位殿下陪臣女去净悠园,结果没料到花丛里竟然藏有金环胡蜂的巢穴,一不小心惊动了蜂子,所以被叮咬了。” “是你!公仪可姃,你果然是个祸害!”殷贵妃顿时愤怒的瞪向她,“别的秀女都在观景楼里待着,就你引诱皇子出去乱走!明宇和九皇子都被叮咬,怎么就你没事?你是不是故意害他们的?说!” “皇爷爷,贵妃娘娘,此事怪不得可姃,”琰诺道,“孙儿也一同去净悠园了,也没有被蜂子叮。胡峰报复性很强,只叮咬惊动它们的人,我和可姃离的远,所以才幸免于难。” “是啊,此事怪不得翁主,都是儿臣自己不小心,请母妃息怒。”三皇子道,他心里懊恼的要死,今天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本想促进和公仪可姃的感情,结果目的没达到,还弄了一身伤。他还没来得及看太医就被召过来了,伤口疼痒的要死,还得强忍着不能挠。 九皇子也一样难受的很,却还要强颜欢笑的劝一旁直垂泪的惠嫔,同时帮映初说话道:“父皇,就算今日儿臣和皇兄不受伤,那只蜂巢藏在地下,也迟早会伤到去赏花的人。要论责任,应当怪管理净悠园的宫人不尽心,留下了这么大的隐患。” 弘光帝面沉如水,本来他就因为国师的话,对公仪可姃有点忌讳,结果一转脸,两个皇儿就因为公仪可姃受伤,还一个劲儿帮她开脱。这让他更觉得国师说的话有理,若不是命格能压得住公仪可姃的人,很可能被她反过来压制! “她把你们害成这样,你们还帮着她说话!”殷贵妃既心疼又生气,“皇上,您看看,他们受了这么大的苦,还一心维护公仪可姃,果然就像国师说的,公仪可姃的命格太强,容易压住别人!连明宇和九皇子这样的龙子,竟然都会被她左右!这个女人根本留不得!” 殷贵妃的话无疑又在弘光帝心里加了一把火,他冷冷道:“公仪可姃,你煽动两个皇子外出,致使他们受伤,朕饶不得你!现在朕就将你从秀女中除名,废黜你的翁主尊位,以儆效尤!” “皇爷爷!”琰诺大惊,“将可姃除名已经足够,废黜翁主之位就不必了吧!请皇爷爷开恩!” “你给朕闭嘴!”弘光帝冷喝道,“你皇祖母召你回去,你还四处乱跑,朕还没惩罚你呢,你给朕老实的一边待着!” 映初怕琰诺再说出让皇上生气的话,连忙说道:“臣女知罪,愿意领罚,臣女叩谢吾皇万岁!” 正文 631 警告,留下拼一拼前程 翁主之位对映初来说,有当然最好,没有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其实在她打算与三皇子和九皇子对立之前,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今这个结果只不过来的比她预料的要早而已。 却是琰诺对此忿忿不平,三皇子跟九皇子受伤明明就是自找的,早知道姐会倒霉的被罚,就应该更狠的给他们一顿教训! 还有殷九华那个老王八,皇上会下这么重的惩罚,都是因为受老王八的话影响。那个混蛋,有朝一日自己登上九五,一定要废了他的国师之位,把他赶出东周! 三皇子和九皇子知道这时候自己再求情,只怕会惹得父皇更怒,所以只能担忧的看着映初,心中暗自懊恼。 弘光帝对琰诺道:“你皇祖母早就在找你了,她身体不适,你快去凤仪宫看看她!” “是,孙儿立刻就去。”琰诺只得应道,看了映初一眼后,就往凤仪宫去了。 “你们也带明宇和明朗去看太医吧。”弘光帝对殷贵妃和惠嫔说道。 二妃心中焦急儿子的伤,立刻告退,带着两个皇子离开了。 弘光帝看着下面跪的恭恭敬敬的映初,道:“朕的惩罚,你可有不服?” “臣女自知有罪,幸好金环胡蜂的毒性不算太强,若是换做更毒的东西,臣女以死谢罪,也补偿不了两位皇子所受的伤。”映初道,“所以皇上的惩罚,臣女心服口服,感激不尽!” “哼,你倒是会说话,”弘光帝冷冷道,“两个皇子受伤,只是朕废黜你的一个原因,你向来是个聪明人,朕究竟为何废你,你心里应该清楚的很!日后该怎么做,你回去好好想明白,若是想不明白,朕会帮你明白!” “是,臣女谨遵皇上教诲!”映初低眉顺眼的道。 “下去吧!”弘光帝一挥手道。 映初告退,低头退了出去。 她回到钟秀宫时,其他秀女们也已经回来了,早上出门的时候还熙熙攘攘的一大群人,这会儿被淘汰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每个人住一间房间还有空余。 公仪可敏显然一直在等她,映初一进院子,她就从房里走了出来,跟着映初一起走进房间。 公仪可霜的房门打开一半,正要出来和她们打招呼,见公仪可敏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停住,她神色有些复杂的朝那边看了片刻,又重新退回房间。 一关了房门,公仪可敏就急忙说道:“四小姐,刚才皇后派了姑姑来找我,让我明天去凤仪宫侍奉皇后,这是什么意思?皇后为什么要我去侍候她啊?” 映初微惊,脸色凝重起来:“既然是皇后传你,那必然是受了皇命,负责调教你宫里的规矩。看来你要成为宫里的新娘娘了!” 公仪可敏心里已有猜测,听映初也这么说,顿时脸纠结成一团,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敏姐姐先不要着急,”映初道,“就算去了皇后那里,敏姐姐也还有机会离开皇宫的,只要抓住机会犯个不大不小的错,就有很大的可能成功。不过……” “不过什么?”公仪可敏见映初面露犹豫,似有为难,连忙问道。 “不过这其中的风险也大,”映初道,“敏姐姐如今等于是被皇上留牌子了,若是犯了错,不一定会赶出宫,还有可能被打入冷宫!所以,敏姐姐必须考虑清楚才行!” 公仪可敏脸色立刻白了,冷宫是什么模样她不知道,但是就看这钟秀宫里那些历届没受宠的秀女是什么下场,就知道更可怕的冷宫是什么境况了! 她咬着下唇,脑海中一阵激烈的思想斗争,过了好一会儿,她握拳在桌上锤了一下,道:“既然如此,那我不如拼一把,留在宫里,以后就算失宠,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打入冷宫,总好过万一逃脱不成,毫无价值的被打入冷宫强!” “敏姐姐,你真的想好了?”映初担忧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做决定,不如你回去再仔细想想。” 公仪可敏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我决定留下了!你说的没错,我现在已经等于是宫里的人了,想离开难如登天。与其冒那个险,还是认命的好。” 她苦笑一声,说:“我觉得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要不然怎么那么巧,计划就被雪妹妹阴差阳错的打乱了。” 映初见她真的已经决定好,也不再劝,事实上她也没有多少把握帮公仪可敏离开。 “自从大姐被打入冷宫之后,后宫里就没有我们公仪家的女儿了,”映初宽慰道,“敏姐姐若是留下,以后便是我们公仪家在后宫里的依靠了,敏姐姐放心,侯府一定会尽全力支持敏姐姐,做敏姐姐的后盾!” 公仪可敏露出一个笑容,自我调侃道:“这么想来也不错,没想到我一个小分支的小姐,有朝一日也能贵为皇妃,被整个家族重视,哈哈。” 想要被淘汰的时候,她行事低调,一心只想赶紧被除名,现在决定留下拼一拼前程,她心中便生起一股豪情来,谁说她公仪可敏,就不能登上极峰,一览众山小呢! “敏姐姐以后只身在后宫,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凡事三思而后行!”映初叮嘱了她几句,道,“日后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可以让秦王带信给我,敏姐姐放心,秦王是绝对可信的人。” 公仪可敏点头:“我知道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四小姐你这么聪明,你肯助我,我定能在后宫立足。” 同时她心里也明白,公仪可姃是支持秦王的人,自己和她结盟,也就是代表愿意站到秦王这边来。这虽然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但也不失为好选择,皇上年纪大了,她肯定要为自己寻找后半生的依靠,秦王比之三皇子和九皇子,是嫡系正统,也格外受皇上皇后宠爱,登上九五的可能非常大。 映初道:“如今我也不能为敏姐姐做什么,只能祝敏姐姐平安顺遂,圣宠不衰了。我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必须马上出宫了,下次再见敏姐姐,就不知是哪一日了……” “出宫?为何要出宫?”公仪可敏不解道。 映初一笑:“我已经被皇上除名了,不出宫难道还能赖在这里?” “什么?!”公仪可敏震惊,“这、这,怎么会这样?” “我们先去见玫姐姐,待会儿一起说。”映初道。 两人去了公仪可玫的房间,映初一说自己被除名了,公仪可玫也是一脸不可置信:“怎么会突然被除名?在观景楼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映初于是把来龙去脉大概的说了一遍,两人听后一阵无言,被两个皇子一同青睐也不是好事,这不就受了无妄之灾,花田里有蜂窝应该怪花奴才是,皇上竟把可姃除名,还剥夺了她的翁主之位! 她们都不知该怎么安慰映初才好,映初还反过来安慰她们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谁说这对我来说就是坏事呢?两位姐姐无需挂怀。” 两人只能笑笑:“你能想开就好,也许以后皇上气消了,还会恢复你的翁主之位呢。” “那也说不定呢。”映初一笑道,随后她敛了笑容,道,“霜姐姐,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是关于雪姐姐的。” “还是我来说吧,”公仪可敏连忙道,“其实这件事都怪我,雪姐姐是被我连累了!” 她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公仪可霜,满怀愧疚道:“四小姐是为了帮我,我却把事情搞砸了,害的雪妹妹被淘汰,这事都是我的错,你别生四小姐的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你们原谅我,如果你和雪妹妹有什么要求,我一定全力做到,弥补雪妹妹的损失!” 公仪可霜怔愣了一会儿,脸色不停变幻,眼神复杂道:“如果你们不说,我和妹妹都不可能怀疑到你们身上的。” 映初道:“既然是我们的错,当然不能瞒着你们。”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与其有一天被她们姐妹发现,还不如一开始就说清楚,免得徒生怨恨。 公仪可霜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公仪可敏平步青云,妹妹却惨遭淘汰,这个落差任谁都有些没法接受。可是想了一会儿,她心中的怨气又慢慢平息了下来。 “这事也不能完全怪你们,雪儿自己也有责任,若不是她自己往公仪可雯身上撞,也不会发生这种意外。”公仪可霜摇头叹气道,“其实经过今天的事,我也彻底想明白了,雪儿太冲动了,吃了亏也改不了,她根本不适合待在复杂的皇室,被淘汰对她来说,其实是好事。” 她和妹妹都一心想中选,若不是雪儿已经被淘汰,其实她也做不到这么洒脱。但事情已经如此,只能这般安慰自己,总不能因为公仪可姃和公仪可雯的无心之失,就跟她们反目成仇。倒不如让她们对雪儿心存愧疚,以后说不定就有能用到的时候。 “霜妹妹,谢谢你!”公仪可敏松了一口气,“虽然你不计较,但我心中有愧,日后有能帮到雪妹妹的地方,一定义不容辞!明天我就要去皇后娘娘那里了,有机会我一定会在皇后面前为霜妹妹美言几句,争取给霜妹妹选个如意郎君。” “姐姐说什么呢,别拿我开玩笑了。”公仪可霜脸色微红的嗔道,心里却很是高兴。 正文 632 嘲讽,你们都觉得我偏袒可姃? “哪是开玩笑呢,”公仪可敏嘻嘻笑道,“或者霜妹妹有自己看中的,可以提前跟我说清楚,免得我帮了倒忙。今天见到了那么多皇子、世子和王子,霜妹妹觉得哪个好?” 公仪可霜脸上更红:“姐姐就会取笑我!哪有我看中不看中的资格,若是有哪位皇子王孙能看得上我,便是我的福气了。” 她是个非常理智的人,很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情情爱爱的都不重要,权势地位才是关键。若能嫁给三皇子、九皇子这样的权贵,自然最好,实在不行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反正嫁入皇室,总比嫁给普通的世家公子强。 三人笑闹一阵,映初便提出告辞,时间不早了,她必须要出宫了。 公仪可敏和公仪可霜都有些不舍,同时也有点不安,没有映初在,就感觉少了主心骨一样,而且她们两人明天也要分开了,没法像现在这样有商有量的。不过分别也是迟早的事,她们必须为各自的前程拼搏,未来终究要靠自己。 “姃妹妹出宫之后,就别把真相告诉雪儿了,”公仪可霜说道,“雪儿性格冲动,若是知道了,还不定会怎么样,不如就让她以为是公仪可雯做的好了。” 映初不赞同道:“这不大好吧,万一她以后知道,岂不更生气。” “她若是知道了,到时候就说是我要瞒着她的,我自会跟她解释,”公仪可霜道,“雪儿的脾气我了解,这样做是最好的,姃妹妹就听我的吧。” 映初考虑了一下,道:“好吧,除非必要的时候,我不会告诉她的。” 公仪可霜点头,然后拜托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姃妹妹帮我好好照顾她,别让她惹祸,若是她不听话,尽管教训她,不用客气。” “霜姐姐就放心吧,不用说我也会照看雪姐姐的。”映初笑道。 公仪可敏也叮嘱映初帮忙照顾公仪可玫,随后依依不舍的送映初出门。 此时映初被处罚的事已经传到了钟秀宫,一些秀女正凑在一起谈论此事,见映初出来,看向她的目光各异。 “哟,这不是千玑翁主吗,啊,不对,皇上刚刚已经废黜了她的翁主之位,现在该称为公仪四小姐了,”有秀女阴阳怪气的说道,脸上全是幸灾乐祸,“有的人啊就是贪心不足,勾引完秦王又去勾引皇子,这下终于闯出大祸,惹的皇上发怒了。呵呵,真是活该!” 不少人都捂着嘴吃吃的笑,之前有多嫉妒,现在就有多痛快,公仪可姃成天就会出风头,终于有她倒霉的时候了! “可姃小姐这是要出宫了吗?”殷清彤也笑眯眯的站在那里,“唉,原本以为我们要多做几天邻居呢,没想到这才第二天,你就要走了,实在是遗憾。” 听说三皇子因为公仪可姃被蜂子叮了,她真是又嫉妒又愤怒又高兴,三皇子何曾因为一个女人这般狼狈过,殷清漪以前也没能让三皇子纡尊降贵的陪她去寻花!不过这样也好,贵妃娘娘只会更厌恨公仪可姃,公仪可姃现在不仅被淘汰,连翁主之位都丢了,更别想嫁给三皇子了! 对众人的嘲讽,映初没有丝毫生气,公仪可敏和公仪可霜却气的脸色难看。 “你们少在这幸灾乐祸!”公仪可敏怒道,“别以为你们暂时留下就能得意,任何人随时都可能被淘汰,你们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呢,到时候因为口上不留德而被淘汰,可别后悔!” 大部分人都收敛了表情,眼神闪躲起来,她们的确担心有人在暗处盯着她们,同时也是忌惮公仪可敏。所有人都知道公仪可敏要去侍候皇后娘娘,很快就会成为皇妃了,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 殷清彤却不买她的账,冷笑道:“大家说的不过是事实,公仪可姃自己做的太过,还不让人说了?你还没成为皇妃呢,就如此大的威风,该是我提醒你一句,不要得意忘形,免得落得跟公仪可姃一样的下场!” “你!”公仪可敏气的瞪着她。 “殷小姐有句话说的没错,不要得意忘形,”映初似笑非笑道,“殷小姐近来被捧得多了,大概忘了,殷家可不只有你一位小姐,除了你,贵妃娘娘还有很多选择。奉劝殷小姐还是别轻易得罪人的好,也许有人随便一句话,就能让你从头天堂跌到地狱呢。” 殷清彤面上露出不屑之色,心里却着实一凛。她当然清楚那些表面对她毕恭毕敬的同族姐妹,背地里都在等着抓她的小辫子呢,就像她以前日夜期盼殷清漪失势一样。 自己以前并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或许真的是被捧多了,失了以前的谨慎小心。公仪可敏目前正得圣上青眼,若是在圣上面前吹吹枕边风,说不定自己真会遭殃!在自己还没成为三皇子妃之前,还没有足够稳固的地位之前,确实不该与她进行口舌之争。 “你有空警告我,还不如想想你自己!你放心,我肯定以你为鉴,绝不踏上你的后尘。”殷清彤讽刺的说了一句,就偃旗息鼓了。 “姃妹妹别听她们的风凉话,我们走吧。”公仪可霜道。 她们的活动范围有限,出了钟秀宫,再走不远的距离,就不能再走了,只能站在原地目送映初走远,然后才若有所失的返回。 映初出了宫门,一眼就看见等在外面的公仪可玫,便笑着走了过去。 公仪可玫瞪大眼睛,等映初走到她面前,才相信自己不是眼花:“四小姐!你,你怎么出来了?” “我们先上马车吧,路上再细说。”映初道。 “但是敏妹妹还没出来,”公仪可玫说道,“我答应在这里等她的。” 映初一笑:“不用等了,敏姐姐不会出来了。” 等她们坐上马车,映初将发生的事都告诉她后,公仪可玫呆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天啊,我才出来半天,事情竟然就变成这样了!” 她为了等敏妹妹出来,结果等啊等,先是中毒的雪妹妹被送出来,然后是被打了板子的公仪可雯被赶出来,再然后连四小姐都出来了,竟是敏妹妹被皇上看中,马上要成为皇妃了! 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做梦了! 等她们回到府里,把消息告诉齐侯、大老爷、二老爷和二夫人他们时,他们同样有些不可置信,公仪可敏在府里时实在太低调了,又故意把自己画的满脸雀斑,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被皇上看中。 二夫人有些懊恼,早知如此,她就多拉拢拉拢公仪可敏了,她把心思都放在公仪可霜姐妹身上,结果头一天公仪可雪就落选,公仪可霜还不知能不能中选,她的心思说不定都白花了! 不过让她欣慰的是,公仪可姃和公仪可雯都落选了,尤其公仪可姃,竟连翁主之位都丢了,真是大快人心! “可姃,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侯爷和你大伯二伯都对你期望甚大,你倒好,害的两位皇子受伤,惹怒了皇上,把好不容易得来的翁主之位也丢了,你瞧瞧这是办的什么事!” 二夫人心中乐翻了,脸上却是一副沉痛的表情,“你盛名在外,整个京都,不知多少人都在盯着你,等明天事情一传开,你就会成为大笑柄,我们公仪府也跟着颜面无光!唉,你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二老爷也是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还有可雯也是,竟然陷害同族姐妹,被打了板子丢出皇宫,我现在都不敢出门了,就怕别人戳着脊梁骨笑话,笑我们公仪府不会教女儿!” 大老爷脸色黑沉沉的,冷哼一声道:“二弟的确该害怕被人笑话,可雯再不济,也比可姝强,至少她不会跟男人私会,被赶到尼姑庵里思过!” 二老爷顿时恼怒,正要反驳,齐侯怒声道:“行了,都闭嘴!” 他剧烈的咳嗽了一阵,然后喘息着道:“我还没死呢,你们就急着内讧!真想把我活活气死才满意?!” “父亲息怒,儿子不敢!”大老爷、二老爷都连忙道。 “你们都回去!”齐侯冷冷道,“不管别人会不会笑话,你们都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可敏既然即将成为皇妃,你们就都做好准备,到时候圣旨来了,就往家族里发喜帖,开祠堂禀告祖宗。要做的事情多着呢,别成天无所事事的只会在我面前嚼舌根!” 二夫人不满道:“儿媳心里想的念的都是为了整个公仪府好,可姃她们做错了事,作为长辈只是忧心的说几句,侯爷何必这么偏袒!” 齐侯瞥了她一眼,看向大老爷、二老爷道:“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在偏袒可姃?” “父亲做事,自有父亲的用意,儿子不敢这么想。”两人虽如此说,心里的看法却和二夫人一样,父亲的确对公仪可姃格外偏爱。 “愚昧!”齐侯冷喝一声,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两个儿子,“你们若有可姃一半明白事理,为父立刻闭眼也没有遗憾了!可惜我公仪家出了可姃这样的人才,却是个女儿身,否则我早将家族交给她了!” 大老爷、二老爷都变了脸色,又羞愤又不服气。 “你们有什么不服气的!”齐侯冷哼道,“你们以为三皇子和九皇子都看中可姃,是什么好事吗?可姃这是明哲保身,也让我们公仪家免于灾祸!你们都回去自己思考,若还是想不通,就别来见我了,我没有这么笨的儿子!” 齐侯骂完就不耐烦的赶人:“都给我滚!” 大老爷、二老爷都狼狈的起身告退,二夫人心中仍有不服,却也不敢再说什么,随便一福身,就愤愤的转身走了。 正文 633 迁怒,苍泽立首功 待所有人走后,齐侯对映初道:“你不用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人生在世,谁能没个起落,我公仪家百年世家,也曾等临绝顶,也曾跌落谷底,而今还不是好好的。女儿家太过出挑也不是好事,你今日遭祸,日后盯着你的人就少了许多,你便安心的待在府里,就算是修身养性好了。” 映初心下感动,鼻子不由酸酸的:“谢谢祖父,孙女明白!” 齐侯点点头:“你一向是个通透的,我对你放心的很,也就不多说废话了。进宫一趟你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 映初看着他苍老灰败的脸色,心中隐隐作痛,道:“孙女不累,让孙女在这儿陪陪祖父吧。” “你不累,祖父可没精力和你说话了,”齐侯一笑,笑容里都透着疲惫,“回去吧。” 映初低下头,掩饰骤然红了的眼圈:“那祖父好好休息,孙女告退了。” 她退出房外,琼姨娘也跟着走了出来,两人眼眶都是红红的,琼姨娘哽咽的问道:“四小姐,你看侯爷的身体还能支撑多久?我总害怕哪天一觉醒来,侯爷就不在了……” 映初摇摇头,祖父现在的状况,能多活一天就算赚一天了,“姨娘做好心理准备就是了,最好早点将小姑母的婚事定好,不要让祖父临走前留下牵挂。” 琼姨娘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眼泪立刻就掉下来了,她扭过头去擦了擦脸,道:“四小姐慢走,我就不送你了。” 映初离开瑾琼苑,默然的往回走,走到半路突然想起应该去看一看公仪可雪,便转了个方向朝她的住处走去。 快到地方时,她远远看见有个人影站在院门外,待走的更近一点,惊讶的发现那是骆亲王。 略微一想,她便明白了,定是小姑母来这里看望公仪可雪,被骆亲王知道了,便到这里来堵人。 骆亲王很快也发现了她,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出宫了?”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她不该被淘汰的这么快,映初已经解释的嘴皮都要磨破了,“落选了,自然就出宫了。”她随意道。 骆亲王讽刺的道:“秦王不是对你一往情深吗?怎么不帮你求情?堂堂千玑翁主,头一天就被淘汰,说出去简直笑掉人的大牙!看来你在秦王心里也算不上什么,亏你还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骆亲王就突然表现出对秦王的强烈敌意,对她也不似以往那般客气。映初明白他定然是从别人那里听到了什么,小姑母对琰诺的态度非同一般,骆亲王怎么可能不吃醋。 “骆亲王对我和秦王的事知道多少?对今天的事又知道多少?不知道的话,请不要妄加评论,”映初别有深意的道,“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也不能听别人的挑拨就随便下定论,除非你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不然轻信别人,最终后悔的会是自己!” “你什么意思?”骆亲王怀疑的看着她。 “只是提醒王爷,凡事都要弄清楚,三思而后行。”映初淡淡道,她倒是想说的更明白一点,然而小姑母对琰诺是什么心思,她也没搞明白,拿什么说服骆亲王?只能先提醒他别中了别人的挑拨离间之计。 骆亲王冷哼一声:“莫名其妙,本王用不着你教!”他显然没把映初的话听进去,他现在把琰诺连同映初一起厌恨上了,能听进去她的话才怪。 “那就请王爷别挡着路,我要进去看望雪姐姐。”映初道。 骆亲王犹豫了一下,道:“你进去看到含涵,就让她出来见本王,本王明天一早就要走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京,想在走前见她最后一面。” 刚才他的态度不好,所以拜托的话说的有些不自然,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让映初带话,可是他在这里等了许久,含涵始终不出来。他已经再三拖延离京的日期,已经惹得皇上十分不悦,明天必须走了,今天若不能见含涵一面,他实在不甘心。 映初点头:“我会把话带到的。” 她走进院门,回头看了看眼巴巴的守在外面的骆亲王,心中暗暗摇了摇头,继续走了进去。 进屋见到公仪含涵和公仪可雪,映初免不了又解释了一遍自己为何被淘汰,两人都是一阵惋惜,安慰了她几句,才作罢。 “我给雪姐姐带了药来,”映初拿出解药,对公仪可雪道,“这是我自己配的药,应该比太医开的药更有用,很快便能让雪姐姐的容貌恢复如初。” “太好了!”公仪可雪立刻高兴的接过去,“刚才小姑母还跟我说起,姃妹妹配的药是最好的,我原本还在可惜拿不到呢,姃妹妹就给我送来了,谢谢你!” 映初受之有愧,摇头道:“应该的,雪姐姐不用客气。” 公仪可雪立刻就唤来丫鬟,要把脸上的药膏洗掉,抹上映初带来的药。 映初将公仪含涵拉到一边,道:“骆亲王在门外等着,小姑母可知道?” 公仪含涵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起来,冷淡的嗯了一声。 映初把骆亲王的话转达给她,道:“我看骆亲王的意思,今天不见到小姑母,是不会走的,除非小姑母准备留在这里过夜,不然还是去见一见他为好。” 公仪含涵坚决的道:“那我就留下过夜好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已经和他说的够清楚了,他再如何纠缠,我也不会见他的!” 这是公仪含涵的私事,映初也不便多说,反正她已经把话带到了,小姑母不肯见骆亲王,也与她无关。 然而骆亲王却不这么想,映初离开的时候,骆亲王一听公仪含涵不见他,顿时就迁怒到了映初身上。 “是不是你没帮本王传话?还是你在她面前说了本王的坏话?”骆亲王愤怒的道,“公仪可姃,你就这么见不得含涵与本王好?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映初差点被气笑了:“小姑母肯不肯见你,愿不愿意与你重修旧好,与我何干?我为何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我本以为王爷你还算有点头脑,如今看来真是高估你了!” “你敢侮辱本王!”骆亲王怒喝,如一头暴怒的狮子。 “你要找人撒气,就去找别人,我没义务承受你的迁怒!”映初冷冷丢下一句,转身就走。 骆亲王望着她的背影,眼底杀意时隐时现,拳头握的咯咯响,但他终究有所顾忌,没敢真的出手。 映初脸色凝重,骆亲王竟然已经对她成见这么深。除非公仪含涵与他和好,否则他恐怕不会改善对她的态度,对她都如此,骆亲王心里必定更恨琰诺。 莫名其妙的多了这样一个敌人,真是无妄之灾。看来她必须想想办法,早点弄清楚公仪含涵到底对琰诺抱着什么心思,不能让琰诺就这么被骆亲王记恨。 五日之后,宫里就传来圣旨,册封公仪可敏为淑贵人,赏齐侯府黄金百两,金银玉器、绫罗绸缎若干。 秀女被册封,都是在侍寝之后,看来公仪可敏很得弘光帝欢心,才在凤仪宫住了四天,就被弘光帝宠幸了。 府里众人自然都十分高兴,当即就派人往家族里派发喜帖,选好吉日准备开祠堂禀告祖宗,等等事仪。 齐侯上呈谢恩的折子时,顺便提起自己病重,想见一见孙女公仪可姝。好巧不巧的是,边疆传来捷报,苍泽副将立了头功,而且还说服了一向中立的兹拓国,兹拓国同意不日派遣使者,与东周协商联手之事,共同征讨南盟三国。 弘光帝龙颜大悦,当即大笔一挥,批准了齐侯的奏折。 消息传回公仪府,二夫人欣喜若狂,她日也盼夜也盼,终于盼到女儿回府的时候了!第二天天没亮,她就急急忙忙的乘坐马车,赶到心明庵去接人。 以前她每次来看女儿,都是小心翼翼、胆战心惊的,唯恐被别人发现了,这一回却能光明正大的上山,别提多扬眉吐气了。 母女俩相见,忍不住抱头痛哭了一会儿,二夫人看着又瘦了一圈的女儿,泪水涟涟道:“好女儿,不伤心了,一切苦难都过去了,你的好日子马上就来了!” 她抚摸着公仪可姝的脸,道:“苍泽副将立了首功,又说服兹拓国与朝廷联手,欠朝廷的军功差不多就抵消了。他是个有大能耐的人,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将军之职,以后就算成为大将军、元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你以后就等着被所有人羡慕吧!” 公仪可姝根本不关心苍泽如何,她急急的问道:“娘,我听下山的尼姑回来说,朝廷正在选秀是不是?九皇子要娶妻了是不是?” “你这孩子,怎么还惦记九皇子!”二夫人无奈的道。 “娘,你快说啊,究竟是不是?”公仪可姝追问道。 二夫人点点头:“确实如此,但这也跟你无关了,你已经和苍泽有了婚约,九皇子娶不娶妻,都不是你该关心的。” “就算有婚约,也能退不是吗?一开始和苍泽订亲的是公仪可姃,她不是照样退了!”公仪可姝坚决的道,“我只喜欢九皇子一个人,除了九皇子,我谁也不嫁!” 正文 634 执拗,公仪可姝回府 “你!”二夫人气的想给她一巴掌,又舍不得,只能苦口婆心的劝道,“可姝,你不要瞎想了,苍泽好的很,你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嫁给他吧。九皇子要娶的人是百里菲菲,你就算能嫁给他也不过是个妾室,哪有当将军夫人好?” “百里菲菲?”公仪可姝不信道,“这怎么可能!九皇子若是要娶百里菲菲,早该娶了,不会等到现在!” “有什么不可能的,娘还会骗你不成?”二夫人道,“不过我听说,九皇子想娶为正妃的人是公仪可姃,但是公仪可姃自己把自己坑了,连翁主之位都丢了,她是别想攀附九皇子了!” 二夫人幸灾乐祸的把近来发生的事告诉公仪可姝,末了道:“我就说她会遭报应的!她害人害多了,终于害到自己了,真是老天有眼!” 公仪可姝也觉得痛快,眼神幽冷的道:“我果然没有冤枉她,她真的背着我勾引九皇子!公仪可姃,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二夫人劝道:“报仇的事以后再说,咱现在先不跟公仪可姃斗,只要你耐心的等着,等苍泽变成大将军,变成元帅,到时候自有你俯视她的时候,报仇也就简单的多了。” “娘,我说了我只喜欢九皇子!”公仪可姝执拗的道,“什么大将军夫人元帅夫人的,我都不稀罕,娘以后也别再说了!” “你怎么就不听娘的劝呢,”二夫人恼道,看着她憔悴的脸,又心疼的叹气,“罢了,现在我们先不说这么多了,咱们先回家,回家!” “嗯!”公仪可姝笑起来,“回家!” 丫鬟要收拾行李,二夫人道:“还收拾什么,都扔了,回府之后,我要给我的宝贝儿女全换成新的!” 丫鬟答应一声,高高兴兴的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随意一扔。 二夫人拉着公仪可姝的手往外走,走出庵门之后,公仪可姝回头望了一眼自己住了近一年的地方,厌恶的说道:“这种鬼地方,我再也不要来了!” 她说完,就钻进了马车里,大声道:“回府!” 车夫挥动马鞭,马车启动,缓缓驶下山,载着她们返回公仪府。 回到府里,下人已经准备好柚子叶热水,等公仪可姝沐浴好,餐厅里已经摆满了一大桌丰盛的菜。公仪可姝在庵堂近一年,几乎没吃到荤腥,当即食指大动,大快朵颐了一顿。 二夫人见从前不爱吃荤菜的女儿,专挑大荤大肉的吃,不免又是一阵心疼,差点又要落泪。 “可姝,慢慢吃,菜还多的是,以后娘天天让人准备鱼肉给你补补。”二夫人边说边给她夹菜。 公仪可姝只顾着大吃,连答话的工夫都没有,只随便点了点头。 等用完膳,二夫人道:“你先歇歇吧,晚一点我们一起去见侯爷,虽说你能回来,主要是皇上看在苍泽立功的份上,不过侯爷也出了力,你得去谢谢侯爷。” 公仪可姝应了一声,她现在只想躺在久违的床上,好好的睡一觉。 这时,有丫鬟兴高采烈的来报:“夫人,小姐,大喜啊!大喜啊!” “什么事这么高兴?”二夫人笑道。 “宫里来人了,带了皇上的赏赐过来,都是给小姐的,好多漂亮的首饰!”丫鬟道。 “真的?”二夫人顿时高兴的站起来,“可姝,快,我们快去迎接!” 公仪可姝却不怎么高兴,皇上突然给她赏赐,只可能是因为苍泽,她一点也不想要! 二夫人却是乐的合不拢嘴,趁机劝女儿道:“你看,消息才传回来,苍泽还没回京,皇上就龙颜大悦的赏赐于你,可见苍泽这回立的功有多大,你以后嫁给他,荣华富贵、权势地位,要什么有什么!” “娘,你别说了!”公仪可姝不耐烦听。 “好好好,不说了,我们先去接旨!”二夫人笑道。 公仪可姝再不情愿,也只能去接旨。果然如丫鬟所说,皇上赏赐了许多华贵的首饰,还有新进贡的绫罗绸缎。 前不久府里才因为公仪可敏而受了封赏,今天又再次获得赏赐,全府上下都喜气洋洋,下人们都在议论,三小姐时来运转,要飞黄腾达了。 公仪可姝就算原本不高兴,听见所有人都在恭维她,心情也不免有些好转了。 等将传旨的太监送走,府里的几位小姐都走到公仪可姝面前。 “恭喜可姝姐姐,”公仪可雪第一个开口道,“我是可雪,以前就常听娘亲说,二伯母家的姝姐姐貌美如花,气质端庄,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站在姝姐姐面前,妹妹都要自惭形秽了。” “雪妹妹谬赞了。”公仪可姝笑了笑,她已经听娘介绍了府里新来的几个堂小姐,这个公仪可雪是娘亲手帕交的女儿,可是她却无法生出亲近感。 她刚才分明看到,公仪可雪和公仪可姃举止亲密,一看关系就非常好。而且她还参加了自己没机会参加的选秀,让她打心眼里嫉妒!若是自己能参加,肯定不会像她一样第一天就被淘汰,自己肯定有机会嫁给三皇子! 心里这般想着,公仪可姝面上却半点没显露出来,仿佛真是好姐妹一样握住公仪可雪的手,道:“雪妹妹才真是貌若天仙,我哪里比得上妹妹。” 下一刻,她面色就微微一僵,不着痕迹的把手收了回去。公仪可雪的皮肤白皙光滑,而她在心明庵近一年,有些事得亲力亲为,又没得到好保养,双手明显粗糙黝黑了许多。和公仪可雪的手放在一起,立刻就被比成了丫鬟的手。 公仪可雪也注意到了,不过只当没看到,热情的把公仪可玫和公仪可珂介绍给她。 公仪可姝与她们相互见过后,视线最后落在映初身上,眸光立刻冷了一大截。 “三姐姐,”映初微微一笑,“近一年没见到三姐姐了,姐姐别来无恙?” “托四妹妹的福,我好的很!”公仪可姝皮笑肉不笑,“不过我一回来就听说四妹妹被皇上废了翁主之位,秦王殿下也和殷清漪定了亲,看来这一年来,四妹妹过的并不顺遂啊!” 公仪可雪和公仪可玫她们彼此对了个眼色,三小姐和四小姐不和的传闻,果然不假,这才一开口,三小姐的话里就充满了硝烟味。 映初就像没听出公仪可姝的讽刺和恶意似的,笑容不改道:“谁人能一辈子顺遂呢,三姐姐可不就是苦尽甘来了。苍泽副将立了大功,年底之前就会返京,到时候三姐姐和苍副将完婚,将军夫人之位指日可待。妹妹在此先恭贺三姐姐了。” 公仪可雪她们三人打圆场道:“没错没错,姝姐姐以后就是将军夫人了,说不定还能成为元帅夫人呢,真是令姐妹们羡慕。” 她们本是想说些好话,缓解气氛,没想到说过之后,公仪可姝脸上的假笑都消失了,“你们就别开我的玩笑了,苍泽副将是苍泽副将,我是我,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我可未必会嫁给苍副将!” 公仪可雪她们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明明是好话,怎么就惹得她不高兴了,一时间都有些尴尬。 映初心里明白原因,暗道皇甫家的男子还真是魅力大,殷清漪对琰诺痴心不改,公仪可姝也对九皇子念念不忘。 “三姐姐今天刚回来,想必也累了,雪姐姐我们商量好明天再给三姐姐办个小的欢迎宴,为三姐姐接风洗尘,还请三姐姐赏脸。”映初道。 “怎么好意思麻烦几位姐妹,”公仪可姝重新又对她们展开笑脸,“几位姐妹远道而来,理应是我宴请几位姐妹才是。娘已经说了,三日之后,要请亲朋好友一起聚一聚,几位姐妹到时候一定要来哦。” 她才是府里正经的嫡小姐,哪里轮到几个外来的人给她办洗尘宴。三天之后,她就要让所有人知道,她公仪可姝回来了!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凡事谦和忍让的公仪可姝,她要把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夺回来! “既然如此,那我们几个就可以偷懒了。”映初道。 公仪可雪她们都点头:“二伯母办的宴会,我们当然要参加的。” 之后公仪可姝与她们寒暄两句,便告辞离去了。 等她走后,公仪可雪舒了口气,道:“咱们这位三小姐,有些不太好相处啊,不知道哪句话就惹得她不高兴了,害的我都不敢开口了。” 公仪可玫和公仪可珂也有同样的感觉,不过她们不会像公仪可雪这样,心里想什么就说出来。 映初一笑:“三姐姐平日里脾气是很好的,大约是在庵堂里住的久了,吃了不少苦,暂时有些没缓过来,过些日子应该就好了。” “她那般讽刺你,你还帮她说话。”公仪可雪道。换做别人她肯定觉得虚伪,可是公仪可姃说话的语气态度,分明能感觉到她不是在装模作样,而是根本没放在心上,心胸真是够豁达的,她自问自己一辈子都做不到。 第四天一大早,府里就开始热闹起来,下人忙进忙出的准备宴会,二夫人亲自监督,自己掏了不少私房钱,把宴会办的十分奢华,从府门到大厅一路都铺上了红毯,摆满了鲜花,挂上了彩灯,佳肴美酒不停的从厨房端过来,香味飘得外面街道上都能闻得到。 正文 635 嘲笑,我有今日全拜四妹妹所赐 二夫人打定主意要让自己的宝贝女儿扬眉吐气一回,请帖发了半个京都城。众人也都乐意给未来的苍夫人面子,能来的都来赴会了。 公仪可姝今日穿了一套崭新的裙子,是二夫人重金请了绣工最好的绣娘,用宫里赏赐的绸缎加急赶制的,不管是布料、花色还是款式,都是京都里还没流行起来的,来的夫人小姐们不免都多看了几眼,直夸好看,还有小姐羡慕的问是哪儿买的料子。 二夫人表面矜持,实则炫耀的说是宫里赏的,换来众人一阵恭维后,笑的眼尾纹都出来了。 当然也有不合时宜的声音,有位小姐阴阳怪气的道:“三小姐今日的风光,还不都是抢了自家姐妹的!苍副将以前可是公仪可姃的未婚夫,却硬是被三小姐抢了去,若不然如今被赏赐的,就是公仪可姃了。三小姐却不觉得羞愧,反而大张旗鼓的炫耀,当真是没脸没皮!” “就是!”有人讽笑着应和道,“在庵堂里思过一年,也没半点悔愧之心,一回府就迫不及待的张扬炫耀,真是够厚颜无耻的!” “抢自己妹妹未婚夫的事都能干的出来,还能指望她有什么羞耻之心呢,”另一人道,“公仪家的小姐都是一个德性,公仪可姝勾引苍副将,公仪可姃就勾引三皇子和九皇子,呵呵,迟早公仪可姝会像她妹妹一样,遭到报应!” 二夫人的脸色立刻就难看起来,她朝那几人看去,见是殷家的小姐,到嘴巴的呵斥顿时就卡住了。她就知道请殷家的人来肯定没好事,可是全城的人都请了,若是独独漏了殷家,岂不就把人得罪了。早知道殷家的小姐嘴巴这么毒,她宁可得罪人也不请她们过来! 见二夫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殷家那三位小姐都嚣张的笑起来,脸上俱是嘲笑不屑之色。 公仪可姝目光幽冷,她从来没得罪过殷家的人,她们之所以如此嘲笑她,全都是因为公仪可姃。公仪可姃将她陷害至此,还得罪别人,连累她被耻笑,她们之间的仇怨,又加了一笔! 映初一脸惊讶,道:“原来是三位殷小姐,没想到你们会来参加宴会,我还以为三位在选秀验身时没有过关,会躲在屋里不好意思见人呢,这才几天,三位就出来抛头露面了,脸皮的坚韧程度,我们姐妹可相差的远了。” 三人皆面色一变,最先开口的那人怒道:“你乱说什么!我们没过关是因为小时候受过伤,留下了疤痕,你可别败坏我们的名声!” “没错!就是这个原因!”另外两人也道,“你休要胡乱揣测,故意诋毁我们!” 映初一笑:“三位何必这么大的反应,我几时说过是别的什么原因了?三位这么急急忙忙的解释,倒显得有些心虚了。” “就是啊,姃妹妹可没说你们被淘汰是那个原因,你们急什么?”公仪可雪故意咬重“那个原因”这几个字,笑嘻嘻的道,“看你们一副被说中秘密的样子,莫非真的另有隐情?仔细想一想是有些蹊跷,咱们这些世家小姐多么金贵,受伤了肯定要仔细养着,怎么可能你们三个人都受伤留疤呢?殷家不至于连祛疤药膏都买不起吧。” “你们!”三人怒急,“你们血口喷人!我们能有什么隐情,若真像你们揣测的那样,还不早被验身姑姑打死了!你们故意毁坏我们名声,真是心肠歹毒!” 她们被淘汰还真的是有隐情,一人腋下有狐臭,虽然不算严重,平日用香粉盖盖也能遮掩过去,但验身的时候肯定瞒不过去,自然就被淘汰了。另一人是腰上有大块胎记,形状也不好看,所以过不了关。第三人则真像映初她们猜测一样,不是完璧之身,因为提前打点过,所以才没被处死。 被说中的那个人反应最是激烈,生怕别人相信了映初她们的话,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又气又急的脸都憋青了。 公仪可雪呵呵笑:“你们说没有就没有好了,就当我胡说八道好了。” 她这么看似妥协的一说,比揪着她们不放还惹人遐想的多。周围的夫人小姐们看着那三位殷小姐的眼神,都带着各种揣测。 宫里验身的规矩虽严,但是大家心知肚明,以殷家的权势,想保几个人还是不难的。就算这三位小姐不是因为那种见不得人的原因才被淘汰,也定是身上有什么隐疾,至于是什么隐疾,大家能揣测的就多了。 三位殷小姐被众人神色各异的眼神盯着,只觉如芒在背,又羞又怒,恨不能找个地方躲起来。公仪可姃真是可恶,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她们的短,让她们以后嫁人都难了! 一人恶狠狠的道:“公仪可姃,真不知该说你是大方还是贱骨头,被公仪可姝抢了未婚夫,还站出来帮她说话!也对,说不定没了未婚夫,反而称你的意了,正好方便你勾引三皇子和九皇子!幸好老天有眼,让你遭到报应!我要是你,干脆找棵树吊死算了,省的丢人现眼!” “呸!就你也想和可姃比,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公仪可雪怒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嘴上说的越厉害,其实就是越羡慕可姃被两位皇子青睐!像你这种人,就算跪在两位殿下面前乞怜,他们都懒得看你一眼!可姃就是有才有貌聪明睿智,就是魅力无双,你不服?忍着!” 她的话还真说中了大部分人的心理,她们表面上说的鄙夷,心里别提有多羡慕嫉妒,多希望自己能取而代之。 不少被说中心思的人,都有些恼羞成怒,有位小姐忍不住道:“可雪小姐说的有些过分了吧,她们话虽然说的不好听,但却也是事实,公仪可姃的行为的确让人不齿,被人指责也是她咎由自取。” 公仪可雪嗤笑道:“若是哪位皇子邀请你明日共游,你去还是不去?若是送你礼物,你收还是不收?你若是说不,那行,就当我前面说的话都是废话!” 那位小姐顿时说不出话了,她很想撑着面子说不去,可是万一这话传到皇子们耳里,那岂不就得罪了皇子们!倘若有哪位皇子真的看上她,也肯定会因为今日的话而放弃她,那也太得不偿失了! 见她眼神闪躲着不敢应声,公仪可雪故意发出更大的嘲笑,眼神往四周一瞥,大有你们谁敢说不,那就站出来的意思。 映初抿唇一笑,有雪姐姐这么一番维护,以后大概没多少人敢当面讽刺她了,毕竟谁也不敢说拒绝皇子们,平白得罪皇室。 二夫人黑着脸,这是她花费大量银子专门给女儿办的宴会,倒让公仪可姃和公仪可雪先出了回风头! 她忙把众人的注意力都拉回来:“大家别只顾着说话啊,尝尝杯子里的葡萄酒,这是苍副将俘获的战利品,派人快马加鞭送回来献给皇上,皇上赏了几瓶给可姝,正好大家一起尝尝鲜。” “原来是苍副将献的贡品,味道真是不错,”有夫人帮着打圆场道,“大家都尝尝,我们今天可是沾了可姝小姐的光了,寻常有钱都买不到呢!” 另一位夫人也笑着说道:“上一次喝到这么正宗的葡萄酒,还是好些年前,我家将军从前线捎回来的。后来从海商那里买过几回,喝着都不对味,今天可算又尝到极品葡萄酒了。” 一些跟二夫人交好的贵夫人帮着活跃气氛,大家尝着葡萄美酒,说着溢美之词,很快就将刚才不愉快的事揭过去了。 公仪可姝端起酒杯,走到映初面前,道:“四妹妹,做姐姐的敬你一杯,我能有今日,全都拜四妹妹所赐,我对你可是感激的很呢!” 她脸上挂着浅笑,话也说的温和,可是坐在旁边的公仪可雪和公仪可玫都感觉怪怪的,听着有些莫名的不舒服感。 映初没有举杯,道:“三姐姐言重了,我可没做什么,一切都是三姐姐自己争取来的。” 公仪可姝牵了下嘴角:“我们干杯,四妹妹不会不愿意和我喝这杯酒吧?” 大厅内众人看似聊的热闹,其实注意力都放在她们这边呢。公仪可姝就是故意这么说,逼着映初必须喝这杯酒。 映初与她对视片刻,忽而一笑,端起酒杯道:“我敬三姐姐。” 她与公仪可姝碰杯,公仪可姝哎呀一声,酒杯一歪,酒水洒了一半出来,看起来似乎是映初故意撞歪她的酒杯似的。 二夫人冷冷道:“可姃,你这是什么意思!可姝好意敬你酒,你若不愿喝,不喝就是,何必故意碰翻杯子!” “娘,不怪四妹妹,是我自己没端稳。”公仪可姝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哼!”二夫人冷哼。 公仪可姝端起映初桌案上的酒壶,给自己的杯子添满,道:“四妹妹,我先干为敬。” 她说完就将葡萄酒一仰而尽,对着映初勾唇笑了笑。 映初明显感觉到她笑容中带着几分得逞的意味,眼睛微微眯了眯,没待她做出反应,公仪可姝就突然喷出一口血来,身子软软的摔倒在地上。 正文 636 中毒,看苍副将有前途就想吃回头草 “可姝!”二夫人顿时惊得跳起来,慌忙从席位后绕出来,朝公仪可姝跑去,“可姝,你怎么了!来人啊!快请大夫!” 公仪可雪和公仪可玫她们也吓得站起来,宾客们也都赶紧围过来,连问是怎么回事。 二夫人把公仪可姝抱在怀里,用手帕擦拭她嘴里不停溢出的黑血:“可姝,你别吓娘!你撑着点,大夫马上就来!” 公仪可姝面露痛苦:“好痛,娘,我肚子好痛!”她说话间,又是一口黑血吐了出来,喷了二夫人一袖子。 “娘在!娘在!别怕!大夫很快就来,一会儿就不痛了!”二夫人急的直落眼泪。 有位夫人道:“瞧可姝小姐的样子,怎么像是中毒了?” “是啊,不然也不会无缘无故吐黑血。”另一位夫人道。 二夫人一怔,随后恶狠狠的瞪向映初,怒叫道:“公仪可姃,是不是你下毒害我的可姝!是不是你?!” 映初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公仪可姝,道:“二伯母何出此言?三姐姐因何中毒还不知道,二伯母如何就一口咬定是我害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二夫人恨声道,“可姝就是喝了你的酒,才会中毒!你好狠的心,可姝才刚回来,你就容不下她,非要把她害死才高兴!” “二伯母,你先别激动,”公仪可雪劝道,“大庭广众之下,姃妹妹怎么可能毒害姝姐姐呢?这中间肯定有误会!” 公仪可玫也道:“对啊,二伯母,现在救治姝妹妹才是最重要的,中毒的原因待会儿再说。二伯母先冷静冷静,您若是乱了方寸,姝妹妹心里岂不是更慌乱吗!” 二夫人到底更关心女儿的安危,她狠狠瞪了眼映初:“你给我等着!等救好了可姝,我们再清算!” 公仪可姝此时的状态更不好了,人已经陷入半昏迷,脸上都笼上一层灰色,呼吸十分急促粗重,仿佛随时会喘不上气一样。 二夫人又着急又害怕:“大夫呢?大夫怎么还不来!快派人去催!快啊!” 公仪可玫道:“二伯母,姃妹妹就是大夫,要不让她给姝妹妹看一看吧?” “不行!”二夫人想也不想就拒绝,“就是她毒害可姝,把可姝交给她,还能有命在吗!” “可是姝妹妹的样子,看起来实在不好……”公仪可雪也想劝她。 “不行就是不行!”二夫人把她们一起迁怒了,“你们都滚远些,我就知道你们和公仪可姃是一伙的,都巴不得可姝早点死!” 两人皱了皱眉,心里都有些生气,索性站到一边不说话了。 二夫人眼看着公仪可姝脸色越来越灰败,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急的全身发抖,失态的对下人大骂道:“快把大夫找来!可姝要是有个万一,我让你们全都陪葬!”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这时,大夫终于赶来了,让所有下人都暂时松了口气。 “大夫,你快看看我女儿!”二夫人露出一丝喜色,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看着大夫,“你一定要救救可姝!求你一定要救她!” 大夫见公仪可姝的样子,神色立刻变得非常凝重,赶紧给她把了下脉,随后便拿出一颗解毒丸塞进她嘴里。 公仪可姝此时已经濒死,药丸都无法吞咽了,大夫灌了一杯水,才帮她咽下去。之后大夫就一直探着她的脉搏,观察着她身体反应。 二夫人心急如焚,连连追问:“大夫,我女儿怎么样?她怎么还不醒?” 大夫没时间理她,过了片刻又喂了公仪可姝一颗解毒丸,继续观察她的反应,直到喂了三颗解毒丸,大夫的表情才放松下来。 “二夫人放心,三小姐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大夫道。 二夫人顿时大喜:“多谢大夫!多谢大夫!” 她激动的抱住悠悠转醒的公仪可姝,喜极而涕道:“可姝,你真是吓死娘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也不要活了!” “娘。”公仪可姝虚弱的咳嗽了几下,“我好难受,我这是怎么了?” 大夫道:“三小姐中了蛇毒,毒性十分猛烈,若是晚个一时半刻,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了!现在虽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清除余毒还需要一点时间,之后三小姐还会虚弱一段时间,必须好好将养才行。” “中毒?”公仪可姝惊讶的瞪大眼睛,“我怎么会中毒?” “还能是怎么回事,定是公仪可姃下毒害你!”二夫人听大夫说的那么凶险,心里更恨,“大夫,你快帮忙看看,可姝的酒杯里是不是有毒?” 丫鬟一开始就非常机灵的将酒杯拿在手里,生怕映初毁坏证据似的。此时立刻双手捧着送到大夫面前:“这就是我家小姐刚才用的酒杯。” 大夫接过去检查了一番,点头道:“这酒杯里果然有毒,就是三小姐中的蛇毒。” “公仪可姃,你还有什么话说!”二夫人立起眉眼,愤怒的叫道,“你差点害死可姝,今天我非让你赔命不可!” 映初将大夫手中的酒杯拿过来,放在鼻下闻了闻,除了葡萄酒的味道之外,还残留有蛇毒的腥气。 “你干什么?”二夫人道,“你把酒杯放下!这里所有人都看着听着呢,就算你想毁坏证物,也无济于事!” 映初将酒杯丢给那个丫鬟,似笑非笑道:“三姐姐,你也认为是我下的毒吗?” 公仪可姝满脸失望的看着她,十分伤心的样子:“四妹妹,我知道你讨厌我,却没想到你讨厌我到要杀了我。当年你不想嫁给苍副将,就设计陷害我,我百口莫辩,只能顶着骂名在明心庵吃苦。而今你失去做秦王妃的资格,又惹怒皇上,丢了翁主之位,你心有不甘,看到苍副将有前途,就想吃回头草。” 她落下眼泪,语气里哀戚无限:“你若是想重新拿回和苍副将的婚约,你直说就是,我不会跟你争的。你是我的妹妹,就算你有万般不是,我也不会和你计较,你何必要害死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狠心对我?” 正文 637 争辩,再配毒酒证清白 公仪可姝一番话说完,大厅内众人一阵哗然,随后看向映初的眼神都变了。 之前大家还觉得二夫人口口声声指责公仪可姃下毒,有点太武断了,现在不由信了几分。 公仪可姃如今可是跌落低谷了,身份贵重的秦王和皇子们,她一个都嫁不成了,见苍泽即将飞黄腾达,会生出把人抢回来的念头,非常有可能。 听公仪可姝话里的意思,似乎她和苍泽私会的事,另有隐情在里面。细细想来,公仪可姃当时和秦王的关系就已经非常暧昧了,看不上苍泽也不奇怪,说不定真是她为了解除和苍泽的婚约,故意陷害公仪可姝的呢! 映初似乎察觉不到众人怀疑和鄙夷的视线一样,神情半点变化也没有,道:“三姐姐真会说笑,三姐姐和苍副将的婚事是皇上钦定的,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生出非分之想,退一步说,就算我真想害三姐姐,以我的医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毒害三姐姐,并非是难事,何必选择大庭广众之下,给自己找麻烦呢?” 公仪可姝显然早有准备,反驳道:“我若真莫名其妙的被毒死了,大家自然而然会怀疑到你身上,反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你更能为自己开脱。整个府里,与我有怨隙的人只有你,能瞒过大家的眼睛,把毒下到酒水里的也只有你!” 映初道:“就当三姐姐说的有理,不过我想问一问三姐姐,蛇毒有一股特殊的腥味,三姐姐喝酒的时候,难道一点也没察觉到吗?” 公仪可姝眸光闪了一下,反应极快的道:“我喝的时候的确察觉到有点异味,但是一时并没来得及多想,喝下去之后才觉得不妥,但是已经晚了。” 映初笑了一声,道:“蛇毒虽有腥味,但是泡入酒水中之后,几乎就没什么味道了。除了大夫和一些好酒的酒鬼,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出任何区别,更别说异味了。大夫,我说的是与不是?” 大夫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的点头道:“确实如此。但三小姐若是味觉十分灵敏,能稍微感觉到一点不对,也并非不可能。” “大夫说的不错,”映初又道,“不过还有一点,许多人应该都知道,毒蛇泡酒,其实是一种很好的药酒,因为蛇毒浸泡在酒水里,毒性会逐渐丧失,就算只是短时间浸入酒中,毒性也会大大降低。我若是有心要害三姐姐,何必选择蛇毒,大可以选择砒霜之类,顷刻间便能要了三姐姐的性命,哪里等的了大夫来救她?” 公仪可雪赞同道:“对!我都知道毒蛇酒是好东西,姃妹妹可是精通医理的,她若是要害人,怎么可能把蛇毒放进酒里,多的是剧毒可以选择!这其中肯定有误会,一定是别人故意陷害姃妹妹的!” 不少人也觉得有理,若是普通人,还可能不知道蛇毒入酒会削弱毒性,随随便便拿了蛇毒就来害人,但公仪可姃是大夫,没道理会出这种纰漏。 公仪可姝垂着眼睛,一副伤心不已的模样,心里却在暗暗冷笑。没错,她之所以选择蛇毒,就是因为知道蛇毒入酒毒性会削弱,才能给她足够的时间等待大夫来救她。她就知道这点破绽,肯定会被公仪可姃抓住,不过她早就有了应对之策。 她悄悄在二夫人手中写了几个字,二夫人立刻会意,满脸愤怒的道:“她这是狡辩!她就是故意留下这个破绽,好让她有推脱罪责的借口!大家刚才都亲眼看着呢,就算蛇毒酒的毒性被削弱,可姝还是差一点没撑到大夫赶来,若是这其中稍有差池,可姝就一命呜呼了!既能有很大可能把可姝害死,又能给自己留下借口推脱,她当然会选择蛇毒!你们都别被她给骗了!” “二夫人说的不无道理,”有好友帮她说话道,“刚才大夫哪怕晚到片刻,可姝就会被毒死了,这跟其他剧毒也没什么区别了。公仪可姃的那些说辞,都是为了哄骗大家而已!” 刚才还觉得映初说的有理的人,这会儿又开始动摇了。的确,公仪可姝差一点点就死了,蛇毒的厉害比之砒霜之类,也差不了多少了。 眼看局面又被二夫人她们掌控了,映初却没有露出半点急色,反而深深的叹了口气,一脸失望的看着公仪可姝,道:“三姐姐,看在姐妹一场,我本来不想把事实完全揭露出来,可是三姐姐和二伯母却是一心一意要置我于死地,我纵然再不忍心破坏彼此的亲情,也不得不说出事实了。” 二夫人怒哼道:“你少在这虚情假意!你再怎么狡辩,也别想歪曲事实!大家都不是傻子,不会被你骗的!” 映初脸上失望之色更浓,随即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神情慢慢冰冷下来,道:“且不说这毒是不是我所下,我方才稍微查看了一下酒杯里的毒,从残留的毒性来看,根本不足以致命,三姐姐刚才那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根本就是装出来的!” “什么?”众人吃惊,“这不可能吧!” “四妹妹就算想抵赖,也找个好的借口,”公仪可姝道,“我中毒的情况,大夫最清楚,就算我能假装中毒欺骗大家,还能骗的了大夫吗?” 大夫点头道:“三小姐刚才中毒的确很深,并没有作假。” “听到了吗?大夫都说可姝没有作假了!”二夫人凶狠道,“我也不想浪费时间在这听你胡言乱语了!你毒害可姝,证据确凿,今天定要把你送去衙门,让你赔命!” 公仪可姃狡猾至极,巧言善辩,二夫人真有些担心继续让她说下去,会出现变数,所以不想再给映初开口的机会,朝下人命令道:“还不快把公仪可姃抓起来,扭送到衙门去!” 二房的几个奴婢想动手,柳絮把剑往她们面前一横:“谁敢无礼!” “反了你了!”二夫人怒声喝道,“公仪可姃,这么多人面前,你还想仗势行凶,畏罪潜逃吗?!” 映初冷冷一笑,道:“二伯母这么急着想把我送官,我倒要怀疑二伯母是不是心虚,怕我接下来说出的实情对你们不利,所以先下手为强呢。” “我有什么好心虚的!”二夫人道,“你毒害可姝罪证确凿,我没必要听你一再狡辩!” “二伯母说的义正言辞,其实还不是怕我说出真相,”映初道,“若我下面要说的,还无法证实自己的清白,任凭二伯母处置就是,便是真让我赔命也行。就怕二伯母心虚,不敢让我说!” “你!”二夫人恼怒,眼神闪烁不定,公仪可姃的话都说到这程度了,她若还是阻拦,倒真显得她心虚了。可是公仪可姃既然这么有信心,说不定真有翻盘的证据,若让她说下去,结果十有八九对她们不利! 映初看向公仪可姝,皮笑肉不笑的道:“三姐姐之前不是还说,你我是姐妹,就算我有万般不是,你也不与我计较的吗?我不求三姐姐如此大度,三姐姐至少不会不愿意给我一个澄清事实的机会吧?” 公仪可姝咬了咬唇,她和二夫人一样也不愿意映初再说下去,可是之前自己都那般表态了,此时再不愿意,也只能同意,否则不就是打自己的脸了吗! “娘,就让四妹妹说好了,”公仪可姝道,“事实真相如何,总不会因为她狡辩几句就能改变的。” 二夫人瞪着映初,道:“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但是刚才大夫都说了,可姝中毒很深,没有装病作假,你若再诬赖她,就别想我再听你废话!” 映初道:“我并未说三姐姐没有中毒,只是说中毒的程度短时间内不会致命,完全有充足的时间等到大夫来营救。这世上有不少药都能使病情看起来比实际严重,大夫想必也是清楚的。” “这,”大夫一怔,道,“倒的确有这种药,能够以假乱真。” 二夫人道:“就算真有那种药又如何,你凭什么说可姝用了那种药欺骗大夫?难道就凭你空口白牙的胡乱揣测,就想让大家相信你吗?!” “我自然是有证据的,便是我刚才说的酒杯,”映初冲那个拿着酒杯的丫鬟微微一笑,“我还真要感谢你把酒杯保存下来,否则若是损毁,我真没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丫鬟脸色一变,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二夫人和公仪可姝。 二夫人道:“你少说废话!你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 映初道:“根据酒杯里残留的毒酒,完全可以配出同样浓度的毒酒来,只要让人把毒酒饮下,自然就能分辨出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了。” “荒唐!”二夫人厉声道,“你竟然想让人喝毒酒,你还想再害死一个人吗!” “二伯母何必这么激动,”映初道,“三姐姐都能撑到大夫赶来,有我和大夫两个会医术的人在此,怎么可能让人被毒死?至于试毒的人,我自然会补偿他的。” 映初看向大夫道:“想必配出一模一样的毒酒,对大夫来说不是难事吧?” 大夫点头:“此事不难,不过老夫手上没有蛇毒,得派人去准备才行。” 映初道:“就让二伯母的人跑一趟吧,若我派人去买,二伯母定然不放心。” 二夫人冷哼一声,心里极不情愿,却也只能派人去药房买蛇毒回来。 给读者的话: 感谢babylin31、请叫我阿熤、3G805985、花开陌上尘、imon33、isq-pzp、哈哈傻……的打赏。许久没有留言感谢大家了,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么么哒~ 正文 638 试毒,公仪可姝是装的 等了没多久,下人就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瓶蛇毒回来了。 大夫拔开瓶塞检查了一下,确定无误,便开始准备配置毒酒。 他从丫鬟手中接过那只酒杯,放在鼻下闻了闻,似乎觉得杯中残留的蛇毒腥味淡了一些。不过这念头只在他心里一闪而过,他并没有太在意,之前他只检查出杯中有毒,并未注意毒的浓度,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他此时才仔仔细细的根据残毒算好浓度,配了三次,才配出让他满意的毒酒:“这一杯就算与之前的毒酒不是一模一样,也相差无几了。” “有劳大夫。”映初感谢道,随即环视周围的人,“有谁愿意喝下这杯毒酒?放心,只是稍受些罪而已,有我和大夫在,不会让你丧命的,事后我会给予你足够的补偿。” 来的宾客自然不会做这个实验,屋里的下人们也目光躲躲闪闪,没人肯主动站出来。 “小姐,奴婢愿意试酒!”柳絮毫不犹豫的道。 “不行!”二夫人立刻反对,“你是公仪可姃的丫鬟,当然向着她!谁知道你们有没有动什么手脚,你试了也不算数!” 映初无所谓道:“那二伯母信任谁,尽管指出个人选来。” “你以为我有那么傻?”二夫人冷笑,“我才不会做逼人喝毒酒的恶人!” 映初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这时,突然一道声音响起:“让我来吧。” 映初讶然的望去,只见一直没说过话的公仪可珂,慢慢从后面挪了出来。自从公仪可珂认清公仪可雯的真面目后,就遭到了很大的打击,平日里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就算出来了也沉默不语,整个人显得很消沉。她竟然愿意站出来试毒酒,着实出乎大家的预料。 公仪可雪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道:“珂妹妹,我没听错吧,你真愿意试毒酒?” 公仪可珂点了点头。 “为什么?”公仪可雪问。虽然她也想帮姃妹妹证明清白,可是让她喝毒酒,她实在有些害怕。公仪可珂一向胆小,和姃妹妹的关系不好也不坏,怎么会愿意做这个好人? 公仪可珂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然后问映初:“四小姐,我试酒可以吗?” 映初看了她片刻,道:“珂姐姐愿意帮忙,我自然感激不尽,想来二伯母也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 二夫人冷冷道:“可珂,你可要想清楚了!这可是毒酒,不是喝着玩的!刚才可姝的惨样你都看到了,毒酒喝下去不肠穿肚烂,也会疼的死去活来,你可别逞能!” 公仪可珂显然还是有些害怕的,却不知为何坚定的道:“我想清楚了,我愿意试酒!” 二夫人见她如此不听劝,不悦道:“随便你!你自己要找罪受,我还能拦着你吗!” 公仪可珂走到大夫面前,伸手道:“把酒给我吧。” 大夫似乎想说什么,不过最后还是一字未言,把酒递给了她。 公仪可珂接过酒杯的双手微微有点颤抖,她盯着杯子里颜色漂亮的葡萄酒,咬了咬牙,一口将酒全都喝了下去。 很快,她就觉得腹中一阵剧痛,忍受不住的呻.吟出声,身体摇摇欲坠。 “珂妹妹!”公仪可雪和公仪可玫慌忙一左一右的扶住她,让她坐到椅子上,担忧的道,“你忍着点,别害怕,姃妹妹会救你的!” 公仪可珂疼的全身发颤,在椅子上根本坐不住,双手混乱的在扶手上乱抓,嘴里呻.吟声一声高过一声。 然而尽管她痛苦非常,却并没有像公仪可姝那般吐血,脸色虽然也慢慢呈现出中毒的颜色,但比公仪可姝当时灰败的脸色要好上一截。 众人自然看出端倪来,纷纷议论起来。 有人道:“同样的毒酒,可珂小姐的反应的确没有三小姐那么严重,不会真像四小姐说的,三小姐刚才是装的吧?” “算算时间,现在和公仪可姝中毒的时间差不多了,但是公仪可珂并没有吐血昏迷,看起来还能撑得住,”另一人道,“这么看来,公仪可姝还真有可能是装的,其实中毒根本没那么深!” 又一人冷笑道:“我看公仪可珂虽然痛苦,但一时半会儿不会丧命,公仪可姝之前那副濒死的样子,未免装的太像了!” 事实就摆在眼前,众人顿时都开始怀疑公仪可姝,局势渐渐变得一面倒。 公仪可姝气的差点又要吐血,她根本就没有装,为了能一举扳倒公仪可姃,她对自己下了狠手,刚才的确差一点没撑住!不用说,肯定是公仪可姃做了什么,毒酒的浓度根本就不对! “四妹妹,你太过分了!”公仪可姝一副含冤莫白的样子,哽咽着指责道,“我知道是你动了手脚,酒杯里的残毒肯定被你稀释了!你要害死我就算了,还往我身上泼脏水,诬陷我装病,你怎么能这么狠毒!” 映初先帮着大夫一起,把公仪可珂的毒解了,才转身冷冷的道:“我就知道三姐姐肯定又要指责我的不是。你之前说我下毒,可是谁看见我往你杯子里投毒了?你又说我稀释了残毒,但杯子一直被你的丫鬟盯得紧紧的,我哪来的机会做什么?反正不管我如何证明清白,你都会说我动了手脚,死死咬定我要害你!” 映初越说语气越悲愤:“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害三姐姐,是三姐姐处心积虑要害我!你自己服了毒药,装作快死的样子,却诬陷我毒害你!你要做戏,怎么不做的真一点呢?你若真有胆量多喝点毒,说不定真能陷害成功。但你太惜命了,又怎能妄想要我的命?” 公仪可姝真的吐出了一口血,她惜命?她差点真把自己毒死了,她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为什么还能让公仪可姃翻盘?! 听着众人对她的非议,看着众人鄙夷她的眼神,公仪可姝羞愤气恼至极,再加上身上余毒未清,粗重的喘了几口气后,眼睛一翻就昏了过去。 “可姝!可姝你醒醒!”二夫人大惊,“大夫,大夫你快看看,可姝为什么昏过去了?” 有人讽刺道:“她该不会觉得没脸见人,装昏了吧?三小姐装病的技巧真是娴熟,把所有人都骗了,把我们都当猴耍了一顿!” “你住口!”二夫人愤怒道,“可姝才不是装的!骗人的是公仪可姃!她所谓的证据都是假的,你们都被她骗了!” 然而此时哪还有人相信她的话,就连和她交好的几位夫人,脸上都很不好看。她们刚才还帮着公仪可姝说话,结果公仪可姝却狠狠给了她们一巴掌,让她们一起跟着丢人! 大夫秉着医者的职责,给公仪可姝把了脉,道:“二夫人放心吧,三小姐只是急怒攻心,余毒扩散加快,所以才昏过去。等她醒来后,记得吃解毒药,以后每日都要按时吃,过个七八日,就能痊愈了。” 此处已经事了,大夫留下药方,就告辞离开了。 众宾客也没兴致再留下了,纷纷告辞,临走前还有人在讥笑:“公仪可姝还真够不要脸的,抢了妹妹的未婚夫不算,一回府就陷害妹妹,看来在庵堂的一年里,丝毫没被菩萨感化,反而越发恶毒了!” “可不是嘛,”有人附和道,“亏得公仪可姃机智过人,不然真让她得逞了。本来她们自家的丑事自家关起门来闹就是了,偏偏要把大家都耍一顿,真是可恨!” 二夫人听着外面飘来的奚落声,气的差点没和公仪可姝一样吐血昏迷,她花费了那么多银子,想让女儿扬眉吐气的重回众人视线,最后却是这么一个结果,怎不让她怨极恨极! 映初道:“二伯母还是赶紧把三姐姐送回房里休息吧,我们就先走了。” “你这个贱人!”二夫人面孔扭曲的大骂道,“你如此害我们,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映初嗤声道:“今日之事,究竟是谁害谁,二伯母心里难道真不清楚吗?何必装的和受害者一样,三姐姐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你滚!你给我滚!”二夫人气急败坏的尖叫。 映初留下一声冷笑,施施然的转身走了。公仪可雪她们也赶紧告辞一句,跟在映初后面离开了。 她们走出去老远,还能听到二夫人的怒吼和砸东西的声音。 公仪可雪有些接受不能:“二伯母平常看起来平易近人,没想到会有这么可怕的一面。还有三小姐,为了陷害姃妹妹,竟然给自己下毒,也是够狠的!” 公仪可玫虽没说话,脸上却也是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样子。 映初心中暗叹,公仪可姝以前虽有小心思,但她们相处起来还算愉快,一切都因为九皇子。女人遇到心爱的男人,一旦陷入偏执之中,就会变得面目全非,不择手段,根本不顾以往的情谊。 公仪可姝醒来的时候,二夫人正坐在她床边垂泪,见她醒来,忙把泪水擦干,露出一丝笑容道:“可姝,你终于醒了,娘快担心死了!” 她扭头对丫鬟道:“快去把药端来!” 丫鬟赶紧把温度正好的解毒药端过来:“小姐,奴婢侍候您吃药。” “我不喝!”公仪可姝一完全清醒,就抓住二夫人的手问,“娘,公仪可姃呢?娘有没有处置她?是不是把她送官了?” 正文 639 求助,请四小姐帮我瘦下来 二夫人面色一僵,沉声道:“你别问那么多了,先把药喝了,大夫说了你醒来就得马上喝药。” “娘,你快告诉我啊!”公仪可姝其实心里清楚,之前那种局面,根本不可能在对公仪可姃做什么,可是她不问清楚还是不甘心,“你到底有没有把公仪可姃送官?!” “没有!”二夫人烦躁道,“所有人都相信她,我怎么可能把她送官!你别管那么多了,快喝药!” “我不喝!没扳倒公仪可姃,我还喝什么药,不如死了算了!”公仪可姝气极的叫道。 啪!一个巴掌重重的打在了公仪可姝脸上。 公仪可姝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二夫人,从小到大,娘都没打过她,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娘竟然打她! 二夫人气的全身发颤,红着眼睛瞪着她道:“公仪可姃是什么东西,值得你因为她要死要活的?你要报仇,以后有的是机会,今天我把全城的夫人小姐都请来了,就是为了让你风风光光的回归,你却把一切都破坏了!这且不说,你瞒着我吞服毒药,差点把自己给害死,你有没有想过后果?报仇就值得你拿命做赌注?你就不考虑考虑我和你爹的感受吗?我们日也盼夜也盼,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了,你若是死了,让我们怎么接受的了?!” 她说着,眼泪忍不住的流下来,看着公仪可姝的眼神既是心疼又是气愤。 公仪可姝脸上愤恨的表情慢慢消失了,也忍不住哭起来:“娘,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实在是太恨了!这一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怨恨公仪可姃,我恨不得跟她同归于尽!我知道这回是我冲动了,我跟娘保证,下次绝不会这样了,娘,对不起!” “娘又何尝不恨公仪可姃,但是娘更在乎的是你啊,”二夫人把她搂进怀里,“如果你死了,就算扳倒了公仪可姃又怎么样?娘宁愿不报仇,也要你好好的活着!听娘的话,咱们暂时不跟公仪可姃斗,你前途无量,等你站到足够高的地方,自然能轻易捏死她,在此之前我们都忍一忍,好不好?” 公仪可姝没有说话,想让她不报仇,好,只要公仪可姃能让九皇子娶她,那她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可是这是不可能的!公仪可姃勾引她心爱的男人,还把不想要的婚姻推给她,想把她一辈子都毁了!这种大仇,她怎么能不报! “可姝,你听到娘的话了没有?”二夫人道。 公仪可姝垂下眼:“女儿知道了,娘放心,以后女儿做什么事之前,都会跟娘说一声的。” 二夫人知道没能说服她,但是可姝能做这个保证,她也暂时放心了一点。她拍了拍女儿的背,道:“好了,快把眼泪擦一擦,把药喝了,先养好身体,以后才能谋划其他。” 公仪可姝点点头,这回乖乖的把药给喝了。 另一边,公仪可珂也喝了解毒药,她的气色已经好看许多,和正常人没多大区别了。 “珂姐姐的毒已经全解了,”映初给她把脉后,笑着道,“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明天珂姐姐再喝两次药,彻底清除余毒,方能不留一丝隐患。” “嗯,谢谢四小姐。”公仪可珂道。 “是我该谢谢珂姐姐才是,”映初道,“若非今日珂姐姐挺身而出,我还无法洗清冤情,珂姐姐的恩德,我感激不尽。” 公仪可珂腼腆道:“四小姐言重了,就算没有我,也有其他人愿意试药的,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映初一笑,道:“珂姐姐这几天一直闷闷不乐,我也一直没来得及问珂姐姐,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但凡我能帮得上忙的,我定全力帮忙。” 公仪可珂今天突然主动相助,当然不可能是因为正义心,肯定是有事求她,又不好开口。她承了对方的情,能帮忙的自然会帮忙。 公仪可珂果然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踌躇了一下,吞吞吐吐的道:“我的确有事想求助四小姐,只是不知道会不会令四小姐为难。” “珂姐姐尽管说,我自然会量力而行。”映初道。 公仪可珂咬了咬唇,道:“我想麻烦四小姐帮我研制一种药,能帮我瘦下来!” 她说完,就忐忑而期待的看着映初,父母没少为她的肥胖发愁,请过不少名医帮她看过,药也吃了不少,可是大部分根本就没用,她还是连喝水都会发胖,好不容易有几种效果不错的,但是吃了之后非常伤身,等药一停,她又会飞快的胖回来。 她内心自卑,近乎讨好的去交朋友,都是因为该死的肥胖!她不想这样过一辈子,不想永远被人嘲笑看不起,现在公仪可姃就是她唯一的希望!她来京都之后,就听过不少公仪可姃医术神奇的传言,以前她只敢在心里想想,如今才下定决心来求医。 映初挑了下眉,她还当公仪可珂有什么大事要求她,这么难以启齿的样子。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此事在她看来不算什么,对公仪可珂来说可不就是人生第一大事么。 “此事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映初道,“我给珂姐姐把脉的时候就发现了,珂姐姐之所以发胖,是因为体质问题。有些药倒是能快速帮珂姐姐瘦下来,但对身体损伤不小,后患无穷,只怕一辈子都离不开药罐子。我还可以调配另一种药,几乎没有隐患,但是需要花上数年的工夫,循序渐进才能见到效果,而且花费也不少。珂姐姐想选哪一种?” 公仪可珂大喜:“我选第二种!谢谢四小姐!谢谢你肯帮我!”她几乎喜极而涕。 映初不意外她的选择,微微一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不过珂姐姐选第二种的话,必须在京都住上几个月,我好方便随时检查珂姐姐的身体,将药方改良至最好,之后珂姐姐才能回家,只要自己按时用药就可以了。” 想彻底解决公仪可珂的肥胖问题,必须先改善她的体质,药方不是难事,但只有加入灵泉才能有最好的效果。她不可能让公仪可珂把灵泉水带走,所以只能留下她了。 说起来也是公仪可珂的性情好,人也善良,她才愿意帮一把,换做其他人,她根本不会浪费灵泉。 公仪可珂略微犹豫了一下,其实若不是想求助于公仪可姃,她在落选的第二天就启程回家了。她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待着了,更不想以后面对公仪可雯。但她也只稍作犹豫,就点头答应了,只要能瘦下来,其他一切都可以忍耐! “那珂姐姐就好好休息吧,”映初道,“等珂姐姐身体养好了,我们就可以开始用药了。” 公仪可珂立刻欢喜的直点头,心里刚才那点儿惆怅立刻烟消云散了。 映初帮公仪可珂配药减肥的事,没过几天,府里的其他人都知道了。 公仪可雪私下里对公仪可玫道:“姃妹妹看似为人冷淡,心肠却是极好的,珂姐姐以前总和公仪可雯混在一起,姃妹妹也没和她计较,还愿意帮她的忙,真是够大度了。外面那些说姃妹妹坏话的人,根本一点也不了解她,咱们能跟她做姐妹,不知有多幸运。” 公仪可玫不像公仪可雪这样“爱憎分明”,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各种厌恶,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哪哪儿都好。她看的很清楚,公仪可姃并不是什么心肠极好之人,但是是非分明,不是奸恶小人,只要不与她作对,就能相处愉快。 “公仪可雯这个贱人,现在该后悔了吧,”公仪可雪冷笑道,“她被打的只能趴在床上养伤,若是姃妹妹出手,肯定让她很快痊愈,谁让她两面三刀,当面讨好姃妹妹,背地里却搞些小动作,把姃妹妹得罪了,现在只能慢慢挨着了。” 她幸灾乐祸了片刻,又不甘心的说:“不过她也够命大的了,六十大板都没能打死她!果然是祸害遗千年!” 公仪可玫好笑的摇摇头,公仪可雪恨极了公仪可雯,每天都要把人拎出来骂几句才过瘾,这性子也够呛。 “对了,玫姐姐,”公仪可雪突然想起来,问道,“我听说你这两天派下人出去采买了不少东西,说是准备带回去给家人的礼物,你是准备要离京了吗?” “是啊,”公仪可玫点点头,“我正准备回头对你和姃妹妹说呢,我已经把行李准备的差不多了,打算后天就走了。” “这么快!”公仪可雪不舍道,“玫姐姐何必急着回去,选秀的最终结果还没出来呢,不如再多住一段时间。咱们姐妹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你这一走,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公仪可玫也有些不舍,但还是摇了摇头:“等选秀结果出来,霜妹妹若是中选,族中肯定会报喜,我留不留下来等,都是一样的。家中祖母身体不好,我想早些回去尽孝,以后有机会,我们姐妹总会再聚的。” 担心祖母当然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她不想留在京都。敏妹妹被皇上看中,实在大出她的预料,她可不想自己身上发生什么意外,还是早点走的好。 正文 640 利用,公仪可雯主动臣服 公仪可雪见她主意已定,只得道:“那好吧。其实我也想祖父祖母和爹娘了,但我还得等姐姐,而且我落选都是被公仪可雯害的,实在有些不甘心!留在京都,我才有一丝希望能嫁入皇室或大世家,如果走了,我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公仪可玫觉得以她的个性,实在不适合嫁入皇室和大世家,但人各有志,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笑道:“那就祝妹妹心想事成了,若是有了喜讯,一定要写信告诉我。” “那是自然!”公仪可雪道,“趁着明天有时间,我们约上姃妹妹和珂妹妹,一起出去走走吧,晚上再小聚一下,就当为玫姐姐践行了。” “好啊,”公仪可玫笑道,“来了这么久,我们都没一起出门游玩呢,明天可要好好玩一整天。” 第二日,映初她们连带公仪含涵,一起出门游玩去了,她们走后不久,公仪可姝就从二房出来,往公仪可雯的住处走去。 公仪可雯已经在床上躺了七八日,没有一个人来看望她,大老爷也对她失望透顶,根本不管她的死活,若不是公仪可雯自己还有些银子拿来抓药,怕是只能活活疼死在屋里了。 院子里也是冷冷清清的,丫鬟婆子们做事都是默不吭声的,一点也没有以前那股干劲儿。 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一生前途都系在主子身上,小姐被皇上打了板子赶出皇宫,等于绝了未来的希望,她们也跟着没了出路,这些天出去没少被其他人嘲笑欺凌,怎能不心灰意冷。 院子里冷清,屋子里更是死气沉沉,公仪可雯的伤口疼的厉害,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清醒的时候就睁着一双黑沉沉的眼珠子,盯着某个地方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连小艾看了都觉得瘆的慌,与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提着十二分的小心。 “小姐!”小艾推门走进来,语气中难得带了点喜意,“三小姐来了!” 公仪可雯森然的眼睛终于动了动,转过头来看向小艾:“你说谁?” “三小姐公仪可姝!”小艾高兴道,“三小姐特意来看望小姐,就在院子里等着呢!” “快请她进来!”公仪可雯眼神亮了几分,语气急促的道。公仪可姝和公仪可姃是仇敌,她必然不是闲的没事过来看自己,肯定能带给她一点好消息! 小艾刚要出去,她又改口道:“等等!先打盆水来侍候我梳洗!”她不能表现的太急迫,也不能让自己显得太狼狈,否则就先落了下风了。 小艾忙答应一声,快手快脚的侍候她梳洗好,然后才去请公仪可姝进来。 “三姐姐,”等公仪可姝进屋之后,公仪可雯作势要起身相迎。 “妹妹快躺下,”公仪可姝阻止她,道,“都是自家姐妹,十三妹妹有伤在身,就不用客气了。” 公仪可雯面露感激之色,道:“早听闻三姐姐回府了,妹妹一直想登门拜见的,可是实在下不了床,劳累三姐姐先到我这来,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是我早该来看望十三妹妹才是,”公仪可姝道,“只是前几天发生的事,想必十三妹妹也听说了,我的身体也刚刚好,大夫今日才允许我出门走动。” “我的确有些耳闻,不过一直关在屋里,所以了解的不是很清楚,”公仪可雯故作糊涂道,“似乎事情和四姐姐有关?” 公仪可姝身后的丫鬟一脸不忿的道:“可不就是和四小姐有关吗!四小姐差点毒死小姐,最后却反过来诬陷小姐用苦肉计陷害她!小姐最后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还要被那些愚昧的外人说三道四,真是岂有此理!” 公仪可雯脸上也露出愤恨的神情:“又是公仪可姃!她不把我们这些姐妹全害光,就不甘心!我也是被她害的,明明是她毒毁了雪姐姐的容貌,却嫁祸于我,害我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她一开始以为是公仪可雪故意害她,可是经过这些天的思考,又打消了之前的怀疑,公仪可雪就算再敌视她,也不会牺牲自己的前程。想来想去,只可能是公仪可姃,只用一计,就同时解决了她和公仪可雪两个竞争对手,真是阴险狡猾!还好老天有眼,让公仪可姃糟了报应,可是这点报应一点也不够,她恨不得将公仪可姃千刀万剐! “原来十三妹妹也是被公仪可姃害的,”公仪可姝红了眼睛,“我们还真是同病相怜,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然有公仪可姃这样一个毒如蛇蝎的姐妹。” 两人同仇敌忾的一起咒骂了映初片刻,关系看起来似乎拉近不少,但两人都拖着不肯先开口说正题,最后还是公仪可雯有些忍不住了。 “三姐姐现在虽然落于下风,但是只要等苍副将一回京,形势立刻就不同了,”公仪可雯道,“苍副将前途无量,三姐姐妻凭夫贵,到时候不知多少人争相巴结三姐姐。而我却名声丧尽、前程尽毁,以后还不知会落到什么境地,只要一想,就忍不住悲从中来,恨不得一死了之算了!” “妹妹怎可有这种想法!”公仪可姝轻责道,“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我之前还不是被皇后惩罚,在庵堂里吃苦一年,境遇比妹妹如今更凄惨,而今还不是熬过来了。妹妹只管安心养伤,以后总会有新的希望的。” “我如何与三姐姐相比,”公仪可雯垂泪道,“三姐姐是有大福运的人,暂时的难关只是上天的磨砺而已,我不过是庶女出身,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若是没人拉我一把,我怕是只能一辈子沉沦了。” 她说着,眼神殷切的望着公仪可姝,意思显而易见。 公仪可姝却似什么都没懂一样,道:“妹妹何必妄自菲薄,别的庶女有几个有机会成为嫡女的?妹妹有这个运道,可见也是有福之人,日后自然有时来运转的时候。” “可是我未必能等到那一天,只怕就被公仪可姃害死了!”公仪可雯见公仪可姝不肯接茬,只能一咬牙的说道,“三姐姐,我求求你帮帮我,只要三姐姐肯拉我一把,以后我这条命便是三姐姐的,三姐姐但凡有任何吩咐,我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她实在不想落在下风,可是自己所求显然比公仪可姝所求的要急切的多,自己不主动开口臣服的话,公仪可姝更不会主动开口了。 也罢,反正她一直以来都在不停的依附各种人,就算暂时屈身效力于公仪可姝又怎样,只要给她机会,她一定会翻身的!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公仪可姝一副吃惊的样子,“我们是姐妹,能帮妹妹的,我肯定会帮忙,只是我如今自身都有麻烦,想帮妹妹也有心无力啊。” 公仪可雯既然已经拉下面子,就不在乎做的更多了,她强忍着疼痛爬下床,给公仪可姝下跪道:“三姐姐,我求求你了!如今能帮我的只有三姐姐了!我给三姐姐磕头了!” 公仪可姝俯视着不断给她磕头的公仪可雯,眼中闪过一抹冰冷。她对能参加选秀的几个姐妹都怀着一股嫉恨之情,尤其这个公仪可雯,不过是个卑贱的庶女而已,竟然也能去选秀!若不是有能用到她的地方,别说帮她,她肯定会狠狠踩上几脚,才能纾解心中怨气! 等公仪可雯磕的头皮都擦破了,公仪可姝才作势扶她:“妹妹快起来,你这不是折煞我吗?我答应你就是了,你快别磕了。” 公仪可雯心中恨的要死,脸上却露出高兴和感激之色:“谢谢三姐姐!谢谢三姐姐!三姐姐的大恩大德,妹妹下半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三姐姐!” “妹妹快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公仪可姝对小艾道,“还不快扶妹妹上.床休息。” 小艾忙把公仪可雯扶上床,简单的动作却疼的公仪可雯额头冒汗,心里越发怨恨,自己今日不得不屈辱的做小伏低,来日定要好好回报这些欺凌她的人! “瞧我都忘了,”公仪可姝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从袖中拿出一只巴掌大的小盒子,“我给妹妹带了一盒药膏过来,是宫里赏下的,希望能对妹妹的伤有好处。” “谢谢三姐姐。”公仪可雯双手接过,她如今也算有些眼力了,什么宫里赏的,这不过就是普通的药膏而已,她敢肯定,若没有自己之前那番话,公仪可姝肯定连这盒药膏都省了。 以前公仪可姃好歹还会给她一点真正的好东西,公仪可姝却如此小气!但是自己却不得不依附她,几乎可以预见,自己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太好过。 她心里才闪过这个念头,公仪可姝的丫鬟就说道:“小姐,你不是有事想请十三小姐帮忙吗?” “闭嘴,”公仪可姝一副不悦的样子,“十三妹妹有伤在身,我怎么可能这时候麻烦妹妹。” 公仪可雯表情僵了一瞬,就满脸真诚的道:“我的伤其实没什么大碍了,三姐姐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妹妹一定会全力去做的!” “妹妹别听她胡说,我不过顺口提了一下,被她听到,她就以为我有事要找妹妹帮忙,其实也不急于一时。”公仪可姝道。 “三姐姐不肯说,就是与我见外了,”公仪可雯表情恳切的道,“三姐姐有能用到我的地方,我心里高兴的很,不然反而不安呢。” “那好吧,”公仪可姝做足了姿态,才道,“这事其实也和十三妹妹有关,公仪可姃如此害我们,想必妹妹也不甘心吃下这个闷亏。我这几日一直想着如何报复她,终于想出一个办法,不过需要妹妹冒点风险才行。” 正文 641 承诺,公仪可玫之死 公仪可雯本来心里还十分不情愿,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来了一点精神:“只要能让公仪可姃受到教训,我不怕冒风险!三姐姐有什么好主意,快说给妹妹听一听。” 公仪可姝凑到她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然后道:“妹妹觉得这办法如何?” 公仪可雯脸色变幻了片刻,道:“三姐姐的办法自然是好的,虽然我不敢保证一定能做到,但肯定会尽全力的!” 公仪可姝拍了下她的手,微笑道:“妹妹尽力就好,能成功自然好,不成功也没什么。” 公仪可雯看着她的笑容,心里突然剧烈的跳了一下,连忙改口道:“三姐姐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成功,否则任凭三姐姐处置!” 公仪可姝露出满意之色:“妹妹言重了,就算失败了我也不会拿妹妹怎么样的,不过若是成功,待我成为将军夫人的时候,定会将妹妹接过去一同侍候苍将军的。” “三姐姐此言当真?!”公仪可雯眼睛顿时亮起来,紧紧的盯着公仪可姝的表情。 “千真万确,”公仪可姝道,“妹妹若有疑虑,我可以对你发誓,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她说的当然不是假话,不过那要等她真的成为将军夫人才行,而她绝不会嫁给苍泽的,所以这誓言永远也没有实现的机会。 公仪可雯不知她语言中的陷阱,心中高兴的不得了,换做以前她可能看不上一个将军,但以她如今的境况,能嫁给苍泽为妾,已经是求之不得的好婚事了!她相信凭自己的头脑,总有一天能挤掉公仪可姝,成为苍泽的正室夫人的! “三姐姐不用发誓,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三姐姐呢,”公仪可雯喜笑颜开,连连保证道,“三姐姐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我肯定会完成三姐姐的吩咐的!” “那就好,不过也不用太着急,妹妹还是先养好伤要紧。”公仪可姝笑眯眯的道。 两人又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寒暄了片刻,公仪可姝便找了个借口,起身告辞了。 小艾将人送出院子,回来后关上门,不放心的对公仪可雯道:“小姐,三小姐的话能信吗?不会等小姐把事做完了,她又翻脸不认人吧?毕竟二夫人对小姐的态度可不好,三小姐说不定只是想白利用小姐一场!” “她的话当然不能全信,可是我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公仪可雯阴沉着脸道,“这次我就姑且先按她说的做,若是事后她没有什么表示,我定会让她尝尝我的厉害!” 小艾点点头:“现在也只能先这样了。”她们而今的确没有别的出路了,除了依附三小姐,还能指望谁呢? 映初她们几位小姐,在外面游玩了一天,直到傍晚才尽兴而归。 回到院子,洗去身上的尘埃之后,映初随意的问了一句:“今天府里可有发生什么事?” 红叶道:“别的没有什么,只是三小姐今天去了十三小姐那里一趟,坐了一刻钟的样子才走。” 映初目光一闪:“可知道她们说了什么?” “三小姐的丫鬟在房门口守着,我们的人没敢靠的太近,只隐约听到她们提起小姐的名字,”红叶道,“还有,十三小姐这些天一直茶饭不思,今天却是胃口大开了,人也精神了不少。” 映初唇角逸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道:“我知道了,去赏传消息的人二两银子。” 红叶笑着答应一声,道:“奴婢今天已经赏了她一串铜钱,小姐再赏她一次,以后有什么消息,她肯定会乐颠颠的跑来禀告。” 映初淡淡道:“见主子落魄,就暗地里背主的人,是最不可信的,你与她打交道,要多留几分心眼。” 红叶立刻收了嬉笑,郑重的点头道:“小姐说的是,奴婢一定会谨慎的!” 当晚几个姐妹们又聚在一起用了顿饭,翌日一早,公仪可玫就告别了众人,启程回家了。 等马车走了老远,公仪可雪还站在原地抹眼泪,虽然只是在落选回府之后,才真正和公仪可玫相处了几天,但她们十分聊得来,感情升温的很快,现在这一分别,也许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面,她实在有些止不住眼泪。 映初经历的分别太多了,这次告别原本不会引起她多少感情波动,但或许是公仪可雪哭的太惨了,影响的她也开始觉得心里发酸。 “雪姐姐,快别哭了,再哭眼睛就肿成核桃了,”映初笑道,“玫姐姐很快就能一家团聚,这是好事,我们该为她高兴才是。” 好一阵劝慰,公仪可雪才止住了眼泪,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映初:“玫姐姐走了,我就这么舍不得,若是哪天我们分别,我肯定更舍不得。” 映初心里不由一暖,道:“那就不分别,等以后雪姐姐在京都找到如意郎君,便是嫁出去了,我们也能时常见面。” 公仪可雪破涕为笑:“你别打趣我了,我都落选了,凭我的出身,哪能在京都找到什么好人家。” 映初没揭破她的口不对心,玩笑道:“那也无所谓,以后雪姐姐就一直住在府里好了,我们姐妹俩都不嫁人,一起作伴。” “去你的,”公仪可雪嗔道,“我就不信你舍得秦王殿下。” 两人一边说着玩笑话,一边往回走,现在公仪可雪也找不到伴儿了,就跟着映初一起到她院子里,决定今天就赖在她这里了。 映初也没有什么事情做,这两天正为琰诺做一件冬袄,她也不避讳公仪可雪,当着她的面,便缝制起来,只说是给齐侯做的。因为面料是黑色,还没有绣上装饰,公仪可雪也没起疑心,左右无事,便从绣篮里挑了几块碎布,随便绣个荷包玩儿。 她们边说着闲话边做事,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下午。公仪可雪已经将荷包绣好,正和映初显摆自己的绣工,红叶突然一脸惊慌的从门外跑了进来。 “小姐,出大事了!”红叶进门就喊道,“玫小姐路上遇到贼匪,人已经没了!” 映初手中的针扎到了指头上:“你说什么?” “玫小姐没了!”红叶哑声道,“玫小姐的马车离开京城不久,就遇到了贼匪,随行的侍从全部被杀光了,玫小姐被、被凌辱后,尸体光裸的吊在一棵树上……” 被公仪可雪显摆了好一会儿的荷包掉在了地上,她脚步踉跄的从上面踩过,一把抓住红叶,大叫道:“不可能!你胡说八道!玫姐姐怎么可能会死,什么贼匪敢对我们公仪家的小姐下手!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奴婢也希望这是假的,”红叶哽咽道,“可是有路过的人发现了他们的尸体,看到了侍从身上的令牌,已经把他们的尸体都送回来了,玫小姐就在其中!” 公仪可雪仍是不愿相信的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早上还好好的,玫姐姐不可能死的,不可能的!” 映初面沉如水,道:“玫姐姐的尸体在哪,带我过去!” “我也去!”公仪可雪咬牙道,“我不信是玫姐姐,肯定是被人认错了!” 一堆尸体被送到府里的事,已经震动了全府上下,映初她们走在路上,到处都有下人在议论,不过在看到映初的时候,一个个都吓得连忙噤声了。 映初此时没时间管他们,脚步匆匆的走到后院,送回来的尸体暂时停放在侧门旁边的一座闲置的院子里。侍从们的尸体放在其中一间,公仪可玫的尸身单独放在另一间里。 看到被白布盖着的尸体,映初的脚步顿了一下,才走了进去,公仪可雪却是站在门口不肯进去了,只脸色发白的望着里面。 映初掀开一角白布,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痛苦扭曲的惨白面孔,映初的手抖了一下,慢慢将白布全部掀开,略微检查了一下尸身,就看到许多凌虐的痕迹。 “不是玫姐姐对不对?”公仪可雪看映初的脸色,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问道。 映初沉声道:“雪姐姐,你来看玫姐姐最后一面吧。” 公仪可雪全身一僵,然后猛的冲了进来,看到公仪可玫扭曲的痛苦面容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玫姐姐!玫姐姐!怎么会这样!呜呜,玫姐姐,你死的好惨啊!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一定不会同意你走的,呜呜……” 映初闭上眼睛,将眼中的湿意逼回去,最后看了一眼公仪可玫的脸,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下人立刻躬身:“四小姐。” “送他们回来的是什么人?可有留下什么话?”映初问道。 “是万惠商行的一支商队,”下人回答道,“他们留话说只看到玫小姐他们的尸体,并没有见到凶手,主子们若要问详细的情况,可以去商行找他们。” 映初点点头,下人便又一躬身,恭敬的退下了。 映初站在门口沉思了片刻,公仪可雪从屋里走了出来,她恨极道:“姃妹妹,我们一定要找到凶手,不能让玫姐姐含冤莫白,一定要帮她报仇雪恨!” “不只要报仇雪恨,”映初声音平静,却让人不寒而栗,“玫姐姐今日所受,我定要让对方十倍百倍的付出代价!” “对!玫姐姐死的这么惨,我们一定要凶手死的更凄惨百倍!”公仪可雪咬牙切齿道。 正文 642 破案,路遇李沧泽和凌昭王 然而想抓到凶手,并不容易,官府和公仪府都派人去案发地点搜查了一番,既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也没有找到凶手的踪迹。 映初又去万惠商行询问了那支商队的人,他们只发现有一些马蹄印往西紫山的方向去了,至于是不是凶手留下的,并不确定。 最后还是仵作检查尸体的时候,在公仪可玫的指甲缝中,找出半根白色的发丝,然后推断出结论,凌虐公仪可玫的凶手可能年纪在半百以上。 除了这两条并不确定的线索,就再也没有其他有用的发现。 宫中的公仪可敏知道了公仪可玫的死讯,哭的几乎昏厥过去,哀求弘光帝一定要找到凶手,弘光帝也为这件发生在天子脚下的大案震怒不已,下令必须在半个月内查出凶手。 官府为此头疼不已,除了往西紫山的方向加紧搜寻,并在京都一带加强巡查,也没有别的办法。 时间一天天过去,案情一直没有任何进展,临近弘光帝规定的期限,官府终于抓了一伙强盗入狱,声称他们就是凶手,并迅速的拿到了供词,呈交给了弘光帝。 供词中没有任何破绽,强盗头子也的确是个头生银发的中年汉子,最后这件案子就这么定了案。 案件一了结,公仪可玫的家人就将她的尸身带回家乡安葬,侍从们的尸体也都已经入土为安,家属也得到了抚恤。 这件闹得满城风雨的大案,就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束了。 映初和公仪可雪、公仪可珂还有公仪含涵一起,来到公仪可玫遇害的地方,在路边祭奠她。 公仪可雪一边往火盆里投入纸钱,一边哭道:“玫姐姐,今天害死你的那伙贼寇已经全被斩首了,你九泉之下有知,也该安息了。你放心,他们死之前,受到的痛苦绝对比你多十倍百倍,我们替你报仇了!” 公仪可珂也边祭奠边哭泣,嘴里喃喃的念着,让玫姐姐一路走好,早日消除怨气,转世投胎。 公仪含涵同样双目含泪,唯有映初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望着四周荒凉的景色,眼眸中一片深邃。 公仪含涵注意到她的神情,走过来问:“可姃,你在想什么?” 映初道:“我在看这周围的景物,和玫姐姐遇害那天一模一样,连草木似乎都没有半点改变。也许玫姐姐的冤魂还在此徘徊,不愿离去。” “你不要想太多了,”公仪含涵叹气道,“凶手已经伏诛,就算可玫有冤魂在此,现在也该心愿了结,赶去投胎了。” “小姑母真觉得那伙贼寇就是凶手吗?”映初道。 “证据指向他们,他们也详细供述了谋害玫姐姐的过程,他们怎么可能不是凶手呢?”公仪含涵皱眉道,“难道你怀疑凶手另有其人?” “我不知道,”映初沉声道,“我只是觉得一直胶着的案件,突然非常顺利的破了,实在有些蹊跷。但我也没有其他证据,只能暂时接受这个结果,但我不会停止追查的,我相信凶手就算藏得再好,也总有露出马脚的那一天!” 公仪含涵觉得映初想多了,官府追查了那么多天,派出了许多兵力,才把那伙贼匪找到,破案的过程并不算顺利,那伙贼匪也供认不讳,这件案子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你想继续追查,那就继续追查吧,”公仪含涵道,“但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了,心里压的事情太多,对身体没有好处。” 映初点了下头:“谢小姑母关心,我明白。” 祭奠完公仪可玫,四人坐上马车回城,快到城门的时候,后面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车夫赶紧将马车驶到路边,让他们过去,然而马队跑到近前时却停下了,将马车包围在中间。 “里面可是公仪府的人?”一道熟悉异常的声音传进马车里,“在下苍泽,有礼了!” 映初脸色立刻一沉,眸中闪过一抹骇人的冷光,李沧泽,他竟然这么快就回京了! 车内其他三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映初,映初指了指自己,对她们摇了摇头。 其他三人看明白了她的意思,以为她是因为和苍泽以及公仪可姝之间的复杂关系,而不好与之见面,便点了点头,有意的将映初遮挡住。 随后公仪含涵掀开半边窗帘,扫了一圈外面的人,只见苍泽和一名一看就身份贵重的俊美男子并列的骑在两匹高头大马上,他们周围有二三十名穿着便衣的侍从,从这些侍从身上的杀伐气势可以看出,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原来是苍副将,”公仪含涵将视线定格在李沧泽身上,微笑道,“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苍副将,都说苍副将要年底才回京,怎么提前回来了?” “我有事要面呈皇上,所以先赶回来了。”李沧泽眼神不着痕迹的往车厢内瞟了一眼,“公仪小姐这是去哪儿了?车内似乎还有其他人吧?” “是我的两位堂侄女,今日我带她们去上香,正准备回城呢,”公仪含涵笑道,“出行在外有些不便,我等就不下车见礼了,请苍副将莫怪。” “应该的,公仪小姐不必客气。”李沧泽温文尔雅的一笑道。 他旁边那位尊贵的俊美男子眼神轻佻的打量着公仪含涵,道:“苍兄果然没说错,公仪家的小姐都生的貌美如花,这位公仪小姐更是如出水芙蓉一般,本王见了怦然心动啊。” 公仪含涵蹙眉看向这名男子,第一眼她就觉得他神情傲慢、眼神不正,他一张口,果然十分轻狂无礼。听他自称为本王,却不是皇室的任何一位王爷,莫非他就是兹拓国派来的使者? 果然,李沧泽笑道:“差点忘了介绍,这位是兹拓国的凌昭王。” “小女子见过凌昭王。”公仪含涵不咸不淡的道,“时辰不早了,小女子要回城了,就先告辞了。”她说着,就要关上窗帘。 凌昭王却出声喊住她:“等等!公仪小姐急什么,本王也要进城,正好护送你们一程。对了,你们公仪家不是有个叫什么公仪可姃的吗,听苍兄说她非常与众不同,本王可是早就好奇了,她若是在车里,就让她出来给本王看看!” 公仪含涵对这个什么凌昭王的观感更差,面色微沉道:“不敢劳烦凌昭王,城门就在前面不远处,我们自行回去就行了!至于凌昭王想见的人,可惜并没有与小女子同行,怕是要让凌昭王失望了。” 凌昭王邪佞一笑:“是吗?但是本王不相信你的话!”他表情突然一冷,命令道,“车里的人都给本王下来,本王要一个一个检查,看看你有没有撒谎!” 公仪含涵没想到他如此蛮狠跋扈,京都城下,竟然就对官宦女眷如此无礼,一时又惊又怒,她转头看向李沧泽,李沧泽面上仍带着温文儒雅的笑容,却似没听到凌昭王的话一般,一点阻止的意思也没有。 “这里是天子脚下,我等是侯府亲眷,你纵然是王爷,也不能无礼冒犯!”公仪含涵冲凌昭王道。 凌昭王不屑的嗤笑:“谁看到本王冒犯了?本王是怀疑马车里混入了奸细,必须检查清楚才行,你们若是敢违抗,就是包庇奸细,那便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你!”公仪含涵被他的无耻气的无言,堂堂一个王爷,竟然是这种德性! “还不快下车!”凌昭王喝道,脸上表情呈现几分阴戾之色。 那二三十名精兵中,有一半人锵的拔出佩刀,齐齐指向马车,似乎只要凌昭王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挥刀连车带人砍成碎片。 公仪含涵脸色发白,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映初。 映初只是不想看到李沧泽,才避之不见。此时凌昭王如此欺凌她们,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了。 “柳絮!”映初冷冷道。 为了避免被李沧泽发现,柳絮刚才低头隐藏在马车的死角,映初一唤,她就立刻闪身而出,同时一枚飞镖脱手而出,朝凌昭王飞射而去。 凌昭王眼神一凝,连忙侧身躲避,飞镖却似长了眼睛一样,竟然在半空中一个拐弯,仍然朝他击去。 凌昭王刚才并未把柳絮的飞镖放在眼里,此时才大惊失色起来,连忙举剑去挡,但是已经迟了,飞镖直奔他的头颅而来,从脸颊边堪堪擦过,截下一缕鬓发。 “找死!”凌昭王大怒的吼了一声,眼中戾气爆发,仿佛择人而噬的野兽。 “奉劝凌昭王还是不要冲动的好,”车门打开,映初神色自若的出现在一群精兵的刀刃前,“否则下一次,斩断的就会是王爷的头颅了。” “你是何人?”凌昭王听出映初的声音是刚才那个下令的人,凶戾的目光顿时移到她身上,“竟然敢命人伤了本王,本王要你的命!” 映初毫无畏惧的与他对视,嘴角噙着一丝冷然的笑:“凌昭王想杀了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自然易如反掌,不过我这侍女却不是好对付的,王爷只怕要给我陪葬才行。” “就凭她?”凌昭王嗤声道,他刚才只是疏于防备,现在那个贱婢休想再伤他一根毫毛! 凌昭王嗤笑声还未落,又是两枚飞镖直奔他面目而来,凌昭王举剑轻而易举的挡下,正要再嘲讽几句,忽而面色一变,猛的低头一看,只见一枚透明如水晶的圆珠镶嵌在他心口处的护心镜上,几乎将镜面洞穿。 正文 643 打斗,挑拨离间 凌昭王眼神骇然,惊疑不定的瞪向柳絮,一次可以说意外,两次就绝不是巧合了!他不敢相信,区区一个侍女,竟然能打破他的防御,轻而易举的伤到他!这固然有自己轻敌的原因,但也足以看出,这侍女的武功深不可测! “你到底是谁?”凌昭王再次喝问映初道。 “小女子公仪可姃,”映初皮笑肉不笑道,“凌昭王已经见到我了,现在可否让开道路,让我们进城?” “你就是公仪可姃?”凌昭王似有些惊讶,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映初片刻,“长得不怎么样,胆量倒是大的很!除此之外,也没看出什么特别的,苍兄,你是不是夸大其词,故意耍本王玩的?”他不悦的转头对李沧泽说道。 “如她这般胆大包天的,王爷可见过第二人?这于她来说,却只是冰山一角罢了,”苍泽微微一笑道,“王爷如今还不了解她,等时间长了,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凌昭王眯了眯眼,道:“何必等以后,本王现在就将她擒下,看她有什么本事,竟让苍兄如此赞誉!” 他说着,一挥手道:“动手!”竟丝毫没把映初之前的威胁放在眼里,若是被一个女人威胁几句,就吓得畏首畏尾,他就不是凌昭王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十几名精兵立刻朝映初和柳絮杀来,出手便是杀招,竟半点顾忌都没有。 李沧泽唇角浮现一丝冷笑,驱马退到一旁,跟随他的十几名精兵也都往后退开,围在周围冷眼旁观。 刀光映在脸上,映初的脸色仍然没有半分变化,只是眼神更沉了几分。 柳絮挡在映初前面,宝剑舞的密不透风,将所有人的攻击都挡在外面。不过这十几名精兵十分了得,是柳絮而今遇到的最大劲敌,她也只能堪堪抵挡,无法击溃对方。 凌昭王观战了一会儿,见自己这些亲信久攻不下,大怒的喝骂一声:“废物!”随即拔出佩剑,也加入了战团。 映初眸光闪了一下,凌昭王若只是观战,她还真找不到机会下手,他却送到自己面前来,真是自寻死路! 此时唯一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人,就是李沧泽了,映初侧身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原以为苍副将要在边疆拼杀几年,才能还清欠朝廷的军功,没想到苍副将如此好能耐,这还不到一年,就荣归京都了。” 李沧泽倒没想到她这时候还有闲情讽刺自己,冷笑一声道:“我能这么快回京,说起来还得多谢你!在边疆这一年我一时片刻都没忘记过你,阵前杀敌时舍生忘死,都是为了多立功劳,好早点回来见你!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回来了!也是我们有缘,还没进城,就现在城外与你相见,你说是不是?” 李沧泽的话由外人听起来,仿佛他有多思慕映初一般,也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李沧泽看似暧昧的话中,字字隐藏杀机。 就在李沧泽盯着她的双眼,眸中燃烧着炽烈的仇恨时,映初背在身后的一只手轻轻一弹,随后又马上收起,若无其事的继续与李沧泽对峙。 李沧泽果然没有发现她的小动作,继续说道:“我似乎听说,你的翁主之位被皇上废了,秦王妃也被人抢了,看来这一年来,你荒废了许多,我还以为回来会面对更加难缠的你呢,结果真是让我失望啊!你可不能这么无能下去,若是我随随便便就能把你捏死,岂不太无趣了,怎么对得起我这一年来的牵肠挂肚?” 映初冷冷一勾唇,并没回应他的挑衅,因为现在凌昭王也该发作了,她可没兴致再跟李沧泽废话下去。 此时,凌昭王配合十几名亲兵,将柳絮打的只能被动防守,几乎没有反击之力,眼看就要完全占据上风,凌昭王的嘴角已经浮现残忍的厉笑时,突然表情猛的一变,身形踉跄的后退了两步,手中宝剑铛的一声落在了地上,人也站立不稳的单膝跪倒在地。 “王爷!”十几亲兵被这突然的一幕吓得一怔,有两人想脱离战团,查看凌昭王的情况,柳絮立刻趁机反攻,将露出破绽的两人击飞出去,剩下的人顿时不是柳絮的对手了,并且因为担忧凌昭王的身体,无心再战,很快被柳絮击溃,人人身上都挂了彩。 柳絮身上也受了不轻不重的伤,而且内功消耗太多,脸色有些苍白,不过她从腰间拿出映初送给她的药,吞服了一粒后,脸色迅速好转过来,身上的伤也很快止血结痂了。 那十几名亲兵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将凌昭王围护在中间,担忧道:“王爷,您怎么了?” 凌昭王挣扎着想站起来,身上却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事实上他没有瘫软在地,已经用了极大的毅力了。他心中骇然,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脸色极为难看的冲亲兵喝道:“蠢货!还不快扶本王起来!” 亲兵因为担心他身上有什么伤,刚才没敢碰他,此时才连忙上前两人把凌昭王扶起来,这才发现凌昭王竟四肢无力,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他们身上。 李沧泽下马走了过来,惊疑道:“怎么回事?王爷受伤了吗?” “本王突然有些乏力,”凌昭王按压住心中的惊慌,尽量镇定的道,“大概是近日连续赶路,有些累了,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他不愿自己的虚弱被别人知道,哪怕是曾经救过他的性命,看起来仿佛与他关系极好的李沧泽。 李沧泽眼睛一眯,道:“王爷方才还好好的,突然觉得疲累,恐怕有些不对劲,王爷有所不知,公仪可姃精通医术与毒术,肯定是刚才交战之时,她的侍女暗算了王爷!” 凌昭王顿时恍然大悟,惊怒的瞪向映初和柳絮:“你们这两个贱婢!竟敢暗算本王!还不快把解药交出来!” “交出解药!否则杀无赦!”十几亲兵怒吼。 “真是可笑,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难道王爷方才没听出来,苍副将与我有怨隙吗?”映初冷笑道,“方才交战之时,我的侍女已经落入下风,疲于应战,哪能腾出手来暗算王爷?王爷也并非蠢人,若真是柳絮暗算,王爷又怎会半点察觉也没有?王爷难道不相信自己,反而相信别人的挑拨离间?” 像凌昭王这种狂傲嚣张的人,定是自负且多疑的性子,比起别人,绝对更相信自己。 果然,听了映初的话,凌昭王眼中闪过一抹怀疑之色,方才交战之时,他完全处于上风,那个叫柳絮的侍女几乎快招架不住,的确没机会暗算他。 映初又道:“还未入京之前,苍副将是不是就常对王爷提起我的事?他故意引起王爷的兴趣,又在今日拦下我的马车,就是算准了王爷的性格,也深知我的性格,故意让我们发生冲突。刚才王爷一直正对着我们,把背后留给了苍副将,谁更有机会暗算王爷,还用我说吗?” 映初瞥了李沧泽一眼,佩服道:“苍副将真是好算计,不费吹灰之力的就让我们成为仇敌,你大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而凌昭王,还没入京就先得了一个欺凌官宦家眷的恶名,日后在朝中行事,怕是免不了被人暗地里穿小鞋,苍副将到时便可以站出来维护王爷,进一步加深王爷的好感,真是一举两得,不得不让人佩服你的心机!” “你胡说八道什么!”李沧泽面色一变,凌昭王性情乖张,极度善疑,听了花映初这一番挑拨离间,心里还不知会怎么想!他眼角余光飞快的扫了凌昭王一眼,果然见他神情产生了变化,心中大为恼怒。 “公仪可姃,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你以为王爷会信吗?我与你的确有怨隙,但对付你,还不至于要假借王爷之手,你也太看的起你自己了!” 他说完,又对凌昭王道:“王爷,公仪可姃用毒的能力登峰造极,她完全可以在王爷不知不觉时下毒,王爷切莫相信她的花言巧语!” 凌昭王目光闪烁片刻,阴沉一笑:“苍兄可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当然相信苍兄。公仪可姃果然巧舌如簧,难怪苍兄和本王提起她时,总说她阴险狡猾、能言善辩!” 虽是如此说,但他心里是不是真的相信李沧泽的话,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映初发出一声嗤笑,似不屑在争辩什么,只道:“王爷不相信也罢,不过我好心提醒王爷一句,能使人全身无力的毒药有不少,其中有的毒性非常霸道,若是医治的晚了,只怕肌肉筋骨都要受到损害,后患无穷,王爷还是尽快入城寻医的好。” 凌昭王眼神阴鸷的盯着映初,不管是不是苍泽故意利用他,也不管是不是这个贱女人下毒,她胆敢冒犯他,就足以死上千百回了!若是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他的面子往哪儿放! 他心中杀意腾腾,可是映初的话又让他不得不顾虑,想拿下这个臭女人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若是真耽误了医治,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王爷,还是去看大夫要紧,其他的事可以以后再说!”为首的亲兵说道。 凌昭王冷哼一声:“本王自有定断,何需你插嘴!” 为首的亲兵连忙低头,不敢再说了。 正文 644 共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凌昭王心中的天平已经偏向于离开,就在此时,有一支城防军被刚才的打斗惊动,正往这边赶来,凌昭王便是不想走,也得走了。 “公仪可姃,本王记住你了!”凌昭王阴森森的丢下一句,大喝道,“进城!” 亲兵将他扶上马,一行人立刻策马朝京都城奔去。 李沧泽也纵身上马,却没有急着走,而是驱马朝映初走近了两步,脸上带着危险的笑:“花映初,对付你时还真不能有一时片刻的掉以轻心!今天我没时间与你计较,你给我等着,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把我们之间的帐,彻彻底底算清楚!” “很高兴我们达成共识!”映初回以冷笑,“我们的恩怨的确拖得太久了,这一次你回京,就别想再活着离开了!” 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眼中看出欲致对方于死地的决心,李沧泽脸皮抽动了几下,哈的笑出声来:“好!我们且走着瞧,看到最后,是你死还是我亡!!!” 他一拉马缰,座下骏马高亢的嘶鸣一声,撒蹄向凌昭王追去,身后十几名精兵纷纷跟上,在原地留下滚滚烟尘。 等他们都走了,公仪含涵她们三人立刻从车厢里钻了出来,三人都脸色发白,还没从刚才那一番惊险的打斗里缓过神来。 “可姃,你没受伤吧?”公仪含涵关心的问道,“刚才打斗的那么惊险,你怎么也不进来躲一躲!” “你们别担心,我没事。”映初微微一笑道。 三人仔细看了看她,确定她的确没受一点伤,终于松了口气,不过脸上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那个凌昭王,简直是个疯子!”公仪可雪愤愤的骂道,“真没见过他这样的王爷,一言不合就动手,对弱女子也毫不手下留情!这里是东周,可不是兹拓国,他未免也太嚣张了!不行,我们回去一定要告诉侯爷,让侯爷替我们做主,怎么也要到御前告他一状!” 映初摇头道:“还是算了,祖父近来精神越发不济,还是别让他担心了。再说,我们都没受什么伤,也拿不出什么证据,到皇上面前又能状告他什么?皇上最多不过责备他几句,甚至为了两国联盟之事,连责骂都不会有,我们就别白费这个力气了。” “可姃说的不错,”公仪含涵也道,“凌昭王之所以敢对我们如此无礼,就是因为有恃无恐。朝廷对两国联盟之事非常重视,别说他没伤到我们,就算真把我们打杀了,也能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朝廷为了大局考虑,只怕会选择息事宁人,根本不会拿他怎么样。” “可恶!”公仪可雪愤恨的一跺脚,“难道这个亏我们就白吃了?这也太便宜那个混账王爷了!” 公仪可珂弱弱的道:“我们也不算吃亏吧,柳絮将那些士兵打的落花流水,凌昭王也中了毒,比我们狼狈多了。” “那怎么能算,那是他们活该!”公仪可雪还是不甘心道,“他敢欺负我们,我们怎么也得欺负回去,才能算扯平了!” “还欺负回去呢,”公仪含涵无奈的道,“你没听到凌昭王临走时丢下的狠话吗?他已经记恨上可姃了,以后不找可姃麻烦就谢天谢地了。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会遇见这么个难缠的人,可姃以后可要多加小心了,这个凌昭王看起来荤素不忌,必须谨慎提防他才行。”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映初道,“天色都快黑了,我们还是快进城吧,免得再发生什么意外。” 三人都点点头,依次返回车厢。车夫驾着马车,快速往城门驶去。 应付了前来问话的城防军后,马车很快进了城,回到公仪府。 公仪可珂回到自己房间后,立刻连喝了好几杯茶压惊。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遇到过今天这般惊险的事,着实吓得不轻,若不是当时车内有两人陪着她,她肯定吓得痛哭流涕,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小姐出去半天,肯定饿了吧,”丫鬟端着两碟点心进来,“小姐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马上晚膳就准备好了。” 公仪可珂并没觉得饿,只是想吃点东西缓缓神经,她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动作顿时一顿,转头看向丫鬟。 丫鬟笑容有些不自然:“小姐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公仪可珂把糕点丢在盘子里,怒道:“谁让你把它端来的!” 丫鬟立刻跪到地上:“小姐息怒!奴婢不该擅作主张,但是奴婢实在不忍心,可雯小姐伤还没好的时候,就撑着病体做小姐喜欢的点心,每日不间断的送来,到如今都半个多月了!奴婢不知道小姐为什么会和可雯小姐决裂,但是可雯小姐就算犯了再大的错,她这么诚心诚意的向小姐道歉,小姐总该给她一个机会才是啊!” 公仪可珂神情略微有了一点松动,但是一想到那日公仪可雯无情的嘴脸,又强迫自己狠下心:“你不懂!她根本不是真心与我交好,她只是在利用我而已!” “奴婢有眼睛,奴婢会看,”丫鬟道,“从小到大,还从来没人像可雯小姐这么用心的对待小姐,奴婢不知道她利用小姐做了什么,但是任何两个朋友之间,也不可能一点都不会利用对方,只要可雯小姐做的不是太过分,小姐又何必太过计较呢?” 公仪可珂听着她的话,不由回想起公仪可雯对自己好的情景,心中一阵失神。“是吗?朋友之间也会相互利用对方吗?”她不确定的问,以前她从来没有交过朋友,对此没有概念。 “当然了!”丫鬟道,“就像小姐现在和四小姐相处,还不是因为小姐自告奋勇的为四小姐试毒,她才开始对小姐好的!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友情,尤其是咱们大世家里,可雯小姐能对小姐这么好,已经非常难得了!” 公仪可珂被她说的都有些迷惑了,一时也找不到话反驳她,难道真的是自己把事情想的太严重了?是自己太斤斤计较了? 丫鬟继续劝说道:“小姐难得交到一个朋友,怎么能因为一点矛盾就老死不相往来呢?再好的朋友之间也会发生矛盾,但总有和好的一天,可雯小姐这么诚心诚意的向小姐道歉,小姐就原谅她吧!” 公仪可珂心中已经开始动摇,可是又想起公仪可雪一直以来对公仪可雯的评价,不由有些犹豫不定。 “你先下去吧,我会好好考虑的。”她对丫鬟道。 丫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应了一声,便退出了房间。 公仪可珂坐在那里,脑中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等回过神来,发现碟子里的糕点已经被她吃了大半。她的神情不由有些复杂,自己对不少人说过喜欢吃糯米杏仁糕,但是真正记在心里的,除了父母之外,只有公仪可雯一个…… 丫鬟稍后去房间收拾的时候,看到碟子几乎空了,脸上顿时露出笑脸,随后就把消息传给了小艾。 小艾兴冲冲的转告给公仪可雯,道:“小姐说的果然没错,公仪可珂真是心软,小姐不过派人送了几天的糕点罢了,她就开始原谅小姐了!” 公仪可雯眼中浮现一丝不屑:“像公仪可珂这种人,活该永远活不出头!现在计划已经成功了第一步,只等找到合适的时机,就能实施第二步了。” “奴婢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小姐,”小艾冲她眨眨眼道,“苍泽副将今天回京了!” 公仪可雯腾的一下坐直了身体,又疼的靠回了床上,她的伤还没完全好透。 “你说真的?!”她兴奋的道,“不是说苍副将年底才会回京吗,怎么可能现在就回来了,是不是有人谣传?” “消息千真万确,许多人都亲眼看到苍副将进城了,就在傍晚的时候!”小艾道,“听说和苍副将同行的,还有一位十分尊贵的俊美公子,十有八九是兹拓国的人。不过他们一进城似乎就匆匆往医馆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受伤了。” “消息说的这么详细,看来的确是真的了!”公仪可雯双目炯炯有神,“苍副将回来了,也许很快就会迎娶公仪可姝,只要这次我能完成公仪可姝的计划,就能也嫁给苍副将了!等我脱离现在的窘境,就能重振旗鼓,卷土重来!” “奴婢就先恭喜小姐了!”小艾满脸笑容,“奴婢就知道小姐不会一直处于低谷的,肯定有重新一飞冲天的时候!” 公仪可雯脸上也露出笑,道:“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当务之急是尽快完成计划,但愿一切能够顺利,也希望公仪可姝不要食言,否则,哼!” 就在主仆两人畅想未来的时候,一道晴天霹雳打在了她们头上,就在当天夜里,苟延残喘的大夫人亓官氏,终于没有熬过去,第二天早上嬷嬷去送饭时,发现她的尸体都已经硬了。 公仪可雯落选之后,二房就没有再针对大夫人,可是因为大老爷的漠不关心,公仪可雯受伤之后一直在为自己的前途忧心,对她也疏于照料,本就快油尽灯枯的亓官氏,能撑到现在已经非常难得。 此时公仪可雯终于反应过来,可是却已经晚了。 正文 645 心软,活该被利用 亓官氏虽然早已经是弃妇,但是毕竟还占着大夫人的位置,所以齐侯吩咐下去,将她的葬礼按照夫人的规格操办。 公仪可雯跪在灵堂上,哭的眼睛又红又肿,旁的庶子女虽然也在哭,可都是光打雷不下雨,只有她眼泪扑簌簌的掉,根本不用刻意酝酿情绪,只要一想到自己坎坷的前程,就止不住眼泪。 对她而言,如今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在百日之内嫁出去,当做是冲喜了,否则就要守孝满三年,才能出嫁。她如今在府里举步维艰,当然不肯等上三年,三年后也许老太太会随便找个人家把她卖了,她才不想落到那个下场! 公仪可雯眸光闪烁的谋划着自己的前程,表面上则哭的越发悲切,让前来吊念的宾客都在称赞,说她是个难得的孝女。 晚上要有人留下守灵,公仪可雯主动提出留下,公仪可兰已经出嫁,如今大房的嫡女只有她一人,也理当由她守头一夜。其他人在天黑之后纷纷离去,只有她一人跪在灵堂前。 公仪可雯往火盆里投着纸钱,脸被火光映照的忽明忽暗,透着几分阴森的感觉。 小艾提着食盒从外面走进来,跪在她身边道:“小姐,你一天都没吃饭了,快吃点东西吧。” “我吃不下,”公仪可雯摇头,然后问,“给公仪可珂的点心送过去了吗?” “送过去了,”小艾道,“下午的时候就送去了,她也吃了,奴婢觉着,再过两天小姐就能亲自去找她了,她肯定会和小姐和好如初的。” “不,”公仪可雯道,“我在她身上浪费的时间够多了,也该是收获的时候了。” “小姐的意思是马上行动?”小艾迟疑道,“可是现在大夫人的葬礼还没办完,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这两天府里来来往往的人多,正是好时机,”公仪可雯沉声道,“再说我可没时间继续等下去了!” 她对小艾低声嘀咕道:“去吧,小心一点!” 小艾点点头,快速走出去了。 公仪可珂这一夜睡的很不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种七上八下的不安感,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 外面天还黑洞洞的,她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干脆就起身,准备到院子里走一走。 “小姐,你怎么起来了?”外面丫鬟惊讶的道。 “睡不着,”公仪可珂道,“快去打水来给我洗漱吧。” 丫鬟忙去端了热水来,侍候她洗漱时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公仪可珂奇怪道:“有什么事吗?你想说什么直说就是。” 丫鬟忙就道:“奴婢听说可雯小姐在灵堂守夜的时候,哭昏过去两次,劝她回去休息也不肯,现在还在那儿硬撑着呢。她身上伤还没好彻底,又这般伤心过度,只怕身子吃不消,回头肯定得大病一回。” 公仪可珂手上动作慢了下来,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胸前的一束头发,心里有些犹豫不定。 “小姐既然起了,何不去看看可雯小姐呢?”丫鬟说道,“下人劝她她不肯听,小姐去劝她,她肯定会听的!” “我不去,”公仪可珂虽然说着拒绝的话,语气却带着几分犹豫,“如果我去了,被雪姐姐她们知道,肯定会生我的气的。” “现在天还早,我们偷偷的去,不让雪小姐她们知道不就行了嘛!”丫鬟道,“小姐若不去,可雯小姐回头肯定还要做糕点送过来,小姐难道忍心看她熬了一晚上,还带病为小姐做糕点吗?” 公仪可珂被她说的明显动摇了,丫鬟再接再厉道:“小姐就去吧,不然可雯小姐万一真有个什么,小姐肯定要愧疚后悔。小姐今天之所以睡不着,其实就是担心可雯小姐吧?” 公仪可珂想到自己心里那股不安感,动摇的更厉害了,难道自己这么不安,是雯妹妹可能会发生什么事? 如此一想,她终于坐不住了,道:“去拿我那件黑色的披风来,我们悄悄的去,别给任何人看到了!” “哎,奴婢这就去!”丫鬟喜笑颜开,忙去柜子里找披风了。 公仪可珂用披风将自己裹好,让丫鬟也穿了件不起眼的披风,两人趁着夜色,朝二房走去。 灵堂里,小艾高兴的走到公仪可雯身边,说:“小姐,可珂小姐来了,马上就到这里了!” 原本懒散的靠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的公仪可雯,立刻在蒲团上跪好,脸上迅速露出悲伤的表情,眼泪也很快的挤了出来。 小艾跪在她身后,抽抽搭搭的道:“小姐,你不要这么伤心了,你再哭身子就受不了了,你听奴婢的劝,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公仪可珂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公仪可雯哭的仿佛随时会昏厥,小艾苦苦的劝,她却丝毫不理会小艾。 公仪可珂站在门口,正不知怎么开口时,小艾一转头看到她,脸上立刻露出一抹喜色:“小姐你快看谁来了!是可珂小姐!” 公仪可雯猛然回头,红肿的眼睛微微睁大的看着公仪可珂,似乎不相信她会出现在这里,道:“珂姐姐,是你吗?我该不会是产生幻觉了吧?” 公仪可珂看她憔悴的样子,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走过去道:“是我,雯妹妹,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再伤心了,若是你再病倒,就真伤到身子骨了,后半辈子都会不好过!” “好,我不伤心了,”公仪可雯抹了抹眼泪,脸上又哭又笑,“珂姐姐来看我,是原谅我了是吗?只要珂姐姐肯原谅我,我高兴还来不及!” 公仪可珂又想起当日她的无情嘴脸,不免有些沉默。 公仪可雯愧疚道:“珂姐姐,我知道那次是我错了,我当时是太害怕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珂姐姐平日里对我最好,只有珂姐姐能救我,不知怎么就说出了那种话,我真是太该死了!珂姐姐,求求你原谅我吧,只要你肯原谅我,让我怎样都行!” 公仪可珂看着她急切的神情,最终一叹气,道:“罢了,我就原谅你一回,但是仅此一次,如果下次你再那样的话,我绝对永远也不会再理你!” “不会不会,绝不会有下一次了!”公仪可雯面露喜色,“谢谢珂姐姐!谢谢你!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加倍的好,弥补我之前的过错!” 公仪可珂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 这时,公仪可雯突然身体一晃,痛苦的捂住了脑袋。 “雯妹妹,你怎么了?”公仪可珂连忙扶住她,“你是不是不舒服?都说让你不要硬撑着了,你何苦为难自己呢!” 公仪可雯虚弱一笑:“我只是突然有些头晕,不碍事的!” 小艾道:“之前小姐也是这样,说头晕,结果就昏倒了,醒来后也不肯去休息,珂小姐来的正好,快帮奴婢劝劝小姐吧!” 公仪可珂道:“雯妹妹,你就去休息吧,这才第一天,你若病倒了后面还如何再在大伯母灵前尽孝?” “不是我不肯去休息,”公仪可雯道,“今晚只有我一个人守灵,我若是离开了,这里怎么办呢?其他兄弟姐妹们忙了一天也都累了,我不想让人去打扰他们睡觉。” 公仪可珂皱了皱眉,心中一阵为难。 “珂姐姐快回去吧,有珂姐姐来看我,我现在精神多了,只要再熬一个时辰就好了。”公仪可雯笑道,可是身体又突然一晃,脸色比之前更苍白了。 “这样好了,我帮你守着,你去休息吧!”公仪可珂一咬牙道,她虽然不想被雪姐姐她们知道自己偷偷见雯妹妹,可是雯妹妹都这样了,她也不能袖手旁观。还是回头再去向雪姐姐她们道歉吧,希望她们不会太责怪她。 “这怎么行!”公仪可雯露出感动之色,“珂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能让珂姐姐为我受累!” “你就别说那么多了!事情就这么定了!”公仪可珂道,“小艾,快扶雯妹妹去休息吧!” “嗯!谢谢珂小姐!”小艾高兴的道,一手扶住公仪可雯,“小姐快走吧,你再不走珂小姐就要生气了。” 公仪可雯犹豫一下,终于点点头,感激的道:“珂姐姐为我受累了,我只休息半个时辰,马上就回来,这里就麻烦珂姐姐了。” “不用,你多睡一会儿,我这里不着急。”公仪可珂道。 公仪可雯笑了笑,对小艾道:“灯油快烧完了,快去加一点吧。” 小艾答应一声,走过去添上灯油,她回头看了一眼公仪可珂,见她没注意这里,悄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纸包,将里面的药粉都撒进了灯油里。 做完这一切,她若无其事的走回来:“小姐,可以了。” 