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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看完他后,两眼微红,喃喃道,“谢天谢地,我孙家有后了。”说着就抱着孩子跪了下去,连磕了几个头。   “老爷,您可以进来了。”   不等孙左尹感慨完,一丫鬟从屋内走出,恭敬地朝男子施了一礼。   男子闻言,立马抱着孩子就进了房,快步来到了床前。见自己的夫人已无大碍只是还有些虚弱,便高兴地将怀中婴儿递了过去。   “多谢夫人,使我孙家香火得续!”   女子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意,虚弱地道,“老爷哪里的话,女人家相夫育儿,本是自然之理,延续香火,哪里当得起一个谢字?”说着低头看向孩子,满目爱意。   那边丫鬟下人很快就端来了热水。专门负责清洗婴儿血污的老婆子试了一下水温,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满是血污的婴儿放入温水之中。婴儿一入温水,身上的血污就散去了一些。   随着产婆在一旁不断擦拭,孙旭觉得自己身上腻乎乎的感觉越来越淡。身上舒服了,便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待几个产婆将婴儿收拾干净后,眉开眼笑地领过孙府管事给每人约定好的赏钱,言语中毫不吝夸赞,“老身接生了这么多年,过手的婴儿没有三百也有两百八,不曾有一个似左尹公子这般不哭一声。老人们常说,一言不发,百药不抓。郡丞公子将来一定长命百岁!”   孙左尹听了这话,越发的开心了,又喊来管事让他再给产婆一份赏钱,讨个彩头。产婆当即乐得脸上笑开了花,赶紧又说了一些吉祥话,这才千恩万谢地走了。   孙左尹见人走得差不多了,才又回到床边,斜过身子,和夫人一起看着怀中的孩子。   “今日有了这孩子,总算是对列祖列宗有了交代。”   忽的,孙左尹注意到了儿子的左手。   刚才清洗干净再抱来后,他只顾着高兴了,婴儿的小拳头又一直紧握不曾松开也就没注意。而这会儿,因孙旭已沉沉入睡,精神完全放松,手掌便失了力,使得孙左尹这才能看到爱子手中似乎握着一物。掰开一看,却是一方玉印,于是拿过来打量了一番。   只见印一寸见方,高约三寸,通体浅灰,外形无甚特别,印文处以不常用的篆体刻着天地人三字。   夫妻二人见了,面面相觑。   “孙某也算博览群书,这握印而生之事当真闻所未闻啊,不知是福是祸。”   孙夫人听了,脸色一变,连忙劝慰,“老爷何必多虑,玉乃辟邪之物,印乃掌权之凭,我儿出生手握玉印,岂不是预兆我儿日后百邪不侵,封侯拜相?印文又有三才之数,岂不是天时地利人和?”刘氏虽然没读多少书,可是戏文没少看,道士做法也看过几次,这些倒是可以信手拈来。她可是怕孙左尹一个想不开,把自己刚出生的儿子当妖怪给扔了。   左尹听了这话,稍稍宽了心,毕竟是自己亲骨肉。而自己年逾不惑才有这么一个儿子,别说是神异,哪怕真的是怪物,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可还是提醒道“夫人,这事你知我知,以后可休要再提!”   刘氏立马眉开眼笑,连连点头答应。莫道侯门深似海,便是一县县丞家门内也有龃龉,有了这个孩子,自己日后在孙家就是说一不二了。   这时的孙旭,早在接生婆长篇大论时便已酣然入睡,哪还管这许多。夫妇二人见爱子依旧酣睡,房间这许多动静也不曾吵到他,心下一暖,安心了许多。   孙左尹单讳一个斌字,是本地金华府的左尹,今年已年愈不惑;而女子则是孙斌的第五房妾室刘氏。孙家代代单传,自然要广撒大网了。而在大武朝,妻妾攀比成风,孙斌协助金华府府尹牧守一方,属从五品,跟其他士绅官吏相比,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忽然,刘氏想到了什么,提醒道“老爷,孩子尚未取名呢?”   孙斌这才反应过来,因不知男女,他并未提前想好自己孩子的名字。这边刘氏突然发问,一时之间哪会有主意?   愣神间,只听一声雄鸡啼叫,二人齐齐往窗口看去。刘氏凌晨之时便开始腹痛预产,诞下男婴时天已蒙蒙亮了。这个时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通过窗户洒进了房间,照在这一家三口身上。初秋有些凉意的早晨,却被这阳光弄得温暖了起来。   “朝阳初上,旭日东升,我看不如就取个旭字吧。夫人意下如何?”看着此情此景,孙斌有了主意。   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两世姓名竟同音同意。   刘氏自己哪有什么注意,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咯!难道还能让她取名字?以她只会写不到十个字的水平,不得取个狗剩、屁头之类的?岂不是有辱斯文。   刘氏因预产折腾了一晚,再加上刚刚生产完,进了点食就躺下休息了。看母子二人都睡下了,孙斌这才安心地换了身衣服,往衙署去了。   没人注意到,放在床头的那方小印正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仿佛风中的蜡烛一般摇曳不定。 第二章 修持不易印助力   时光悠悠,转眼便是十八年过去了。这十八年的时间里,孙旭逐渐弄清楚了很多事情。   他穿越过来的这个地方叫做大武国。他父亲乃是本地金华府的左尹。所谓左尹便是府尹的副职。   不过他已经不想吐槽这个时空复杂的官职了,不仅府有左右尹,州也有左右刺史。而作为主要的吏员府丞却没有副职,一县长官县令也没有副令,朝廷的最高官职有丞相的同时还有枢密使,丞相是文职,枢密使是武官。这一切的一切都跟孙旭所知大相径庭。   知道这些之后,孙旭以为他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完全没出现在史书上的朝代。加上孙家祖上几代经商,到了孙斌这一代方才弃商入仕,颇有家资,作为一个前世只知道宅在家的人来说,他已经做好了混吃等死的准备。   可是,当孙旭听说金华府辖下有一个郭北县时,就顿觉不妙。再等他听到这郭北县还有个兰若寺,且本来香火不旺的庙宇由于年久失修,和尚们陆续去外地寺庙挂单,逐渐的寺庙就没落下去了时,他才发现他似乎是来到了那个传说中的聊斋世界。   孙旭所在的大武国,原有一位贤君在位,文有丞相治国安邦,武有枢密使扫荡乾坤,不说年年风调雨顺,也算是岁岁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交口称赞,民间更口口相传:   文曲星降世,   武曲星临凡,   匡扶不世主,   文章武功传。   不过,听父亲讲,在孙旭一岁的那年,老丞相与枢密使双双离世,不久,老贤君也驾崩了。而新君继位之后,却不学先皇恭俭爱贤之风,专爱享乐,每年都要在全国选秀。曾经先皇在位三十六年间,不过才选过两次秀。那三年一度的抡才大典,也被新帝破坏的不成样子。他为了排挤老臣,几乎隔一年便要加开一次恩科。不仅如此,丞相与枢密使十几年间,不知换了多少次。朝廷宰辅更替如同儿戏,这哪有一点贤君之风?   现在的朝堂乌烟瘴气,先皇积蓄三十六年的政治清明,几年间就被废止了。甚至听人讲,就在去年,新皇不知从哪里请来一位有道之士,名曰“普渡慈航”,居然要立其为护国法丈,位居丞相之上。   起初朝臣们哪里肯依。想他们饱读诗书,十年寒窗方得进入仕途,不知多少年的摸爬滚打才能在朝廷取得一席之地。可那道人空口白牙,有什么资格敢领衔文武百官?不过,在普渡慈航施展了几次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之后,堂下哪还有反对之声?纵然还有忠义之士,可是哪里还能做得了主。   孙旭这几年结合所见所闻才发现,自己这是到了一个多么蛋疼的世界。   这个世界,妖怪可是占寺为王,食髓为乐,哪怕正道人士燕赤霞,看到夏侯剑客死于非命,也只能认同树妖那强词夺理的说辞;这个世界,妖怪可以扮作神佛,蛊惑世人,甚至敢以如来金身吸食满朝文武血肉;这个世界,妖怪敢占据枉死城,强拘鬼魂......这个世界充满妖魔,可是诸天神佛却无影无踪,简直如同闯入了地狱难度的副本。   不过幸好,孙旭还有金手指。   当日他握印而生,这印便是让他穿越的罪魁。他有意识之后,觉得此印定有乾坤,便一直不停地在摸索怎么激活它。   悲催的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无用功。然而他偶然间发现,只要有日光月华之时,印鉴便通体放光,虽一开始很微弱,但每次都会比之前更亮些许。多次后他才明白,原来这印是在一点点地积蓄能量。   终于,在孙旭十五岁那年,成功激活了小印。激活之后,与小印本命相连、已成一体的孙旭脑中多出了无数的讯息。此印乃是诸天宝印,印下管诸天时空,可以自由穿梭世界。机缘巧合为孙旭所得,诸天宝印便带孙旭来到了这里。只是,因为孙旭魂穿而来,已经是在六道留下标记,所以这里便成了孙旭的主世界。   因孙旭实力不济,宝印只能偶尔传达一些重要信息,不能直接与孙旭用意念互相交流,所以它只得另辟蹊径。于是,往后只要孙旭心念一动,便有相应答案的玉帛出现在手中,以供孙旭研究。待其于他完全无用之后便会消失无踪。   然而,诸天宝印用这种方式第一次给孙旭的却不是玉帛,而是类似丹书铁券形状的玉版,起首处赫然写着“群仙花名册”。   这个东西不同于玉帛,看起来小小的玉版上面,详细地记录着群仙的职位,甚至连天界至尊的职位都有,可是没有一个职位下面有人名。结合现在可能已身在枉死城的黑山老妖、已逐步控制朝堂的普渡、以及那劫数在百年之后的树妖,孙旭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诸天神佛无影无踪是因群仙已经消失了。可是转念一想,这不是群仙消失,因为那些仙职还在,只是群仙名下的那些人消失了而已。   当孙旭提笔想写下自己的名字在上面时,脑中忽然提示,“掌印人自有仙职,不得自封。”而后当他想写下“燕赤霞”或者“宁采臣”时,则被提示“被册封者与宿主关系不足,无法册封。”另附有一封诸天万界人物亲近示意图,图上几乎无所不包,不过现在显示有关系的都是与自己已经有过联系的人。   渐渐的,孙旭总结出来,这花名册其实就如同封神榜一样的东西。可以册封本世界的神祗,甚至可以册封异时空的人物。   这东西也有诸多限制,譬如,不能册封比自己实力等级高的人物(在人物等级显示图上,清晰的显示着诸天人物的等级,孙旭也在内)、只能册封与自己好感度高的人物、册封异时空的人物时,不能册封在异时空已经有仙职的人物、只能册封与自己等级相同或低于自身等级的神位。   看了看自己堪堪刚开始修炼的实力等级,对比一下仙职等级图,发现若是不能自己到达先天圆满,连最低级的阴兵都无法册封。想想也是,那些阴兵最起码也能随随便便的驱鬼拘魂,起码还有个先天实力。若是自己连他们的实力都不到,拿什么去册封?念及此,索性不再去想,专心看提高自己实力的方法去。   《极限修炼指南》一文给出了答案,“凡人修道,莫不以引气为要,聚于下丹田,然后铸丹凝婴;至境之道,虽亦始于引气,却苦于旁人数倍,开辟上中下丹田,三处循环不休,方可成就。此道艰辛,非大毅力、大机缘者不能成之,慎之又慎!”   “这么难啊?不过还好这诸天宝印无所不能。”说着,拿出宝印给他的《如何在修道规则的漏洞下以最快的速度修炼》一帛细细研读。   此文详述了,如何运用诸天宝印的复刻以及分析能力,用已知的功法、仙决以最快的速度强化自己。结合之前看过的《仙人境下各个境界最适合的功法及其出处》,孙旭觉得修炼简直不要太简单了。 第三章 金银如山只为子   孙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加上利诱威逼地从某个道士手里面弄来了一本《正清决》。   “体锻气练,吐纳运转,辅药通窍,大道不远。”   《正清决》开篇名义。十六字真言言简意赅,道尽了入道的修炼方法:锻打体魄,以用来接引灵气;炼化灵气,以气为基打磨肉身,周而复始,直至肉体初步完成向仙体的改造。此时,或用通窍丹药,或用不传秘法,通人身九窍。九窍既通,则人体已非人,已有仙人之资。   然而令孙旭失望的是,这本秘籍内容多是一些请神驱鬼的法门,对于自身的修炼只是寥寥数语。不过还好诸天宝印有强大的分析功能,哪怕只有一页,也能据此推论出全部内容。   完整的《正清决》不过是一本引人入道的法门,而里面种种道术的法诀才是孙旭需要的。   虽然诸天宝印很强大,可以分析可以补全,甚至可以融合各种功法形成新的法诀,可是,它本身没有任何修炼功法可以提供,只能自己收集。因这个世界太过危险,以现在孙旭的实力,不啻于送死。所以只能先等诸天宝印再次开启时空穿梭功能,好去其他安全点的时空收集功法。   好在现在武朝虽没有以前的气象,但先帝余威尚在,各路魑魅魍魉见武朝天数未尽,还不敢太过乱来。   如今听说新帝纵欲过度,不过三十几岁,体魄倒似古稀老翁。登基不过十七年,万里山河不复锦绣,北方蛮族虎视眈眈,南方藩属也蠢蠢欲动。可他曾不到十三岁便监国摄政,虽不如先皇有贤明之德,但在先皇耳濡目染之下七八年,政治手腕一点不弱。不然也不会夜夜笙歌还能稳坐龙床十几年。只是他子嗣单薄,膝下又只有两位皇子。长子已早早被册封为太子,幼子最得他的宠爱,出生后就被封为全王,全州都督,提调全州一切军政。新帝曾因极喜爱幼子,甚至一度想废长立幼。可是碍于礼法,一干朝臣无一人赞同,只得作罢。   武朝如此形势,如果新帝驾崩,不管是何人继位,都不会像以前那么太平了。怪不得日后的金华,盗匪遍地,妖魔横行,连燕赤霞都不想管了。只因天下大乱,一人之力有穷尽之时,能独善其身,不随波逐流已是不易。   想到这里,孙旭觉得有必要马上启动修炼了,为了有能力保护现世家人,保护自己需要保护的人。况且,有诸天宝印在手,如果不拿去修个正果,把那仙道重建,岂不是白白辜负了上苍的一番美意?   之前,因为认知有限,他去的几个时空大都是后宫性质的。虽然享了一番齐人之福,可那时他年轻气盛,实力又没能达到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步。男女之事对他不仅没有益处,反倒还让已修习《正清决》小成,已快到先天的他,泄了过多精气神而又回到了起点。   这件事也给他敲响了警钟。安全的位面是能保证自己不受伤害,可是温柔乡是英雄冢啊!想想自己到了位面之后,除了泡妹子还干什么了?况且,哪怕自己去了危险的位面,真的遇到了危险,大不了让下一次进入的冷却时间长一点,强制离开就是了。   诸天万界穿梭规则之一,掌印人实力未达到先天圆满时,穿梭的世界与主世界的时间比例为一天比一年;规则之二,两次穿梭时间间隔为一个月,穿梭后会有随机任务发布,尽可能的要去完成任务,完成后会有随机的奖励。注:但是为掌印人安全计,遇到极度危险的情况如果不能完成任务,可强制回归,强制回归两月后方可进入下次穿梭。   孙旭这时正坐在庭院中潜心思考未来该如何应对,身旁侍立着两个身着白衣的丫鬟为他轻轻的摇着蒲扇。却见庭院门口轻轻走来了一位身形修长的女子。   她一身红色劲装,衬得人愈发精神。远处望去,如同一团火焰一般。走得近了,方才看清楚容貌。白皙的脸蛋更显本人玲珑剔透,精致的五官却淡淡的勾勒出了一股英气来,再配上这身劲装,当真是英姿飒爽。   女子看到孙旭仍在思考,便用眼神向丫鬟示意了一下。左边的丫鬟会了意,随即轻移莲步,来到劲装女子身边行了个礼,轻声道,“阿食姐姐终于回来了,太好了”   名唤阿食的女子从进来时目光就一直在孙旭身上。见孙旭在冥想,也不敢打扰。   忽然,阿食琼鼻一嗅,双眉微皱,不悦道,“你们怎么伺候的,怎的又让少爷的饮食少了这许多。”她这一皱眉,加上本人的气场与服饰,竟然有股淡淡的威压在空气中,让人有些不舒服。   那丫鬟立马叫屈,“阿食姐姐息怒,少爷本身就在勤修武艺,一日三餐我等一次也不曾偏废,次次做的都是按照您走的时候留下的食谱做的,分毫不差。可是您的厨艺神乎其技,估计连彭祖也不过如此。少爷许是吃惯了您做的......”   丫鬟连吹带捧地解释着,阿食听在耳中,眉间逐渐放松,不悦感便消散了一大半。少爷的脾性她了解,只是看到这些人这般惫懒,不曾尽心伺候少爷,就有些生气。知道她们终究已经尽力,也便不再去追究。上前走近仍然侍立在旁的另一个丫鬟,接过她手中的精致蕉扇,亲自为孙旭扇起风来。   正要让两个丫鬟退下的功夫,却听到了那令她朝思暮想的声音,顿时觉得这几个月的辛苦都值得了。   “阿食,几时回来的?”   孙旭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阿食侍立在侧,两个丫鬟怯怯的站在两人对面,不禁有些好笑,“阿食,与她们无关,我这几天有些疲惫而已。”   阿食哪肯信他,本来消了一大半的火气又上来了,厉声道,“公子,上下尊卑岂可偏废?如果每个人犯错后都以一句能力不足来搪塞,世上断无成事之理!你二人侍主不能尽心,这个月的月银减半。顺道再去于管家那边知会一声,把尚心苑的厨子给我辞了。”   那俩丫鬟心下叫苦,当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尚心苑这边据说是整个金华府月钱最多的地方了。即便是作为同为孙府的管家,也可能还不如尚心苑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人月钱多。前些年孙左尹已迁为金华府尹,又赶上孙府尹老来得子,自然溺爱得很,哪能让他受了委屈?整个尚心苑上上下下的月钱,便有百两之多。要知道这个世界五口之家一年用度不过二三两。若勤俭持家些,十口之家三两也能支撑一年。   不过,孙氏之前本是富商起家,不说富可敌国,也算一方富甲,财力充沛,几个月钱也能叫银子?   前些年他便斥重金,东西买地,扩充府邸。在府邸的最边缘僻静之处给儿子修葺了这座尚心苑。苑中建筑乃是请京师的大师设计,由江州名匠亲手建造完成。不过五丈见方的院子,却是耗时五年方才完工。动土之时,还专请了得道天师前来开光堪舆;封顶之日,邀了有道高僧至此镇魔驱邪。   有人曾经嘲笑孙斌,说他不改商人本色,前后两次邀请僧道便共花了近千两银子,却不知有何用处。孙斌听了,嗤笑道,“千两银子也叫钱?但保我儿平安,便是万两白银投江填海我也不会眨眼。” 第四章 功名利禄先科举   如此炫富之人,若按常理来说,必定是不学无术。若是平常,此人不会花钱买官,便会科举舞弊。   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位府尹老爷居然是位大才,道德文章一流,加之他本身就富甲一方,治理一方时不会考虑太多。这让那些朝中大员都钦赞不已。   先皇在位时,孙斌曾经在翰林院任编纂一职,曾提点过他的老贤相有次回乡时路过金华,见府衙诸般政务井井有条,百姓各安其位,金华之盛冠绝江州。经这般眼见目睹,老贤相爱财心切,甚至有意要举荐当时尚为右尹的孙斌进京为官,但是却被孙斌推辞了。   “贤相,为官一人,造福一方。治理地方,下官尚有政绩可循;而中枢机要,下官自知才疏学浅,诸位阁老贤臣济济一堂,下官岂敢尸位素餐?况且,不管在朝在边,不都是为国效力么?又有何分别?”   这一番话说的老贤相频频点头,直称赞这位府尹,“祖上银浊铜臭不忘扶危济困,右尹慈厚爱民更知施仁避苛。”   孙斌不仅官声好,在士林中也颇有几分名气。他初入翰林时便以《乞天子罢洪税疏》而名噪一时。   武朝方圆何止千里,如此辽阔的疆域,不免水流纵横。而北方一马平川,大江大河虽有,却不会汛涝成灾。而南方的平原耕地却被河流纵横冲刷成上百个区域。虽在河流的冲刷下,当地产生了肥沃的良田,加之南方气候适宜播种,稻谷基本能一年两熟。有的地方甚至能达到一年三熟。可也是因为这大大小小的河流,南方自古以来便承受这水患的袭扰。因而,朝廷年年都要出钱修堤坝,治洪涝。   曾经因年年治水,朝廷财力有限,便加派了一项洪税。先皇在位第二十年时,改道归流,万川归海,水患终于有所控制。洪患既然平息,那洪税便也无从收起了。   于是次年,尚在翰林院的孙斌上疏,请求不再征缴洪税,朝野有识之士纷纷响应。文武二相鼎立支持,天子贤明从善如流,下诏不再征收洪税。孙斌因此也声名大噪。   可本有望入阁拜相的他,却最终被某些因他而损了利益的人排挤出了京城,外放到金华做了个府丞。武朝官制,官吏有别,郡县之丞皆为吏员。孙斌以进士之名,翰林之资,外放后作为一个吏员,绝对是屈辱。   孙斌虽然恼恨官场黑暗,但是又觉得回乡做官也不失为一件乐事,也就不再计较。直到先帝三十年时,全国大考,老贤相慧眼识人,这才将他从吏员中划归官职,坐了金华的右尹,才有了后来老贤相路过金华之事。   孙氏既有资财,又有官声,地方上又有助力,加上孙斌并无野心,于是于公,现官至府尹,自觉心满意足。而后的新帝所作所为让他失望,便再也不想再参与朝堂,只想守着故土,保一方平安。于私,他只想让自己的儿子能够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每每看到自己的儿子那令人心折的气质,他都担心,万一自己入土,没人庇佑,孙旭能否平安的过下去。甚至于他曾几次都想将孙旭的名改成平,以去孙旭的向上之气。然而改名之事最终还是作罢,这才有了他不惜重金建尚心苑,以期孙旭能够修身养性。   正因如此,在金华府,乃至整个江州,都有着“做工十年不如清扫心苑”的说法。   那边两个丫鬟听闻自己仅是罚了月钱,虽然暗暗肉疼,但是心下也是庆幸,“总比那倒霉的厨子强。这位姑娘可不好惹啊。”连忙谢了恩,出院找于管家去了。   看那两个丫鬟逃命似的离开,孙旭不禁苦笑,“阿食,你也太严苛了些,她们并没有过错。”   阿食微微转过身面向孙旭,脸上却是换了一副模样,早已不复刚才处罚丫鬟时的清冷,“公子无错!”是的,主人无错,那么便是下人错了!   听了这话,孙旭无奈。他虽然有平等的概念,但是由俭入奢易,十几年的锦衣玉食饭来张口,他已不是地球上的孙旭了,他是武朝金华府府尹的公子!所以虽然心下有那么一丢丢的不适应,但他知道,他来到这个世界,就得依这个世界的规矩来办事,他还没有藐视规矩的能力。   索性他也不再争论这些,端正身子,问道,“事情如何?”   阿食恭恭敬敬地回道,“奉公子的命令,阿食已去过关东诸省,遍访六省四十一府一百三十五县,均没有一个叫燕赤霞的捕快。而从京师那边传来了消息,新帝似乎已经和护国法丈决定了要在今年废黜太子,改立全王为储君。废太子将徙往北疆光州。”   孙旭闻言,晃了晃头,从袖中拿出一张地图来,“不妙啊,如果废黜太子,将他赐死的话,可能这天下凭着武朝三百年的积威,在新帝驾崩后应该还能有个十年太平。加上朝臣辅佐,十年后全王亲政,或许还能挽救武朝。可这新帝也是优柔寡断,一个也不想舍弃。江山、亲情、爱子他都想要,结果就是什么都得不到啊。太子迁往光州,他的岳父可是枢密副使程破石,是都督灵光余三州军事的.......如此一来,战火难免啊。”   “可是公子,即便太子和程破石拥三州之地,可是朝廷依有余下十八州之地。去除三州人马,朝廷还有十二卫布防边关,十万禁军拱卫京师。若是加上府县的杂军和临时募兵,怎么看太子他们都是以卵击石啊。”阿食微微抬头,抿了抿嘴,开口道。   孙旭看到她这表情,心下一暖,招了招手,便把阿食拉近怀中,二人就这么依偎着。   很久没和孙旭这么亲近过的阿食当时就红了脸,“阿食啊,以后你要学会跳出世间常理来看问题。”   孙旭握起阿食的手,指向了地图的某个位置,“你看这里。”   正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阿食被唤醒,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公子的意思是,北方蛮族也会趁势而起?”   “是啊,北方蛮族自二十五年前为老枢密使一战击溃,斩首八万。蛮族虽然不敢正视武朝,但心中恨意可想而知的。随后的几年,蛮族陷入内乱不假,可是一旦我武朝有事,他们必定会联合起来,寇边掳民。这是蛮族的习性。”   阿食却不管这些,像猫儿似的往孙旭的怀里凑了凑,“阿食不怕,到时候大不了带着公子和几位姐姐,还有老爷夫人他们隐居山林,阿食会保护公子的!”说罢,抬起那羞红的小脸,看向孙旭的眼神中充满坚毅。   孙旭一听,哈哈大笑,“傻丫头,事情还没有坏到那样的地步,我也只是猜想。而且,纵然新帝身体不佳,可也不会在近几年就驾崩。这几年足够我们应对以后的事情了。”边说边忍不住轻轻地在阿食额头上吻了一下。   阿食脸上的羞意更浓,连忙岔开话题,“公子,为何今日又不思饮食了?”   孙旭顿时老脸一红。   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是去别的时空开后宫开的腿软,连功力都耗掉了吧。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马上就要乡试了,连夜看书,可能是累的吧。”   阿食怒道,“这些下人果然惫懒,还敢抵赖,但凡公子疲乏,用阿食的四维调和汤加减,必能神采奕奕。此方百试不爽,她们却哄我尽心伺候,真是该罚。”说着便起身打算去找人算账,但手却被孙旭拉住。   “阿食,不必了,刚才你已经罚过了,她们也不容易的。”   看着孙旭脸上的神色,阿食一滞,“好吧,那就听公子的。公子乡试是在本月十八,还有几日就要乡试了,今日阿食回来了,必不会亏了公子的脾胃!阿食这便去厨房给公子准备膳食。”得到孙旭的肯定后,她便往苑里的厨房方向去了,尚未走远时,听后边传来一句,“阿食,去了之后不要发脾气。”   阿食回过身,怏怏地对孙旭笑了一下,“阿食晓得了。”然后赶紧去厨房了。   不管自己的话阿食有没有听进去,孙旭已经拿出另一份帛书看了起来。只见起首写着“诸天穿梭备忘录”。念及这世界的动荡越来越近,他得准备今后开始真正的历练了。   三年间他穿梭了不下二十次,后宫便开了十几次,广开后宫的结果就是,不仅没能把境界提升上去,反倒因为自己尚未敛精固本就挥霍无度,将修为耗了下去。过几天参加完乡试后,自己一定要开始认真修炼了,不然,到时候大劫来临,自己即便不成兰若寺边丢弃的枯骨,也将成枉死城中被拘的游魂。   而自己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赶紧提升功力,届时有了册封阴兵的能力,好歹也能有些自保之力。而且,他似乎感觉到,这方天地并不如他一开始想像的那么简单。 第五章 慈母癫狂气血迷   这日,孙旭正在苑中调神练气。只见一道道小指粗细的白气出鼻入耳,出耳入口,在七窍之间来回运转。待调息完毕,顿觉周身清泰,耳清目明更胜以前,连整个尚心苑的风吹草动他都能了如指掌。   忽的,却听有人向自己这边走来,脚步声甚是急切。不多时便见一白衣女子穿过院门疾驰而入,直直地来到了他面前。这女子似乎是母亲刘氏的随嫁丫鬟。她神色急切,话语间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少爷,夫人她不知怎么回事,发起狂了!老爷他外出公干,尚未归家,我等不知该怎么办,您....您快去看看吧。”   一听母亲有恙,孙旭也顾不得自己衣冠不整,赶紧带着丫鬟往母亲所在的别院去了。   整个孙府占地数亩,是在原有祖产的基础上,数代人不断买房置地增加而来,所处之处乃是金华府最有名的谦信坊。坊间日日开市,互通有无,甚是繁荣。尚心苑位居府邸北侧最角落,离府门口远了些,很是僻静。   孙旭跟着丫鬟过了几道门,便来到了母亲所处的西院,远远的就听到里面的叫喊声。   “你们都不要过来!啊!你们不要缠着我啊......”   “夫人夫人,您冷静一下......”   叫嚷声、劝解声交织在一起,不免让人心烦意乱。孙旭听着妇人恐惧的叫声,也不顾平时的礼仪,不经通报便闯了进去。   早些年,他对于这对父母还是有些抵触的,毕竟自己在另一个时空父母双全,虽关系不冷不热也互相不常联系,但毕竟血浓于水,有那种原始的亲情在。可是在这里待久了,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孙斌等人又十几年如一日的待自己不错,便也就逐渐放下了原本的感情,接纳了这对现世的父母。   孙旭进去后,但见屋内一片狼藉,哪还有一点平日里的整洁?   地上茶水、饭菜撒了一地,桌椅也被人弄得乱七八糟,就连母亲平日里最喜欢侍弄的花瓶也被打碎了一对。再看里屋,一群丫鬟婆子围着一个身着打扮都显着贵气的妇人。众人七手八脚,有的按着妇人的肩膀,有的拉着妇人的手。她们虽然人多势众,可毕竟主仆有别,不敢再进一步。   这时丫鬟中眼尖的看到孙旭过来,连忙招呼剩下的人,让开一边。她们一松手,那妇人没了阻力,竟然直直的冲向了孙旭。   孙旭也不慌忙,微微侧了个身,在妇人就要越过他的时候,抬起右手在妇人后背上拍了一下。那妇人顿时便没了狂意。   没有了那股力量的支撑,妇人身子一软,就要瘫在地。孙旭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妇人,喊来丫鬟将她扶到床上准备进行救治。另一边的丫鬟凝儿不敢打扰他救治,只得在旁边指挥着屋内众人清理。孙旭见她无大事,便唤她过来询问事情原委。   那妇人便是孙旭的生母刘氏,几天前回乡省亲,回来的路上路过了一座寺庙。那寺庙虽然荒废,没有僧侣主持,可还是有零星几个附近的香客去烧香许愿。刘氏平日甚少出门,哪见过庙宇佛像?觉得新鲜,便也跟着那几个香客去了。不想回来当晚便病了一场,请来大夫开了几味药。而后虽病好了些,可是精神却开始不对头了。一天内总有几个时辰不似往常,一开始只是枯坐傻笑,时不时的呢喃几句,后来就开始胡言乱语,说一些旁人听不懂的话,愈演愈烈。今天将屋子里的东西砸了好多,甚至已经有几个丫鬟因此受了伤。   凝儿看事情没法处理,孙府尹又外出公干,几日内不能回府,刘氏又怕自己的事情影响到几日后乡试的孙旭,在清醒的时候便不止一次地告诫过府中诸人,让他们不要告诉孙旭。甚至为了让自己能够正常一些,让下人们在必要的时候把自己捆上,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听了这些,孙旭皱起了眉。再看刘氏时,只见她眉目间似有一股晦气。即便此时被孙旭封了任脉的气息,陷入昏睡,但周身仍然在微微的颤抖。   依照曾看过的《诸般邪术应对之法》所述,这似乎是邪气入体的症状。不过此时孙旭实力只有区区后天初期,不能调动灵气开启天眼,看的不真切,便招来两个丫鬟命令道,“一人去给我拿两片新鲜柳叶来,另一人去弄点清水。”   不多时,柳叶清水送到。孙旭拈起青绿柳叶两片放在清水中,凝聚元力拿出柳叶遮眼数息。此法当真百试不爽。再睁眼时,却见满屋黑气弥漫,最浓的地方便是刘氏所在的位置。于是定睛一看,果然看到刘氏头顶有着浓郁的黑气聚集,其体内似乎也有一个异物的存在。当下便凝气于喉,厉声道,“好大胆的孽畜,敢到我这里撒野,不想魂飞魄散的话,早早离去。”   这声爆喝,用了几分天师荡魔的力道,就算没有法力凝聚,可那秽物不过是生前一丝怨气所化,哪见过这等手段?知道自己遇到了个有能耐的,当下不知所措。   屋内正在打扫的众人见府尹公子如此这般,以为他也得了失心疯,一时都愣在了那里。有人甚至窃窃私语,“不想孙公子风流之资,居然如此命薄,得了失心疯?”“是啊是啊,这夫人近日对我们又打又骂,莫不是她将这失心疯传染给了孙公子?”   可凝儿知道自家公子乃是神仙般的人物,作为夫人的贴身丫鬟,她自然比旁人多知道一些秘辛。   她听别人说过孙旭有次硬生生地将断气一刻钟的人救给了回来。虽不知这事的真假,但想到刚才孙旭轻轻一拍,夫人便停止发狂,自然明白孙旭在做什么。