主仆二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再次一脸感激的朝公仪可珂道谢,然后一起走了。 等走到了院子里,公仪可雯回头朝灵堂望了一眼,公仪可珂正认真的跪在灵堂前,往火盆里投入纸钱。 她唇角勾出一丝冷笑,喃喃道:“公仪可珂,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蠢,轻易就相信别人的话。像你这种人,活该被利用!” 正文 646 苟且,公仪可珂迷惑我! 公仪可珂在灵堂里跪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有些昏沉沉的,她晃了晃脑袋,感觉更昏了。 “我有些头晕,来帮我揉一揉。”她一旁的丫鬟道。 丫鬟跪到她身边,帮她揉着太阳穴,道:“奴婢也觉得有点晕乎乎的,可能今天起的太早了,之前没感觉到,现在有点累了。” “大概吧。”公仪可珂道,她也觉得应该是这个原因,没往别处多想。 “要不奴婢去端点茶来,顺便拧个帕子给小姐擦擦脸?”丫鬟说道。 “也好,”公仪可珂道,“你快去快回,我一个人在这里,还真有点害怕。” 丫鬟点点头,赶紧去了。 过了片刻,公仪可珂听到脚步声,转头望去:“这么快就回……你,十皇子殿下,你、你怎么来了!” 公仪可珂震惊的站了起来,结结巴巴的道,脸上迅速红了一大片。 她心里有个秘密,就连最贴身的丫鬟都不知道,那就是她喜欢十殿下。有一次她和公仪可雯出门逛街的时候,偶然遇到过十皇子一次,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有些挪不开视线,后来见十皇子戏弄一个故意撞上去的小姐,一颗心便丢在了他身上。 但她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永远也没可能接近十皇子身边,根本没起过任何妄想。可是今天,在这里,她怎么会看到十皇子?她眼花了吗?还是她在做梦?! 公仪可珂揉了揉眼,再睁开一眼,面前的十皇子并没有消失,她掐了自己一下,有痛感,自己不是做梦! 她手足无措的呆站在那里,等十皇子走到她面前,她才猛然想起来该行礼,刚要福身,腰就被他搂住了,身体一下子撞在结实的胸膛上,一股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并不算多好闻,可是却让她幸福的想晕倒。 “殿、殿下,你干什么?”她脸色爆红,怯怯的问道。 十皇子喃喃说了一句什么,她没有听清,然后下一刻自己的唇就被堵住了。 公仪可珂震惊的瞪大双眼,脑袋像被雷劈了一样,心跳的快从嗓子蹦出来。她僵硬的承受他的啃咬,等发现他的动作越来越放肆,才反应过来的想推开他。 但是她的双手根本就用不上力气,她心里叫喊着这是不对的,不能这样!可是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也反抗不了他,慢慢的脑袋越来越昏沉糊涂,理智全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外面开始有了人声。因为知道大老爷根本不在乎大夫人的丧事,下人们也都懈怠的很,还没到宾客前来吊念的时间,他们都懒洋洋的打着呵欠,不紧不慢的清扫着院子。 一个嬷嬷眯缝着睡眼,掀开灵堂的门帘,刚往里面走了几步,脚步就猛的停下,随后一声惊叫划破了院子上空。 “怎么了怎么了?”院子里的下人都被吓的精神一振,忙都往灵堂跑。 等进去之后,又是几声惊叫响起,下人们都呆傻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 公仪可珂被接二连三的尖叫声惊醒,一睁开眼睛,就发现一群下人都瞪着眼望着她,而她似乎躺在地上,身上冷飕飕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眼睛也猛的瞪大了,自己竟然光着大半身子,只盖着一件被撕的乱七八糟的裙子。而她胸口处搭着一条粗壮的手臂,同样光溜溜的。 她慢慢的把视线移到旁边,看到身边躺着的陌生男子时,终于发出一声崩溃的大叫,抓着衣服拼命往后退,猛烈的摇着头:“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昨晚上的记忆此时都涌入了脑海里,她记得自己似乎看到了十皇子,可是眼前这个陌生男子她根本就不认识!她怎么会认错人呢! 不!不对!就算真的是十皇子,自己也不可能这么随便就把身子交给他,昨晚上的自己,就好像被魇住了一样,完全不像自己!自己根本不是这么不自爱的人! 此时那个陌生男子也悠悠转醒了,众人这才认出来,这是昨天前来吊念的一名宾客,算起来是二夫人的远方表侄,叫做孙志浩。他进京办事,正好遇见公仪家办丧事,便前来吊念,顺便在府里住了一晚。 孙志浩弄清楚状况后,也是一脸惊怒的神情,尤其在看清公仪可珂的长相时,一副想要呕吐的表情。 公仪可珂本就愤怒伤心,看他那个样子,越发无地自容,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事情发生在灵堂,又被那么多下人撞见了,根本想瞒都瞒不住,而且此时第一批前来吊念的客人已经来了,等映初她们赶来时,事情已经传开了。 二夫人来的早一步,正对着跪在院子里的公仪可珂和孙志浩斥骂:“你们两个混账东西,在大嫂的灵堂之前,竟然敢做出这等苟且之事!你们真是想气死我!今天不把你们打死,就对不起大嫂在天之灵!” “二伯母要把谁打死?”映初走向前,不解的道,“大清早的发生什么事了?二伯母竟然发这么大的火?” 二夫人看到映初,眼睛微不可察的亮了一下,满面怒容的道:“你自己问他们!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他们好意思做,我都不好意思说!” 孙志浩刚才一直默不吭声,此时却开口了:“表姨,这件事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本来只是睡不着觉,在外面赏月,结果就看到了公仪可珂,我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竟然一看见她就移不开眼了,仿佛被迷惑了一样不知不觉的跟她走到了这里,做、做了那种事。可是我根本不是自愿的,请表姨明察啊!” “混账!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二夫人道,“什么叫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干了丑事就想推脱责任吗?” “我知道我说的话很像是狡辩,但是我说的千真万确!”孙志浩激愤道,“恕我说句不好听的话,我孙志浩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但也是出生名门、才貌双全的人,而她公仪可珂,她这副尊容,正常情况下我怎么可能看得上她?若不是她用了不知道什么迷惑人的手段,我就算眼睛再瞎,脑子再傻,也不会跟她在灵堂里鬼混!” 公仪可珂一直低着头默默垂泪,听了孙志浩的话,浑身不自禁的颤抖起来。自己被这人夺了清白之身,他却如此侮辱鄙薄她,她心里愤怒的不行,却也涌出浓浓的自卑,竟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众人看着两人的反应,低声议论起来。孙志浩的确长得仪表堂堂,身上带着浓浓的书卷气,这样的男子,多的是女子想嫁给他。反观公仪可珂,那副尊容真让人不想看第二眼,正常情况下,别说孙志浩,就算一个粗奴,恐怕也不愿碰她。尤其公仪可珂对孙志浩的话毫不反驳,莫非真的如孙志浩所说,是她使手段迷惑了他? 公仪可姝开口道:“珂妹妹,你为什么不说话?孙表哥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不是!我没有迷惑他!”公仪可珂终于哽咽着开口,“我、在灵堂守灵,他一来就,就……我之前根本见都没见过他,他在撒谎!” “你才撒谎!”孙志浩怒道,“如果不是你故意迷惑我,我对你做那种事,你难道不会反抗?不会大叫吗?再说大半夜的我怎么可能往灵堂跑,明明就是你把我引诱来的!” “我,我没有,我没有!”公仪可珂怎么能解释的出来,说自己把他当成了十皇子?说自己当时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只能拼命摇头,语言贫瘠的否认。 她无法解释,众人自然对她更加怀疑,有些相信孙志浩是无辜的了。 公仪可珂看着众人怀疑鄙夷的眼神,浑身抖的更厉害,她下意识的想向映初求救,可是想到是自己瞒着她们偷偷来看公仪可雯,才落到这个下场,又有什么脸面求她们! 她心里已经萌生死志,想就这么死了算了,只是自己死不足惜,自己的爹娘却要为自己蒙羞,一想到此,她就心如刀绞。 “你这个无耻之徒,占了珂妹妹的便宜,还敢胡说八道!”公仪可雪愤怒的上前踹了孙志浩一脚,“你算什么东西,就算珂妹妹长得再不好,也比你这不知从哪钻出来的破落户强百倍!我看是你给珂妹妹下了什么迷药,强占了珂妹妹的身子,想讹上我们公仪家才是!” 公仪可珂冰冷的心里顿时流过一股暖流,眼泪婆娑的看向公仪可雪:“雪姐姐。” “别怕!”公仪可雪道,“有我和姃妹妹、小姑母在这里,绝对不会让你白白吃亏的!” 公仪可珂望向映初和公仪含涵,眼泪流的更多。 公仪含涵道:“昨夜守灵的不是可雯吗?为何可珂会在这里?” 公仪可珂一僵,心虚的躲闪开目光,低声道:“我,我听说她累的昏倒,所、所以,所以来看望她……” 公仪可雪顿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她。公仪可珂越发不敢与她们对视,羞愧的垂下了头。 “那公仪可雯呢?她人在哪?”公仪可雪愤怒的叫道,“我就知道一牵扯到她,肯定没好事!这个贱人,不用说肯定是她捣的鬼!公仪可雯,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 正文 647 急转,迷幻药迷惑皇子皇孙 “我在这里,”公仪可雯从人群后走了过来,皱眉道,“我做错了什么事情,怎么一来就听到雪姐姐骂我?” 公仪可雪三两步走到她面前,啪的甩了她一个耳光,怒笑道:“你这个贱人,还敢装傻!珂妹妹被这个登徒子欺辱,是不是你搞的鬼?你真是两天不作妖就不舒服,珂妹妹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竟然如此害她!” 公仪可雯脸被打的一偏,她眼中闪过浓烈的恨意,抬起脸时却是一副委屈至极的无辜表情:“我何时害珂姐姐了?我昨天夜里伤心过度而晕倒,是珂姐姐代替我守灵的,我感激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害她!无凭无据的,雪姐姐怎么能冤枉我?还动手打我!” “你会伤心过度晕倒?哈!真是天大的笑话!”公仪可雪道,“就算你真晕倒了,珂妹妹又怎么知道的?她又怎么会来替你守灵?还不是你把她骗出来的!你干出这种害人的事,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啊?” “我哪有骗珂姐姐出来,”公仪可雯冤枉道,“你不信就问珂姐姐,我根本就没找过珂姐姐,她要帮我守灵,我起先并不愿意的,是珂姐姐心太好,一直坚持,我才离开休息去了。珂姐姐,你说是不是?” 公仪可珂顶着公仪可雪锐利的视线,艰难的点了点头。她的性格不允许她说谎,所以明知公仪可雪肯定会不高兴,她也说不出假话。 “你看,珂姐姐都为我作证了,”公仪可雯揉了揉脸颊,委屈的道,“雪姐姐不论青红皂白的就打我,未免太过分了!” 公仪可雪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公仪可珂,怒极而笑道:“好!好!到现在你还认不清她的真面目,还帮着她说话!行,算我枉做小人!我不管你了!” 她愤愤的一跺脚,走到映初身后,把头一撇,不准备再多管闲事了。 公仪可珂张了张唇,最终也没说出什么,神色黯然的低下头,只是默默掉眼泪。 公仪可雯走到她身边,一脸关心的表情:“珂姐姐,事情我都听说了,我知道肯定不是你的错,你肯定是被冤枉的!” 二夫人冷哼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多嘴多舌!孙志浩指控她用见不得人的手段迷惑他,她却解释不清楚,若真是如此,我就只能实行家法了!” 公仪可姝温声说道:“珂妹妹,你好好想一想到底是怎么回事,赶紧把一切都说清楚,要不然谁也帮不了你。” “我真的不知道!”公仪可珂哭着摇头,“当时我也是昏昏沉沉,仿佛做梦一样,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真的没有迷惑他,我真的没有!” 公仪可姝皱眉道:“孙表哥说他当时神志不清,珂妹妹也说自己昏昏沉沉,难道你们两人都不是自愿的?莫非有人害你们不成?” 公仪可珂哭声一顿,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真的吗?真的有人害我?可是为什么呢?我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为什么要如此害我?” 孙志浩也道:“我是第一回来侯府,也没和任何人发生矛盾啊!” 公仪可姝摇头:“我只是说可能,如果你们自己都猜不到可能害你们的人,别人就更猜不到了。如果实在找不到,那恐怕只能你们自己承担罪责了。” 公仪可雯脸上闪过一抹犹豫的神色,问道:“如果找不到那人,会怎么处置珂姐姐?” 二夫人冷冷道:“与人私通,本就是要杖责一顿,剃发出家的,更别说他们还是在大嫂的灵堂上厮混,是不敬不孝的大罪!就算不打死,也要打废掉,丢出荒野自生自灭!” 公仪可珂一下子瘫软在地上,就算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可是要死的这么惨,她还是恐惧的不得了。 “公仪可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将一切从实招来,否则就别怪我无情了!”二夫人喝道。 “我冤枉!我冤枉啊!”公仪可珂只会哭着喊冤,根本没有什么能解释的。 二夫人声音更冷:“来人,把她拖下去重打八十大板,丢出府门!” “不要!”公仪可雯突然扑过去抱住公仪可珂,大叫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知道!” “你滚开,少在这胡说八道!”二夫人道。 “我真的知道!”公仪可雯一副拼命护着公仪可珂的样子,脸上露出豁出去的表情,“珂姐姐是无辜的,此事要怪就怪四姐姐!是她在珂姐姐身上试药,珂姐姐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吃的是迷惑人心的药,所以才把孙志浩迷惑了,发生了那种不可挽回的事!一切都是四姐姐害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愣,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急转而开,明明是公仪可珂和孙志浩两人的丑事,怎么就牵扯到公仪可姃身上了?还有什么试药?这是什么意思? “雯妹妹,你在说什么?四小姐怎么可能害我,你不要乱说!”公仪可珂不相信道。 公仪可雯红着眼道:“珂姐姐,对不起,此事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可是我害怕,四姐姐在府里一手遮天,我怕我说了她会害死我,所以就选择了沉默。如果早知道会变成今天这样,我肯定早就告诉珂姐姐实情了!对不起,都怪我太自私了,只考虑自保,不然珂姐姐也不会受害!” “你到底在说什么?”公仪可珂仍是迷惑不解的看着她。 “四姐姐给你的,所谓帮你减肥的药,根本就是假的!”公仪可雯恨恨说道,“我近来一直在养伤,有一回小艾去抓药,看到四姐姐身边的红叶也去抓药。红叶当时的行迹鬼鬼祟祟,小艾留了个心眼,就躲到一边,等红叶走了,然后去问掌柜她抓了什么药,掌柜却怎么也不肯说。” “小艾就更加疑心,等回来之后告诉我,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后来悄悄偷了四姐姐院子里倒掉的药渣,拿去问了大夫才知道,那是有迷幻作用的药!一般青楼里的姑娘,才会长期用这类的药沐浴,身体可以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息,能够迷惑男人!” 她仿佛十分害怕的抖了一下,继续说道:“后来我就一直对此留心,发现那些药都是给珂姐姐你沐浴用的,而且小艾还偷听到红叶和小丫鬟说话,她们笑话你蠢,被当成试药的工具都不知道。她们说,四姐姐改良的这种迷幻药,如果成功的话,等四姐姐用了,就能把秦王和三皇子、九皇子他们迷得神魂颠倒,能把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众人没想到会听到如此惊天大秘,顿时一阵哗然,有人忍不住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公仪可姃真的在配迷幻药,想迷惑殿下他们?!” “千真万确,若有一个字虚假,任凭你们处置!”公仪可雯信誓旦旦的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的!”公仪可珂不可置信的摇头,她的内心受到剧烈的冲击,比醒来时发现身边躺着陌生男人时的打击还大。 “珂姐姐,我有必要骗你吗?”公仪可雯叫道,“你快醒醒吧!你之所以变成这样,都是被四姐姐害的!她昨天给你用的药肯定配置失误了,让你和孙志浩同时神志不清,稀里糊涂的发生了关系!她根本就不是好心帮你减肥,只是在利用你而已!” 公仪可珂神情迷茫,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的话,她觉得四小姐不是那种人,可是如果不是四小姐的话,自己昨晚那种神志不清、身不由己的感觉,到底是为什么呢? 此时有一位小姐怒叫起来:“怪不得!怪不得秦王、三皇子和九皇子殿下都对公仪可姃另眼相待,原来是因为公仪可姃一直在用药迷惑他们!公仪可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犯这种死罪!” 另一位小姐也愤怒的瞪着映初道:“以前我一直奇怪,你长得并不是国色天香,为何能被那么多男子青睐,现在终于明白了!公仪可姃,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一定要禀告皇上,皇上绝对会把你凌迟处死的!” 一时间,那些曾经羡慕嫉妒映初的小姐们,都纷纷开口责骂起映初来。她们曾经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终于找到了一个令自己信服的理由,不是公仪可姃的魅力有多大,不是她们不如公仪可姃,只是因为公仪可姃耍了阴险手段而已! 映初唇角若有似无的勾起一丝讽刺的弧度,公仪可珂人畜无害,根本没人会费心对付她,一切都不过是针对她而已,也难为她们能拐这么大的弯儿,费尽心思的来害她! 不过她们这回还真选了一个绝好的方法,公仪可雯只是这么一说,连证据都还没拿出来,就让这些早就眼红的小姐们相信了这番说辞。 如果真坐实她配置迷幻药迷惑皇子皇孙的罪名,那么皇上肯定震怒,定会把她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映初眸光一转,对上了公仪可姝冰冷得意的眼神,公仪可姝冲她阴森的勾了勾唇,眼中尽是挑衅。 公仪可姃,我看你这回还怎么脱身! 正文 648 错愕,公仪可姃难道能未卜先知吗? 公仪可雪和公仪含涵怔愣了一会儿,心里一瞬间也忍不住产生一丝怀疑,不过马上又打消了。她们对映初还是有几分信任的,再则这话是从公仪可雯口中说出来的,根本没有可信度! 映初还没说什么,公仪可雪就叫道:“公仪可雯,你少在这含血喷人!有本事你就拿出证据来!不然你敢污蔑姃妹妹,拿皇子皇孙做幌子,今天定要把你的舌头割下来不可!” “我既然敢说,当然有证据!”公仪可雯自信满满道,“你们可以去查珂姐姐昨晚沐浴用的药渣,不过四姐姐一向谨慎,可能找不到药渣,也可以检查珂姐姐的浴桶,上面肯定有药物残留,只要找个大夫验一验,就知道我所言不假了!” 二夫人立刻道:“来人,去把可珂的浴桶抬过来,再去将冯大夫请来!” 片刻之后,两个下人就将浴桶抬了过来,浴桶一放下,就有一股淡淡的药味飘了出来。 不少小姐都捂着鼻子往后退,有人道:“这药味我们闻了不会有事吧?我可不想落到跟公仪可珂一样的下场!” 可见她们都非常相信公仪可雯的话,认准了映初就是配置了迷幻药。 又过了一会儿,冯大夫被请来了,他一来就疑惑的道:“你们这么急把老夫喊来,老夫还以为侯爷出了什么事,你们让老夫到这来干什么?” 二夫人道:“自然是有大事请冯大夫帮忙,冯大夫是京城最德高望重的大夫之一,也只有您说的话,大家才会信服。” “二夫人过奖了,”冯大夫道,“不知二夫人说的大事是什么?” 二夫人还没来得及说,就有一位小姐急着开口道:“冯大夫快检查检查这只浴桶,上面是不是残留着迷幻药,能迷惑人的心智?” “就是此事,”二夫人道,“有劳冯大夫了。” 冯大夫脸色严肃起来,能迷惑人心智的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走到浴桶旁边,从药箱取出一把小刀,刮了一点浴桶内壁的木屑下来,仔细的检查起来。 之后他又换了几个地方刮下一点木屑,再三检查了几遍,脸上严肃的表情放松下来,笑道:“诸位多虑了,从这浴桶里残留的药性来看,药物是为人排毒养生的,并没有任何迷幻药的成分。” “这不可能!”公仪可雯原本自信满满的神情顿时裂开,“冯大夫,你可检查清楚了?明明就是有迷幻药!” 二夫人和公仪可姝的神情也略微一变,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错愕之色。 怎么可能没有迷幻药呢!明明是她们派人将迷幻药抹在浴桶里的! 公仪可姝也忍不住道:“冯大夫,雯妹妹说的言辞凿凿,应该不会有假,要不你再检查一遍,刚才是不是弄错了?” “老夫已经检查的够仔细了,就是为了确保不出错,才检查了好几个地方,”冯大夫虽然没有面露不悦,但语气明显有点不高兴,“你们若是不信任老夫的话,大可以找其他大夫检查!”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公仪可姝道,“冯大夫既然这么说,我们当然是相信的。” 她心里暗暗咬牙,冯大夫的确不可能出错,那就只可能是浴桶出了问题!公仪可姃,你难道能未卜先知吗?为什么什么都能料到! 公仪可雯却不死心,道:“我不信!肯定是你弄错了!我要再请一个大夫来!” 冯大夫沉下脸:“随便你,既然这里没老夫什么事了,老夫就告辞了!” 二夫人却不想把冯大夫得罪了,压下满心的失望,赔了个笑脸道:“冯大夫慢走,来人,送冯大夫!” 她心里到底也有些不甘心,便顺着公仪可雯的意思,又请了一位大夫来。 然而结果还是一样,第二位大夫和冯大夫说的差不多,都说浴桶里泡过的药是排毒养生的,根本和迷幻药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可能!不可能!”公仪可雯心脏直往下沉,猛的瞪向映初道,“是你!肯定是你!你知道珂姐姐出了事,怕你的事情败露,所以提前在浴桶里动了手脚!” 她望向众人道:“你们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是公仪可姃动了手脚,隐瞒了事实,你们要相信我!” 有些人已经露出怀疑不定的神色,但还有些小姐坚定的相信公仪可雯的话。 “我们信你!公仪可姃既然能配置迷幻药,想隐瞒事实也容易的很!” “对!就算查不出来,我们也相信你!” 会这么说的,基本上都是那些嫉妒映初的小姐们,她们心里恶意的想着,就算没有证据又怎样,众口铄金,只要她们都这么说,话传到皇上耳中,皇上难免会多想几分,也许就会降罪于公仪可姃了!就算皇上不降罪,也许殿下他们也会心生疑虑,从此对公仪可姃疏远! 公仪可雯镇定了几分,心里的想法和她们差不多,虽然没能坐实公仪可姃的罪名,但是只要相信她的人多了,三人成虎,假的也会慢慢变成真的! 可是还没等她安下心来,映初慢慢的踏前几步,道:“雯妹妹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吗?如果没有别的,下面就该由我说了。” 映初的声音不大,周围议论的嘈杂声音却立刻停了,那些嚷嚷着相信公仪可雯的小姐们,在映初站出来之后,就乖乖的把嘴闭上了。 人的名树的影,她们之前叫嚣的再欢,真对上映初的时候,就有些怂了。也只有那几个胆量大的,仍然狠狠的瞪着映初,嗤笑道:“你有什么可辩解的?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不会信的!” 映初只淡淡扫了她们几人一眼,轻笑道:“你们信不信有什么要紧?” 她神态中带着自然而然的居高临下,语气不似轻蔑更胜轻蔑,让那几位小姐立刻脸色涨的通红。公仪可姃这是在讽刺她们无足轻重,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几人心里怨恨的不行,却找不到话反驳。 正文 649 阻挠,检查灵堂 映初视线移到公仪可雯身上,道:“雯妹妹提到迷幻药,倒是提醒了我,以珂姐姐的品行,绝对不可能在大伯母的灵堂里做出这等事,珂姐姐说自己昏昏沉沉、神志不清,十有八九,是真的糟了暗算。” “当然!”公仪可雯道,“珂姐姐的好人品所有人都知道,她当然是被人暗算了,那个人就是你!” 映初冷冷道:“刚才雯妹妹一直咬定我害人,我可以不计较,但是有两位大夫都已经为我证实了清白,雯妹妹现在可要慎言了!” “那是你提前销毁了证据!”公仪可雯梗着脖子道,“我自己亲眼所见的事,我当然能说的理直气壮!” 映初笑了一声,道:“那还真是巧了,若我一直用珂姐姐试药,早不出问题晚不出问题,偏偏在昨天夜里,她见过你之后才出了意外。你口口声声指证我,我却要怀疑,是不是你对珂姐姐做了什么呢,昨晚只有你们两个,你要下手,简直太容易了!” 公仪可雯露出十分气愤的神情:“你!明明是你居心不良,却反咬我一口!你太过分了!” “事实真相如何,不是我们谁声音大谁就有理,”映初不疾不徐的道,“还是先将灵堂里检查一遍再说吧,雯妹妹刚才要检查我,我可二话没说,想来雯妹妹应该不会心虚不敢吧?” “我有什么心虚不敢的!”公仪可雯道,“你若是只检查我,我自然一切配合,但那是母亲的灵堂,昨晚的意外已经惊扰了母亲的在天之灵,现在再让人进去翻找,岂不让母亲更加无法安息!我再不孝,也不能容忍这种事!” 她心里还真有些打鼓,明明已经准备好的浴桶,却突然出了差错,谁知道灵堂里有没有被公仪可姃提前动手脚。再则,昨晚放进烛灯里的迷幻药按理应该燃尽了,但万一大夫能从残留的灯油里发现什么,那就糟糕了! “你说的冠冕堂皇,其实还不就是心虚!”公仪可雪嗤声道,“你如果真这么有孝心,昨夜怎么会让珂妹妹帮你守灵,自己跑回去睡觉!” 公仪含涵也道:“大嫂昨夜已被惊扰,在天之灵恐怕十分生气,所以才更该把真相查清楚,将其中的隐情告于大嫂知道,大嫂才能原谅可珂,否则岂不让逝者无法安息,生者也永世不安?” “话不能这么说,”公仪可姝说道,“逝者已逝,对人世间的事本就要舍去牵挂,没必要再拿俗世的事打扰大伯母。四妹妹就因为几句猜测,就随随便便扰乱灵堂,这太不妥当了。” 映初看了她一眼,突然转头问公仪可珂道:“珂姐姐,你昨夜与雯妹妹见面,她可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 公仪可珂摇摇头:“没有,我们就说了一会儿话,她就走了。” “珂姐姐再仔细想想,”映初道,“比如雯妹妹有没有给你东西吃,或者给你闻什么东西,事无巨细,都好好回忆回忆。” 公仪可珂认真回忆了片刻,还是摇头道:“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她没给我任何东西吃,也没……”她脑中猛然一闪,不确定的道,“她只在临走之前,让小艾给烛灯里加了些灯油,这算吗?” 公仪可雯心中剧烈的跳了一下,想说什么,又怕反而露马脚,强忍着没有说话。 映初唇角一勾,道:“既然三姐姐和珂妹妹都不同意搜查灵堂,那便只检查那烛灯好了,你们不会连这都不同意吧?” 公仪可姝道:“四妹妹的疑心未免太重了。长明灯不能熄灭,珂妹妹临走前添加灯油是正常的,她若不做那才是没把大伯母放在心上。不是我故意与四妹妹为难,长明灯是何等重要之物,怎么能随便触碰?” “没错,万一弄熄灭了,谁来负责!”二夫人也道,“你这要求太过了!” “世上有许多迷幻药都是靠焚烧才起作用,”映初道,“正因为是长明灯,才更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否则影响大伯母投胎转世,那才真是大大不妙。” 映初看着二夫人,压了压声线道:“大伯母的丧事是由二伯母一手操办的,若是大伯母没法投胎而前来找二伯母的麻烦,二伯母难道不怕吗?” 二夫人脸色微变,鬼神之事神秘莫测,她当然不可能一点都不害怕。不过事情可不是她做的,是公仪可雯这个心黑胆大的臭丫头,这臭丫头做事竟然一点忌讳都没有,亓官氏要找麻烦也该找公仪可雯才是! “你少在这危言耸听!”二夫人冷冷道,“不管你说什么,今日我在此,你就休想打扰大嫂在天之灵!” 映初似笑非笑道:“我不过是想查清真相,还珂妹妹一个清白,免得家族蒙羞罢了,二伯母和三姐姐却一而再的出手阻挠,知道的人说二伯母和三姐姐敬爱大伯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在包庇雯妹妹,只怕与此事脱不开关系呢。” “你胡说八道什么!”二夫人怒道,“你无凭无据的就胡乱猜测,先怀疑可雯,现在又往我们身上泼脏水,你安的什么心!” “二伯母何必动怒,”映初道,“方才我被冤枉时,可是心平气和的很,二伯母反应这么激烈的话,只会让人更起疑心。” “你!”二夫人还想再说什么,公仪可姝拉了她的袖子一下,她猛然反应过来公仪可姃是在故意激怒她,强压下怒气道,“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公道自在人心,我不怕你污蔑!” 映初暗道可惜,若真把二夫人激怒,一时冲动的答应下来,那就省事了。不过看来公仪可姝吃过亏后,今非昔比了,一直都冷静的很。 “无论如何,我今天是必须把事情查清楚的,”映初道,“既然二伯母极力阻挠,那我就只能禀明祖父,让他老人家做主了!” 二夫人冷笑一声,道:“侯爷身体不适,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你还是不要白跑一趟的好!” 知道侯爷对公仪可姃偏袒的很,她当然不会不做预防,她已经派人将瑾琼苑的门拦住了,公仪可姃的人根本就见不到侯爷的面。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本侯就算身体再不适,也不可能坐视不管!”齐侯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齐侯坐着软轿,由两个小厮抬了过来。 “侯爷!”二夫人神情一变,她已经下令不能让侯爷知道,侯爷怎么会来! 齐侯冷冷扫了二夫人一眼,这个二儿媳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把手伸到他的瑾琼苑了! 二夫人目光闪躲了一下,勉强露出一个笑脸:“天气这么冷,侯爷身体不好,何必跑这一趟,这里的事由儿媳处理就行了。” “府里的事还轮不到你做主!”齐侯冷声道,“这种大事不通知我,还想阻止可姃见我,你真是越来越能耐了!” 二夫人脸色难看,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侯爷就给她难堪,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留! 齐侯没有再理会兀自生闷气的二夫人,对映初招招手道:“可姃,过来,把来龙去脉跟我说一说。” 映初道了声是,走到齐侯软轿前,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并没有添油加醋什么,但也足以让齐侯阴沉下脸色了。 他是不相信可姃会配置什么迷魂药的,可雯和苏氏、可姝阻挠可姃检查灵堂,才更可疑!如果真是她们为了陷害可姃,才弄出这一出,今天他非得清理门户不可! “去查!”齐侯怒声道,“先查烛灯,若是没问题再把整个灵堂都查一遍,我就坐在这里,亓官氏若有怨灵,尽管朝我来!” “侯爷!”二夫人心中怒火高涨,侯爷就听公仪可姃说了几句话,就二话不说的偏袒于她,将自己视为无物,实在太过分了! “你闭嘴!”齐侯呵斥道,“让你操办丧事,才一天就发生这种丑事!本侯还没跟你算账,你不想着赶紧解决问题,将功补过,还在这阻挠可姃,你是想本侯现在就惩罚你吗!” 二夫人脸上涨的通红,气的胸口急剧起伏,却只能强忍着,憋的肺都要炸了。 “祖父息怒,”公仪可姝连忙说道,“母亲本是好意,就因为灵堂里已经发生过意外,才尽力想阻止再有人打扰大伯母。既然祖父决定搜查,那我们自然都听祖父的安排。” 齐侯看了眼公仪可姝,心中不免叹了口气。以前的可姝温柔娴淑,这一次从庵堂回来,给人的感觉明显变了。他体谅她吃苦了一年,上次她服毒陷害可姃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它过去了。这一次,但愿这个孙女不是主谋之一。 齐侯对身边下人道:“带大夫进去检查!” 下人答应一声,领着大夫进入灵堂,才片刻工夫,两人就出来了。 大夫手中捧着一张白纸,纸面上滴了几滴灯油,还有一些黑色粉末状的东西,“侯爷,老夫检查了灯油,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多亏这位小哥细心,老夫又检查了墙上熏烤的灯灰,发现果然如四小姐猜测的那样,含有迷幻药!人一旦闻的久了,就会神志不清,无法自控,还会产生幻觉,做出违背本性的事。” “公仪可雯,我就知道是你!”公仪可雪立刻叫道,“你可真够狠的!害了珂妹妹一次不够,还害她第二次!竟然还有脸诬陷姃妹妹,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贱人,真该千刀万剐!” 正文 650 招供,公仪可珂还是完璧之身 大夫说出结果的时候,公仪可雯的脸色就瞬间变得煞白,二夫人和公仪可姝也都心中一沉。她们阻挠映初检查灵堂,就是害怕会出现无法掌控的情况,现在不好的预感果然应验了! “不是我!我没有!”公仪可雯双腿发软,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再怎么样,我也不可能在母亲的灵堂里做歹事啊!我也没理由害珂姐姐啊!我明白了,肯定是四姐姐她发现我知道她的秘密了,所以先下手为强,设局陷害我!祖父,你要相信我啊!真的是四姐姐害我!” “到了现在,雯妹妹竟然还死咬着我不放,”映初冷笑道,“我若真想害你,你这月余来吃的汤汤水水,我随便下一点毒就能要了你的命,完全可以说你伤势太重,不治而亡。何必绕这么大一圈,赔上珂姐姐的幸福,你是太高看自己了,还是太蔑视我了?” 公仪可雯噎了一下,心里快速想着应对的话,可是没等她想好怎么狡辩,齐侯就狠狠拍了下扶手,道:“够了!可雯,你太让我失望了!” 公仪可雯急忙道:“祖父,真的不是我!你为什么不信我,是公仪可姃她害我啊!她害完一个姐妹又一个姐妹,不把所有姐妹都害光是不会甘心的!祖父你为什么不睁大眼睛看清楚,为什么要偏袒她啊!祖父也被她灌了迷魂汤了吗?!” “住口!”齐侯怒道,“到现在还不知悔改!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了!我没有你这样的孙女!公仪家也没有你这种歹毒的女儿!管家呢,把族谱取来,将她的名字划掉,从此以后,她和我公仪家不再有任何关系!” 这一句话,仿佛叛了她的死刑一样,公仪可雯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侯爷开恩啊!”小艾跪着往前爬了几步,拼命的磕头,“此事真的和小姐无关啊!求侯爷明鉴啊!” 齐侯厌恶的看了她一眼:“主子犯错,少不了你这种刁奴的怂恿!来人,把她们主仆二人一起赶出府!” 小艾见求齐侯没用,又爬回到公仪可雯身边,哭泣道:“小姐,你说说话啊!到了现在,你还不快把实情说清楚啊!此事全都是三……” 二夫人连忙打断了小艾的话,大声道:“没听到侯爷的话吗?还不快把她们赶出去!” “慢着,”映初道,“二伯母何必着急,听小艾的语气,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何不先听听她要讲什么。” “有什么好听的!”二夫人冷哼道,“她还不就是想说些狡辩的话,根本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 小艾仇恨的瞪了二夫人一眼,小姐会冒险做这件事,还不都是受了三小姐的指使,现在事情败露,她们就想让小姐一个人承担责任,想得美! 她刚要把实情都抖搂出来,公仪可雯抢先一步道:“我们要说的,就是公仪可姃你一定会受到报应的!此事全都是你做的,我说不过你,只能认栽,但是老天有眼,有一天你一定会不得好死!” 不是她突然大发善心,帮公仪可姝隐瞒,而是刚才公仪可姝给了她暗示,只要她不供出她来,她以后会帮她。现在自己被赶走已成定局,就算招出公仪可姝也无济于事,而如果没有人接济她,只怕几天她就会横死街头,所以尽管知道公仪可姝未必可信,她也只能先暂时相信她。 再则,她心里恶狠狠的想着,就算公仪可姝背信弃义,不管她的死活,但是只要公仪可姝在府里一天,肯定就会继续和公仪可姃作对,也算间接的帮自己报仇了。自己不能把公仪可姃唯一的敌人拖下水,那样只会便宜公仪可姃! 公仪可姝松了口气,还好公仪可雯还算有点理智,否则真发疯把她供出来,今天还真不好脱身。 二夫人也放下心来,讥讽映初道:“你还想继续听下去吗?行啊,我们有的是耐心等着,你想听一天一夜也随便你。” 映初看了眼满脸仇恨的公仪可雯,知道她不可能会招供了,便朝下人挥了下手,下人立刻去抓住公仪可雯和小艾,将人往外拖。 公仪可雯此时终于崩溃的大哭起来,自己的那些美梦彻底没有实现的机会了,自己想成为人上人的野望,也被打击的粉碎! “公仪可姃,你一定不得好死!你一定不得好死!”她叫骂了几句,就被堵住了嘴巴,下人迅速的将她拖出了众人的视线。 公仪可珂呆呆的跪坐在一旁,看着丑态毕露的被带走的公仪可雯,感觉全身的精神气也被带走了。她不听雪姐姐的叮嘱,违背四小姐的好意,偷偷摸摸的来见公仪可雯,把自己送上门来给她利用,结果落到这个下场,还差点连累四小姐,自己真是比猪还蠢!! 齐侯看向公仪可珂,眉头紧皱,虽说可珂是被利用陷害了,可是毕竟大错已经铸成,还真不好处置她。 还有这个叫孙志浩的,说起来似乎是无辜的,但占了可珂的便宜,重罚不了,轻罚也不行。 齐侯正准备问问映初的意见,映初说道:“祖父,珂妹妹是闻了迷幻药,所以才神志不清。这位孙志浩公子,却是自己摸到灵堂里去的,总不可能一进门就被迷晕了,他之前口口声声说看不上珂妹妹,我倒是奇怪,他既然看不上,为何会占了珂妹妹的便宜!” 齐侯怔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是他想岔了,可珂中了迷幻药,这个孙志浩可没有! “孙志浩,你好大的狗胆!”齐侯怒喝道。 孙志浩已经全然没有之前那般理直气壮的神情,脸色发白道:“侯爷,小生之前已经说过,小生一看到珂小姐,就不知怎的心神恍惚,后面发生的一切都不是自愿的,小生或许也是被雯小姐下了迷幻药!对,肯定是这样!” “满嘴胡言!”若不是齐侯在场,公仪可雪肯定要上前踢他几脚,这个男人真是不要脸,“你算哪根葱?公仪可雯和你认识吗?她要下药随便挑谁都可以,还用得着选你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狗东西!” 孙志浩辩解道:“我出门赏月,可能正好被她看到,就随手选了我做倒霉鬼,这能怪我吗!” 映初冷笑道:“公仪可雯行事,怎么可能不事先做好准备,临到头来再找人。再则,你若是中了迷幻药,又是如何走到灵堂来的?路上不可能没有巡逻的家丁,中了迷幻药的人不会躲避人,半路上就该被家丁抓住了!” “姃妹妹说的对,”公仪可雪道,“你的谎言错漏百出,还不快从实招来!” 孙志浩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大冷的天,额头上却冒出大滴大滴的冷汗。他嘴硬道:“你们说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当时就是神志不清,根本就没什么记忆!你们再问我也说不清楚!” “看来你是不准备说实话了,”映初道,“管家,此人淫乱灵堂,玷污珂妹妹的清白,按照规矩,应该怎么处置?” 管家犹豫了一下,有点尴尬的道:“应当先除了他的孽根,”他快速而含糊的把这句话说完,紧接着道,“然后吊打一百鞭,再将其沉塘。” 齐侯道:“那就如此处置吧!” 立刻有两个下人上前,欲要把孙志浩抓住。 孙志浩吓得差点尿裤子,急忙叫道:“别!别!你们杀了我,难道让珂小姐守寡吗?她都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愿意娶她还不成吗!” “呸!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德性,还想娶珂姐姐!”公仪可雪骂道,“珂姐姐就算出家为尼,也不会嫁给你这种狗东西!” “珂小姐!珂小姐!”孙志浩连忙看向公仪可珂,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我们都已经有夫妻之实了,我一定八抬大轿迎你过门,一辈子对你好,你可千万不要见死不救啊!” 公仪可珂看了他一眼,就把脸撇到了一边。她没忘记之前这个男人是怎么鄙夷她的,现在为了求生,又来讨好她,这样的男人,她死也不会嫁的! “我不嫁!”她坚决的道,“我愿意削发为尼,从此常伴青灯!” 公仪可珂糊涂了这么久,总算是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若不是时机不对,公仪可雪就要给她鼓掌叫好了。 “听到了吗?珂妹妹才看不上你!”公仪可雪冷哼道,“你就等着被沉塘吧!” “不!不!别杀我!”孙志浩没了指望,终于撑不下去了,“我说实话,我什么都招了!是,是……”他迅速的看了二夫人一眼,对上她冷厉的视线,赶紧又躲开了目光,“是公仪可雯买通了我,让我帮她做一场戏,其实我和珂小姐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们是清清白白的!” “你说真的?”公仪可珂灰暗的眼神终于亮起一丝光,“我们真的没,没……?”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孙志浩点头如捣蒜,“我只是拿了公仪可雯的钱财,帮她演戏而已,哪有那个胆量真对珂小姐做什么!你们如果不信,可以让人检查,珂小姐还是完璧之身,我连她一根手指都没碰过!” 若真如此,对公仪可珂,对公仪家的名声都是好事。齐侯立刻下令,请有经验的隐婆来为公仪可珂验身。 等了一会儿,下人就将两名隐婆请来了,她们都是在官府登记有名的隐婆,经验非常丰富,人品也值得信任。她们将公仪可珂带去房间验身之后,证实她果然还是完璧之身。 公仪可珂喜极而泣,虽然她名声还是难免受损了,但是身子没被人占去,就值得她谢天谢地了。 “你们看,我说的是真的吧!”孙志浩也欣喜道,“我没占珂小姐便宜,你们可不能杀我,杀人是犯法的!” “你高兴个什么劲儿!”公仪可雪骂道,“你跟公仪可雯勾结,玷污珂妹妹名声,陷害姃妹妹清白,就这一条罪,打死你都活该!” 映初看向二夫人道:“孙志浩是二伯母的表侄,二伯母觉得,该怎么处置他才好呢?” 二夫人狠狠瞪了映初一眼,她很清楚映初这个时候说这话,就是在提醒众人她和孙志浩的关系,让她面上无光。二来也是为难她,她如果说重罚,孙志浩说不定狗急跳墙,把她咬出来,如果说轻罚,又有些包庇徇私之嫌。 “表姨,侄儿知错了,你救救侄儿吧!”孙志浩哀求道,同时也是一种威胁,二夫人如果不管他,他真会豁出去说出一切! 二夫人眼神变幻片刻,只能选择救他:“按理说志浩做出这种事,是应该重重惩罚一顿,但此事也怪我没有约束好她,我那表妹就只有这么一个独子,还请侯爷看在儿媳的薄面上,网开一面。儿媳愿意给可珂一点补偿,为志浩赔罪。” 她又温声对公仪可珂道:“可珂,二伯母在此向你赔罪了,你看能不能宽恕志浩?” 公仪可珂本来就是绵软的性子,被二夫人略带恳求的这么一问,就有些不好拒绝,只得道:“我,我一切都听侯爷和二伯母的。” “那二伯母就当你同意了哦。”二夫人冲她笑了笑,然后对齐侯道,“可珂都愿意原谅志浩,还请侯爷从轻发落吧!” 公仪可雪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她心里有些不忿,可是二夫人和她娘亲是闺蜜,对她也还不错,她也不好意思说反对的话。 映初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二夫人只要愿意保孙志浩,孙志浩就不可能把她供出来。既然公仪可珂自己都不反对,她何必费事做那个恶人。 齐侯见众人都不说话,沉吟了一下,还是卖了二夫人一个面子:“既然如此,那便饶了他的死罪,但是活罪难逃!将他带下去吊打八十鞭,活不活的下来,就看他自己的运气了!” 孙志浩抖了一下,八十鞭就算不打死他也差不多了!他还想再说什么,二夫人瞪了他一眼,他只得见好就收,毕竟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真跟二夫人闹得鱼死网破一点好处也没有。 孙志浩双股战战的被带了下去,闹了一上午的事,总算是结束了。 齐侯疲惫的回了瑾琼苑,映初她们也离开了,只有二夫人心中郁闷的要死,还得留下来善后。 正文 651 道别,三小姐要除掉你 映初她们到了无人处,公仪可珂立刻给映初跪下了,哭着道歉:“四小姐,都是我的错!都怪我不听雪姐姐你们的警告,一时心软想原谅公仪可雯,结果酿成大错。我自己死不足惜,却差点害到四小姐,四小姐,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公仪可雪本来对她恨铁不成钢,准备好好骂她一顿的,此时看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骂也骂不出来了。只是她也对公仪可珂失望透顶了,以前看她可怜,愿意拉她一把,现在看来这丫头就是愚善,根本不记打!以后她可不愿意再跟她交好了,免得哪天就被她连累了,自己可没有姃妹妹那么有能力! 公仪含涵也是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公仪可珂,不知该说什么好。 映初神情淡淡的:“珂姐姐快起来吧,让别人看到你给我下跪,还不知会怎么想。你性子太过善良,发生这种事我也不怪你,你无需过于自责,只要以后记住教训,凡事三思而后行就好。” “谢谢四小姐!谢谢四小姐!”公仪可珂怕真给她惹来闲话,便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感激和愧疚,“我这次一定谨记四小姐的教诲,以后不会这么傻了!多谢四小姐今天救了我,否则我恐怕只能一死了之,才能守住名节了。” “你也不必谢我,”映初道,“公仪可雯之所以对你下手,归根究底还是为了对付我。我们二人,说不清到底是谁连累谁,我如今并没有什么损失,你却名声有瑕了。这事就这么算了吧,你不用感激我,也不用有什么愧疚。” 映初的确没有任何怪她的意思,也不觉得自己对她有恩。柳絮一直盯着公仪可雯,公仪可雯一有行动,她就知道了,孙志浩占公仪可珂的便宜时,她并没有让柳絮出手阻止,一是看出孙志浩并没有真的夺走公仪可珂清白的意图,二是想给公仪可珂一个深刻的教训,不痛的狠了,公仪可珂永远无法彻底醒悟。 公仪可珂不知道映初的想法,心里对映初越发感激和羞愧,同时也觉得没脸再见映初了。 她咬了咬唇,说道:“四小姐,我,我决定明天就回家了。” “也好。”映初点头,虽说公仪可珂仍是完璧之身,但毕竟名声不好了,留在京都难免被人说些风凉话,回到她自己家,没人知道京都的事,她仍然可以安静的生活。 “你的药方我也调配的差不多了,你以后只需要坚持用药,改善体质,慢慢就能摆脱肥胖了。”映初道。 公仪可珂再谢一声,深深的行了一礼,然后便向三人告别,埋着头快步走了。 “又走了一个,就剩下我自己了。”公仪可雪虽然已经决定不理会公仪可珂了,但是想到以后侯府就自己一个外人了,还是有些伤感。再一想姐姐虽然中选了,可是在宫里一直没有什么好消息传来,在那死气沉沉的钟秀宫里,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心里就更不好受了。 想想当初她们姐妹两人信心满满,斗志昂扬,如今一个困在钟秀宫,一个闲在公仪府,都是前途未卜,一时间,连赶走公仪可雯的好心情都没了,满心都是颓废。 “唉,一大早的就被闹醒,我困死了,回去补个眠。”不想被映初二人看出自己的心思,公仪可雪找了个借口,也离开了。 此地只剩下映初和公仪含涵,公仪含涵才把心里的疑惑问出来:“今天这事,明显二夫人和可姝也是同谋,甚至说不定是主谋,你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们?”这感觉有点不像可姃的性格。 “还能如何呢?”映初道,“大夫人刚死,难道立刻把二夫人也废了?别说不能这么做,就算能,如今也不是对付她们的好时机,苍泽风头正盛,侯爷也得给二房几分面子,我更无法奈何她们了。” “这倒也是,”公仪含涵道,“不过我看可姝对你恨之入骨,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次虽然又失败了,但她肯定不会就此罢手,后面怕还是要找你麻烦。千日防贼,万一有半点疏漏,只怕你就被她害了。” 映初一笑道:“至少今天这一关过了,我能有一段清净的时间了。倒是小姑母你马上又要发愁了,听说兹拓国的使者团大概还有六七日的时间就到了,届时皇上大宴群臣,骆亲王肯定会趁机上京,来见小姑母。” 公仪含涵眉头一皱,避而不谈道:“先不说这些了,我昨日给父亲绣了一个枕面,总觉得有点缺了什么,可姃去我房里看看吧,帮我改进改进。” 映初笑道:“小姑母不嫌我眼光拙劣,那我便和小姑母走一趟吧。” 偏僻狭窄的小院子里,小艾高兴的捧着一包铜钱,推门走进屋里:“小姐,绣帕卖掉了,掌柜的夸小姐的绣工好,两只帕子卖了八十文,奴婢给小姐带了两个肉包子回来!” 公仪可雯从绣架前抬起头,脸上并没有任何喜色:“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小艾看着穿着普通的布衣服,头发只用一根绢花簪子固定住的公仪可雯,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消失了。曾经最难的时候,她们也不是没过过这样的苦日子,可是经历过一掷千金的富贵生活后,再次跌回谷底,这其中的心理落差,不用说也知道多严重。 小姐能够放下架子,重新拾起绣活,已经十分难得了。若不是她们身无分文,身上能典当的东西都典当了,实在没有活路了,她也不忍心让小姐这么吃苦。 “小姐先歇一会吧,”小艾从怀里掏出热腾腾的肉包子,“这肉包子可好吃了,小姐都好多天没沾到荤腥了,还是吃一个吧。” 看着小艾无比珍视肉包子的样子,公仪可雯突然怒意骤起,一把将肉包子打到地上,厉声道:“我说了我不吃,你没听到吗!我是公仪可雯,是公仪家的十三小姐,这种廉价的东西,我才不要吃!” 小艾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姐息怒,是奴婢错了,小姐不想吃就不吃,奴婢下次买小姐最爱吃的玲珑蒸饺回来,好不好?” 公仪可雯愤怒的喘了几口粗气,慢慢冷静下来后,颓丧的闭了闭眼,道:“起来吧,我心情不好,你不要在意。” “是奴婢不该惹小姐生气,”小艾道,“小姐想吃什么?奴婢这就去做饭。” 公仪可雯道:“随便吧,有什么就做什么。” 小艾答应一声,走出了屋子,半个时辰后,端了一碗粥和一碟青菜、一碟土豆丝过来。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公仪可雯的脸色,道:“奴婢今天忘了买菜,小姐先凑合着吃吧,明天奴婢买些好菜回来。” 公仪可雯沉默的点了点头,拿起勺子吃了两口粥,菜也只动了两筷子,就吃不下了:“我没胃口,你端去吃吧。” 小艾看着她瘦了一圈的脸和眼底下的黑青,终于忍不住道:“小姐,你何必为难自己过这种苦日子呢!小姐不是说,三小姐承诺会接济我们的吗,反正我们握着她的把柄,只管找她要银子就是了,小姐仍然可以住大房子,吃山珍海味,有一群奴仆使唤!” “你懂什么,”公仪可雯冷冷道,“公仪可姝又不是什么好人,她承诺的事能作数吗?不到万不得已,我可不想去找她,万一她一狠心把我们灭口,我们求救都无门!倒不如留着这个把柄,等公仪可姝嫁给苍副将时,我再找上门去,逼她兑现承诺!” “你想的还真美!”一声冷笑从院子里传来,随即房门砰的一声被踹开了,几个仆妇冲进了屋里,为首的嬷嬷正是二夫人身边的罗嬷嬷,“公仪可雯,你可真够会躲的,若不是派人在坊市里守了几天,发现小艾这贱丫头,我们还真不容易找到你!” 公仪可雯脸色已然大变,忍不住往角落里退去:“你们要干什么?谁准你们进来的,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呵,”罗嬷嬷嗤笑道,“我们来干什么,你不是猜到了吗?夫人和三小姐说的真没错,你这丫头野心大的很,果然想着要挟三小姐。既然你这么不识相,也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公仪可雯恐惧的瞪大双眼:“你们敢!我在别处藏了证据,你们若敢害我,证据立刻就会送到公仪可姃手上!你们也不想鱼死网破吧!只要你们答应放过我,我就发誓永远也不吐露秘密,永远也不再找三小姐!” “你少虚张声势了,你手里根本没证据,三小姐要除掉你,也不过是为了一劳永逸罢了。”罗嬷嬷狞笑道,“谁让你办事不力,还妄想要挟三小姐,你就认命吧!到了阴曹地府,见了阎王爷,可别告错了状,你有今天这个下场,是四小姐害的,可怪不得我们三小姐!” 她说着,冲旁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婆子立刻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朝公仪可雯逼近。 公仪可雯吓得面无人色,小艾也害怕的浑身发抖,主仆两人只能缩在墙角,嘴里一个劲的喊着:“别过来!别过来!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正文 652 救走,侯爵应该传给谁? 两个粗壮的仆妇冲过来,将公仪可雯和小艾抓住,两人拼命挣扎,奈何力不不如人,根本就挣脱不开,又急又怕的涕泪横流。 小艾很是忠心,生死关头还挡在公仪可雯的前面,结果被抓住她的仆妇扇了一巴掌:“急什么急,放心,等下就轮到你了!” “小姐!”小艾大哭大叫,却只能眼睁睁的在一旁看着。 婆子拔开瓶塞,冲公仪可雯假笑一声:“十三小姐,得罪了!”她一把捏住公仪可雯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就要将瓶子里的毒药往她嘴里灌。 “不要!不要!”公仪可雯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哀求,整个人瘫软的快要滑到地上。 就在此时,突然从门外飞进来一颗石子,击在婆子的手腕上,婆子哎呦一声,手中的瓶子掉落在了地上,砰地一声裂成碎片,里面的毒药流出来,将地板都腐蚀了一片。 “谁?!”罗嬷嬷惊怒的转头朝门外望去。 一个身材瘦高的冷面男人出现在门口,冷喝道:“都给我滚!” “你是什么人?”罗嬷嬷怒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吗?竟敢破坏公仪府的好事!识相的就赶紧滚,否则就要你的命!” 她能看出这男人不简单,所以只是言语威胁,没敢下令动手,希望能惊退此人。 然而冷面男人却是抬脚就将拦在门前的两个下人踢飞了,随后闯进门来,将一群仆妇也都踢成了滚地葫芦,吓得罗嬷嬷连连往后退。 “我再说一遍,滚!”男人脸上杀机毕露。 罗嬷嬷心惊胆寒,狠狠咬了咬牙:“好!好!你够胆!你给我等着,公仪府不会放过你的!” 她丢下一句狠话,带着一群人狼狈的跑走了。 公仪可雯和小艾余惊未退,仍然缩在角落里,惊疑不定的望着冷面男人,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收拾东西跟我走,主人要见你!”男人冷冷瞥了公仪可雯一眼,就走到了门外。 公仪可雯和小艾对视一眼,丝毫不敢怠慢,看这个男人刚才二话不说就打人的气势,她们可得罪不起! 两人飞快的收拾了一点细软,前后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工夫,就怯生生的站到了冷面男人面前。 “走!”冷面男人率先往院外走去。 公仪可雯有心想问问他的主人是谁,却不敢,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他身后。出了院门,外面停放着一辆马车,两人在冷面男人的逼视下钻进了车厢,随后就感觉到马车驶动了,也不知要往哪里去。 主仆二人心情忐忑之下,也不清楚过了多长时间,马车终于停下了。她们下车之后才发现已经到了一座别致的宅院里,看周围的景致布局,这里的主人定然非富即贵。 公仪可雯心中惶惑之下,又生出了几分惊喜,不管冷面男人的主人是谁,能住在这样的地方,自己一定要好好讨好他,让他留下自己! 跟着冷面男人在宅子里七拐八拐的走了一阵,最后来到一处疑似书房的地方,冷面男人敲门进去,片刻之后出来道:“主人让你们进去。” 公仪可雯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好好打扮一番,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放轻脚步走进了书房里。 宽大的书案之后,坐着一名身穿靛青色锦袍的俊美男子,他从面前的文书中抬起头,公仪可雯立刻震惊的瞪大双眼:“殷、殷公子!” 此人正是殷元琅,他打量了公仪可雯两眼,道:“三殿下救下你,原本以为你会有点用,没想到你却混的这么凄惨,差点连小命都丢了,早知道三殿下就不该费心救你了。” 公仪可雯愕然:“三、三殿下救我?”是她想的那个三殿下吗?三殿下何时救过她? “你以为你在宫里挨了那六十大板,若不是三殿下吩咐行刑的人手下留情,你的双腿还能保得住?”殷元琅淡淡道。 公仪可雯不可置信道:“是三殿下救的我?为什么?三殿下他……”她心里一瞬间浮想联翩,激动的脸都红了。 殷元琅嗤笑一声:“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三殿下不过觉得你有点用处,顺手一救罢了,此时看来却是看走了眼了。” “不!这只是意外!”公仪可雯连忙解释道,“是我一时大意,才落到现在这个境地,只要三殿下肯给我机会,我一定不会让三殿下失望的!三殿下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三殿下的救命之恩!” “是吗?”殷元琅道,“若是三殿下让你混入青楼,为殿下探听情报,你愿意吗?” 青楼!公仪可雯脸色变了一下,很快就咬牙道:“我愿意!”她知道现在是她唯一的机会了,必须表达出足够的忠心,否则大概永远只能过贫苦的日子,或者被公仪可姝寻到灭口。 “很好,”殷元琅满意的点点头,“还算三殿下没有白救你。你放心,殿下不会真的让你在青楼卖笑,只是让你暂时委屈一下,找到机会接近凌昭王而已。这对你来说,可是一步登天的好事。” 接近凌昭王,那岂不就代表自己有机会成为王爷的女人!公仪可雯心中惊喜,随后又有些疑惑道,“三殿下要送人给凌昭王,人选多得是,为何要选我?” “自然是因为你和公仪可姃的纠葛,”殷元琅微微一笑,“凌昭王刚入京的那一天,就与公仪可姃发生了冲突,他肯定很乐意收留你这位,被公仪可姃迫害的美人。你来接近他,比其他人更容易,也更不容易引起他的怀疑。” 公仪可雯脸上顿时一红,殷元琅真的很英俊,他对着自己笑,称自己美人的样子,让她心中小鹿直撞。 “你是个聪明人,这次是你唯一翻身的机会,成功你便能麻雀变凤凰,若是失败,后果你自己也很清楚,”殷元琅温柔的威胁道,“我想你一定会完成殿下的交代的,是不是?” 一瞬间,公仪可雯心里的旖旎立刻消失了,她神色一正,连连点头保证道:“我一定会的!绝不会让三殿下和殷公子失望的!” 她心中除了有些对未来的不安之外,更多的是兴奋和斗志。公仪可姃,你想不到我还有翻身的机会吧,等我成功接近凌昭王,就是我报仇雪恨的时候! 接下来,公仪可雯就跟着殷元琅安排的人,紧锣密鼓的学习讨好男人的媚术,并了解凌昭王的喜好。 “公仪可雯被神秘人救走了?”映初眉头一皱,看着柳絮道,“没查到神秘人是谁?” 柳絮摇头:“那人十分机警,而且半路上有人跳出来阻拦了奴婢,奴婢解决了拦路者后,就失去了他的踪影。” 映初道:“罢了。让人留心着点,以后再发现公仪可雯的下落,再来禀告我。” 她知道公仪可姝肯定会杀人灭口,所以就没急着斩草除根,却没料到公仪可姝会失手。公仪可雯被人救走,只怕不是好事。不过这念头也只在她心里转了一下,并没太放在心上,公仪可雯而今并不值得她多费心思。 她如今的主要心力都放在齐侯身上,齐侯近来已有回光返照之象,怕是就这几天的寿命了…… “去问问红叶,给祖父炖的汤好了没有。”映初道。她如今能做的,只有在这最后几日尽尽孝心,让齐侯能走的舒适安心一点。 柳絮出去片刻,红叶就来回话了:“小姐,汤炖好了,可以送去给侯爷了。” 映初点点头,拿了一件披风披上,带着红叶往瑾琼苑走去。 到了院子里,映初就敏锐的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等进了齐侯的房间,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血腥味,一个丫鬟端着半盆血水从内室出来,匆匆给她行了一礼,就快速出去了。 映初连忙走进去,就见齐侯半靠在床头,胸口衣襟上有斑斑血迹,琼姨娘正守在床头,硬忍着没有掉泪,眼眶憋的通红。 “祖父!”映初唤道。 “可姃来了,”齐侯看到她,蜡黄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过来坐,我正想派人去叫你呢。” 映初在床边坐下,看着齐侯虚弱的模样,心中隐隐作痛。齐侯前两天非常有精神,今天精神气一下子空了,只怕剩下的时间比她所想的还短。 她强压下眼中的酸涩,勉强笑道:“祖父找我何事?” 齐侯看了琼姨娘一眼,琼姨娘立刻会意:“你们聊,婢妾去看看汤药熬好了没有。” 齐侯竟将琼姨娘都打发了出去,映初心中一动,隐约猜到了齐侯要说什么事。 果然,齐侯道:“我这两天一睡着,就感觉似乎睡不醒了一样,怕是时日无多了。活到这把年纪,我也不怕死,就是有些放心不下整个侯府,还有你和涵儿的亲事。” “祖父别乱说,祖父会长命百岁的!”映初忙道。 齐侯笑了笑:“你不用安慰我了。你和涵儿的亲事,我如今也没时间管了,但是侯府以后该交到谁的手上,我还有些拿不定主意,想听听你的意见。” 映初道:“这种大事,孙女哪有什么主见。祖父想把爵位传给谁,孙女觉得都可以。” “你不用自谦了,你虽是女儿身,心中却有沟壑,比我这一众子孙都强的多。”齐侯道,“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就是了。” 给读者的话: 感谢吴畏、请叫我阿煜、tll999、3G新人28165135、imon33、3G新人11144234的打赏!么么哒~ 正文 653 过继,传爵位于公仪天阳 映初也不再推托,道:“既然祖父询问,那孙女就直说了。孙女觉得论人品论才干,最能支撑起侯府,甚至将家族发扬光大的人,三哥是最好的人选。” “你是说天阳,”齐侯面露诧异之色,皱眉沉吟了一会,道,“天阳这孩子我也留心观察过,的确是个栋梁之才。只可惜他非嫡非长,且在府里没什么根基,只怕难以担当大任。” 映初一笑,道:“皇上选立储君,也并不一定选择嫡子长子,祖父又何必拘泥于此呢?孙女说句不敬的话,大伯父二伯父都非良才,大哥性格也不够果敢,其他嫡子或是有这样那样的性格缺陷,或是年龄尚小,都不合适。只有三哥,文武全才、品行优良,行事进退有度,且年轻力壮,有精力有冲劲,而今朝中局势,正需要三哥这样的人才能带领公仪家族再上一层楼。” 齐侯被映初说的有些心动了,若是嫡子嫡孙中真有可造之材,他丝毫也不会考虑庶子孙,可是几个嫡出子孙都让他很不满意,所以他才一直犹豫着不知该把侯府传给谁。 公仪家族曾经位列四大家族之首,世代承袭国公爵位,如今却只是侯爵,他当然想让家族重现以前的辉煌。可姃说的没错,如今家族好不容易有了复兴之势,就该有个有能力有冲劲的人做家族的掌舵人。 只是,就算他能摒除嫡庶偏见,其他人未必能够接受。自己在世时还可以压一压,一旦自己死了,嫡子嫡孙们肯定会不甘大权旁落,闹腾起来。还有东郭氏,等她从相国寺回来,必定会以长辈的名义,逼迫天阳把爵位让出来。 齐侯说出了心中疑虑:“天阳虽好,只是继承爵位名不正言不顺,便是有我的遗命,只怕也难以立稳脚跟。我不想我前面一闭眼,后面儿孙们就闹起内讧。” 映初道:“祖父一直忧心孙女的婚事,可是祖父有没有想过,孙女一旦嫁出去,三房就没人了,逢年过节,也没人给爹娘和两位哥哥上香扫墓。孙女每每想来,都觉得心中甚是悲凉。” 齐侯一愣,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了,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颔首道:“此事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疏忽了,竟忘了给三儿过继一支香火。天阳这孩子正好,想必你父母肯定会喜欢他的!” 齐侯心中再次暗叹,可姃这丫头聪明睿智,心思灵活,可惜却不是男儿身,否则他哪还用操心这些,死了也可以瞑目了。 “我本来还担心我走了以后,你孤零零的一个人,会被欺负,”齐侯满怀安慰道,“等天阳成了你的兄长,再继承爵位,你们兄妹二人就可以相互扶持了。” 映初心下感动,她提议让公仪天阳继承爵位,是存了一些私心的,侯爷却是真心关心她,为她以后的日子考虑。 她无以为报,甚至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能告诉侯爷,只能认真的承诺道:“祖父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的,三哥继承爵位之后,我定会全力辅佐好他,复兴我们公仪家族!” “好!好!”齐侯笑着点头,“我相信你能做到!” 齐侯和映初这一番秘密谈话之后,第二天一早,众人去请安的时候,齐侯就当众宣布,要将三孙子公仪天阳过继到三房,为三房延续香火。 此事昨天晚上齐侯已经向大老爷打过招呼了,大老爷并不在乎一个庶子,现在只想着在齐侯临终之前讨好他,好让齐侯把爵位传给自己,所以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众人只以为齐侯弥留之际,想为三儿子做点什么,所以也没怀疑他这么做的用意。大房二房都非常积极的表现,当天就准备好一切,让公仪天阳在三老爷灵位前磕头上香,又将他的名字从大房移到三房,并通告整个家族,正式完成了过继。 等这一切完成之后,齐侯悄悄向弘光帝递了折子,禀明自己要将爵位传给三房嫡孙的事。 弘光帝着实惊讶的很,正好皇后在身边,便对她说道:“齐侯这老家伙在想什么,他的嫡子嫡孙多的是,却大费周章的将一个庶出的孙子过继为嫡孙,还要将爵位传给他,这里面莫非有什么隐情不成?” 皇后眸光一亮,心中有些暗喜,她正愁找不到好的时机开口,让皇上立秦王为皇太孙,现在机会就送到她面前了。 “皇上大概多虑了吧,”皇后笑道,“齐侯的三儿子只有公仪可姃一个女儿,他想为儿子留些香火也是正常的。至于把爵位传给孙子,臣妾觉得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儿子不如孙子有才能,当然应该将位置传给孙子,皇上,您说呢?” 弘光帝自然听出了皇后的暗示,瞥了她一眼,道:“齐侯的家事,朕也管不着,既然齐侯想传位给孙子,朕随他就是。”然后便在奏折上勾了一笔,同意了齐侯的申请。 皇后略感失望,不过并不气馁,皇上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什么,但既然同意了齐侯的申请,就说明不反感。只要秦王表现的好,自己再经常帮忙美言几句,夺储之事,大有希望。 弘光帝的御批下来之后,齐侯立刻向全府公布,将爵位传给公仪天阳。 大老爷和二老爷顿时都懵了,他们视对方为劲敌,最近斗得你死我活,却没想到最后被一个庶孙摘了桃子! 公仪天阳突然之间从大房的庶子变成三房的嫡子,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又被这样一个天大的馅饼砸中,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但是看着众人对自己又恨又羡的神情,证明自己没听错,祖父真将爵位传给他了! “我不同意!”大老爷第一个愤怒的跳出来,“父亲,你是不是糊涂了!你不把爵位传给我或者二弟,怎么能传给天阳?!他不过是个庶出,此事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就是啊父亲!”二老爷也满脸怒色道,“就算父亲对我和大哥都不满意,想将爵位传给孙子,但也应该传给嫡孙啊!天麟可是父亲的嫡长孙,既聪明又能干,完全可以承袭爵位!” 传位给孙子他没意见,但必须是自己的儿子才行!自己的三个嫡出儿子都已成年,凭什么父亲不选他们,却选大哥的庶子! 齐侯面无表情道:“不是我糊涂,是你们糊涂了。谁说天阳是庶出了?他明明是三房的嫡子,我传位给他完全合情合理。” 大老爷和二老爷顿时都跟吞了苍蝇一样,心中越发恼火。他们现在才明白,怪不得父亲突然把这个庶子过继给三房,原来就是为了让他名正言顺的继承爵位!可笑他们殷勤的忙前忙后,竟是为他人做嫁衣! 大老爷狠狠瞪了一眼公仪天阳,他认为公仪天阳肯定事先知情,却瞒着他这个父亲,果然是贱婢肚子里爬出来的孽畜,平日里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其实却是只奸猾的白眼狼! 公仪天阳垂着眼睛,大老爷从来没有对他尽过一点做父亲的责任,娘被大夫人害死,自己也差点死在大夫人手中时,大老爷连问都没有过问一声。别说他现在已经不是自己的父亲了,就算是,自己也不怕他! 二夫人不忿道:“侯爷,就算天阳如今是嫡孙了,可是他毕竟年纪轻轻,资历尚浅,如何能担得起侯府的重任?他走出门去,别人恐怕都不认识他!天麟却不同,他为官已经数载,同窗同僚多得很,由他承袭爵位,才能将侯府发扬光大!”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经向老友们打过招呼,以后朝中自会有人照拂天阳。”齐侯道,“你们也无需再多说,我选天阳自然有我的用意,今天只是通知你们,不是问你们的意见,你们反对也没用。连皇上都已经同意让天阳承袭爵位,日后你们只管辅佐好他,不得生有二心,否则便是忤逆我的意思,违背皇上的圣旨!” 齐侯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大房二房纵然有再多的怨言,也不敢再说了。但是他们显然不会这么容易罢休,公仪天阳就算承袭了爵位,以后的路也不好走。 齐侯心知肚明,却也无能为力,既然已经决定好了,他也不去想太多了。今天不管把爵位传给谁,都会有人有意见。他既然把重担交给天阳,天阳就必须靠自己的能力扛起来,否则日后被抢了爵位,也只能怪他自己无能。 “天阳!”齐侯道。 “孙儿在!”公仪天阳排众而出,恭敬的道。 齐侯一挥手,管家便捧着一个锦盒到了公仪天阳面前,里面装的便是齐侯的大印。 齐侯严肃道:“今天我便把爵位正式传给你,从今以后,你要以振兴家族为己任,凡事以家族利益为先,克己勤勉、自强不息,为所有族人做好榜样!” 公仪天阳郑重的接过大印,跪下给齐侯磕了三个响头,声音铿锵有力的道:“孙儿谨遵祖父教诲,定不辜负祖父厚望!” “起来吧,”齐侯道,“如今新的家主已经诞生,你们以后都要以他马首是瞻,有什么事便去请示他,没有大事就别来打扰我了。我累了,想好好休息了……” 他环视了众人一圈,暗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一切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随后便彻底把忧虑都放下了,在下人的搀扶下,离开了议事厅。 正文 654 逝世,一定会完成齐侯的遗愿 齐侯一走,大老爷就指着公仪天阳的鼻子骂起来:“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不孝子!你以为父亲把爵位传给你,你就能坐稳了吗?痴心妄想!” 二夫人阴阳怪气的在一旁讽刺:“大哥,人家现在可是三房的儿子,又是新一任的齐侯了,你这么对着他辱骂,小心他拿家主的身份惩罚你,把你赶出侯府也说不定呢。” “哼!”大老爷道,“就算过继出去他也是我的种,敢对我不敬,我就去衙门告他不孝!到时候看皇上还让不让他当这个齐侯!” “大伯父这话说的恕侄儿无法苟同,”公仪天阳冷漠的看着他道,“当日在父亲的灵位之前,大伯父亲口说出与我断绝父子关系,从此以后我便是父亲的儿子。此事族中也都已经公证过了,我对大伯父可没有孝顺的义务,大伯父就算告到衙门去,也站不住理。” “你这个孽畜!”大老爷听他一口一个大伯父,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气的抬手就想打人。 “大伯父下手之前,可要考虑清楚了!”映初冷冷道,“祖父前脚刚走,大伯父就在此闹事,真以为祖父传下来的爵位是玩笑吗?我们敬你是长辈,刚才那番话就算了,但是大伯父若再敢以下犯上,就莫怪我们兄妹秉公办事,治大伯父一个冒犯侯爷之罪!” 大老爷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脸色乍晴乍白。他不在乎一个庶子,对映初却不得不忌惮,这臭丫头向来说得出做得到,父亲又对她偏袒的很,说不得自己就得吃上一个大亏! 他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二老爷和二夫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重重冷哼一声,把手收了回去。他现在和三房闹起来,只会让二房渔翁得利,他就暂且先忍耐几天,等父亲死了,他们再各凭本事,看谁能笑到最后! “我今天先不跟你们计较,不是怕了你们,是不想让父亲烦心,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给我等着!”大老爷恶狠狠的丢下这句话,甩袖就走。 见他们没闹起来,二老爷和二夫人都有些失望。二夫人冷笑一声,满怀恶意的瞪着映初和公仪天阳道:“你们别得意的太早,侯爷老糊涂了,被你们的花言巧语骗了,但其他人可没糊涂,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把大印捧几天!” 随即他们也气势汹汹的离开了。 公仪天阳刚才表现的泰然自若,此时等人都走了,不禁深深吐出一口气。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继承爵位的一天,刚才完全是赶鸭子上架,这会儿才有点缓过劲来,心中半喜半忧。 “三哥,”映初笑着走过来,“恭喜三哥了,从此以后,妹妹该唤三哥一声侯爷了。” 公仪天阳急忙施了一礼:“四妹就不要取笑我了。三哥能有今天,全赖四妹的提携,往后还要四妹多多指教才是。” 他不是傻子,自己突然过继到三房成为嫡子,又继承了爵位,不用说定是这位四妹之功,否则祖父有那么多孙子,如何轮得到他。 映初轻笑几声,道:“三房往后便靠我们兄妹支撑了,我们兄妹也别见外了,以后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齐心协力,相互扶持,共度难关,共享荣华。” “四妹说的是!”公仪天阳脸上也露出笑容,这位四妹的厉害,他是知晓的,有四妹从旁辅佐他,他心里顿时安定了许多。他明亮的双眸中闪烁着灼灼的光华,他公仪天阳既然有这个造化,日后定然要鲤鱼化龙,做出一番大事来! 回到二房后,二老爷气的把屋里的东西都砸了,他平常很少发火,连与人黑脸都极少有,今天气的砸东西,可见实在是气的狠了。 “我们与大哥斗得你死我活,都白费力气了!”二老爷怒道,“侯爷还真是狠,早就决定将爵位传给那个庶子,却还冷眼看着我们兄弟拼斗,估计他就像看耍猴一样看我们的笑话!” “侯爷早就被公仪可姃迷了心窍,什么都听她的怂恿,”二夫人冷冷道,“他心里只有那个孙女,根本就没有你们这些儿子孙子!” 她比二老爷还要不忿,自己拼死拼活给侯府生了三个嫡孙,结果倒好,侯爷一个也不放在心上,却去抬举一个贱婢生的庶子! 二老爷本来也觉得,就凭自己有三个嫡子,侯爷考虑继承人时,也该对他们二房更倚重一点,没想到侯爷却非要选大房的庶子,就算选他的庶子,他也不会这么生气! 二夫人道:“老爷,我们明天就去相国寺,把老太太接回来吧!老太太对咱们儿子孙子可是看重的很,绝对不会坐视侯府落到一个庶子手中的!” 老太太尤其在意嫡庶之别,看她把所有庶子都赶出京都,庶出的孙子孙女全扔在偏院里任其自生自灭就知道了,老太太根本没把庶出子孙当做后代。 “可是侯爷还没说让老太太回来,我们擅作主张,岂不是惹他不悦。”二老爷有些迟疑道。 二夫人冷笑:“侯爷都没两天好活了,还管他高兴不高兴呢!再说他把爵位传给一个庶子时,可没顾虑我们高不高兴!现在我们趁着大哥没反应过来,先一步将老太太接回来,老太太心里就会记着我们的好,等到爵位拿回来,肯定优先考虑我们。” “对,你说的有理!”二老爷点头,比二夫人还着急,“事不宜迟,我们还是马上就去接老太太吧,动作快点,还能敢在关城门前回来。” 两人商定好,便立刻派人去准备马车,然后急匆匆的出门了。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下人把消息传到了映初耳朵里。 “这都快中午了,二老爷和二夫人匆匆出门,也不知是去做什么。”红叶说道。 映初略一思索,问:“马车是不是往西城门去了?” “好像是的。”红叶道。 映初道:“看来他们是去接老太太了,动作还真快。” 红叶一想也明白了,不屑道:“二老爷二夫人想把老太太搬回来当救兵,但是侯爷已经决定的事,老太太也不可能改变的了,他们只能白忙活一场!” “改变不了,给三哥找些麻烦还是很容易的。”映初道。 “那我们要不要阻止?”红叶道,“侯爷没说让老太太回来,他们这是擅作主张,小姐完全可以用侯爷的名义拦住他们。” “不必了,”映初淡淡道,“祖父随时可能逝世,到时候老太太依然能回来,也不差这几天了。” 映初话音刚落,就有小丫鬟慌慌张张的进来禀告:“小姐,不好了!侯爷他,他……” 映初脸色骤变,不等小丫鬟说完,就急忙朝瑾琼苑赶去。 刚才在议事厅里还精神尚可的齐侯,这会儿已经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大约是已经解决了最大的烦心事,齐侯心神一放松,一回来人就不行了。 琼姨娘和公仪含涵在床前哭成了泪人儿,屋里的丫鬟嬷嬷们也都在垂泪,院子里的下人已经准备好办丧事了。 映初脚下生风的跑进屋里,琼姨娘一看到她就一把抓住她:“四小姐,你快救救侯爷!” 映初探了探齐侯的脉搏和气息,毫不吝惜的用银针配合灵泉给齐侯诊治,忙活了好一通,齐侯才渐渐恢复了意识,眼睛睁开一条缝。 “侯爷!”琼姨娘惊喜的唤道。 “父亲,你醒了,太好了!”公仪含涵也欢喜的落泪。 映初的脸色却没半点好转,眼神中尽是悲伤,她只是让齐侯暂时清醒过来而已,现在已经是齐侯最后的时间了。 齐侯眼珠转动了几圈,才清醒过来,他看着哭的眼睛通红的几人,虚弱的道:“哭什么,人都有生老病死,你们这般伤心,反而让我割舍不下。” “那就不要割舍!”琼姨娘哭道,“求侯爷不要丢下妾身,侯爷一定要长命百岁!” 齐侯牵动了一下唇角,似乎想抬手摸了摸她,但手刚动了一下就放弃了,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可姃,以后琼姨娘和含涵,就靠你多照拂了,”齐侯对映初说道,“只要能让她们母女平平安安的生活,以后帮含涵找一个好人家,我便放心了。” 映初强忍住眼泪,直点头道:“我答应祖父,一定会好好照顾琼姨娘和小姑母,一定不会让她们受委屈的!” “那就好,”齐侯眼神迷蒙起来,强撑着说道,“祖父虽然也想你在家多留几年,但女儿家终究是要嫁人的,你也不要太执着于秦王……” 映初勉强笑道:“孙女知道,祖父就放心吧。” “好,好……”齐侯的话音已经低的快听不清楚了,“等夫人回来,你要好生约束着她,别让她再干出荒唐事……不到万、万不得已……咳咳……” “祖父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映初道,“我与三哥会为老太太颐养天年的,除非必要,不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齐侯含笑点点头,人之将死,心也软了,本来他还考虑过将夫人一起带走算了,只是到底几十年的夫妻,还是于心不忍。但愿夫人在相国寺这段时间,能够有所醒悟,若她还是再跟可姃过不去,那也只能自讨苦吃了。自己能最后为她做的,也就是保她一命了。 齐侯最后看了她们几人一眼,虽说已经看淡了生死,但是真到了此刻,还是千万个舍不得。他眼角滚落一滴浑浊的泪水,随即便停止了呼吸。 “侯爷!”琼姨娘扑到齐侯身上,嚎啕大哭。 公仪含涵也双腿一软跪到在地,泣不成声。 映初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给齐侯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虽然她不是真正的公仪可姃,但是早把齐侯当成了自己的亲祖父。她暗暗发誓,一定会完成齐侯的遗愿,辅助公仪天阳复兴家族,照顾好琼姨娘和公仪含涵! 正文 655 闹事,杀伐果断震慑众人 傍晚,二老爷夫妇带着老太太回府的时候,就看到府门上已经挂上白绫,所有人都披麻戴孝,神色肃穆。 二人惊讶的对视了一眼,一问下人果然是齐侯薨逝了,他们赶忙将老太太从马车上搀扶下来,快步走进府里。 老太太没料到自己一回来就赶上齐侯薨逝,竟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不过她心里也没多少伤心,反而高兴多一点,侯爷死了,就没人再压着她了,以后侯府还是她说了算! 他们先去换了孝服,赶到齐侯的灵堂,先是一阵大哭,等姿态做的差不多了,老太太才擦干了眼泪,严厉的扫了一遍众人,道:“你们是怎么照顾侯爷的?这才多长时间,侯爷怎么就走了?竟让我连侯爷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说着又拿手帕擦了擦眼角。 大老爷立刻道:“儿子照顾父亲尽心尽力,半点不敢懈怠。今日上午,父亲还好好的,结果一个中午就……当时只有琼姨娘母女和公仪可姃在场,等我赶过去时,父亲已经咽气了,也不知道她们对父亲做了什么!” 大老爷这是暗示侯爷死的不明不白,怀疑映初她们加害齐侯。 二夫人眼珠一转,一脸又惊又怒的表情,指着映初她们道:“好啊你们!你们怂恿侯爷,把爵位传给一个庶子,达成目的后就立刻害死侯爷,你们真是无法无天了,竟干出这等天理不容的事!” 映初冷冷道:“二伯母慎言!祖父乃寿终正寝,你却在祖父灵堂前诅咒他是横死,你是想让祖父走了都无法安心吗?” “苏氏说的有什么错?”老太太厉声道,“侯爷走的突然,又只有你们在身边,说不定就是你们害死的!今天我便要替侯爷报仇,除掉你们这几个贼子!” 她被赶去相国寺这么久,全拜公仪可姃这个孽障所赐,还有琼姨娘母女两个狐狸精,将侯爷迷惑的团团转,既然侯爷那么宠爱她们,她就把她们都送给侯爷陪葬! 老太太下令道:“来人,还不快把她们给我拿下!” “住手!”公仪天阳喝道,“我看谁敢!” 下人们面面相觑,一个是老太太,一个是现任齐侯,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呦,三少爷真是好大的威风,”二夫人讥诮道,“侯爷刚走,三少爷就摆起齐侯的架势了,在老太太面前也敢喝吼,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连老太太都不放在眼里了!” 老太太轻蔑的扫了公仪天阳一眼,冷哼道:“什么齐侯,我不同意,你就别想坐上这个位置!现在我没空管你,你给我滚到一边去!” “来人!”公仪天阳道。 他身后的小厮立刻上前两步,将手中捧着的奏折打开,展示给众人看。 公仪天阳道:“这是皇上亲笔御批的奏章,皇上已经同意由本侯继承爵位,老太太不承认本侯的身份,难道是想违抗圣旨吗?!” “你!”老太太脸色一变,怒笑起来,“你这个孽障,竟敢拿皇上来压我!好,我就看你这个齐侯能当几天,若是犯下错事,第一个削除你的爵位的就是皇上!” 公仪天阳冷冷一笑:“老太太还是祈祷别有这一天的好,否则到时候我当不上齐侯,老太太恐怕也在这个位置坐不稳了,整个侯府甚至整个家族,都要一起倒霉!” “你敢威胁我!”老太太惊怒的站了起来。 “孙儿不敢,”公仪天阳道,“孙儿只是提醒老太太一声,一家人荣辱与共,侯府如今都系在本侯身上,老太太行事时,还是三思而后行为好!” 老太太气的不行,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小畜生也如此伶牙俐齿,跟公仪可姃那个孽障一模一样!怪不得侯爷要把他过继到三房,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是应该被天打雷劈的忤逆畜生! “侯爷既然传位给你,你就要感恩戴德!”老太太道,“她们三个害的侯爷死的不明不白,你还想包庇她们不成?” 公仪天阳道:“老太太才刚回府,二伯母下午也不在府中,她不分青红皂白的顺口胡说,老太太也跟着不辨是非吗?祖父缠绵病榻,大夫早就提醒我们准备后事,他老人家寿终正寝,你们却非要在他灵堂之上闹事!正因为本侯感恩于祖父的栽培,才更不能坐视你们打扰祖父长眠!” “说的好听,你们其实就是蛇鼠一窝,巴不得侯爷早点死,好掌控整个侯府!”二夫人冷笑道。 映初从齐侯的棺椁前站起来,眼神冰冷锐利的看了眼二夫人,道:“祖母离府多日,不明真相也就罢了。二伯母深知祖父的身体状况,却在此拨弄是非,诬陷三哥我等,其心可诛!三哥,你还不执行家法,更待何时!” 公仪天阳立刻道:“来人,把二夫人抓起来,按以下犯上、散播谣言之罪,依照家法处置!” 二夫人嗤笑:“你算什么东西,就凭你也敢动我!” 映初扫了眼踌躇不前的下人:“你们连侯爷的命令都不听吗?既然如此,要你们何用!统统发卖出府!” 映初积威深重,加之这的确是齐侯的命令,这些下人顿时不敢再迟疑,冲进来抓住二夫人。 “你们这些狗奴才!”二夫人惊怒之极,“放开我!你们敢对我无礼,我要砍了你们的脑袋!” 二老爷也怒喝一声,命他们放手,然而这些下人更听映初的命令,对他的话聪耳不闻。 “反了你们了!”老太太面色铁青,“一群混账东西,还不快住手!” “押下去,执行家法!”映初冷声道。 下人立刻将怒骂不止的二夫人押了下去,二房的人想阻拦,映初道:“谁敢违背齐侯的命令,就是背叛主子,统统杀了,给祖父陪葬!” 顿时那些张牙舞爪的下人都害怕了,也有忠心的仍然冲上去阻拦,柳絮抽出佩剑,一剑一个抹了她们的脖子,地上眨眼间躺了十几具尸体,吓得一片惊叫声起,众人纷纷躲避,再也没人敢上前了。 所有人都被映初的杀伐果断惊呆了,以前的四小姐虽然可怕,但其实对下人还算和善,别的主子动辄还会打死下人,四小姐却几乎没杀过奴才。这一回却是说杀就杀,半点也不留情。 映初冷冷扫视了一圈鸦雀无声的下人们,道:“府里不养背主的奴才,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看清楚了!三哥是祖父亲口指定的继承人,以后便是侯府的主人,是你们所有人的主子!以后谁再认不清主子,效忠错对象,下场就和她们一样!” 众人沉默无声,皆不敢与映初的视线触碰。 “怎么?都没听清楚,还要我再说一遍?!”映初道。 “听清楚了!”下人们连忙应声,“奴才谨遵四小姐教诲,誓死效忠齐侯!” 老太太他们愣神之间,映初就已将下人们威慑住了,老太太反应过来后气的往后一个仰倒:“反了!反了!都反了!公仪可姃,你这个孽障,侯府还轮不到你做主!” 映初淡淡道:“孙女当然不敢做主,孙女不过是尽心尽力辅佐三哥罢了。” “四妹的意思便是本侯的意思!”公仪天阳道,“那些奴才的确反了,竟敢违背本侯的命令,死有余辜!” 二老爷悲愤道:“老太太,你看看他们有多嚣张!侯爷尸骨未寒,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迫害我们这些叔伯长辈,连老太太都敢忤逆,以后只怕再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 老太太将拐杖戳的咚咚响:“我还没死呢!我就不信他们能反了天了!来人!来人!给我拿下他们!” 老太太喊了半天,除了她身边的下人意动了一下,却畏缩着没敢动,其他下人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老太太惊怒交加,大老爷和二老爷也一阵骇然,竟不知什么时候,府里已经被公仪可姃他们掌控了,竟无下人肯听他们的命令。 映初唇角勾起一丝冷笑,知道齐侯时日无多,她又怎么可能不早做准备。大房二房忙着拼的你死我活的时候,她便在暗中收买人心。而今府里大半都在她掌握之中,有异心的那些,在她杀鸡儆猴之后,也暂时不敢妄动。 老太太这回真的差点气倒,眼珠子直翻白,两个嬷嬷一个掐人中一个按太阳穴,才没让她真昏过去。 老太太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面色狰狞的道:“我就不信世上没有天理了!备轿,我要去衙门状告他们这两个孽障!” “外面天冷,给祖母拿件厚些的披风,别冻着了。”映初皮笑肉不笑的道,“祖母到了衙门,顺便帮我们把衙门的仵作过来,看一看祖父是不是被我们害死的,回头我们也好到皇上面前告御状,祖母和二伯母一起扰乱灵堂,辱骂皇上御批的新任齐侯,想必皇上一定会给我们主持公道的。” 老太太僵了一瞬,她口上叫的凶,其实心里清楚齐侯不可能是映初她们害的,只不过是想找个由头杀了她们罢了。她敢这么做无非是以前一手遮天、作威作福惯了,想着等把人杀了,还不由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然而她却没想到自己离开短短时间,侯府就已经被映初掌控了,现在被映初拿这个由头反击回来,倒成了她们的把柄。 正文 656 妥协,凌昭王找茬 老太太脸色一阵变幻,色厉内荏的道:“侯爷已经入殓,你要请仵作,你还想开棺验尸不成?休想,我绝对不允许你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祖母非要怀疑我们,我们也是没法子,”映初道,“不解开祖母心中疑团,祖母以后要是再随随便便把我们害死祖父的话挂在嘴边,我们可担当不起!” 映初也不过是威胁威胁老太太罢了,当然不想打扰齐侯的长眠。见老太太忌惮了,便道:“既然祖母不同意,那便罢了,不过还请祖母日后慎言,否则于大家都没有好处。” 老太太冷哼一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她不答应也不行,真把公仪可姃逼的开棺验尸,最后肯定是自己讨不了好。 “祖母一路赶回来,想必也累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好了,这里有我与三哥在便行了。”映初道,“来人,送老太太回去休息!” 老太太咬牙瞪了映初片刻,几次想下令仍旧去告官,最后还是没说出来。说也说不过对方,打也没有人手,告官也不见得能有用,自己现在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心中犹豫再三,老太太最终忍着怒气走了,她如今处于劣势,只能暂时忍了,等她重新夺回府里的掌控权,再和这两个孽障算账! 送走老太太,映初目光移到大老爷和二老爷身上,冷冷道:“大伯父和二伯父还站着做什么?祖父走的时候你们不在身前,难道现在还不知道行孝子礼?!” 大老爷和二老爷脸色难看至极,很想甩手走人,但外面那么多下人看着,他们如果真走了,明天外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们。 两人只能捏着鼻子忍了,阴沉着脸跪到灵堂前。 第二日便有许多人来吊念齐侯,同时公仪天阳成为新任齐侯的事也传开了,一时被人引为谈资。 有不少人原本都在等着看,齐侯一旦去世,侯府被大房或二房掌控,公仪可姃会落到什么下场,没料到她不仅没失势,反而更上一层楼,将整座侯府都把控在手里了。 褒贬映初的人都有,但无疑所有人都更为忌惮她,这个女人就像是打不倒的,你以为她失势落魄了,结果转眼间她便又混的风生水起。 琰诺一下朝便来到公仪府,正与映初在灵堂外说话,就有丫鬟来禀告:“小姐,苍副将和凌昭王来了!” 琰诺脸色立刻就一沉:“凌昭王这个混蛋怎么也来了!” “怎么?”映初问道,“你和他发生过矛盾?” “只是一点小冲突。”琰诺简单带过,不准备详说,他是因为得知凌昭王在城外对映初动手,所以特意去找凌昭王麻烦的,却也没占多大便宜,只是让凌昭王吃了一点哑巴亏。 “那个混蛋来京都这么多天,几乎天天在惹是生非,偏偏还滑不留手,狡猾的很,让人拿不到他确切的把柄,不然我早就让他好看了!”琰诺道。 映初皱眉:“这个凌昭王的确不容易对付,三哥一个人恐怕招架不住他,我去门口看看。” “我也去。”琰诺道,这次凌昭王若再敢找姐的麻烦,他会让那混蛋知道厉害! 两人来到院门口,公仪天阳已经在和李沧泽、凌昭王说话了。李沧泽仍是那副温文儒雅的虚伪面孔,凌昭王却是神情傲慢,只拿眼角看人,看着不像是来吊念的,倒想专程来找茬。 看到映初走过来,凌昭王漫不经心的神色才收敛了几分,眯起眼睛盯着映初,就仿佛看到猎物的狼一般不怀好意。 “见过凌昭王、苍副将,”映初淡淡一行礼,对公仪天阳道,“三哥,既然来了客人拜祭祖父,怎么不请他们进去,倒在这里说起话了。” “正要请他们进去,”公仪天阳略微松了一口气,他毕竟阅历还有点浅,面对存心刁难的凌昭王,还真有些疲于应付,“王爷,苍副将,里面请!” 李沧泽道:“我与天阳兄一见如故,可惜今日时机不对,希望下次有机会,你我能把酒言欢。” “有机会一定。”公仪天阳客气道。 李沧泽冲他点了点头,便往院里去了,经过映初身边时,淡淡瞥了她一眼,便走了过去。 凌昭王却是故意在映初身边停了停,意味不明的嘿嘿冷笑了两声,才继续往前走。 “哎呀!”站在映初身后的红叶,躲闪不及的被凌昭王撞了一下,胳膊立刻就麻了,她脸色顿时一变,虽说撞人的不是她,但她是奴婢,不是她的错也是她的错。 红叶刚要道歉,凌昭王已经一巴掌朝她打去:“贱婢,走路不长眼睛!” 他这一巴掌打到半路,就被旁边的琰诺抬手拦住了,琰诺一把将他的手甩开,冷冷道:“这里是齐侯府,凌昭王既然来拜祭,就不要太过分!” 凌昭王眼中闪过一抹暴怒,随后嗤笑起来:“秦王还真是会怜香惜玉,一个奴婢也要护着。就算这里是齐侯府又怎样,一个丫鬟都调教不好,敢往本王身上撞,别说只是赏她一巴掌,今天就算本王将她打死,也是本王占理!” 映初道:“丫鬟冒犯到凌昭王,我公仪府自然会惩罚,就不用凌昭王代劳了。别的地方凌昭王想怎样就怎样,但到了我公仪府,就要照我公仪府的规矩行事,否则我们只能请凌昭王离开了!” “好大的口气!你公仪府的规矩,还能越过王法吗?”凌昭王道,“这贱婢以下犯上,冲撞本王,本王今天就非要她的命,看你们能拿本王如何!” 他说着,五指成爪,就向红叶抓去。 琰诺刚要有所动作,就被映初制止了。映初眼中寒芒闪烁,只在一旁看着,并没有一丝阻拦的意思。 李沧泽意识到不对,却不打算提醒凌昭王,他巴不得凌昭王吃亏,与花映初的仇怨闹得更大才好。 凌昭王一爪抓到红叶的脖子,嘴角露出狞笑,正准备用力捏碎红叶的喉咙,突然感觉手上一阵钻心的剧痛,本能的猛然缩回了手。 正文 657 吃亏,本王的麒麟玉被偷了 凌昭王的手此时红肿一片,尤其是五根手指,迅速肿胀了一圈,原本修长如玉的手变得如猪脚一般。 “本王的手!”凌昭王又惊又怒,“你们对本王做了什么?!” 红叶脸色刷白,她的心剧烈跳动不停,还没从刚才生死一线中缓过神来,双腿都是软的,如果不是怕给小姐丢人,她现在已经瘫到地上了。 她只知道小姐刚才碰了她的衣领一下,现在这情景,肯定是小姐刚才做了什么,才救了她一命! 凌昭王的表情凶狠狰狞,眼神如择人而噬的野兽,映初在他的瞪视下,却微微一笑,不紧不慢道:“王爷毫无征兆的出手,我想提醒一句都来不及了,我这丫鬟早上被毒虫咬了,身上起的都是毒斑,我便给她敷了一些毒药,用来以毒攻毒。王爷贸贸然碰她,可不就是沾上毒药了么。” 和凌昭王打过一次交道,映初已经知道此人是多么嚣张跋扈、肆无忌惮,一言不合就要取人性命,当然要以防万一。事实证明她果然没有料错,他果然一出手就奔着红叶的要害去。 “借口!”凌昭王怒道,“你就是存心下毒害本王的!本王知道了,那日在城外,本王中毒也是你这害的,还敢挑拨本王与苍兄的关系!你这贱人,简直找死!” “王爷想如此误会,我也没办法,王爷说是我,那就是我好了。”映初冷笑道,“今日之事,王爷纯粹自作自受,就算说出去也站不住理,我给自己的丫鬟敷毒药,可没逼着王爷去碰她,谁让王爷这么冲动呢!” 凌昭王面孔扭曲:“你这贱……” “凌昭王!”琰诺打断他的话,冷冷道,“刚才的事本王与苍副将可都是亲眼目睹的,你自己自讨苦吃,怨不了他人。你若是来拜祭老侯爷,就进去上香,若是来闹事的,那就请你立刻离开!” 凌昭王怒道:“秦王,你可不要睁眼说瞎话!本王好心来拜祭老侯爷,她却指使丫鬟冒犯本王,甚至下毒害本王!本王若出了任何差错,两国联盟之事就不用谈了,秦王如此偏袒她,是准备担当起这个责任吗?!” “秦王殿下不过是为我说句公道话,凌昭王何必说的如此严重,这毒也不是什么厉害东西,不过是让人皮肤肿胀半个时辰,自然就能慢慢消退了。”映初讽刺道,“凌昭王难道准备拿这么点小事去皇上面前告状,说两国联盟之事不必谈了?如果王爷这么没诚心,朝廷也不是随便让贵国耍着玩的,王爷尽管去试试,看能不能走出东周国!” “你!”凌昭王无言反驳,他当然不可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去皇帝面前告状,两国联盟关系重大,他能拿来威胁威胁,却不能真的随随便便就说不谈。但让他认栽也不可能,从来都是他给别人添堵,没有谁敢让他吃亏的! 前一刻还勃然大怒的凌昭王,忽而森森冷笑起来:“好!本王今天先不跟你们较真,否则还显得本王小气了!还不快前面带路,本王要去拜祭老侯爷了!” 映初眸光闪了闪,也笑起来:“凌昭王、苍副将里面请!” 凌昭王哼了一声,大踏步往里走,没有再回头看一眼,仿佛真的把刚才的事揭过了一样。 公仪天阳担忧的小声唤了一声:“四妹。” “没事,三哥不用担心,”映初道,“三哥在此继续迎接客人,我就先进去了。” 公仪天阳点了点头:“四妹小心!” 映初和琰诺走到灵堂,凌昭王和苍副将已经在老侯爷的灵位前上香了。两人拜祭完毕后,便走了出来。 这时,凌昭王突然道:“咦?本王的麒麟玉佩呢?怎么不见了?” 院子里的客人都被他的对话吸引了注意力,纷纷转头看过来,还有人热情的问是怎么回事。 凌昭王道:“本王的麒麟玉进府之前还在身上呢,刚才被公仪可姃的丫鬟撞了一下,玉佩就不见了!原来她根本就是故意的,竟敢偷盗本王的玉佩!” 客人们一阵惊讶,有人道:“这不可能吧?王爷是不是记错了,四小姐的丫鬟,怎敢偷王爷的玉佩?” “本王记得一清二楚!”凌昭王不悦的扫了那人一眼,“难道本王还能冤枉一个丫鬟吗?” 李沧泽也开口道:“之前王爷的确佩戴了一枚麒麟玉,因为玉质通透、雕工细致,我还多看了几眼。刚才一路走来,似乎还没丢失,也就在这一会儿,才突然不见了。” “苍兄都替本王作证了!”凌昭王道,“你们不信那就搜那小丫鬟的身,看本王的玉佩在不在她身上!” 映初就知道他们不可能轻易就消停了,凌昭王如此信誓旦旦,定是故意撞到红叶身上时就把玉佩栽赃给红叶了。看来他一开始就打算好了,就算没有刚才的冲突,他也准备让她身败名裂。 凌昭王冷笑看着映初:“公仪可姃,你怎么不敢说话了?是不是你自己也清楚这丫鬟手脚不干净,心虚害怕了?” 红叶面露惶恐,道:“小姐,奴婢没有!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做偷盗的事啊!” 映初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对凌昭王道:“王爷空口白牙的说玉佩丢了,怀疑我的丫鬟偷盗,本来这种毫无证据之事,我大可以不必理会,但是为了证实我这丫鬟的清白,我可以同意搜身,但若是玉佩不在红叶身上,王爷是不是又要说被府里其他人偷走了?要把全府上下的人全都搜一遍?” “当然不会,本王也不是没有分寸之人,”凌昭王道,“近身接触到本王的,也就只有这丫鬟一人而已,若真在她身上搜不到,那此事就这么算了。” “王爷说的倒是轻巧,”映初冷笑道,“你平白无故冤枉我这丫鬟,质疑我公仪府的家教,将祖父灵前闹的不得安宁,岂能一句算了就能了事?” “那你想怎么样?”凌昭王不屑道,“还想本王给你赔礼道歉不成?” “这是理所当然的!”琰诺冷声道,“不只要向可姃赔礼道歉,还要在老侯爷灵前磕上三个响头,以赎扰乱灵堂的罪过!” “你们想的美!”凌昭王怒笑一声,“就算本王同意,他们也承受不起!你们少说废话,到底敢不敢搜身?若是不敢就直接说一声,那麒麟玉虽然是好东西,但本王也并非舍不得,大不了就当是赏给乞丐了!” 映初道:“红叶,把你身上的东西都掏出来。” 红叶脸色煞白,嗓音有点发抖道:“小姐……”她刚才悄悄在自己身上摸了一下,发现腰间多了一块硬硬的东西,因为天气寒冷,身上又披着孝服,所以之前竟然没有注意到!这根本不是她的东西,或许就是凌昭王说的麒麟玉,一旦拿出来,不但自己小命难保,小姐也要跟着蒙羞啊! 映初神色镇定如常:“我们行事坦荡,问心无愧,就不必有任何畏惧。让你拿你就拿出来,有我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红叶心里害怕的不行,但出于对映初的信任,还是慢吞吞的开始把身上的东西一一拿出。有那么多人盯着呢,她想不拿也不行,只能暗暗期盼小姐能有办法为她脱身,她死不足惜,可是不能连累小姐啊! 其他地方的东西都被她拿了出来,都是些手帕、针线包之类的女儿家的物什,但是她却迟迟不肯碰自己的腰间。 “快点!”凌昭王不耐烦的道,“磨磨蹭蹭的干什么?你腰间藏了什么不敢拿出来?是不是本王的麒麟玉?” 红叶抖了一下,不安的朝映初望了一眼,见映初仍旧那么淡定,似乎天塌下来也有本事修补一样,便咬了咬牙,将腰间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硬物果然是一块麒麟形状的玉佩,玉质通透、入手温润,雕工更是精细,一看便是价值连城之物。红叶眼前一黑,手上差点没拿稳,把玉佩丢出去。 “这就是本王的麒麟玉!”凌昭王大叫一声,脸上一片愤怒之色,眼神中却满是得意,“公仪可姃,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众人也是一阵哗然,本来没几人相信凌昭王的说辞,毕竟公仪家的大丫鬟不大可能会手脚不干净,而凌昭王却声名狼藉,众人都以为他在故意闹事。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凌昭王的玉佩竟真的从红叶身上搜出来,这太出乎大家意料了! 红叶已经眼露绝望之色,琰诺也大皱眉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映初神情却是半点未变,她从红叶手中将玉佩拿了过来,随意的翻看了一下,道:“凌昭王莫非在说笑?这玉佩分明是我的,只是因为今天忙进忙出,怕出现意外,所以让红叶暂时保管一下而已。凌昭王却说它是你的,这可真是好笑!” “本王就知道你会狡辩!”凌昭王大声嗤笑,“公仪可姃,你要找借口也找个好的借口,这块麒麟玉一看便是男子佩戴之物,连玉穗都是我兹拓国的风俗,跟你们东周差异甚大,你说是你的,简直睁眼说瞎话,你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吗?” 众人纷纷点头,凌昭王此话说得不假,这块麒麟玉的确不是女子的佩饰,而且也不像东周之物,公仪可姃说是她的,实在没有可信度。 正文 658 宝玉,竟敢抢献给皇上的宝物 面对众人质疑的眼神,映初冷冷笑了一声,道:“我只说这是我的,何时说是我自己佩戴的了?这是我准备献给皇上的宝物,正要拜托秦王殿下带进宫去。凌昭王说丢了麒麟玉的时候,我便觉得未免太巧合了,现在凌昭王非要指着我的玉佩说是自己的,不得不让我怀疑,凌昭王莫非是从哪里知道我拥有这件宝物,想要强取豪夺吗?” 琰诺虽然还没弄清楚映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很是配合的道:“不错,刚才可姃还对本王说,让本王帮她把一件宝物送给皇上,只是还没来得及拿给本王,凌昭王与苍副将就来了。” “一派胡言!”凌昭王怒道,“什么宝物,这明明就是本王的麒麟玉!公仪可姃,你的丫鬟偷盗本王的玉佩,你不仅包庇还想强占此玉,还真是有其奴必有其主!你们就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本王今天真是长了见识了!” 凌昭王又指着琰诺道:“还有你,堂堂秦王,贵为皇孙,竟然不分是非,帮着公仪可姃捏造事实,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就不怕丢皇室的脸吗?!” “这话该本王问你才是,”琰诺冷笑道,“你堂堂一个王爷,故意为难两个女子,便是普通老百姓,也没有你这般没羞没臊的!” “两位王爷都且消消气,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伤了和气。”李沧泽开口道,“大家还是先平心静气的把事情弄清楚吧,谁是谁非,待会儿自有定断。” 李沧泽劝了两人一句后,便看向映初道:“公仪可姃,刚才凌昭王说丢了麒麟玉时,你可没说你也有一块,现在从红叶身上搜出玉佩,你却说是你的,这恐怕有些难以服众吧?” “我不说自然是因为这块麒麟玉十分宝贵,不想让它被别人知道,”映初道,“我将它瞒的紧紧的,还有人故意来讹诈,若是宣扬的每个人都知道了,这宝物早就保不住了。” 凌昭王见映初暗示他就是那讹诈之人,气的又要发怒,李沧泽先一步说道:“你左一句宝物右一句宝物,但我怎么看它都只是一件普通的玉佩而已,最多是品质好一些,但也称不上稀世宝玉。难道是我眼拙,看不出它的稀奇之处?” “不是苍兄眼拙,是有人没见识,一块凡品也好意思说是宝物!”凌昭王讽刺道,“公仪可姃,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少找这种拙劣的借口,把大家当傻子耍!还说什么献给皇上的宝物,真是笑掉人的大牙!” 人群里有人发出窃窃的嘲笑声,在场的都是有身份的人,鉴别美玉的眼光还是有几分的,这块麒麟玉一看就是好玉,但实在称不上宝物的级别,公仪可姃的话,的确贻笑大方。 映初聪耳未闻,不急不缓道:“我说它是宝物,自然不是指它的材质,而是它另有妙用。反正它现在也已经暴露在大家眼前了,我也不介意向大家展示一下它的神奇之处,也好证明它的确是我的东西。就不知凌昭王口口声声说它是你的,能不能拿出什么证据?” “你还想要什么证据,”凌昭王道,“这玉佩的玉穗是我兹拓国的风格,在场只有本王一个兹拓国人,玉佩当然是本王的!” 琰诺道:“这可算不上证据,这玉穗虽然不常见,但是在京都也不是买不到,别说兹拓国的东西,就是与朝廷交战的西盟三国,京都也能找到这三国的东西。” 凌昭王陷害红叶也只是临时起意,哪里来得及想那么多,根本无法拿出什么确切的证据。他冷哼一声,道:“本王随便戴在身上的玉佩,又没刻上本王的名字,你让本王如何证明?本王就不信,秦王身上随便拿件东西出来,都能有证据证明是自己的,这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凌昭王无法证明,那就让我来证明好了。”映初道,“我需要一碗清水和一把匕首,不如请凌昭王的随从去准备好了,免得王爷怀疑我动什么手脚。” “本王倒要看看,你想搞什么鬼!”凌昭王嗤了一声,冲自己的侍卫挥了下手。 侍卫躬身一礼,然后退下了,片刻后,端了一碗清水过来,并把自己身上带的匕首取了出来。 映初示意他把东西放在凳子上,然后将麒麟玉浸泡在了清水中。 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盯着看,可是过了好一会儿,碗里也没有丝毫变化,不禁都疑惑起来。 “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明?”凌昭王哈哈大笑了几声,“公仪可姃,本王可还等着看所谓的宝玉有多神奇呢,你光这么泡在水里有什么用?难道还能泡成神水吗?” 他的话一听就是在讽刺,映初却故意露出震惊的表情,随即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道:“凌昭王果然知道这块宝玉的妙用,难怪想把它讹走!我不知你是从哪得知这个消息的,但这是要献给皇上的,你休想夺走!” 凌昭王笑声卡住,面色如吞了苍蝇一样难看,怒指着映初道:“你休要再胡说八道!什么宝玉,它要是块宝玉,本王今天就叫你姑奶奶!” “这可是王爷自己说的,这么多人都听着呢,王爷可不要食言。”映初轻笑一声,道,“来人!” 一个丫鬟立刻走上前来。 “伸出手来。”映初拔开匕首,在丫鬟的手指上划出一道伤口,立刻有血流了出来。 映初将手帕在碗里浸湿,然后把丫鬟的伤口包了起来,大约只是几息时间,手帕再解开时,丫鬟的手指已经恢复如初,竟一点受过伤的痕迹都没有了。 众人惊呼出声:“天啊!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凌昭王也大叫出声,他瞪着那碗水,突然一把抓起侍从的手,用匕首在他手腕上狠狠划了一刀。 侍从手腕上立刻冒出大量的鲜血,脸色都白了,却一声都不敢吭。凌昭王抓着他的手腕按在水里,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只见他的手腕很快就停止了流血,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收起伤口,最后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凌昭王瞳孔剧烈收缩,不可置信的松开了手。 侍从动了动自己的手腕,发现居然一点异样也没有,手就像完全没受过伤一样,若不是王爷的脸色太难看,他几乎要跟其他人一样惊呼起来。 众人此时再没半点怀疑,不由自主的围拢过来,目光火热的盯着碗里的清水和麒麟玉,不少人呼吸都急促起来,世上竟有如此神奇的宝玉,难怪公仪可姃要藏着掖着,换做自己,肯定也要藏得紧紧的! “怎么会这样!”事实摆在眼前,凌昭王还是难以相信,那明明就是他的玉佩,怎么可能有这种神奇的效果? 一旁的李沧泽目光闪烁,见识过沐暖言神奇的血液,他对一些神奇事物的接受度要高的多。但他并不认为这块麒麟玉真是什么宝玉,它就是凌昭王用来陷害花映初的普通玉佩罢了。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效果,定是花映初在玉上涂抹了什么,她手中肯定也有神药! “公仪可姃,你以为使个障眼法,就能骗过所有人吗?”李沧泽道,“这玉佩根本就不是什么宝玉,分明是你在作弊!你是神医,做些疗效特别好的伤药,想必不是难事。” 映初似笑非笑道:“苍副将也太抬举我了,京都里的几位神医,都没人能做出这种神药,我又哪有这个本事?苍副将说的这么笃定,难道曾经见过这种神药?那不如拿出来让大家见识见识?那我便承认是我作弊好了。” 李沧泽冷冷盯着映初,他怎么可能把神药拿出来,那是他救命的宝贝,若是被弘光帝知道了,不仅药保不住,弘光帝还要怪他不够忠心,半点好处都没有。 琰诺冷笑道:“可姃的一举一动都在大家眼皮底下,她若真作弊,岂能逃过大家的眼睛?这块麒麟玉若非如此神奇,可姃又怎会准备将它献给皇上?苍副将和凌昭王一起,使用诡计想抢走麒麟宝玉,真是胆大包天,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现在事情败露,苍副将还妄图诬赖可姃,以为这样就能逃脱罪责吗?!” 众人看向凌昭王和李沧泽的眼神都古怪起来,比起李沧泽的猜测之言,他们当然更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这块麒麟玉佩就是宝玉!他们心里也非常想将它占为己有,凌昭王和李沧泽会有这个心思也很正常,不过他们敢付诸行动,胆子的确够肥的,连献给皇上的宝物也敢抢! 李沧泽面色一变,道:“秦王慎言!这件事只是个误会罢了,凌昭王的玉佩丢失,这块玉佩的外形偏偏与凌昭王的那块一模一样,大意之下认错也无可厚非,秦王何必夸大其事!” 到了现在,再坚持这块玉佩是凌昭王的,也没人会相信了,凌昭王只能认栽。李沧泽心里不禁有点后悔,刚才应该只在一旁看戏就好,实在不该插嘴,现在搞得自己也一身腥! 正文 659 中计,一世英名栽在公仪可姃身上 李沧泽想尽量削减事情的严重性,凌昭王却不领情,他不知道之前那神奇的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但那块玉佩就是他亲手塞到红叶身上的,怎么可能有假! 他暴怒的吼道:“公仪可姃,明明是你们偷了本王的玉佩,还含血喷人,反咬一口!本王今天非教训你不可!” 凌昭王说着,就面色狰狞的朝映初攻去。 “王爷不要冲动!”李沧泽连忙叫道。 凌昭王大怒之下,什么也听不进去,一意孤行的对映初动手,大有不杀了映初就不罢休的架势。 映初面露惊恐,似乎慌不择路似的往旁边躲避,正好撞在凳子上,凳子顿时被掀翻,上面的碗和玉佩摔在地上,噼啪几声脆响,全部摔成了碎片。 众人发出惊叫,全都可惜的看着碎成两半的麒麟玉,如此难得的宝物,竟然就这么毁了! 琰诺这时才出手阻止凌昭王,与他对击了一掌,各自退后了几步。 “宝玉碎了!”映初又惊又怒的道,“凌昭王,你抢夺宝玉不成,竟然将它毁了,你就这么不想让皇上得到这件宝物?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琰诺也满面怒气道:“好你个凌昭王!你究竟是来商谈两国联盟的,还是心怀不轨,欲对皇上不利?此物对圣上龙体大有好处,你却故意毁坏,本王定要到皇上面前参你一本,看你如何向皇上交代!” 凌昭王此时被怒火冲昏的头脑终于清醒了一点,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对方的陷阱。他面色铁青道:“是公仪可姃心里有鬼,故意毁坏玉佩的,关本王何事?你们休想诬陷本王!” “众目睽睽之下,凌昭王还想狡辩!”琰诺道,“你有话还是到皇上面前去说吧,看皇上会不会相信你!” “你!”凌昭王胸口剧烈起伏,额头青筋暴跳,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时起意找公仪可姃的茬,竟然给自己惹来这么大麻烦!他来京都这么多天,让许多人都吃了哑巴亏,今天也终于尝到了一回吃哑巴亏的滋味! 苍泽说的果然没错,公仪可姃这个女人阴险狡猾,城府极深,自己不听他的话,小看了这个贱人,一世英名竟栽在她身上! 李沧泽怕凌昭王再冲动行事,道:“王爷,整件事只是个误会,你被误解也不该发这么大火,岂不是让大家更误解你?既然此行拜祭老侯爷的目的已经达成,我们还是先离开吧,回头到了皇上面前,王爷好好解释清楚,以皇上的圣明,一定不会听信小人的谗言,会还王爷一个公道的!” 凌昭王也无心再留下给众人看笑话,他阴毒的瞪了一眼映初和琰诺后,也没丢什么场面话,干脆利索的转身就走。 他们一走,琰诺也告辞道:“姐,我也走了,我得立刻进宫去皇上面前禀明此事,不能让他们占了先机。” “不急,”映初道,“这事由你告诉皇上,不如借其他人的口传到皇上耳中,你回去后就在府里待着,等皇上召见你再进宫。” 琰诺一想也是,自己和姐关系亲近,自己去告状,皇上难免会怀疑他偏私,由别人去说更有可信度。 “好,”琰诺点点头,“那我走了,姐自己小心,凌昭王那个人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侯府里有二心的人也不少,姐千万不能大意,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立刻派人去找我。” 映初笑道:“自然,我还会跟你客气吗?” 琰诺也笑了一笑,然后离去了。 红叶此时才走到映初面前,她眼睛通红,眼眶里全是泪珠在打转,“小姐,奴婢给您惹麻烦了!” 她心里后怕不已,也感激不已,若不是小姐神通广大,今天就是自己的死期了! “说的什么傻话,凌昭王想对付的人是我,与你没有关系。”映初温声道,“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你也无需害怕了,这里不需要你侍候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红叶抹了把眼睛,破涕为笑道:“谢谢小姐,那奴婢先告退了。” 她可没有小姐这份魄力,经历了一场惊险后还跟没事人一样,她的双腿现在还是软的,手也抖个不停,就算想留下服侍也有心无力。 映初经历的险事太多了,这么点小事对她当然不算什么,转头就丢到脑后去了,对她而言,如今没有比办好老侯爷的丧事和整治侯府更重要的事了。 两日之后,琰诺就传来消息,皇上表面上并没有追究麒麟宝玉被毁之事,宽宏大量的谅解了这个“误会”,但却在隔了一天后,另外找了个由头,惩罚了凌昭王一顿。凌昭王挨了几十鞭子,却也只能咬牙忍了,谁让皇上找的理由光明正大,他根本无从反驳呢。 李沧泽也没讨到好,那日御书房外的人都听到了皇上怒骂他的声音,揪着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责骂他回京之后就荒废正事,整天结交朝廷重臣,心怀不轨。李沧泽走的时候,额头都是肿的,可见磕了不少头。 琰诺幸灾乐祸的说道,原本只要两国成功结盟,再有人帮李沧泽说些好话,李沧泽大概就能官复原职了,结果此事一闹,李沧泽恢复原职是不可能了,万一两国结盟不成,皇上肯定还要找他的麻烦。 映初听完这个消息,毫不意外的冷笑几声。弘光帝年纪大了,最忧心的就是自己的寿命,本来差点要得到的麒麟宝玉,竟被凌昭王和李沧泽毁了,这无疑于触到弘光帝的逆鳞,他能克制着没发更大的火,已经很难得了。 不过此事肯定会在弘光帝心里扎一根刺,他心里肯定会怀疑凌昭王前来商谈联盟的诚心,怀疑李沧泽是不是有谋反之心,往后他们的行为但凡有一点不对,都会加深这个怀疑,时间久了,弘光帝就会猜忌越深,一旦发作起来,便是雷霆之怒! 又过了七八日的时间,兹拓国的使者团才姗姗来迟。他们在路上遇到大雨,官道被山上滑下来的泥石流堵住了,耽搁了行程,所以比预计的要晚了小半个月才抵达京都。 这如果在以前,弘光帝自然不会在意,但是因为刚发生的麒麟宝玉之事,弘光帝将使者团的迟到行为,视为兹拓国联盟之心不诚的另一个证明。从弘光帝将迎接的大臣从原本的礼部尚书换成一个侍郎,就能看出一二。 正文 660 艳福,得罪樊圣公主 兹拓国使者团的到来,在京都引起一阵轰动,原因无他,实在是兹拓国的樊圣公主太过美貌,比之东周第一美人殷清漪,丝毫不逊色。 她并不像东周的公主出行时必定乘坐轿辇,寻常百姓轻易见不得真容,而是穿着一身紫红色的骑马装,骑着一匹雪白如云的骏马,大大方方的进了城门。 她的容貌美艳到极致,同时又奇异的糅合了几分英气,一双凤眼顾盼生辉,浑身上下散发着自然而然的尊贵傲然之气,与人对视时,自有一股高高在上的睥睨气势,却让人无法生气,反而有些理所应当的感觉。 在百姓中引起轰动后,当晚皇宫举行的洗尘宴上,樊圣公主一支刚柔并济的剑舞,惊艳四座,而更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她竟一眼相中了殷元琅,不但在跳舞之时,大胆的用动作和眼神挑逗他,随后更是舍弃自己的席位不坐,直接往殷元琅身边一坐,半边身子几乎都倚在了他怀里。 东周国的民风比之大燕要开放的多,但也没任何女子像樊圣公主如此大胆的,一时间,连高坐龙椅上的弘光帝都有些无言。 樊圣公主却像没发现大殿内的诡异气氛一样,语笑晏晏的倒了一杯酒,送到殷元琅的唇边。 兹拓国的使者们也似乎没觉得半点不妥的样子,对本国公主的大胆行为视若无睹,唾沫横飞的夸起东周国的强大繁盛来。 一些大臣连忙接起话头寒暄起来,总算把尴尬的气氛缓解了一点。 弘光帝眉心跳动了两下,最终决定无视樊圣公主的行为,众大臣们也都眼观鼻鼻观心,眼神尽量不往殷元琅那里瞅,一场洗尘宴就这么诡异的进行了下去。 殷元琅在起初的尴尬之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艳福,将樊圣公主喂到唇边的酒全部喝下,对她倚靠在自己怀里的香软身体也不推拒,甚至她若有似无的挑逗也都含笑接下,但他的态度却非常客气有礼,就仿佛两人只是正正经经的相对而坐,谈些普通的话题罢了。 顺理成章的,引导樊圣公主熟悉京都的任务就交给了殷元琅,之后几日,他们的身影共同出现在城里各个地方,很快老百姓们都在传,殷元琅要成为兹拓国的驸马爷了。 一开始,还有不少公子少爷羡慕殷元琅的好艳福,结果没过两天,樊圣公主暴露出与她美艳外表完全不同的泼辣性格后,许多人就变得同情起殷元琅来。这位公主美人,可不是好侍候的。 老侯爷的葬礼完成之后,映初就忙着帮公仪天阳整顿侯府,一直没有见过这位风头正盛的樊圣公主,倒是公仪可雪出门的时候,遇见过一次,回来后就立刻气愤的跑来对映初讲起当时的情景。 “那个樊圣公主,的确如传言中的貌若天仙,除了殷清漪,整个京都还真没人能跟她相比,不过她却是美人面孔,蛇蝎心肠!”公仪可雪道,“聚宝楼里的侍女不过是多看了殷元琅一眼,其实也只是无心的,她就要把人家的眼珠子挖掉,殷元琅帮着说了一句话,她当时笑眯眯的饶过了那侍女,结果回过头来,就命人把侍女的五官全割了!” 映初见她神情愤怒中带着几丝忐忑,眸光微微一凝:“所以,雪姐姐救下了那侍女?” 公仪可雪讪讪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姃妹妹,我当时一时义愤,就喝止了行凶的下人,那下人竟然敢威胁我,我愤怒之下,就,就……呵呵,姃妹妹,你不会怪我吧?”她有些讨好的冲映初笑。 映初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公仪可雪笑不下去了,不安的道:“我知道我给侯府惹麻烦了,可是当时那情景,我根本无法装作没看见,凭什么她一个外来的公主敢在京都这么嚣张!她又不是殷元琅什么人,人家看不看关她什么事啊!” 她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就丧气的道:“哎呀好了,我知道我不该冲动,可是事情都已经做了,现在后悔都已经晚了,总不能我现在去给她道歉吧,我自己丢脸就算了,怕是侯府也跟着丢脸!姃妹妹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我不是怪你多管闲事,救人是好的,但是你不该当面与对方产生冲突,”映初无奈道,“那樊圣公主既然如此蛮横,定是不会轻易放过此事的,你最近还是不要出府了,免得碰到她,肯定要吃亏的。” 皇上虽然对凌昭王心存不满了,但是不会轻易放弃与兹拓国结盟的机会,除非樊圣公主和凌昭王再做出什么触犯他的事,否则对他们的行为仍然不会太过约束。樊圣公主打杀几个侍女,或者与世家小姐发生冲突之类的小事,皇上根本就不会在意。 公仪可雪见映初没怪她,立刻就笑了,语气也轻快起来:“我知道我知道,我最近不出门就是了,她总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上门来找我麻烦。” 她也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一时冲动惹上樊圣公主,其实回来的路上就后悔了,当然不会傻的再出门,给对方找自己晦气的机会。 她心情放松下来,又忍不住开始数落:“兹拓国的国主,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孩子的,凌昭王就够嚣张跋扈、心狠手辣的了,樊圣公主更过分,不知廉耻的纠缠一个男子就罢了,还动辄打打杀杀,真以为这是他们兹拓国吗?早晚有他们倒霉的时候!” 她说着,突然想起来,道:“对了!我差点忘了,我今天好像看到小艾了!” 映初眉头一挑:“在哪见到的?”她的人一直没查到公仪可雯的去向,还以为她离开京都了呢,难道没有? “就在樊圣公主的那几个侍女中!”公仪可雪有些不确定的道,“她一直低着头,我也没有看清楚,可是真的很像!” 映初眸光闪了闪,道:“是与不是,我派人去查一查就知晓了。” 红叶此时敲了敲门,来禀告道:“小姐,侯爷来了。” “侯爷来找你,定是有正事,我就先走了。”公仪可雪故意埋怨道,“唉,你是大忙人,小姑母给老侯爷守陵得几个月才回来,就剩我一个人闲的快生蘑菇了,现在又不能出门了,真是可怜死了。” 映初笑道:“你既然闲得慌,不如来帮我分担点儿事,正好我忙得分身乏术呢。” “还是免了!”公仪可雪敬谢不敏,“你们做的都是正经事,我就不给你们帮倒忙了。行了,我走了,下次你有空再来找你。” 她走到门外,与院子里的公仪天阳打了声招呼,便离去了。 随后公仪天阳才走进客厅里,笑道:“早知道雪妹妹在这里,我便晚些来了,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只是闲聊罢了,哪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映初道,“三哥请坐吧,三哥来找我不知有什么事?” 公仪天阳道:“今天田庄里的管事来汇报冬小麦的长势,我想着这几日没什么要紧的事,所以想去各个田庄巡视一番。自从祖父走了以后,四妹便一直为府里的事日夜忙碌,人都瘦了一圈。所以我想邀请四妹与我同去,就当是散散心,在田野山林间放松一下。” “这……”映初面露犹豫。 公仪天阳连忙道:“当然,如果四妹有别的事的话,不去也没有关系,只是四妹不要太过劳累了,就算不出去散心,也该歇息两天,不是重要的琐事,等我回来再处理即可。” 映初一笑,道:“我倒没有什么要事,只是担心你我都出门的话,府里这几位会趁机闹事。” “四妹不用担心,”公仪天阳眸中厉光一闪,道,“他们这些天表面上安分,实际上却小动作不断,如果真敢趁我们离开的时候做什么事,正好给我们一个机会教训他们。而且我们只是出门几天,他们也闹不出什么大事,否则我们这些天岂不是白忙了?” “三哥说的是。”映初微笑道,“既然三哥如此为我着想,我不去的话岂不是辜负三哥一片心意。”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致出门散心,但是公仪天阳一个人出门的话,她有些不放心,而且这是公仪天阳第一次巡视田产,他毕竟还没有足够的威望,下面的人不一定服他。她倒不担心公仪天阳没有能力解决,只是怕下面那些人与府里这几位勾结,谋害公仪天阳,到时他一个人未必能躲得过去。 公仪天阳露出笑容,他请映初去散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的确有几分请她坐镇的意思,这些天府里府外的事他渐渐已经上手,但威望到底还是有些不足。 “那便如此说定了,”公仪天阳道,“明天早上我们便出发。” 随后他又与映初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了。说起来他才是最忙的那个人,眼窝的黑色一直没消下去过,不过成长的效果显而易见,现在他走出去,已经颇有一家之主的大家风范,不知情的人谁也想不到他竟是庶子出身。 公仪天阳走后,红叶有些担忧的道:“小姐,你和侯爷这时候去巡视田庄,万一发生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老太太和大老爷、二老爷他们一直虎视眈眈,说不定会趁机谋害你们!” “我们不可能永远不出门的,他们要动手,早晚都会动手,”映初道,“不过府里确实需要有人坐镇,红叶,你最为细心周全,我出门的这几日,府里就靠你多留心了,有什么事随时派人通知我。” 红叶点头:“多谢小姐器重,奴婢一定仔细留心!” 正文 661 杀机,偶遇小孩承承 第二日一早,映初便和公仪天阳一起出发了。 他们一走,大房、二房就来到了老太太这里,过了一会儿,一个丫鬟来禀报:“老太太,三少爷和四小姐已经走了。” “确定他们真的走了?”老太太不放心的问道。 丫鬟点点头,道:“奴婢让人跟在马车后面,看着他们往城门去了才回来的。” “很好!”老太太冷笑一声,“我正愁找不到机会对付他们呢,他们竟敢离开京都城,真是自寻死路!” “老太太,这其中不会是有诈吧?”二夫人怀疑的道,“会不会他们是假装离开,其实是设计好了陷阱等着我们?” 二老爷也很是怀疑:“这很有可能,我们在等机会对付他们,他们肯定也在找机会对付我们,也许是看我们迟迟没有行动,他们有些急了,所以故意卖个破绽,请君入瓮!” 大老爷嗤了一声,道:“就算有陷阱又怎么样,我看你们是被公仪可姃吓破胆了,畏首畏尾的!你们要是怕了,干脆臣服公仪可姃算了,还与她作对干什么?” 二夫人恼怒道:“大哥说的什么话,我们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谨慎一点有什么不对?公仪可姃有多狡猾大哥又不是不知道!说我们胆小,大哥要是胆大的话,怎么一直不敢动手?还不是畏惧公仪可姃!” “谁说我畏惧她了!我……” “好了!你们都给我闭嘴!”老太太怒声道,“还没开始对付公仪可姃,你们倒自己先内讧起来了!干脆也别谋什么大事了,你们一拍两散,就等着被公仪可姃逐一除掉好了!” 两人顿时都不敢再说了,只是私底下仍在眼神交锋,显然两房之间矛盾已深,就算暂时结盟,也不可能齐心协力。 老太太道:“你们两方说的都有道理,我们既要防着公仪可姃的陷阱,但也不能止步不前。他们到了城外,更危险的是他们,我们大可以花钱雇一些杀手,前去刺杀他们,就算最后失败了,也追究不到我们身上。” 二老爷道:“这方法好是好,但找杀手也有风险,他们都是一群亡命之徒,弄不好就会反咬我们一口,到时候只怕会后患无穷。” “能有什么后患,我觉得这主意好得很,”大老爷继续唱反调,“杀手也是有规矩的,不然谁还敢雇佣他们?再则只要派个人掩饰好身份,杀手也不知道雇佣他们的是谁。” “老大说的不错,”老太太显然对大老爷的态度很满意,不悦的看了一眼二老爷道,“若不然你派些人去刺杀?想必你私底下也养了一些死士吧?” 二老爷背后一紧,忙道:“老太太说笑了,儿子怎敢私自豢养死士!儿子想了想,也觉得老太太的主意极好,是儿子谨慎过头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也懒得追究他话里的真假,继续说道:“那个叫柳絮的婢女,身手非常了得,所以只请杀手刺杀未必能奏效。我们还要与田庄里的人联系好,双管齐下,成功的可能性才更大,当然依旧不能我们自己出面,须派个心腹过去,且要抓住那些人的命门,免得他们背叛。” “此事就交给妾身去办吧,”二夫人说道,他们刚才惹得老太太不悦,得赶紧补救才行,“妾身也管了那些田庄一阵子,认识田庄里的不少人,定会把此事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好,”老太太点头,“那雇佣杀手的事就交给老大去办,你们谁能成功杀了那两个小孽畜,谁便能坐上家主之位!” 三人一听眼睛都亮了,连连保证一定会尽心尽力,随后双方对视时,眼中的敌意更浓。 按照公仪天阳的计划,他们先到最远的一个田庄,然后依次巡视过来,最后返回京都。所以这一赶路,便是一整天的时间,到了傍晚的时候,才抵达目的地。 田庄里的管事早已经得到消息,举家在路边等候,田埂间道路难行,马车走不过去,他们只能骑马往田庄走,等到了山脚下的庄子时,天都已经黑透了。 用过晚膳之后,公仪天阳不顾疲惫,立刻与管事到客厅议事,映初旁听了一会,见他做的游刃有余,便先离开了。 田庄的夜晚比城里冷得多,映初走到院子里,被冷风一吹,赶了一天路的疲惫顿时消散许多。今夜的月色极亮,几米外的景物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映初一时来了兴致,便慢悠悠的在田庄里散起步来。 “小姐。”柳絮提醒了一声。 映初已经注意到暗处偷偷观察她的眼睛,不过对方的眼神只是好奇,并没有恶意,她便也没有在意,“无妨,不用管他们。” 柳絮仍是往那几处冷冷瞪了几眼,她不习惯被人监视的感觉。 那些人大概被惊吓住了,一阵噼啪的关门关窗声响起之后,被窥视的感觉消失了。 不过却有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拉开门跑了出来。他站在不远处,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映初,童声童气的道:“姐姐,你真漂亮,比我娘还漂亮,你是天上下来的仙女儿吗?” 映初被逗笑了,道:“谁告诉你漂亮的人就是仙女?” “我娘说的!”小孩说道,“我娘说天上的仙女又漂亮又善良,穿着美丽的衣服,坐着华丽的大马车,既会唱歌又会跳舞,还会变法术!姐姐,你会变法术吗?” “我可不会变法术,我也不是仙女。”映初笑道。 这孩子年龄不大,说起话来却有条有理,行为举止也很规矩,看起来不像普通的农家孩子那样灰扑扑的,身上穿的衣服虽然陈旧却十分整洁,他的手脚也很干净,一看便被教养的很好。 普通的农妇可教养不出这样的孩子,映初有点儿好奇她娘是谁了。 “你叫什么名字?你娘呢?”映初问。 “我叫承承,我娘出门了,要明天才回来。”