所以她听到丫鬟们的话后立马大怒,上去就给那两个丫鬟一人一个嘴巴子,“不知道就不要乱嚼舌头根,若我在听到,你们就给我滚出孙府!”说完又用警告的眼神看了圈屋子里的其他丫鬟。   那边孙旭对此恍若未闻,见那异物听了他的话并没有动,又催动真元喝道,“听我好言相劝,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言语间又多了几分力道。   他修习诸天宝印改良而成的大成版《正清决》已有小成,自然威力不凡。区区两句话,那异物就已有承受不住而要烟消云散之势。   见这人如此厉害,那异物不敢再留,赶紧收了身形。也不管现在还是白天,吸回这满屋黑气,化作一团黑雾从窗户逃走了。   见此,孙旭又气又笑,“修行的事情看来不能耽搁了,按凝儿所说,他们去的寺庙应该就是兰若寺,如今那树妖可能已经有化形之力了。这些魑魅魍魉居然已经敢进入府城,看来这武朝气运的镇压愈来愈弱了。若是我有册封阴神之力,哪能让这些杂兵如意?”   丫鬟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眼见紧闭的窗户突然打开,床上夫人的神色随之轻松下来,心下暗惊,“早就听说府尹公子乃是天师下凡,佛陀降世,今日方知传言非虚。”更加不敢造次,待凝儿发话让众人去准备膳食,才依次离去。 第六章 客栈有异狂生惧   丙酉年八月二十。   还有两日便是乡试大比,孙府早早安排好了人在府城东南临近贡院处觅了一间客栈。   按律,乡试是在州治所举办,可金华之盛,超过某些贫苦小州,而金华文风之盛又享誉武朝。所以金华是为数不多的能举办乡试的府城。   临近秋闱,南城附近的客栈自然家家爆满。其中,奸商趁机耍滑,把一间客房同时分租给四五个考生的客栈也是多了去了。那些租客里大都是县乡来的考生,一心只求能安稳考试,也不会去计较什么,另外一些是屡试不第的考生,这事儿遇到的多了也就都习惯了。   然而孙府给孙旭预定的鸿运客栈却是这地界里的一股清流,从未做过让多人混住一间的生意。当然,这客栈的价格自然是比平日高上一些。   孙旭带着男装打扮的阿食进了客栈,阿食喊来了小二并报上自家名号。那小二恭敬道,“二位房间在二楼甲字号,请随小的来。”便带着孙旭二人往楼上走去。   阿食边走边打量这客栈,不仅连尚心苑半分别致优雅也无,还隐约有一股股难闻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所幸她武道有成,能闭六识,要不然这地方她可住不下去。   看着阿食紧皱双眉的样子,孙旭不禁好笑。   今日的阿食一身男装,陈的她更有一翻韵味。头上还戴着文士巾,说不出的风流潇洒。   正要开口调侃几句,却听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接着便是一男子惊声高呼,“闹鬼了!闹鬼了!”,然后就是“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撞开了。   只见二楼扶手处出现一个约五十岁左右,儒士打扮的男子,满脸的惊恐。他似乎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竟吓得他要从二楼纵跃而下。幸好旁边二楼走廊尚有几个似乎是认识他的客人,连忙上前拉住这位儒生,“范兄勿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如此惊慌?我等读书人浩然正气在身,岂惧鬼哉?”   客栈掌柜早就被这声惊呼引了过来,目睹了全过程,心想若是今天这事传出去,他这客栈以后哪还会有生意?赶忙委屈地道“对啊,客人,小店虽然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但十几年来却是从未沾染过什么秽物。况且我等数十男子在此壮威,便有鬼魉,受惊吓的该是那鬼啊。”说着抬手指了指周围孙旭诸人。   谁知那范生听了此言,脸上立马满是恼怒之色,丝毫不顾斯文地直冲过来揪住那掌柜的衣领,吼道,“人言无商不奸,果然如此!你这贼贾!店内有鬼怪也敢在此欺人钱财?”   旁边众人见状连忙过来拉开二人。有人开始劝解,“范兄,这家客栈我也曾住过几次,不曾见过鬼怪啊。不知范兄到底遇到了什么,如此惊慌?”   范生抬头看向周围,发现周围几人均是探寻的目光,似乎以为自己在说谎,便高声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那女鬼尚且在我房中吊着呢,大伙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说着,带着众人一道,往二楼丙字号房而去。   孙旭观察的细致,发现那掌柜在听到这话时,脸上分明有些不自然。   刚进房门,范生头也不抬的直指房梁,“那吊着的不是女鬼是什么!我刚刚醒来的时候,看到那女鬼的舌头伸出嘴外面两寸多长!换做是谁也要被吓得如我方才那样了!”   众人抬头看去后一脸茫然,片刻后,范生觉得不对劲才扭头看去。只见那房梁处空无一物,哪有什么女鬼?   此时,掌柜站出来圆场道,“客人是今年来参加乡试的吧,许是客人忧思成梦,梦中见鬼,看花了眼吧。不过,事关小店声誉,希望客人可不要再说什么鬼怪之事了。”说完,也不管那满面羞臊的范生,径直就下楼去了。   众人见此,也扫兴的各自离去。   刚才站在门边一人边走边嘟囔着,“这范生是失心疯了吧,青天白日的,真是活见鬼了!”另一人道,“哼,据我所知他已经连考五次了。今年已年过半百,必定是没啥把握,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几人渐渐走远,声音全无。   范生自听到那掌柜的话后,便独自失魂落魄起来。待回过神来时,也没发现屋内还有旁人,便起身去关房门。走了一半惊觉不对,这才发现房间中央还坐着两个人。   这二人一人温润如玉,一人清冷如莲,单从相貌上看,称得上貌若潘安;而二人坐在那里,俨然如同天潢贵胄,仿佛高不可攀。范生只当二人还在此看他笑话,冷声道,“二位为何还不回自己房间。”   孙旭在刚进了客栈之时,便觉有一丝凉意入体。待后来范生大闹,便知这客栈有蹊跷。进了这屋子后,更加确定范生所言不假。现在,见范生眉目间已有一丝黑气。经过几次较量,孙旭已经有了经验,知道这是晦气入体的征兆,如果不管不顾,轻则致人精神恍惚,重则疾病缠身。   听闻范生问话,孙旭也不打算跟他多解释,扯了个谎道:“我兄弟二人自幼便有高人断字,说我二人日后是‘逢丙而入’。这次乡试我二人从乡间赶来,已经提前几日了,不想这贡院附近的客栈只有这鸿运还有空房,哪能挑剔。方才见兄台突逢大变,不管是否是真,若在此间久留,想必兄台必然不肯。不如这样,我兄弟二人的甲字号房与兄台互换如何?”   范生闻言,喜不自胜。他家本不富裕,他本人又有洁癖,不愿与人同住。现在贡院周围那还有可一人住的地方?若是继续在此间留宿,哪还有心思读书备考?说不得今次乡试又要名落孙山了。刚才掌柜和旁人的话,他听在耳中,如同针刺。他已年过五旬,家中又无荫泽,哪里肯放过本次乡试?   不过范生心下难免不安,劝道,“后生,你不知,这客栈似有古怪。我在这里住了两日,日日心神不宁,夜夜辗转难眠。今日凌晨好容易才入睡,便贪睡了一会岂料醒来时便看到房梁上吊着一个女子,舌头伸的老长!这屋可住不得,住不得。”   前段时日刘氏之事已经预示着郭北县已有妖魔作恶。孙旭今日既然遇到此事,肯定不会不管。不管如何也要先保金华府治所干净。倘若自己穿梭诸天时,妖魔为祸,自己救援不及家人恐难以保全。   见范生如此,便跟他直说自己是府尹之子,如果有事,自会招呼府衙前来援手,让他不必担心。   范生一听此言,立马热情不见,一脸倨傲。也不再多说话,直接拿走孙旭的钥匙,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出去了。   阿食一脸错愕,见他走远后问,“这人为何前恭后倨?变脸比翻书还快?明知公子是府尹公子不见个礼就算了,反倒弄得跟我们欠了他钱一样。”   孙旭却心下了然,回身关上房门,重新坐下,这才对阿食解释道,“阿食,你不读书不科举,也就不知读书人心性。本朝科举,乡试乃是科举正途的开始。但不是人人都能参加乡试,必须有生员资格才能参加。而武朝生员大约有四类:以国子监学生为主的监生;先帝登基之初,老贤相改制,将本是勋贵子弟才有资格获取的监生改为县府州官学优异的年轻弟子也可入读,但是称为贡生;似我这般官员子弟的荫生;还有的便是正统生员了。这几类中,一般而言,生员的考试能力最强。因为他们既非皇亲国戚,又没有座师推荐入读国子监,更没有祖上荫弊。自古文人相轻,生员看不起贡生,说他们不经考试便有资格入围乡试;贡生看不起荫生,说他们连入学都不用便能拿到考帖;荫生看不起监生,说他们只会靠祖上余光;而监生又看不起其他人,觉得自己血统高贵,甚至觉得自己应该不考试就位列朝堂。这范生必然是一位皓首穷经的老生员了。”   阿食撇撇嘴,一边整理这屋子,将需用之物一一摆出,一边听着孙旭的解释,“切,考试有啥了不起的。公子那篇洛神赋是阿食看过的最好的文章了!用词华美,意境玄妙。老爷已算是士林风流人物,早年他的大作阿食也曾拜读过,可是与公子一比,高下立判。可惜公子行事低调,不让我拿出去。若是传将出去,必然轰动天下!”   孙旭厚颜地接下了这记马屁,丝毫不理会另一个时空哭晕在厕所的曹子建。“阿食,你不懂,普通人学而优则仕,正所谓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啊。而我来考试不过是为报父亲厚望。”   话刚说完,忽的,门窗封闭的屋子内竟刮起一股阴风,直让人遍体生寒。   孙旭稳稳地端起精美全窑茶具,咂了一口阿食刚刚泡好的香茗。   “阿食,看来范生所言不虚啊。” 第七章 女鬼陈情犹可渡   感受到无端自生的阴风,加上范生所说,阿食纵然艺高人胆大,但对于这种鬼怪还是有些畏惧的。赶紧跑过去拽紧孙旭,不停地打量四周,然而房间里除了自己和孙旭并无异物,心下不禁惴惴。   看到阿食在身旁紧张又警惕的模样,孙旭升起一股暖意。阿食等人与自己早有肌肤之亲,可是自己哪是专心之人?几年间去的几个位面,都让自己搞成了后宫,开枝散叶,不知纳了多少妻妾。也正是因为如此,耗损精元过多,硬生生地将自己的境界掉了下去,以致他都不敢在男女之事上再有所作为。   当下便起身,轻轻的揽住她,“阿食,这一年来,苦了你们。待我大比之后过些时日,便差人说媒,将你几人纳入房中,如何?”   阿食没想到孙旭会忽然在这里说出这样的话,惊喜交加,坚毅的脸上登时流下两行清泪。   她几人早已将身心托于孙旭。几人本就是孙府买来的奴仆,自小请来高人指导,学艺有成,才被分来护卫羽翼。与孙旭虽有周公之礼,可双方亦有主仆之名,哪里有些许妄想?听闻孙旭话语,知孙旭所言乃是让几人做妾,也知孙旭早有婚约,但是只要能日夜侍候公子两侧,已经心满意足了,哪会再奢求其他?   孙旭最见不得女人流泪,连忙去擦阿食的眼泪,又哄又逗,不知费了多少工夫才让阿食破涕为笑。   二人你侬我侬,顿生几分情欲,可正在这时,忽的见一个丫鬟模样的人从窗户闯入,好似没看见屋内两人一般,径自将一个包着衣物的包袱放到了椅子上。还有梳妆镜匣和梳妆盒子,一样一样摆放在案头上,而后又离去了。   看那丫鬟,面色惨白如同面粉涂在脸上,双目无神如同行尸走肉,只是动作反倒比常人快了几分。   孙旭二人眼见如此,知是遇到鬼了,浑身一冷,哪还有半分情欲?   阿食更是一个激灵,挣脱孙旭的怀抱,提出手中早备好的一把长剑,作势要去劈砍那女鬼。不想孙旭扯住她的衣袖,“阿食别忙,你且等等。”   阿食对孙旭之言哪有不从之时?当下便收剑入鞘,但警戒之色不减半分。   不多时,一个少妇跟刚才的丫鬟一样,从房间的窗户进来,来到刚刚丫鬟已经摆好的东西面前,打开梳妆盒子和镜匣,对着镜子梳妆,一会儿梳理长发,一会儿插戴头簪。而后又对着镜子前后左右仔细打量起自己的身形。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那个侍女又来了,这次端了一盆水来让少妇净面。少妇仔细洗完之后,用是女捧上的手巾轻轻擦拭脸颊。待擦拭完了,少妇走到一旁解开包袱,取出光灿灿的全是新缝制的裙子、披肩便穿在身上。又掩掩衣衿,提提衣领,挽结束扎十分周到。   此时正是夕阳夕下之时,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这间屋子,映在这闯入的主仆二人身上,说不出的诡异。   待少妇梳妆完了,取出一条长长的带子挂到粱上,并挽了个扣子,从容自若地抬起两个脚跟,伸长脖子就要上吊。奇怪的是,脖子才伸进扣子里,眼睛就闭上了,舌头伸在嘴外面两寸多长,脸上满是悲惨之色,像鬼似的。   阿食哪见过如此场面,身体一直微微发抖,小脸上写满了恐惧。   孙旭见阿食怕成这样,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小手,拿起她的长剑便上前去干脆利落地砍断了挂在梁上的带子。   没了带子的支撑,那女鬼自然就掉了下来。女鬼甫一落地,那悲惨的脸色就消失了。仔细一看,她眉目间顾盼生姿,头顶处黑发如瀑,从脖颈及手处能看到她肌肤如脂,清新淡雅。虽无倾国倾城之姿,也有艳压群芳之貌。   “你生前有何执念?以至于化作缢鬼?”孙旭见她并不似罪大恶极的恶鬼,有心渡她脱离苦海,便开口问道。   那女鬼闻听此言,愣了一愣,随后便将原委告知孙旭。   原来,她叫白玉,家住南州东平府,父亲在金华经商,只因东平遭了灾,家中母亲染病去世,这才跟丫鬟一道收拾了行囊来金华投亲。不想到金华之后,在此客栈落脚后没多久,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为强人所害,当下举目无亲,悲从中来。   哪知这客栈掌柜闻之,知道二女无依无靠,见二人一身绫罗,又有几个包袱傍身,便起了歹意,想要财色兼收。可是白玉抵死不从,便撞墙自杀。那掌柜为防丫鬟报官,便也将丫鬟杀死扔进了井里。后来掌柜将白玉伪造成自缢,报官时反说白玉是他娘子,只因一时口角想不开,上吊自杀了。   听了这些,孙旭又问,“这几年间,你可有主动害人?”   “公子明鉴,奴家虽然出身商贾,但是自幼与人为善,从不曾为非作歹。”   孙旭闻言,点了点头。这女鬼身上虽有阴冷之气,却无晦气、戾气,倒是所言不虚。   阿食在一旁听了事情的始末,早就没有了最初的害怕,义愤填膺地道,“人人都惧怕鬼怪,想不到鬼怪不曾害人,人心却比鬼怪更加恶毒!”边说边走过去扶起白玉,“姐姐莫怕,我家公子乃是府尹之子,必定为姐姐申冤,助姐姐脱离苦海。”言语间哪有刚才的恐惧,反倒与她像熟人一般。   白玉听闻,喜道,“可是孙旭公子吗?我虽不知世事,可是也知金华有个了不得的少年郎,扶危济困,善名远播。”   孙旭听这一人一鬼的对话,有些埋怨阿食的口快。   虽然女鬼自称不为恶,但是知面不知心,哪知所言是真是假?此时便交托底细,若他日此鬼为祸,岂不直接找上门去了。不过话已出口,只能兑现承诺了。当下开口道,“不错。只要小姐胸中执念消除,自然能脱离苦海,重新投胎做人。”   白玉听了这话,连忙作势要跪,脆声道,“请公子渡我!”   孙旭赶紧上前扶起她,“此事不难,待三日后乡试完毕,我自会请家父来查明此事。倘若真如你所说,那恶人伏法,你胸中执念消除,我再请人替你做场法事,你便能脱离苦海,早日投胎。”   白玉含泪,欣喜不已,一时说不出话来。   忽的她看了丫鬟一眼,又道,“公子能否将瓶儿一起救了?不知为何,我二人自身亡之后,瓶儿虽然一直跟我一起,但是却都是浑浑噩噩的,没有丝毫神智。”   “此事亦不难。只因凡人死后,若是入土为安,自能有一道真灵护住魂魄,或游荡天地,或去轮回投胎。若不能入土为安,魂魄没有真灵庇护,自然没有神智了。因此,只需找出她的尸骨,择一处好地安葬即可。此事亦由我去办罢。”   白玉立马拉着丫鬟瓶儿跪下,给孙旭磕了几个头,千恩万谢地去了,只等孙旭的消息。 第八章 科场入闱众生趣   几日无话。   秋闱这日,监生们早早的就来到了贡院外,围着贴在左侧布告栏上朝廷下发的《科举纪要》细细看着。上面写着一干考试注意及考试的纲目,还有对舞弊人员的处罚规则。   武朝对科举舞弊处罚之重,超越历朝。若是生员、贡生舞弊,终身不得再考;若是荫生舞弊,不仅其人终生禁考,其父兄为官的也要被罢官撤职;若是监生舞弊,便不能承袭爵位。所以,大凡举试,无论是最低级的院试,还是县试、乡试、会试,几乎无人敢舞弊。这种情况下还敢舞弊的人,还需要去考试么?   只见贡院肃穆庄重,周围似有一股气运加持,想必便是所谓的浩然之气了。托先帝洪福,这贡院从来都是高墙大院,以彰显武朝文教大盛。而无事的时候,孙旭曾随父亲来过这,记得这外边的高墙之内还有一道高墙,自是为防考生舞弊串联之用。两墙之间留有一丈多宽间距,形成一圈环绕贡院的通道。围墙的四角又建有四座两丈多高的岗楼,考试时,地方学政专门派岗楼监考人员在楼上监考,自上而下,一目了然。   看完纪要的考生们又各自提着篮子,去看各自号牌了。   那边男装的阿食早就看完号牌,兴冲冲地过来回禀道,“公子排在头排之末。这天气渐凉了,头排怕有秋风,不若阿食去寻几件衣衫?”   “不必啦,我哪有那么娇贵。上次着凉感冒只是凑巧而已。”孙旭心想,她必是又想到上次自己穿梭回来后感冒的事情了。   “阿食,你便回去吧,待考试完毕再来好了。”   阿食点头,打开孙旭入场携带的篮子,里头放着一副碗筷,都被洗得干净。卷袋、笔袋以至着馍馍油饼的油纸,都收拾得整齐,还有一副茶盅,一套小食盒,食盒内又有一些面食,以及受放的小菜。笔墨纸砚,擦脸漱口的东西更不消说了。见诸项齐备,不曾缺失,这才应声回去,只待明日晚间来接人。   阿食走后不久,便听门外兵丁高声叫道,“生员入场!”   这声喊话一起,门口的几百号人齐齐地围了过来,在人员安排下排好长队,顺着点名台依次入场。孙旭依着点名,随着众人鱼贯而入,走到了内高墙里头道搜检的所在。   原来这处搜检,不过虚应故事。只有几个闲散兵丁在这监试搜检,看那模样肯定不是钦派的。每到乡会试,学政照例会派出几个人来此当差。这会儿,几个兵丁在那或站或坐。孙旭候着前面授检的当儿,听那班侍卫彼此谈得热闹。   一人道:“喂,老表呀,咱就当值一天,明天无事,我们东口儿外头,新开了羊肉馆子,面饼齐整好吃。明儿个早起,咱们在那儿闹一壶罢。“   另一人嘴里叼根短烟袋儿,两只手却不住的搓烟荷包里的烟,腾不出嘴来应话,只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孙旭可不管这二人明天吃啥,只是把自己的乡试考帖和身份文牒递了过去,刚要解开衣衫让人检验,便听那邀请人吃饭的人道,“罢了,不必解衣裳了。这道搜检,不过是奉行功令的一桩事。到了前面还得搜检一次哩,若是处处的苛求起来,殊非朝廷养士求贤之意。趁着人松动,顺着走罢。”   这话说的,颇有几分味道。不过孙旭却暗自撇了撇嘴,“这人言语间卖弄辞藻,弄得跟他楚才晋用一样。不过是多年在此办差,耳濡目染偷懒而已!”   一路想着,进了那座内墙门。不曾到得贡院门跟前,便见不远处临时搭了个罩棚,底下那班伺候搜检的兵丁已不是刚才那副面貌,自有一番气象。孙旭作为府尹之子,以荫生身份入闱,自然知道这是朝廷从异地调拨的十二卫精锐。那些人一丝不苟地在进行搜检。   被搜检的士子逐次上前解开衣裳,敞露胸怀,待搜检完毕,那些兵丁也不容人整理衣冠,就提着嗓子,高喊一声:“搜过!”便催其快走。那声音对常人却有一股难言的震慑力。生员虽有心与兵士理论,但听这杀气腾腾的话,外加身处贡院重地,不敢造次,依言赶紧走了。   到孙旭时,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兵丁过来,先是仔细对比了文牒考帖,又喝了声:“搁下筐子,把衣裳解开。”这声爆喝,震得人耳膜生疼。   孙旭心道,“这人怕是已有后天巅峰的实力了,也不知道比之那左千户如何。”   这时却听棚子里上座那位大人说道:“你当差只顾当差,何用这等大呼小叫的?”   武朝重文轻武,虽然不至于贵文章而贱武功,但是不同级别的文武官员待遇毕竟不同。这兵丁看上去不过是个校尉,听到京师的大人如此呵斥,面子上虽有些挂不住,可他哪敢顶嘴?再说话时,声音显然小了几分。   孙旭抬眼向上望了望,只见这位大人身着官服,胸前还绣着孔雀补子,看上去约有四十多岁。   那人见孙旭相貌堂堂,不似凡人,这时也早已搜检完毕,便对他笑道:“别耽搁了,赶紧进去罢。”   孙旭进了贡院门,对面就是领卷子的所在。   搜检这许久,此时才进门来,那一身的家伙已经压得他有些气喘,便想找个地方歇歇,再上去领卷子。   往四周看了看,发现老相识范生正在那厢。还有几个客栈同住见过一面的人,都在墙脚下把考篮聚在一处,正坐在上面闲谈。再往里看去时,却见领卷台周围已围了一大帮人,台上坐的那位须发苍白的老大人,正拿着枝红笔,按着那花名册,叫一人,放一本。   范生几人早参加过多次考试,知道早去领会被挤出一身臭汗,气喘吁吁,不如先在这养精蓄锐。还从未听过早领到的人比别人中举几率大的。   此时,内中有个身着土黄色长袍,看上去有些滑稽的十七八岁的胖子,挤开众人,拿手里的考帖在那老大人的桌子敲了敲,嘴里还叫他:“老大人,赶紧把我的那份卷子给我吧!”   那老大人放下笔问道:“你是哪县的秀才,名字叫作甚么?”   胖子道:“我不是秀才,我爹去年给我捐的监,我叫樊达通。我爹是樊仁金,乃是皇商。你瞧罢!那花名册上都有。“   那老大人果然觑着双老视眼,给他查了出来。看了看,便拿在手里和他道:“你的卷子是有的。可国家明经取士,抡才大典,何等盛况?怎的这等不循礼法,难道你家里竟没有一些子家教的不成?你这卷子,现不必领了,我要扣下指名参办的。“   在场的本来有些世家豪门子弟,首次参加乡试都会有些散漫,以为没有什么可惧的。可眼见这樊达通就这么被老大人三言两语如此安排,这才安静下来,不敢越雷池半步。不过这胖子只是言语两句便被剥夺考试,众人都有些兔死狐悲之感。于是不知是谁带头开了口求情,大家便纷纷替他作好作歹的说着,老大人才把卷子给了樊达通,还说道:“我这却是看诸位生员分上,若是只看你这等不良,岂有如此容易?”   那樊达通眼见柳暗花明,赶紧接过卷子来,倒是给大家恭恭敬敬地道了个谢。 第九章 胸中有意自落笔   不多时,考生都领好了卷子,各自将自己的卷子收在卷袋里。而自此时起,考生便不能再交头接耳。沿途各有人监视,考生们遂自拿上考具,提着考篮,进了两层贡院门。   进门后只见两旁公案边,坐着许多州府派来的查验官正在核对诸生员名号,然后有专人指引考生进入专门用来考试的号舍。   孙旭来到了第一排最后癸号房。   本号自有监考的号军。号军从那个号房的矮栅栏上头,伸手把孙旭扛着的一应考具接了过去放在号房一侧。   孙旭这边还等着给他开栅栏放他进去呢!可哪知这栅栏是钉在墙上的!   乡试中,考试完毕之前,出入的人要么跳将过去,要么抽出栅栏中间那根木头钻出钻入。于是孙旭提气轻轻一跃,便跳了进去。   在这号舍,人立起来,直不得腰;卧下去,伸不开腿。吃喝睡写,都地在这块地方。若不是这地方出产举人、进士这两桩宝货,大约天下读书人,哪个也不肯无端的越万水千山跑来,品尝这般滋味。   孙旭熟悉了一番这地儿后便歇息片刻,用备好的油纸作帘子钉在墙上,将号内的两块木板分上下支好,又把衣帽铺盖、碗盏家具、吃食用度一切都归置起来。   这桩事本不是他一个人干得来的。他在这世界自幼锦衣玉食,琐事一应要么有丫鬟给他做了,要不就是阿食四姐妹给安排了。这穿越过来头次自己做事,弄得手忙脚乱的。所幸伺候前几间号房的号军是本地人,知道孙公子大名,见过孙公子当面,便倍加殷勤,很快就帮忙布置好了。   这一番折腾,岂止一时半刻。再看看周围,也都如他一般,哪有读书人的半分体面可说?   不多时,已有铜锣响起,随后便有几人又来查号。查验完毕,又响了声锣,这便是让考生各安本位,不可妄动了。再静待片刻,有人过来按号房顺序一号一停,发下有考题的题纸。   孙旭接过自己的题纸,只看一眼,便弄笔墨,展考卷,先写起那头道经义来。写的困了,便收拾笔墨纸砚,将那用作书写的木板拆下,与地上的木板合作一起,又把备好的铺盖拿出来,就势躺在这边。虽然这小地方连腿都不能完全伸直,但好歹也能稍做休息,也只能这么将就了。   墙外的号军看这公子居然就如此入睡,也不知是艺高人胆大,还是胸无点墨,只能找周公做伴。不过转念一想,人家可是府尹之子,又有数不清的家资,便是科举无望,也是一世无忧。   孙旭睡熟之时,迷迷糊糊地,只听外边时而安静,时而锣响。待睡饱之时,却看天已入夜。腹中有些饥饿,便去考篮中拿出吃食小菜,炭火小炉,热起饭菜来。   酒足饭饱之后,整理铺盖,再支起横版,书写起来。   待到下午申时末许,便有考员出来收卷。待卷子收完,又有人来收走题纸。诸项齐备,方才准许诸生员离场。   孙旭出了贡院大门,就远远地看到阿食带着另一个女子正立在大门外五丈之地。   那女子好生俏丽,只引得周围人注目不已。但见她一袭粉衣,模样端庄,三千青丝落下,仅仅用一条粉色的发带系着,粉色的色彩衬的女子肌肤透着一股淡淡的粉色,煞是美丽。凤眸微闪紧紧盯着贡院大门,显然是在等考场中人。   旁边的阿食今日却还是昨日的男装打扮,两人站一起,倒有些金童玉女之感。   旁人均忍不住羡慕起来,想,“这二人所等之人,却是哪个?”   阿食跟粉衣女子一见孙旭出来,赶紧迎了上去,盈盈地施了个礼。一人接过考篮,一人拿过用度杂物。三人一起时,早有人认出,“这便是府尹公子么?早闻府尹公子神龙见首不见尾,有诸多神异之处,今日一见,似是与我等无异啊?”   “哼,什么风流人物?荫生而已,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这话早有旁人接着,却是那被缢鬼吓了个半死的范生。他本是平民人家,家中的糟糠之妻哪能比过眼前如仙子一般的粉衣女子?加上自己乃是实打实考上的生员,心里有一股难言的优越感。   周围的人不仅有考生,还有考生家属。官员、商人还算罢了,平民人家里平日哪个没受过孙府恩惠的?当下便有许多人脸上表现出了忿忿之色。   “范生此言差矣,孙老府尹乃是士林标杆,在金华为政几十年,颇多政绩,你也是受益者,怎能如此说话?”   旁边另一个考生是范生同乡,见周围人脸色不善,似是有要上来打范生之意,赶忙替他圆场道。   然而范生却不领情。又出口道,“商贾之家,岂能标榜士林?简直是我辈耻辱!”   这话不仅羞辱了孙府,连周围的商贾也一块带了进去。   周围人中闻此言后便有几个身材高大的人围了上去,又有人高声道,“那姓范的,我今年年春在孙府施粮之时做工帮忙,可看到过你去领粮不说,还在领完后恬不知耻的换了装又去了几次!”说到这里,却见那人走到范生面前,做势要打,“我且问你,商贾之家不能标榜士林,那商贾之粮,你为何能泰然受之?先帝早有明言,开科取士,但论才学不问出身,若是论起出身,老枢密使如何?前民部尚书又如何?狗一般的人物,还敢谈出身!”   范生当下犯起了怵。见这些人人高马大的,言语间又满是狠厉,自思敌不过他,连连后退,觑了个空,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还喊,“读圣人书,言圣人心,我有何错?待来日范某高中,定叫汝等好看!”   众人见这范生如此色厉胆薄,不禁好笑道,“范生,你他日高中,可别忘了请我等去喝轮回酒哟!”   一听这话,那范生登时满面羞红,不再言语,脚上又用了几分力,飞也似的离开了贡院。   而早想要教训这不识好歹的范生的阿食,看众人如此拥戴府尹老爷,方知为何府尹年年放粮三次,施粥无数。   不过她不明白这轮回酒一语是什么意思。当下就问了个知情人,孙旭三人闻听,哈哈直笑。   原来这范生沽名钓誉,家中贫寒不知变通,迂腐不堪。早年,某次他去人家中做客,见主人家中桌上有一碗黄水,便以为那是招待他用的黄酒,口渴难忍之时,不问旁人便一口饮下。入口腥臊,方觉有异。不想那却是一碗童子尿,用来辟邪镇宅用的,而童子尿又名轮回酒,若非必要,常人谁肯饮人尿溺?   自那之后,这狂生若有得罪人之时,知道此事的人便拿轮回酒这事儿抨击范生。范生虽然狂傲,但耻辱二字还是识得的,每每闻及此事,自然羞愧难挡,掩面而逃。 第十章 成化年间为国戚   见那狂生狼狈奔走,围观众人一阵耻笑鄙夷。   这范生并无真狂士之奇才,自然也无那般无人如己的倨傲,有的不过是一股意气,一点狂傲。但有风吹草动,立时原形毕露。什么名士狂生?若连吃饭的家伙都没了,还谈什么学问呢?   虽然他们有的也会看不起荫生,可这要看受荫泽的是何人。若是圣人后裔,世世代代都无需科举,生来便是衍圣公,怎的无人敢说?这孙斌府尹,虽离圣人差之万里,可毕竟也算士林一方领袖。外加牧守本地,谁不开眼才会跑去捋虎须。   孙旭三人哪管众人龃龉,笑过那范生之后,便径直往外走去,外面自然有专供孙旭所用的马车将三人送回家中。   一路上,那边阿衣早就情根深种,分别数月,有万千情思要诉;这边阿食亦是佳人恩重,有无限爱意要说。你侬我侬,说不尽的风流。   回到尚心苑,孙旭便交代道,“阿食,阿衣,这两日我要休息,不能让任何人打扰。你二人可要仔细注意。若到放榜之日我还不出来,你二人便去跟我父亲说明原委。”   见二女应声,便关了房门。   门外,阿食却有些不悦了,“公子怎的这般不通情理?衣姐姐为了他去各州打理生意,如今刚回来,不提侍寝也就罢了,怎的连话也不多说几句?”   阿衣方才在孙旭关房门时便神色一黯,心中暗暗失落了一下。听了阿食的话,胸中不快却登时减了几分,嗔道,“阿食出言怎的如此不知检点?哪有未出阁的女子把侍寝二字挂在嘴边的?”   “姐姐有三月不见回府了,难道不曾想过?”   阿衣闻言,脸一红,举起粉拳便要去修理阿食。阿食连忙躲过,小跑到苑中央,“好姐姐,我再也不敢了,我可打不过您!”   阿衣见她讨饶,却不曾停下,只一错身,便挡在阿食身侧,右手变拳为掌狠狠的在阿食粉臀拍了一下。阿食吃痛之下,苦苦哀求,“姐姐饶了我罢,公子在房中苦修,不要搅扰到公子啊!”   阿衣闻言,便如同领了圣旨般,忽地就安静下来,再也不动半分。   半晌过后才跟阿食互谈起这些日的见闻。当然,为免打扰孙旭,二人将声音压得很低。   ...................   孙旭自然不是不喜欢阿衣,只因他现在有了前车之鉴,就算现在有仙女在他身边玉体横陈,任他施为,他却哪还敢轻易纵欲?毕竟,他还是个常人,精气神不能轻易外泄。若他今后修为高深,先天圆满,自然可以不用敛精聚气。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已是半仙之体的他,对天地有了更深的感悟,又不会轻易痴迷于男女之事了。   却见孙旭掩门之后,便拿出诸天宝印。随即脑中出现了一系列现在他能够选择的位面。   宝印带孙旭穿梭诸天的最终目标乃是增强孙旭的力量,册封神位,重建天庭。虽然此前孙旭误入歧途,但如今醒悟,也算不晚。   宝印目前给孙旭的选项,还都是低等位面。宝印会根据孙旭目前的境界等级去筛选位面,以免境界过高导致掌印人在历练中遭遇危险,境界过低又会导致在历练结束后掌印人一无所获。   现在可供孙旭选择的位面有《笑傲江湖》《连城诀》《小李飞刀》.....居然还有什么《家有儿女》等一系列日常位面!   孙旭自然不会再犯以前的错误。不过以他的实力,该进哪一个好呢?   如今的他,按《修炼指南》上说,现在应该循序渐进,打熬筋骨,然后引气入体,学会运气法门,再用天地灵气熬打肉身,方能踏入先天,筑基成功。   孙旭思索再三,选择了《笑傲江湖》。闭上眼睛,心中默念宝印使用口诀,整个身体闪过微弱的光芒之后便消失不见,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这个世界上。   房间外传来阿衣阿食的窃窃私语,“姐姐,公子说他中举之后便会纳咱们四姐妹入房了!”   “啊!真的么?”   “当然啦,难道姐姐以为公子如此重情守义之人会始乱终弃么?”