小孩道,“娘说过不能和陌生人说自己家的事,不过姐姐你一看就不是坏人,所以我才告诉你。” “人小鬼大。”映初不由又被逗笑。 正文 662 救人,身世不凡的民妇 映初和这个叫承承的小孩说了一会儿话,小孩就说:“哎呀,到了睡觉的时间了,我得乖乖去睡觉,不然我娘知道要生气的。姐姐再见!” 这么乖巧的孩子,让人不得不喜欢。映初笑着揉了下他的头:“去吧,再见。” 小孩咧开嘴开心一笑,随后就一溜小跑着回房了。 因为这个小插曲,映初晚上的心情不错,一夜好眠到清晨,早上醒来看见外面下起小雨,也没影响到她的好心情。 用过早膳后,映初发现没看到公仪天阳的影子,便问田庄的一个下人:“侯爷去哪儿了?” 下人毕恭毕敬的回答道:“侯爷天刚亮就和王管事下田了,还吩咐小的们不许打扰四小姐。” 公仪天阳一直是个勤奋的人,当了齐侯之后就更是勤奋。昨晚他看账本看到半夜,也不知睡了几个时辰,就冒雨下田去了。 映初见外面的雨下的不大,道:“去拿两把伞来,我也下田去看看。” “四小姐,田间泥泞路滑,行走不便,不如还是等雨停再去吧。”下人劝道。 “无妨。”映初道,“你只管去拿伞来。” 下人只好答应一声,跑去拿了两把伞来,还有两双崭新的靴子,并自告奋勇道:“小的给四小姐带路吧?” “不用了,我只是随便走走,其他人也不用跟来,有柳絮跟着我就行了。”映初道。 她和柳絮换上靴子,打着伞就出了农庄,映初随便选了个方向,沿着田间小路慢慢往前走。 田间的冬小麦都已经冒出头,在风中微微摇摆,尽情的吸吮着雨露,放眼望去,青山绿野如诗如画,丝毫没有冬日的荒凉,反而一片生机勃勃。 映初唇角不自觉的就带上了浅浅的微笑,看惯了大宅院里的亭台楼阁、假山异植,突然来到这充满自然气息的朴素农庄,感觉心灵都骤然开阔起来,精神难得的放松。 这一趟巡视农庄之行,还真是来对了。 雨下的小,路面也只淋湿了表面一层,并不算难行,再往前走了一会儿,雨便停了,道路便更容易走了。映初漫无目的的随意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山脚下。 树林里有几只鸟扑棱着翅膀飞过,映初突然想起昨晚的小承承,对柳絮道:“去看看有没有鸟窝,掏几只鸟蛋回去送给承承。” 小孩子应该会喜欢这样的礼物吧。映初不确定的想。 柳絮道:“主子,鸟一般不会在冬天下蛋的。” “哦?是这样吗?”映初对此还真不了解,“那便抓只鸟儿或者野鸡好了。” “那主子稍等一会。”柳絮说完,便穿进了树林里。 没过多久,柳絮就出来了,手上却没拎着鸟儿、野鸡,而是抱着一个孩子,脚步走的飞快。 映初惊讶:“这是哪来的孩子?” “山里捡的,他被毒蛇咬了。”柳絮说着把孩子放在旁边草地上。 映初这才看清小孩便是承承,他此时的状态非常不好,脸上蒙着一层黑气,呼吸微弱的几乎停止,已是毒入心脉之象。 映初连忙对他进行急救,也是这孩子命大,若是柳絮晚点发现他,或是别的大夫在这里,他根本就没救了。 映初刚给他解完毒,就听到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一个半大的孩子领着一个妇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这边跑。 他们本来应该是准备进山的,看到有人就往这边望了一眼,随后那半大的孩子惊喜的叫道:“莫姨,莫姨,承承在那里!” 被称呼莫姨的妇人也看到了地上的承承,赶忙跑了过来,口中大呼着:“承承!承承!” 承承此时已经醒了,看到他们,虚弱的喊道:“娘,虎子哥。” 妇人一把将他抱进怀里,紧张的道:“虎子说你被蛇咬了,娘马上就带你去看大夫!” “这位婶子不用担心了,”映初微笑道,“我已经将承承的毒解了。” 妇人刚才就看出映初的不凡,只是紧张儿子,没时间理会,此时才转头看向映初,迟疑的问:“这位姑娘是?” “娘,她是神仙姐姐!”承承笑的露出一口小白牙,“谢谢神仙姐姐救了我,我一点都不疼了。” 映初笑了一声,刚要自我介绍,虎子就说道:“莫姨,她是四小姐,昨晚和侯爷一起来的。” 他的年龄已经大到足够懂事了,知道面前这位漂亮姑娘是他们所有人的主子,又加上父母耳提面命,所以看着映初的眼神很敬畏。 妇人眼中极快的闪过什么,而后跪地给映初磕头道:“谢谢四小姐救了犬子性命,先夫只给民妇留下这么一个遗腹子,若是出了意外,民妇死都没脸去见先夫了!” “快快请起,”映初虚扶一下,道,“只是举手之劳,我很喜欢承承这孩子,也是顺心而为,你无需如此。” 妇人满脸感激,道:“四小姐仁义,此等大恩民妇不知如何报答才好,四小姐若不嫌弃的话,不如到民妇家中歇息片刻?” “姐姐,去我家玩吧!”承承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期盼,指着一个方向道,“我家就在那里,一点也不远!” 映初望了望不远处的小村庄,笑道:“你不是住在农庄里的吗?怎么家在那里?” 承承说:“我娘昨天不在家,才把我送去农庄里,我不住在那里,虎子哥才住在那里。今天虎子哥带我上山采蘑菇,我不小心惊到冬眠的蛇,被它咬了一口,咬的好疼啊!” 妇人一阵后怕,冬眠的蛇一般不咬人,咬人的话比春夏时候毒性更强,亏得承承遇到四小姐,不然后果真不堪设想! “你们两个真是大胆,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偷偷进山!”妇人瞪了承承和虎子一眼。 虎子垂着脑袋:“莫姨,我错了,我以后肯定不会带承承偷偷上山了。” “知道错就好,”映初在这里,妇人也不好多责备他,只道,“你快回农庄吧,免得你娘到处找你。” 虎子点点头,向他们道了声别,就转身跑回家了。 妇人再次邀请映初:“四小姐的手都弄脏了,去民妇家里洗一洗吧?” 映初看了这妇人两眼,就如同她猜想的一样,能教养出承承这种孩子的母亲,不是普通的农妇,虽然她脸上也有饱经风霜的痕迹,不过还是能看出出身良好,曾经必是富家千金。 她一而再的邀请自己去家里,眼神里隐藏着几分期盼和忐忑,显然不只是想报答她这么简单。 映初起了几分兴趣,道:“也好,那就麻烦婶子了。” 妇人立刻露出喜悦之色,承承也高兴的直笑,跑到前面去领路。 承承家住在小村庄的外围,靠近山的方向,离村子里的其他农户隔了一大段距离。小院不大,但规整的十分整齐干净,院子的角落里围了一圈蜂箱,还有一只看门的大黑狗,见到有生人来,汪汪叫了两声,被主人一呵斥,就乖乖的趴回窝里去了。 妇人将映初请到客厅坐着,很快端来了两杯蜂蜜水和两盘点心,道:“民妇家里也没有什么好招待四小姐的,这蜂蜜水是自家养的蜜蜂产的,点心是民妇早晨刚做的,还请四小姐不要嫌弃。” 映初尝了尝,味道都很不错,蜂蜜水甘甜醇香,点心不仅花样好看,味道也不比府里的厨娘做的差。 “婶子的手艺很好,蜂蜜水也很好喝。”映初称赞道。 妇人高兴的道:“四小姐喜欢的话,家里还有很多蜂蜜,回头带些回去吃!” “这怎么好意思。”映初笑道。 “都是不值钱的东西,比起四小姐的救命之恩,实在算不得什么,四小姐若是不收的话,民妇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妇人诚恳的道。 映初道:“我与承承有缘,救他也只是顺手而为,婶子无需太过挂怀。” 妇人此时突然掉起眼泪,道:“四小姐有所不知,先夫一家在五年前突遭横祸,全部死于非命,唯有民妇一人逃过一劫,历经困苦才到这里安家,生承承时差点难产,所以这孩子得来非常不易,且是先夫家族唯一的血脉。因此四小姐的救命之恩,民妇感激涕零,下半生愿意做牛做马回报四小姐,只怕四小姐嫌弃民妇粗手笨脚,没有用处。” 映初眸光一闪,没有接她的话,只道:“婶子真是个苦命人,如今能安定下来生活,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是啊,”妇人道,“多亏田庄的王管事夫妇还念及以前的情分,收留了民妇,不然民妇母子不是饿死在路边,就是被仇家寻到,命丧黄泉了。” “如此说来,王管事夫妇为人还真不错。”映初道。 妇人又接连暗示了几次,见映初似乎丝毫不感兴趣,半点也没接自己话的意思,眼里浮现了几分焦急之色。 “时间也不早了,我再不回去,他们该着急了。”映初起身道,“多谢婶子的招待,我就先告辞了。” 妇人终于急了,忙道:“四小姐请留步!” 映初道:“婶子还有事吗?” 妇人一咬牙,道:“四小姐请稍等片刻,民妇去去就来!” 她说完就去了隔壁的房间,过了一会儿,搬了一个阔口的坛子过来。 正文 663 恳求,惊喜的意外收获 坛子显然是封存了很长时间,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妇人取来抹布,小心翼翼的将灰尘抹去,神色珍惜至极。 映初有些好奇坛子里装了什么,不过并未询问,只坐在旁边耐心等着。 妇人擦干净坛子后,脸上闪过一抹心疼,随后一狠心,将坛盖揭开,道:“四小姐,这是民妇夫家的传家宝,今日便献给四小姐,还请四小姐收下!” 映初往坛子里望了一眼,立刻就震惊的站了起来:“肉灵芝?!”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寻找肉灵芝这么久,甚至让人远赴他国寻找,却一直没有结果,如今竟然在这平凡的农家小院里,看到一块人头大小的肉灵芝! 柳絮也是又惊又喜,道:“小姐,真的是肉灵芝!” 映初脸上不可抑制的露出喜色,等了这么久,乔殊彦终于有救了! 妇人见她们主仆的表现,心中顿时一松,道:“四小姐喜欢就好,这肉灵芝放在民妇手中也没什么用,送给四小姐,就当是还四小姐救命之恩了!” 映初心情大好,便不再与她卖关子,直言道:“我的确很需要肉灵芝,所以这份礼物我便收下了。不过如此大礼我也不能白收,婶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直说便是,我若能做到,必定不会推托。” 妇人终于听到了想听的话,她刚才真有些担心四小姐真把它当成谢礼拿走了,那她也无可奈何,只能认了。还好她没看走眼,愿意救一个不相干的小孩的人,心肠果然是好的! 妇人噗通一声跪下,道:“民妇有冤,恳求四小姐为民妇一家三十九口伸冤啊!” 听她之前的暗示,映初就已经猜到了,道:“婶子快请起,有什么冤情详细说与我听。” 妇人不肯站起,泪流满面的述说起自己的冤情来。 原来她原本姓卢,为掩饰身份才改为莫姓,丈夫名叫张玉良,南越郡人氏。 南越郡位于运河要道,且是有名的水城,境内六成都是水域,水域中常年生长着无边无际的芦苇,还有许多密林分布在小岛上,就算是本地人,也不敢太过深入水域,否则就可能迷路,再也走不出来。 有如此好的天然屏障,南越郡水匪横行就不奇怪了。水匪横行无忌,不仅抢杀运河上来往的船只,还会冲进村庄烧杀抢掠,甚至连郡城都敢攻打。 朝廷三番五次派军攻打,可是都因为水域的复杂地形,最终铩羽而归。没柰何,只能在南越郡驻守了大量的兵力,用以抵御水匪,只有水匪实在猖獗时,才会攻打一次,灭灭他们的气焰。 张玉良便是驻军中的一名统领,他从少年时便参军剿匪,有二十多年的对敌经验,十分受器重。五年前水匪猖獗,朝廷再次下令剿匪,他带着军队深入水域,就此没了音讯。 就在家人都以为他战死的时候,一天夜里他突然满身是伤的跑了回来,并告诉卢氏一个天大的秘密。 原来水匪与驻守南越郡的将军早就暗中勾结在了一起,并且其中一位当家的便是将军的亲兄弟,那人曾经也在军中任职,对外宣称战死,还受到朝廷表彰,结果竟是诈死,混进水匪里做起了当家人。 水匪烧杀抢掠,积累的财富都用以招兵买马,在水域深处的一座岛屿上,就藏着最少数万人的私兵。他们平日里操练,需要的时候就扮成水匪出去抢劫,一方面夺取财富,一方面也是增加实战经验。 张玉良知道自己逃回来,势必会连累一家人,但是出于对朝廷的一片忠心,他纵然全家丧命,也要把这天大的消息禀告朝廷。当夜他就让忠仆护着卢氏逃出家门,并将一个外室接回家冒充卢氏。果然第二天,他就被冠以勾结水匪的罪名,一家老小全部被斩杀干净。 所幸没人发现卢氏已经逃跑,她在忠仆的护送下一路上京,路上住过黑店、遇过山贼,还碰到过野兽,忠仆为了保护她而身死,最终她九死一生,才终于抵达京都城外。 这时她即将临盆,身上银两已经用的差不多了,正当山穷水尽之时,遇到了王管事夫妇。他们夫妇曾经路过南越郡时,受过卢氏的恩惠,两人也是知恩图报之人,就把卢氏接了过来。 王管事夫妇并不知道卢氏的真实身份,卢氏便谎称自己姓莫,家道中落,与丈夫上京谋生,结果丈夫病死在半路,只剩下她和肚中的孩子。王管事夫妇不疑有他,对她十分同情照顾。 她身怀天大的秘密,不敢与人太过接近,所以谢绝了王管事夫妇收留她的好意,在这村庄边上起了一座小院,住了进来。 等她生下孩子,想找机会去京都告状之时,才渐渐发现,事情根本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不说她根本就没有证据,就算有证据,以仇家的权势,只怕她一进衙门,等待她的就是死路一条。 她便一边谋生计养儿子,一边等待机会,然而这一等就是五年,时间越长,她越发现自己根本就没能力告发仇家,几乎都要绝望了,直到今天意外遇到映初。 她每隔十天半月就要去京都城一次,卖掉手上的绣品,也顺便打听打听城里的事。对公仪家的四小姐,她听到了许多传言,知道这是一位非常了不得的奇女子。 曾经她就有过寻找四小姐的冲动,但一直犹豫着没有付诸行动。一是她不确定四小姐是不是真如传闻中那般厉害,就算真那么厉害,又凭什么帮她呢?二是她有儿子做牵绊,时间过了五年之久,报仇的念头虽然一直在心里打转,但她已经没有足够的勇气了。 今天意外遇到映初,见她对一个不相干的农家小孩,都愿意出手相救,对待她一个农妇时,也没半点鄙夷嫌弃,她才终于下定决心,把事情告诉映初。否则再拖下去,她害怕自己永远没有勇气说出来了。 映初听完卢氏的叙说,心中无比震惊,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驻守南越郡的将军,是殷家的人!” “没错,就是殷家的人,是他们害死我一家三十九口人的!”卢氏怨恨的说道。她之所以选择告诉映初,映初与殷家有仇,是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 映初消化着卢氏的话,如果卢氏没有撒谎的话,那么殷家就是背着朝廷,偷偷豢养私兵,并且还扮成水匪祸害百姓,这简直就是忤逆造反! 南越郡处于运河要道,交通非常方便,若是有朝一日殷家要起兵,隐藏在南越郡水域中的那些私兵,轻易就能沿着运河直捣京都,杀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殷家,真是好大的胆子!好厉害的谋略! 卢氏一直没有上告朝廷,是非常聪明的做法,如果她真的莽莽撞撞的去告状,就是自寻死路,这个消息恐怕永远也没人知道了。 不过映初也不会轻易就相信卢氏的说辞,她沉吟了好一会儿,道:“这件事我会派人去查,如果你所说属实,殷家一定会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不过这件事查起来非常不易,短则一年半载,长则数年,可能都没有办法拿到切实证据,在此期间,你不得再将此事告诉第二个人!” 卢氏面露狂喜,只要映初肯去查,他们张家就有希望报仇雪恨、洗清冤屈了!她没想到自己只是走投无路,不得不求助于四小姐,四小姐竟真的答应帮她了! “多谢四小姐!多谢四小姐!民妇明白事情的轻重,以后定会让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绝不会向别人提起!”卢氏连忙保证道。 映初颔首,卢氏是个聪明人,相信定会严守秘密的。 说完了正事,映初没有再逗留,让柳絮抱着坛子,便告辞了。走到院子里时,承承正笑嘻嘻的和大黑狗说着什么,见她们出来,连忙跑了过来。 映初与他说了几句话的工夫,卢氏又进房里拿了两瓶蜂蜜,非要塞到柳絮手里,映初推辞不过,只得收下了。 映初从身上摘下一块玉佩,递给卢氏道:“以后你若遇到什么危险和困难,可以拿着这块玉佩去找我。不过不是什么大事的话,不要轻易去找,我的仇家不少,你无权无势,说不定就会被连累而遭祸。” “是!民妇明白,谢谢四小姐大恩大德!”卢氏感激的再次连声道谢。 映初微微一笑,告别母子俩,往农庄走去。 卢氏对她感激涕零,然而实际上却是她获利更多,既得到了遍寻不到的肉灵芝,还得到了如此重要的情报。就算没有卢氏的拜托,她也会对付殷家的,如果能拿到殷家豢养私兵的证据,殷家就算不死,也要脱掉几层皮。运作的好的话,说不定能一举推倒这个庞然大物! 回到农庄的时候,公仪天阳已经回来了。他看到映初,连忙迎上来,道:“你可算回来了!怎么出门也不多带几个人?万一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映初笑道:“我只是在附近随便走走,劳三哥担心了,下次一定多带几个人。” 公仪天阳打量了她几眼,道:“四妹似乎心情很好?” “是啊,”映初道,“多亏三哥邀请我来农庄,小妹感激不尽!” 公仪天阳怔了怔,笑道:“四妹怎么说的这么郑重,让我都不好意思了。四妹觉得开心,我便也高兴了。” “三哥巡视田地,结果怎么样?”映初问起正事。 “很好,”公仪天阳道,“我正打算与四妹说一说呢,我们去房间里详谈吧。” 正文 664 刺客,四小姐太小看我们了 公仪天阳其实对田地的事并不怎么懂,不过他态度亲和,愿意虚心听农户们说话,一开始那些农户们还很拘谨,也不敢多说,后来见他态度真诚,才终于肯跟他说一些事。 这座田庄的情况,整体来说还是比较好的,不过也存在不少问题。 田庄有几千亩地,有上等的良田,也有产量贫瘠的下等田,可是一律都种了冬小麦,只因朝廷收税的时候,只认稻谷,不收杂粮,公仪家收取佃户们的租粮时,也照着朝廷的方法收。所以佃户们害怕稻谷的收成不够,便是明知下等田种不出多少稻谷来,也不敢种产量更高的玉米、黄豆等。 另外还有,整座田庄只有两个不大的蓄水池,干旱季节根本不够佃户们浇田,雨季时又常常会涨漫出来,将附近的农田全都淹掉。佃户们没办法,只能年年挖出池底的淤泥,但也起不到多大作用。 其他还有一些或大或小的问题,公仪天阳都一一记下来,详细说给了映初听。 以前老太太掌管田庄的时候,只管每年收税,至于田地的产量高不高,佃户们的日子好不好过,她根本就不会操这个闲心。但是公仪天阳不同,他巡视了半天回来,心里就有了些许想法。 “朝廷只收稻谷,我们公仪家不一定非得跟朝廷一样,”公仪天阳道,“我翻开府里的账本时,发现马场每月都要购进一批高粱、大豆、牧草等,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向佃户们收取这些东西当租粮,既能减轻佃户们的压力,也能省下不少花费。” 直接向佃户们收,和花钱去粮草铺里买,这其中是有不少差价的,一月两月或许看不出来,长年累月就能省下不少银子了。再则也能合理利用那些贫瘠的下等田,让佃户们受益,一举两得。 映初一笑,道:“三哥的想法是好的,只是实施起来,怕是不太容易。” 公仪天阳的这个想法,府里的其他人不是想不到,朝廷的人当然也不可能想不到,只不过这其中牵扯很多人的利益,所以大家都装傻而已。 公仪天阳如果真下令更改收取租粮的方式,马场的采办第一个就要跳出来,其他管事们肯定也要跟着闹,因为他们怕公仪天阳在其他方面也要改革,触犯到他们的利益,所以必定会齐心协力的反对到底。 公仪天阳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映初话中的意思,苦笑一声道:“四妹说的对,是我太想当然了。而今我刚继承爵位,若是就大动干戈的话,定然会有很多人造反,投向老太太他们那边去。” “三哥也不用气馁,”映初道,“三哥肯为佃户们着想,这份心意就很难得。来日方长,待三哥的位置坐稳之后,便可以慢慢实施了。” 公仪天阳点点头,不过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失落,他头脑发热的想了一上午,结果都是白想。 映初笑道:“三哥提到蓄水池,可是有什么解决办法?” 公仪天阳振作了一点精神,道:“我想将田埂边的水沟拓宽,这样既能扩大蓄水面积,又省的干旱季节,佃户们跑很远去挑水。” 田埂边预留的水沟一般都很狭窄,一抬脚就能跨过去,虽然也能排水蓄水,但真到了洪涝干旱季节,派不上多大用场。 “这办法倒不是不可行,”映初道,“只是一旦将水沟拓宽,那么损失的就是公仪家的耕地,只怕老太太他们那里不会同意,若三哥坚持要做,他们说不定会告到衙门,说三哥毁坏耕地,后果可大可小。” 公仪天阳眸中冷光一闪,道:“他们要告便去告,这里的土地都是属于我公仪家的,别人能拿来盖别苑,我挖几条水沟又有何不可?衙门真要与我过不去,那我也不介意多拉几个世家下水,看他们敢不敢给所有人定罪!” 映初笑了笑,道:“既然三哥已经想好,那我自然是支持三哥的。不过三哥还是先到衙门打个招呼,然后再行动,如此更稳妥一些。” “嗯,你说的对。”公仪天阳点头,他虽然说拉别的世家下水,但是那可是得罪人的事,不到不得已他当然不愿做。先去衙门疏通一下,也许很容易就能解决了。 得到映初的支持,公仪天阳更加有底气了,一用完午膳,便又立即下田去了。他要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与佃户们沟通一下拓展水沟的具体事宜,不然等回京以后,下次来这里就不知是何时了。 映初见他干劲十足,不由会心一笑。公仪天阳有仁心有想法也有行动力,有他掌管公仪家,以后何愁家族不兴?等公仪天阳再历练一段时间,族内的事她基本就可以放手了。 两人在这里逗留了一天半的时间,便出发往下一个田庄去了。 到了新的农庄时,又已经是傍晚了,这里是公仪家最大的一个农庄,有万亩良田,依山傍水,风景极好。 农庄的胡管事招待的十分殷勤,不但杀鸡宰羊做了一顿丰富的晚膳,还从乐坊请来了一队舞妓,献上了几支舞蹈。 公仪天阳心中不悦,但并未表现出来,映初却是看的津津有味,一支舞结束,便笑着道:“跳得好,赏!” 胡管事乐呵呵的道:“四小姐看得起你们,还不快领赏谢恩!” 领头的舞妓连忙上前,恭敬的接下赏银,跪下磕了个头。就在她要起身的时候,突然双腿一软,又跌回了地上,挣扎了两下也没站起来,脸上顿时出现慌乱之色。 “怎么回事!”胡管事怒了,“领了四小姐的赏,还不快再献一支舞,你在做什么!” “妾身,妾身也不知道怎么了,”舞妓急的脸都红了,“妾身突然全身无力,站不起来了!” 胡管事骂道:“废物!你……” “算了,”公仪天阳正不耐烦在这浪费时间,“她不舒服就让她去休息吧,其他人也退下,无需在这里侍候了。” 胡管事讨好的道:“都怪奴才没安排好,让这些贱婢破坏了侯爷和四小姐的雅兴,奴才该打,该打。” 他瞪了那舞妓一眼:“还不快谢侯爷恩典,都滚出去!” 舞妓们连忙谢恩,搀扶起那名跌在地上的舞妓,赶紧都退下了。 用过晚膳,公仪天阳谢绝了胡管事的其他安排,要了账本就一头扎进了房间里,映初也回了房间休息。 胡管事趁着夜色,悄悄摸到那几名舞妓住的地方,几名舞妓正坐在屋里等他。 胡管事一改之前嚣张的模样,恭敬的道:“大人,您没事吧?” 为首的舞妓一脸冰冷,道:“我没事,不过我受伤的蹊跷,公仪可姃可能已经识破了我们的身份,想要刺杀他们,只怕不容易。” “这,这怎么可能?”胡管事惊讶道,“我们什么都没做,她怎么可能识破你们的身份!” “我也不知道,”舞妓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胡管事道:“大人多虑了吧,她如果真识破了你们的身份,怎么会放你们回来,肯定会下令诛杀的。” 舞妓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不管怎样,我们接了任务,就必须执行,晚宴上的刺杀计划失败了,夜里的行动必须成功才行!” “是!”胡管事与其他几名舞妓都肃容应道。 他们这边刚说完话,就听外面响起呼叫声:“来人!有刺客!有刺客!” 几人顿时大惊,为首的舞妓连忙对胡管事道:“你快回去!” 胡管事赶忙闪身出了房间,迅速回到自己住的地方,然后周围的房间就陆陆续续亮起了灯,很多人一边套着外衣,一边往院子里跑。 “哪有刺客?哪有刺客?”大家手里拿着各种武器,严阵以待的问。 “刚才有人闯到四小姐房里,还好柳絮姐姐发现及时,才没让他伤到四小姐,只可惜被他给跑了!”侍候映初的一个小丫鬟道,“你们快在院子里搜一搜,刺客肯定还没跑远!” 胡管事一脸惊怒的道:“哪来的小贼,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刺杀四小姐!大家快搜,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众人呼应,举着火把,拿着武器,四散开来去找刺客了。 众人闹哄哄的找了半宿,也没找到刺客的影子,愧疚不安的回来禀告时,小丫鬟道:“四小姐说了,找不到也没关系,刺客肯定是被惊走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众人都松了口气,留下几个人加强巡逻,其他人各自散去了。 这么一闹,胡管事和几个舞妓们的刺杀计划自然又实施不了了。 待到第二天,映初点名要看“霓裳舞”,命一个丫鬟盯着那几个舞妓练习了一整天,晚上却又突然改了主意,换成“白纻舞”,又令那些舞妓连夜练习。 便是胡管事他们再迟钝,被刁难几次后,也发现他们暴露了,索性不再找什么好时机,凌晨时分,直接动手杀了过去。 几个舞妓闯入映初的房间时,映初正半躺在榻上,看到她们后一挑眉:“我还以为你们能忍到什么时候,这么快就装不下去了?” 为首的舞妓冷冷道:“你果然早就看穿我们了!” “我又没有火眼金睛,不过是试探一下罢了,是你们太沉不住气了。”映初边说边摇了摇头,“瞧你们的表现,就知道没什么经验,看来你们的主子,是故意把你们派来送死的。” 舞妓冷笑一声:“四小姐,你也太小看我们了!” 映初刚要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惊怒道:“你们做了什么?!” 正文 665 成功?大房二房反目 映初脸色潮红,呼吸间喷出的都是灼热的气息,侍立在一旁的柳絮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张脸红到了脖子根。 “四小姐以为我为何在此和你废话,正是在等药性发作,”舞妓冷笑连连,“我们知道四小姐你精通医术毒道,但这‘雨露香’可不是毒药,而是最烈的催情药,除了与人交合,无药可解!” 映初支撑不住的跌趴在软塌上,怒声道:“柳絮,快杀了她们!” 柳絮执剑迈了两步,就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四小姐这位侍女武功高强,我们可是给她下了足足三人的量,”舞妓道,“她能支撑到现在还没失态,果然厉害!可惜,这样一位武林高手,今天必须给四小姐陪葬了!” 她说着,冲身后几人道:“药性发作的差不多了,动手!” 几人顿时一同朝映初她们逼近,手中宝剑发出冰冷的寒芒。 柳絮突然一掌拍在自己胸口,借着这股疼痛猛然跃起,一把抱住映初,跳窗逃了出去。 “追!”舞妓怒喝,当先从窗户追了出去。 迎接她的是一枚飞镖,不过这飞镖似乎失了准头,她头微微一偏,飞镖就从旁边飞了过去,后继无力的跌在不远处。 唰唰唰,又是一连串飞镖射了过来,稍稍阻碍了她们一下,等她们追出院子,柳絮的身影几乎已经消失在夜色里。 “中了‘雨露香’还能跑这么快,这个柳絮当真不简单,大家要小心,别被她临死反扑!”为首的舞妓提醒其他几人一句,飞快的朝柳絮追去。 柳絮带着映初一路跑进山林里,杀手在后面穷追不舍,不时发出暗器,柳絮躲得十分艰难,身上很快就受了不少伤。 柳絮利用地形拉开过几次距离,很快又被她们追近,她的身形越来越踉跄,眼看就快撑不住了。 “你们逃不掉的!”舞妓们的声音几乎就在脑后响起。 一枚暗器击在柳絮腿上,柳絮一个踉跄,身体向前扑去。杀手们大喜,正要向前补几剑杀了她们,只听她们几声惊叫,人就瞬间消失在了眼前。 杀手们连忙止步,才发现前面竟是一处断崖,最前面的舞妓差点没刹住脚步,也跟着掉下去。 “大人,怎么办?”其他人问为首的舞妓道。 “从旁边找找,看看有没有下去的路,”为首的舞妓道,“不管有没有找到人,天亮之前回到这里集合。” “是!”几人应命,四散开搜寻去了。 天快亮的时候,其他人都返回来了,只有一个人迟迟未到,直到天色大亮,那人才回来,道:“大人,我在下面找到两具摔得面目全非的尸体,看她们的衣着就是公仪可姃和柳絮,身上还有公仪可姃的随身物品和柳絮的佩剑。” 她将一枚刻着映初名字的玉佩和柳絮的佩剑交给为首的舞妓。 舞妓看了之后,喜道:“很好!把东西带回去交差!” 她们迅速的下了山,回到农庄时,胡管事正焦急的等着她们。 “怎么样?得手了吗?”一看到她们,胡管事就急忙问道。 “幸不辱命,”舞妓道,“你这边怎么样,杀了公仪天阳没有?” 胡管事笑道:“虽然费了一些工夫,但还好成功了。公仪天阳还真是狡猾,一路逃到湖水里,我带人搜了一夜,才把他从水里逼出来。夜里视线不清,把他全身上下划得皮开肉绽,都认不出相貌了,不过从他身上搜到了齐侯令牌,足以拿回去交任务了。” 舞妓同样检查了他拿出来的信物,点了点头:“任务完成,我们马上回去!” 几人在脸上一抹,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又将外衣一脱,丢在一起焚毁,随后离开了农庄。 又过了近半个时辰,农庄里才开始有人声,众人都觉得昨夜睡得非常沉,醒来后头重脚轻,仿佛大病一场似的。随后有丫鬟发现映初和公仪天阳的房间有打斗过的痕迹,两位主子都不见了,所有人都慌了神。再去找胡管事,房间里竟也空无一人! 众人慌慌张张的四处寻找,最后在地窖里发现胡管事的尸体,竟已经死亡三四天了! “胡管事三天前就死了,那我们这几天见到的是谁?”有人骇然道。 “该不会是胡管事的鬼魂吧!”有胆小的人恐惧的道。 “胡说八道!”有头脑清醒的人骂道,“用你们的猪脑子想想也知道,定是有人杀了胡管事,冒充他接近侯爷和四小姐,现在侯爷和四小姐都不见了,肯定和他有关!” “那怎么办?”有人带着哭腔道,“侯爷和四小姐若是有个好歹,我们整个庄子的人怕是都要陪葬啊!” 其他人都害怕起来,一阵吵吵嚷嚷后,有人提议道:“要不我们把事情瞒下来,就说侯爷和四小姐没到这里来吧!” “你当侯爷带来的下人是摆设吗?”另一人道,“一旦确定侯爷和四小姐真的失踪了,他们肯定要禀告府里的主子的!” “所以我们只有死路一条了?”有人忍不住哭了起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人咬牙道,“我们在这着急害怕也没用,还是赶紧再四处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侯爷和四小姐吧!” 事关身家性命,大家不敢怠慢,连忙扩大范围,四处寻找起来。 然而一整天过去了,他们都没寻到两位主子的影子,倒是在路上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显示两位主子很可能都遇害了。 庄子里的人惶惶不可终日,公仪天阳带来的那些下人也都一片绝望,不得不把这个噩耗传回府里。 老太太他们收到庄子里传来的消息时,同时也收到了杀手送来的信物,整个房间里顿时响起一片欢声笑语。 “太好了!这两个小孽畜终于死了!”老太太笑的满脸褶子,拍着扶手大呼痛快,随后又狠狠诅咒道,“就这么让他们痛痛快快的死了,真是便宜他们了!可惜不能将他们挫骨扬灰,难消我心头这口恶气!” 大老爷道:“虽然的确有些便宜他们了,不过能这么顺利的除掉他们,往后再也没人敢和老太太作对了,儿子恭喜老太太了!” 二夫人却觉得有点不安:“没见到尸体,我这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踏实,公仪可姃那么狡猾,会不会是诈死骗我们?” 大老爷脸一绷,冷哼一声道:“弟妹真会多心,‘血滴子’的人如果没完成任务,敢来骗我们吗?那他们的名声也别要了,以后谁敢再雇佣他们!弟妹该不会是看我完成了老太太的交代,心里不服气吧?弟妹自告奋勇与农庄的人联系,结果那胡管事却不肯听弟妹的话,若非我找的杀手奏效,只怕还没除掉那两个孽畜,消息就已经暴露了!” “谁说胡管事不肯听我的话,明明我已经说服他了,是大哥你为了独揽功劳,硬是让人杀了他!”二夫人反驳道,“老太太明明说了让我们各凭本事,大哥却阳奉阴违,还有脸反咬一口!” “胡说八道!”大老爷道,“人都死了,当然随便你怎么说,老太太说谁成功杀了他们,就把爵位传给谁,当时你们也是同意的,现在该不会想赖账吧!” 二老爷和二夫人脸色都是一变,二夫人道:“大哥故意阻碍我们,结果当然不能算数!” 二老爷也道:“请老太太明察,此事真的怪不到我们,大哥阻碍我们行事,现在成功了还好,若是万一没有成功,后果不堪设想!大哥为了一己之私,行事不顾全大局,他这样的品性,如何能继承爵位,将我公仪家族发扬光大?” “你放屁!”大老爷愤怒之下脏话都蹦了出来,“明明是你们能力不足,竟然说我自私,你们才是嫉贤妒能,心胸狭窄!你们当老太太的话是儿戏吗?自己没本事还要赖账,老太太才不会纵容你们!” 他转头看向老太太,道:“老太太说话向来一言九鼎,不是儿子非要这个爵位不可,但总不能让老太太的威信有所损伤。老二他们俩拒不认账,分明是不把老太太的话放在眼里!可不能由着他们这么胆大妄为,否则以后说不定就是第二个公仪可姃!” 老太太心里其实是有些偏向于二房的,不仅因为二房儿子多,又给她添了孙子,还因为是二房把她从相国寺接回来的,老大可没关心过她的死活。但是听大老爷说的最后一句话,她心里立刻又改变主意了,二房现在的权势隐隐已经越过大房,真让老二继承爵位,他未必肯再听她的话。 老太太耷拉着眼皮,心里权衡了好一会儿,最终道:“不管老二你们夫妇是因为什么失败,总归是你们棋差一招。我不管过程如何,只看结果,既然说了谁成功,就让谁继承爵位,自然不能更改。这爵位,就交给老大了!” 大老爷顿时面露狂喜之色,道:“老太太英明!儿子多谢老太太恩典!” 二老爷和二夫人的脸色顿时难看非常,他们两人对视一眼,眸中都闪过一抹狠色。 “来人!”二老爷大喝一声。 砰的一声响,门被从外面撞开,一群手持武器的家丁闯了进来。 老太太先是愕然,随后惊怒道:“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 正文 666 混战,你们竟然诈死! 二老爷面若寒霜,冷冷道:“老太太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立刻答应把爵位传给我,我便撤了这些人!” 老太太顿时气的面色铁青,不可置信的指着二老爷:“你!你这个孽障,竟敢威胁我!” “儿子也不想这么做,可是老太太未免太偏心大哥了,”二老爷道,“明明是他给我们夫妇使绊子,老太太却视而不见,反而要把爵位给他!既然老太太不肯公平行事,儿子只能靠自己了!” 大老爷并没有多少着急的神色,对老太太道:“您看看,二弟当真是狼子野心,连您的决定都敢违逆!如果真让他得了爵位,更加不会尊敬老太太了!” 老太太越加愤怒,冷厉的瞪着二老爷:“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得到爵位!我看你敢对我动手!” 二老爷道:“既然如此,那老太太就别怪儿子不孝了!”他一挥手,那些家丁立刻逼近过来。 大老爷冷笑一声,拿起手边的杯子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外面顿时又冲进一批家丁,手中同样握着武器。 “我就知道你们不肯乖乖认账,早就防着你们狗急跳墙了!”大老爷道,“今天我看你们谁敢动老太太和我一根毫毛!” 二夫人嗤声道:“大哥说的好听,其实还不是打着和我们一样的主意,若是老太太把爵位传给我们二房,大哥肯定也会武力威逼,别说的你好像多孝敬老太太一样!” “哼!”大老爷自然不会承认,“别拿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才不是你们这种忤逆不孝的孽障!” 老太太牙关紧咬,她心里清楚二夫人说的非常对,老大老二都早就埋伏好了人,随随便便就闯进她的景福苑,全都心怀不轨!如果是以前,他们断然不敢这么做,现在自己失去对府里的掌控,任何一个人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老太太此时心里把两个儿子都恨上了,暗道等有朝一日自己重掌大权,定要废了这两个忤逆子,扶持小孙儿上位,到时看谁敢不听她的话! 她心里恶毒的想着,表面上却露出心灰意冷之色,道:“你们俩都是我的亲儿子,为了一个爵位非要争得你死我活!我老了,也管不了你们了,算了算了,随你们去争吧,左右爵位也没落在外人手上,我什么也不管了!” 说着就往后退了几步,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一副万事不管的样子。 老太太现在的确起不了什么作用了,大老爷也不再管她,眼含杀意的盯着二老爷道:“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们臣服于我,把这些人撤出去,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我们还是好兄弟。你们也可以继续生活在侯府,辅佐我管理内务,我说话算话,决不食言!” “大哥当我是傻子吗,会相信你的话?”二老爷眸中也有杀气涌动,“今天我走出这一步,就没想过要善了!爵位只有一个,你我都清楚彼此都不可能放弃,所以今天我们就各凭本事,看看鹿死谁手吧!” “敬酒不吃吃罚酒!”大老爷怒喝一声,道,“那你就别怪我不顾手足之情了!动手,把这群逆贼擒住,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二老爷也同时喝道:“杀了他们!事成之后,老爷我重重有赏!” 一场混战顿时展开,大房二房的人狰狞的扑向彼此,刀剑飞舞,喊杀与惨叫声混合在一起,屋里屋外都杀成一团,将周围砸的乱七八糟,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多。 这边的杀伐开始之后,很快蔓延到整座府里,除了忠诚于三房的下人自保的四处躲避之外,效忠于大方二房,或者心里左右摇摆的人,很快都加入了这场混战之中。 眼看众人杀红了眼,三房的人也即将被迫卷进混战之时,封锁的大门突然打开,一声大喝瞬间传遍全府:“侯爷和四小姐回来了!” 嘈杂的喊杀声顿时像被什么切断一样,戛然而止,众人拼杀的动作也停了,有人恐惧,有人狂喜,也有人惊疑不定。 大门完全被推开,映初和公仪天阳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才确信他们是真的回来了。 “侯爷和四小姐没死,他们回来了!”三房的人高呼,个个欣喜若狂。 其他两房的人惶恐不安,下意识的都往后退,飞快向大老爷、二老爷身边聚拢。 “什么?他们没死?这不可能!”大老爷听到消息,不可置信的怒吼道。 “真的!奴才亲眼所见,三少爷和四小姐现在就在院子里!”来禀告的人满头是汗的道。 “不可能!不可能!”大老爷仍是不愿相信,同时心里不禁开始慌乱起来。 二老爷和二夫人同样有些慌了,二夫人咬牙道:“我就知道公仪可姃肯定是诈死!偏偏大哥还说我胡说!现在好了,我们拼的两败俱伤,他们现在回来捡便宜了!我们都被他们给耍了!” 大老爷同样怪他们,道:“如果不是你们太着急,非要现在就动手,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更大的责任在你们身上!” 老太太见他们双方又气又慌,心里产生一股幸灾乐祸的痛快感,不过这感觉很快就消失了,公仪可姃和公仪天阳没死,她同样不甘和恼怒。 二老爷神色接连变幻,最后面色一狠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再争辩谁的责任也无济于事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和他们拼了!大哥,我们先联手杀了他们,事成之后再论爵位的归属,如何?” 大老爷略一思索,就点头答应道:“好!” 此时容不得他不同意,若他再和老二斗下去,只会让三房得利,只有暂时联手和三房拼了,才能争夺一线希望,否则他们两房势必都要成为阶下囚! 大老爷和二老爷下令后,忠于他们双方的下人也都发了狠,重新提起武器冲杀出去,朝三房的人挥起屠刀。 此时三房的人大部分都聚集在了映初和公仪天阳身边,见到冲杀过来的人,映初冷哼一声,道:“柳絮!” 柳絮飞身上前,手中长剑挥舞,轻易的冲进人群中间,所过之处,白色的粉末飞舞,触碰到粉末的人顿时纷纷倒地。柳絮在人群中穿梭了一圈,那些人就再也没有一个能站得住的人了。有见势不妙的机灵人,掉头想要逃跑,柳絮踢飞几颗石子砸到他们身上,他们便也惨叫着倒地不起了。 见柳絮轻而易举的解决了第一波人,三房的人顿时士气大振,在公仪天阳一声令下后,纷纷大吼着冲上去,和大房、二房的人战成一团。 柳絮在一旁辅助,见到有武功格外厉害的,就出手解决掉,有人陷入险境,便出手帮上一把,有敌人集中的地方,再撒下一把白色粉末,击倒一群人。如此一来,三房越战越勇,势如破竹,大房二房渐生怯意,节节败退,没过多久,就彻底溃败了。 映初和公仪天阳来到景福苑,大老爷、二老爷夫妇已经被三房的人包围起来,看到他们两人的一瞬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随即便色厉内荏的怒视着他们,眼中满是愤恨之色。 “公仪可姃,公仪天阳!你们竟然诈死,把我们耍的团团转!你们好狡猾!”二夫人恨恨道。 映初轻笑一声:“不是我们狡猾,是你们被权势迷昏了头,脑袋都变蠢了!我还以为你们要花几天时间确定我们死讯的真假,甚至会看出破绽,没想到你们这么沉不住气,立刻就反目成仇。我们差点没来得及赶回来,整座侯府几乎都要被你们拆了。” 三人顿时无言,的确是他们太心急了,明明知道有可能有诈,却还抱着侥幸心理,认为不可能有假,迫不及待的就争夺起爵位。 “废话少说!”大老爷梗着脖子道,“成王败寇,我们今天失败,是我们棋差一招!你想把我们怎么样?量你们也不敢杀了我们!” 二老爷也道:“我们可是你们的长辈,公仪天阳,你才刚继承爵位,如果就敢残害长辈,传出去的话就等着被御史弹劾吧!” 公仪天阳面沉如水,眼中一片冰冷。若非四妹机警,发现那些杀手的端倪,提前做好了防范,他们可能真要被杀死在农庄了!这些人对他们下手时毫无顾忌,自己却必须爱惜名声,不能杀了他们,实在可恨! “祖父只有大伯父、二伯父两个嫡子,我自然不会要你们的性命,”公仪天阳道,“不过你们带头反叛,谋杀我这个齐侯,若是不罚,难以服众!我这个齐侯少不得要请出家法,让伯父伯母尝一尝滋味了!” “你敢!”三人面色大变,怒喝道。 公仪天阳冷笑一声,道:“来人,把他们带去刑房,依照家法行刑!” “公仪天阳,你好大的胆子!”二老爷二夫人大叫,被押住后拼命挣扎,“放开我们!公仪天阳,你敢动手,就不怕被戳脊梁骨吗!” 大老爷脸色狰狞的怒骂:“公仪天阳,你这个小杂种,对亲爹都敢动手,早知道你一生下来我就该把你摔死!” “堵上嘴,带下去!”公仪天阳懒得再听他们聒噪。 三人嘴里被塞上帕子,呜呜挣扎着被带走了。 公仪天阳扫视着剩下的那些下人,这里面有大半人都表面上投靠他,结果背地里却效忠大房二房,其中有几个他都已经准备重用了,若非这次事情将他们暴露出来,自己以后定要吃上大亏! “杀了他们!”对这些人,公仪天阳可不会留情。 “侯爷饶命啊!奴才知错了,奴才发誓以后一心一意效忠侯爷,求侯爷饶命!”那些人顿时跪下磕头哀求。 公仪天阳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一阵惨叫声后,这些人被斩杀的干干净净。 正文 667 软禁,二夫人的逼迫 这时,老太太才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满院子都是尸体和血迹,脸上狠狠抽搐了几下,瞪着公仪天阳和映初,想骂几句什么,最后却只是硬忍了下来。 公仪天阳盯着老太太,他不用想也知道,刺杀他和四妹的主谋,必有老太太一个,甚至她比大房、二房更恨不得他们死! 老太太见他眼神不善,重重哼了一声,道:“怎么?你还想把我一起杀了?!” “祖母说的哪里话,孙儿岂敢,”公仪天阳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孙儿回来晚了,让老太太受惊了。大房、二房叛逆,把景福苑弄的一团糟,只能请老太太先移居他处,等孙儿派人把这里整修好了,再把老太太接回来。” “不用你假好心,我哪里也不去!”老太太道。 “那可不行,若被外人知道了,岂不是以为孙儿不孝?”公仪天阳朝老太太的那些奴婢下令道,“给老太太收拾收拾东西,搬去佛堂!老太太受惊不小,需要在菩萨面前好好冷静冷静,没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去打扰老太太!” 老太太惊怒的喝道:“大胆!你想软禁我?!” “老太太怎会如此想,孙儿明明是关心您。”公仪天阳笑了一声,随后就绷起脸,“动作都快些,老太太在这血腥气里待得久了,惊吓出病来,本侯就把你们也砍了!” 那些奴婢个个战战兢兢,有这满院子还没清理掉的尸体做威慑,丝毫不敢怠慢,赶紧快速去收拾东西了。 老太太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她风光一辈子,临老了却被儿孙们欺成这样!心中的滔天怒火让她恨不得跟公仪天阳同归于尽。 等着!你们这些忤逆不孝的畜生都给我等着!老太太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把他们都碎尸万段! 老太太被强行送去了佛堂,公仪天阳下令清理战场,随后对映初道:“四妹那院子有些小了,不妨把这里改造一番,搬进来住。” 映初摇头道:“不用,让我一个人住这么大一座花苑,我可不适应。再说老太太毕竟还在,强占了她的地方,会惹人说闲话。” “祖父去世,老太太伤心过度,又被大房二房的反叛惊吓到了,从此只愿长居佛堂。这是老太太自己的决定,有什么人敢说闲话?”公仪天阳道。 映初一笑,仍是婉拒道:“还是算了,我在现在的地方住惯了,不想搬动。” “如此也罢,”公仪天阳道,“那就暂时让它先空着好了,以后四妹什么时候想进来住,随时可以搬过来。” “多谢三哥。”映初笑道。 公仪天阳留下来善后,映初便先告辞回去了。她一到屋里便打开那个坛子,看着里面脑袋大的肉灵芝,脸上不禁露出欣喜之色,这是救乔殊彦的希望,比起它,大败大房二房的喜悦完全不值一提。 “快去告诉琰诺,我得到肉灵芝了!”映初对柳絮道。 柳絮答应一声,连忙去了。 映初看着肉灵芝高兴了一会儿后,笑容便渐渐收敛起来了,现在关键是要找到殷九华,也不知他在不在京都。上一次他们不欢而散后,她便一直没再见到他,只是发生了一系列事情,让她无暇去想太多,此时再想到他,心里滋味十分复杂。 柳絮去的快,回来的也快,琰诺得到消息也十分高兴,兴奋的马上就想来见她,不过听柳絮说了府里的情况,才暂时按捺住了,让映初等方便的时候再去找他。 公仪府里内乱的事闹得动静不小,自然瞒不过外面的人,很快就传遍了京都,着实引起一番震动,众人热议了好几日。 映初对众人对公仪府的关注稍微小了一些,才低调的带着肉灵芝到了秦王府。肉灵芝实在太珍贵,又关系到乔殊彦的性命,她当然要谨慎再谨慎,若是传出一点风声出去,至少殷家、李沧泽等人肯定会想法设法破坏。 琰诺此时已经没有刚听到消息时的兴奋,烦恼的道:“我这几天派人去找了国师好几次,都没找到人,国师的门人都不知道他在哪里,甚至在不在京都都不确定。他要是一走好几年,我们岂不是只能傻傻等着!” 国师以前经常云游在外,这两年待在京都的时间算是很长了,随时都可能远行,根本无人能寻到他的踪迹。 映初想了想,道:“我再派人去找找看,也许他只是暂时外出了。” 其实映初想的是,殷九华和琰诺相看两厌,即便人在京都,也可能懒得搭理琰诺。自己先派人去请试试,不行就亲自去。她莫名的有种感觉,殷九华就在京都,就算不在,也肯定过不久就会回来。 公仪府,二房。 二老爷和二夫人在刑房里关了十天,才昏迷着被押了出来,两个人身上都是皮开肉绽的,没有一块好地儿,人也仿佛老了十岁一样,憔悴苍老的不像样。若不是公仪天阳暂时得留着他们的命,别说十天的刑罚,一天就足够他们见几次阎王爷了。 公仪可姝赶紧让人请大夫给他们治疗,然后便一直守在床边抹眼泪。 二夫人浑身剧痛的醒来时,下意识的就求饶:“别打了!求你们别打了!” 进刑房之后,她才一开始的愤怒大骂到后面的畏惧求饶,也不过只是短短半天时间。这十天对她来说就如同一场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在噩梦里她不是高高在上的二夫人,而是随便一个奴才都能欺凌殴打的弱者,她被迫抛弃了一直以来的傲气,对着一群奴才痛哭求饶。 公仪可姝见二夫人畏缩恐惧的样子,眼泪掉的不由更多,“娘,你醒醒!我是可姝,娘已经回来了,没人再敢对娘用刑了!” 她握住二夫人的手,把话重复了好几遍,不停的安慰,二夫人才终于清醒过来。 “可姝!”二夫人愣愣的看了公仪可姝片刻,然后崩溃的大哭起来,“可姝啊,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娘以为自己会死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那地方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呜呜……” 公仪可姝从来没见过二夫人如此失态的模样,手足无措的道:“娘别怕,别怕,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现在娘已经安全了,什么都不用害怕了!” 二夫人哭了好半天,把枕头都哭湿了一半,才渐渐冷静下来。 “娘饿不饿?我让人炖了粥,马上让人端过来。”公仪可姝道。 二夫人一把抓住她的手,道:“我什么都不想吃,你坐好,我有话要对你说!” 公仪可姝看着她决然狠戾的眼神,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迟疑着道:“娘要说什么?” “我要你嫁给苍泽,立刻!”二夫人不容置疑的道,“我要向皇上请奏,年前就让你和苍泽完婚!” “我不要!”公仪可姝猛然甩开她的手,“娘,你明知道我的心意,我绝不会嫁给苍泽的!” “由不得你不同意!”二夫人凶狠的道,“我以前由着你,惯着你,是因为还有能力护着你,可是现在我和你爹自身难保,不能再由着你的性子来了!公仪可姃不会放过我们的,你必须马上嫁给苍泽,才能安全,也才有资本反过来帮我和你爹、你的兄弟们!” 公仪可姝道:“我嫁给九皇子,一样可以庇护家人!苍泽只是一时风光,前途如何还不一定呢,如果这次两国联盟谈不成,他肯定还会被皇上赶去边疆战场,什么时候死了都不一定!娘就忍心让我做一个寡妇吗?到时候还不一样任人欺凌?” “我何尝不希望你嫁给九皇子,可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也等不起你慢慢筹划!”二夫人厉声道,“可姝,从小我和你爹就把你捧在手心里,你兄长们也对你呵护有加,不舍得让你受一点委屈。现在我们已经面临生死危机了,你难道就不能为我们考虑考虑吗?” 公仪可姝哽咽,她也知道爹娘和哥哥们都对她很好,可是,“娘,我真的不想嫁给苍泽……” 二夫人看她哭的伤心,缓和了一些语气道:“如果苍泽真的不是好选择,娘便是死也不会让你牺牲的,但纵观整个京都城,比他更年轻有为的人也没有几个了,他不是蠢人,没那么容易在战场上死掉的,你嫁给他,后半生都无忧了!可姝,我的好女儿,就当娘求求你好不好,你就嫁给他吧!” 公仪可姝摇头,不,她不要,她只喜欢九皇子,只想嫁给九皇子啊! 二夫人见她仍是冥顽不灵,又气又难过,咬牙道:“我求你!我下跪磕头求你!你不答应我就一直给你磕头!”说着就要下床,真要给她下跪的样子。 “娘!”公仪可姝忙扶住她,哭泣道,“娘要折煞死女儿吗?女儿答应还不行吗!” 二夫人一喜:“当真?你当真答应了?” 公仪可姝点点头,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希望娘给我最后一次机会,我要最后努力尝试一下,如果还是不能嫁给九皇子,那我就认命,一切都听从娘的安排,乖乖嫁给苍泽。” “你还是……”二夫人神色变了几变,最终一叹道,“好吧,我就给你最好一次机会,不过期限是一个月,一个月以后,你可不能再反悔!” 一个月的时间实在太短,可是公仪可姝也知道自己不能要求再多了,只能点点头:“好!” 她狠狠的握紧拳头,眼中满是疯狂,她要为自己的幸福最后搏一搏,老天保佑她,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 正文 668 求见,交易的时机到了 大老爷和二老爷夫妇出了刑房后,就一直在养伤,手底下所剩不多的人也都安分低调的很,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只有待在佛堂的老太太,每天都不放弃的闹出点事情,却根本没什么用。 公仪府里经过一次大换血,召进了许多新佣人,公仪天阳使唤起来,比以前少了许多阻力,处理公务越加得心应手。 映初便渐渐完全放开了手,除了管理府里的事,对外的事,只有一些大事,会和公仪天阳商量着处理,其他的就一概不管了。 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救醒乔殊彦,然而派人去找国师几次,自己也亲自登门过,却每次都被告知国师不在,眨眼半个月过去了,也没见到国师的人。 就在她怀疑是是不是上次的试探,真的惹恼了殷九华,而有些不安的时候,终于收到了殷九华的消息。 这天,红叶欢欢喜喜的一路跑进房间:“小姐!小姐!国师回京了!” 映初立刻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腾的一下站起来:“果真?” 红叶连连点头:“有人看到国师进了殷家,立刻就传了消息回来。” 映初道:“快备车,我要去拜访国师!” “奴婢就知道小姐肯定要去,已经让人去备车了。”红叶道。 映初当即换了一身衣服,立刻出发往殷家去。 到了殷家,说明来意,门口的守卫彼此对视了一下,其中一人进去通报去了。没办法,上次映初强闯殷家,柳絮一人把他们打的节节败退的情景还记忆犹深,他们实在不想惹这位祖宗了。 过了一会,守卫出来道:“公仪小姐请回吧,国师不在府里。” “有人亲眼看到国师回了殷家,拿国师撒谎,你就不怕国师知道了会不悦吗?”映初皱眉道。 “给我十颗胆子,我也不敢拿国师撒谎,”守卫道,“国师的确回来过,不过童子说了,国师一盏茶前就走了。” 映初审视的看了他片刻,守卫说的不像是假话,要么殷九华真的已走,要么就是童子得了殷九华的授意,故意这么说。不过不管哪一种,显然她今天都别想见到殷九华了。 映初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递给守卫,道:“你把它交给童子,让他见到国师时转交给他,这是国师需要的东西,万不可有任何闪失,否则后果自负。” 守卫听她这么说,不敢大意,接过去道:“我马上就送去!”说完就再一次进府去了。 映初没有多待,乘上马车返回公仪府了。 殷家,望仙台。 童子毕恭毕敬的将小瓶呈给殷九华,殷九华立刻心中一动,打开瓶塞一看,如他所料,里面装了几滴天泉水。 “她找到肉灵芝了?”殷九华自言自语道。当初他答应救治乔殊彦,提出的条件便是索要天泉水和让她做一件事。她突然送来天泉水,显然是提醒他,交易的时机到了。 虽然能很快得到不少天泉水,但他却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脸色反而阴沉了下来。 那个乔殊彦,千里迢迢跟着花映初来到东周,还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孩子而牺牲自己,可见对花映初有多痴情。 花映初这一年多来也一直在想办法救他,甚至舍得付出珍贵的天泉水,还答应他一个未知的要求,付出如此之多,也足见她心里同样对乔殊彦情深义重! 给读者的话: 怀孕六个月了,身体负担越来越重,这几天一直不舒服,更新少了,请大家见谅,等好转一些,就恢复正常更新。 正文 669 姨父?乔殊彦苏醒 尽管心里不爽快,但既然早就有约定在先,殷九华也没打算食言,他还没和乔殊彦打过交道,倒想看看乔殊彦是个什么样的人。 过了两日,殷九华径自来到秦王府,秦王见到他的时候,明显有些吃惊,随后赶紧派人去通知映初。 映初急匆匆赶来,走到门口就听到小思宁说话声。 “国师叔叔,你怎么和画里的人长得一样啊?嗯,就是姨母的画,姨母可喜欢那副画了,姨母如果看到国师叔叔,肯定会很高兴!” “国师叔叔,你怎么不说话啊?你怎么也不笑呢?你是不是不高兴?” “国师叔叔,你吃点心,这个点心可好吃了,吃了就高兴了,还有好多好吃的点心,我让人拿给你吃好不好?” “国师叔叔……” 思宁的声音一听就很兴奋喜悦,得不到殷九华的回应,也能自己说个不停,她很少对陌生人这么亲近,显然很喜欢殷九华。 映初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在门口站了片刻,走进去笑道:“思宁,你今天怎么变成小话痨了,不准闹国师叔叔。” 思宁扭头看到映初,眼睛立刻亮了:“姨母!姨母!你来了!”然后像乳燕投怀一般,扑进映初怀里。 映初将她抱起来颠了颠,嗯,小家伙又重了一点,琰诺都快把她养成小肥猪了。 小思宁跟映初撒了会儿娇,然后就指着里面说:“姨母,你快看,画里的叔叔出来了,比画里还好看呢!” 映初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殷九华,抿唇笑了笑,道:“是呀,比画里还好看,思宁很喜欢国师叔叔?” “喜欢!”小思宁大力的点点头,凑到映初耳边小声说,“姨母,国师叔叔是姨父吗?” 她以前听父王说过,画里的人是姨父,姨父有事出门了,要很久才回来。她觉得国师叔叔很像姨父,可是父王似乎不太喜欢国师叔叔,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 小思宁说的很小声,但是以殷九华和琰诺的耳力,又怎么可能听不到。殷九华仍是面无表情,琰诺的神情就有些微妙了。 映初没有回答,将小思宁放到地上,笑道:“思宁先出去玩儿,姨母和叔叔有事情要谈,晚点我再去陪你。” 小思宁乖巧的点点头,礼貌的向琰诺和殷九华告别,然后一蹦一跳的走了。 映初含笑目视她走远,才转过身来,朝殷九华道:“小孩子不懂事,冒犯之处,还请国师见谅。” 殷九华冷淡道:“既是秦王的女儿,何需你来赔礼道歉?” 琰诺不想他刁难映初,赔笑道:“国师大人气度非凡,连小孩子都崇拜喜爱,思宁说话有不妥当之处,国师请勿见怪。” 殷九华斜睨了他一眼,嗤笑道:“难得秦王会夸赞本座,在秦王眼里,本座不是老不死的妖怪吗?” 琰诺讪笑,若不是有求于人,他才不会做小伏低! 殷九华站起身,道:“本座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带本座去见乔殊彦吧。” 映初和琰诺都面露喜色:“国师请!” 殷九华目光在映初脸上转了一圈,只觉她的笑容十分碍眼,冷哼一声,当先走出了客厅。 他们来到乔殊彦的房间,乔殊彦仍然同以前一样,睡的十分安详,他面色红润,一点病人的气色都没有,显然被照顾的很好。 花映初倒是舍得在他身上用天泉水!殷九华神色越加阴沉,冷冷道:“肉灵芝给本座,你们都出去!” 映初和琰诺对视了一眼,稍稍迟疑了一下,就将肉灵芝拿出来交给殷九华,退出了房间。他们别无选择,不相信殷九华也得相信他。 焦急的在外面等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殷九华的声音传出来:“进来吧。” 两人连忙推门进去,急切的来到床边,乔殊彦还没醒来,只是眼睫颤动不停,脸上似有挣扎之色,仿佛陷入梦魇中一般。 “乔殊彦!乔殊彦!”映初连声呼唤。 乔殊彦眼睫颤动的更加厉害,嘴里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隐约能辨出“危险、快走”几个字眼。随着映初一声声的呼唤,他终于从梦境中挣脱,猛的睁开了眼睛。 正文 670 恶劣,你打算付出什么代价? 乔殊彦眼睛睁开,眼神却没有焦距,他的意识还停留在大海上遇险的那一刻,神经紧绷、呼吸急促,想弹坐起来,却只勉强起来一点点,就又跌回床上。 “乔殊彦!你醒了!”映初欣喜的道。 琰诺也高兴不已:“乔大哥,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听到他们的声音,乔殊彦才终于缓过神,转头看向他们,同样惊喜的道:“映初,你回来了!我们这是得救了?” 他们遇险之时,已经和映初失散,在昏迷的前一刻,他还在担心映初的安危,见到映初安然无恙的站在他面前,他终于放下心来。 不过他立刻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自己的嗓音沙哑粗粝,就像很长时间没说过话一样,身体僵硬,不听使唤,想坐起来都做不到。 他的脸色立刻有些变了,自己该不会,该不会…… “姐早就回来了,这一年多来,为了救醒你,姐可没少费心思。”琰诺说道。 “一年多?”乔殊彦愣住。于他而言,只是睡了一觉,顶多做了一场噩梦,难道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是啊,一年半了!”琰诺心情好,玩笑着说,“乔大哥可真能睡,再不醒来,全身骨头都该生锈了,乔大哥现在肯定不是我的对手了,以后可得好好锻炼锻炼,早点恢复以前的水平才行。” 乔殊彦一时又是惊异,又觉得放心了。原来自己没有瘫痪,只是躺的太久了。 “那个海盗用的什么歹毒毒药,竟然让我昏睡这么久,让你们担心了。”乔殊彦道,听琰诺说映初为了救他花了不少心思,这让他心里感动又歉疚。 他眼角余光扫到一抹熟悉的人影,定睛望去,顿时心神一震,又惊又喜:“长锦!你还活着!” 他一瞬间心中狂喜,随后便忍不住有些失落。映初之所以千里迢迢来到东周,便是为了寻找长锦的下落,他原本以为长锦不可能还活着,想要争取得到映初的心,而今却是只能失望了。 不过长锦能活下来,他依然很高兴,比起他的爱情,当然是兄弟的命更重要! 殷九华目光带着冷意和轻蔑的审视着他,眼神比陌生人还陌生,甚至带了一点恶意。乔殊彦脸上喜色渐渐转为疑惑,道:“长锦,你怎么了?” 他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长锦的气质竟然大变,衣着的风格也与以前完全不同,一点也不像他认识的祁长锦。 而琰诺和映初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琰诺背对着殷九华,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之情,道:“乔大哥,他不是姐夫,只是和姐夫长得有些像而已。” “怎么会?!”乔殊彦震惊,再次仔仔细细将殷九华打量了一遍,此人的确与长锦有很大的差异,但是未免生的也太像了!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像之人?”乔殊彦惊疑不定,便是双生子,也不可能长得完全一模一样啊,“他怎么可能不是长锦,是不是长锦重伤之后,性情大变了?” “他真不是姐夫,”琰诺道,姐夫再性情大变,也不可能变成殷九华那种人,“此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乔大哥刚醒,还是先休息为好,回头我再跟乔大哥详细说一说。” 乔殊彦摇头:“我睡了这么久,不需要再休息了。”他现在满心疑惑,想知道这一年来发生了哪些事,想知道映初他们现在的处境,想知道的太多了,哪还能静下心来休息。 他仍旧带着一丝希望的看着殷九华:“你真不是长锦?” “你是不是把脑子睡傻了,听不懂人话?”殷九华不屑道,“本座怎会是祁长锦那个蠢人!” 乔殊彦一时无言,他总算明白琰诺为何对此人如此厌恶了,长着一张和祁长锦一模一样的脸,脾气却如此恶劣。 既然他不是长锦,那……乔殊彦看向映初,心情复杂无比,不知是该失望还是庆幸。 “人已经救醒了,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花映初,跟本座出来。”殷九华不耐烦道。乔殊彦看花映初的眼神,让他十分不痛快! 映初道:“琰诺,你先在此陪乔公子说说话,我去去就回。” 乔殊彦想喊住她,映初却已经快步走出去了,他只能问琰诺道:“映初答应了那人什么承诺?那人究竟是谁?” “他是个老不死的老王八!”琰诺咒骂了一声,然后才解释起殷九华的身份。 殷九华虽然已经出了房间,仍是把琰诺那句咒骂听到了耳中,眉心顿时跳了跳,很想一巴掌拍过去,将屋里那两个讨厌的人一起埋了。 映初取出两只成.人巴掌高的瓷瓶,递向殷九华,道:“这是答应给国师的天泉水,请国师笑纳。” 殷九华接到手中,两只瓷瓶都沉甸甸的,装满了天泉水,他心里却并不觉得高兴,讽刺道:“你对乔殊彦可真舍得,比对祁长锦还舍得下本钱!” 映初微微一笑,道:“国师怎知我对乔公子比对长锦付出的多?莫非国师知道我和长锦之间的事?” “本座能掐会算!”殷九华知道映初在套他的话,心里嗤笑一声,他岂会上花映初的当。 “乔公子于思宁有救命之恩,便是以命还命,也不为过,一点身外之物算的了什么。”映初看着殷九华的眼睛,道,“我倒是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长锦,只可惜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想见都见不到。国师既然能掐会算,不如帮我算一算,我何时才能再与他相见?” 殷九华垂眸与她对视,她目光灼灼,眼神里带着期待和深情,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若非那藏得极深的探究和忐忑之色,他当真要以为,花映初看的是他,而不是祁长锦。 殷九华唇角邪勾,抬手抚上映初颈后的头发,猛一用力,就让映初跌进了他怀里。 “让本座掐算可以,你打算付出什么代价?”他故意在映初耳边吹了口气,感觉到怀里的身体越发僵硬,唇角顿时扬的更高,眼中全是恶劣的戏谑之色。 窗口边,琰诺和乔殊彦看到院中相拥的两人,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琰诺按捺住跳出去分开他们的冲动,脸上神色不停变幻。乔殊彦只是抿紧了唇,目光深深的望着他们。 正文 671 痛快,彼此的试探 映初用力推了殷九华一下,却没能把人推开,禁锢她的手更加用力,让她更贴近他。 映初索性不再反抗,反问道:“国师想让我付出什么代价?” 殷九华眸光往窗口处瞥了一眼,眸中戏谑之色更浓,道:“以你的聪慧,本座想要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映初眸光闪了闪,道:“好,我答应国师。” 上一次在望仙台,殷九华就提出让她陪伴一夜的要求,她当时也答应了,只是后来出了意外才罢了。这次再答应一次也没什么,她自有办法脱身,正好还可以借此机会多了解殷九华。 “口说无凭,你得先拿出点诚意出来。”殷九华道,“就你现在这副木头样子,本座可没法相信你是真心实意的。” 映初犹豫了一下,慢慢放松僵硬的身体,将头靠在殷九华身上,双手环住他的腰。 殷九华心跳骤然快了几分,立刻又调整内息稳住了心跳,明明知道花映初只是在敷衍他,这一瞬间却忍不住从心底冒出一股欢愉和兴奋。 窗口里,琰诺眼睛瞪得更大,一脸不可置信,喃喃道:“姐她……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刚才殷九华突然抱住姐,他还能自我安慰是殷九华一厢情愿,可是姐竟然回应他了,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因为殷九华那张脸,姐对他产生了移情?还是殷九华用了什么妖术迷惑了姐? 乔殊彦眼神一阵恍惚,唇角带上了一丝苦笑。他刚才已经听琰诺说清楚了殷九华的身份,也大致了解了他们之间的纠葛。照琰诺所说,映初差点死在殷九华手上,可是现在…… 他比不上祁长锦,难道连这个人也比不上吗?映初对祁长锦的感情已经深到,宁可找一个替身,也不愿意接受其他人的地步吗? 他们两人的表现被殷九华看在眼里,心中暗觉痛快,不过这还不够,他要让这两个觊觎花映初的人看清楚,花映初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 “这就是你的诚意?”殷九华在映初耳边嗤笑,“你又不是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装什么矜持,以为这就能打发本座?” 映初耳朵顿时红了,心中生出一丝恼意,别说没确定他是不是长锦,就算他真是,她也无法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更大胆的举动了。 “国师是在故意刁难我,”映初道,“国师若是无心帮我掐算,那便罢了。”她说着,便要退出殷九华的怀抱。 殷九华却突然掐住她的下巴,低头贴近她的脸颊,冷笑道:“你以为本座是什么人?随便你想反悔就反悔?” 从琰诺和乔殊彦的角度望去,殷九华正亲吻着映初的唇,而实际上,他的唇连映初的脸颊都没碰到,不过是故意误导他们罢了。 尽管没被殷九华亲吻到,映初仍不可避免的紧张起来,但她并没有因此退却,她在试探殷九华,殷九华何尝不是在试探她,这是她和殷九华之间的交锋,谁先露出怯色,谁就败了! 然而琰诺却实在忍不住了,他愤怒的一巴掌劈在窗棂上,直接跳了出去,大叫道:“殷九华,你放开她!” 正文 672 变脸,他不信会输给一个替代品 因为琰诺的突然跳出来,映初顺势退出了殷九华的怀抱,见琰诺气势汹汹的样子,略微有些尴尬:“琰诺,不可无礼。” “姐!”琰诺怒道,“他是不是又威胁你什么了?现在我们不必怕他了,姐不用委曲求全!” 他不愿相信映初真的对殷九华产生了移情,如果姐准备忘记过去重新开始,那选择谁都可以,绝不能是殷九华这个老王八!乔殊彦不是已经醒了吗,他比殷九华好千倍万倍,当他的新姐夫还差不多! 殷九华不屑道:“皇甫琰诺,本座能救人,亦能杀人,你这么急着过河拆桥,脑袋是不是坏了?” “谁说本王过河拆桥?”琰诺道,“分明是你欺人太甚,姐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一而再的欺辱她!” 殷九华笑了一声,斜睨着映初道:“他说本座欺负你,本座有吗?” 映初没理会他,对琰诺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自有分寸,你不必多管。我送国师出去,你先去陪乔公子说说话。” “姐!”琰诺哪里能放心。 “去吧。”映初不容置疑的道。 琰诺狠狠瞪了殷九华一眼:“本王警告你,你若是敢做任何对姐不利的事,本王拼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然后憋着怒气回房去了,砰的一声把房门甩的震天响。 琰诺越是生气,殷九华心情越好,对映初道:“不是要送本座吗?走吧。” “国师请。”映初道。 两人并肩往外走,都没有再提之前的话题。映初道:“国师救醒了乔公子,按照约定我要为国师做一件事,不知国师想让我做什么?” “本座还没想好,允你先欠着。”殷九华道,“不过你要急着还也行,等祁长锦出现,让他去跟殷清漪生个儿子。” 映初当做没听到他后面一句话,道:“那就多谢国师了,以后国师但有差遣,我定尽力完成。” 殷九华嗤笑一声,又道:“或者你们赶紧生个儿子,到时候本座看看他的根骨如何,若是可以便将他交给本座。” 虽然花映初没有灵根,但如果运气好的话,她和祁长锦的儿子,还是有很小的几率能出现灵根的。 这个条件映初当然也不会答应,继续装作没听到:“国师,这边请右转。” 殷九华就知道她不会同意,他心情不错,也就不为难她了,“你对秦王府倒是熟悉的很。” “琰诺是我的弟弟,他的府邸我自然熟悉。”映初笑道。她如今已经能从殷九华的恶声恶气中分辨出淡淡的醋意,这更让她增添了一点信心,殷九华很可能就是长锦! 殷九华看了眼映初,她笑意盎然,眼睛微微弯起,眸光璀璨如星光,不算绝色的容颜竟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艳丽,让他一时间有些移不开眼。 不过片刻后,他便收敛了心神,冷哼道:“借口!”他仍是不相信花映初和皇甫琰诺之间是单纯的姐弟关系。 映初仍是笑:“国师不相信便罢了。” 殷九华皱了皱眉,花映初解释,他觉得她是在狡辩,不解释了,他又觉得她在敷衍,左右都让他不爽快。 映初问道:“国师这次回京,会待多久?” “本座爱待多久就待多久,关你什么事!”殷九华毫不客气的道,“行了,本座不用你送了,你滚吧!” 他说完,就将映初甩在身后,大步走远了。 映初望着他的背影,殷九华总是这般喜怒无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哪句话,就能惹得他变脸,着实难侍候。 如果他真是长锦,长锦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解离出这种性格? 映初回去的时候,琰诺正扶着乔殊彦在房间里慢慢走动,乔殊彦躺的太久,双腿用不上力,走的蹒跚不稳,才一会儿,额头就冒出细密的汗珠。 看到映初回来,乔殊彦一喜,下意识的想走过来,刚一迈步,脚下就一个趔趄,幸得琰诺扶的及时,才没有摔倒。 “小心!”映初快步走近,扶住他另一边胳膊,与琰诺一起将他搀扶到椅子上坐下。 “打水过来,给乔公子擦擦汗。”映初吩咐丫鬟一声,然后对乔殊彦道,“你才刚苏醒,要锻炼也不急在一时,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否则有害无益。” “我没事,只是躺的浑身酸疼,稍稍走几步而已。”乔殊彦笑了笑,心情有些落寞,他错失了一年多的时光,映初和琰诺都已经开始新的生活,而且过得如鱼得水,自己却不进反退,像个废人一样。 映初看出他情绪低落,道:“乔公子无需担心,你并非是受伤,只是昏睡的久了,才会虚弱无力,少则半月,多则一月,就能恢复的和以前一样。” 乔殊彦道:“我明白。我只是有些感慨,一觉睡醒就过去一年多了,错过了许多精彩的事。小清和都变成秦王殿下了,映初你也当过翁主,比在大燕时更厉害了。” “只是运气罢了,”映初道,她若非好运得到这个身份,都不知该如何在东周立足,“我和琰诺表面看着风光,其实腹背受敌、步步艰难,早就盼着乔公子醒来,给我们添一大助力。” 映初其实更希望乔殊彦能回大燕去,继续做他的太师府大少爷,只是这话暂时是不适合说的,免得乔殊彦多心。 “是啊,乔大哥醒来,我可真是大大松了口气,”琰诺笑道,“我当这个王爷,不懂的事太多了,乔大哥以后可得好好帮帮我!” 虽然知道他们是在安慰自己,乔殊彦还是舒心了不少,脸上也露出笑容:“你们不嫌我拖后腿就好。” 他看着映初,眼底暗藏坚定之色,不到最后,他是不会认输的!殷九华再像祁长锦,也终究不是长锦,他就不信,自己真会输给一个替代品! 映初在秦王府逗留了一天,中午他们带着小思宁,一起为乔殊彦的苏醒庆祝了一番,并详聊了一年多来的事情,直到天色擦黑,映初才离开回府。 之后几天,映初也每天去一趟秦王府,仔细的为乔殊彦做检查,就怕一个不小心,乔殊彦的身体留下什么后遗症,她便万死难辞其咎了。 如此一来,得到消息的殷清漪自然十分不安,趁着入宫给皇后请安的时候,隐晦的提起想早点和秦王成亲。 本来这事实在不该她一个女儿家主动张口,可是她实在太担心了,生怕再这么下去,亲事就被公仪可姃搅和了。 正文 673 偶遇,樊圣公主的杀心 皇后也知道最近公仪可姃频频往秦王府跑的事,她也担心夜长梦多,哪天秦王被公仪可姃怂恿的改变主意,那就不好了,所以便同意了殷清漪的请求,选好了几个吉日,然后去向弘光帝请旨。 皇后自然希望越快越好,但也不能弄得太仓促,最后和弘光帝一商量,便定在了半个多月后的一个黄道吉日。 圣旨一出来,殷清漪喜出望外,秦王也没有异议,反正都是要娶的,早晚也没多大差别。随后殷家和秦王府都可以紧锣密鼓的为亲事做准备,京都城里都添上了一层喜气。 不少人都在等着看映初的反应,连公仪府上下的人,包括公仪天阳在内,面对映初时都有点小心翼翼的感觉,然而出乎大家意料,映初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平常如何,现在仍旧如何,半点失落和不甘心都看不出来。 映初当然不可能对琰诺的亲事无动于衷,虽然她不喜殷清漪,但这毕竟是琰诺第一次成亲,意义非凡,她一直在盘算着送琰诺什么礼物好。 从一家珍宝店里走出来,映初微微皱着眉,她几乎将京都的珍宝店都跑遍了,也没找到合适的礼物。 “姃妹妹,我觉得刚才那对金龙玉凤已经很不错了,你怎么还不满意啊?”公仪可雪说道,她有些不明白姃妹妹在想什么,秦王要娶别人了,姃妹妹不心生怨愤就不错了,还满京都的给秦王选礼物! 难道是要表现自己很大度吗?但这又有什么用?秦王都是别人的了!要换做是她,早就和秦王划清界限了,三皇子和九皇子都想娶姃妹妹呢,随便选哪个都行啊! “金龙玉凤虽然贵重,但秦王不喜欢那种东西,”映初道,“我再找找看吧,雪姐姐可是累了?若是累了,我们便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不累不累,你的正事要紧,我们继续逛下一家吧!”公仪可雪连忙道。因为得罪了樊圣公主,她最近一直躲在府里不敢出门,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当然不能把时间浪费在休息上啊。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她们才进了下一家珍宝店的门,楼上便下来一群人,为首的真是樊圣公主。 公仪可雪本来正与映初说笑,看到樊圣公主的一瞬,笑容立刻消失了,她悄悄拉了拉映初的袖子,道:“姃妹妹,你快看,那个穿紫衣服的就是樊圣公主!” 下来的一群人动静不小,樊圣公主又是绝顶的美人,映初自然注意到了,不过她的目光只在樊圣公主身上一扫,就落在了她身后一个女子的身上,眼底微微露出讶色。 这个女子竟是公仪可雯,她失踪了这么久,一直没查到她的下落,没想到竟到了樊圣公主身边。公仪可雯的头发已经绾起,竟一副少妇的打扮,显然已经嫁人了。 公仪可雯也一眼就看到了映初和公仪可雪,眼中仇恨之色一闪而过,她低声在樊圣公主耳边说了句什么,樊圣公主漫不经心的的视线立刻一凝,唰的就投到了映初身上。 “你就是公仪可姃?”樊圣公主朝映初走过来,眼神挑剔的将映初打量了一遍,半真半假的质疑道,“雨文,你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她长得也太普通了,怎么可能是公仪可姃?” 雨文,也就是公仪可雯道:“京都大半的人都认识公仪可姃,婢妾怎么可能认错。公仪可姃本就长得普普通通,不过靠着一些狐媚手段,才有如今的名声罢了。” “那倒奇怪了,”樊圣公主围着映初转了一圈,不屑的道,“以你这副尊容,是怎么勾引那么多男人的?竟然还敢拒绝元琅的提亲,本宫该说你有自知之明吗?” 映初原以为樊圣公主过来找茬,是因为凌昭王,听她的口气,原来是为了殷元琅。那个儿戏一般的提亲,本就是三皇子的一种笼络,事过之后就无人提起了,不过樊圣公主显然非常介意。 也是,只因为侍女多看了殷元琅一眼,樊圣公主便要挖人家的眼珠子要人家的命,嫉妒心如此之强,只需有人随便挑拨几句,樊圣公主大概就会视她为情敌了。 映初无意与这种人打交道,道:“雪姐姐,我们走。” 几个侍女立刻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公主没允许你们走,谁敢走!” “公仪可姃,你这是心虚想逃吗?”樊圣公主冷笑道,“都说东周是礼仪之邦,你见到本公主,不但不行礼,本公主主动和你说话,你还装聋作哑,真是没有教养!” 映初故作诧异:“怪不得这位小姐如此眼生,原来是兹拓国的樊圣公主,我以为是哪个蛮野之地来的人呢,初次见面就妄议别人,如此不懂礼数,我哪里能想到竟是一国公主呢。” 映初说完这些,才敷衍的福了福身,道:“可姃见过樊圣公主,之前没认出来,还请公主海涵。”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讽刺本宫!”樊圣公主大怒。 公仪可雯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公主,公仪可姃向来目中无人,之前就对王爷无礼的很,王爷一时大意还中了她的诡计。她对公主您这副态度,是吃过一次甜头,以为王爷和公主都好欺负的很呢!” “从来都是本宫欺负人,还没人敢欺负本宫!”樊圣公主冷冷道,“公仪可姃,你陷害皇兄在先,对本宫无礼在后,今天本宫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我兹拓皇族绝不可欺!” 她冲身后侍卫道:“给本宫割了她的舌头!” 映初眼睛微微眯起,这个樊圣公主果真跋扈的很,比凌昭王犹有过之,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对她这个官宦女眷下毒手。 樊圣公主身后的几名雄壮侍卫立刻冲过来,柳絮上前迎敌,双方立刻打斗起来,吓得店里的客人纷纷躲避。 过了一会儿,樊圣公主见侍卫久攻不下,怒骂一声:“废物!”随即对身边一名满脸皱纹的老妪道,“燕奴,你去!” “是!”这老妪十分不起眼,站在樊圣公主身后,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但是等她应声之后,身上气势顿时攀升,一瞬间仿佛变成了嗜血魔头,望之就让人心生畏惧。 正文 674 血痕,暗藏毒针的戒指 映初只觉眼前一闪,那老妪已经绕开对战的双方,逼近到映初面前。柳絮被那几个侍卫拼命缠住,一时救援不及。 “啊!”站在映初身边的公仪可雪吓得惊叫起来,这个老妪身上的气势实在太骇人。 老妪伸出笼在袖子里的右手,直冲映初的咽喉袭来,左手扣住一把匕首,准备将映初的舌头割下来。 她的动作快的几乎留下残影,映初集中目力才勉强能看清,这是她迄今为止,见到的唯一一个功力比柳絮还深厚的人。 危急时刻,她装作被惊吓住,脚下一个踉跄,往后跌退了两步,险而又险的躲过老妪的手指。然而下一刻老妪便追击而来,她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 映初只能稍稍偏了下身体,让老妪那一爪抓在肩膀上,顿时感觉骨头剧痛,如果这一爪当真袭中脖子,势必会重伤。 老妪两击没有功成,顿时眸中戾气大涨,正待要用力将映初的肩胛骨捏碎,突然被一把药粉洒了满脸,她立刻屏住呼吸,连连后退。 下一刻,她的脸色就变了,用力的在脸上身上抓挠,像是要把身上的皮肉都抓下来一样。 此时柳絮终于摆脱了那几个侍卫,飞身掠来,一掌朝老妪击去,老妪抓挠着身上,仓促的迎击,被打的倒退半步,吐出一口血沫。 “你竟然下毒!卑鄙!”老妪嘶哑着嗓子道。 公仪可雪见危机解除,大大松了口气,冲老妪叫道:“你才卑鄙!竟然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下手,毒死你活该!” 老妪凶厉的目光扫视过去,公仪可雪顿时吓得一缩脖子,躲到映初身后去了,这个老太婆实在太凶了! “公仪可姃!”樊圣公主怒道,“你对燕奴下了什么毒?快把解药交出来!” “没有解药,”映初道,“这也称不上什么毒,不过是痒痒粉而已,等到药效过了,她自然就不痒了。”她没有说的是,这是她改进的痒痒粉,药效比市面上的强了十倍不止。 这个燕奴一身煞气,比一些战场上杀敌的将士煞气更浓,不知道曾经残杀过多少人。毒死这样的人,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但是她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不然她本来是占理的一方,都要变成没理的了。 “怪不得别人都说你恶毒,你竟然随身携带这种下九流的东西,随时准备害人!”樊圣公主骂道。 痒痒粉的确没有解药,其实她也不在乎燕奴难受不难受,只是觉得非常没面子,而且没有燕奴,想拿下公仪可姃就不可能了。 “我一个弱女子,出行在外,总要备点东西防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映初道,“痒痒粉对付某些上不了台面的人,相配的很,最合适不过了。” 樊圣公主眉眼立起:“你说谁上不了台面?!” 映初微微一笑:“公主以为呢?” “贱人!”樊圣公主怒骂,她从侍女手中拿过一条五彩斑斓的鞭子,唰的就朝映初的脸抽去。 映初眸光一闪,隐在袖子里的手屈指一弹,一颗无色透明的珠子飞出,击在鞭子上,鞭子顿时倒转而回,朝樊圣公主自己脸上打去。 燕奴痒的只差没满地打滚了,无心关注这边,几个侍卫都在戒备柳絮,也没发现映初的小动作,直到樊圣公主惨叫一声丢掉鞭子,他们才连忙转头看来。 樊圣公主左下巴多了一道血痕,这还是她丢鞭子丢的早,否则脸颊也要多半道血痕。 “公主!”她左右的下人皆惊,忙围拢过来。 “快请大夫!”有侍女着急的叫道。 樊圣公主又痛又气,更觉得无比丢脸,她用手一摸下巴,摸到一点血迹,心里惊恐起来,害怕脸上会留下疤痕,破坏了自己的美貌。 “你们这群废物!”樊圣公主迁怒的挥开围在身边的下人,若非他们不中用,自己怎么会亲自动手,结果误伤到自己,“都给本宫滚开!” 她朝最近的人腿上踹了几脚,犹不解气,恶狠狠的瞪向映初:“贱人!本宫的脸若有个万一,就让你陪葬!”她边骂边冲上前,挥手扇向映初的脸,自己的脸伤了,这个贱人必须毁容才能消她心头之恨! 映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毫不客气的将她甩开。 樊圣公主趔趄了一步,越发愤怒:“你竟敢还手!” 映初视线在她手上一转,道:“公主手上这枚凤戒真是漂亮,想来应该是公主的心爱之物,从来不离身吧?” 樊圣公主目光闪躲了一下,喝道:“关你什么事!” “本来的确不关我的事,不过公主的戒指里暗藏毒针,应当不假吧?”映初脸色倏然冷下来,“公主入京这么多天,没少进宫面圣,一直戴着暗藏毒针的戒指,是何居心?!” 樊圣公主脸色变了变,叫道:“你休要胡说八道!本宫面圣之时,戴的可不是这枚戒指!” “是吗?”映初冷笑一声,“听说洗尘宴那天,公主一支舞蹈惊艳四座,那天关注公主的人有不少,不如随便找几个人问问真假,如何?” 她笃定樊圣公主这枚凤戒肯定不离身,皇族之人向来惜命,来到异国他乡,自然会更加谨慎。就算她猜错了也无所谓,这种事向来禁不住猜疑,真假并不重要。 事实上映初的确说中了,樊圣公主来到东周之后,睡觉都不会把凤戒取下来,以前从来没人发现凤戒暗藏玄机,没想到竟被公仪可姃一眼识破,还以此来威胁她! 樊圣公主心中惊怒之极,却不得不忌惮,凌昭王就是因为被弘光帝猜疑,才吃了一顿鞭子,那个老皇帝疑心重的很,如果真怀疑她心怀不轨,她也将没有好果子吃! “公主,大夫到了!”一个侍女领着大夫从外面匆匆跑进来。 这正好为樊圣公主解了围,她厉声道:“本宫没空听你废话,你给本宫等着,今天的事不会这么算了!” 她说完,没给映初继续开口的机会,转身就进了雅间,让大夫给她治疗下巴上的伤痕。 公仪可雪冲樊圣公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随后兴奋的对映初道:“姃妹妹,你可真厉害!樊圣公主之前肯定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想欺负谁就欺负谁,别人都是敢怒不敢言的。就该灭灭她的气焰,让她知道这里是东周,可不是任她为所欲为的兹拓国!” 映初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把凌昭王和樊圣公主都得罪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后面麻烦事不会少。” “怕什么,他们肯定不是姃妹妹的对手!”公仪可雪对映初信心满满。 映初笑了一下,下一刻又收敛了笑容,朝她身后望去,公仪可雪一回头,就见公仪可雯走到了她身后。 “公仪可雯,你来干什么!”公仪可雪立刻像炸了毛的猫一样,瞪圆了眼睛盯着她,“你的命可真大,竟然和樊圣公主混到了一起,瞧你这身打扮,这是给谁做妾了?不会是凌昭王吧?” 和樊圣公主最亲近的就是凌昭王了,所以公仪可雪也就是随口一猜,没想到公仪可雯笑吟吟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我现在正是王爷的宠妾,怎么样?你羡慕吗?你一直赖在京都不走,还不是巴望着嫁个好人家,可惜没人看得上你,还有你姐姐,虽然中选秀女,却一直没被指婚,也没被皇上宠幸,只怕要在钟秀宫孤独终老了!” “你!”公仪可雪被踩到痛脚,气的脸都青了,“你一个被家族除名的弃女,还有脸讽刺我们!就算你爬上凌昭王的床又怎样?他总要回兹拓国的,你以为他走的时候会带上你吗?别做梦了!说的好听是宠妾,其实不过就是他暂时的玩物罢了!” 公仪可雯也被说中最担心的地方,脸色也有些变了,不过她很快就冷笑起来:“那是我的事,就不劳雪姐姐操心了!我也不奢求太多,只要王爷在京都的时候能给我依靠,让我报仇雪恨,就足够了!” 她说着报仇雪恨四个字的时候,眼睛紧紧盯着映初和公仪可雪,眸中满满的都是仇恨。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公仪可雪嗤笑,“还报仇雪恨?我们没找你报仇就不错了!你就是臭水沟里的老鼠,永远也翻不了身!” 公仪可雯眼里闪过一抹阴鸷,公仪可雪这个贱人,一直和她作对,辱骂她,陷害她,诅咒她,真当她是好欺负的!很好,她就拿这个贱人开刀,要不了多久,这个贱人就会尝到什么叫痛不欲生! “四姐姐,雪姐姐,我们后会有期!”公仪可雯阴冷的丢下这句话,转身往雅间去了。 公仪可雪的好心情被败坏的一干二净,忿忿道:“老天真不长眼,竟然不收了这个阴险小人,又让她找到一个靠山!” 映初道:“她有凌昭王做依仗,看起来和樊圣公主相处的也不错,比以前更危险了,雪姐姐务必要当心她。” “我明白,你放心吧。”公仪可雪点点头,她嘴上对公仪可雯不屑,其实心里忌惮的很,她自问没有公仪可雯那种城府,以后还是多避着点,等公仪可雯什么时候被凌昭王抛弃了,她再来痛打落水狗! “姃妹妹,我们换一家店看看吧,选礼物要紧,别让不相干的人破坏了心情。”公仪可雪道。 映初一笑,道:“好,我们走吧。” 正文 675 同行,琰诺成亲 转眼便到了秦王成亲这一天。 一大早,街道两旁就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伸长了脖子等待迎亲的队伍,皇族世家成亲的时候,沿途会撒不少喜钱,对于老百姓们来说,既能看一场盛大的婚礼,又能捡到银子铜板,当然开心的很。 “来了来了!”站在街头的一个高个子大喊一声,顿时其他人都振奋起来。 随着喜乐越来越近,迎亲队伍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大家卖力的喊着讨喜的话,片刻后便有两个仆人拎着喜篮走出来,朝道路两旁抛撒喜钱。 百姓们立刻欢喜的哄抢起来,尤其是一些稚童,钻来钻去的捡铜板,你推我攘笑声不断。 映初在路边茶楼上望着下面,唇边不由扬起一丝笑意,也被感染的心情欢愉起来。琰诺今日成了亲,就真真是个大人了,虽然新娘不尽如意,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等迎亲队伍走出这条街,映初才站起身,对柳絮道:“走吧,我们该去秦王府道贺了。” 百姓们都追着迎亲队伍离开了这条街,街道上变得空旷起来。映初在茶楼门口等着车夫把马车赶过来,这时一辆绛紫色的马车哒哒的行驶了过来,停在了映初面前。 车窗打开,露出公仪可姝的半张脸:“四妹妹怎么站在这里?可是准备去秦王府道贺?不如与我同行吧?” 公仪可姝一直在照顾受刑的二老爷二夫人,平日里几乎不出二房的门,映初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她了。以她们而今僵冷的关系,公仪可姝不该邀请她同行,映初看了她片刻,一笑道:“好啊,那就麻烦三姐姐了。” 她登上马车,才发现二夫人也在车里,一月不见,二夫人消瘦许多,脸也因为不见阳光而显得苍白。 “见过二伯母,”映初笑道,“有些日子没见到二伯母了,二伯母一切可安好?” 她哪里能安好,公仪可姃明知故问,摆明了是在羞辱她!二夫人心里恼恨,面上不动声色道:“不敢劳你挂心,我好得很!倒是你,今天秦王成亲,你还有心情去贺喜,果然是好肚量!” 映初笑了笑,道:“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有些事既然已经不可更改,何必要伤神劳心,不如痛快接受。二伯母和三姐姐觉得,我说的对与不对?” 公仪可姝道:“四妹妹能痛快接受,那是因为在意的还不够深,若是对某人某事重视如自己的性命,又岂能说放弃就放弃?” 映初笑道:“三姐姐如此有感触,看来有亲身经历。” 公仪可姝扯了扯唇角,公仪可姃三句话脱不了讽刺,不过没关系,随她怎么说,自己至少还有挽回的机会,公仪可姃却是半点机会也没有了,比她可怜多了! 公仪可姝倒了一杯茶,推到映初面前,道:“四妹妹喝茶。” 映初看了眼冒着热气的茶水,抬眼望向公仪可姝。 公仪可姝似笑非笑道:“怎么?四妹妹担心我下毒吗?” “三姐姐玩笑了,”映初道,“我只是没想到,三姐姐还记得我喜欢喝雨花茶。” “如何会不记得,”公仪可姝道,“四妹妹的一切我都记得,不过是四妹妹忘记了曾经的一切罢了。” 映初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回想起以前的相处,固然彼此不算交心,但还算和睦,最后是公仪可姝对她起了猜忌之心,才落到彼此决裂的地步,然而在公仪可姝看来,却是自己背叛了她。 到了秦王府附近,车马熙熙攘攘,宾客络绎不绝,她们不得不下车步行。 “可姃!”身后传来一道声音,随后一匹骏马停在她们身边,九皇子潇洒的翻身下马,面带笑容的看着映初。 映初微微皱眉,自从选秀时候起,九皇子就开始直呼她的名字,她提了几次,他都假装没听到,依旧我行我素。 公仪可姝看到九皇子,眼睛唰的亮起来,心中咚咚直跳,算一算她都快一年没见到九殿下了,从庵堂回来之后也一直没机会见面,九殿下比她记忆中更加潇洒俊逸,还添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她眼巴巴的盯着九皇子,九皇子却并没有注意她,几步走到映初面前,笑道:“原来你已经到了,怎么让人驾着一辆空马车,难道是有意耍着我与三哥玩儿?” 听他的语气,他和三皇子都曾拦下她的马车,映初倒有些庆幸没乘坐自己的马车来了。 “臣女岂敢,”映初淡淡道,“路上遇到三姐姐,便和三姐姐一同过来了。” 九皇子这才看向公仪可姝,微笑道:“许久不见,三小姐愈发明艳照人了,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尽管知道九皇子说的可能是客套话,公仪可姝心中仍雀跃不已,矜持的笑了笑,道:“九殿下谬赞,臣女愧不敢当。” 她挽住映初的胳膊,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道:“既然偶遇,九殿下不介意和我们姐妹一起走吧?” “求之不得。”九皇子笑道。他眸光审视的在两人脸上扫过,公仪府里内斗严重,前不久还大动干戈,这两姐妹看起来却像没事人一样,难道是谈和了? 映初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但并没有拆穿公仪可姝营造的假象,她倒想看看,公仪可姝准备干什么。 进了秦王府,府里已经满是宾客,热闹非凡。看到映初到来,那些谈笑的人都静了一瞬间,看着映初的眼神各异,还有些夫人小姐凑在一起小声的讥笑。 映初无视这些人的目光和讽刺,坦坦荡荡的走了进去。 “姨母!姨母!”才到院子里,映初就听到小思宁的声音,循声望去,就见乔殊彦抱着小思宁朝这边走来。 映初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小思宁今天穿的红彤彤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乔殊彦笑道:“知道你今天会来,一大早思宁就眼巴巴的盼着了,非要在院子里等,让她回屋都不肯。” 映初将小思宁接过来,点了点她的鼻子:“前几天不才见过姨母吗,瞧瞧小脸蛋都吹红了,要是着凉了,姨母就煎药给你吃。” 小思宁把脸往她脖子里一埋:“不要不要,我才不吃药!” 九皇子轻笑出声,道:“思宁就跟姨母亲,都看不到我吗?我可要伤心了。” “九爷爷,”小思宁甜甜的唤了一声,“九爷爷都好长时间没来看思宁了,思宁好想九爷爷。” “乖,”九皇子摸了摸她的头,“来,九爷爷抱抱。” 九皇子将她抱过去,逗了一会儿,才把她放下来,让奶娘带着去玩了。 “这位想必就是琰诺和可姃的好友,乔殊彦乔公子了吧?”九皇子视线落到乔殊彦身上,笑着问道。 “正是在下,”乔殊彦抱了抱拳,“见过九皇子殿下。” “免礼,”九皇子道,“久闻乔公子大名,今日才得见真人,当真是一表人才。听说乔公子身体已经大好了,真是可喜可贺。” “多谢九殿下,”乔殊彦笑道,“在下也早闻九殿下美名,百闻不如一见,九殿下比传言中更为尊贵出色。” 两人客气的相互恭维,目光隐晦的打量着彼此,有些惊讶的发现他们气质有些相近,只不过乔殊彦更为风流不羁,九皇子则更加爽朗阳光。 若是换做其他时候,他们肯定会相互欣赏,很可能成为至交好友,然而很遗憾,他们都知道对方对映初有觊觎之心,注定只能是敌人了。 公仪可姝道:“原来公子便是四妹妹心心念念要救的人,四妹妹为了乔公子,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对乔公子真可谓情深义重。乔公子如今大好了,我真替四妹妹高兴。” “这位小姐是?”乔殊彦问道。 “忘了自我介绍,我是可姃的三姐姐,”公仪可姝道,“所有的姐妹里,就数我和四妹妹关系最好呢。” 乔殊彦眸光微闪,原来她就是与李沧泽定亲的人,虽然听说她与映初闹翻了,不过她能代替映初嫁给李沧泽,还真得感谢她。 “可姃承蒙三小姐照顾,我在这里多谢三小姐了。”乔殊彦微微笑道。 公仪可姝掩唇一笑,半真半假的笑道:“姐姐照顾妹妹不是应当的吗,乔公子还这么郑重的道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乔公子和四妹妹是什么关系呢。” 乔殊彦但笑不语,他对映初的心意不需要掩饰,也无需向旁人解释。 九皇子略带不悦道:“三小姐,这种话可不能拿来开玩笑!” 公仪可姝心中嫉妒的直冒酸水,脸上仍是笑着:“臣女倒觉得或许并不是玩笑呢,臣女可从没见四妹妹对别的男子像乔公子这般上心,即使秦王殿下都要往后排一排呢。” “乔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便是回报再多也是应当的。”映初道,“三姐姐何时变得喜欢揣测和议论别人了?这可不是好习惯。” 公仪可姝脸色微僵,嗔道:“我也只是关心四妹妹而已,四妹妹何必这么小气。四妹妹不乐意,我不说了便是。” 此时外面放起了鞭炮,片刻,喜乐声就到了府门口。 乔殊彦打破僵硬的气氛:“新娘到了,我们都别杵在这里了,去礼堂观礼吧。” 公仪可姝斜了映初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四妹妹若是不想触景伤情的话,我陪四妹妹去别处走走好了。” 映初没理会她,对乔殊彦点了点头,便往礼堂去了。 正文 676 泼酒,说变脸就变脸 新人进了礼堂,正要拜天地,外面传来一声唱报:“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连忙到门口迎接,不一会儿,皇上、皇后从外面走了进来。 “都平身吧,”弘光帝面带微笑,“今日是秦王成亲的大喜日子,朕只是作为祖父前来,所有人都无需拘礼。” 众人谢恩起身,琰诺恭敬的将帝后引进门,笑道:“孙儿还以为皇爷爷和皇祖母今天没时间过来了,心里正遗憾呢,皇爷爷和皇祖母能来,孙儿真是太高兴了!” “本宫和皇上终于盼到你成亲了,怎么能缺席呢,”皇后慈祥的笑着,感叹道,“本宫没看着你长大,但能亲眼看着你成亲,也老怀安慰了。” 弘光帝也拍了拍琰诺的肩膀,道:“成亲了就是大人了,日后皇爷爷对你的要求可就更严格了。” 三人谈笑着进入礼堂,帝后在主位上坐下,接下来便开始拜堂了。 琰诺下意识的往旁边看了一眼,看到映初面含笑意的注视着他,立刻回以一笑。真正被他视为至亲的,唯有姐一人,有她在,他心里才觉得安定。 拜堂完毕,新娘送入洞房,外面酒席开始,琰诺被几个公子哥抓住,嘻嘻哈哈的给他灌酒。 女席这边上了果酒,公仪可姝端了一杯果酒,朝映初道:“四妹妹,我敬你一杯,我们也来沾沾今天的喜气。” 映初弯了弯唇角:“三姐姐的酒,妹妹真有些不敢喝,若是三姐姐再中一次毒,我可真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公仪可姝若无其事的笑道:“说四妹妹小气,四妹妹还真小气起来了,那次的事只是误会而已,四妹妹怎么还怀恨在心呢。四妹妹若是实在不放心,那就让下人试酒好了。” “不必了,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映初端起酒杯,“三姐姐请。” 两人碰了下杯子,刚要饮酒,公仪可姝就被丫鬟撞了一下,身体一晃,杯里的酒顿时洒了出来,全部泼在映初的襦裙上。 “哎呀!”公仪可姝低呼一声,连忙掏出帕子,“真是对不起,我没有端稳杯子,四妹妹快擦一擦!” “没关系,三姐姐也不是故意的。”映初淡淡道。 公仪可姝回头责骂那个丫鬟:“你毛手毛脚的在干什么?怎么会撞到我身上?” 丫鬟早就吓得跪在了地上:“小姐息怒,奴婢刚才被上菜的婢女绊了一下,所以才没站稳,奴婢知错了,求小姐恕罪!” “你若只撞到我就罢了,害的我把四妹妹的裙子都弄脏了!”公仪可姝严厉道,“还不快滚下去,回头自己去领二十板子!” “是!”丫鬟磕了个头,垂着脑袋退下了。 “本来还想和四妹妹喝一杯,被那个蠢丫头毁了兴致,”公仪可姝抱歉的道,“天冷,穿着湿衣服会着凉的,我陪四妹妹去换件衣服吧,正好我马车里带了备用的裙子。” 映初乘坐她的马车过来,自然没有带备用的衣服,她现在有些明白公仪可姝为何半路邀请她同行了,大概就是为了此刻。 “那就麻烦三姐姐了。”映初看着她道。 公仪可姝立刻吩咐丫鬟去将裙子取来,然后陪着映初去换衣服。 这里是秦王府,映初比公仪可姝熟悉的多,如果公仪可姝想设计她,结果绝对是自讨苦吃。她将衣服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等换好了裙子,从屏风后走出来,就见公仪可姝安安分分的坐在那里等着,似乎真的只是单纯陪她来换衣服的。 公仪可姝将映初打量了一遍,笑道:“这件裙子我还没穿过,我与四妹妹身材相仿,四妹妹穿着很合身,便送于四妹妹做赔礼了。” “三姐姐好意,我心领了,”映初抚了抚裙摆,道,“这牡丹刺绣一看就是按三姐姐的喜好绣的,我怎好夺人所好。” “不过一件衣服而已,”公仪可姝别有深意道,“只要四妹妹别抢走我真正喜好的,其他任何东西,我都送于四妹妹又何妨?” 映初只是笑了笑,她无意抢夺她任何东西,只是公仪可姝对她成见已深,解释也是白解释罢了。 柳絮刚要把映初换下来的衣服收好,公仪可姝的丫鬟已经抢先一步拿了过去,道:“柳絮姐姐拿着衣服也不方便,还是让我送到马车上去吧,回头洗干净了再给四小姐送过去。” “不必了,”柳絮拒绝道,“把衣服给我吧。” 公仪可姝略带不悦道:“我将四妹妹的衣服弄脏了,自然该由我拿去洗干净,柳絮怎么像防贼似的,难不成还担心我把四妹妹的衣服占为己有?” “三姐姐言重了,”映初道,“我的衣服向来不经他人之手,柳絮这是习惯了。就像三姐姐说的,不过一件衣服而已,脏了就脏了,让柳絮拿去洗就是了。” “罢了,”公仪可姝阴下脸道,“把衣服还给四妹妹,免得我一片好意,还被人误会成别有用心了!” 丫鬟应了一声,也绷起了脸,粗鲁的将衣服塞到柳絮怀里。 “四妹妹衣服也换好了,我也道过谦了,就先走了。”公仪可姝丢下这句话,带着丫鬟就离开了。 柳絮皱了皱眉,道:“主子,我没做错什么吧,三小姐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三小姐而今的性子,也太阴晴不定了,说话时而亲亲密密,时而夹枪带棍,与以前相比变化太大了。 映初一时之间,也没看透公仪可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隐约有了一点不太明朗的猜测。 “不必管她,她本来就是不怀好意。”映初道。 公仪可姝带着丫鬟走远之后,低声问道:“可看仔细了?” “小姐放心,奴婢之前就观察好了,刚才亲手摸了摸,已经完全一清二楚了!”丫鬟信心满满的道。 “很好,快去吧,”公仪可姝叮嘱道,“一个时辰之内,一定要回来!” “是!奴婢保证及时回来,绝不会耽误小姐的大事!”丫鬟说完,告退一声,就急匆匆的走了。 公仪可姝望着她走远,才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忐忑不安的心情,往回走去。 正文 677 失踪?公仪可姃落水? 男席那边,众人喝酒喝得正欢。 九皇子手里端着酒杯,有些懒散的撑着下巴,该敬酒的人他都敬过了,在秦王的婚宴上也不好表现的太积极,所以他只能无聊的坐在这里,看着一群人起哄的给秦王灌酒。 他眼神不经意的往门外瞥了一眼,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丫鬟在门口探头探脑,脸上带着焦急之色。他略微回想了一下,认出她是之前跟在公仪可姃和公仪可姝俩身后的一个婢女,不过她到底是两姐妹中哪一个的丫鬟,他就不知道了。 看那丫鬟望的方向,正是秦王所在的地方,大概是公仪可姃有事找秦王? 九皇子放下酒杯,起身走了出去,问道:“你在这做什么?你家小姐呢?” 丫鬟正一个劲儿的往屋里瞅,似乎没注意到九皇子突然走到她面前,顿时被吓了一跳的样子,然后忙屈膝行了个礼。 九皇子摆了下手,示意她免礼。 丫鬟着急的道:“刚才小姐和四小姐一起出去了,不知为何到现在还没回来,奴婢实在担心,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所以才想来求秦王殿下派人去找找小姐!” 九皇子神色一凝:“你家小姐什么时候离开的?” “大概半个多时辰了!”丫鬟道。 九皇子往屋里望了一眼,道:“秦王现在腾不出身来寻找可姃,此事也最好别惊动别人,本皇子先带人找一找,或许可姃只是走远了一些。” “谢谢九殿下!谢谢九殿下!”丫鬟点了点头,感激的道。 九皇子问清她们离开的方向,然后带了自己的侍从,沿途去寻人了。 九皇子心里并没有担心公仪可姃的安危,公仪可姃对秦王府熟悉,身边又有个武功高强的丫鬟,以她的能耐,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他觉得,公仪可姃应当是心情不好,出去走走而已。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积极的寻人,公仪可姃伤心难过,正是他趁虚而入的好时机,公仪可姃再强,也不过是个女人,女人在感情上总是非常感性的。 只是他找了大约一刻钟,把这一片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公仪可姃的影子,心里渐渐有些烦躁起来。 这时,一个侍从跑了过来,禀告道:“殿下,奴才找到人了,就在东北方那片假山后的湖边!” 九皇子一喜,连忙道:“快带路!” 侍从带着他走了不远的距离,方来到一片假山前,从假山间的小路穿过去,面前便出现一片碧湖,湖心亭里站着两名女子,看身形和穿着正是公仪可姃和公仪可姝。 “难为你能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九皇子对侍从道,“回去本皇子有赏。” 侍从高兴的谢恩,随后便躬身退下了。 九皇子望向湖心亭,有些好奇两姐妹在谈什么秘密,竟撇开所有下人,跑到这么僻静的地方来。可惜离得有些远,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 他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突然皱起眉头。两姐妹似乎谈的并不投机,都有些怒气冲冲的样子,甚至有了一点肢体冲突。 “你去死吧!!”公仪可姝突然尖锐的叫了一声,猛然伸手去推公仪可姃。 公仪可姃大概没料到公仪可姝突然动手,被她推的踉跄着后退,还没站稳,又被推了一把,顿时朝后面跌去,噗通一声掉进了湖里。 正文 678 救人,意外打开心门? 公仪可姃掉入湖中,挣扎着沉浮了几下,便往水里沉去。 九皇子面色一变,立刻纵身朝湖心亭飞跃而去,然后一把抓住公仪可姃的衣领,带着她飞落在木桥上。 公仪可姃的发髻在落水挣扎时就全部散开了,湿淋淋的黏在脸上,她一获救,就浑身发抖的缩进九皇子怀里,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九皇子柔声安慰道:“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他转头往一边看去,刚才推人下水的公仪可姝已经仓皇的逃走了,九皇子望着她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冷意,现在暂时腾不出手来,否则他也让她尝尝落水的滋味。 “冷,好冷。”一阵寒风吹过,公仪可姃颤抖的更厉害,她环抱住自己,又往九皇子怀里缩了缩。 九皇子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道了一声得罪,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快速往回走去。 公仪可姃低低的惊呼了一声,手攀住他的肩膀,把脸埋进他胸口。 九皇子垂眸看了她一眼,感觉有些怪异,今天的公仪可姃未免太乖顺了,她的胆子不该这么小,落水了一下就这么害怕。 “父亲、母亲、哥哥……”公仪可姃哽咽着念道。 九皇子一怔,随后恍然,公仪可姃的父母和兄长都死于海上,她自己回京的路上也遇到海难,怪不得会这么怕水。 九皇子心里顿时有一块地方变得柔软,若非今日意外发现,他还不知道公仪可姃原来也有害怕的东西。估计除了他,没有人知道她的这个弱点吧。 如此一想,九皇子不由愉悦起来,他将怀里的人抱得紧了紧:“别怕,我在这里,我陪着你!”九皇子一边柔声安慰,一边加快了脚步。 他抱着人穿过假山,刚走出没多远,之前那个丫鬟就带着人找了过来,一看见他们,立刻露出惊喜之色:“九殿下,小姐,你们回来了!” 等走近之后,她又吃惊的叫道:“天啊!小姐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快给你家小姐拿干净的衣服过来!”九皇子道,“再让人抬一桶热水到前面的厢房,给可姃沐浴。” 那丫鬟忙吩咐两个人去办了。 九皇子将人抱到房间,刚把人放在床上,她就缩进了被子里,冻得瑟瑟发抖。 九皇子有些心疼,催促道:“去吩咐厨房快一点!” 过了一会儿,两个下人抬着一桶热水过来了。九皇子对公仪可姃道:“你先沐浴,暖暖身体,待会儿我让人送姜汤过来。” 他起身正要出去,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九皇子笑了笑:“你放心,我不走,就在外面守着你。”他试探的去握她的手,那只玉白的手下意识的躲了一下,最后还是被他握在了掌心里。 九皇子有些喜出望外,之前一直想讨好公仪可姃,却不得其法,没想到今天意外打开了她的心门。这一刻他心中生出一股甜意,有种想把人揉进怀里好好疼爱的冲动。 他很快把这股冲动压了下去,好不容易跨出第一步,不能操之过急,把人吓回去。他捏了捏她的手,道:“我先出去了,待会儿就回来陪你。” 掌心里的手害羞似的缩回了被子里,里面传来闷闷的一声嗯。 九皇子愉悦的笑了一声,转身走出了房间。 正文 679 计划,公仪可姝真是疯了 映初有些惊讶的看向柳絮:“你刚才说什么?” 柳絮道:“九皇子救了落水的三小姐,然后把她送去厢房了,现在就在那儿守着。” 映初这回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更觉惊讶了,九皇子和公仪可姝之间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还有什么,你尽管说。”映初见柳絮有些犹豫的样子,直接说道。 柳絮低声道:“奴婢看到三小姐穿的衣服和主子刚才换下来的那件一模一样,九皇子好像把她错认成主子了。” 映初一怔,随后全明白了,公仪可姝把酒泼到她身上,让她不得不换衣服,原来目标不是她,而是九皇子! 映初心里不由觉得膈应的慌,公仪可姝真是疯了,竟然扮成她欺骗九皇子!九皇子根本不是会让人摆布的性格,公仪可姝如此做,就算最终达成目的,也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公仪可姝当然想到了欺骗九皇子的后果,可是她实在没别的办法了,不这么做的话,她一点机会都没有,她这次真是破釜沉舟了,不成功便成仁! 公仪可姝拉下裹在身上的被子,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她此时浑身仍然抖个不停,不只是因为冷,还因为紧张。 一路被九皇子抱过来,她感觉就像做梦一样,即使梦里她也没和九皇子这么贴近过。她既感觉幸福,又忐忑不安,生怕九皇子突然发现她不是公仪可姃,而大发雷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她身材本来就和公仪可姃相仿,这一个月来又刻意的向公仪可姃靠拢,从背后看,几乎看不出她们两人的区别。 还有身上这件裙子,她之所以半路邀请公仪可姃同行,就是为了让丫鬟仔细看清楚公仪可姃的裙子,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一件一模一样的出来,为了以防万一,连裙摆上的刺绣都让丫鬟摸过,做的一丝不差。 公仪可姝脸上露出嫌恶之色,将这件加急赶制出来的,花了她几百两的裙子脱下来,用力扔在地上。不是万不得已,她一点也不想假装公仪可姃,九皇子刚才对她那么温柔,固然让她无比幸福,但同时也让她无比嫉恨,嫉恨公仪可姃为什么那么好命,得到了那么多令别人羡慕的东西,还要抢走九皇子的喜爱! 从那件裙子上踩过去,公仪可姝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纷乱的思绪,将身上的湿衣服都脱下来,进入浴桶中。 她坚信,只要今天她的计划成功,只要她成为九皇子的女人,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将九皇子的宠爱抢过来,一定会让九皇子的目光只看着她一个人! 九皇子守在厢房外面,回想刚才公仪可姃拉住他袖角的一幕,唇边的笑就一直没消失过。 “殿下,您衣服都湿了,还是去沐浴更衣吧?”侍从说道。 九皇子刚才抱着浑身湿淋淋的公仪可姝,身上衣服都被沾湿了,外袍更因为给公仪可姝包裹身体,全都湿透了。 “无妨,我不冷。”九皇子此时才舍不得离开。 侍从道:“那怎么行呢,殿下万一受寒了就糟糕了。要不奴才去拿衣服,殿下把衣服换了吧?” 九皇子摆了下手:“啰里啰嗦的,去吧!” 正文 680 惊怒,求殿下别走! 侍从离开了,九皇子独自在厢房外守着,他听到房里传来轻微的水声,非常君子的走远了一点儿。 “啊!”房里突然响起一声惊叫,伴随着砰的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九皇子连忙来到门前,问道:“可姃,发生什么事了?” 屋里没有回应,九皇子又敲门问了几遍,仍然没人应答。 “可姃,你快回答我一声,不然我就进去了!”九皇子神色凝重道。 里面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得罪了!”九皇子一脚踹在门上,门闩咔嚓一声断裂开,九皇子连忙推门走进去,就见公仪可姝面朝下趴在地上,身上只穿了一件亵衣,旁边的衣架压在她身上,地上晕开了一点血迹。 “可姃!”九皇子赶忙将衣架扶起来,把她抱进怀里,“可姃,你醒醒!可……”看清怀中女子的脸时,他的话戛然而止,惊愕道,“怎么是你?!”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纷杂的脚步声,之前那个丫鬟带着一群家丁出现在门口,她还故意发出夸张的叫声:“天啊!九殿下,小姐,你们……” 外面那群家丁面色都变了,他们只是听丫鬟说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的往这里来了,所以才来看看,没想到竟撞破了九皇子的事! 九皇子此时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被设计了,他一把将公仪可姝扔到地上,额头青筋跳动,沉怒的道:“都给本皇子滚!” 家丁们都往后退,恨不得撒腿就跑。 公仪可姝本来是装昏,被重重的扔在地上,脑袋磕了一下,差点就真昏过去了。听着九皇子愤怒的声音,她心里颤了颤,倒宁愿真昏过去算了。 可是不行,计划已经走到这一步,她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 公仪可姝嘤咛一声,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看到外面那么多人,做出一脸受惊的表情,连忙抓起一旁的衣服盖住自己:“九殿下,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九皇子冰冷的看向她,心里越是震怒,表情越是平静。但就是这种平静,比发怒更让公仪可姝感到害怕,心虚的移开目光,不敢跟他对视。 九皇子冷哼一声,就要离开这里,公仪可姝一咬牙,抱住九皇子的腿,哀求道:“殿下!殿下别走,别把我一个人抛在这里!” “滚开!”九皇子一脚踹开她,可是刚走出一步,公仪可姝又扑了过来,将他的腿抱的更紧。 “殿下,我求求你!求你别走!”公仪可姝叫道。 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宾客的注意,有几个酒意上头出来吹风的公子少爷,也有觉得闷了出来走动的夫人小姐,看到一群家丁匆匆来去,都觉得好奇,便走过来一看究竟。 他们一来,正好看到这副情景,公仪可姝衣衫不整,九皇子的外衣也不见了,身上半干半湿,旁边还有一只仍在冒着热气的浴桶,怎么看都觉得很暧昧。 偏偏这时,九皇子的侍从回来了,怀里抱着九皇子的衣服,他看到这么多人在,眼珠一转,自作聪明的说道:“殿下,奴才给您把衣服拿来了,公仪小姐沐浴好了,殿下也沐浴一下吧!” 如此一来,似乎更坐实了九皇子和公仪可姝在此私会,干了某种见不得人的事,还命下人去取衣服沐浴更衣。 正文 681 奚落,请九殿下给个交代 九皇子简直想一脚踹开这个蠢奴才,偏偏侍从还觉得自己做了好事,帮了自家殿下一把。殿下想迎娶公仪可姃小姐,只要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和殿下有暧昧,那么公仪可姃想不嫁都不成了。 不过等他看清楚跪在殿下脚下的女子是谁后,立刻就震惊了,张口结舌,一脸呆愣的表情。 公仪可姝抓住机会,哭泣着哀求道:“殿下,我已经是殿下的人了,殿下难道真的忍心丢下我不管吗?” 听公仪可姝亲口承认,众人更加确信他们之间有私情了,不过九皇子不是对公仪可姃感兴趣吗,怎么又和公仪可姝搅在了一起,她可是苍泽副将的未婚妻,还是皇上钦赐的婚约,九皇子就不怕皇上震怒吗? “公仪小姐请自重!”九皇子恼怒的道,“本皇子只是见你落水,好心救你而已,与你并无任何关系!” “对对对!奴才可以作证!”侍从连忙补救的说道,“殿下就是因为救人,才把身上衣服弄湿了,公仪小姐,殿下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不能让恩将仇报啊!” 公仪可姝满脸羞红道:“殿下确实救了我,可是殿下一路将我抱过来,承诺会一直陪着我,还看了我的身子……” 九皇子脸色发青,公仪可姝提到这些,让他更加怒火中烧,可恨自己一时大意,竟然这么简单就被她骗了! “胡说八道!”九皇子当然不肯承认说过那些话,那些话原本也就不是对她说的,“你是苍泽的未婚妻,本皇子岂会做如此逾礼之事!” 人群里有位小姐也心仪于九皇子,忍不住扬声说道:“九殿下对任何人都以礼相待,公仪小姐可别污蔑殿下!公仪小姐是如何成为苍副将的未婚妻的,大家可都心知肚明,就算殿下因为救你而不得不权宜行事,你原本就是不贞之身,凭什么赖上九殿下!” 她的话不可谓不毒,当众揭开公仪可姝的旧事,还羞辱她是残花败柳,等于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就是!”另一位小姐嗤笑道,“九殿下好心好意的救人,还被讹上了!公仪可姝,你可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然妄想赖上九殿下,真是白日做梦!” 周围几位小姐发出阵阵嘲笑声,看着公仪可姝的眼神无比鄙夷。 公仪可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紧紧咬着牙关,忍受着众人的奚落,就算被嘲笑的再厉害她也不怕,只要能达成愿望,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可姝!可姝!”二夫人一边呼喊着,一边从外面跑了过来。 公仪可姝心中略微一松,泪眼婆娑的叫道:“娘!” “你这个傻丫头啊,你怎么这么傻!”二夫人红着眼眶,心里是真的心疼的不得了。可姝只要乖乖的嫁给苍泽,日后自然有好日子过,可她却是一根筋,一心往这荆棘路上走! 原本一月之期已过,可姝一直没动静,她还以为可姝想通了,只想着等参加完秦王的婚礼之后,就和可姝再谈一谈,让可姝履行约定,却没想到,可姝竟选择在这里行事!她听到丫鬟跑来禀告时,吓得差点昏过去! “娘!”公仪可姝哀哀的唤道,虽然事先没有和娘打招呼,但她知道娘肯定会帮她的。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二夫人也只能帮她,总不能看着女儿赔了名声还什么都捞不到!她抬头望向九皇子,道:“九殿下,此事的前因后果臣妇都已经知道了,可姝虽不及殿下身份尊贵,但好歹也是侯府的嫡女,请殿下一定要给我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正文 682 面圣,让她做侧室好了 九皇子冷冷看着这对母女,看来她们是打算咬住他不放了。他不想把事情彻底闹大,可是让他吃下这个哑巴亏,绝不可能! “本皇子问心无愧,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九皇子道。 二夫人就知道九皇子不可能轻易妥协,换做任何一个男人,被这么设计都会恼怒,更别说对方是皇子了。 她一咬牙,道:“既然九殿下不肯认账,那臣妇只能去求皇上主持公道了!”只是如此一来,可姝的名声会变得更差,事情成功了还好,一旦失败,后果她真不敢想! 九皇子岂会惧怕她的威胁,冷笑一声,道:“请便!” “可姝,把衣服穿好,我们走!”二夫人低头对公仪可姝道。 公仪可姝哀怨的望了九皇子一眼,她究竟哪里比公仪可姃差,九殿下对公仪可姃可以那么温柔,为什么换做她就如此冷漠,一点情面都不讲! 她擦了下脸上的泪水,走到屏风后面把衣服穿好,出来后发现九皇子已经走了,心里越发难受。 “娘,”她哽咽的走到二夫人面前,“娘,您一定要帮女儿达成心愿,否则女儿宁愿死了!” 二夫人又气又心疼的瞪了她一眼,恨声道:“你要是真这么没出息,我就当你死了好了!” 公仪可姝脸色一白,眼泪如珠子般滚落下来。 “行了,走吧!”二夫人道,“娘会全力帮你求情,但最后是什么结果,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公仪可姝点点头,不敢再说什么,乖乖的跟在她后面。 等到了宴会上,刚才的事已经传遍了,大家都在议论纷纷,瞧见她们母女进来,大部分人都投去鄙夷嗤笑的眼神,还有人故意大声嘲讽。 二夫人脸上发烧,只能强忍着怒气,装作没听到。公仪可姝无视了所有人,只狠狠的盯着人群中的映初。 映初也朝她看过来,眼神淡淡的不带什么情绪,但在公仪可姝看来,映初就是在看不起她! 公仪可姝握紧了拳头,公仪可姃凭什么看不起她,她是用了卑劣的手段,可是这一切都是拜公仪可姃所赐!否则她何需出如此下策! 母女俩走到皇上皇后所在的宴会厅,跪在外面大声道:“皇上,臣妇携小女求见皇上,求皇上为小女主持公道!” 宴会厅内的说笑声顿时停下了,片刻后,太监来传话,让她们进去。 弘光帝神色威严,冷淡的望着下面跪着的母女俩,道:“你们有何事要朕主持公道?” 二夫人当即把事情说了一遍,磕头道:“皇上,小女的清白已经毁于九殿下之手,可九殿下却不肯担责,臣妇迫不得已,只能求皇上为小女做主!” 公仪可姝也泣声道:“臣女被九殿下所救,心中感激涕零,但是同时清白尽毁,若是九殿下不肯负责,臣女实在无颜苟活了!” “竟有这种事!”皇后先吃惊的开口了,“明朗,她们说的可是真的?” 弘光帝也皱眉看向九皇子。 九皇子道:“父皇、母后,儿臣正要禀明此事,儿臣只是见公仪小姐落水,才出手相救,并未做什么出格之事,却没想到她们竟反咬一口,想要赖上儿臣!” “九殿下,你可不能睁眼说瞎话!”二夫人一脸激愤的道,“殿下若只是单纯的救人,为何会在小女沐浴的时候守在房外不走?后来还与小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时候小女只穿着单衣,身子都被殿下看光了!” 九皇子就是这一点解释不了,难道说他把公仪可姝当成了公仪可姃?这只会让人觉得荒唐,根本不可能相信,而且现在把公仪可姃牵扯进来,只会有害无益。 “九殿下说不出来了吧!”二夫人咄咄逼人道,“殿下分明就是以救人为名,行非礼之事!小女平白被殿下占了便宜,殿下还不承认,这是堂堂皇子的作风吗?!” “明朗!”弘光帝脸色沉下来,“你给朕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九皇子连忙跪下,道:“父皇,儿臣不敢撒谎!儿臣只是担心公仪小姐落水后着凉,才让人准备了热水给她沐浴,后来听到房间里有异响,才进去看看。儿臣完全是出自一片好心,并未有任何冒犯公仪小姐的意思!” 他当真是有苦说不出,在父皇面前又不敢说假话,否则找那几个下人一对质,发现他撒谎,后果会更严重。 皇后眸光闪了闪,说道:“这么说来,你的确是看了人家的身子?虽然你不是有意的,可是事情毕竟已经发生,是该给人家一个交代。” 公仪可姝是苍泽的未婚妻,只要坐实九皇子占了公仪可姝的清白,那么势必会让九皇子和苍泽之间产生间隙。再则,九皇子一直想娶公仪可姃,若能逼着他收了公仪可姝,他就别想再娶公仪可姃了。没有嫡姐做妾,嫡妹却做正室的道理。 九皇子心中一沉,他从小由皇后带大,皇后以前一心扶持他,但从琰诺回来之后,他早就预料到会有一天,皇后会舍弃他,而扶持自己的亲孙子。不过在今天之前,他们勉强还能维持母慈子孝的表象,这次是皇后第一次明确摆明态度针对他。 “儿臣……”九皇子咬牙道,“公仪小姐是苍副将的未婚妻,儿臣无意冒犯,愿意向苍副将赔礼道歉!” 他说着,转而向坐在席位上的李沧泽深鞠了一礼,道:“此事是本皇子行为莽撞了,还请苍副将海涵,苍副将但凡有任何要求,尽管说,本皇子一定做到!” 公仪可姝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九皇子仍然不肯收下她,心里痛如刀搅,脸色也越发雪白。 她一狠心,豁出去的说道:“我已经是不贞之躯,如何还能当得起苍副将的未婚妻?也罢,既然九殿下如此嫌弃我,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里,也算全了自己的清白!” 她说完,就往旁边的桌子撞去。 “可姝不要!”二夫人连忙去拦她,被公仪可姝用力一撞,五脏六腑都差点移位。 公仪可姝半边身子撞到了桌角,也疼的面孔一阵扭曲。她可不是作势寻死,也是真的下了狠劲,她不来真的,如何取信于在场的人? 她被二夫人拦了一下后,爬起来又要去撞,这次被赶过来的侍人拉住了。 “大胆!”皇后冷喝道,“皇上面前,岂容你自戕!公仪可姝,你真是不知死活!” 今天是琰诺的大喜之日,若真见了血,那也太不祥了,莫怪皇后如此生气。 弘光帝也冷下脸,对公仪可姝心生厌恶。以前他将公仪可姃赐婚于苍泽,是她冒出来抢走了婚事,现在又纠缠住明朗不放,还以死相逼,简直可恶至极! “公仪可姝,你把朕的赐婚当成什么?一而再的毁亲!”弘光帝怒声道,“你若想死,朕成全你,立刻就赐你一条白绫!” 二夫人脸色大变:“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小女绝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因为清白被毁,心中绝望,才一时做了傻事,求皇上宽恕!”一边说一边还示意公仪可姝认错。 公仪可姝心中非常害怕,但却只低着头不吭声,她此刻是真的有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想法,如果不能嫁给九皇子,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弘光帝见她仍不知悔改的样子,顿时怒不可遏,正要下令赐死她,李沧泽突然站了出来。 李沧泽此时心里的怒火不比任何人少,真没想到他李沧泽竟也有被人踢来踢去的时候!一个花映初就罢了,公仪可姝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嫌弃他,宁死也不肯嫁给他! 很好!她越是不肯嫁,他偏要娶了!除了花映初,这世上没有任何女人能在如此羞辱他之后,还能有好结果!一死了之太便宜公仪可姝了,他要让她求而不得、生不如死的活着! 心里转着恶毒的念头,李沧泽面上却温和的很,他道:“皇上,公仪可姝做法虽有些偏激,但恰恰说明她十分贞烈。原本臣心里的确有点芥蒂,但见她如此,臣也不好太苛责了。此事说起来,九皇子和公仪小姐都没有错,只是一场误会罢了。臣恳请皇上,宽恕他们,就让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公仪可姝一怔,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李沧泽。这个男人怎么可能不在意,竟然还愿意娶她? 九皇子则心中大喜,忙道:“苍副将宽厚,本皇子感激不尽!” 其他众人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都称赞李沧泽大度能容,十分难得。 弘光帝脸色略缓,道:“苍副将如此宽厚识大体,朕心甚慰!朕便看在你的面子上,饶恕他们。不过公仪可姝已经不适合做你的正妻了,就让她做侧室好了,待以后有好的人选,朕再赐你一个妻子!” “微臣多谢皇上!”李沧泽谢恩道。这也是他心底的想法,皇上主动提出来了,倒省的他开口了。 弘光帝又道:“朕之前都忽略了,你常年征战在外,府里也没个照顾的人。回头就选个吉日,把公仪可姝抬进府吧。” 齐侯才过世不久,公仪可姝这个做孙女的也该守孝,不过只要没过百日,也可以成亲当做冲喜。公仪可姝也是个能闹腾的人,还是赶紧将她嫁了,省的再惹是非。 “是,微臣遵旨!”李沧泽应道。 正文 683 认命,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入你的眼? 弘光帝再看向二夫人母女时,脸色又绷起来:“你们退下吧!” 公仪可姝没料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在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事情竟就这么定了! “臣妇告退!”二夫人连忙告退,狠劲抓住公仪可姝的胳膊,拖着她往外走。 公仪可姝还想再说什么,二夫人用力掐住她,眼神无比严厉,无声呵斥道:“闭嘴!” 公仪可姝踉踉跄跄的被拖出门外,下台阶的时候,脚下一软,就跌在了地上。 二夫人被她带的一个趔趄,看到她这样,气不打一处来:“给我站起来!快走!” 她拉了公仪可姝几下,也没把她拉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公仪可姝喃喃,面色如死人一般难看,“怎么会变成这样,不应该的,不应该的……” 二夫人喊了旁边两个宫婢,将公仪可姝扶起来,一直走到一个僻静的亭子里,才停下来。 公仪可姝嘴里还在喃喃念着,神情恍惚,仿佛魔怔了一样。 “你给我振作一点!”二夫人啪的给了她一巴掌,厉声说道。 公仪可姝脸被打的一偏,她就这么呆呆维持那个姿势,一动也不动。 二夫人有点怕了,用力晃了晃她的肩膀,含泪道:“可姝,你不要吓娘!你清醒一点!娘求求你,你不要那么执拗了,你就认命吧!” 公仪可姝缓缓抬起眼睛,似哭似笑道:“认命?认什么命?我只不过是想嫁给心爱的人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难道我公仪可姝,命中注定就只能单相思吗?这是什么命?凭什么要我认?” “娘知道你心里苦,”二夫人痛心道,“可是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没有用。跟娘回府吧,你就安心的待嫁吧!” “不要!我不要!”公仪可姝摇头,不肯接受这个结果。 “那你还要怎样?!”二夫人终于爆发了,“你原本能做苍泽的正妻的,现在却只能做妾了,还惹得皇上厌烦你,你还没吃够教训吗?!你难道没看清楚九皇子对你的态度吗?他根本一丝一毫都不喜欢你!你是不是还要为一个不可能达成的美梦,继续闹下去,连累的整个家都给你陪葬,你才甘心?!” 公仪可姝怔怔的看着她:“娘……” “你还当我是你娘,就乖乖跟我回家!”二夫人冷声道,“别忘了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你若是不肯认,那也行,我就只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你以后别再喊我娘!” 公仪可姝嘴唇颤抖,泪如雨下。 二夫人狠下心来,冷冷的盯着她:“到底如何选,你看着办吧!” 公仪可姝与她对视了好一会儿,眼神渐渐黯淡下来,用尽全身力气才点了下头:“娘,女儿知错了,女儿都听娘的……” 二夫人这才松了脸色,心疼的将她抱进怀里,劝慰道:“哪个人能没有一点遗憾的事?咱们把这些都忘掉,一切往前看,你的好日子在后面呢!” 