言语间带着一丝狡黠。   “丫头!我看你是又要讨打!”   “哎哟!公子救我啊!”   ............   成化二年,京师。   孙旭来这边已经有几个月了,而宝印给他的身份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乃是当朝万贵妃的表弟。   历朝历代得宠的妃子很多,但若论离奇,却极少人能比得过这位万贞儿。   明代景英二帝恩怨纠葛,波及整个天下,自然牵涉最深的便是成化皇帝朱见深。   正统年间,土木堡之变中皇帝朱祁镇被瓦剌捕去。国不可一日无君,孙太后以朱祁钰暂替皇帝位,立朱见深为太子。无情最是帝王家,掌握了权力的筑起与哪里愿意将帝位还给哥哥的子嗣?便将朱见深废黜,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然而世事难料。后来朱祁镇复辟,朱见深又被复立为太子。朱见深自小不与母亲一同生活,而万贞儿时常在其身边照顾,两人荣辱与共,几十年下来自然有一股不同于普通夫妻的感情在里面。   后来朱见深继位,便立马想立万氏为后。但却遭他的生母周太后的强烈反对。宪宗继位之初权力不稳,他只能屈服,便委屈万氏让其做了个贵妃。   由于宪宗对册立的皇后不闻不问,吴皇后一气之下对万贞儿动用了杖刑。朱见深知道后,勃然大怒,不顾太后与大臣的阻拦,废了吴皇后。还一并处罚了阻碍他废后的那些大臣。可是还是没能如愿封万氏为后,只好让先帝所命的王氏为新皇后。   一个妃子被皇后责罚之后,反倒皇后遭殃,这在史书上能找到几例?   孙旭初到这个世界,还没有什么规划,而宝印给他的随机任务也只是尽可能的收集秘籍功法,以供宝印分析。后来,知道了自己这个身份,他便有了主意,准备先去京师投亲,然后再徐徐图之。   而到了京师,他才知道,这个想法听起来不错,实施起来太难!贸然进入紫禁城是断断不可行的,第一道难题便是那守门军校就不会放他进去。   那便去找万贵妃的亲戚去吧。   可万贵妃父兄四人皆是在朝为官。父亲万贵,本是县衙小吏,女儿封妃后便成为世袭指挥佥事;长子万喜原为锦衣卫镇抚,次子万通为正千户,万达为副千户。四人各有府邸,均坐落在京城西侧,守卫森严,平日里可不好见到。 第十一章 为富贵遍地求医   既来之,则安之。   孙旭行至城西某处,找了一个路边小摊,要了碗热腾腾的羊肉汤,外加几张饼,就着吃了起来。掰饼的空当儿,听到旁边桌子上俩人正在闲扯。   “老哥,你可知今年万贵妃诞下皇长子之事?”一人道。   “你小子莫不是以为我老张头好消遣?这等事情京城那个会不知?”另一人嗔责道。随即又说,“我还听说,皇爷已经决定要在皇长子周岁那时便册立他为皇太子,顺便再册封万贵妃为皇后哩!”说着还拿了根牙签剔着牙,一副你消息哪有我多的样子。   “王麻子哪敢消遣老哥,不过张爷您平时不常走动,自然不知道,老弟我天天在城西转悠,那边几位万氏贵戚都在那边,近日来,那几位可是不停地在张榜请医。我打听之下才知是因皇长子可能熬不到周岁那日,莫说册封储君了。”   听到这话,那张爷脸色一变,立马捂住王麻子的嘴,“噤声!”然后探头看看四周。   “你不要命了!天子脚下,锦衣缇骑、东厂番子哪个不能要你的脑袋?当街说这话,不要命了你?”   那王麻子一听这话,吓得顿觉自己脖子冷飕飕的,哪还敢再炫耀自己所知的那些宫闱秘事,连连道谢。有了这一出事儿自然是饭也吃不下了,赶紧喊来老板结账,顺便把老张头那份也给了。走时还不住地看看四周,生怕自己被锦衣卫或者东厂的人盯上。   二人的话,孙旭一字不落的听在耳中,当下就有些计划。便也结账走人,往万氏兄弟中的万通府邸走去。   走了不一会儿,便来到了西江米巷。   老远望去便看见一座大宅,比自己家的宅院大了何止一倍?从外边看去,富丽堂皇,雕栏画栋。据说原是成化皇帝御赐给万国丈的,不过万家二爷万通平日里便放荡不羁,也想要一座宅子,便成日软磨硬泡,国丈拗不过他,奏请皇爷,皇爷御批,又在东江米巷择一宅院给国丈,这才皆大欢喜。   这西江米巷可不是常人能住的,本来只有礼部、鸿胪寺等对外部门办公用,或者是供接待来自安南、蒙古、朝鲜、缅甸等藩国的使节用,如此重地,大兴土木赐予万氏贵戚,更加表明了皇爷对万贵妃的宠爱至深。   走近到宅院门前,见一帮人叽叽喳喳地围在那里。这个道是师承华佗,那个言是学自张机,都道自己有起死回生之能,必能救得大皇子。   那边府邸的大门处站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看这帮人吵嚷不休,却没个一点医者应有的风范,当下冷笑道,“诸位贤达,我们老爷近日请的医者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个个都道自己活死人生白骨,可是并无一人中用,我家老爷也因此被贵妃训斥了几次。今日已改了规矩,若是治不好大皇子,可不是一走了之就完了的事,说不得要去那虎城走一走了。”   众人一听虎城,齐齐禁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汉唐以来,大内禁苑皆畜养异兽珍禽。那管事口中的虎城便是明朝诸养兽处之一,位于“西内”太液池西北隅,专养猛虎,供天子娱乐。   因这万二爷平日里便恣肆胡为,无人敢管,今日他说将人扔进虎城,也无人会怀疑真假。   当下,那群医圣门人,扁鹊子弟便走了大半,只剩下孙旭和另一人杵立原地。   管事见这二人一胖一瘦,瘦少年虽然衣衫有些破旧,但眉宇间一股英气逼人,五官分明,相貌俊朗,乍一看似是曾见过一般。再看那胖子,脑袋极大,生一撇鼠须,摇头晃脑,形象十分滑稽。   这二人一人极俊一人极丑,顿时让人心偏见。太医院诸位老爷,不说是玉树临风,也得是仪表堂堂,若是胖子这般相貌,便是医术超群,也不会为太医院录用。那少年面如冠玉,倒是一副好相貌,可是这般年纪能有几分本事?当下便又将刚才那番话说了一遍,见二人仍不为所动,索性不考虑二人下场如何,直将二人引入府门。   转了几个走廊,来到一处别院,再往里面走,管家将二人引入一间房内,只见上首坐着一人,面色蜡黄,精神萎靡,一身的纨绔气,外加一身上好的绫罗,更衬出这人一股子暴发户气息。   看管家今日居然还能带过来人,他不禁有些好奇,“二位,想必陈供奉已经把话说明白了,若有本事办好这趟差,别说赏金酬劳,便是封官赐爵也是等闲。”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若是没本事还非要来丢人现眼,惹得我也受得贵妃责罚的话,就别怪我我不客气!”说完便有一股淡淡的威压施给堂中站着的孙旭二人。   见二人不言语,那堂上的人又道,“我便是万贵妃的二哥万通,想必给谁看病你们已经知晓了。所以为免冲撞贵人,我要先试试二位的医术。”于是缓缓端起桌上的茶杯,细细咂了口,才道,“两位请自报师承身份吧,我好称呼。”   那矮胖子先道,“我乃开封人士,江湖中有些许薄名,人皆唤我平一指。”   万通还不曾言语,却听侍立在门口的管事咦了一声,过来又看了矮胖子一眼,拱手道,“莫不是人称杀人名医平一指当面?”   那胖子闻言点头,心下有些自得,“原来自己声名已远播京城了。”   坐在堂上的万通见管事如此恭敬,问道,“陈供奉,您认得此人?能耐如何?”   陈供奉道,“国舅爷且放宽心,这平先生乃是江湖名医,盛传他杀人医人,俱只一指。要杀人,点人一指便死;要医人,也只用一根手指搭脉便可救。成名以来,所治之人无不康复。大皇子有救了!”   万通闻言,不胜欢喜,这陈供奉的话他自是信得过的。而他万氏能有今天,全仗万贵妃圣眷正隆,如今皇爷几个后妃均不得沾雨露,是以只有万贵妃有子。可偏偏这孩子福薄,自半岁起便时时发热,到现在已有夭折的迹象了。皇长子若是平安,以后荣登大宝,万氏便是如魏国公徐氏一般的世袭勋贵,而万贵妃今年已过三十五岁,不知以后是否还能再孕,若是这皇长子不保,万氏顶多是个一朝外戚。所以,不管是万氏三兄弟还是万国丈,都在不遗余力地寻方问药,希望能得偿所愿。   那边孙旭二人听他们对话,才知这管事乃是江湖中人。难怪这万国舅如此托大,敢让这些素不相识的医者进出。   “那就有劳平先生,待皇长子痊愈,定有重谢!平先生请坐。”说完又看向孙旭,“少年又是哪里人氏,姓甚名谁?”   孙旭递过自己的身份文牒,“在下孙旭,青州诸城人氏。”   那万通看了后也是咦了一声,心道“真是同乡啊?而且你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啊?不过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思索半晌没有结果,当下丢回文牒,冷声道,“乳臭未干的小儿,有何本事?敢来做这差事?若是拿人消遣,我这里可不是个好去处。来人,将这人赶了出去。”   话音刚落便从门外进来几个壮汉,上来就要抓孙旭。孙旭不想此时与人冲突,赶紧道,“通表哥,我是孙旭啊,你不记得我了吗?”说完,还指了指身份文牒上的母亲姓氏,“我母亲是万氏,咱们是姑表兄弟啊。”   那万通闻听此言不怒反笑,“自皇爷登位封妃以来,不知多少来我家攀亲的,我姑母万氏嫁与孙姓人士不假,我表弟叫孙旭亦不假,可几年前他们居地遭了瘟疫,二人都已离世。你却冒充他来......”说完一瞪两边的下人,“还不给我赶出去?” 第十二章 关他朱见深屁事?   孙旭可不想现在被扔出去,赶紧又解释道,“通表哥不知,我们那里遭了瘟疫没错,母亲也死了,不过我命大,遇到个游方道士路过,救了我一命。”说完再次递过文牒,“不信你看,起初他们以为我死了,便注销了我的户籍,这新户帖是遭瘟疫后,官府补发的。”   万通也怕误打了自家人,拿来定睛一看,上面印着“天顺八年,诸城县制”等字样,疑惑道,“难道真是表弟?”又仔细看了一遍孙旭面容,倒确实与万氏一族的相貌有几分相同,心下便有几分相信。这才起身,将孙旭扶入坐位。又不忘继续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看了他几遍,这才确认,还真是表兄弟!   相认后,二人叙了一番表亲之谊,便言归正传。   “表弟为何这般光景来找我?”   “如今已不同往日啊。投奔表姐我是不想了,哪知诸位表哥和舅父也是高门大户。我来往过几次,都让门子给堵了。”   “表弟可有什么打算?若是想在京城久留,我便去进宫帮你求求贵妃娘娘,想必弄个百户不是问题。”   孙旭刚要答话,却被坐在另外一侧的平一指此时刻意地咳嗽打断了。   万通忽然惊觉自己现在在求医而不是访亲。便对孙旭道,“表弟稍待,我去带这位平先生去宫中为咱外甥诊治,顺路给你讨赏。”说着正要带平一指往门外走,却听孙旭道,“表哥,我可不是空言大话,我次来不仅为了认亲,也是瞧病。不瞒大哥,《内经》、《伤寒》、《素问》、《难经》、《本草》、《脉诀》,诸般著作小弟烂熟于胸,也曾在乡间行医。正好你顺路带我看看表外甥。”   可那边平一指听闻却是满脸不屑,“诸般经典熟读不难,病机药理运用却是不易。小国舅,你可知大皇子幼儿之体,最是娇嫩,不比常人,不管针灸药石可都是要谨慎小心的!”   孙旭道,“医理之道,从来各家不一,你有你的说法,我有我的用法,莫衷一是,但只要能治病祛邪,便是医理。平大夫行开膛之事,自华佗后几不可闻,能似平先生这般顺利将人治愈的又有几人?平先生此时为何谈起病机药理?”   那平一指原是好意提醒,却被孙旭绵里藏针,一通抢白,一口闷气堵上心头,不再言语。   那旁边的万国舅平日里可没少听人讲三国,刮骨疗毒的华佗他可是知道的,连开颅也敢,听孙旭这么一说便惊奇道,“平先生竟有如此神术?贵妃无忧矣!”   怕孙旭二人在此吵起来,也不再纠结,赶紧带着二人入宫去了。至于孙旭会不会医术,他可不管,自己家人亲戚,想进个宫,却是最简单了。   万通领着二人进宫,自然免不了一路查验。也不知过了多少道宫门,方才驻足于一处宫门前。却见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一块不同于普通人家的匾额,上面题着‘昭德宫’三个字。万通招手唤来一个太监,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那太监便进去禀报了。不一会,太监就回来请三人进去。   这昭德宫乃是两进院,正门昭德门为黄琉璃瓦门,进内便是前院,正殿额曰“昭德宫”,绕过去便是后院,后院正殿名“静心堂”,东西各有耳房三间。那太监带着三人,径直朝那静心堂而去。   到得堂前,太监停步,朝里面叫了一声,“启禀贵妃娘娘,二国舅到了。”   只听殿内一女子道,“进来吧。”便有侍从开了殿门。   太监应诺,带着三人跨过门槛,方见这里别有一番雅致。处处可见的斗彩瓷器以及鼻息间绝好的香料味让人心旷神怡。   三人进去后,殿门复又关上。万通赶紧带着二人上前行礼,“贵妃娘娘万安,小臣万通今日请来神医,或许能为娘娘解忧。”   也随着跪下了的孙旭只好默念入乡随俗,反正他在主世界也不知跪了多少次了。趁着这个空儿,他稍稍抬头看了看,只见这大殿之中侍立着两排宫女太监,起手处立着几个医官模样的人。一侧放着一张六尺宽的沉香木床,床上悬着一顶罗帐,不仅材质非凡,看样子也是出自名家之手,再往里看却有罗帐遮挡视线看不真切,隐约看到一位宫装女子坐在床边,似是在照顾床上的病人。   然而旁边的宫女眼尖,看到这人虽然相貌堂堂,但是竟然未经允许,便抬头视主,当下厉声道,“这人怎的如此大胆无礼,擅自张望?”   孙旭一惊,竟忘了在这还有这种规律,赶忙低下头。那边早有两个太监过来作势要拖孙旭出去,万通见情况不妙,忙开口道,“念姑娘勿怒,这位少年初到宫廷,不懂礼数,还望海涵。”   俩太监见万通都开口了,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上前,便愣在那里等候命令。   “娘娘,此人不是别人,乃是娘娘姑母之子孙旭啊。当日诸州瘟疫,只当姑母一家无人幸免,不想他福大命大,有道人救他脱厄,今日方才来我府邸,便带来报与娘娘知晓。”   那床上的妇人闻听此语,连忙掀开罗帐,走到孙旭面前,让他抬头,对着孙旭的面容细观片刻,“真是阿旭啊!”而后竟然不顾男女大防,激动地将孙旭抱在怀中。   这情景不仅引得孙旭目瞪口呆,便是万通、平一指还有一干太监宫女也都瞠目结舌。   好半晌,才有管事太监出言劝阻,“贵妃娘娘不可如此啊,万一让皇爷知道.......”   话未说完,便被万贵妃打断,“我与我小表弟亲近,关他朱见深屁事?他待怎地?”   这话直呼皇帝名讳,按说是大不敬之罪,可是周围竟无一人敢言,可见这万贵妃平时没少这么说话。   说完,还是不舍地松开了孙旭,仍盯着孙旭的样貌看着,眼中不禁开始有雾气弥漫,“自幼我便寄居孙家,与姑母要好,后来被送入宫中。姑母也曾来看过我,这些年无限风波过去,总算有一番景象。去岁时本想接姑母来宫中享福,不想惊闻噩耗。”说着抬手抹了抹眼睛,“这次小表弟来了就不要走了,我这便去跟皇爷求情,让他给你在京弄个一官半职,也好让我日日能看到表弟,以表对姑母的思念之意!”   言语间,不乏真情实意。众人这才明白万贵妃是将对姑母的一番情谊寄托在了孙旭身上,又想到皇爷对贵妃言听计从,便不再多言语。   然而管事太监忽然提醒道,“娘娘,皇爷此时尚在早朝,多有不便啊。况且国舅爷一番心意,今日请来医生为皇长子看病,您还是先缓一缓吧。”这太监生怕旧事重演,便叉开话题。   原来此前有次万贵妃有事要急见成化帝,便派人通禀,成化也不管朝议尚未完,就抛下一干朝臣赶去了昭德宫。这事传到了厢周太后那,把太后气的不轻,可她知处罚万贵妃是不可能的,于是当时的昭德宫太监、宫女便因事主不诚被打死不少。还好万贵妃也不是省油的灯,也找了个由头打死了慈宁宫的掌事太监。   自那之后,这些太监、宫女便明白了,皇帝宠爱万贵妃不假,可是毕竟皇帝也是个孝子,一边是母亲一边是爱妻,两边都不好下手,他们这些下人便成了这些人最好的出气筒了。 第十三章 昭德宫中起风波   “唉,自家事自家知啊。我这皇儿毕竟福薄,不知请了多少御医圣手,名贵药材不知道用了多少,我......”说着,那已经开始红肿的眼睛里又流出泪来。   孙旭在主世界时,平日里父亲公务繁忙无暇处理家事,母亲又是一个平静到旁人几乎注意不到的人,而他又是独子。最近几年还好,有阿食等人也有位面穿梭,不至寂寞,可是不管在地球还是在聊斋主世界,他的童年都是孤独的。今日骤然有一位如同姐姐般的人物出现,反倒让他觉得倍感亲切。   孙旭见她已是满脸泪痕,心下无限的感伤,忙从怀中掏出阿衣为他织就的锦帕,轻轻将万贵妃眼角的泪珠擦干,劝慰道,“娘娘不必忧虑,小外甥吉人自有天相,老天岂会如此无情?”   万贵妃真是越看这小表弟,越是喜欢,当下便止了哭,却对孙旭与她的称呼有些不满,“阿旭,以后不要叫我娘娘,唤我长姐吧!”   那边众位太监、宫女一听,心想,“三位正牌国舅见了娘娘都要按礼仪参拜,道声贵妃金安的,这位小国舅也不知是不是祖坟冒了青烟?”   果然,再看万通时,万通脸上明显出现了些羡慕之色。   一直遭冷落的平一指见这边亲情叙的差不多了,便开口道,“娘娘,有恙无恙,需得望闻问切之后方可知晓。如今娘娘只是哭泣,不让医者近身,怎能诊病?”   他平一指虽在江湖上威风惯了,可却是个精细之人,知道哪里可以恃强逞能,哪里要夹起尾巴行事。这里皇宫大内,禁卫森严,一个行差搭错便是万劫不复。此番若不是有高人许诺帮他解决心腹之事,他哪里肯改了规矩,先救一人再杀一人,又岂会来这宫廷是非之地?   殿中几个医官也觉此话有理,便也道:“娘娘不妨一试。”   这几人平日都精细惯了,眼见皇子时日无多,这时有人自己跳出来担责,他们自然也乐见其成。   万贵妃看了眼这矮胖子,问万通道,“这便是你今日请来的圣手么?”不待万通答话,收回视线又道,“送出去吧,再给这人从殿中挑几样物件赏赐,权当盘缠了。”   听这话万通不依了,连礼仪都不顾,忙高声道:“姐姐此言差矣,这平先生乃是江湖名医,据我府中的陈供奉讲,他可是有起死回生之术的!”   万贵妃先听这平先生是江湖中人时便有三分不喜,便以为万通又如前番那般请了无用的游方郎中。可待听到陈供奉也如此说,便又有些迟疑。陈供奉他是知道的,是个有本事的人。   孙旭也道,“长姐,不若让这平先生先试试?”   万贵妃方才只是一时沮丧,听诸人都在劝解,便打起精神,带着孙旭三人去看那皇子去了。   打开幔帐,只见有个不满一岁的小儿躺在这六尺宽的大床上,双目紧闭,面色晦暗,嘴唇发青,鼻翼轻微颤动。   平一指告了声罪,然后轻轻坐在绣床边上,伸手抓住婴儿手腕,一根食指搭上他脉搏。   突然,他双眉一轩,“咦?”了一声。过了一会,眉头慢慢皱了拢来,又是“啊?”的一声,遂仰头向天双目紧闭,左手不住地搔头,喃喃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而后又轻轻掰开婴儿的嘴,看了看舌苔,脸色愈加苦恼。   万贵妃见他如此反应,知是无望,索性她也并未抱太大希望。万通见了,却心急道,“平先生,如何?”   “娘娘赎罪!娘娘怀胎前曾劳累过度,且身体久衰,以致......”   平一指这边话还没说完,就被那边刚才斥责过孙旭的宫女打断道,“以致宫血衰败。加上怀胎时又受了惊吓,所以皇子先天不足,此乃不治之症。是不?”见平一指点头,宫女又不屑地道,“平先生,您这话我们昭德宫上下听了八百遍了!”   平一指听了这话,也不着恼,揪了揪他那几缕鼠须,冲着那宫女道,“那些庸医,便知端倪,可有什么解法?况且旁人手中的不治之症到了平某手中不过是手到擒来。”见众人不语,继续道,“平某不才,有一解法,不知娘娘敢不敢用?”   万贵妃一听有解,当下精神一震。数月来不知听了多少无能为力的话,今日终于来了个有本事的。   “先生请讲。只要能救我儿,先生有什么要求我都能给先生做到!”   平一指却摇了摇头,“娘娘多虑了,平某此来不为赏赐不为名利,只是受人所托而已。且娘娘不忙言谢,我这法子,惊世骇俗,娘娘不一定敢用。”   众人当下都竖起耳朵,想知道是何等方法,能让诸多圣手都束手无策的绝症回转。却听那平一指道,“皇子久病,幼儿体弱,加之一群庸医胡乱诊治,该用猛药时,不敢放手施为,当用平药时,却一味用补。如今皇子全身经脉倒有八成是阻滞的。现在情况危机,如果用汤药治疗,可能没等汤药打通经脉,皇子已然承受不住。所以,平某要用开胸剖腔之法,将皇子的经脉在内打通一遍。医好之后,皇子便可如正常人一般了。”   那几个医官听完,却是无限的失望,冷笑一声,“肉体凡胎,若是开胸剖腔,岂不立时毙命?”   平一指见万贵妃也是不信,解释道,“诸位不知,汉末三国时便有神医华陀为人开胸,只需一碗麻沸汤,病人全无知觉,任凭医者施为,待治疗完毕,用针线将剖开之处缝上便完好如初,只不过留道长疤而已。在下已尽得华佗之术要义,青胜于蓝矣。”   孙旭心下却道,“这开胸腔的手术,按现在的医学水平来看,也属于大手术,当然也可以做好。不过,要给患者“全部医好”,就难以保证了。这平一指果然有手段。”   他看过原著,自然知道笑书中的平一指是有这个本事的。可旁人不知,万贵妃见这平一指面目可憎,哪有半分世外高人的模样,忍他至此已是看在万通的面子上了。如今看他这般言语,便忍不住道,“我道是哪儿来的神医,原来是失心疯了!来人,将这疯子给本宫轰出去!”   平一指虽然被下了驱逐令,却也不恼怒。毕竟这开膛之法不是小事,若是体格健壮的成人,他自然有几分把握,可这次面对的是一个久病的婴儿,便是他也不确定能不能成。况且天潢贵胄,哪能轻易的相信江湖郎中。记得自己曾经好几次施展此法,都是哄家人远离,才能得逞。这次被人赶出来,不算他没能耐,而是主家不让治,他有何法?便任由太监将自己拖出去,路上在想着怎么跟雇主说清缘由。   万通见自个儿姐姐动了怒,急忙跪下,任听姐姐训斥,“万通你也老大不小了,三兄弟中最小的万达也比你有出息,知道上进,你呢?天天就知道提笼遛鸟,惹是生非,这都找的什么人来?真是气死人了!”   万通哪敢出一言反驳,偷偷看向站在一旁的孙旭,不禁有些不悦,心想,“纵然是表亲,可是若非我给你引荐,你哪能如此轻易的攀上这高枝?”心下有些后悔带这孙旭来了,这贵妃怎会如此看重他?   他却不知道,这万贵妃自幼便寄居于姑母夫婿孙家,四岁那年因父亲犯事,为了让自己日后有个靠山,便差人将万贵妃送入宫中。这贵妃自幼便与万氏聚少离多,入宫之后万氏也难有机会看她,反倒是姑母时不时地来接济她。   那时时局波谲云诡,正统景泰天顺,她在宫中无依无靠,唤作任何一人,怎能不对孙氏的情感超过万氏?   见平一指被几个太监叉了出去,孙旭心下暗暗道,“日后若是有缘,倒是可以将这平一指召唤过去,封个阴神,做个医官。”   不过此时不是他多想之地,见万贵妃脸上怒气未消,便过去劝道,“这平一指的大名我也听过,不过他所言之事真假难辨,常人难以置信,长姐何必迁怒于通表哥?”   万贵妃又愤愤地看向万通,“若不是小表弟替你说话,我今日真想奏请皇爷,革了你的职,免得你哪日闯了大祸,拖累我等!”   万通面上连连谢过,心里却不禁有些恼怒不敢明言。   这时,孙旭笑道,“长姐何必如此,若是我告知长姐,外甥之病,阿旭可医,姐姐信是不信?”   万贵妃一听,居然毫不犹豫地就脱口而出,“阿旭所言,姐姐自然是相信!” 第十四章 血亲如是外人何   孙旭闻言,心头暖暖的。   这万贵妃虽然在历史上臭名昭著,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却不像那么回事,真待自己如亲人一般。自己纵然不是为了有求于她,也要尽心将她的孩子医好。   而跪在殿中的万通听到自己姐姐的话,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高声嚷嚷道,“姐姐你疯啦?名医国手你不相信,却信这么一个毛头小子?”   旁边立马有太监厉声喝道,“国舅爷,禁中大殿不得喧哗!”   万通自知失礼,赶紧又低下头,恭恭敬敬地重新跪好。   万通这般表现,万贵妃刚被孙旭安抚下去的情绪又被激了起来。见她又要发怒,孙旭知这万通平日里是跋扈惯了,此时连番因自己而遭训斥,忙帮劝道,“长姐,那平一指虽然不知所言真假,但是治病先遍诊之言却是医家至理名言。要我治病,得先让我看看小外甥现在如何。”   说罢,也不待旁人反应,就直接坐在了那绣床旁,先解了外甥的衣物,遍查全身。看完后又掩上衣衫,将手指放在婴儿的手腕处,按寸关尺三部放着,调整呼吸,仔细诊起脉来。   万贵妃眼睛随即看向几个医官,其中一个年岁颇大的人过来道,“旁的不说,小国舅这诊脉手法,或寻或按,稳健有力,隐隐有一丝名医之风。”   “不想我这表弟真的有医术傍身?”她刚才所说信任之语不过是情急之下的反应。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怎么能将垂死之人救活?自古宫廷皇子夭折的不在少数,她已经有些认命了。   这边她正在乱想间,却听孙旭道,“长姐,小外甥虽然身虚体弱,可是也不难治,我有一方,可药到病除。”   那刚夸完他的医者不禁冷笑一声,“小国舅爷,不要大话,这皇长子身体久虚,我等都束手无策,你又有何能,区区一方也敢言药到病除?”   跪着的万通也道:“阿旭,可不要乱言胡为,你失手事小,若是失了皇长子,我万氏一门哪能富贵万年?”   这万通就是个没脑子的,平日里只会胡作非为,这话想想也就罢了,哪能说的出口。   不想万贵妃听言,倒并无半分不满。其实她心里早就对万氏凉了心,如果她不是万贵妃,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不知父兄还能否记得他们万家还有这一个女子的存在。若不是如此,刚刚哪会只见孙旭一面,便如此亲近?当也下不理万通,只对孙旭道,“阿旭,姐姐信你,你便放手去做吧。”   那边几个医官忙道,“娘娘三思,小国舅年纪轻轻,医道未精,如何能担此重任?若是皇爷知道,怪罪下来,岂是好事?”   他们正在争论不休的时候,却听一声婴儿啼哭,便齐齐回头看向绣床,却见孙旭依然抱起皇子,右手在皇子胸口处不知在做些什么。   “我儿醒了?”万贵妃大喜,赶紧过去,看着孙旭怀中的孩童,虽然神色仍旧萎靡,可那睁开的眼睛中却意外的带有一丝神采。   万通也激动地不管万贵妃让不让他起身,就抬腿上前,和几个医官一起围了上去,见皇子不似往日般精神全无,均道奇哉怪也!   却听刚才那位劝贵妃不要听信孙旭的医官大声叫道:“小国舅快放手!老夫行医几十年,知道武林中有人能够以真气续命,可是小国舅差矣,皇子不曾习武,又久病成灾,体内经络不似常人,这真气入体,便如同贼入豪宅,四处乱窜,如此下去,只怕皇子活不过今天啊!”   万通觉得这姐姐靠不住,皇上对她言听计从,可她却从不为万家讨个爵位,哪怕是个男爵也好啊。于是一心便指着自己的这个小外甥将来登基,给他带来更大的荣华富贵呢。现在听到孙旭所为会让外甥毙命,哪里肯让这未来的靠山倒在此时?过去便扯住孙旭的右手,冲太监、宫女高呼道,“你们都瞎了眼睛么?还不与我将这刺客拿下!若是皇子有了闪失,你们吃罪的起吗!”   殿中下人听言,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这所谓的刺客可是贵妃娘娘的小表弟,娘娘今日言语中那么喜爱这人,贵妃娘娘不发话,他们也不敢贸然上前。   然而众人看向万贵妃时,万贵妃也是一脸的茫然。   事情怎么会成这个样子,她觉得自己这个小表弟不至于如此孟浪,可是这半年来,自己的孩子气息日渐消弱,哪里经得起这等折腾?当下便也开口道,“阿旭.....”话才出口,却见孙旭怀中的婴儿哇地一声又哭了出来。   这声哭惊天动地,中期十足,比一个成年人也不遑多让,哪里像是一个久病的婴儿?   诸位医官深明医理,听到这声哭喊个个都震惊不已,也不再去劝娘娘逐走孙旭,赶紧走过来,轮番抬起皇子的小手,搭了个脉。然后几人一对眼神,齐齐向万贵妃贺喜,“恭喜娘娘,皇子气息平稳,脉象柔和。小国舅果然学究天!。”   这突然的转变却是让还在扯着孙旭的万通不知所措,口中喃喃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久病幼儿若是受他人真气,必死无疑啊!怎会如此?”   万贵妃一听诸位太医说自己的孩子有救了,心下暗道这小表弟果然是个福星,赶忙欣喜地从孙旭怀中接过孩子。见他精神虽然还不佳,但已有了些许生气。   还不待她开口夸赞孙旭,就听自己这二弟口出如此恶语,当下冷声呵道,“来人,将万通给本宫赶了出去,让人送他回府!”   贵妃发话,旁边便有太监过来,“国舅爷,您请吧。”   万通还没从刚刚的巨变中反应过来,仍兀自在殿中嚷嚷。整个大殿都有他的回声,“万贞儿,我才是你的亲弟弟!亲弟弟啊!你怎的如此亲疏不分?外人座上客,亲兄扫出门?”   他不出声还好,这话一出口,但见万贵妃骤然一变,冷哼,“是啊,亲疏有别,我记得清楚着呢!”随后叫来掌管昭德宫文书的太监,“去收了他的腰牌。以后他若要来探亲,不经过申请批复,不许放进来!”   冷不丁地听到这话,万通犹如五雷轰顶一般。   万氏本是小门小户,能有如此显赫,完全是倚仗着万贵妃。而万氏中,他又是最不成器的一个,平日里全凭自己能自由出入禁宫给自己壮威。如果不能自由出入宫廷,那与一般臣子何异?可是看万贵妃的脸色,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虽不敢出言乞求,可在心中恼恨起了姐姐在众人面前如此处罚自己。今日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能如愿,还让一个外人得了进身之阶。念及此,又恨恨地看了一眼那仍侍立在贵妃身侧的孙旭,心中暗恨,也不再说什么,怏怏地跟着太监走了。   孙旭看到,不以为意。他来这个时空快则年余,慢也不会超过三年便会离去。这里的大多数人或事跟他没多大关系。 第十五章 逢暗箭至尊亦躲   万通走后,众医官怕这小国舅只是一时之能,便前去问及孙旭诸般药理,孙旭均一一作答,并无错任何处,甚至还有些他们闻所未闻之语,但细思之下却又句句都是医家至理。都道“小国舅真乃国医圣手,吾等不如远甚”云云。   万贵妃只听些“润枯肥瘦”“声清语浊”“君臣佐使”,便觉这些话枯燥无味。而小表弟却对答如流,甚至有时出言反问时,反倒将这些年高德老之徒问得哑口无言,当真是年少有为!   见众人在面前磨磨唧唧地盘问不休,万贵妃有些不快,心想这些医官救人的本事不小,为难人倒有一套手段。刚刚在众人问答的功夫间,一心哄孩子的万贵妃听到皇长子居然能照葫芦画瓢般的吐出个“娘”的近似音来,她便更认准了,日后就让孙旭为儿诊病。然而又一想,这里毕竟是皇宫大内,这些医官仔细盘问倒也是职责所在。只要经过他们的认可,表弟方才能名正言顺地给皇儿治病啊。   不多时,众医官与孙旭对答完毕,甚至还有几个医官被孙旭教了些调理自身的方子,众人才又过来给贵妃见礼,“娘娘,小国舅经我等考验合格,可以担任皇长子的医官。”   “本宫知道了,少时皇爷来此,本宫自有说法。”万贵妃边说边看着怀中皇长子又入梦中。   这次入睡,面容安详,气息平稳,哪还有以前的死气盈面之相?因怕饶了皇儿休息,便赶紧差人小心翼翼地将皇长子抱回绣床。而后将孙旭叫了过来,问道,“既然阿旭你如此神术,可一定要把你的小外甥医好才是啊!”   “长姐勿忧,待我给外甥制个药,必定药到病除。”   殿中医官闻言,问道,“不知是哪几味药,各要多少?”   “人参、当归、茯苓、夜交藤......各取三斤。”   几个医官听了,你看我我看你,均道,“小国舅差矣,你这方子补气益血之物用的算是对症,活血通络之方也算有用,便是安神理气之药也有名目,可是这巴豆大黄,旁人用得,这皇长子久病之体却用不得啊。遍观医案,无有药取三斤之事。”   “方才诸位考我时,便有辨证施治之说。诸位依古方而行,为何不见皇长子好转?盖因重病需猛药,众位却因病者身份贵重,心中谨慎过度,不敢用药,以致如今。我这方子量虽重,却是良药。”   