公仪可姝垂着眼睛,心里痛苦煎熬,日子过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忘掉从前谈何容易,她也不想忘,她会永远记得,今天的一切是谁害的!她发誓,穷尽自己的后半生,一定要十倍百倍的找公仪可姃报仇,与她不死不休! 两个人平复了一下情绪后,相携着往外走,准备离开秦王府回家。 然而才走到半路,就望见前面不远处,九皇子正与映初说话。 公仪可姝刚刚缓和下来一点的心情,顿时又掀起怒浪,怨恨的直直盯着映初。 映初若有所感的望过来,正好与她视线相撞。九皇子也随之朝这边看来,眉头立刻皱成一个川字,眼中闪过厌恶之色。 公仪可姝心里痛到极点,反而不觉得痛了,她甩开二夫人拉住她的手,大步的走到两人面前,皮笑肉不笑的道: “九殿下,四妹妹,真是好巧啊!四妹妹是不是找九殿下兴师问罪的?其实大可不必,九殿下虽然占了我的便宜,但那是因为把我当成四妹妹了。四妹妹是不是觉得很得意?我送上门九殿下都不稀罕,却一门心思的追着四妹妹不放!的确,换做我我也会很得意,抢了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怎么能不得意呢?” 公仪可姝脑子里一片混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是却控制不住的继续说着,似乎这样就能把内心的痛苦宣泄出来。 “九殿下,我对你一片真心,你却把我当成草一般践踏,公仪可姃勾三搭四、朝秦暮楚,你却把她当成宝!呵呵,而今的我不就是现在的九殿下吗?公仪可姃眼里根本就没有你,不管你如何对她掏心掏肺,她都不会把你当回事儿,最终九殿下会和我一样,求而不得,一身狼狈!呵呵,呵呵呵……” 九皇子看着公仪可姝癫狂的样子,脸色阴沉道:“你疯了!” “我才没疯,我清醒的很!”公仪可姝又爱又恨的望着他,“九殿下,迟早有一天你会明白,谁才是值得你看重的人,可是那时候只怕已经晚了!” 九皇子懒得再听她废话,转过头不再理会她。 公仪可姝呵呵笑了几声,既是自嘲又是嘲讽九皇子,她退后了几步,带着伤心和怨毒的最后望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去。 映初始终面无表情,对于公仪可姝,她没什么好浪费口舌的。 等二夫人和公仪可姝走了,映初对九皇子道:“殿下若无别的事,臣女也告退了。” “你在怪我吗?”九皇子丝毫无法从她的神情看出心中所想,“你也听公仪可姝说了,我是错把她当成了你,我刚才对你解释的都是真的,我与公仪可姝一点关系也没有。” “臣女并没有不相信殿下的话,”映初淡淡道,“不过这些都与臣女无关,三姐姐有些话说的没错,九殿下无需在臣女身上浪费时间。” 九皇子皱眉:“可姃,秦王已经成亲了,你难不成真愿意做妾?” “臣女早就和殿下说的很清楚了,不想再重复了。”映初福了福身,“臣女告退。” 九皇子伸手去抓她的胳膊,被映初一把甩开。 “可姃!”九皇子再次抓住她,不容她再抗拒,“你就别拿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借口敷衍我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我愿意娶你为正妃,一生敬你爱你,你究竟有什么不满意的?” “请殿下放手!”映初不耐烦道。 九皇子紧紧箍着她的手腕,道:“今天我们干脆把事情完全说开好了,你究竟想怎么样?你说清楚,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尽力满足你!你应该知道,你没有比我更好的选择了!” 如果说一开始他只是看重公仪可姃的利用价值,现在他自己都有些不明白自己心里的想法了,便是对待再有用的人才,他也不曾如此低声下气,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过。 映初眼神冰冷,大概所有皇族都有一个统一的毛病,那就是自以为是!他们认定的才是所谓的事实,不管你怎么说,他们都不信,只觉得你在欲擒故纵。 她倏然抽出一根针来,猛然往九皇子虎口扎了一下,九皇子吃痛,不由自主的就松开了手,惊愕的看着她,似乎没料到她会对自己动手。 “这次只是给九殿下一个小教训,再有下次,别怪臣女对殿下不客气!”映初冷冷道。 啪啪啪!几声鼓掌声突然从一旁传来。 三皇子、凌昭王、殷元琅和李沧泽一同走了过来,鼓掌的人正是凌昭王,他邪笑道:“没想到本王随便出来走走,也能看到一场好戏。” 九皇子脸色骤然一沉,任谁被别人看了笑话,也不会高兴。 “诸位真是好雅兴,居然躲在一旁偷窥!”九皇子不悦道,若非他们故意收敛气息,自己不可能没发现旁边有人。 三皇子笑吟吟道:“我们可不是故意偷看的,是九弟的目光都专注在公仪小姐身上,没注意到我们罢了。” 看到九皇子被公仪可姃毫不留情的拒绝,他心情好的不得了。 殷元琅也是笑眯眯的,九皇子都在公仪可姃这里碰壁,自己当初被拒绝也算不上丢脸了。瞧公仪可姃刚才扎针时那副狠劲,他倒有些庆幸自己抽身及时,没真正惹怒她了。 李沧泽唇角欲勾不勾,带出一丝讽刺的弧度。在九皇子一开口的时候他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花映初惯常目中无人,软硬不吃,任你是皇子还是王爷,她都不放在心上,完全不知好歹! “有意思,真有意思,”凌昭王唯恐天下不乱的说道,“公仪可姃,苍兄和殷兄你看不上,九殿下你也拒绝,三殿下你似乎也不肯答应,你的眼光可真够高的!本王倒是好奇,究竟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入你的眼?” 此言一出,其他四人表情都有些微妙。 “哦,本王差点忘了,你对秦王格外与众不同,”凌昭王嬉笑道,“只可惜秦王娶了殷清漪,你是没希望了,还不趁着有人对你感兴趣,赶紧嫁人算了,免得最后挑来挑去,竹篮打水一场空。” 正文 684 厌烦,公仪小姐也是来闹洞房的? 映初面无表情道:“几位殿下在此游园,臣女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说完转身欲走。 凌昭王走过去拦住她,满脸恶意的笑道:“别急着走啊,既然碰到了,不如你陪我们走一走,你经常出入秦王府,应该对这里非常熟悉吧,正好给我们带路,去景色好的地方游览一番。” 三皇子的邀请要诚挚的多:“公仪小姐若没有要紧事,与我们一同走走也好,说起来,上一次邀请你共游,发生了一点意外,着实有些扫兴,我一直想找机会补偿你呢。” “殿下的好意,臣女心领了,”映初道,“只是皇后娘娘传召臣女,臣女正准备去见皇后娘娘呢。” 三皇子一笑,道:“若是如此,那你就不必去了。刚才宫中传来急报,父皇与母后已经回宫去了。” “回宫了?”映初倒是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假,只是有些意外。皇上回去便罢了,皇后怎么也跟着回去了,莫非事情与皇后有关联? 九皇子也才知道这个消息,心中与映初的猜想差不多,只是没有一点线索,他们都猜不到发生什么事了。 三皇子点了点头,道:“是啊,看父皇的神情,似乎是好事。” 九皇子微微眯眼,他觉得三皇子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否则不会有这个心情游园,想到留在宫里的殷贵妃,说不定就跟殷贵妃有关! “公仪小姐应该没有别的理由拒绝我了吧,”三皇子半真半假的玩笑道,“你刚把九弟拒绝了,再拒绝我,可就说不过去了。” 映初心里着实很不耐烦,若说九皇子是自以为是,三皇子却是表面温和客气,实际上总带着一点要挟的意味,更令人厌烦。 看来上次被蜂子叮咬,还没让三皇子吃够苦头,既然如此,那就再狠狠教训他一顿好了! 如此想着,映初微微一笑:“臣女岂敢,殿下如此看得起臣女,是臣女的荣幸。” “如此甚好!甚好!”凌昭王抚掌,“下面我们先去哪儿呢?听说秦王住的主院风景最好,不如就去那里看看好了,还能顺便闹闹洞房。” 其他人都没有意见,凌昭王是什么用意大家心知肚明,出于这样或那样的考虑,他们都没有反对。 凌昭王当即拍板:“就这么定了!” 映初眸光微不可察的一闪,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弧度,如此正合她心意。 他们一起前往主院,九皇子也没有离开,跟着一起去了。 喜房里现在只有一群小姐们陪着殷清漪说话,听到外面传来动静,一位小姐打趣道:“大概是秦王殿下回来了,这还没天黑呢,殿下就迫不及待想洞房了。” 其他小姐都吃吃笑起来。 殷清漪脸上一红,嗔道:“胡说八道,你羞是不羞?” “我有什么好羞的,害羞的是殷姐姐才是,”那位小姐道,“哎呀,现在该称呼秦王妃了,以后我们见到秦王妃,都要行叩拜礼了呢。” “是呀是呀,以后咱们可不能随便叫姐姐了,得叫秦王妃娘娘。” 众人嬉笑成一团。 殷清漪心中欢喜,抿唇露出笑意:“再调侃我,我可要生气了。” “行啦行啦,我们不说啦,秦王殿下来了,我们也该识趣的走了。”另一位小姐笑道。 殷清漪眼睛忍不住往外面望了一眼,又是紧张又是期待,现在时辰还早,难道真是殿下回来了? 不过下一刻她就失望了,门口传来丫鬟见礼的声音,来的根本不是秦王。 “这里好热闹啊!”凌昭王第一个走进门来,大喇喇的扫视了众小姐一圈,“怪不得外面没看到几个美人儿,原来都聚到这里来了。” 凌昭王的言行举止轻佻无礼,但他一贯如此,大家都习惯了,只是脸上笑容淡了些。 三皇子他们随后也走了进来,等看到最后进来的映初时,殷清漪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了,其他小姐也都面色微微一变。 不过殷清漪很快就恢复了常色,给众人见了个礼,吩咐下人搬凳子进来。 “不必了,”三皇子笑道,“我们本来只是想看看闹洞房的热闹,不过看来来早了一点儿,我们马上就离开了。” “几位殿下来闹洞房,难道公仪小姐也是来闹洞房的?”一位小姐不怀好意的道。 其他人都盯着映初,等着看她的反应。 “有何不可吗?”映初轻笑一声,道,“这样大喜的日子,我也想来沾沾喜气呢。” “你要是单纯来沾喜气的,我们当然欢迎,只怕你是心有不甘,趁机来找茬的!”那位小姐嗤笑道,“公仪可姃,今天可是皇上皇后亲自主持的婚礼,我奉劝你还是老实点,敢动什么怀心事的话,皇上皇后可不会饶你!” “没错!有我们在这里,你休想对秦王妃不利!”另一人叫道。 殷清漪虽没有说话,却纵容其他人七嘴八舌的挤兑映初,不欢迎的态度显而易见。 凌昭王摸着下巴看好戏,这正是他来的目的,可惜公仪可姃没有露出嫉妒难过的神情,不然这场戏就更好看了。 三皇子和九皇子他们也都默不吭声的看着,他们多少都存着几分教训映初的心思,他们被映初拒绝,现在也该轮到她尝尝不爽快的滋味了。 映初好笑道:“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找茬了?我诚心诚意来贺喜,怎么你们都希望我对秦王妃不利?那我是不是真该做些什么,好如你们所愿呢?” 几位小姐顿时一噎,随后恼怒道:“你乱说什么,我们才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请诸位闭嘴吧,”映初笑容一敛,冷淡道,“若我真做了什么,你们再讨伐不迟,否则我可就要怀疑你们挑拨离间,怂恿我做坏事了。” 几位小姐当然不肯担这个罪名,一时都无话可说,最后只能干巴巴的道:“最好你没有包藏祸心,我们可都盯着你呢!” 映初从袖中掏出一只小药瓶,道:“今日秦王妃大喜,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的,这是我亲手调制的药丸,有美容养颜的功效,还往秦王妃不要嫌弃。” 映初口称秦王妃,多少让殷清漪高兴了一点儿,她示意丫鬟接下礼物,道:“可姃妹妹有心了,多谢。” 丫鬟接下药瓶,就立刻远远的放到拐角的桌子上,生怕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映初见了也不在意,她知道殷清漪不放心她,这药肯定会被丢了,反正里面就装了一颗普通的药丸,丢了也不可惜。 她望向三皇子他们,道:“我送的礼物不值一提,想必几位殿下一定备了好东西,我迫不及待想开开眼界呢。” 三皇子他们一怔,他们的贺礼早就让下人送到管家手里了,并没有特意为殷清漪准备礼物。不过映初都拿出礼物了,还如此一说,他们倒不好不送。 殷元琅不想让其他人为难,首先拿出一根玉簪,道:“我这个做兄长的也没什么好东西送,这是我亲自挑选的玉簪,也不知合不合七妹心意?” 也是巧了,他今天出门,偶然去珠宝店里逛了一圈,见这玉簪还算不错,便买了下来,原本准备拿回去送给母亲的,现在正好拿来送礼。 殷元琅送出一根玉簪,其他人也不能越过去,心中都是一松,他们经常随身携带珍珠、玛瑙、翡翠之类的小物件,以备打赏送礼之用,此时拿出一两个来,也不是难事。 对三皇子他们送的礼物,殷清漪的态度截然不同,亲手一一接过去,道谢也真诚了许多。 凌昭王十分不爽,他是来看公仪可姃笑话的,却被坑去一颗夜明珠,虽然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东西,但这种吃了亏的感觉可不舒服。 他眼珠转动,正要给公仪可姃找点麻烦,外面忽然想起一阵喧嚣的笑声,有不少人进了院子里。 “秦王殿下,你这醉的走都走不稳,待会儿可怎么洞房啊,”有人嘻嘻哈哈的说着调笑的话,“别到最后连爬上.床的力气都没有,让新娘子独守漫漫长夜。” “哈哈哈……”一群人发出善意的哄笑。 “是秦王殿下回来了!”丫鬟高兴的对殷清漪道。 殷清漪也听到了外面的话,脸上露出喜意,马上又矜持的压了下去,只是一双美眸分外明亮,脸颊也红艳照人。 一群人簇拥着秦王进了新房,看到屋里的人后,皆有些惊讶。有位世子笑道:“怪不得前院找不到几位殿下的人,原来都跑到这里来了,看来还有比我们更急着闹洞房的人呢!” 三皇子一笑:“我们是来给皇侄坐镇的,免得你们玩心大起,闹得秦王和秦王妃吃不消。” 殷清漪原本差点就成为三皇子妃的,三皇子出现在新房,众人心里难免多想几分,不过看他如此坦然,并不像有丝毫芥蒂的样子,也都放下了心中的顾虑,与三皇子说笑起来。 秦王的醉意其实三分真七分假,看到凌昭王和李沧泽也在,而映初明显被排斥的样子,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禁心中大怒,借着酒态对他们挥手道:“都给本王滚出去,本王不喝了,你们这群不安好心的家伙!都滚蛋!” 那些簇拥他来的都是些厚脸皮,被赶了也不恼,仍是笑嘻嘻的,三皇子他们几人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秦王方才看向他们的时候,眼神清明的很,分明不是在说醉话,而是故意给他们难看。 正文 685 辱骂,谁是下毒真凶? “秦王,你让谁滚蛋呢?”凌昭王本就看他不顺眼,当即立起眉毛,“本王来参加你的婚礼,是给你面子,你别仗着酒意就嚣张!” “你是什么东西?”秦王眯着眼睛看他,“哪里来的阿猫阿狗,还不快来人把他赶走!” 凌昭王顿时气的不行:“你说谁是阿猫阿狗?!” 一位世子忙打圆场道:“秦王喝醉了,怎么连凌昭王都不认识了?凌昭王,你别跟一个酒鬼较真,秦王喝糊涂了。” “谁说本王喝糊涂了?”秦王故意一副醉态,“什么凌昭王?东周哪有狗屁凌昭王,本王听都没听过!你们几个,把这个冒充皇亲国戚的混账拖出去打!” “还说没喝糊涂,秦王殿下哟,你就少说两句吧!”那位世子头疼的道,他掰着秦王的肩膀让他面向殷清漪,“赶紧去护着你的新娘子吧,不然被这群酒鬼欺负了,你可别心疼。” 凌昭王气的额头直跳,其他人都当秦王是酒后说胡话,但那个混蛋根本就是趁机辱骂他,偏偏他还无法发作。 就在众人吵吵嚷嚷着要闹洞房的时候,殷清漪突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随后就听到身旁丫鬟发出一声惊叫,见丫鬟惊恐的盯着自己,她才后知后觉的感到有液体顺着鼻孔流了出来,用手一擦,竟是有些发黑的血液。 殷清漪惊骇之余,觉得更加头晕了,有些站立不住的往后跌倒,幸亏两个丫鬟眼明手快的扶住她,才没跌到地上。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一个丫鬟方寸大乱。 “快传太医!快传太医!”另一个丫鬟着急的叫道。 满屋的人酒意都被吓醒了一半,秦王也推开旁边的人,皱眉站直了身体。 “王妃这样子,怎么像是中毒了?”一位公子不确定的说道。 其他人面面相觑,原本热闹的场面变得落针可闻。 殷清漪起先还能勉强站着,很快就软在了椅子上,神智也有些昏沉起来,吓得几个丫鬟都不知如何是好,那些小姐也都面色发白,六神无主的傻站在那里。 所幸有太医来参加今天的喜宴,没一会儿,就飞快的赶了过来。 太医看了殷清漪的症状后,证实了先前那位公子的猜测:“王妃这是中了剧毒之物,必须立刻解毒才行,可是老夫的药箱没带在身上,得派人回府去取。” 映初道:“我身上带了解毒丸,先给王妃服下吧。” “不可以!”立刻有位小姐反对道,“王妃突然中毒,说不定就是公仪可姃搞的鬼,她的药怎么能吃!” 秦王根本不理会她,接了映初手中的药,就往殷清漪口中塞。 那位小姐急切道:“秦王殿下,你至少也让太医检查一下药丸,再给王妃服下。公仪可姃居心叵测,殿下就不怕她毒死王妃吗!” 秦王冷冷扫了她一眼,不客气道:“小人之心!” 那位小姐顿时脸色涨红,敢怒不敢言,待看到殷清漪服下药丸后,脸色明显有些好转,太医也说药丸有效后,愤怒则变成了尴尬,讪讪的退到了一旁。 殷元琅道:“太医,王妃中了什么毒?” 太医道:“是蜈毒草之毒,这种毒草药性十分奇特,触碰到它的汁液就会中毒,而解毒药同样是它的汁液,冲水服下去,再施针几次,便可彻底解毒。” “蜈毒草,我们听都没听过,”一位小姐说道,“王妃之前一直好好的,公仪可姃来了之后,王妃就中毒了,中的还是普通人不知道的毒药,这事肯定跟公仪可姃脱不了干系!” “没错,除了公仪可姃,还有谁会谋害王妃!”另一位小姐附和道,“先给王妃下毒,又装模作样的拿出解毒丸,分明就是在秦王殿下面前装好人!真是虚伪至极!” 一群小姐义愤填膺,矛头都指向映初,指责声不断,就差没用唾沫星子把映初淹了。 “都给本王闭嘴!”秦王脸色难看的喝道,“事情未明之前,谁敢再胡说八道!” “秦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凌昭王冷笑开口,“中毒的可是你新娶的王妃,大家的怀疑也没错,你怎么能偏帮一个外人?这不是让王妃寒心吗?” 众小姐虽然没说,但表情也是这个意思,全都不赞同的看着秦王。 秦王道:“等太医查清楚毒源,弄清真相,凌昭王再发表意见不迟。身为王爷,理当禀公办事,不分亲疏,否则跟昏佞有什么区别?” “说的好听!”凌昭王道,“你分明就是在偏袒公仪可姃,就算查清楚是她下毒,只怕你也舍不得治罪于她,反倒要委屈自己的王妃!你敢发誓,你心里没向着公仪可姃吗?” 秦王嗤笑起来,不屑的看着凌昭王:“你以为你是谁?本王为何要对你发誓?” 说完不理会凌昭王阴沉的脸色,转头对太医道:“麻烦太医检查一下,毒源在哪里?” 太医应了一声,问殷清漪的丫鬟道:“王妃之前都触碰了哪些东西?还请把所有物品都拿出来,老夫需要一一辨别。” 丫鬟想了想,道:“王妃一直坐着和诸位小姐说话,并没有触碰到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喝了一杯茶,茶盏就在桌子上。” “对了,还有,”丫鬟有些犹疑的望了三皇子他们几人一眼,吞吞吐吐道,“王妃还收了几位殿下送的礼物。”她说完连忙补充道,“这些东西肯定都不会有问题的,毒源一定是别的什么东西!” “几位殿下送的礼物当然不可能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公仪可姝送的!”一位小姐叫道,“她不是送了王妃一瓶养颜药吗?说不定就是毒物!” “快把那药拿来给太医检查!”其他小姐都觉得有理,连忙说道。 丫鬟赶紧把小药瓶拿给太医,太医仔细检查一番后,摇了摇头,道:“此药的确是养颜药,没有任何不妥。” “这怎么可能!”众小姐有些不相信。 映初笑了一声,道:“有何不可能的?太医难道还会骗你们不成?且不说我送的药的确没问题,就算我真在上面下毒了,王妃从头到尾都没碰它一下,又如何会中毒呢?” 众小姐这才反应过来,殷清漪是让丫鬟接的药瓶,的确没碰过一下。大家顿时都不说话了。 映初道:“既然已经检查了我的,为了公平起见,是不是也该查一查其他贺礼?大家都觉得我最可能是凶手,或许凶手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想谋害王妃,同时嫁祸于我呢?”她说话的时候,故意斜睨着凌昭王。 凌昭王怒道:“你看着本王做什么?难道是怀疑本王?本王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我可没这么说,”映初淡淡道,“凌昭王反应这么激烈,倒有些像是心虚呢。” “你!”凌昭王冷哼一声,“好,尽管让太医查,若是查不出问题,我看你有什么话说!” 李沧泽微眯起眼睛,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花映初不可能当众做下毒的蠢事,以她的行事风格,十有八九是设局坑害别人。凌昭王怕是要吃亏了。 三皇子、九皇子和殷元琅虽不如李沧泽对映初了解的深,但也领教过不少次她的手段,若说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几乎都有些猜测了。 三皇子和殷元琅并不愿看到凌昭王吃亏,九皇子却是乐见其成,道:“的确该把我们的贺礼都查一查,如此才算公平。三哥你们没意见吧?” “当然。”三皇子道,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不可能说反对的话。 于是丫鬟将那些珍珠、玛瑙、翡翠的小物件全都拿了出来,摆放在桌子上,太医一一仔细检查起来。 等检查到一枚极品猫眼石时,太医神色一变,道:“毒源就在这颗猫眼石上!” 李沧泽他们都是一怔,这颗极品猫眼石不是三皇子送的吗? 三皇子自己也愣住了,随后沉下脸道:“太医,你可查清楚了,弄错了可不是好玩的事!” 太医如何还不明白这是三皇子的贺礼,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老臣查的很清楚,绝没有弄错,殿下若有疑虑,可以请其他太医前来查验。” 映初一脸吃惊之色,目光在凌昭王和三皇子身上来回看了几眼,似乎还有些不相信下毒的人不是凌昭王,她不可置信道:“三殿下,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映初如此做派,让其他几人都有些迷惑了,难道这不是她设的局?而是另有人想陷害三皇子?他们倒不怀疑三皇子是凶手,因为三皇子不会干这么蠢的事。 “这定是有人嫁祸!”殷元琅斩钉截铁的说道,“三殿下绝不会毒害王妃,有人想挑拨三殿下和秦王殿下的关系,大家可千万别中计了!” “我也相信不是三殿下,”映初也帮忙说话道,并且仍带着怀疑的看了凌昭王一眼,“说不定有人唯恐天下不乱,故意搅局,想引起大家相互猜疑呢!” 凌昭王脸色铁青,这个该死的臭女人,还想往他身上泼脏水!“本王觉得凶手就是你!一方面毒害自己的情敌,一方面还能陷害三皇子,让殷家与殷贵妃、三皇子内斗,你真是好算计啊!” 正文 686 争执,姐姐恭喜你成家 “如果我真想让三皇子与殷家人内斗,也不会选择这么低劣的陷害手段,”映初嗤笑,“真要陷害一个人,那我也会选择凌昭王你,而非无冤无仇的三皇子。” 凌昭王暴怒的瞪着眼睛:“你这个该死的贱女人!” 映初不气反笑:“说不过别人就出口辱骂,还是骂一个女子,可不是王爷该有的气度。” 凌昭王才不管那些虚的,他不仅要骂,还要动手打呢!只不过他刚抬起手,就被三皇子制止了。 “凌昭王,稍安勿躁,”三皇子道,“还有公仪小姐,你也别再激怒凌昭王了。我相信你们俩都不是陷害我的人,你们再争执下去,岂不正合了真凶的心意?” “三殿下说的是。”映初微微一笑,不再说话了。 凌昭王冷哼一声:“本王就给三皇子一个面子,先不跟这贱人计较!” “今天人多手杂,想找出真凶只怕不容易,”殷元琅说道,“不知诸位可有什么好意见?” 半晌没有人开口,就像殷元琅说的,今天人太多了,谁知道真凶在不在这里,也许早就逃走了。 “也未必就有所谓的真凶,”九皇子突然说道,“猫眼石是三哥随身携带之物,谁又能有机会在上面下毒?又如何能料到三哥会选择猫眼石作为贺礼送给秦王妃?” 三皇子眼角一沉:“九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九皇子不带笑意的笑了笑:“秦王妃舍弃三哥而选择秦王,三哥一直表现的非常大度,但内心究竟忌恨与否,也只有三哥自己知道。倘若今天秦王妃被毒死,最受益的人就是三哥,既能让三哥挽回一点颜面,也能给秦王一个教训,还能令秦王与殷家结仇,可谓一举三得。” “九弟觉得凶手就是我?真是荒谬!”三皇子道,“我对表妹一直是兄妹之情,只不过是长辈们有心撮合而已,我又怎会因为表妹选择秦王而心存忌恨!再则,就算我真要下手,也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而且表妹中的毒也并不致命,我能受什么益?” “这正是三哥的高明之处,”九皇子道,“越是留下明显的证据,越会让人怀疑三哥是被栽赃的,反而比精心设计一个局更容易取信于人。秦王妃现在之所以无事,是因为可姃拿出了解毒丹,若是没有这枚解毒丹,等太医准备好解毒的东西,秦王妃已经毒发身亡了!” 三皇子脸色连变,被九皇子这么一狡辩,倒真显得凶手就是他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三皇子沉怒道,“九弟口口声声指责于我,把我的杀人动机分析的头头是道,完全是有备而来,我反而怀疑九弟是真凶了!如果说我毒害秦王妃能获得不少好处,九弟陷害我能获得的好处就更多了!” 九皇子淡淡道:“三哥怀疑我也可以,那就拿出证据来,现在可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三哥是真凶的!” 就在两位皇子对峙的时候,一个下人提着药箱气虚喘喘的跑进门来,道:“药箱拿来了!” 秦王道:“两位皇叔先不要争吵了,我们都出去吧,让太医安心给王妃解毒。” “对,对,天都已经擦黑了,我们大家都该散了。”一位少爷说道。 突然发生这种事,洞房是闹不成了,大家也不想留下淌浑水,纷纷向秦王告辞。秦王向他们告了声罪,令管家送他们出府。 三皇子、九皇子他们一行人在客厅等了一会儿,太医就出来了,道:“王妃的毒暂时已经解了,后面几天再针灸拔毒几次,就能彻底解决,请秦王和诸位放心吧。” “有劳太医了。”秦王道。 “应当的。”太医说道,随后也告辞离去了。 “既然王妃已经没事,我就不多逗留了。”九皇子站起身道,他知道单凭那个证据,无法定三皇子的罪,自己留下那些话让人猜疑也就够了。他现在比较挂心的是父皇母后突然回宫,为的是何事。 “秦王,好好照顾王妃,别再让居心叵测的人害了。”九皇子叮嘱了一句,“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多谢九皇叔,”秦王微笑道,“九皇叔慢走。” 三皇子冷冷盯着九皇子的背影看了一会儿,随后对秦王道:“你别听老九挑拨离间的话,虽然现在不知道真凶是谁,但我一定会追查到底,给你一个交代的!” “本王自然是相信九皇叔的。”秦王笑道。所谓追查真凶,不过是这么一说而已,根本不可能查到是谁,最后十有八九会随便找个人当替罪羊。 三皇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也叮嘱了几句体己话,随后也告辞了。 其他几人自然不会再留下,一同离开了秦王府。 几人出了府门后,分开两路朝不同的方向离开。凌昭王和李沧泽同行,他有些惊疑不定的问道:“苍兄,你说今日下毒的人究竟是谁?” 他一开始觉得是公仪可姃,后来又觉得九皇子说的有道理,但同时九皇子也不是没有嫌疑,想了一圈,似乎除了他和苍泽,每个人都有动机,包括秦王在内。 “还能有谁,”李沧泽勾了勾唇角,“定然是公仪可姃无疑!” “苍兄为何如此肯定?”凌昭王问道。 “直觉。”李沧泽道。 “你就别说笑了。”凌昭王斜了他一眼。 李沧泽笑了一下,才说道:“公仪可姃一直针对你,起先把我也骗了,还以为真的和她无关。只是后来仔细一想,此事真正受益的既非三皇子也非九皇子,而是秦王。那么下毒的人,自然就是公仪可姃了。” 凌昭王琢磨了一下,赞同道:“你说的有道理。公仪可姃这个贱人,竟敢拿本王做筏子,可恶可恨!” “王爷且息怒吧,”李沧泽道,“所幸她今天的目标不是王爷你,否则王爷怕是又要吃一个大亏。” 凌昭王想到上次吃的亏,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气的额头青筋直跳。他也并非无脑之人,看得出来李沧泽有故意挑拨之嫌,但他根本不在意,不用李沧泽挑拨,公仪可姃也上了他的必杀名单,等他寻到机会,就让那个小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三皇子和殷元琅离去之后,也在谈论真凶是谁。 他们对映初的怀疑并不深,认为十有八九是九皇子设的局。倒不是他们没有李沧泽聪明,而是对映初的了解不如李沧泽那么深,而且映初当时的表现太有迷惑性,反而九皇子的咄咄逼人更为可疑。 三皇子眼神阴鸷道:“老九回头肯定要在父皇面前添油加醋,说我的不是,本来父皇对我就已经很猜忌了,这次若听了他的谗言,对我就更加不利了!” “殿下也无需太过担心,就算皇上有所怀疑,也不会全信,”殷元琅沉吟了一下,道,“不如这样,若是情况不对,我们再宣扬几个对殿下不利的流言,让事情看起来像是有人故意针对殿下,如此一来,皇上说不定会怀疑九皇子别有用心。” 三皇子想了想,颔首道:“好,就照你说的办。” 虽然有了解决方案,但这毕竟是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烦心事,三皇子一路上眉头都未舒展,心里转着各种念头,早把映初丢到九霄云外去了,映初给他教训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秦王府门口,琰诺送走了其他几人后,与映初站在避风的地方说话。 映初自然不会瞒他,把真相说给了琰诺听。琰诺听完就是一笑:“我就猜到是姐做的,早该给皇甫明宇一个教训了,省的他闲的无事,围着姐打转。” 映初好笑的摇头,三皇子还真没花多少时间在她身上,她只是厌烦他要挟的态度而已,也是顺便帮琰诺一把,明天进宫敬茶,琰诺就可以在皇上面前装惨卖乖了。 “皇上和皇后突然回宫,你可知是因为什么事?”映初随口问道,九皇子都不知道,她觉得琰诺应该也不清楚。 然而琰诺还真知道:“皇后走前让太监给我传了话,说是皇上新纳的殷良娣有喜了。” 映初一惊:“殷良娣有喜?这个殷良娣是殷家的人吧?” “可不正是殷家的人,”琰诺道,“殷家若是再出一个小皇子,权势就更大了,三皇子的地位也就稳固了。” 映初垂眸想了一会儿,笑道:“此事自有着急的人,我们先静观其变就好。” 琰诺点点头,目前也只能如此,枪打出头鸟,这时候他可不会冒出头去做什么事。 “你娶了殷清漪,今后有些事情就不一样了,在朝廷中行事需更加谨慎。殷清漪虽然对你痴心一片,但毕竟出生殷家,你要提防着点。”映初说道。 琰诺道:“姐放心,我心里有数。” “嗯,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映初看着琰诺,感慨的笑道,“一转眼你都成家了,姐姐在此恭喜你了。” 琰诺鼻子一酸,道:“我成家了又怎样,还是你的弟弟,还是一样依赖你!” 映初轻笑起来,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她许久没做过这个动作了,琰诺一时间鼻子更酸了。 “好了,我该走了,你进去吧。”映初说完,对他摆了摆手,便转身上了马车。再不走,连她都要失态了。 正文 687 有喜,忌惮殷家势大 第二天,宫里果然传出消息,殷良娣怀了身孕,这让朝廷上下都震动起来,弘光帝年岁已高,宫里已经多年没有传出过妃嫔有喜的事,这个殷良娣是今年选秀过后,刚被弘光帝宠幸的,算一算时间也不过两个月,竟是被宠幸一次就有了身孕。 弘光帝老来得子,自然十分欢喜,不仅立刻将殷良娣升为充容,赏赐了一大堆,还承诺生下皇子就再提拔为婕妤。发现殷充容有孕的殷贵妃,也得到了弘光帝的嘉奖。 皇后表面欢喜的命人给殷充容的新宫殿添置东西,内心则气的要死,殷家本就势大,又有了一个怀上龙种的女子,宫内宫外的局势都要改变。倘若殷充容真生下皇子,皇上一高兴,真答应了那些大臣的请求,将三皇子立为太子,那她和秦王就危险了! 皇后心中焦灼,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等第二天听到三皇子疑似毒害秦王妃的消息时,才稍稍高兴了几分。 不是皇后得到消息的晚,而是秦王有意压着,告状的事由自己去做,不如借别人的口去说。九皇子也抱着差不多的心思,他去父皇面前说有挑拨离间之嫌,倒不如等父皇从别的地方知道之后,主动问他。 弘光帝得知之后,昨日的好心情立刻消失了一半,马上将秦王夫妇、三皇子和九皇子都召到了面前。一番询问之后,九皇子把昨日那番说辞修饰了一番,再次说了一遍,三皇子则直喊冤枉,声称有人陷害他。秦王夫妇并不多说话,只说一切由皇上做主。 弘光帝最后也没明确表明态度,只吩咐人去查,又赏赐了人参给殷清漪补身体,便打发他们走了。 虽然如此,大家还是敏锐的发现,昨天在殷充容那里待了半下午加一晚上的弘光帝,今天竟然一次也没有去,晚上殷贵妃邀请弘光帝共进晚膳,也被拒绝了,反倒去了皇后的宫里。 第二天上朝,弘光帝更是揪住一个错处,把三皇子麾下的一个官员大骂一顿,降职处理。弄得本以为三皇子和殷家会春风得意一阵子的官员,都震惊又迷惑。待秦王妃中毒的事大肆传开之后,众人才恍然大悟,皇上这是在给秦王撑腰,敲打三皇子。 三皇子去见殷贵妃的时候,表情十分难看,道:“儿臣在父皇面前碰了几次壁,父皇如今对儿臣的忌讳越来越深了,这件事根本就不是儿臣做的,父皇却偏信老九的谗言!” 殷贵妃也沉着脸道:“殷充容有孕,你父皇是既高兴,又忌惮,原本照理来说,你我和殷家都会受惠不少,可秦王妃中毒的事一出,说不定恰恰合了你父皇的心意,你父皇未必是不相信你,只是想趁机名正言顺的取消给我们的好处,顺便打压一下我们!” 她故意选在秦王成亲之日,说出殷充容有孕之事,是为了膈应皇后,哪想得意不过一天,就被人看了笑话。她现在都怀疑是不是皇后早就知道消息,自编自演了这一场戏,反将她一军。 三皇子听了殷贵妃的分析,脸上表情连变。殷家势大,其实岂止是父皇忌惮,连他都忌惮。以殷家如今的权势,日后他登上九五,少不得要被牵制,就算是如今,殷家的权势给他带来的也不只是好处,还有不少坏处。 可是心里再忌惮,他如今必须依仗殷家,所以也只能忍着,而且还一丝一毫都不能把情绪表露出来,连母妃都得瞒着。 “你赶紧找个人把罪名担下来,赶紧将这件事了结吧。”殷贵妃道。这件事实在是令人气闷,明明是他们吃了闷亏,还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而且还得打扫残局。 “是。”三皇子点头。他本就打算明天推个替罪羊出去,了结这糟心事。 殷贵妃问道:“你最近和凌昭王走的近,尽力在两国结盟之事上推把力,只要立了功,你父皇就会高兴了。不管你父皇如何忌惮殷家,心里还是喜欢有能力的皇子,你越有能力,他越可能把皇位传给你。” 三皇子皱了皱眉,道:“那个凌昭王,品行实在令人不敢恭维,而且狡猾的很,想让他松口可不容易。” “他若是个简单的,兹拓国又怎会派他当使臣。”殷贵妃冷笑道,“至少他比樊圣公主要好上一截,那个公主,哼!若非要顾全大局,本宫岂会容忍她在本宫面前撒野!” 樊圣公主的确比凌昭王更狂妄肆意,除了皇上,其他任何人包括皇后、殷贵妃,她都不放在眼里,这也跟她的成长环境有关。她是兹拓国皇帝第一任皇后的女儿,皇帝对她尤其宠爱,所有的妃嫔都不敢招惹她,也就导致她根本不将宫妃当一回事。 不过樊圣公主虽然嚣张跋扈,但是对殷元琅却与众不同,虽然不到言听计从的地步,但是殷元琅的话,大部分时候她都是愿意听的。只是这女人吃起醋来,十分吓人,殷元琅身边的姬妾、丫鬟都被她杀的杀,赶的赶,就连和同族姐妹多说几句话,她都要发脾气。 殷元琅对她厌烦不已,却也只能尽量忍着她。樊圣公主一心想招赘殷元琅,让他跟她回兹拓国做驸马,却是白日做梦。 殷元琅从外面回府,刚到自己院子外面,就听到里面传来惨叫声,加快脚步进去一看,就见樊圣公主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晒太阳,而她的侍女正挥舞着鞭子,将一个丫鬟抽打的满地打滚。 “住手!”殷元琅立刻喝止道。这样的场面发生的多了,他都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怒到现在的麻木了。 “元琅,你回来了。”樊圣公主立刻笑颜如花的迎了上来。 殷元琅头疼的道:“这又是哪来的丫鬟,怎么得罪你了?” 樊圣公主噘起嘴,不悦道:“你怎么一开口就问这个贱婢,也不关心关心我!” “我怎么不关心你,还从外面带了你喜欢吃的糕点,”殷元琅将手里提的点心示意给她看,然后道,“可是你把我这院子弄得都是血腥气,再有人死在我这院子,我就得搬地方住不可。” “好吧,”樊圣公主看到糕点又高兴起来,“看在你的面子上,就饶了这个贱婢好了。”她吩咐侍女道,“把这贱婢扔出去,别碍着元琅的眼。” 然而就在侍女提起那被打的丫鬟时,丫鬟身上破损的衣服嘶啦一声,裂开一个大口子,露出脖子到胸口一大片肌肤。 樊圣公主表情立刻沉下来,抽出身上的匕首,猛然插进了那丫鬟的脖子。丫鬟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一命呜呼了。 “你干什么?!”殷元琅惊怒道。 樊圣公主擦了擦喷到脸上的血,道:“我好心好意饶她性命,她却想勾引你,这种贱人,就是该死!” 殷元琅眉心跳了跳,心里火冒三丈。他倒不是心疼这一个丫鬟,而是反感樊圣公主把他当禁脔一般的态度,这种束缚任何一个有骨气的男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心高气傲的他! 他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他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和樊圣公主发怒,所以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然后不顾樊圣公主的呼喊,大踏步的离开了这里。 樊圣公主气的直跺脚,随后拿起匕首,泄愤的在死了的丫鬟身上使劲捅了几刀:“贱婢!贱婢!死了还让元琅生我的气!” 她愤愤的把匕首丢在地上,咬牙切齿道:“把这贱婢剁成肉泥,拿去喂狗!” 立刻有两个侍女将浑身都是血窟窿的丫鬟抬走了。 樊圣公主火气消了一些之后,想去找殷元琅撒撒娇,道:“去看看,元琅去哪里了?” 过了片刻,侍女小心翼翼的回来禀告道:“公主,殷公子出府了,似乎,似乎是去了妙音坊。” 妙音坊是京都数一数二的乐坊,里面的女子皆通音律、善舞蹈,而且卖艺不卖身,少有人能成为她们的入幕之宾。京都不少达官贵人都喜欢去那里会友谈事。 殷元琅实在受不了樊圣公主的脾气,所以去那里听曲赏舞,放松放松心情。 樊圣公主表情立刻扭曲了:“给本公主换衣服,本公主要去把那里的狐狸精都杀了!” 她换下身上喷满血迹的裙子,气冲冲的离开了殷家。有机灵的下人赶紧抄近道去妙音坊,给殷元琅通风报信,免得樊圣公主到了那里,看到某些场面,真闹出大事来。 殷元琅才刚坐下,就得到报信,心中越发恼怒,不愿跟樊圣公主照面,直接从后门离开了。 樊圣公主到妙音坊扑了个空,妙音坊的主事坚称殷元琅没来过这里,樊圣公主才稍稍解气,却仍是让人打砸了一通,才扬长而去。她倒是想将这里的狐狸精都杀干净,然而妙音坊也是有背景的,里面还有不少权贵在,自然不可能坐视樊圣公主滥杀无辜。 樊圣公主这次的举动,是彻底惹恼了殷元琅,连着几天殷元琅都没有回殷家,他的别院不少,樊圣公主每次都扑空,气得不得了。 若是以前有男人敢这么对她,她肯定要把他全家都杀了,偏偏殷元琅在她心里就是不同,他越是这么晾着她,她反而越放不下他,越是想征服他。 她实在找不到殷元琅,只得去找凌昭王,希望从凌昭王口中问到殷元琅的行踪。 正文 688 怂恿,公仪可雪残废 樊圣公主去的不巧,凌昭王正好出门去了,她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回来,正准备走时,公仪可雯过来了。 公仪可雯早就想找机会见见樊圣公主了,只是她不能随便出府,凌昭王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虽然对她还算宠爱,但是她也不敢轻易提什么要求。 公仪可雯十分会讨好人,所以樊圣公主对她的印象还不错,她一问,就将烦心事说给了她听。 公仪可雯听完后一笑,道:“公主想挽回殷公子,让他消气,其实也不难,与其追在后面不停的找他,不如做点让殷公子高兴的事,他自然就会回到公主身边了。” “让他高兴的事?”樊圣公主皱眉道,“本宫都见不到他,如何能让他高兴?” 公仪可雯道:“殷公子心怀社稷,烦心事自然不少,公主何不为他分忧?别的不说,秦王妃中毒一事,三皇子遭殃,殷公子也跟着受了连累。公主若能为殷公子出出气,殷公子定会十分高兴的。” 樊圣公主道:“你的意思是?” “婢妾听王爷说,秦王妃中毒一事,是公仪可姃搞的鬼,”公仪可雯道,“公仪可姃不好对付,但她身边的人要好对付的多,公主只要略施薄惩,就能让公仪可姃痛苦后悔,自然也就为殷公子报仇了。” “你说的是那个叫什么公仪可雪的人?”樊圣公主还记得那个坏了自己事的女子。 “正是她,她和公仪可姃的关系不错,对付她绝对能打击公仪可姃。”公仪可雯眸光一闪的说道。她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有一小半的责任在公仪可雪身上,她日夜都在思索怎么报仇,樊圣公主就是一把利刀。 樊圣公主冷笑起来,她一直准备教训教训公仪可雪那个臭丫头呢,只是没找到机会。听公仪可雯这么一说,她立刻就心动了,既能找那个臭丫头的麻烦,又能讨好殷元琅,何乐而不为? 公仪可雪还不知道自己被盯上了,自从得知殷充容有孕之后,她就一直郁郁寡欢的。 同样是秀女,殷充容如今风光无限,姐姐却还待在钟秀宫里,一点出路都看不到。虽然有可敏姐姐照顾,姐姐的日子过得还行,可是一直困在钟秀宫里,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不只是姐姐,还有她,虽然待在侯府里好吃好喝,但同样没看到什么出路。当初她们姐妹把一切想的太美好了,怀抱着雄心壮志而来,现在却一个也没能出息。 “唉!”公仪可雪叹了不知第多少口气了,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拨弄着一盆同样没什么精神气的小花。 丫鬟从外面走进来,把门关上,压低声音唤了一声:“小姐!” 公仪可雪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干什么?神神秘秘的。” 丫鬟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绣的歪歪扭扭的荷包:“小姐,你看这是什么。” 公仪可雪扫了一眼,眼皮就是一跳,吃惊的一把夺了过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 “当然是容少爷交给奴婢的,”丫鬟道,“容少爷进京来了,想见小姐一面,让人在府外守了好几天,今天奴婢出府,他才找到机会让奴婢传话。” 公仪可雪脸色一阵变幻,容哥哥和她青梅竹马,年幼的时候甚至约定好了长大以后娶她,这个绣的歪歪扭扭的荷包,就是她刚开始学女红的时候,绣来送给容哥哥的。 只是后来容哥哥家道中落,自己也不再是以前单纯不懂事的小丫头,再也没提过嫁给容哥哥的事,容哥哥也当做没有过那个约定,彼此渐渐疏远了。 她没想到容哥哥还保存着这个荷包,这么多年过去了,荷包还和新的一样,可见容哥哥十分珍惜它。 “不见!有什么好见的!”公仪可雪握紧了荷包,一狠心说道。往事已矣,物是人非,与其见面尴尬,不如不见。 “小姐真的不见?”丫鬟道,“容少爷说,今年秋闱他考中了进士,拜了朝中于阁老做老师,领了知州的官职,不久就要去南地上任了,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再见,家里人还催着他成亲,他很想离京之前,见小姐最后一面。” 公仪可雪一怔,两家久未联系,她竟不知容哥哥已经考中了,并且要当官了,看来容家要重新立起来了。 丫鬟劝道:“小姐,恕奴婢直言,小姐再在京都待下去,只怕也是蹉跎青春,四小姐自己都还没找到如意郎君,小姐指望她,何年何月才能寻觅到好亲事?容少爷这么多年还念着小姐,虽然现在官职还小,但迟早会升官的。小姐与其等着渺茫的希望,不如与容少爷重修旧好,也不失为一条好出路。” “我也不是嫌容哥哥官职小,只是都这么多年没联系了,感觉实在别扭。”公仪可雪犹豫道,“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若是以前,她根本不会考虑一个小小的知州,但现在的确有些着急了,姐姐被选中秀女仍然没能出息,自己就这么等着,真能等到好亲事吗?她心里开始犹豫,是不是要放弃飞上枝头的美梦,嫁个勉强过得去的人算了。 她考虑了半天,决定不管怎样,还是去见一见容哥哥好了,就算不与他重修旧好,也当是给儿时玩伴送行吧。 与青梅竹马会面,她多少有些心虚,也没敢告诉映初,悄悄的出府,往约定的地方去了。 她的马车一走,街头拐角就闪出一个人影,朝另一个方向跑走了。 映初正与公仪天阳商讨事情,红叶急匆匆的到了门外,焦急的在那踱来踱去。 他们讨论的也不是什么急事大事,映初便道:“什么事情,进来说吧。” 红叶连忙走进来,面无血色道:“可雪小姐出事了!” 映初看红叶的脸色,就知道情况糟糕,但等见到了公仪可雪,才知道比她想象的还严重的多。看到床上躺着的血肉模糊的人,她几乎没认出来。 公仪可雪的样子实在太惨了,眼珠被挖掉了一只,鼻骨完全塌了,舌头也被割掉,脸上被乱七八糟的划了好几刀,头皮秃了好几块,只剩下稀稀疏疏的头发,容貌被毁了个彻底。 映初又惊又怒,心尖都在发颤。此时公仪可雪已是出的气多,入的气少,映初紧急给她救治,才发现她身上也有大片大片的伤口,多处骨折,十根手指更是碎裂成渣,软绵绵的耷拉着,拼都拼不回去了。双足连同小腿一起被砍了,凶手还恶毒的给她止了血,喂了一颗伤药,让她一时半会儿死不掉,公仪可雪在昏迷中,仍然痛苦的不停抽搐。 下毒手的人简直丧心病狂!映初救回公仪可雪的命,愤怒的问道:“这是谁做的?!” “是樊圣公主!”丫鬟跪在床前哭的几乎昏过去,“小姐今天出门,被樊圣公主堵住了,樊圣公主二话不说,就让人把小姐折磨了一顿,手段令人发指!四小姐,求您一定要为小姐报仇雪恨啊!” “樊圣公主!”映初咬牙,她一直在提防樊圣公主的报复,叮嘱过公仪可雪尽量不要出门,公仪可雪以前出门都会向她报备,今天才私自出府一次,就出了事! “可雪姐姐怎么会突然出门?”映初问道。 丫鬟心虚的垂下头,吞吞吐吐的不敢说。 “说!”映初喝道。 丫鬟浑身一抖,只得把事情从实招来。 听完之后,映初一阵无言,过了一会儿才吩咐柳絮道:“去查查那个容少爷,看看此事究竟是巧合,还是他有什么问题。” 若是巧合就罢了,公仪可雪自愿去见他,也怪不得他。若是他被人收买,故意引公仪可雪出门,那他也不必再活着了! 映初在床前守了大约一刻钟,公仪可雪醒了过来,一睁眼就惊恐的嘶叫起来,浑身颤抖如筛糠。 “可雪姐姐,不用怕了!不用怕了!你已经回来了,没事了,你安全了!”映初忙按住她,不让她牵动到伤口,一迭声的安慰道。 公仪可雪看清映初的脸,才仿佛从恐怖的噩梦中挣脱出来,她张嘴想述说什么,结果只发出啊啊的气音,然后崩溃的哭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完了,在看见樊圣公主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完了。之后她经历的完全是想都想不到的酷刑,她想寻死都做不到,只能恐惧的看着自己一点点被肢解,若不是樊圣公主想留她一命,她当时就疼死了! “啊啊啊!”公仪可雪恳求的望着映初,眼里都是仇恨。 “雪姐姐放心,我一定会替你报仇!”映初道,“你今天受的苦,我会加倍帮你讨回来!” 公仪可雪点了点头,又啊啊的叫了几声。 映初看出她的求死之意,拒绝道:“不行!雪姐姐,你不要想着寻死,你要好好活着,要亲眼看到樊圣公主遭到报应,否则你能甘心吗?” 就算经受再多苦难,只要命还在,就一定要坚持下去,要让敌人付出代价! 公仪可雪眼泪直流,求死之意渐渐淡去,用力的点了下头。没错,她一定要亲眼看到樊圣公主遭到报应,再痛苦,她也要活到那一天! 映初又安慰了她一会儿,喂她吃了药,公仪可雪很快就睡了过去。 “你们好好看着雪姐姐,千万不能让她寻短见,若是她有任何异常,立刻派人通知我。”映初吩咐道。虽然公仪可雪暂时被安抚住了,但难保回头又想不开。 屋里的几个丫鬟都连连点头。 映初脚步沉重的走出了房门,害死公仪可玫的真凶还没找到,公仪可雪也变成了这样。当初她答应公仪可霜,会好好照顾公仪可雪,然而这才过去没多久,就发生这种事,她真不知该如何向公仪可霜交代。 正文 689 同行?走之前要除掉一个人 映初的灵泉有医治百病之效,却不能断肢重生,若想让公仪可雪恢复如初,也只有找殷九华求药,才能有一线希望。 她再次去拜访殷九华,很意外的,非常顺利就见到了人。 “断肢重生的药?本座没有。”殷九华一开口就打破了她的希望,见映初露出失望之色,他又笑了一声,“不过本座知道如何炼制这种药,也算你运气好,所需的药材很快就要成熟了,本座正准备出发去采药。” 映初眼睛一亮,不过没有太过高兴,她知道殷九华肯定还有后话。 果然,殷九华道:“你陪本座去把药采回来,本座就替你炼制一颗断肢重生的药。” 映初微怔,怀疑的看着他:“国师为何要我同行?” 殷九华脸色立刻沉下来:“你只需回答去不去,问那么多干什么?” 见多了他的喜怒不定,映初见怪不怪了,她略一沉吟,道:“国师可否告诉我,要去的地方在哪里?” “不行!”殷九华拒绝道。其实告诉她也没什么,但是他现在心情不爽,懒得回答她。 “那国师准备去多久?”映初又问。 殷九华不耐烦道:“你不想去就滚,哪这么多问题!” 映初只得闭嘴了。殷九华什么都不肯透露,她当然不能轻易答应,万一去的地方十分凶险,或者去的时间太久,京都这里发生什么变故,琰诺一个人如何应付得来? 她虽然答应照顾好公仪可雪,但还没到要赔上性命的地步,更不会丢下琰诺不管。 殷九华见映初真的不说话了,脸色更臭了。若不是识海内的祁长锦作祟,让他无法离开京都太久太远,他才不想带上花映初这个累赘!但是他等那个地方的灵药成熟,等了近百年,绝对不能错过,那可是能修复他灵魂的主药。 “地方不是太远,一来一回最多三个月,你放心,本座不是让你去送死的!”殷九华阴着脸道,“你若还不想去,就赶紧滚!” 殷九华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则在冷笑,他都退了一步了,花映初若还是不识相,那就将她打昏带走好了。 映初不知道殷九华的恶劣心思,考虑了一下,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陪国师走一趟。” 殷九华虽然喜怒不定,但还算言而有信,既然他说没危险,那至少她不会丢掉性命。她之所以答应,不仅是想救公仪可雪,更多的是想借这个难得的机会,与殷九华贴近相处,查清楚他究竟是不是长锦。 “不知国师准备哪天动身?”映初问。 殷九华阴沉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一点,道:“半个月内就会出发,到时候本座自会去找你。” 半月时间比她预想的充裕,映初点头答应:“那我就随时恭候国师大驾了。” “哼,抓紧时间跟你那些蓝颜知己告别吧,”殷九华冷哼一声,再次赶人道,“快滚吧。” 映初告诉琰诺,自己很快将和殷九华一起,出门两三个月,琰诺顿时就炸了。 “不行!我不同意!”琰诺道,“殷九华那个人危险的很,姐怎么能单独跟他出门,还一走就是这么久!我坚决不答应!” “我也不同意。”乔殊彦道。 这些天他已经对京都的人和事了解的很清楚了,也对那个和祁长锦长得一模一样的国师,有了更深刻的认知。那种能通鬼神的异人,凡人本就该离他远一点,更何况琰诺说过,他曾经差点杀了映初,怎能让映初和如此危险的人出门。 “我已经决定了,你们反对也没用。”映初道。错过这一次,以后大概就没机会和殷九华贴近相处了,她必须尽快弄清真相才行,不能一直稀里糊涂的等待。 “姐!”琰诺急的大叫。 乔殊彦看出映初的坚定之色,道:“如果你非要去的话,那我陪你一起。”他如今武功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就算不是殷九华的对手,也会拼命护映初周全的。 “乔大哥!”琰诺又急又气,乔大哥不帮着劝说,还跟着姐一起发疯! 乔殊彦笑道:“秦王殿下,你着急也没有用,映初决定的事,谁能劝说的了?” “那也不能让姐去!”琰诺道,“姐,你想想姐夫,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姐夫回来找不到你,该多难过啊!” 映初如何告诉他,正是因为长锦,她才必须走这一趟。 “你放心,我这条小命我自己珍惜的很,若是情况不对,我自然会想办法逃跑的。”映初笑道,然后又对乔殊彦道,“乔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真的不必,就算我答应,殷九华也不会同意带你一起的。琰诺一个人留在京都我不放心,就靠乔公子多照顾他了。” “你不放心我,那就别走,不然乔大哥可管不住我!”琰诺还不死心的想劝她回心转意。 然而映初心意已决,任他如何劝说,都丝毫不为所动。 “不过在我离开之前,有个人得先解决掉。”映初眸光一冷的说道。 琰诺和乔殊彦对视一眼,心里明白映初说的是谁。“她毕竟是兹拓国的公主,若是在京都出事,影响不小。”乔殊彦说道。 “选一个好的替罪羊即可。”映初冷笑道。 “兹拓国的使者团来了这么久,一直没把联盟之事谈妥,反倒惹出不少是非。我看他们其实并没有多少诚心联盟,而是别有目的,十有八九是来刺探东周的国力。”琰诺说道,“樊圣公主已经祸害了不少人,也该得到一些教训,若是兹拓国因此和朝廷谈崩,也没什么不好,朝廷一直对外用兵,早该休养生息了。” 他其实并不赞同朝廷一直对外征战,虽然东周靠着侵略他国掠夺了不少财富和资源,但毕竟有伤天和,而且战事对百姓造成的负担很重。等他登基之后,定要停止一切战事,让百姓安居乐业。 “既然你们都赞同,那我也没意见。”乔殊彦道,“只是我们行事必须谨慎小心,千万别让火烧到我们头上。” 琰诺和乔殊彦都看向映初,映初今天既然提起,那应该是已经有计划了。 映初的确已经想好,当即详细说于两人听,三人讨论一番,确定没有任何疏漏之处,便敲定了下来。 门外有下人敲门,道:“王爷,王妃派人来请王爷共进午膳。” 琰诺一皱眉,不耐烦道:“对她说本王有客人,让她自己吃吧!” 乔殊彦笑看了琰诺一眼:“你这王妃还真是体贴,一日三餐,每次都派人来请。” 琰诺哼哼冷笑:“少来取笑我,我可是听说,你出门转了一圈,就有小姐把请帖送上门来,换了个国家,乔大哥的魅力仍不减当年呢。” “咳咳,”乔殊彦狼狈的咳嗽几声,快速看了映初一眼,瞪着琰诺道,“少胡说八道,败坏我的名声!这根本是没有的事!” 琰诺撇了撇嘴,掩饰也没有用,乔殊彦的风流性子,姐难道还不清楚? 乔殊彦对映初解释道:“我真没有沾花惹草,只是那天路上遇到马惊了,随手救了人而已,连对方是男是女,是圆是扁都不清楚!” 映初只当没听到,低头喝了口茶。乔殊彦的心意她明白,也早就表明了态度,他冒死救了思宁,又是在这异国他乡,她实在做不出与他断绝来往的事,也只能沉默以待了。 乔殊彦已经习惯了她的态度,也不奢求她短时间内给什么回应,只是不想让她误会而已。 映初放下茶盏,对琰诺道:“你既然娶了殷清漪,也别太过冷落她。反正事情已经谈完了,我也该走了,你不如就陪她用膳好了。” “这都晌午了,姐用过午膳再走吧。”琰诺道。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映初玩笑道,“再说我逗留的太久,外面又要传谣言了。” “管他什么谣言,不过姐有事的话,那我就不留你了。”琰诺起身道,“我送你出去。” “还是我送吧,”乔殊彦道,“你快去陪陪你的王妃,省的她把醋坛子打破了。” “行,你去吧。”琰诺说完,就干脆利落的走了。他有意想让姐和乔殊彦多单独相处相处,乔殊彦如果真能攻克姐的心防,那他乐见其成。 “乔公子留步吧,”映初道,“秦王府我出入这么久了,哪还需要有人相送。” 乔殊彦道:“我这几天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当着琰诺的面不好说,正好我们边走边说。” 映初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你哪里不舒服?” “就是晨起之时,有些胸闷气短,晚上也睡的不太安稳。”乔殊彦眼也不眨的说道。 “把手伸出来。”映初给他把脉,片刻后怀疑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样?”乔殊彦的表情没有丝毫破绽,十分认真的问,“情况严不严重?” 映初审视的看了他一会儿,道:“你的脉象平稳,没有任何问题,不过真的出现你说的症状的话,大概是劳累过度了,你减少练武的时间,多多休息就好了。” “如此我就放心了。”乔殊彦微笑道,“我以前练武懈怠,在海上吃了那个大亏之后,痛定思痛,决定勤奋一点,没想到练过头了。” 映初心中怀疑尽消,笑道:“我回去之后给你配些药材,你练武之后泡上药浴,可以缓解疲劳,让你练武事半功倍,对你的身体也大有好处。” “好啊,谢谢你。”乔殊彦一双桃花眼温柔的看着她。 映初收敛了笑容,避开他的视线,道:“不用再送了,我告辞了。” 乔殊彦见好就收,停下脚步,道:“那你路上小心。” 映初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乔殊彦站在原地望着映初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长叹一声,沿着沿路回去了。 正文 690 出嫁,设计樊圣公主 转眼就到了公仪可姝出嫁的日子。 公仪可姝虽是嫁出去做妾,但是毕竟是皇上指婚,因此不管是公仪府还是苍府,都不能等闲视之。 一般纳娶妾室,都是晚上派一顶小轿,将人从娘家接出来,抬进府就行了。讲究一点的,也只是摆上一桌酒席,宴请亲朋好友。 公仪可姝虽也是晚上出门,但苍泽带了迎亲队亲自来接,苍府更是大摆酒宴,广宴宾客,办的十分热闹。二房给她备了几十箱的嫁妆,公仪天阳也从公中给她添了几箱,两家都给足了她体面。 二老爷和二夫人看着这场面,心里稍感安慰,二夫人握着公仪可姝的手,再三叮嘱她出嫁以后要一心一意侍奉夫君,不得再想那些不切实际的,得到公仪可姝的保证之后,才不放心的抹着眼泪,将她送出了门。 作为唯一的姐妹,映初负责送公仪可姝出嫁,她刚一出现在门口,苍泽的视线立刻就射了过来。映初抬头与他对视,唇角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随后便上了花轿后面的一顶小轿。 小轿的门帘拉上,苍泽还一直紧紧的盯着那里,心里涌上百种滋味,眼神不停变幻,最后沉淀为幽深的冷色,漠然的收回了视线。 冬日天黑的早,公仪可姝傍晚出门,到苍府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她直接被送去了洞房,苍泽则挂上一张笑脸,开始招呼宾客。 宴席设在烧着火炉的轩厅,外面院子里搭了戏台,上演着戏班子刚编的新戏。宾客看的津津有味,不时有人抚掌叫好。 “五少爷,”一个小厮趁着倒酒的工夫,小声对殷元琅道,“王妃请五少爷出去见一面。” 殷元琅看了他一眼,清漪要见他,为何搞的神神秘秘的。 小厮道:“王妃是瞒着秦王,偷偷约见五少爷的。” 殷元琅眸光闪了闪,道:“知道了。” 小厮于是退了下去。 殷元琅继续喝了几杯酒,才站起身,他身旁的樊圣公主立刻望过来:“元琅,你去哪里?” 这里是男席,樊圣公主却硬是要坐在殷元琅身边,她做过的荒唐事太多,所以大家都见怪不怪,由着她一个女儿家,坐在一群男人之间。 殷元琅晾了她一段时间,气消得差不多了,也就不再躲着她了。另外也是怕了她了,她竟然跑去把公仪可雪给废了,虽然公仪可雪不算什么,但此举却把公仪可姃得罪狠了。为了避免一个不留神,她又捅出娄子,还是放在眼皮底下看着为好。 樊圣公主却得意洋洋,以为自己的做法奏效,取悦了殷元琅,还因此送了礼物给公仪可雯,以示感谢。 “我去方便一下,很快就回来。”殷元琅道。 “哦。”樊圣公主又坐了回去,她倒不至于连殷元琅如厕都跟着,“那你快去快回。” 殷元琅走出门去,那个小厮就在不远处等着他,见他出来,立刻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 殷元琅跟着他走了一会儿,见地方越来越偏僻,不禁皱起眉来,不过很快他就看到等在前面亭子里的殷清漪,眉头便舒展开了。 “五哥。”殷清漪高兴的唤了一声。 “见过秦王妃。”殷元琅作势一礼。 “五哥,你就别埋汰我了。”殷清漪嗔道。 殷元琅笑起来,道:“你找我什么事?怎么约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没事就不能找五哥了吗?”殷清漪道,“还是我嫁给了秦王,五哥也对我生分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殷元琅道,“我只是担心你是不是有事,没事当然最好了。秦王待你好不好?” “王爷待我还好,”殷清漪脸色变得落寞,道,“只是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王府里,见不到一个亲人,实在很想念你们,所以今天才约五哥见见面。” 殷元琅安慰道:“女儿家出嫁,总要经历这一步的,实在想念亲人的话,可以递帖子回家,请叔父和婶母去看你。” 两人说了几句家常话后,殷元琅道:“七妹,你真的没什么事吗?我看你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如果有烦心事,尽管和我说,能帮你的我肯定帮你。” 殷清漪一下子眼泪就落下来了,哽咽道:“五哥,我心里实在难过,我嫁进王府这么多天,见到王爷的次数屈指可数,公仪可姃却经常出入王府,每次王爷都会去见她,还有那个叫乔殊彦的,他们三人常常关起门来不知在干什么,有一回我刚靠近,就被王爷喝骂了一顿。” “他们三人常常聚在一起?”殷元琅眸光一闪,嘴上说道,“既然是三个人在一起说话,又不是秦王单独和公仪可姃相处,你不用太多心。” “我怎么能不多心!”殷清漪恨声道,“乔殊彦是王爷的心腹就算了,王爷的书房根本不允许我靠近,却让公仪可姃随便翻阅,还有王爷的暗卫,竟然也听公仪可姃的话,王爷对她好的实在太过了!” “你怎么知道秦王的暗卫听公仪可姃的话?”殷元琅问道。 “当然是我亲眼看到的!”殷清漪道,“公仪可姃让他去查什么水匪……” “哪里的水匪?!她为何要查水匪?”殷元琅心中猛然一跳,没等她说完,就急声追问道。 殷清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殷元琅轻咳一声,放缓语气道:“其实我也在查水匪的事,所以有些好奇,公仪可姃怎么也对水匪感兴趣。” 殷清漪也没在意,道:“我其实也没听清,只听了只言片语的,她说的是不是水匪,我都不确定。” 殷元琅心中暗自思量着,水匪到处都有,运河河道上,就不知潜藏了多少水匪,公仪可姃要查的也许是其中一处。南越郡水匪潜藏的很深,朝中无一人知道,公仪可姃一直待在京都,也不可能会知晓。 尽管心中非常笃定,但他还是决定回去之后和丞相说一声,派人去南越郡传话,让他们近来安分一点。 意外得到这个消息,殷元琅不着痕迹的引着殷清漪说话,想套出更多有价值的东西。 而另一边,樊圣公主左等右等,也不见殷元琅回来,不耐烦的对丫鬟道:“让人去找找,元琅怎么还不回来。” 丫鬟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禀告道:“公主,殷公子不在茅房,不知道人去哪儿了。” 樊圣公主立刻怒了,唰的站起身就往外走。元琅竟然骗她,肯定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你们都给本宫去找,”樊圣公主对所有侍女道,“找到人后先不要惊动他,本宫倒要看看,他背着本宫在干什么!” “可是公主一个人在这儿怎么行?”一个侍女道。 “有燕奴陪本宫,有什么不行的!”樊圣公主怒气冲冲道,“还不快去找!” “是!”侍女们不敢再迟疑,全都分散开去找人了。 樊圣公主也带着燕奴,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去找人,路上抓到人就问有没有见到殷元琅,所有人都摇头说没看见,然后被她毫不客气的扔开或者踹上一脚。这些人敢怒不敢言,只能自认倒霉。 又抓到一个人问时,这人终于点头,说:“我看到殷少爷和玉颜姑娘往那边去了。” “玉颜姑娘是谁?”樊圣公主顿时竖起眉毛。 “玉颜姑娘是妙音坊的头牌,今天被请来献曲的。”这人说道。 “该死的狐狸精,竟敢勾引元琅!”樊圣公主火冒三丈,丢开这人,就朝他指示的方向追去,她咬牙切齿的道,“本宫定要把那个狐狸精的皮给扒下来!元琅不是喜欢那个狐狸精吗,本宫就把她的皮做成人偶送给元琅,让他天天看着!” 那个给樊圣公主指路的人看着主仆二人走远,抖了抖自己被扯皱的衣服,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随后身影一闪就消失了。 樊圣公主沿着青石路一直往前走,周围人越来越少,直到再也看不到一个人。她心里越发生气,元琅带着那个狐狸精到无人的地方,还能干什么好事! 道路尽头是一片人工湖,湖面十分宽广,湖中心漂荡着一首小船,船上灯火通明,隐约有女子的娇笑声传来。 樊圣公主看到湖边停靠着另一首船,立刻走上去,对燕奴道:“把船划过去!” 燕奴拨弄了几下船桨,道:“公主,这船桨坏了,船无法行驶。” “该死!”樊圣公主气的跺了跺脚,“那你飞过去,把那个狐狸精抓过来!” 燕奴领命,纵身飞起,在湖面上借力了两次,便稳稳的落在了那条船上,随后钻进了船舱。 樊圣公主脸色狰狞的想着待会儿怎么折磨那个狐狸精,突然湖水里伸出一双手,抓住她的脚踝就将她扯了下去。 樊圣公主猝不及防之下,连叫都没来得及叫出声,就一头栽进了水里。她惊恐万分,想要呼救,却只灌了一嘴冰凉的湖水。她拼命的蹬腿,但丝毫撼动不了抓住她脚的那双手,只能恐惧而绝望的快速往湖水深处沉去。 燕奴进了船舱之后,里面的侍卫立刻喝道:“什么人?!” 燕奴认出他是凌昭王的人,刚要出手的动作顿时停住:“你怎么在这里?”随后她醒悟过来,“里面的人是凌昭王?” 正文 691 有诈,樊圣公主死了! “当然是王爷!”侍卫不悦道,“你突然闯进来做什么?打扫了王爷雅兴,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里间的凌昭王已经听到动静,扬声喝道:“谁在外面?给本王滚进来!” 燕奴本已准备走,被凌昭王一喊,只能走进去见礼:“奴婢参见王爷。” “是你啊,”凌昭王怀里搂着一个美人,耷拉着眼皮看着她,“你不跟在皇妹身边保护,跑到本王这里干什么?” “奴婢奉公主之命,寻找殷公子,打扰到王爷,请王爷恕罪。”燕奴道。 凌昭王嗤笑一声:“皇妹也真是,天天到处寻找殷元琅,也不怕惹人笑话。殷元琅一个大活人,还能失踪了不成,不过一个男人罢了,皇妹也太把他当回事了。” 燕奴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凌昭王突然眼睛一眯,问道:“这里这么偏僻,你们怎么找到本王船上了?” 他怀里的美人非要游湖,他才会到这里来,皇妹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有人看到殷公子带着玉颜姑娘往这边来了,所以公主就带着奴婢一路找到了这里。”燕奴回答道。 凌昭王怀里的美人轻笑道:“那人怕是看错了吧,奴家明明和王爷在一起,根本没见到过殷公子。” 燕奴一愣,这个美人就是玉颜姑娘?随即她脸色大变,道:“王爷,奴婢觉得恐怕有诈,先行告退了!” 说完不等凌昭王回答,就急忙往外跑去。 玉颜姑娘依偎在凌昭王身上,娇笑道:“这奴才怎么冒冒失失的,瞧她那火烧屁股似的模样。” 凌昭王却突然一把将她推开,玉颜姑娘娇呼一声倒在地上,正要嗔怪,见凌昭王面色不对,赶忙把撒娇的话咽了回去。 凌昭王冷冷道:“半夜三更,你为何提议来游湖?” 玉颜姑娘疑惑且无辜的道:“奴家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觉得湖面安静,风景也好,这,这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凌昭王怀疑的看了她片刻,道:“最好如此,否则本王定饶不了你!” 玉颜姑娘面露惧色,战战兢兢的道:“奴家发誓,奴家说的没有半句假话,请王爷息怒!” 凌昭王冷哼一声,甩袖朝外走去。 他刚走到船头,燕奴就一脸慌张的回来了:“王爷,公主不见了!” 凌昭王脸色一变:“什么叫不见了?” “公主命奴婢上船来查看,她就在岸边等着,刚才奴婢在岸上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公主,公主不可能一个人离开太远的,定是出事了!”燕奴急道。 凌昭王立刻朝船上的人下令:“你们都去找,一刻钟内找不到,就去调动苍府的侍卫,把整个府里翻过来,也要找到公主!” “是!”众侍卫齐声应道,赶紧分散开去找人。 凌昭王盛怒的转身回船舱,结果进了房间一看,里面已经没了玉颜姑娘的人影。 他气的一脚将茶几踹倒,走到外面想命人追拿玉颜,才想起人都被他派走了,只能愤恨骂道:“贱人!等本王抓到你,定将你碎尸万段!” 整个苍府的侍卫都被调动了,找了半个时辰,也没找到樊圣公主。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住宾客,很快所有人都知道樊圣公主失踪了。 殷元琅套完殷清漪的话,也没得到多少有价值的东西,等回来之后,感觉气氛不对,还没来得及问,凌昭王就一掌朝他面门袭来。 殷元琅侧身躲过,有些恼怒的道:“凌昭王,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你这个混账去哪里了?”凌昭王喝道,“你知不知道樊圣出去找你,结果失踪了!” 殷元琅大惊:“这怎么可能!她身边有高手保护,怎么会失踪?!” “自然是因为中了别人的诡计!”凌昭王怒视着他,“要不是你成天吊着樊圣,她也不会大晚上的跑出去找你,就不会中计!樊圣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本王就拿你是问!” 殷元琅心里也生气火气,他总不可能跟樊圣公主寸步不离,她自己太过偏执霸道,出事也只能怪她自己,关他什么事! 不过这会儿找樊圣公主要紧,他没工夫跟凌昭王争吵,立刻将自己手下的人也派出去寻人。 凌昭王先入为主,认为设局的人将樊圣公主被人掳走了,结果整个苍府都寻了几遍,也没找到人,直到有人提醒了一句,公主是不是失足落水了,众人才想起去湖里找人。 凌昭王、殷元琅他们的脸色比之前更凝重,若樊圣公主被人掳走,还有得救,如果是落水,已经近两个时辰过去了,人肯定没救了! 他们心里期盼着千万别是这个结果,然而事与愿违,没过多久,就有侍卫回来禀告,湖里打捞起一具女尸。 女尸穿的正是樊圣公主的衣服,身形看着也像,只是容貌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模样,她的十指指甲里全是淤泥,应该是在湖底剧烈挣扎过,脸就是被湖底的石头划破的,胳膊和腿上也有被划伤的痕迹。 “公主!”燕奴悲呼,其他侍女也都大哭起来,心里无比害怕,公主死了,她们这些侍女保护不利,统统都得陪葬。 “都闭嘴!”凌昭王喝道,“这具女尸看不清容貌,未必就是皇妹!你们哭什么哭!” 侍女们都生出一丝希望,其中一个道:“对,对!这肯定不是公主,公主吉人天相,不可能死的!公主肩膀上有一对蝴蝶刺青,快看看她有没有!” 几个侍女连忙围过去,用一块绸布挡着,解开女尸的衣服看了看,随后都面露绝望:“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真的是公主!” 凌昭王不相信,抬脚将她们踹开,亲自去查看,果然在女尸肩头看到一对蝴蝶刺青。 他脸颊抽搐了几下,仍是不愿相信的道:“假的!肯定是假的!别人身上也可以纹刺青,这绝对不是皇妹!” 不是他对樊圣公主有多深的感情,其实他心里十分嫉妒父皇对樊圣的宠爱,巴不得她死了,可是她要死也不能死在这里,否则他回去如何向父皇交代?父皇肯定会怪罪他的! 李沧泽脸色也十分难看,他还指望促成两国联盟,立下大功呢。樊圣公主死在他府上,兹拓国皇帝很可能一怒之下拒绝联盟,甚至迁怒到他身上。 殷元琅同样面色阴沉,樊圣公主死了,最先倒霉的就是他,如果找不到凶手,很可能把他推出去给兹拓国皇帝出气,最严重的后果,就是让他赔命! “没错,这肯定不是樊圣公主!定是有人弄来尸体假冒的!”殷元琅咬牙道,就算是真的,她也必须是假的!失踪了总比死了好! 李沧泽也是这个想法,道:“来人!把这假冒的女尸抬走,继续寻找樊圣公主!” “慢着!”秦王开口道,“不管是她穿的衣服,还是身上的刺青,都证明她就是樊圣公主,你们凭什么说她是假的?樊圣公主已经惨死,你们还要扔了她的尸体,是想让她死不瞑目吗?” “本王说她是假的,她就是假的!”凌昭王冷冷道,“本王的皇妹,本王难道还不认识?这具女尸乔装的再像,也瞒不过本王的眼睛!” “单凭凌昭王一句话,恐怕无法服众,”秦王道,“若要证实她的真假,就请仵作来验尸,否则万一弄错,岂不让樊圣公主死无葬身之地?” “不行!”凌昭王道,“怎么能让仵作破坏尸体,绝对不行!” 秦王冷笑一声,道:“凌昭王既然口口声声说她不是樊圣公主,那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尸,为何不能让仵作验尸?还是说凌昭王自己心里也清楚,她就是樊圣公主?” 凌昭王无言反驳,只能铁青着脸道:“我虽然肯定她不是皇妹,但是有万一的可能,也不能让仵作验尸!” “好吧,凌昭王如此坚持,不验尸也行,”秦王道,“还有另外一种办法可以辨别她的真假,只要凌昭王贡献出一滴血液,滴血验亲即可。凌昭王应该不会连这都拒绝吧?否则本王就真要怀疑,凌昭王是不是和樊圣公主的死有关,才一心想隐瞒樊圣公主的死!” “你!”凌昭王怒瞪着他,明白过来自己被他耍了,秦王根本没准备请仵作,不过是为后面一个要求做铺垫,让他无法再拒绝一次,否则的确要引人怀疑了。 他别无选择,只能恨恨的道:“本王当然不会拒绝,只要不破坏这具女尸,本王愿意全力配合!” 秦王一笑:“如此最好。来人,准备一碗水来,给凌昭王和这具女尸验亲!” 下人很快端来一碗水,取了女尸的一滴血液,滴在碗里。 “凌昭王请吧。”秦王看着他笑道。 凌昭王冷哼一声,走上前去滴了一滴血,然后看似冷淡,实则紧张的盯着碗里。 片刻之后,两滴血就融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血融合了,她真的是樊圣公主!”有人惊呼道。 凌昭王、李沧泽和殷元琅心中都一沉,最后一丝侥幸被打破。 “看来凌昭王连自己的妹妹都认错了,”秦王讥讽的道,“你们差点就让樊圣公主死无葬身之地了。” 不等凌昭王还嘴,秦王又道:“樊圣公主死在苍府,苍副将难逃干系,还有殷元琅,此事跟你也有关,你们好好想一想,明日早朝之上,如何向皇爷爷交代吧!” 李沧泽冷冷看着秦王,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绝对是秦王和花映初搞的鬼,“你们真是好算计,最好别让我找到证据,不然该向皇上交代的就是你们了!” 殷元琅把整件事情想了一遍,也明白中了秦王的诡计,令他没想到的是,清漪竟然帮着秦王,一起坑害他,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不过这一点他却是误会了,殷清漪并不知道实情,也只是被算计的其中一员而已。 正文 692 报仇,凌昭王请辞 樊圣公主的死,在京都城引起惊天骇浪,而城外的一座别苑里,悄无声息的多了一个马奴。 早晨城门一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便驶出了城门,直奔别苑而去。 别苑的管事在门口迎接,看见一个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被抬下马车,连多看一眼都没有,就像昨晚被送来的那个女子,他也没有多看多问,主子说怎么安排,他就怎么安排。 “四小姐。”管事恭敬的朝映初见礼。 “嗯,”映初点点头,“昨天送来的人呢?” “按四小姐的吩咐,关在马厩里呢。”管事说道。 “前面带路。”映初道。 管事将她们带到马厩前,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里面露出一个蓬头垢面的脑袋,她怒睁着眼睛,嘴里无声的叫喊着,奋力想冲出来,可是身体被一根锁链锁住,拼尽全力也只是把锁链震动的哗哗作响而已。 映初挥了下手,管事便恭敬的退下了。她对身后那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道:“雪姐姐,你看她是何人?” 侍女将轿椅放在地上,帮椅子上的人揭开遮脸的布,露出一张可怖的面孔,正是公仪可雪。 公仪可雪的独眼望向马厩里,虽然里面的人十分狼狈,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大仇人。 “啊啊!”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映初,眼里带着求证之色,这真是樊圣公主吗?不是说她溺水死了吗? 映初微微一笑,道:“雪姐姐没看错,她就是樊圣公主,雪姐姐还没有亲自报仇,我怎么会让她那么容易就死。” “啊啊……”公仪可雪顿时癫狂的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她虽然想着报仇,可是却以为要等很久很久,甚至根本没机会报仇也说不定。没想到这么快姃妹妹就把仇人送到了她的面前! 映初向柳絮示意了一下,柳絮取出一颗药丸,屈指弹进樊圣公主的嘴巴里,樊圣公主被噎的翻起白眼,等将药丸咽下去,就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公仪可姃,你这个胆大包天的贱人,快把本宫放开!”樊圣公主破口大骂,“贱人!你敢囚禁本宫,本宫一定要将你五马分尸!不,五马分尸太便宜你了!本宫要把你吊起来,每天割你的肉抽你的血,让你生不如死!” 映初眸光一沉,樊圣公主的话正好触碰到了她的禁忌。 “看来公主到现在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映初道,“我原本还在发愁不知该如何招待公主,公主的提议倒是解决了我的难题,后面我便让公主尝尝割肉抽血的滋味。” “你敢!”樊圣公主叫道。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让雪姐姐报仇雪恨才行,”映初问道,“雪姐姐想如何报仇?” 公仪可雪比划了几下,意思是把自己经历的一切,都让樊圣公主品尝一遍! “好,理当如此。”映初说道。 “你们要干什么!”樊圣公主见两个嬷嬷朝自己逼近,心里有些害怕了,“你们别过来!公仪可姃,你敢伤害本宫一根毫毛,父皇是不会饶过你的,你们东周的皇帝也不会饶过你的!” 两个嬷嬷一左一右将樊圣公主抓住,压着她跪在地上,樊圣公主更怒,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不敌两个嬷嬷的力气。 “公仪可姃,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让本宫跪!你快放开本宫,本宫还能给你留个全尸!”樊圣公主叫嚣道。 映初冷笑一声,这个樊圣公主还真是嚣张惯了,成为阶下囚了还不知收敛。 “柳絮,动手。”映初下令。 柳絮拔出匕首,手起刀落,樊圣公主的鼻子就被削了下来。 “啊!”樊圣公主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痛的差点晕过去。 虽然被抓住关在马厩里,但她一直认为对方不敢真对她怎么样,直到此刻才真正惊恐起来。但她高傲的性子让她一时半会儿还没学会服软,仍是不知好歹的尖叫道:“公仪可姃,本宫要将你挫骨扬灰!” 柳絮又挥出一刀,将她的头皮削掉一截,乌黑的长发带着血淋淋的一块落在她脸上,樊圣公主又疼又怕,嚎叫的嗓子都变调了。 又有几块头皮被削掉,樊圣公主终于崩溃了:“不要!不要!饶了我吧!我不敢了,我真不敢和你作对了!公仪可姃,公仪小姐,求你饶了我吧!” 映初神情冷漠,一旁的公仪可雪则痛快的咧着嘴大笑,嘴里发出嗬嗬的气音。 樊圣公主,你也有今天!当初我也是这么向你痛哭求饶的,可是你却丝毫没有手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也轮到你尝尝被肢解的痛苦和绝望了! 接下来,任樊圣公主或是求饶,或是怒骂,柳絮仍是一刀一刀的挥出,将她变成和公仪可雪一般无二的惨样。 樊圣公主从来没吃过苦,几次昏死过去,最后差点撑不过来,都被柳絮用药丸给救了回来。 她求死不能,却一点也没反省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反而后悔当初虐残公仪可雪之后,没有直接杀了她,那样公仪可雪就不会来报复她了。 将再次疼昏过去的樊圣公主丢回马厩中,映初抹去公仪可雪笑出来的眼泪,道:“雪姐姐,如今大仇得报,你以后就别再日夜怨恨,折磨自己了。” 公仪可雪点点头,望着映初的眼神充满感激。若不是映初,她这辈子只怕都没希望报仇。 映初给管事留下一瓶药,让他看好樊圣公主,别让她死了。这是公仪可雪的要求,死亡太便宜樊圣公主了,她要让樊圣公主生不如死的活着! 大仇得报,公仪可雪回去的路上,精神气都完全不一样了,比划着和映初说了会儿话,脸上偶尔也能露出一点笑容了。 映初还没来得及放下心,当天夜里,就被丫鬟叫醒,公仪可雪竟然爬到院子里,想跳井寻死,幸亏被起夜的下人发现,及时制止了她。 映初匆匆穿上衣服赶过去,公仪可雪完全没有了白天的精神,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若不是还在呼吸,几乎和尸体没有两样。 映初原本十分生气,看她这个样子,气也发不出来了,只能叹息道:“雪姐姐,你这是何苦!” 公仪可雪流着眼泪,无声的张开嘴唇:“我已经是个废人,活着生不如死,为什么非要逼我活着?” “谁说你是废人?”映初无奈的道,“原本我想等事成之后再告诉你,但现在只能提前跟你说了。我已经向国师求了断肢重生的药,只要你服下,就能恢复如初。” 公仪可雪怔怔的看了她片刻,眼神渐渐亮起,带着五分希望五分怀疑:“真的?!” “自然是真的,这种事我怎会拿来骗你。”映初道,“国师已经答应帮忙炼药,但是手上没有现成的药材,过几日我便要离京一趟,亲自去采药材,最多三四个月,雪姐姐就能痊愈了。所以雪姐姐要答应我,在此期间千万不要想不开,安心等我回来!” 公仪可雪知道映初从来不说假话,见她说的这么笃定,心里就完全信了。能好好活着,她当然不想死,只是三四个月的话,她能等得起! 公仪可雪感激的想握住映初的手,但她的手指粉碎性骨折,完全用不上力,映初就反手握住她的,笑道:“感激的话雪姐姐就不必说了,我答应过霜姐姐会好好照顾你,再则你受伤也有部分原因在我,我自然要全力治好你。” 公仪可雪忍不住掉下眼泪,她以前和姃妹妹好,有一半是看中她的能力和势力,现在则是真心实意的将她当做亲姐妹了。她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只要姃妹妹用得到她,她粉身碎骨,也要报答姃妹妹的恩情! 安抚好公仪可雪之后,映初也算了了一桩心事,接下来就一边关注着樊圣公主溺死案的进展,一边等待殷九华来找她。 弘光帝非常震怒,下令彻查,然而查来查去,也查不到所谓的凶手。 凌昭王再去找玉颜姑娘时,她已经不知所踪,唯一的线索也断了,所以尽管知道事情很可能是秦王和公仪可姃所为,他们也拿不出证据。 秦王在其中周旋了一阵,和弘光帝在御书房谈了半个时辰,第二天,这个案子就被定为樊圣公主失足落水,而责任则归咎到凌昭王身上。 递给兹拓国的国书中,弘光帝声称,凌昭王到京都后游手好闲,樊圣公主则一心为促成两国联盟而奔走。意外发生那天,凌昭王带着歌姬在湖中泛舟,樊圣公主看不惯他的作为,前去教训他,结果一不小心掉进了湖里。 凌昭王对这个结果自然非常愤怒,李沧泽还意思意思的帮凌昭王说了几句好话,意外脱身的殷元琅则三缄其口,默认了这个结果,毕竟他可不想为樊圣公主的死负责,这个时候去装好人,说不定就惹祸上身。 凌昭王原本就很生殷元琅的气,这一下直接和殷元琅反目成仇了,和三皇子也断了交情,将两人送给他的美人、婢女等,全都杀的杀,赶走的赶走。 公仪可雯为此胆战心惊,幸好凌昭王并不知道她和殷元琅的关系,所以得以幸存。她小心翼翼的躲在自己房里,轻易不敢出门。 樊圣公主死亡,凌昭王则气愤难平,准备回国,带着使者团进宫去向弘光帝辞行。 弘光帝本来还和颜悦色的,一听他们要走,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兹拓国使者团进京这么久,将京都弄得乌烟瘴气,提到联盟的事却推三阻四,一拖再拖,根本就没有结盟的诚心!他不过是按照秦王的建议,给了他们一点教训罢了,他们就想抬腿走人,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天寒地冻,诸位何必急着走,还是等来年开春,天气暖和了再说吧。”弘光帝道,“而且联盟的事尚未谈妥,你们就这么走了,是耍着朕玩吗?!” 凌昭王心里满腹怨气,见弘光帝不肯放行,当即就忍不住怒道:“皇上这是想强留我们吗?樊圣不明不白的死在京都,皇上却将责任推到本王身上,还想谈联盟之事,真是笑话!不是我们耍着皇上玩,是皇上实在欺人太甚!” “放肆!”弘光帝重重拍了下龙案,“你敢如此对朕说话!” “本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有不敬之处,还请皇上恕罪。”凌昭王毫无诚意的道,“本王心意已决,立刻就要回国,还请皇上行个方便!皇上也不想两国结盟不成,反成敌人吧!” “你敢威胁朕!”弘光帝面色难看至极。 “本王不敢,本王只是提醒皇上罢了。”凌昭王冷笑说道。 他而今是豁出去了,对这个狗皇帝再恭敬也没用,先是打了他一顿板子,现在又诬陷他害死樊圣,狗皇帝完全不是个东西!反正不管他如何无礼,狗皇帝也不敢杀了他,他何不一吐为快! 果然,弘光帝阴沉着脸盯了他片刻,就道:“滚!别再让朕看到你!” 凌昭王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敷衍的行了个礼:“本王告退。”随后便带着人扬长而去。 弘光帝愤怒的将手边的一本奏折砸了出去,眼中杀机毕露。好一个凌昭王,真当他不敢杀他!敢对他如此无礼之人,坟头的草都长成树了! 出了皇宫之后,一名使臣担心的对凌昭王道:“王爷,您这样把皇帝得罪了,他表面上不敢动你,可是回国的路程遥远,万一他派人在半路截杀,王爷就危险了!” “本王当然知道,”凌昭王阴冷道,“我们没有和东周结盟,以那狗皇帝的性子,也不会让我们活着回去的,所以得罪不得罪他都一样。在东周境内,狗皇帝不会动手,等过了我国境内,就让赫督大将军率军接我们,他便是派人截杀,也落不到好。” 使臣点点头,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但他心里仍是忧心忡忡,谁知道皇帝是否真不会在东周境内截杀,万一出现意外,他们所有人都可能把命丢在东周。 正文 693 献计,以乔殊彦为突破口 凌昭王想的不错,弘光帝是不能要他的命,但是他想立刻离开京都,却是不可能的。 递给兹拓国的国书还没有送到,尚不知兹拓国皇帝会不会相信国书中写的内容,若是他因为樊圣公主的死,而一怒之下倒戈向南盟三国,那可就不妙了,所以在消息反馈回来之前,凌昭王必须留下来当人质。 弘光帝不好明目张胆的将凌昭王软禁起来,就借口军事机密被盗,要全城戒严,所有人出入城门都要盘查。 凌昭王气愤不已,但尝试了几次都出不了城,最后只能老实的待在驿馆,慢慢寻找出城的时机。 凌昭王心情不好,侍候他的人就遭了殃,一不小心就会触怒他,动辄被一顿严惩,甚至丢掉性命,人人都战战兢兢,能躲着就绝不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时候,公仪可雯却主动凑到了凌昭王面前,先前的危机已过,只要凌昭王不知道她和殷元琅的关系,她就不用害怕。 “王爷,依婢妾看,您现在根本不需要急着离京,留下来反而更好。”公仪可雯跪坐在他脚下,给他捏着腿。 “你懂什么!”凌昭王眉头立刻皱起,一提到这个他就烦。 “婢妾懂的是不多,但有一个道理婢妾是懂的,”公仪可雯柔声说道,“王爷被诬陷是害死樊圣公主的罪魁祸首,如果就这么走了,便要永远背着这个黑锅,回到兹拓国之后,贵国皇帝肯定也会怪罪王爷,若是王爷的政敌添油加醋一番,王爷说不定会有不小的损失。而如果王爷留下来,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为公主报仇雪恨,那便不一样了。到时候贵国皇帝要怪也会怪真正的凶手,而不是王爷您。” 凌昭王冷冷道:“你说的本王岂会不明白,本王不用查也知道凶手是谁,奈何拿不到证据,再查也是浪费时间!等本王回国之后,就把真相面呈父皇,逼迫弘光帝把秦王和公仪可姃交出来!” 公仪可雯道:“若真如此,两国之间岂不就要决裂了?这事关乎大局,贵国皇帝未必会同意,就算同意了,你们无凭无据的要人,皇上十有八九不会答应,而且秦王和公仪可姃狡猾无比,说不定还会反咬王爷一口。届时王爷说不定会陷入更不利的局面,公主的仇也永远无法报了。公仪可姃几次三番陷害王爷,王爷当真要忍下这口气吗?” 凌昭王目光闪动,面露沉吟之色,雨文说的有几分道理,狗皇帝要面子又护短,就算要给樊圣的死找个替罪羊,也该是殷元琅,狗皇帝却把罪名安在他头上!到时候无凭无据的让狗皇帝交出秦王和公仪可姃,狗皇帝很可能不会答应。 公仪可雯又劝道:“左右王爷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京都,不如趁此机会把仇报了,既能出了心口的怒气,又能将功折罪,王爷回国之后,在贵国皇帝面前也能挺直腰了。” “你说的不错,”凌昭王面色阴鸷的道,“本王要走,也应该先宰了公仪可姃那个贱女人!否则她还以为本王怕了她,灰溜溜的逃了!” 凌昭王说话的时候,手不自觉的掐在公仪可雯肩膀上,公仪可雯疼的牙齿打颤,脸上却笑靥如花:“正是,王爷的威名怎能辱没在她身上,公仪可姃现在铁定在看王爷的笑话,王爷怎能让她一直得意下去!” 凌昭王心火大起,手上不自觉更加用力,只听咔嚓一声,公仪可雯的肩膀被捏的脱臼了。 凌昭王见公仪可雯疼的脸色发白还在努力露出笑容,忽而嘴角一勾,恶劣的在她脱臼的地方使劲按了按:“雨文啊雨文,你真是聪明伶俐,句句都说到本王心坎上了,谁教你来跟本王说这些的?嗯?” 公仪可雯心中重重一跳,面上不露分毫,道:“王爷为何这么问?当然是婢妾自己想跟王爷说的。王爷也知道,婢妾跟公仪可姃有大仇,所以王爷的心情婢妾能够感同身受,而且婢妾是王爷的人,自然一心向着王爷,不愿意看王爷因为一时生气,而日后后悔。” 凌昭王眯着眼审视了她一会儿,才松了手上的力道,状似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很好,你对本王忠心,本王自然也不会亏待你的。” “妾身这一辈子都系在王爷身上了,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当然对王爷忠心耿耿。”公仪可雯一脸诚恳和爱慕的说道。 凌昭王眼中露出几分满意之色,道:“你既然向本王建议,想必是有什么好主意了?” “婢妾的确有个想法,不知行不行得通。”公仪可雯笑道。 “说来听听。”凌昭王道。 “不知王爷知不知道乔殊彦?”公仪可雯问道,“就是秦王府里那位新出现的客卿。” 凌昭王想了想,道:“本王好像听殷元琅提起过,怎么了?他有什么问题?” 公仪可雯道:“王爷进京的晚,所以有所不知,乔殊彦名义上是客卿,实际上与公仪可姃和秦王是生死之交。尤其公仪可姃,为了救他花费了很多心力和人力物力,不仅向殷贵妃求过药,还花费巨资竞拍了一株奇花炼药,而且还去求过国师,最后不知花费了什么代价,才让国师出手救了他。如果乔殊彦出了什么事,对公仪可姃和秦王都将是极大的打击!” “果真如此?”凌昭王有些怀疑,公仪可姃和秦王在他眼里都是奸险寡义的小人,会对一个好友重视到哪里去?至少从他的角度来看是不可能的,对他来说,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的生死之交,都是彼此利用罢了。 “千真万确,”公仪可雯道,“王爷若有疑虑,可以派人出去查查,此事并不是什么秘密。” “既然你这么肯定,本王就姑且相信你了,”凌昭王道,“你有什么具体的主意,说吧!” 公仪可雯当即详细将计划说给了他听。 凌昭王听完之后思量了一阵,笑着勾起公仪可雯的下巴:“不错,没想到你不但这张脸长得漂亮,小脑袋瓜儿也聪明的很,比本王还有主意。” “多谢王爷夸奖,婢妾只是有些小聪明而已,如何能和王爷的雄才伟略相比。”公仪可雯娇笑着趴在他膝盖上,双眼含情脉脉的望着他。 凌昭王邪笑几声,抬起一脚在她胸口柔软上蹂躏起来,弄得公仪可雯娇.喘连连,身体更往他身上软倒。 然而凌昭王却突然停止了动作,手一挥道:“下去吧,找个大夫把胳膊接上,想买什么只管去买,等事成之后,本王另有重赏!” 公仪可雯一脸欣喜的谢恩,眼底却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她最想要的就是凌昭王的宠幸,可恨自己肚子不争气,一直没怀上孩子,否则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随时担心会被凌昭王杀了或抛弃了。 她心里着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行了个礼退下了。 正文 694 对练,凑凑热闹? 一场小雨过后,京都城的天气变得越发寒冷,早晨太阳已经升起,草木上却还顶着一层厚厚的寒霜。 后院练武场上,琰诺和乔殊彦只着一件单薄轻便的练功服,正在对练,兵器交接时发出铿锵的响声,两人的身影挺拔矫健,来往的丫鬟经过时,总要偷偷看上几眼,然后再羞红着脸离开。 对练了一个时辰后,两人进行最后一击,然后默契的倒退分开,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脸上都挂着尽兴的笑容。 “痛快!”琰诺手一挥,长枪就准确无误的插进不远处的兵器架上,他畅快大笑道,“还是和乔大哥对练最痛快!休息一会儿,我们继续!” 以前他只能和皇上派的武师对打,那些武师忌惮他的身份,出手总是下意识的有所保留,他也被弄的束手束脚,哪像和乔大哥对练这般无所顾忌。 乔殊彦也将手中兵器放回去,摇头笑道:“我可不陪你再打了,你跟长锦一样,都是练武狂人,我可不想把大好时光全都花在练武场上,今天有一场庙会,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凑凑热闹?” “有什么好凑热闹的,就是人挤人而已。”琰诺丝毫不感兴趣,“乔大哥,你不是说痛定思痛,要好好把武功练到登峰造极的?怎么勤奋了没几天,就开始偷懒了?” 乔殊彦一笑:“劳逸结合懂不懂?” 琰诺嘲笑:“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见到姐的时候,被她训斥了吧?” “既然知道还来嘲笑我!”乔殊彦笑骂道,“肯定是你这个臭小子告的状,不然我怎么会正好被映初逮到?” “我可没告状,你以为什么事能瞒得过姐?”琰诺道,“姐明明叮嘱过你不可过度劳累,你还阳奉阴违,被训斥活该。” “行行,”乔殊彦无奈道,“我这不是乖乖听话了吗,今天就出去走走,好好放松放松。” 琰诺又嘲笑他:“你出去走动可以,但别又惹得一屁股风流债,被人家姑娘找上门。” “少胡说八道!我早就洗心革面了,可没主动招惹过别的姑娘。”乔殊彦先是有点尴尬,随后一瞪眼睛道,“我警告你,别在映初面前乱说,听到没有!” 琰诺撇了撇嘴,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乔殊彦风流成性,虽然比以前收敛很多,不再和别的女子暧昧不清,但是有时候神态举止间难免有些轻佻,很容易让别人误会,尤其是他那双桃花眼,天生就招人。 自从乔殊彦醒来之后,整个秦王府上上下下的丫鬟,眼睛就不再盯着他这个主子,成天都围着乔殊彦打转。就连厨房里的厨娘,做了好吃的东西都不忘了给乔殊彦留一份,对他这个主子都没这么殷勤。 想是这么想,不过琰诺对乔殊彦的表现还是挺满意的,他对姐的深情都看在眼里,所以只是随便取笑了他几句,就道:“时辰不早了,你要凑热闹就赶紧去吧,不过要早去早回,回来帮我处理公务。” 乔殊彦脸色顿时都垮下一半,以前他老爹拎着他的耳朵吼,也别想让他碰那些公文一下,现在琰诺却成天把他使唤的团团转。但是没办法,谁让他想讨好这个“小舅子”呢,只能捏着鼻子应了。 琰诺心满意足,挥挥手道:“好了,你跪安吧。” 乔殊彦顿时又笑骂几声,然后两人分开,各自走了。 正文 695 庙会,送不出的礼物 乔殊彦沐浴更衣,换了身风流倜傥的白衣,刚准备出府,小思宁就颠颠的跑来了。 “乔叔叔,乔叔叔!”小思宁甜甜的叫着,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乔叔叔,你今天穿的真好看,比父王还好看!” 乔殊彦顿时一乐,捏了捏她的脸道:“你这小丫头,无事献殷勤,又想干什么?” 小思宁嘻嘻的笑:“乔叔叔要出门玩吗?我也想去,乔叔叔带我一起去好不好?”她一边说一边拉着他的衣服撒娇。 “谁告诉你我要出门的?”乔殊彦哄道,“我出门是做正事,不能带你。” “骗人!”小思宁嘴一噘,“你明明是要去赶庙会,骗人会烂嘴巴!” 也不知是哪个下人多嘴多舌告诉思宁的,乔殊彦见糊弄不了她,只好道:“那你去问问你父王,你父王同意你出门,我才能带你出去,否则你就只能乖乖待在府里。” 小思宁顿时高兴道:“好,那乔叔叔等等我,我马上就去问父王!” 乔殊彦原以为琰诺不会同意,结果小思宁离开没一会儿,就兴高采烈的回来说:“父王答应了,乔叔叔,我们走吧!” 琰诺还真会给他找事做,乔殊彦一个人四处游玩的计划泡汤了,无奈又宠溺的一把将小思宁抱起:“好吧,今天乔叔叔就舍命陪咱们的小郡主了。” 小思宁欢呼起来:“太好了!出去玩咯!出去玩咯!” 乔殊彦让丫鬟取来一件厚厚的披风,给小思宁裹的严严实实,然后骑马带着她往东城门行去。 出了东城门,往前走了一段,人就渐渐多起来了,都是成群结队的来赶庙会的百姓。路边支起了大大小小的临时摊点,卖什么的都有,吆喝声不断,俨然成了一条热闹的街市。 小思宁兴奋的左顾右盼,琰诺极少有时间带她出门玩,偶尔出府也都是在京都城内,她头一回看到这么热闹的场面,眼睛都不够用了。 逛了没多远,她手上就多了不少小玩意儿,宝贝的抓在手里,让她放到行李袋里都不肯。 “乔叔叔,我们给父王和姨母买礼物吧,”小思宁道,“乔叔叔想要什么礼物,思宁也送给你。” 乔殊彦心都要暖化了:“思宁真乖,叔叔不需要礼物,只给你父王和姨母买礼物就可以了。” “都要买!”小思宁说着拍了拍系在腰带上的钱袋,“思宁有银子,好多好多银子!” 乔殊彦哈哈一笑:“好,好,都买都买。”他抱着思宁下马,带着她步行往前走,“那思宁准备选什么礼物呢?” 小思宁苦恼的想了想,看到路边一对小夫妻在胭脂摊上买胭脂,就指着那里道:“我要给姨母买胭脂,明月姐姐她们都喜欢胭脂,我看到她们每次出府都会买胭脂回去。” 说着又有些不确定的问:“乔叔叔,姨母会喜欢胭脂吗?” “思宁送的,她当然会喜欢。”乔殊彦笑道,“不过你姨母很少用胭脂,不如送个手帕给她吧,她每次用都能想到思宁。” 听到乔殊彦最后一句话,小思宁眼睛一亮:“好!就送姨母手帕!” 卖手帕的摊子就在胭脂摊旁边,乔殊彦让思宁自己挑手帕,他的视线则落到旁边的胭脂摊上。 小贩送走那对小夫妻,就殷勤的招呼乔殊彦:“这位公子,挑几盒胭脂吧,我这里有从‘醉红颜’里进的上好胭脂,不管是送给长辈还是姐妹,或者心仪的姑娘,绝对都能拿得出手!” 他一边说一边拿起几个外形精美的胭脂,把盒底部的印章给乔殊彦看:“公子您看,这是‘醉红颜’的印章,您可以拿去醉红颜验货,若是买假了,您就来砸了我的摊子!” 乔殊彦只随意看了几眼,目光就移到旁边的眉粉上,拿了一盒包装简单而雅致的细看。 “公子好眼光,这些眉粉也是上等货,您手里拿的那盒更是极品,画出来的颜色好看的不得了,而且遇水也不会褪色,那些世家小姐都喜欢买我这里的货!”小贩滔滔不绝的夸着自己的商品。 “就要这一盒了。”乔殊彦干脆利落的付了账。 小贩顿时乐的合不拢嘴,就这一盒眉粉,赚的就够他一天的进账了。 小思宁挑好了手帕,转头看到乔殊彦拿着眉粉,好奇的问:“乔叔叔也喜欢胭脂吗?” 乔殊彦一笑,没跟她解释胭脂和眉粉的区别,只道:“如果我把它送给映初,你觉得映初会喜欢吗?” 小思宁不解:“乔叔叔刚才不是说,姨母不爱用胭脂吗?” “是啊……”乔殊彦将眉粉收进袖子里,笑容多了几分落寞,这盒眉粉多半是送不出去的,也不知什么时候,他才有机会为映初画眉…… 小思宁挠挠头,有些看不懂乔叔叔的表情,乔叔叔明明在笑,可是怎么看着有点不开心呢? “手帕挑好了?”乔殊彦问。 小思宁立刻就把那点小疑惑抛到脑后去了,兴致勃勃的把自己挑中的手帕给乔殊彦看,手帕上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小猫,看起来童稚可爱,果然是小孩子的眼光。 乔殊彦想到映初收到礼物时会有的表情,不觉莞尔,揉了揉小思宁的头,牵着她继续往前走去。 接下来小思宁又给琰诺挑了一只木雕老虎,外形同样可爱的很,她一眼就看中了,说要摆在父王的书桌上,逗的乔殊彦又一阵笑。 不过等小思宁挑了一把玩具小剑,硬是要送给他时,他就有些笑不出来了,只能哭笑不得的收下这个礼物。 一大一小买完了东西,又去吃小吃看杂耍,然后乔殊彦抱着肚皮圆滚滚的小思宁在庙里转了一圈,满足了她的好奇心,便踏上了回程。 他们玩的有些久了,才骑着马走了一会儿,小思宁就靠在乔殊彦的臂弯里昏昏欲睡了。 乔殊彦给她裹紧披风,加快马速准备快些回王府,途径一个路口时,突然从另外一条小路上冲出来一个女子,因为有树木的遮挡,乔殊彦并未看到她,等她冲出来时,才连忙拉住马缰。 那女子似乎被吓住了,慌乱之中崴了脚,尖叫一声就扑倒在地上,差点被马蹄踩中。 正文 696 救人,报答谢礼 骏马嘶鸣,不安的踏着蹄子,那女子却不顾被踩到的危险,手脚并用的朝乔殊彦爬过来,口中哭喊着:“公子救命!” 这时只听一声犬吠,两只野狗从树丛后闪了出来,用凶狠的目光盯着他们。 小思宁已经被惊醒了,看到那两只野狗,立刻高兴的叫道:“狗狗!” 秦王府里养了几只宠物犬,长得可爱又聪明,小思宁时常与它们玩。然而这两只野狗却一点也不可爱,见到多了两人一马也不畏惧,反而凶戾的叫了两声,一起朝那女子扑去。 “啊!”那女子吓得想躲,可是腿脚不便,眼看就要被两只野狗扑中。 乔殊彦手中弹出两枚铜钱,正中两只野狗的鼻子,野狗吃痛,扑咬的动作顿时停住。乔殊彦随即飞身而起,一脚一个将两只野狗踢飞。 两只野狗发出惨叫,落地后挣扎了几下才爬起来,然后夹着尾巴钻进树丛逃跑了。 那女子这才松了口气,艰难的单脚站起,感激的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刚才冲撞到公子,实在对不起!” 她抬起头来,露出清秀可人的脸,大概是因为受了惊吓,脸色十分苍白,眼中还噙着几颗欲坠不坠的泪珠,看起来楚楚可怜。 “没关系,”乔殊彦道,“姑娘的脚怎么样?能走吗?” 女子试探着踩了踩地,立刻低呼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乔殊彦皱了皱眉,问:“姑娘是孤身一人吗?家住的远不远?” “我家在二十里外的杨树村,”女子答道,“我本来和表姐一起赶庙会卖东西的,表姐有事先走了,我贪图多赚点铜板,所以才走的晚些,早知道会遇到野狗,我就不一个人赶路了。” 她说着露出懊悔的神色,急的直掉眼泪,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 乔殊彦眉头皱的更紧,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实在不好把一个受伤的女子丢在这里不管。他走到女子面前,道一声得罪,然后便蹲下身察看她的脚伤。 虽然是隔着鞋袜察看,但女子还是羞的满脸通红,眼神闪躲着不敢看乔殊彦。她正娇羞不安时,脚上传来咔嚓一声,一瞬间的剧痛过后,脚便不疼了。 乔殊彦道:“还好只是崴伤,你试试现在能不能走?” 女子小心的把脚放在地上,慢慢走了两步,惊喜道:“一点也不疼了,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乔殊彦眉头舒展:“如此就好。姑娘回去的路上多加小心,最好准备一根防身的木棍,再遇到野猫野狗时也好自保。” “嗯!谢谢公子关心,我会的。”女子脸上更红了,双手不停的绞着袖子。 乔殊彦微微一笑:“不必客气,我便先告辞了。” 女子眼中闪过一抹失望,急忙问:“还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家住哪里,小女子日后好报答公子!” “不用了,告辞。”乔殊彦说着,便抱着小思宁上马,准备离开。 “公子等一等!”女子连忙捡起丢在路边的竹篮,从里面拿出一只竹篾编织的小兔子,双手捧到小思宁面前,不好意思的道,“既然公子不肯告知姓名,小女子也没什么好答谢公子的,这只小兔子就送给小小姐玩吧,希望公子不要嫌弃!” 正文 697 遇袭,乔殊彦思宁被抓 竹篾编织的小兔子十分可爱,那女子拨弄了一下它的耳朵,它便左右摇晃起来,裹着白毛的尾巴也一动一动的。 小思宁立刻就被这只会动的小兔子玩具吸引了,不过没有伸手去接,也没有表达出想要的意思。 乔殊彦看她亮晶晶的眼神,到嘴边的谢绝便顿住了。 女子见他们不接,尴尬道:“这是我爹爹做的小玩具,其他都卖掉了,只剩这只小兔子了,小小姐是不是不喜欢?” 小思宁摇摇头,抬头去看乔殊彦。 “喜欢就收下吧。”乔殊彦摸摸她的脑袋,左右只是一个小玩意儿,值不了几个铜板,收下也无妨。 小思宁这才高兴的碰过小兔子,礼貌的道:“谢谢姐姐。” 那女子也十分高兴:“不客气,你们不嫌弃我的谢礼寒酸就好。” 乔殊彦再道一声告辞,女子便有些不舍的看了他一眼,失落的退到路边。 乔殊彦随即一振马缰,骏马飞奔向前,很快消失在前方道路上。 此时女子脸上的不舍和失落立刻消失了,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转身没入树林中。 小思宁靠在乔殊彦怀里,爱不释手的把玩着小兔子,乔殊彦见她玩了好一会儿也不腻,笑道:“你喜欢这种玩具,回去叔叔给你多买几个,现在不许玩了,手都吹凉了。” 小思宁虽然还没玩够,但还是听话的把小兔子收了起来,片刻后就靠在乔殊彦身上不动了。 乔殊彦以为她又昏昏欲睡了,不由失笑,但过了一会后,发现小思宁浑身软绵绵的直往下滑,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他连忙停下马,轻轻拍着小思宁的脸蛋:“思宁!思宁!” 思宁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分明是昏迷不醒的样子。 乔殊彦神色大变,略一想便怀疑到那只小兔子身上,连忙将它取了出来,丢到路旁。 乔殊彦正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回城,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眼前景物也变得模糊不清,他身体晃了晃,差点从马上栽下去。 这时路边林子里跳出一群黑衣人,二话不说就朝他围攻过来,乔殊彦强打起精神迎战,可是没多久便露出败象,身体摇摇晃晃如同喝醉酒一般,挨了一名黑衣人一脚后,便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倒地之前,还不忘将思宁牢牢的护在怀里。 那群黑衣人谨慎的没有立刻靠近,等了片刻,见乔殊彦一动不动,为首之人才小心的走过去,举刀作势对乔殊彦的脖子砍去。 锋利的刀刃几乎挨到乔殊彦的脖子,乔殊彦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为首之人才放下心来,挥手道:“带走!” 两名黑衣人立刻上前,将乔殊彦抬起来,另一人想将小思宁从他怀中扯出来,结果乔殊彦抱的太紧,他怎么也掰不开他的手,最后只得放弃。反正人已经到了他们手中,只要带到王爷面前交差就行。 半个时辰之后,秦王府收到一名乞丐送来的信。 管家看到信封上写的两行字,立刻面色骤变,抓住乞丐问道:“信是谁让你送来的?!” 乞丐害怕的摇头:“小的不知道,那人带着斗篷,只吩咐小的把信送到王府来。” 管家见问不出什么,一把将他扔开,赶忙跑进府里去见秦王。 正文 698 威胁,鬼园会凌昭王 乔殊彦和思宁迟迟未归,秦王正有点担心,管家就拿着信跑来找他了。 “王爷,郡主和乔公子出事了!”管家气虚喘喘的叫道。 秦王脸色一凝,忙把信接过来,就见信封上写着:乔殊彦和皇甫思宁在我手中。写信的人敢把这句话直接写在信封上,可见其有恃无恐。 秦王沉着脸打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信纸和两件信物,信物的确是乔殊彦和思宁的随身物品,信纸上写着一个地址,言称今晚亥时见不到他和公仪可姃,就将两个人质杀了,并强调他们必须孤身前往,不得带任何人。 秦王将信纸揉成一团,吩咐管家道:“这件事不许对任何人说,尤其不能让公仪可姃知道!” 管家点头:“奴才遵命!”他忧心的问,“那郡主和乔公子?” “本王自会想办法救他们,你下去吧。”秦王道。 管家应了声,恭敬的退下了。 秦王又将手中的信纸展开,看着上面写的字,脸上神色变幻不停。他不知道绑匪是冲着他还是姐来的,但是绝不能让姐牵扯其中! “出来!”秦王沉声道。 暗处冒出来一个身穿灰色劲装的男子:“王爷。” “去这上面的地址查一查,不得惊动里面的人,若有思宁和乔殊彦的消息,立刻回报!”秦王道。 “是!”灰色劲装男子退后几步,然后便消失了。 秦王虽派了人去查,但并没抱什么希望,所以后来暗卫回来禀报,那地方空无一人时,也没怎么失望。为今之计,也只能按照绑匪的意思,到时间再去了。 秦王提前一刻钟,骑马来到约定的地方,结果就看到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几乎同时到达,他正警惕时,马车上下来一个人影,让他立刻瞪大了眼睛。 “姐,你怎么来了?”秦王惊讶。 映初也有些吃惊,随后便反应过来:“你也收到信了?” 秦王点点头,原来绑匪给他们都送了信,结果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瞒着对方,最后反而都来了。 既然已经到了,也无法再劝对方回去,两人相视无奈一笑,一同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这里是一处荒废的园子,主人是一名富商,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全家暴毙,园子被族人收走,但据说常常闹鬼,无人敢住,此后便荒弃在这里了。 绑匪选择这里见面,不仅僻静无人打扰,若他们出了事,也可以推到鬼怪身上,着实聪明的很。 映初和琰诺并肩走在黑漆漆的园子里,只有一只昏暗的灯笼照明,周围除了风吹动草木的唰唰声,什么声响都没有,拂过他们身上的风都感觉比外面阴冷一些。 他们走了片刻,见没有任何人出来,琰诺道:“我们就在这里等吧,绑匪应该还没到。” 映初颔首,此时已经快到亥时,但对方肯定会先确定他们到了,才会现身。 两人等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仍然不见一个人影,就在他们开始怀疑是不是被对方耍了的时候,一群黑影瞬间从暗处窜出,朝他们围攻过来。 琰诺早有防备,立刻拔剑应敌,映初也在暗中辅助,并且时不时撒出一把毒粉,但对方也在防着她,并没有几个人中招,不过也令他们束手束脚,十几个人围攻他们,也奈何不得他们。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后,一群黑衣人就像突然出现时那样,突然又退进了黑暗中,与此同时,前方亮起几盏灯,一人边抚掌边道:“秦王真是好身手,看来今天想把你们留下,还真没这么容易。” 琰诺看清对方的脸,沉怒道:“凌昭王,是你!” 凌昭王发出邪佞的笑声,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们:“正是本王,怎么,没想到吗?” 正文 699 杀心,不见棺材不掉泪 琰诺冷道:“凌昭王,你敢绑架本王的女儿和客卿,你想找死吗?!” “谁说本王是绑架,本王只是请他们来做客而已,”凌昭王冷笑连连道,“再说谁又知道是本王请他们来的?包括你们俩在内,今天死在这里,也没人能追究到本王身上!” 凌昭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和杀心,显然是不打算放他们活着离开这里。 映初面无表情道:“思宁和乔殊彦呢?我们来了,你总该把他们放出来了。” “想死前见见你的私生女和小情人?本王偏不如你的意!”凌昭王恶劣的羞辱道,“不过如果你跪下求本王,本王心情一好,说不定会大发慈悲,让你们见上一面。” “原来凌昭王说他们在你手上,是骗人的,那就恕我们不奉陪了。”映初道,“秦王,我们走。” 琰诺配合的作势要一起离开。 “站住!”凌昭王脸色一沉,“你们当本王这里,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琰诺不屑道:“你想强留下我们,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 凌昭王神色越发阴沉,他的那群侍卫的确奈何不了他们,否则刚才把他们抓住,现在自己也不必跟他们废话了。 “把人带上来!”凌昭王退让了一步。 两个侍卫将乔殊彦带了出来,他手脚上都锁着锁链,脖子上架着一把刀,小思宁被他牢牢抱在怀里,大概是看她年纪小,没有对她做什么束缚。 “父王!姨母!”小思宁看到映初和琰诺,顿时瘪起嘴,想哭又强忍着的样子。 “乔大哥,思宁,你们没事吧?”琰诺关心的打量着他们。 “我们没事,”乔殊彦被刀架着,却泰然自若,他安抚的拍拍小思宁的背,微微笑道,“只是晚上没有吃饭,有些饿了。” “我也饿了。”小思宁说。 琰诺见他们果然没受什么伤,放下一半的心,道:“等回去后,立刻给你们准备大餐!” 凌昭王见他们旁若无人的说笑,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心中怒意翻涌,阴鸷道:“你们还想离开这里?做梦!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不过在你们死前,本王先请你们看场好戏!” 他没有对乔殊彦和皇甫思宁用刑,就是想当着秦王和公仪可姃的面折磨他们,这样才能从头到尾欣赏他们痛苦的表情。 他最恨的是公仪可姃,所以首先要对付的就是她:“公仪可姃,听说你为了救这个小情人,付出了不菲的代价,对他重视的不得了,你说本王是先砍了他的手脚呢,还是先毁了他这张俊脸呢?” 凌昭王说着,紧盯着映初的反应,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到惊慌的神情,最好能低下头来求他,然而他期待的反应一点也没有,反而收到映初一个不屑的冷笑。 “这问题该是我问你,你是选择自斩手脚,还是丢掉小命?”映初道,“你主动把人放了,斩掉一手一足,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否则今天走不出这里的人,就是凌昭王你了!” “到了现在你还敢逞口舌之利,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凌昭王怒极,下令道,“先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他想割的是映初的舌头,现在完全是迁怒。 正文 700 反杀,自寻死路 侍卫接到凌昭王的命令,立刻就按住乔殊彦,要对他下手。 小思宁吓得搂住乔殊彦的脖子,双眼不安的大睁着:“你们放开乔叔叔,不要打乔叔叔!” “闭嘴!”另一人嫌小思宁碍事,粗鲁的抓住她一条胳膊,就想把她拎开。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乔殊彦用手捂住小思宁的口鼻,张口喷出一口水雾,顿时一股奇异的味道飘散开来,凡是闻到的人立刻都全身发软,噗通噗通的倒了一地。 凌昭王离得稍远,第一时间屏住呼吸,然而还是晚了一点,稍微吸进了一点迷香,整个人晃了一晃。 他反应极快的立刻就要去抓乔殊彦和小思宁,然而乔殊彦在放出迷香的瞬间就往旁边躲开,虽然因为脚上戴了锁链而耽误了行动,但也争取到了一点时间,正好让琰诺及时闪身过来,挡住了凌昭王的攻击。 凌昭王和琰诺对了几招,就因为身中迷香而落败,被琰诺一掌击在胸口,踉跄着退出七八步,吐出一口血来。 这时守在周围的侍卫们围攻了上来,解了凌昭王的困境,让他得以喘上几口气。 与此同时,映初取出一把匕首,切断乔殊彦手脚上的锁链,乔殊彦得了自由,将映初和小思宁牢牢护在身后,且还能腾出手来帮琰诺应敌,映初也能辅助一二,那些侍卫本来就奈何不了他们,现在更是落在了下风。 凌昭王气的咬牙切齿,怎么也没想到得意不过片刻,就变成了这个局面,他早就让人把乔殊彦身上搜查了一遍,找出好几样防身的毒药迷药,却没料到乔殊彦在口中竟还藏着迷香! 许多人都知道映初和琰诺对乔殊彦很重视,映初当然要防着有人对乔殊彦不利,那颗迷香囊便是杀手锏。这也是琰诺和映初虽然愤怒,但并没有太着急的原因,他们知道以乔殊彦的能力,有迷香囊在身,即使落入敌手,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事。 乔殊彦在被抓之前,就将迷香囊藏在了舌下,他恢复体力之后,随时都可以迷晕看守的人,带着小思宁逃出去,但是他一直没走,就是为了引出幕后主使人,一举解决对方。 凌昭王脸色阴戾的盯着战局,见手下那些人的颓势越来越明显,终于不甘心的一咬牙,转身就逃。 “追!”映初冷声道,当先朝着凌昭王追去。 “小心!”乔殊彦踢开一名举刀砍过来的侍卫,跟在映初身边保护,又不放心把琰诺一个人留下。 琰诺吹了一声口哨,几名暗卫从黑暗中跳了出来,加入到战局里。刚才他之所以没招暗卫出来,就是怕吓跑了凌昭王,现在凌昭王既然逃了,自然不用有什么顾忌了。 乔殊彦这才放下心来,将小思宁交给其中一名暗卫,同映初一起朝凌昭王追去。 凌昭王中的迷香药效还没过,逃跑的速度并不快,回头见映初他们追来,却并不惊慌,他当然不可能没留下后路。 你逃我追到后院,又有一群侍卫冲了出来,拦住映初和乔殊彦的去路,双方立刻交起手来,凌昭王则继续往后院逃跑。 乔殊彦被那群侍卫拦住,映初却脱离出战圈,继续追赶凌昭王。 “不用担心,我能自保!”映初朝乔殊彦丢下这句话。 乔殊彦大急,但一时半会儿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映初没入黑暗中。 凌昭王又逃了一会儿,回头看到映初只身追来,先是怀疑其中有诈,等过了片刻,发现的确只有映初一人,顿时又怒又喜,怒的是公仪可姃未免太瞧不起他,一个人就敢追来,喜的是公仪可姃自寻死路,自己能亲手宰了她了! 正文 701 求饶,凶手原来是你! 凌昭王停了下来,转身盯着映初,阴冷道:“公仪可姃,你一个人就敢来追本王,既然你找死,本王就成全你!” 他嘴上说着,却没有立刻动作,虽然他感觉除了公仪可姃,周围没有任何人,但是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没有小心的先观察着。 以公仪可姃的性格,没有依仗的话应当不可能一个人冒冒失失的追来,不说别的,就她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毒术,就让人十分忌惮了。 映初隔着一段距离跟凌昭王对峙,淡淡道:“凌昭王想要我的命,只管来拿就是。” 她越是这般淡然自若,凌昭王心中越是狐疑,不过双方僵持了片刻,凌昭王就不耐烦了,他可不想被公仪可姃拖着,等秦王和乔殊彦追上来,他就真走不了了。 他伸手往怀里一摸,摸出两枚暗器,朝映初掷去。隔得这么远,公仪可姃的毒起不了作用,以自己的功夫,他就不信拿不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凌昭王心中正想着,就见映初轻飘飘的一侧身,暗器就从她身侧飞了过去,落在后面的荒草中。 “不可能!”凌昭王脱口叫道,随即惊怒道,“你竟然会武功!” 映初慢慢的逼近两步,道:“我不过会一点微末的防身功夫罢了,是凌昭王你武功不济,连我一个弱女子都对付不了。” 凌昭王随之退后几步,望着映初的眼神凝重了几分。他虽然没有用全力,但是公仪可姃能轻易躲开他的暗器,怎么可能只会微末功夫,这个女人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他又投掷出几枚暗器,皆被映初躲过,凌昭王顿时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他虽然嚣张自傲,但也是很惜命的,远攻奈何不了公仪可姃,若被她近身,有毒术辅助,她要对付自己不是难事。 他现在已经不再奢望杀了公仪可姃了,只想赶紧逃离这里! 两人一追一逃,很快穿过半个后院,夜间漆黑一片,凌昭王一不小心跑错了方向,没有按预先找好的道路逃出去,而是跑到了一片湖泊边,前方已经没路了。 映初追到这里,冷笑一声,道:“凌昭王,看来老天都要收了你,你逃不了了!” 凌昭王怨毒的看了她一眼,就想沿着湖岸往旁边跑,映初看出他的意图,一脚将一块石头踢进水里,激起一股水柱,朝凌昭王撞去。 凌昭王连忙刹住脚步,往旁边一躲,虽躲过了水柱的袭击,却也被一些水花淋了满头满脸。他顿时被冻得打了个寒颤,怒吼一声:“公仪可姃!” 他这么愤怒,是因为此时的样子实在太狼狈,从头发上流下来的水是一股浑浊的黑色,而他原本乌黑发亮的头发变得黑白斑驳,十分难看。 原来他天生就长着许多白头发,因为小时候被兄弟姐妹们嘲笑,所以他对此特别在意,平日里都用黑色的颜料把头发染黑,这个秘密很少有人知道,他一直掩藏的很好,今天却突然暴露在了外人面前!而且还是公仪可姃这个敌人,让他觉得分外难堪! 映初眼神一凝,盯着凌昭王的那些白发,心中蓦然一动,沉冷至极的道:“你!虐杀公仪可玫的凶手,是不是你?!” “什么公仪可玫,本王不认识!”凌昭王先是否认,然后突然想起来,“你说的该不会是一两个月前,城外经过的那个女人吧?本王记得她好像说过自己叫公仪什么,那群侍卫也说他们是公仪家的人,但那又如何,本王看上的女人,管她是谁家的,不乖乖服从,就是找死!” “真的是你!”映初脸色冰寒,以前她从来没怀疑过凌昭王,因为时间对不上,刚才也只是心念一闪,想起公仪可玫手里抓的那根白发,才问一问罢了,没想到凶手竟然真是凌昭王! “就是本王,你是不是很愤怒很难过?”凌昭王哈哈大笑起来,恶意道,“那个公仪可玫是你的姐姐吧,长得可比你艳丽多了,身子销魂的很,就是本王享乐的时候,她一直大哭大叫,实在扫兴,本王就好好折磨了她一顿,谁知她命那么薄,几下就断气了,不然本王还打算把她带在身边,多享受几次。” 见映初脸色变得铁青,凌昭王越发感到愉悦,继续道:“不只本王受用了她,还把她的尸体赏给几个手下享受了一遍,若不是苍泽提议带本王去玉溪城游玩,本王还舍不得走呢,定然让所有手下都享受一番!” 映初眼神冰冷到极点:“你们都该死!” 怪不得时间对不上,凌昭王和李沧泽定是为了摆脱嫌疑,所以没有立刻进京,而是去了玉溪城游玩了一趟,才返回来。那次她和小姑母她们去祭奠公仪可玫,遇到风尘仆仆的凌昭王和李沧泽,已经是他们第二次到达那里! 本来她没准备要凌昭王的命,一个樊圣公主“死”了,朝廷与兹拓国的关系已经变得紧张,若是连凌昭王都死了,两国势必要反目成仇。 但是现在,她心中生起浓浓的杀意,凌昭王如此歹毒之人,早就该下地狱了! 映初杀机一起,立刻飞身朝凌昭王攻去,凌昭王见已经逃不了,只能咬牙应战,为了扰乱映初的心神,嘴里还在不停的拿公仪可玫说事。殊不知越是如此,映初对他的杀意越浓,本来他还能保住一条命,现在只有死路一条了。 论武功映初不是凌昭王的对手,但是有毒辅助,凌昭王就不敌她了,虽然他一直小心防备着,但是很多毒都是无色无味的,根本防不胜防,不过十几招下来,他就觉得头越来越昏沉,手脚渐渐不听使唤,又交手了几招,就被映初一脚踢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了。 映初拔出随身匕首,一步一步朝凌昭王逼近,毫不掩饰浑身的杀气。 凌昭王终于有些怕了,一边往后退一边色厉内荏的道:“公仪可姃,你不能杀本王!樊圣已经死了,本王如果也出事,父皇绝对不会饶过你们东周,不会饶过你的!只要你放了本王,本王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们以往的恩怨,全都一笔勾销!本王再也不跟你为敌了!” 映初几乎被气笑:“要我饶你性命,还恩怨一笔勾销?凌昭王,你真会做梦!你那这条命来赔,也弥补不了你犯的罪!” 正文 702 命蛊,凌昭王的绝望 看着映初一点点逼近,凌昭王脸上的惊恐之色越来越浓,不停的道:“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映初举起匕首,就朝他心口扎去。 凌昭王满脸的惊恐突然在映初的匕首即将落下时,变成了阴险的冷笑,手中突然弹出一道黑影,这么近的距离,他就不信公仪可姃能躲得开! 映初的确躲不开,但她从始至终都没放松防备,匕首飞快一挥,就将那黑影斩成了两段,不过诡异的是,前面一段黑影毫不受影响的,继续直奔映初袭来,转瞬间就钻进了映初的身体中。 映初身体猛然一僵,捂着伤口后退了几步。 “哈哈哈……”凌昭王狂笑,只不过这笑声中只有三分畅快,另外七分却是愤恨和心疼,“公仪可姃,你逼得本王不得不把命蛊用了出来,本来本王打算拿来对付太子的,现在便宜你了!” 他这条命蛊,是花费巨大代价才得来的,命蛊以精血为食,能令饲养者功力速增、龙精虎猛,并且关键时刻祭出去,还能瞬息间夺人性命,但同时也会立刻死亡,令饲养者折寿十年。 只不过折寿十年而已,只要能得到他想要的,就算折寿二十年他也愿意,所以当初他毫不犹豫的换来了这条命蛊,用自己的精血养了四年,只要再养上一年,把它放到太子身上,就能无声无息的要了太子的命! 但他谋划的一切现在都化为了泡影,为了保命,他不得不现在就祭出这条还没成熟的命蛊,公仪可姃这个贱人,让他折损了十年阳寿,多年心血付诸东流,等命蛊杀了她,他一定要把她剁成肉泥! 映初面色苍白,命蛊入体之后,立刻就开始吞噬她的精血,一句话的工夫,她就开始觉得眩晕胸闷,再让命蛊吞噬下去,她便要失血过多而亡了! 她立刻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瓷瓶,倒出几颗药丸吞服下去,这么做其实只是为了掩饰,她早已调动灵泉,包围向那只命蛊,相比于血液,当然是灵泉对命蛊的吸引力更大,它立刻放弃吞噬精血,扑向灵泉。 这命蛊虽然是难得的异蛊,但乔殊彦曾经中了修仙界的灵蛊,都被灵泉制成的丹药保住了性命,命蛊再神异也只是凡界的虫子,一接触到灵泉就开始溶解,而它却像扑火的飞蛾一样,即使必死也抗拒不了那份吸引力,大口的吞咽灵泉,而这么做的后果只是让它死的更快而已。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映初就站直了身体,面色也重新红润起来,看着凌昭王的眼神越发冷厉。 “这就是你最后的依仗?不过如此!”映初故意用不屑的语气道。 “不可能!”凌昭王不可置信的瞪圆眼睛,命蛊虽然还没成熟,但也几乎是无解的,公仪可姃刚才明明已经气息萎靡,怎么会转瞬之间,又像没事人一样了?! “你肯定是在强撑,想蒙蔽本王!”凌昭王叫道,“命蛊根本无药可解,你只有死路一条!” 映初一刀刺在凌昭王手腕上,冷笑道:“现在就看看,我们俩是谁要死!” 凌昭王痛的全身一抖,强忍着没有惨叫出声,见映初行动间的确没有任何强撑的样子,终于目露绝望。 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底牌了,难道今天他真的要死在这里? 正文 703 被俘,一刀杀了太便宜他 映初在凌昭王四肢上各刺了一刀,让他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凌昭王发出声声惨叫,疼的满头都是冷汗:“你杀了我!你干脆杀了我吧!” 凌昭王嘴上这么叫着,却没有真正求死的意思,他只是以己度人,换做是自己,对方越是求死,他越是不会杀了对方,而是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他故意做出一副不堪忍受的样子,希望可以保住性命,只有先保住了命,才能想办法逃生。 映初看出他的心思,冷冷道:“好啊,既然你求死,那我就成全你!”说着举刀朝凌昭王脖子刺去。 凌昭王拼尽全力挪动了下上半身,躲开了这一刀,吓得面无人色,再也不敢耍心思,急声求饶道:“不!别杀我!我不想死!只要你饶我一命,我什么都答应你!我,我可以把所有珠宝钱财都给你,我还可以帮你做事,只求你留我一条小命!” 凌昭王狂傲起来敢对弘光帝不敬,而此时低头求饶也能做的毫不犹豫,对他来说,什么尊严、气节都比不上性命重要,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而活着就能有机会报复回去。 映初漠然的盯着他,再次举起匕首朝他刺去,凌昭王骇然的眼珠子几乎瞪出来,拼命想闪躲,然而还是没有躲过去,他心中一瞬间闪过绝望、怨毒、不甘、后悔等各种情绪,下一刻就失去了意识。 而映初的匕首,并没有刺进他的要害,只是将他击昏了。之前她的确杀机腾腾,只想取了凌昭王的狗命,不过在刺了凌昭王几刀,发泄了一下心中怒火之后,她就稍稍冷静了下来。 凌昭王是一定要杀的,但一刀杀了他的确太便宜他了,而且现在也不是好时机。必须先谋划好一切,让凌昭王发挥出剩余价值,才不浪费。 映初站在湖边吹着冷风,让情绪彻底冷静下来,片刻后,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映初警惕的回身,见是琰诺和乔殊彦追来,才又放松下来。 “映初(姐),你没事吧?”两人异口同声道。 “没事,”映初见小思宁软软的趴在琰诺怀里,神色一紧,“思宁怎么了?!” “姐别担心,思宁只是睡着了,”琰诺忙解释,“我怕血腥的场面吓到她,所以点了她的睡穴。” 映初松口气,道:“让我来抱她吧。” 琰诺将思宁递给映初,他知道映初是最担心思宁的,不亲自确认一下思宁的安全,心里不踏实。 映初抱着思宁,探了探她的脉搏,发现她除了受了点惊吓,其他什么事都没有,眉心间最后一缕担忧也散去了。 “映初,对不起,今天是我害的思宁涉险了。”乔殊彦愧疚的道。 “你们被绑架,也是因为我和琰诺,再说你把思宁保护的很好,有什么好道歉的。”映初淡淡一笑道。 “是啊,乔大哥有今天这遭遇,都是因为我们,是不是我们也该给你道个歉?”琰诺道。 乔殊彦也笑了一下,没再说客气的话,他们之间,本就无需太过见外。 他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凌昭王,道:“这个人怎么处理?” 映初道:“琰诺先找个地方把他关起来吧。” 琰诺走过去踢了踢凌昭王,道:“这个蠢货,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这次敢绑架你们,看我怎么收拾他!” 正文 704 逃走?通风报信 凌昭王绑架乔殊彦,伏击映初和琰诺的事,都是秘密进行的,所以他突然不见踪影,兹拓国的一干使臣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们起先还十分担心,偷偷四处寻找,后来便开始怀疑,凌昭王和他的心腹都不见了,难道是悄悄逃出了京都城? 凌昭王几天没有出现,朝廷察觉到不对,使臣们还打算隐瞒,但这哪里瞒得住,很快消息就传到了弘光帝耳中。 弘光帝第一反应就是凌昭王逃了,当即大怒:“一群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朕要你们何用!” 下面的大臣连忙跪下:“微臣无能!微臣该死!但是微臣派人严密监管凌昭王等人,凌昭王还能悄无声息的逃走,肯定是有人帮他的,否则他根本不可能走得了!” “还敢狡辩!”弘光帝骂道,“给朕滚去找人,找不到人,提头来见!” “微臣遵旨,遵旨!”大臣汗津津的退下了。 弘光帝面色冷沉,他虽然嘴上怒骂,但心里也觉得是有人帮助凌昭王逃走的,朝中心怀鬼胎的人数不胜数,想让东周和兹拓打起来的人不在少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凌昭王逃走了,连三皇子、殷元琅和李沧泽他们也是如此想时,只有公仪可雯一个人知道,凌昭王定是失手,落在了公仪可姃她们手里。 她焦虑的等了几天,一直等不到凌昭王的消息,心里最后一丝侥幸破灭,她考虑再三,派人悄悄给苍府的公仪可姝传了口信。 “凌昭王在公仪可姃和秦王手中?”公仪可姝看着传话的丫鬟,“这是谁告诉你的?” “是公仪可雯身边的小艾。”丫鬟道,她是公仪可姝的陪嫁丫鬟,所以认得小艾。 “小艾!”公仪可姝眯起眼,她后来也知道,公仪可雯变成了凌昭王的妾侍,公仪可雯差点死在她手上,会这么好心的给她通风报信? 一旁的嬷嬷也道:“公仪可雯和小姐有仇,她的话不能信!外面都说凌昭王逃走了,怎么可能会在四小姐和秦王手中!” 公仪可姝沉吟片刻,问丫鬟道:“小艾有没有提供什么证据?” 丫鬟道:“小艾说,凌昭王失踪的那天晚上,去找四小姐和秦王的麻烦,然后就一去不复返了。” “这算什么证据,”嬷嬷道,“难道就凭她一句话,就去指证四小姐和秦王?她若是真有把握,何必来找小姐,自己就能去告状了!小姐,你可别信她的话,她就是想利用小姐!” 公仪可姝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后,道:“拿我的披风过来,我要去见将军。” “小姐!”嬷嬷急道,“小姐不会真相信公仪可雯的话吧!” “我当然不信她,”公仪可姝冷笑一声,道,“不过就算是假的又如何,我只是透露个口风给将军罢了,其他的我都不管,让将军自己决定怎么办。” 苍泽对公仪可姝的仇恨不比她少多少,肯定会忍不住调查。事情若是真的,那自然好,公仪可姃和秦王都会吃不了兜着走!若是假的,那白忙活的也是苍泽,跟她有什么关系。 嬷嬷见公仪可姝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不免更担心,小姐和姑爷成亲之后,关系一直很僵硬,小姐根本就不去想如何改善关系,这回还贸贸然的去说这种不知真假的消息,若是害到姑爷,小姐以后的日子可就更难过了啊! 她想阻止,可公仪可姝根本不给她再劝的机会,一挥手示意她不必多说,然后就离开了房间。 正文 705 冷落,吃了闭门羹 公仪可姝来到李沧泽的院子外,就被守卫拦住了。 “我找将军有事,你们进去通报一声。”公仪可姝道。 一名守卫面无表情道:“将军不在。” 公仪可姝道:“我知道将军在里面,你去告诉将军,是关于公仪可姃的事,将军自然会愿意见我了。”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刚才开口的那人坚持道:“将军真不在,等将军回来,奴才会把话带给将军的。” 公仪可姝冷然看了他们片刻,两人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丝毫松口的意思,她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丫鬟忿忿不平的跟在她身后,道:“王爷冷落小姐就罢了,连两个守卫都不把小姐放在眼里,真是太过分了!” 公仪可姝突然停下了脚步,丫鬟差点撞到她,一抬头,就见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前呼后拥的朝这边走来。 不只公仪可姝冷下脸,连丫鬟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那女子走到近前,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笑盈盈道:“妹妹见过姐姐,姐姐刚来,怎么就要走了?脸色还这么难看?莫非在将军那里吃了闭门羹?” 她满脸都写着幸灾乐祸,眼里全是得意和嘲笑:“将军刚派人来传妹妹前去侍候,要不要妹妹帮姐姐求个情,也许将军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就愿意见姐姐一面了呢。” 公仪可姝看着女子的笑脸,毫不掩饰的露出憎恶的神色,这张脸与公仪可姃有三四分相似,尤其是一双眼睛,让人看了就想挖出来! 苍泽也真是可笑,得不到公仪可姃,就拿这么一个玩意儿当替身,一边对公仪可姃喊打喊杀,一边又将这个替身捧在手里宠着。男人都是贱骨头,越是得不到越是渴望! 公仪可姝厌恨、讥讽又怜悯的冷笑了一声,没有搭理这女子,直接越过她就走了。 那女子被她这一眼看的笑脸一僵,恶狠狠的瞪了公仪可姝的背影一眼,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骂道:“贱人!有什么好嚣张的,还不一样是个妾!得不到将军的宠爱,迟早不得好死!” 公仪可姝只当没听到,径自走了,她身后的丫鬟却气的半死,随后便是深深的沮丧。 小姐的确不得将军宠爱,虽然碍于是皇上赐婚,将军每隔几日就会去小姐房里,但除了成亲那天圆房,将军就再也没碰过小姐,长此以往,小姐的日子会越来越不好过的。 她忧心忡忡,有心想和公仪可姝说几句什么,但是看着她的脸色,又把话咽了回去。小姐不耐烦听她们说这些,现在心情不好,说了更惹小姐厌烦。 岂料小姐这回主动开口了:“晚上让厨房多备几道将军喜欢吃的菜,再弄一只乳鸽来,我要亲自给将军炖汤。” 丫鬟顿时高兴不已:“好!奴婢马上就吩咐下去!小姐,你终于想通了,真是太好了!小姐毕竟已经嫁给将军了,以后多讨好讨好将军,争取早日成为夫人,这样就没人敢对小姐不敬了,老爷夫人也就放心了!” 公仪可姝讽刺的勾了勾唇,淡淡道:“快去吧。” 她的心早就给了九皇子,装不下另外一个男人了,尤其这个男人心里在意的还是公仪可姃那个贱人!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弄死公仪可姃,其他的她都无所谓! 正文 706 登门,她哪里值得我喜爱? 丫鬟让人张罗了一桌好菜,又陪着公仪可姝炖了乳鸽汤,还以为她会再次去找将军,结果却见自家小姐往膳厅一坐,俨然是一副等将军自己上门的样子。 结果过了一会儿,将军真的登门了,让她又是高兴又是吃惊,连忙殷勤的侍候将军坐下,然后便识趣的退出了门外。 李沧泽开门见山的问:“你说有关于公仪可姃的事找我,是什么事?” 公仪可姝给他盛了一碗汤,道:“将军何必如此着急,先喝碗汤暖暖身子吧。” 李沧泽皱了皱眉,端起汤碗一饮而尽,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公仪可姝笑了笑,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说道:“看来将军对妾身的四妹妹还真是上心,就不知将军心里,是喜爱四妹妹多一点,还是憎恨她多一点?” “喜爱?”李沧泽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笑起来,“她有哪里值得我喜爱的?就算我曾经对她有过几分兴趣,那也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和你一样,只想将她碎尸万段!” 公仪可姝看着李沧泽,他的样子不像是说谎,眼中的仇恨也不像是假的,不过他的话估计也只能骗骗他自己,他若真对公仪可姃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又怎么会宠着那个替身。 不过这都不重要,只要苍泽明确表示要杀公仪可姃,那就够了,到时候他要是想反悔,也得看她同不同意! “将军和妾身是一条心,那妾身就放心了,”公仪可姝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妾身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直觉告诉妾身,这是真的,只是要劳烦将军仔细查一查。” “什么事?”李沧泽见她神色郑重,态度也慎重了几分。 “凌昭王并非潜逃出京,而是被公仪可姃和秦王抓了!”公仪可姝道。 李沧泽脸色一凛:“你从哪得来的消息?” “是十三妹妹秘密告知妾身的,”公仪可姝道,“将军也知道,十三妹妹是凌昭王的宠妾,她说的话应当不会有假。” “你不是与她关系不睦吗?她怎么会把消息告诉你,而不是别人?”李沧泽怀疑道。 “我们的确关系不和,但是在对付公仪可姃这件事上,态度是一致的。”公仪可姝道,“十三妹妹大概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没有别人可以求助,所以只能找到妾身吧。” 她这一点倒没有猜错,凌昭王和三皇子、殷元琅闹翻,三皇子又一直想娶公仪可姃,所以公仪可雯不确定他们会不会追查,所以只能求助到公仪可姝这里。另外她也是想着,万一凌昭王不在公仪可姃手里,由公仪可姝去得罪人,也牵扯不到自己身上。 李沧泽眯着眼睛思考,此事事关重大,他有些担心是不是花映初又设了什么局坑人,但若舍弃不管,又有些不甘心,能抓到花映初把柄的机会可不多。再则,弘光帝因凌昭王失踪之事而迁怒他,致使他近来的日子非常不好过,若是追查到凌昭王下落,便可以平息一些帝怒。 片刻后,他心里有了决定,道:“此事我知道了,我会派人暗中追查的,你不要再告诉其他人,免得招惹祸端。” “是,妾身明白。”公仪可姝露出笑容。 正文 707 出发,你睡觉的样子不是第一次见 李沧泽着手秘密调查映初和琰诺之时,映初终于等来了殷九华。 殷九华半夜来到映初房间,丝毫没有收敛动静,立刻就将映初惊醒了,然而外面守夜的柳絮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躺在榻上睡的很熟。 映初发现来人是殷九华,戒备的神色一松,拥被坐起:“国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过国师选在这个时辰过来,难道不觉得失礼吗?” 殷九华目光在映初脸上被压出的一点红印上转了一圈,嗤道:“你睡觉的样子本座又不是第一次见,现在避讳不嫌晚了吗!” 停了一下,又嫌弃的道:“丑死了!快点起来梳妆!” 说完就一展袖子坐在一旁,半点避嫌的意思都没有。 映初半晌无言。殷九华真的是长锦吗?长锦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解离出如此恶劣的性格? 映初抓起衣架上的外衣披在身上,走到屏风后穿好衣服,将长发简单的挽成一个单髻,快速洗漱好,然后将早已准备好的行礼从柜子里拿出来,又在桌子上留了一张字条。 “可以出发了。”映初对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殷九华道。 殷九华一言不发的起身往外走,映初跟在他身后,一直到走出公仪府,也没一个人发现他们,途中有巡逻的侍卫几乎与他们擦肩而过,却似没看见他们一样。 走出府门,一匹枣红马哒哒哒的跑到他们面前,殷九华翻身上马,看了映初一眼,像是极其反感,却又不得不将近的伸出一只手:“上来。” 映初微微蹙眉,他大半夜的离京也就算了,为何不多准备一匹马? “别浪费时间!”殷九华神色更不耐烦。 映初抿了下唇,抓住他的手上马,她知道问了也白问,索性也就不开口了。 映初一上马,这匹枣红马就立刻撒蹄狂奔起来,映初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一仰,贴到殷九华胸膛上,两人同时身体一僵。 映初连忙坐直身体,一声抱歉还没说出口,殷九华就冷笑道:“本座想要你的时候,你才能靠近本座,本座不想要的时候,你就滚远一点!本座最讨厌行为不检的女人!” 映初暗暗咬了咬牙,明知道刚才是意外,殷九华还故意奚落她,摆明了就是找茬。不过她已经习惯殷九华这样喜怒无常的性子,懒得跟他斗嘴,而且不想才出发就跟他闹僵,就没有理他。 殷九华确实是找茬,他白天其实就已经单独出发了,人都走到数百里之外了,可是越走心里就越焦躁不安,祁长锦的情绪严重影响着他,最后他不得不折返回来,将花映初带上。 他心情糟透了,对花映初怎么可能有好脸色。见一向伶牙俐齿的花映初没有反驳他,殷九华心里反而更不爽快,一张俊脸阴沉沉的。 夜半城门已关,殷九华却轻而易举的带着映初出了城,朝着东南方而去。 很快映初就知道殷九华为何只备了一匹马了,它的速度根本无法用日行千里来形容,她见过不少宝马,没有一匹比得上它,载着两个人仍然能奔跑如飞。 因为速度太快,迎面吹来的冷风几乎让人呼吸不过来,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映初拢紧了披风,暗暗运转内力,才能维持体温的流失。 正文 708 昏睡,殷九华催眠的目的? 枣红马奔跑了一夜,夜晚不好入城,殷九华便绕路而行,路边都是无尽的田野和树林,映初起先还注意着她们前进的路途,后来就只知道他们一直往东南方走,根本就无法记清路线了。 等到天将亮时,映初突然有些昏昏欲睡。近来因为这样那样的事,她一直晚睡早起,昨晚公仪天阳找她商量事情,又弄到很晚才睡,但她虽然疲累,却也不至于在马背上就犯困,尤其还有殷九华在身边。 映初暗暗用灵泉驱散睡意,表面上却装作继续犯困,一会儿后,像是睡熟了一样,身体往旁边歪去。 背后立刻伸出一只手来扶住她,手的主人似乎犹豫了片刻,然后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映初尽力保持自然,软软的倚靠着他。她能感觉到殷九华审视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好一会儿之后,大概确定她真的睡着了,才移开了目光。 枣红马继续飞奔,映初保持一个姿势,身体都发麻的时候,感觉枣红马放慢了速度,路边也开始传来人声,越往前走越热闹,显然是进城了,就是不知道到的是哪座城,为了不引起怀疑,她没敢睁眼看城头上的名字。 枣红马哒哒的慢跑了一会儿,彻底停下来时,有个殷勤的声音凑过来:“这位客官里面请,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殷九华抱着映初下马,冷淡道:“一间上房。” “好嘞!客官跟小的来。”明显是店小二的人笑着说道。 映初感觉自己被殷九华抱着上了三楼,进了一间客房,然后被放置在床上。 映初藏在袖中的手指不由蜷缩起来,身体仍然放松的不露丝毫破绽,心里却提起十二分的谨慎。 她正在猜测殷九华要做什么,就感觉略带冰冷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脸颊,力道让皮肤感觉有些疼痛。 “花映初,本座知道你在装睡。”殷九华道。 映初安静的“睡”着,没有反应。 殷九华讽刺道:“看来你是故意勾引本座了,那本座就笑纳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扯开映初的腰带,然后又去解她颈边的纽扣。 映初袖中的手指蜷的更紧,仍然不作任何反应。 殷九华把所有纽扣解开,脱下她的外袄,又去解她中衣上的带子。 等到中衣上的带子全部解开,中衣被慢慢掀开时,映初几乎要装不下去了,殷九华的动作突然停下,自语道:“果真睡着了。” 映初心中松了口气,绷紧的身体重新放松下来。 一条被子盖在了她身上,随后殷九华从床边走开,盘腿坐到不远处的软塌上。 过了好一会儿,映初的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她怕被殷九华发现,只敢用眼角余光看他。 只见殷九华闭目盘坐,眉心微微蹙着,额头冒出一层薄薄的细汗,双手时不时打出几个繁复的手印,像是在练什么功法,而且到了比较紧要的时刻。 殷九华是担心她打扰他练功,所以才催眠她?映初很快否决了这个念头,殷九华若真怕她打扰,完全可以换个清幽无人的地方,以他的能耐,想甩开她轻而易举。 映初一边观察着殷九华,一边猜测着他的用意,可是想来想去都没有想明白他的目的。 正文 709 疤痕,真的是长锦! 就在映初百般揣测的时候,殷九华的面色突然变得潮红,随即一丝鲜血从嘴角流出。他眉心蹙的更紧,强撑着继续打了几个手印,面色变得更红,然后便喷出一口血来。 他打手印的动作慢了下来,强撑着打完最后几个手印,就身体一歪,倒在了软塌上。 映初心中惊愕,等了一会,见殷九华一动不动,才完全睁开眼睛,朝他望过去。 “国师。”映初试探的唤道。 连唤了几遍,殷九华都没有反应,映初从床上起身,轻步走了过去。 殷九华的脸色已经由潮红变得苍白,嘴唇却因染了鲜血而红的妖异,他的呼吸极浅且轻,眉宇间隐隐透露出一丝痛苦,竟是难得的脆弱模样。 “殷九华,你怎么了?”映初低声询问,见殷九华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心中生起一丝不安,伸手朝他脉搏探去。 探清脉搏之后,映初大吃一惊,殷九华的脉象竟像将死之人一般虚弱,而且还在慢慢恶化下去。 映初连忙取出一只药瓶,滴了几滴灵泉进去,然后喂给殷九华——虽然殷九华似乎昏迷濒死,但她还是对他有些防心,所以用药瓶做掩饰。 大概喂了小半瓶灵泉,殷九华的脉象才稳定下来,但仍非常虚弱。 这让映初心里更吃惊,寻常人服上几滴,便是再重的伤都能好了,殷九华用了这么多,居然只是堪堪稳定伤势,他究竟受了什么伤? 犹豫了一下,映初没有再继续给殷九华喂灵泉,出门在外,她不能透支灵泉,也不能让殷九华知道她有用之不竭的灵泉。 她坐在榻边守了片刻,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到了殷九华的胸口,眼中露出几分挣扎之色。 这是难得的机会,也或许是唯一的机会,只要她拉开他的衣服,看一看他身上有没有那道疤痕,就能确定殷九华到底是不是长锦。 可是她却有些迟疑了,如果他是,她真不知该如何对待这样一个长锦,如果他不是,那她一直以来的猜想便是胡思乱想,她和长锦,仍不知何时才能无所顾忌的相守…… 映初毕竟是果决之人,只迟疑了片刻,就下定了决心,她跟随殷九华出门的最主要目的,就是弄清楚他是不是长锦,没道理机会摆在眼前却退缩。 映初一边给殷九华宽衣解带,一边有些好笑的想,刚才是殷九华解她的衣带,现在却是反过来了。 解开殷九华的亵衣时,映初不禁屏住了呼吸,她慢慢将亵衣拉开,随后瞳孔猛然缩紧,全身都战栗起来。 “长锦,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映初脸上似哭似笑,颤抖的伸手抚摸他胸口那道长而狰狞的疤痕,心中再无任何怀疑。 映初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患上解离症的人,无疑经历过巨大的折磨,她不敢想象长锦究竟经历了多么痛苦的事,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长锦为何会成为东周的国师,拥有鬼神莫测的能力,还对原本的长锦和她都充满恶意?这些疑问在她心里盘旋,却暂时找不到答案。 映初擦了擦眼泪,确定殷九华就是长锦,她不再吝啬灵泉,又喂殷九华继续服用,直到感到头晕目眩时才停下来。 而此时殷九华的脉象又好了不少,眉宇间的痛苦也消失了。 正文 710 误会,殷九华是故意的! 映初一直在殷九华身边守着,眼睛几乎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过了没多久,殷九华的眼睫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映初。”他唤了一声。 映初惊喜至极:“长锦!”从他的眼神,映初就能分辨出醒来的是真正的长锦,而非解离出的殷九华。 映初双手握住他的手,喜极而涕道:“长锦,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别哭,”祁长锦抬起另一只手,想给她擦眼泪,突然动作一顿,才恢复了几分血色的脸又变得青白,“映初,你知道了!” 他虽然被困在识海之中,但对外界发生的事都知道,映初刚才查看他身上的伤疤,现在还脱口叫出他的名字,只能说明她已经知道了! 映初点点头:“是,我知道了,长锦,你受苦了!” 祁长锦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冻结起来,映初已经知道他被殷九华侵占了身体,他该如何自处? “长锦,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映初察觉到祁长锦的僵硬,以为他是担心自己的病,连忙劝慰道,“我在古籍上看到过解离症的病症,等我以后好好查一查典籍,找出治疗办法,一定能让你痊愈的!” “解离症?”祁长锦错愕,“什么解离症?” 映初给他详细解释了一下,道:“像你现在这样,拥有两个人格,就是解离症。”她故作轻松的调侃道,“这病对别人来说是坏事,对你来说却未必,看看你的第二人格殷九华,竟然有那么厉害的本事,还成了东周的国师呢。” 原来映初不是知道了真相,而是误会了。祁长锦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迫于殷九华的威胁,他不能告诉映初真相,但是也不能让映初这么误会下去,否则定要被殷九华利用。 想到这里,祁长锦面色陡然一变,见到映初的喜悦让他差点忽略了,他刚才并没有争夺身体的控制权,突然醒来,只能是殷九华主动相让的! 殷九华知道映初误会了,故意诱导她误会的更深!他一早就准备利用映初了! “映初,我不是……”祁长锦刚要说他不是患了解离症,想提醒映初小心殷九华,但是话才开头,头便一阵剧痛,一头栽倒在软塌上。 “长锦!你怎么了?”映初惊慌的看着祁长锦突然面露痛苦,人事不省的样子。 识海中,殷九华和祁长锦激斗起来,祁长锦想要掌握自己的身体,把没说完的话说完,殷九华当然不想让他如愿。 他就是故意的,他已经想清楚了,花映初不是一直怀疑他是祁长锦吗,那他就让她“证实”自己的猜测,免得她胡思乱想些别的,真的猜破他夺舍的秘密。 有解离症这个“病”在,他可以想怎么对花映初就怎么对她,花映初却得好好捧着他,乖乖听他的话,主动献上天泉水。 有这些好处在,他何乐而不为呢? 祁长锦的灵魂虽然日渐强大,但终究还不是殷九华的对手,一番激斗后,又被殷九华禁锢住了。 “明知道打不过本座,何必非要自讨苦吃呢!”殷九华冷笑道,灵魂相斗,很容易损伤,祁长锦不懂斗法,被他打的萎靡不振,他却只受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伤。 “你想对映初做什么?!”祁长锦狠狠盯着他,“你若是敢对映初不利,我们就鱼死网破!” 正文 711 秘密,本座迟早让她亲口说出来 殷九华唇角一勾:“你放心,花映初有用的很,本座可不舍得弄死她,本座不过是想让她乖顺听话一点而已。” 他抬手一招,一团灵泉就出现在灵魂体的掌心中,花映初喂给他的灵泉,一滴不少的都在这里,有了这些灵泉,再把那些灵草摘了,就能练一炉好药了。 “花映初虽然不知检点了一点,不过对你倒是上心的很,”殷九华似笑非笑道,“就是不知她把天泉水藏在了哪里,若是你的话,或许她肯吐露自己的秘密呢。” “你休想得逞!”祁长锦道,“映初不是那种感情用事的人!就算她以为我们是一个人,也不会把不该说的说出来!” 映初有秘密,祁长锦也知道,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但他从来没有探究的意思,除非有一天映初愿意主动告诉他,否则他都会装作不知道。 殷九华其实也知道花映初不可能告诉他,不过是故意扰乱祁长锦的心神罢了,见祁长锦那么笃定的样子,心中顿时十分不爽,眼角往下一沉。 “那你就等着瞧吧!迟早本座会让她亲口说出来!”殷九华冷笑一声,不欲再和祁长锦废话,意识从识海中脱离出来。 殷九华睁开眼睛,就见映初满是焦急之色,眼睛通红,脸色却苍白如纸。他口中残留着天泉水的味道,显然花映初刚才又喂了他天泉水。 “长锦,你终于醒了!”映初脸上惊喜的笑容还没展开,便神色一僵,语气不复刚才的亲昵,“殷九华!” 殷九华不悦道:“你刚才叫本座什么?”他的确不悦,他和祁长锦在花映初眼里已经是同一个人,她对他们的态度还是截然不同! 映初很快又展露笑容:“没什么,我只是口误了,殷九华,你方才怎么了?吓我一大跳。” “没事!”殷九华冷冰冰的道,随后目光一厉,“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会醒?!” 映初不答反问:“我觉浅,白日睡不了多久,怎么听你的口气,似乎我不该醒?” 殷九华冷哼一声,道:“既然醒了就继续赶路,下次再在马上睡着,本座就把你丢在路上!” 映初心里暗骂他一声臭脾气,明明是他使计将她迷昏,真会倒打一耙。不过她看着殷九华的眼神却分外温和,殷九华虽然戒备她,将她迷昏,却没有丢下她去无人的地方疗伤,潜意识里,应当还是在意她的。 “是,我下回不会如此了。”映初笑着道。 殷九华被映初温柔含笑的目光看着,竟有些不自在的避开了视线,随后就觉得自己这举动实在莫名其妙,又把视线移回来,恶声恶气道:“还不快起来!” 映初从软榻前站起,殷九华随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就率先往外走了。 等映初将凌乱的头发重新束好,走到楼下时,殷九华正坐在一张餐桌前,桌上已经摆了几道吃食。 映初走过去,才发现桌子上有一半都是她喜欢吃的菜,不禁抬头看了眼殷九华。 殷九华一脸不耐烦的道:“快点吃,吃完赶路。” 正文 712 讨好,有宵小跟踪 殷九华的态度不好,映初却十分高兴,吃饭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试探的夹了一道祁长锦爱吃的菜,放进殷九华碗里,道:“这道菜的味道不错,你尝尝。” 殷九华冷淡的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将她夹的菜吃下,脸上神情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但之后筷子伸向那道菜的次数明显多了几次。 映初唇角不由扬的更高,虽然殷九华的性格与长锦截然不同,但是有些喜好还是一样的。 殷九华面无表情的吃菜,心中却是嗤笑一声,在山崖村的那几天,他已经知道祁长锦饮食的偏好,自然知道花映初刚才是有意试探,所以虽然对那道菜不感兴趣,还是装作喜欢多吃了几口。 任是花映初这样精明的女人,在心爱的人面前,也会变得蠢笨,真是可笑! 殷九华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在映初又夹了几筷子祁长锦喜欢的菜到他碗里时,渐渐变得糟糕起来。让花映初以为他就是祁长锦,固然有不少好处,但是见她这么殷勤讨好的样子,又让他心里窒闷的很。 他啪的一下放下筷子,冷冷道:“花映初,你这么卖力讨好本座,在打什么主意?” 映初也知道自己表现的太殷勤了一点,可是她实在太高兴了,又十分心疼长锦得的病,不由自主的就想对他好一点。尽管只是夹了几筷子菜,但是在殷九华看来,她的行为可不就是非常可疑吗。 映初尽量让自己的神情和往常差不多,只是语气里还是带着笑意:“我们两人出门在外,我的安全要靠你保护,治疗公仪可雪的药也要倚仗你,自然要讨好你。” “不必了!”殷九华讥讽道,“本座看不惯你这副恶心嘴脸,你老老实实的,别碍本座的事就行了。” 映初暗暗运了口气,以前殷九华嘴再毒都影响不了她,但是一想到长锦对她的温柔,这种落差感让她有点难以接受。 “好吧,你不喜欢那就算了,”映初仍是笑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我也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映初不同以往的好脾气让殷九华越发不爽快,他倒宁愿她像以前一样反驳回来。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闪过,就被他压了下去。让花映初乖顺本来就是他的目的,现在他达成了目的,应该高兴才对,那些莫名的情绪都不该有! 扔给映初一块银子,殷九华道:“你既识趣,那就去打包一些干粮,下次入城要在五六天以后。” 映初没有拒绝他的银子,问道:“你有什么喜欢吃的?” 殷九华想说随便,但转念一想,花映初肯定会照祁长锦的口味来,于是便点了几样,道:“除了这些,其他都可以。” 映初一顿,这几样都是长锦喜欢的,殷九华这是故意的?自己刚才夹菜的举动让他心生警惕,不愿被她知道他的喜好吗? 映初很快准备了一包干粮回来,殷九华已经骑马等在客栈门口,见她回来,道一声出发,便拉她上马,朝城外而去。 枣红马刚刚饱餐了一顿,所以跑的并不快,映初正暗自琢磨如何治愈长锦的病,枣红马突然毫无预兆的加快了速度,让她猛的往后仰了一下。 “怎么了?”映初坐稳之后,疑惑的问。 “有宵小跟踪,不必理会。”殷九华淡淡说道,催动枣红马跑的更快。 正文 713 追来,乔殊彦头发被烧 还有人敢跟踪殷九华?映初有点惊讶,但也没放在心上,只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挡住迎面吹来的寒风。 过了一段时间,枣红马的速度略微放缓了一点,映初知道应该是已经把人甩开了。 他们就这样在荒野赶了三四天的路,期间过城不入,夜里或是留宿路边小客栈,或是借住民宿,或是连夜赶路,都凭殷九华的心情。 殷九华本就不同凡人,映初也有灵泉提神,所以虽然赶路赶得紧,两人仍然精神奕奕。枣红马驮着两个人连跑了多日,也没见疲累,让映初一路忍不住连连侧目,也不知殷九华从哪里找来这么神骏耐劳的马儿。 这一日他们入城好好歇息了一晚,补充了食水,第二天一早继续赶路,没走多远,殷九华便不耐的冷声道:“真是阴魂不散!” 随即就让枣红马停在路旁,等着后面的人追上来。 难道是殷九华口中的“宵小”又跟踪而来了?映初着实诧异起来,对方显然是在沿途的城池里都安插了人,他们一入城就暴露了行踪。对方这般费心费力的跟踪殷九华,难道就不怕殷九华的神通? 过了片刻,便有一人策马而来,远远望去,映初就觉得人影有些熟悉,等他到了近前,映初愕然道:“乔公子!” 来人可不正是乔殊彦吗! “映初!”乔殊彦露出喜色,他一路追踪下来,中间几天失去映初的踪影,还担心会追不上呢,今天总算是追到人了。 “映初,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京了,”乔殊彦停在她面前,视线扫过殷九华时闪过一抹冷色,再移到映初身上便温和起来,“你若是出了差错,让琰诺和思宁怎么办?” 映初心中无奈,不用说,肯定是琰诺和乔殊彦都不放心她,才让乔殊彦追上来的。她已经再三跟他们保证,一定会平安归来,他们仍是不放心。 乔殊彦形容憔悴,可见这几天为了追上他们,定然是日夜兼程,没吃好也没睡好。映初心里不是不感动,然而乔殊彦越是如此,她越不能心软。 “我之前已经说过,我会保护好自己,”映初冷淡的说道,“你不留在京都休养身体,就这么跑出来,才是给我添麻烦!” 乔殊彦不在乎映初的冷脸,他知道映初是故意的。“我身体早已经痊愈了,再说就算要休养,哪里比得上在你身边休养的好?” 映初正要再说什么,她身后的殷九华发出一声冷笑:“花映初,你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本座懒得管,但是别来碍本座的眼!是你求本座,本座才带你出来的,若是不知检点,就滚回去!” 乔殊彦怒道:“殷九华,你说话客气一点!”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本座!”殷九华心头火起,一掌就朝乔殊彦挥出。 映初大惊,下意识的提醒乔殊彦:“小心!” 乔殊彦也没料到殷九华一言不合就动手,连忙侧身一躲,虽及时躲了过去,肩头的长发却被掌风扫到,竟立刻自燃了起来。乔殊彦以手做刀将那截头发切掉,才避免了所有头发都被烧光。 看着那截飘落在地上,烧成灰烬的头发,乔殊彦不禁瞳孔紧缩,之前只是听琰诺说殷九华如何了得,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识此人的厉害,一掌打出火苗,果真不是凡人的手段! 正文 714 醋意,被殷九华半路丢下 殷九华听映初维护乔殊彦,本就冰冷的眼神顿时更加冷厉,又要对乔殊彦出手。 映初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不要打了!”又对乔殊彦道,“你快回去吧,此行事关国师的大事,真的不方便与你同行,你若执意跟随,只会让我难做。” 殷九华被映初阻止,更是火冒三丈,不过见她赶乔殊彦走,心里又舒服了一点,没有再继续动手,只阴着脸甩开映初的手。 映初却怕他一个不高兴,又毫无征兆的出手,再次抓住他的胳膊,比刚才抓的更紧。 殷九华挣了挣,没挣开,脸上十分不耐烦,心里的火气却又消下去不少。 乔殊彦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并非因为映初拒绝他同行,他明白映初是为了护他。映初与殷九华共乘一骑,如同被殷九华揽在怀里一般,这情景本就让他觉得刺眼,此时映初双手抱住殷九华的胳膊,那种亲昵的姿态更让他心里如灌了醋似的酸楚。 以他对映初的了解,若只是单纯的阻止殷九华动手,她至少会避讳一点,就像面对他时,总是有意无意的拉开距离。映初待殷九华,完全就像待祁长锦一样,丝毫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顾忌。 难道就因为殷九华那张脸,映初就把感情寄托在他身上了吗?! “映初,你看清楚,他是殷九华,不是祁长锦!”乔殊彦道,“他曾经甚至想杀了你,你却单独和他出门,让我和琰诺怎能放心!” 他并不想提及映初的伤心事,可是也不愿映初陷在虚假的想象里,更不能看着她和一个危险人物在一起! “他是谁,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映初冷下脸道,“我知道你们关心我,但是这是我自己决定的事,谁也别想改变!乔殊彦,你什么都不必说了,立刻回京吧,我不需要你自作主张的保护!你若再一意孤行,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映初!”乔殊彦又急又气。 映初不再理他,道:“殷九华,我们走吧。” 殷九华扫了乔殊彦一眼,语气危险:“你最好听花映初的话,别再跟踪本座,否则下次烧的就不是你的头发了!” 他掉转马头,便要离开。 “等等!”乔殊彦大声道,“映初,我答应你回京,这匹马你留着!” 映初的话已说到那个份上,他再不放心,也只能回京了,但是不能再让映初和殷九华共乘一骑了,殷九华分明是凭着那张脸,占映初的便宜! “不用了……”映初想拒绝。 “你不必担心我,”乔殊彦连忙道,“待会儿会有人来接我,我回京不急着赶路,随便一匹马都行。这匹马是千里良驹,性情温顺,绝不会耽误你们赶路,你们也不好一直骑一匹马不是?” 映初略一犹豫,就接受了他的好意:“那就多谢了。” 她明白乔殊彦的顾虑,如果能让他和琰诺放心一点,接受一匹马也没有什么。而且与殷九华共乘一骑的确有些不便。 殷九华眼角一沉,只讥讽的掀了掀唇角,并未说什么。 映初下马,乘上乔殊彦带来的白马,与他告辞一声,便同殷九华一起继续赶路了。 乔殊彦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绝尘而去,久久没有动。映初一走,他就后悔了,很想立刻再追上去,可是再追上去又如何,除了惹映初生气,什么用也没有。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满心都是无力感,明知道映初对殷九华产生了错觉,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不过也许让她与殷九华出门一趟也好,真正相处下来,映初就会明白殷九华与祁长锦的差距有多大,只盼着她一路平安,千万别遇到危险才好。 映初和殷九华离开之后,殷九华座下的枣红马就撒开蹄子狂奔起来,映初的白马起先还能勉强跟上它的速度,但没过多久,就被甩开老远,一个拐弯之后,殷九华便消失在了映初的视线里。 映初连忙让白马加快速度,往前追了一段,仍不见殷九华的影子,白马累的气喘吁吁,速度不得不慢下来,结果往前走了半个时辰,都没找到殷九华。 反正也追不上了,映初索性就让白马慢慢跑着。若说一开始她还有些奇怪殷九华为何要走那么快,这会儿已经明白过来,殷九华大概是气她接受了乔殊彦的赠马,故意把她甩在身后。 映初不禁好气又好笑,殷九华竟然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他既然带她出来,肯定有他的用意,她就不信他真会把她丢下,一个人走。 不过殷九华的气性比她预料的要久,到这天傍晚都没有露面,途中经过几个岔道,映初也不知他往哪条路走了,只能选择一直朝东南方向走。 今晚的月色不好,天黑之后就看不清路了,前方不远处出现连绵群山,隐隐有狼吼虎啸之声传出,穿行过去实在危险,映初便停下来,找了个避风之处,准备凑合一夜,天亮再继续赶路。 不幸的是食水都在枣红马上,映初中午便只在路边摘了一些冬枣果腹,晚上也只能继续吃冬枣了。 吃完东西,映初背靠着大树闭目养神,白马就在旁边,伸长了脖子去吃树上的叶子。 因为它拉扯树叶和咀嚼的声音,映初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到异样,直到一根箭矢当胸射来,才惊动了她。 此时躲避已经来不及,映初只来得及避开要害,被那支箭射中左臂,剧痛之后,麻木感迅速扩散,显然箭头上涂了毒药。 映初立刻将毒解掉,捂着伤口站起,靠在树干上,警惕的环顾四周。 又有几支箭矢射来,映初有了防备,全都躲了开去,大概见放箭无用,一群黑衣人从黑暗中涌出,将映初团团包围。 “你们是何人?”映初冷喝道。 映初只是随便一问,没想到对方竟回答了:“把宸亲王的下落说出来,饶你不死!” 映初眼睛微微眯起,道:“宸亲王潜逃出京,连朝廷都找不到他,我如何知道他的下落!” “废话少说!宸亲王就在你和秦王手上,快从实招来,否则我们先杀你,再杀秦王!”为首的黑衣人冷冷道。 正文 715 救命,你合该以身相许 宸亲王落在她和琰诺手中的事,无人知晓,这些黑衣人却似乎很笃定,映初心里不禁惊疑不定,难道事情败露了?不过对方既然来逼问她,说明还没找到确凿证据,还不算糟糕,她得尽快通知琰诺才行。 这念头只在心中一转,当务之急是先摆脱这些黑衣人。没有柳絮在身边,单凭她疏于锻炼的武功,恐怕不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 还没待映初想出应对之策,为首的黑衣人就不耐烦了:“看来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冲其他人一招手,持剑当先攻来。 其他黑衣人也蜂拥而上,手中寒光湛湛的长剑直刺向映初。 映初只能迎战,所幸白马马鞍上悬挂了一柄长剑,是乔殊彦特意留给她的,否则她就只能赤手空拳的迎敌了。 映初身上带了足够多的毒粉防身,然而这些黑衣人显然有备而来,不仅全身上下包裹的密不透风,脸上的面罩也戴了好几层,还用解毒药水浸泡过。且他们都警惕异常,一旦映初有挥洒毒药的动作,他们就立刻拉开距离,用气劲将毒粉震开。 如此一来,虽然不能完全抵挡映初的毒药,但也让这些毒药失去大部分用武之地,映初苦苦支撑了一段时间,就落入了下风。 黑衣人虽然喝问过她宸亲王的下落,但似乎问不问得出结果都无所谓,出手的招数全是杀招,映初身上很快便伤痕累累,这还是他们顾忌映初的毒药,不敢逼的太狠的结果。 逃走的后路都被黑衣人堵死了,照这么下去的话,用不了多久,映初就要死于他们的剑下了。 即使生死关头,映初仍然冷静的很,面色平静的仿佛身受重伤、濒临死境的人不是她一般,一双黑沉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围攻她的人。 正是她这副表面,让黑衣人越发谨慎忌惮,唯恐她临死反扑,发出什么大招来。所以手上招式都放缓了一些,宁愿慢慢磨死她,也不愿被她带走几个垫背的。 渐渐的,映初体力终于支撑不住了,挡住一名黑衣人的横劈后,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拄着长剑才勉强支撑住身体不倒下。她脸色苍白,胸口急剧起伏,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鬓发都被汗水浸湿了。 黑衣人慢慢缩小包围圈,并未因映初到了强弩之末就放松警惕。为首的黑衣人用长剑指着映初,一步一步的朝映初逼近。 他作势要刺穿映初的喉咙,映初突然掏出一把药粉洒向他,他立刻侧身躲过,冷笑道:“就知道你会有这一招!” 映初脸上终于出现了慌乱之色,尝试了几次,都没站起来,脸色越发苍白。 黑衣人再次逼近,一剑朝映初喉咙刺去,映初只勉强躲开要害,就被利剑刺穿了肩膀。黑衣人拔出剑,又朝映初刺了几剑,每次都任由她避开要害,在她身上其他地方戳几个窟窿。 见映初满身是血,神情怨恨而绝望,再也没有掏出毒药的意思,终于确定她已经到了末路,黑衣人狞笑一声,将她手筋脚筋全部划断,让她失去最后一丝反手之力,然后抬手朝她脖颈击去,想将她打昏。 主子虽然说过生死勿论,但是更想活捉公仪可姃,带个活人回去,主子会更高兴。 就在他即将得手之时,状似毫无反手之力的映初突然一跃而起,一脚踢飞他手中长剑,同时用匕首架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别动!” 黑衣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他明明将公仪可姃废了,她应该连站起来都不能,怎么会行动一点不受影响?就算她是神医,也不可能短短一瞬,就接续好手筋脚筋啊! 然而不管他再怎么不敢相信,事实就摆在眼前,公仪可姃一点事都没有,连之前的虚弱都是假装的,自己的性命就捏在她手中。 映初以牙还牙,挑断黑衣人的手脚筋,然后朝其他黑衣人喝道:“都退开!否则我就杀了他!” 那群黑衣人彼此相视了一眼,随后一言不发,再次朝映初杀去,丝毫不顾忌被映初当做挡箭牌的那名黑衣人,几招之下,那名黑衣人就死在了同伴手中。 映初心中一沉,这些黑衣人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她只是没办法才劫持人质试一试,结果证明他们果然是亡命之徒。自己已经示敌以弱一次,接下来他们会更警惕,不会再上当第二次。 映初只能硬着头皮再战,这一回众黑衣人的招式凌厉许多,让映初更难以招架,如此下去,映初就真的要死在他们剑下了。 就在映初真的到了强弩之末,几乎没有反抗能力之时,一声冷哼突然在黑暗中响起,声音竟盖过刀剑相交的铿锵声。 冷哼声后,冷幽的笛声飘了过来,在映初听来,这笛声只是有些刺耳,那些黑衣人却像是脑中有无数刀剑在切割一般,痛苦的嚎叫起来,有的满地打滚,有的拼命把脑袋往树上撞,还有几个实在承受不了这种痛苦,竟一剑割了自己的喉咙。 “殷九华。”虽然没看到人,但映初知道是殷九华来救她了。这笛声她曾经在秋狩时听过一次,千军万马都抵挡不住笛声的威力,更别说这些黑衣人了。 映初实在累极,确定自己安全了,就放心的身体一歪,昏了过去。 就在映初要倒在地上之时,殷九华的身影如鬼魅般突然出现,一把揽住映初的腰,将她抱进怀里。 殷九华低头看了眼映初失去血色的脸,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下一刻,那些还在哀嚎的黑衣人就砰的炸裂开来,随后一把火突兀的生起,将那些横肢短臂燃烧起来。 殷九华抱着映初转身,几步便消失在黑夜里,留下原地一片被火焰覆盖的修罗场。 映初醒来的时候,入目的是低矮陈旧的房顶,她怔了怔,转头朝周围看了看,这里显然是一间民宿。 几乎在她醒来的同一刻,房门被推开,殷九华一身红衣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惯常的冷漠讥讽之色:“你可真是废物!几个不入流的杀手,就让你这么狼狈!” 在你看来不入流的杀手,却是个个身手了得。映初死里逃生,又好好的睡了一觉,心情不错,也不在乎他的讽刺,反而看着他笑了笑:“多谢你救了我。” 她的笑容太过灿烂,殷九华有些不适的撇开了视线,对门外的人道:“端进来。” 一个农妇携着女儿端进来清水和膳食,轻轻的放到屋里,头都不敢抬的退了出去。 殷九华道:“起来洗漱用膳,再耽误本座赶路,本座绝不会再管你!” 映初掀开被子下床,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动作不由顿了顿。 殷九华看出她的顾虑,嗤笑道:“本座救了你,你合该以身相许,不过是看了你的身子而已,你有何不满意的?” 映初脸上顿时一片通红,心中又羞又恼,虽然殷九华就是长锦,被他看去身子也没什么,但她还是觉得有点别扭。 “若非你丢下我,我又怎会遇袭,险死还生?”映初瞪他道。 “是你偏要骑那匹不中用的马,关本座何事!”提起这,殷九华又想起乔殊彦那个小白脸,心情恶劣起来,语气更加讥讽,“衣服是农妇替你换的,本座才没有那个闲工夫侍候你!本座给你一刻钟时间,晚了你就自己回京都吧!” 说完就一甩袖子,转身走出了房间。 映初心中松了口气,快速的洗漱好,将几盘菜一扫而光,饿了一天的肚子才停止了唱空城计。 等她走出门的时候,恰好快到一刻钟。坐在院中石凳上的殷九华淡淡瞥她一眼,起身朝外走去。 篱笆院外,枣红马正悠闲的啃食着一颗南瓜,见到主人,立刻丢弃吃了一半的南瓜,颠颠的小跑过来。而她的那匹白马,却不知所踪。 映初记得昏迷之前,白马还在她不远处,现在不见踪影,显然是殷九华只救走了她,把白马丢在原地了。 映初心中有些想笑,面上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等殷九华一上马,就走过去向他伸出手。 殷九华眼中冷色微缓,故意奚落道:“乔殊彦送你的马呢?才一天工夫就丢下你这个主人跑了?” 映初垂下眼,掩去眸中笑意,道:“大概是昨天遇袭的时候,吓跑了吧,到底是普通的马儿,胆子太小了,比不上国师的良驹。” “知道就好!”殷九华满意了,握住她的手,将她拉上马。 于是只过了一天,两人再次同乘一骑,继续上路了。 接下来两人仍然同之前一样,三五天进城补充食水,其他时间都在赶路。除了映初落单那次遇袭,之后的路上一直顺顺利利,偶尔遇到不开眼的强盗劫道,对殷九华来说自然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就这样赶了近一个月的路,这一日,他们抵达一处山脚下,不远处重山叠嶂,山势险峻,直插云海,猿啼虎啸之声不绝于耳。 映初望着那犹如仙境,一眼望不到头的群山,问道:“就是这里吗?” 殷九华微微颔首:“进山之后,还要再穿行三五日,才能抵达目的地。届时你要紧跟着本座,否则遇到危险,本座可没时间救你!” 映初有些好奇,能让殷九华不远千里赶来采摘的,究竟是什么灵药。原本殷九华是不准备带她进山的,还是她一路软磨硬泡,承诺若是灵药还没成熟,愿意用天泉水帮忙催熟,殷九华才同意带着她的。 “我知道,我定然不会拖你后腿的。”映初笑道。 正文 716 亲密,奇花怪草巨虫 两人骑马前进了一段,山路变得难走起来,这时枣红马又显出它的与众不同来,崎岖不平的山路,它驮着两个人,却如履平地,走的十分平稳。 山脚下还能看出有人行走的痕迹,越往上,杂草灌木丛生,一点路也没有,只能摸索着前进。 走了约半日工夫,殷九华嫌弃枣红马速度不够快,便弃马步行。枣红马委屈的叫了一声,乖乖下山去了。 殷九华和映初都有功力在身,攀爬的速度果然快上不少,到了傍晚时分,已经翻过了四座险山。 映初举目四望,视野所及之地,全是姿态各异的险峰,以他们的速度,殷九华还说需三五日才能到目的地,可见那地方藏的有多深。 夜幕降临,两人寻了个休息的山洞,映初刚捡来干柴生起火,殷九华就提了一只处理好的野兔回来,还带回来几颗不知名的果子。 映初熟练的接过野兔,用匕首划上几道,然后架在火堆上烤,一边烤一边添加调味料。这一路行来他们都是这样分工,映初烤肉的水平日渐提高,从一开始的糊掉大半,到现在已经能烤出色香味俱全的烤兔了。 吃过晚饭,映初还未开口,殷九华就又出去了一趟,片刻后拎回来一只半人高的木桶,里面装着大半桶溪水。木桶是由一棵老树的枝干掏空做成的,未经仔细打磨的桶壁有些粗糙,不过只要沐浴的时候小心一点就行了。 映初露出笑容,眉眼弯弯的看着殷九华:“谢谢。” 殷九华没理会她,削了一大块石片,架在火堆上,然后将木桶放在石片上,没过多久,桶里的水便热了。 殷九华走出山洞,若有似无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映初才脱下衣服,身体泡进热水里,舒服的呼了口气。 经过近一个月的朝夕相处,殷九华虽然仍时不时的讽刺她几句,有时还显得十分不耐烦,但映初明显能感觉到,他待自己的态度软化许多,偶尔在她不注意的时候,眼神还会透出几丝温柔,不过殷九华自己似乎对此毫无察觉,让她不仅好气又好笑。 等映初沐浴更衣好,殷九华就像掐准了时间一样,从外面回来了,他的长发也带着一点水汽,不知去哪里也沐浴了一番。 此时夜色已经深了,两人围着火堆相对而坐,靠着身后的石壁,闭目开始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映初半睡半醒间,感觉身前有人影晃动,警惕的睁开眼,就见殷九华正将自己的红色外袍披在她身上。 映初这才感觉到自己全身冰冷,牙齿都在打战。山林里的夜间比外面冷的多,而且生起了浓浓的白雾,身上衣服都被雾气打湿了一层。 也许是睡迷糊了,也许是一时冲动,也或许是想试探什么,映初突然伸手抱住殷九华的腰,把脸靠在他胸膛上,装作梦呓道:“冷,好冷……” 凭殷九华的敏锐,肯定发现她已经醒了,映初有点忐忑的等着他的反应,最可能的就是被他一把甩开,然后再讽刺几句她放荡无耻之类的话。 殷九华身体僵了一下,下意识就想将她推开,手抬起来之后,却变成揽她入怀。殷九华心里冷笑想着,花映初主动投怀送抱,他有什么好推拒的,吃亏的总不是他。 映初心中一喜,无声的唤了声长锦,双臂抱得更紧了一些。 殷九华将几根干柴踢进火堆里,火堆烧的更旺,噼啪的燃烧声中,两人相拥而眠,一夜温暖。 映初早上醒来的时候,殷九华正坐在昨晚的位置上,一脸漠然的热着干粮,披在她身上的外袍,正好端端的穿在殷九华身上。 映初有点儿发怔,一时分辨不清夜里的事是真实还是做梦。 “醒了就快点洗漱用饭,马上还要赶路。”殷九华语气还是一贯的冷淡不耐烦。 果然是做梦吧。映初起身去洗漱,简单吃了些干粮,两人继续攀山越岭。 在山里的第三天,下起了大雪,他们被耽搁了一天的行程,之后山路难行,又比预计多花了一天的时间,才抵达目的地。 这里是一片盆地,看起来像是荒芜了很久,东倒西歪的生满了杂草。 映初正感到疑惑时,殷九华手中打出几个法诀,不远处有几块石头砰的碎裂开,随后眼前景物骤然一变,不再是荒芜杂草,而是绿树成荫、百花竞放,一片勃勃生机。 映初惊异的看着四周的景色,周围的山上白雪皑皑,这里却如同暖春,恍若世外桃源一般。 殷九华布置幻觉的手段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但仍觉得惊叹,同时越发好奇,长锦究竟是如何获得这些本领的。 殷九华破除幻境之后,便皱起眉头,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映初观察了一会儿,也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这里花木葱荣,按说应该有很多鸟雀昆虫,但实际上却寂静一片,只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安静的有些诡异。 殷九华正是因此而皱眉,他布置幻境只是为了防止有人误闯到这里,并未驱赶里面的鸟雀昆虫,而今鸟虫绝迹,定是有变故发生。 “你跟在本座身后,不要乱走。”殷九华叮嘱映初一声,迈步朝里走去。 能让殷九华警惕的场面,映初自然不敢怠慢,依言跟在殷九华身后,踩着他的脚步前进。 这片盆地看着似乎不大,走进去才发现很大,往前走了半个时辰,才堪堪走到中央位置。这一路没有什么异常,殷九华沿途采了几株映初完全叫不上名字的花草,不过显然它们都不是殷九华的主要目标,采摘完后,他继续往里深入。 前方拐了个弯儿,眼前出现一片方圆十几丈的空地,最中央生长着几株生长着紫色叶片、绿色花瓣的奇花,每一株奇花旁边还伴生着一根毛毛虫似的怪草。 这些奇花怪草,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它们四周寸草不生,所有天地造化都被它们掠夺一空,即使是映初也能感觉到它们充沛的灵气。 殷九华眼中露出喜色,道:“我们来的正好,还有几天它们就成熟了!” 映初第一次见殷九华这般喜形于色,可见这几株奇花怪草对他很重要,映初心里也不禁有些高兴,她从袖中取出小瓷瓶递给他,道:“事不宜迟,你立刻将它们催熟吧。” 殷九华毫不客气的接过,道:“你在这里等我片刻,小心注意周围。” 虽然一路走来都没有异样,但是他心里的危机感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修士的直觉最为灵敏,想来他去摘药的时候,会非常危险,还是让花映初在外面等候的好。 映初点头:“好。” 殷九华将一块其貌不扬的玉牌交给她拿着,然后一步一步朝着那几株奇花怪草走去。他一直走到近前,倒出灵泉催熟奇花怪草时,都没有任何异常。 很快,这几株花草颜色越发鲜艳、灵气越发浓郁,终于在殷九华又滴下一滴灵泉时,枝叶一晃,一股浓郁的异香飘散开来。 映初闻到这异香,只觉精神一振,身体似乎都轻了几分。殷九华在香味飘出的瞬间,就飞快将奇花怪草摘下,手往腰间一抹,它们便消失了踪影,与此同时,浓郁的异香也消失了。 映初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感觉背后一阵腥风袭来,一个庞大的黑影凭空出现,她心中刚浮现躲闪的念头,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一股巨力击中,砰的飞出老远。 被击中的前一刻,映初几乎闻到了死神的气息,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发生,她身上冒出一团白光,帮她挡下了那一击,只有摔在地上的时候,她才感觉到疼痛。 手心有一滴鲜血沁出,殷九华给她的玉牌已经碎成了几瓣,划伤了她的肌肤。映初一阵后怕,生死时刻,是这块玉牌救了她一命。 映初来不及多想,落地之后就立刻从原地离开,果然下一刻就有一根粗壮的利爪击中那里,将地面打出一个深坑。 映初看清袭击她的东西的真面目,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这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巨大蜈蚣,只有背脊长着一根金线,说是线,但因为它体型实在太庞大,金线比映初的腰身还粗。它还比普通蜈蚣多了三对蝠翅,张扬的伸展着,几乎遮天蔽日。 它的外形可以说非常漂亮,但是配上它的体型,就只剩恐怖能形容了。 映初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巨大的怪异蜈蚣,就连一些奇谈杂书中,也没有描写过这种怪物。 “金线蝠蚣!”殷九华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几分惊喜,还有几分忌惮。 映初快速往那里瞥了一眼,殷九华面前也有一只蜈蚣,体型比这只还要大上一圈。 殷九华手在腰间一抹,一只铜铃出现在手中,他摇了摇铜铃,这两只杀气腾腾的蜈蚣顿时停在了原地,蝠翅和千足犹豫的划动着,似乎在迟疑要不要攻击。 映初趁机飞掠到殷九华身边,她有自知之明,自己面对这种怪物,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只能寻求殷九华的庇护。 叽!!! 那只大一圈的母蜈蚣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竟摆脱了铜铃的控制,继续向殷九华发起攻击。公蜈蚣听到母蜈蚣的嘶鸣,像被刺激了一样,也不再犹豫,一同攻击而来。 殷九华面色一变,揽着映初飞速闪躲。 正文 717 交战,险象环生 原来这一对金线蝠蚣并非他曾经豢养的那一对灵虫,而是它们的后代,没有经过他重新控魂,而且他的神魂并不完整,所以它们并不受铜铃的控制。 也是,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的肉身都被损毁了,金线蝠蚣虽然躲在灵兽袋中,躲过了一劫,但也都受了不可弥补的重创,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他没料到,那一对金线蝠蚣和他失散之后,竟然会生育出后代,还跑到了这里。 这个世界灵气稀薄,这两只金线蝠蚣神通大减,几乎比普通野兽强不了多少,但他的本领也十不存一,身边还带着花映初,同时对付它们两个,未必会是对手。 殷九华一边闪躲着两只金线蝠蚣的攻击,一边飞快想着对策。逃跑是不行的,金线蝠蚣的速度非常快,山路难行,根本逃脱不掉,就算真的逃出去,金线蝠蚣也会一路追杀他们,不仅祸及凡人,他也永无宁日。所以为今之计,只能硬着头皮一战,宰了这两只畜生! 殷九华取出一枚玉牌和一柄长剑递给映初,玉牌比之前那枚晶莹剔透许多,长剑上刻着繁复的花纹,望之就觉得遍体生寒。 “这玉符可保你三次性命,灵剑也能抵挡金线蝠蚣的攻击,你帮我拖延一盏茶的时间,能不能做到?”殷九华沉声问道。 从金线蝠蚣的攻击速度来看,她恐怕只能挡住几息时间,但殷九华既然这么说,可见他也没有别的办法,所以映初只能接下玉符和灵剑,拼死也得为他争取到一盏茶时间。 “你放心,我定能做到!”映初坚定的道。 殷九华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声对她说明了金线蝠蚣的弱点,随后就将她往远处一抛,同时动手缠住那只母蜈蚣。 公蜈蚣果然追着映初而去,举起最前端的利爪朝映初杀去。 映初眸光闪动了一下,并未躲开,只把灵剑往身前一横,同时灵泉往双手汇聚,打算硬扛这一击。 令人牙酸的交击声后,映初身体倒射而出,胸口一阵气血翻腾,然而她却露出了喜色,自己果然扛住了这一击,只受了一点点轻伤,转瞬就能治好。 落地之后,映初便旋转躲到侧面,往公蜈蚣身上斩了一剑。方才那一击,公蜈蚣因为轻视她,根本没用出全力,正是她偷袭的好机会。她必须把公蜈蚣的仇恨牢牢锁定在自己身上,免得它脱离战场,跑去围攻殷九华。 公蜈蚣愤怒的嘶鸣一声,庞大的身体灵活转弯,张口就朝映初咬来。 映初借着斩它一剑的反震力,提前往后躲开,公蜈蚣一口咬了个空。它越发愤怒,三对蝠翅剧烈扇动几下,刮起的大风几乎让映初睁不开眼。 映初立刻再次躲避,这一次却有些晚了,眼前一片白光闪过,身体又一次被击飞,撞到一棵大树上才停下来。 玉符的光芒黯淡了一些,三次救命机会,已经被用掉了一次,而此时,才不过四五个呼吸的时间,离一盏茶远的很。 而另一边战场上,殷九华和母蜈蚣战的激烈,殷九华并未占据多少优势,想要击杀那只母蜈蚣,恐怕真得一盏茶时间才行。 映初一咬牙,眼中闪过一抹狠色,装作深受重伤,不能动弹的样子,软软的从树上滑下来,瘫倒在地上。 公蜈蚣再次嘶鸣一声,声音中多了几丝得意,滑翔到映初身前,张口要将她吞下。 就在它的獠牙几乎碰到映初身体的时候,映初猛然挥动灵剑挡了一瞬,同时一脚踢在它的獠牙上,身体一翻,就落在了公蜈蚣的背上。 公蜈蚣一个大意,被映初落在背上,顿时大怒的翻腾起来,企图将映初甩下来。映初一手抓住它一只翅根,另一手扣住它肢节间的甲壳,任它如何翻腾,都牢牢的站在它背上。 公蜈蚣背朝大树上撞去,想将映初撞死,但它背上生着三对蝠翅,形成一定的空间,映初矮身往里一藏,根本就不受丝毫影响。 映初一边提防它作乱,一边用灵剑对准它第二对蝠翅之间的肢节间隙刺去,殷九华说这里是金线蝠蚣的弱点,只需刺穿这里,就能杀了它。 若是殷九华对准这里刺出一剑,金线蝠蚣必死无疑,然而映初空有灵剑在手,却无灵力支配它,所以只在公蜈蚣背上刺出几点火花,根本就破不了它的防御。 尽管如此,公蜈蚣也感觉到了剧痛,这次彻底被激怒了,没待映初刺出第二剑,它浑身光芒大放,一股寒气骤然涌出,映初的双脚顿时就被冻住了,并且寒气还在往上蔓延,大有将她整个人都冻成冰块的趋势。 映初骇然,难怪殷九华对金线蝠蚣这般忌惮,原来不只是它们体型庞大,竟然还能操纵寒冰。 眼看自己即将被冻成冰雕,映初情急之下,只能用灵泉一试,结果让她大喜过望,灵泉在体内运转一周,寒冰立刻就被融化,连寒气都伤不了她了。 反观公蜈蚣,在放出寒气之后,明显萎靡了不少,显然它操纵寒冰并不是容易的事,怪不得之前一直没用。 映初微微松了口气,举剑正要朝它的弱点再刺一下,耳边忽然听到殷九华急切的声音:“快躲开!” 然而却来不及了,映初再次被击飞出去,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又一次腾空,瞬息之间,玉符的剩下两次救命机会,竟然全都用掉了。 映初落在殷九华的怀抱里,殷九华气急的喝骂:“孽畜找死!”随即将映初放下,飞身朝母蜈蚣扑去。 映初虽无生命危险,却被两次袭击弄得五脏六腑如同移位一般。她捂着胸口轻咳两声,抬头看向战场,殷九华和母蜈蚣打的越发激烈,而公蜈蚣则被殷九华的寒光剑刺穿弱点,在地上扭曲挣扎,眼看是不活了。 原来刚才母蜈蚣见公蜈蚣身陷险境,突然舍弃殷九华直奔她来,想要将公蜈蚣救下。也或许它本来就准备好偷袭,想先杀掉一人,集中力量对付殷九华。灵虫的智慧可不低,有这种算计也很正常。 不管它本意如何,结果却是自作聪明。映初根本破不了公蜈蚣的防御,它阻止了映初的那一剑,满怀杀意的追杀映初之时,跟过来的殷九华顺手补了一剑,本来可以不死的公蜈蚣,这下真的被刺死了。 映初抚平五脏六腑的创伤,退的离战场远一点。她的任务已经完成,过程虽然凶险,但结果却比她预料的要好得多,接下来只需等着殷九华杀了那只母蜈蚣即可。 母蜈蚣比公蜈蚣的实力强上一大截,但却不是殷九华的对手,殷九华刚才要分心注意着映初这边,无法全力以赴,此时没了后顾之忧,手段尽出,很快就将母蜈蚣打的奄奄一息了。 母蜈蚣被逼到绝境,也同公蜈蚣一般,浑身爆发出寒气,但是寒气对映初来说尚不是问题,殷九华就更加不惧了,轻易就破解了它的寒气,将萎靡不振的母蜈蚣也一剑钉死了。 映初长舒了口气,连忙朝殷九华迎去。她知道殷九华虽然看似赢得轻松,其实也受了不小的伤,只是不愿意让她看出来而已。 就在此时,地下毫无征兆的蹿出另一只金线蝠蚣,它的体型比刚才那只母蜈蚣更大,并且头顶竟生出两根莹白的角,身上的壳褪了一半,还有一半覆盖在身上,显得十分丑陋。 显然之前它一直在褪壳,才没有出来,此时见另两只金线蝠蚣已死,终于按捺不住跳了出来。 它一出现,就对准映初咬了过来,准备先吃了弱小的映初,再去对付强大的殷九华。 殷九华神色大变,金线蝠蚣一直都是成对生活,从来容不下第三者,这三只金线蝠蚣竟然相安无事的生活在一起。 他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寒光剑和寒霜剑各插在那两只金线蝠蚣身上,还没来得及拔下来,完全来不及救映初。 映初连忙后退躲避,却躲不过金线蝠蚣的獠牙,眼看就要丧命在它口中,突然一道红影飞身而至,一掌将她击飞。 这一掌不含内劲,只是将她远远送开,丝毫也没伤害到她。映初死里逃生,定睛一看,眼中顿时冒出血丝:“长锦!” 千钧一发之际,殷九华竟推开映初,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前面,他的肩膀被金线蝠蚣咬住,高高的吊起,鲜血顺着红衣滴滴答答的流淌下来。 金线蝠蚣毒性剧烈,殷九华的脸上立刻呈现出黑紫之色,他看着不顾危险朝他跑来的花映初,忍不住自嘲的掀了掀唇角。 花映初陷入死境之时,他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自作主张的挡在了花映初面前,就连现在清醒下来,他竟一点也没觉得后悔。 “长锦!”映初大叫,哭的十分失态。 看,她到现在口中唤的仍是祁长锦的名字,殷九华啊殷九华,她若不是将你误认成祁长锦,根本连一个好脸色都不会给你。 殷九华自嘲的想着,却仍不想映初遭遇危险,一挥袖将映初掀飞出去,没入树林中不见了踪影。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杀了这只孽畜,所以还是让花映初先逃走为好。 金线蝠蚣将殷九华往上甩起,张着大嘴等在下面,想将他吞进肚里,殷九华却趁机逃脱,拔出寒霜剑,与它打斗起来。 金线蝠蚣的毒性乃天下奇毒,在修真界都令人闻之色变,幸亏他从花映初那里弄来不少天泉水,否则根本不用打,现在已经成了金线蝠蚣的盘中餐了。 正文 718 重伤,九华沉睡长锦苏醒 映初被殷九华扔进树林中,四周都是参天大树,根本辨不清方向,一开始还能听到远处打斗的声响,后来打斗的声音停了,她就只能凭着感觉分辨方向。 等她好不容易重新找到那个山谷时,天色已经暗了,整个山谷的地面仿佛被犁过一遍一样,花草树木倒的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坑洞,一个不小心,就能踩进深坑里。 映初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跑,先看到了那三只金线蝠蚣的尸体,在周围找了一大圈,才找到昏倒在地的殷九华。 她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殷九华,一身张扬的红衣沾满了血迹和泥土,长发散乱的披在地上,脸上青黑一片,唇角还有未干涸的紫黑血液。最骇人的是他背上一道长长的伤口,狰狞之态比他胸口那道疤痕差不了多少。 “长锦!长锦!”映初踉踉跄跄的跑过去,大脑一片空白,只拼了命的把灵泉往他身上的伤口滴,直到自己头晕眼花的时候也不肯停止。 “长锦!你醒醒!求你醒醒!你不要死!你死了我怎么办!你不要死!”映初失声痛哭,歇斯底里的大叫着。 殷九华的眼睫动了动,眼睛无力睁开,却强撑着说道:“不许叫本座长锦。” “殷九华!”映初大喜,从善如流的换了称呼,“你终于醒了!你觉得怎么样?” 映初疯狂的治疗之后,殷九华背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身上的毒也解了。与第三只金线蝠蚣交战之时,他已是强弩之末,勉强将其斩杀,自己却又被毒牙咬了几口,天泉水全部用完了,所以只能硬撑着,花映初若再晚些到来,他恐怕就真的撑不住了。 饶是如此,他的神魂也受到了腐蚀,金线蝠蚣的毒性之所以让修真界也闻之色变,就是因为他的毒不仅能损伤肉身,还会腐蚀神魂。也许之后,他再也无法压制祁长锦,甚至会陷入沉睡中,不知何时才能再醒来。 映初扶起殷九华,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伸手摘掉他长发上沾着的几根草屑,关心的问道:“伤口还要不要紧?痛不痛?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殷九华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本座与祁长锦,你更喜欢谁?” “我都喜欢!”映初道,“你能不能站起来?这里不安全,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殷九华缓了缓劲儿,不满意的逼问道:“只能选一个,本座还是祁长锦,嗯?” 映初不明白都这个时候了,他干嘛要执着于这个问题,他的神情明显是一副敢不选他就让她好看的样子,映初只得柔声哄道:“你,我更喜欢你。” “说你只喜欢本座,不喜欢祁长锦!”殷九华得寸进尺道。 映初无奈的重复:“我只喜欢你,不喜欢祁长锦。” 殷九华满意了,即使知道花映初只是哄骗他,仍觉得高兴。高兴之余,不禁又暗骂自己,被祁长锦影响的失了神智,竟然中了花映初的毒。 “你要记得你说的话,否则,本座以后定不饶你!”殷九华说完威胁之语,恨恨的在映初雪白的颈侧重重咬了一口。 映初疼的吸了口气,随后就觉得肩上一重,低头一看,殷九华已经昏迷了过去。 她急忙探了探殷九华的鼻息和脉搏,确定他只是昏睡,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将殷九华唇边沾染的血迹擦拭掉,映初低头吻了吻他,珍惜的将他抱紧。 她之前真怕,真怕殷九华会被金线蝠蚣杀死,看到他毫无生气的倒在地上时,怕自己来晚一步,来不及救他。还好上天垂怜,一切凶险都过去了,他们两人都还活着! 映初情绪剧烈起伏了一阵,冷静下来后,就开始苦恼,这里实在不宜久留,她该如何将昏睡的殷九华带出去? 背着殷九华她勉强能做到,但那样会行动不便,也会注意不到身后的危险,在这崇山峻岭中实在不安全。 最后映初用殷九华的灵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金线蝠蚣的一只蝠翅挖了下来,蝠翅柔软而坚韧,在地上拖动也不会破损,完全可以将殷九华放在上面拖着走。又割下几片甲壳盖在殷九华身上,防止树枝草叶刮到他。 映初就这么拖着殷九华走了两天,连来时半天的路程也没走完。到了第三天清晨,映初正打算继续上路时,殷九华终于醒了过来。 “殷九华,你醒了!”映初高兴道,“你都昏睡两天三夜了,身上好些了吗?” 祁长锦眼神复杂的看着她,映初竟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映初,是我。” 映初一怔,随即喜极而涕,猛的扑进他怀里:“长锦!” 祁长锦抱着她,心里五味杂陈,殷九华逼问映初的话,他也听到了,殷九华或许觉得映初只是哄骗他,他却知道,映初真把殷九华放在心里了。 而映初之所以这么容易对殷九华敞开心扉,完全是误会他们是同一人,所以要怪,只能怪他自己。 殷九华已经陷入沉睡,自己花了两天三夜的时间,打破了他的禁锢,在殷九华醒来之前,自己都会掌控这个身体。也许现在,是告诉映初真相的时候,可是他却有些开不了口。 他该如何告诉映初,你已经开始喜欢上的殷九华,其实是另一个人?映初知道后该如何自处?她眼里向来揉不得沙子,知道后肯定难以接受。 罢了,与其让映初知道后自责后悔,不如就让她以为他们是同一个人吧,反正殷九华这次重伤昏睡,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苏醒,就算醒来,也未必还有能力跟他抢夺身体的控制权。所以就让这个秘密,一直作为秘密存在吧。 面对祁长锦,映初显然更亲昵的多,直接动手在他身上摸索起来:“长锦,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这两天她又给祁长锦喂了不少灵泉,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已经痊愈了,不过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一说才放心。 “我没事了,这几天辛苦你了。”祁长锦道。 映初摇头:“我不辛苦,你没事就好,这一次的经历实在太危险了,你以后千万别这么冒险了!” “好。”祁长锦答应道。他并不稀罕那些灵花灵草,以后自然不会再冒险采摘了,“我们马上回京都,我都许久没见清和、思宁了。” 映初点了点头,然后猛然反应过来,惊喜的问道:“你这次醒来能坚持很久?”她早就想让长锦和琰诺、思宁见见面了,但是每次长锦露面之后很快又会消失,这么久以来,一直是殷九华这个人格做主导。 “嗯,”祁长锦道,“殷九华沉睡了,也许永远都醒不过来了。”他一边说,一边仔细盯着映初的反应。 映初心中极快的闪过一抹不明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品味,就被祁长锦能长期陪着她的好消息给冲淡了。 “太好了!”映初欣喜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了!” 祁长锦温柔的摸了摸她笑弯的眼角,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容:“以后我会永远陪着你,永远永远!” 两人花了几天时间从群山中走出来,刚走到山脚下,枣红马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撒欢儿朝他们跑了过来。 祁长锦抱着映初上马,映初自然而然的往他怀里一靠,脸埋进他衣襟里避风。 祁长锦微微一笑,将她搂紧,随后一震马缰,枣红马立即狂奔起来,踏上了回程。 久别重逢,两人一路上如蜜里调油,每天夜里同塌而眠,却始终没有进行那一步。祁长锦不知道沉睡的殷九华对外界还有没有感应,担心映初的身子被他看去,再则,他们如今的情况不适合有孩子,所以宁愿先忍着。 映初也担心会有孩子,且祁长锦的“解离症”还没有治好,她心里也有几分顾忌,所以也暂时不想同房。 因此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有主动提过。 他们一路走来,时不时停下赏玩山水美景,花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才回到京都。若非担心琰诺和思宁他们,还要再耽搁许久才能回来。 祁长锦早已换上一身玄衣,进京时又往脸上戴了半块银制面具,只露出眼睛和半边下巴。他的气质与殷九华迥然不同,即使身形一模一样,遮去面容之后,也没人能认出他就是殷九华。 入城之后,两人直奔秦王府,映初可以随意出入王府,即使身边带了一个陌生人,侍卫也只好奇的多看了两眼,并未阻拦。 他们前脚刚到客厅,得到消息的琰诺和乔殊彦后脚就赶了过来。 “姐,你总算回来了!”琰诺欣喜的大步走进来,一边走一边打量她,“姐,你瘦了一圈,路上肯定吃了不少苦吧!让你不要单独和殷九华出门,你偏不听,还把乔大哥赶回来,害我担心死了!” 映初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骂道:“胡说八道,我明明吃胖了一圈,哪里瘦了?” 琰诺嘻嘻一笑:“我看就是瘦了,改天定要找殷九华算账去。” 乔殊彦也在一旁笑,视线片刻不离映初身上,当然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与映初贴身站着的英挺男子。 “这位是?”乔殊彦打量了他几眼,眼中闪过惊疑不定之色,此人给他的感觉太熟悉了,心中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却又不敢相信。 祁长锦摘下面具,道:“几年不见,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长锦!” “姐夫!” 乔殊彦和琰诺异口同声的失声叫道。 正文 719 重逢,搜查秦王府仇敌再相见 “长锦,你还活着!”乔殊彦几步跨到祁长锦面前,面露狂喜的看着他,“我不是做梦吧!” 祁长锦露出浅淡的笑容,玩笑道:“要不你打自己一巴掌试试。” “会跟我开玩笑,果然是假的吧。”乔殊彦嘴上说着,却是哈哈大笑着举起手掌。 祁长锦同样抬起手,两人响亮的击了一掌。 乔殊彦高兴的不得了,自从祁长锦失踪,他一直背着沉重的心理负担,即使没人怪他,他也无法原谅自己。现在好了,祁长锦还活着,他终于可以放下这个沉重的包袱了。 祁长锦心里也很激动,只是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他已经从映初那里知道,他失踪以后,乔殊彦一直很照顾映初他们,还一路追随到东周来,甚至为了救思宁,差点搭上自己的性命。 他对乔殊彦满心感激,只化为两个字:“谢了!” “客气。”乔殊彦笑道。 两人目光相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兄弟俩交流完毕,琰诺才凑过来,笑的露出一口白牙:“姐夫,你终于回来了!姐找了你这么久,我们差点都要绝望了,还好一直没放弃!你这几年去哪儿了?怎么和姐遇到的?快点和我们说说!” “此事说来话长,回头再说。”祁长锦看着一身蟒袍的琰诺,道,“我以前就觉得你出身不凡,却没想到你竟是东周皇室子弟。” “以前穷困落魄,不敢对姐夫说实话,姐夫不会怪我吧?”琰诺笑嘻嘻道,“姐夫,你看我穿这一身可还气派?” “嗯,你天生便是成王成帝的料。”祁长锦道。 琰诺本只是打趣,被祁长锦这么一说,反而觉得不好意思了。 久别重逢,几人似有说不完的话,闲谈起彼此分离时的经历,竟不知不觉说了一个时辰。祁长锦当然不会说自己的真实经历,只把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说给他们听,大部分时间都在聆听他们说话。 闲话说完之后,琰诺说起正事:“姐离开京都没几天,樊圣公主就被人救走了!” 映初脸色微微一变,在暗中软禁凌昭王之后,担心朝廷的人追查时找到樊圣公主,她便将樊圣公主转移了地方,没想到还是被人找到了! “可查清是什么人将她救走的?”映初问。 “没有,”琰诺摇头,“不过对方把人救走这么久了,也没来找我们麻烦,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樊圣公主虽然废了,但指认出凶手还是很容易的,对方却迟迟没有动静,要么是捏着这个把柄,静待好时机再跳出来咬他们,要么是已经护送樊圣公主潜逃回兹拓国了。 映初皱了皱眉,道:“不管对方在打什么主意,反正我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即使他们告发我们,我们也不惧。反倒是凌昭王,路上我遇到刺杀,对方似乎笃定凌昭王在我们手中,你千万要将他看紧,实在不行,就干脆杀了他!” 凌昭王是个危险分子,若被他逃走,定会想方设法报复。有一个樊圣公主就够了,再来一个凌昭王,只怕他们也吃不消。 琰诺颔首表示明白,眼中闪烁着冷光,樊圣公主万一潜逃回国,两国之间势必要开战,凌昭王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到时就将他千刀万剐了! 这天之后,秦王府便多了一个唤做“长锦公子”的客卿,而国师殷九华虽然久未回归,但所有人都习惯了,所以尚未引起众人的重视。 “长锦公子?”旁人未注意到这个新冒出来的长锦公子,李沧泽却是立刻就联想到祁长锦,随后又摇头道,“不可能的!祁长锦早就死了,是我亲眼看到的!” 但想了想后又有些惊疑不定,虽说当时的场面,祁长锦不可能活下来,但是毕竟没找到祁长锦的尸体,也难保没有万一! 那个长锦公子先不提,他派去暗杀花映初的杀手,全部一去不回,连半点消息都没传递回来。花映初没有那个本事全灭他们,只可能是殷九华出的手。 那些蠢货,早叮嘱他们一定要在花映初落单的时候下手,花映初回程的时候没有跟殷九华一起,他们不选在那时候下手,白白丢了性命! 刺杀失败,已经打草惊蛇,想暗中寻到凌昭王的下落是不可能了。李沧泽决定暗的不行来明的,一是探一探秦王府,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许凌昭王就被藏在秦王府中;二是见一见那位长锦公子,到底是不是祁长锦“死而复生”了。 这天上午,琰诺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管家急匆匆的来报:“王爷,虎枭军把王府包围起来了,说是有奸细逃进了王府里,要进来搜查!” 琰诺放下狼毫笔,冷笑一声,暗道果然来了! 他沉着脸来到府门前,虎枭军统领何固忠一身铠甲,带着亲兵堵在门口,旁边站着李沧泽和殷元琅。 “卑职见过秦王殿下!”何固忠行礼道。 “本王可不敢当!”琰诺冷冷道,“何统领真是好大的排场,不知本王犯了什么罪,何统领带这么多人来抄家!” “王爷言重了,”何固忠表面恭敬,实则有恃无恐道,“卑职追拿他国奸细,一直追踪到王府外面,那奸细翻墙逃进王府,所以卑职只能斗胆,请王爷行个方便,让卑职搜查王府,找出奸细。” “放肆!”琰诺厉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说搜查王府!” 何固忠统领虎枭军,负责整个京都城的安全,便是殷丞相见了他也会和颜悦色的称呼一声何统领,现在却被琰诺如此看不起,顿时气的脸皮抽动了几下。 “卑职职责所在,请王爷不要故意刁难!”何固忠的语气强硬起来,“否则放跑了奸细,皇上责问起来,只怕王爷也担待不起!” “你还敢威胁本王!”琰诺冷笑几声,“追拿奸细是你的事,与本王何干?想搜查王府,那就去请皇上的旨意来,否则谁胆敢踏进来一步,杀无赦!” 何固忠取出一块令牌来,道:“卑职虽然没有皇上的圣旨,但是有皇上钦赐的令牌,非常时刻可以便宜行事,王爷还想阻拦吗?” “你!”琰诺面色微变。 何固忠得意道:“还请王爷让开,否则卑职就要怀疑,奸细是不是和王爷有关了,不然奸细哪里不逃,偏偏逃进秦王府中,王爷还百般阻挠,妨碍卑职追拿奸细呢!” “休得信口雌黄!”琰诺面露恼怒道,“你说奸细逃进王府,无凭无据的,本王还要怀疑你故意寻衅滋事呢!” “王爷放心,卑职可没那么大胆子找您的麻烦,”何固忠道,“奸细逃进王府,是卑职亲眼看到的,若是找不到奸细,卑职任凭王爷处置。” 琰诺冷哼一声,道:“好!这可是你说的!找不到所谓的奸细,看本王如何教训你!” 何固忠露出笑容,正要带人进去搜查,琰诺又道:“慢着!何统领负责京都城的安全,搜查奸细也就罢了,苍副将和殷公子来干什么?” 何固忠道:“奸细正是苍副将发现的,自然需要苍副将指证,免得抓错了人。” 李沧泽微微一笑,道:“正是如此,得罪之处,还请秦王海涵。” 殷元琅则示好道:“秦王殿下别误会,我只是路过此处,前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而已。我愿给殿下做个见证,何统领搜查归搜查,可不能破坏王府的一草一木,否则不用殿下开口,我便去皇上面前参奏一本。” 琰诺嗤笑一声,脸色虽然难看,但并未赶他们走。 何固忠一挥手,身后士兵就拥进了王府,四散分开搜查起来。 何固忠和李沧泽选了一个方向,也开始仔细搜查。殷元琅跟在他们后面,一直提醒他们别碰坏了东西,俨然一副和琰诺同一立场的模样。 琰诺冷眼看着他们的举动,唇角的讽刺越来越浓。他们并不像是在找什么奸细,而是东摸西瞧的寻找密室,显然是怀疑凌昭王被藏在王府的密室里。 琰诺垂眸掩去眸中杀意,姐半路遇袭,幕后主使者十有八九就是李沧泽。这个无耻小人,犯了皇上的忌讳还不夹起尾巴做人,还敢来找他们的麻烦,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个何固忠也是个蠢的,现在还和李沧泽混在一起,迟早有他后悔的时候。 他们一路往后院找,正好在半路上遇到闻讯而来的乔殊彦和祁长锦。 李沧泽和祁长锦碰个对面,瞳孔顿时就是一缩。虽然祁长锦带着面具,但是他们做了那么久的敌人,他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 祁长锦竟然真的没死!李沧泽原本只是怀疑,心里其实并不怎么相信,见到祁长锦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心中不由掀起惊天骇浪。 祁长锦看到李沧泽的一瞬,眼睛也微微眯了眯。他们几人流落到东周国来,可以说大部分原因都是拜李沧泽所赐。这个逆贼早该死了,他既然回来了,迟早要和李沧泽做个了断! 两人眼中都迸发出杀机,身上气势凛然,让周围人都受到了影响。 “苍兄?”何固忠疑惑的眼神在他们之间转来转去。 李沧泽率先收起杀意,道:“没事,我们继续搜查吧。” 确定了所谓的长锦公子就是祁长锦,这一次搜查王府就不算白费。他既然能杀祁长锦一次,就能杀第二次,下一次祁长锦就别想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他定要将他碎尸万段,看他还如何“死而复生”! 李沧泽沉下心来,与祁长锦擦肩而过,继续往里搜查。 正文 720 奸细?祁长锦的惊人武功 琰诺走到祁长锦身边,低声道:“姐夫。” 祁长锦问:“怎么回事?” “借口搜查奸细,找凌昭王的下落。”琰诺不屑道。 一开始抓到凌昭王的时候,他确实将凌昭王关在府中地牢里,但很快就转移走了。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别人也这么想,那最危险的地方就真正是最危险了。 祁长锦道:“你要小心,别被他们趁机栽赃,否则有嘴也说不清。” 琰诺点头,道:“姐夫和乔大哥去思宁那里吧,别让她受到惊吓。”嘴上这么说着,暗暗给他们使了个眼色。 祁长锦和乔殊彦没有二话,转身就走了。他们一个来历不明,一个是大燕太师之子,要是栽赃陷害,拿他们开刀最方便,所以他们还是回房坐镇为好。 两人刚一离开,李沧泽就往祁长锦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对旁边一个士兵低语了一句。 士兵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假装四处搜查,趁机越走越远,片刻后就不见了踪影。 他们将整个秦王府几乎搜了个遍,期间真让他们找到几间密室,然而里面装的都是古董字画、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大部分都是皇上皇后所赐,就算想说秦王贪污受贿都不行。 见琰诺始终气定神闲,而他们的搜查也没有进展,李沧泽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凌昭王并没有被关在秦王府中。 “王府你们也搜遍了,奸细呢?”琰诺冷声道。 “王爷急什么,不是还有几个地方没搜吗,”何固忠指着东南方的院子道,“王爷似乎有意带我们绕过那几个院子,不知里面住的何人?王爷不介意卑职搜一搜吧?” “那是小女住的地方,守卫森严,奸细不可能跑到那去。而且小女胆子小,受不了惊吓,你们还是别白跑一趟了。”琰诺道。 何固忠笑了笑:“那里院子不止一座,总不会都是郡主一个人住的吧?王爷放心,卑职绝不敢惊扰郡主,只在周围搜查。” 说完也不等琰诺同意,就带人直奔那里而去。 “这个何固忠,脾气真是又臭又硬,连秦王殿下的话都不听。”殷元琅对阴着脸的琰诺说道,“殿下快请吧,这些人粗手粗脚的,可别真吓到了郡主。” 琰诺斜了眼殷元琅,大袖一甩,朝前走去。 何固忠带人闯进其中一座院子,乔殊彦从房里走了出来。 “王爷竟让幕僚同郡主比邻而居?”何固忠诧异道。 “这有何奇怪,”乔殊彦淡淡道,“我既是王爷幕僚,也是郡主的护卫,当然要近身保护郡主。” 何固忠呵呵一笑:“王爷对郡主还真是疼爱。” 小郡主才三四岁,乃是稚童,就算和男子比邻而居也不算什么,不过一般来说女儿都会与正妻住在一起,秦王妃住的地方却和小郡主相隔甚远,外界传言秦王和王妃关系不好,果然不假,连女儿都不给王妃养。 乔殊彦道:“你们不是要搜查吗,请吧。” 何固忠才带人走进屋里,还没转上半圈,就听旁边传来啪的一声,百宝架上的一只花瓶就掉在了地上。 “不是我!不是我!”站在百宝架前的士兵连忙道,“我没碰到它,它自己掉在地上的!” “这话就算我愿意信,何统领会信吗?”乔殊彦似笑非笑道,“这只花瓶是御赐之物,王爷看得起我,才摆在我房间里,现在被打碎了,这个责任我可不敢当。” 琰诺瞥了一眼花瓶碎片,补充道:“这可是皇上的心爱之物,本王好不容易求来的。该怎么做,何统领看着办吧。” 何固忠脸色连变,最后一挥手:“把这饭桶押下去,重打八十军棍!” 八十军棍足以把人打死了,跟在何固忠身边的都是他的亲信,就这么平白损失一个,让他心疼的不得了,本就黝黑的脸色更黑了。 继续搜查了一会,又是砰的一声,书桌上的镇纸掉落在地,磕破一个角。 “又坏了一件御赐之物,”琰诺皮笑肉不笑道,“何统领的手下,还真是会挑东西,莫不是故意寻本王的晦气?!” 何固忠被一顿抢白,脸都憋红了,到底是谁寻谁的晦气,明明是他们故意陷害! “怎么?何统领不准备处罚手下,想自己担着这个责任?”琰诺道。 何固忠心头滴血,只得让人将这个亲兵也押了出去。 琰诺嘴角噙着冷笑,之前他没动手,是让他们好好查个遍,打消他们的怀疑,免得下次再借口来搜王府。现在既然搜的差不多了,自然是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他皇甫琰诺可不是好欺凌的! 何固忠一下子损失两个亲兵,就怕琰诺再拿什么御赐之物陷害,连忙带人离开了这间房间。 匆匆搜完乔殊彦的院子,何固忠就有心要退了,他觉得换做他是秦王,也不大可能把密室建在客卿住的院子里,就算真建了,也不会关押凌昭王这等重要人物。 他于是和李沧泽对了个眼色,李沧泽往后面一个院子示意了一下,表示“奸细”就藏在那个院子,何固忠微微点了点头,立刻带人往那里去了。 这院子正是祁长锦的住处,他们走进院门,祁长锦正坐在院子里等着,手里端着一杯热茶,慢慢的品着,看都没看众人一眼。 何固忠带着人四散搜查,李沧泽则站在原地盯着祁长锦:“长锦兄还真是泰然自若,就不怕万一奸细藏在你院子里,不仅自己大祸临头,还连累他人吗?” 祁长锦抬了抬眼皮:“不劳你费心,你还是想想,找不到奸细,该如何收场。” 李沧泽冷笑一声,胸有成竹的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一看需要收场的是谁!” 他话音刚落,便有一个灰影从一间厢房激射而出,跳上了房顶。 “抓奸细!别让他逃了!”何固忠从后面追出来,大声叫道。 那灰衣人轻功极好,脚下一点,就跃上另一间房顶,速度快的让追拿的人都反应不过来,眼看就要逃走了。 “快抓住他!他就是奸细!”何固忠叫喊的声音更大,只怕大街上的人都能听到了。他心中冷笑连连,秦王让他失去两个心腹亲兵,他定要把奸细的事闹到皇上面前,让秦王吃不了兜着走! 李沧泽唇角也勾了起来,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凝固了。 祁长锦坐在原地的残影还未消失,人就突兀的出现在灰衣人的前路上,一掌挥出,灰衣人就如断了线的风筝,在半空中吐了一口血,一头栽倒在院子里,半生不死的在地上挣扎着。 李沧泽不敢置信的看着一瞬间又坐回远处的祁长锦,他与祁长锦战场上多次交锋,祁长锦的武功如何他再清楚不过,灰衣人极擅长轻功,自己都比不上,祁长锦竟然瞬间就将他拦截了下来! 最骇人的是,自己根本就没看清祁长锦的身影,祁长锦失踪的这两三年里,武功竟有这么大的进步! 琰诺和乔殊彦也被祁长锦突然展现出的速度吓了一跳,两人对视一眼,眸中都是惊喜,暗暗决定回头向祁长锦讨教一番,看看他是如何练的。 祁长锦一口将杯中剩下的茶饮尽,这算是殷九华给他留下的唯一好处,他虽无法像殷九华那样能飞天遁地、操纵水火,身体却被改造的比普通人强了一大截,武功运用起来和从前不可同日而语。 “这个奸细看起来有些眼熟,”祁长锦道,“何统领,我记得他就是你带进府里的其中一名士兵吧!” 灰衣人被击落在地上的时候,何固忠就开始冒汗了,本来心里还存着几分侥幸,希望他们没认出灰衣人,此时被祁长锦一语点破,背上冷汗更是簌簌的往外冒。 “你胡说!”何固忠立刻否认道,“他怎么可能是我的士兵,我不认识他!” “本王也记得他是你带进府的,何统领还想抵赖!”琰诺道,“那本王就押着他出去对质,整个虎枭军,总有人认识他!” 何固忠脸色刷白,下意识的看向李沧泽。他是念在苍泽曾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才来趟这浑水的,苍泽承诺过如果出问题,会一力承担的。 李沧泽面露愠色道:“原来他就是奸细!他竟然贼喊捉贼,把我们引到这里来,意图陷害秦王,何统领,你一定要好好审问他,究竟是谁派来的!” 何固忠立刻反应过来,连忙配合道:“这个该死的奸细,把我们都骗了!我定不饶他!来人,还不快把他押走!” “慢着!”琰诺讥讽道,“何统领刚才不是说不认识他吗?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被他骗了?何统领说话前后矛盾,本王该相信哪句为好?” “这个……”何固忠讪讪道,“刚才卑职只是没看清楚,有些不敢相信,现在看清楚了,他的确是卑职的手下,但卑职绝不知道他是潜伏的奸细!” “这话何统领还是留到皇上面前去说吧,看皇上会不会相信你的鬼话!”琰诺冷冷道。 何统领赔笑一声,心里暗恨秦王得理不饶人,“卑职这就去禀告皇上,且先告辞了。” “站住!”琰诺喝道,“你们大张旗鼓来搜查,演完闹剧就想溜走,当秦王府是什么地方,随便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何固忠强忍怒气道:“此事的确是卑职失察,卑职也是为了整个京都城的安全,不是有意冒犯王爷的,还请王爷大人大量,多多包涵!” 正文 721 小惩,羞辱公仪可姝 琰诺眸光一沉,何固忠这个匹夫,来秦王府大闹一通,倒像是自己受委屈了一样! 他正要发怒,殷元琅开口道:“何统领,你莫不是忘了?之前你可是亲口说过,如果找不到奸细,任凭秦王处置的。现在证明根本就没有奸细混入王府,该是何统领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何固忠神色一僵,黝黑的脸涨的黑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殷元琅又对琰诺道:“今天的事确是何统领鲁莽了,不过他也是为了肃清奸细,出发点是好的。秦王殿下小惩大诫就好,免得伤了大家的和气。” 琰诺似笑非笑的扫了殷元琅一眼,殷元琅看起来似乎是站在他这边的,实际上却在维护何固忠和李沧泽。 “那以你之见,如何小惩大诫,才不算伤和气?”琰诺嗤声道。 殷元琅毫不在意他的态度,微微一笑道:“不若就让何统领当着街上所有人的面,向殿下磕头赔礼,也算是帮殿下澄清谣言,免得不明真相的百姓胡乱猜测。” 还真是小惩,何固忠除了丢点脸面,什么都没损失,甚至连丢脸都算不上,作为臣子,向他一个王爷磕头本就是寻常之事。 琰诺正要出言讽刺,却注意到何固忠面色难看,一副受了天大侮辱的样子,顿时改了主意。 “好,本王就看在元琅兄的面子上,吃点亏,磕头赔礼就磕头赔礼吧。”琰诺道。 他已经对何固忠起了杀心,现在就算严厉追究,也要不了何固忠的命,倒不如表现的大方一点,回头再寻个机会,让何固忠这个匹夫死无葬身之地! 一行人来到府门口,何固忠当着街上行人的面,给琰诺磕了头,随后就拉长着脸,迅速离开了这里。 不久,琰诺就被弘光帝召进宫,详细问了奸细之事,琰诺没有添油加醋,表现的十分大度,越是如此,弘光帝反而越不舍得他受委屈,将何固忠大骂了一通,杖责了三十大板,暂时停职,回家闭门思过。 也不知李沧泽怎么说服何固忠的,何固忠竟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结果李沧泽便逃过一劫,受了弘光帝几句责骂,便被赶出宫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李沧泽一直等着琰诺的报复,结果琰诺却像忘记了那回事一般,半点没有动静。 公仪府。 “姃妹妹!”公仪可雪人未到,声先至,一阵脚步声后,她兴冲冲的走进屋里,一把揽住映初的胳膊,“姃妹妹,听说你下月初一要去上香?我也想去,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我只是去还愿,又不是去玩,”映初笑道,“雪姐姐身体刚好,还是在家里多休养一阵,不要出门为好。” 殷九华虽然说要采到灵药才能炼制治疗公仪可雪的药,但其实是糊弄映初的,他手中本来就有成品。回来之后,祁长锦便将药交给了映初,治好了公仪可雪。 公仪可雪本来只是抱着一丝希望,每日过的如行尸走肉一般,等吃了药痊愈之后,才重新活过来,性格也日渐恢复开朗,只是吃过那么大一次亏后,总算懂得收敛脾气,不再那么冲动了。 “我也想去还愿,之前我可是日日夜夜在心里祈求佛祖,保佑我早点康复呢。”公仪可雪道,“我觉得我现在好的不能再好了,你就带我一起去吧,我都快闷死了!” 映初被她缠的没办法,最后只得妥协:“好吧好吧,你想去那就去吧。” 公仪可雪达成所愿,十分高兴,道:“离初一还有几天,我正好能做一套新衣服,我要穿着新衣服去拜佛,祛祛去年的霉气!”说完就兴高采烈的跑了。 映初不禁微微一笑,公仪可雪能恢复往日的活力,她也觉得高兴。 公仪可雪离开之后,却不是找人做新衣服,而是吩咐丫鬟道:“你去把消息传给公仪可姝,就说九皇子初一会去上香。” 丫鬟高兴道:“真的?那小姐可要把握机会!干嘛要把这事告诉公仪可姝啊?” 公仪可雪点了下她的脑袋:“笨!当然是假的。我只是想引公仪可姝出去罢了,她那么心心念念着九皇子,听说九皇子去上香,肯定会忍不住去的。到时候……哼哼!” 苍泽不是找秦王的麻烦吗,那她就帮着姃妹妹找公仪可姝的麻烦!公仪可姝和苍泽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个人丢脸,另一个人也跟着没面子。 她受了姃妹妹那么大的恩惠,一直想找机会报答她,奈何自己能做的实在太少了,只能帮姃妹妹出出气。 公仪可雪的丫鬟前脚刚出府,映初那边立刻就得到了消息。 映初无奈摇头道:“雪姐姐做事之前,也不与我打个招呼。” “要不要奴婢去把人拦下来?”柳絮道。 “不必,”映初道,“雪姐姐一片好意,岂能辜负。不过她想的太简单了,公仪可姝可不会随便相信她传的消息。你去九皇子府一趟,请他初一去相国寺一见,就说我有事与他商谈。” 柳絮答应一声,立刻就去了。一刻钟后,她回来禀告,九皇子答应了。 而另一边,公仪可姝听下人传来的话后,果然有些心动,再让人去九皇子府探问,确定九皇子初一真的要去上香,没犹豫多久,就决定也去。 虽然九皇子对她无情,但她短时间内还是无法忘记九皇子,白天里想着九皇子的冷漠,恨得心头滴血,午夜梦回时,却仍做着和九皇子双宿双栖的美梦。 她已经嫁做人妇,不奢望能和九皇子有什么结果,只想远远见他一面,以慰相思之苦。 初一这日,映初刚刚起床,公仪可雪就兴奋的来找她了,身上穿了一套新做的袄裙,浅红的襦袄上雪花飘飘,月白的裙摆上却是绿意盎然,别有一番趣味。 “怎么样?这套裙子是我挑了好久才挑出来的,好看不?”公仪可雪在映初面前转了一圈。 “好看,雪姐姐穿着再好看不过。”映初笑道。 公仪可雪嘻嘻一笑,催促道:“你快洗漱用膳,我们早点出门。” 映初被她催着匆匆准备好,出门的时候天才刚亮。不过今日是上香的好日子,沿途已经有不少马车出行,都是往相国寺去上香的。她们的马车刚出了城,后面城门口就开始排队了。 公仪可雪不免有些得意:“幸亏我们走的早吧,不然就被堵在城门口了。” 映初笑道:“是,多亏雪姐姐有先见之明。” 公仪可雪许久没出门,掀着窗帘兴致勃勃的往外瞧,此时已是早春,路旁柳树吐新蕊,田野里覆上一层绿色,有飞鸟贴着地面一飞而过,没入远处的山林里。 公仪可雪感受着春风吹在脸上的舒爽,心里更加感激映初的恩惠,她无疑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 丫鬟悄悄的走到马车旁,小声道:“小姐,奴婢看到公仪可姝的马车了!” 公仪可雪精神一振:“在哪里?” “就在后面半里之外,第三辆乌蓬马车就是,”丫鬟道,“要不是奴婢看到公仪可姝身边的嬷嬷露了下面,还不知道她居然乘坐这么不起眼的马车呢。” 公仪可雪撇了撇嘴,公仪可姝偷偷去见九皇子,当然心虚,不敢出行的太高调。 知道公仪可姝果然来了,她就放心了,公仪可雪坐回马车里,把恶整公仪可姝的主意在心里又盘算了一遍,就等着到时候付诸行动了。 到了相国寺山脚下,下了马车之后,公仪可雪就不停的探头往后看。 映初故意问道:“雪姐姐在看什么?该上山了。” “咳,没看什么,”公仪可雪道,“我好久没坐马车了,坐的浑身都散架了,休息一会儿再上山吧。” 映初一笑,也不拆穿她,道:“也好,那就休息一会吧。” 过了没多久,便有一辆乌蓬马车驶过来了,公仪可雪眼睛一亮,嘴角扬起不怀好意的笑。 马车里,嬷嬷已经看到映初和公仪可雪,道:“小姐,四小姐和雪小姐在外面,要不等她们走了,小姐再下车吧。” 公仪可姝眼神一冷,心中暗恨,怪不得九皇子今天会来上香,原来是公仪可姃也来了! “她们在,我就不能下车吗?公仪可姃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让我退避三舍!”公仪可姝冷冷道。 嬷嬷连忙低头道:“小姐息怒,是奴婢说错话了,奴婢只是担心,万一起了冲突……”小姐会吃亏。 然而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公仪可姝打断了:“好了,你不必说了,下车!” 嬷嬷只得先下了马车,摆好脚榻,扶着公仪可姝下车。 “哟,这不是三姐姐吗,真是好巧,三姐姐也来上香吗?”公仪可雪立刻凑了过来,笑眯眯的道。 公仪可姝看了她一眼,本就不好看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公仪可雪穿的裙子与她的十分相似,只有颜色和细微之处有些许的区别。 “哎呀,三姐姐怎么和我穿一样的衣服啊,”公仪可雪故作惊讶道,“我手头不宽裕,才做了这样一套裙子穿,三姐姐可是堂堂的副将侧夫人,难不成手头也缺银子?” 没错,她就是故意的,她去做衣服的时候碰巧知道公仪可姝也刚做了衣服,就故意做了一样的。她想着如果今天公仪可姝穿了这套衣服,正好能恶心恶心她,果不其然,公仪可姝的表情像吞了苍蝇一样。 正文 722 马惊,我有重要消息告诉九殿下 没待公仪可姝开口,公仪可雪又道:“哎呀,瞧妹妹这张嘴真不会说话,三姐姐怎么会缺银子呢,就算苍副将不肯给,二伯母也不舍得三姐姐受委屈呢,前几日我还看到二伯母送了不少好东西去苍府呢。” 她一句话既讽刺了李沧泽苛待侧夫人,又讽刺了公仪可姝一个出嫁女,还要靠娘家补贴过日子,气的公仪可姝脸都绿了。 “你乱说什么!娘亲什么时候送东西给我了!相公对我好的很,你少在这胡说八道!”公仪可姝怒道。 尽管她这么说,周围看热闹的人还是用讽刺又怜悯的眼神看她,谁不知道公仪可姝做的丑事,苍副将虽然娶了她做侧室,但作为男人怎么可能不在意她的不贞,公仪可姝的日子过得怎样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 “是,是,是我胡说八道,”公仪可雪一副迁就的模样,“三姐姐过得好,我们这些做姐妹的就放心了。” 她说着,故意看了看那辆不起眼的马车,脸上满是同情的表情。她的话配合她的表情,让人一看,就觉得她在帮忙粉饰太平,于是众人更相信公仪可姝过得艰难了。 公仪可姝恼怒不已,早知道她就不坐这辆马车了,不仅没起到低调的作用,还让人误会她穷困潦倒。公仪可雪就是公仪可姃身边的一条狗,一上来就逮着她咬,肯定是公仪可姃那个贱人授意的! 见公仪可姝看向自己,映初微微一笑:“三姐姐,好久不见了,不如我们一同上山?” 映初的笑容在公仪可姝看来,满含得意和讽刺,她冷冷拒绝道:“我可不敢跟四妹妹一起走,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毫不顾忌外人在场,直接和映初撕破脸皮。 映初毫不在意,公仪可雪却不乐意了:“三姐姐,你这说的什么话,姃妹妹可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公仪可姝冷笑一声:“她做过什么,她心里清楚!我技不如人,只能认栽,但你们别想看我的笑话!公仪可雪,你愿意巴结讨好她随你的便,别在我面前碍眼!” 她丢下这句话,阴着脸就往山路上走去。 “你!”公仪可雪气的想追上去理论。 “雪姐姐,”映初喊住她,“时间不早了,我们也上山吧。”又低声劝了一句,“山路不好走,万一闹出意外就不好了。” 公仪可雪很听映初的话,对着公仪可姝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就同她相携着上山了。 她们一走,没有热闹可看,其他人也三五成群的上山了。不过今日来上香的人着实不少,很快山脚下就熙熙攘攘的停满了马车,后面还有人陆续到来。 车马一多,就容易出乱子,后来的马车正在为停车的位置争执,突然听谁喊了一声:“大家快躲开!马惊了!” 惊了的马是一匹黑马,也不知受了什么惊吓,拖着后面的乌蓬马车,撒蹄子就往外跑。虽然有人提醒,但还是有人躲避不及时,而且这地方实在拥挤,不少人都被刮到碰到,还有的马车被擦掉了漆、撞坏了拐角。 看守乌蓬马车的侍从立刻就被众人捉住了,众人七嘴八舌的喝问他们是哪个府上的,嚷嚷着要他们赔偿损失。 那几个侍从急着去追马车,好话说了一箩筐,众人却不肯放他们走。大家都是看守马车的奴才,人被碰了就算了,马车被擦到撞到,他们少不得要被主子责骂,当然不肯放走罪魁祸首。万一这几个人跑了,那他们还不得倒大霉! 几个侍从实在没办法,哀求了半天,留下两个人做人质,众人才勉强答应让其他几人去追回马车。 最后马车是追回来了,几个侍从却都蔫头耷脑的,一想到主子回来之后,他们会面临的惩罚,就都觉得双腿发软。 已经上山的公仪可姝,还不知道自己的奴才惹出的事,去佛祖面前上过香后,就假装欣赏景色,等着九皇子的到来。 她觉得九皇子既然打着上香的幌子来见公仪可姃,至少也该来上柱香,却不知九皇子一早就到了相国寺,映初一来就接到他的传讯,前去见他了。 “没想到你会主动约见我,真是让我受宠若惊,”禅房中,九皇子面带笑容的亲手给映初倒了一杯茶,“尝尝看,这可是慧空大师珍藏的好茶,我都难得能喝到一回。” 映初端起茶抿了一口:“果然是好茶。慧空大师德高望重,九皇子竟然能随意出入他的禅房,也令我很惊讶。” “相国寺本就是国寺。”九皇子笑了笑,点到为止。 的确,这里毕竟是国寺,出家人再四大皆空,也难免会和皇室扯上关系,显然慧空大师,就是九皇子的支持者。 九皇子问道:“不知可姃你约我来此,要商谈什么要事?” “九殿下对我不藏私,那我也不好意思卖关子了。”映初道,“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要告诉九殿下。” 九皇子露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国师重伤失踪了。”映初简简单单七个字,就让九皇子失态的掉了手中的茶杯。 九皇子顾不得滴在自己袍子上的茶水,惊疑不定的盯着映初:“这话可不能乱说!”国师是殷家的依仗,是三皇子的依仗,事关国师的下落,由不得他不失态。 “我自然知道轻重,怎会拿这等大事妄言。”映初道。 九皇子见她神色认真,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也知她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但国师神通广大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他实在有些不敢相信,国师怎么可能会重伤失踪。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尽量让自己问的不那么急切,“我知道你同国师出门了一趟,难道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意外?” 映初点头,将她和殷九华遇险的事,七分真三分假的说了一遍,末了道:“国师伤的实在太重,连我也束手无策,一觉醒来他就不辞而别了。他应该是找个地方疗伤去了,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三两年内,他的伤都好不了。” 这些话她说的可不是假的,殷九华的确是昏迷之后就“不辞而别”了,长锦说他受了重创,不知会沉睡很久,那她说三两年,也不算骗人。 九皇子心中不由怦怦直跳,如果国师真的失踪三两年不回归,那就是他的大机缘!没有国师做依仗,他完全可以想办法扳倒殷家,把三皇子拉下马! 等他登基为帝之后,就算国师回来了,只要他不对殷家赶尽杀绝,继续敬奉国师,国师就不会拿他怎样,毕竟国师超然物外,对殷家人的生死其实并不是非常看重。 当然前提是,公仪可姃说的话是真的,而不是设了圈套给他钻! “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九皇子道,“你能拿出什么证据吗?” “直接的证据我自然拿不出来,”映初笑了笑,道,“但要确定我说的是真是假,其实并不难。殿下只要派人四处宣传国师失踪的消息,看他会不会出现,不就知道真假了?” 九皇子眯起眼睛,这倒的确是个办法。国师失踪的消息,足以震动朝野,事情闹开之后,国师势必要现身辟谣,如果他始终不出现的话,那就说明他的确暂时无法现身。 公仪可姃敢如此提议,可见很有信心,九皇子心里已经信了一半,但是,“你为何把这个消息告诉我,而不是秦王?” 他觉得秦王应该是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否则肯定忍不住采取行动了,这可是争夺皇位的好时机,先下手的人就能占得先机。 映初轻笑一声,反问道:“我凭什么要告诉秦王?” 九皇子怔了怔,随后眼中露出惊喜之色,忍不住想去握映初的手:“可姃,你……” 映初却把手躲开了,淡淡道:“殿下请自重。” 九皇子看着她,可姃选择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他,难道不是决定站在他这边,支持他登基吗? 映初道:“我选择支持殿下,并不代表我会接受殿下的心意。” “我不明白,”九皇子眼神温柔似水,“你既然选择支持我,为何不肯接受我的心意?他日我登上九五,你便是我的皇后,这不好吗?” “我对皇后之位不感兴趣,”映初道,“我以前对殿下说的那些话全是肺腑之言,从未改变。” 九皇子皱了皱眉,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不可能的,但他此时不会说出来让可姃不高兴。 “既然你不想当皇后,那为何突然想通,选择支持我?”九皇子问道。 “我只想完成祖父的遗愿,振兴公仪家族。”映初肃容道,然后顿了顿,道,“琰诺若是当上皇帝,我们便一点可能也没有了。” 九皇子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一时不知该庆幸还是失落。就因为可姃抱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头,所以不希望琰诺当皇帝,反而选择支持他,但同时也说明她对琰诺用情至深,自己想赢得她的心,只怕千难万难。 映初道:“我知道殿下暂时不会信我,不过时间久了,殿下自然就相信我的诚意了。” “我自然是信你的,”九皇子下意识的就说出好听话,但对上映初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神后,后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也罢,在聪明人面前无需说那些虚的,他认真承诺道,“可姃,只要你真心助我,我发誓他日功成之后,一定满足你的心愿,提拔公仪家族!” “那我便在此多谢殿下了!”映初微微一笑道。 正文 723 人头,苍泽杀了凌昭王 说完正事,映初便要告辞。 “何必急着走,”九皇子温言挽留,看着映初的眼神含情脉脉,“你我好不容易见上一面,陪我说一会儿话好吗?” 映初冷淡道:“殿下有空在这儿女情长,不如早点回去部署。殷家树大根深,即使殿下早做准备,也未必能对付得了他们,殿下可不要掉以轻心。” 九皇子苦笑:“你还真是……罢了,你迟早会明白我对你的真心,比起琰诺,我才是你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映初未置一词,只福了福身:“臣女告辞了。”随后便转身离开了禅房。 九皇子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她越是拒绝,越是坚定他得到她的欲.望,现在他且先不急,等到登上皇位之后,可姃若还是想不通,那就别怪他用强了! 等映初的背影看不到了,九皇子收敛心神,坐在那里细细思索,他其实对公仪可姃的话还是半信半疑,但这实在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若是错过他一定会后悔。 思考良久之后,九皇子一咬牙,决定赌一把。富贵险中求,夺嫡本来就是一件有风险的事,就算再等下去,也未必能等到更好的时机,不如就趁现在,只要动作够快,或许就能在国师回来之前,达成所愿! 九皇子决定之后,就悄悄离开了相国寺。 而在前院等待见九皇子一面的公仪可姝,自然就白等一场了。 “小姐,时候不早了,你看上香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嬷嬷小心翼翼的劝道。 小姐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知道小姐是在等着见九皇子,但这都从上午等到下午了,一直没见九皇子的影子,也许她们得到的消息是错的,也或许是九皇子临时有事,没有过来。 嬷嬷一边觉得心疼,一边又觉得生气,小姐都已经嫁人了,何必再念念不忘那个绝情的九皇子。她不知劝了多少回,让小姐讨好苍副将,小姐却从来不听。 “再等等。”公仪可姝不甘心就这么走了。 嬷嬷张了张嘴,见公仪可姝一脸执拗,无声的叹了口气,站到一旁不吭声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上香的人几乎都走完了,仍没有看到九皇子的人影。 “小姐,再不走只怕来不及进城了。”嬷嬷有些焦急道。 公仪可姝咬了咬唇,压下满心的失望和难过,涩声道:“走吧。” “哎!”嬷嬷高兴的答应一声,招呼其他人跟上,扶着公仪可姝下山了。 她们下山的太晚,那些被刮伤马车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只留下一叠帖子,让守车的侍从交给公仪可姝。 公仪可姝失魂落魄,没精力和侍从计较,嬷嬷也急着赶回城,狠狠骂了他们几句,就扶着公仪可姝上车了,决定等回府之后再教训这几个蠢货。 马车一路疾行,总算赶在关城门前进了城,车夫这才放缓速度,让马喘喘气。 街边的一座茶楼里,三楼正对大街的一间雅间,窗户开了一条细缝,一直监视下方的柳絮收回视线,对映初道:“主子,公仪可姝回来了。” “嗯。”映初应了一声。 柳絮指间扣着的一枚铜板飞快掷出,击在马车的车底。此时街上人来人往,都是忙着往家赶的行人,声音十分嘈杂,无人注意到这点小小的动静。 车夫无知无觉的继续赶着马车,车轮从一个浅坑轧过去的时候,发出一声闷响。车夫并未在意,继续赶着马车往前走。 这时突然听到有行人惊叫:“杀人了!杀人了!” 路边行人都露出惊恐之色,还有人叫道:“快拦住那辆马车,他们是杀人凶手!” 顿时一群人涌了过来,把马车拦截了下来。 车夫虽然听到有人喊杀人,但并未和自己一行人联系到一起,怒声呵斥道:“你们干什么?苍府的马车也敢拦!” 一听苍府,大部分百姓都面露敬畏,他们看这辆马车不起眼,还以为是一般的小户人家,才敢一起来拦车。但也有人不惧苍府,大叫道:“苍府又怎样?杀人就得偿命!从你们马车上掉下来一颗人头,你们必须去衙门说清楚!” “胡说八道!哪来的人头?马车上坐的是侧夫人,刚从相国寺上香回来,怎么可能有什么人头!”车夫道。 “你自己看看,人头就在马车后面,所有人都亲眼看见是从你们马车上掉下来的!”那人道。 有人领头,其他人也都大起胆子附和:“没错!我们都亲眼看见了,人头就是你们马车上掉下来的!” 车夫有点慌了,如果一个人说还可以认为是污蔑,这么多百姓异口同声,事情恐怕真的不简单。 公仪可姝也忍不住开了车窗,对侍从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侍从去后面看了看,脸色大变的跑回来:“侧夫人,真的有人头!是,是……”他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是什么?快说!”公仪可姝心中生起不好的预感。 “是,是凌昭王的人头!”侍从颤抖着声音说完,几乎要软倒在地上了。凌昭王和李沧泽交好,所以苍府的人几乎都认识凌昭王,他一眼就认出那颗面目狰狞的人头,就是据说潜逃出京的凌昭王! 公仪可姝眼前一黑,脸上血色褪的干干净净。 一旁的嬷嬷又惊又骇的骂道:“蠢货!你既认出是凌昭王,怎么不把人头毁了!”她急切对公仪可姝道,“小姐,我们必须毁尸灭迹才行,否则一旦追究起来,只怕所有人都性命不保啊!” “对,对,必须毁尸灭迹!”公仪可姝慌忙道,此事显然是有人栽赃嫁祸,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公仪可姃,公仪可姃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最后肯定查不到那贱人身上,只会是自己顶罪。杀害他国皇子,自己只会是死路一条! 公仪可姝冲软了腿的侍从厉声道:“快去,快去把人头毁了,千万别让人认出是谁!” 事关所有人的性命,侍从不敢迟疑,握着匕首就往后跑。 此时,巡逻兵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一听百姓说有颗无名人头,立刻加快速度跑过来。 侍从心中大急,想赶在巡逻兵过来之前把人头毁了,可是却突然猜到一颗石子,噗通一声滑倒在地。等他爬起来的时候,巡逻兵已经赶到,将现场围了起来,断绝了他下手的机会。 一个巡逻兵仔细看了看人头,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这,这,”他抓住一位同僚,“你快看看,他是不是凌昭王?” 其他人一听,连忙都凑近了看,顿时都面露惊色:“真的是凌昭王!” “快去禀告大人!!”一人神情肃然的道。 人头被送回衙门,公仪可姝一行人连人带车,也都被带去了衙门。 满朝文武都以为凌昭王潜逃出京了,没想到大街上惊现他的人头,这一下朝廷上下都沸腾了。 弘光帝盛怒,樊圣公主的死,他归咎到凌昭王头上,已经令兹拓国皇帝十分不满,只是碍于凌昭王还在东周国土上,所以才隐忍未发。这下凌昭王也死了,若是死的无声无息也就罢了,却偏偏被大街上的百姓都看到了,想瞒都瞒不住! 这一下朝廷彻底失去有利立场,只能想办法给兹拓国皇帝一个满意的交代,看能否平息对方的怒火。否则两国之间一旦打起来,南盟三国趁火打劫,朝廷实在难以招架的住。 御书房里站了几排重臣,几位皇子位于最前方。三皇子先开口道:“父皇,此事一看就是栽赃陷害,公仪氏一个弱质女流,根本不可能杀死凌昭王,而且她也不会蠢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出人头,这不是在自寻死路吗?” 九皇子道:“公仪氏的确没能力杀死凌昭王,但是苍副将却有这个本事。因为樊圣公主之死一事,苍副将和凌昭王关系恶化,两人一言不合,愤而杀人也不奇怪。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出人头,这显然是个意外,公仪氏自己恐怕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荒谬!”三皇子厉声道,“苍副将岂是那种不分轻重之人,他对朝廷忠心耿耿,绝不可能杀死凌昭王!这么明显的栽赃陷害,九弟却睁着眼说瞎话,莫非此事背后就有九弟的手笔?” 九皇子脸色一沉:“三哥说话之前最好拿出证据!我不过是据实分析案情而已,三哥却是明晃晃的包庇苍副将!我是不是也可以怀疑,三哥在这杀人案中参了一脚?” “你!”三皇子怒极。 九皇子不给他反驳的机会,一转身面向弘光帝道:“父皇,儿臣怀疑苍副将杀人,并不是无端揣测,先不说人头是从苍府马车中掉出来的,苍副将完全有这个杀人动机。他之前一心促成两国联盟,就是想戴罪立功,偿还完欠朝廷的军功。而后来,两国联盟之事显然不可能了,他索性就干脆杀了凌昭王,挑起两国仇恨。如果两国交战,朝廷急需强将领兵,他便可以率军奔赴沙场,赚回亏欠的军功!” 此言一出,弘光帝眼神立刻动了动,下面群臣彼此相视,有不少人都暗暗点头。 “皇上,老臣觉得九殿下说的有理,”一位大臣说道,“皇上限定苍副将三年之内必须完成十万军功,这是箍在他头上的紧箍咒,他当然要想尽办法完成。只有战事起,他才有立功的机会,所以他确有这个杀人动机!” “就算要立功,他也可以奔赴其他沙场,没必要非得挑起战事,”另一位大臣持不同意见,“单凭这一点,就说他杀害凌昭王,未免太牵强了!苍副将行事进退有度,可不是那种疯狂不计后果的人!” 正文 724 圣心,国师重伤失踪了! 支持三皇子的人有,支持九皇子的也不少,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弘光帝听得眉头紧皱,问一直没开口的琰诺道:“秦王,此事你怎么看?” 群臣的目光都投到琰诺身上,三皇子和九皇子也朝他看来。 秦王跨前一步,道:“皇爷爷,以孙儿之见,与其在这儿争论真凶是谁,不如先好好商议该派谁去南疆支援。凌昭王的死讯恐怕不出三日就会传到兹拓国皇帝耳中,届时一场大战很可能爆发,朝廷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到时候战事一起,被打的措手不及。” 殷丞相略带一丝讥讽的道:“照秦王的说法,杀害凌昭王的真凶,导致朝廷陷入不利局面的罪魁祸首,难道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当然不是,只是事有轻重缓急,先做好应战准备才是当务之急。”秦王道,“真凶当然是要查的,不过一时半会儿恐怕查不出确切结果,而我们还要考虑到另一种情况,如果兹拓国皇帝要求朝廷交出凶手,做出一番赔偿便肯和解,那时又该怎么办?” 有大臣想说什么,弘光帝冷哼一声,道:“枉你们一个个都当了几十年的官,还没秦王有大局观,就知道揪着一点无关紧要的事吵吵闹闹,全都是废物!” 群臣顿时都低下头,口称:“微臣无能!” “老十,查清真凶的事就由你负责,务必在五天之内给朕一个结果!”弘光帝对十皇子道。 十皇子没想到自己被点名,怔了一下才连忙应命:“儿臣遵旨。”他心中叫苦不迭,父皇怎么把这个苦差事交给他了,五天时间,他哪能查清谁是真凶。 弘光帝扫了一眼群臣:“众卿认为,该派哪位大将去南疆支援?” 御书房议事结束之后,众臣皆神情凝重的离开了皇宫。 琰诺接过宫人牵来的马,正要上马,身后传来十皇子的声音:“秦王留步!” 琰诺回头,笑道:“十皇叔有什么事?” 十皇子苦着一张脸道:“还不是父皇交代的差事。五天时间查明案情实在有些紧迫,所以我便想从你这里取取经。” “十皇叔开玩笑了,”琰诺轻笑道,“十皇叔若觉得案情不好查,那侄儿就更不知道该怎么查了。” 十皇子瞪眼道:“你就别谦虚了,十皇叔平时对你不错吧,关键时候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十皇叔言重了,皇爷爷把差事交给你,是看重你,就算真完不成,也不至于重罚。”琰诺道,“不过十皇叔既然问了,那侄儿就斗胆说句愚见。” “快说快说!”十皇子催促道。 琰诺往后面宫门望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道:“真凶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爷爷希望是谁。” 十皇子一惊:“此话怎讲?” “十皇叔心里明白,”琰诺高深莫测一笑,“五天时间,皇爷爷根本就没指望十皇叔查出什么真凶来。苍泽屡失圣心,而且此事说到底都因苍泽而起。他让皇爷爷白高兴一场,两国联盟不成,反生怨隙,皇爷爷心里定然对他极其恼火。再则,他一个带兵的将军,和殷家走的太近,恐怕也犯了皇爷爷的忌讳,皇爷爷未必没有拿他杀鸡儆猴的意思,只是需要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罢了。” 十皇子眸光闪烁,心里念头急转,秦王说的虽有些道理,但他和苍泽本就有矛盾,他的话该不该信呢?但话说回来,论揣摩圣心,连三哥九哥都比不上琰诺,也许父皇心里当真是这样想的呢。 “侄儿言尽于此,十皇叔自己好好想想吧,告辞。”琰诺说完对他一拱手,骑马离开了这里。 琰诺前脚刚离开,三皇子和九皇子就从宫门里走了出来。 十皇子想装没看见都不行,只能顶着笑脸打招呼:“三哥、九哥。” 九皇子微微一笑:“十弟怎么还没走?” “正准备走呢,三哥和九哥与父皇议完事了?”十皇子道。 九皇子摇头:“哪这么容易议完,还得商议几天才能有决定。先不说这个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十弟有时间来我府上喝酒。” 十皇子忙答应一声:“九哥慢走。” 九皇子向三皇子也告辞一声,嘴角浮现一丝莫名的笑,然后先行离去了。 等他走远了,三皇子问道:“十弟,你刚才和秦王在聊什么?” 十皇子心里一紧,暗道果然来了。他故作苦恼道:“还不是凌昭王的案情之事,我遇到秦王,就想问问他的意见,秦王却是明哲保身,什么口风都不露,白费我一番口舌!” “是吗?”三皇子的神情看不出信与不信,只道,“秦王行事向来聪明的紧,不想揽事上身也很正常。若是你信得过为兄,为兄愿意帮你一起查案。” 十皇子笑道:“愚弟当然信得过三哥,只是三哥已经够忙了,实在不敢麻烦三哥。而且父皇难得交代我一件差事,我若都推到三哥头上去,只怕回头少不得一顿训骂。” 三皇子不带笑意的笑了笑:“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十弟可要好好将案件查的水落石出,把差事办的漂亮一点,不然到时候别说父皇训骂,做哥哥的也得教训你一顿。” 十皇子脊背一凉,讪笑道:“那是自然,愚弟一定尽力。” 三皇子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然后转身走了。 十皇子摸了摸发麻的肩膀,眼底闪过一丝阴沉之色,不禁又想到秦王刚才的话。苍泽和殷家走的太近,三皇子极力想保苍泽,父皇那里,只怕真的生了忌讳,想要苍泽的命…… 但他若真顺应圣心,便得罪了三皇子,定然没有好果子吃。也许只能投靠九皇子或者秦王,寻求庇护了。可是如此一来,他辛辛苦苦坚持这么久不站队,岂不就白费了。 十皇子叹了口气,父皇真是给他出了一个难题,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还有五天时间,到时候再说吧。 凌昭王的人头突现大街,惊起朝廷轩然大波,然而祸不单行,几乎是一夜之间,城里便传遍了国师重伤失踪的消息,这下不只朝廷震荡,连百姓们都惊惶不安起来。 早朝上,弘光帝大怒的几乎掀了御案:“给朕查!查清到底是谁放的谣言,朕要把他五马分尸!” 朝臣喏喏不敢言,心里却都惴惴难安。国师何等人物,谁敢传他的谣言,便是私下里谈论几句,都唯恐被他听到。现在有人大张旗鼓的放出话来,要么就是活的不耐烦了,要么就是消息是真的,国师真的重伤失踪了! 倘若真如此,那可是天塌了一角。别看国师从不问政事,有他在,朝廷就等于有一根定海神针,周围国家便是和朝廷打的再凶,也不敢深入东周内腹,朝廷也才能放心四处征战。 国师一旦重伤失踪,周围国家没了忌惮,四面边境或许都要燃起战火。尤其是南疆,兹拓国恐怕绝不会接受和解,会和南盟三国恐怕会一起杀来。 朝臣们想的这些,弘光帝当然也想得到,所以他才如此愤怒,不愿相信这个消息。他比朝臣们还多了一层顾虑,那就是他的寿元问题,没有国师提供丹药,他还能活几年?! 朝廷严厉禁止谣言的传播,然而越是如此,百姓越是觉得不安,公众场合不敢说,私下里却议论的更厉害。有的人甚至跑到殷家门口,让殷家给个明确的说法。 殷丞相坐在书房里,屋里烧着地龙,十分温暖,他却觉得如坠冰窖,浑身发冷。 国师行踪不定,又时常闭关,他不主动露面,几乎没人找得到他。但事实上,殷家每一代家主手中都会有几张传音符,即使国师远在千里之外,也能收到传话。只是国师交代过没遇到大事不许打扰,所以几百年来传音符也没用几次,小辈们也都不知情。 他耗费一张传音符,将谣言的事告知了国师,然而已经一夜时间过去了,国师都没有任何回复。这么大的事,国师不可能视而不见,所以很可能真的如谣言所说,国师重伤失踪,不知在哪里闭死关呢! 殷丞相动了动发僵的手指,想再用一张传音符,可是手抖的却拿不住符纸。 他知道殷家势大,让皇上暗中忌惮,他知道许多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殷家,都想推翻殷家,从殷家身上叼几块肉。但他心底并无畏惧,因为殷家有国师,只要殷家不造反,皇上也动不了殷家。 可是现在国师这棵擎天大树自身难保,殷家便岌岌可危了,殷家背地里做的一些见不得人的事,还有子孙后代犯的一些事,一旦被揭露出来,只怕灭门之祸近在眼前!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打断了殷丞相的思绪,他整了整表情,道:“进来。” 殷元琅推门而入,恭敬的行了个礼:“祖父,您找我?” “把门关上,过来坐。”殷丞相道。 他看着这个仪表非凡的孙子,所有儿孙中,他最看重的便是元琅,只是一方面为了保护他,一方面也为了锻炼他,所以一直表现的对几个儿孙一视同仁,让他们相互竞争,逐出王者。 但现在不同了,他要直接对元琅放权,让他承担起下任家主的重担。 “我为何传你过来,你心中可有数?”殷丞相问。 殷元琅道:“祖父可是为了谣言一事?” 殷丞相神色凝重的点了下头:“不错。” 殷元琅本想说这根本是无稽之谈,做不得真,到哪见殷丞相的表情,心中不由一惊:“祖父,难道这消息是真的?!” 正文 725 密谋,皇上的龙椅该让出来了 殷丞相沉声道:“传给国师的话没有回应,国师便是没有重伤闭关,怕也是遇到了困境,难以脱身。” “这,这怎么会!”殷元琅大惊失色,虽然外面传的风风雨雨,府里也有些人惶惶不安,但他一直都觉得这是谣传,是不可能的,可现在祖父竟然说消息是真的,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此事你知我知,不可告诉第三人,”殷丞相叮嘱道,“尤其是府里的人更不能让他们知道,现在就有些人心慌意乱了,若是被他们知道,不用敌人出手,我们殷家内部就要乱起来。” “孙儿明白!”殷元琅点头应道,随即心中一动,“伯父和兄长他们也不知道吗?” 殷丞相嗯了一声。 殷元琅眼神亮起,明白了祖父这番举动的含义,只是心里的兴奋才刚冒出来,想到殷家今后的局面,喜悦之情又全都消失了。 殷丞相道:“事情的严重性你也知道了,祖父想听一听你的意见。” 殷元琅想了想,道:“国师失踪的事,短时间内外面的人无法确定,我们要趁这段时间做好准备,尤其是私底下的一些营生,全都要暂时停下,但表面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若是有人挑衅试探,我们甚至要比以往更强硬才行。等以后事情彻底败露,以我们殷家的势力,也完全不用惧怕,我们要权有权,要兵有兵,皇上想动殷家也得掂量掂量。只要坚持到国师回来,那就更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若不发生意外,我们的确什么都不用怕,只是若有人联合起来,存心陷害,我们再有权有兵,到时也只怕会身不由己。”殷丞相道。 殷元琅道:“那祖父的意思是?” 殷丞相只是看着他。 殷元琅深吸了口气,道:“祖父莫非是想扶持三殿下上位?” 殷丞相满意的看着他,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孙儿的聪慧通透:“皇上对殷家忌讳已深,一旦确定国师失踪,定然很快会对殷家动手。他在皇位上坐的已经够久了,该把位置让出来了。” 他能看得出来,三殿下对殷家的势力也有些忌惮,但那又如何,三殿下登基之后,首先要做的就是稳固皇位,等他将那把龙椅坐稳,国师说不定就回来了。就算国师没回来,届时殷家也已经在朝堂上说一不二,更加难以撼动。 殷元琅心中怦怦直跳,既有些心动,又觉得太冒险了:“皇上肯定早就防着这一点,我们匆匆举事,怕是不容易成事。” “所以在皇上确定国师失踪的事实之前,便是我们准备的时间。”殷丞相道,“当然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走这一步,只是提前准备好,以防万一罢了。” 殷元琅知道祖父虽这么说,但心里肯定已经决心帮三殿下篡位了。毕竟准备一旦做好,就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根本就没有退路。 祖父决定的事,他自然没有反对的余地,而且他其实也不想反对:“孙儿明白该怎么做了!” 祖孙俩刚商议完毕,就有下人来报:“相爷,贵妃娘娘派人来传话,让殷丞相尽快入宫一趟。” 殷丞相想了想,并未动身进宫,只道:“让她回去回话,就说本相身体不适,过些时日再去向娘娘请罪。” 如今这时候,不知多少人的眼睛盯着殷家,盯着栖鸾宫,就算他去见贵妃,也不敢多说什么,那还不如不去。他避而不见,贵妃心中就该有数了。 宫女回去回话之后,殷贵妃面上关心了几句,让人送些补品去殷府,等遣散宫人之后,就阴下了脸色。 看来国师重伤失踪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连父亲都变得小心起来,她也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才行。 如果传言是真,定和公仪可姃脱不了干系,国师同她一起出京,回来的却只有她一人。那个妖女,说不定就做了什么对国师不利的事,传言也肯定是她传出来的! 殷贵妃越想越觉得定是如此,扬声道:“来人!去传公仪可姃来见本宫!她若借口不来,绑也要将她绑来!” 映初的确不想来见殷贵妃,奈何殷贵妃下了死命令,她只能梳洗更衣,跟着宫女来到了栖鸾宫。 殷贵妃在暖阁里召见她,让宫人都退到了外面,连心腹都没有留下。 她开门见山的问道:“公仪可姃,国师究竟在哪,你给本宫从实招来!” 映初早料到她要问什么,一脸无奈道:“娘娘不是第一个来问臣女的人了,但是臣女真的不知道,国师行踪缥缈,连他的门徒都不知道他的去向,更何况臣女呢。” “你少在本宫面前装傻!”殷贵妃冷冷道,“国师带你一同出京,是去干什么?为何只有你一人回来?” “本来此事事关国师的私事,臣女实在不该透露,但臣女若是不说,娘娘想必不会善罢甘休。”映初道,“国师带臣女出京,只是为了采药,臣女对辨识草药有几分心得,国师遇到几株十分稀罕的草药,有些认不准,所以让臣女同去辨认一二。” 殷贵妃不屑的嗤笑:“胡说八道!国师都不认识的草药,你能认识?” “臣女不敢胡说,”映初道,“事实上臣女也的确不认识,所以国师一怒之下就将臣女赶回来了,之后国师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臣女就一概不知了。” “你说的话本宫一个字都不信!”殷贵妃厉声道,“你若再不肯说实话,就别怪本宫用刑了!” 映初索性收了装出来的恭敬之色,抬头看着殷贵妃,道:“原本臣女还觉得外面的谣言是假的,但娘娘如此紧迫逼问,看来传言竟然是真的,国师真的失踪了?” 殷贵妃脸色一变:“住口!国师当然不可能失踪,本宫只是想知道国师的去向而已,还有,别以为本宫不知道,外面的谣言根本就是你传的!本宫再说一遍,你把实情都说出来,本宫就饶你一死,否则,宫里刑讯的手段多着呢,本宫让你一一尝个遍!” “娘娘对臣女有成见,不管臣女怎么说,娘娘只怕都不相信。”映初道,“娘娘要用刑,臣女也没办法,不过娘娘可要想清楚了,一旦娘娘行事过激,外界会怎么揣测?恐怕所有人都会认为传言是真的,娘娘这是急红眼了。” “你敢威胁本宫!”殷贵妃怒道。 “臣女只是提醒娘娘罢了,”映初道,“臣女只是个小人物,娘娘教训一顿只能出一口气罢了,难道真要赔上大局不成?” 殷贵妃怒极而笑:“难怪你有恃无恐,这是料定本宫投鼠忌器,不敢教训你!本宫今天偏要扒了你的皮,看看谁敢说什么!” “来人!”殷贵妃朝外面吼了一声。 房门推开,心腹姑姑面色凝重的走进来,沉声禀告道:“娘娘,三殿下回府的路上被一群百姓拦住,询问国师失踪之事。