那厢万贵妃方才就被这帮医官弄得有些烦躁,这下怒道,“你们无能便算了,如今我表弟是个有本事的,你等却推三阻四,莫不是不想让我皇儿好过么?”言语间似有一股杀气。   那几个医官却是慌了,噤了口,连连叩首,忙不迭的去备药了。   看众人远去,万贵妃才收了怒容,问道,“阿旭,旁的我不知如何,皇儿身体衰弱,若用巴豆,恐为不妥啊?”   说话时,却见孙旭头上大汗淋漓,神色有些萎靡,身体也是摇摇欲坠,立马担忧了起来,命人搬来椅子,扶他坐下。   孙旭见她神色紧张,安慰道,“长姐不必担心,方才为了医治小外甥,精神耗损过度,休息一下就好。”顿了顿,“长姐不知,药中加巴豆乃是通闭塞,利水谷之用。”说完,谨慎地瞧了瞧左右,“长姐,请附耳过来。”   万贵妃听他如此尽心为儿子治病,心下不禁感激,便凑了过去,却听到一个晴天霹雳,“长姐,小外甥是中了毒。”   万贵妃闻言,当即杏目圆瞪,又惊又气,张嘴就要高呼,却见孙旭眼神示意她不要声张。又费了好大力气才压下心头怒气,遣退了几个宫女太监,却留下了起初要哄孙旭出去的那个。   “念心是我的贴身宫女,绝对可靠。”万贵妃道,“阿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我的皇儿会中毒?为何这些医官都没有看出来?真是一群废物!”   “长姐勿怒,此毒虽叫毒,可却并非凡物。中毒之人并无半分毒发症状,只是一点一点消磨人的体质,让人最终衰弱而死。所以,众医者才无能为力。方才我之所以安排了三十多味药材让那些医官去置办,便是怕让人识破我的手段。”   万贵妃听了这话,却不由地想到了她跟成化帝在景泰年间的遭遇。   那时景泰帝不想归还帝位,成化又年幼,二人相依为命,不知遇到了多少明枪暗箭。她仍记得那刺向朱见深的一剑,至今在她胳膊上还有一道狰狞的疤痕,提示着过往的一切。如今乍闻噩耗,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无助的夜晚——年幼的朱见深入了睡,连伤口都没法包扎的她一个人在黑夜中暗自抽泣。   这宫中从来都不是太平之地,若非他是万乘之尊,她真的不想呆在这里。现在只想找个依靠寻求慰藉的她,情不自禁地就扑入了孙旭怀中。   正在这事,殿门大开,一个身着赭黄袍子的男子,带着一个太监便往殿中而来,恰好见此情景。   那黄袍男子顿时就勃然大怒,连连招呼,“成何体统!侍卫何在?速速将这狂徒拿下!”来人赫然便是大明天子,成化皇帝朱见深。   听到这声音,孙旭有些尴尬,伸手想要推开万贵妃,不想万贵妃反倒紧了紧胳膊,然后扭过头,高声道,“朱见深,你还是个男人吗?你已经是个皇帝了,还要我去遮风挡雨吗!”声音中满是责怒。   成化帝不知缘由,一听这话,只当万贵妃是事情被人戳破而恼羞成怒,怒极反笑,“呵呵,万贞儿,你如今做下如此下作之事!你看看你,还在奸夫怀中,居然还有脸说我?这大明朝哪有风雨会到我身上?”两人对话间既不称朕,也不言陛下,仿佛是那乡间小民村妇般吵了起来。   万贵妃一听,更气了,放开孙旭,噔噔噔地走到成化帝面前,二话不说就跟他扭打起来,一边打还一边骂,“好啊,你是天子,已经不是当年的废太子了,老娘却还是当年的万贞儿!”   这时,四下涌进来许多昭德宫的侍卫。   孙旭看这些人个个精气神充沛,不好相与。这么多人,便是自己也讨不了好,毕竟自己不过后天中段,比常人好不了多少。   那些侍卫看皇帝贵妃扭打在一起,也不敢上前劝阻,但是他们刚才听闻皇帝口谕,看到殿中孙旭还在那里,便一齐上来就要拿他。   万贞儿瞄见那边情况不妙,忙弃了成化帝,推开侍卫,护在孙旭身前,“谁敢动他,我跟谁拼命!”   成化帝被万贞儿挠破了脸,发髻也有些散乱,听了这话,心下闪过无数个念头。   他自幼便是万贞儿带大的,二人不仅是夫妻,更是亲人,这几十年看惯了风云变幻,待他始终如一的只有这位万贵妃。今日看到万贞儿跟别的男子抱在一起,仿佛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一般。思及此处,不禁更加怒不可遏,“万贞儿,你居然如此护他!”双目圆瞪,怒视那些侍卫,“与朕上前,把这贼子砍作肉泥!” 第十六章 官禄不喜秘籍缺   见事情要闹大,被侍卫挡在一旁的念心终于忍不住帮忙解释道,“皇爷不可啊!这人不是贼子,乃是娘娘的小表弟,刚才来给皇长子治病的!”   可那厢朱见深听了这说辞,却越发的怒了,“贱婢!如此为主人开脱,当朕是傻子吗?皇儿之病,朕广招天下良医都束手无策。看这小子年纪轻轻,有几分本事?”对着身后挥了挥手,只听一阵“苍啷啷”的声音,诸多侍卫已抽刀在手。   旁边几个太监慌了,赶忙要去拉开贵妃娘娘,万贵妃哪里肯走,还在原地高声叫骂。   正在僵持的时候,那几个去拿药的医官复返了回来,一个个大包小包的拿着许多。看到成化帝,连忙过来三叩九拜,口呼万岁。   朱见深看这些人,心里愈发不爽,若不是这些人惫懒,这淫贼哪能觑得空闲?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朕让尔等时刻不离皇长子,尔等居然如此当差,当真是好啊!”   领头的医官不明就里,用词十分斟酌地道,“陛下,我等依小国舅之言,照方拿药,并无惫懒偷闲,如今具已齐备,特来交差。”   宪宗皇帝听了太医的话,觉得不对劲,又叫来管事太监、宫女再次询问,才知当真是自己一时情急没弄清缘由,冤屈了万贵妃。于是,赶忙过去拨开围着孙旭二人的侍卫,走到仍旧护在孙旭面前的万贵妃,神色歉然道,“梓童,是我的不是,不该不问缘由发脾气。”又扭脸怒斥周围的侍卫,“你们这些狗才,还不给朕滚出去?”   不相干的侍卫、太监、宫女、医官等人听令,立即告退走了。   万贵妃今日先是被万通气的不轻,后又惊闻儿子并非病重,而是遭人下毒,再后来又让成化帝连吵带吓地闹了这一通,这气上加气,一时半会儿哪能听得进皇帝的话?   成化帝又满脸讨好地说了些旁的,贵妃依然不为所动,看都不看他一眼,满脸涨红地瞪着一旁的空气。   无计可施之时,却想到那边的孙旭,当下求助似的笑道,“旭妻弟,帮哥哥劝劝你姐,刚才是姐夫的不是,也不能一直让你姐姐一直这样气着不是?气坏了身子可是不好啊。定有重谢!定有重谢!”言语间早没有刚才的龙威大震,哪还有一丝一国之君的风范?   孙旭可真算是开了眼界!便来到贵妃身旁,轻抚她后背,道了几句安慰话。一听孙旭来劝,贵妃开始有些歉疚,转过头盯上皇帝,冷声道,“想让我好,须得应我一事!”   成化帝见爱妃开口,喜不自胜,“好好好,只要梓潼不与我闹别扭,我什么都答应!”   “我表弟出来探亲,朱见深你如此这般对他,你需要补偿!”   “这个自然,便是没有今日之事,无须补偿小弟,自家弟兄,我也不能亏待啊!”当下唤过一名身着蟒袍曳撒的太监,“传朕口谕,特擢万贵妃之弟孙旭为锦衣卫百户。”   万贵妃起身,寻了个椅子坐下,她平日不涉朝务,不知这些官职何等品级,不过身边早有太监解答,知道后便出声拦下了那个要出殿的太监,“慢着。朱见深,你莫不是糊弄我?一个六品的百户,就把这事糊弄过去了?阿旭可是咱皇儿的救命恩人!”   “梓潼,你岂不知,达通喜三位妻弟都照例如此,你......”   话说一半,惊觉不对,立马反应了过来,眼神直愣愣的看向一边,快步走到绣床,拨开幔帐,看着自己那第一个出生的孩子。眼见他竟不似往日里那样死气沉沉,又愣又喜,不敢置信。随侍的御医也上前搭了脉,跪下给成化帝贺喜道,“我主洪福齐天,皇长子如今似有神助,脉象平和有力,有救矣!”   那边万贵妃看着傻乎乎喜笑颜开的皇帝,好笑地冷哼一声,“皇帝,你刚才说要给阿旭一个百户?”然后扭头对一旁的孙旭道,“阿旭,你还不谢过你姐夫?”   成化帝回过神来,知道贵妃是不满意,不待孙旭开口,便道,“古今福回来,传朕口谕,万妃之弟有泼天大功,特拔之为锦衣卫千户!”   一会的功夫已是升了两级,普通人哪有这等运气。若是科甲正途的官员,可能一辈子都升不了两级。何况,此前孙旭可是一介草民啊。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万贵妃方闻言才收了脸色,“给了官职,也得给点赏赐吧。刚才为了救治枢儿,阿旭耗损过度,皇帝总得给人些宝物吧。”   成化帝笑道,“无妨,一会我给他一副腰牌,内承运库的东西随便挑选!”   孙旭一听,正中下怀。   他此来京师,最主要的便是皇家内库。如今这般如愿,赶忙谢恩。   可万贵妃却有些不满,“阿旭为何这么快就谢了恩,姐姐还觉得有些不够哩!”   见到孙旭递给她的眼神,才想起有些话不能当着外人讲,便让殿中诸人退下,又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出,方才跟成化帝无奈道,“皇帝以为我骂你是屈了你?”   成化帝哪敢再硬碰硬,赔笑道,“贵妃骂朕,自是应该。”心下却仍有些忿忿,毕竟自己是九五之尊,当着众人被骂不是男人,哪能一点没有怒气,可这骂自己的是爱妃,那就另当别论了。   二人心意相通,贵妃自然知道他的想法,便道,“您这一国之君连自己的孩子中了毒都不知道,还要什么尊严?”   成化帝闻言,再次不敢置信,“中毒?”   再看看孙旭,这才明白贵妃为何屏退众人。这等机要肯定是不能为外人知晓。   “陛下如不信,可随我来,一看便知。”说着,孙旭领着夫妻二人来到皇长子身边,轻轻地掰开他的口唇,却见那舌头乌青发黑。   成化帝脸色十分难看,道,“旭弟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皇长子身中之毒,倒不难解,这毒解了,身体自然能康健。可是这毒的源头不解,我怕以后的事情还会接踵而至。”   成化帝这才明白刚才万贵妃为何会那样骂他,景泰年间二人遭受的种种屈辱岂能轻易忘却?本以为做了天子,百邪辟易,哪知那些人居然想把主意打在自己孩子身上,自己居然浑然不知,无能为力,无怪贵妃失望!   当下严肃地捧起贵妃的双手,深情地注视着她道,“贵妃放心,朕必定不会让旧事重演!”   毕竟是一国之君,这话出口颇有几分气势。贵妃本就与他一往情深,方才不过一时情绪失控,如今见天子金口玉言,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我们一家人分开。”   一阵温存后,发觉还有孙旭在侧,万贵妃赶忙不好意思地抽出手,脸上有些红晕。于是调整好仪态,接续刚才的话题,“禁宫内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这件事不可能是外人做的。一定是宫中人所为!”脸上恨恨,咬牙切齿。 第十七章 内承运库有取舍   万贵妃本就是个伶俐之人,便一下点破要害。   成化皇帝闻言,也赞同道,“不错,每次给皇儿的汤药都有专门的人试药。”说到这里却楞了一下,随即疑惑道,“旭弟,怎么会这样,那些试药之人如今都还好好的,不曾有事啊?”   “下毒之人必定是费了一番心思,用了某些特殊手段的。”孙旭语重心长道。   “方才与几位医官说话时,提及皇子膳食起居,发现平日里对皇子他一届小小幼儿,竟用十三汤做药引,问题便是出在这里了。”   成化帝大惊:“这十三汤乃是大补之物,有延年益寿之效。《难经》一书也有记载,言其活血通络,益气延年,若有久衰之人,以十三汤为引,更能增强药效,皇儿这汤也经多方查验,都表明此汤无毒啊。便是朕平日也多用此汤,但觉身轻体健,怎会是毒物?”   万贵妃也惊道,“莫不是有人在这十三汤中做了手脚?”   “长姐所言极是。这十三汤是由人参、雪莲、首乌等药材提炼之后,反复熬制而成,再辅以特殊手段蜜练,最是补益。可是常言道方无定方,就是说这药在制做过程中都会酌情加减。这十三汤中的药材若是换上一味,或者增减了药量,情况就大不相同了。我观皇子服用诸药中,又有一味天步子。此药性平,本身是无害,可是若是与过了量的地平相遇便是大害,毒入经络,使弱者更弱,直至最后生机全无。而皇子平日所饮的十三汤中便有这地平。”   成化帝虽然不通药理,但是久在皇长子身边,见了不知多少药方,知道此言不虚,心中不爽,在殿中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   好半晌才道,“好啊!好啊!朕或许是太过软弱了,让他们觉得自己好欺负!”又走了两圈道,“朕自登基以来,内外纷扰。去岁时曾有黑气出现在宫中,妖人李子龙用巫术勾结太监韦舍私自进入大内,事发后被诛杀。如今又出了这等事,看来这东厂与锦衣卫是信不过了!必须挑一个可靠的人,重新建立一个独立于厂卫的衙门,以护卫宫内周全!”   说话完不自觉地看向了孙旭。   孙旭对上那眼神后便是一惊,恭敬跪道:“陛下,在下既无根基,又无权术,难挡大任!还是另择贤能罢!”   万贵妃也开口道:“皇帝信任阿旭,小臣很高兴。可是阿旭若是时时在宫中,必然会招来非议。此事,还是在内监中择一乖巧之人吧。”   成化也不勉强。又道,“现下皇儿之毒,似乎并未完全去除?旭弟可有法子?”   “陛下,方才小臣以独门秘法将皇子体内毒素吸出了一部分,此毒要人性命主要是旷日持久。如今前功尽弃,已不致命,待我回去制几枚药丸,待皇子服用后,定然痊愈。”   “好好好!旭弟如此神术,朕无忧矣!”   成化帝又从怀中拿出一块牌子,只见上面写着“如朕亲临”四字。   “这牌子便给旭弟作酬劳,以后旭弟可自由出入皇宫,大内不论是人是物,旭弟都可随意调用!”   孙旭谢过后,三人又商议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万贵妃还要留他在宫内用膳,他以还要回去整理宅院为由推辞了。   方才谈话间成化又辞他一座宅院,还有几个奴仆丫鬟。   孙旭出得宫来,已不复来时。   短短几个时辰,他已是官居五品的千户,掌有生杀之权。那宫门口早有几人等候,见孙旭出来,便上前施礼道,“国舅爷,我等受命在此伺候,请国舅爷随我等移驾新府邸!”   跟着这几人前去,不多时便到了一座宅院跟前。   这宅院周围均是高墙大户,看起来非富即贵。进了大门,过正堂,看完了整个宅院,真是比主世界的孙府大好了几倍!便是那万通的宅子也比不上这个。   晚上又受几人伺候,用了膳食,一番折腾后,便道困倦,去卧房休息了。   今日虽然有这些爵禄,可是收获最大的反倒是皇子体内的那些毒素。   你道为何?原来,诸般修习,殊途同归,正气是气,邪气是气,毒气亦是气。修炼初期,气息入体,引流全身,锻体改造,原是至理,可是因为世间修士在此时,有的没有名师指引,有的急于求成,有的限于功法残缺,不得要领,便都视天地灵气以外的为洪水猛兽,错失良机,岂不惜哉?   而今日从皇子身上剥离出来的这些毒素,不仅有它们自身的能量,加之皇子以自身生机供养它们这许多时日,早已变得强大无比,又是因皇子身负皇家气运,便更加难得了。   得炼化这些毒气之功后,孙旭居然堪堪的升了一级。   次日,去瞧了皇长子的状况之后,孙旭便拿着皇帝给的腰牌去了内承运库。   明代自洪武时便有内库,内库即国库。内库共有十库,内承运库就是其中之一,有掌印太监一人,近侍、佥书太监十人,并设掌司、写字、监工等员。   到了内承运库,给守卫亮了腰牌,里面便出来几人相迎。为首一人面黄无须,眉发皆白,想必便是掌印太监张德贤了。   那张德贤出来便领头朝孙旭行了个大礼,“见过国舅爷。”   他们可是知道,昨天万贵妃新认了一门亲戚,据说为了这亲戚还跟皇爷吵了一架,还听说这人治好了皇长子。这妥妥的是尊大佛啊,此时不巴结,更待何时?   孙旭遂让他们起身带自己进去,一边走一边问那掌印太监,“这内承运库里都有什么啊?好好说说,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拿什么。”   张德贤只当他是索要金银,嘴角抽了抽,如实道:“国舅爷,这内承运库属大内十库之一,内中所储多为内承运库,贮缎匹、金银、宝玉、齿角、羽毛,而金花银最大,岁进百万两有奇。”   孙旭闻言却一直面无表情。   张德贤不知他的喜好,索性又把其他九库所储一并说了:“其他九库,甲乙丙丁戊广盈诸库多是物资甲仗布匹颜料丝绸之所,广积库存硝磺,罚赃库贮没官物,广惠库屯钱钞,不知国舅爷要哪一种,与我等言明,内承运库若没有,我等也好按图索骥。”   “可有武功秘籍?”   张德贤疑惑,心道这小国舅爷莫不是武林中人?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道,“有,不知国舅爷要多少?”   孙旭眼睛跳了跳。   这内承运库这么阔的么?武林秘籍都不是按本计算的?   当下狮子大开口,“那就给我来个百十斤秘籍!” 第十八章 葵花岂是世俗魔   百十斤秘籍!您以为这秘籍是随随便便就能写出的吗?但凡进了内承运库的秘籍,哪个不是名动一方?这种秘籍放眼天下能有多少?张德贤眼皮子直乱跳。   他就知道今天这差事不好做,“我的爷,哪有这许多?”说着叫来一名佥书太监,“把书籍库房的目录册拿来与国舅爷过目。”   不多时,那佥书太监便带来了目录册。   孙旭翻过那经史子集,只看秘籍一册,当下就看到那传说中的葵花宝典,便问道,“先将《葵花宝典》这书取来我看?”   张德贤是个管事的,这种零碎的书籍器物整个内承运库不知道有多少,哪能记得这本书。正好书库掌司太监就在不远处,便唤他过来回话。   那太监一听到这四个字,面色便有些不自然,脱口而出道:“这位大人莫不是来查案的?”   孙旭奇道:“此话怎讲?什么案子?”   张德贤一听,也不明就里。而那掌司太监知道自己这是漏了嘴,支支吾吾地不敢再多言。却听张德贤喝到,“大胆奴才,这位是万贵妃家的国舅爷,是奉皇命来此选调赏物的,你怎敢拖延?误了皇爷的事,你吃罪的起吗!”   掌司太监闻言,吓得也不敢再隐瞒,一咬牙,把实情说了出来,“本库中是有这本《葵花宝典》的,本于永乐三年收入内库,来历不详。不过在先帝北狩也先犯境那年,不知何时丢失了。当时的掌印公公怕引火烧身,便将此事压了下来,最后不了了之。”   听了这话,张德贤脸色顿时无比难看。禁宫内丢了东西,可大可小,今日若是没有旁人在场,这件事便是永远的秘密,没人会知道。可旁边这位可是万贵妃的弟弟,官居五品的千户,哪能瞒得住,便有些可怜兮兮地望着孙旭,“望国舅爷高抬贵手,老奴感激不尽!”   孙旭有些好笑,“放心,我与你等无仇无怨,这事不归我管,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心下有些失望,好不容易来一次这个位面,居然没能看到大名鼎鼎的《葵花宝典》,可惜啊!   感叹间,又听掌司太监道:“国舅爷,其实这件事没有被追究并不是后来的人瞒得紧,而是这《葵花宝典》乃是《葵花搬移大法》的残篇。残篇遗失,正本尚在,几次来查,上面也不想多事,便不了了之了。”   孙旭不禁有些高兴,想不到还有正版的《葵花宝典》存在!那林远图不过是将从蔡岳二人处听来的驴唇不对马嘴的上下部《宝典》练了几年便已名震江湖,那正版无缺的《宝典》威力该有多大?   “你可知这《葵花宝典》残篇为何而生?”   “这个奴才略有耳闻。听说这原本威力无穷,原本传自前朝,可是太过深奥,几百年来无人练成。自收入库中后,历代武库太监便时时翻阅,可总是不得要领。于是便有人将之删减,形成了这部《宝典》,供人习练。”那太监道。   “也就是说,景泰之后,大内已无人习得《葵花》之术了?”孙旭暗道,这些解释虽然牵强,但总算解了自己前世的疑惑。   那时的自己便一直在想,如果葵花宝典这么厉害,那生产太监的前朝皇宫岂不成了高手聚集地?这么厉害,怎么会被明教打得远遁漠北?原来是那原本的宝典晦涩难懂,以致后人不断删减,习练的门槛越来越低,威力也便大打折扣了。   “我今日来,不过是寻几本秘籍健体强身,速去将这几本誊写下来,弄好后派人通知我取。”   既然事情办好,也就没必要多留,当下起身告辞。   后又去昭德宫费了会儿功夫将今日汤药弄好,反复确认无误,方才喂皇子服下。而后又拗不过万贵妃盛情邀请,又留在那里吃了午饭。   之后便考虑着该去锦衣卫上班了。   贵妃问道:“阿旭,我听说锦衣卫那些人专爱欺人,要不我派几个司礼监的人跟你一起?”   孙旭听贵妃这话,更觉这个姐姐对自己有情有义,可他不想过多麻烦她,免得让朝臣有更多攻击她的借囗,便道,“长姐深情厚谊,阿旭铭记于心!昨日长姐向皇爷讨赏,已是有些僭越,若是频繁地为我讨取殊遇,恐怕会遭朝野非议。”   “那班腐儒,焉敢预我家事!你姐夫己经挑选了一个得用之人,在皇城西边选址开了个衙门,不日就能办公!一定要查出那阴害枢儿的人,千刀万剐!”   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万贵妃,孙旭似乎明白后来的万贞儿为何那般疯狂了。   最终,万贵妃还是没拗过孙旭,只是派了个小太监带他到了治所,在门囗处验了身份进去,却见几个身着飞鱼服的人正在那里聊天。   见孙旭进来,那几人也不过来答话,聊天的声音却更大了些,“老沈,今日下了值,我请你去迎春院坐一坐,听说那里新来了几个江南的姑娘,水灵着呢!”   “去去去!我可不去,若是被我婆娘知道,非得打死我不可。”   他们见自已来却无一人过来相询,又听如此言语,知道这些人是想给自己个下马威,便厉声道,“今日何人当值?与我报名!”   那几人是世袭军户,平日都懒散惯了,而这所千户本就是为权贵子弟特设之所。几代皇爷下来,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主事的不知道换了多少,这些人却一直在这儿当差。也是活该几人倒霉,本来这卫所自设置以来,历任千户没有几个按时点卯的,今日他们哪晓得孙旭会在第二天就来上值?   几人以前不曾见过孙旭,瞧他年不过二十,周身没有扈从,以为是个软弱可欺的,当下便有一人厉声道,“少年郎!这里可是南镇抚司,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刚才咆哮治所,当依法拿你下狱!”   南镇抚司虽然不比北镇抚司有专门的诏狱,可在普通人那里也是凶名赫赫,连普通官员也能随意审讯。   以往,古义全报出自家名号后,谁人不是战战兢兢地对他点头哈腰,花钱消灾,可面前这少年竟一直神色淡然,全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立马就不爽了,高声招呼门外守卫,“门外人是都死了吗?怎地无端有人闯入!你们都不想要吃饭的家伙了?” 第十九章 一刀斩却宵小辈   门外几个差役听到里面叫嚷,正要进去时,却见不远处来了一队人——旗帜鲜明的一群锦衣卫护着一个太监首领模样的人。门外这几人虽是在锦衣卫当差,可见这阵仗哪敢阻拦,便放了几人进去。   那队为首之人还未进院子,便开口道,“这是要拿谁啊?”   古义全面朝大门,一瞥眼就看见了他,认识此人,也不过来见礼,只站在原地回答:“我道是谁,原来是御马监的雨公公。我这边来了个狂徒。我怀疑他是个不法之徒,正要拿他审讯。”   雨公公?孙旭闻言好奇地回身看向那个正往自己这走的太监。   这人身形修长,身着华美蟒纹曳撒,头戴描金乌纱,徐徐走来,步态间自有一副气度,就连他身旁的锦衣卫,都失色不少。   锦衣卫现在是个名副其实的特务机关,它的职责之一便是皇帝的侍卫亲军和仪仗队,大多选取的体貌雄伟、有勇力者来充任。而身为太监的雨公公居然让锦衣卫都失了色,可见此人威仪之高。这倒让他想到了那天皇帝身边的那个叫古今福的太监。   孙旭忽然灵机一动,想起宝印这乱改设定的恶趣味,便出言:“雨公公?您莫不是雨化田?”   却见那雨公公早已匍匐在自己的脚下,“贱命怎敢入国舅爷贵耳?国舅爷叫我化田便是。”   这一拜哪还有刚才的威仪之态?言语间也没了首领太监的气度。若不是知道此人身份,还以为他是刚入宫的太监。   雨化田阴柔的声音缓缓飘入耳中,再看到此人如此谦卑的样子,想想其日后所为,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太监这类人,攫取权力时有多谦卑,掌控权力后便有多狠毒。不过这样的人正好能为己所用,只要控制着这把刀的刀刃不冲向自己便好了。   自始至终,二人都不曾看那古义全一眼。他毕竟不如雨化田官高势大,不敢嚣张,暗暗咬牙,在一旁忍气吞声,只是眼神中带着一丝阴毒地盯着他们。他本是东缉事厂提督太监的侄子,自他叔叔得势以来,哪吃过这般亏。   “雨公公此来所为何事啊,我这千户刚上任,可没有香茗奉上,见谅见谅。”孙旭扶起雨化田,言语间柔和得如同春风拂面,让雨化田听了倍感亲切,仿佛此时为国舅爷死了也是值得的。   可他本是心志坚毅之辈,这一念而发,顿觉不妥,当下轻咬舌尖,一阵疼痛刺激得他灵台清明,看着国舅爷戏谑的眼神,才知道刚是中了惑心之术,“这国舅爷竟然如此厉害?难怪敢以真气冲刷皇长子经脉!”   来时他还对孙旭报了小觑之心,以为这孙千户不过是靠万贵妃的裙带关系,这时才知这国舅爷也是当世数得着的高手了。当下刚被扶起的身子也不敢直起,身体略向前倾,一副恭谦的样子,回话道,“国舅爷昨日在内承运库选调之物已整理完毕,在下刚刚去过万贵妃那里,知是国舅爷来当值,便将这些物件送来了。”   孙旭一听,顿觉万贵妃闻弦知音,知道这是见他不愿意司礼监的太监跟他来为他张目,便选了雨化田来。当下心道,“此时是无法调阅《诸天人物关系图》,恐怕这贵妃姐姐与自己的关系已经满了吧!若是如此,以后一定要册封一个神位给她,不枉她如此诚意待我!”   那古义全本是市井泼皮,只是沾了叔父古今全的光,平日里惯会摇唇鼓舌,旁人都呼他古臭嘴。这时听了两人问答,虽知道孙旭是国戚皇亲,可是那臭嘴还是忍不住打开,道,“私相授受内库圣物,你二人也不怕有杀身之祸?”   这古义全当真是个无脑泼皮!他也不想想,若不是有上谕调拨,谁有那胆子私盗内库圣物?   雨化田悄悄看了孙旭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不作回应,知道是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双目一凝,招呼身后一名锦衣卫上前,“将此獠斩讫报来。”   门口几个守卫听到古义全说话时,便知事情不妙,他们几人先前看了孙旭的腰牌以及司礼监专门为他下发的官文,知道这人来历不凡,可他们从未见过这印着皇爷宝玺的官文。   “雨化田,虽然你是御马监掌印太监,可是我叔父乃是天子近臣,你怎敢杀我?”那古义全听了这话,兀自冷笑,以为雨化田只是空言恫吓。   被雨化田唤去杀古义全的锦衣卫也有些迟疑,“厂公,他可是东厂厂公的侄子,杀了他,怕两家面子上不好看吧。”   众人听这话,心道,为何这人要唤雨化田为厂公,莫不是这皇爷下令更替东厂提督太监?可是不对啊,今日还见古公公趾高气昂的路过这边去午门呢。从未听说那东厂有两个提督太监的呀?后面又听到“两家”,更加迷糊了。   正猜疑这话语间,却听一声兵器出鞘的声音,再看那替古义全说话的锦衣卫时,人早已躺在地上,脖上一道可怖的伤口正噗噗地往外淌着血,眼见是活不了了。尸体旁边却站着一个青袍男子,只见那人虽已收刀入鞘,可是双眼锐利,太阳穴高高鼓起,明显是一位好手。   雨化田听了刚才那锦衣卫的话,脸上有些难看,正要出手结果此人时,这青袍男子却已出刀了,心下有些赞许,“不错,你很不错。我西厂只要服从命令,不问原因,不管后果,只要结果。你叫什么名字?”   青袍男子道,“属下马进良,原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一名百户,昨日被选调入御马监,听厂公调用。”   “既然你杀了那人,他的任务便交于你了。任务若是完成,你便是西厂的大档头了。”雨化田眼力过人,自然看得出,这马进良武艺不俗,是个人才。   古义全方才看那锦衣卫知道他的底细,心中窃喜,可不过片刻就见他遭屠戮,吓得腿直哆嗦。眼见马进良已朝着自己走来,高声呼道:“我叔是太监!东厂提督太监!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说着,抽出腰间长刀,护住周身。想他自己在刀法上也算是有些钻研,就是不能杀了这人,最起码能拖上一拖。他早就看到门口守卫离去,心知几人是怕担责任,去找叔父报信去了,便觉得若是自己能撑个一时半刻,等到叔父来了,便能万事大吉。至于出言不逊,顶撞国舅之罪,大不了不做这个鸟百户了! 第二十章 强敌熄却心中火   马进良听了雨化田的命令,快步上前的同时抽剑在手,径直砍向古义全,那古义全不求伤敌,只为自保,一副防守的打法,可是两人兵器相交之时,便高下立判。马进良左手剑只轻轻一刺一挑,那古义全的兵刃便已脱手,右手剑紧随其后,只奔古义全咽喉,动作衔接紧密不给对方一点反应机会。   只在这时,两道锐利的破空声伴随着两道白点从门外射进来。只听“叮”的一声脆鸣,随后“噗”的一声闷响,马进良不仅右手剑脱手,身形也晃了晃,再细看时,马进良后背和刚才所站之处均有一粒石子。   马进良轻咳一声,强行将体内有些紊乱的气息压了下去,不顾后背伤势,便又提剑要杀向古义全。   此时,门口进来一人,服饰与雨化田无异,身后跟着几个东厂番子,脸色有些难看地冲了进来。   古义全看到马进良被石子弹开武器,便瞅准了个机会便往门口跑,不知怎的,路过雨化田身边时,雨化田居然没有阻挡。   跑到门口那人跟前,赶忙跪下,“叔父,您来的好及时啊!你若再晚来一会儿,古家就绝后了啊!呜呜呜......”他毕竟是个泼皮,平日里仗势惯了,今日骤逢大变,心志失手,居然就这么嗷嗷痛哭起来。   听他所言,那人便是东厂提督太监古今福了。   他扶起古义全,正要训斥他几句,将此事遮掩过去,却看见马进良居然不依不饶追了过来。敢在自己面前杀自己的侄子?当下凝聚内力,左手往外一推,身形不动,掌力竟然宛若实质。   几尺外的马进良躲避不及,硬挨了这一掌,当下内息翻涌。好在他毕竟是个硬气的人,生生将这一口气血咽下了,却止步不再往前。   古今福怒目凝视马进良,“本督主念你是雨公公手下的人,先出招时便留了几分力道,不想你这小辈竟然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敢在本督主面前放肆!”   马进良虽然受了伤,可依然傲气十足,“在下隶属西厂,听从西厂督主调遣。督主让我杀谁,我便杀谁。哪管那人是什么人的侄子、亲戚的。”   孙旭正在那抽空翻阅雨化田送来的秘籍,听了此话,差点没笑出声。这马进良如此会说话,难怪雨化田后来那么宠爱他,时时刻刻带在身边了。这番话,没有一句阿谀奉承之语,却字字都在拍马屁。   果然,雨化田听了这话,立马就眉开眼笑,可他还是没有作声,静观事态。   古今福见堂上的孙旭与雨化田都不说话,就等着看自己如何处理此事,有些怒意,也不上去跟二人见礼答话。又看看身前的马进良,心思一动,准备拿他立威,怒声道,“放肆,如此以下犯上,你的主子不管,我来替他管!”凝气与掌,欺身而上,朝着马进良的天灵盖就拍了下去。   马进良见自家督主刚才一直不搭腔,心下暗暗叫苦,又见古今福那双枯手拍过来,自己是根本无法抵敌,便认了命闭目待死,却不想不知被谁往后一拉。只听到“砰”一声,睁开双目时,却见东西两厂的督主都站在了这便,看那架势是方才两人对了一掌。   古今福双目微凝,郑重地道,“想不到雨公公也是一位高手。想必这些年在御马监没有偷闲。”   雨化田微微一笑,“彼此彼此,古督主的内力也已外放,我也有些见猎心喜。”   当下二人便要在此比个高下。却听一声,“要打的话,不要在这里,我这人见不得折腾。”却是孙旭开口。   雨化田本就是万贵妃一手提拔的,自然对孙旭言听计从,“国舅爷喜欢清静,那奴才便给国舅爷这治所弄些花草树木。”又扭过头去吩咐,“今日起,国舅爷这治所周围的几个房屋全部给我迁了出去,别坏了国舅爷的雅兴。”   古今福见这二人一唱一和,知道二人已是排除自己在外的盟友,便撕破了脸皮,又有什么好话,“好好好,你们居然将国之重器如此儿戏,我回去定要在皇爷面前参你们!”   雨化田微微一愣,有些疑惑,素闻这古今福城府极深,怎么今日却跟他那泼皮侄子有些相像了?   