有人趁乱刺杀三殿下,三殿下胳膊受伤,御医已经赶去了!” “什么!”殷贵妃腾的站了起来,“明宇受伤严重吗?刺客抓到了没有?” “传话的人只说三殿下流了不少血,具体情况还要御医看了才知道。”姑姑忧心忡忡道,“只是这谣言一天不除,百姓们心里都不安,前几天去殷府堵门,今天又拦截三殿下,这么下去指不定哪天就出大乱子啊!” 殷贵妃恨声道:“这群刁民!” 以前有百姓疯狂崇信国师,她只觉得高兴,现在才知道那些信徒也是个大麻烦。随便被人煽动几下,就头脑发热,什么事都敢做。 “你快让人去三皇子府看看明宇的伤势,有了结果立刻回来告诉本宫!”殷贵妃道。 “是!”姑姑答应着去了。 殷贵妃转头看向淡定自若的站在那里的映初,心里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可是想到三皇子遇袭的事,纵有再多恨意,也不敢对映初用刑了。 尽管不想承认,但公仪可姃说的没错,她这时候严刑审讯公仪可姃,只会让外人有更多不好的猜想,对殷家,对她和明宇,都有害无益。 “给本宫滚!”殷贵妃声音尖利的叫道。 “臣女告退。”映初淡淡行了个礼,施施然的离开了栖鸾宫。 殷贵妃挥手将桌子上的茶具扫在了地上,越想越觉得恼恨:“公仪可姃,你以为本宫就动不了你了吗,做梦!” 她森森的冷笑起来:“殷清漪,本宫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心血,该是你回报本宫的时候了!” 映初离开栖鸾宫后,被一个太监拦住:“公仪小姐,淑良娣有请。” 淑良娣便是公仪可敏,短短几个月时间就从贵人升到良娣,可见皇上对她的宠信。 映初跟随太监去见淑良娣,她亲自迎到门口,一见面就亲热的拉住映初的手,阻止了她的见礼,“姃妹妹,这才多久没见,怎么就生分了,还是你故意埋汰我呢?”公仪可敏嗔道。 映初一笑:“这不是敏姐姐荣升良娣,我这做妹妹的想恭喜恭喜嘛。” 又对旁边的公仪可霜道:“之前听说霜姐姐被调到敏姐姐身边,我总算放心了,两位姐姐住在一起,相互照应着也不寂寞了。” 公仪可敏升为良娣的时候,趁着弘光帝高兴,就趁机要了公仪可霜,弘光帝果然一口答应了。公仪可霜住在钟秀宫的时候,公仪可敏虽然也能照应她,但毕竟不方便,还是吃了不少苦头,现在却是终于脱离苦海了。 公仪可霜看起来比以前更稳重了,以前内心还抱着少女的梦幻想法,经过后宫几个月的磋磨,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已经磨灭的一干二净了。 若不是公仪可敏出手相助,别说出人头地,只怕她死在后宫的某个角落,也无人在意。 正文 726 人质,殷清漪的恐慌 姐妹三人往屋里走,公仪可霜笑道:“以前在钟秀宫,我的确过的提心吊胆的,多亏敏姐姐一直不忘提携我,到这里之后,我总算能睡上安稳觉了。敏姐姐对我的恩德,犹如再生父母了!” “霜妹妹又说傻话了,”公仪可敏轻轻瞪她一眼,“在这后宫里,处处都是暗礁,我们姐妹再不拧成一股绳,日子还怎么过?以后可别再说什么恩德不恩德了,否则咱们姐妹情分都被你弄生分了。” 公仪可霜抿唇一笑:“好好好,以后不说了。” 映初见她们相处的好,也不禁会心一笑。 公仪可霜又道:“虽说姐妹之间不必客气,但雪儿的事,我必须得谢谢姃妹妹才行。那丫头性格冲动,惹下祸端,乃至遭遇大劫,若不是姃妹妹想法设法救她,只怕她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如今想想,仍觉得后怕。 “我答应过霜姐姐,会好好照看她,却让她吃了那么大的苦头,霜姐姐不怪我我便高兴了,莫说什么谢不谢的了。”映初道。 “好了好了,我们就别在这客气来客气去的了,”公仪可敏笑道,“快进屋里坐,昨日皇上赏了一篮橘子,味道可好了,姃妹妹尝尝看。” 姐妹三人闲话过后,公仪可敏便说起正事:“今日请姃妹妹来,除了许久没见,聊聊家常外,还有一件事想告诉姃妹妹。前两天惠嫔娘娘来了我这里一趟,言语之间,似乎暗示公仪家已经站在九皇子那边了,可是真的?” 惠嫔娘娘是九皇子的生母,以前皇后看重九皇子时,惠嫔娘娘就像个隐形人一样,低调的很,也极少和九皇子见面。现在皇后摆明了支持秦王,惠嫔便不再忌讳什么,开始主动帮九皇子走动关系了。 映初眸光一闪,投靠九皇子之事自然是假的,但是却不好让她们知道,她不想考验人性,也不想拿琰诺的前程做赌注。 “我的确有心助九皇子一臂之力,但也只是暂时的,后面还要看和九皇子的合作情况再决定。”映初说道。 公仪可敏和公仪可霜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几分踌躇之色。 “两位姐姐可是有什么难事?”映初问道。 公仪可敏看了看公仪可霜,后者点了点头,她才说道:“惠嫔娘娘还透露出几分意思,想让九皇子纳霜妹妹为妃,我当时也不明情况,就没同意,只说考虑考虑。今天上午,惠嫔娘娘还来问我考虑的怎么样了呢。” 公仪可霜有些尴尬,毕竟九皇子似乎一心想娶可姃,她也不知道可姃介不介意她进九皇子府。但这对她来说实在是个难得的机会,她也没有什么野心,只是不想在后宫蹉跎青春,只要能出宫,别说进九皇子府,就算随便一个不受宠的王孙世子,或者世家子弟,她都愿意。 映初一眼就看出了公仪可霜的想法,她知道九皇子和惠嫔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想捏个人质在手里,又不想惹怒了她,所以选择她既在乎又不是非常在乎的公仪可霜。 若要让九皇子更信任她,她就应该答应此事,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实话说,我并不建议霜姐姐进九皇子府,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如今朝廷局势紧张,三皇子和九皇子势同水火,万一九皇子落败,全府上下,只怕鸡犬难留。” “姃妹妹选择支持九皇子,不就代表更看好九皇子的赢面吗?”公仪可霜略带急切的问,随后又讪笑了一下,“如果姃妹妹实在觉得不妥,那我自然听姃妹妹的安排。” 映初知道她误会了,但也不想解释,只道:“九皇子的赢面再大,不到最后,谁胜谁败都不好说。我只是不想霜姐姐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但如果霜姐姐考虑清楚了,那做妹妹的便先在此祝福姐姐了。” 公仪可霜盯着映初看了一会儿,确定她说的不是客套话,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羞涩的道:“谢谢姃妹妹的提醒,其实这事哪有我考虑的资格,一切还得敏姐姐和姃妹妹做主才行。” 这意思,显然是想进九皇子府的。 映初也不再多说,微微一笑道:“哪有妹妹决定姐姐婚事的道理,全凭敏姐姐一人决定即可。” 她劝也劝了,公仪可霜不听,她也不好做这个恶人,以后即便公仪可霜后悔,也怪不得她。 公仪可敏见映初不介意,公仪可霜又明显心动,自然愿意成全她:“那我马上便让人去向惠嫔娘娘回话,择日把霜妹妹抬进府。” “何必这么着急。”公仪可霜脸色绯红的说着,眼睛却闪亮亮的,显然高兴的很。 公仪可敏取笑了她两句,当即便让人去给惠嫔回话了。 映初在这里又待了半个时辰,才告辞出宫,结果刚出宫门没多远,就迎面遇到打马而来的九皇子。 “可姃!”九皇子隔着马车喊了映初一声。 映初懒得下车,便只打开窗帘,道:“臣女不小心崴了脚,请恕无法下车行礼,不知九殿下有何事?” 九皇子驱马靠近,情真意切的看着映初道:“母妃的决定,我并不知情,我没有想抬公仪可霜进府的意思。” 映初脸色微沉:“殿下这是何意?淑良娣已经答应了,殿下还想反悔吗?殿下将霜姐姐的名声置于何地?” “我……”九皇子叹气道,“我只是不想你误会,也不想你生气。” “殿下多虑了,臣女没什么好误会和生气的,”映初道,“臣女只希望殿下以后能善待霜姐姐,别让她受委屈。”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自然会善待她。”九皇子含情脉脉道,“但是我想娶的,想要的人只有你,你千万不可因此对我心生芥蒂,否则便是违逆母妃的意思,对不起公仪可霜小姐,我也定不会抬她进府!” 映初心里不耐烦,却只能露出一个淡笑,语气也柔和了一点:“殿下放心,我绝没有心生芥蒂。殿下可是要进宫?那我便不耽误殿下了。” “好吧,”九皇子道,“你脚崴伤了,记得找大夫看一看,医者不自医,你可不要大意。” “我知道了,谢殿下关心。”映初告辞一声,便令车夫继续赶路了。 九皇子也掉转马头,往皇宫去了,近来事务繁多,他片刻不得空闲,所以刚才才轻易就让映初走了。 映初其实也不得闲,与公仪天阳议事到半夜,第二天一觉睡醒,红叶便禀告,秦王请她有空过去一趟。 映初用完早膳,便直奔秦王府去了。 秦王和祁长锦、乔殊彦在书房说话,下人直接便把她带了过去。 “你们在谈什么?一大早的就喊我过来。”映初问。 祁长锦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几分柔色,道:“可用过早膳了?今日厨房的枣糕做的不错,是你喜欢的口味。” “我已经吃过了,不过听你一说又有点馋了,秦王府的大厨手艺可是一绝。”映初笑道。 琰诺当即就道:“来人,端一盘枣糕过来!” 映初在祁长锦身边坐下,又问了一遍:“你们刚才再谈什么?” “是关于李沧泽的事,”琰诺表情立刻就不好了,“皇上原本限定五日之内结案,结果九皇子把国师失踪的事爆出来的太早了,十皇子虽拿了‘证据’说明李沧泽就是凶手,但是为了迎接战事,保存实力,皇上并没有惩罚李沧泽,只是暂时将他软禁在府里,只要战事一起,肯定会启用他。” 乔殊彦道:“九皇子是故意为之,李沧泽是三皇子保下来的,倘若在战场上失利,两人都要被问罪,可比单单处置李沧泽有利多了。他大概已经有了计划,准备利用李沧泽,让三皇子吃个大亏。” “他的算盘打得响,只怕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祁长锦道。李沧泽眼睫毛里都是空地,别人想利用他,最后说不定反被他利用了。 琰诺看向映初道:“我的意思是,就让他们狗咬狗去,但姐夫和乔大哥都想尽快了结李沧泽的性命,所以我才请姐过来,问问姐的意思。” “我赞同长锦和乔公子的主意,”映初想也没想便道,“李沧泽活着,始终是个变数,他一日不死,我一日不安心!” 琰诺见映初说的毫不犹豫,便拍板道:“那好吧,既然你们都觉得该尽早杀了他,那我也没意见了!” 祁长锦道:“你不用担心边疆战事,若有必要,我会亲赴战场。” “还有我,”乔殊彦笑道,“我虽然比不得长锦会领军,但也能抵上半个将军吧。” 琰诺哈哈一笑:“有姐夫和乔大哥,我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再说,战事问题还轮不到我操心,先让他们那些人费心去吧。” 映初他们在书房谈话,后院里,殷清漪得到丫鬟的传话,气的折断了指甲:“这个公仪可姃,真把秦王府当自己家了,想来就来,半点也不避讳!” “可不是嘛,”丫鬟愤愤不平道,“尤其最近,她恨不得一天跑三趟,真是一点廉耻都不顾了!前院那些奴才,一个个对她比对小姐还恭敬,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王妃呢!” 殷清漪瞪她一眼,丫鬟连忙低头掌了自己一个嘴巴:“小姐息怒,奴婢只是替小姐不平,全京都城的人都知道小姐是秦王府,她公仪可姃充其量就是个狐狸精!” 殷清漪捏紧手中的帕子,冷声道:“现在我的确是秦王妃,但以后呢?国师重伤失踪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皇后待我的态度也微妙起来,我真怕万一……王爷恐怕会真的舍弃我的!” 正文 727 邀请,思宁郡主昏倒了 比起其他人,殷清漪才是最惶惶不安的人,为了嫁给秦王,她已经被家族放弃了,唯一的指望就是国师。国师一旦真的有个万一,她便失了倚仗,凭什么再坐稳这个王妃之位? 她不由想起了殷贵妃命人带给她的话,只要她杀了公仪可姃,殷贵妃就愿意重新庇护她,决不让人抢走自己的王妃之位。 她并不相信殷贵妃的话,自己可是狠狠落了殷贵妃的面子,殷贵妃从来不是个大度的人,怎么可能重新庇护她,而且要杀了公仪可姃谈何容易,想杀公仪可姃的人何其多,她还不是安稳的活到了现在。 然而如今的局面,却是逼着她不得做决定,不管殷贵妃说的是真是假,为了她自己,也必须赌一把!公仪可姃每日里登堂入室,就差一个正式的名分了,她绝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天到来! 殷清漪坐在那里想了一会儿,对丫鬟道:“去给百里菲菲和澹台雅容送帖子,就说我病了,病中思故友,请她们过府一叙。” 丫鬟领命去后,殷清漪走进内室,拉开床头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只白瓷小瓶。她捏紧这只小瓶,脸上神情一会儿决绝一会儿犹豫,经历过一番思想挣扎后,还是把小瓶放进了袖子里。 百里菲菲已经在家里闷了很长时间了,接到殷清漪送来的请帖,想起以前的情分,又加上想出门走走,便同意前去。 澹台雅容接到请帖,却是犹豫了片刻,就借口推辞掉了。如今这种敏感时候,不宜和殷家人走太近,尤其殷清漪已经许久没和她联系过了,突然邀请她,只怕不只是叙旧那么简单。 她推辞掉邀请之后,突然想起来,吩咐下人道:“快去百里家问问,菲妹妹是不是也收到了邀请,若是的话,就让她推了。” 她只是以防万一,结果等下人回来后才知道,殷清漪还真的也邀请了百里菲菲,而且下人去的晚了,百里菲菲已经前往秦王府了。 澹台雅容皱了皱眉,罢了,菲妹妹去就去了吧,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殷清漪有所求,菲妹妹也不会轻易答应什么的。 百里菲菲到了秦王府,由下人领着来到殷清漪的寝房,就见殷清漪披散着头发靠坐在床头,脸上粉黛未施,眼窝一圈黑色,皮肤透着病态的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 “清漪姐姐,你怎么病的这么重!”百里菲菲吃惊的道。 殷清漪近来本就吃不好睡不好,在百里菲菲来之前,又灌了一碗药,把戏做的十足十。 殷清漪一张口就咳嗽起来,婢女连忙给她顺气,一边还说道:“这阵子天气变化无常,王妃感染了风寒,却不在意,一心只想着照顾好王爷和小郡主,结果风寒就越来越重,今天都下不了床了。” “清漪姐姐怎么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呢!”百里菲菲关心的责怪道,“你自己身体都不好了,还怎么照顾秦王和郡主?你病的这样重,秦王知道吗?” 婢女不平道:“王爷整天被公仪可姃迷得团团转,哪有工夫关心王妃!” “住口!”殷清漪呵斥一声,严厉道,“这里不用你侍候了,退下!” 婢女低着头,委屈的退下了。 “我这丫鬟管教不严,让菲妹妹看笑话了。”殷清漪道。 百里菲菲只是一笑,殷清漪和公仪可姃还有秦王之间的事,没有人不知道,她一个外人实在不好说什么,只能装傻不说话。 殷清漪用手帕捂着嘴,剧烈的咳嗽着,百里菲菲看着都觉得难受的慌,“清漪姐姐看过大夫了吗?你咳得这么狠,还是把大夫请来看看吧。” “我没事,”殷清漪缓了缓气,虚弱的笑道,“大夫已经来看过了,也开了药了,慢慢吃药就能好了,急也急不来。” “好吧,你不要拖着不管就行。来,喝点热水顺顺气吧。”百里菲菲将床前矮几上的茶杯递给殷清漪。 殷清漪喝完热水,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菲妹妹能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平日里寂寞着也就习惯了,一生病好像心里都脆弱了,你也知道我和娘家的关系不好,所以只能请你这故友来说说话,排解排解寂寞。” 殷清漪一向心高气傲,难得见她示弱的样子,百里菲菲不免有点心软,脱口而出道:“反正我平日里也无事,以后有时间大可以找我来陪你。” 殷清漪露出笑容,高兴道:“谢谢菲妹妹,我就知道你是最心善的!” 百里菲菲说完话后其实有点后悔,她偶尔来看殷清漪一次可以,但却不好经常与她来往,但看她高兴的样子,想着就当哄哄生病的她吧,以后的事以后再看情况吧。 殷清漪道:“今天公仪可姃也来府里了,菲妹妹应该很久没和她见面了吧,不如待会儿我们三人一起用顿饭吧。” 百里菲菲一听映初在此,眼睛一亮,她当然想和映初见见,可殷清漪和公仪可姃的关系…… 看出她的犹豫,殷清漪笑道:“菲妹妹不必多心,我和公仪可姃的关系,并没有外面说的那么恶劣。我都已经是秦王妃了,还有什么好和公仪可姃争斗的,有时候她得空了,还会到我这里坐坐呢。” 这话换做别人,大概不会相信,但百里菲菲却信了,因为她本就心性比较豁达,搞不懂为了男人争风吃醋、明争暗斗有什么意思。就像九皇子有意娶映初为正妃,她的父母亲人都为此着急上火,她却毫不在意,与映初依旧处的很好。 殷清漪这么说,她只以为殷清漪想通了,毕竟殷清漪已经达成所愿了,的确没什么好争的了。 “如此那真是太好了!”百里菲菲道,“那我马上找她过来!”她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客人,不好意思道,“看我差点忘了,理当由清漪姐姐去请她。” “这有什么好分你我的,”殷清漪笑道,“还是菲妹妹去请吧,我病着行动也不方便,不好亲自去请,总不能让她以为我故意怠慢她。” 百里菲菲点了点头:“也好,等把姃妹妹请来,正好还能给你看看病,兴许一下就能治好你的风寒呢。” 殷清漪眸光一闪,道:“这就不必了,反正也不是大病。我只是想大家聚一聚说说话,让她误会我专程请她来看病的就不好了。” “好吧,那回头再说吧。”百里菲菲道,“清漪姐姐先稍等一会,我马上就去找姃妹妹过来。” “彩衣,去给菲妹妹带路。”殷清漪对侍女道。 百里菲菲出去之后,殷清漪脸上的笑容立刻就不见了。她伸手在袖子里摸了摸,低声喃喃道:“百里菲菲,你可不要怪我,要怪就怪公仪可姃,是她逼我的……” 只可惜澹台雅容没有过来,否则事情就更有把握一些了,不过百里菲菲一个人的分量,应该也足够了。 百里菲菲跟着彩衣往前院走,走的并不是来时的路,不过她并不知道映初在哪里,所以也没有怀疑什么。 走到半路,前面传来稚童清脆的笑声,拐了个弯,就见几个丫鬟正陪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玩捉迷藏。小女孩抓到一个躲在假山缝里的婢女,高兴的直笑。 “那可是思宁郡主?”百里菲菲问彩衣道。她早听闻秦王有个爱之如命的义女,只是一直未曾见过。 “正是郡主,”彩衣笑道,“我们正好要经过前面,百里小姐可要见见郡主?” 百里菲菲见思宁长得玉雪可爱,心里就很喜欢,点头道:“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呢。” 她们朝前走过去,正嬉闹的丫鬟们连忙停下来,虽不认识百里菲菲,但一看就知是出身不凡的大家闺秀,便都上前见了礼。 小思宁也像模像样的福了福身,甜甜的道:“姐姐好。” 百里菲菲对她更喜欢了,屈膝蹲在她面前,笑道:“我可担不起郡主的礼,是我该向郡主行礼才是。另外我也不是姐姐,我和公仪可姃是好朋友,你叫她姨母是吧,那也叫我一声阿姨吧。” “阿姨。”小思宁乖乖改口,歪着脑袋看着她,“阿姨是百里阿姨吗?我听姨母说过,百里阿姨和澹台阿姨都是姨母的好朋友,还说有机会带我去找两位阿姨玩呢。” “真的?”百里菲菲笑容更盛,“那下次一定要让她带你去我家做客,我家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阿姨到时候好好招待你。” “好啊好啊,”小思宁眼睛亮晶晶的,毫不认生的抓住百里菲菲的袖子撒娇,“那阿姨要和姨母说说,姨母每次说带我出去玩,都是哄我的,阿姨如果跟姨母说,姨母肯定会同意的。” 百里菲菲噗嗤一笑,这个小人精。“好,阿姨一定跟你姨母说。” 她在腰间挂的荷包里掏了掏,摸出几颗糖果来。百里家就有不少小孩子,百里菲菲脾气好,对小孩子又耐心,所以很多小孩见了她都会缠着不放。百里菲菲习惯在荷包里装些糖果,哄孩子们高兴。 她将糖果放在小思宁手里,道:“阿姨现在要去找你姨母,以后再陪你玩,好不好?” 糖果是小兔子形状,糖纸五颜六色的很漂亮,小思宁喜欢的抓在手心里,礼貌的说:“谢谢阿姨,阿姨再见。” 百里菲菲摸了摸她的头,再三跟她挥手,然后继续朝前路走去。 她才没走出多远,忽听后面传来一阵惊慌的叫声:“郡主!郡主你怎么了?快请太医!郡主昏倒了!” 正文 728 中毒,百里菲菲之死 百里菲菲听到婢女的叫喊,连忙返回,就见一个婢女将小思宁抱在怀里,急匆匆的要走,其他婢女包围在周围,都是一脸焦急之色。 小思宁四肢软哒哒的垂着,嘴角带着血丝,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色,手里还攥着一张五颜六色的糖纸。 “思宁郡主!”百里菲菲急切的走过去,“思宁郡主怎么了?她……” 百里菲菲还没靠近,抱着小思宁的婢女就警惕的往旁边躲开,其他婢女看着她的眼神也都充满敌意,让百里菲菲不由一怔。 绕开百里菲菲,这些婢女带着小思宁匆匆回了院子。 百里菲菲意识到事情可能和自己有关,可是不应该啊!她有些想不通,也放下不下小思宁,便跟在那些婢女身后,一起去了小思宁的院子。 两个婢女守在房门口,不肯放她进门,百里菲菲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过了没多久,映初就赶过来了。百里菲菲眼睛都红了,连忙迎着映初走过去:“姃妹妹,你快看看思宁郡主,她昏迷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不是故意的!” 映初只听丫鬟说思宁昏迷,就立刻冲过来了,还不知道百里菲菲在此,听她的语气似乎与她有关。顾不得想太多,映初点头道:“我先去看看她。” 百里菲菲跟着映初一同走进屋里,这次没有婢女敢拦着她了。 小思宁的房里有映初留下的药,就是为了以备万一的,婢女一把她抱回来就给她吃了,现在人已经醒了。 “姨母!”看到映初,小思宁高兴的要下床。 “别动,让姨母看看。”映初在床边坐下,给她把了脉,确定她没事了,才松了口气。 百里菲菲紧张的问:“怎么样?郡主的情况要不要紧?” “没事了,菲姐姐放心吧。”映初能从思宁的脉象看出刚才是中了毒,不过并没说出来,只问,“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婢女道:“郡主吃了百里小姐给的糖果,吐了好大一口血,然后就昏过去了。要不是您留下的药,及时给郡主服下了,郡主这会儿还不知怎么遭罪呢!”说着隐晦的瞪了百里菲菲一眼。 百里菲菲的猜测成真,却有些不愿相信:“怎么会这样,我的糖果不可能有问题的啊,姃妹妹你相信我,我没有要害郡主的意思,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发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急切的解释着,都快要哭出来了。 百里菲菲没有害思宁的理由,映初也不相信是她做的,宽慰道:“菲姐姐别急,这肯定是误会,大概是思宁之前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菲姐姐赶的巧了。所幸现在思宁也没事了,菲姐姐不必放在心上。” 百里菲菲感激道:“谢谢你相信我!”她擦了擦眼角,不好意思道,“我失态了,让姃妹妹见笑了。不管怎样,郡主没事就好,否则我都难辞其咎。” 映初问道:“菲姐姐怎么会来秦王府?” “王妃病了,我来探望她。”百里菲菲道,发生了这样的事,请映初一起去用膳的话就说不出来了,“我经过花园,看到郡主在玩耍,便去和她说了说话,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映初心里已经有了底,百里菲菲去探望殷清漪,也不该走花园的路,正巧遇到思宁。这显然是殷清漪搞的鬼,殷清漪嫁进王府来之后还算安分,她还以为她收心了,结果这才多久,她竟然又对思宁下手! 映初心里愤怒之极,面上没有丝毫表露,又柔声劝慰百里菲菲不用在意。 百里菲菲和她说了会儿话,就不好意思留下了,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本来兴致勃勃的来找映初,被一个意外弄得意兴阑珊,百里菲菲也无心在留在秦王府,想去跟殷清漪告辞,殷清漪的丫鬟先一步找到了她。 “王妃刚吃了药,已经睡下了,”丫鬟道,“王妃这些天好不容易睡个好觉,所以奴婢斗胆擅作主张,取消和百里小姐、公仪小姐的聚餐,还望百里小姐恕罪。” “既睡下了,那便罢了,”百里菲菲不在意道,“正好我也突然有点事要回府,等王妃醒了,你代我向她致歉,让她好好休养身体,下次有机会我再来看她。” 丫鬟道:“奴婢一定把话带到。” 百里菲菲于是便直接离开了王府,乘上马车回府去了。 马车走了一会儿,百里菲菲突然觉得有点头晕,头刚靠到车厢上,便失去了意识。 马车停在百里府的大门前,丫鬟轻声唤道:“小姐,到家了。” 百里菲菲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回应。 丫鬟又说了几遍,见百里菲菲还是没醒,便伸手轻轻推了她一下,哪想百里菲菲就这么倒在了座位上,七窍慢慢流出紫黑色的血液。 “啊!”丫鬟惊叫,慌忙喊人把百里菲菲抬进府里,一路带着哭腔的喊,“小姐,你千万别吓奴婢!小姐,你一定要没事啊!” 大夫几乎是被家丁拖飞过来的,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就被送到了百里菲菲的房间。看到百里菲菲的面色时,大夫心里就咯噔一声,等探过脉搏和呼吸,心更往下沉。 “大夫,你愣着干什么,快给小女开药啊!”百里菲菲的母亲红肿着眼睛催促道。 其他人也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大夫,让他不禁头皮发麻。 “小姐她,她已经去了,诸位还是赶紧给她准备后事吧。”大夫硬着头皮道。 百里夫人身体晃了晃,崩溃的尖叫起来:“你胡说!我女儿没死!我女儿才不会死!你这个庸医,竟敢诅咒我女儿,我要杀了你!” 屋里其他人或是面色苍白,或是失声痛哭,就连百里老爷也虎目含泪。 他拉住失态的百里夫人,挥了挥手:“来人,送大夫。” 大夫连说不用,提着药箱飞也是的跑了。 “老爷!菲菲不可能死的!我们再请大夫来!”百里夫人哭叫道。 百里老爷摇了摇头,女儿被抬进府的时候,就已经没气了,只是他心中还抱着几分侥幸,现在却是不得不面对现实了。 “夫人,菲菲已经走了,没用的。”百里老爷痛声道。 百里夫人软倒在椅子上,哭的肝肠寸断。 大少爷眼睛通红,厉声道:“妹妹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却是被人抬进府,到底是谁害了她?我们一定要将凶手碎尸万段,为妹妹报仇!” “对,为妹妹报仇!”二少爷脸色凶狠,“不管对方是谁,哪怕是天王老子,我也要割下她的首级,以慰妹妹在天之灵!” 大少爷踢了一脚跪在床边瑟瑟发抖的丫鬟:“妹妹出门去了哪里,见过了哪些人?你快仔细说清楚!” 丫鬟被踢的翻了一个跟头,连忙爬起来跪回原地,将百里菲菲接到殷清漪的请帖,去秦王府探望,然后遇到思宁郡主,这前后的事全都详细说了一遍。 “殷清漪,公仪可姃!”二少爷狰狞道,“妹妹只见过她们两人,凶手肯定就是她们其中之一!妹妹给思宁郡主糖果,导致她吐血昏迷,公仪可姃很有可能怀恨在心,毒杀了妹妹,她一手毒术,本来就能杀人于无形,所以凶手最有可能就是公仪可姃!” “这也未必,”大少爷沉吟道,“殷清漪也有可能是凶手,说不定她是想栽赃陷害公仪可姃!” 大少爷又问丫鬟:“妹妹在殷清漪那里可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有没有吃过那里的东西?” 丫鬟连连摇头:“没有,奴婢当时一直陪在小姐身边,小姐在秦王妃房里只是坐了一小会儿,连茶水都没喝一口。见过公仪小姐之后,小姐也没有去秦王妃那里道别,直接就回府了。” “如此看来,殷清漪应该是没有机会下手的,”二少爷道,“殷清漪现在处境艰难,脑子没坏掉的话,应该都没那个胆量毒害妹妹。倒是公仪可姃,行事向来百无禁忌,胆子大的能撑破天,听说她特别宝贝思宁郡主,一怒之下毒杀妹妹,很像她能干出来的事!” 大少爷没有再说什么,心里也开始倾向于公仪可姃是凶手。 “父亲,您说该怎么办?”大少爷问道。 百里老爷狠狠一拍桌子:“不管凶手是谁,菲菲总归是在秦王府出的事!我要去找秦王讨个公道,让他把凶手交出来!” “老爷,妾身也去!”百里夫人一抹眼泪,恨声说道,“我要亲手把凶手的人头带回来,祭奠我的女儿!” 一家人立刻便出发,带着许多下人和侍卫,浩浩荡荡的往秦王府去了。 路上的行人见到百里家这么大阵仗,都好奇发生了什么事,不少人都跟在后面去看热闹。 秦王府的守卫远远望见百里家的人气势汹汹而来,明显来者不善,其中一个连忙去府里禀告。 “秦王,你给我滚出来!”二少爷跳下马,站在台阶上叫门。 百里老爷负手而立,望着秦王府大门上御赐的门匾,没有阻止二儿子的无礼。 秦王收到侍卫的禀告,立刻就赶了过来,这短短片刻时间,二少爷已经不耐烦的想砸门了。 “秦王,你可算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做缩头乌龟呢!”二少爷怒声讽刺道。 秦王皱了皱眉,环顾一圈众人,不明所以道:“二舅此言何意?舅公带着这么多人上门,不知所为何事?” 百里老爷道:“你既然叫我一声舅公,我也不与你为难,你把杀害菲菲的凶手交出来,这件事我便不怪你了!” 秦王大吃一惊:“什么凶手?舅公的意思是,菲姨母遇害了?!” 正文 729 争执,兴师问罪双方翻脸 “你少装傻!”二少爷怒道,“妹妹就是在你府上中毒的,你别说你不知道,快把凶手交出来!” 秦王见他们表情愤怒中带着哀戚,而且这种事也不可能撒谎,心中更震惊了。他道:“今天菲姨母的确来了王府一趟,但是她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异常,本王真的不知道她中毒之事,秦王府的人也没理由害她。” “还说没有理由!”二少爷道,“妹妹给了思宁郡主几颗糖果,导致郡主昏迷,你们怀恨在心,这就是杀人动机!” 秦王见二少爷态度实在咄咄逼人,脸色不禁一沉,道:“百里小姐身亡,本王也觉得痛心,但是二少爷说话最好注意一点,不要随便妄加揣测!思宁的确吃了糖果昏迷,但并无大碍,本王还不至于如此小肚鸡肠,因为这等小事就毒害百里小姐!” 大少爷见秦王对他们的称呼都变了,可见已经恼火,连忙制止了冲动暴躁的二弟,说道:“不管怎样,妹妹在你府上中毒是事实,秦王或许不会因一点矛盾就杀人,但是别人未必。秦王还是将秦王妃和公仪可姃叫出来,当面对质为好!” 秦王拧眉道:“你怀疑她们?” “妹妹只见过她们两人,她们自然是最大的嫌疑人,”大少爷道,“妹妹死的不明不白,秦王想必不会徇私枉法,包庇凶手吧!” 大少爷的态度看似温和许多,但同样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秦王冷哼一声,道:“去请王妃和可姃过来!”他倒要看看,他们怎么把脏水往她们身上泼。 片刻,映初就先一步过来了,又过了一会儿,殷清漪才由丫鬟扶着慢慢走来。她每走一步就喘一口粗气,看起来病的十分严重。 秦王不禁眯了眯眼,殷清漪昨天还端着点心来讨好他呢,怎么一夜过去,就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他本来还没怀疑殷清漪,此时不由起了几分疑心。 她勉强给秦王福了福身,疑惑道:“王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二少爷虽然认为凶手是公仪可姃,但若不是殷清漪请妹妹过来,妹妹也不会死,所以他看着殷清漪的眼神也充满杀意:“你还有脸问发生什么事!妹妹好心好意来探望你,却把命丢在了这里,你也是害死妹妹的凶手之一!” 殷清漪一脸愕然,随后不可置信的猛烈摇头:“不可能!你开玩笑的对不对?菲妹妹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死!你别骗我了,我不相信!咳咳,咳咳咳……” 她的反应激烈,对比站在一旁,只是脸色发白的映初,显得情深义重的多。 二少爷越发怀疑映初是凶手,恶狠狠道:“我妹妹在秦王府中毒而死,凶手不是你就是公仪可姃,杀人偿命!今天你们不给一个满意的交代,我百里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殷清漪伤心的流着眼泪:“我怎么可能杀害菲妹妹,我生病后,只有菲妹妹还记挂着来看我,我感激她还来不及!我本来就没几个朋友,菲妹妹死了,我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了!早知道她来看我会遭劫,我一定不会请她过来,我恨不能代她去死!” 她说到伤心处,咳嗽的更厉害,仿佛要把心肝脾肺都咳出来,加上她倾城倾国的姿容,实在惹人同情怜爱。 百里家的人本来对她的怀疑就不重,她的表现,更是让怀疑降到了最低,几乎所有人仇恨的目光,都落在了映初身上。 映初道:“我想看看菲姐姐的尸身,是中何毒而死。” “休想!”二少爷一口拒绝,“害死了我妹妹,还想亵渎她的尸身,你做梦!” 秦王沉声道:“真相究竟是怎样还不清楚,二少爷如何一口咬定凶手就是可姃?你们想找到害死百里小姐的真凶,就该仔细查一查,而不是凭着想象随便揣测!” 二少爷叫道:“公仪可姃既有杀人动机,又有作案能力,凶手不是她还能是谁?秦王,你跟公仪可姃不清不楚是你的事,因此包庇她这个杀人凶手,我百里家可不答应!” 秦王脸色彻底冷下来:“本王好言相劝,你却把好心当做驴肝肺!本王懒得与你多说!”他看向百里老爷和大少爷,“你们也是这个意思?” 大少爷道:“秦王还是把公仪可姃交出来吧,免得伤了双方的和气。” 百里老爷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许了。 秦王冷笑起来:“我看你们根本就不想找到真凶,而是故意与可姃为难!有本事你们就拿出证据,到衙门去告状,没有证据就从哪来回哪去,本王恕不相陪!” “你!”二少爷暴跳如雷。 百里老爷阴沉着脸道:“秦王,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跟我们百里家反目成仇?!” “本王不是为了公仪可姃,而是不能坐视你们冤枉无辜!”秦王道,“百里大人当了这么久的官,难道不知道定案需要证据吗?无凭无据就想拿人,百里大人平日里就是如此断案的?” “好!好!好!”百里老爷连说三个好字,气的发须皆颤,“秦王殿下真是好口才!我女儿死的冤枉,我来捉拿凶手不成,反还要受你的侮辱,今日之耻,我记住了!” 百里老爷当即就决定进宫去向皇上告状,正要下令回府,百里夫人从后面轿子里走了出来。 “公仪可姃!”百里夫人一字一字的念着映初的名字,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要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一样,“你不是向来胆大包天、肆意妄为吗!你毒杀我的女儿,为何不敢站出来,只会躲在秦王的背后?!” 映初看着痛失爱女,状若疯狂的百里夫人,心中不禁凄然,因百里家的不讲道理而生出的一丝怒火也消散了。 她平静的道:“我公仪可姃做事,敢作敢当,是我做的我自然会承认,不是我做的我绝不会背这个黑锅。你们对我有偏见,一心认为我是凶手,且不给我辩解的机会,我也无可奈何。不过菲姐姐的死,我一定会查清真相,到时候会给百里家一个解释。” “你说的好听!凶手就是你,你要怎么查清所谓的真相?”百里夫人怨恨道,“你今天以死赔罪,我便不与公仪家计较,否则我百里家绝对不会放过公仪家的所有人,誓与你们不死不休!” 映初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不是凶手,更不可能以死赔罪!” “公仪可姃,你会遭报应的!”百里夫人嘶哑的大叫道,“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血债血偿!” 百里老爷见她几乎要昏过去,忙对嬷嬷道:“还不快扶夫人回轿!” 两个嬷嬷连劝带拖的,总算把又哭又骂的百里夫人扶回了轿子里。 “回府!”百里老爷冷冷下令。 二少爷狠狠瞪了秦王和映初一眼,用手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做出无声的威胁,随后才骑马离去。 百里家的人兴师动众的来,却无功而返,围观的人纷纷议论,不少人都说秦王势大,连百里家都奈何不了他。 所有人都知道,百里家这回和秦王府彻底闹翻了,都觉得秦王为了一个公仪可姃,和自己的舅公家翻脸,实在是不智。更多的人则在说公仪可姃红颜祸水,把秦王迷昏了头。 百里家的人走后,秦王府的大门关了起来,隔绝了外人的窥探。 殷清漪虚弱的走到秦王面前,惴惴不安的拉住他的袖子,道:“王爷,妾身知道您信任公仪可姃,百里家的人说凶手是我们两人其中一个,王爷一定在心里怀疑是妾身。但妾身真的不是凶手,妾身虽然羡慕王爷对公仪可姃的宠爱,但还不至于会做出有损王爷的事,求王爷相信妾身!” 她漂亮的眼睛望着秦王,里面装满了真诚和害怕不被信任的不安。 秦王定定看了她片刻,将袖子从她手中扯出,面无表情道:“最好不是你,否则……” 他的威胁之言没有说出口,却让殷清漪心里颤了颤,连忙保证道:“真的不是妾身!妾身可以发誓!” 秦王没有听她再说更多的保证,冲她身后的丫鬟道:“王妃有病在身,你们还不扶她回去休息!病好之前不许她出房门一步,待在屋里好好休养!” 殷清漪脸色一白,王爷给她禁足,明显是还不相信她。她不禁又怨又伤心,为什么公仪可姃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王爷却那么信任她,甚至不惜和百里家翻脸。而她费尽心思,冒了巨大的风险,却换不来王爷的一点垂爱! 殷清漪朝映初望了一眼,低下头掩去了眼中的怨毒。公仪可姃,一切都是你逼我的!被百里家记恨上,害的王爷失去一大助力,皇后绝不会放过你的,便是你能不死,也别想嫁给王爷!王爷永远只会是我一个人的! 另一边,百里家的人回府以后,父子三人将哭晕过去的百里夫人送回房间,二少爷立刻便握着剑往外走。 “站住!”百里老爷叫住他,“你干什么去!” “我要去宰了公仪可姃那个贱人!”二少爷厉声道。 “胡闹!”百里老爷呵斥道,“此事我会亲自面呈皇上,请皇上做主,你不许胡来!” 二少爷道:“面呈皇上又有什么用!皇上对秦王宠溺的很,秦王一心护着公仪可姃,皇上肯定也不会对她怎样!” “我还没去呢,你怎么知道没用!”百里老爷道,“就算皇上真的偏袒秦王他们,你也不能任性妄为,否则我们有理都会变成没理。再则你这么冒冒失失的去了,被当做刺客杀了,我也没法给你讨回公道!” 正文 730 契机,公仪可雯伏诛 二少爷气的把剑一摔:“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妹妹就这么白死了?我不甘心!” “妹妹当然不会白死,只是此事要从长计议,”大少爷道,“现在谁心里都不好受,你就别让父亲担心了,报仇的事我们慢慢来,我保证到时候一定让你手刃仇人!” 二少爷看了眼百里老爷疲惫的脸色,突然一脚将旁边的椅子踹倒,捡起剑就朝外跑去。 “你还想干什么?”百里老爷怒道。 “练剑!”二少爷头也不回的跑了。 百里老爷叹了口气:“你二弟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稳重起来,让我少操点心。” 大少爷将椅子扶起来,道:“二弟还小,又一向和妹妹关系最好,一时控制不住脾气也是难免的。” “菲菲她……”百里老爷声音喑哑,无力的坐下,道,“我这做爹的对不起她,无法找到毒害她的真凶,她在天有灵,也不知会不会怪我。” “不会的,妹妹向来孝顺,她会明白父亲的苦衷的。”大少爷道。 二少爷若是再此,听到两人的谈话,定然要吃惊不已。百里老爷和大少爷在秦王府门口,口口声声说公仪可姃是凶手,此时关起门来,却是另一番说辞。 百里老爷和大少爷都不是傻子,事实上他们也知道光凭思宁郡主昏倒之事,就判定公仪可姃是凶手,根本就站不住脚。但他们却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和秦王撕破脸的契机,而百里菲菲之死,便是这个契机。 九皇子和秦王身上,都有一半百里家的血脉,但是龙椅只有一把,他们只能选择其中一个人扶持。秦王回来之后,百里老爷心里的确曾经动摇过,但后来还是坚定了继续支持九皇子的决心。然而九皇子心里却未必全然相信他们,所以只有彻底和秦王反目,九皇子才能对百里家放心。 以前他们还能拖着,并不着急,但是近来时局不同了。殷家已经在谋划着让三皇子篡位,百里家当然也在盘算怎么把九皇子扶上位。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让九皇子再对百里家有半点疑心,便是没有百里菲菲之死,百里老爷也在想办法准备跟秦王决裂呢。 所以殷清漪的陷害,能这么轻易成功,大部分都归于运气。否则百里家真的配合映初彻查起来,她做的再隐秘也会被查出来。 做戏要做到位,百里老爷很快就进宫去了,在弘光帝面前哭诉女儿的惨死,请弘光帝做主让公仪可姃赔命。 秦王已经先一步进宫,把事情告诉了弘光帝,弘光帝也觉得百里老爷的指控站不住脚,好生劝慰了一阵,答应一定会找到真凶,到时候任凭他处置,把百里老爷哄回去了。 百里老爷红着眼离开御书房,半途遇到九皇子,九皇子也是一通劝慰,然后道:“舅舅痛失爱女,心情难受,但是和秦王之间也不宜闹得太僵,回头我居中调节,让秦王给舅舅认个错吧。” “殿下的好意臣心领了,”百里老爷眼中露出愤恨之色,“秦王既然能为了一个女人羞辱老臣,老臣也不稀罕与他有什么牵扯!从此以后,秦王是秦王,与我们百里家半点关系都没有!” 九皇子又劝说了几句,百里老爷却死咬着不松口,一点和秦王和解的意思都没有。 九皇子心中满意,表面上却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样子:“也罢,此事以后再说吧。舅舅先回去休息吧,我见过父皇之后,便去吊念表妹。” “殿下有心了。”百里老爷哀伤的点了点头,步履沉重的走了。 百里菲菲之死,闹得雷声大雨点小,除了造成秦王府、公仪家与百里家的反目成仇,并没有别的影响,等葬礼一过,事情便沉寂了下去。除了百里夫人和二少爷心心念念着这份仇恨,百里老爷和大少爷很快就为了朝政忙碌的脚不沾地,无心去想太多了。 皇后因为此事,把映初喊进宫里问了话,但并没有像殷清漪想的那样对映初打罚怒骂。皇后也不是傻子,百里家这一番作为是为了什么,她怎会看不清楚,这是彻底舍弃她和秦王,站在九皇子那边了。 皇后心里暗恨百里家的不识抬举,也着急秦王失去百里家这一臂力,对于映初和公仪家,自然要多加拉拢,所以尽管心里也气映初惹来这一祸端,但也没把火发出来。 国师重伤失踪的传言愈演愈烈,朝廷想禁也禁不了,朝野上下见国师一直没有出来辟谣,心中都觉得传言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这一天,一骑飞马迅速奔进城,然后一本八百里加急的奏折摆在了弘光帝的龙案上。 兹拓国皇帝撕毁了东周送去的国书,大兵压境。南盟三国蠢蠢欲动,兵力调配频繁,不日或许就会北上。 没几日,其他边疆也陆续有军情传回,周围几国都有趁火打劫之势,与东周一直没有停止交战的罕单国,攻势越发凶猛。 朝廷为着派谁支援边境,一直争吵到现在,如今情况危急,终于没法再拖延了,早朝之上一番角逐之后,终于确定了人选。 被禁足的李沧泽也被委以重任,不过已经有将军先一步奔赴战场了,他要等到朝廷备齐第二批兵力和粮草,再赶去边境。 东周既然与兹拓国打起仗来,一直被圈禁在驿馆的兹拓国使臣,自然也不会留了。弘光帝一道旨意下达,驿馆里顿时变成了屠宰场,尸体横陈、血流遍地。 公仪可雯心里一直有深深的危机感,尤其见兹拓国的使臣都在想方设法逃走,却又都被抓回来,而看守的人对他们态度越来越恶劣后,这种危机感就越来越浓。 她不敢求助三皇子和殷公子,她现在已经失去利用价值,她怕被他们灭口,他们不来杀她,她就谢天谢地了。 在听到第一声惨叫的时候,她就从睡梦中惊醒了,连忙叫醒矮榻上的小艾,让她去看看怎么回事。 小艾出去片刻,就连滚带爬的跑回来了,不用她禀告,公仪可雯听着外面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哀嚎,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朝廷来杀他们灭口了!兹拓国的使臣全都得死,她们这些侍妾、婢女,也都活不了。 公仪可雯赶紧穿上衣服,从柜子里拿出早就打包好的值钱东西,带着小艾沿着早就勘察好的路线逃跑。 她们偷偷在后院的墙根底下挖了一个洞,平日里用杂物掩盖好,一直都没被人发现过。以前她们不逃,一是心里还存着几分侥幸,二是担心突然少了她们两个人,肯定会引起别人注意,到时候很可能再被抓回来。现在一片混乱,正是她们逃跑的好时机。 路上遇到杀来的官兵,她们或是趁着夜色躲藏起来,或是推别人去挡刀,一路有惊无险的来到洞口,然后爬出了院墙。 死里逃生,主仆两人都是又害怕又庆幸,找准方向蹑手蹑脚的逃命。公仪可雯偷偷在京城里置了一座不起眼的宅子,她们准备先到那里落脚,等天一亮,就乔装打扮逃出京都城。 这一路都还算顺利,两人抵达宅子,关上大门,顿时都长舒一口气。 “小姐,我们总算逃出来了!”小艾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逃命的时候不觉得,这时候才后怕的双腿发软。 公仪可雯也倚着墙才能站稳,心脏怦怦直跳。缓了一会儿气,她道:“快起来,我们进屋去,赶紧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继续逃命呢!” 小艾撑着地爬起来,主仆两人抹黑走进主屋里,刚阖上门,屋里就猛然亮起了光线。 两人大吃一惊:“谁!” 等回过身来,看到坐在灯光下的映初和站在一旁的柳絮,公仪可雯吓得往后一推,砰的一声撞在门板上,骇然道:“公仪可姃,你怎么会在这!” 映初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非常阴森可怖:“没想到你们俩还真能逃出来,不枉费我在此等这么久。” “你,你想干什么?”公仪可雯声音发抖,恨不得把自己缩进门缝里。 “十三妹妹如此聪慧,我想干什么你还猜不出来吗?”映初冷声道,“是你自己自我了断,还是我送你一程?不过等我动手的话,你恐怕就要吃些苦头了。” 公仪可雯脸色连变,想拉开门逃出去,手还没碰到门把,一柄飞镖就钉在了她手背上,疼的她啊的惨叫出声。 她不敢再逃,握着受伤的一只手,噗通跪在地上:“四姐姐饶命!看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饶我一条狗命吧!我现在对四姐姐一点威胁都没有,四姐姐就把我当成一条狗放了吧!我发誓,我明天就离开京都,再也不会回来了,永远也不会再碍四姐姐的眼!” 映初漠然的看着她痛哭流涕的脸:“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反而变本加厉。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你如今再求饶,已经太晚了。” “四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别杀我,我愿意做任何事恕罪!求求你了四姐姐!” 她膝行到映初脚下,哀声恳求着,突然,她眼中却闪过一抹狠戾之色,猛然拔出手背上的飞镖,朝映初刺过去。 她知道以公仪可姃的狠辣,绝对不会放过她的,所以只有先下手为强,劫持公仪可姃做人质,才能有一线生机。 这么近的距离,她以为自己能得手的,可是连映初的衣角还没碰到,她就觉得脖颈一痛,视线里是映初冰冷而嘲弄的表情,随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姐!”害怕的缩在门边上的小艾,见公仪可雯死在自己面前,哀戚的大叫一声,竟不等柳絮动手,就一头撞在墙上殉主了。 “倒是一个忠仆。”映初淡淡扫了眼她的尸身,只可惜效忠的人不对。 映初起身弹了弹衣袖,越过公仪可雯的尸体往外走:“回府。” 正文 731 宝藏,一半莫塔莫族血统 边关告急,京都城内气氛也越发紧张,街道上行人都变少了,很多人家都大门紧闭,无事尽量减少外出。 傍晚时分,秦王府后门停下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一名裹着黑色斗篷,看不清面目的女子走下马车,随行的婢女递上了一张帖子,守门人看了之后,恭敬的开门请他们进去。 一个早就等在门口的小厮给她引路,一路将她带到书房,敲门道:“王爷,您等的客人到了。” “让她进来。”秦王道。 小厮推开门,等女子进去之后,又把门关上,退走了。 书房内,映初和秦王一起朝女子望过来,女子掀开斗篷的帽子,冲秦王福身一礼,随后对映初微微一笑:“可姃。” 映初起身相迎:“小姑母,知道你要来,我可是恭候多时了,怎么来的晚了?可是路上遇到什么事耽搁了?” 来人正是公仪含涵。齐侯去世之后,她和琼姨娘便自请守陵,映初劝说不过,只能由她们去了。前几日突然收到公仪含涵的来信,说想见秦王一面,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相商,请映初务必帮忙,然后才有今天的见面。 公仪含涵苦笑道:“进城的时候差点被当做奸细抓起来,好容易才脱身。” “现在城内戒严,进出城门的审查也严格了很多,就怕混进他国的细作。”映初道。所以公仪含涵不早不晚的,选在这个时机来找琰诺,让她有些惊疑。 公仪含涵对秦王的态度一直不同寻常,这一次应该是来摊牌的。映初和琰诺都很好奇,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公仪含涵很快便直入主题:“不知秦王殿下对这件东西有没有印象?”她将戴在脖子上的一根银链子拉出来,上面挂着一枚古朴的半圆形玉佩,这玉佩一看就是残缺的,少了另外一半。 秦王瞳孔微微一缩,盯着她的玉佩看了片刻,也从脖子里拉出一枚半圆形玉佩,不用比对,一眼便能看出两枚玉佩是一个整体。 公仪含涵顿时面露喜色,激动的手指都微微发颤起来:“太好了!实在太好了!”她以前一直患得患失,就怕秦王流落在外多年,早就把玉佩弄丢了,如今总算放心了。 秦王心里一瞬间生出许多猜测,看着公仪含涵的眼神带着锐利的审视:“你为何会有这半块玉佩?它们有什么含义?” 公仪含涵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道:“殿下这块玉佩,应该是太子妃传给你的吧?我这块玉佩也是娘亲所传。它们合在一起,其实是一把钥匙,能开启莫塔莫族的宝藏,我们都是莫塔莫族的后裔,身上流淌着先祖永不断绝的血脉!” 秦王一怔,这个回答太出乎他的意料,他还以为公仪含涵是父王留下的风流债,或者是母妃给父王戴了绿帽子,哪想到竟是这种怎么也没想到的回答! “荒谬!”秦王面露怒色,“本王是父王和母妃亲生,怎么可能是什么莫塔莫族的后裔!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殿下且先不要激动,”公仪含涵道,“我并不是说,殿下不是太子和太子妃亲生,而是太子妃是莫塔莫族的嫡系后裔,殿下身上自然也有莫塔莫族的血统。” 秦王刚才一时太过惊怒,倒没有想清这一点,闻言皱了皱眉,还是有些怀疑道:“本王母妃出生伊家,怎会和莫塔莫族牵扯上关系?” “这自然是莫塔莫族为了保护后代,所布置的手段。”公仪含涵道,“我们的曾祖父很早之前就被送到东周,因此才躲过了灭族之祸。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后代又被分开,我娘和太子妃其实是堂姐妹,各握有半把钥匙。我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太子妃过世的早,大概没来得及告知殿下。” 秦王脑中突然闪过几乎已经记不清的幼时记忆,母妃似乎的确在他面前提过什么族,但他那时太小,母妃说的又语焉不详,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多想过。 映初听到此处,也是震惊不已,忍不住问道:“莫塔莫族是什么来历?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公仪含涵道:“莫塔莫族曾经是东周西南方的一个拥有百万族人的部落,他们生活在与世无争的山林里,靠着山林的馈赠生活。后来有人无意间闯进了那里,发现部落里到处都是奇珍异宝,莫塔莫族的灾难于是从此到来,最后更是被贪婪的强盗灭族。幸好族老睿智,早就做了准备,不仅把一部分族人秘密分散到了东周各地,还留下了一份宝藏,作为莫塔莫族复兴的资本。” 秦王补充道:“莫塔莫族突然出现在世人眼中,又突然的消逝,而且被有心人故意掩盖,所以在世间没留下多少记载,你没听过也很正常,本王也是偶然在宫廷藏书中看到过只言片语。” “那些贪婪的强盗不想让世人知道他们的恶行,当然要想法设法隐瞒,别说可姃你不知道,便是我对先祖的历史,都所知甚少。”公仪含涵语气中满是嘲讽,但并没有多少仇恨,对她而言,灭族之事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她也没有亲身经历过,恨意非常有限。 秦王最初的惊怒诧异之后,心绪很快平静下来。不管他身上有莫塔莫族的血统也好,没有也罢,根本就不重要,倒是他手中的这半块钥匙…… 秦王看着公仪含涵:“你之前一直不说,现在却来找本王?” 公仪含涵一笑:“之前是时机不够成熟,现在时机正好。秦王殿下如果能得到宝藏,夺嫡之争的把握便能大上不少,同样的,我也很需要这批宝藏,召集流散各地的族人,复兴莫塔莫族!” 秦王冷然道:“你身上带着半块钥匙,就敢只身来找本王,就不怕本王杀你灭口?” 公仪含涵自信道:“殿下就算得了两块钥匙,不知道宝藏的地方,也取不出宝藏。再则,殿下能让可姃倾心不悔,我相信殿下必定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怎么说殿下也算半个莫塔莫族人,又怎么忍心看着族人一直流离失所,无所归依?” 秦王毫无笑意的笑了两声,公仪含涵说的冠冕堂皇,其实也不过是野心作祟,打着复兴莫塔莫族的旗号,实际上却想当个女王。 他皇甫琰诺,本就不算什么好人,若是换做其他时候,他必定会将公仪含涵抓起来,审问出宝藏的地址,独占全部宝藏。公仪含涵以前想必就是有这个顾虑,所以聪明的一直没有说出来,如今的情况,的确不容他慢慢审问,越早得到宝藏越好。 虽有点遗憾,但宝藏是平白得来的,若公仪含涵不说,他永远也不会知道,所以罢了,他也不能太贪心。 “既然公仪小姐如此信任本王,本王也不好让公仪小姐失望。”秦王道,“不过宝藏本王要得七成,毕竟公仪小姐只是一个人,挖掘和运送宝藏,都要本王派遣人力才行。” “六成!”公仪含涵道,“宝藏是莫塔莫族先辈们费尽心血收集的,理应都归莫塔莫族,念在殿下也有一半血脉的份上,拿去六成我便认了,剩下的四成必须拿来复兴族群!” 秦王冷冷道:“莫塔莫族如今还能剩几个族人,你张口就要四成,不嫌太贪心了吗?!” “幸存的族人再少,也总会繁衍扩大的,”公仪含涵态度坚决道,“实话告诉殿下,殿下没有回到东周之前,我原本打算找机会自己去取宝藏的,虽然只有半块钥匙,但是我也有办法打开宝藏,只是最多只能取出里面的三成财宝。至于人力,我相信骆亲王肯定愿意帮我这个忙,只是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让外人接触到宝藏罢了。” 双方一阵讨价还价,最后各退一步,秦王占六成半,剩下的三成半都归公仪含涵。另外秦王还承诺,他日若登基为帝,便将莫塔莫族原本的栖息地划给她,让莫塔莫族继续繁衍,并受朝廷的庇护。而公仪含涵也答应,以后会劝服骆亲王,让他不与秦王作对。 至于现在,就让骆亲王暂时和殷家合作好了,关键时刻策反他,才能对殷家造成最大打击。 条件谈好之后,双方又商量好了取宝藏的具体事宜,等全部谈妥,夜都已经深了。 “不知不觉都已经这么晚了,本王也忘了让人准备晚膳,”秦王道,“本王这就命人弄些夜宵过来,你们随便填填肚子吧。” “不用了,再晚就该宵禁了。”映初说道,“我们回公仪府后,再弄点东西吃不迟。小姑母,你和我回公仪府住一晚吧?” “也好,现在找客栈也有点晚了,”公仪含涵笑道,“只是我毕竟在守孝,偷偷跑回京都城来,被人知道了可不好,可姃可得帮我瞒着才行。” “那是自然,小姑母便放心吧。”映初微笑道。 两人遂向秦王告辞,公仪含涵依旧从后门出去,等到街上之后,才搭上映初的马车,两人一同返回公仪府。 “这下你该放心了吧。”公仪含涵牵着映初的手,笑盈盈的道。 “放心什么?”映初道。 “我知道你以前肯定怀疑我对秦王有什么心思,”公仪含涵道,“不过你的耐心实在太好,竟然一直忍着没问我。” “我只是不想勉强小姑母,毕竟小姑母若是不想说,我即便问了,也得不到真正的答案,不是吗?”映初笑道。她其实不止一次动过探查公仪含涵目的的念头,只是一直没来得及付诸行动罢了。 “以前是真的不适合说,可姃你不会怪我吧?”公仪含涵歉意道。 “自然不会,这种事当然要慎重一点。”映初道。 两人聊了些分别后的近况,很快就到了公仪府。映初将公仪含涵安排在自己院子的厢房,第二日一早起床,红叶便告诉她公仪含涵不辞而别,只在房内留了一张字条。 映初知道,两人之间看似相处和往日无异,但其实已经产生了隔阂,公仪含涵多少对她起了些防心。这世上最难揣测的便是人心,公仪含涵握有宝藏的秘密,会提防她也是正常。 映初只是叹了口气,便将此事抛到脑后,不再多想。 朝廷第二批兵力和粮草集起,包括李沧泽在内的一干将领即将奔赴前线。 弘光帝为国事操劳,又加上近来天气变化无常,龙体抱恙已有多日,便命三皇子为将士们送行。 南城门外,三皇子与诸将士齐齐摔了手中酒杯,主将一声令下,大军吹响号角,踏上南下的征程。 大军将沿官道直达南疆,而李沧泽和另外两位副将会在半途与大军分开,押送大部分粮草从水路南下,因为前线粮草已经告急,水路比陆路耗时更短,也更安全。 三皇子站在城头,目送大军远去,心中不由生起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情。 有大臣在一旁谄媚的道:“皇上如今最看重的便是三殿下,大事也都交给三殿下代办,想必三殿下入主东宫之日,为时不远矣。” 三皇子心中受用,嘴上却道:“父皇对九弟和秦王也同样器重,立储之事尚有争议,父皇心中最中意的人选是谁,谁也不清楚,不过不管是谁,总有父皇的用意。” “三殿下太谦虚了,”另一位大臣道,“饯别三军,向来只有太子才能代君行事,皇上既然将此事交给三殿下,含义已经非常明显。” “正是正是,”有人附和道,“三殿下如今也只差一个名头而已,实际上已经和储君无异了。” 围在三皇子周围的人都是他的党羽,自然挑好听的说,三皇子听得笑容满面,心里不免有些得意。 他觉得近来父皇对他的确比以前更倚重了,所以殷丞相对他提的篡位之事,他迟迟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复。如果能光明正大、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他又何必铤而走险,背上弑君篡位的千古骂名呢。 只希望父皇不要令他失望,早日将他立为太子,否则就算他有耐心,殷丞相也没有耐心等下去。 正文 732 得意,全军覆没粮草被劫 弘光帝对三皇子越发倚重,三皇子党的人看在眼里,都很高兴,其他人便暗自焦急不已了。 九皇子生母惠嫔,趁着给皇上侍疾的时候,忍不住出言试探:“皇上,臣妾近来听到不少人说,三皇子代君行令,比之当年太子,更有储君风范。三皇子文韬武略无一不通,的确是太子的好人选,皇上后继有人,臣妾真为皇上高兴。” 弘光帝靠在龙床上,手中翻着一本奏折,闻言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道:“你深居后宫,从哪里听到的这些话?是见过楚国公了?还是见过老九了?” 楚国公便是百里老国公,皇后和惠嫔的生父。 惠嫔心中一紧,道:“楚国公忙于政事,哪有时间来见臣妾,九皇子孝顺,倒是常常来请安,但也从来只是和臣妾话话家常。臣妾是听一些嘴碎的宫人说的,连后宫的宫人都听说了,想必外面传的更厉害。” 弘光帝将奏折放到旁边,抬手指了下桌子。 惠嫔连忙倒了一杯茶,双手捧到弘光帝的面前。 弘光帝喝了几口茶,才道:“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太多。后宫嫔妃不得干政,朕老了,心也软了,舍不得你们如花似玉的人头落地。” 惠嫔浑身一抖,慌张的跪在地上:“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知错!” “好了,起来吧,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弘光帝道。 惠嫔双手微颤的接过茶杯,放回桌子上,然后福了福身:“臣妾告退。” 出了寝殿,被风一吹,惠嫔才察觉背后出了一层冷汗。扫了眼外面守卫的禁军和宫人,惠嫔立刻整了整脸色,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端着架子走了。 回到自己的地方,惠嫔才虚脱一般跌坐椅子上,把旁边的宫女吓了一跳。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宫女担忧的问道。 “没事,你们都下去!”惠嫔道。 宫女一招手,殿内的宫人全都躬身退了出去。 惠嫔回想着刚才皇上的眼神,越想越觉得后怕。她能感觉到那一瞬间皇上是真起了杀心,恐怕若不是看在九皇子的面子上,换个其他嫔妃,已经被拖出去处死了! 她只不过是浅浅的试探了一句,就让皇上如此反感,一点也看不出皇上究竟是不是要立三皇子,她这个母妃真是没用,想帮九皇子做一点事情都做不到! 惠嫔扣着指甲,心中生出一个狠戾的念头,若是皇上真要立三皇子,那她就……总之就算拼了她这条命,也一定要让儿子坐上皇位! 惠嫔一片爱子之心,却不如皇后与皇上几十年夫妻,对皇上更为了解。皇后只每日不落的去照顾皇上,半点不提立储之事,便是偶尔说起朝政,也只挑些战场的捷报和皇上谈论几句,皇上听得身心愉悦,什么后宫不得议政之类的话,一次也没说过,甚至还会主动和皇后提上几句。 就是通过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谈话,皇后慢慢琢磨出了一点意思,皇上若真心想立三皇子,言谈之间的态度肯定不一样,皇上明显只是为了稳住人心,暂时做出重用三皇子的表象而已。 等确定自己的推断无误后,皇后就放心了,给皇上侍疾的时候更为体贴用心,倒是让帝后之间的感情,难得的温馨起来。 这一日皇后正陪着弘光帝说话,外面太监来报,殷贵妃来了。 “臣妾给皇上、皇后请安,”殷贵妃行礼之后,一脸关心的看着弘光帝,“皇上今日可感觉好些了?” “还是老样子,太医只会说静养,养的朕骨头都快散了。”弘光帝道。 殷贵妃嗔道:“太医说让皇上静养,皇上却片刻都不肯闲下来,臣妾可都听全三喜说了,皇上用膳的时候还在翻阅奏章,这样怎么行呢,皇上就是太劳累了,龙体才一直没有痊愈。” 弘光帝笑道:“这个全三喜,什么都往外说,真是皮痒了。” “全三喜也是忠心,他劝不住皇上,所以只能让臣妾劝劝,”殷贵妃道,“今天臣妾在这里的时候,皇上可不许再看奏章了,好好休息一会儿,养养精神。” “你跟皇后说的都是同样的话,”弘光帝状似无奈道,“行,朕就偷懒一会,不看奏章了。” 殷贵妃瞥了眼坐在床边的皇后,嘴角似勾非勾了一下,道:“皇上这次生病,皇后跑的比以往都勤快,臣妾十次来皇上这里,九次都能看到皇后,倒是让本宫羞愧不已,自觉没有尽到侍候皇上的责任。” 皇后淡淡道:“以前本宫要处理后宫的事,难免忙了一些,现在很多事都让贵妃代劳了,本宫自然就闲下来了,侍候皇上的时间也就多了。” 因着皇上对三皇子的倚重,后宫众人开始见风使舵,纷纷跑去巴结殷贵妃,若不是还没确定立储,只怕那些人连凤仪宫的门往哪开都要忘了! 殷贵妃轻笑,眼神中暗藏得意:“皇后说的哪里话,后宫之事本宫怎敢代劳,不过是些位分低没资格给皇上侍疾的小主,关心皇上的龙体,跑到本宫那里问问情况而已。” 皇后无声冷笑,你就先得意吧,越得意忘形越好,等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看你到时如何收场! 殷贵妃从宫女手中端过汤碗,含笑对弘光帝道:“皇上,臣妾为您熬了一碗燕窝粥,温度刚好能入口,皇上尝尝看好不好吃?” “爱妃有心了,朕正好有点饿了,端过来吧。”弘光帝动了动身子,一旁的宫女连忙加了个软垫在他身后。 弘光帝刚要伸手接碗,全三喜捧着一本奏折快步走了进来,道:“皇上,八百里加急的急报!” 弘光帝神色顿时一正:“呈过来。” 全三喜捧着奏折走过来,皇后和殷贵妃都让到一侧,至于刚才说的不许皇上看奏折的话,自然没人当真。 弘光帝展开奏折,才扫了两眼脸色就变了,等全部看来,已是满脸震怒,砰的一声将奏折摔到了地上。他似要说什么,一张口就咳嗽起来,气的直捶龙床。 皇后和殷贵妃都吓得白了脸,齐声道:“皇上息怒!请皇上保重龙体!” 弘光帝咳嗽完,冲全三喜吼道:“去召集群臣到御书房议事!来人,给朕更衣!” “皇上,您的龙体……” 殷贵妃话还没说完,就被弘光帝怒声打断:“滚!都给朕滚出去!” 见皇上实在怒的厉害,皇后和殷贵妃都不敢多言,急忙退出了寝殿。 两人都在暗暗猜测发生了什么大事,也没心情再吵架了,彼此对视了一眼,就各回各宫了。 群臣得到诏令,很快在御书房聚齐。 弘光帝坐在龙案之后,脸黑的如锅底:“全三喜,把奏折念给他们听!” 全三喜小心翼翼的应了声是,硬着头皮把奏折念了一遍。 群臣听完,顿时哗然,位于最前方的三皇子脸色骤变,殷丞相的眼角猛的抽动了几下,只是无人注意到。 “这就是你们议了半个月,决定出来的人选!”弘光帝狠狠拍着龙案,“遇到一群水匪,竟然就全军覆没,把粮草都丢尽了!废物!全都是废物!” 众臣呼啦啦跪了一地,三皇子一派的人个个战战兢兢,押送粮草的苍泽等人,都是他们举荐的,现在出了事故,所有人都要倒霉。 “你们成天跟朕说国泰民安,这就是你们说的国泰民安?水匪竟然连朝廷的粮草都敢劫,这样一群胆大包天的逆贼,能力敌朝廷的军队,不是一年两年能养成的,你们竟从无一人重视过!你们成天都在干什么?朕要你们何用?!” 弘光帝越说越气,摸起手边的镇纸就往下一扔,镇纸在地上弹了几下,好巧不巧的落在殷丞相的面前,殷丞相眼角又抽动了几下,有冷汗从头发里慢慢渗出。 九皇子按捺住心中生起的幸灾乐祸,故作惊疑道:“父皇,儿臣倒是知道南越郡水匪之事,据说南越郡每年都要派出不少兵力剿匪,虽一直没能灭绝,但也不足为患。南越郡的郡守莫常树和驻军将领殷元凯,还因为剿匪有功,屡次得到朝廷的嘉奖。那些水匪怎么会突然厉害起来,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朕也想知道,不足为患的水匪,为何连朝廷的粮草都敢劫走!”弘光帝越发震怒,“莫常树,殷元凯,殷元凯……”弘光帝的目光猛然射向殷丞相,“朕想起来了,殷元凯是丞相的孙子,没错吧?” 殷丞相叩首道:“元凯的确是老臣不成器的孙子,老臣惭愧,元凯管辖境内,竟出现这样的祸事,老臣教导无方,实在愧对皇上,愧对朝廷!” 弘光帝森然道:“他既然是你的孙子,南越郡水匪之事,你就不可能毫不知情,却一直隐瞒不报,你可真是朕的好丞相!” “老臣冤枉,老臣冤枉啊!”殷丞相慌忙道,“元凯自小不在老臣身边长大,成年后又一直外放为官,老臣几年都见不到他一次,对南越郡的事当真一点都不知晓啊!否则老臣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隐瞒皇上啊!” 楚国公道:“丞相这话说的就不让人信服了,据我所知,殷元凯将军逢年过节,都会往殷府送大量的节礼,书信更是经常往来,丞相对南越郡的事即使不是了如指掌,也不可能毫无所知。殷元凯谎报军功,骗取朝廷嘉奖,丞相则欺上瞒下,徇私枉法,才会酿成今日大祸!” 正文 733 坦白,谋反篡位的决心 “你血口喷人!”殷丞相道,“老夫身为丞相,又岂会知法犯法!元凯虽经常往家里寄信,但都是些家信罢了,职权之内的事,从不向亲人透露!再说,老夫子孙门人众多,又怎能每个人都过问,元凯在南越郡的情况,老夫的确半点都不知晓!” 楚国公冷笑一声,道:“丞相非要咬定自己不知道,我也没办法。这件事自有皇上明鉴,希望丞相真如自己所说,行得正坐得端,而不像殷元凯那般,沽名钓誉、欺上瞒下!” 弘光帝冷厉的盯着殷丞相看了片刻,对九皇子道:“老九,这件事交给你去查!京南三营交给你全权调配,朕要弄清南越郡水匪的真实情况!还有,务必要追回丢失的粮草,前线将士没有粮草,这仗还怎么打!” 九皇子心中大喜,忙应道:“儿臣遵旨!儿臣定当不负圣命,誓将水匪之事查的水落石出,追回粮草!” 三皇子用力握住拳头,苍泽等人没有护住粮草,劫走粮草的水匪还出自殷家人管辖境内,整件事对自己不利到了极点。父皇刚刚对自己倚重起来,现在一切又都被打回了原点,老九这下要得意起来了! 三皇子和九皇子之间波涛暗涌,一旁的秦王却是暗暗勾了勾唇,好戏即将登场,而他,只需要做个观众即可。 九皇子对这件差事十分重视,从御书房离开之后,就立刻回府召集幕僚,关起门来商谈起来。 三皇子阴着脸出宫,回府之后,便乔装打扮一番,悄悄来到殷家。 “外祖父,南越郡水匪究竟是怎么回事?您老知道多少,赶快都告诉我!”一见面,三皇子便急声询问殷丞相。 殷丞相和殷元琅对视了一眼,面上都显出犹豫之色。 三皇子见状,既急且气:“你们到底有什么瞒着我?到现在还不肯说吗?!” 殷丞相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殷元琅知他是默许的意思,便道:“殿下,我们不是不肯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三皇子怒笑道,“难不成还有比谎报军功、欺上瞒下更严重的?”见殷元琅面露尴尬,三皇子惊道,“果真有更严重的?!” 殷元琅道:“其实,所谓的水匪,是我殷家暗藏的兵力,水匪的大当家,便是二哥。” 三皇子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你,你说的是真的?这怎么可能!二表兄不是死了吗?” “其实这都是因为一个巧合而起,”殷元琅道,“当年二哥驻守南越郡时,水匪猖獗,二哥在一次剿匪行动中,不慎被俘。所幸水匪并不知道二哥的真实身份,二哥迫于无奈,暂时在水匪中潜伏起来,等二哥找到机会逃出来时,他已经被误以为战死,朝廷还发了表彰。如此一来,二哥有家不能回,只能再回到水匪中去,渐渐的,他在水匪中威望越来越高,最终杀了大当家取而代之,将那些水匪变成了我殷家的私兵。” 三皇子听得瞠目结舌,震惊之余,对殷家越发忌惮。殷元琅说的好像是无奈之举,事实肯定不是如此,殷家必定是故意让二表兄潜伏进水匪中,伺机篡夺大权。 殷家把这件事藏得太深了,他竟一点都没得到风声。若非这次意外,殷家恐怕永远都不会告诉他。他不知道水匪数量究竟有多少,但能让殷家费心经营,肯定不会弱。如果自己登基之后,想削弱殷家,殷家就能暗中狠狠咬他一口!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想办法度过这次危机,才是当务之急。 三皇子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对:“既然水匪是二表兄掌控的,那为何会劫下朝廷的粮草?” “二哥当然不会这么做,”殷元琅道,“这明显是个阴谋,定是已经有人发现了这个秘密,故意引朝廷去查,好让殷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可如何是好!”三皇子道,“案子交到老九手中,他肯定会不遗余力的把南越郡翻个底朝天,也许他已经掌握了证据,阴谋就是他布下的!一旦他告到父皇那里,殷家就要大祸临头了!” 殷丞相道:“从今天九皇子和楚国公的表现来看,他们应当还不知情,幕后之人显然想坐收渔翁之利,暂时不会出手,但暗中推动是很可能的,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件事一旦败露,后果殿下很清楚,所以殿下也是时候做出决定了。” “祖父说的没错,”殷元琅道,“殷家有军权在手,边疆又在打仗,所以事情败露之后,我等或许还能保住性命,但绝对无力再支持殿下登基,殿下难道甘心将皇位拱手让人吗?” 三皇子呼吸一滞,不到万不得已,他真不想走篡位这一步,可是如今的情况,已经容不得他犹豫了…… 他沉吟了好一会,最终一咬牙道:“好!我答应你们!” 殷丞相露出一丝笑容,道:“殿下能想通就好,我知道殿下心性孝顺,不想走这一步,其实老臣又何尝想这么做,一切都是被逼无奈。不过成王败寇,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等殿下登上皇位之后,便会庆幸今天的决定!” 三皇子既然已经做出决定,也就不会再顾忌那么多,对殷丞相点点头道:“外祖父说的是,我知外祖父都是为我着想,他日我荣登九五,必不会忘记外祖父提携之恩。” 殷丞相笑容扩大了一点:“你是老臣唯一的外孙,一切都是应当的。” 这边三皇子已经决心谋反,九皇子那里也商讨出了决定,九皇子打算亲自跑一趟南越郡,虽然有些冒险,但要想抓住殷家的把柄,把任务漂漂亮亮的完成,非得他亲自出马不可。 他吩咐下人打点行装,自己则去了公仪府见映初。 “殿下要亲自南下?”映初微讶,“殿下不会不知道,一旦你离京,刺客恐怕会前仆后继,南越郡之事,真值得殿下如此冒险吗?” “要抓住殷家的把柄不容易,难得有次机会,冒险一趟也值得。”九皇子微笑着看她,“不过你这么关心我,我很高兴。” 映初淡淡道:“臣女自然关心殿下的安危,每一个仰仗殿下的人,都一样关心殿下。” 九皇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副不知该拿她怎么办的神情。 “殿下既然决心南下,那我有一句话提醒殿下。”映初道。 “你说。”九皇子精神一振,他来见公仪可姃,一是为了与她告别,二也是想听听她有什么意见。 映初道:“殿下到了南越郡,不妨多向当地的小孩子打听打听,有时候,小孩子比大人知道的事情更多,特别是乞儿。” 九皇子若有所思的沉吟了片刻,颔首道:“谢谢你的提醒,我会的。” 正文 734 金令,长锦殊彦追杀李沧泽 映初对九皇子的提醒,并不是随便说说。她当初得到南越郡水匪消息之后,让琰诺派人去查,连续几个月都没有一点进展,最后还是无意中从小孩子的口中获得了有用消息,以此为突破口,查到了有力证据。 九皇子此去,琰诺的人会暗中给他提供帮助,让他早点拿到证据,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摸不清方向。 九皇子看着映初道:“如果可以,我真想把你一起打包带走,有三哥和秦王对你虎视眈眈,我还真不放心。” 映初仍是淡淡道:“殿下说笑了。” “我可没说笑,”九皇子道,“秦王为了你跟百里家翻脸,我只怕你太过感动,答应进秦王府。还有三哥,听说前两天还在路上拦住你的马车,似乎对你还并未死心。” “殿下多虑了,我决定的事,没有那么轻易改变。”映初道,“至于三皇子,不过是偶遇罢了,三皇子只是出于礼貌打个招呼,他可以选择的人选太多,没必要一直吊在我一个人身上。” 映初这话不算假话,三皇子能选择的的确很多,对娶她的态度也一直是成功则锦上添花,失败也无关紧要。那天大概是他进行最后一次尝试,被她婉拒之后,便十分干脆的走了。 九皇子笑了笑,他不在乎秦王和三皇子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在乎的是公仪可姃的态度。只要她没有丝毫动摇,他便放心了。 九皇子取出一块令牌,推到映初面前:“我不在京都期间,你如果遇到什么难事或危险,可以用此令牌调动部分人手。” 映初眸光动了动,道:“多谢九殿下的好意,我不需要。” “别忙着拒绝,”九皇子笑道,“这令牌不只你一个人有,只要是我看重的人都有一块。你若不拿着,我实在不安心。” 映初面露犹豫,片刻后才道:“好吧,谢九殿下。” 她知道,这种金令不是轻易予人的东西,送出去的绝对没有几块。不过她既然送了九皇子“南越郡水匪之案”这样一个大礼,拿他一块令牌也公平的很。 九皇子现在用它来收买人心,以后可别后悔才好。 九皇子从公仪府离开之后,就直奔南城门,随行侍从已经在城门口等候,双方汇合后,立刻就出发往南越郡去了。 映初送行到城门外,九皇子走了很远之后,回头还能看到映初的人影,心中不由有些激荡,停下马来驻足凝望。 “殿下?”侍从疑惑他为何突然停下。 九皇子望了好一会儿,才道:“走吧!”越早完成任务,才能越早回来。公仪可姃既然如此关心他,那他得到她的心,也不会久远了! 映初不知道九皇子因她的停留而产生了美妙的误解,她只是望着南方,想着祁长锦和乔殊彦应该早已到了南越郡,也不知是否已经抓住李沧泽。 祁长锦和乔殊彦正在追踪李沧泽的路上。 李沧泽同另外两位副将押送粮草,走水路经过南越郡,进入水匪埋伏圈前,他已经察觉到不对劲,想要绕道而行,可是另外两位副将都不听他的提醒,认为在东周腹地,没有人敢动朝廷的东西。 而且他们还有意排斥李沧泽,因为三皇子明显对李沧泽看重的多,临行前暗示他们多听李沧泽的意见,让他们本就十分不服,身边还有“有心人”故意挑拨,他们就更不会听李沧泽的话。 李沧泽一个人的意见抵不过他们二人,军队还是按照原定路线前进,然后被水匪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时两位副将若肯放下成见,听李沧泽的指挥,或许还不会导致全军覆没,可是他们一心想表现,想证明他们比李沧泽更厉害,结果就把小命丢在了那里。 李沧泽一开始就非常警惕,之后见事不可为,果断弃军,带着亲信趁乱逃跑,侥幸保住了性命。 他本以为水匪劫走了粮草,就会鸣锣收兵,结果却有一伙水匪,到处寻觅他的行踪,一不小心暴露,就被他们追在后面追杀。 李沧泽这时候如果还不知道,所谓的水匪劫道根本就是个阴谋,那他就不是李沧泽了。他显然早就在对方的必杀名单之中,而他如今是弃军之将,犯了死罪,连寻求朝廷的保护都不能,只好四处躲藏,希望甩掉身后那条尾巴。 就在他几乎快要成功的时候,祁长锦和乔殊彦突然加入追捕他的队伍里,作为曾经交手过多次的对手,他们很容易识破了他布置的疑阵,再次追上了他。 李沧泽大恨,终于知道幕后黑手是花映初,那个贱人!自己竟然再次因为她陷入绝境! 李沧泽带着人从水路逃到陆路,又从陆地逃到水上,每次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又被追上,沿途不断的折损人手,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身边近百人就只剩下十一个了。 这一天,他们再一次被堵在了水上,四面都被包围,两岸上也有影影绰绰的追兵,水下也有善水之人潜藏,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主子,周围全是追兵,我们没路逃了!”一个亲信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形,着急的对李沧泽道。 李沧泽端坐在船舱中,面前摆着一只酒壶,就像没听到亲信的话一般,慢慢的自斟自饮。 逃亡近一个月,他的形容多少有些憔悴,之前一直想法设法四处奔逃,心里充满了急迫感,如今到了绝境,他心里反而沉静下来,有了自饮几杯的心情。 “主子,您快想想办法啊!”亲信等了一会儿,见李沧泽仍只顾着喝酒,急切的催促道。 李沧泽将酒壶里的最后一点酒喝完,才道:“待会儿我出去见他们,你们找机会各自逃命去吧。” 亲信大惊:“主子!要走一起走,我们不可能扔下主子自己逃命的!” 李沧泽平静道:“你们跟着我,也是想有个好前程,如今我连你们的命都护不住了了,更遑论前程。你们也没必要再跟着我送死,他们的目标是我,你们能逃一个是一个。” “主子……” “去吧,”李沧泽挥了挥手,“但愿你们都能逃得性命,若我侥幸活下去,以后有机会相见的话,大家再把酒言欢。” 亲信还想再说什么,李沧泽态度坚定的让他走,他红着眼给李沧泽磕了个头,一言不发的退出去了,但看他的神情,是绝对不可能自己逃走的。 外面的人围住这一条渔舟,迟迟没有任何动作,直到一艘大船从后面驶来,他们立刻让开一条道路,让大船行驶到前面。 祁长锦和乔殊彦并肩站在船头,河风将他们的衣袍吹的猎猎作响。两人神色与平常无异,眼神却明亮犀利,追了这么久,终于将李沧泽围困住了。 “李沧泽,出来!”侍立在他们身后的柳叶朝渔舟喝道。 十一名做渔夫打扮的男人从船舱中跳出来,他们已经做好必死的准备,面对密密麻麻的敌人,脸上毫无惧色,只有同归于尽的决绝和狠戾。 他们一出现,就张开弯弓指向祁长锦和乔殊彦,擒贼先擒王,要是能杀了这两人,敌人势必大乱,他们也许还有一丝逃生的希望。 然而结果是徒劳的,箭矢还没射到大船上,就被周围小船上的人截下了,然后一拨箭雨反击而来,他们拼命抵挡,却是寡不敌众,有两人中箭栽进河水里,剩下九人狼狈的退到遮蔽物后。 不远处的水下一阵翻腾,片刻后,中箭的两人被五花大绑的扔上甲板,身上挨了几脚。 “这两只乌龟想逃,他们水下功夫不错,害的我们好几个兄弟受伤!”捉住他们的人边说边忍不住又踹了几脚。 渔船上的九人见状,心中皆大怒,他们还以为那两人中箭而亡,竟然是诈死逃跑!枉费主子待他们一直不薄,他们竟然背弃主子! 那两个被堵住嘴的人急的呜呜直叫,他们根本就不是想逃跑,只是想趁机毁掉敌方的船罢了,这些奸诈小人,是故意污蔑他们,让剩下的人彼此生疑,瓦解他们的斗志! 剩下九人的确对其他人生出怀疑之心,生死面前,便是以前再好的兄弟,也难保没有生二心。那两人是诈死逃跑,也许其他人就会提着别人的人头投诚,所以之前能把后背交给彼此的五人,这会儿都下意识的拉开了一点距离。 乔殊彦嘴角微微勾起,这九人能跟着李沧泽活到现在,都是身手了得之人,临死反扑的话,怎么也得带走几十条性命,能让他们生出嫌隙,自然最好不过。 乔殊彦扬声道:“李沧泽,你还要继续躲着,看着你手下的人全部死光吗!” 片刻后,船舱门打开,李沧泽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换了一身华服,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一扫之前仓皇逃命的狼狈,仿佛随时准备大宴宾客的主人。 “主子!”九名亲信连忙聚集到李沧泽身边,“外面危险,主子怎么出来了,快进船舱里吧!” 李沧泽摇了摇头,越过他们走到船头,就这么暴露在敌人的箭矢之下,与祁长锦遥遥对峙。 “祁长锦,当年让你逃出生天,我就知道,迟早我们会有今天这一战。”李沧泽略带自嘲的道,“我只是没想到,当年我被你逼得不得不远走海外,如今又被你围困在江上。我李沧泽傲然一世,竟两次都败在同一人手上!” “乱臣贼子,多行不义,早该一死!”祁长锦冷冷道。 “多行不义?哈哈……”李沧泽大笑起来,“什么叫有义?什么叫无义?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我若夺位成功,我便是正义的一方,你们才是乱臣贼子!” 李沧泽阴森森道:“你祁家为朝廷世代卖命,得到的又是什么?家破人亡而已!你所谓的忠君,全是一场笑话!一旦你回到大燕,等待你的就是明帝无休止的追杀!哦,他不止要追杀你,还要抢你的妻子,花映初要不是逃到东周来,早就成了他后宫的众多女人之一了!” 正文 735 怪物,李沧泽的下场 乔殊彦听得火冒三丈:“李沧泽,你死到临头,还敢大放厥词!” 李沧泽冷笑瞥了他一眼,继续道:“便是你身边这位好兄弟,也对你的妻子心怀不轨,你若再晚几年出现,也许他和花映初的孩子都出生了。祁长锦,你自认的有情有义,算什么东西?真是可笑至极!” “你!”乔殊彦脸色一变,不安的看了祁长锦一眼。 他是对映初情不自禁,甚至现在也无法收回感情,但是在祁长锦回来之后,他已经歇了得到映初的心思。以前他以为祁长锦已经不在世,才会放纵自己的感情,既然他安然归来,他便有再多的情不自禁,也不会抢夺兄弟之妻。 祁长锦神色冷淡,李沧泽说了这么多挑拨的话,他却连眼神都没波动一下。 “说完了?”他冷声道,“说完了就该上路了!” 李沧泽脸上冷笑慢慢收起,盯着祁长锦的眼神森然可怖:“想要我的命,有本事尽管来拿!” 乔殊彦因他刚才挑拨离间的话恨的牙痒痒,道:“长锦,让我去杀了他!” 祁长锦抬手拦住他,下令道:“所有人退后!” 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驾着船有条不紊的往后退。 李沧泽面色微微变了一下,见祁长锦所在的大船仍在原地,便没有理会那些退后的船只。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人,杀与不杀,都无所谓。 “你怎么猜到的?”李沧泽沉声道。 “你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想激我亲自动手吗,”祁长锦道,“再说以你的个性,不会选择坐以待毙。” “呵,没想到最了解我的人是你这个对手!”李沧泽一挥手,笼罩在船尾的麻布被扯开,露出堆叠整齐的火药,“就算你猜到又如何,你离我这么近,只要我一声令下,大家都要被炸的粉身碎骨!” 乔殊彦瞳孔一缩,那么一大堆火药,别说他们要炸的粉身碎骨,后面那些人也难逃一死。 “再退!都退的远远的!”乔殊彦对身后的船只下令。 那些船连忙以更快的速度后退,面对那么多火药,他们留下也没用,只会白白送死。 “李沧泽,你想怎么样?”乔殊彦怒声喝道。 “放我们走,不许再追着我们!”李沧泽道。 “不可能!”祁长锦拒绝的毫无余地。 “那我们就一起死!”李沧泽讥笑道,“有你们给我陪葬,我死的也不算太亏。不过祁长锦,你舍得千里迢迢,追到东周来的花映初吗?” 祁长锦道:“我可以放你这几个手下离开,再给你一次公平交手的机会,如若你再不答应,那尽管点燃火药,看能否要我的命!” 李沧泽眯着眼睛看他,祁长锦表现的实在太淡定,一点也看不出虚张声势的样子,他不相信祁长锦能有什么办法抵挡火药的威力,可是如果能有一线生机,他也不想走同归于尽这条路。 “好!我们一言为定,若我能击败你,你就放我一条生路!”李沧泽道。若他失败了,那自然是点燃火药,大家一起死,他可不是什么遵守约定的君子。 “你们可以走了。”祁长锦对那九名亲信道。 九名亲信跪在李沧泽身后:“主子,属下不走!属下誓死与主子共存亡!” 李沧泽回头看向他们,他对手下人优待,全是因为看重他们的利用价值,他们的生死,他其实一点也不在乎。但既然能让他们逃生,他也没必要让他们陪葬,如果自己能逃出生天,还有用到他们的机会呢。 “愚蠢!”李沧泽道,“你们留在这也没有半点用处,逃出去之后,我一旦有个万一,你们还能为我报仇呢。” 这九名亲信当然也不想死,被李沧泽呵斥几遍后,便都一咬牙离开了,只有一人坚决不肯走。 “主子,属下留在床上看守火药,免得有人趁主子对战时,毁了火药!”这名麻子脸的亲信说道。 李沧泽沉吟了一下,叹气道:“好吧,你肯与我共生死,若我们能逃离这里,我定当你是一辈子的兄弟!” “属下不敢,这是属下应该做的!”麻子脸感动的道,“主子请务必小心,属下等主子战胜之后,一起离开这里!”他说完,就猛然起身,跑到船尾去看守火药了。 李沧泽重新望向对面的大船,身上战意攀升:“祁长锦,就让我来领教领教,你如今的武功,到底有多厉害!” 他一点脚尖纵身飞起,率先朝祁长锦扑去。在秦王府的时候,他已经见识到祁长锦匪夷所思的轻功,若想战胜祁长锦,必须掌握先机,先下手为强! 祁长锦也飞身离开大船,迎战向李沧泽,两人于半空中飞快过了几招,便一起落在了水面上,边战边向河岸转移,等到了地面上,本还有几分保留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施展出杀招,战的越发激烈。 乔殊彦和麻子脸一边相互警惕,一边紧张的盯着战局,祁长锦的身体被殷九华用灵力改造,功力大进,李沧泽长期在战场拼杀,武功也比当年厉害很多,两人势均力敌,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就在战斗进入胶着状态,乔殊彦和麻子脸皆心急不已时,祁长锦突然露出一点破绽,被李沧泽一掌击在胸口,口中喷血的倒射而出。 “长锦!”乔殊彦惊怒焦急。 麻子脸则面露喜色,然而李沧泽却突然反应过来,神色大变道:“小心!” 麻子脸还没反应过来,状似重伤后退的祁长锦速度陡然激增,竟瞬息就到了渔船旁边,抬脚就朝船沿踹去。 砰的一声巨响,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渔船就像一只玩具一般,一眨眼就翻了个底朝天。麻子脸在最后一刻逃了出来,船上的其他物什,包括那些火药,全都沉进了水底。 急切的追过来的李沧泽也被这一幕惊的呆住,那艘渔船就算不是很大,也不是人力可以推翻的,祁长锦简简单单的一脚,仿佛根本没用什么力气,竟然就将它踹翻了! 河面上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直到李沧泽又惊又怒的声音响起:“祁长锦!不,你根本不是祁长锦!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其他人陆陆续续反应过来,与李沧泽的惊怒不同,众人欢呼声震天,望着祁长锦的眼神崇拜至极。只有乔殊彦眼中闪过几分惊疑之色,但一想到这些天来和祁长锦的相处,那点怀疑又很快消失了。 祁长锦是真非假,这一点他不可能弄错的,定然是祁长锦失踪的这几年,有了什么奇遇,才变得如此厉害。 祁长锦继续朝李沧泽攻去,之前担心李沧泽狗急跳墙,所以他才只用了部分实力,现在威胁已除,他不再藏着掖着,只是几招,就将李沧泽生擒住了。 李沧泽奋力挣扎,他不甘心!不该是这样的!他李沧泽就算要死,也该死的轰轰烈烈,让敌人付出惨烈代价,而不是现在这样,像条死狗一样被擒住,毫无反抗之力! 祁长锦点了他的穴道,将他丢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他一身华服沾满了血迹和泥土,脸上头上都是草屑,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李沧泽,你囚禁暖言,割她的肉放她的血时,可有想过会有如今的下场?”祁长锦在他身上划出纵横交错的血口,“现在我便让你尝尝放血的滋味!你让暖言受了五年的地狱折磨,我要让你十倍百倍的都还回来!” 暖言?沐暖言?祁长锦脑中闪过几乎快要忘记的一个人影,在失手杀了沐暖言后,他一度非常后悔,没了沐暖言的血液供应,神药用一颗就少一颗,若是沐暖言没死,他就能用神药拉拢更多人心,也许就不会夺位失败,更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李沧泽因疼痛和怨恨而面孔狰狞,森然冷笑道:“沐暖言早就死了,你才知道她被我囚禁放血,不嫌太晚了吗?那五年里,她可是心心念念着等你这个好表哥去救她呢,可是直到死她也没等到!你猜她死的时候,是不是非常怨恨你,怨恨你连她受了那么多苦都不知道,怨恨你辜负她的期望,让她死的悲惨而绝望!” 祁长锦一脚踩在李沧泽胸口,李沧泽吐出一大口血,脸色因缺氧而憋的青紫,就在他快窒息而死的时候,踩在他胸口的脚才移开,他立刻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嘴角仍带着狰狞的笑容。 怒吧!越怒越好!越怒他就越不会杀了自己,只要自己不死,总能找到机会逃出生天! 祁长锦看出他的心思,冷冷道:“你放心,你不用耍这种手段,我也不会杀了你,暖言期盼了五年却望不到生路,她有多么不甘绝望,我会让你深刻的体会一遍!” “啊!”李沧泽发起凄厉的惨叫,他的四肢全被祁长锦斩了下来,疼的全身痉挛不停。看着离体的四肢,李沧泽现在就感到了绝望,他要的活着,不是变成残废的人棍,与其这样,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李沧泽嘶声大叫。 祁长锦面无表情的收起宝剑,脚尖在李沧泽太阳穴一踢,李沧泽顿时昏了过去。 站在不远处的乔殊彦这才走了过来,见祁长锦从李沧泽身上搜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两粒紫黑色药丸来,问道:“这是什么?” 祁长锦眼神晦暗的盯着药丸看了一会儿,突然一握拳,药丸化成粉末从指缝中簌簌落下。 “这是罪恶之物!”祁长锦沉声道。若不是因为这些东西,暖言表妹又岂会受那么多苦,死的那么悲凉凄惨! 乔殊彦已经猜出那是什么东西了,毕竟他也是知道沐暖言之事的。虽然这种神药的确很吸引人,但就像祁长锦说的,是罪恶之物,留着也是祸害。 “你已经为沐暖言报仇了,别想太多了,”乔殊彦微笑在祁长锦肩头锤了一拳,“我们该回京了,映初还在等我们的好消息呢!” 想到映初,祁长锦沉郁的眼神这才变得柔和几分,颔首道:“回京!” 正文 736 逼迫,公仪可姝的癫狂绝望 风呼呼作响,窗户被吹的晃动了几下,然后猛然被吹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红叶连忙走进内室将窗户关上,听到床上传来动静,走过去道:“小姐被吵醒了?都怪奴婢没把窗户关紧,外面起风了。” “没事,我做了个梦,正好醒了。”映初按了按眉心,她已经许久没梦见过前世被囚禁地牢的事了,最近大概是天天想着长锦他们有没有抓到李沧泽,夜里又梦见了那间不见天日的地牢。 不过不像以前经常会陷入噩梦中挣扎不出来,这次才见到那间地牢,她就知道自己在做梦,很快就醒了过来。但这仍让她有点心绪不宁,担心长锦他们此行是不是顺利。 “什么时辰了?”映初问。 “才寅时三刻,”红叶道,“时辰还早,外面又是阴天,小姐再睡一会儿吧。” “不睡了,侍候我更衣。”映初已经毫无睡意,索性掀开被子起床。 红叶一边拿来衣服给映初穿上,一边道:“三更的时候佛堂的丁嬷嬷过来,说老太太病了,奴婢让人去看了,老太太确实发了高热,奴婢便做主让人请了大夫,熬了药给老太太服下。” “嗯,”映初应了一声,“基本的需求老太太要什么就给什么,只要她安安分分的,就别亏待她。” 红叶笑道:“老太太现在也是认命了,闹起来不但一点用都没有,还吃不好穿不好,安分一些反而要什么有什么,换做是谁也不会犯傻的硬跟侯爷和小姐拧着来。” 映初淡淡牵了下唇角,老太太那种人才不会认命,只不过是暂时蛰伏,前阵子不还和大房二房密谈些什么,现在她和侯爷都没时间理会他们,由得他们自己先折腾去。 外面的风越刮越大,犹如野兽咆哮一般,没过多久,大雨便哗啦啦的下了下来。 柳絮带着一身湿气从外面走进来,道:“小姐,二夫人把三小姐接回来了,正在侧门与门房对峙。” 红叶皱眉道:“二夫人也不看看如今是什么情况,连奴婢都知道要和苍府远着点,她还把人往府里接!她也真会挑时间,这会儿侯爷上早朝去了,她偷偷摸摸把人接回来,摆明了是想让斩后奏,让侯爷和小姐替她们背黑锅!” 李沧泽护送粮草不利,据个别生还的士兵说,其他两位副将都当场战死了,只有他似乎逃走了。弘光帝大怒,若不是还没证据证明李沧泽真的弃军而逃,早就把苍府抄家了。 二夫人自然是知道苍府的危机的,不想让女儿等死,就偷偷去把人接回来,想着回头让女儿与苍泽和离,怎么也能保住一条性命。至于会给公仪家带来什么祸害,她可不管,不是有公仪天阳和公仪可姃这两个能耐人么,天塌下来也该由他们顶着! 映初知道二夫人爱女心切,一直让人盯着二房的动静,看来公仪天阳也同样有防备,没有他的命令,门房又怎敢把二夫人母女拦在门外。 “取我的斗篷来,我们去看看。”映初道。 红叶道:“外面雨这么大,小姐还是别出门了吧,派几个人直接把三小姐赶走就是了。” 映初摇头:“快去,几个下人拦不住她们,待会儿若出了乱子可不好收拾。” 红叶道:“那小姐稍等,奴婢让人把轿子抬来。” 她撑着伞跑出去,片刻后两个穿着斗笠的家丁抬着软轿过来了,映初坐上软轿,往侧门而去。 侧门这里几乎要打起来了,二夫人带着自己的人想强闯进府,门房则带着一些侍卫拦着,双方各不相让,若不是这会儿天色还早,又风大雨大,只怕已经引起外人的围观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都住手!”红叶喝了一声。 众人看到红叶来了,就知轿子里的人是映初,门房和侍卫们顿时有了主心骨,连忙道:“四小姐,侯爷吩咐过,外嫁的小姐需要经过侯爷同意,才能进府,二夫人偏要带三小姐闯进府,奴才不得不奉命行事,拦住她们。” 二夫人脸色铁青,公仪天阳的话说是对所有外嫁的小姐,其实还不就是针对可姝一个人,“这里不是他公仪天阳一个人的府邸,我接女儿回家,凭什么要他同意!你们这些狗胆包天的奴才,别以为公仪可姃来了就能给你们撑腰,她一个晚辈,没权利管长辈的事!大不了把事情闹大,让别人都看看,你们三房是怎么欺负长辈亲人的!” 二夫人后面两句话是盯着映初的轿子说的,她本想悄无声息的把女儿带进府,既然事情败露,那她也豁出去了,就算事情闹大了丢人现眼,她也必须救可姝! 映初没下轿子,只把门帘打开,淡淡的望着神色凶狠的二夫人:“二伯母这么偷偷摸摸的,哪像是接女儿回家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二伯母要窝藏朝廷钦犯呢。本来三姐姐回府探亲,我这做妹妹的自是欢迎不过,但是不巧祖母病了,菩萨指示说祖母犯水,所有水命的人都得离的远些。三姐姐便是水命,在祖母病愈之前,实在不宜让三姐姐进府。” “胡说八道!”二夫人厉声道,“别以为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打发我们,今天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把可姝带回府!” “二伯母眼中只有三姐姐,难道就不把祖母的安康放在心上吗?如果二伯母一意孤行,那我也只能得罪了。”映初道。 “你!”二夫人恨极,这么多天来他们二房一直忍气吞声、仰人鼻息的生活,公仪天阳和公仪可姃竟还不罢休,连她想庇护女儿一二都不行!别的事情她都可以忍一忍,但是可姝是为了家里才不得不嫁给苍泽的,她把女儿推进了火坑,如今怎么能袖手旁观! 她一咬牙,吩咐身边的人:“别管他们,冲进去!” 一群下人立刻往里冲,这边的人不用映初吩咐,就举起兵器挡住他们,双方顿时短兵相接,砰砰锵锵的打起来。 二夫人带的人再多,也没法跟府里的人比,打了好一会儿,她们也没能进门去,反而吸引了一些听到动静的人在不远处探头探脑。 二夫人眼睛都红了,瞪着映初道:“你别逼我,快让他们让开!” 映初丝毫不理会她,淡漠的看着乱成一团的场面。 天上一道闪电划过,在二夫人脸上映出狰狞的光影,她穿过打斗的人群,冲到映初的轿前,就在柳絮和红叶一脸戒备,以为她要攻击映初的时候,她竟一头撞到轿沿上,撞的头破血流。 血顺着她的脸流下来,面庞显得更加狰狞疯狂:“公仪可姃,立刻放我女儿进府!否则我就撞死在这里,看你能不能担起逼死长辈的罪名!” 映初眼中闪过一丝讽笑,对柳絮使了个眼色,柳絮立刻一个手刀击在二夫人颈后,将她击昏过去。 “二伯母受伤,还不快将她送回去治疗。”映初道。 两个嬷嬷架着二夫人,往二房去了。 二夫人手下的那群人,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打下去,在公仪可姝喝了一声住手之后,便都停了下来。 一直坐在马车里没有露面的公仪可姝,此时终于从车上下来了,她脸上毫无表情,一双眼睛阴沉沉的,接触到她目光的人,都不由觉得脊背发凉、寒毛倒竖。 公仪可姝环顾着这座熟悉的宅院,她出生在这里,生长在这里,她曾经以为这里永远是她的后盾,然而如今,娘亲偷偷摸摸的带她进府却都不行,甚至以死相逼,她仍然连门槛都跨不进去,这座她熟悉的宅院,已经完完全全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公仪可姝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透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癫狂。他们二房和大房明争暗斗了十几年,最后全便宜了三房,所有嫡女全都毁在公仪可姃手上!若是公仪可姃当初没有回来,所有人都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境地,她的锦绣一生,全被公仪可姃毁了! 她笑完之后,视线移到映初身上,道:“公仪可姃,我知道凌昭王的人头,是你栽赃给我的!我也知道苍副将弃军逃跑,肯定也是你放出的谣言!甚至那些劫走粮草的水匪,都跟你脱不了干系!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是人在做天在看,你多行不义,阴险狠毒,你会遭报应的!” 她说的很大声,外面看热闹的人都能听到。她就是让所有人知道,公仪可姃是大奸大恶之徒,只要有人上了心,也许就能找到证据,让公仪可姃伏法! “三姐姐如此看得起我,我真是受宠若惊,”映初道,“不管我有没有遭到报应的那天,三姐姐恐怕都看不到了,与其操心这个,不如日夜祈祷苍副将没有背叛朝廷,届时三姐姐包括整个苍府,才能保住性命。” 公仪可姝又吃吃笑了几声,苍府是生是死,她现在一点也不在乎了!九皇子亲自去南越郡查案,等他归来之日,大概就是她身死之时。她最爱的男人根本丝毫不关心她的生死,甚至积极的送她去断头台,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若不是娘亲掉着眼泪哀求,她根本就不想回来,回来除了拖累家人,又能有什么用?不过她现在庆幸自己回来了,自己要死,也要让公仪可姃陪葬才行! “你们都听着!”公仪可姝转身面向门外,环顾了一圈那些明里暗里围观的人,大声的叫道,“我以性命起誓,下面我说的都是真的!公仪可姃与我夫君勾结,南越郡水匪一案根本就是他们演的一场戏!他们私吞朝廷粮草,豢养私兵,意在辅助秦王谋反!皇上和朝廷上下,都被他们骗了!都被他们骗了!” 公仪可姝癫狂的喊叫着,突然拔下头上的金钗,朝着心口猛然刺下去,鲜血汩汩的冒出来,她痛苦的跌跪在地上,脸上却还带着癫狂而绝望的笑。 “九殿下,九殿下……”她含着眼泪喃喃,刚才有一瞬间,她想把脏水泼到九皇子身上,可是最后还是不舍得。她闭上眼睛,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眼角滚下,带着无尽的伤心绝望,慢慢倒在了大雨中。 正文 737 告状,弘光帝病重 公仪可姝自尽的一幕,将在场下人都吓得鸦雀无声,一时间只能听到大雨哗啦啦的声音。 “小姐!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能走这条绝路啊!”公仪可姝的丫鬟们反应过来,扑到她的尸身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还不快去请大夫!小姐肯定没死!小姐不会死的!”嬷嬷抖着嗓音对一个侍从喊道。 那侍从抹了把嬷嬷喷在她脸上的口水,站着没动。他在想侧夫人刚才的话,侧夫人说将军跟公仪可姃勾结谋反,这是把整个苍府往死路上推,他一个奴才也活不成。侧夫人这是疯了,与其救回来再说什么疯话,还不如死了算了! 却也有还算忠心的侍从,拔腿跑进了雨幕中,去找大夫去了。 “小姐,我们怎么办?”红叶也被公仪可姝寻死的行为震住了,随后就是气愤,公仪可姝迟早是活不成的,突然来个临死谏言,往小姐身上背这么大一口黑锅,心肠实在太歹毒了!她就不怕整个公仪府包括二房在内,都遭殃吗!亏二夫人为了救她,甚至以命相搏! 映初神色仍然淡淡的,似乎一点也没受到影响,“公仪可姝是嫁出去的女儿,早就是苍府的人了,将她送回苍府,由苍府看着办。” 红叶有些犹豫:“可是这样的话,恐怕会有人说闲话。”一些人肯定会嚼舌根,说小姐不近人情之类的。 柳絮冷冷道:“别人爱说就说,公仪可姝那么污蔑小姐,小姐若是管她,也会有人说小姐心虚,还不如不管!”显然柳絮也动怒了。 红叶一想也是,不管怎么做都会有人说闲话,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她于是扬声下令:“把侧夫人抬上马车,护送回苍府!” “不准你们碰小姐!”围在公仪可姝身边的丫鬟红着眼阻拦。 红叶也只是意思一下,不让他们动手还乐的轻松呢:“那好,你们这么多人,想来也能照顾好侧夫人,我们就不多管闲事了。” 又对下人吩咐道:“把无关人等全部请出去,关上大门!” 下人们将苍府的人都赶出门外,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外面的一干人都不敢置信,小姐倒在血泊里,大雨还在下个不停,他们不说把小姐抬进去治伤,还把门都关上了,竟然做的这么绝! 几个丫鬟怨恨的盯着大门看了片刻,见大门没有丝毫开启的意思,其中一人狠狠呸了一声,道:“我们不稀罕他们怜悯,马上带小姐回府!等二夫人醒来,肯定会为小姐讨回公道的!” 其他人也没办法,只能将公仪可姝抬进马车里,迅速赶回苍府了。 公仪可姝心存死念,直接捅破了自己的心脏,当场就死亡了,只是那些丫鬟不肯相信,仍是请了大夫去看,大夫自然无能为力。 苍府很快办起了丧事,随着公仪可姝的死讯传开,她临时之前的那段话也被传开了,有人觉得公仪可姝是在报复,故意诬陷公仪可姃和秦王,也有人觉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的话很可能是真的,也有人事不关己,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随便闲谈,总之说什么的人都有。 二夫人清醒之后,得知女儿死讯,哭的肝肠寸断,不顾二老爷和儿子们的反对,跑到衙门状告公仪可姃害死自己的女儿。很多人都亲眼看见公仪可姝是自杀,衙门自然不受理,她便又跑去皇城外面跪着,求皇上主持公道。 弘光帝一早起床,就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强撑着上完早朝,下朝的路上,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全三喜急忙将他送回寝殿,召御医来看。 下朝之后,大臣们才得知公仪可姝临死前的那番话,有些人便准备去御书房面圣,弹劾秦王,却被告之皇上身体不适,已回寝殿休息,他们只能无功而返。 跪在皇城外的二夫人,她的状告之言自然也难以上达天听,她不死心的在雨地里跪了半天,最后伤寒昏倒,被二老爷带了回去。 二夫人的一番闹腾,映初根本没放在心上,听到弘光帝突然发病的消息,映初目光闪了闪,对柳絮道:“去秦王府候着,问清宫里的情况。” 皇上生病,琰诺此时肯定在皇宫侍疾,她想知道皇上突然生病,是意外还是人为。 柳絮去了一个时辰,回来时是与琰诺一起来的,琰诺怕柳絮传话说不清楚,因此亲自来了。 “几位御医给皇上的诊断,都是旧疾未愈,又疲劳过度,加重了病情,还需继续静养。”秦王道。 映初怀疑道:“果真如此简单?” “几位太医都如此说,”秦王道,“但这时候皇上病重,实在有些巧合,我观皇上气色,也并不像这么简单。” 映初问道:“殷贵妃和三皇子有什么异常没有?” 秦王道:“他们反应都很正常,殷贵妃和皇后争着想留下照顾皇上,三皇子也是一副孝子模样。” “他们就没有趁机请皇上下放权力给三皇子,让他代理朝政?”映初问。 “正是这一点,让他们所有的正常都变成了反常,”秦王冷笑道,“之前皇上生病,殷贵妃和三皇子都旁敲侧击的争取好处,这一回却什么都没提。” 映初道:“九皇子离京已经半个多月了,他在南越郡的调查有了不小的进展,无需多少日,便能查到殷家头上,殷家驻守在南越郡的人却一直没有什么反应,显然是根本就不怕被查到。殷贵妃和三皇子又是这般反常的话,只能说明……” 映初没有说下去,但琰诺明白她未尽之言。 两人神色严肃,但并没有一丝讶色,之前他们就讨论过殷家狗急跳墙的可能性,而今九皇子离京,秦王羽翼不够丰满,正是三皇子他们起事的好时机。 他们已经做好了应对准备,离京的九皇子也不可能没有防备,不过三皇子和殷家一旦真的起事,绝对会是一场恶战。 接下来的时间,皇上的病一直没有好转,成天只能躺在龙床上,但尽管如此,仍是每天都要批阅奏折,他没有精力看,就让全三喜念给他听,只有无关紧要的,才会让三皇子和秦王一同代劳。 皇上人在病中,疑心非常重,三皇子和秦王代为处理奏折时,必须在他的寝殿里,而且他们在外的一举一动,皇上都让人盯得比以前更紧。 秦王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三皇子表面上勤恳忠诚,心里却越发恼恨,若说以前还对篡位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心虚愧疚,现在完全消失的一干二净了。他那么努力的在父皇面前表现,父皇却一直没想把皇位传给他,真是可恨! 在他的计划里,皇上会病的越来越虚弱,然后苟延残喘上七八天便会一命呜呼。然而事实上皇上除了下不了床之外,并没有要断气的样子,三皇子哪能不明白,定是秦王从公仪可姃那里弄来了好药,一直给皇上吊着命呢。 如此过了十几天,三皇子和殷丞相都有些不耐烦了,他们原想伪造圣旨,在弘光帝驾崩之后,宣布由三皇子继位,届时有任何人敢不服,就暴力镇压,但弘光帝一直不死,他们的计划就无法实施。 这天殷丞相收到南越郡传来的迷信,九皇子已经掌握了殷家勾结水匪的证据,已经启程回京了。殷丞相立刻便去找三皇子,两人一商量,决定不再拖延,马上就进行宫变。 当天晚上,由秦王和秦王妃留在宫中侍疾,弘光帝已经疲惫的睡下,秦王在灯下翻阅奏折,殷清漪就坐在一旁陪伴。 殷清漪的目光一直不离秦王的侧脸,眼中满是浓浓的深情。自从百里菲菲的事之后,秦王就再也没去过她房里,她找各种借口去见他,他都避而不见,托了皇上的福,她才能像这样陪在秦王身边,她心里暗暗期盼着皇上能病的更久一些才好。 一个宫女轻步走进殿内,低声道:“王爷,王妃,皇上的药熬好了。” 殷清漪从自己的思绪里回神,道:“皇上睡着了,先把药放在桌子上吧。” 宫女道:“可是太医嘱咐过,药必须趁热喝,放冷了药效就会流失的。” 殷清漪皱了皱眉,待要再说什么,里面就传来弘光帝的咳嗽声。 秦王放下奏折,和殷清漪一起走进内殿,宫女也端着药跟了进去。 “皇爷爷,您才睡了一小会儿,怎么又醒了?还磕的这么厉害。”秦王给弘光帝顺气,满脸都是担心。 “一天里大半时间都在睡觉,哪能睡的多久,”弘光帝叹气道,“朕这身体,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秦王忙道:“皇爷爷说的哪里话,皇爷爷可是万岁之躯,区区一点小病,养养就能好了,若不是皇爷爷不听太医的话,一直操劳国事,定然早就休养好了。” 弘光帝笑了笑,这话他听得多了,耳朵都要生茧了。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这一回的病怕是不容易好。 殷清漪道:“皇爷爷,药已经熬好了,您快趁热喝了吧。” “每天喝的药比朕吃的饭还多,”弘光帝叹了口气,“把药端过来吧。” 殷清漪接过宫女手中的药,端到弘光帝面前。 “等一下,”秦王伸手摸了摸碗壁,“温度还有点热,皇爷爷小心烫嘴。” 弘光帝点了点头,拒绝了让他们喂药,自己端着药汤吹了吹,三两口便喝完了。 殷清漪把空碗接过去,又捧了茶给弘光帝漱口,然后道:“皇爷爷再睡一会儿吧,吃完药睡一觉,药效能发挥的更好。” “朕睡不着了,”弘光帝道,“把奏折拿过来,朕……”他话还没说完,突然面色一变,张口喷出一口血来,向后倒在了龙床上。 在场的人顿时都吓住了:“皇上!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殷清漪一把抓住秦王的胳膊,慌张道:“王爷,这、这该怎么办啊?皇上怎么会突然吐血呢,皇上不会有事吧!” 秦王将袖子从她手中扯出来,没有理会她的问话,只转过身,脸色沉凝的望着门口,殿外正有很多脚步声快速靠近。 正文 738 诬陷,皇位之争 殿门砰的一声从外面推开,殷贵妃和三皇子带着一群侍卫闯进来,门外的宫人试图阻拦,被强行推攘到一边。 秦王冷冷看着闯进来的人,沉声道:“三皇叔和贵妃这是什么意思?没有皇爷爷的准许,竟然带着这么多人闯进来!” 殷贵妃径自走到龙床前,检查了一下弘光帝的呼吸,立刻哀哭起来:“皇上,皇上您醒一醒啊!都怪臣妾来晚了,连皇上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这不可能!”殷清漪瞪圆了眼睛,颤抖着嗓音道,“皇上只是昏过去了,不可能会……” 刚才太过惊慌,谁也没来得及探清皇上的情况,如果皇上真的死了,那她和王爷,少不得要被人诟病,尤其是皇上刚喝了药就吐血而亡,那碗药说不定有问题! “你们还想装傻!”殷贵妃擦拭了一下眼泪,愤怒的瞪向秦王和殷清漪,“亏皇上平日里最疼的就是秦王,你们竟敢谋害皇上,简直丧心病狂!今日本宫定要将你们绳之以法,为皇上报仇!” “娘娘,您说什么!”殷清漪忙道,“我们怎么可能谋害皇上!无缘无故的,娘娘怎么能随便乱说!” 殷贵妃厉声道:“本宫得到密报,你们要下毒害皇上,本宫原本还不相信,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和三皇子一同过来看看,没料到你们果真下了毒手!你们想抵赖是吧,好!等太医检查之后,看你们还如何抵赖!” 殷贵妃来的时候,便带了一名太医过来,他先看了看皇上,又检查了药碗,道:“贵妃娘娘所说不错,皇上的确是中毒身亡的,毒就在这药碗中。” “你们还有什么话说!”殷贵妃喝道。 “毒不是我们下的,这跟我们没关系!”殷清漪脸色煞白,六神无主的看向秦王,“王爷,你快解释清楚啊,毒真的不是我们下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秦王面露讽刺:“太医还没看过皇爷爷,贵妃一进门就说皇爷爷驾崩了,而且还笃定皇爷爷是中毒,倒像是提前知道了一样。本王真要怀疑,这一碗毒药,是不是跟贵妃有什么关系!” “到了现在,你还想把脏水泼到本宫身上!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殷贵妃道,“把人带进来!” 一个婢女被反剪着手臂押了进来,侍卫粗鲁的将她推到地上。 “怡儿!”殷清漪唤了声那丫鬟的名字,扭头问殷贵妃道,“娘娘,您抓臣妾的婢女做什么!” 殷贵妃道:“你承认她是你的婢女就好,本宫在她身上搜到的毒药,和皇上中的毒是一样的,就是你和秦王指使她下的毒!” “贵妃还没把怡儿身上搜出的毒药给太医鉴定,就认准和皇爷爷中的毒一样,”秦王嗤笑道,“本王还不知道,贵妃什么时候对毒药如此了解了呢。” “本宫自然是已经问过太医了!”尽管一再被抓到漏洞,殷贵妃也毫不在意。他们准备充足,绝对能顺利扶持明宇登上皇位,现在不过是走个过场,就算有什么破绽也无所谓,只要明宇一登基,谁还敢说什么! 三皇子一脸痛惜的摇了摇头,道:“秦王,我真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三皇叔做的事,本王倒是不意外,”秦王道,“只是本王原以为三皇叔对付我们这些兄弟和侄儿也就罢了,竟狠心对皇爷爷下手,未免太狠毒薄情!” 三皇子脸上失望之色更浓:“你竟还不知悔改,我也无话可说。” 秦王懒得再看他那道貌岸然的样子,在椅子上坐下,闭目养神起来。 殷清漪见他淡定的样子,紧张的心绪也稍微放松了一点。殷贵妃和三皇子则对视一眼,眸中闪过几丝惊疑,秦王这般有恃无恐,让他们不由提高了警惕,难道秦王也准备了什么后手不成? 不过警惕归警惕,他们并不怎么担心,失去了皇上这把保护伞,单凭秦王自己的势力,根本没法和他们相比。 丧龙钟敲响之后,皇室宗亲和文武大臣全都急匆匆的赶到了皇宫,后宫妃嫔和皇子公主们已经跪在寝殿内,一个比一个哭的更大声。 宗亲和大臣们也哭了一会儿皇上,殷丞相便擦着眼泪道:“白天臣来见皇上的时候,皇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殷贵妃一双美目红肿如核桃,是看起来最伤心的一个,她恨声道:“皇上龙体原本已经好转了,突然驾崩,乃是因为被秦王毒害!秦王狼子野心,妄图谋朝篡位,今天本宫就当着诸位王亲大臣的面,将这逆贼处死!” “殷氏!”皇后怒声斥道,“皇上尸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的想谋害秦王!本宫还没死呢,这里还轮不到你做主!” 殷贵妃冷冷道:“本宫差点忘了说了,秦王毒害皇上、意图谋反,皇后定然也脱不了干系,不只秦王要处死,皇后也没资格再坐在这个位置上!” “你!”皇后怒极,“你这恶妇,满口胡言,以下犯上!来人,把她给本宫抓起来,摘了她的凤冠!” “谁敢!”殷贵妃喝道。 有宫女刚要动作,就被拦了下来,周围的侍卫拔出半截刀身,齐齐对准皇后和秦王几人。 “反了反了!”皇后又惊又怒,“你们都想造反吗?!” 殷贵妃冷笑一声,道:“想造反的人是皇后和秦王!秦王毒害皇上,罪证确凿,你们最好束手就擒,否则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在场的人都被惊的停止了哭泣,几位皇子公主面面相觑,都选择了沉默,不管是三皇子还是秦王,都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十皇子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道:“贵妃怕是弄错了吧,秦王一向孝顺,不可能谋害父皇的,这其中定然有误会。” 他已经得罪过三皇子一次,以三皇子的个性,一旦登基定不饶他。他只能选择赌一下,秦王应该不会轻易被打倒的,若真有个万一,那只能算自己倒霉了! 秦王一派的大臣也跟着开口了:“没错!秦王为皇上侍疾,一直尽心尽力,绝不可能谋害皇上!这定是有奸人陷害,想谋朝篡位的另有其人!” “秦王如果真有害皇上之心,也不会选择在自己侍疾的时候下毒,这不明摆着让别人怀疑吗?所以这绝对是陷害!幕后之人害死皇上,又想害死秦王,其心可诛!” 三皇子一派的人也不甘示弱,反驳道:“皇上的药入口之前,都要经过太医检验,别人根本没有下毒的机会,也只有秦王深受皇上信任,才能趁着侍疾的时候下毒,凶手不是他还能是谁!” 两派的大臣吵得不可开交,九皇子一派则神色沉重,不管三皇子和秦王谁胜了,对他们来说都不是好事,皇上突然驾崩,九皇子还远在南越郡,等他回来,黄花菜都凉了,而他们这些大臣,在新帝登基清算时,一个都跑不掉! 只有中立的大臣是最淡定的,他们时不时拿袖子抹抹眼角,根本不管其他人如何争吵。 “够了,都别吵了!”殷丞相突然大喝一声,制止了吵得面红耳赤的两方,“凶手是谁暂且搁在一边,国不可一日无君,当务之急是选出新帝,然后再由新帝惩治凶手。” “丞相言之有理,”立刻有大臣赞同道,“丞相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最受皇上器重,推选新帝之事,理当由丞相主持!” 殷丞相摇了摇头,道:“本相受皇上错爱,忝居丞相之位,已经深感惭愧,如何还能主持如此大事。贺亲王乃是皇室宗亲中最德高望重之人,由贺亲王主持推选新帝,才最妥当。” “丞相在说笑吗!”楚国公道,“历来只有既无太子又无皇后时,才由皇室宗亲主持一切,皇后健在,丞相就说这种话,到底是何居心?” 贺亲王和殷家向来走的近,真让贺亲王出面,龙椅就属于三皇子了!虽然皇后属意的是秦王而非九皇子,但九皇子现在不在京都,他们百里家只能先帮着皇后和殷家打擂台,尽量拖延一些时间,只盼九皇子能及时赶回来。 殷丞相道:“秦王谋害皇上,皇后也脱不了干系,在她的嫌疑没洗清之前,任何事都不能插手,楚国公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楚国公冷哼一声,道:“就凭贵妃几句话,就认定皇后和秦王是凶手,那老夫还说贵妃和三皇子是凶手呢,他们是不是也该避嫌,取消三皇子当选新帝的资格!” 殷贵妃面色一沉,怒道:“本宫指证秦王是凶手,乃是有人证和物证的!楚国公随便就污蔑本宫与三皇子,是以下犯上!本宫念你初犯,也就罢了,再敢胡说八道,别怪本宫不给楚国公留颜面!” “所谓人证物证,都是贵妃拿出来的,在场的人有谁亲眼看到了?”楚国公不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反正老夫不相信秦王是凶手,更不信皇后与此事有什么关系,你们所谓的证据,老夫半点都不信!” 三皇子冷冷盯着楚国公,道:“楚国公此言,未免有些耍赖了,楚国公若存心想倚老卖老,本皇子只能请你离开这里了!” “三皇子好大的口气!”有大臣道,“皇上都不曾用这种语气跟楚国公说话,三皇子还没成为新帝呢,就这么大的派头,倘若真登上帝位,还不知如何了得呢!” 三皇子眼神更冷,这个老匹夫,敢如此数落他,他登上帝位,第一个就拿他开刀! 三皇子看向殷丞相,对殷丞相使了个眼色,他已经不耐烦和这些人争辩了,这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如立刻发兵,等刀架到这些人脖子上,看他们还敢说一句废话! 正文 739 宫变,皇上死而复生 殷丞相心里其实也不耐烦了,但他还是没有发兵的意思。他比三皇子更沉得住气,三皇子对皇位太渴望了,此时皇位就在他眼前摆着,他实在太迫不及待了。 而殷丞相却是想再尝试一下,能兵不血刃的把三皇子扶上帝位,何必要大动干戈呢,实在不行,再让他们的人冲进来不迟。 楚国公道:“既然我们意见不统一,那就少数服从多数,让大家一起做决定,殷丞相没有意见吧?” 虽然支持三皇子的大臣最多,但是有他带头,支持九皇子的大臣都会暂时帮着秦王,那三皇子就别想登基,而秦王因为有嫌疑,也不能登基,这样便能一直拖延着,直到九皇子回来。 楚国公算盘打的好,殷丞相又岂是傻子:“楚国公方才还说一切由皇后主持,这会儿又变卦了。本相还是那句话,推选新帝理当由皇室宗亲主持,你我都是臣子,还没那个权力决定新帝人选!” “是我等没这个权力,还是丞相存着私心,想扶持三皇子登基?”楚国公道,“谁人不知贺亲王和你殷丞相一个鼻孔出气,让他主持推选新帝,老夫绝不同意!” 殷丞相的眼神沉冷下来,环视众人道:“尔等如何说?” 三皇子一派的人自然都说同意,秦王和九皇子一派的人大部分都摇头,有些却眼神闪烁着不开口,他们已经开始后悔站错了队,觉得今天秦王和楚国公肯定都胜不了殷丞相。 饶是如此,不同意的大臣仍占了上风,楚国公眼中浮现一丝得意,道:“人心所向,丞相还是别打你的小算盘了。推选新帝之事,就由大家商议着决定,不过此事也不是一两天便能做出决定的,还是一边处理皇上的丧事,一边商议吧。” 殷丞相脸色彻底沉下来,阴冷的视线如毒蛇一般盯着楚国公,楚国公不由觉得脊背发凉,眼中的得意渐渐消失了。 他心里有些恼怒,正要说些什么,殷丞相突然抬袖一拂,将桌子上的茶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下一刻,外面就响起宫人们惊慌的叫声,一群铁甲森森的士兵持刀闯了进来,将所有王亲大臣和皇子公主们包围了起来,森寒的刀尖直指着他们,似乎只要一声令下,就会毫不犹豫的对他们挥起屠刀。 众人吓得拥挤成一团,胆子小的妃嫔和公主又哭又叫。 “你们,你们……”楚国公指了指那些士兵,瞪向殷丞相道,“你好大的胆子!你想造反吗!” 他话音刚落,一个士兵就在殷丞相的示意下挥刀向他斩去。 楚国公捂着汩汩冒血的脖子,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珠,喉咙里发出几声嗬嗬的声响,便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地上。 “爹!”楚国公的两个儿子扑到楚国公的尸体上,没等他们哭号出声,士兵又是两刀下来,砍下了他们的脑袋。 这一回有些大臣都被吓得大叫起来,有的人一屁股坐到地上,全身颤抖个不停,有的人头脑发昏的想逃出去,结果全都被抹杀,众人一边哭叫,一边瑟瑟发抖的挤成一团,没谁敢再乱跑了。 那些武将们个个浑身绷的紧紧的,他们虽然能对付得了大殿内这些士兵,但是外面传来的嘈杂声表明着,还有更多的士兵守在外面,说不定整个皇宫都被殷丞相掌控了,他们闯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殷丞相看着楚国公父子三人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冷笑。百里家一心支持九皇子,与他们注定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他下起手来,自然不会手软。 “都给本相闭嘴!”殷丞相不轻不重的一声呵斥,就让众人像被捏住脖子的鸭子一样,不敢再尖叫了,有些妃嫔实在太害怕,也只敢捂着嘴闷声哽咽。 有个老御史虽然两股战战,却仍是指着殷丞相骂道:“你这个乱臣贼子,带兵擅闯皇城,杀害朝廷重臣,你,你论罪当诛!” 一个士兵手起刀落,老御史一声惨叫,也倒在了血泊里。 又有几个骨头硬不怕死的大臣站出来怒骂,无一例外全成了刀下亡魂。 “现在还有谁想说什么吗?”殷丞相面带微笑的环顾众人。 众人噤若寒蝉,喘气都不敢大声,便是有那心中不忿者,也不敢站出来白白送死了。 殷清漪瑟瑟发抖的躲在秦王身后,她从来没见过祖父这么可怕的模样,明明那是她的亲人,她却下意识的躲在秦王身后寻求庇护,只有秦王才能给她安全感。 秦王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除了护着被吓得脸色苍白的皇后,再没有其他动作。鲜红的血液流到他脚底下,他也没有半分变色,仿佛局外人一般看着这一切。 殷丞相皱眉看了他片刻,就在众人以为殷丞相会命人杀了秦王时,殷丞相又将目光移开了。殷丞相心中的确杀意沸腾,但他知道秦王身手了得,仅凭屋里这些人根本拿不住他,而且秦王这般淡定自若,也让他心里有些没底,决定先等等再说。 殷丞相扬声道:“皇上曾给本相留下口谕,立三皇子为新帝,诸位还不快拜见新帝!”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殷丞相也不再惺惺作态,直接宣布由三皇子继承皇位。 三皇子一派的人自然立刻跪下,参见新皇,其他人有的稍作犹豫,也都跪下了,只有少部分人站着没动。 三皇子冷笑道:“怎么?诸位觉得朕不值得你们跪拜?” 又有几个人膝盖一软跪下了,剩下的人正在做思想挣扎时,龙床上突然传来几声咳嗽声。 在场众人的表情全都凝固了,然后猛的朝龙床上看去,就见“中毒身亡”的弘光帝艰难的坐了起来,一双龙目冷冷望着众人。 “皇上!”众人大叫,有人惊恐有人惊喜,语气各异。 皇后狂喜的扑到龙床上:“皇上!臣妾就知道皇上不会死的!皇上真是吓死臣妾了!”她一边笑一边掉眼泪,以前她时常会恨不得皇上去死,现在却无比感激上苍皇上还活着,她和秦王的性命总算能保住了! 弘光帝没管又笑又哭的皇后,凌厉的目光落在殷贵妃和三皇子脸上:“你们真是朕的好妃子,好儿子!朕若不死这一回,还不知道你们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 殷贵妃早已脸色雪白,她像是承受不住弘光帝话语的重量似的,倒退了两步,瘫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三皇子脸色一变再变,最后竟是一咬牙,从士兵手中夺过一把刀,面目狰狞的朝弘光帝冲去:“父皇,你别怪我!都是你逼我的!” 所有人都没想到皇上醒了,三皇子还敢持刀刺杀,连殷贵妃都被吓得发出一声惊叫。 三皇子还没靠近龙床,就被琰诺拦下。论武功,三皇子比九皇子和秦王差了一大截,又加上他此时心神大乱,更加不是秦王的对手,很快就被一脚踢在胸口,倒飞了出去。 殷丞相在最初的慌乱之后,也做出了和三皇子一样的决定,看到三皇子不敌之后,立刻吩咐士兵动手杀了秦王。 有些武将立刻站出来迎敌,现在皇上醒了,他们此时不表忠心更待何时!尤其有几个刚才迫于压力给三皇子跪下的武将,打的尤其卖力,以求将功折罪。 弘光帝被三皇子弑君的举动气的又是一阵咳嗽,见殷丞相又命人攻来,更是怒极攻心,眼珠子直往上翻,全三喜连忙掐他的人中,才总算让他缓过来。 “皇上,您别动怒,龙体要紧啊!”皇后忙劝道,“皇上放心,秦王定会拿下这些乱臣贼子的!” 弘光帝见秦王挡在龙床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神色略微缓和了一点,不枉他对秦王疼爱有加,秦王果然没让他失望! 殷丞相见士兵们一时攻打不下,立刻招了更多的人进来,同时对弘光帝威胁道:“皇上,整个皇宫现在都在老臣的掌控之下了,单凭他们几个,根本不能改变什么。皇上若是肯禅位于三皇子,老臣保证尊皇上为太上皇,并放过这里的所有人,否则,等他们几个力竭战死,皇上再想答应就晚了!” 殷丞相之所以做出妥协,并不是惧怕皇上,而是因为心里生出的危机感。皇上竟然死而复生,秦王又是那般有恃无恐的样子,显然他们早有防备。他担心夜长梦多,最好能立刻拿到传位圣旨,等三皇子登基后,再清算不迟。 弘光帝当然不肯受他的威胁,厉声道:“你这逆贼,还妄想朕传位给那孽子!做梦!朕定要将你们凌迟处死!” 他伸手在腰间摸了摸,摸出一只小巧玲珑的龙形口哨,放在嘴边一吹,顿时不知从哪冒出一群身着黑衣,面带睚眦面具的人。他们一出现,那些依仗人多而占据上风的士兵立刻兵败如山倒。 殷丞相和三皇子等人吓得慌忙往后躲,三皇子惊疑不定道:“龙影卫!” 龙影卫是只听从皇上命令的暗卫,总共只有百人,每个人都各有所长,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能够以一当百,而且还擅长合阵,虽只有百人,却比数万军队更为可怕! 殷丞相听到三皇子的话,脸上也是一白。他听说过龙影卫,但从来没见过,不只是他,整个朝廷后宫,只怕也没人见过。但他毫不怀疑三皇子的猜测,他们绝对是龙影卫! 这里只有十个龙影卫,其他九十个去做什么了,不用想都知道。殷丞相手心冒出冷汗,他的人拿下皇宫是靠里应外合、出其不意,九十龙影卫召集禁军反扑的话,他的人未必能扛得住!再说还有一个秦王,不知还留有什么后手! “我们快走!”殷丞相当机立断的对三皇子道。 他们留在这里已经不安全,必须立刻离开皇宫,攻进皇宫的士兵只是一部分,殷家还有更多的军队在控制京都城,等他们和大军汇合,再攻打回来不迟。 正文 740 被俘,九皇子秘密回京 三皇子还有些不甘心,双眼发红的站在那里,被殷丞相扯了一下,才恨恨一咬牙,跟着殷丞相往外撤。 “给朕抓住他们!”弘光帝下令。 龙影卫里立刻腾出两个人手,直扑殷丞相和三皇子。护卫连忙挡在前面,殷丞相和三皇子慌张的往外撤,一时竟连殷贵妃都顾不上了。 殷贵妃想跟着一起跑,还没走几步,脖子上就被架了一把刀,顿时不敢动了,绝望惊惧之下,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寝殿内的士兵很快被解决,留下四个人保护弘光帝,其他四人也追了出去。 大殿内的宗亲大臣和妃嫔们有些受了伤,还倒霉的死了几个,这时危机一解除,都狠狠松了口气,慌忙跪到龙床前,表达对皇上“死而复生”的欣喜。 十皇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非常庆幸自己赌赢了,他一把抱住弘光帝的腿,哭号道:“父皇,您没事真是太好了!儿臣就知道父皇洪福齐天,会长命万岁的!” 秦王也一脸惊喜的望着弘光帝,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烁。 弘光帝本还怒焰滔天,见他们如此,心里的怒火熄了一半。老三是个孽障,老十和琰诺却是好的。 弘光帝吐血昏迷后,其实是处于假死状态,秦王试药的温度时,就将药里的毒解了,还给弘光帝用了假死药。弘光帝虽然没有呼吸脉搏,一动也不能动,但是意识却是清醒的,外界发生的事他从头听到了尾。 “诺儿,”弘光帝慈爱的看着秦王,道,“今天幸亏有你护驾,等铲除乱党之后,朕再好好嘉奖你。” “皇爷爷无恙,就是对孙儿最好的嘉奖!”秦王嗓音有些哽咽沙哑。 弘光帝眼神更慈爱了,他以前虽疼爱秦王,但多少还是有些防备的,经过这次“死亡”,总算是看清了儿孙们,谁是忠谁是奸。 他又夸奖了秦王几句,目光落在十皇子身上。老十能坚持不与老三同流合污,让弘光帝很欣慰,想起自己平日里对老三器重有加,对老十却很忽略,到最后老三弑父篡位,老十却忠心耿耿,让他不禁唏嘘不已。 弘光帝拍了拍十皇子的肩膀,态度前所未有的温和:“你是个孝顺的,是朕以前忽略了你。” 十皇子顿时受宠若惊,忙道:“没有没有,父皇对儿臣很好,是儿臣不中用,一直都让父皇失望。” 弘光帝又拍了拍他,决定以后给十皇子一些扶持,让他的日子好过一些。 与两个儿孙说完话后,弘光帝看向跪在下面的大臣妃嫔,脸色立刻转为冷厉。这些人中,竟有大半都屈服在老三的威胁之下,全是废物! 众人被弘光帝的眼神一扫,顿时从皇上“死而复生”的欣喜中醒过神来,一个个冷汗津津,头低的恨不得埋到地底下,而那些坚持到最后都没屈服的人,则底气十足,无比庆幸自己骨头够硬。 弘光帝重重的冷哼一声,吓得那些人更加胆战心惊后,并没有说什么,现在不是跟他们算账的时候,等腾出手来,再慢慢清算。 皇后柔声道:“皇上,您刚醒过来,不能太劳神,还是快躺下休息吧,想必再过一会儿,那两个叛臣就能被抓来了。” 弘光帝确实有些累了,便靠在了床头的靠枕上,道:“皇后也担惊受怕了一场,坐下歇歇吧。” 皇后高兴的在床沿坐下,又对弘光帝一阵嘘寒问暖。她已经很久没这么高兴了,和她斗了半辈子的殷贵妃完了,秦王还立了这么大功,以后谁还有资格跟秦王争那把龙椅! 殷丞相和三皇子撤出寝殿之后,就一路往宫门逃,三皇子本还抱着几分希望,结果沿途见己方的人已经出现败势,一些逃兵也在往宫门跑,心里那点侥幸顿时没了,只恨不能跑的更快一点。 龙影卫追在他们身后不放,保护他们的侍卫死伤非常快,还好宫门就在前方不远处,只要他们逃出皇宫,汇合外面的大军,再掉头包围皇宫,便可挽回局面。 龙影卫眼见他们就要逃出去,杀的更为激烈,甚至不惜以伤换伤,也想留下他们,但还是晚了一步,在他们杀光侍卫之前,殷丞相和三皇子已经跑出了宫门。 龙影卫立刻追了出去,哪怕知道外面有大军,冲出去就等于送死,也要完成皇上的命令。 他们抱着必死的决心追出宫门,一波箭雨迎面袭来,立刻就要举剑格挡,然后才发现不对。这些箭雨竟是冲着殷丞相和三皇子去的,只有一些射偏的箭矢飞向他们,很轻易的就被他们挡下了。 殷丞相和三皇子一行人逃出宫门,本以为逃出生天,却突然被箭雨袭击,顿时惊怒交加。身边本就所剩无几的侍卫顷刻间死的七七八八,殷丞相肩头还中了一箭,三皇子躲得及时,没有受伤,发髻却被一箭射散了,披头散发的样子好不狼狈。 下一波箭雨紧接着又袭来,最后几个侍卫也全都死在箭下,三皇子艰难的护着殷丞相,胳膊和腿上各中一箭,疼的几乎站立不住。 “是谁偷袭本皇子,滚出来!”三皇子愤恨的对着箭雨射来的方向大吼。 他只是气急的吼上一句,以为对方根本不会回应,没想到当真有个人走了出来,来人故作惊讶的道:“我还以为胆敢谋反的是哪个奸贼,没想到是三哥你。” 三皇子瞪大眼:“皇甫明朗!怎么是你?你不是在南越郡吗?”他还以为埋伏在这里偷袭的是秦王的人,“你假装去南越郡,其实根本没走?!”三皇子恶狠狠道。 来人正是九皇子,他道:“我可不像三哥这般大逆不道,既然向父皇说了要去南越郡,当然是去了,这才刚回到京都,就发现有人谋反,我猜来猜去,怎么也没猜到是逆贼是三哥你。” 三皇子面孔扭曲,他根本不信九皇子说的话,九皇子肯定是假装离京,其实一直潜藏在京都,他或许早料到自己会反,一直等着这一刻呢! 九皇子确实是去了南越郡一趟,但等调查出一些眉目之后,结合零散的证据,他已经猜到殷家与水匪勾结,心惊之余,担心殷家狗急跳墙,就留了个替身在南越郡继续调查,自己则秘密回京了。 事实证明他这个决定做的非常对,晚上他正在潜藏的小院里休息,外面突然乱起来,下属来禀告他殷家反了。 他没有与城里的叛军对上,而是直接带人来到宫门外,杀了守在门外接应的叛军,换上他们的衣服蹲守下来。 殷家既然已反,肯定会先控制皇宫,如果三皇子成功杀了父皇,自己再站出来平叛不迟,如果三皇子失败溃逃,自己则抓住他去向父皇邀功,不管哪一个结果,都对他有利无害。 他在外面蹲守半个时辰,果然见三皇子和殷丞相逃出来,当即下令放箭,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见过九皇子,”龙影卫上前行礼,为首之人道,“我等奉皇上之命,抓捕判臣殷丞相和三皇子,多谢九皇子出手相助。” 说完就示意其他几人去擒拿殷丞相和三皇子。 “慢着!”九皇子道,“你们是何人?” “我等乃龙影卫。”为首之人道。 九皇子其实已经猜出来了,但还是故作不信道:“本皇子从来没见过龙影卫,怎知你们是真是假,这两个判臣交给本皇子,本皇子押他们去见父皇。” 笑话,他可是要拿三皇子和殷丞相去向父皇邀功的,怎能被龙影卫抢了功劳。 龙影卫并不在乎功劳,只要能完成皇上的命令就成。为首之人略一犹豫,便答应了。 九皇子命人将三皇子和殷丞相绑了,殷丞相是文臣,毫无反手之力,三皇子倒是想反抗,奈何身中两箭,三两下便被制服了。 两人被五花大绑着押送回宫,神情皆是愤怒又绝望。殷丞相想到率领大军的殷元琅,就算自己死了,殷家也不会倒,勉强还能镇定。三皇子却是心中灰暗,自知一切都完了。 九皇子命手下的人帮助平定皇宫的叛乱,自己则押送三皇子和殷丞相很快来到寝殿。 他一进去,就眼睛通红的给弘光帝重重磕了一个头:“父皇,儿臣回来晚了,让父皇受惊了!” 弘光帝见九皇子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身上溅的都是血,显然是拼杀过来的。他面上柔和,眼神却没有温度:“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老九回来的时机太巧,让他不得不生疑。 九皇子像是没发现他眼中的审视似的,道:“儿臣查到南越郡水匪的真相,立刻快马加鞭回京,准备禀告父皇,没想到一回来就见城中大乱,赶紧就带人前来救驾,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儿臣听说是秦王救了父皇,幸好如此,否则儿臣定然无法原谅自己!” 他嗓音哽咽,一脸的后怕,随后又恨恨的道:“儿臣赶到宫外,正好见到三哥和殷丞相仓皇逃出,便将他们抓住带了过来,交给父皇发落。” 弘光帝一听三皇子和殷丞相被抓回,立刻就没心思计较九皇子回来的巧合了,“把那两个叛贼带进来!” 三皇子和殷丞相被推了进来,两人也不知是流血过多,还是心中惊恐,脸色白得像死人一样。 “父皇!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都是被殷丞相逼的,不是有意要害父皇的,求父皇开恩,饶了儿臣一次吧!”三皇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哀求。他不想死,只要能活下来,以后就还有机会,死了就一切都完了! “孽障!”若不是离得远,弘光帝都想亲手掐死他,“朕说了,要将你们凌迟处死,你还想让朕饶你,做梦!” 三皇子拼命磕头:“父皇不要!儿臣真的知道错了!儿臣没办法啊,如果儿臣不答应谋反,殷丞相就要杀了儿臣,儿臣是为了自保,一时糊涂才铸下大错。求父皇看在儿臣往日立下不少功劳的份上,饶儿臣一命吧,只要不杀儿臣,儿臣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正文 741 关押,殷元琅出逃 看着三皇子痛哭哀求的样子,弘光帝不仅没有半点心软,反而更加厌恨。不忠不孝也就罢了,事败后一点骨气都没有,昂丈八尺的男人比妇人哭的还难看,简直丢尽了皇室的脸! 殷丞相对三皇子推脱罪责的行为也非常恼怒,他只是垂着头跪在那里,一声也不吭。成王败寇,他既然敢谋反,就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大不了就是一死,但他殷家可不是好对付的! 弘光帝懒得再看三皇子丑陋的嘴脸,压抑下对殷丞相的愤怒,道:“殷家世代忠良,朕待殷家也不薄,朕没想到丞相你竟然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就不怕死后,无法面对列祖列宗吗?!” 殷丞相不咸不淡道:“臣有罪。” “哼!”弘光帝道,“你知罪就好,还不令殷家人即刻停止叛乱,念在殷家曾经立下不少汗马功劳的份上,朕可以给殷家留一条生路。” 尽管恨不得将殷家满门抄斩,但弘光帝也知道殷家的权势之大,如今边疆大军压阵,实在禁不起内乱。等危机过去之后,再慢慢处置殷家不迟。 弘光帝的想法,殷丞相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明知投降后等待殷家的只有死路一条,他又怎么可能做那种蠢事! 他跟元琅说过,万一自己和三皇子身死,殷家干脆就彻底反了,推翻皇甫皇室的江山,自立为皇! “皇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殷丞相道,“如今殷家做主的人不是老臣,恕老臣有心无力。” “你!”弘光帝额头青筋暴跳,他自觉已经退了一大步,殷丞相却丝毫不领情,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气的他直想让人拖出去砍了。 九皇子道:“父皇,儿臣此去南越郡,查出所谓的水匪,其实是殷家豢养的私兵,水匪的头目就是殷家的二少爷!他们为祸一方,劫持往来商船,这次更是连朝廷的粮草都敢劫走,可见蓄谋已久,早有谋反之心!父皇断不能饶恕他们,否则后患无穷啊!” 他虽然还没拿到完整的证据,但不妨碍他先透露给父皇,父皇正在气头上,也不会想着要看证据,再过几天,南越郡的证据就能送到京都城来。 弘光帝惊怒不已,气极之下,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剧烈的咳嗽起来。 “皇上息怒!”皇后忙道,“这种乱臣贼子,不值得皇上动怒,皇上龙体要紧,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把他们给朕押入死牢!”弘光帝一边咳一边道,气的浑身都在颤抖,但终究还是没一怒之下杀了他们。 九皇子看着殷丞相和三皇子被押走,眼底闪过一抹失望,殷丞相就罢了,三皇子一天不死,事情就可能会有变数,但父皇不杀他,自己也只能忍着。 京都城内仍在厮杀,殷元琅杀了最后一个冲到面前的士兵,抹了把溅在脸上的血,向来温润的脸上一片森然。 “五少爷,情况有些不对,”吴将军道,“皇宫里到现在还没发出信号,城里的抵抗也越来越强,我们打了这么久都没拿下来,朝廷明显早有防备!” 殷元琅也早察觉出不对了,道:“速速派人去皇宫查探!” 没等他们的人离开,就有一小队将士骑着马快速赶来,人还没到跟前,就惊慌的叫道:“五少爷,不好了!三殿下和相爷都被九皇子擒住了!” “什么?!”殷元琅脸色骤变,“这不可能,祖父他们不可能失手的!” “是真的!”为首的小将道,“皇上没死,唤来了龙影卫,宫中本已投降的禁军立刻反水,三殿下和相爷不敌,退出了皇宫,没料到在宫门口被九皇子劫下,现已被关入死牢,宫里的兄弟们,也都死的死,抓的抓,属下等人拼死才逃了出来!” 殷元琅狠狠握住手中的剑,发兵前祖父和三殿下都信心满满,认为最坏的情况不过是恶战一场,现在却把两人都赔了进去! 他身后的将士们也一阵骚动,他们都等着三殿下登基之后,加官进爵呢,这下可如何是好! 殷元琅望着皇宫的方向,眼神挣扎不定,也许现在闯进皇宫救人还来得及…… “五少爷,你别冲动!”吴将军看出他的想法,着急道,“皇上没死,九皇子也回来了,皇宫现在的守卫肯定非常森严,我们一时半会儿根本攻不下皇宫,等城外的援军赶来,我们说不定会被反包围,所以还是立刻出城为好!” 若皇上死了,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三皇子推上皇位,那一切都好说,大局已定,那些守将们得掂量掂量值不值得跟殷家大动干戈,但皇上没死,形势就大不相同了,皇上一声令下,各个郡城的将士都会前来救驾,而殷家的主要兵力都在边疆,凭他们现在的人手,根本无力抗衡。 “是啊,五少爷,我们快出城吧!”另一位将军也劝道,“丞相和三殿下既然被关押起来,说明皇上暂时不会杀他们,丞相早已发信给殷元帅,不日援军就会赶到,到时候我们再来攻城,一举杀进皇宫,救出丞相和三殿下!” 将士们全都看着殷元琅,等他拿主意。 殷元琅还有些犹豫,一名小兵骑马快速赶来,禀告道:“五少爷,京南三营杀进城来了,各个王府和世家的私兵也都杀了出来,我们快挡不住了!” 京南三营如今掌握在九皇子手中,九皇子现身,自然命他们进城护驾。之前街上乱起来时,王府和世家们都因为家主被困皇宫,缩着不敢冒头,现在知道皇宫危机已经解除,立刻都争着抢着立功了。 “五少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几个将军一起焦急的劝。 殷元琅最后望一眼皇宫的方向,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字:“走!” 吴将军立刻发出撤退的信号,分布在城中各处的殷家军队顿时鸣金收兵,各自汇聚在一起,朝最近的城门奔去。 殷元琅一行人奔行到北城门口,原本空荡的城门口突然冒出一群士兵,堵在他们前面。 映初立于城门之上,俯视下方众人,微微一笑道:“殷公子,你带着这么多人,匆匆忙忙的想去哪儿啊?” “公仪可姃!”殷元琅眼神一凝,“你怎么会在这?” “自然是恭候殷公子大驾。”映初道。 殷元琅神情更为凝重,公仪可姃怎知他会从北门走,难道军中出了奸细? 似看出他的怀疑,映初道:“九皇子掌管的京南三营会从南门入城,殷家几十万大军都在西疆,殷公子自然不会大喇喇的从西门走,东门又绕的太远,自然只能选择北门。” “公仪小姐果真是聪明,真可惜你没有归顺三殿下。”殷元琅有些遗憾的道,如果有公仪可姃的帮助,也许毒杀皇上的事就不会失手了。 “若我真的归顺三殿下,如今逃亡的,便要加上我公仪一族的人了。”映初道。 殷元琅面色一冷,道:“我殷家只是暂避锋芒,说什么逃亡,真是笑话!公仪可姃,就凭你们这些人,难道还想拦住我?!” “我没有那么狂妄自大,”映初笑了笑,“虽然拦不住你们,但是稍微阻拦一下还是能做到的。” “公仪可姃,你可想清楚了,当真要与我殷家为敌?!”殷元琅道,“你现在归顺还来得及,否则他日殷家大军铁骑踏平京都城时,再后悔可就晚了!” “殷公子现在投降也来得及,”映初道,“你若束手就擒,我会请九皇子在皇上面前求情,从轻发落,饶恕殷家无辜的族人。” 殷元琅冷声道:“你竟投靠了九皇子!” “五少爷,别与她废话了,她分明在拖延时间,再耽搁一会追兵就要赶来了!”吴将军道。 殷元琅望着映初,见她毫无归顺之意,也不再多说,下令道:“杀!” 身后将士们挥刀杀向守军,双方兵刃相接,殷元琅率领的这一支军队是殷家的精兵,守卫明显不敌,很快便呈现颓势。 一刻钟的时间,精兵便冲到城门前,杀了守在城门的士兵,搬开路障,打开了大门。 吴将军大喜:“五少爷,快走!” 殷元琅抬头望了映初一眼,映初神色平静,似乎真的只想阻拦他们一时片刻,见他们要逃走了也不着急。 殷元琅可不敢小看她,吩咐道:“全军警戒,小心陷阱!” 他先命几个士兵出去探路,几个士兵全都安全跑出了百丈之外,然而殷元琅还是不放心,又令一支精兵骑马冲出去,又是安全通过。 越是如此,殷元琅心中反而越不安,他不信公仪可姃真的什么都没做,就任凭他们出城。 此时,负责殿后的一位将军喊道:“五少爷,追兵来了!” 吴将军不知殷元琅在忌惮什么,在他看来,一个女人会领什么兵,她恐怕连什么营是做什么的都不懂。既然已经让人探过城外没有陷阱,他们就该马上冲出去,而不是在门口逗留,徒增伤亡。 追兵已至,殷元琅尽管心中不安,但也不能再犹豫了,立即一拉马缰,进入城门。 就在他的马刚从城门冲出半个马身的时候,滚烫的热油从天而降,殷元琅早有准备,立刻飞跃而起,落在十丈之外,身后传来凄厉的马嘶和人的惨叫,那匹他爱惜异常的骏马被烫的皮开肉绽,周围没来得及躲开的士兵和马匹也同样在热油下哀嚎打滚,马惊了之后横冲直撞,将几个士兵冲撞的飞了出去。 殷元琅还没来得及心疼爱马,脚下一空,身体就往下坠去,他落脚之处竟是一个巨大的陷阱,坑底插满倒竖的尖刺。他急忙在空中坠落的泥块上一蹬,借力飞起,其他几个跟他一起避过热油的将士就没这么幸运了,好几个人掉到坑底,被戳成了马蜂窝。 殷元琅才从陷阱中飞出,又有巨石从天而降,其中夹杂着石灰粉,即使躲过巨石,也被石灰撒了一头一脸,连眼睛都睁不开。 “他娘的!”吴将军抹了把脸上的白灰,忍不住咒骂了一声,这些小手段虽然难不倒他,但实在狼狈,用石灰粉撒人在江湖上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公仪可姃一个闺中女子,竟然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殷元琅没时间咒骂生气,飞快的将身上的石灰粉全都抖落,所幸落在他身上的不多,三两下就抖干净了。 他正要提醒吴将军等人,身后护城河里突然冒出一群士兵,二话不说就舀水往他们身上泼。他们此时离护城河已经非常近,漫天的水泼下来,躲都没处躲。 “啊!”又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起,吴将军等人身上的石灰粉遇水之中,冒出阵阵白烟,发出皮肉被腐蚀的嗤嗤声。 “吴将军!”殷元琅面色一变,士兵们死了他也不心疼,折损一个吴将军那就损失大了!他挡下一支射向吴将军的箭,将他扔上一匹马,自己骑上另一匹马,往河对岸冲去。 被陷阱一耽搁,追兵已经追了上来,受伤的精兵全都成了刀下亡魂,剩下的人丢盔弃甲,跟在殷元琅身后溃逃。 映初站在城墙上,望着飞快逃远的殷元琅,微微皱了皱眉。 旁边一名守将道:“可惜时间仓促,来不及布置更多陷阱,还是让殷元琅跑了。” 映初倒没指望这么容易就把殷元琅抓住,但殷家的精兵比她预料的要强,死伤人数没有她预想的那么多。 另一名守将也心惊于殷家精兵的厉害,忧心忡忡道:“殷元琅跑了,一旦和殷家的援军汇合,重新杀来,届时我等也不知能不能守得住。” 映初淡淡瞥了他一眼,道:“殷家虽有几十万大军,但需留下大半镇守边疆,真正能调入腹地的不会超过十万,他们一路杀来,人数还会折损,且粮草也是大问题,有何可畏惧?” 那名守将忙把头一低:“公仪小姐教训的是,是末将失言了!” 公仪可姃虽无一官半职,可她手中有九皇子的金令,见识过她排军布阵的本事之后,几名守将都不敢再有一丝轻视之心。 “尔等身为守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万不可再提,若因此影响了士气,后果你们知道!”映初又语气严厉的敲打了一句。 几人连连应是,保证不会再妄言。 映初又望了眼已经逃得只剩黑点的叛军,便带着柳絮转身离开了这里。 正文 742 丧事,一定将殷家叛贼赶尽杀绝 京都城的一夜混乱过去后,第二天仍然没有几个百姓敢出门,除了善后的官兵,街上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影。 百里家里里外外一片缟素,灵堂上摆着三口棺材,楚国公和两个儿子的遗孀与儿女,跪在灵堂上哭声震天。 一夜之间老国公和两位老爷都死于非命,对百里家的人来说如同晴天霹雳,他们既伤心又惶惶,不知道百里家以后会怎么样。 办丧事的不只百里家一家,其他几名死在宫里的大臣家中,同样哭声一片,今日不上朝,文武百官一家一家前去吊念,想起昨夜的惨状,不由都戚戚然。 九皇子代天子到各家慰问,最后才来到百里家,表达了天子的关怀之后,便目中含泪的跪在三口棺材前。 “九殿下使不得!”众人都被九皇子的举动惊住,大少爷忙去扶他,“九殿下快快请起,您贵为皇子,怎能给臣子跪拜!” 九皇子不肯站起,道:“外祖父和两位舅舅是为了阻拦判臣谋反,才惨遭毒手,值得我这一拜,而且现在我不是以皇子的身份,而是以外孙和外甥的身份,给外祖父和两位舅舅送行,他们在世时对我疼爱有加,我却没来得及赶回来救他们,实在心中有愧,表兄就不要劝我了。” 大少爷红着眼睛,又劝了几句,见九皇子态度坚决,只好取了香来,让他拜祭。 九皇子举香发誓道:“我已经抓住外祖父和两位舅舅的元凶,日后我一定提着他们的人头来祭奠你们!我在此发誓,一定会将殷家叛贼赶尽杀绝,为你们报仇雪恨!” 九皇子话中留有余地,只说杀进殷家叛贼,殷氏无辜的人到底杀不杀,自然是要看国师回不回来了。 百里家的人不知九皇子的心思,都对九皇子的行为很感动,纷纷向他叩谢。 “秦王到!”随着下人的通报声,秦王从外面走了进来。 灵堂内气氛顿时一变,二少爷腾的一下从蒲团上站起来,对秦王怒目而视道:“皇甫琰诺,你还有脸来!” “二弟!”大少爷呵斥了一声。 二少爷仍是怒发冲冠的样子,丝毫不管大少爷的呵斥,大声道:“昨天秦王明明在场,却眼睁睁的看着祖父和父亲、二叔被杀,现在还来做什么!来看我们百里家的笑话吗?!” “二弟住口!”大少爷语气又严厉几分。 二少爷怒哼一声,不甘不愿的住了口,却仍拿刀子般的目光剐着秦王。 大少爷绷着脸,冷淡道:“二弟伤心过度,言辞间有得罪的地方,还请秦王恕罪。我们百里家庙小,容不下秦王这尊大佛,秦王还是请回吧!” 被众人敌视的目光看着,秦王却似毫不在意,道:“皇祖母要照顾皇爷爷,特地命本王代她来上一炷香,你们连皇祖母的香也不受?” 既然是代皇后上香,那便不好阻拦了,大少爷只得道:“微臣代祖父和父亲、二叔多谢皇后娘娘挂念。” 他拉了二少爷一下,二少爷才憋着怒火让开道路,重新回到蒲团上跪下。 秦王上完香,刚把香插进香炉里,二少爷就催促道:“香上完了,你还不快走!” 九皇子打圆场道:“琰诺怎么说也流着百里家的血脉,就让他也给外祖父他们上柱香吧。” 正文 743 挑拨,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需要!”二少爷坚决道,“从他包庇公仪可姃那个凶手的时候,就和我们百里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更别说他的王妃还是殷家人,我没拔剑杀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秦王唇角似勾非勾,道:“九皇叔的好意,本王心领了,本王原本便没打算上香,免得楚国公他们在天之灵反而不高兴。” “你!”二少爷气极,他不让秦王上香是一回事,秦王不肯上香却是另外一回事。 他正欲大骂,大少爷制止了他,愠怒道:“既然如此,恕不远送!” “都是亲人,何必闹得这么不愉快,”九皇子叹气道,“琰诺你也是,怎么能在外祖父和舅舅的灵堂前这么说话。” 秦王知道皇后让他代为上香,是想让他趁机和百里家缓和关系,毕竟如今三皇子已倒,皇位之争便在他与九皇子之间,皇后仍然希望他尝试一下,将百里家拉拢过来。 秦王却明白来了只是自取其辱,百里家本就选择了九皇子,而今的形势看起来对九皇子最有利,他们更不可能放弃九皇子而支持他。但皇后坚持,他也不想让文武百官诟病,所以只能跑这一趟。 不管是大少爷的冷漠以对还是二少爷的咄咄逼人,他原本都懒得理会,但是九皇子虚情假意的打圆场,让他突然改变了主意。九皇子不是想挑拨离间吗,来而不往非礼也。 “昨夜事发突然,本王势单力薄,只能保护皇爷爷和皇祖母,顾不上楚国公他们,倒是九皇叔,”秦王别有深意的道,“夜里城门已关,也不知九皇叔是怎么进城的,还那么巧的带着人马在宫门外守着,恰好抓到逃出宫的三皇子和殷丞相。若是九皇叔早一点带人进宫护驾,说不定楚国公他们便不会惨死了。” 大少爷脸色未变,袖中的手却猛然握紧了。昨夜到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他一直没来得及细想,虽然知道秦王有挑拨离间之嫌,但他还是不由对九皇子生起了几分怀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二少爷怒道,“明明是你见死不救,还想挑拨是非!若非九殿下,三皇子和殷丞相早就逃走了,你自己无能,还好意思猜疑别人!” “二表兄不用动怒,”九皇子一派坦然道,“秦王说的没错,是我进宫的晚了,没来得及救下外祖父他们。其实我昨天下午便进城了,只是手握殷家豢养水匪的证据,不敢泄露行踪,以免引来殷家的追杀。我本想等今天早朝之时,向父皇禀明的,却没想到昨夜殷家会发动叛变,我匆匆忙忙召集好人手,赶到皇宫时,却只来得及抓住三皇子和殷丞相。早知外祖父他们会遇难,我就该早些入宫的……” 他说着,脸上露出懊悔和自责之色。 “九殿下无需自责,此事谁也没有料到,九殿下能抓住元凶,便是对我百里家有大恩了!”大少爷说道,尽管他心中生疑,但却不能表露出来,如今百里家遭逢大难,必须牢牢抓紧和九皇子的关系,不能起半点芥蒂。 秦王讽刺一笑,二少爷是个没脑子的,大少爷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跟他老子一模一样。现在他能装的若无其事,但怀疑的种子已经埋下,以后迟早会生根发芽。便是他能忍一辈子也随他,反正自己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并不指望能有什么效果。 “皇祖母的吩咐本王已经做到,告辞。”秦王一振衣袖,潇洒的走出了这里。 正文 744 讨好,拒不承认 秦王离开百里家后,派个人去向皇后复命,自己则直接回了王府。 殷清漪已经等候多时,见他回来,忙迎上来:“王爷,你回来了!”她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的笑,神态间都是讨好。 殷家如今成了叛贼,殷清漪的身份一下子尴尬起来,她想去见皇后,皇后都拒不见她,这让她心里无比惶恐。她唯一的依靠国师仍然不知所踪,她现在几乎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反而会成为别人攻击秦王的靶子,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弃子! “王爷……”殷清漪刚想说什么,秦王已经越过她往里走,这让她越发害怕,连忙亦步亦趋的跟在秦王身后。 “你跟着本王干什么?回你的院子去。”秦王冷冷道。他并没有要抛弃殷清漪的意思,前提是她不惹事,老老实实的待在后院做一个透明人。 殷清漪挤出一个笑容来:“王爷,刚才可姃妹妹过来了,正在陪思宁玩儿,王爷要不要去看看?” 秦王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她竟然会主动让他去见姐。 殷清漪忍住心口的窒息感,柔声道:“皇上久病沉疴,妾身听说冲喜或许有效,王爷和可姃妹妹两、两情相悦,不若把可姃妹妹抬进府,也许皇上的病就能好了。” 殷清漪强撑着把话说完,心口越发窒闷,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脸上的笑肯定比哭还难看。她不想被王爷抛弃,只能忍痛退让,同意让公仪可姃进府。她曾经发誓绝对不会让那个狐狸精抢走王爷,可是如今为了自保,却只能主动开口让她进府。王爷本来就不爱她,她知道一旦公仪可姃进府,王爷心中会越发没有她的地位,但她除了这么做,实在不知该怎么才能获得王爷的怜惜。 秦王勾起唇,故意道:“你本日不是最见不得本王和可姃在一起吗?今日怎么突然这么大方了?” “妾身不敢,”殷清漪垂下眼掩去眼中的悲哀,“以前是妾身不懂事,以后妾身万万不敢再与可姃妹妹争宠。” “本王可以不纳可姃进府,不过你要如实回答本王一个问题。”秦王道。 殷清漪心中一喜,忙道:“王爷想问什么,妾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王道:“百里菲菲是不是你毒死的?” 殷清漪表情一僵:“王爷还是怀疑妾身吗?妾身……”她下意识就想否认,可是想到王爷刚才说的,只要自己如实回答,王爷就不会纳公仪可姃,又不禁犹豫了。 不过这犹豫只是一瞬,她便否认道:“妾身真的没有,百里菲菲是妾身的朋友,妾身怎么可能会毒害她。” 也许王爷只是诈她的而已,就算她承认了,王爷也不一定就会遵守诺言。而自己是凶手的事情一旦暴露,说不定王爷会把她押到百里家赎罪,缓和与百里家的关系。 想到这,她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然而她那一瞬间的犹豫,已经让秦王猜到了真相,果然,殷清漪真是死性不改,竟然再一次对思宁下手,连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也能狠心毒杀,她比自己想象的还想狠毒! 见秦王冷下脸,殷清漪泫然欲涕道:“王爷,妾身说的真的是实话,王爷为什么就不能给妾身一点信任呢?” “滚回你的院子去!”秦王懒得再听她狡辩,“以后别再出现在本王面前,本王不想看到你!” 正文 745 杀意,小姐有些不对劲 殷清漪被秦王冰寒的眼神和森冷的语气吓得倒退了一步,心口如遭重击,疼的喘不过气来,她想抓住秦王的袖子,却被秦王厌恶的甩开,丢下她大步离去。 “小姐,”丫鬟扶住摇摇欲坠的殷清漪,心疼的道,“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王爷心情不好,说话难免语气重了些,小姐别放在心上,等过几天再来见王爷吧。” 殷清漪用力咬着唇,下唇咬出血珠都不自知,她越想王爷刚才的眼神越觉得绝望,或许下一刻王爷就会命人送来休书,将她赶出秦王府! “我们回去,我们马上回房间去!”殷清漪慌乱的道,望着周围路过的下人的眼神,充满了警惕。 两个丫鬟觉得她的神情很不对劲,赶忙将她扶回了房间。 殷清漪一回到房间,就跳到了床上,拉起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不管谁来,都说我病了,不许任何人进来,我谁也不见!!” “小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丫鬟见她神情越发不对劲,担忧的说道。 “不!我谁也不见!”殷清漪突然大叫起来,“你们都滚出去,不许任何人进来!” 两个丫鬟吓了一跳,还想说什么,殷清漪拿起手边的枕头就朝她们砸过去,两人不敢再逗留,连忙退出了房间。 等她们走了,殷清漪立刻跳下床,将门闩插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然后重新回到床上把自己包起来,口中喃喃道:“我不走,我死也要留在王爷身边,谁也别想赶我走!” 两个丫鬟守在外面,脸上俱是忧虑之色。绿衣丫鬟道:“小姐的样子太奇怪了,她把自己关在屋里,不会出什么事吧?” 另一人犹豫着道:“刚才王爷的话太重了,小姐大概太伤心了,想一个人待会儿。等小姐冷静下来,我们再进去劝劝。” “嗯,只能这样了。”绿衣丫鬟说,“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厨房看看,小姐两顿没吃了,我给小姐准备点她喜欢的菜。” 等她准备好饭菜,觉得小姐大概已经冷静下来了,然而去敲门时,殷清漪仍是不开,还叫骂着让她滚。 两个丫鬟心急如焚,却也没有办法,只能隔着门劝慰。 房间里,殷清漪抱着被子,身体微微发抖着:“她们想骗我开门,肯定是王爷让人送休书来了,我不开门,我不要离开王爷!” 她喃喃了一会儿,表情突然从害怕变成了怨恨:“肯定是公仪可姃,肯定是她蛊惑王爷,让王爷休了我,那个贱人,我一定不能让她的奸计得逞!王爷是我的,谁也别想把王爷抢走!公仪可姃,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倾国倾城的脸蛋慢慢扭曲狰狞,心中充满了杀念,只要杀了公仪可姃,就没人会蛊惑王爷了,只要杀了公仪可姃,只要杀了她! 她掀开被子,光着脚下床,在屋里翻箱倒柜的寻找。她其实知道要找的东西在哪里,可是脑子一片混乱,像控制不住自己一样,把东西扔的一团糟,最后才从箱底的暗格里找出一个白瓷小瓶。 这白瓷小瓶,是殷贵妃给她的,只需往皮肤上摸一点,就能毒死人,百里菲菲就是死在此毒之下。 她把白瓷小瓶藏在袖子里,她知道公仪可姃擅长解毒,这毒根本杀不死她,不过没关系,她没想毒杀她,只需要借刀杀人就行了! 正文 746 送信,不杀公仪可姃誓不为人 百里家的丧事还没办完,府里就为着谁继承爵位而内斗起来。虽然楚国公在世之时,更看重长子,但是楚国公现在死了,两个儿子也一起死了,二房的少爷们自然不甘心爵位落在长房。 一开始他们还只是旁敲侧击着说几句,过了几天干脆就撕破脸皮,差点没在灵堂上与长房两位少爷吵起来。 大少爷尚且能不动声色,二少爷却是气的不行,就差没当场拔剑,将二房的几个堂弟一个个捅了。 从灵堂回去之后,二少爷气冲冲的回到院子,对下人道:“给本少爷拿酒来!” 下人战战兢兢道:“二少爷,这会儿府里哪有酒啊,就算有,您也不能喝啊。” “本少爷都被气糊涂了!”二少爷一拍脑袋,“算了,你下去吧!” 他拎着剑到后院,准备练剑发泄发泄胸中怒气。 下人退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二少爷,有人送了这盒子来,说要交给您。” 二少爷把一根木桩一劈两半,收了剑势,问:“什么东西?”他把盒子接过去,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只白瓷小瓶和一封信。 他拿着白瓷小瓶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名堂,便把信从信封抽出,抖开来看。 才看了几行字,他的眉毛就竖了起来,等把信看完,已是怒发冲冠。信是公仪可姃写来的,言辞间全是威胁之意,他们百里家若不肯归顺秦王,她便像毒死百里菲菲一样,把其他人一一害死。而这白瓷小瓶里装的,便是毒死百里菲菲的毒药。 他把信捏成一团,扔在脚下践踏,咬牙切齿道:“好你个公仪可姃!害死菲菲,我还没找你报仇,你竟敢来威胁挑衅,不杀你这个贱婢,我百里无痕誓不为人!” 他说完,拿着剑就要往外走。 “二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下人吓得连忙拦住他。 “让开!我要去杀了公仪可姃那个贱婢!”二少爷一把推开他。 下人忙往地上一跪,抱住他的腿,苦苦劝道:“二少爷,您千万别冲动啊!这信不一定是公仪可姃写的,也许是有人挑拨离间!现在是特殊时期,京都城人人自危,二少爷如果跑去杀了公仪可姃,那可是大祸啊!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大少爷考虑,为整个百里家考虑啊!” 二少爷本打算一脚踹开他,听到他最后几句话,动作不由顿住。 他根本不在乎这信到底是不是公仪可姃写的,他只知道妹妹是那贱人害死的,不管有没有人挑拨离间,他都是要杀了那贱人的。而且他现在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又想到那日灵堂上秦王说的话,杀了公仪可姃既能报仇,又能让秦王心疼,还能纾解心中怒火,何乐而不为? 不过确实不适合大白天的闯到公仪府杀人,得等公仪可姃出门的时候,自己乔装打扮一番,半路截杀她! 想明白之后,他冲死死抱着他腿的下人道:“行了,本少爷不去就是,还不快松开!” 下人松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又不放心的劝道:“二少爷想通就好,如今可不是惹事的时候,二少爷要想报仇,等过段时间太平了,奴才绝对不拦二少爷!” 二少爷冷哼一声,觉得大哥把这啰嗦的小子调到自己身边,就是来给他念经的。他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滚下去吧,别耽误本少爷练剑!还有,这事不许告诉大哥,否则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正文 747 埋伏,九殿下就是这么回报百里家的? 下人赔笑道:“是是,二少爷只要别冲动行事,奴才哪敢去大少爷面前嚼舌根。” “滚吧!”二少爷挥了下手,继续练剑去了。 下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大少爷了,毕竟二少爷不是个没脾气的,自己什么都往大少爷那说的话,二少爷会生气的。反正二少爷都答应不去了,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事。 他心里这般想着,却不知道二少爷转脸就命人去打探公仪可姃的行踪,准备一抓到机会,就去杀了她。 让人跟踪了几天,这天终于收到禀报,公仪可姃下午去了秦王府,直到天黑了才从王府离开。 二少爷当即换上夜行衣,带上几个死士,悄无声息的出府,埋伏在公仪可姃的必经之路上。 远远的看到公仪可姃的马车,二少爷对死士们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做好准备,等马车一走近就动手。 他正慢慢拔出腰间佩剑时,马车突然靠着路边停下了,等了一会儿,就在二少爷有些不耐烦,考虑要不要立刻动手时,一人骑着马从巷道里出来,停在了马车旁边。 那人披着斗篷,但二少爷在他转头的一瞬间看清了他的侧脸,竟是九皇子! 二少爷先是一愣,然后表情微微一变。这么晚了,九皇子竟然孤身一人拦住公仪可姃的马车,他可没忘记九皇子曾经想娶公仪可姃为妃的事,莫非九皇子还没死心,仍然跟她有瓜葛? 见公仪可姃从马车里出来,与九皇子一同走进附近的茶楼里,二少爷脸色越发难看,让死士们原地待命,他则悄悄潜伏了过去。 雅间里,九皇子拉下斗篷的帽子,与映初相对而坐,微笑道:“我前几天一直想见你,你却避而不见,今日怎么会突然约我见面?” 他虽笑着,眼底却没多少一点笑意。此前他不止一次约见公仪可姃,却都被她拒绝了,本来他今天也打算拒不见面的,可是到最后还是没忍住过来了,他想听听她作何解释。 映初为他斟了杯茶,道:“九殿下如今圣眷正浓,每天来往的客人几乎要将府里的门槛踏破了,我何必去凑那个热闹。再则,我虽为殿下办事,却不想让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尤其不想让秦王知道。” 二少爷潜伏到窗外时,正好听到映初最后一句话,惊愕的瞪大眼睛,公仪可姃表面上和秦王形影不离,原来私底下效忠的是九皇子! 他心中涌出怒气,九殿下明知公仪可姃是害死菲菲的凶手,居然还瞒着他们和公仪可姃来往!他们百里家对九殿下忠心耿耿,九殿下就是这么回报他们的?! 九皇子不知有人正在外面偷听,他听映初如此说,心下更加不悦,脸上却是一派无奈和伤心:“秦王究竟哪里值得你这般死心塌地?他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想通?” “我不想谈这个。”映初道,“还没恭喜九殿下,平定京都叛乱一事上,九殿下立下大功,只要等殷家反贼全部诛灭,太子宝座非九殿下莫属。” 说到这,九皇子脸上不禁露出一点笑意。的确,三皇子和殷丞相是他抓的,他掌管的京南三营将殷元琅追击到城外,令殷家精兵损失惨重,这功劳也算在他身上,父皇对他赞赏有加,朝臣也大都站到他这边,只要不出意外,太子之位肯定是他的! 正文 748 报仇,百里无痕偷听 九皇子嘴上谦虚道:“我立下大功不假,但是父皇也未必会把皇位传给我。秦王当时护驾有功,父皇又一向疼爱他,他成为皇太孙的机会也很大。” “我不会让他成为皇太孙的!”映初故意让眼中流露出一丝偏执。 虽然公仪可姃执着于一生一世一双人,让他的追求之路坎坷不少,但是她因此不愿让秦王成为皇帝,却是对他大大有利。九皇子对此真不知该高兴还是头疼。 “对了,你今天约我见面,所为何事?”九皇子问。 映初道:“三皇子、殷贵妃和殷丞相弑君谋反,皇上却一直留着他们的性命,九殿下就不担心有个万一,让他们翻身吗?” 九皇子目光一闪,道:“父皇应该是想用他们做筹码,与殷家人谈判,毕竟现在外敌虎视眈眈,殷家手握几十万大军,父皇不能不有所顾虑。” “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更担心,”映初道,“倘若皇上真的为了顾全大局,放走三皇子他们,那就等于放虎归山,后患无穷。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的病体每况愈下,只怕撑不了多久了,到时候糟糕的后果,可是要九殿下承担的。” 九皇子何尝没有想到这一点,甚至想过暗杀三皇子几人,只是一直没敢下手。 “你难道有什么办法?”九皇子问,他觉得公仪可姃既然提起,应当是想到了稳妥的解决方案。 映初道:“我去杀了他们,只是需要九皇子帮忙,否则我可没办法进入天牢。” “你?”九皇子一惊,“不行,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映初微微一笑,道:“九殿下放心,我既然敢去,便有信心全身而退。我这么做,不只是为了帮九殿下,也是为了报私仇,殷贵妃三番五次想致我于死地,如今有机会,我怎么能不回报回报她!” “就算为了报私仇,你也不必冒险亲自去。”九皇子还是不赞同。 映初别有深意道:“我不去,皇上如何怀疑到秦王身上?” 九皇子恍然,公仪可姃出手,父皇的确会怀疑是秦王指使,经历过三皇子的谋反之后,父皇一点也容不下别人违抗他,定然会对秦王怒不可遏,届时秦王更无法和自己争太子之位了! 九皇子脸色顿时柔和下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可姃,我……” “殿下别想太多,”映初冷淡道,“我会这么做的原因,殿下心中清楚。” 九皇子满腔温柔被一盆水浇熄,苦笑道:“你对秦王痴情,却对我如此绝情,连一点念想都不留给我。” 映初仍是一脸冷淡:“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府了,殿下也请便吧。” 九皇子近来忙得不可开交,也的确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便点点头,道:“等我安排好后,再与你联系,但你一定要小心,我宁愿不杀他们,也不想你发生意外。” “九殿下放心,我会小心的。”映初道。 两人离开茶楼,九皇子道:“我送你一程吧?” “不必了,若是让别人看到就不好了。”映初谢绝。 九皇子也只是客气一问,闻言也不再客套,与她告辞一声,便骑马离开了。 等坐上马车,柳絮从外面闪身进来,道:“主子,百里无痕走了。” 映初勾了勾唇:“很好,他既然听到了全部,但愿他别让我失望。” 百里无痕派人监视了她好几天,映初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今天就是故意让他发现她和九皇子见面的。百里无痕眼里不揉沙,性格又冲动,知道九皇子背地里与她来往,定然气愤无比,就算不与九皇子撕破脸,也会忍不住报复的。 正文 749 怨恨,大哥能忍他不能忍 百里无痕的确气的要死,听他们的对话,公仪可姃明显对九皇子无意,九皇子却对她一往情深的很!那个贱女人,害死了菲菲,心里还装着别的男人,九皇子却不管不顾,对她极尽温柔! 以他的性子,当时就该冲进去,当面质问九皇子的,难道他们百里家还比不上一个公仪可姃?他怎么对得起失去的菲菲?怎么对得起他们一家的效忠?! 然而最后他还是忍住了,他知道冲进去质问也没用,还会惹怒九皇子。大哥近几天不止一次说过,他们如今只有依附九皇子一途,他知道自己不能得罪九皇子,至少不能明面上得罪他。 所以他一直憋着怒气听到最后,等他们都走了,才从窗台上跳下来。突然发现这个秘密,他一时间连暗杀公仪可姃都忘了,等他想起来时,公仪可姃的马车已经驶过了埋伏地点,而死士们没有他的命令,都没敢轻举妄动。 “今天算你命大!”百里无痕低咒道,暗杀公仪可姃还有机会,不急在今天一天,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需要好好理一理。 他带着人回到百里府,悄悄回到自己房间,刚关上门,房里突然就亮了。 他吓了一跳,戒备的猛然转过身,见是大少爷坐在那里,松了口气道:“大哥怎么在这儿?也不掌灯,吓了我一大跳。” “你穿成这样,去哪了?”大少爷沉声问。 百里无痕若无其事的脱下身上的夜行衣,道:“随便出去走走。” 大少爷狠狠拍了下桌子,怒道:“你去暗杀公仪可姃了是不是?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让你不要冲动行事,你怎么就是不听?非得等闯下大祸,才知道后悔吗?!” 百里无痕的怒火一下爆发了:“是!我性格冲动,我是不如大哥稳重!可是大哥你只知道派人管束我,对真正要注意的事却不知道!我们一心效忠的九皇子,跟公仪可姃暗中来往,他明知道她是害死菲菲的凶手,还如此对我们,他心里有没有我们百里家?他把我们置于何地?!” 大少爷怔住,表情变了几变,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亲眼看到他和公仪可姃偷偷见面,还听到他们密谈,”百里无痕冷笑道,“公仪可姃和秦王早就不清不楚了,九皇子却把她当宝贝一样,就等着公仪可姃一点头,把她八抬大轿抬进府呢!” 大少爷知道公仪可姃不是杀害百里菲菲的凶手,所以对她并不是多么仇恨,但听百里无痕如此说,心里仍然非常不舒服。“你还听到什么?” “我还听到……”百里无痕突然不想说出他们密谋要杀三皇子的事,他觉得自己可以在此事上动点手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如果告诉大哥,大哥肯定会阻止他。 “反正就是黏黏糊糊暧昧不清的话!我懒得再重复!”百里无痕厌恶道。 大少爷倒没怀疑他的话,他这个二弟一向是个藏不住话的,他一点也没想到他会隐瞒不说。 大少爷沉吟了一会,道:“这件事我们知道就好,你不得再说出去,也不许在九皇子面前表现出任何异样,现在我们不能和九皇子产生任何隔阂,你听到了没?” 百里无痕眼中闪过一丝讽刺,他就知道大哥会这么说,大哥只会一切从大局考虑,为了大局,什么都能忍! “知道了!”百里无痕敷衍道。大哥能忍,他却不能忍!他这次一定要给九皇子一点教训,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正文 750 天牢,我来送三殿下和殷丞相上路 九皇子对杀了三皇子的事显然很上心,没过两天,就暗中通知映初,天牢已经打点好了,到时她去了,自有人会领她进去。 晚上,映初悄悄从公仪府出来,在外面监视的人立刻就禀告了百里无痕,等映初到了天牢之时,百里无痕也跟踪而来。 天牢门口的守卫已经被支走了大半,剩下几个都是九皇子的人,映初说明自己的身份,果然很顺利的被放了进去。 映初走下楼梯的时候,故意崴了下脚,把几个守卫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果然感觉一阵风刮过,百里无痕趁机也进了天牢。 等映初与领路的守卫进去之后,一个守卫皱眉道:“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黑影?” “没有,哪里来的黑影?”另一个守卫道。 “我们别管那么多,”又一人说道,“也许九殿下有什么深意,我们只当今天的事都没发生过。” 他也依稀看到一个黑影,本来还以为是眼花,听同伴一说,就知道肯定不是看错了。不过他觉得或许是九殿下的安排,明着让公仪可姃进去,暗地里还派了人,这不是他们能管的,他们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好。 其他几个守卫对视一眼,都不再说话了。 百里无痕潜进天牢后,就躲在暗处的拐角,等守卫领着映初走过去,才悄悄跟上。 守卫将映初领到关押三皇子和殷丞相的地方,道:“其他守卫一刻钟后就回来了,小姐请务必要抓紧时间。” 映初点头,赏了他两锭银子:“我记下了,有劳诸位了。” 守卫收了银子,将灯笼给她留下,识趣的出去了。 天牢里光线昏暗,三皇子和殷丞相看不清来者是谁,等映初开口了,才认出她来。 “是你!”三皇子想过好几个人可能会来,却没想到最后来的是公仪可姃,“是谁派你来的?秦王吗?!” 映初抬起头来,看着明显憔悴许多的三皇子,微微一笑道:“谁派我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送三殿下和殷丞相上路的。” 三皇子一听,连连往后倒退,旁边牢里的殷丞相也唰的退远了一些。公仪可姃善毒,无声无息便能取人性命,他们怎能不害怕。 “父皇都没说要我的命,你敢谋害我,父皇不会放过你的!”三皇子色厉内荏道。 殷丞相也道:“公仪可姃,你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做这种蠢事?派你来的人根本不安好心,你一旦杀了我们,你也别想活命!” 映初慢条斯理的从袖中取出一只青玉小瓶,道:“我既然敢来,自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小瓶里的毒药无色无味,只需闻到一些,便会身中剧毒,等一日之后,便会暴毙,谁也查不出你们的死因,自然也就追究不到我身上。” 三皇子和殷丞相都下意识的用袖子掩住口鼻,眼中流露出惊惧之色。 三皇子急声叫道:“公仪可姃,害死我们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只要你肯放过我们,条件好说!”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来过天牢的事肯定瞒不过有心人,我们一旦死了,别人肯定怀疑到你身上!”殷丞相道,“我殷家握有几十万大军,不到最后,谁胜谁败尤未可知,你何必这么急着做选择?只要你今天放过我们,本相答应你,来日殷家攻下京都城,绝不会伤害公仪家任何一条人命!” 正文 751 协议,公仪可姃这么无耻 “听起来似乎不错,”映初道,“若是殷元琅来跟我谈条件,也许我真要动心了,只可惜殷丞相身为阶下囚,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处死,许下的诺言实在没有信服力。”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殷丞相道,“本相可以交给你一件信物,就算日后本相身死,你拿着这件信物找任何一个殷家人,都可以兑现本相的承诺。” 映初脸上露出些许犹豫之色。 三皇子连忙也道:“你若是还不放心,我也可以给你一件信物,他日我若能登基,不只不会动公仪家任何一个人,还会给你们加官进爵!” 映初神色间更加迟疑,但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放了你们的话,我出去可没法交代。” “凭你的聪明才智,肯定会有办法的!”三皇子道,“只是冒一点风险,就能为自己和公仪家留一条后路,这个交易对你来说一点也不吃亏!” 映初沉吟片刻,将手中的青玉小瓶放回袖子里,道:“希望两位信守承诺,信物给我,我便饶你们一命。” 三皇子和殷丞相都大喜,没想到真的能这么容易就说服她,高兴之后,心里又不禁怀疑,公仪可姃是不是根本就没想杀他们,而是故意诈他们,为的就是拿到信物。 但怀疑归怀疑,他们可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再说他们给的信物,等日后逃出去之后,自然能作废。 “信物不在我身上,”三皇子道,“你去找我母妃,她会把信物交给你的。” 殷丞相也道:“我也没带在身上,你见到贵妃时与她说明,她会联系属下将信物送给你的。” 别说他们身上现在什么都没有,就算有也不能交给公仪可姃,否则她立刻翻脸将他们杀了,拿着信物去骗殷元琅,他们岂不是损失大了。 映初似笑非笑道:“我好不容易进来一趟,你们一句话就想打发我,莫非以为我好骗?殷贵妃被关在后宫,我想见也见不到,就算见到了,她凭什么相信我的话?” 三皇子和殷丞相对视一眼,知道不拿出点什么是不行的,他想了想,从身上撕下一片衣角,咬破手指写了几个字,然后把衣角递向映初:“你拿着这个去见母妃,母妃自然会相信你说的话。” 映初皱了皱眉,勉强道:“好吧,你们最好没骗我,否则我还会进来杀你们的!” “当然,我们怎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三皇子露出一个笑容。 见他们达成了协议,隐在暗处的百里无痕忍不住了。三皇子和殷丞相是杀死祖父和父亲的凶手,他做梦都想弄死这两人,本来他打算等公仪可姃杀死他们之后,再出面将公仪可姃打昏,如此一来,被支走的守卫回来,发现这里的情况,就会禀告皇上。皇上势必会震怒,严审公仪可姃,帮助公仪可姃进入天牢的九皇子也逃不了一顿罚。 但没想到,公仪可姃这么无耻,先是背着秦王跟九皇子暗通曲款,现在又背着九皇子勾结三皇子和殷丞相,这种奸诈无耻的女人,真是死一万遍都不足惜! 既然公仪可姃不肯动手杀人,那就由他来杀好了,反正只要嫁祸给公仪可姃就行了,公仪可姃手上还拿了三皇子的血书,这下她不仅要背上杀人灭口的罪名,还有勾结反贼的死罪,谁也保不了她的命! 正文 752 迷晕,禁军抓捕百里无痕 百里无痕从暗处一跳出来,就立刻向映初出手,他也很忌惮映初藏在身上的毒药,打算一举擒下她,让她没有用毒的机会。 他本以为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非常简单,然而他正要碰到公仪可姃的时候,她突然往旁边走了一步,正好避开他的手。 他手腕一转,正待再出手的时候,身体突然一个踉跄,单膝跪倒在地,怎么用力都站不起来。 映初转过头来,一脸惊讶的道:“这不是百里二少爷吗?你怎么会在这?无缘无故的,怎么对我行如此大礼?” 百里无痕脸色涨红:“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这个妖女!” “二少爷此话从何说起?”映初疑惑道,随后又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我一个弱女子孤身来到天牢,自然要布下防身的手段,二少爷莫不是想对我不利,所以中招了吧?” 百里无痕被映初调侃的心火大起,拔出腰间宝剑撑在地上,挣扎着要站起来:“贱人!本少爷要将你千刀万剐!” 他强撑着站起一半,又重重的跌了回去,不死心的又挣扎了几下,仍是站不起来。 “看来二少爷对我还真是恨之入骨,”映初勾起唇,扯出一个冰冷的笑,“本来看在菲姐姐的面子上,你百里家再如何冤枉我,我都可以不在意,但是你三番两次对我起杀心,我也只能容你不得了。” “你想干什么?!”百里无痕惊怒道。 “自然是做你想对我做的事,”映初道,“二少爷,等你到了阴曹地府,见到菲姐姐,便知谁是害死她的真凶了,不过那时候你后悔也晚了。” 映初抬袖在他面前一拂,正准备骂人的百里无痕顿时觉得头昏昏沉沉,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他心中暗叫糟糕,咬住舌尖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是却挡不住深深的疲倦感,手中宝剑脱手掉落,人也倒在了地上。 三皇子和殷丞相将这一切从头看到尾,当映初朝他们看过去时,两人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 “公仪可姃,我们已经约定好了,你可不能反悔!”三皇子尽量镇定的道,他非常担心因为百里无痕的出现,公仪可姃会改变主意。 “当然,我公仪可姃说话算话。”映初微微一笑。 三皇子和殷丞相都松了口气,下一刻却都脸色大变,如百里无痕一般倒在了地上,他们用惊惧怨恨的眼神瞪着映初,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不管是百里无痕,还是三皇子和殷丞相,倒在地上的时候都以为自己活不成了,没想到还有睁开眼睛的时候。 百里无痕先一步醒来,意识清醒的一刻就腾的一跃而起,戒备的看向四周,并没有看到公仪可姃的影子。他往牢房里一看,见三皇子和殷丞相都倒在地上,结合公仪可姃之前说的话,以为她和自己打的一样的主意,杀了三皇子和殷丞相嫁祸给他。 他来不及多想,晃了晃仍旧发晕的脑袋,立刻踉踉跄跄的往外走,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他进来容易,想出去就难了,刚走到天牢入口的台阶上,就有禁军从外面冲了进来。百里无痕刚醒来,反应都比平时慢了半拍,竟是来不及躲藏,正好与禁军打了个照面。 双方都愣了一下,禁军统领拔刀喝道:“竟敢私闯天牢,抓住他!” 禁军拿起武器一拥而上,百里无痕当然不肯束手就擒,双方立刻打了起来。 三皇子和殷贵妃被打斗声吵醒的时候,百里无痕已经力竭被擒,一半禁军押着他去见皇上,禁军统领则飞快到了他们的牢房外。 见他们俩都安然无恙,似乎只是在地上睡了一觉,禁军统领紧绷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一点,问道:“百里无痕来做什么?” 三皇子和殷丞相仍旧头脑昏沉、全身发软,索性就盘腿坐在地上,对禁军统领的问话毫不理会。主要他们现在还有点没弄清楚情况,不知道公仪可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禁军统领又问了几遍,仍然得不到半点回应,他便不再浪费口舌,转身走了。 等天牢里重新安静下来,两人也差不多清醒了,三皇子道:“外祖父,你说公仪可姃想干什么?” 虽然那天在皇上面前,三皇子把所有责任都往殷丞相身上推,但是两人关进天牢这些天,早就冰释前嫌了。至于殷丞相心里是不是真的不介意了,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殷丞相沉吟道:“观公仪可姃之前的表现,显然早就知道百里无痕尾随至此,故意设局坑他。老臣觉得,她恐怕是想从百里无痕下手,对付九皇子。” 三皇子点了点头,道:“我与外祖父看法相同,公仪可姃说要杀我们,根本就是个幌子,是诈百里无痕的。”想到自己被吓得心惊胆战,还被迫写了血书,三皇子脸色就有些难看。 “公仪可姃此人,心思狡诈如狐,又惯会揣度人心,真是可怕!”殷丞相道,“只可惜她效忠的不是殿下你……” 三皇子沉默下来,她已经努力争取过公仪可姃,可惜她丝毫不为所动。不过比起他,老九在公仪可姃身上下的工夫更多,现在还不是被她设计坑害。想到这,三皇子有些幸灾乐祸起来,若不是老九,他此时早逃出京都城了,自己登不上帝位,老九也别想坐上那把龙椅! 百里无痕就禁军扭送去皇宫的路上,九皇子就得到了消息。 因为公仪可姃去天牢的事,他前半夜一直担心的无法入眠,直到得到属下汇报的消息,说公仪可姃已经离开天牢,他才放下心来,哪想到刚阖上眼,就又有人来报,禁军将夜闯天牢的百里无痕抓走了。 与此同时,公仪可姃也派人来说,百里无痕跟踪她到天牢里,不仅破坏了她的计划,还差点杀了她,她为了自保,不得不用迷药迷倒百里无痕,让他赶紧想办法去天牢救人。 九皇子又惊又恼,这个二表兄,真是会给他找麻烦!公仪可姃也是,这么大的事怎么到现在才通知他,禁军都已经把人抓走了,他还怎么救人! 九皇子脑中飞快的想着解决办法,匆匆穿上衣服,朝皇宫赶去。如果能在禁军将百里无痕送进皇宫之前,把人截下来,事情就好办的多,但愿现在还来得及! 正文 753 面圣,洱花郡失陷 九皇子骑马抄近路,紧赶慢赶,总算在宫门前拦住了禁军。 “参见九殿下,”禁军统领给九皇子行了个礼,道,“深更半夜,九殿下怎会来此?” “张统领何必明知故问?”九皇子看了眼被堵上嘴,五花大绑的百里无痕,道,“不知本皇子的二表兄犯了何罪?张统领这般大张旗鼓的抓捕他?” 张统领道:“九殿下既然来拦截末将,想必也已经知道了,百里无痕私闯天牢,此乃死罪,末将正准备将他送进宫里,等候皇上发落。” “什么私闯天牢,张统领言重了,”九皇子道,“是本皇子派他去天牢,劝降皇甫明宇和殷丞相,此事本皇子自会与父皇说明,就不劳张统领跑一趟了,张统领快把人放了吧。” “请恕末将不能从命,”张统领一板一眼道,“末将职责在身,没有权利私放百里无痕。既然他是奉九殿下之命进入天牢的,那就等见到皇上的时候,九殿下当面向皇上解释吧。” 九皇子面色一沉:“张统领,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惊扰父皇,难道张统领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本皇子?” “请九殿下恕罪。”张统领丝毫不惧他沉下的脸色,不卑不亢的说道。 九皇子冷冷盯着他,手摩挲着马鞍上的佩剑,身上流露出危险的气息,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侍卫也都握上剑柄,蓄势待发。 张统领绷紧身体,随时准备防御,他不敢对九皇子怎么样,但是九皇子休想从他手中将人抢走。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一阵马蹄的哒哒声在静夜里响起,秦王的声音远远传来:“九皇叔,张统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怎么都堵在宫门口?” 九皇子脸色微微一变,张统领则松了口气,见礼道:“末将见过秦王殿下。” “秦王消息倒是灵通的很,”九皇子皮笑肉不笑道,“更深露重的,你不好好在府里睡觉,跑到这来多管闲事!” 九皇子近来风头正盛,不再像以往那般顾虑重重,加上此时心情极其糟糕,说起话来毫不客气。 秦王面露微讶,目光在他与张统领身上转了转,看到百里无痕时,露出几分恍然之色,道:“九皇叔误会了,我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赶来的,而是有要事求见皇爷爷。” 九皇子嗤笑一声,根本不信他的话,道:“你有什么要事,非得深更半夜搅扰父皇?” 秦王道:“九皇叔难道还不知道吗?对了,九皇叔到这里来,恐怕与送信的人错过了,殷元琅与殷家二少殷元溯已经汇合,数万水匪皆归他旗下,今夜偷袭洱花郡,洱花郡猝不及防之下已经失陷!西疆殷元帅率领的几十万大军,也已经宣布叛变,将朝廷派去督军的几名将领,全部杀了祭旗,南上之日不远矣。” 九皇子嘴角嘲讽的笑容消失了,神色凝重道:“他们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这时九皇子府的一个侍卫骑着马飞快的奔来,将一封信交给九皇子。 九皇子展开一看,信中所写内容果然便是秦王刚才说的,这下他再无一丝怀疑了。 殷元琅逃出京都城不久,竟然就找到了逃亡的殷元溯,可恨那些水匪十分狡猾,又擅长躲藏,南越郡周围几个郡县的兵力集结在一起,也没杀掉几个水匪,那数万水匪全都成了殷家的助力! 秦王道:“本王要进宫见皇爷爷,九皇叔要一起吗?” 九皇子的心神从信上收回来,再看面前的局面,只觉一阵头痛。有秦王在,他想逼迫张统领交出百里无痕,已经不可能了,他们都得到了消息,父皇那里肯定也知道了,这时候若在宫门口闹起来,必然惊动父皇,后果会更严重。 “张统领,到了父皇面前,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九皇子丢下一句威胁的话,当先进了宫门。 秦王和张统领隐晦的对视了一眼,随后也走进了皇宫。 弘光帝在睡梦中被一封急报吵醒,待看清急报内容,被气的咳喘不止,昏了过去。九皇子和秦王求见时,太医刚刚诊治完毕。 “父皇怎么样?”九皇子一脸关心的询问太医。 “皇上这是急怒攻心,微臣针灸之后,皇上很快就能醒来了,”太医说道,“只是皇上旧疾未愈,又不肯好好歇息调养,万不可再受什么刺激了,否则病上加病,只怕……” “我知道了,我会劝父皇的,”九皇子道,“太医先下去煎药吧。” “微臣告退。”太医收好银针,提着药箱走了。 九皇子看向秦王道:“秦王也听到了,太医说父皇不可再受刺激,百里无痕的事我自会处理好,秦王就别在父皇面前多说了。” 秦王一脸疑惑:“百里无痕的什么事?本王什么都不知道,刚才在宫门口也没来得及问,他怎么被张统领抓起来了?” “只是一点小事罢了,你只需要知道,事情闹将起来,会把公仪可姃也卷进去,想必你也不想看到她被连累吧。”九皇子懒得管他是真不知道还是装模作样,只要能压下此事即可。 此时,一名宫女就高兴的道:“皇上醒了!皇上醒了!” 秦王连忙就走了过去,九皇子没等到秦王的回应,心中不悦,却也只能作罢。 “皇爷爷,您醒了,可把孙儿和九皇叔吓坏了!”秦王亲自将弘光帝扶坐起来,对一旁宫女道,“快给皇爷爷端杯热水来。” “你们来了,”弘光帝气色很不好,在儿孙面前却摆出一副无事的模样,“可是也得到洱花郡失陷和西疆大军叛变的消息了?” 两人都点了点头,九皇子道:“父皇,太医刚才嘱咐了,父皇的身体万万不可再操劳了,更不能动怒,平叛之事,就让儿臣处理吧,父皇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弘光帝接过宫女端来的热水,喝了两口,才淡淡道:“朕还没老的什么事都做不了呢,你急什么?” 九皇子慌忙跪在地上:“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 “行了,你不必多说,”弘光帝道,“朕知道你是一片孝心,不过有时候是孝顺过头了。需要你做的朕自会交代你,不该你多管的你也不要把手伸太长。” “儿臣惶恐,儿臣谨遵父皇教诲!”九皇子垂首道。他知道自己积极拉拢朝臣,私揽大权的事被父皇知道了,但他面上惶恐,心里却并不怎么害怕。父皇已是英雄迟暮,如今朝中大半都已是他的人,连父皇都轻易动不了他了。 弘光帝敲打了他一下,便缓和了语气道:“起来吧。” “谢父皇。”九皇子站起来,恭敬的立在一旁。 弘光帝吩咐全三喜:“去召集文武百官,到御书房议事。” 秦王劝道:“皇爷爷才刚醒,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议事也不急在这一时,等天亮后再说也不迟。” “若是不急,你们俩又怎会连夜进宫来?”弘光帝道,“朕的身体无碍,再说朕现在休息也休息的不安心。” 秦王见他坚持,也就不再劝了。全三喜赶忙出去宣召百官去了。 全三喜一出门,等在殿外的张统领便知道皇上醒了,扬声道:“微臣张铎,有事启禀皇上!” 九皇子面色一寒,这个张铎,竟然还在外面等着! 他有心想呵斥几句,但刚才父皇才敲打过他,九皇子不敢太放肆,只能冷冷往外面扫了一眼。 弘光帝皱了皱眉,张铎半夜求见,只怕又不是一件好事,“进来说话。” 张统领走进寝殿,刚要行礼,弘光帝就道:“免了,你有何事启奏?” 张统领道:“皇上命微臣看守天牢,不允许任何人私自进入,今夜楚国公府的二少爷百里无痕私闯天牢,被微臣拿下,现已押至宫外,等候皇上发落!” 弘光帝已做好心理准备,闻言仍是心火大起:“百里无痕,他好大的胆子!三皇子和殷丞相有没有出事?” “没有,他们都安然无恙,”张统领道,“只是微臣询问他们百里无痕去的目的,他们都一个字也不肯说。” 弘光帝听说他们无事,心中一松,若是他们死了,殷氏叛贼就越发无所顾忌了。 “父皇,此事都怪儿臣,”九皇子跪下道,“外祖父和两位舅舅都死于殷丞相刀下,百里无痕怎能不怨恨,日夜都想杀了仇人报仇。儿臣劝他以大局为重,但百里无痕被仇恨蒙蔽双眼,竟然犯下私闯天牢的重罪,所幸没有酿成大祸。此事都怪儿臣看管不严,父皇要罚就罚儿臣吧,请父皇看在楚国公父子三人为朝廷牺牲的份上,宽恕百里无痕!” 张统领看了他一眼,没有揭穿他在宫门口说的话与此时并不一样,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冷笑。 弘光帝眉头紧锁,若换做别人,他肯定毫不犹豫的下旨将人处死,以儆效尤。但楚国公父子三人皆死,百里家族因此大动荡,是损失最大的世家,虽然百里无痕犯下大错,但是他若罚的重了,难免让人心寒。 秦王也求情道:“皇爷爷,百里家族遭逢大难,百里无痕一时冲动也情有可原,幸亏三皇子和殷丞相都安然无恙,事情并不严重,不如就小惩大诫好了。” 正文 754 血书,百里无痕的指证 九皇子和秦王一起求情,弘光帝心中虽仍有恼怒,但还是准备顺势饶了百里无痕的死罪,只略微处罚一下便罢。 他刚要开口,张统领突然道:“皇上,微臣认为,百里无痕私闯天牢,并非是心怀怨恨,打算刺杀三皇子和殷贵妃,而是另有目的。这是微臣从百里无痕身上搜出来的东西,请皇上过目!” 他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份血书,双手奉上。 九皇子看到血书,眼皮就是一跳,心中涌起浓浓的不安。 弘光帝展开血书一看,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阴沉,暴怒道:“反了!都反了!一个个都吃了雄心豹子胆,以为朕不敢杀他们!咳咳……” 他怒极之下,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皇爷爷息怒!”秦王忙道,“太医说了皇爷爷不能动怒,您切莫伤了自己的身体啊!” “滚开!”弘光帝盛怒之下,对秦王也没有好脸色,他将血书往九皇子身上砸去,“你自己看看!你还跟朕说百里无痕是报仇心切,他分明就是勾结反贼,意图谋反!” 血书轻飘飘的落在九皇子面前,上面几行血字完整的展现在九皇子眼中,这是三皇子的笔迹,只要拿着血书去见殷贵妃,就能换得三皇子和殷丞相的信物。 九皇子神色骤变:“这不可能!父皇,百里无痕与殷家有血海深仇,不可能与三皇子和殷丞相勾结的!这一定是栽赃!”他冷厉的瞪向张统领,怒斥道,“张铎,你竟敢陷害百里无痕,唯恐天下不乱,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微臣冤枉!”张统领道,“皇上,这真的是从百里无痕身上搜到的,当时在场的禁军都可以作证!微臣与百里无痕无冤无仇,绝没有陷害他!” “那些禁军都是你的属下,当然都听你的话!”九皇子道,“父皇,谁都可能与殷家勾结,百里家族的人绝不可能!就算不是张统领陷害百里无痕,也一定是潜藏的殷氏叛贼做的,这分明就是挑拨离间,妄图分化朝廷的力量!” 张统领道:“这可未必,所谓的仇恨,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完全可以摒弃。殷家手握重兵,朝廷内外受敌,朝中不知有多少大臣心中惶惶,也必定有人已经暗中投靠殷家。百里家族遭逢大难,也许为了保护百年大世家的地位,选择放弃仇恨,与殷家联手也说不定!也或者,百里无痕是受了某个人的指使,跟三皇子和殷丞相达成了某种互惠互利的协议,也非常有可能!” “你信口雌黄!”九皇子简直想一脚将他踹出去,张铎口中的某个人,明显是在暗指他,“我看你才是暗中投靠了殷家,在这里挑拨是非,其心当诛!” 张统领毫无畏惧道:“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行得正坐得端,随便九殿下怎么说,微臣也不怕!” 秦王道:“张统领的猜测,毕竟只是猜测而已,也许此事另有隐情呢,皇爷爷不如把百里无痕传召来,当面审问清楚。” 弘光帝沉声道:“来人,把百里无痕押过来!” 须臾后,五花大绑的百里无痕被带了过来,侍卫摘了他口中的帕子,将他推进寝殿。 百里无痕视线往屋里几人身上一扫,不管是秦王还是九皇子,都没得到他好脸色,他噗通一下朝弘光帝跪下:“罪臣百里无痕,参见皇上!” “你也知道自己有罪!”弘光帝冷厉道,“你老实告诉朕,谁派你去天牢的?去天牢干什么?!” 百里无痕想也不想就说道:“没有谁派臣去天牢,臣是尾随公仪可姃进去的,臣亲眼看到她和三皇子、殷丞相勾结,本想回来禀告皇上,不料被她发现,将臣迷昏在天牢,臣醒来之后,就被张统领抓住了。” 他知道供出公仪可姃,势必会把三皇子也牵扯出来,但他本就想让三皇子吃个大亏,因此毫不犹豫的就说了实话。若不是顾虑着百里家和三皇子的关系,他甚至想直接说出三皇子便是帮助公仪可姃进入天牢的人。不过没关系,皇上只要稍微一查,就能查到三皇子身上。 果然此言一出,三皇子面色就变了变。百里无痕心中闪过一抹快意,毫不理会三皇子对他使的眼色。 “一派胡言!”秦王惊怒道,“可姃怎么可能会去天牢,你不能因为与她有仇,就污蔑她!” 百里无痕嘲讽的瞥了他一眼,觉得秦王就是个可怜的笨蛋,被公仪可姃背叛了都不知道,还一心一意维护她。 “臣没有胡说,”百里无痕道,“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审问今晚在天牢值守的守卫,他们收了公仪可姃的贿赂,把她放了进去。臣碰巧发现了公仪可姃鬼祟的行踪,才跟踪她进入天牢,遭了她的暗算!” “你既然能进入天牢,那些值守的守卫肯定有问题,他们的证词根本不能取信!”秦王道,“你说你亲眼看见公仪可姃与三皇子和殷丞相勾结,倘若是真的,公仪可姃又怎会不杀你灭口,而只是迷昏你?这根本就与理不合!” 百里无痕道:“她没杀我,自然是想嫁祸我!那封血书是三皇子写给她的,她却塞在我身上,不仅要置我于死地,还要害我百里家背上勾结叛贼的罪名!” “荒谬!”秦王嗤声道,“她嫁祸于你,难道就不怕你将她供出来?要害你和百里家,方法多得是,她何必冒这个险!再说她如果真有心与殷家勾结,好不容易拿到血书,肯定会好好保管,又怎么会轻易将它拿出来栽赃你?” 百里无痕一时无话反驳,憋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怎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有什么问题,就去问她!” 秦王一掀袍子,朝弘光帝跪下:“皇爷爷,百里无痕的话错漏百出,根本不足为信。世人都知道孙儿与公仪可姃走的近,孙儿只怕他污蔑公仪可姃是假,想借机陷害孙儿才是真的!孙儿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勾结反贼,请皇爷爷明察!” “你说谁陷害你?”百里无痕怒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这个……”他差点骂出蠢货二字,还好及时咽了回去,“我只说公仪可姃勾结殷家,可没说你,你自己非要往自己身上揽,真是可笑!” “够了,你给朕闭嘴!”弘光帝叱喝道,“在朕面前,你还敢如此嚣张!百里无痕,你果真是胆大包天!” “微臣不敢!”百里无痕低下头,心中忿忿不平,他说的明明都是实话,皇上却偏信秦王的花言巧语,真是昏君! 九皇子心里惊疑不定,一时不敢开口说什么。他了解百里无痕的性子,他不可能说假话,可是公仪可姃勾结三皇子和殷丞相?这更不可能!但这封血书又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出现在百里无痕身上?难道还有第三方在暗中搞鬼? “秦王,你起来,朕相信你绝不会勾结反贼。”弘光帝对秦王道。 他心中却觉得秦王说的有理,百里无痕的话经不起推敲,十有八九在污蔑公仪可姃,继而陷害秦王。如果是因为私仇而报复,百里无痕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很可能是受了九皇子的指使,去天牢与三皇子协商什么,被张铎抓住之后,便想嫁祸于秦王。 “谢皇爷爷信任!”秦王感激道。 九皇子心中一沉,父皇明显是相信了秦王的说辞,那定然怀疑是他指使百里无痕,他正想着该如何打消父皇的怀疑,弘光帝已经下令了。 “张统领,把百里无痕带下去严加审问!”弘光帝道,“务必撬开他的嘴,查出他与殷家做了什么约定,还有,查出他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微臣领命!”张统领抓住直喊自己没有说谎的百里无痕,将他拖了出去。 九皇子看着百里无痕被带走,眼底一片冷色。父皇嘴上说查出幕后主使,心中却已经认定是他了,他如今羽翼已丰,父皇虽轻易动不了他,但是与父皇离心,对他仍是大大不利。 等出宫之后,他必须去见公仪可姃一面,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最好公仪可姃没背着他动什么手脚,否则…… 宫女将熬好的药端了进来,秦王接过去,道:“皇爷爷,孙儿侍候您喝药吧。” 弘光帝一看到药碗,嘴里就生出一股苦味,他连着吃了几个月的药汤了,身体也不见好转。这个时候他分外想念国师,若是国师在,他的病早就好了,但一想到国师出身殷家,心里又十分堵得慌。 弘光帝忍着恶心,勉强把一碗药喝完,漱口用了两碗水,才觉得口里的苦味淡了些。 此时,全三喜回来复命了:“皇上,文武百官都已经进宫了,正在御书房外侯旨。” “给朕更衣。”弘光帝想要下床,身体却猛然一晃,幸好秦王在旁边扶了一把,否则定要一头栽倒在地上。 弘光帝眼神一沉,抬眼看向秦王和九皇子。 “皇爷爷当心,”秦王神色不变道,“坐的久了,猛然起身就会头晕,皇爷爷病体未愈,更需要小心才是。” 九皇子也似没看出弘光帝的虚弱一般,道:“都怪儿臣忘了提醒父皇,太医之前嘱咐了,父皇才刚针灸完,不能立刻起身,儿臣该死,竟然给忘了。” “朕没事,别把朕看的那么病弱,”弘光帝推开秦王的手,强撑着站直身体,“你们也先去御书房吧,朕稍后便去。” 两人应是,告退一声后,便退出了寝殿。 殿门一关上,弘光帝立刻跌坐在了床上,他神色阴沉的看着自己无力的双腿,周身弥漫着暴戾的气息,旁边的全三喜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好一会儿后,弘光帝才冷冷道:“给朕更衣,摆驾御书房!” 正文 755 议储,先声夺人打消怀疑 御书房议事,从半夜一直到天明,朝中得力的大将早已派去边疆支援,没有什么可用的将才。秦王和九皇子都请命去平叛,最后一番商议,决定让秦王带军正面攻击,九皇子则绕到后方,截断殷元琅的退路,并且阻拦西疆的殷家叛军。 此事议定之后,有阁老启奏:“皇上,而今朝廷内忧外患,皇上龙体又多有不适,为了稳定朝局、安抚人心,臣请皇上选立储君,以安国本!” 立刻又有几名阁老与重臣站出来附和:“沉请皇上选立储君,以安国本!” 往日一提到选立太子,弘光帝总是龙颜不悦,一拖再拖,若被催的紧了,还会找由头重罚带头之人。这一回几位阁老和重臣也是为了大局考虑,才硬着头皮请奏的,已经做好了被皇上呵斥的准备。 然而今天弘光帝却没有发怒,道:“以前几个皇子皇孙都还年轻,缺乏磨砺,朕不放心过早的选定继承人,现在的确到了必须选储君的时候,几个皇子皇孙也成长的让朕略感满意了。其实诸位爱卿不提,朕也已经有所打算了。” “皇上圣明!”众臣大喜过望,激动的呼道。 “众爱卿将尔等看好的储君的人选上奏给朕,朕会好好思量,再做决定。”弘光帝道。 有大臣忍不住问:“不知皇上要思量多久?”说完才惊觉自己问的太心急了,恐怕会让皇上不悦,忐忑的偷瞄着弘光帝的脸色。 弘光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一月之内,必有决断。” 众臣心中都松了口气,圣上金口玉言,既然做出承诺,一月的时间,他们还是等得起的。 九皇子眼中喜色一闪而过,父皇选立太子,朝臣的意见很重要,现在大半朝臣都是自己的人,自己成为太子,几乎是十拿九稳的。 经过半夜的议事,弘光帝脸上已经现出明显的疲色,全三喜非常有眼色的宣布议事结束,朝臣们行礼告退之后,有序退出了御书房。 才离开御书房不远,就有几个大臣围在九皇子身边,提前恭喜他荣登太子宝座,九皇子嘴上谦虚,说事情还未定,心中却十分受用。 秦王身边也围了几个人,对那边大臣们的谄媚十分鄙夷,低声道:“秦王殿下莫听那些人献媚,皇上要立九皇子为太子的话,何必等到现在,依微臣看,皇上最属意的储君就是殿下您。” “没错,”另一人道,“皇上本就对殿下最为宠幸,殿下又是先太子爷唯一的子嗣,于情于理,储君之位都是殿下的!” “诸位大人慎言,”秦王轻声道,“皇爷爷要传位给谁,心中自有决断,我等再怎么揣测也无用,若是传到皇爷爷耳中,恐怕多生事端。诸位只管静待结果,等到时候……我们再商议不迟。” 几位大臣心领神会,全都点了点头,大声说了些平叛的事情,便若无其事的散了。 九皇子也同样在听了几句好话后,便遣散了众人,他虽信心满满,但也明白结果未定之前,必须谨慎低调,免得惹父皇不快。 “秦王留步。”九皇子从后面追上秦王。 秦王停步转身,微微一笑道:“九皇叔有何指教?” 九皇子道:“征伐殷氏叛贼,你主我辅,关键在于配合,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 “这是应当的,”秦王道,“九皇叔请。” 两人并肩而行,九皇子说是聊平叛之事,一开口却是先道:“百里无痕私闯天牢,秦王觉得他真是去勾结三皇子和殷丞相吗?” “没有审讯出结果之前,本王也不敢妄下评断,”秦王道,“听九皇叔的语气,看来是不相信了?” “我自然不信,”九皇子道,“我最了解这个二表哥的脾气,最是嫉恶如仇、脾气直率,他绝不可能和仇人勾结,必定是被冤枉的。” 秦王淡淡笑了笑:“本王也希望他是冤枉的,否则他出了事,连累到百里家,皇祖母也要跟着伤心难过。” 九皇子道:“百里无痕说他是被公仪可姃陷害……” 他话还没说完,秦王就脸色一沉,断然道:“这不可能!无缘无故,可姃怎么会去天牢,百里无痕因为百里菲菲之死,对可姃仇怨已深,他根本就是在诬陷可姃,顺便将本王也拉下水!” 九皇子仔细观察着秦王的神情,他似乎真的不知道公仪可姃去天牢之事,对公仪可姃极为信任。 但九皇子并不完全相信秦王的表现,又再试探了几句,仍没看出半点端倪,甚至因为自己多提了公仪可姃几句,秦王明显警惕和戒备起来,看他的眼神也变成了面对情敌的敌视。 “本王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情要办,改日再与九皇叔商讨平叛之事吧。”秦王绷着脸丢下这句话,拂袖而去。 九皇子眯着眼看着他的背影,面对储君之争事,秦王都能面不改色,可一旦涉及到公仪可姃,秦王便沉不住气了,是当真对公仪可姃情深义重,还是故意装出来的? 转念想到秦王为了公仪可姃,不惜与百里家翻脸,如果是装的,这付出的代价未免太大了。 他稍稍放心疑心,登上侍从牵来的马,直奔公仪府而去。涉及到百里无痕,他光明正大的登门拜访公仪可姃,也没有什么值得人怀疑的。 公仪可姃似乎早料到他会来,门口的下人没有通报,直接将他领去后花园的凉亭里。 “殿下来的正好,茶水刚刚煮开。”映初用翻滚的沸水冲好茶叶,将茶杯推到九皇子面前,“这是秦王府昨天送来的新茶,我不善茶艺,也不知道煮的茶合不合殿下口味。” “你倒是好兴致,还有闲情逸致煮茶。”九皇子语气平缓,似乎只是随意调侃。 映初微微笑道:“知道殿下要来兴师问罪,听说殿下喜欢好茶,我便只能献丑,以博殿下一笑了。” 九皇子本是一肚子的恼火和怀疑,却被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奇迹般的安抚了。他暗道一声美色误人,绷起脸道:“你既然知道我是来兴师问罪的,想必也准备好了说辞,我姑且听你作何解释。” 映初也收敛了脸上的微笑,肃容道:“我也想听殿下解释,为何我去天牢的事会被百里无痕知道?他又是怎么进去的?” 九皇子皱了皱眉:“你怀疑我?” “难道我不该怀疑?”映初冷哂道,“我去天牢,本就冒着极大的风险,殿下却不信任我,若是派别人跟踪我便罢了,难道殿下不知道百里无痕对我恨之入骨吗?他在关键时刻跳出来破坏了我的计划,我也差点遭到他的毒手!若按我的性子,必是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的,但却不得不看在殿下的面子上,只是迷昏了他而已。殿下现在却来找我兴师问罪,我又该找谁来算这笔账?” 九皇子一时哑然,明明他才是损失的一方,被公仪可姃这么一说,倒像是自己欠了她的。 “我没有派百里无痕跟踪你,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我也不清楚,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九皇子道。 映初审视的看了他片刻,道:“不是我不相信殿下,也许他是无意间发现我去天牢的,但若没有殿下的安排,他如何进入天牢?” 九皇子眸光深了深,百里家族根深叶茂,势力渗透的有多深,连他都不清楚。“这一点我会去查的,等查清楚了,自会给你一个答复。” “好吧,我就暂且先相信殿下的话。”映初神色微缓道,“殿下尝尝我煮的茶吧,凉了便失了味道了。” 九皇子端起面前的茶啜了一口,笑道:“好茶!还说你不善茶艺,连我府上专门烹茶的师傅,也未必及得上你。” “殿下莫开玩笑了,”映初抿唇一笑,“我有几分斤两,我自己还不清楚么。” 九皇子慢慢啜饮了半杯茶,然后问道:“你说你迷昏了百里无痕,那他身上的血书,你可知是从何而来?” “血书?”映初疑惑道,“什么血书。” “是三皇子写的,执血书可以从殷贵妃那里拿到信物。”九皇子寒声道,“若无这封血书,百里无痕私闯天牢之事,本可以轻轻揭过的,但有了这封血书,他便有了勾结叛贼的嫌疑,父皇如今疑心非常重,只怕宁肯错杀,也不肯放过。” 他若不能洗清百里无痕的嫌疑,将他救出来,不仅会和大表兄产生隔阂,连带他也会被父皇怀疑,徒生事端。 映初蹙眉道:“我离开之前,绝无那封血书,定是我离开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她顿了顿,怀疑道,“百里无痕当时就倒在牢房外,会不会是九皇子故意写了血书塞到他身上,用来陷害殿下你?” 若换做之前,映初这般解释,九皇子肯定不信,但是映初先声夺人,先质问了他一遍之后,九皇子对她的疑心已经减轻了很多,对她的话几乎不怎么怀疑了。 九皇子道:“血书出自三皇子之手,他肯定脱不了干系,但我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或许这其中还有别人的手笔,比如秦王。” “你怀疑秦王勾结三皇子?”映初摇头,“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蠢事!” “若只是短暂的合作一次,一起对付我,秦王未必不会答应。”九皇子道,“换做我,我也会考虑的。” 映初露出深思之色,道:“殿下若有怀疑,我会试探试探秦王。但是现在最关键的不是探究幕后黑手,而是如何将百里无痕救出来。” 正文 756 解脱,招兵买马组私军 九皇子就等映初这句话,闻言露出笑容:“你尽力就好,不要让秦王怀疑你。其实不管秦王有没有做过都不重要,他既有夺位之心,便是我的敌人,不过你放心,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会真把他怎么样的。” “那我便谢谢九殿下了。”映初笑道。 九皇子问:“你有没有良策,可以救出百里无痕?” 映初道:“百里无痕对我起了杀心,本来我是不想救他的,但是殿下给我面子,我自然也要投桃报李。其实要救他也不难,血书从他身上搜出来,再如何替他洗脱罪名,皇上也不会完全相信,倒不如顺势而为,让他承认是与三皇子假意勾结,想骗得信物,为朝廷安插一个细作到叛军中。” 九皇子眼睛一亮:“此法甚好!还是可姃你聪明,我竟没有想到!” “九殿下是关心则乱,又急着来找我兴师问罪,哪有时间考虑?”映初故意取笑道。 九皇子无奈道:“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还不成吗?你相信我,我并非是不信任你,只是一时情急,想问个明白而已。” 映初笑了笑,转移话题道:“皇上昨夜召集文武大臣进宫议事,可是为了叛军的事?不知商议的结果如何了?” “我正要与你说,”九皇子道,“父皇派我与秦王一同平叛,他主攻,我辅助,后天便要出发了。” 映初神情微微一变:“这么快……” “战事紧张,刻不容缓!”九皇子道,“殷元琅已经拿下洱花郡,等我们到时,只怕已经又打下一两个郡县。” 映初点点头:“打仗的事,我一个女儿家也不懂,只希望殿下万事小心,以自己的安全为重!” 九皇子笑眼温柔:“你担心我我很高兴,你放心,我定会凯旋归来,到时候……”到时候我定然已经成为太子,父皇一驾崩,我便能登基为帝,我会满足你的心愿,荣封公仪家族,而你,便是我的皇后! 他把野望隐藏在笑容之后,道:“到时候我再来找你,你再为我煮一次茶可好?” “殿下不嫌弃我茶艺拙劣,是我的荣幸。”映初微微一笑道。 九皇子本就事务繁多,又要为出征做准备,无法久留,又喝了一盏茶后,便告辞离去了。 九皇子一走,映初便去将身上沾了茶水的裙子换了,然后去了秦王府。 秦王正与几个心腹在书房议事,映初去后院看望小思宁,惊喜的发现祁长锦和乔殊彦回来了。 “长锦!”映初高兴的小跑过去,克制着没有扑进祁长锦的怀里,祁长锦却没多少顾虑,长臂一伸便搂住了她。 乔殊彦转过身去逗小思宁,等他们温存好了,才若无其事的走近,对映初道:“你来的正巧,长锦刚才还打算潜进公仪府去看你呢。” 映初脸上飘着两朵红霞,问道:“你们几时回来的?此行还顺利吗?” “刚回来一小会儿,”乔殊彦道,“幸不辱命,我们将李沧泽生擒了!” 映初恍惚了一下,前世今生的仇人终于被俘,她竟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真的抓住他了?他人呢?” “可不是,”乔殊彦回想那天的情景,仍觉得震撼,“长锦一脚踢翻了装满火药的船,断了李沧泽的后路,几招便打的他毫无反手之力,最后将他削成了人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映初一怔,长锦并不是暴虐的人,怎么会对李沧泽用这么重的刑? 祁长锦抿了抿唇,将沐暖言的事告诉了映初,末了道:“表妹都去世那么久了,我才知道真相,她一定很恨我。” 映初震惊的瞪大眼,她没想到祁长锦已经知道了她前世的遭遇,见他眼底深藏的愧疚,心中一阵复杂难言。 前世最绝望的时候,她的确恨过怨过,但那只是暂时的情绪,长锦和外祖父外祖母他们当时都被蒙在鼓中,她又何尝不是被李沧泽骗的团团转?要恨也该恨自己有眼无珠。 “她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再说你已经为她报仇了,”映初认真的道,“沐暖言知道你为她做的事后,只会感激你,又怎会恨你?” 虽然知道映初只是安慰他,祁长锦心里仍是好过了许多。 乔殊彦不想他们沉浸在不开心的事中,道:“映初,李沧泽现在正关在地牢里,你要不要去看一眼?”映初和长锦分离这么久,全都拜李沧泽所赐,映初心里有多恨李沧泽,不言而喻。 “……不用了。”映初只犹豫了一下,便摇了摇头。没有抓到李沧泽之前,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现在他成了阶下囚,长锦又已经帮她报仇了,她发现心里已经不那么恨了,更多的是解脱感。李沧泽根本就不配她浪费时间和感情。 秦王议事结束,听说祁长锦和乔殊彦回来了,映初也过来了,立刻便赶了过来。他一进院门,就见三人面色冷肃的站在那里,心不由提起:“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个个脸色这么难看?” 乔殊彦立刻一笑:“没事,就是说的话题沉重了些。我们一回来,就听说你马上要出征了,幸亏回来的早了两天,否则岂不是要和你错过了。” “我还想着,你们再不回来,我便要派人去寻你们呢,”秦王说着,与他们一同走进房间,等门关好了,才低声问,“此行结果如何?” 乔殊彦又将李沧泽的下场说了一遍,然后道:“南越郡的事结束之后,我们便去了藏宝的地方,宝藏基本已经全取出来了,比我们预估的更多一些,足够我们招兵买马,装备一支十万大军!” “太好了!”秦王喜出望外,他原本以为能装备六七万大军,就算不错了,有了十万私军,就算对上殷家那几十万大军,他也不惧了,毕竟殷家还要分出大半兵力防守边疆,抵御外敌。 秦王道:“此次我去平叛,姐夫和乔大哥便同我一起,趁乱招兵买马,有姐夫和乔大哥在,相信不出数月,便能培养出一支强兵良将!” 乔殊彦笑嘻嘻道:“培养兵将我可不在行,得靠长锦才行,我还是留在京都城好了,免得发生意外,映初一个人孤掌难鸣。” “我没关系,”映初道,“乔公子还是一同出征去吧,战场凶险,才更需要你们守望相助。” 祁长锦却道:“就让殊彦留下吧,不然我不放心。” “对,是我考虑不周,乔大哥还是留下为好!”秦王也点头道。 最后一番争执,映初还是抵不过他们三人共同的决定,只得同意乔殊彦留在京都。 商量好正事之后,秦王和乔殊彦便自觉的离开了,把空间留给映初和祁长锦。 映初坐在祁长锦身边,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此去平叛,你一定要小心,按时写信回来,如果半个月收不到你的信,我便去找你!” 她心里其实很害怕长锦去战场,但是她不可能因为自己的恐惧,就阻止长锦做他应该做的事。 “我一定经常写信,”祁长锦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吻,“你放心,就算为了你,我也会爱惜自己的性命的。”他顿了顿,道,“你也听殊彦说了,我一脚能把一艘船踢翻,如今的我,早就今非昔比了。” 他并不想提及从殷九华那得来的能力,但为了让映初安心,他不介意自揭伤疤。 映初握着祁长锦的手不由紧了紧,抬头看向祁长锦:“等这里的事尘埃落定,我们便回大燕,我去找师父,他或许知道如何治疗解离症,就算他不知道,我翻遍医书也会找出治疗办法,一定治好你的病!” 祁长锦笑了笑:“嗯,到时候我们就回大燕,去见祖父和安茹。”却不提所谓的解离症,就让映初以为他是生病好了,殷九华灵魂重伤,便是以后清醒了也奈何他不得,迟早有一天自己能将他赶出身体! “我离开京都这些天,可有发生什么事?”祁长锦转移话题道。 映初将头重新靠回他肩膀上,慢慢将这些天发生的事一一道来,祁长锦也把自己路上遇到的事说于她听。说完这些事,又漫无边际的说起闲话,享受着难得的温馨时光。 九皇子从公仪府回去之后,就听管家说,百里家的大少爷已经等候多时。 大少爷百里无尘是天亮之后,才知道百里无痕出事了,侍候百里无痕的丫鬟晨起发现二少爷不在房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因大少爷叮嘱过要注意二少爷的行踪,所以不敢怠慢,立刻就去禀告了大少爷。 百里无尘一开始以为他又去找公仪可姃麻烦了,连忙让人去找,结果下人惊慌失措的回来禀告,二少爷竟是私闯天牢,被禁军抓走了!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再一仔细打探,差点没把三魂七魄都吓飞了,当即就来到九皇子府,求助九皇子。 九皇子来到客厅,百里无尘正心急的踱来踱去,见他回来,先是一喜,然后又愁眉苦脸道:“九殿下,求您一定要救救二弟啊!” “大表兄先坐下慢慢说,”九皇子道,“不用大表兄提,我也会救二表兄的,昨夜我本已经在宫门口拦住禁军,差点便能将人救下,只可惜秦王突然出现,我倒是不好出手了。” “又是秦王!”百里无尘咬了咬牙,“他竟一点都不顾念亲情!” 正文 757 施恩,劫杀殷清漪 百里无尘怨恨秦王不顾血缘亲情,却不去想,他们百里家何曾将秦王视为亲人,甚至几次三番对他露出敌意。 “殿下,无痕虽然性格冲动,但大是大非还是拎的清的,他绝不可能与叛贼勾结,这定是遭人诬陷,说不定就与秦王脱不了干系!”百里无尘道。 “我当然相信二表兄是清白的,”九皇子叹气道,“但是父皇偏信秦王的花言巧语,二表兄又是个直脾气,当时我一直给他使眼色,他却不理会,我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关押起来。” “这头倔驴!”百里无尘很了解自己弟弟的倔脾气,又气又无奈,可是不管怎样,人还是得救的。 百里无尘道:“殿下半夜去救人,又在皇上面前力保他,对那臭小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但微臣就这么一个弟弟,小妹和父亲先后遇害,若是二弟也出事,母亲肯定承受不了打击,微臣厚颜,恳求殿下再想办法救一救二弟!” “大表兄说的哪里话,救二表兄是我义不容辞的事。”九皇子道。 他是何其敏锐之人,自从秦王在灵堂上挑拨离间之后,他能感觉到百里无尘虽然表面上毫无异样,心里却已生了芥蒂。他之前一番话便是施恩,借此消除百里无尘心里的疙瘩。 九皇子道:“我已经仔细想过,有一办法或许有用,只是二表兄恐怕不会听我的劝,还需大表兄劝一劝他才好。” 百里无痕那个人,心里想什么几乎都摆在脸上,他对自己的芥蒂更深,自己派人劝他,他说不定生出逆反心,不仅不听,反而坏事。 百里无尘听出了九皇子话中的深意,却只能装糊涂,道:“殿下有何良策?” 九皇子便把映初之前说的那个办法,说给百里无尘听。 “这,”百里无尘迟疑道,“这么说的话,皇上能信吗?” “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九皇子道,“或者大表兄有什么想法,只要我能做得到的,都会尽力配合。” 百里无尘沉吟片刻,的确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再者九皇子后天就要出征了,时间上也容不得他再三考虑。“那便照殿下所说的办吧。” 百里无尘回去之后,立刻便派人去打通关系,把话带给百里无痕,然后才有心情去考虑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百里无痕上一次带人截杀公仪可姃的时候,他就仔细查过,全是因为一封信引起的,那封信是以公仪可姃的名义送来的,实际上却是殷清漪写的。他最近时间太忙,没时间教训殷清漪,没想到无痕心里一直憋着仇恨,再一次去找公仪可姃的麻烦,最后竟把自己陷进天牢里。 公仪可姃不好对付,但是殷清漪,百里无尘眸中闪过一抹杀意,那个女人敢设计到无痕身上,真是不知死活!殷家杀了祖父和父亲,就先从她身上讨一点利息! 殷清漪还不知道自己被百里无尘盯上了,她从丫鬟口中得知公仪可姃又来王府了,并且正和秦王一起用膳,发疯的把屋里的东西全砸了。 “她怎么还没死!怎么还没死!”殷清漪声音尖利的大叫,“百里无痕真是废物,连一个女人都杀不了!废物!废物!” “王妃,您小声一点!”丫鬟在一旁焦急的劝,王妃又是砸东西又是大声骂,外面的人要是听见了,传到王爷耳中,那可就糟糕了! 另一个丫鬟脸色发白的望着殷清漪,王妃现在越来越不对劲了,不允许她们再喊她小姐,只能喊王妃,谁若是不小心喊错了,就掌嘴掌到吐血为止。而且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表情有时候特别恐怖,还变得喜怒无常、疑神疑鬼,动辄就要打骂奴婢,连她们几个从小就侍候她的,小姐都毫不留情。 她现在对小姐是又害怕又心疼,小姐向来心高气傲,在王爷面前,却处处被公仪可姃压一头,如今国师下落不明,殷家又成了叛贼,小姐受不了打击,变成了现在这般疯疯癫癫的模样。偏偏她们还不敢让人知道小姐的病,就怕小姐的王妃之位更坐不稳,只能在心里暗暗着急! “我为什么要小声?我是堂堂的秦王妃,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殷清漪不但不小声,反而叫的更大声,“我就是要杀了公仪可姃那个贱人!百里无痕没用,我再找别人,我……” 丫鬟没办法,只能一跺脚,跑过去捂住殷清漪的嘴,再让王妃这么叫嚣下去,就真要糟糕了! “啊!”丫鬟痛叫一声,连忙抽回手,手心被殷清漪咬出一圈深深的牙印,都见血了。 “你这个大胆贱婢!竟敢对本王妃无礼!”殷清漪反手给了她一巴掌,厉声道,“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杖毙!” 另一个丫鬟示意她先出去,等王妃气消了,自然就忘了杖毙这回事了。 那丫鬟给了她一个看好王妃的眼神,赶紧退出了房间。 殷清漪打完了丫鬟,神情怔怔的呆站了片刻,眼中的狂乱渐渐退去,眼神变得清明了。她看着满地狼藉,皱眉问道:“东西怎么都打碎了?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快收拾收拾。” 丫鬟松了口气:“奴婢这就收拾!这就收拾!” 丫鬟拿来扫帚,一边清扫一边试探的道:“王妃,明天您要不要去上香?王爷后天便要出征了,去给王爷求个平安符也好啊。” “王爷要出征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殷清漪吃惊道。 “就是今天圣上刚下的旨意。”丫鬟道。 殷清漪连忙往外走:“我要去见王爷!” 丫鬟拦住她:“王爷正忙着出征之事,召了一大群人议事,王妃现在去肯定见不到王爷,还是明天再说吧!” 殷清漪停下脚步,失落的笑了笑:“也好,王爷的正事要紧,我便不去打扰王爷了。”顿了顿,道,“你吩咐下去,明天我要去相国寺上香。” “是!”丫鬟心中一喜。相国寺的大师慈悲为怀,或许可以渡小姐的心劫,让小姐不药而愈。 大军出征在即,去相国寺上香的人很多,殷清漪出发的还算早,到了相国寺山脚下时,却差点连停放马车的地方都没有。 好不容易顺着人流登上相国寺,只来得及上香祈福,求了个平安符,便被后面排队的人虎视眈眈的目光盯的不得不让出位置。丫鬟本还想趁机请大师给殷清漪看病,但是围着大师的人太多,殷清漪的病又不好声张,只得不甘心的作罢。 殷清漪并不知道丫鬟的心思,她拿着求到的平安符和上上签,心满意足的道:“我们回府。”王爷明天一早就走了,她得赶紧回去,把平安符送给王爷。 殷清漪带着丫鬟下山,后面澹台雅容正好也拿着平安符出来了。 “小姐,那好像是秦王妃。”婢女看着殷清漪的背影道。 “你看错了!”另一个婢女瞪了她一眼,看到就看到,说什么说,现在谁都恨不得离殷家的人远远的,万一殷清漪听到了凑上来,让她们小姐怎么办? 婢女反应过来,连忙说:“啊,是,奴婢看错了!小姐,你看那边的菩提树长得多好,不如请两片叶子,和平安符一起放进香囊里,让四少爷戴在身上,肯定能保佑四少爷平平安安!” 澹台雅容并没有刻意躲避殷清漪的想法,不过听了婢女的话,觉得有理,便道:“你去问问大师,能不能请两片菩提叶。” 婢女连忙就去了,过了片刻,她高兴的捧着两片叶子回来,道:“这是菩提树自然脱落的叶子,大师给了奴婢两片,其他人见了,也都向大师求呢!” “尽会给大师找麻烦。”澹台雅容嗔了她一句,道,“把叶子收好,我们下山吧。” 婢女想着殷清漪差不多走远了,便点点头,扶着澹台雅容下山了。 然而回京都城的路上,她们仍是遇到了殷清漪,当时她正被一群黑衣人劫杀,护卫死伤过半,一个丫鬟已经为了保护殷清漪受了重伤,再拖一时片刻,只怕他们一行人全都得死在这里。 澹台雅容立刻让自己的护卫前去救援,她在澹台府很受器重,身边的护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比之殷清漪身边的普通侍卫身手强出许多,一上去便改变了战局,那些黑衣人见事不可为,非常干脆的就撤退了。 殷清漪死里逃生,又是后怕又是庆幸,感激的冲后面的马车道:“不知车里是哪位夫人小姐?清漪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澹台雅容今日乘坐的马车并没有澹台家族的标识,所以殷清漪并没有认出来。澹台雅容沉默了片刻,才打开车门道:“秦王妃,是我。” 殷清漪露出喜色:“雅容姐姐!” 澹台雅容神色淡淡的:“不敢当王妃一声姐姐,既然刺客已除,我便告辞了。” “等一下!”殷清漪连忙道,谁知道那些刺客会不会去而复返,她现在没有几个护卫保护,怎敢独自回城,“我的丫鬟和护卫受了重伤,必须立刻送去看大夫,可不可以麻烦雅容姐姐带我一程?” 澹台雅容皱了皱眉,但出于对那些护卫和丫鬟的怜悯,还是答应了:“好吧。” 殷清漪连忙吩咐仅剩的几个护卫将重伤的人抬上马车,立刻送回城治疗,又留了两个人善后,然后登上澹台雅容的马车,与她一同回去。 正文 758 偶遇,千金难买的救命良药 殷清漪上了马车,坐在里面的两个婢女就只能下车步行了,这让她们对殷清漪更是不喜,也就是小姐心善,换做别人,才不会管殷清漪的死活! 澹台雅容对殷清漪的感觉很复杂,当初殷清漪邀请她和菲菲一起去秦王府,她推辞未去,菲菲去了之后便中毒身亡,虽然百里家一致怀疑凶手是公仪可姃,但她觉得不可能,她更怀疑是殷清漪做的。 曾经的殷清漪只是清高自傲,如今的殷清漪却变得如此可怕了,菲菲她们三人的姐妹之情虽然并不纯粹,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殷清漪竟能下得去手。 殷清漪上车之后,顶了张笑脸正想与澹台雅容说说话,澹台雅容却阖上眼靠在靠枕上,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摆明了不想理会她。殷清漪自讨了个没趣,脸色也绷起来,扭头望向窗外。 就这样,两人一路无话,车厢里一片死寂,直到进了城,殷清漪才说道:“多谢澹台小姐带我回来,我就在路边下好了,秦王府的人会来接我。” 澹台雅容终于睁开眼,略犹豫了一下,道:“这里人来人往的,不太安全,反正也不远,我送你回去吧。” 她虽对殷清漪很失望,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这时候再避嫌也晚了,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将她送回秦王府。 殷清漪望了眼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也有点担心刺客潜藏其中,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澹台小姐了。” 又是一路无话的来到秦王府,殷清漪再道谢了一声,便开门下车,脚下刚站定,一抬头,就见映初从秦王府里走出来。 扶着她的丫鬟立刻紧张起来,王妃每次发病都跟公仪可姃有关,这下迎面遇到,王妃万一疯狂起来,所有人都会知道王妃的病了! 殷清漪紧紧盯着映初,眼神瞬间变得阴戾起来,表情也渐渐有了狰狞的趋势。 丫鬟赶紧用力抓住她的胳膊,道:“王妃,您一路惊吓劳累,奴婢送您去休息吧!” 疼痛稍稍唤回了殷清漪的一点理智,她压抑着想冲上去掐死映初的冲动,在丫鬟半扶半拖的动作下,脚步僵硬的往府里走。 映初略带疑惑的扫了殷清漪一眼,丫鬟立刻警觉的挡住她的视线,脚步迈的更快。她这副紧张防备的样子让映初更加奇怪,不过还来不及探究,映初就被一道声音转移了注意力。 “可姃妹妹!”澹台雅容掀开窗帘,高兴的看着她,随后便下了马车。 映初也很高兴,几步走下台阶:“雅容姐姐,好些天没见你了,你怎么在这?” “我去相国寺上香,回来的路上恰好碰见王妃遇刺,所以帮了一把,顺便送她回来。”澹台雅容简单的说了一下,拉着她的手嗔道,“你这个大忙人,之前几次邀请你你都没有时间,若不是今天偶遇,想见你一面真不容易。” 映初歉意道:“是妹妹的不是,今天妹妹做东,我们去客香居吃饭,算作我的赔礼。” “还是下次吧,”澹台雅容有点遗憾的道,“四哥明天要出征了,娘亲叮嘱我上完香就回府,不然我真想和妹妹聚聚。” “既然如此,来日方长,下次我再请姐姐。”映初道,“本来我今天我该去上香的,可惜有事耽搁了,不然就能和姐姐一路回来了。” 澹台雅容笑道:“你与我们可不同,我们也只能上上香,祈祈福,其他什么都做不了,你却是能做正经事的,哪能白白浪费时间呢。” 别人都说公仪可姃经常出入秦王府,是因为受秦王宠爱,但秦王为何对她那么青睐,公仪可姃的聪慧肯定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澹台雅容从荷包里取出一枚平安符,递给映初道:“我多求了几道平安符,这一枚妹妹就拿去吧,也算求个心安。” 映初双手接过:“谢谢姐姐!既然姐姐送我平安符,我也有点小东西送给姐姐。”她说着,也从袖中取出一只荷包,直接塞到澹台雅容手里,“小小心意,姐姐可别推辞,否则就见外了。” 澹台雅容捏到荷包里硬硬的,有点小分量的样子,就想推辞,但被映初的一句话堵了回来,只好笑道:“那我便不与妹妹客气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澹台雅容便告辞回去了。 上了马车,她将荷包打开,从里面倒出一只手指高的青玉小瓶和一只手心大的瓷盒。她一一打开来看,青玉小瓶里装了一粒散发着淡淡药香的药丸,只闻味道,便让人神清气爽,瓷盒里则是无色透明的膏体,味道同样清新怡人。 她又在荷包里找了找,找出一个小字条,上面说明了药丸是救命良药,不管受多重的伤都能治好,膏药则是治疗外伤的,比一般金疮药的疗效高出数倍。 澹台雅容拿着字条沉默了,公仪可姃送的这份礼可不轻,只这一颗药丸,就等于让四哥多一条命,这是千金难换的宝物! 虽然公仪可姃什么都没说,但拉拢之心显而易见,除非把药退回去,否则他们澹台家就欠了她一个大人情。但如此珍贵的药,谁又舍得退回去?尤其四哥担任的职位是要冲锋陷阵的,急需这种保命的良药。 她想了半路,轻叹一声,将东西都装回荷包。她想再多也没用,她又做不了家里的主,还是回去禀告父亲母亲再说吧。 澹台雅容回到府里,问清父亲所在,立刻就往书房去了,同时派了个人去请娘亲过来。 澹台大老爷正与四少爷在书房说话,见她过来,都露出一个微笑:“雅容回来了,怎么不在外面多玩一会儿?” 澹台雅容还没回话,大夫人的声音就从外面传进来:“儿子明天就要出征了,雅容还在外面玩什么玩,想玩以后多得是时间。” 大夫人的住处离书房很近,所以澹台雅容前脚刚到,她后脚就来了。 “娘,”四少爷无奈道,“我只是去打个仗而已,您没必要把所有人都弄得紧张兮兮的。” 大夫人瞪他一眼:“还打个仗而已?打仗是闹着玩的吗?我们澹台家用得着你去挣那份军功?要不是你先斩后奏,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做那么危险的事!” “好了,你这两人都说了多少遍了,儿子没听腻,我都听腻了。”大老爷道,“儿子长大了,出去历练历练有好处,你一个妇道人家,就别管那么多了。” “行,我不管!”大夫人眼睛立刻红了,“最好儿子毫发无损的回来,否则我就找你拼命!” 眼见娘亲又要开始伤心了,澹台雅容忙道:“娘,我这次出去带了好东西回来,娘就不好奇是什么吗?” 正文 759 争执,决策不该一层不变 “你去上香,能带什么好东西回来?”大夫人说着眼睛一亮,“是不是相国寺的大师给了你什么?” 澹台雅容笑道:“这东西可比大师给的还要好。”她将荷包取出来,把里面的东西拿给三人看,“这是公仪可姃赠给我的,这粒药丸可治垂死之人,只要有一口气都能救活,药膏可治创伤,再重的刀剑伤都能起效。有了它们,四哥此次出征便能安全许多。” 大夫人一听,赶忙把东西接过来,尤其是把那颗药丸看了又看,又是欣喜又是怀疑的道:“这药丸真有那么好?” “公仪可姃的医术,可是连神医都称赞过的,”澹台雅容道,“她不是个会打诳语的人,既然这般说了,那肯定不会有假。” 大夫人直点头:“对,她肯定不敢在这种事上撒谎!”毕竟药一用就能知道真假,公仪可姃要是说谎,不就示好不成,反而得罪人么。 大老爷把眉头一皱,不赞同的看着澹台雅容:“你怎么能随便接受公仪可姃的馈赠,还是如此珍贵之物!” 澹台雅容没说她一开始并不知道公仪可姃送的东西如此珍贵,看公仪可姃随意的态度,也并没把这些东西看的多重,虽有一些示好的意思,但更多的还是出于朋友的好意。 “是女儿鲁莽了。”她只是垂下眼认错道。 “你责怪女儿做什么!”大夫人不乐意了,她才不管东西是谁送的,“雅容也是为了咱们儿子,这么珍贵的东西别人想求都求不到,送到我们面前了,我们为什么不要?” “妇人之见!”大老爷绷着脸道,“正因为珍贵,才不能接受!她公仪可姃分明就是在拉拢我们澹台家,受了她的恩,她要找我们做事,我们好意思拒绝吗?我与父亲好不容易才一直保持中立,雅容这么贸然接受公仪可姃的馈赠,别人都会以为我们澹台家投靠秦王了呢!这药必须还回去!” 大夫人一怔,片刻的犹豫之后,就把头一扭,紧抓着手中的药,道:“我不管!随便老爷是拿钱买也好,欠人情也罢,反正这药决不能还回去,一定要给儿子带着!” “你!”大老爷气的不知说什么好。 四少爷劝道:“娘,你就听爹的话吧,我不需要这药,没有它我也会平安回来的!没必要为了我一个人,让整个家族欠公仪可姃的人情。” 大夫人看着她,眼睛又开始红了:“你这个讨债鬼,想让娘放心就闭嘴!这药你必须带着,绝不能还回去!你们要是敢还,我就敢再登门去讨,就是豁出我这张老脸不要,我也要求回来!” “娘……”四少爷又是感动又是无奈,不知该怎么劝她才好。 大老爷看着自己夫人泫然欲泣的样子,怒气不由就发不出来了,夫人担心儿子,他何尝不担心,可是他作为下一任家主,必须以大局为重。 就在他一狠心,准备让人把大夫人带回房关起来时,澹台雅容开口了:“爹,我收礼物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到了,就算现在把药还回去也晚了,别人会以为我们欲盖弥彰,而且也会得罪秦王。” 大老爷瞪着她,半天才手指着她道:“你干的好事!” 澹台雅容不紧不慢道:“以女儿之见,这未必不是好事。祖父和父亲一直以来保持中立,无非是担心党争失败,家族陷入万劫不复之境,但是家族的决策不该是一层不变的,现在形势已然明朗,正是做出选择的好时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老爷有些讶然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正文 760 才智,澹台家族的决定 澹台雅容道:“朝中诸位皇子皇孙,原本最有可能继位的便是三皇子、九皇子和秦王,三皇子谋逆,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那就只剩下九皇子和秦王。以父亲之见,他们两人谁最有可能成龙?” 大老爷向来是不和府中女眷说朝廷之事的,女儿也从来没主动提过,今天女儿表现不同以往,他也忍不住说了几句:“现在九皇子的权势最大,朝中多半都是支持他的人,但秦王更受皇上宠爱,继承皇位的可能性也很大,他们究竟谁更占优势,实在不好说。”所以他和父亲谨慎起见,不愿掺和到任何一方去。 “女儿与父亲的看法却不相同,”澹台雅容道,“女儿觉得,秦王成龙的可能性更大。” “哦?”大老爷心里觉得好笑,想听女儿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澹台雅容道:“我们四大家族中,除了殷家,百里家族最为强大,澹台家族次之,这是因为我们澹台家的皇妃,没能生出皇子来。九皇子最为倚重的是百里家,他一旦成皇,百里家便能更上一层楼,而我澹台家,说是一直保持中立,两边都不得罪,其实何尝不是两边都得罪?” “百里家要扩大权势,少不得要侵吞其他家族的利益。公仪家有公仪可姃在,谁想从他们身上咬一块肉,就得谨防被反咬一口,亓官家已经没落的没多少利益可瓜分了,所以就只剩下我们澹台家。” 澹台雅容见大老爷想开口,又道:“父亲可能会觉得,新皇为了维持朝廷的平衡,不会任百里家独大,但父亲想一想,我们澹台家和公仪家,新皇会扶持谁与百里家打擂台?不用说,必定是公仪家,虽然公仪可姃一直与秦王来往密切,但九皇子仍对她青睐有加,只要他一登基,公仪可姃十有八九会成为皇后,公仪家可不正是最好的扶持对象吗?我们澹台家,就等着被他们两家瓜分殆尽吧!” 大老爷眼皮一阵跳动,目光奇异的看着她,大夫人和四少爷则听得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平日里只是读书绣花的雅容,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大老爷半晌无语,最后道:“你说这么多,跟秦王成龙有什么关系?” 澹台雅容微微一笑,道:“只要我们澹台家支持秦王,何愁秦王不成龙?” 大老爷又是好一阵无言,原来雅容说秦王成龙的可能性更大,是以他们澹台家支持秦王为前提的。这话倒是不假,澹台家和公仪家都站在秦王那边的话,不管九皇子在朝中笼络了多少人,秦王都足以和他分庭抗礼了。再加上皇上的偏爱,且他又是嫡孙正统,的确更有可能登基。 但雅容就这么自信,自己会被她说服? 虽这般想着,但大老爷不得不承认,雅容说的很有道理。以前澹台家保持中立,是正确的选择,而今形势不一样了,决策也该随之改变。 “便是秦王登基,我澹台家的处境也未必更好,”大老爷沉声道,“秦王身上毕竟流着百里家的血脉,而且皇后可是正经的百里家嫡女,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百里家败落。所以秦王成龙后,被宰割的很可能仍是我澹台家。” “父亲以为,秦王能对百里家有几分情?”澹台雅容摇了摇头,“自秦王回京以来,百里家从未为秦王做过任何事,还因为百里菲菲的死反目成仇。只要我们澹台家有从龙之功,便是为了不寒天下人的心,秦王也不会舍我们而选他们。至于皇后,百里家都已经弃了她了,还指望皇后能对百里家用多少心?能保证百里家嫡系不死就算不错了。” 大老爷垂眸沉吟,雅容说的不错,退一万步说,就算秦王对百里家手下留情,最多便是让澹台家和百里家联起手来,和公仪家相抗衡。但是有殷家的前车之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再宠爱公仪可姃,秦王也不会坐视公仪家成为第二个殷家。 在很多人都没注意到时,原来他们澹台家和百里家已经悄无声息的成了你死我活的关系。九皇子登基,百里家活,澹台家死。秦王登基,则澹台家活,百里家死。 想到这,大老爷看着澹台雅容的眼神更加怪异起来,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平日不显山不露水,却竟然是个良才,若她是男儿身,这一府的少爷谁能比得上她? 遗憾只在心里停留片刻,便很快消失了,公仪可姃也一样是女儿身,却改变了公仪家走下坡路的局面,雅容同样也能为家族创造出利益。 大夫人见大老爷一副深思的样子,憋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问道:“老爷,雅容说的都是真的吗?” 大老爷没回答,四少爷已经点头道:“娘,我觉得妹妹说的十分有理,妹妹没说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这么多,我不如妹妹!” 大夫人看看四少爷,又看看自己的女儿,嘴巴张张合合了几下,最后说出一句:“那,这药是可以留下了?” 她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不多,对于突然展现出聪慧头脑的女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于是只能问自己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大老爷从深思中抬起眼来,道:“先留着吧,回头我找父亲商量一下,再做最后定夺。” 大夫人喜笑颜开,忙不迭的把药收进袖子里,她才不管老爷和国公爷最后商量出什么结果,这药她死也不会交出去的,等明天儿子出征之前,再塞给儿子,到时候他们想拿回去都没办法了。 打发妻儿离开之后,大老爷自己坐在书房里反复思量着澹台雅容的话,等国公爷一回府,立刻就去找国公爷。 燕国公听完大老爷的一席话,也是半晌无言,他有些怀疑的问:“这些话当真是雅容丫头说出来的?” “儿子岂敢哄骗父亲,”大老爷说道,“儿子说的,都是雅容的原话。” 燕国公正色道:“以前是我忽略那丫头了,只以为她是个贤良淑德的才女,没想到还有这等眼力,比你几个儿子都更成器!” “是我没把儿子教好。”大老爷惭愧道。养在深闺里的女儿比精心调教的儿子更成器,这让他有些汗颜。 燕国公露出一丝笑容:“有些东西是天生的,我们澹台家出了一个澹台雅容,是全族之福!” 大老爷见燕国公对女儿的评价如此高,也不禁笑了起来,道:“看来父亲也赞同雅容说的话了?” 燕国公收起笑意,肃然的道:“雅容有一点说的非常对,决策应该根据时局而变,我们澹台家的确不适合再保持中立。至于到底要不要支持秦王……等秦王出征回来之后再说吧,这次他出征,面临的可不只是殷元琅率领的叛军,还有九皇子的暗箭,若他连这一关都挺不过去,就不值得澹台家效忠。” “父亲说的是,”大老爷赞同的点了点头,只是还有些担忧,“秦王若大胜而归,地位又将大为提升,儿子只怕,到时候再效忠是不是有点晚了?” 燕国公道:“小四不是在秦王麾下吗,让他多与秦王接触接触,秦王自然会明白我们的意思。”他若大胜而归,澹台家效忠也不显得突然,若身死战场,那他们也可以当做一切没发生过。 “父亲英明!”大老爷道。 “另外,”燕国公的语气更严肃了一点,道,“这段时间你们夫妻好好为雅容丫头准备嫁妆。” 大老爷一惊:“父亲,您的意思是?” 燕国公道:“秦王一旦大胜而归,我便去向皇上请旨,将雅容丫头嫁给秦王做侧妃。” 澹台雅容有秀女的名分在身,不过不用像其他秀女一样留在宫中,依旧如以前一样住在府里,只是她的婚姻,必须经过皇上的同意才行。 “这,”大老爷道,“这能行吗?雅容怎么能做侧室?再则,这不是得罪公仪可姃吗?” 燕国公道:“雅容丫头进门是侧妃,秦王登基以后,她便是贵妃。至于公仪可姃,有什么好担心的?雅容又没与她争正室之位。再则,澹台家和公仪家迟早是要打擂台的,你还指望雅容丫头和公仪可姃能和平共处不成?” 大老爷不说话了,向秦王示忠,还有什么比联姻更好的办法呢?雅容日后若能成为贵妃,澹台家必定能更上一层楼!虽然公仪可姃有赠药之恩,但事关大局,自然不能被这点恩惠绑缚住。 燕国公道:“雅容丫头是我澹台家的嫡女,嫁妆方面,可不能被殷清漪比下去。等列好了清单,让她自己过目,有不满意的地方,尽管增添。”顿了顿,又道,“回头找你母亲去拿私库的钥匙,让雅容丫头自己去挑喜欢的。” 把私库打开让雅容自己挑选,这可是莫大的荣宠。大老爷欣喜道:“儿子代雅容,多谢父亲恩典!” 澹台雅容还不知道,就因为自己的一席话,暴露了她的才智,祖父和父亲对她更为看重的同时,已经准备将她嫁出去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便坐在绣架前绣一副没完成的百花图,依然是往常娴静端庄的样子。她的性格之中,有着超过这个年龄的恬静,喜欢悠闲安静的生活。以往澹台家族平安顺遂,没有需要她操心的地方,所以她从没想过强出头,今天也是恰逢其会,没忍住说了那样一番话,只是不想家族走错了路。 所以当大夫人兴高采烈的找到她,说国公爷把私库钥匙拿出来,让她亲自挑嫁妆时,澹台雅容惊愕片刻之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家族的荣宠越大,身上的责任就越大。自此以后,安静的生活只能一去不复返了…… 正文 761 送行,殷清漪疯病暴露 大军出征,百官相送。 该说的话前一天已经说完,映初站在人群之中,望着秦王和祁长锦离去的背影,自始至终都没有上前说一句话。 殷清漪巴巴的前来送行,她倒是想和秦王说说话,可是秦王只顾着和百官告别,看都没看她一眼,直到大军上路,她也没找到机会和秦王说话。 “王妃,王爷已经走远了,我们回府吧。”丫鬟劝道,从来到这里之后她就一直胆战心惊,公仪可姃就在不远处,上次王妃见到公仪可姃,没有发病实属侥幸,这一回若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发病,可就完了! 殷清漪还不死心的望着远去的大军,直到再也看不到一点人影,才落寞的收回视线。 “王妃,外面风大,还是回去吧。”丫鬟又劝。 殷清漪点了点头,在丫鬟的搀扶下朝马车走去。 “这不是秦王妃吗,”几个窈窕的人影突然拦住殷清漪的去路,“秦王妃来送秦王?可是秦王好像正眼都没看你一眼啊。” 丫鬟认出为首的女子是林家的小姐,林紫琪的妹妹林紫瑜。林紫琪曾经是王妃的心腹,林紫瑜也对王妃十分巴结,林家上下更是以殷家马首是瞻。但殷家出事之后,林家立刻与殷家撇清关系,还为了证明没有和殷家同流合污,比其他任何人都更积极的对殷家口诛笔伐。 “大胆!你们竟敢阻拦王妃,还对王妃无礼!”丫鬟呵斥道,林紫瑜带人拦住她们的去路,显然不安好心! “哟,王妃真是好大的架子,连身边的奴婢都这么大嗓门,”林紫瑜嗤笑道,“也是,王妃可是姓殷的,姓殷的都是叛贼,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对我们几个小女子,自然架子大了。你这个王妃之位还不知道能坐几天,当然得抓紧时间耍耍威风了。” 她身后的几个少女都吃吃的笑起来,看着殷清漪的眼神充满了幸灾乐祸。风水轮流转,以前她们都只有巴结、羡慕殷清漪的份,看到殷清漪落到如今的境地,心中真是痛快极了! 丫鬟一听林紫瑜的话,心里就咯噔一声,王妃的心结便是唯恐地位不保,被林紫瑜戳中痛处,这还了得! 果然,殷清漪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凶狠的瞪着林紫瑜:“你胡说什么!我是秦王妃,我永远都是秦王妃!谁也别想把我的位置抢走!” 林紫瑜被她凶狠的眼神瞪得一惊,随后嗤笑声更大:“你还做白日梦呢,现在朝廷忙着平叛,皇上皇后都没顾上处置你,等叛贼一死,你以为你还能做这个秦王妃?能保住一条小命就不错了!” “就是,还秦王妃呢,到时候你连一个婢女都不如,丧家之犬形容的就是你!”几个少女纷纷出言附和,说出口的话恶毒刺耳。 殷清漪越听脸色越难看,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丫鬟焦急的叫道:“你们别说了!都闭嘴!都闭嘴!王妃,你别听她们乱说,我们快回府吧!” 殷清漪猛然甩开丫鬟的手,冲上去掐住林紫瑜的脖子,面孔狰狞如恶鬼:“你敢诅咒我!你这个贱人!说!你是不是公仪可姃派来的?我掐死你!我要把你们都掐死!王妃之位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谁敢抢我就杀谁!” 林紫瑜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措不及防之下被掐个正着,看着殷清漪凶戾的脸,她又惊又骇,用力掰着殷清漪的手,挣扎着道:“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其他几个小姐先是被殷清漪吓得退后了几步,待看到林紫瑜被掐的直翻白眼时,赶紧都上去帮忙,连拉带扯的终于把林紫瑜解救了下来。 “咳咳……”林紫瑜剧烈咳嗽着,大口大口的喘息,她差点真被殷清漪掐死了!“殷清漪,你疯了!你这个疯子!”她怒骂道。 丫鬟对疯这个字十分敏感,连忙否认道:“你少胡说八道!你才疯了!我家王妃才没有疯!” 林紫瑜本来只是气的骂人而已,没想过殷清漪真的犯疯病,见丫鬟如被咬了尾巴的猫一样,反而怀疑起来,打量着殷清漪道:“你该不会真的疯了吧?” 殷清漪似乎没听到她的话,只是一个劲的重复:“我是秦王妃,我永远都是秦王妃!秦王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否则我就杀了她!杀了她!” 一位小姐道:“紫瑜姐姐,我看她好像真的有些不正常。” “我瞧着也是,”另一位小姐道,“我爹的一个姨娘死了儿子就疯了,殷清漪看起来跟她一模一样!” 林紫瑜哈的一声笑起来,大声道:“殷清漪啊殷清漪,你清高自傲、目中无人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竟落到变成疯子的下场!” 这边的冲突早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林紫瑜这般大声的宣扬之下,更多人的目光投了过来。殷清漪被那么多人注视着,仍然无知无觉,只神经质的重复念叨着那几句话,神情仓皇又凶戾。 丫鬟绝望的一闭眼,她防住了公仪可姃,却没防住这几个贱人,王妃被刺激的发病,想瞒都瞒不住了,这下一切都完了! 远处的映初旁观了这一切,她身边的红叶目瞪口呆道:“小姐,殷清漪不会真的疯了吧?” 映初回想起昨天在秦王府门口遇到殷清漪时,便觉得她有些怪异,此时再看殷清漪的表现,便是没疯,精神也不太正常了。 红叶后面的小丫鬟嘀咕道:“国师失踪,殷家谋反,殷清漪什么依仗都没了,疯了也不奇怪。” 她的话说出了许多人心里的想法,很多人看着殷清漪的眼神都充满同情和怜悯。 另一个小丫鬟眼睛发亮道:“殷清漪疯了,皇上皇后肯定不会让她继续当王妃了,那我们小姐……” 映初回头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两人立刻把头一低,不敢再议论了。 “回府吧。”映初上了马车。不管殷清漪疯了与否,她都不关心,左右殷清漪都只是养在秦王府的一个闲人。 倒是澹台家,她能看出燕国公父子对琰诺的态度明显有些不同了,还有意让四少爷和澹台雅容在琰诺面前露脸。她送澹台雅容东西,七分是因为彼此的交情,三分才是出于拉拢之心,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真的奏效了。 坐进马车里的映初微微一笑,也许等琰诺凯旋归来,秦王府就又要办喜事了,她很喜欢澹台雅容的性格为人,只是不知道琰诺喜不喜欢? 正文 762 思宁,到母妃这里来 殷清漪清醒之后,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但这一回闹得满城风雨,丫鬟嬷嬷们个个如丧考妣,她想不知道都难。 殷清漪坐在房间里发了半天的呆,怎么也无法接受自己精神失常的事实,她想来想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她没有疯,这是一个阴谋,是公仪可姃为了名正言顺的把她从王妃之位上扯下来,而设计的阴谋! 公仪可姃想把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她怎么能坐以待毙!她要杀了公仪可姃,这个女人不死,她永远不得安宁! 殷清漪在梳妆盒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中一个最尖锐的簪子,耍阴谋诡计她斗不过公仪可姃,那就干脆来明的,公仪可姃再厉害,也是肉体凡胎,只要刺破她的心脏,还不一样得死! 殷清漪给自己梳了一个漂亮的云髻,戴上那支簪子,又换上她最喜欢的一条裙子,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心里着实想不通,自己这么美,比公仪可姃那张平凡的脸美的多,王爷为什么就不喜欢她呢? 这个问题她想过太多遍了,一直都得不到答案,不过没关系,她不需要答案了,只要公仪可姃死了,王爷还能喜欢一个死人几年? 门吱呀一声打开,守在门口的丫鬟欣喜的抬头:“王妃,您终于出来了!奴婢……”她的话音顿了一下,惊讶的看着盛装打扮的殷清漪,“王妃,您这是?” 殷清漪道:“去把郡主带来,我要带她进宫给皇后请安。” 丫鬟有些迟疑,王妃的病说犯就犯,这要是进宫的时候突然犯病,那可如何是好! “还不快去!”殷清漪冷冷道。 被她冰寒的视线扫了一眼,丫鬟不敢再犹豫,应了一声,转身去了。罢了,王妃不可能永远不进宫,她一个奴婢,担心再多也没用。 过了一会儿,丫鬟面色忐忑的回来了,道:“王妃,郡主不在府里。” 殷清漪眉头一皱:“她去哪儿了?” 丫鬟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在殷清漪的逼视下说道:“郡主一早就被王爷送去公仪府了……” 殷清漪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她这个王妃还在府里,王爷却把郡主送给一个外人照顾,丝毫不顾及她的颜面,也是,王爷何时给过她殷清漪颜面? “去公仪府把郡主接过来,就说皇后召见我和郡主。”殷清漪道。 丫鬟一惊:“王妃,这使不得!”王妃处境已经岌岌可危,怎么能假传懿旨! 殷清漪又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去接好了,快去备车。” 丫鬟还想再劝,殷清漪不耐烦的道:“再多嘴多舌,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丫鬟遍体生寒,她知道王妃不是说笑,现在的王妃根本就不是以前的小姐了,对她们几个从小侍候在身边的婢女,也没了以前的情意。 她把头一低,乖乖的备车去了。 殷清漪乘车来到公仪府,说明了来意,开门的小厮满脸堆笑道:“秦王妃来的可不巧,四小姐带着郡主出门游玩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殷清漪冷笑一声:“本宫倒是不急,只怕皇后娘娘没耐性等,或者本宫去回复皇后娘娘,公仪可姃带走了郡主,皇后娘娘想见郡主,只能等她们玩尽兴了?” “这,”小厮岂敢真让殷清漪这么向皇后回话,只能道,“那王妃稍等,小的先去看看,兴许四小姐和郡主已经回来了呢。” 他说完把门一关,小跑着往后院去了。 丫鬟本来还为殷清漪假传懿旨而忐忑,这会儿满心都是气愤了:“王妃,郡主肯定在府里,公仪可姃就是故意不想让王妃见到郡主,她一个外人,凭什么啊!真是可恶!还有公仪家这是什么待客之道,竟然把王妃关在门外!” 她低咒了一会儿,见殷清漪毫无反应的站在那里,讪讪的闭上了嘴,王妃现在的脾气,真是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小厮却没有说谎,映初的确带着思宁出门去了,明面上是带思宁游玩,其实是去办事。 小厮找到红叶的时候,公仪可雪也在,红叶一听是皇后娘娘召见,也有些不知该怎么办,公仪可雪却道:“这有什么好为难的,请殷清漪进来等着就是,只要留下她,她还怎么跟皇后告状?” 这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办法,但是红叶也没其他主意,便点头同意了。 于是小厮又小跑回去,跟殷清漪道:“四小姐和郡主还没回来,不过小的已经让人去找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王妃请到客厅稍等一会儿。” 殷清漪本来的目的就是见公仪可姃,嗯了一声,便跟着小厮走了进去。 小厮把她领到客厅,有婢女来送上茶,除了守在门口的几个下人,客厅里就只有殷清漪主仆二人。 干等了小半个时辰,丫鬟都有些不耐烦了,殷清漪却半点不急的坐着,仿佛入定了一样。 “殷清漪还在等着?”公仪可雪听到婢女的禀告,扯唇笑了笑,“她还真是有耐心,这是不见到郡主不罢休啊。” 红叶皱眉道:“总不好让她这么一直等着,万一皇后娘娘生气就不好了。”她对下人吩咐道,“再派几个人去找小姐。” “我看她半点不急,说什么皇后娘娘召见,兴许只是借口。”公仪可雪随口一句话说中了真相,“左右无事,不如我们去会会殷清漪吧,听说她犯了疯病,我们帮姃妹妹探探她是真疯还是假疯。” “装疯对她来说又没有好处,”红叶摇头道,“雪小姐还是别去了,万一起了冲突伤到你就不好了。”殷清漪可是差点把林紫瑜掐死。 “怕什么,在公仪府我还能被她欺负了?”公仪可雪说着拉住她往外走。 红叶反手扯着她,不让她走,雪小姐是个闲不住的,但她可不能让雪小姐去面对一个疯子,否则出了事她没法向小姐交代。 公仪可雪拽了两下没拽动,气哼哼道:“你可真扫兴!” 便在这时,一个婢女抱着小思宁进了院子,公仪可雪眼睛一亮,往外探头看了看,没看到映初的影子,疑惑道:“姃妹妹呢?” “四小姐带着郡主玩了一圈,郡主玩累了就睡着了,四小姐还有事要办,就让奴婢先送郡主回来了。”婢女说道。 许是听到了她们的说话声,小思宁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张口就喊:“姨母。” 婢女柔声哄道:“郡主再睡一会儿吧,奴婢抱你回房。” 小思宁没看到映初的影子,却是一下就清醒了,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不肯再睡觉了。 公仪可雪把她抱过来,道:“姨母马上就回来了,王妃过来了,你要不要见王妃?” “母妃?”小思宁歪了歪头,有些犹豫,她不想见母妃,可是嬷嬷教过她要有礼貌,母妃是长辈,不能说不想见,所以她勉强点了点头。 “好吧,那雪姨母带你去见王妃。”公仪可雪没看出她的勉强来,不过就算看出来了,还是得带人去见殷清漪,毕竟殷清漪是打着皇后的名义来的。 红叶这下没办法阻止公仪可雪了,只好多带了几个丫鬟婆子,一起来到客厅。 此时殷清漪主仆已经在客厅等待超过半个时辰了,她们一来,殷清漪的丫鬟就忍不住讽刺道:“公仪府可真会待客,把王妃一个人晾在客厅里,半个主人的人影都没见到,这会儿终于有人冒头了,还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堂小姐!” 公仪可雪一下就怒了:“你说谁上不了台面?” 丫鬟白眼一翻:“我说错了吗?难不成你是齐侯府正正经经的小姐?” “我的确不是齐侯府正经的小姐,但也不是你一个奴才能冒犯的!”公仪可雪冷冷道,“既然王妃没有把你这个奴才教好,那我就代王妃教训你一顿!” 她冲身旁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立刻冲上去,噼里啪啦给了那丫鬟几巴掌。 丫鬟只是等的太久,为殷清漪抱不平,所以才忍不住说了那些话,若是换做公仪府的其他小姐,她是断不敢这么说的,就是看公仪可雪只是一个堂小姐,所以胆子才大些,却没料到公仪可雪是个暴脾气,直接就上来打人,一点也没有打狗看主人的意思。 她被打的又一阵发懵,然后气的眼都红了,委屈的看向殷清漪。 红叶只觉得头疼,她就知道雪小姐来了,肯定要起冲突,雪小姐早不是被人说两句就冲动行事的人了,这是故意给殷清漪下脸呢。 公仪可雪打完了人,皮笑肉不笑的道:“秦王妃,你这丫鬟调教的可不好,冒犯了我,我看在王妃的面子上,只是给她两巴掌而已,要是冒犯了其他人,指不定就惹来大祸,别人还当秦王府出来的奴才都这么不济呢。王妃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秦王考虑才是,王妃别的不能为秦王做,至少也别给秦王惹祸啊。” 殷清漪凉凉的看了她一眼,眼神波澜不惊,对她的行为和言语都毫无反应,只是看向小思宁道:“思宁,到母妃这里来。” 公仪可雪一拳打到棉花上,觉得十分没劲。