古今福刚撂下狠话就要带着侄子走,却听到孙旭又道,“来我这里放肆完,不惩治一番就要走么?”   古今福脸色难看无比,可对方是万贵妃的表弟,皇上御笔亲封的千户,哪能无视?便拱手道:“是我家教不严,纵容侄子藐视上官,我这便去锦衣卫官署免去他的百户之职。”   古义全听了这话,对他这反应甚是不满,又高声道,“叔父,怎的怕了他们?我......”   古今福立马恼羞成怒,今日若不是你,哪有这许多变故!   他知道皇帝成立西厂就是信不过东厂和锦衣卫,所以要再成立这个独立的办事机构。东西两厂本就敌对,可他从来没想过今日便和西厂开战。当下就要骂这不成器的侄子时,却听比自己刚才弹射石子时更微弱的破空声朝着自己这边来,连忙凝气护体。   可这声音怎的如此奇怪?忙再看向那破空之物的轨迹时,脸色大变,又添了几分护体的力道,待那股力道消散后,暗道,“此人功力竟然如此深厚?我尚且要依仗外物为媒,这人居然能凝气成形,以气伤人,这力道不比实物差啊!久在宫廷,武林中何时出了这般人物?便是当年的剑圣风清扬也做不到罢?不知是哪路人物。”当下又警惕地看向四周。   这时,堂上孙旭的声音响起,“方才古公公有句话我很赞同,既然自己不愿意管教,那我便替他管教咯。”   听在旁人耳中,觉得这声音虚无缥缈,似从云端传来。可古今全听了这话,才知晓那出手之人便是堂上的孙国舅,心下骇然,连忙回头看自己的侄子,却看到身侧的古义全七孔流血,已全无生机了。愤怒之下,双手紧握,回头怒视孙旭,“好个国舅爷,你欺人太甚!”   话说一半时,他已欺身上前。众人只觉他那身形连同那身袍服化作天边云彩般,飘向堂内,可是临近孙旭时,那团云彩却又如见到烈日般烟消云散了。再看时,却见那古今福衣衫褴褛地躺在地上,口吐鲜血,双目惊恐,   “你!你竟然是先天高手!”   院中诸人,无不骇然。 第二十一章 葵花之秘福威波   那边早有几个番子跑上前扶起古今福,古今福略一调息,体内真气不再翻腾。却听孙旭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古公公,今日之事,若不是看在我姐夫面上,你是走不出这大门的。”   古今福眼见无论权势还是武功,自己都占不了上风了,只好灰溜溜地带着自己侄子的尸首走了。至于他敢不敢去成化帝那边摇唇鼓舌、搬弄是非,那就不得而知了。   雨化田可不像古今福那样不开眼,他在禁宫这么多年,自然知道如今宫内是谁主事。可叹那古今福比自己年长,却一心只想抱着太后那颗快要枯死的大树。   他见古今福狼狈出门,赶紧过来向孙旭见礼,“原来国舅爷乃是仙人一般的人物,略一施手段便令人目眩神迷!”   孙旭内心一阵抽搐,他对于这些太监其实都不感冒,不过雨化田是新任西厂督主,自己以后还有好多需要他帮忙的地方,而他又是万贵妃的人,自然不能像对古今福那样对他。人家今天又是专程给自己送秘籍来,又是帮自己惩罚那古义全,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很给他面子了。当下便道,“雨公公,咱们自家人,不必多礼。”顿了顿,又好奇道,“我很想知道,为何雨公公一登位便跟东厂如此冲突?不怕日后不好做事么?”   雨化田知道这国舅爷也是个七巧玲珑心,便如实相告,“国舅爷岂不闻,一山难容二虎?若想办好皇爷的差事,那必须要有足够的威势。短时间内能达到这个目标的唯一途径就是借势。况且……”当下又凑到孙旭耳边轻语,“我有绝密消息。皇长子中毒之事似与这古今福有关。”   孙旭一听,略一思索,便道,“莫不是周太后指使?”   雨化田一听孙旭这话,惊得目瞪口呆,这国舅爷莫不真的是神仙?这等秘辛自己也是偶然得知,哪想这昨日还是平民的国舅爷居然这么快就发现并能一语点破?   “国舅爷真是神仙般的人物!不错,据我所知,周太后一直不喜万贵妃得宠,此前二人有过冲突。而皇爷如此宠爱万贵妃,又是孝子,所以二人谁也奈何不得谁。可若是万贵妃得子,那便是妥妥的储君,周太后自然不想……”   雨化田也是没法,他就算再得势,也不过一个宦官,这一下子便卷入了皇帝的家事,让他很是头大。今天来捧这国舅,不仅是巴结,更是讨教。他可不觉得这国舅爷会同其他国戚一般无用。   昨日他在孙旭出宫的时候见过他,此人之镇静举世罕见。而今日一前一后的巨大变化,更让他觉得这国舅爷是个可以依靠的。   “雨公公,我知道你想些什么?你尽管去做,只要别动那老女人便可,我自有主张。”孙旭笑道。   雨化田恭敬地告辞后,带着受伤的马进良和其他几人走了,院中又恢复了平静。孙旭这才又看起手中的秘籍来。   那古今福猜的不错,趁着刚刚堂下你来我往的时候,孙旭已经用诸天宝印在主世界教授之法完善、融合了《葵花搬移大法》等诸秘籍,又催动真气,以秘法运转。因他此前已经有过接近接近先天的经验,所以很容易地便冲到了后天巅峰。   不仅如此,他还有一个发现:原来,众人对于《葵花搬移大法》之所以不解其意,是因为它不是给先天以下的人用的!确切的说,这是一部记载着一些道法道术的典籍,让一个没有法力的人去穿墙遁壁,常人自然看不懂了。《葵花搬移大发》不过是这功法的下部,而上半部乃是《紫霞秘籍》。联想到相传最初的笑傲江湖版本,《葵花宝典》与《紫霞秘籍》有着密切的关系,有道是“紫霞秘笈,入门初基。葵花宝典,登峰造极”。   也就是说,要用纯正的道家养气功夫锻打自身,纳元养气至先天大成,已非凡人之躯时,那《葵花搬移大法》上的种种不可思议之事,诸如穿墙遁地、观人内脏、千里发功,便是家常便饭了。再往后举霞飞升也是水到渠成。可若是不修身养气,不经过锻体,直接以凡人之资强用仙人之法,当然身燥难当,最终欲火焚身而死了。即便是自宫强练下部,那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方才孙旭击退古今福便用上了书中的凝气成体的法门,威力居然真的不凡,他若论真实实力,与古今福只在伯仲之间,可是方才借助那秘籍中的借力法门,居然一击就将古今福重伤。   不禁想到华山派一定要得到这部《葵花宝典》,得到后又因之元气大伤,几近灭门。岳肃、蔡子峰二人有记忆偏差他们自己难道不知道?就算认为对方是错的,也不能觉得自己记下来的是原版吧,他们如何会将这有偏差的秘籍看的这般重要?再联想到华山派的祖师——郝大通和号称九功第一的《紫霞秘籍》,以及他的师傅——北五祖之一的王重阳,似乎宝印构造的世界还真有点意思。   待再看这些秘籍时,便索然无味了,随手一扔,这些在武林人士眼中皆是无价之物的秘籍便碎成纸屑,又拿来了几个火盆,将这些纸屑一一烧了。   而后,来到案桌前,孙旭开始看起自己的公文来。   他这南镇抚司与北镇抚司比起来,名气不如,职权更不如,只是负责本卫的法纪军纪,有时也协助刑部还有地方处理些棘手的案件。   正看时,却看到一纸写着“福建福州府”公文的字样,打开一看,上写着“成化二年三月初十,辖地发生命案,数十口死于非命,似是江湖仇杀,而镖局主人一家三口不知所踪……此案极为恶劣,有百姓闻杀人者言‘什么官府王法,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挡不住我!格老子的!’”后面又详细分析了此案的可能,“或为镖局主人杀人远逃,或为江湖仇杀,或为强盗劫财”。   这不是书中主线的起始吗?屈指一算,如今离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时间很近了吧?   想到这,孙旭唤来几个锦衣卫小校,让他们去借调其他卫所的档案,尤其是五岳剑派、日月神教、少林武当这些江湖门派的密档,越详细越好,甚至他还派人去找雨化田。他虽然新入厂卫,可毕竟是西厂督主,有生杀之权,还节制锦衣卫东厂,这事找他刚好。   翌日,这些档案就全都到手了。   西厂那边还派来一个专门的办事员,综合卷宗还有办事员在一旁详细解答。孙旭不仅确定了以后的计划,还有一个不小的意外发现——那嵩山派的左冷禅居然是东厂手下的一个密探。   东厂扶持了一大批人物混入江湖各大门派,刺探消息,以期能够管控江湖。可只有左冷禅心思细腻,坐得高位。不过近些年,随着东厂历任提督更迭频繁,加上左冷禅本人野心愈来愈大,这东厂已经没法节制他了。嵩山派的消息都是跟其他门派一样,通过刺探得来的,可叹这些年东厂不知花了多少心思,最终不过是一场空。 第二十二章 金盆洗手怎得脱   七月十五,时近正午,衡阳城进进出出的人群络绎不绝。   这衡阳城在衡山脚下,虽然不全算是衡山派的产业,可却有一半商贾受其庇护,有了庇护便有了规矩,自然能你来我往,互通有无,繁华无比。   这衡阳城今日最热闹的不是集市,却是城中的一座宅院,那正是衡山刘三爷的府邸。今日是他金盆洗手的日子,不仅五岳剑派各自都有人前来撑场面,便是江湖名宿也多有捧场。将近午时,五六百位远客流水般涌到。丐帮副帮主张金鳌、郑州六合门夏老拳师率领了三个女婿、川鄂三峡神女峰铁老老、东海海砂帮帮主潘吼、曲江二友神刀白克、神笔卢西思等人先后到来。   这些人有的互相熟识,有的只是慕名而来,从未见过面,一时都前来大厅上相互招呼引见,喧声大作。   不多时,却有官家人前来。周围的几家商铺都暗道,“这刘三爷江湖中人,怎的让官府盯上了?难道刘正风有逆谋大举,给朝廷发觉了?那可是杀头抄家诛九族的大罪啊!”不想了一下,又见刘正风满脸笑容地将刚才来的那位官员送到了大门外。   只听鸣锣喝道之声响起,刘府又放礼铳相送。这一幕却是在众人意料之外,不知这刘正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众人正猜疑间,却又见街口转过了一镖人马,这些人都身着黄衣,一身的戾气让人不敢靠近,便是惯会拉客耍宝的客栈小二也不敢上前说话。   还好那些人不是冲这些商贾来的,众人心下一松,却见那些人在刘府门前下马,又在一起商量了一会。有些个耳朵尖的,听到了什么“后堂”“家眷”“洗手”的话语。便见那些人分作两队进了刘府,门口家丁似是认识他们,也不敢阻拦。   进门之后,一队以一名身材甚高的黄衫汉子为首,领着四个手下去了正堂,其余的人又分作几队,或去后堂,或去别院,或上房顶,各司其职。   却说那一队直奔正堂而来,领头那身材甚高的黄衫汉子进得堂来,高举一面五色锦旗,旗上缀满了珍珠宝石,一展而动,便发出灿烂宝光。那堂上一名矮胖老者被这宝光一闪,微觉惊讶,堂下诸人也有不少人识得这面旗子,“五岳剑派盟主的令旗到了!”   那人走到刘正风身前,举旗说道:“刘师叔,奉五岳剑派左盟主旗令:刘师叔金盆洗手之事,请暂行押后。”   刘正风起身,拱了拱手道,“可是嵩山派史登达史贤侄?不知盟主今日为何要阻我洗手?”   史登达行了个礼,“弟子见过刘师叔。至于左盟主之意,小侄不知。”说完,也不待刘正风回应,径直又到了其他众位名宿面前行礼,“嵩山门下弟子,拜见众位师伯、师叔。”其余四名黄衣汉子亦同时躬身行礼。   那边天门道人、岳不群、定逸师太等人虽然觉得这史登达登门似有不妥,可毕竟这些年来左冷禅并没有用这盟主之权滥施威信,便也没有教训他,只看他下面如何做事。   刘正风脸色郑重,说道:“当年我五岳剑派结盟,约定攻守相助,维护武林中正气。遇上与五派有关之事,大伙儿须得听盟主的号令。这面五色令旗是我五派所共制,见令旗如见盟主,原是不错。不过在下今日金盆洗手,是刘某的私事,这事刘某似乎不用听左盟主的吧。请史贤侄转告尊师,刘某恕不奉旗令,还请左师兄恕罪。”说着转身走向金盆。   史登达身子一晃,抢着拦他在金盆之前,右手高举锦旗,说道:“刘师叔,我师父千叮万嘱,务必请师叔暂缓金盆洗手。我师父言道,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大家情若兄弟。我师父今日传此旗令,既是顾全五岳剑派的情谊,为了维护武林中的正气,同时也是为刘师叔好!”   刘正风本就是一名高手,只是骤逢这大变,他以为是结交魔教之事败露,所以不加详查。这时他想起了方才那位送来印绶的大人临走时说过的话,“刘老弟,我看今日你这边不太平,似乎有人要害你,你珍重吧。”顿时灵台清明,这一下便发现了端倪。气得身子微微发抖,朗声说道:“嵩山派来了多少弟子,大家一齐现身罢!”   他话刚说完,猛听得屋顶上、大门外、厅角落、后院中、前后左右,数十人齐声应道:“是,嵩山派弟子参见刘师叔。”几十人的声音同时叫了出来,声既响亮,又是出其不意,群雄都吃了一惊。   但见屋顶上站着十余人,一色的身穿黄衫。大厅中诸人却是各样打扮都有,显然是早就混了进来,暗中监视着刘正风的。   正在这时,后院偏房别院诸处都走出些黄衣人,用刀尖匕首抵着刘府众人,缓缓而出。   定逸师太看不过去了,大声道:“嵩山派要做什么?”岳不群也出声道,“师侄太过了,你们这般不顾道义,不顾礼法,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史登达道:“师叔师伯恕罪。我师父传下号令,说甚么也得劝阻刘师叔,不可让他金盆洗手,深恐刘师叔不服号令,因此用些钳制手段,请诸位勿惊。”   刘正风闻言,知道今日不能善了,便寄希望于金盆洗手,江湖恩怨一笔勾销,当下不管不顾,用力拨开挡在身前的几人,几步来到金盆前。   突然,银光闪动,一件细微的暗器破空而至。刘正风被迫退后两步,只听得“叮”的一声轻响,那暗器打在了金盆边缘,金盆随即倾倒,便要掉下地来。   刘正风万念俱灰之际,却听又是一声几不可闻的破空声。   却见一枚小小的绣花针撞在金盆要着地的一侧,将那金盆硬生生地推回到原位。刘正风立马顺势将双手插入盆中清水,这金盆洗手眼见是已经完毕了。   同时黄影晃动,屋顶上跃下一人,这人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瘦削异常,上唇留了两撇鼠须,拱手说道:“不知哪位前辈高人与我嵩山派为难?”   刘正风认得此人是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的第四师弟费彬、一套大嵩阳手武林中赫赫有名。瞧这情形是嵩山派今日前来对付自己的,霎时间心念电转:“嵩山派虽执五岳盟旗,但如此咄咄逼人,不顾侠义!难道这里诸位英雄好汉,谁都不挺身出来说一句公道话么?”   当下人群开始窃窃私语,“嵩山派好霸道,既不让人金盆洗手,又绑人家眷,岂是正道人士所为?”   “是极是极,这十几年来,武林中风波不断,所幸有少林、武当坐镇,没有太大风波,可是这五岳剑派一心要结盟对抗魔教,大家混江湖的不过一口饭而已,何必非得弄个你死我活?”便是同为五岳剑派的天门道长也朗声道。   “不管如何,总不能绑人家眷,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嵩山派虽是盟主,可是我四岳也不是泥人!”天门道长脾气火爆,有一说一,这几年嵩山派不断的利诱威逼,分化瓦解,他这个掌门早就看不惯他们那一套了!   听着堂下众人言语,费彬暗运真气,用了几分狮子吼的力道,“诸位静听,我派侦知刘师兄与魔教长老勾结,此事关乎正派福祉,所以不敢迟疑,便是此举有污声明,为了正道安危,我派亦一力担之!”言语间一股正气凛然。   堂下众人一听,也觉得颇有几分道理,若是这刘正风真的勾结魔教妖人,那便是死有余辜的。   费彬一脸正义凛然,看向刘正风,道了声:“叛离正道,便是洗了手也没用,你逃不掉!” 第二十三章 何为正道何为魔   这话说完,堂上便是鸦雀无声。   众人心道:“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乃是铁律。可是魔教妖人霍乱江湖,各门各派均不得结交匪类,这刘三爷身为二当家,执法犯法,却是不该!”   这时却听一声尖细的声音:“你说人家勾结魔教,就是了吗?再说,便是勾结了,又当如何?”众人循声看去,却见一老者颤巍巍地坐在一把椅子上,手指不断的敲打着椅背。他身材佝偻,貌不惊人,众人却在看到他第一眼时如同见到猛兽一般。   然而听到他这番离经叛道的话,众人均是大怒,有几人忍不住出声呵斥,“你这老头儿,怎会如此不分青红皂白?魔道妖人,人人得而诛之!”   “哦,那我且问你,为何人人得而诛之,他们又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老者也不反驳,只是沉稳淡定地问道。   “呵呵,那些个魔教贼子个个丧尽天良!那汉阳郝老英雄做七十大寿,各路好汉齐来祝寿,不料寿堂却被魔教埋了炸药,趁人齐聚一堂正毫无防备之时突然点燃药引使其爆炸,当堂英雄好汉炸死炸伤不计其数!我便在这一役中断送了一条膀子!”说这话的人果然右臂之处空空。识得此人的知道这人姓纪,乃是泰山派的。   “哼,我两年前在郑州大路上曾遇到嵩山派的孙师叔,他双手双足齐被截断,两眼也给挖出,痛苦地不住大叫:‘魔教害我!定要报仇!魔教害我!定要报仇!’”   “那江西于老拳师一家二十三口被魔教擒住了,被活活的钉在大树之上,连三岁孩儿也是不免,于老拳师的两个儿子呻吟了三日三夜才死!”   “济南府龙凤刀掌门人赵登魁娶儿媳妇,宾客满堂之际,那些魔教中人突然闯将进来,愣是将新婚夫妇的首级双双割下,放在筵前,说是贺礼!”   ....................   “这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你说,魔教之人是不是人人得而诛之?”费彬见自己成功地挑起了众人怒火,心下得意。   “哦,是这样吗?”   那老者从怀中掏出一卷文书,睁起一对老花眼凑到上面,读了起来,“正统三年五月初十,峨嵋派弟子孙某于某府杀十人于客栈.....景泰五年腊月三十,某地乌堡三十余口死于非命,事后据查乃是嵩山派某弟子觊觎钱财,杀人害命.....今岁春,福建福威镖局三十余口被杀........”老者顿了顿,抬眼冷然扫了一眼众人:“这一桩桩一件件,确实触目惊心!你说,这些人是不是人人得而诛之?”   这话刚才费彬说过,这会儿老者便用这话原封不动地回击他。   费彬目光闪烁,看向那老者手中文书,“你莫不是官差衙役?来此拘捕犯人么?”说着轻轻瞟了一眼左侧的余沧海。他可是福威镖局灭门惨案的凶手。   老者不屑地笑道,“他也配咱家动手?咱家只不过奉命来这里等人罢了。”   武林中人虽人人不屑官差,可是真的遇上了官,谁又能不畏惧?你以为笑傲书中刘正风被杀是他们无视法度?无非是刘正风这官是花钱买的,做不得数而已,若是这些人真的去杀个县令知府,你看他们敢不敢?   听这老者如此言语,余沧海不禁松了口气。这老者只是那么静静地坐着,可是却令他无时不如坐针毡,便是当年他师傅,那位三峡以西剑法第一的长青子,也不曾让他有过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费彬看天色不早,也不想再与这老者纠缠,便又走到刘正风面前,顺手夺过史登达手中的令旗:“刘师兄,左盟主吩咐了下来,要我们向你查明:刘师兄和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暗中有甚么勾结,设下了甚么阴谋,来对付我五岳剑派以及武林中一众正派同道?”   刘正风对着他不怒反笑,说道:“费师兄,你要血口喷人,也要看说得像不像。我近年来几时出过衡阳城,远去那千里之外的黑木崖?嵩山派别的师兄们,便请一起现身罢!”   只听得屋顶上东边西边一阵响动,两个人已站到了厅口。这轻身功夫,便和刚才费彬跃下时一模一样。二人一胖一瘦,朝众人拱手道:“丁勉陆柏见过诸位。”   堂下众人心下惴惴:“看来今日确是不能善了了。这嵩山派一下子派出了三大太保,刘正风洗了手又能怎样?”当下便有人赶忙起身告辞:“刘师兄既然金盆洗手已毕,我等便不打扰了,告辞告辞。”   有人开了头,这边自然很多人也跟着走了。   不多时堂下哪还有起初的热闹,只剩下五岳剑派众人以及跟魔教有仇的,想要聆听下文。这些人或是师长被魔教戕害,或是父兄被魔教诛戮,而那五岳剑派更是为了魔教结盟,遇到与魔教有关的事,这些人肯定不会轻易一走了之。   刘正风满脸苦涩,他金盆洗手邀请众人,便是要众人见证,退出江湖。可哪里想到这江湖岂是想退出便能退出的?如今情势,留下的人若是知道他的情况,不上来砍两刀已经算是好的了,哪能指望他们帮自己?   思索间,那费彬三人已经身形一动便上前去了。   此时双方已经撕破脸皮,那曲洋之问已无关紧要,便开门见山:“左盟主言道:刘正风乃衡山派中不可多得的人才,一时误交匪人,入了歧途,倘若能深自悔悟,我辈均是侠义道中的好朋友,岂可不与人为善,给他一条自新之路?左盟主吩咐兄弟转告刘师兄:你若选择这条路,须得写下悔过文书,再限你一个月之内,杀了魔教长老曲洋,提头来见。那么过往一概不究,今后大家仍是好朋友、好兄弟。”   刘正风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凄凉的笑容,说道:“我认识曲洋不假,我二人是深交挚友也不假,可我二人惺惺相惜。相见时,大多总是琴箫相和。可是一边是同盟的师兄弟,一边是至交好友,刘某无法单相助哪一边,因此才出此下策。今日金盆洗手,想要遍告天下同道,刘某从此退出武林,再也不与闻江湖上的恩怨仇杀,只盼置身事外,免受牵连。”又朝着嵩山诸人嘲讽道:“你们连金盆洗手都不在乎,岂会信得过我这一纸文书?若是我杀了曲大哥,便是不义之徒,有何面目苟且世上?”   却听堂上冒出一个稚嫩的声音:“刘爷爷,好样的!不枉我爷爷于你倾心结交!”   众人一看,却是一个女童,约莫十三四岁年纪,穿一身翠绿衣衫,皮肤雪白,一张脸蛋清秀稚嫩。   听这女孩似是曲洋的孙女,费彬身子一紧便要上去抓这魔教内人。 第二十四章 是非只凭实力说   在费彬去的同时,陆柏命令几个嵩山派的人揪出了刘正风的长子,狄修上前用剑尖抵近他背心的肌肉,道:“刘正风,你要求情,便跟我们上嵩山去见左盟主,亲口向他求情。我们奉命差遣,可作不得主。你立刻把令旗交还,放了我费师弟!”   刘正风惨然一笑,向儿子道:“孩儿,你怕不怕死?”   “孩儿听爹爹的话,孩儿不怕!”   “好孩子!”   陆柏但觉不爽,喝道:“杀了!”狄修短剑往前一送,自刘公子的背心直刺入他心窝,跟着就又拔出。   刘公子俯身倒地,背心创口中鲜血如泉涌。   刘夫人惊恐至极,冲着他们大叫一声,跌跌撞撞地扑向儿子尸身。陆柏又喝道:“杀了!”狄修手起剑落,又是一剑刺入刘夫人背心。   那边曲非烟本是今日来找刘正风的女儿来玩耍的,不想玩了一会儿,就进来几个汉子将她们制住送到堂前。这会儿见刘正风局面如此不利,也不肯委曲求全,才当下出声赞许。不想那长着两撇鼠须的男子二话不说就要来拿自己,看他五指齐齐伸开,似天罗地网一般罩向自己,心下有些后悔,出来时不该不听爷爷的话。   迫在眉睫之时,一道寒芒闪过,曲非烟眼中那如同天罗地网般的掌力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缩了回去,同时,那费彬一声闷哼。   众人这才发觉费彬右掌多了一个细小的伤口,正在往外渗血。再看时,那伤口处却不正是一枚绣花针么?众人无不惊骇,何人功力深厚至此?能以小小一枚绣花针为器不说,这动作迅如奔雷,堂下倒有一大半人没看清是谁动的手。   此时虽然刚刚走了群人,但是留下的绝对都是些高手。岳不群眼睛眯了眯,出声道:“老丈好俊的暗器!”   嵩山派诸人见费彬着了道,赶忙上前为他拔针疗伤,所幸针上并无毒。不过方才费彬提气之力却被这枚绣花针生生打断,气机不畅,受了不轻的内伤。   眼见这边还未动手,己方一员大将却在这极短时间内就失去了战斗力,再听岳不群如此出声,当下便有几个功力深厚的大汉围住了那个坐着的佝偻老者。   这时众人才得空仔细打量他,只见他面容枯槁,一脸的皱纹,显然是年岁不小了,可颌下确是无须,又让人奇怪:“莫不是位没当成公公的人?”   明季号称最高时十万太监,有些地方以当太监为荣,争相入宫;有的出不起阉割的钱,只好自己动手。有生命危险不说,这成了之后宫中要不要还且另说。这老者这把岁数还不留胡须,身旁也无一人伺候,即便不是那没当成公公的人,也最多是个告老还乡的太监。   陆柏也锐利地望了过来:“便是阁下一直于武林正道为难麽?方才刘正风的金盆也是你保住的吧?阁下是魔教的哪个堂主、香主?报个名吧!”   老头张嘴哈哈大笑,那尖细的声音刺得堂中众人耳膜生疼。   “久闻嵩山派行事霸道,有一统武林的野心,今日一见果然不虚。咱家不过是看那女孩顺眼,你倒如此倒污水。也罢,今日便让你等记住,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中原武林也是在我大明治下,不容尔等如此胡作非为!”   这话说完,便听一阵马蹄声大作,山呼海啸一般由远及近。   堂中众人均面色大变,寻常马蹄声哪有如此生威?这等气势显然是有几百号骑兵来了,须臾间,便听到周围几声军号,四面八方均有人高呼:“围住了!”   刘府中的一干武林人士心下大惊,嵩山派众人更是如坠深渊,那丁勉、陆柏早弃了无须老者,几十号嵩山弟子围在一起;余下的泰山、恒山、华山诸人也都聚在一团,不知所措。别看他们这些武林人士平日里这个狗官、那个杀才的骂着,真到了与官府正对面的时候,还是虚的不行。   陆柏跟丁勉犹豫道:“师兄,如今情势有变,刘家众人还拿不拿了?”   “自然要拿,我等今日出手,自然是扬我嵩山威名,岂能因为几个散兵游勇就放弃?”   那厢的费彬调息完毕,虽然还不能运气推掌,可是已经好过刚才了,言道:“两位师兄,今日之事莫不是朝廷依然收买了这刘正风,要将我等一网打尽?”   听费彬这一说,二人惊出一身冷汗,再听这一阵阵的军靴踏地往堂上而来的声响,看那堂上却还是你一堆我一堆的一盘散沙模样,陆柏顿时有了些主意,同几人对视一眼,越众而出,再次声讨刘正风:“刘正风,你已当不得师兄之称了。你不仅勾结魔教,还结连官府,妄图将我等一网打尽,当真是丧尽天良!”   刘正风见他们真敢杀人,自己的长子和夫人顷刻便送了命,当下有些绝望。   他心知自己能耐如何,对敌一人或可落于不败,可这三大太保齐上,便是自己师兄在此,二人也只能束手就擒。或许那左冷禅就是如此打算的。便开口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刘某不辩也罢,你等动手便是。”   陆柏见这刘正风不似作伪,放心了不少。可周遭的马蹄声压得他有些抑郁,又招呼众人道:“各位英雄好汉,今日情势于我等不利,若是一会儿进来的狗官好言好语还则罢了,若是一个言语不对,望众位屈尊纡贵,且先听我号令,一同杀将出去!”   众人一听犹犹豫豫起来,他们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里没少跟官府打交道,各门各派都有田产,这些田产的税赋减免都在官员手中。陆柏这一番话,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岳不群出头反对道:“陆师兄此言差矣,如若如此,岂不是杀官造反?岳某虽然不曾科举应试,可是这三纲五常还是懂得,此事万万不可!”他华山派如今是五岳中最弱的,连门派田产都不剩多少了。   “岳师兄想必也知道这几个月朝廷成立了个组织叫西厂,不仅节制厂卫,还收编江湖门派,如有不听从的,满门杀绝。至今已有好几个门派被诛灭了,诸位若是想跟他们一个下场的,就当姓陆的是放屁好了。”   众人自然知道这事,本来他们是不愿与官府正面冲突的,可若是真如他所说,那狗官是要取众人性命来的,那是决计不能答应的,大不了与之拼个鱼死网破。有道是法不责众,这么多门派掌门都在这里,怕什么。便均应了声是。岳不群也不再言语,总不能让华山基业断送在这衡阳城不是?   刚才伤了费彬的老者此时已将曲非烟拉到自己这边,柔柔地安慰了一番。越看他她越是喜欢:“丫头,你可有亲人?”   曲非烟见这个老公公对他人狠厉,对自己却如此和善,便如实道:“我跟我爷爷二人相依为命。”   她本是个小姑娘,即便作为魔教长老的孙女,也是甚少涉及江湖。今日一波三折,早被吓得不轻,一脸的紧张,眼圈有些红了。   老者见她小小年纪,无父无母,便生出一股同情之心,便道:“丫头不哭,有公公护着你。”   曲非烟一听这话高兴了起来,眼睛扑闪扑闪地说,“公公,那您帮我救救刘爷爷一家好不好,我....”后面不知如何言语,便作势要下跪乞求。   老者微微一笑,拖住了那小小的的身形,只叫了声“稍待。”便见他身形如鬼魅般地在堂下绕来绕去,不过几息的功夫,刘府众人身侧的嵩山弟子均已倒下,不知生死。   刘府众人脱困,立马跑到刘正风身后。刘正风见自己人无事,则递给了那老者一个感激的眼神。   陆柏看这老者一而再再而三地与他们做对,气上心头,撇下刘正风,抽剑上前:“这位前辈是一定要与嵩山派为难了么!”   “你们与刘府为难便正理,我即便与你们为难又待怎样?”   好巧不巧,刘府正门此时进来了一队锦衣卫服色的人马,不下百余人,浩浩荡荡,似乎是怕这院子太小,院外人马不曾全部进来。只见为首一人,气宇轩昂,一副风流姿态,此人正是换了一套剑客行头的孙旭。   进得门来,看了眼堂上堂下,心下了然,便径直来到堂上,问道:“谁是刘正风?”   众多江湖豪客见他仪态不凡,周围许多锦衣卫拱卫,不知是哪号人物。   刘正风没见过他,但见他传唤自己,便躬身道:“小人便是。”   孙旭见他一副乡下土财主的模样,便打趣道:“久闻刘三爷是个风流人物,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一番话说的刘正风老脸一红,他擅长音律,喜爱吹箫,偏生相貌不佳,与常人想象中弄玉吹箫的才子形象大相径庭。没见过他的还好,见过的都觉有一种荒诞之感。   见刘正风一脸尴尬,孙旭又言归正传道:“刘参将,你已是朝廷命官,怎的还自称小人?”   刘正风闻言大喜,知道这人是来帮自己的,也不顾什么侠义门派,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求道:“求上官搭救,求上官搭救!” 第二十五章 余沧海你的事情犯了(四更)   刘正风如今已不为武林正道所容,那还管什么尊严面子,保全自己余下的家人才是最要紧的,那嵩山派摆明了是要将自己斩尽杀绝。不只是因为他结交魔教,更是用他这事震慑群雄。   武林人士们看刘正风不顾尊严,才见这少年便跪倒在地,无不耻笑。   他们这些人,平日里自封英雄豪杰,对常人根本不屑一顾,哪里知道亲人被绑是什么滋味。若不是今日有异,刘府阖府上下不免一空,刘正风是知道嵩山派的手段的,为了救人,尊严算得了什么?   泰山的天门道长见刘正风如此低三下四,便厉声呵斥:“刘正风,衡山历任祖师的颜面都被你丢光了!你不仅勾结魔教,如今还全无气节,对一个毛头小子就低三下四的,成何体统?”   刘正风闻言,却是一脸的不屑,出声讽刺道:“天门道长,在下已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你说的这些可落不到我头上!”话锋一转,“倒是诸位英雄豪杰,眼见老弱妇孺为强人胁迫,却无一人施以援手,你们又有什么资格以侠义道自居?”说话间已不用师兄相称了。   天门道人的师父当年命丧魔教一名女长老之手,是以他对魔教恨之入骨。方才他听说这刘正风勾结魔教长老,刘正风也亲口承认,他本就性烈如火,怎么肯帮刘家?这下被刘正风一问,也不知该说什么。那就连定逸师太、岳不群也一脸的尴尬。   “好了好了,我们今天来可不是看你们惩奸除恶的。”   孙旭可不管他们,有些不耐地上去扶起刘正风,又派了几队人马护送刘府众人各归本家。   这时,那救了曲非烟的老者也起身上前,躬身行礼:“老奴见过国舅爷。”又嘱托曲非烟跪下,给孙旭见了个大礼。   孙旭啼笑皆非道:“万公公,你这是慷他人之慨啊,你自己喜欢这小孩儿,干嘛给我见礼?莫不是想让我给她个红包?”说完转向曲非烟,“小姑娘家的,别老是没事就摇唇鼓舌。以后遇到事情,若是实力不济,就当没看见赶紧走;若是能力足够,就上去打了再说。这个江湖,始终是靠实力说话的。”顿了顿,从袖中掏出一卷帛书,“这个给你了,好好看看。”   