红叶却是眼皮一跳,殷清漪的这个状态,比大发脾气更瘆人,她看着殷清漪毫无表情的脸,莫名生起一股危险感。 “思宁,到母妃这里来,你皇曾祖母想见你,你难道不想皇曾祖母吗?”殷清漪又对小思宁说了一遍。 小思宁脚下磨蹭了一下,有点不情愿的朝殷清漪走去。 红叶一把拦住小思宁,别说殷清漪本来就精神失常了,就算没有,看殷清漪此时不正常的状态,也不能让郡主跟她走。 正文 763 崩溃,我终于报答了姃妹妹的恩情 殷清漪的目光慢慢从小思宁身上转到红叶身上,道:“你干什么?” 红叶一笑:“小姐出门前叮嘱过奴婢,一定要将郡主照顾好,寸步不能离。小姐的命令,奴婢可不敢违背,奴婢得经过小姐的同意,才能让王妃带郡主走。” 殷清漪道:“皇后要见郡主,也得经过公仪可姃的同意?公仪可姃竟是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了!” “王妃言重了,小姐一直对皇后娘娘恭敬万分,”红叶道,“只是奴婢没有见到传懿旨的宫人,仅凭王妃一句话,实在不敢把郡主交出去,得由小姐回来定夺才行。” “你在质疑本宫假传懿旨?”殷清漪眼神一冷。 “奴婢不敢。”红叶倒没想过殷清漪是假传懿旨,她只是想着,传话的宫人肯定已经回宫了,殷清漪一时半会儿没法证明自己的话,自己便能拖延一段时间,等小姐回来了,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好啊,那本宫就在这等公仪可姃回来!”殷清漪重新坐回座位上,“本宫倒要看看,公仪可姃怎么向皇后交代!” 红叶稍稍松了一口气,马上心又提了起来。她真有点不知道做的是对是错,皇后万一大发雷霆,小姐该怎么应对啊?可是真让殷清漪把郡主带走,她又实在不放心。 红叶心里纠结,下意识的就看向公仪可雪,想听听她的意见。公仪可雪更关心映初的安危,对小思宁虽然挺喜欢,但并不想映初因为小思宁惹怒皇后,所以迟疑片刻后,就给红叶使眼色,让红叶把小思宁交给殷清漪好了。她觉得既然皇后召见小思宁,殷清漪便是再疯,应该也不该对小思宁不利。 就在两人眼神交流的时候,殷清漪的丫鬟突然一个箭步上前,猛的保住小思宁,快步退到殷清漪身边。 红叶和公仪可雪都是一惊:“你干什么?!” 丫鬟朝公仪可雪露出一个仇恨的眼神:“我还想问你们干什么呢!扣着郡主不放,分明就是包藏祸心!” 小思宁已经被殷清漪搂在怀里,红叶和公仪可雪便是再生气着急,也只能干瞪眼了,她们总不能像那丫鬟一样把人再抢回来。红叶本来心里已经松动了一点,现在决定坚决不能让殷清漪把郡主带走! 殷清漪轻柔的抚摸着小思宁的脑袋,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思宁,你父王送你来这里之前,怎么没有和母妃告别呢?你不知道你不见了,母妃有多着急。” 小思宁突然被抢过来,还有点害怕,被殷清漪轻柔的抚摸了一会儿,就放松了下来,说:“父王说让思宁和姨母住几天就回去,母妃不知道吗?对不起母妃,思宁下次一定跟母妃说。” 小思宁乖巧的话听在殷清漪耳中,却是一种讽刺。她抚摸的动作停了停,又若无其事的继续,道:“那母妃和姨母,你更喜欢谁?母妃带你回府,你愿不愿意?” 小思宁有些苦恼的皱起小眉头,她更喜欢姨母,可是嬷嬷说了,这话不能当着母妃的面说,所以她聪明的跳过了第一个问题,道:“思宁只和姨母住几天就回府。” 这便是不愿意的意思了。殷清漪心中刮着雷霆暴雨,这个小孽种和王爷一样,眼里只有公仪可姃,自己待她再好,也只是在养白眼狼! 她的手慢慢移到小思宁的脖子处,突然发现她脖子上有根红绳,用手指一挑,一颗小巧玲珑的玉珠从衣领里被拉了出来。 殷清漪看了一眼,便不感兴趣的要将玉珠塞回衣领里,小思宁却宝贝的握在手里,说:“这是姨母送给思宁的,好漂亮吧?” 殷清漪心里怒火翻涌的更厉害,终于忍不住变了脸色,她用力掰开思宁的手,猛然将玉珠扯了下来,往地上一摔。 小思宁痛的啊了一声,看到地上摔成两半的玉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王妃,你干什么!”公仪可雪怒道。 殷清漪没理会她,看着地上的一颗黑色药丸,玉珠中间是空心的,这药丸便是从里面掉出来的,她抬脚狠狠的在药丸上面碾过,将药丸碾的粉碎。 小思宁哭的更伤心了。 公仪可雪怒不可遏,要冲上前把思宁抢回来,殷清漪突然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小思宁的脖子上:“谁敢过来,我就杀了她!” 公仪可雪的脚步顿住,瞪着眼睛看她:“殷清漪,你发什么疯!她可是秦王的女儿!” 殷清漪呵呵的笑起来,眼神有些狂乱,她一直在压抑着自己,想等着公仪可姃回来再动手,可是小思宁宝贝那颗玉珠的样子,让她想起视公仪可姃如珠如宝的秦王,紧绷的情绪突然就崩溃了。 “她不是王爷的女儿,她就是个孽种!”殷清漪尖声喊出自己一直以来的怀疑,“她肯定是公仪可姃生下的孽种!”要不然公仪可姃为什么这么疼她?王爷定然是爱屋及乌,才把这小孽种当眼珠子看! “你休要胡说八道!”公仪可雪气愤不已,“你快把郡主放了,你敢伤她一根毫毛,皇后和秦王都不会放过你的!” 殷清漪笑的更瘆人:“我有什么好怕的,反正他们本来就不准备放过我!他们都想废了我!我偏不!我偏不!只要杀了公仪可姃,只要杀了她,一切就会好了!王爷就会回心转意了!” 公仪可雪她们心惊不已,殷清漪真的疯了,她竟是来杀可姃的! 红叶紧张道:“不管你要干什么,等小姐回来再说,你先把郡主放了,郡主是无辜的!” “放了她?想得美!这个孽种是公仪可姃的,杀了她,公仪可姃肯定会痛不欲生,哈哈……”殷清漪说着,慢慢在小思宁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小思宁又疼又怕,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快住手!”跟疯子是没法讲道理的,公仪可雪只能先稳住她,“姃妹妹还没回来,你杀了郡主有什么意思,要杀也要当着姃妹妹的面杀,才更让她痛苦啊!” 殷清漪混乱的大脑费力的思考了一下公仪可雪的话,笑呵呵道:“你说的对,要杀也要当着公仪可姃的面,让她尝尝无能为力的绝望滋味!” 嘴上这么说着,她的手却还无意识的划来划去,在小思宁脖子上划出一道又一道血痕,虽不致命,看起来却让人胆战心惊。 公仪可雪和红叶听着小思宁越来越虚弱的哭声,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再让小思宁这么流血下去,不等殷清漪杀她,她就流血而亡了! 公仪可雪急中生智,突然指着外面道:“姃妹妹回来了!” 殷清漪立刻抬头去看,趁着她分心的时候,公仪可雪迅速冲到她面前,一手抓住她握着簪子的手,另一只手将小思宁从殷清漪怀里扯出来。 殷清漪发现被骗,神情越加疯狂,她拼命把小思宁往回扯,握着簪子的手挣扎挥舞着,公仪可雪一不小心就被她在脸上划了一个口子。 红叶连忙上去帮忙,殷清漪的丫鬟则张着手臂阻拦,不过到底寡不敌众,被红叶带来的几个婆子推开了,红叶帮着把小思宁解救下来时,公仪可雪的身上也被划伤了两道。 殷清漪被抢走人质,凶厉的尖叫了一声,力气突然大增,竟一下挣脱公仪可雪的手,将簪子朝她胸口扎去。 此时场面一片混乱,帮助公仪可雪的嬷嬷手才刚伸出去,谁也没想到殷清漪会突然爆发,等到殷清漪噗的拔出簪子,还要再刺公仪可雪一次时,被吓呆的众人才反应过来,连忙阻止了殷清漪再行凶。 公仪可雪也没想到自己会被刺中,倒在红叶怀里时,她还有些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 “快请大夫!快去请大夫啊!”红叶大叫,嗓子都破音了,“雪小姐,你要撑住,大夫马上就来了!你要撑住啊!” 一个小丫鬟急道:“雪小姐伤在心口,普通的大夫肯定没用啊,得小姐才能救治!” 红叶从慌乱中反应过来:“对!小姐留了药!就在我房间的抽屉里,快去拿药!” 小丫鬟撒腿就往外跑。 “雪小姐,你撑住!你千万要撑住啊!”红叶捂着公仪可雪的伤口,想阻止血往外流,却毫无用处,她扭头在地上寻找,郡主的玉珠里藏的药肯定也是救命良药,虽然被殷清漪碾碎了,但是肯定还有用! 但她找了一圈,眼中的希望变成了绝望,方才混乱之中,地上的药粉被众人踩过,只剩下一点黏在地板上的痕迹,她用手指刮了刮,勉强刮了一点,抹在公仪可雪的伤口上,却是杯水车薪,伤口依旧不停的流血。 公仪可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她道:“我是不是快死了?” “不会的!雪小姐不要胡思乱想,药马上就拿来了,再撑一会儿,一会儿就好!”红叶哭着道。 “我知道来不及了,”公仪可雪心里很平静,她不想死,可是真的要死了,她也没什么恐惧的感觉。如果没有姃妹妹救她,其实她早就死了,多活的这段时间是她赚来的。 “姃妹妹那么看重郡主,我救了郡主,总算是报答了姃妹妹的恩情。”公仪可雪笑起来,声音越来越低,眼皮也越来越重,“你告诉姃妹妹,我很高兴,让她别伤心,还有,帮我照顾好姐姐。只可惜,我没能见姐姐最后一面……” “雪小姐!”红叶哭喊,“你别睡啊!你快睁开眼睛,药马上就来了,你马上就有救了啊!” 公仪可雪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胳膊却慢慢滑了下去。小丫鬟喘着粗气把药拿了回来,却终究是晚了一步。 红叶抱着她的尸身,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正文 764 病亡,元琅败储君定 殷清漪上次在城门外发疯,还可以解释为被林紫瑜刺激的失态,这一次劫持小思宁,将她脖子划的都是伤口,还杀了公仪可雪,却是再也无法掩饰她的病情,原本以为是谣传的人,都信了殷清漪疯了。 凤仪宫的皇后听到宫人传来的消息,气的狠狠拍了下桌子。殷清漪发疯的传言在京都城流传时,她还让人去辟谣,毕竟有一个得了疯病的王妃,对秦王的声誉不好。她之所以一直忍着没有处置殷清漪,是心里还有几分顾忌,想着万一国师回来了,看在她善待殷清漪的份上,不会伤害她和秦王。 但这一回,皇后实在不能忍了。思宁虽只是秦王的义女,但乖巧可爱,嘴巴又甜,她还是很疼爱的,竟然差点被殷清漪害死!而且殷清漪发疯的消息再也遮掩不住,再留着她,只会给秦王惹来闲话。再则,一个疯子,谁知道下次还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皇后当即下旨,废黜殷清漪,将其贬为庶民,关进王府的冷宫里。她到底还是有两分顾忌,没敢要殷清漪的命,只让她在冷宫自生自灭。 懿旨传下后,皇后还专门派宫人去公仪府告知公仪可姃,并送了补偿。且不说公仪可雪为了救思宁而送了性命,便是为了稳住公仪可姃和公仪家,她也要摆出弥补的姿态来。 映初领了皇后的补偿,一半送去九皇子府给公仪可霜,另一半放进棺材里给公仪可雪陪葬。 她在公仪可雪的灵堂上又上了柱香,她心中沉痛至极,脸上反而没什么表情:“雪姐姐,你一路走好,你放心,我很快就会送殷清漪下去给你赔罪。” 她一直容忍殷清漪,何尝不是看在殷九华的面子上,早在殷清漪毒死百里菲菲的时候,她就起了杀心,只是一想到沉睡的殷九华,便有些下不去手,所以一拖再拖的装糊涂。若她没有犹豫,而今雪姐姐也不会死! 殷清漪为了除掉她,已经丧心病狂,一而再的对思宁下手,且有两条人命丧于殷清漪之手,便是殷九华以后苏醒后怪她,她也要杀了殷清漪! 公仪可雪的丧事办完之后,秦王府冷宫中的殷清漪,便在一个大雨夜“发病”跑到院子里淋雨,然后感染风寒不治而亡。 殷清漪的死,还不如她的发疯引起的热议多,众人只是唏嘘一阵,谁也没想到,当初风头无二,所有人以为前途无量的殷清漪,竟落到这个下场。 在送给秦王的书信中,殷清漪的死也只占了区区两行字,秦王的目光只稍作停顿了一下,就冷漠的移开了。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殷清漪出身殷家,只要她安分守己,他不介意多养一个闲人。可是殷清漪魔障已深,一而再的挑战他的底线,便是她没死,等他回京后,也会将她处死。 一个小兵从前方骑马过来,禀告道:“王爷,再往前三十里就到洱花郡了。” 秦王将信收起,道:“传令下去,原地扎营,加强巡逻,谨防敌军偷袭。命伙房弄些好菜,让众将士吃饱喝足,明日一早就攻城!” 洱花郡的战斗打响,周边诸国趁火打劫,大军犯境,一时间东周各地都燃起战火,每天都有各种战报呈到龙案上。 留在京都城的文臣们,除了每天对战报或喜或忧,最关心的便是立储之事。皇上给的一月之期将近,议储仍没个结论,皇上的心意未明,满朝大臣们患得患失,没几个能睡得好觉的。 百里无尘比旁人烦恼的还要多上一项,便是自己那驴脾气的弟弟,他派人三番五次劝说百里无痕,百里无痕都不肯听,宁愿受刑,也死咬着公仪可姃不放。若是他这么做能让皇上相信也就罢了,但皇上丝毫不信他的话,他还一点不知道服软。 百里无尘忙着争夺掌家权,又气无痕不懂事,就把他扔在大牢里晾一晾,直到现在根基已稳,他名正言顺的继承了爵位,才再次派人去看百里无痕。 百里无尘虽然向牢头打过招呼,但百里无痕还是吃了不少苦头,人都瘦了两圈,也终于想明白了,就算自己死在牢里,皇上也不信他的话,反而认为他冥顽不灵。他还有大仇未报,怎么能白白死在牢里! 所以这次百里无尘的人一来,他就乖乖低头,答应照百里无尘的话去做。 过了几天,例行提审的时候,百里无痕便改了供词,说自己是假意与三皇子勾结,想骗得信物,为朝廷安插一个细作到叛军中,之前之所以不肯说实话,是担心打草惊蛇,现在朝廷已经与叛军交战,他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百里无痕这边一改供词,立刻便有大半朝臣上奏为他求情,动作快的让百里无尘都有些反应不及,随后他便黑了脸色,暗骂那些人是猪脑子,本来无需他们多事,仅凭百里家就能将无痕救出来,他们一插手,反而适得其反。 等他弄清楚那些上奏的大臣是谁时,气的把书房的桌子都掀了。他还以为是九皇子党的人多此一举,原来竟是秦王一派的人故意为之!这些混蛋,存心给九殿下使绊子! 寝殿里,弘光帝打开奏折,又是一本为百里无痕求情的折子,他忍无可忍的将面前的一堆折子全扫到了地上。 皇后端着药走进来,惊讶道:“皇上怎么发这么大火?可是边疆战事又起波折了?” “边疆战事,他们眼里哪有边疆战事,只有争权夺利!”弘光帝怒气冲冲道,“朕原以为,朝中只有半数大臣是老九的人,没想到比朕知道的还多!你看看他们,只一个百里无痕就让他们坐不住了,一个个都忙不迭的巴结老九!整个朝廷,几乎都让老九把持了!” 皇后从地上捡起几本奏折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个不自然的笑:“这其中也许不全是九皇子的人,有的大臣或许只是与百里家有旧而已。” “与百里家有旧,还不就是老九的人!”弘光帝冷笑道,“同样有百里家的血脉,秦王还是朕的嫡长孙呢,怎么不见他们为秦王说过什么好话!” 皇后脸上的笑容更加不自然,心里却是十分欣喜,暗道公仪可姃真是神机妙算,本来按她的想法,是要召集群臣一起弹劾百里无痕的,公仪可姃却反其道而行,收到的效果比她预想的要好得多。 “皇上,洱花郡送来的急报!”全三喜从殿外走进来,呈上一封密封的信件。 弘光帝揭开封蜡,从信封中取出信来,看了几行,脸上便露出喜色,再往下看时,却又渐渐转为怒容。 “好个九皇子,他真是要反了天了!”弘光帝气的剧烈咳嗽起来。 “皇上息怒!”皇后忙给他拍背顺气,“全总管,快把药端过来!” 弘光帝喘匀了气,却不肯吃药,捏着那封信,全身都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皇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您再生气,也不能不吃药啊。”皇后满脸担心之色。 “你自己看!”弘光帝也没避讳皇后,直接把信递给她看。 原来这是弘光帝安插在军中的探子送回来的密信,信中称,秦王用兵如神,善出奇兵,仅用了不到七天的时间,就以极小的代价破城而入,将叛军杀的丢盔弃甲。 本来秦王有望生擒叛军首领殷元琅的,结果在后方围堵的九皇子却领兵失利,让殷元琅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了,且秦王在追击过程中被不知何处射出的暗箭射中,重伤昏迷了。 探子只以为这次平叛大获全胜,是因为秦王用兵如神,却不知其中大半都是祁长锦的功劳,祁长锦不仅征战经验丰富,而今又身负神功,对付一个没什么经验的殷元琅,自然十分轻松,殷元琅从头到尾几乎只有挨打的份。 殷元琅最后之所以能逃走,是因为九皇子派兵帮助捉拿逃走的殷元琅,结果领军的那个将军好大喜功,坑了秦王的将士一把,想独占功劳,结果反倒给了殷元琅可乘之机,殷元琅带着残兵险而又险的逃出了包围圈,不知去向了。 而秦王的“重伤昏迷”,则是因势导利,故意装的。 九皇子得知之后,自然怒急交加,立刻砍了那个将军的脑袋,并上书向弘光帝请罪,只可惜他斟酌再三的一封奏折还没送到京都城来,探子的密信就先一步到了弘光帝手中。 皇后看完密信之后,又是欣喜又是着急:“臣妾没想到,秦王竟有大将之才,也不知他伤的怎么样了,皇上可一定要救救他啊!” “派两名太医带上最好的药,立刻前往洱花郡,务必救醒秦王!”弘光帝对全三喜道。 全三喜连忙领命去了。 皇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臣妾代秦王谢皇上恩典!” 弘光帝道:“秦王做的极好,没有辜负朕对他的期望,可是老九,咳咳……咳咳……老九太让朕失望了!” 皇后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九皇子也只是一时失利,这次平叛旗开得胜,皇上应该高兴才是,何必为此气坏了身子。” “他若只是一时失利也就罢了,”弘光帝眸中寒光闪烁,“朕看他分明就是和叛军勾结,图谋不轨!” 皇后面露惊色:“皇上此话怎讲?” “百里无痕去天牢,肯定是老九授意的,他肯定和殷丞相达成了什么协议!殷元琅定是他故意放走的!”弘光帝冷声道。 皇后摇头:“这不可能,九皇子和三皇子一直不合,他没道理和殷丞相勾结。” “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弘光帝道,“老九和殷家达成暂时的协议,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比如联手先将秦王害死,他们肯定不吝合作。” “皇上是怀疑……”皇后大吃一惊,道,“这,这不可能!臣妾虽然偏爱秦王,但是也不能睁眼说瞎话。九皇子是臣妾看着长大的,他的性子臣妾还是了解的,如果说他为了夺嫡耍一些手段,臣妾相信,但是他做事向来有分寸,像勾结叛贼这种事,他不可能做的!” 皇后若是顺着他的话讨伐九皇子,弘光帝心中的怀疑和怒火或许反而会消退,但皇后这番听着很中肯的话,却让弘光帝坚定了自己的看法。 他也是从夺嫡之路上走过来的,为了坐上这把龙椅,背地里做了多少阴司事,只有他自己知道。老九为了登上皇位,不择手段铤而走险,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弘光帝心中冷笑,以为害死秦王,这把龙椅就非他莫属了吗?做梦!他便是把皇位传给老十、老十八,也不传给如此狼子野心之人! “你退下吧。”弘光帝对皇后道。 皇后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柔声道:“皇上,您把药喝了,臣妾再走。” 弘光帝心情不好,一点也不想喝药,但他得多活一段时间,若是现在死了,岂不就称了老九的心了!弘光帝如此想着,接过药碗一口喝了个干净。 “皇上休息一会儿吧,别太劳累了。”皇后劝了一句,便行礼退下了。 等皇后走了,弘光帝挥手让殿内的宫人也都出去。 殿门关上之后,弘光帝拿出一个空白的圣旨,亲笔写下遗召,然后盖上玉玺,将遗召放进龙床下的暗格里。 做完这一切,他便累的气喘吁吁,往龙床上一躺,便起不来了。 他是九五之尊,是万岁万万岁,他一点也不想死,可是他还是像当年的父皇一样,虚弱的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残喘,还得一边操心政事,一边提防皇子王孙的夺权。 这一刻,弘光帝突然有些心灰意冷,他时日无多,何苦再遭这份罪?但让他把权柄下放,他又不甘心,他当初千辛万苦才登上帝位,凭什么这么轻易交出去?越想越不甘心,他甚至有把遗召拿出来毁了的冲动。 抱着这份复杂的心情,弘光帝慢慢阖上眼睡着了。 弘光帝只是入睡的这一会儿工夫,他往龙床暗格中藏了遗召的消息,便传到了皇后和惠嫔耳中。帝宫里的宫人们都不是傻子,皇上眼看着随时会驾崩,他们当然要为自己谋后路,有人选择忠于皇后和秦王,也有人选择投靠惠嫔和九皇子。 再不久,朝中的几个肱骨大臣也都得到了消息,本来就悬着的心提的更高了。储君已定,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是哪一个,这比储君未定还让他们寝食难安。 皇后却是胸有成竹,喜不自禁,恨不得宣告全天下才好,她想了想,最后决定给公仪可姃递个话,分享一下喜悦之情。 正文 765 装病,先帝驾崩皇位争议 映初得到皇后的传话,心中稍定,帝心得到了,接下来便是让琰诺顺理成章的登基了。 叛军在洱花郡溃逃之后,逃兵在沿途被剿灭许多,剩下的残余兵力与南上的殷家叛军汇合到一起,不断朝京都的方向逼近。 秦王“重伤昏迷”,两位御医一番诊治之后,仍不见起效,只得上奏弘光帝。 弘光帝立刻下旨护送秦王回京养伤,大军则交给秦王的副手韩将军统领。 九皇子党的人本来正为九皇子出征失利而眉头紧锁,听闻这个消息,不禁幸灾乐祸起来,秦王便是立下大功又如何,若是醒不过来,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九皇子再三派人探查,确定秦王果真昏迷不醒,仍是有些不放心,便修书一封送回京都,让人找机会试探一下。这件事上,他并不信任公仪可姃,而是找到了公仪可霜,让她出面。 公仪可霜收到信后,心中一阵挣扎,其实这不是九殿下第一次让她打探消息了,但是以前做的都是小事,她做了也就做了,这一次却是要去见可姃,从她口中套出秦王的真实病情。且不说从可姃那里套话有多难,让她利用欺骗可姃,她着实不愿意。 婢女白蕊见她神色犹豫,开口劝道:“小主有什么可犹豫的,如今朝野上下,谁不知道,立储便在殿下和秦王二人之中,小主是殿下的人,难不成还向着秦王不成?那就太辜负殿下对小主的宠爱了!” “我当然不是向着秦王,”公仪可霜道,“但是我实在不想利用可姃,我不明白,可姃不是站在殿下这边的吗?殿下为何还要我从她那里套话?” 白蕊道:“殿下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或许公仪可姃有什么问题吧。如果她当真忠于殿下,小主从她那里打探消息也没什么,若她私下背叛殿下,那小主更应该帮殿下弄清楚了,可不能让殿下被她害了!” “这不可能吧,可姃不是那样的人!”公仪可霜说道。 “谁知道呢,”白蕊道,“小主和公仪可姃相处的时间也有限吧,就算她于姐妹之情上还算可以,但关系到朝廷大事,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呢?” 公仪可霜不相信,可姃既然同意她进九皇子府,又怎么会背叛殿下呢?除非……公仪可霜脸色一白,除非可姃把她当做弃子! 不!这不可能的!可姃不会这么做的!她这般劝着自己,心里却忍不住生出几分犹疑,如果可姃没有背叛之心,殿下为何要让自己从她那里套话?转念一想,殿下或许只是出于谨慎,并不是可姃真的做了什么,自己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她心中念头变来变去,一会儿放心一会儿担心的,纠结了半天,最后在白蕊的劝说下,决定去见见可姃。 公仪可霜乘着一顶小轿,秘密来到公仪府,帖子递进去之后,便有人引着她的轿子进府,到二门的时候,映初亲自等在那里迎接。 两人委实有段时间没见了,见面之后都很高兴,谈了一些彼此的近况,然后不可避免的说起公仪可雪,不禁都潸然落泪。 “这都是命,”公仪可霜擦干了眼泪,对映初道,“你救了她一次,她还了你一次,谁也不欠谁,你无需感到愧疚,要怪只能怪雪儿命不好。” 映初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有些事发生了,说一千道一万个对不起,也是没用的,她不把愧疚挂在嘴上,只是心里永远不会忘。 “说起来,这也是秦王的劫,”公仪可霜道,“以前多少人羡慕秦王娶了殷清漪这个美人,哪想到她是美人面孔,蛇蝎心肠,害了别人不说,还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秦王后宅不宁就罢了,好不容易杀退叛军,却重伤昏迷,你说人活着,怎么就那么多不如意的事呢。” 映初道:“俗话道祸福相依,便是这个道理。” “是啊,”公仪可霜忧心道,“我只盼九殿下在战场上平平安安的,千万别发生意外才好。” “霜姐姐放心吧,有秦王的前车之鉴,九殿下定然会加倍小心的,下面的人也会更惊醒,不会轻易让九殿下受伤的。”映初道。 “但愿如此。”公仪可霜点了点头,道,“我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药香,妹妹这是又研制什么好药呢?” “闲着无事,随便配点养生的药茶罢了,”映初一笑,“霜姐姐若是不嫌弃,临走的时候带上一点。” 公仪可霜笑道:“那敢情好,你配的药茶,那必定是极好的。” 映初当即向丫鬟示意了一下,让丫鬟去将药茶准备好。 “妹妹有这份手艺在,不仅能治病救人,还能打发时间,不像我,真真是每天无聊的紧,只能和后宅那些姐妹们说话解闷。”公仪可霜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前几天皇上召你进宫,可是要你给皇上开药方?” “那倒不是,太医给皇上开的药方已经是顶好的了,我也没有更好的方子。”映初道,“只是秦王一直昏迷未醒,太医又束手无策,所以皇上召我去问问话,看我有没有什么办法。” “啊!”公仪可霜一脸担心道,“秦王当真伤的那么重啊,那可如何是好,你可有法子救醒他?” 映初道:“虽然不太容易,但我会尽力而为。” “你惯会谦虚,你这么说,肯定是有把握的。”公仪可霜取笑她道,“如此就好,不然你可不是得伤心坏了。” 映初笑了笑,低头喝茶。 公仪可霜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垂下眼睛掩去了眸中的神情。这次套话比她想象的要容易,可姃根本就没有防备她,看来之前自己的诸多揣测都是多心了。 可姃能救醒秦王,殿下肯定很失望,她心里也觉得有点可惜,若是秦王就此死了,就没人能跟殿下争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心里就是一惊,赶紧把念头压了下去,她怎么能这么想呢,可姃那么喜欢秦王,若是秦王死了,她该多伤心啊! 公仪可霜面对映初时,有些心虚,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她便不想再待下去了,很快便找了个借口告辞了。 映初又亲自将她送出门,等她的轿子走出了视线,脸上的笑容便渐渐消失了。 九皇子不信任她,这很正常,公仪可霜已经是九皇子的人,会帮着九皇子谋算,这也很正常,早在公仪可霜进入九皇子府的时候,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 当初她若是全力阻止公仪可霜进入九皇子府,或许公仪可霜心里会怨她,但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了。但那时她与公仪可霜的姐妹之情并不算深,也不想引起九皇子的疑心,所以就随她去了。早知公仪可雪会……便是看在公仪可雪的面子上,她也会反对到底的,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九皇子不久之后便收到映初和公仪可霜的来信,两人信上的说辞一致,都说秦王虽然伤重,但能够救醒。 九皇子虽然失望,却也在意料之中,秦王若真这么容易就死了,那老天也太善待自己了。 很快九皇子就没时间想秦王的事了,殷家十万叛军接连攻破数城,他奉旨和韩将军一起,带着朝廷新增的援兵,西下平叛。他决心这一次定要一雪前耻,扫平叛军,堵住朝堂上那些佞臣的嘴! 九皇子带兵在战场上厮杀,而据说伤重的秦王,却在乔殊彦的房间里喝着鸡汤。 他一边喝一边还感叹:“明明是本王自己家里,喝个鸡汤却还要偷偷摸摸的到你这里来,真是没天理了。” 乔殊彦拿着折扇散漫的摇着:“九皇子若是听到你这句话,还不得气死,你至少还有鸡汤喝,他在战场上,怕是连鸡毛都看不到。” 秦王毫无愧疚道:“他想立功,自然要受那份罪,本王想得开,不稀罕那些军功。” 乔殊彦嗤了一声,懒得理他。琰诺哪是不稀罕那些军功,是等着坐享其成呢。 平叛之战,从这一年的春末夏初,一直打到寒梅飘香,弘光帝坚持攘外必先安内,宁愿边境被敌国侵占,也要集中兵力平定叛军。 而秦王的“重伤”,也一养就养了大半年,到这一年年底,才终于完全康复。 与此同时,被映初用灵泉吊着性命的弘光帝终于油尽灯枯,于雪夜之后的清晨,在龙床上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丧钟响起后,在外面等候了一夜,冻得几乎没有知觉的百官们,全都嚎啕大哭起来。 哭了一场后,百官便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新皇是谁,上百双眼睛盯着全三喜从龙床的暗格里拿出遗召,一个个都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全三喜快速念完了遗召,也不去看或喜或悲的百官,又去弘光帝床前跪着了。 皇后借着擦眼泪的掩饰,好不容易才压下上扬的嘴角,皇上果然把帝位传给了秦王! 她一脸哀戚之色的对秦王道:“先皇既然传位于你,你便是新皇了,哀家老了,先皇的丧事,就由你全权主持吧。” “是。”秦王双手捧着圣旨,朝弘光帝磕了三个头。 九皇子一派的人或是愤恨不平,或是满脸不甘,或是绝望无措,盯着秦王手中的圣旨,几乎要把它烧出一个洞来。 “等一下!”百里无尘终于忍不住站出来,“九殿下这大半年来率军平叛,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如今他人还在战场上未归,皇位怎么能传给秦王!” 有他开头,不甘心的九皇子党纷纷出言附和起来:“没错!论资历论功勋,都是九殿下更有资格继承皇位!秦王一直在京都养伤,什么功绩也没有,凭什么继承皇位?!” 正文 766 造反,九皇子杀回京都 皇后脸色一沉,喝斥道:“尔等大胆!这是先皇留下的遗旨,你们是想抗旨不遵吗?!” 百里无尘道:“先皇近来病入膏肓,已经不清醒了,皇后娘娘日日守在龙榻前,不准其他人靠近,谁知道这份遗召是真是假?” “放肆!”皇后大怒,“你抗旨不遵,还反过来质疑哀家伪造圣旨,真是胆大包天!来人,把他给哀家叉出去!” “住手!”有内阁老臣喝止住欲上前的侍卫,道,“楚国公说的话虽不中听,但却不无道理,先皇病重之时,只有皇后在场,有谁能证明这遗召的确是先皇留下的?” “没错,”另一位老臣道,“之前议储之时,大半朝臣都支持九皇子,先皇也明显有此意向,又怎会突然改变主意,改立秦王呢?这份遗召,分明就是假的!” 皇后气急:“反了!你们都想造反!先帝尸骨未寒,你们就不遵遗召,还无凭无据的诬陷哀家,你们是不是都想做第二个殷家?!” “方才几位宗亲都已经检验过,遗召是先皇亲笔所书,还盖有玉玺龙章,哪里能作假?”秦王党的一位阁老冷声道,“你们这几个老匹夫,明知遗召是真的,还睁眼说瞎话,当真以为靠你们几个,就能反了天了?!” 秦王党的其他大臣也纷纷站出来批判,九皇子党的人不甘示弱,一时之间这里吵得比菜市场还热闹。 “都住口!”秦王灌入内力的一声大喝,震得众人耳中一阵轰鸣,不由都闭上了嘴。 “先皇遗召在此,本王继承皇位名正言顺,有谁不服,都给本王憋着!”秦王冰冷道,“若不是先皇遗体在此,尔等乱臣贼子,本王必让你们血溅当场!” 众臣脸色一白,惊惧的看着秦王,哪个新皇登基之初,不是想法设法稳住朝臣,待龙椅坐稳之后,才会排除异己,清洗朝堂。秦王竟是连掩饰都不掩饰,还没登基呢,就如此暴虐! 便是秦王党的大臣们见秦王如此强硬,也有些人忍不住皱眉,觉得秦王未免太沉不住气了。 不过效果是显著的,看着杀气腾腾的秦王,大部分人都识趣的闭上了嘴。他们都还记得年初三皇子逼宫之时,毫不留情杀戮朝臣的情景,那血腥的场面在他们心中留下了深刻的阴影。在他们看来,此时的秦王与当时的三皇子没有两样,都是窃国之贼,心狠手辣,残暴不仁! 百里无尘却不买账,冷笑道:“秦王真是好大的威风!窃国之贼,还妄想继承皇位!你以为暴力镇压就能让我等臣服了吗?做梦!今天有我与几位阁老在,你休想得逞!” 他话音一落,外面就涌进来一群铁甲森森的禁军,与皇后带来的禁军冷然对峙。 “怪不得有如此大的胆子,原来你早有准备!”秦王瞥了一眼那些禁军侍卫,禁军之中,有效忠于他的,自然也有效忠于九皇子的,事实上,效忠九皇子的占了多数,真要打起来,自己这方讨不到好。 百里无尘道:“九皇子早就察觉到你的狼子野心,所以一早就做了防备,秦王,你若识相就把假遗召交出来,自刎谢罪于天下,否则就别怪我替天行道,让整个秦王府都给先帝陪葬!” 秦王好笑的笑起来,对燕国公道:“燕国公听到了吗,楚国公真是好大的口气,要灭我整个秦王府呢。” 燕国公绷着脸道:“乱臣贼子,狂妄至极!” 百里无尘在秦王对燕国公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惊愕的瞪大了眼,听到燕国公的回应,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你,你们,”百里无尘指着他们,气急交加,“燕国公,你竟然投靠了秦王!!” 不怪他如此惊讶,澹台家已经保持了十几年的中立,不管是三皇子还是九皇子,都花费大力气拉拢过燕国公,可是燕国公却岿然不动,到最后两人只好都放弃了,反正燕国公两不相帮,也不算坏事。 百里无尘怎么也没想到,秦王根本就没怎么和澹台家接触过,竟然不声不响的就做到了三皇子和九皇子都没做到的事。燕国公这是老糊涂了吗,明明可以独善其身,竟然在最后关头趟进夺嫡的浑水中! 燕国公义正辞严道:“老夫只是效忠新帝而已,先皇遗体在此,楚国公就敢命禁军闯进来,是在步殷氏乱党的后尘!你现在迷途知返,老夫还能看在与你祖父多年交情份上,为你向新帝求情,若你执迷不悟,整个百里家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百里无尘咬牙切齿的瞪着燕国公,他知道燕国公最后一句话不是威胁,燕国公既然已经暗中投靠秦王,显然早就做好了准备,现在百里府肯定已经被澹台家的人包围,他这边若有异动,百里府肯定要被屠戮一空! 四大家族中,百里家和澹台家关系最为亲近,祖父在世之时,和燕国公兄弟相称,他也把燕国公当成亲近的长辈,却没想到,背后捅他们一刀的,就是澹台家! 百里无尘的拳头握的咯吱做响,恨不得立刻血洗这里,但为了家族,最后只能颓丧的松开拳头,慢慢单膝跪地:“臣知错,请秦王恕罪!”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暂时服软,等出了皇宫,联系到九皇子之后,再让秦王和燕国公付出代价! 百里无尘妥协之后,几位阁老面面相觑了片刻,也都低下了头,其他人就更不敢再说什么了。 秦王收了满身杀气,有条不紊的开始安排弘光帝的后事。 九皇子收到京都来信的时候,刚经历过一场恶战,脸上的血迹还没有擦干净。他边往营帐走,边展开信看,然后脚步就猛然停住了。 跟在他身后的将军差点撞到他身上,见他脸色十分难看,问道:“殿下,发生何事了?” “回营帐再说,”九皇子沉声道,“召集所有将军速来见我!” 亲卫兵立刻去传话了。 没多久,所有将军便都聚在了九皇子的营帐里,九皇子言简意赅道:“京都刚传来的消息,父皇驾崩了,留下遗召传位于秦王!” 营帐里顿时炸开了,一位暴脾气的将军须发皆张:“这不可能!殿下九死一生在前线平叛,皇位凭什么传给在京都享福的秦王!这不公平!” “遗召肯定是假的!”另一位将军道,“肯定是秦王趁着殿下不在京都,伪造了遗召!” “没错,肯定是秦王搞的鬼!反正我是不认,除了殿下,谁登上皇位我都不服!” “秦王真是好算计!眼看我们就要扫平叛军了,他这个时候站出来摘桃子,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他既然敢伪造圣旨,那便也是逆贼,我们就杀回京都去,让他好看!” “对!我们杀回京都吧!将秦王和他的党羽杀个片甲不留!” 众将士你一言我一语,表达着对九皇子的支持和对秦王的不屑,这营帐里的将军除了几个是弘光帝派来的眼线,其他几乎都是九皇子的人,不肯效忠他的,都在一次次与叛军交锋的时候丧命了。 那几个忠诚于弘光帝的将军,彼此相视之下,都有点不知所措,皇上突然驾崩,他们没了主心骨,在这件事上也拿不定主意,索性都不开口。 众将士越说越怒,群情激奋之时,九皇子才抬手按压下他们的躁动,道:“我很感谢诸位对我的维护,只是而今殷氏叛军未灭,秦王又已经掌控了京都,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我怎能让诸位同我一起冒险!” “殿下这话就太见外了,”一位将军道,“我等都以殿下马首是瞻,殿下去哪,我们就去哪。再说诛灭秦王这个逆贼,是为人臣子应当做的,我等全都义不容辞!” “没错,匡国除凶,是我等义不容辞的责任!”另一位将军道,“秦王都窃国了,我们暂时也别管殷氏叛军了,就让韩将军先抵御住叛军,我们立刻班师回京,先杀了秦王那逆贼,再对付殷氏余孽!” 九皇子又装模作样的推辞了几句,然后才在众人的劝说下,“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韩将军是秦王的人,九皇子意欲回京,首先就要先摆脱他才行。入夜之后,他派人往敌营送了一封信,附送了一份韩将军驻地的外围布防图,请叛军拖住韩将军的人马,而作为回报,他承诺三年之内与殷家止戈。 殷家自然欣然同意,九皇子一走,他们的压力就能骤减,获得喘息之机,还能看到九皇子和秦王狗咬狗,何乐而不为? 于是数日之后,殷氏叛军突袭韩将军的营地,差点攻进腹地,韩将军率军好不容易击退叛军,回头一看,九皇子早带着人马走的无影无踪了。 韩将军哪还能不知道自己被九皇子坑了,恨恨的骂了句娘,若不是对面还有叛军虎视眈眈,他立刻就派人兜着屁股杀过去,让九皇子吃不了兜着走! 把脚边的一具敌兵尸体一脚踹开,韩将军冲亲兵吼道:“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秦王送信,九皇子那龟儿子抛下老子独挡叛军,杀回京都去了!” 亲兵揉了下被震的发麻的耳朵,小跑着走了。 韩将军又瞪着远处的空营地望了一会儿,脸上的怒容渐渐转变为诡异的笑,秦王果然料事如神,就知道九皇子会忍不住杀回京都去。 去吧去吧,韩将军心里冷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九皇子啊九皇子,这可是你自己自找死路! 正文 767 逃亡,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朝廷的兵力都被派出去平叛和支援边疆了,只剩下不足三万人在京都布防,轻易不可能离开,所以九皇子带着五万人马回京的途中,只保持着基本的警惕小心,但并没有太加强防备。 等他们陷入埋伏圈,看着四周冒出的密密麻麻的兵马时,所有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九皇子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他汲汲营营这么多年,手上才堪堪养了两万私兵,秦王怎么可能一下派出这么多兵力?! 密密麻麻的箭雨从高处射下来,被包围在洼地的九皇子一群人,完全成了靶子,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位将军将朝着九皇子胸口射去的几支箭挡开,自己差点被乱箭射中,他护着九皇子往后退,大声喊道:“殿下,你快走!” 敌众我寡,敌人又占据地利,有备而来,他们却如瓮中之鳖,除非出现奇迹,否则他们这些人全都得交代在这里,只有逃命一途可走! 九皇子也知道形势不利,可是让他放弃这么多将士,他又不甘心,他花了多少心血,才笼络到军心,如果自己走了,那一切都打水漂了,自己还拿什么跟秦王争皇位! “不行!我们生死里一起闯过这么多回,我怎能丢下你们独自逃命!”九皇子说的大义凛然。 “殿下快走吧!”另一名将军也移到九皇子身边,着急的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殿下身负匡国之责,怎能被奸贼害死在这里!” 越来越多的将士们倒在乱箭之下,护着九皇子的亲兵也倒下了一圈,几名将军身上也见了血,等箭雨终于停下,无数石块从高处滚下来,或砸或碾,周围又是一波凄厉的惨叫。 “杀!”漫山遍野都是喊杀声,敌军挥舞着战刀,从高处俯冲而下,收割着幸存者的性命。 将军把九皇子一推,急声道:“殿下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望着自己的心血顷刻间被毁于一旦,九皇子眼睛里都是血丝,愤而砍杀了一名冲到面前的敌军,九皇子一咬牙,大喝一声:“走!” 亲兵们立刻护着九皇子逃走,剩下的将士们拼命牵制住敌军,掩护九皇子逃亡,在亲兵们死了七七八八之后,九皇子终于逃出了包围圈,骑上战马,飞快的朝北方跑去。 南上京都的路上肯定还有重重埋伏,往东是崇山峻岭,一点供人行走的路径都没有,他只能选择往北方去,至少那里有一片密林,只要逃进密林里,就有希望摆脱追兵。 眼看密林就在眼前,九皇子正要弃马而入,突然有一玄衣人率众而出,挡住他的去路。 看清玄衣人的面容,九皇子大吃一惊:“国师!” 祁长锦一抬手,他身后部众立刻朝九皇子的人杀去,而他则脚下一点轻身飞起,直扑九皇子。 九皇子顾不得吃惊,连忙拔剑相迎,奈何他根本不是祁长锦的对手,不下十招,便被祁长锦生擒了。 很快,九皇子的亲兵全部被歼灭,士兵们围到祁长锦身边,看着被丢在地上,昏迷过去的九皇子,脸上都露出兴奋之色。 “军师,我们怎么处置九皇子?”副将问道。 祁长锦道:“将他绑了,送回京都,由秦王发落。” 副将其实想干脆砍了九皇子的人头的,免得夜长梦多,出现意外,但既然军师说不杀,那就不杀好了,只是路上得加强戒备,千万不能让人把九皇子救走了。 祁长锦将秦王交给副将,便率军与韩将军汇合,继续征伐叛军,殷家的十万大军已经被打残,断不能给他们一点喘息的机会。 副将秘密押送九皇子回京,路上小心再小心,却还是发生了他最担心的事,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眼看就快到京城时,九皇子党的人杀出来,救走了九皇子。 几日之后,侍卫向映初呈上一封信笺,垂头丧气的道:“属下无能,霜小主被人带走了,只留下这封信在房间里。” 映初看了一眼信笺的内容,淡淡道:“算了,她自愿跟对方走,你想拦也拦不住。下去吧。” 侍卫心下一松,告退离去了。 映初又将信笺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信是九皇子写的,公仪可霜是跟着他的人走了,九皇子约她在城外的千竹岭见面。信里的内容没有任何威胁之言,但字里行间透出的意思都是,她若不去的话,就等着给公仪可霜收尸吧。 看来遭逢大变之后,九皇子对她已经没什么信任可言了,也是,如果九皇子到现在还不醒悟,那也就太蠢了。 映初看信的时候并没有避讳柳絮和红叶,两人也看到了信的内容。红叶道:“小姐千万别去,九皇子现在是丧家之犬,约小姐见面准没好事!” 柳絮也道:“小姐不能去!” 映初摇了摇头:“霜姐姐在他手上,我不能不去。” “她的生死凭什么要小姐负责!”红叶不忿道,“小姐要接霜小姐来府里住她不肯,现在还跟着九皇子走了,就算出了事,也怪她自己!” “你不懂。”映初笑了笑,公仪可霜已经嫁给九皇子,对她来说,九皇子就是她的天。“就算是看在雪姐姐的面子上,我也不能丢下她不管。” 红叶顿时不说话了,她和雪小姐早就相处出感情了,雪小姐又是死在她眼前的,想到她,心里就软了。 翌日早晨,映初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千竹岭,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有一个农夫打扮的人出现,领着她在山岭间七拐八绕,途中有不少暗哨盯着,直到一个时辰后,他们才到了一处山洞前。 这里已经没有千竹岭标志性的竹子,不知道是周围哪座山上。 山洞前守卫的人进去禀告了一声,然后放行:“殿下让你一个人进去。” 柳絮立刻紧张的握住腰间的佩剑,映初对她摇了摇头:“你在外面等着我。” “小姐!”柳絮不放心。 “没事的。”映初给她一个宽慰的笑,独自向山洞走去。 门口的两个婢女面无表情的拦住她,映初会意的张开手臂,示意她们随便搜。两个婢女将她全身上下搜了个遍,也没搜出任何可疑的东西,又谨慎的搜查了一遍,才放她进去。 山洞里只有九皇子和公仪可霜坐在里面,公仪可霜见映初进来,有点心虚的对她一笑:“姃妹妹来了。” 她知道,九皇子别人不带,只把她带出来,完全是因为可姃的缘故。而可姃孤身来此,也是为了她,秦王现在掌握大权,可姃应该与九皇子断绝来往,才是良策,但可姃却来了,这对她自己,对整个公仪家,可能都会有危害。 但九皇子是她的夫君,为了九皇子,她只能对不起可姃了。 “你先出去吧。”九皇子对公仪可霜道。 公仪可霜福了福身,迈步往外走,经过映初身边时,脚步顿了顿,似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的越过她走了出去。 九皇子往粗瓷碗里倒了一杯白开水,推到对面:“山间简陋,只能用白开水招待你了。” 映初在他对面坐下,端起白开水抿了一口,道:“山间的清泉水甘甜,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九皇子凉凉的笑了一声:“你尝之甘甜,我食之苦涩!公仪可姃,枉我如此信任你,你却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秦王豢养了那么多私兵,不可能一点端倪都没有,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公仪可姃成天往秦王府跑,甚至秦王的书房都可以自由出入,她绝不会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但她却隐瞒了他,秦王设下埋伏杀他,她也丝毫没有提醒他,只能说明她以前对他说的话,全都是谎言! “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映初漠然道,“九殿下何必摆出一副受害人的嘴脸?” “你!”九皇子怒意勃发,“我对你一片赤诚之心,你视而不见,还说我利用你!” 映初道:“九殿下愿意自欺欺人,我公仪可姃却不是傻子,若不是我有利用价值,九殿下对我的所谓真心,还能有几分?再则,就算我真的辅助九殿下登基,九殿下又会兑现对我的承诺吗?不会!所以九殿下对我既有欺骗之心,又凭什么责怪我骗了你?” “你想振兴公仪家,我答应了你,从来没想过要食言!”九皇子愤怒道。 “这一点九殿下或许不打算毁诺,但对于我公仪可姃,九殿下又准备如何处置?”映初冷笑道。 九皇子一时哑然,而后理直气壮道:“我想许你以皇后之位,这难道不好吗?我并没有对不起你!” “彼之蜜糖,我之砒霜!”映初冷冷道,“我不想要的,便是再好我也不要!九殿下明知我的心愿,却想要强迫于我,对我而言,便是敌人!” “借口!”九皇子沉怒的喝道,“秦王登基为帝,你跟着他还不是要做皇后!你不过是不想要我给的后位罢了!!” “随你怎么想,”映初道,“现在再争论这些,毫无意义。九殿下约我来此,想干什么直接说吧。” 九皇子阴着脸色看了她片刻,道:“你想必已经猜到了,何必再问?只要你杀了秦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许诺你的依然会兑现,便是你不想做皇后,我也不再勉强你。” 映初笑了:“这么荒谬的要求,九殿下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正文 768 交易,封公仪可姃为长公主 “就凭公仪可霜在我手上!”九皇子道,“你欠了公仪可雪一条命,总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公仪可霜也因你而死。你为了她,既然敢冒着生命危险来见我,还有什么是你不能答应的?” 映初笑着一摇头:“九殿下可能误会了,我并不是什么有恩必报的好人,能救公仪可霜我便救,不能救也就罢了,她对我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我公仪可姃惜命的很,从不会拿自己的命冒险,之所以敢来此,自然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是吗?”九皇子眼神一厉,突然出手如电的掐住映初的脖子,“你也未免太自信了,真当我不会杀你?既然公仪可霜的命你不在意,那你自己的命,总比秦王的命宝贵!” 映初的要害被拿捏着,脸上却仍是笑着:“九殿下何必动怒,我有一个交易,九殿下或许会感兴趣,不妨先听一听?”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九皇子手上力道又收紧了一点。 映初呼吸不畅,说话变得艰难,却仍没有一丝惧色:“殿下不相信我,又找我来干什么?总要试着冒险一下不是吗?” 九皇子冷哼一声,松开了她。 映初呛咳了几下,脸色因缺氧而显出艳色,九皇子眸光深了深,心中再次涌起浓浓的不甘,为何公仪可姃喜欢的人就不是他? “你想做什么交易?”九皇子语气不善道。 映初道:“殷家十万叛军已经被杀的七零八落,不足为虑,但是西疆还有三十多万大军,九殿下难道对这么多兵力不感兴趣吗?” 九皇子瞳孔微缩,讥讽道:“我当然感兴趣,谁能对它不感兴趣?但是西疆大军在殷家手中掌管了近百年,连朝廷都别想收回来,你难道有办法?” 映初从腰间摘下一枚玉佩,推到九皇子面前:“这是骆亲王和我小姑母之间的定情信物,九皇子拿着它去见骆亲王,就能得到骆亲王的帮助,骆亲王手中兵力不算太多,但西疆军中许多将军都与他有交情。有骆亲王帮助,我相信以九皇子的能力,定能分化他们,夺取一部分兵权。” 九皇子扫了一眼玉佩,道:“你在跟我说笑吗?西疆军真那么容易分化,朝廷又怎会等到今日!” “以前朝廷要顾虑的太多,而今九殿下孑然一身,可没什么好顾忌的。”映初道,“再则,以前殷家没有什么错处,朝廷无法贸然对付他们,否则那些将士们就不同意。但现在殷家是判臣,西疆军中有不少将军都没有反叛之心,九殿下要离间他们,比以前容易的多。” 九皇子承认映初说的有几分道理,但是,“这种好事,你怎会送给我?”九皇子冷笑道,“你就不怕我掌握了兵权,打到京都来,杀了秦王夺取皇位?” 映初微微一笑:“这是秦王的意思,九殿下毕竟是秦王的皇叔,不到万不得已,秦王并不想杀你。虽说分化西疆军比以前容易了,但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九殿下若是当真把军权夺过来,杀回京都,那也只能算秦王技不如人,没有当皇帝的命。” “说的好听!”九皇子嗤道,“你们不过是想让我帮你们对付殷家罢了,抢了我的皇位,还想利用我帮你们平叛,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西疆三十多万大军只因敌国的牵制才无法轻举妄动,但若殷家向敌国割让一些好处,达成暂不开战的协议,就能腾出大量兵力南上。东周四面烽火连天,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兵力对付殷家了,秦王虽然抢到了皇位,面临的却是个危机重重的烂摊子,竟连他这个政敌都得用上。 映初毫不掩饰道:“秦王确有几分借助九殿下的意思,但这对九殿下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朝廷有了喘息的机会,九殿下也能趁机养精蓄锐,这是双赢的好事。” 他们如此决定,确实是逼不得已,朝廷兵力不足,必须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有九皇子牵制住西疆军,朝廷才能腾出手来平定边疆的战火,虽说是养虎为患,但却不得不为之。先把眼前的危机解决掉,以后的隐患以后再说。 九皇子慢慢收敛起脸上的讥诮之色,他的确有些心动,秦王在利用他,但对他何尝不是一个机会?拿下那三十多万大军不容易,但总比现在单枪匹马的抢夺皇位容易。 而且,就算真把皇位抢到,他依然要面对殷家那三十多万大军,还有边疆的战事。倒不如和秦王各凭本事,先平定内忧外患,再来决一死战! 他心中如此想着,嘴上却道:“何必如此麻烦,只要拿下你,由你去杀了秦王,我便能登上皇位,何需费心费力去谋算西疆军?” 映初道:“九殿下真以为杀了秦王就能夺得皇位?京都城里可不止一位皇子,朝臣们大可拥立十皇子、十三皇子甚至十八皇子,而九殿下你,仍然只能四处逃亡!” 秦王党的大臣岂敢让九皇子回京登基,然后找他们秋后算账,对他们而言,拥立新君才有活路,让九皇子登基,他们只有死路一条。至于九皇子党的人,呵,现在已经有半数向秦王投诚了,他们更不敢让九皇子回京。 九皇子沉默,片刻后自嘲一笑:“我似乎除了答应之外,别无选择了。” 映初把他面前的粗瓷碗里添上水,道:“不只是九殿下,其实秦王又何尝有其他选择?” 虽然知道映初是故意这么说,九皇子心里还是略微好受了一点,他端起面前的白开水一仰而尽,道:“我便姑且再信你一次,若是这信物是假的……” 映初笑道:“九殿下放心,这次我绝无一句虚言,若是秦王不能把皇位先坐稳,就算害死了九殿下,又有什么用呢?” 九皇子将玉佩收起,这也是他肯相信的原因,换做他是秦王,首先要做的也是平息战火,否则便是把所有皇子都杀光,自己的皇位也坐不了几天。 映初见九皇子手下玉佩,脸上笑容更真挚了几分,道:“九殿下尽管放心的西下吧,沿途不会再有追兵,九殿下只需小心殷家叛军即可。” 九皇子讥讽道:“那我真要多谢秦王了。” 映初毫不在意他的态度,道:“九殿下想必立刻便要启程了,我便不耽误殿下了,后会有期。” 九皇子看着她,对于这个骗了他的女人,他心里有杀意,却也有情意,这次是他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但下一次,他绝不会成为输的那一个!到时候,公仪可姃,我们再好好来算总账! 他们俩并肩往外走,映初看到等在山洞外不远处的公仪可霜,对九皇子道:“我要把霜姐姐带走。” 九皇子扯了扯唇角:“只要她愿意跟你走,我绝不拦着。” 此去西疆千里迢迢,带着一个女人并不方便,但是公仪可霜在公仪可姃心里多少有点地位,日后说不定就能用上,所以他自然不肯放人。 映初知道带走公仪可霜的希望不大,还是去问了她一下,果然,公仪可霜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姃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九殿下是我的夫君,他到哪里,我便去哪里。” 映初也不勉强她,人的路都是要自己走的,她愿意看在雪姐姐的面子上照顾公仪可霜,但也没有必要负担她的人生。 给公仪可霜留了两瓶药,映初朝九皇子告辞,再次在那个农夫打扮的侍卫的带路下,离开了这里。 公仪可霜望着映初离去的背影,心下有些黯然,她觉得这两瓶药,是可姃最后给她的馈赠了,今日一别,也许永无再见之日…… 映初一走,九皇子立刻下令收拾东西离开这里,谨慎起见,他决定先北上,然后再绕道西行,以防秦王突然改变主意,派人追杀他。 九皇子谨慎小心的往西疆去的时候,祁长锦和韩将军又经过几场大战,终于全歼那十万叛军,殷元琅再一次败在祁长锦手中,不得不再次逃亡。 也不知该说殷元琅不幸还是幸运,虽然两次战败在祁长锦手里,却两次都逃出生天,这一次祁长锦亲自出手,却仍在最后关头,让他被不知来历的人救走了。 祁长锦带人在周边搜查了几天,仍没有找到殷元琅的下落,留下一些人继续搜寻,他则先行赶回京都去了。 年关一过,秦王正式登基,改年号为永平,号称清和帝。 一个月后,清和帝封澹台雅容为贵妃,入住栖鸾宫,辅助太后掌管六宫。同时封公仪可姃为千玑长公主,位尊同皇后,并赐九凤金钗,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圣旨一下,朝廷上下都异常惊讶,所有人都以为公仪可姃会成为皇后,结果却被封为长公主,原来秦王和公仪可姃之间,竟不是男女之情,真的只是单纯的姐弟关系! 对此最高兴的莫过于澹台家了,没有公仪可姃这个难缠的对手,澹台雅容在后宫的日子要好过得多,未来会成为皇后也说不定,这怎能不让他们喜出望外。 澹台雅容也松了口气,虽然嫁给皇上是家族的决定,她无法拒绝,但面对公仪可姃时难免有些别扭,这下好了,她就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太后却并不高兴,在清和帝给她请安的时候,责怪他道:“皇帝,你是怎么想的?公仪可姃那样厉害的人物,你不收在身边,却给她封了个公主,这要是以后她有了二心怎么办?” 一个女人,只有身心系在男人身上了,才会安分,尤其公仪可姃那么精明厉害,当然要收为枕边人才放心。 正文 769 离间,南疆谈判遇旧识 对太后的责问,清和帝只是一笑:“皇祖母也知道公仪可姃不是一般人,对待一般女人的方法,对她是没用的。皇祖母且安心吧,朕这么做,自然有朕的道理。” 太后皱了皱眉,道:“再特别的女人,难道还能拒绝得了荣华富贵?难不成她连皇后之位都看不上?” “这怎么会呢,”清和帝当然不能承认,太后一生以自己的地位为傲,若说公仪可姃的确是看不上,太后定然大怒。他认真道,“若是把她放在后宫,有谁能与她抗衡?后宫和朝堂一样,讲究一个平衡,若她一人独大,于朕而言,并不是好事。而且她还会经常惹皇祖母生气,朕希望皇祖母事事顺心,可不能让她来气您。” 太后沉默下来,皇帝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便是她也没信心能压制得住公仪可姃,到时候可不得天天生气么。 “罢了,随便你好了。”太后道,反正公仪可姃也不是她满意的皇后人选,“既然不能收了她,那就恩威并施,别让她生出二心!” “朕会的,皇祖母放心。”清和帝颔首道。 太后道:“你如今已经登基,朝廷大事都落在你身上了,边疆战事哀家不懂,也就不多问了,只是殷氏、三皇子和殷丞相,你准备如何处置?” 清和帝道:“皇爷爷在世之时,没有处死三皇叔,那朕也不好杀他,便让他去看守皇陵好了。殷丞相老了,朕听说他患了重病,根本不用朕处置他,他也活不了几天了。至于殷氏,就由皇祖母看着办吧。” “你太心慈手软了,”太后不赞同道,“三皇子一日不死,便一日是威胁,你放走九皇子也就罢了,三皇子不能再放过。你不好下手,便由哀家来做!殷丞相那个老贼,只是病死太便宜他了,应该斩首示众才对,不过为了避免刺激殷家叛军,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清和帝倒不是真的心慈手软,只是他一旦动手,朝廷中三皇子、九皇子的余党都会惶惶不安,甚至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来。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平息边疆战火,朝廷万万不能乱起来。 由太后出面的话,那些余党虽也会害怕,但不会立刻发难,而是会先观望一阵。所以清和帝无可无不可的点头道:“那就一切由皇祖母做主吧。” 太后唇角扬了起来,眼中闪过冷冽的光芒。先帝在时,只是把殷氏软禁起来,她忙着侍疾讨好先帝,没对殷氏做什么,先帝驾崩之后,她又忙着丧事和琰诺登基之事,一直没腾出手来,现在终于有闲暇去见殷氏了。 她们斗了半辈子,太子身死之后,她一度很绝望,而殷氏没少落井下石,现在却是她笑到最后!她要当着殷氏的面处死三皇子,让殷氏尝尝她当年的痛苦和绝望!再让殷氏亲眼看着殷家覆灭,毫无希望、生不如死的活着! 赐封映初为长公主的旨意刚下,清和帝还在挑来挑去,不知把哪个府邸选做长公主府才好,祁长锦和映初便来辞行,准备前往南疆了。 “新年才刚过不久,南疆暂时不会开战,姐夫不用去这么早,再在京都陪姐一段时间吧。”清和帝挽留道。前面一年,姐夫一直忙着帮他征战,只在过年这阵子才有时间和姐聚聚,他怎好让姐夫马上又去打仗呢。 映初道:“不用,我准备和长锦一起去南疆。” 清和帝大吃一惊:“这怎么行,战场上那么凶险,姐不能去!” “放心吧,我能自保,再说有长锦在,谁能伤的了我?”映初笑道。 清和帝还想再说什么,映初道:“我意已决,你不用劝了。我和长锦去南疆,乔公子则留在京都辅佐你,有什么事我们通信联系,我会经常给你报平安的。” 清和帝见她态度坚决,只得道:“那我们事先说好,你若是受一星半点伤,就必须回京都来,若是不肯,到时候别怪我用圣旨压你!” “好好,我答应你就是。”映初失笑道。 清和帝又叮嘱祁长锦一定要保护好映初,哪怕打败仗,也不能让映初有分毫损伤,得到了祁长锦的保证,才终于肯点头放行。 映初和祁长锦没有耽搁,他们的行礼已经准备好,从皇宫离开之后,就直接出发前往南疆了。 此去南疆,即使快马加鞭也得一个多月的行程,两人并不是单纯赶路,每隔三五日总有信鸽飞来,信里的内容,皆和南疆战事有关。早在半年前,他们便针对南疆战事订好了计划。 南疆是东周几处疆域里,局面最危急的一处,南盟三国加在一起,国力本就不比东周差,又有兹拓国同时犯境,过去的一年多里,南疆已经丢了十一座城池,敌军已经侵入到东周的腹地。 映初和祁长锦制定的计划非常简单,那就是离间计。南盟三国以往共同抵御东周,利益相连,所以同仇敌忾,不说铁板一块,也是很难被离间的。 但是经过一年多的战事,三国的兵力损失不同,分得的利益有多有寡,自然就会产生矛盾,经过探子的探查,三国将帅之间,已经发生好几次冲突,关系已非往日那般和睦。而将帅们背后的朝廷,也因为分得的战利品不均,而关系微妙起来。 本来按照他们商量好的协定,是不会出现分赃不均的事的,但是人都有贪心,短时间尚可,时间一长,心态就变了,倘若再有人在耳边吹吹风,那彼此反目成仇也不奇怪。 每一个国家都有佞臣、宠妃、愚将,有的爱财,有的贪权,有的好色,只要找准他们的弱点,有计划的慢慢煽动他们,他们便会在皇帝面前进谗言,在联军之中搞分裂,破坏三国之间的盟谊。 而从探子反馈来的消息看,他们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无需太久,南盟三国自己就会瓦解,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在此之前坚守住防线,别再丢失更多的城池。 一个多月后,映初和祁长锦抵达南疆,有祁长锦的用兵如神,映初的高超医术,南疆将士们的死伤明显减轻了许多。不管敌军的进攻再猛烈,他们面临的局面再糟糕,最后总能逢凶化吉,一直到这一年的秋天,不仅没再丢过一座城池,反而收回了三座,这让众将士无不欢欣鼓舞,从原本对映初和祁长锦的排斥,渐渐变得拥护敬重他们。 在有些战役中,祁长锦故意让其中一国单独得到一些好处,他们吞到自己嘴里,自然就不愿意吐出来,等后来暴露了,其他两国当然不满,下一次另一国单独得到的好处,也同样不肯拿出来分,次数一多,彼此之间的矛盾激化,慢慢的各自为战,直至到了最后,为了夺利而彼此厮杀起来。 到了这一步,南盟三国虽然没有决裂,但也不可能再共同御敌了,面对东周的强势回击,开始节节败退,侵占的城池最终全部被夺回,丢盔弃甲的逃出了东周的疆域。 而失去了南盟三国这个主力,兹拓国根本无法与东周抗衡,只坚持短短两个月,就提出休战议和。 议和地点约定在恶龙江上,恶龙江水势湍急,水中有头大如牛、齿如利剑的食人恶鱼,小船根本不敢行驶在江中,便是数十丈长的大船,也偶尔会遭到食人鱼的攻击。 恶龙江以东是东周,西岸则是兹拓,双方在江心中议和,两国士兵皆不准靠近,江水里又无法藏人,算是一个对双方都安全的谈判地点。 兹拓国派出的人是驸马兼主帅,点名要和祁长锦和公仪可姃谈判,他们本来就想亲自出面,自然欣然应允。 祁长锦和映初单独乘上一只战船,慢慢驶向江心,对面的战船也渐渐靠近,船头碰到一起时,站在甲板上的驸马摘下兜帽,露出真容来。 “殷元琅?”映初惊讶的叫出对方的名字,殷元琅两次战败于长锦后,便失踪了,西疆也没有殷元琅的踪影,没想到他竟是到了兹拓,成了兹拓国的驸马。 映初心中一动,看向半躺在他身边的软塌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从身形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女子,她的身份…… “樊圣公主?”映初虽是疑问,语气却是笃定的。 樊圣公主没有说话,事实上她也没法开口说话,她对映初仇恨之极,但却只能无力的振动了一下身体,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原来救走樊圣公主的人是你。”映初根本不在意樊圣公主,目光重新移到殷元琅身上,似笑非笑道,“殷公子把人救走便罢了,怎还成了兹拓国的驸马?” 殷元琅眼角抽搐了一下,公仪可姃怎么可能不知道原因,她是在故意奚落他! 第一次败于祁长锦手中就罢了,第二次他率领十万大军,仍在祁长锦手下全军覆没,他根本无颜去西疆见家人,便是去了,那些嫉妒他的兄弟叔伯们也不会放过他。所以他只能来到兹拓,迎娶残废的樊圣公主,就是为了拿到兵权,再与祁长锦战上一场,一雪前耻! 可是他却又一次被祁长锦打败了,他不甘心,他不信下一次自己还会输,可是兹拓国国君却不肯再与东周开战了,接连下了两道圣旨,命令他议和。 他一生心高气傲,认为自己不弱于任何人,却屡屡遭受祁长锦的打击,偏偏祁长锦还是他们殷家的子孙,一个流落在外,在小小的大燕国长大的弃子,竟然比他这个嫡子更出色! 正文 770 阴影,噩梦之中的夺舍之争 “祁长锦,你也是我殷家的子孙,却帮着外人攻打自己的家族,数典忘祖,忘恩负义!”殷元琅对祁长锦叱骂道。 祁长锦冷漠的回应:“我姓祁!” 映初道:“殷家受东周朝廷知遇之恩,却谋逆造反,而今你殷元琅也成了兹拓国的乘龙快婿,有什么资格教训别人?” 一句话将殷元琅说的脸色铁青后,映初道:“废话少说,谁是谁非,历史自然会盖棺定论!既然贵国要议和,那就拿出诚意来!” “议和?”殷元琅突然笑起来,“兹拓国君胆小窝囊,他要议和,我殷元琅却是宁死不屈!祁长锦,公仪可姃,今天你们来到这里,就别想活着离开!” 祁长锦和映初脸色齐齐一变,低头看向江面。江水中突然聚集了大群的食人鱼,大如黄牛的脑袋探出水面,暴躁的用身体撞击着船身,战船被撞击的左摇右晃,木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他们的战船遭到攻击,殷元琅的船同样不能幸免。被食人鱼这般撞击下去,战船破损沉没是迟早的,殷元琅却笑的很是欢畅,他身边的樊圣公主也发出了嗬嗬的难听笑声。 “我殷元琅一生没败于任何人,”殷元琅眼神中有着疯狂,“祁长锦,今日就算是死,我也要胜过你!” “疯子!”映初冷冷看着他,殷家的人骨子里都有疯狂偏执的一面,殷元琅已经疯魔了。 兹拓国的战船最先被撞毁,殷元琅从船舱中踢出一艘小舟,抓住樊圣公主纵身飞起,落在那艘小舟上。小舟只有丈许长,堪堪够两个人乘坐,船身上涂抹着青绿色透着怪味的染料,周围的食人鱼纷纷避着走,没有任何一只攻击它。 殷元琅回头看了一眼祁长锦和映初,嘴角泛着冷笑,飞快的划动船桨往岸边行驶而去。 他听苍泽说过,祁长锦当年失踪之时,便是在东海上重伤坠海,海里全是闻着血腥味赶来的鲨鱼。而今这场面,与当年何其相像,他在赌,堵祁长锦对当年的事定然有阴影,便是不死,也要狠狠脱层皮! 殷元琅料想的不错,当年的事的确给祁长锦留下了阴影,不是因为自己的险死还生,而是自那之后便落到殷九华手中,遭受灵魂被吞噬的恐怖折磨,陷入也许永远都见不到映初的绝望之中。那些经历对他来说,如同地狱里走了一遭。 所以在食人鱼撞击船身,战船开始支离破碎时,他便手脚僵硬的立在那里,难以做出反应。否则以他现在的本领,完全可以夺下殷元琅的小舟,从容不迫的离开。 映初发现祁长锦的不对劲:“长锦,你怎么了?”她握住他的手,发现他手心冰凉,手指僵直,神情顿时紧张起来,“发生什么事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我没事,”祁长锦声音喑哑,压下那些恐怖的回忆,以强大的意志力操控住身体,一手揽住映初的腰,“我们走!” 他带着映初飞出已经沉没了大半个船身的战船,朝岸边方向掠去。江心离岸边的距离太远,即使以祁长锦现在的功力,也无法一次飞过去。两人的身体从半空中往下落,一只食人鱼张着血盆大口袭击而来,祁长锦一脚踢在它脑袋上,将它踢飞,同时借力再次飞起。 这时,殷元琅突然大声冲祁长锦喊:“国师!” 他并不知道祁长锦和国师之间的纠葛,但是祁长锦是被国师带走的,相貌又与国师一模一样,两人之间定然有秘密。他这一喊,只是想对祁长锦产生一点干扰,喊话的同时拉弓朝祁长锦和映初连射了三箭。 祁长锦此时本就是强撑着,脑海中一片混乱,有些记忆根本不能压制的往外冒,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是相似的一幕情景罢了,竟似打开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开关,让他变得如此不堪。 殷元琅喊出的那一声国师,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祁长锦浑身颤抖了一下,竟是气血逆流,七窍都有血迹流出。 “长锦!”映初大骇,下意识的将灵泉灌入他身体,还没待她做出下一步反应,祁长锦就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她朝江岸扔去,而他被三支箭矢射中,笔直的坠入了江水中。 祁长锦已是强弩之末,虽然拼尽全力,也没能将映初送到江岸上。祁长锦情况不对,映初又怎么可能自己离开,她马上就运转内力踏水折返,直扑祁长锦落水的地方。 祁长锦已经陷入昏迷,身上的血迹蔓延开,刺激的周围的食人鱼越发暴躁。映初赶到时,一只食人鱼挤开了同伴,正一口朝祁长锦咬去。 映初丢出一颗珍珠射穿了食人鱼的脑袋,奋力游到祁长锦身边,又击杀了周围几只食人鱼,剩下的食人鱼顿时舍弃他们,撕咬起同伴的尸体。 映初趁机带着祁长锦朝江岸游去,刚游出不远,分食完同伴尸体的食人鱼再次追来,映初一边要击杀它们,一边要护着祁长锦往岸边游,很快便力竭了。 所幸此时救援的船只终于赶来,将映初和祁长锦从江水中救出来,那些还不死心的探出脑袋追咬他们的食人鱼,则被箭矢射成了筛子。 殷元琅远远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遗憾,可惜祁长锦和公仪可姃没死在江里,不过他终于赢了祁长锦一场,也不算白费心力。 看着昏迷不醒的祁长锦和身上挂彩的映初,东周的将士们极其愤怒,“杀!”随着将军一声令下,一艘艘战船驶入江中,朝对岸的兹拓国军队杀去。 “该死的殷元琅!”兹拓国主帅气急败坏,恨不得活剐了殷元琅,还有引狼入室的樊圣公主,陛下对公主宠溺放任,公主就是这么回报陛下的,她是把整个兹拓国往死路上推! 有将军试图对东周将士喊话,解释其中的误会,可是东周将士根本不听,险些没把他射死。 主帅没办法,只能组织兵力赶紧迎战,心中却是一片灰暗。以兹拓国的国力根本无法抗衡东周,再想议和,难如登天! 这边的战况,映初已经完全不放在心上了,从船上到岸上,她都寸步不离的守在祁长锦身边,丝毫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口,只不停的把灵泉往祁长锦身体里送。 她给祁长锦把过脉了,几个军医也来把了脉,得出的结论都是祁长锦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可是他却昏迷不醒,任映初怎么呼唤,也没有睁开眼睛。 此时的祁长锦,完全陷入了一场噩梦中。噩梦中,有着和他一模一样长相的人,冷漠的站在他面前,手上散发着黄晕晕的光芒,而他在这光芒中,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意志力倒是强大,”对方冷道,“本座就不信对付不了你一个凡人!” 一日复一日,对方每天都会对他使用这不知名的刑罚,他渐渐变得混混沌沌,有时候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只是每当他要彻底沉沦时,总有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浮现在眼前,喊他长锦,让他一定要坚持。 映初。他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却仍然可以辨认出那朦胧的人影是谁,他似乎能看到一座熟悉的宅院里,她含笑望着他的样子。这个时候,无论他多痛苦,总能从混沌中挣扎着清醒过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那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从冷漠到吃惊,再到恼怒和不耐烦,最后终于失去了耐心,当又一次将他折磨的濒临崩溃时,一团青光从对方的天灵盖冒出,在半空中晃动了两下,便猛然钻进了他的眉心。 灵魂被对方吞噬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之前的折磨根本不算什么,现在才真正是在人间地狱。他的灵魂在凄厉嘶吼、痛苦打滚,那团青光却如跗骨之蛆一般,怎么也甩脱不了。 他的灵魂渐渐被蚕食掉,那团青光越来越亮,而自己却越来越黯淡,他知道一旦被他吞噬完,自己就会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映初的身影不断在他意识中浮现,他不甘心就此消亡,绝望之中学着对方的样子,反口朝他咬去,竟真让他从对方身上撕咬下一小片青光来。 对方似乎震惊至极,那团青光不稳的颤动了几下,竟似怔住了。 他将那一小片青光吞下之后,灵魂立刻明亮了一点,痛苦也稍稍减轻,于是他再次向那团青光扑去,拼命的疯狂撕咬。 对方从怔愣中回过神,愤怒的继续对他吞噬,他虽拼尽了全力,却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补充的根本不够消耗的,时间一长,灵魂越发黯淡起来。 就在他陷入绝境之时,不知咬到那团青光的何处,青光突然像被击中要害一样,浑身战栗起来,吞噬他灵魂的动作也停下了。 他当即大喜,对准那一处不停撕咬,期间那青光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他灵魂仿佛要融化一般,他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不要命的继续撕咬吞下,吞的越多,灵魂的痛苦就越小,这让他有些欲罢不能。 最后那青光似乎要逃,被他死死钳制住,那时候他心里只有同归于尽一个念头,疯狂的都不像自己,等他终于醒过神来时,那团青光已经不见了,而他的灵魂大了两倍有余,明亮的仿佛一轮小太阳。 这显然并不是什么好事,涨大的灵魂非常不稳,仿佛随时会炸开一样,而他的意识里多了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就像有人强行往他脑袋里塞了许多石块一般,压的他意识几乎要奔溃。 正文 771 真相,殷九华苏醒 从那些记忆中,他得知了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名叫殷九华,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来自什么修真界,几百年来,殷九华已经换了几具肉身,而他刚才所做,就是夺取自己的身体。 正因为殷九华吞噬夺舍的次数太多,有违天和,他穿越而来时受到的灵魂损伤非但一直没有痊愈,还越来越严重,而且还被天道打下了孽印。自己正是碰巧击中了孽印,激发了天罚,致使殷九华失去反抗能力,才在最后关头反败为胜。 但他来不及庆幸自己死里逃生,就再次陷入生死危机之中。修真之人的灵魂太强,即使是受过重创的灵魂,也不是他一个凡人能吞噬的。他涨大的灵魂越来越不稳,随时会崩溃炸开,他一边勉强支撑着,一边飞快的从殷九华的记忆中寻找解决办法。 虽然调阅殷九华几百年的记忆非常困难,但他无疑是被上天眷顾的,最后真的让他找到了勉强可行的办法。这办法就是灵魂两分,过程非常凶险,最后不一定能活得下来,但他已经没有时间寻找更稳妥的办法了,不用就只能等死,用了还有几分生机。 最后他只能一咬牙,从殷九华尸身上悬挂的芥子袋中找出所需的丹药和灵草,然后按照殷九华记忆中的步骤,开始灵魂两分。 他得感谢殷九华这么长时间对他的折磨,还有夺舍时经历的炼狱般的痛苦,让他增强了对疼痛的忍耐力,否则他大概根本无法坚持到灵魂分裂开,就已经活活痛死了。 他厌恶殷九华的记忆,也厌恶殷九华的能力,所以在灵魂两分时,下意识的便将记忆都分了出去。过程虽然九死一生,但他最终幸运的成功了,确定自己终于活下来了,他立刻便累的昏死过去。 或许是灵魂两分的经历太痛苦,也或许是过程中受到了创伤,等他醒来之后,已经忘记了这件事,记忆只停留在被夺舍的时候。 分出去的那一半灵魂显然也不记得此事,因为拥有的记忆几乎全是殷九华的,所以便以为自己就是殷九华,当他发现奈何不了祁长锦时,只以为自己是夺舍失败,不得不和祁长锦共用一具身体。 终于想起这段记忆时,祁长锦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后意识便从噩梦中挣脱了出来。 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影出现在他面前,殷九华不知何时从昏睡中清醒了,对方与他四目相对,表情是同样的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这怎么可能?! “这是不是你伪造的记忆?”祁长锦瞪视着殷九华,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你以为本座愿意和你是同一个人?”殷九华语气无比嫌弃,“这肯定是你臆想出来的,本座就是殷九华,才不是你!” 尽管两人都否认,但他们心里却有个声音在说,这就是事实,一个意外被他们忘记的事实。 两人彼此相视着,半天默默无语,心里不约而同想的是,这让他们怎么面对映初?他们自以为的事实其实是虚假,映初所认为的解离症,才偏巧接近了事实! 最后还是殷九华开口道:“我昏睡多久了?” 祁长锦心烦意乱道:“两年了。” 殷九华眼中毫不掩饰的露出嫉妒之色,他感觉只是小睡了一会儿的工夫,就已经过去两年了,这两年祁长锦和花映初定然是郎情妾意、双宿双栖,早把他这个人抛在脑后了! 祁长锦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天知道他这两年都在忙着征战,真正和映初相守的时间并不多,早知道殷九华会醒这么早,他应该多挤些时间陪着映初。 “公平起见,该让我出去了,两年后再轮到你!”殷九华道。心里却冷笑想着,先把这两年的时间补回来,两年后的事两年后再说。 “不行!”祁长锦自然不答应,他为什么要和殷九华论公平?就算殷九华就是他,那也是已经分出去的意识,跟他没关系! 殷九华目露凶光:“那我们就手底下见真章吧!”说着就朝祁长锦攻去,先下手为强。 殷九华受创沉睡了这两年,灵魂果然虚弱了许多,两人几乎势均力敌,甚至祁长锦还比他强上一点,他完全不能像以前那样,想禁锢祁长锦就禁锢他了。 不过他到底比祁长锦多了几百年的记忆和修真界的手段,打到最后,还是他略胜一筹,使了阴招将祁长锦困住了。 “卑鄙!”祁长锦怒视他,更加不愿承认这人就是自己。 殷九华嗤笑一声:“他的记忆教会我,胜者王败者寇,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输赢。” 将祁长锦丢在识海深处,殷九华带着几分期待和兴奋,慢慢睁开了眼睛。 映初已经在床前守了一天一夜,一刻钟也没合眼,祁长锦人在昏迷中,却眉头紧锁,眼珠不停的转动,表情时而痛苦时而疯狂。映初不知他陷入了什么噩梦中,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握着他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喊他的名字。 殷九华睁开眼睛的瞬间,映初便惊喜的扑到他身上:“长锦,你醒了!” 殷九华心中的期待被打击的七零八落,沉下脸道:“你眼里就只有祁长锦?!” 映初笑容僵住,心中突然涌起的不知是什么情绪:“殷九华,你醒了?” 同样的话,对祁长锦就是惊喜高兴,对他就是复杂万分,殷九华顿时脸色更沉,恨恨的抬手掐住映初的脸颊,怒声道:“怎么?本座醒了,你很失望?” “当然不是,”映初疼的皱了皱眉,“你醒了,我自然是高兴的。”只是突然想起长锦的解离症,觉得有点头疼罢了。 殷九华审视的看了她片刻,才松开手,冷哼道:“叫祁长锦就是长锦,唤本座便是连名带姓!花映初,你是不是忘记你对本座说过,你只喜欢本座,不喜欢祁长锦!” 映初又是好笑又是无奈,道:“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饿了吧,想吃什么,我亲自去做。” “别转移话题!”殷九华不买账,“你快说,你这两年是不是和祁长锦过的浓情蜜意,把本座忘得一干二净了?!” 看着他眼中翻涌的醋意,映初更为无奈,同时心里也有些甜滋滋的。长锦的情绪轻易不外露,殷九华也多是恶声恶气的,这是第一次清晰明确的表现出对她的在意。 映初放软声音道:“我怎么会忘记你,我一直在翻医书,想把你唤醒,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办法。”她想治好长锦的解离症,就不能让殷九华一直沉睡,所以她的确一有空就翻医书。 殷九华脸色这才好转了一点。 “你想吃什么?我去做。”映初又问。 “不饿,”殷九华看到映初眼底下的黑色,手一伸,将她带到床上,搂紧在怀里,“陪我睡一会,睡醒了再吃。” 想起那一段丢失的记忆后,殷九华亲近映初已经没有半分别扭感了,花映初本来就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他暂时忘了她,但意识深处还是对她不一样的,重新爱上她也是理所当然的。 殷九华难得的温柔,让映初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她这一天一夜太过担心,心力交瘁,的确很累了,她将头靠进殷九华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映初一觉醒来天已经暗了,殷九华仍保持着她入睡之前的姿势,“睡醒了?”他低头对她说话,气息喷在耳朵上,又麻又痒。 映初揉了揉耳朵,声音有些慵懒:“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殷九华道,“醒了就起来,我胳膊都被你压麻了。”语气里有淡淡的嫌弃。 什么吃醋,什么温柔,果然都是她做梦吧。映初心里的温存感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无言的坐了起来。 “不是要做饭给我吃吗?我要吃辣香鸡、酱汁鲈鱼、蒜蓉茄子……”殷九华点了十几道菜名,都是她以前做给祁长锦吃过的。 映初道:“这里是军营,没有鸡,也没有鱼,蔬菜也都是菜干,倒是有虾仁,我做青菜虾仁粥给你吃吧,你先凑合一下,等回京都之后,想吃什么我再给你做。” “你直接说只有粥便是了,还问我想吃什么,”殷九华嫌弃道,“我讨厌吃虾仁,祁长锦喜欢吃的我都讨厌!” 这是又开始找茬了,看在他刚苏醒的份上,映初忍了他的臭脾气,好声好气的问:“那你想吃什么粥?” 殷九华诠释了什么叫得寸进尺:“我要吃鱼片粥,没有鱼就让人去捉!” 离得最近的河流便是恶龙江,里面除了小鱼小虾,只有食人鱼,那边打了一天的仗,江里的食人鱼还不知吞吃了多少尸体,绝对不可能捉来食用的。 “那你得多等一段时间。”映初道。她决定让人快马加鞭去远处的村庄买,不过一来一回,至少得一两个时辰。 殷九华点点头:“还不快去?” 映初穿好鞋子,起身出了营帐。 她一走,殷九华便盘腿坐好,意识回到识海,将困住祁长锦的禁锢又加固了一层,并得意洋洋的向他炫耀:“映初给本座做饭去了,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看映初怎么侍候本座吧!” 他的记忆虽然残缺不全,但看祁长锦的性格就知道,祁长锦肯定没让花映初这般侍候过,现在这种待遇,被他享受到了。 祁长锦不理他,闭着眼睛专心冲击禁锢。 殷九华挑衅了一阵,见祁长锦无动于衷,有些无趣的离开了识海。他决定了,马上让花映初给他生个孩子,他殷九华的孩子,看祁长锦到时候还能不能坐得住! 给读者的话: 祁长锦就是殷九华,殷九华就是祁长锦,有没有亲猜到?嘻嘻…… 正文 772 成亲,补足洞房花烛夜 殷九华并没有得意几天,这天入睡之后,第二天早晨醒来的人就变成了祁长锦。 映初听到身边穿衣服的动静,睁开眼睛,一声“九华”正要说出口,正好祁长锦转过身来,对上他的眼神,映初立刻改口道:“长锦?” 祁长锦点了点头:“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吧。” “不了,外面好像下雨了?”映初也起身穿衣,有些头疼的想,长锦和九华的转换没有一点征兆,她以后喊人之前,是不是都得好好辨认一下?万一喊错,长锦还好说,九华定是要闹腾一顿。 “半夜就下雨了,”祁长锦道,“我本打算今天就启程回京的,看来得等雨停了。” 南疆军集中兵力攻打兹拓军,五天里打了两场,都把兹拓军打的狼狈而逃,这边形势已经稳定,他们也没必要逗留在这里了。 映初突发奇想道:“反正赶路也不急,我们就乘坐马车回去,听说离这不远的琼霞郡,雨景最是漂亮,我们先去那里游玩,然后再一路玩回京都,好不好?” 打仗打了这么久,他们都很长时间没有闲下来了,游玩的心思一起,映初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祁长锦微微笑了一下:“好。” 于是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行礼,早饭都没吃,只带了一点干粮,就出发了。 等主帅起床走出营帐,听士兵禀告他们已经走了,不禁有点懵:“怎么突然就走了?”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可是京都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士兵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军师和公仪小姐说,他们要赶去琼霞郡看雨景,所以就不和元帅辞行了。” 主帅一时无言,他这种粗人不太理解,为了看个雨,说走就走的潇洒。对他来说,哪里的雨还不都一样是雨? 映初和祁长锦在琼霞郡游玩了几天,再次启程时,祁长锦又变成了殷九华,之后回京的路上,有时三五日,有时一天之内,他们就要转换一下,映初已经从最开始的疲于应对到后来的从容不迫了。 反正不管醒来的是哪一个,她只要不喊名字就好,对他们的态度也一视同仁,果然殷九华找茬的次数就少多了。 南下时他们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返回京都却用了近四个月,此时兹拓国早已求和,愿意年年朝贡,并将殷元琅和樊圣公主绑送到东周,任凭发落。 南疆安定之后,朝廷的压力骤减,其他边境的战争已经危及不到东周的生死存亡,平息战火只是早晚的事。 映初和祁长锦一回京,清和帝便下旨赐封祁长锦为大将军,他原本想赐个元帅的,但提拔的太快,遭到了满朝文武的反对,最后双方相互妥协之下,才封了个大将军。 早在半年前,清和帝就已经给映初和祁长锦选好了府邸,长公主府和大将军府座落在一起,已经修葺好,相隔的院墙还开了道小门,方便出入。 赐好府邸之后,清和帝又征求了他们的意见,发了一道赐婚的圣旨。如此以来,映初和祁长锦的婚姻便在东周过了明处,免得被人指指点点。 对于映初来说,当年成亲之时,她还没有爱上长锦,心里也并没有多少新嫁娘的喜悦,后来想想多少有些遗憾,对于长锦来说同样如此。而对于殷九华来说,映初和祁长锦成过亲,却不是和他成亲,心里当然也有不满。 所以这场赐婚,无论是谁,都很期待和喜悦。 成亲当日,祁长锦和殷九华又是一番争斗,最后殷九华抢到了身体的控制权,兴奋的和映初拜堂成亲,接受宾客们的祝贺。 结果喜极生悲,到了洞房花烛之时,控制权就被祁长锦抢了去。殷九华这才醒悟祁长锦是故意输给他,养精蓄锐就等着这时候出手,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卑鄙无耻!”殷九华对祁长锦怒骂。 “这是跟你学的,”祁长锦面无表情道,“你不是想让映初生个孩子吗?不用你代劳,我会和映初生很多个孩子的!” 丢下这句话,祁长锦就离开了识海,徒留殷九华被气的暴跳如雷,却毫无办法,只能不甘心的等着力量恢复,再让祁长锦好看! 真正洞房之时,映初和祁长锦都有点不自在,祁长锦的“解离症”没好,尽管知道他们是同一人,但映初多少有种面对两个夫君的荒谬感。而祁长锦也好不到哪去,殷九华是他分离出去的意识,可是想法与他并不相通,性格更是南辕北辙,他一直不太能接受那样一个自己。 但映初不知道,祁长锦却是知道,他的“解离症”或许一辈子都没办法治愈,而他和映初,不可能永远不同房。 在祁长锦将手伸到她衣领的扣子时,映初颤抖着睫毛闭上了眼睛,努力将心里的荒谬感驱散,这是他的夫君,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也永远是他的夫君…… 桌案上的红烛燃烧殆尽,天边有朝霞隐现,新房里的动静才渐渐停了,一对新人相拥着沉入梦乡。 映初已经累极,所以昏昏沉沉中感觉到身上的重量时,困倦的推拒了一下:“别闹了,好困。” 身上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后自己的唇便被凶狠的咬住了,映初吃痛的睁开眼,对上殷九华燃着怒火和欲.火的眼睛,埋怨的话顿时吞了下去。 无奈一笑,映初抬起手臂抱住他,安抚的亲了亲他的唇,终于让殷九华的脸色好看了几分。 任由殷九华折腾着她,映初再一次头疼的想,如果以后每次同房都是这样,她迟早会吃不消…… 补足了洞房花烛夜的殷九华心情明显晴朗许多,接到皇宫的传话,清和帝请他和映初入宫赴宴,他很给面子的同意了。 一身大红衣袍的殷九华出现在琰诺和乔殊彦面前时,原本正在谈笑的两人脸色齐齐一变,猛的站了起来:“殷九华!” 殷九华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看来你们很不欢迎本座?担心本座来取你们的性命?” “别胡说八道了,”映初瞪了殷九华一眼,转头对他们道,“琰诺,乔公子,我们坐下说话。”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映初是和殷九华一起来的,琰诺疑惑又着急道:“姐,你怎么会和他一起来?姐夫呢?!” 乔殊彦却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愤怒的盯着殷九华:“你假装祁长锦,欺骗映初?!” 他说完之后,自己又否定的摇了摇头,喃喃道:“不可能的,你不可能装的那么像,就算我们把祁长锦认错了,映初也不可能认错的!” “你们别胡思乱想!”映初连忙打断了他们的揣测,将事情与他们说了一遍。 两人越听脸色越精彩,不可思议的盯着殷九华,半晌说不出话来。 “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琰诺喉咙动了动,艰涩的说道,他实在无法相信,祁长锦和殷九华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他们除了长相,一点相像之处都没有! 乔殊彦则抿唇不语,虽然不可置信,但映初不可能拿这种事说笑的。他心中不免自嘲,也许映初和长锦之间真是天定姻缘,谁也插足不了。即使长锦性情大变,仍是会爱上映初,而映初对感情的坚守,也终于让她等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重新和长锦相守在一起。 殷九华不悦的看着琰诺:“本座和映初在一起,你意见很大?”他自己不承认和祁长锦的关系是一回事,却不容别人质疑,尤其皇甫琰诺这臭小子,完全一副对他很嫌弃的样子。 “朕当然意见很大!”琰诺指着殷九华的鼻子,拒绝接受这个事实,“你怎么可能是姐夫?你曾经差点杀了姐!若不是朕及时赶到,姐早就没命了!” 殷九华嗤了一声:“你也说差点,若本座真的想杀了映初,还能等到你来救,一指头就能碾死她!”虽然现在想想有些后怕,但殷九华可不会把愧疚展露在外人面前,反而表现的十分理直气壮。 “你!”琰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干瞪眼不服气的瞪着他,最后恨恨的对映初道,“姐,你一定要尽快治好姐夫的解离症,让他赶紧消失!” 对于琰诺孩子气的话,映初只是笑笑:“好了,你们别吵了。九华脾气不好,可不会像长锦一样让着你,回头吃了亏可别来找我。还有你,九华,琰诺是我们的弟弟,你欺负他,害不害臊?” 殷九华不屑道:“他不来惹我,我才懒得理他。” 琰诺冷笑道:“看在姐的面子上,朕不和你一般见识,但是朕永远也不会承认你,朕的姐夫只有祁长锦一人,才不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殷九华!” 琰诺的狠话殷九华毫不在乎,他有的是法子治这个臭小子。“映初,你不是说要回大燕吗,正好皇帝也不欢迎我,我看我们马上就出发好了。”殷九华故意道。 琰诺顿时又惊的要站出来:“姐,你要回大燕?!” 映初又瞪了一眼殷九华,才道:“有这个打算。算一算时间,我们离开大燕已经七八年了,断断续续和安茹通的几封信,都说祖父的身体不大好了,我们也是时候回去奉养他老人家天年了。还有彧儿,我们再不回去,只怕他要跑到东周来找我们了。” 琰诺挽留的话顿时就说不出来了,是啊,祁国公年纪大了,还能有多少寿元,他舍不得姐和姐夫,七八年没见他们的彧儿,肯定思念的很。大燕有太多牵挂,东周这边已经事了,姐和姐夫肯定是要回去的。 正文 773 告别,返回大燕国 乔殊彦笑了笑,道:“你们不说,我正准备问你们呢,我也打算回大燕,我离家太久了,再不回去父亲就该打断我的腿了。” 对于乔殊彦,映初觉得亏欠的很,然而这种亏欠,怕是一辈子也还不了。而且这种亏欠,丝毫不能表现出来,否则便是对乔殊彦的侮辱。 她开玩笑道:“那到时候让长锦陪你一起去,太师要是拿棍子,就让长锦拦着。” “哈哈……”乔殊彦朗声笑起来,“那行,我父亲最欣赏的就是长锦,有他在场,肯定会手下留情的。” 琰诺也跟着扯出一个笑容,心里十分落寞,但也知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一天迟早是要来的。 阻止不了他们回大燕,接下来几天,琰诺便让人四处搜罗好东西,让映初他们带回大燕去。映初他们再三推拒,最后只带了东周的特产,但也装了几十车,浩浩荡荡的离开京都。 琰诺本想亲自送他们出海,但是被映初严词拒绝了,东周而今还不太平,琰诺离开京都实在不安全。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倒不如早些分别,省的一路伤感。 琰诺立在城墙之上,一直望着映初他们的车队远去,直到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仍站在那里久久未动。 今日一别,再相见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也或许,永远也没有再见之日了…… “皇上,”澹台雅容轻声道,“这里风大,还是早些回宫吧。” 琰诺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扫过时,眼神不禁温柔了起来。姐对澹台雅容观感很好,相处这两年来,他也渐渐喜欢上这个蕙质兰心、体贴大方的女子,年初就已将她册封为皇后。等他们的孩子一降世,他便也有爱妻娇子,生活美满了。 来东周时,在海上经历了重重危险,回大燕时,却是一路顺利,月余之后的一天早上,站在甲板上,已经能远远望见海岸了。 刚出海时思宁还非常兴奋,过了两天,看腻了海上千篇一律的风景,她就觉得无聊了,这时候终于望见海岸,高兴的在甲板上又蹦又跳。 海船靠案,她第一个冲上案,高兴的四处张望,几个挑着担子的渔夫,也能看的津津有味。 看着熟悉的,有别于东周国的风土人情,映初三人都有些感慨,心底深处也生出几分激动来。 他们找了个酒楼用餐,故国的口味让三人胃口大开,思宁也大快朵颐了一顿,直嚷嚷着好吃。 从酒楼里出来,乔殊彦便道:“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我准备立刻就上京。” “这么着急?”祁长锦道,“海上颠簸了这么久,还是先在东海郡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吧。” “不了,”乔殊彦笑着摇了摇头,“没上岸时还没觉得,上了岸我便有些归心似箭,片刻也不想耽搁了。” 祁长锦和映初对视了一眼,其实他们也有这种心情,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西疆去见亲人。于是他们也不再挽留:“那好吧,你路上小心,到京城后给我们来信。” “好,”乔殊彦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后会有期!” 他正要低头和思宁也告声别,思宁就猛的扑进他怀里,叫嚷道:“不要不要,乔叔叔不要走!我舍不得乔叔叔,乔叔叔不要离开我!” 八岁的思宁已经是个大姑娘了,这两年身高也抽长不少,她继承了父母的所有优点,生的玉雪漂亮,可以预见再过几年,必会长成倾国倾城的美人,定要被求亲的人踏破家里的门槛。 在她五岁之后,乔殊彦和祁长锦、琰诺便再也不抱她了,突然被思宁一把搂住腰,乔殊彦顿觉一阵尴尬,想把她推开,但看她脸上的不舍和委屈之后,手又改为怜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 “思宁乖,乔叔叔只是暂时离开,过一段时间就去看你。”乔殊彦柔声哄道。 思宁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不!乔叔叔别走!” 她记事以来,父王忙于政务,爹爹经常出门,陪伴她最多的就是乔叔叔,离开父王时她依依不舍,可是离开乔叔叔,她就是伤心难过了。 祁长锦皱了皱眉,沉声道:“思宁,不要胡闹!” 他是个严父,每次发话,思宁都会乖乖听从,这一次却哇的一声哭出来,死活抱着乔殊彦不松手。 两个男人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思宁平常很乖巧,轻易不哭,突然哭的这么伤心,他们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映初道:“思宁,你乔叔叔要回去看自己的父母,爹爹娘亲也要去西疆看你爷爷,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跟你乔叔叔去京城,二是跟我们去西疆,你想去哪儿?” 思宁犹豫了一下,把头往乔殊彦怀里一扎:“我跟乔叔叔去京城,以后再让乔叔叔带我去西疆!” 映初微愕,她还真没料到,乔殊彦在思宁心里,比他们还重要。 “乔叔叔对我有救命之恩!”思宁突然理直气壮起来,“我要跟在乔叔叔身边报恩!没报完恩,我才不离开乔叔叔!” 正打算对思宁摆脸色的映初顿时忍不住笑了,乔殊彦也是忍俊不禁,便是祁长锦也绷不住脸了。 “就让她跟着乔殊彦吧,”突然冒出来的殷九华说道,他正嫌这小丫头跟在身边碍手碍脚,乐得甩包袱,“她在京城玩够了,我们再派人去接。” 思宁连连点头,殷爹爹虽然平时对她爱理不理的,但她决定,从现在起也开始喜欢殷爹爹了! 于是就在殷九华不想带人,思宁也态度坚决的情况下,映初和乔殊彦只得妥协。 “去京城最多玩一个月,到时候我派人去接你,不回来就绑你回来!”映初绷着脸对思宁说。 思宁敷衍的点点头,反正只要现在不让她跟乔叔叔分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乔殊彦心里有点高兴,思宁和他这么亲,不枉他疼爱她一场。“好了,快放开我吧,你是大姑娘了,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怕人笑话。”乔殊彦拍拍她道。 思宁红着脸松开他的腰,却还是抓住他一片衣角,生怕他反悔,不带她似的。 随从们牵来了置办好的马车,乔殊彦与映初他们再道别一声,便带着思宁启程了。 “我们也马上出发去西疆吧。”映初对殷九华道,想到祖父和安茹,她也归心似箭了。 殷九华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对他来说去哪都一样。 又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赶路,两人终于抵达了西疆。还没进入西疆的疆域时,殷九华就发现有人在窥探他们,因为并没有恶意,殷九华也懒得理会他们。 等进入西疆的第三天,前路上突然有一队骑兵快速奔来,在马车前慢慢停下来,为首之人翻身下马,声音激动的道:“里面可是祁长锦祁将军和夫人花氏?!” 今日清醒的恰好是祁长锦,他走下马车,看着昔日的旧友,眼中也露出几分激动来:“祖父知道我回来了?他老人家身体可好?” “好!好!国公爷听探子回报,知道将军平安归来,饭都多吃了几碗!若不是我们拦着,国公爷想亲自来迎呢!”陶聂远高兴的冲到祁长锦身边,“我就知道将军你福大命大,不可能折在李沧泽那奸贼手中!军中那些人还想给你立衣冠冢,被我一人一巴掌给打飞了!看看,你不是活着回来了吗!哈哈……” 前来迎接的都是和祁长锦私交甚笃的一些人,大家围着祁长锦,激动的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慢慢平静下来。 映初此时才下了马车,与这些将士们见礼。 “嫂夫人别与我们客气,”陶聂远道,“嫂夫人不远万里寻夫,几年来定然吃了很多苦,我们军中的兄弟都敬重夫人的坚贞和勇敢!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如果长锦欺负你,我们就帮你揍他一顿!” “对!嫂夫人有事尽管吩咐,将军我们也照样揍!”一群人嘻嘻哈哈的道。 映初抿唇一笑:“那可不行,要揍也是我亲自揍,你们就负责帮我把人绑住就行。” “哈哈哈……”众将士都大笑起来,胸脯拍的啪啪响,“没问题,包在我们身上!” 几句话间,众人对映初的陌生感就消失了大半,对她敬重之余又多了几分认同感。 “你们的话我都记住了,”祁长锦道,“明天我们操练场上见真章,让我看看你们有没有说大话的实力。” 众人的笑声一卡,齐齐打了个寒颤,以前那些不太美妙的记忆,时隔这么多年,仍然让他们心有余悸。 “哎,看我们只顾着说话,差点把正事都忘了!”陶聂远连忙转移话题,“国公爷已经备好了酒菜,在府里焦急的等着呢,我们赶紧回去吧!” “对,回去回去!”其他人一起打哈哈,“将军和嫂夫人一路回来辛苦了,今晚要多吃一点,然后好好休息几天,其他事都不急,不急,嘿嘿。” 祁长锦暂时放过了他们,道:“牵马过来!” 一个士兵立刻把一匹高大骏逸的黑马牵了过来,祁长锦揽着映初上马,当先朝前方奔去。 陶聂远留下一小半人护送行礼,其他人都跟在祁长锦后面,返回望黎城。 正文 774 进京,沐丞相惨死 望黎城,祁府。 远远望见祁府的大门时,一路疾行的祁长锦不由的放慢了马速,路上再归心似箭,到了家门口时,却有些近乡情怯了。 守在门口的小厮看见了他们,大声朝里面叫道:“将军和夫人回来了!将军和夫人回来了!” 顿时整个祁府都沸腾了起来,不少下人都涌了出来,祁长锦和映初下马之时,祁国公等人正脚步匆匆的往外走。 看到迎面而来的祁长锦,祁国公脚步猛的停下,不错眼珠的看着他,胡须因激动而颤抖起来。 “祖父!”祁长锦跨前几步,跪在祁国公面前,祁国公明显苍老了许多的面容刺激的他眼睛发涩,“孙儿不孝!这些年未能在祖父面前尽孝,还让祖父担忧,孙儿该死!” 祁国公拦住欲给他磕头的祁长锦,重重的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好好的将他打量了一番,确定他完好无损,祁国公又看向跪在旁边的映初:“好孩子,苦了你了!” 映初含泪而笑:“孙媳不苦,孙媳当初任性离开,让祖父担忧牵挂,是孙媳对不起祖父!” “好了,都别说傻话了,你们能平安归来,祖父高兴都来不及!”祁国公道,“快起来,都跪在这里像什么样子,进屋去说话!” 祁长锦和映初站了起来,后面的祁安茹和祁安琳才走上前来,欣喜的唤道:“大哥,嫂子!” 祁安茹和祁安琳都已经是妇人打扮,祁安琳手中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孩,身边站着的高大男子显然是他丈夫,怀里一个半岁大的婴儿正在熟睡。祁安茹则挺着大肚子,一个面容憨厚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直叮嘱她慢点走慢点走。 “大哥,大嫂。”两个男人也对祁长锦和映初唤了一声。 祁长锦将两个妹婿审视的看了几眼,看的他们两人额头冒汗,才点头应了他们,然后拿出见面礼,送给两个侄女侄子。 祁长锦陪着祁国公往屋里走,祁安茹便挽住映初的胳膊,激动的说了好一会儿话,然后忍不住朝映初身后望了望。 “思宁没有回来,”映初歉意的道,怪她当时考虑不周,忘了安茹肯定非常想见女儿,“她跟着乔公子去京城了,过些天我便让人去接她回来。” 祁安茹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笑了笑,道:“不急,让她在京城多玩一阵子吧,正好我也做做心理准备,这么多年没见过她,我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说到后面,不免有些惭愧。她对思宁,从没尽过做母亲的责任,也不知道思宁有一天知道真相,会不会恨她。 “你别胡思乱想,”映初看出她的想法,劝慰道,“思宁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会理解你的。” “但愿如此吧。”祁安茹点点头。 接下来几天,殷九华难得大度的没有跟祁长锦争夺身体,让他好好和家人聚聚,倒不是他突然好心了,而是把账记在本子上,打算等以后让祁长锦加倍偿还。 在望黎城过了一个月后,京城传来圣旨,召祁长锦和映初进京面圣。 这些年来,朝廷也下达过几道圣旨,但祁国公一道也没接过,祁家的人全都住在西疆,哪里也不去,俨然已经成为西疆的无冕之王。 明帝对此自然愤怒,但却一直没精力对付祁家。六年前他纳了花氏为妃,当年便喜得龙子,明帝对小皇子非常宠爱,甚至会将他抱去御书房批阅奏折,朝中多有流言,称皇上迟早会废了太子,改立小皇子。 在小皇子三岁那年,明帝突发恶疾,缠绵病榻近两年才慢慢好转,这期间沐丞相辅助太子趁机夺权,等明帝的身体终于缓过来时,太子与沐丞相一党已经把持大半朝政,小皇子也已经夭折。 明帝如今一心要废了太子一党,对祁家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祁家也十分安分,除了拒不上京,将西疆打造的固若金汤之外,并未有其他越矩的行为。对于太子的拉拢,也一概拒绝。 有些话祁国公不好说,事后祁安茹悄悄跟映初道:“听说那位花妃娘娘是嫂嫂的堂妹,生的与嫂嫂非常相像……”后面的话她没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映初已经猜到,祁长锦心里也有数,只是两人都装作不知道罢了。 “反正我们祁家也不是第一次不遵圣旨,大哥和嫂嫂别理会就是。”祁安茹道。 映初摇了摇头:“我和长锦要回京城办点事,顺便把思宁接回来。” 离开大燕之前,她想着回来之后再找沐丞相报仇,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罪魁祸首李沧泽也在他们离开东周时处死了,她已经不再对前世的事耿耿于怀,对沐丞相的报复心,也没那么重了。 但是长锦却对沐丞相充满恨意,沐暖言的遭遇在他心里是一个结,不把所有害了她的人全部杀死,长锦心里的结就打不开。就算没有明帝的这道圣旨,他也迟早会上京去的。 摒开这件事不说,祁家如今的处境看似安全,但也只是暂时的,她和长锦要去京城周旋一二,解除祁家的危机才行,至少在祖父有生之年,不用担心朝廷的大军随时杀过来,让他老人家能安心的度过晚年。 祁长锦和映初决定去京城,祁国公虽不放心,但也没有阻止,只要他在西疆,朝廷现在绝不敢对孙儿孙媳不利。 叮嘱他们万事小心,有什么事就传信回来,祁国公一直将他们送出城外,才折返回去。 祁长锦心里很不好受,以前祖父对他很严厉,这一次回来,祖父变得十分慈祥温和,自己多年生死不详,祖父心里不知经历过多少煎熬。 他决心这一次去京城办完事后,就立刻回西疆来,一直陪伴祖父他来人家身边,再也不离开了。 快到京城的时候,映初才给花彧写了一封信,就是担心他知道她回来了,会迫不及待的离京迎她。结果花彧还是心急火燎的跑出京,等在路边的十里亭翘首以盼。 姐弟相见之后,自然又是一番激动喜悦,入京的一路上说着分别后彼此的经历,还没说完,就已经到了京城。 花彧前年考中了进士,如今在户部任职,已经开府另住,莲风和杏雨就在他府中做管事丫鬟,嫁的也是外院的管事,各自生育了子女,生活很是美满。 花彧却还没有成亲,用他的话说,姐姐不在,他怎么能成亲,他的妻子,必须让姐帮他长眼才行。 殷九华忍了一路,终于忍无可忍的拎起花彧的领子,将他扔到一边。在东周有个皇甫琰诺就算了,回到大燕又冒出一个花彧,一个个都跟没断奶的娃娃一样,粘着映初粘的死紧,看得他心火直冒。 花彧被这一扔弄得有些懵,回来的路上他也试图和姐夫说话,但姐夫不知为何对他爱答不理的,他沉浸在兴奋喜悦之中,也没有多想,就一直和姐叙旧。此时看着殷九华脸上的嫌弃之色,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感到不对劲,姐夫怎么看起来变化这么大? 映初只得对他也解释了一遍祁长锦得了“解离症”的事,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解释了。 花彧果然也与其他人一样震惊,接着便是愤恨,大骂造成这一切的李沧泽,然后便劝慰殷九华不要心急,肯定能把病治好的。 殷九华听这话也早就听腻了,冷眼看着花彧絮絮叨叨,比起皇甫琰诺那个嘴毒的货,这个便宜弟弟就是个老妈子。 强忍着不耐烦,等映初和所有旧识叙完旧,殷九华立刻道:“我们进宫去见皇帝吧,还有那个沐丞相,早点解决他们,我们早点去游山玩水。” 在殷九华心中,处理皇帝和沐丞相的事,根本就不值一提。皇帝想灭祁家?换一个就是。沐丞相与他们有仇,一指头灭掉好了。 映初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如此。现在的他们早就今非昔比,曾经对他们来说非常棘手的事,如今却是易如反掌。别说九华,便是长锦的武功,都能轻而易举的潜入丞相府甚至皇宫,无声无息的杀了沐丞相和明帝。 以前的映初,或许会想让沐丞相身败名裂,尝尝当年她的绝望,无比痛苦的死去。现在她却并不想浪费感情和时间在沐丞相身上,将此事交给殷九华后,就去拜访她的师父何老了。 还在大白天里,殷九华就去丞相府,将沐丞相拎了出来。沐丞相本来正在书房里和幕僚商量如何对付祁长锦和花映初,眼前闪过一抹红色,然后便人事不知了。等他清醒过来,已经到了一片荒野处,远远的还能听到野狼的叫声。 他腾的一下从地上坐起来,待看清对面立着的人,脸色顿时大变:“祁长锦!” 殷九华眯起眼,祁长锦祁长锦,他最讨厌被人认成祁长锦,偏偏回到大燕之后,所有人都这么叫他。 殷九华心情不好,觉得自己原本打算处置沐丞相的手段有些太温和了,应该更好的“款待”他才是。 “想杀本座和映初?”殷九华嘴角一翘,勾出一个邪冷的笑。 沐丞相看着他怔了怔,怀疑道:“不对,你不是祁长锦,你是谁?” “眼神倒是敏锐,”殷九华道,“要是你第一眼就看出来,本座兴许心情一好,还能给你留个全尸,现在却是晚了。” 沐丞相四肢划地,拼命往后退,色厉内荏的叫道:“不管你是谁,杀害朝廷命官是死罪!你现在放了本相,本相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否……啊!” “聒噪!”殷九华没耐性听他说完威胁的话,手指一弹,一只形同蚯蚓般的小虫就落在了沐丞相脸上,惊的他大叫一声,那小虫就趁机从他口中钻了进去。 沐丞相又惊又骇,连忙去扣喉咙,结果干呕了半天,也没把它吐出来。 “那是什么东西?你想干什么?!”沐丞相恐惧的大叫道。 殷九华漫不经心道:“不过是一只小小的凡虫罢了,只有一点吸血的本领,唯一的优点就是繁殖快,大约半个时辰,它的子孙后代就会遍布你的全身,长到手指长便会破体而出,这时候它们的寿命也就到头了,死亡之前会在你身体表面产卵,卵孵化后会再次进入你的身体吸血生存。你要是命大的话,还能活个一天,亲眼看看自己的身体被吸食的支离破碎的模样。” 只是听殷九华的描述,沐丞相就害怕的全身颤抖起来,他仿佛真的感觉到那只小虫在吸食他的血液,繁殖出一只只小虫。想象中的画面让他恶心的吐了出来,然后他便看到吐出的秽物之中,有几只细线般的虫子在扭动。 沐丞相发出一声尖细如女人般的惨叫,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殷九华随意的踢出一颗石子,击在沐丞相头上,又把他弄醒过来。沐丞相醒来后又开始吐,看到越来越多的虫子被自己吐出来,他几次又想昏过去,却都被殷九华及时的弄醒了。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沐丞相觉得胸口痒的不得了,扒开领子一看,两只手指长的虫子正一拱一拱的从他身体里钻出来。这仿佛一个讯号,很快他全身各处都开始痒起来,亲眼看到自己身上爬满虫子,并有白色的卵埋进皮肤里时,沐丞相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喉咙里发出几声嗬嗬的气音,瞪着眼睛活活吓死了。 “真不经吓。”殷九华无趣的道。在他从那个修真界来的人继承的记忆里,修真界里各式各样的毒虫数不胜数,这些凡虫的本事在那些毒虫面前不值一提。若是把任何一种毒虫用在沐丞相身上,怕是用不了几个呼吸,就能吓死他。 沐丞相被吓死,影响不了这些虫子的繁殖和生长,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沐丞相的尸身就完全被虫子覆盖住了,它们吞噬完沐丞相的血肉之后,便开始自相残杀,最后只有一只虫子能活下来,而这只虫子会比最初的母虫更凶猛。 这其实是一种以尸养虫的手段,在修真界里屡见不鲜,而这里却有些骇人听闻了。殷九华以前对付敌人都是随手碾死,这还是第一次用这种残忍手段。他和祁长锦思想不相同,情绪却是可以相互感染的,祁长锦对沐丞相深恶痛绝,殷九华也不可避免的生出厌恨之意。 殷九华将最后的成虫收起来后,原地已经没有沐丞相的半分残骸,只有地面残留着一层血色,风一刮,旁边的尘土掩埋过来,便将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丝痕迹也抹去了。 正文 775 坦白,有缘无分 处理完沐丞相后,殷九华返回城内,映初也正好从何老那里归来。 何老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治疗解离症,珍藏的几本古籍里也只提了解离症的病症,并没有治疗方法,这让映初不禁有些失望。 殷九华见映初情绪低落,问明原因后,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你就这么想让我消失?!” 尽管映初待他和祁长锦似乎一视同仁,但他很清楚,祁长锦在映初心里更重要,如果他们只能有一个存在的话,映初肯定会选择祁长锦,而不是他! “怎么会,”映初道,“你和长锦只是表现出性格的两面而已,我怎么可能想让你们任何一个消失呢?那样便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如果真是这样,你为何要急着找解离症的治疗方法?还不是想把我们其中一个抹除!”殷九华脸色仍是很难看。 “生病了当然要治疗,”映初温声解释道,“你生病之后,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也不记得我,谁也不知道解离症有什么其他的后遗症,我只是担心以后万一发生更糟糕的事,我害怕再次失去你……” 殷九华看着映初眼中隐约的恐惧,心中一软,将她揽进怀里,道:“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忘记你了,你也不会失去我!” 他犹豫了片刻,决定将真相告诉映初,不然映初以后还会胡思乱想。至于映初知道之后,会不会嫌弃他,觉得他是另外一个人…… 殷九华眸中阴霾一闪而过,映初要真敢嫌弃他,他就把她关起来,直到她爱上他为止! 映初一直知道祁长锦失踪之后,定然遭受过很不一般的事,否则不会性格一分为二,也不会突然身具神通。只是祁长锦一直不说,她也就一直没敢问。 听了殷九华的叙述,映初才知道自己所想象的最糟糕的场面,也不及祁长锦经历的万分之一。异界魔头、夺舍肉身、灵魂两分,这些词光是听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 “所以我根本不是得了解离症,”殷九华道,“凡俗的方法对我根本没用,灵魂两分,又岂是容易重新融合的?我跟祁长锦一辈子都会这样!” 他说着,眼睛紧紧盯着映初的反应,紧张的抓紧了她的胳膊都不自知。 映初被他捏的很痛,但心里更痛,她知道殷九华在担心什么,但这根本是不必要的。记忆什么的都是死的,最重要的是灵魂,灵魂属于长锦,那他自然便是长锦。就如同她,这具身体本是花映初的,她的灵魂进入这具身体之后,花映初就不是花映初,而是她沐暖言了。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自以为是的认为你生病了。”映初靠在他胸口,紧紧环抱住他的腰,“你一辈子是这样也没关系,我一点也不介意!” 殷九华提起的心重重落下,一直以来的隐忧终于消失不见,他心潮一阵起伏,猛的将映初打横抱起来,一脚踹开房门,带着她倒在了床上…… 酣战过后,天色已暗。映初挣扎着不让眼皮合起来,心里想着,虽然她不介意长锦和九华永远不能合二为一,但是在房事之上,她真的有些吃不消。 看了眼旁边露出餍足之色的殷九华,映初心里叹了口气,罢了,今天不是好时机,还是下次再说吧。 沐丞相在幕僚们眼前被劫走,谁都没看清劫匪的面容,之后搜遍全城,也没找到沐丞相的踪影,这件事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 然后便有谣言传出,说沐丞相的失踪肯定和祁长锦有关,否则以前沐丞相都没出事,怎么祁长锦一进京他就出事了?而且劫匪出入丞相府如入无人之境,这种本领也不是谁都有的。 也有另一种传言,说沐丞相是被明帝派的人劫走的,赶在祁长锦进京之后下手,就是为了嫁祸。不过相信这个传言的人不多,明帝手中若真有这种高手,还能容忍沐丞相至今?早就把他暗杀掉了。 祁长锦离开京城太久,以前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朝中一些新晋的官员都不知道他,老百姓们也都快忘了他了。因着沐丞相失踪之事,他又重新进入众人的视野中,酒楼茶馆开始流传他的事迹,引起一波热议。 然后映初和祁长锦便不得安宁了,每天都有很多人前来拜访,清醒的人若是祁长锦,还会选择性的见一些人,若是殷九华,不管来者是谁,都直接把人打发了。 只有一个人是打发不了的,那便是乔殊彦。殷九华再嫌弃他,也不能将他拒之门外,至少映初在家的时候,他肯定不能这么做。 乔殊彦回京之后,乔太师夫妇又喜又气,等他装巧卖乖的把两人哄好后,他们便开始催他成亲。 姽婳公主等了乔殊彦五年,可谓是情深义重,直到两年前,朱黎国皇帝病危,她才不得不回国,走之前还态度坚决的说一定会回来,但是回到朱黎国之后,便由不得她了。去年他们已经得到消息,姽婳公主已经被新帝嫁人,消息传到他们耳中时,姽婳公主都已经有了身孕。 现在想来,乔太师夫妇都觉得遗憾,若是朱黎国皇帝再多活上两年,或是他们家的不孝子早回来两年,姽婳公主便不会与儿子错过了。可惜了姽婳公主一片痴心,却与殊彦有缘无分。 乔太师夫妇为姽婳公主可惜,对自家的不孝子就怎么看怎么碍眼了,就想着早点逼他成亲,生下一个乖孙来,他们便能含饴弄孙,随便不孝子浪荡到哪里去,他们都懒得管了。 乔殊彦被逼的头大,若不是为了弥补这么多年离家的不孝,还有得看着思宁,他早就逃出京了。现在映初和祁长锦来到京城,他便天天到这里来躲清静。 “你们才回西疆,皇上就把你们宣召入京,现在你们到京城了,他又将你们晾着不管了。”乔殊彦懒散的倚在一张躺椅上,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摇着椅子。 祁长锦坐在旁边翻阅一本杂书,“沐丞相死了,皇上忙着收缴他的势力,打击太子党,自然没有闲工夫见我们。” 沐丞相死于祁长锦之手,乔殊彦一点也不惊讶,他甚至能猜到,会简单粗暴的直接当着幕僚的面,就把人劫走的,肯定是行事无所忌惮的殷九华。乔殊彦都不禁要同情一下沐丞相,落到殷九华手里,那老家伙定然死的无比凄惨。 正文 776 催婚,第一个孩子何时到来 “你今天过来,怎么没把思宁带来?”祁长锦问。他和映初进京以后,思宁仍是住在太师府,不肯过来跟他们一起住。想着太师府的女眷多,思宁在那里有玩伴,比在这里闷着的好,他们也就随她的便了。 “她和我娘去逛街了,”乔殊彦道,“说是绸缎庄里新进了一批新的绸缎,她们要扯些缎子回去做衣服。” 说来也是奇妙,当年乔夫人还把思宁劫走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一老一小竟相处的非常愉快,乔夫人对乖巧漂亮、嘴巴又甜的思宁喜爱的紧,直接让思宁住在她的院子里。 “要不我也将思宁认作义女好了,”乔殊彦道,“有了这个孙女,也省的我娘天天催我成亲。” 映初从外面走进来,笑了一声,道:“你就别做梦了,一个干孙女怎么能比得上自己的亲孙子,乔夫人该催的还是会催,说不定见干孙女这么可爱,更想让你早点生个亲孙子呢。” 乔殊彦头疼的拍了拍额头:“那还是算了吧。”现在娘就已经把他催的恨不得有多远跑多远了。 映初将一封信递给祁长锦,道:“祖父来信了。” 祁长锦拆开信看的时候,乔殊彦说道:“你们来京城还没一个月,国公爷就来了两封信了,这是催你们回去?” 祁长锦看完信,脸上出现喜色:“安茹生了个儿子,祖父给我们报喜的!” 映初又惊又喜:“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这个时候了,祖父抱上重孙子了,肯定高兴的不得了!” 因为当初长锦生死不明,祁安茹成亲的时候,就和丈夫商量过,要让长子姓祁,传承祁家香火。祁安茹的丈夫是孤儿出身,姓名都是随便取的,所以也不在乎长子跟不跟自己姓,非常爽快的就答应了。 祁长锦回来之后,祁安茹还有些犹豫,怕自己的儿子抢了哥哥儿子的地位,但祁长锦已经知道自己不是祁家亲生血脉,坚持仍让祁安茹的长子继承祁家,祁国公和祁安茹都拗不过他,只得同意了。 祁家有后,祁长锦心里也算落下一块大石,然后忍不住看了眼映初的肚子,他和映初已经准备要孩子了,只不知他们第一个孩儿,何时能到来。 “再等三天,皇上如果还不召见我们,我们就请旨入宫吧。”祁长锦说道。赶紧将京城的事了结,返回西疆,他和映初才能安下心来生孩子。 映初不知祁长锦的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上面了,颔首道:“也好。” 京城比西疆繁华,却也纷争不断,在西疆的那一个月,日子过得悠闲安宁,那才是她渴望过得生活。她也想早点了结这里的事,早些回西疆。 祁长锦说等待三天,好巧不巧的,就在第四天早上,映初和祁长锦身着盛装,正要往皇宫去,宫里就来人宣旨,宣他们进宫面圣。 他们到皇宫时,明帝正在御书房议事,等了约一炷香时间,御书房的门打开,太子与几个大臣从里面走了出来。 几个大臣与祁长锦相互见了个礼后,便离开了,太子却是走到他们面前,脸上带着直达眼底的笑意,亲热的道:“早听闻祁将军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只是一直没有时间前去拜访,今日亲眼看到祁将军果然无恙,我便放心了。”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祁长锦有礼而疏离的道。 正文 777 长锦,我们回家(完结) 太子似乎一点也不在意祁长锦冷淡的态度,仍是亲热的道:“祁将军见过父皇之后,不知可否赏脸与我去喝上几杯?也算是为祁将军死里逃生庆祝一下。” “太子的好意臣心领了,”祁长锦婉拒道,“只是臣晚点还有要事,太子也政务繁忙,臣便不麻烦太子了。” 太子就像听不懂他的拒绝一样,笑道:“不麻烦,你今天有事,那就约在明天好了,明天若是还有事,后天也可以。总之祁长锦哪天有空,我都奉陪。” “那臣就谢过太子殿下了。”祁长锦不再多费唇舌,现在先将太子打发走,等见过皇上之后,他和映初就该回西疆了。 太子脸上的笑容扩大:“那我们便一言为定了。” 祁长锦没有说话,只是略一行礼,表示恭送。 太子在御书房前也不好多说什么,对祁长锦和映初笑了笑,便准备离开。 他从祁长锦身边擦肩而过时,异变突起,一支不知从哪射来的短箭突然朝太子射来,太子还没反应过来,喉咙上就破开一个洞,那短箭竟然在射穿了太子的脖子后,钉在了后面的石阶上,半根箭头都没入了进去。 太子捂住汩汩冒血的咽喉,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他费力的想要喘息,眼珠转向映初,手也向她伸出,明显想要求救,但是下一刻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四周寂静了一瞬,然后响起一片惊叫,有大喊刺客的,有喊请太医的,宫人们乱成一团,禁军侍卫拔刀出鞘,迅速冲了过来,将太子的尸体和祁长锦他们包围起来。 “祁长锦,你竟然敢刺杀太子!”禁军统领厉声喝道。 还没走远的那些大臣们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折返回来,当看到倒在血泊里的太子时,太子党们都是眼前一黑,险些站不住脚。 沐丞相下落不明,太子这会儿也死了,他们这些人还有活路吗? 另一些大臣听到禁军统领的喝声,都惊疑不定的看向祁长锦,皇宫大内,御书房前,祁长锦刺杀太子?这可能吗?但是凶手若非祁长锦,禁军统领又为何这么说? 短箭射来之时,祁长锦就已听到破空声,只是短箭的目标不是他和映初,他便没有理会,至于太子?太子的生死与他何干? 就在外面一片纷乱之时,御书房的门打开了,明帝沉着脸从里面走了出来。比起七年前尚算年轻的帝王,如今的明帝气质更为成熟,一举一动间更具威严。 他的目光第一眼就落在了映初身上,停留片刻后,才从祁长锦身上慢慢滑过,看到倒在祁长锦脚边的太子时,眼神中一片漠然。 “怎么回事?”明帝冷声道。 禁军统领单膝跪地:“回皇上,祁长锦胆大包天,刺杀太子,太子已经遇害了!” 明帝脸色更沉:“祁长锦,丞相下落不明,外面纷纷传言你是凶手,朕还没查你,你竟然还敢在朕眼皮底下杀害太子,你是想造反吗?!” 祁长锦淡淡的看着明帝:“仅凭一句片面之词,皇上就认定凶手是臣?难道不觉太过儿戏?” “放肆!”明帝怒道,“你敢用这种语气对朕说话!来人,把他抓起来,关进天牢!” 祁长锦眼中闪过一抹讽刺,这皇宫之中,能突然出手杀了太子的,只可能是明帝的人,除掉太子这个眼中钉,嫁祸给他,既能解除朝廷的夺位之争,又能以他为人质,威胁西疆祁家,还能困住映初,将她占为己有,皇上真是打的好算盘。 他本还打算和平一点处理西疆和朝廷的关系,但既然明帝一见面就二话不说的撕破脸,那他也没有必要再与明帝虚与委蛇。 祁长锦一跺足,厚重的汉白玉石板骤然飞起,旋转着四射而出,将冲过来的禁军全部击飞,不少人直接重伤不起,有倒霉砸到脑袋的,当场毙命。 明帝和百官脸上全都出现骇然之色,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祁长锦只是轻描淡写的一跺足,竟然就将这些禁军精锐全部解决了,谁来告诉他们,这不是做梦? “来人!来人!”明帝惊怒的大吼,“给朕抓住他!抓住祁长锦这个叛贼!” 更多的禁军从四面冲来,只是还没到近前,同样被飞起的石板砸中,转瞬间地上就躺了一片,全是打滚呻吟之声。 明帝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百官们也纷纷躲避,看着祁长锦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你,你究竟是谁?!”明帝现在怀疑面前的人根本不是祁长锦,祁长锦武功再厉害,也不可能厉害到这种程度。 祁长锦朝明帝走了几步。 明帝不由又往后退,几个忠心的宫人和护卫战战兢兢的挡在明帝前面,脸上满是紧张害怕之色。 随后这几人就感觉一阵风刮过,定睛一看,祁长锦竟然已经到了明帝面前,正一手掐在明帝的脖子上。 “放开皇上!”一人惊叫道,“祁将军,你真的想造反吗?!” 几道黑影从暗处窜出,攻向祁长锦,还有一人则冲向映初,打算挟持映初为人质。结果他才刚窜出不远,一柄长刀便被祁长锦踢出,闪躲的念头刚在他脑中形成,心口已经被刀刃穿透。 围攻祁长锦的黑影趁机攻向他的要害,却只觉眼前冰冷的刀光一闪,同样没来得及抵抗,就已经死的死,昏的昏。 明帝见自己的暗卫也被祁长锦轻易解决,脸色更为惊骇。这不可能!他心中大叫,可是现实又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他现在能够肯定,沐丞相绝对是被祁长锦抓走的,祁长锦如今的身手,别说出入丞相府,就算要血洗他的皇宫,恐怕也不是难事! 窒息让他的脸色慢慢变得青紫,明帝终于露出恐惧之色,心中开始后悔,早知道祁长锦已经变得如此厉害,他绝对不会如此贸然出手。 映初拾阶而上,道:“长锦,放手吧,不然皇上真要被掐死了。” 祁长锦松开手,明帝立刻大口喘息起来,喉咙痛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惊惧而愤怒的瞪着他们。 映初冲明帝微微一笑,指了指又一波聚拢而来的禁军:“皇上可否让他们退下,心平气和的与我们谈一谈?” 明帝只想下令让弓箭手射死祁长锦这个逆贼,但也知道根本伤害不到祁长锦,只能将怒气压下去,哑着嗓子道:“你们要谈什么!” “请皇上下旨,二十年内,朝廷不得干涉西疆任何政务,更不能派一兵一卒靠近西疆。”映初道。二十年时间,应该是明帝能承受的极限了,再长的话,便是明帝答应了,也难以遵守。 明帝脸色一变:“你们果然是想造反!” 映初勾了勾唇:“皇上一直猜忌祁家,我们若不做点实质的事,岂不枉费皇上的疑心?” “你!”明帝恶狠狠瞪着她,这么多年,他对花映初念念不忘,花映初却一回来就造反,可恨的是,看着这张带着讽刺笑容的脸,他竟仍无法对她生出多少杀意。 讽刺了明帝一句之后,映初便收了脸上的笑容,淡淡道:“皇上放心吧,祁家世代忠良,不到万不得已,我们并不想毁了家族的清誉。祁家只求自保而已,只要皇上遵守承诺,二十年内不对祁家动心思,祁家保证会替大燕守住西疆,不插手朝廷之事。” “朕若是不答应呢?”明帝道。 “那我们只能送皇上上路了,”映初道,“听说康亲王的小儿子非常聪明伶俐,四岁稚领就已能背诵许多诗词,想必由他来做这个小皇帝,朝中大臣们不会不服。” 明帝眼中爆出怒焰,他们竟然想扶持幼帝,把持李家的江山! 不给他发怒的机会,映初接着道:“现在我们给皇上一盏茶时间考虑,若是一盏茶后,皇上还做不出决定,那就只能由我们帮皇上做决定了。” 映初随意的语气就好像换个皇帝如吃饭喝水一般简单,明帝气的想吐血,却不得不承认,以祁长锦的身手和祁家的威慑,杀了他另立新帝,真不是难事。 所以明帝最后只能做出妥协:“朕答应你们!”他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来。 “那就多谢皇上了,”映初微笑。 明帝一甩袖,走进御书房内,片刻后,将一道圣旨扔到祁长锦手中。 祁长锦打开看了一遍,将圣旨收入袖中,对映初道:“我们走。” 映初和祁长锦转身要走。 “花映初!”明帝突然喊了映初一声。 映初却是丝毫停顿的意思也没有。 明帝看着映初的背影,眼中痛恨、留恋、不甘等等情绪交织,猛然一抬手,将龙案掀翻在地。 映初和祁长锦就在禁军和百官们惊惧复杂的眼神中,旁若无人的走出了皇宫,等出了宫门,祁长锦回头看了眼威严高耸的城墙,轻轻的叹了口气。 祖父和父亲为朝廷,为这皇宫里的两代帝皇尽忠了一辈子,他也对明帝忠过、敬过,他本不想与朝廷彻底闹翻,只可惜明帝不给他这个机会。 “我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再来这里了。”祁长锦道。 这座皇城,乃至这座京城,给映初留下的绝大多数记忆都是不美好的,所以映初也毫不留恋:“我们回家吧,马上就走!” 祁长锦怔了一怔,随即露出淡淡的浅笑:“好。” 从此以后,西疆就是他们的家,他们的根,远离这京城的浮世繁华,过他们平静安宁的日子…… ———————————— 拖了这么久,终于完结了,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大燕篇隔的太久了,许多情节琴都给忘了,汗,另外琴的宝宝足月了,随时可能出生,身体难以负荷,所以大燕收尾的情节有点仓促,请大家多多见谅~~ 厚颜的希望下本书,亲们依然继续支持,么么哒~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