这边众人才知道这老者居然是少年派来打前站的,那陆柏不悦,高声道:“不知阁下何人?为何要管这江湖事?”   孙旭双目一凝,说了声:“闭嘴!”   众人只觉这声音如同初春暖阳,十分好听,那边却听嵩山派诸人叫道:“陆师兄!”“陆师叔!”。看向陆柏时,却见那他眼镜瞪大,七孔流血,已是活不成了。   众人方才还有些小看这国舅爷,只道这位不过是靠裙带关系,今日来耀武扬威的,可看这陆柏的下场,方才知道这位爷是位不世出的高手。陆柏虽不敢说是当世一流高手,可也是大名鼎鼎的嵩山十三太保之一,居然仅被一声呵斥就给弄的七窍流血而死。更让人觉得诡异的是,受伤的只有陆柏一人。这便是最顶级的狮子吼怕是也做不到,当下再看那少年愈发的敬畏了。   定逸师太是个嫉恶如仇的人,见孙旭不问始末原由便杀了一人,有些气道:“这位大人好大的威风,陆柏不过问了句话,大人愿答便答,不愿答便算了,如何要无端杀人?”   那边刘正风还不待孙旭回话,先行回了定逸师太:“嵩山派杀我家人便是有端咯?这陆柏刚才可是扬言要杀了钦派官员的,诸位不会没有听到吧?”   定逸师太大囧,她是个有是非的人,事实在前,她哪能指黑为白?方才刘正风长子与夫人顷刻之间便送了命,这让她这个出家人如何忍心?当下要出手时,却被后来一系列的变故拦住了。   孙旭哦了一声:“原来这些人还要杀官造反?”头一偏,招呼身后几人,“将这几人与我拿了,但有反抗,以谋逆罪论处。”   当下从身后闪出几人,一人赫然便是那日在卫所被古今福重伤的马进良,双手持剑;另一人手持长剑,剑柄上还带着一串银穗;还有一人手握钢刀,余下几人都是各持兵刃,蓄势待发。   众人见他神色不似玩笑,便有些犹豫要不要帮这嵩山派。不帮,自己日后在江湖上难免落个畏惧朝廷鹰犬,不顾江湖同道的恶名;帮的话却是要犯了谋逆之罪。看这几人架势,必定是近些时间来威震天下的西厂,他们对待敌人罗织罪名,无所不用其极,连东厂在他们面前都显得无比善良。   岳不群与定逸师太、天门道人略一商量,拱手道:“丁师兄,你不要逞能,还是听这位大人的话,束手就擒,以待来日!便是进京告御状小弟也可为之,今日官家势大,陆师兄三思!”   虽然话说的漂亮,可言下之意便是,今日之事,我们可不管了。毕竟他华山势单力薄,而恒山不过一群尼姑,泰山更不济了,作为历代君王封禅之地,自然是朝廷的盟友。至于其他的人,见五岳自己的人都散了架,谁还愿做这出头鸟?   丁勉见自己等人势单力孤,陆柏被人一声斥责便夺了性命,早就吓破了胆。费彬的实力又未恢复,此时打起来,显然是十死无生,当下便让自己人弃了兵器。   孙旭见此,满意的点点头,又挥了挥手,几个首领都收了兵刃各归本位。   “刘参将,你夫人长子被杀,我心中同情,现在你可以手刃凶手,为他们报仇了。”言毕便有一名锦衣卫递过来一柄长剑,刘正风怔怔的接过来,心中翻过无数的念头,若是动了手,以后便再也不能在江湖混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可是即便不动手,今天已经和嵩山派势同水火......   嵩山派众人无不大骇,此人当真如此恶毒,不仅要嵩山衡山两派势同水火,还要让这刘正风纳投名状。只是不敢开口言语,紧紧盯着刘正风,静待他的选择。   孙旭见他思索,也不管他,又向堂上众人道:“哪一个是余沧海?”   余沧海听到这位小官爷喊自己的名字,心道自己于他无冤无仇,应该不是寻自己晦气的,便走出来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孙旭却看都不看他一眼,挥了挥手,那马进良便手拿一卷文书道:“余沧海,你的事情犯了,连杀数十条人命,罪大恶极,皇爷御笔钦批,就地正法,以警世人。”又凝视他身后的人,“青城派诸人,有罪的论罪,无罪的查验正身。” 第二十六章 杀伐与面子   马进良言毕,不待余沧海开口便仗着双剑冲了上去,余沧海见他来势汹汹,没有半分余地,也使出十二分的气力应对。   这堂中本来面积不大,可是因为刚才众人商议,又接了孙旭的言语,不敢反抗,所以腾出了空间。   那边马进良与余沧海势均力敌,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什么结果。这边的刘正风已经做出抉择,提剑冲着嵩山派诸人道:“方才谁杀的我夫人?又是谁杀的我长子?出来!”   陆柏见他不过才一会儿功夫竟不似以前般软弱,便道:“刘师兄,岂不闻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等知错,今日便过去吧,我回去秉了左盟主,给你预备一份大礼赔罪可好”   刘正风本来心下还有几分难以抉择,听了他这话,那几分犹豫当即到了九霄云外,气得冷笑道:“陆柏,你也知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们嵩山派也有脸说这句话?这几年你们在江湖上做的事,大家谁不知道?只不过你们打着匡扶正道的旗号,无人敢言罢了。废话少说,杀我夫人、孩儿的凶手,站出来!”   这边嵩山派无法,只得出来两人,刘正风认得,却是嵩山弟子狄修与万大平二人,当下便一人一剑,干净利落地送二人归了西。   众人见此,心想嵩山派纵横几十年打出来的威名,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的美誉却是在这两剑下荡然无存了,以后提起嵩山派,谁不耻笑?   那边马进良与余沧海斗到紧要处,却见余沧海绕着他快速无伦的旋转,手中长剑疾刺,每绕一个圈子,便刺出十余剑,马进良也不惧他,只是用左手剑格挡。余沧海转到他身后,他并不跟着转身,只是右手剑护住后心。堂内院中三剑相交声实在太快,已是上一声和下一声连成一片,再不是叮叮当当,已化成了连绵的长声。   旁边锦衣卫见马进良守多攻少,常言道久守必失,便有一人出来相助,那人赫然便是方才持长剑要与嵩山派火拼的谭鲁子。余沧海本就与马进良旗鼓相当,二人短时间内谁也拿不下谁,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谭鲁子一加入,余沧海马上捉襟见肘。   数息之后却见余沧海格开谭鲁子的长剑迫退他数步,要回身劈向马进良时,却不防谭鲁子的长剑虽回可剑尾的银穗扬起,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余沧海后背,余沧海没预备,吃痛之下,那一剑便劈歪了,马进良瞅准了时机,左手剑挑开余沧海兵刃,右手剑早顺势就割开了余沧海的喉咙,余沧海双目圆瞪血流如柱,一代恶枭,就这么死了。   江湖众人虽然听锦衣卫说要就地正法,可多半还是不信的。但眼瞅着这青城派掌门、松风观观主就这么三招两式的被人拿了吃饭家伙,心下有些兔死狐悲,便有人道:“余沧海便是罪大恶极,按律也应该由皇上御笔勾决,秋后处斩。你们如此滥用私刑,不怕报应么?”   马进良收剑后便听人叫嚣,森然一笑:“你是聋了吗?我方才已经说过,余沧海是皇爷御笔亲批,当场正法的人,你如此说,莫不是余沧海的同党?”   那人听他张嘴就是一顶大帽子扣过来,连忙噤声不再言语。   孙旭见这边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便让众人打扫院子,接着说道:“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余沧海的案子,只不过适逢其会,赶上了这袭杀朝廷命官家属的事情,嵩山派众人及余下众人听着!自今日起,所有江湖门派需得去本地官府登记造册,门下弟子田产一律不许瞒报,然后由地方官上报至西厂预备。若是在三月内不登记的,哼哼.......”这声哼哼被刻意拉了个长腔,又道:“以后在大明境内,须按我大明法度,不得滥杀,江湖不是某些人的避难所!”   这些人看周围这么多的锦衣卫手持刀剑,房顶上甚至还有些强弓硬弩,性命被人捏在手上,岂敢说个不字。想着等自己脱困之后再另当别论,只是没口子的应承这孙旭。   孙旭见他们似乎没太想后果,也不解释,便放了众人离开。   ........................   半月后,华山。   孙旭独自一人来到这里,早有华山弟子上前拦住:“何人闯我华山?”   孙旭笑道:“你去报与岳掌门,就说孙旭来访。”   几人对视一眼,说了声:“等着”。一人便去通禀了,不多时,却见那岳不群带着一帮子人下来,当中有人竟然越众先行,到孙旭面前便跪下,颤声道:“林平之多谢恩公!”说完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这个世界的世界线已经完全不成样子了,本来的昨日林平之父母被害,偏偏昨天锦衣卫全城搜捕,林平之父母不仅没死,余沧海、木高峰二人反倒伏诛,后来他们来了华山居住。   孙旭扶起他道:“林平之么?我知道的。莫谢我莫谢我,手刃你仇人的可是马档头。”   林平之坚定道:“恩公哪里话,若不是恩公,马档头岂会去衡山?恩公是恩公,马档头亦是恩公!”   孙旭点了点头,这时岳不群众人已到这边,只见他似乎是让华山全员出动来迎接自己了,笑着说:“岳掌门,愈发地会捧人了!”   岳不群听他这话似有些讽意,也不放在心上:“国舅爷此言却是冤枉,国舅爷神仙般的人物。那日衡山一别,在下便日思夜想,盼着何日能再遇国舅,再得国舅耳提面命,不想今日国舅爷亲至,当真是蓬荜生辉!”说着开始介绍自己身后的一干人等。   他女儿岳灵珊在身后小声嘀咕道:“爹爹怎会如此惧怕此人?便是东方不败也不曾有这等威慑力吧。”   站她旁边的却是令狐冲,那日金盆洗手大会,嵩山派铩羽而归,刘正风没死,曲洋也没有现身;再往前因为要预备衡阳城之事,锦衣卫提前布置,所以便是田伯光也没敢在衡阳城露面,以致后面救仪琳的事情也没有了,便没了给他面壁的处罚。   “小师妹慎言。听闻这位爷功力已臻化境,你这话若让他听了去,可是不妥,他可是一怒要杀人的主儿;不论武功,但论权势,他可是皇帝的表妻舅。据说新近叱咤风云的西厂暗地里都得听他调遣,师父如此礼遇也是为了避免麻烦。”   令狐冲自然不似岳灵珊那样不懂江湖规矩,他虽瞧不起这位靠姻亲获得高位的人,可这国舅爷能来,是给华山派面子,日后出门吹牛也是个资本。   “我们华山派是国舅爷亲往致敬的所在,你们那劳什子某某派有这个待遇么?”   岳灵珊闻言不悦道:“大师哥,你又偷偷下山去喝酒了?”   见自己说漏了嘴,暴露了去酒馆喝酒听书,令狐冲挠了挠头,憨笑道:“我这不是去刺探消息吗?” 第二十七章 独上华山借紫霞   孙旭何等耳聪目明,听到二人对话的不禁莞尔,跟岳不群说:“岳先生,贵派果然有些意思。”   岳不群顿时便觉得面子上很是挂不住,他门风家规极严,开口斥责令狐冲二人道:“成何体统!还不给我噤声?”说完朝国舅爷拱手:“不知国舅爷来此有何指教?岳某从衡阳回来后,便将一应田产弟子门人造册登记去了,却不敢误了国舅爷吩咐的!”   他是个有眼力的,如今朝廷要强势入主江湖,那便意味着,只要不生事端,朝廷便不会为难你,这与他保存、壮大华山派的目标不谋而合。他预感这场风雨绝对会让江湖势力重新洗牌,实力弱小的的门派会得到扶持,而那些传承日久的大派将会遭受打击。毕竟一个均衡的江湖才是朝廷最想看到的。   想到这里,不禁瞄了一眼孙旭,而这场戏的主角便是这位爷了,几日不见,这位爷的气息愈发的飘渺了,想想他一斥便使得一位当时著名的好手丧命以致嵩山派至今都不敢在江湖上招摇,更加不敢小视。   孙旭闻言,笑道:“岳先生,我不是来追究责任的,相反,是来嘉奖贵派的。”说着递过一封文书,岳不群接过来一看,上面盖着“锦衣卫”大印,翻看一看,大意便是岳不群积极响应朝廷法令,杀贼有功,又是第一批登记造册的门派掌门,特给予百户之职,希望他能协助朝廷安定江湖云云。   以前的岳不群看到这个肯定是不屑一顾的,但是自从刘正风金盆洗手那日之后,他不断地听到江湖上哪家门派被西厂连根拔起,如今见到这文书,仿佛见到了护身符,当下双膝跪地:“多谢国舅爷抬举,国舅爷但有吩咐,不群万死不辞!”   一众华山弟子和岳夫人看到他如此,有些愕然,这位大名鼎鼎的君子剑平日里温文尔雅,今日怎会如此卑躬屈膝?当下看向孙旭的眼神有些忿忿。   孙旭扶起岳不群,道:“岳掌门既然如此说,那我还真有件小事劳你帮忙。”   岳不群一滞,他这话不过是客气,他不会真的让自己上刀山下火海吧?可话都说了,又硬着头皮道:“国舅爷何须道劳?吩咐便是。”   孙旭道:“听闻贵派的《紫霞神功》威名赫赫,孙某想借来一阅。”   岳不群尚未答话,旁边的夫人先沉不住气出声道:“国舅爷此言有些孟浪!这紫霞功历来便是我华山掌门不传之秘,就连我夫妻二人亲密无间,灵珊父女骨肉相连,均不曾见秘籍一字!”   孙旭也不恼,却道:“所以说我今日来不是闹事的,我若闹将起来,那紫霞功不是唾手可得?不过给你华山留几分薄面罢了。”   那岳灵珊不知孙旭手段,听他说取紫霞功如同探囊取物,心下不屑,不顾刚才岳不群不让她插嘴之训,出声道:“国舅爷如此神威,怎的不去灭了那为祸江湖的魔教?”   岳不群一惊,赶紧过来赔罪道:“内子无状,冲撞了国舅爷,请国舅爷息怒!”又道:“国舅爷神功盖世,便是那东方不败也不及国舅爷万一,怎会看上这些许的养气功夫?我徒儿林平之家传辟邪剑法威力无比,先祖曾借此剑法横扫当世,若是国舅爷喜欢,我....”   到了他这个份上,哪里不明白,什么正道魔教,不过混口饭吃,若是哪一方越了雷池,过了界,另一方自然去拼命,可若是大家各安本位,井水不犯河水,谁会闲的没事干去冒那险?   这几年魔教风平浪静,不过几个有堂主、香主为非作歹,大家能惩治的惩治,惩治不了的也都不了了之,你看哪个人不是嘴上喊打喊杀,有几个真的跑上黑木崖了的?不过哄哄门派弟子,让他们不敢懈怠而已,做不得真。   孙旭笑吟吟地说:“岳先生,你不老实,你华山九功紫霞第一的名号岂是妄传?那劳什子辟邪剑法在下可是不屑一顾的。你那紫霞功初发时若有若无,绵如云霞,蓄劲极韧,铺天盖地,势不可当。发功之人脸上满布紫气,故有“紫霞”之称。”又自顾自的背诵起来:“天下武功,以练气为正。浩然正气,原为天授,惟常人不善养之,反以性伐气......”   才念几句便被岳不群震惊地阻止了:“国舅爷怎知紫霞功?”   “这却不须岳先生费心了,岳先生也不必急着拒绝,我还有一份礼物送上,那时岳先生再抉择不迟!”   岳不群有些惊疑不定,自己这紫霞心法源自郝祖师,乃是一门道家养气秘法。传说中若是能修炼到极致,可以举霞飞升。但是岳不群修炼这么久,除了容颜能比旁人衰老的慢一些,并不觉得有什么特殊,这内力积蓄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反倒使用之时特别损耗。   而这门内功进境又十分缓慢,他修炼三十载还尚在第三层徘徊,按历代祖师所述这门内功越往后耗费时间越长,哪有人能够摸得最高境界?举霞飞升在岳不群看来不过是历代华山祖师给他们的纸上画饼、指处青梅,鞭策他们用心学武之用而已。   宁中则见丈夫愣神半饷,悄悄用肘碰了碰他,岳不群回神,连忙道:“山野之人,哪敢当国舅爷大礼?”   “岳掌门,你华山有一绝好的去处,思过崖,烦你带我前去。”   “国舅爷,那思过崖是本门犯事弟子静思己过之地,怎能让您去那里?”   “岳先生,我那桩大礼却就在思过崖上。”   岳不群见他坚持,不好再推,只得散了众弟子,只带自己夫人女儿与大弟子令狐冲,引着孙旭往那思过崖去。一路无言。   一会儿便到了玉女峰绝顶的一个危崖之上。危崖上有个山洞,是华山派历代弟子犯规后囚禁受罚之所。崖上光秃秃的,寸草不生,更无一株树木,除一个山洞外,一无所有。华山本来草木清华,景色极幽,这危崖却是个例外。自来相传是玉女发钗上的一颗珍珠。   当年华山派的祖师以此危崖为惩罚弟子之所,主要便因此处无草无木,无虫无鸟,受罚的弟子在面壁思过之时,不致为外物所扰,心有旁骛。   众人进了山洞,孙旭却径直看向那块刻着“风清扬”三个大字的石壁,走过去轻轻敲了敲,叹了口气。见众人都一脸疑惑地看着他,才过来跟众人说道:“方今天下,能让我入眼的也就一个风清扬了。”顿了顿,看了眼岳不群“若是有了紫霞秘籍,他也不配我入眼了。”   岳不群有些不知所措,这国舅爷如此看重紫霞秘籍,要不要顺势给他算了,此人实力太过恐怖,已非凡人。   当下刚要开口,却听孙旭又道:“岳先生,你等且去那边,劈开那边石壁,我的礼物就放在那里面!”   那厢令狐冲有些看不过去了,戏言道:“国舅爷岂不是强人所难?这石壁又不是豆腐,哪能以我等之力就劈开的?若是国舅爷想,不妨请几个石匠,刀劈斧凿,总有破开石壁的一日。” 第二十八章 各取所需有秘法   孙旭将目光移在了令狐冲身上,思绪一晃:   因为此前在衡阳城内遇到锦衣卫大肆搜捕,田伯光并未敢在衡阳停留,所以令狐冲也没能遇上仪琳;既然没遇到仪琳、田伯光,这因结交匪类而让他思过的由头便免了。令狐冲、岳灵珊依旧是青梅竹马,二人依旧是两情相悦。   而那被收入岳不群门墙的林平之却乍逢大变——此前衡阳巨变,林平之父母并未惨死,大仇人余沧海反倒死在衡阳,连木高峰也被锦衣卫打退了,林平之没有遇到一系列的变故,他的世界观还没崩塌。   早就在衡阳时,其父林镇南便大彻大悟,知道怀璧其罪,若是这辟邪剑法一直在自己这边,自己便一日不得安宁,索性将其所藏之处告知了西厂一众人,西厂人马自然去取走了。没了这辟邪剑法的加持,老谋深算的岳不群岂会把女儿给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林平之   孙旭叹气,心下暗道:“令狐冲啊令狐冲,你却不知你面前这人虽然让你没了许多机遇,可是给了你最大的幸福。”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回话,只是屈起右手中指,轻轻一弹。只听“嗤”的一声,被孙旭所指的石壁便随着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众人不断往后退,但但听得砰砰之声不绝,石头不住地滚落,洞中烟尘弥漫。   过了一会儿,烟雾消散,众人再往那里看时,却见石壁后当真别有洞天,看向孙旭愈发神秘莫测了。   “这山洞看着由来已久,这位爷是怎么知道的?常听人言,厂卫缇骑能将天下事一一呈报御前,便是你昨日在哪里吃饭,坐在哪个位置,都会画影图形事无遗漏,难道这也是厂卫侦知?”   岳不群虽是这华山掌门,可是此等秘辛竟连他也不知,直与夫人面面相觑。   孙旭轻笑一声,徐徐道:“岳先生,这洞中便有五岳前人失传的众多剑招秘技,先生自可取之。”   岳不群闻言,一脸凝重,先不答话,只是捡了洞中的硝黄之物弄了个火把,嘱咐华山众人在这里作陪,一个人往洞内去看了。   少时,只见他满脸喜色地出来,招呼众人进去,却被孙旭阻止道:“岳先生,我的礼物到了,您的回礼呢?”   岳不群讪然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本书来,双手奉上:“便是没有这份大礼,国舅爷想要这紫霞功,岳某也该双手奉上!”   这次说话间,再无推辞。方才第一次拒绝孙旭不过是作为武林人士的矜持,他虽然去官府登记造册,可是数十年习武演技,心中对官府是有着天然的轻视的。   见孙旭接过秘籍,又顺势捧了捧这位爷:“国舅爷虽然年齿不长,可是性情温和,大和道家三味。武夫之患,在性暴,性骄,性酷,性贼。暴则神扰而气乱,骄则真离而气浮,酷则丧仁而气失,贼则心恨而气促。观国舅爷,强而不暴,贵而不骄,严而不酷,机而不贼,若习紫霞,假以时日,必有大成。”马屁拍的那叫一个响亮。   孙旭眼角一抽,笑道:“岳先生过誉了,在下心愿已偿,岳先生自便吧。一会儿可就没有这么清闲喽。”一边说,一边开始翻阅那紫霞秘籍,不多时,竟然将那书又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岳不群。   岳不群讶然道:“国舅爷这事.......”   “我已然看完了。”   岳不群大骇。相传武者若进入先天之境,便非常人之躯,有种种不可思议之事。这孙旭并非神童,可过目不忘,莫非......   看孙旭当即盘腿坐下,做了个五心朝天的姿势,岳不群知他是要现在便研习紫霞功,心下哂然,自己方才不过吹捧之语,这国舅爷怎的还当真了?武夫四性哪是如此容易便抛却的?个想要劝两句,却看孙旭已然入定,也不好再说,只是嘱托令狐冲在这边为他护法,自己带着妻女进洞去了。   令狐冲见今日这劳什子国舅爷来了之后,师父哪还有半点君子剑的风度?甚少见过师父如此谦恭,甚至觉得他有些丑态了,竟然还让自己为这人护法?心中多少有些不快。他为人放荡不羁,喜欢自由自在,可如今华山受朝廷约束,他又是华山大弟子,以后要执掌门户的人,见了朝廷的人,多少有些抵触。   可虽心中不满,师父已经嘱托,也不敢怠慢。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戒四周。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师傅三人还未出来,却听思过崖上一阵脚步声响起,令狐冲怕来人扰到孙旭,便赶紧出去,却发现来人是自己最要好的陆大有。   陆大有一脸急色,看见令狐冲张嘴就要大喊,令狐冲却立马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待二人离得近了,令狐冲才轻声问道:“六猴儿,怎么了?神色如此匆匆?”   陆大有平复了一下气息,回道:“祸事了,师兄。有几个不知名的歹人杀上门了,自称自己是华山派前辈,要与师父讲话。我们好言相劝,他们不听,非得闹事,两边便动起手来了。不想这几人身手了得,众师兄弟抵敌不住,只好言明师父在思过崖待客,我趁着他们不备,先跑上来报个信儿!”   令狐冲一听,气道:“何人如此大胆?待我去会会他们!”   陆大有拉住他,急声道:“师兄不可!我们几人联手连人家十招都没撑过去。看此情形,必须得师父他老人家出马才是!”   令狐冲还要再讲,却听又一阵脚步声响起。   此时已近正午,可这思过崖高何止百丈,有些云烟氤氲,崖下影影绰绰的十几人正往上走。这时岳不群一家人也从山洞中出来了,他内力深厚,耳聪目明,早听到陆大有的讯息,甚至连崖下来人也一清二楚。来不及去看孙旭,径直走到了外边。令狐冲二人给他见个礼,几人便一齐等候来人。   岳灵珊凑到令狐冲身旁,悄悄的问陆大有:“你可知那几人是谁?”   陆大有摇摇头:“我却不知,那几人使的也是华山剑法,虽然似是而非,可是他们剑招老道,可见言语不虚。”说话间偷偷瞄了瞄岳不群。   岳不群夫妇自然听到几个后辈的交谈,宁中则有些担忧地说:“师兄,听陆大有所说,这几人似是剑宗弃徒,他们隐居几十年,今日前来,来者不善啊。”   岳不群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他们要来便来,今时不同往日,何况今日他们来的可是不巧。”说完扭头准备看向孙旭,“这位国舅爷可是神通广.....”话说一半,目及孙旭的状况时,只惊得魂飞魄散。 第二十九章 气昂而来狼狈归   只见那孙旭此时周身都被被紫白之气笼罩,仔细看时却见那一道道紫白之气由鼻入耳,再由耳入口,在七窍间来回运转,头顶处还有微弱光芒。   旁人不知,岳不群可是知道。他从小就听说各种神仙法术,这个祖师飞升,那个先辈成仙的,那时便缠着师父等人给自己讲。只是大了之后,才发觉成仙作祖不过虚妄,长生不老更是空谈。   可是今日却见到这孙旭竟然有师父口中所说异象,练气自生七窍皆通,这便是神仙之体了!旁人成仙之难,便在于难于汲取天地灵气精华,便是炼气存神,也是取少弃多。而若是练气大成,七窍皆通,那灵气自然循环不衰,便成了取多弃少了。   而这国舅爷如今七窍之气运转不修,似是得了无上妙法,到了那历任华山祖师所传的那所谓的入道之境。   修仙大道,关键便是入道,踏过去便是一马平川,只要有时间总会耗过去,八仙如此,四大天师亦是如此;可若是踏不过去,那便任你如何的威震寰宇,也不过一杯黄土,嬴政如是,刘彻亦如是。   这边岳不群惊骇间,那边思过崖下几人已经上来,令狐冲早见几个华山弟子走在前,后面跟着几个不大认识的人,似是被要挟又像是带路,刚欲出声询问。却听宁中则失声叫道:“怎么会是你们?”   岳不群被这声惊呼震得回过神来,定眼一看,却见为首一人是那日衡山会上,嵩山众人中唯一完好无损的丁勉。他昂首前行,紧随其后的三人,都是五、六十岁年纪,腰间所佩长剑均是华山派的兵刃,后面又跟着几个长得奇形怪状的人。   岳不群早就从陆大有口中猜到这三人是谁了,拱手道:“封师兄、成师兄、丛师弟,好久不见!”   三人见了岳不群,不直接动手打起来便不错了,哪会跟他见礼?皆是冷哼一声。   那为首的封不平道:“篡夺华山派掌门之位,已二十多年啦,到今天还做不够?应该让位了罢?”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支小旗,展将开来:“现下我已禀明五岳盟主左盟主,奉得旗令,来执掌华山一派。”   岳不群脸色一僵道:“这倒奇了,二十五年前你等早已离开本门,自认不再是华山派弟子,何以今日又来生事?倘若你们自认功夫了得,不妨自立门户,在武林中扬眉吐气,将华山派压了下来,岳某自也佩服。今日这等噜唆不清,除了徒伤和气,更有何益?”   成不忧接话道:“当年‘气宗’排挤‘剑宗’,所使的手段实在不明不白,殊不光明正大,我‘剑宗’弟子没一个服气。我们已隐忍了二十五年,今日该得好好算一算这笔帐了!”   一旁的丁勉也道:“岳师兄,左盟主确是这个意思,请遵令执行!”   这边的令狐冲却忍不住道:“什么剑宗气宗的?嵩山派管得太宽了些,前些日子衡山派刘师叔金盆洗手,你们威逼利诱,杀了人家夫人长子,今日又来我华山闹事,当真要独霸武林吗?”他一向心直口快,想什么说什么,哪怕他师父在旁边也是这个脾气。   丛不弃见一个后辈居然敢对他如此说话,当下大怒:“岳不群越发的没长进了,你号称君子剑,可是教出的徒弟却不知长幼尊卑,也罢,便让师叔我来教训教训你!”   说到最后一句时,竟然已经抽剑上前,朝着令狐冲冲了上去,那边华山众人哪知他如此卑鄙,说别人不知长幼尊卑,可他自己却是以强凌弱。   情势变换太快,令狐冲只得抽剑在手,护住周身,丛不弃见此森然一笑,直刺令狐冲心窝。令狐冲慌忙用剑去格丛不弃的长剑,两剑相交,发出一阵金属脆鸣。令狐冲只觉一股巨力而来,长剑几乎脱手,那丛不弃的长剑却不受阻碍地继续刺向令狐冲的心脏。   这时,令狐冲只觉背后一股巨力相助,又听一声两剑相交的声音,却是岳不群执剑隔开了丛不弃。那丛不弃脸色潮红,见一击不中,岳不群又出手阻拦,便弃了令狐冲,回归本处。   岳不群看了眼丁勉,心道此人怎会如此不知事,有孙旭这位杀神在这里,他不怕嵩山只剩下十一位太保么?回身嘱咐宁中则助令狐冲打坐调息。丛不弃因为内力不如岳不群,也有些内息不畅,当下也开始打坐调息。   岳不群目露怒意,“丛师弟,你好歹也是成名已久,怎的偷袭一个晚辈?太有失体统了吧?”   可话说完,却见他们并不理会自己,反而在那窃窃私语,似有意强攻自己这边。想到自己这边方才一个照面,便折了令狐冲,剩下的可堪一战的只有夫妇二人,那边不说丁勉,最强的封不平虽然弱于自己,可是三人联手一定能制住自己。   突然,他想到了孙旭,言语间带着几分喜意:“丁师兄,你却不知,我华山派日前已呈报官府,登记造册,这华山掌门人的更换事宜却是需要去官府报备,等待裁决。”   那边封不平却道:“我道岳不群这几十年养了什么气,却是养了奴才气,华山历代祖师哪有甘心做朝廷鹰犬的?”   丁勉下巴一抬,也道:“这个却不须岳师兄费心了,左盟主已有手段,不日便会有消息传来。那西厂也没有几天好日子了,只要西厂一倒,这武林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岳不群见他们有恃无恐,便道:“以后日子好坏岳某不知,可是现下你等日子不好过却是真的了。今日国舅爷在此,更替掌门一事我却不好做主,便请他老人家主持公道了。”说完一闪身,让出还在洞中打坐的孙旭。   成不忧等人隐居已久哪知这国舅爷何许人也,眼见岳不群居然将他当作护身符,不由大乐,刚要出言讽刺,却见那丁闻言勉脸色大变,仿佛见了鬼一般,不跟众人打招呼便撒腿就往山下跑,随他而来的嵩山弟子也一哄而散,都下山去了。甚至还有一个人太过慌张,一个不慎竟然跌下悬崖去了。   成不忧等人面面相觑,哪里料到这等局面?一人之名居然吓退一派之重,说出去哪有人信?   不止成不忧等人,便是华山派诸人乃至岳不群也不知这丁勉为何落荒而逃。便是不敌,也不至如此狼狈啊?   他却不知,嵩山派正在筹谋一桩大事,正是缺人手的时候,那边左冷禅以为华山派软弱可欺才派丁勉上来,最近嵩山派内部收缩势力,外部招兵买马,当然要以保存实力为上! 第三十章 凡人岂当千钧压(求推荐求收藏)   成不忧等人不解这嵩山派诸人不打招呼便狼奔豕突地跑了,有些不知所措,自己等人本就是由他们嵩山派请出山来搅局的,这主事的跑了,他们这些苦主找谁说理去?   嵩山众人一走,那些受制的华山弟子也都没了约束,都齐齐走到岳不群身后站好。岳不群又是一阵安慰,然后又道:“封师兄,既然丁师兄走了,你这令旗又不会说话,掌门之事不提也罢。诸位若是做客,我愿亲做向导,毕竟二十多年没回来,故地重游,自有一番品味。”   封不平不知说什么,他旁边还有几个不曾散去的人却得了话头,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这嵩山派的人怎的如此不中用?听了别人的名号便屁滚尿流?”   “咦?你又不是他,也不曾解开他衣带,怎的知道他是不是屁滚尿流?”   “他当然屁滚尿流啦!你岂不闻他有个绰号叫做托塔手,整日托塔在手,当然深弱无力,今日又爬了这么高的山,当然屁滚尿流啦!”   “不对不对,若是这般说话,那天宫的李靖爷爷岂不是整日屁滚尿流?他也托塔,还天天爬九重天。”   “你这话更不对了,李靖爷爷不过是叫托塔天王,你又没见过他,怎的知道他日日托塔?”   华山众弟子面面相觑,不知那说话不着边际的六人是何来头,见这四人容貌相似,脸上都是凹凹凸凸,满是皱纹,极为丑陋,想来俱是兄弟。   丛不弃听他几人胡言乱语,哪有半分要做事的模样,便开口道:“你六人不是要助我等的吗?怎的现下见了岳不群,反倒缩手缩脚?”   几人闻言,为首的反问:“谁说要帮助你啦?”   “你日前说过的,要帮人家去夺华山门主位子的?”另一人道。   “哦,那便是他说的,我可没说,那便没我的事情咯?”貌似最小的一人,谨慎地道,说着便要往回走。   .................   这边几人吵吵闹闹,那边孙旭却是已经将这些时日搜集到的功法,或融会贯通,或补全升级,当下周身气息剧烈波动,不断地有一道道黑气从周身毛孔排出,而七窍间的紫白之气愈发浓烈,洞外众人忽听一声长啸,震得众人耳膜生疼,有几个功力低微的华山弟子已经被震得晕了过去。   岳不群功力深厚,一边叫众门人掩耳凝神,一边喃喃道:“这国舅爷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参透玄关?果真是神仙般的人物!”   宁中则功力稍弱,虽然有些气滞,可也无大碍,听岳不群说这话,问道:“师兄,这玄关之难,便是咱郝祖师也不曾参透,这国舅爷有何能耐?”   岳不群耐心解释道:“师妹,你不修紫霞,不知练气奥义,这练气之难不似练武,不看人资质高低,咱华山历代先辈,有许多便是资质平庸之辈,可是照样名震江湖,技压群雄;也不看人用功与否,本门内功便是如此,纵在睡梦中也能不断进步。更何况紫霞功乃是华山九功第一。练气只看机缘,若是机缘到了,顷刻玄关残破得道飞升。若是机缘不到,便是打一辈子坐也无济于事,自古多少炼气士老死洞中。”   宁中则惊骇莫名:“师兄言下之意,这国舅爷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便已将紫霞功练到了最高境界?”   岳不群满脸的纠结。他苦练数十年,连第四层也不曾到,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可还是回道:“若只是将紫霞功练到最高境界,不过比旁人内力深厚,招式运转自如。这国舅爷现在已经是入了道,非凡尘中人了。”   “莫非传说是真的?”   “本来我也不信,可是见了这人,不得不信。世上真有长生之术,只是凡夫俗子操劳一世,哪能窥得大道边缘?”   夫妻二人对话间,孙旭已经站起身来,众人顿觉他与来时有所不同。   来时,虽然知道他功力深厚,却也能感觉到此人存在,而如今,虽然此人就在眼前,可是气机飘渺,仿佛此人又不在此间。   那边华山剑宗三人不知这人是谁,便开口嚣张道:“你便是那劳什子国舅爷?”   丛不弃更是直接:“你赶紧写下文书,将华山掌门交出来,否则定让你血溅当场!”   孙旭抬眸,对着丛不弃冷笑道:“十几年来,还从未有人敢如此跟我讲话,你是第一个。”说完冲着那边道:“你们六个便是桃谷六仙咯?”   桃谷六仙虽然头脑愚钝,可是有些事情还是分得清楚的,孙旭一起身,几人便如同被毒蛇盯住了似的浑身不舒服,再等他朝这边开口,几人顿觉压力如排山倒海般涌向自己。自己等人虽然不算顶尖高手,可也不算泛泛,这人只说一句便让自己内息翻滚不休,再看向其他几人,哪有一丁点的异样。   几人对视一眼,闪动身形便冲了上来,那速度竟然让封不平岳不群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待回神时,几人早已抓了孙旭的双手双足,将他提在半空中。岳不群虽然没见他们,但是早听说这桃谷六仙脾气古怪,动辄将人大撕四块,乃是不折不扣的左道人士。   看此情景,知道这四人是想跟着往四下一分,将孙旭的身子撕成五块。饶是他临事镇定,知道孙旭神功大成,可是听说这六人能生生将一匹烈马撕作五块,当下着急,便和他夫人使了个眼神,一齐挺长剑往几人攻去。   这国舅爷若是在他的地盘上出了事,华山派估计真要绝户了。   封不平三人见这孙旭虽然一开始便吓走了嵩山众人,心下有些惴惴,不知此人是何来历,又听岳不群称此人国舅,便以为这人本是平平,不过是靠国戚之威。现时孙旭一个照面便被人制住,他们虽然不喜这人,可也知道不能滥杀皇亲,成不忧开口道:“留人留人,制住即可,不可伤人性命。”   却听那六个人齐声道:“你让我留人,我偏不留人,看我撕了他!”   封不平闻言又气又恼,这六个怪人他们本不认识,只是路上相识,他们听说自己等人要来华山,便非要缠着跟来。几人点穴手法甚是高明,他们也知道这六个怪人的名声,想着有个助力,便就允许他们跟来。哪想几人一路上疯言疯语也就罢了,连最基本的令行禁止也做不到,若是几人真的把这个国舅爷撕了,那他们几个明天也会被官府通缉,便是做了掌门又有何用?   那边岳不群夫妻长剑到时,却被其中两人抽出一根根短铁棒同时格开,发出铮铮两响。四人随即又斗在一处。   余下四人便各使膂力要将孙旭撕开。用力时,却觉得着手处似钢如铁,那里撕得开?便又嚷嚷不休。   “老六,你平日胆小也就算了,临阵怎的不卖力气?那双手处怎会费力?”   “谁说我没使力气?我看是你们没用心罢了。”   岳不群听了此言,便放下心来。知道孙旭这神功大成,身体也非凡躯,这几个怪人却是伤他不得,剑法上便有些懈怠。   与他夫妻缠斗的二人听四兄弟你来我往的话便知道不妥,想逼退岳宁二人回援时,却听四声“哎哟”,回身却看到自己那四兄弟的身子已被压得塞进了地面,只留个脑袋在外面,七窍还有周身都哗哗地渗出血来,显然是被人使了个千斤坠的法子压死了!而那方才要被他们撕开之人却完好无缺地立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缠斗的四人。   二人又惊又气,他兄弟六人虽然脑袋不大灵光,可是手足之情还是有的,兄弟横行江湖哪里遇到过如此变故?况且他们久走江湖,不是没有遇到过千斤坠的功夫,这千斤坠的力道讲究力从地起,可被四人以手抓人双手双足,举在半空,哪能施展的出?然而这人竟然在空中硬生生的将四人压进地面,这等力道,岂止万斤?   当下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而他二人虽然武功不俗,可是心念失守之下,本就不如岳宁二人,一个疏忽也步了四兄弟后尘,两柄长剑没入心脏。   六人结伴,黄泉不孤。 第三十一章 二人相斗众匍匐   宁中则这时才看到那边四人惨状,方知丈夫所言非虚,这般压顶灌力之法,哪是寻常武者能使的出来的?武学之中以熬打筋骨为先,入门之基最紧要的便是下盘功夫,你下盘不稳,双手招式再精妙不过是无本之木。   这六个怪人上去抓人,岳不群夫妇缠斗二怪,再到几人毙命,不过瞬间。   华山剑宗几人看到这情形,也是有些惊骇莫名,众人正无语间,却见孙旭不慌不忙举止优雅地整理好衣衫,朝剑宗诸人问道:“方才说我那人站出来罢。”说完又瞅了瞅那块刻着“风清扬”的石壁。   丛不弃见他这般无敌,哪还敢出言?剑宗来时浩浩荡荡,好不威风,如今嵩山诸人抱头鼠窜,桃谷六仙瞬间毙命,只剩三人,气势上便弱了何止三筹。   孙旭见他们愣神不答话,也不再询问,只是抬起右手,屈起食指。   那边岳不群见他这般,连忙出声道:“国舅爷手下留情,这三人本是我华山弃徒,请国舅爷看我薄面,饶他一回?”   孙旭冷哼一声:“岳先生,你可不要越了界。方才我已是给你了面子,才互通有无。想我饶却此人,你的面子还不够。”   说话间,食指弹出,众人只听一声破空声响,一道白色气线便冲向那丛不弃眉心而去。   “凝气成体?”宁中则惊呼,看着岳不群淡定的模样,朝她点了点头,她却有些担心了,丈夫与这等人物如此巴结,不知是福是祸。   丛不弃见此,慌忙抽出随身佩剑,看那白气的轨迹,运气往前,长剑横扫,只听一声闷响,那白气遇剑,自然分为两段。可不待丛不弃心喜,变故又生。那分做两段的白气去势不减,依旧朝着他眉心而来。   那边封不平、成不忧二人见孙旭凝气成体,凭空便能射出一道暗器来,当下知道为何嵩山派众人见了他的面就落荒而逃了,这分明是一位杀星啊!可是现在感概无用,后悔亦无用,总不能束手待毙?见那丛不弃对那道白气束手无策,二人赶紧仗剑上前,各出一剑,终于用剑脊挡住了那道白气。   三人不待松口气,却听孙旭道:“风老头,你总算出来了。”   三人闻言,连忙回头,见身后站着一个白须青袍老者,神气抑郁,脸如金纸。三人大惊连忙跪下道:“弟子见过风师叔!”   便是岳不群夫妇也赶紧上来见礼:“见过风师叔!一别经年,风师叔还是清健如昔!”   那老者受了几人的礼,看了看四周几个华山弟子,道:“清健还是有些,如昔是谈不上了。”   这老头赫然便是风清扬。   岳不群激动道:“当年之后,我等遍寻师叔不得。若师叔坐镇华山,岂有今日之衰?”当下又磕了个头:“弟子请师叔执掌华山,弟子愿让出掌门之位。”   那边封不平三人闻言大喜,他们拼死拼活就是为的剑宗一脉再掌华山,若是剑宗做掌门,无论是谁都一样,况且是眼前这位剑术通神的风师叔,三人齐声道:“请风师叔执掌华山。”   风清扬淡然笑道:“不群,你虽为华山壮大殚精竭虑,可是太过工于心计。师叔已这般年岁,还有几年好活?若不是今日为救不弃,我是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你们的。”   说完不理众人,走到孙旭面前道:“阁下学究天人,已是仙人之体,何苦为难小辈?”   孙旭笑嘻嘻地道:“久闻华山前人中有位叫风清扬的,剑法无双,败尽当世英豪。在下想来讨教讨教,以正在下名号。”   “阁下何必如此?不如这样,老朽认输,将这名号让与阁下如何?”   岳不群还好,他是知道深浅的。如今孙旭神功大成,已非凡人,便是这位风师叔也不见得有胜算。   门下弟子是听过些传闻的,他们以前也来过思过崖,每每见到这刻着“风清扬”的石壁都不解其意,不知为何这华山绝顶会有这么一块石壁,后来行走江湖,自然知道了些秘辛,也就知道了这位神人般的风清扬。   几个弟子竟然和封不平三人一道为风清扬助威:“风师叔(太师叔)哪里话,哪有未战先怯的道理?岂不弱了我华山的名头?”   风清扬将脸色一收,斥责道:“小辈胡言!不平,不忧,不弃,你们以为你们三人刚才破了这位先生的招数么?错了错了,方才不平二人用剑去破那白气的功夫是我出手将之化解的,若非如此,那道白气便能要了你们三人的性命。”   不管周围人的表情,孙旭说道:“我若不如此,恐怕风先生不会出来。”   风清扬一脸苦笑:“名之一字,最为害人。风某年少时是有些虚名,可是年岁愈大,愈觉得名利害人,不如修身养性,以随天道。”顿了顿,真诚地看着孙旭:“先生这般人物,想必已参透玄关,为何也要这般虚名?”   孙旭耸耸肩道:“年幼时的执念而已,来这里若是不跟风清扬交手,便是白来了。”   风清扬见无法拒绝,只好从旁边拿过一柄长剑,道了声请。   孙旭微微一笑,却不寻兵器,只在手上凝气,便见他手中有个剑型,似有实质。   “凝气成剑么?”风清扬眼睛微眯,这可与凝气做暗器不同了,道了声:“得罪。”执剑上前。   青袍大袖展动霎那间思过崖上居然刮起了一阵风。岳不群等师兄弟知道这一战必然惊天动地,早带着众人进洞中躲避了。看着这位传说中的风师叔一出手,便有漫天的剑气涌动,众多华山弟子一阵艳羡。   “轰隆!”风清扬的长剑与孙旭的气剑碰在一处,竟然响起沉闷的雷鸣声。   风清扬见状有些惊讶,凝气成剑,按说挡不得他这一击的,可这气剑居然挡下了。   孙旭见猎心喜,这风清扬果然名不虚传。   自己自来后,便一直升级,并无实战,便是那日呵死陆柏,也是如同砍瓜切菜索然无味,今**出风清扬,自然要酣战一番。   当下,孙旭轻身腾空,一个跟头翻到半空,如雄鹰一般于空中倒立而下。   风清扬见孙旭袭来,也不闪避,手中长剑往上一格,剑脊正好挡住孙旭的剑尖,左手却点向孙旭眉心。孙旭躲过这指,身形已变,落到地上又劈出一剑,却是以剑使刀法,这一劈下去虽然平平无奇,可已含有三百多种变化的后手。   那风清扬见这剑劈出,已知其有后手,便仗剑在前,转动身形做出了个刁钻的姿势躲过剑势,只往孙旭而来。一般人此时招式已老,难以回救,可是孙旭却轻松的止住身形,往后一退,躲过这一招。   二人你来我往,不知斗了多少回合,孙旭以气凝物,或成枪,或成鞭,或成索,又用掌等诸般武艺,看得众人目眩神迷。江湖中人,哪有人能习得如此多的秘技?便是给你秘籍,凡人精力终究有限,学会就不错了,而面前这位爷,却能精通使用,运转自如,莫不是达摩老祖转世么?   那边风清扬却是愈打愈惊。原来只道这位年轻人不过是有高人指点,练气有成,可是常人练气便须清心寡欲,武技之道对于修道之人来说不过是小技,不仅不屑习练,而且若是习练便会占用精力元气,得不偿失。可他倒好,不仅练气有成,而且各般武技竟能如行云流水,简直闻所未闻。   打了约有一个时辰,孙旭止步不前,收了气剑道:“独孤九剑果然名不虚传,这破尽天下武学之说却也当得。”   风清扬见他收势,也弃了剑,拱手道:“先生学究天人,更是让风某叹为观止!” 第三十二章 剑气之争空嗟吁   在洞中躲避的众人见比试已结束便纷纷走了出来,才看到此处石壁山崖,及目之处都有剑气留痕,让人触目惊心,方知剑术极致远非自己想象,看这位风清扬愈发尊敬。   令狐冲心直口快,直接问孙旭:“国舅爷自视甚高,如今尝了败绩,该知天外有天。”   却不想一旁的风清扬斥责道:“晚辈不得无礼!”说完代令狐冲向孙旭施了一礼:“先生勿怪,这小辈学艺不精,眼界不到,不明其中玄机。”   孙旭笑道:“我此来华山,收获颇丰,全仗贵派所赐,怎会怪罪他?”   风清扬见他如此说,知道他不仅不会怪罪令狐冲,也是免了丛不弃祸了。便召集众人,先问岳不群道:“不群,你执掌华山多年,对剑气之争还那么执着吗?”   岳不群方才在山洞之中见了许多五岳剑派精妙绝招,已有一丝动摇,后来见孙、风二人对决,当真是璀璨夺目!若是到了他二人那般境界,还需要什么剑什么气?况且天下诸般兵刃武学,各有长短,岂能因一时之不足而废弃?   他本就是个功利的人,门派规矩在他眼里不过是约束门人,让他们行走江湖多行侠义,好光耀华山门楣;若是能有其他方便之门让华山迅速崛起,他绝对会毅然决然地抛弃现在的成规的。后来,他引五岳众人来思过洞参阅剑招是如此,自宫练辟邪剑法亦是如此。况且,风清扬亲自说这话,摆明了是要以他的身份消弭剑气恩怨。   天下事,当真是世易时移,当年事,便是风清扬不被诳去江南,留在华山力压群雄,剑宗得胜,那又如何?不过将剑气大比压后而已,待他死去,照样玉女峰死伤无数;而今的情势,却是大为不同,华山剑宗只剩他们这几人,气宗执掌门户,也不过岳宁二人拿得出手,二代弟子唯有令狐冲可堪一用,华山在五岳中算是弱势的一枝。此时让他们摒弃剑气之争,却正当其时。   岳不群恭敬回道:“师叔,不群早已明白,什么剑气什么正邪,不过为了生存而已,能让华山派发展壮大便是最好的法子。”风清扬见他不似作伪,满意地点点头,又问剑宗三人:“你三人以为呢?”   这三人哪敢在风清扬面前争执,看着他一个劲儿地点头。   风清扬看他们如此,便做主道:“那既然如此,江湖上以后便没有气宗剑宗了,只有华山派!后人如敢再提起剑气之争,华山人人得而诛之!”   丛不弃还有些小心思,便问风清扬:“师叔以为,剑气合宗,何人可为掌门?”   华山众人听这话,都暗自揣测,不知这位老先生会挑谁?这位太师叔分属剑宗,当然会选封不平三人。岳不群脸上虽然一副谦恭,可是眼神中的失落是看得出来的。他最大的依仗孙旭也在风清扬手中败绩,如今自然风清扬说了算。   却不曾想,风清扬开口道:“既然不群执掌华山多年,此时多事之秋,不宜变动。况且现下朝廷明令各门派登记造册,不群是朝廷备案的掌门,更是不可轻动。不平你三人要尽心辅佐不群才是,不要重蹈覆辙!”   他此时已知晓孙旭的身份,朝廷有如此高人压阵,哪里有江湖人士说话的余地?   封不平三人对视一眼,有些勉强的上前去跟岳不群见礼,剑气之争由来已久,若是能三言两语的消弭,还会在二十五年前在玉女峰一番火拼吗?只不过现下有风清扬主事,双方均有顾忌而已,若是想消除隔阂,没有个数十年光景,岂能见效?   众人又商议了一些琐事,要请风清扬去正气堂主事,风清扬却推辞道:“我年岁大了,只想在这里安居晚年。”   岳不群等人求道:“师叔年事已高,纵然神功护体,可是此处寒凉,不宜久居。搬去正气堂,我等好聆听师叔教诲。”   风清扬摆摆手:“若是我去了正气堂,你们少不得日日请安,既扰我清静,又妨碍你们做事,还是这里好。”   岳不群又道:“思过洞中之秘,师叔可知?”   “略知一二,不过你等须知,招数是死的,人是活的。方才我与孙先生交手之时,你等想来看得明白。再精妙的招数总有破解之法,反之亦然。天下间各大门派,不知多少人以为将师父传下来的剑招学得精熟,自然而然便成高手。熟读了人家诗句,做几首打油诗是可以的,但若不能自出机抒,能成大诗人么?你们想想,武林多少年间,开宗立派的有几人,光耀千秋的又有几人?可是若是不能活学活用,别说彪炳千秋,便是临阵对敌也会顷刻丢了性命。”这最后几句话当然是跟门中小辈说的。   岳不群等人本就是悟性绝佳之辈,这几句话直说的他们如醍醐灌顶,被世间常理束缚的他们生平第一次听到这番见解,当下细细品味咀嚼。而令狐冲是个混不吝,他平时就不大遵守规矩,便开口问道:“太师叔是不是说,要是活学活用各招浑成,临阵之时便能战而胜之?”   风清扬轻“咦”一声:“想不到华山后辈当中还有你这样的人物,资质不错。”顿了顿又道:“你说‘各招浑成便能战而胜之’这句话还只说对了一小半。不是‘浑成’,而是根本无招。你的剑招使得再浑成,只要有迹可寻,敌人便有隙可乘。但如你根本并无招式,敌人如何来破你的招式?”   令狐冲一颗心怦怦乱跳,手心发热,喃喃的道:“根本无招,如何可破?根本无招,如何可破?”斗然之间,眼前竟出现了一个生平从所未见、连做梦也想不到的新天地。   岳不群等人闻言,亦是将这剑术至理牢记于心。又见孙旭在一旁悠闲的观景,知道二人还有话要说,便不再打扰,下山去处理门派事宜去了。   今日一波三折,可是乍得剑宗三人归宗。这华山虽然实力大增,可是门派事务便不是岳不群一人说了算,自然还要讨价还价一番。众人将这崖顶打扫一番要下去时,却被孙旭独留下林平之,令狐冲也被风清扬留下。孙旭也没阻止,单等其余众人完全走远。   风清扬这才躬身对孙旭施了一礼道:“多谢先生,让老朽不至于在后辈面前失了颜面!”又道:“其实先生何必如此,老朽早已看破名利,便是在众人面前落败,也是无碍的。” 第三十三章 风清扬兮食仙禄   令狐冲被留下,此时闻言有些懵了,不解其意。   风太师叔举世无敌,方才见二人比拼,孙旭每出一招都被风清扬以绝妙之法破解,为何风太师叔此时会如此说话?风清扬见他这般反应,也不想跟小辈多解释什么,只是将他与林平之二人打发进思过洞中。   孙旭这才道:“不然不然,这独孤九剑旨在料敌机先,方才我使尽各种武艺,均被风老破解,独孤之名当真不凡。”   风清扬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对自己的名号还有绝学一清二楚之事毫不奇怪,便道:“先生何必如此恭谦?九剑虽然精妙,可依然是剑招;即便到了那‘无招胜有招’的地步,也不过是人的剑招。先生已经到了天人合一之境。随手一招已非凡人范畴,九剑自然不如。方才先生若是认真,老朽哪能撑过百招?”   孙旭笑道:“什么天人合一,什么仙人之体,还差得远呢。”话锋一转:“风老可知当年的五绝之首王重阳?”   风清扬闻言一滞,一脸虔诚之色:“自然知道,王祖乃是华山祖师爷的授业恩师。王祖当年力压群雄,武艺超绝,乃是我辈武人偶像。”他虽是当世绝顶的人物,可是王祖是自己的祖师,自然以其为楷模,却不知孙旭为何提到重阳祖师。   孙旭道:“想同时期其他的并肩高手,不过以自身名号冠之,或为邪、毒,或为帝、丐,可王重阳为何被称为神通?风老可知个中缘由?”   不仅风清扬,便是被赶到洞中的林平令狐冲之也有些意动,知道今日所聆之秘惊世骇俗,二人对视一眼竖起耳朵。   孙旭道:“今日几人都道我参破玄关,岂不知参破玄关何等艰辛?人有生老病死,物有强弱兴衰,此乃天道规则,自然之理。而凡人修行,期冀长生万年,这便是逆天,逆天而行,岂是易事?”   风清扬一点就透,恍然大悟:“既然不易,那修炼有成,自然与凡人不同,能常人所不能。”随即问道:“先生所言,与王老祖何干?”   孙旭道:“你华山既然为郝大通后人,自然知道你华山一脉源自全真,全真祖师王重阳号称神通,依仗的便是那门《先天功》,此法生生不息,大成之日自身武学便会达到深不可测的境界,任督二脉打通在常人眼中便是高手,可是在先天功大成者眼中,不过孩童罢了。”   风清扬思及华山内功,又想起师傅给自己讲过的陈年旧事,知道孙旭所言非虚,便问道:“莫非世间真有长生秘术?凡人真能登临仙界?先生提及《先天功》还有重阳祖师,莫非祖师真的飞升仙界了吗?”话一出口顿觉不妥,“王老祖寿终正寝乃是众所周知;况且既有长生秘术,《先天功》又是正统法门,王老祖怎会寿终正寝,连灵堂也被欧阳锋一顿搅和?而自己门人弟子又无一人会那专克欧阳锋的《先天功》,以致后来种种不堪?”   孙旭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你道为何世人追求长生而不得?不过是一分资质二分努力三分法门四分机缘罢了,若是四者皆备,成仙不过咫尺。可是人命终究有定数,若是在寿终之前不能超脱自我,便是那秦始皇汉武帝那般雄才大略的帝王,广有四海,方士无数,却只是一场梦而已。王重阳虽然《先天功》有成,可并未脱离肉体凡胎,自然寿终正寝。而那《先天功》非凡人范畴,自然不能人人习得,全真七子虽然有些威名,却远不到能练《先天功》的地步,以至于后人一代不如一代,哪知天道玄妙只是那段智兴略有些机缘,能习得《先天功》皮毛。”   风清扬道:“先生所说之事,我亦闻之。今日先生神功大成,盼日后若有事情,请念华山微薄之情,略抬贵手。”他功力深厚,今日思过崖上种种,对他而言一览无余。   孙旭知道风清扬不放心自己,怕自己搅乱江湖,为非作歹,便道:“风老且放宽心,再办完几件事,我便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哪有许多功夫与江湖中人为难?”   风清扬闻言大惊:“先生莫非已窥天道奥秘?不日便要飞升仙界么?”他刚来时只觉孙旭周身并无内力,只道他是和自己一般,武学达到返璞归真之境;后来二人相斗,孙旭凝气为刃,他也不过觉得孙旭是练气有成,不滞外物;这时听这等秘辛,孙旭这等人物,自然不屑于在这个问题上说谎,而他跟自己说这么多,莫非是.......   孙旭摇了摇头,说道:“还早还早,只是马上要离开这里了。”双眼直视风清扬:“不知风老可有位列仙班享食仙禄之念!   风清扬闻言如遭雷击,他知道孙旭此生飞升有望,可没想到他居然要带自己也去仙界,二人素昧平生,今日不过初见而已,当下身子晃了两晃,有些颤抖地问:“先生说什么?莫不是老朽年老体衰,耳朵听错了么?”   孙旭笑道:“风老没有听错,若是有朝一日,能助风老入仙籍,不知风老会不会拒绝。”   风清扬兀自不信道:“先生莫不是说胡话?况且世间风流人物几许为何单选老朽?”   “风老信也好,不信也罢,且待来日便知端的。至于为何选风老,可能是顺眼吧。”   风清扬被这段对话被颠覆了自己的认知,思考良久道:“谁不想成仙做祖,但有那日,老朽岂有在此间等死之理?”又看向孙旭道:“先生究竟是什么人?”他知道孙旭已远超过他,可孙旭种种所为虽有神异之之处,却没有超脱凡人理解,并没有仙人那种移山倒海腾云驾雾的本事,他现在虽然气机飘渺,现在自己只要凝神聚气,依然能勉强锁定他,他自己都不是仙人,怎么渡化别人入仙籍?   知道风清扬在疑惑什么,个中缘由,此间不是个好所在,孙旭自然不会详解,还是那话,到他成仙之日,他自然会明白孙旭所言非虚了。只是轻轻摇头道:“缘分到时,我自然让风老知晓。”   这时孙旭叫来令狐冲林平之二人,跟风清扬说:“我本意是想让风老传剑与林平之一人,以期这剑法不至失传,可是风老似乎看破我心思,留下令狐冲。也罢,令狐冲啊令狐冲,我虽然搅乱了你的人生,可是你不为病痛折磨,不被邪道所累,想必定能快活一世笑傲江湖。”   令狐冲闻言,不解其意,什么病痛缠身,什么邪道所累,只当这国舅爷累次受自己言语相戏,出言反驳而已。可太师叔在前,似有授艺之意,便不敢顶嘴了。 第三十四章 枭雄如狼阉如虎   却听孙旭又道:“你二人习得绝艺后,也可相互制衡,二人好自为之。”   林平之急忙叩首道:“恩公,既报了林家大仇,又为我觅得良师秘技,林平之愿终身侍候恩公。”说完又在地上叩了几下。   孙旭承了他这一礼:“说什么大恩,只要日后你行走江湖多行善事,不堕了我的名号便是。”林平之还要再言,却不想孙旭跟风清扬告了个别,也不听三人授艺,直接下去修养去了。   令狐冲见他走得远了,便问风清扬:“太师叔,这位国舅爷当真如此厉害吗?”他二人在洞中,听不真切,只听到风清扬似有认输之意,却不知后来的言语。   风清扬凝视他片刻,微微一笑道:“不群的弟子之中,居然有如此多管闲事、不肯专心学剑的小子。”   令狐冲脸上一红,忙躬身道:“弟子知错了。”   风清扬却道:“没错没错,心思活络,是块上好的璞玉,不枉我在孙先生面前耍心思。”又看了看默不作声,只是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林平之,道:“你二人现下的境界,不应该知道这些,学好我教的便成了。日后若有机缘,自会知晓个中玄机。”说完教起二人来。   孙旭在华山又呆了几天,令狐冲二人也学剑完毕,正要告辞时,却见陆大有领着一个西厂的番子匆匆忙忙闯了进来:“国舅爷,此人说有机密之事禀告。”   那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捧上一卷文书,上有国舅爷亲启的字样,还封这西厂的火漆印泥。   孙旭接过文书看着,上面写着“国舅爷见字如晤,东厂古今福不愿束手待毙,先遣人杀了万贵妃......”看到这里他脸色一变,他虽与万贵妃不是真姐弟,可是这些时日承她照顾,也是有些恩情的。那边的番子看他神情有异,却是立马运力于掌,狠狠地击在了孙旭的腹部,华山众人逢此变故,都吃了一惊,要赶上去救援时,已来不及了。   不想孙旭却轻笑一声:“如此伎俩,也敢在我面前卖弄么?”   那人只道这孙旭在强撑,也不答话,竭尽全身之力,将掌力不绝的推过来,嘴角还带狞笑。   岳不群惊呼道:“大阴阳手乐厚?你也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居然如此下作,偷袭也就罢了,还易容变脸,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乐厚大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得意:“岳不群,自古成者为王,我等行事一向如此。这国舅爷挡了道,只能出此下策。只要毙了这人,我等依然横行江湖,快活一世,岂不比事事受制于人来的好?岳掌门,你也是一方人物,难道真的甘做朝廷鹰犬吗?”   岳不群听了他这话,心里有些意动,他自然不想事事受制,可是形势比人强,朝廷强势不说,那边的国舅爷又是一名绝顶的人物,自己不得不服而已,若是这国舅爷真的被乐厚毙于掌下,那便另当别论了。可是昨日一见国舅爷与风师叔比试,那诸般风采,虽说风师叔技高一筹,可是他是何等样的人物?二十五年前就已名动江湖,几无敌手,这孙旭年岁不过二十,便是不敌,也不是轻易待毙之辈。他本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当然不肯在事实揭晓前表露想法,便默不作声。   这时,却听孙旭叹了口气,那乐厚听后冷笑道:“你现在叹气已经晚了,连日来你辱我嵩山多次,今日便要用你性命重振我派声威!”   孙旭却道:“你们要杀个人,为何不打听再来?”   乐厚闻言,见他如此淡然,心知不妥,小腹乃是武者丹田所在,自己这番施为,寻常人早就丹田碎裂,想着掌上又加了一把力,可是不知怎地,手掌及处却似空气一般,惊呼:“这是为何?”   这个问题怎会有人回他,只觉一股巨力从手掌处袭来,立时大叫一声,倒飞而出两丈远,众人上前一看,早已气绝身亡了。   岳不群上前赔礼道:“乐厚大阴阳手果然名不虚传,我等救援时已然不及,不期国舅爷技高一筹,这乐厚自取其祸。”   孙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既然岳掌门如此表露心迹,那今后便是自己人了。”顿了顿,看着京师的方向:“那乐厚虽然是诳我,想趁我不备取我性命,可信中所言‘不日东厂要覆灭西厂’却未必是假。既然他们已经动手了,我也得早回京师。岳掌门日前既然受朝廷官禄,便要为朝廷分忧啊。”   岳不群闻言有些犹豫,他虽然受了那官职,可是想的却是尽量做到朝廷江湖两不得罪,便拱手道:“国舅爷容秉,在下区区百户之职,本就是微末小吏,没有上官差遣,怎敢擅入京师重地?况且华山剑气刚刚合并,门务繁多,不群一时难以抽身,这进京之事,能否......”   孙旭笑道:“岳掌门何必怕什么师出无名,且看此物。”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正是那日成化皇帝在孙旭给皇长子治病之后给的那面金牌,虽然不必什么圣旨尚方宝剑,但是提调几个人物进京还是可以的。   岳不群虽然是江湖人士,但是他华山多有产业,便是门派没有完全登记造册之时,也常常与官府打交道,自然知道这面令牌意味着什么。   孙旭见他还有些踌躇,便冷笑道:“岳掌门,从今而后,不要再想着左右逢源,若是两面投机,恐怕下场更惨!”   这一番话,只听得岳不群冷汗直冒。他怎会在这位爷面前首鼠两端,嵩山两大太保送命人家连手都不曾出,得罪江湖人物不过是日后的事情,而得罪了这位爷,华山顷刻就会烟消云散。便是又风师叔坐镇又如何?人家显然没有怕他,反倒是风师叔言语间多有恭敬,便是后来令狐冲二人学艺回来,也捎来风清扬的口信,若是他们听风清扬的,便一切唯孙旭马首是瞻。自己刚才犹豫,不过是几十年行走江湖,标榜仁义惯了才顺口而出。哪敢真的与这国舅爷做对?   随即,安排夫人宁中则暂代掌门,剑宗三人协理门派事务,自己带着林平之随孙旭径直赶往京师。   三人一路疾驰,有孙旭的腰牌在前,遇驿站便换好马,昼夜兼程,两日的功夫便到了京师。却不去昭德宫,不去自己的府邸,直朝西厂而去。   到那门外,却不见门口有人把手,自然知道今日来的正是时候。   再往里走,已听到雨化田与古今福二人对话。   雨化田道:“咱们都是为皇爷分忧,你为何如此肆意妄为?”   古今福冷笑一声:“你们西厂设立才多久?有三个月吗?你凭什么替皇爷分忧?咱家肆意妄为?你们查案子查到了咱家头上,咱家难道要等到你们来把咱家千刀万剐吗?”   雨化田道:“那桩案子又不是你主使,你何必如此维护?”   却听不到古今福答话了。雨化田又问道:“左冷禅,本督主自问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带着你那十几个太保来我西厂?不怕抄家灭门吗?”   岳不群一听,他不知什么案子,什么始末原由,只是想不到左冷禅居然带着余下的嵩山好手也来西厂凑热闹,当即看向孙旭,却见他面色淡然,不曾波动,只是悠闲地往里走着。岳不群不懂他心思,明明那边都要打起来了,为何国舅爷却如此闲庭信步。 第三十五章 谁为刀俎谁为鱼   此时,那边又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雨督主此言差矣,左某岂敢与朝廷做对?只是左某身为江湖正道人士,对上邪魔外道便要斩尽杀绝。那日,衡山会上,我师弟之死怪不得督主。但是听闻那曲洋的孙女现在西厂供职,左某岂能等闲视之?还有那位万公公,一心庇护魔教妖人,自然也是我等之敌。”   左冷禅这话说的,当真无可挑剔。我可不是来挑衅朝廷的,我只是除魔卫道,震慑魔教诸人。   雨化田哈哈一笑:“不亏是混迹东厂多年的人物,也不知古今福许了你多少好处,能让你重归东厂调遣。”   那边古今福开口道:“西厂成立至今,不知灭了多少门派,他嵩山派岂能坐以待毙?东厂能助他成为江湖第一大派,这便够了。”   雨化田叹道:“看来今日你们是有备而来,此刻恐怕宫中的西厂奏事处已经被拿下了吧。”   古今福道:“这个却不劳雨督主费心。”又对手下大喝一声道:“废话说的够多了,动手吧。”   说完便听里面一阵阵兵器碰撞还有身形腾挪的声音,待孙旭三人去时,已看到大大的校场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人,有锦衣卫的,也有西厂的,还有许多江湖人士的。有些已然断了气,有些却是伤的不轻,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堂堂皇城附近,居然有此惨象,而诡异的是造成这剧变的偏偏又是负责侦缉的厂卫,当真有些讽刺。   场中还有人在不断的相斗,极少人发现孙旭三人的到来。这时,却听到一声女孩的声音:“国舅爷,你怎么来了?”   孙旭一看,原来是曲洋的孙女曲非烟,她此时衣衫虽被兵刃挑破了几处,可是依稀能分辨的出这是一套西厂的制服,当下微笑道:“非烟不错,当日衡山城一别,不想你居然在这西厂谋了个差事。”再仔细一看,却见小女孩脸上布满泪痕,混着些尘土,显得很是狼狈。   “怎么哭成这样”   曲非烟听他一问,又是一阵哽咽:“万公公被他们打死了。国舅爷,这里可不是个好所在,你赶紧走吧。”那日她虽然见到孙旭一喝便杀了陆柏,但是在她心中,他哪里比得上万公公。   孙旭闻言,有些伤感,想到那个一言不发的老太监,虽然没有什么感情,可毕竟一起共过事,但是看曲非烟更加伤心便岔开话题:“非烟,你这话可不对,我这千户之职挂在西厂,我跑了,岂不是玩忽职守。你且宽心,我自有计较。”   孙旭怕曲非烟也出事,便让她跟着自己。四人继续往场中央走,这时打斗已经接近尾声,西厂这边数月来招募的厂卫好手、江湖名宿已死伤殆尽,只余下雨化田、马进良、谭鲁子寥寥几人。东厂那边虽然损失更多,可古今福、左冷禅这几个战斗力最强的却还在。   此时,因左冷禅还没有对手,领着一个老者静静地站在一旁观战。雨化田与古今福斗在一处,这二人不知修炼的什么邪门功夫,御气法门十分厉害,方才左冷禅便见古今福身躯一震,那罩在袍服外面的柔软黑纱外衣就在他强大内力的灌注下,如一块铁板一般飞起,一下便撞碎了几块木柱袭向雨化田!雨化田也不弱,那堪比钢刀的黑纱还没到他身前,便被他一掌击作碎片。索性这二人功力相当,斗了这许久,多少也有些脱力,待二人筋疲力尽时,自己正好渔翁得利。而马进良谭鲁子等人与嵩山派几人斗在一处,却是明显处于了下风。   这时,众人才发现了孙旭几人的到来,雨化田高声道:“国舅爷,你速去宫中,就说案子查清了,就是古今福与周氏做的。雨化田死不足惜,只希望这件事情能真相大白。”   孙旭闻言撇撇嘴,心道:“你若是真的觉得自己死不足惜,便不会做出那么多事情了。”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督主何出此言,在下在西厂挂职,自然与西厂荣辱与共。”说完又朝古今福道:“古督主,好久不见啦。”   雨化田暗暗叫苦。他这几日不能随意进宫,明显是东厂人做的,这几个月他将人马弄得太过分散,以至于西厂总部这边忍受不足。他方才喊孙旭走,本意是想他多撑一时,由孙旭报信,只要宫中知晓,今日难关就过去了。可哪想他居然大大咧咧地留下了。他知道孙旭的实力不弱于自己,可是如今嵩山那边还有好几个人没动手,显然是做生力军之用。那几人若是联手而上,自己也要退避三舍,这位爷平时一贯精细,怎地今日……   雨化田与孙旭这一喊一答,其他人早就注意到了他们。古今福避开雨化田的一掌,厉声叫道:“左冷禅,你去给我把那个小子拿下。我要让他生不如死。”他视为己出的侄子因孙旭而死,自然对孙旭咬牙切齿。   还不待左冷禅回话,欺身而上的雨化田再出一掌,怒道:“古今福,国舅爷乃是正牌国戚,你居然敢如此妄为?”   古今福因为分心吩咐左冷禅,躲避不及,随即运气硬挨了这一掌,森然笑道:“雨化田,你还以为今日之后万贵妃还是那个万贵妃吗?只要裁撤了西厂,言官就有大量证据陈奏万贵妃干政。皇爷根基未稳,到时自然要效法唐明皇马嵬坡之事。”顿了顿道:“没了万贵妃,他算什么国戚?”   雨化田闻言,方知他们今日计划周详,当下就想逼开古今福去救孙旭,可是他二人本就旗鼓相当,此时又耗损了许多真气,急切间难以分出胜负。   那左冷禅得了吩咐,看孙旭身边跟着的岳不群,便想着用田忌赛马之术,只叫旁边老者上前。那边孙旭对此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指了指与马进良和谭鲁子斗在一处的几人,朝着林平之道:“平之,你新学的绝艺,今日便能派上用场了。你去助你家恩人杀敌吧!”   林平之进来时见到马进良被人围攻,早有上前相助的心思,但孙旭一直不开口,他也不敢上前。此时得了命令,立马欢呼雀跃,闪动身形便加入了战团。那几人合力虽然压住了马谭二人,可待林平之一加入,他俩的压力骤减。只见林平之一人一剑似天马行空般将对敌之人的招数破了个干干净净,数剑使出便有一人倒地生死不知。待他将几人全部击溃,被左冷禅招呼的老者才来到孙旭面前。   眼见林平之竟然如此厉害,片刻间自己余下的门下好手就被人一扫而空,左冷禅也不敢等闲视之了。只见他纵身一跃,便来到林平之身旁,长剑早已出鞘,随即一剑自上而下的直劈下去,颇有石破天惊的气势。林平之还不待与马进良打招呼,左冷禅的长剑就已当头劈来,当下挺剑直刺向那左冷禅左眼而去。这便是独孤九剑的精髓,招招都是进攻,攻敌所必救,让敌人不得不守。若是寻常武人使出左冷禅这招,遇到林平之这招,大多会挥剑去格挡,这招自然就被破解了。可是左冷禅内力深厚,两人功力相差太大,他这招攻敌所必救便不灵了。只见左冷禅右手阔剑去势不减,左手屈指一弹,林平之的长剑便失了准头,再要出下一剑时,眼前剑锋已至。   这时,林平之却听一声脆响,他并没有被剑劈中。   左冷禅见此,思及恒山会上回来的弟子的报告,知道这是孙旭所发暗器,正想斥责那派出擒拿孙旭的老者时,却看那人早已躺在地上了。当下有些凝重对孙旭道:“阁下好深的功力。”   孙旭轻微的摇了摇头:“嵩山剑法大开大合,颇有些战场厮杀的味道,堂堂正正。可偏偏你们嵩山派行事惯会以强凌弱,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偏了偏头:“岳先生,平之是你华山弟子,还是你去救的好。”   “好你大爷!”岳不群再好的涵养也被气的不轻。这一切不都是你弄出来的吗?你那么高的本事,自己上不就好了,让我去干嘛?但是这话哪敢说出口,只得遵命上前。 第三十六章 无敌之姿谁敢阻   不过他受制于人,孙旭让他与左冷禅对敌,他是万万不敢拒绝的。于是一声长啸,使了个轻功便来到左冷禅跟前:“左盟主好没肚量,与小辈相斗居然下如此狠手?”   左冷禅嘿嘿一笑,跟岳不群道:“伤了我几位太保的高手岂能以小辈视之?”   岳不群也有些惊讶,林平之学剑不过几日,居然能破了这许多耆老的精妙剑法,心中有些艳羡。但风清扬不传他们几位不字辈的人,其话外之音不言自明,不止不传他们剑法,也不允许其威逼利诱林平之二人说出剑法秘诀来。有风清扬坐镇,他们断然是不敢乱来的。风清扬百年之后,林平之二人功力却又绝不止今日进境,而他们却是垂垂老矣,即便是二人大发慈悲愿意传他们诀窍,可到那个年岁还要这剑法有何用?   岳不群又道:“左盟主何苦与朝廷做对?你嵩山家大业大,左盟主又是宗师般的人物,东西两厂的争斗与我等江湖人士何干?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嵩山派岂有保全之理?”   左冷禅一指场中许多尸首,冷然道:“我嵩山今日已经几近灭门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他今日随古今福来,不过是抱着撑场面的心态来的,不想这西厂诸人却不像想象中那般不堪一击。他们虽然内力平平,可是身法迅捷,剑如鬼魅,几人合击,一个照面下来便能拿下一位一流好手。几位太保便是这么被杀的。虽然心头滴血,可他是心志何等坚毅的枭雄,心想只要今日事成,嵩山派便是江湖第一大派,到时别说十三太保,便是一百太保也能凑齐。   岳不群方才随孙旭一路行来,并未仔细检验尸首,这时方才看到几位太保的尸首,当下心中大喜,这嵩山派今日被打散了架,只要今日己方胜出,便是左冷禅逃出生天,也无可奈何了。   左冷禅看岳不群脸色,知道他在看自己笑话,冷冷的道:“岳兄‘君子剑’三字,名震天下。‘君子’二字,人所共知。这个‘剑’字到底如何,却是耳闻者多,目睹者少。今日生死之际,正好领教岳兄高招。”他看那边古今福二人对决之态显然是古今福占了上风,只要自己胜了岳不群,二人联手对上那位国舅爷,未必没有机会。   岳不群不再答话,手中长剑出窍,剑光一吐,化作一道白虹便向左冷禅直刺过来。却是他那日在思过洞中所见的五岳剑派失传剑法,后来与封不平三人结合魔教长老的破解之法细细钻研打磨出来的。这个时候岳不群紫霞功尚缺三分火候,功力不如左冷禅,便想出奇制胜,用这嵩山剑法去迷惑左冷禅,以便见机行事。   这一招端严雄伟,正是嵩山剑法的精要所在,左冷禅心中大奇,“这一招是甚么招数?我嵩山派一十七路剑法之中,似乎没一招比得上,这可奇了。”他比岳不群功力深厚,若是认真比试,用上他的寒冰神掌,可能很快就能将岳不群拿下,可是见了这手剑法,他却有些踌躇。当岳不群这一剑刺到他胸口尚有尺许时,他随即只用三分力道格开岳不群的长剑,岳不群一斜身,长剑圈转,向他左肩削落。   这一招又是不知哪招的嵩山剑法,左冷禅眼光何等敏锐,对本门剑法又是毕生浸淫其间,纵是最最细微曲折之处,也无不了然于胸。   这时突然见到岳不群这一招中蕴藏了嵩山剑法中数大名招的长处,似乎尚能补足各招中所含破绽。又过了几招,左冷禅方觉不妥,自己出手留有余地,那边岳不群剑下却不容情。自己为了看招数套路没出全力,岳不群却已在他身上留了几道口子。又想到今日关系到身家性命,若是输了不免家破人亡,当下不再留力,招招要命的攻向岳不群。   岳不群纵然是个人物,可他毕竟浸淫多年的是华山剑法。华山剑轻灵机巧,与嵩山剑意背道而驰。左冷禅认真应对时,他只好再用回华山剑法。岳不群一时虽未露败象,但二人剑气纵横,嵩山剑法占了八成攻势。岳不群的长剑尽量不与对方兵刃相交,只是闪避游斗,眼见他剑法虽然精奇,但单仗一个“巧”字,终究非嵩山剑法堂堂之阵、正正之师的敌手。   再拆了二十余招,左冷禅忽地右手长剑一举,左掌猛击而出,这一掌笼罩了对方上盘三十六处要穴,岳不群若是闪避,立时便会受剑伤。只见他脸上紫气大盛,也伸出左掌,与左冷禅击来的一掌相对,砰的一声响,双掌相交。   岳不群只觉自己身子发颤,手足很难展开,像是给人封了穴道。左冷禅见这招奏效,立时劈出一剑,朝岳不群面部而来。   岳不群哪还有还手的余地,只道我命休矣。旁边的林平之三人看二人相斗正欢,突遭变故,救援不及。   这时却听‘铛’的一声,似是锻打刀剑的声音一般,几人这才发现孙旭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岳左二人中间,左冷禅那灌注内力的一剑自然劈在了孙旭额头。   左冷禅见状大骇,他这一剑下去断金裂石,自忖便是那东方不败也不敢硬接,想不到这少年外家功夫竟然如此厉害。见孙旭并无异样,甚至朝他笑了一笑。他惊叹的同时又不信这个邪,于是立即收剑,又在手掌上加了十二分的力道击在孙旭胸膛。   孙旭受了这一掌,想了一下道:“你那乐厚师弟也是这般出掌,我倒没觉得二人有何不同。”不待左冷禅反应,孙旭双目如电,看向左冷禅。   岳不群方才受了那掌,早已被林平之三人救走在一旁调息。因这左冷禅寒冰神掌初创不久,还不到家,所以他略一调息,紫霞真气运转,身体便已基本无恙。   此时,几人看左冷禅出了一招便不动了,而孙旭则朝他们道:“你们休息好了还不去帮雨督主?难道事事都要我出手吗?”说到雨督主这几个字时,左冷禅的身躯就如一堆湿泥般瘫了下去,显然是已经死了。   这边几人早已对孙旭的实力见怪不怪,听到孙旭发令便抖擞精神,忙上前去帮雨化田。 第三十七章 少林武当何所处   已是强弩之末的古今福,本想着拿下比自己受伤还重的雨化田,之后再同左冷禅一道制住西厂众人。可哪想左冷禅竟然败的如此之快。那西厂几人加入战团后,他如何还能抵得过?不多时便被击倒在地。   雨化田则在一旁倚剑半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上的蟒袍曳撒上不知已有多少伤口,显得无比狼狈。他深知孙旭有逆天之能却迟迟不出手,让自己险死还生乃是故意之举。可仍顺意地被马进良搀扶着先去给孙旭行礼,毕竟今日是孙旭力挽狂澜,一会儿的奏报也得让孙旭点头才能送去。   这时西厂门户大开,进来了许多人,多是些掌班、领班、司房诸处的。雨化田见他们此时才来,冷哼一声。那些人见他一身狼狈,也仍有无限的威仪,便显露出了唯唯诺诺的样子,本来已经准备好的阿谀之词哪里还说的出口。雨化田虽然深恨他们临危避祸,可想到今日在这西厂已经死伤了这么多人,当下也不好发作。只对他们的行礼视而不见,径自走到了古今福面前,却见他早已没了气息。想必是其方才见回天无力,自绝经脉而死了。   一直跟在雨化田身边的马进良见状开口道:“呈交皇爷的奏本要怎么写,督主可要早作打算。”   另一旁的谭鲁子左臂伤口忽然一阵抽搐,疼得他吸了一口凉气,却还是嚣张地说道:“不报又如何?若是有人越过督主直奏此事,正好杀鸡骇猴!连东厂都被咱们连根拔.......”   这话还没说完,却被雨化田抬手打了一个耳光:“跟了我这么久,怎么一点机灵劲儿都没有?”然而他看着谭鲁子一脸委屈还有那一身的伤口,心下有些不忍,语气便缓和了一些:“死了一个东厂督主,还有这么多尸首躺在这边,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捂得住?况且这两日西厂的奏事处已经没用了。你以为古今福死了,西厂就能一手遮天错了,我大明的天只有皇爷。所以,任何事情瞒谁,都不要欺瞒皇爷。记住了!”   这时,不知何时走过来的孙旭听了此话,抚掌大笑道:“雨督主有此想法甚好,我一定如实报知皇爷。”   雨化田一听,知道孙旭愿意为他背书,大喜道:“请国舅爷教我!”   孙旭嘴角微扬,貌似疑惑地道:“我有什么可教你的,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如实禀报便是了。”   雨化田听闻一脸尴尬,那话本是糊弄手下的,岂能当真?今日之事起因便是西厂内有东厂细作,将皇长子中毒之事的进展泄露给了古今福。古今福怕事情败露,那时只怕自己将性命难保,所以他才下了血本去跟左冷禅合作,要先下手为强灭了西厂。本来雨化田的打算是报上古今福一人主使,让他做替罪羊,可孙旭言语间的意思似是要让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上报,这可怎行?祖母毒杀孙子,便是禽兽也干不出来。这等皇室丑闻一旦上报,皇爷肯定不会张扬。而知道始末原由的自己定要被封口的,至于是怎么封口,那可就只能随皇爷心意了。   见雨化田一时不言语,孙旭道:“谁让你先去禀报了?你不会让凶手自己去投案吗?”   雨化田闻言,脸色大变,愣愣地看着孙旭,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虽然初创西厂,可诸般刑讯手段他已了然于胸,岂会听不出孙旭言外之意?孙旭这是想让周太后自己去找皇帝认罪。这样做自然能把自己置身事外。可怎么让太后自己承认谋害皇孙的罪过那必然是少不了要用一些手段。可这样做的话自己肯定要落得个逼迫太后,致皇帝不孝的罪名。他早知这件案子不好处理,所以早早的搭上了孙旭这条线,可现在看来这条线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同时,也是勒死自己的一道枷锁。   雨化田苦笑道:“国舅爷害得我好苦!”   孙旭闻言,却是老大的不乐意:“雨督主此言差矣,我只是不想你无人制衡,有个约束而已。若做了这件事,那以后你便只能一心依附皇帝,按规矩做事。我可不想我外甥将来成了聋子、瞎子。”   雨化田不知孙旭为何如此说话,但却知自己没得选择,便道:“那好,我便听国舅爷的,为免夜长梦多,我现在就去。至于其他事情,便请国舅爷坐镇。”   孙旭笑道:“那是自然,毕竟我还在西厂供职嘛。”   雨化田听后,与孙旭相视一笑,便躬身告辞,转身前去更衣。   而后,孙旭唤来谭鲁子道:“临去华山前我吩咐你们的事情做得如何了?”   谭鲁子答道:“回国舅爷,自您发话,我等便已遣人去西湖梅庄了。几日前传回消息称,那人脱困后已经信了我等放出的消息,去少林寺了。至于这几日,因东厂搅局,那边的消息却是迟迟不曾回来。”   孙旭听后微微皱眉道:“或许不止是因为搅局。你送去的人怕是已经被那人杀死多日了。”   谭鲁子惊道:“国舅爷怎知?”   孙旭掸了掸身上的尘土,轻吐了一口气:“你不知,那人素来心狠手辣。即便是对自己有恩之人,如果其阻碍到自己,也会被他毫不留情的杀害。这人在,江湖便不会太平。”   他不喜血腥味,却在这被迫闻了半天。好在这会儿西厂诸人已经把校场清理的差不多了,那味道也终于散去了许多。   谭鲁子心中了然,又将另一疑惑之处说出来:“那国舅爷又为何引他去少林寺?”   孙旭神秘地笑了笑,问他:“你平时可看戏文?”谭鲁子点头。   “可看过《战潼关》一折?”   “自然看过,那马孟起英勇无敌,武者当如是也。曹孟德奸诈小人,只会卖弄权术!”   孙旭闻言,大笑道“想不到你还挺有正义感。”拥刘贬曹一直是民间主流,更何况是讲求忠义的西厂。   不多时雨化田已经换好衣服回来,听到孙旭大笑,便过来问:“国舅爷何事发笑”   谭鲁子将两人对话复述了一遍。雨化田听后双眼一亮,“国舅爷莫不是想将至今还没有归附朝廷的势力一网打尽么?”   孙旭颔首,目光看向远处:“江湖之大,门派势力不知凡几。而其中声威最盛者不过少林、武当、丐帮、五岳剑派而已。如今五岳已不足为惧,可余下的却都是硬茬子,若强行征之,没有一二年不能轻易平复。那任我行凶名赫赫,他若是打上少林,武当和丐帮必然不会坐视不管。彼时皆聚作一处,人数虽众,却已不足为虑。”而后又叹了口气道:“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罢了。”   雨化田思考片刻后补充道:“那国舅爷需要多少人马相助?”   孙旭却嗤笑一声:“我一人足矣。你等只管在山下掠阵,休要放跑了头目便是。” 第三十八章 刀剑临身仍跋扈   若是随便挑几个成名已久的江湖人士,问他们当今武林中最厉害的人物是谁?他们或许说是那号称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或许说是精通易筋经的少林方丈,或许说是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帮主解风。可你若问武林中最令人惧怕的人是谁,那他们多半会干脆地回答出一个名字:任我行。   任我行是日月神教前任教主,武学修为深不可测,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当然,若仅是如此,是不会让江湖上的人物对他如此闻风丧胆的,他令人恐惧的是那门能吸人内力为己用的吸星大法。   据江湖名宿所言,任我行每次与人对敌时,只要对方运劲攻来,他即可运功将对方的内力吸收,或将这部分内力或散入经脉为己所用,或以真气排出。若使其散入经脉,再与自己的内力汇二为一,那便能强上加强。   只需轻轻一吸便将对手苦修数十载的内力消耗一空,无怪乎正邪两派谈及吸星大法,无不谈虎色变。   幸好十二年前魔教剧变,东方不败做了魔教教主。此人似乎是个没有多大雄心之人,号称武功天下第一,却从不亲自率人与正道冲突。正邪两方势力虽然还是时常冲突不断,可相比任我行任教主之时,已经好了许多。   然而前几日,在孙旭的刻意安排下,被囚禁于西湖牢底的任我行已经打破了樊笼。孙旭又告知了他《易筋经》可以克制他吸星大法的隐患。因此,此时的他已经朝着少林寺前去,欲夺那《易筋经》。   途中他不断地收拢旧部。向问天和任盈盈自然早就追随他了,求三尸脑神丹解药而不得的魔教中人、任盈盈麾下的一大批左道旁门也都或自愿、或被胁迫地跟随了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少室山杀去。只不过任盈盈他们没有打出任我行的旗号,怕引起东方不败的注意而腹背受敌。   在途中,任我行想到一条调虎离山计。他让长老上官云带着大队人马大张旗鼓地去正面佯攻少林寺,那班和尚必然会全神戒备。他与向问天、任盈盈则悄悄潜入寺中,去那藏经阁盗取经书。只是他千算万算却漏掉了一件事,这藏经阁虽然藏尽经书,可经书总有借调之时。他三人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了藏经阁,却是无功而返。至于那里的诸多绝艺,他却是不屑一顾。到了他这个境界,早就明白多不如精的道理。   任我行这边无功而返,上官云那边也出了纰漏。他不过是作为疑兵佯攻而已,且他之所以投靠任我行,不过是为那三尸脑神丹的解药,哪肯真卖力气?所以他便提前撤了下去。偏生那边任我行三人因事耽搁了一下,少林寺的人马刚好将三人围在了寺中一座偏殿之处。   孙旭早早就来到了少林寺,只是不知这场好戏要在哪个方位上演。他见方才归寺的武僧你来我往的都往一个方向跑去,便也跟着人流去了。到那里,为了视野开阔,索性上了房顶待着。他功力深厚,已臻化境。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坐在房顶,下面许多江湖人物居然视若无睹,先天玄妙可见一斑。   被围在院中的向问天一来嚣张惯了,二来抱着给任我行扬名的想法,三来也想以任我行的凶名震慑众人,竟上来就自报家门:“这位是日月神教任教主,在下向问天。另一位是任教主的千金。”   任我行虽然霸道,却不是无脑之辈。听了这向问天的介绍,恨不得一掌拍死他。   他被困前横行江湖,不知得罪了多少人。而这十二年间物是人非,哪还有人记得他任我行长什么样子,若是三人冒名他人,岂不就能轻松下山?向问天如此招摇,当真是给自己招祸!他被困十二年,脾气虽愈发暴躁,可当年的狂傲还是收敛了许多。东方不败让他知道,永远不要看不起比你弱的人。他吸星大法的弊端越来越明显,如今碰上的又没有几个易于之辈,不想轻易动手。   果然,少林寺那边一干人等听到向问天的话,既惊又怒地看向这三人。任盈盈虽然名声不显,可任我行、向问天二人可是有着如雷贯耳的恶名,乃是正道人士人人得而诛之的恶贼。   少林方丈方证大师是个身材矮小之人,他容颜瘦削神色慈和,听闻三人大名,宣了佛号,道:“原来是任教主和向左使,当真久仰大名。三位光临,有何见教?”   任我行总不能直说自己是来盗你们的镇寺之宝吧,于是岔开话题道:“老夫不问世事已久,江湖上的后起之秀,都不识得了。不知这几位小朋友都是些甚么人。”   方证听闻这嚣张之语,也不恼,指着一位身着道袍的老者道:“待老衲替三位引见。这一位是武当派掌门道长,道号上冲下虚。”   老者稽首道:“贫道年纪或许比任先生大着几岁,但执长武当门户,确是任先生退隐之后的事。后起是后起,这个‘秀’字,可不敢当了,呵呵。”   方证又介绍了丐帮帮主解风、昆仑派掌门乾坤一剑震山子等人。   任我行听后咦了一声,奇道:“怎地不见五岳剑派那些老朋友?”   方证闻言,一脸尴尬。本来武林正道同气连枝,他得讯息说魔教要大举进攻少林,便广邀武林同道共同御敌。哪想信函发出,除了丐帮、武当、昆仑这几个铁杆盟友,其他门派都说他们已经接受朝廷号令,最近不能擅离门派驻地。原本就是为了抵抗魔教的五岳剑派更是一个都没来。少林这个武林泰斗也算是到头了。   任我行见他一言不发,便道:“既然介绍过了,那方证大师,咱们后会有期。”   “且慢!任先生复出,江湖上从此多事,只怕将有无数人命伤在任先生手下。老衲有意屈留三位在敝寺盘桓,诵经礼佛,教江湖上得以太平,三位意下如何?”   任我行不禁狂笑两声,“真是不巧,老夫叫做‘任我行’,最喜欢自己做主,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那任先生,你们三位便在少室山上隐居,大家化敌为友如何?只须你们三位不下少室山一步,那老衲担保,便是那东方不败也不能来找三位的麻烦。从此乐享清净,岂不是皆大欢喜?” 第三十九章 狂枭难当一指敌   任我行却道:“能文争又何须武斗?老和尚,净说这般没用的做什么?若是不让路,那便手底下见真章吧。”说完招呼起向问天二人,自己已摆开架势要扑向众人。   这边的正道人士也真是有苦说不出。他们哪想到会在寺中遇到这等魔头?十二年前他无故消失,想来定是东方不败篡位后将他囚禁了起来。如今又重现江湖,不知他是如何脱得大难的。他得势时便嚣张无比滥杀无辜,囚禁许久,性子岂不是更加暴戾?今日对上任我行,不知道要折损多少正道元气。   方证大师、冲虚道长却比其他人想的更远。他们想的是自身的门派地位、江湖威望。如今朝廷强势入驻,江湖上约有八成臣服,便是少林武当也是登记造册了。可他们家大业大,若是全部报上,每年交完税赋,哪还有余粮养活一众门人?所以上报时不免瞒报了许多。所以他们见到任我行出山才不惊反喜。若是放他去江湖上搅风搅雨,少林武当正可借机养寇自重。   见任我行一言不合便要开打,冲虚道长道人摆摆手道:“任先生,我们这边数百之众,若是动手,未免被别人耻笑我们以多欺少。这样罢,以武功决胜败。你们三位,和我们之中的三个人比斗三场,三战两胜。”   方证大师忙点头道:“是极,冲虚道兄高见大是不凡。点到为止,不伤人命。要是三位胜了两场,我们自然服输,任由三位下山。”   正道众人听了他们的一问一答,心下未免不满冲虚道长、方证大师的擅自做主。而冲虚道长那句“不倚多为胜”却是勉强说服了他们。况且这任我行的吸星妖法甚是厉害,他们自忖无力招架,有高人愿出手,他们也乐见其成。   任我行闻言大喜,这明显是要放三人走的节奏,当下便应了。   第一场由任盈盈对阵解风。解风的降龙掌虽然残缺不全,可是任盈盈更弱,当然完败。   第二场由向问天对阵冲虚道长。冲虚道长刻意放水,太极剑不过使了五成的功夫。二人打了个平手。   第三场却是任我行对阵方证大师。方证大师看冲虚道长放水太过,便想着多缠斗一会儿,待百招之后再卖个破绽给任我行。却哪想任我行见这方证大师内力霸道,居然能克制自己的内力,暗道:‘那人所言非虚,这易筋经果然神妙。’又怕自己再斗下去,对方深厚的内力发将出来,自己势必会处于下风,便想了个围魏救赵的法子,转而去攻击另一名武僧。方证大师见状自然要去救援,任我行在这时趁机一把便抓住了方证大师的“膻中穴”,跟着右手一指,点中了他心口。方证大师身子一软,便摔倒在地。   任我行一击得中,便跳出战圈,任由护寺武僧将方证大师扶起救治。见方证大师一时难以回话,便问在场的正道人士:“这一败一平一胜,算是平局。不知哪位高人还要向我讨教?”   这时,却见上官云率领着几个伤员,绕过正道众人,匆匆走到任我行旁边站定。看他们几乎人人带伤,任我行心知不妙,问道:“上官长老,出了什么事情,怎地如此狼狈”   上官云几乎带着哭腔道:“教主,咱们的人全完了。山下有埋伏,兄弟们死伤殆尽。我等见势不妙,便立即折返回山通报消息。”   任我行闻言,怒视方证大师:“想不到老和尚一脸慈眉善目,满口我佛慈悲,下手却如此恶毒!”   “阿弥陀佛,老衲着实不知!”方正双手合十,脸上没有半点心虚之色。   任我行冷笑道:“那会是谁做的?”   “当然是我做的啦!任我行,久闻你凶名赫赫,而如今这嵩山少林便是你的葬身之所。”一个少年铿锵有力的声音从众人头顶方向传来。   众人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却见一个一身白衣的俊美少年独自坐在偏殿的房顶,一脸不屑地看着殿下众人。   旁人还好,只道这少年是趁乱混进来的。方证大师、冲虚道长、解风三人却是心中大惊。他们三人在当世已是数得着的人物,这里虽然人多嘴杂,可他们只需屏息静听,自然能发现这里一草一木的变化。这人却似乎已在房顶呆了多时,便是肉眼看也应该能看得到,可他们却对其毫无警觉。这人实力之强,生平仅见。   他们三人是武林泰斗,平日不与官府打交道,自然不知孙旭身份。众人中却不免有认识孙旭的,当下便向前见礼。   孙旭见他们如此恭敬,居高临下地警告道:“此时不要下山,西厂正在处理要务。酉时之前下山者,一概格杀!”话中威慑之意溢于言表,众人哪敢不听。   此时,已经没有大碍的方证大师,双掌合十道:“佛门清静之地,居士却如此嗜杀成性,似乎不妥。”   孙旭笑道:“大师莫非也想让我在少林寺读十年经书吗?”   方证大师闻言一怔。那话只是他一时不忿而已,往下便不知如何接话,也就不再多说。   任我行嚣张地瞥了孙旭一眼,“小子,你又是何人?上官云带的人确是被你杀的?好大的杀性!居然还敢狂言要取老夫性命!”   孙旭这时才跳下房顶,缓步走向任我行道:“那些个杂兵,不知道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恶事,死不足惜,却是浪费了许多弩箭。”   看到任我行一脸的狂傲,又轻蔑地补充:“你?杀你不过一招而已!”   任我行大怒,他出道以来哪听到过如此言语?可他不是莽撞之人,愤怒反倒使他清醒了许多。细察面前这人年纪轻轻,气息飘渺,居然不似活人,显然是内功修习到了极高的境界,恐是平生罕见之敌。   突然,他右掌用上了他成名的吸星大法猛地推出,袭向孙旭胸膛,想要趁其不备。   一旁那几个与孙旭相识的人见状大骂:“任魔头,你也是名震武林的人物,怎地如此下作,偷袭伤人?”   任我行哂然一笑:“老夫本就是你们口中的魔头,跟我说什么道义?”可话出一半,手上却没有内力传来,忙要抽手后退。突觉周身一痛,却是被孙旭一指点在了他的左胸天池穴。   任我行在西湖底下被囚了十几年耗损了生机,强用吸星大法吸人内力,体内不知道有多少异种真气。平时都被他用霸道的御气法门镇压着。孙旭这一指却好似决堤的炸药,将吸星大法的弊端完全爆发了出来:体内夺自他人的真气没了压制,甚至连以前已经被炼化的真气也爆发了出来。这些异种真气在任我行体内横冲直撞,体内经脉哪里经受的住如此强力冲刷?当下便令他痛苦不堪。   孙旭一指出完,便翩然转身,径直走向方证大师几人。众人看他闲庭信步,而任我行却一动不动,心下大奇。   向问天第一时间便想要上前去查看任我行状况。   突然,只听任我行身上响起了噼噼啪啪的声音,随着见每一次响动,任我行的身体上还喷出一道血箭。数十声响声后,任我行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再没动静。这明显是全身经脉尽断之态,哪里还有生机? 第四十章 罗汉伏魔难遂意   “爹爹、教主......”任盈盈上前趴在任我行的尸体上轻啜,想着父女俩再次相见不过数日就已阴阳两隔,不禁悲从中来。   向问天虽然枭雄一世,可是如今最大的指望没了,他如何不哭?   至于上官云几人,早在见任我行败亡之时就跑了。他们本就是为解药而来,如今任我行已死,没了希望,不如回日月神教,还有一线生机。   孙旭并不想杀向问天两人,开口道:“任我行已死,你二人却有生路。任姑娘余生有向左使照料,不如好生钻研音律去吧。”   向问天听孙旭如此说话,心中恨恨。可饶是他外号天王老子,行事无所顾忌,此时也不敢出言不逊。   任盈盈却已是满脸恨意:“你杀我父亲,总有一日,我要让你……”话还没说完便被向问天赶紧捂住了嘴。   向问天生怕她此时激怒了孙旭,自己二人怕是要埋骨与此了。任盈盈毕竟是个女子,冲动之下心里话难免张嘴就来,被向问天一打断,理智回来了不少,当下便后悔了。爹爹那般举世无敌的英雄都死了,更何况自己的爹爹仇家满天下,日后自己不被乱刀分尸就不错了。而孙旭武功又如此高深莫测,自己哪会有报仇的机会?   孙旭闻言,嗤笑了一声,对着他们屈指一弹。任盈盈、向问天二人只觉自己某处穴位跳了一下。又听孙旭道:“我已用真气打散了你二人的功力。三个月内你二人的内力会越来越弱,直至最后沦为常人。趁这三个月,找个太平的地方安度余生吧。”   向问天错愕。虽然不知孙旭所言真假,可思考片刻后,还是默默地扛起了任我行的尸首,带着任盈盈走了。向问天一惯爱掘人祖坟,他的仇家也不比任我行少,因此见他离去自然有人在后面跟了上去。   这时,方证大师才找到机会跟孙旭直接说话。他手中佛珠被他迅速拨动:“居士好大的杀性,在少室山下已然杀伤许多人命,现又在这千年古刹我佛面前夺人生机,毁人修为,当真已堕入魔道了!”就在刚才,他已知晓这孙旭的身份,便与解风、冲虚道长商议拿下这人,去了西厂的主事。日后便是朝廷来人索要,也是投鼠忌器。只消三五年光景,江湖还是那个江湖,少林武当依旧是泰山北斗,丐帮依旧是天下第一大帮。   孙旭听了他的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大和尚,正邪之论我已不想争辩。听你言语,似是下了决心要留下我咯?”说完,眼睛淡淡地一扫周围。   许多人早就被他的凶名吓破了胆。这位国舅爷出道以来,杀的可都是一流高手,而且从不出第二招。便是对当年横行天下的任我行也是如此。他们哪敢是他的对手?   当下就有许多人走出人群道:“国舅爷,我等不过是来助拳拿任我行的。如今国舅爷天威盖世,魔头顷刻间毙命,我等徒留无益,这便告辞了。方才您说酉时前不能下山,我等这便去半山腰等候日落,告辞,告辞。”   虽然口中说着告辞,不过是退走到不远处的一座偏殿,远远的看着而已。   方证大师眼见众人走的七七八八,心里直气得不行。这些人来时还豪气干云,满口应承如何如何对付任我行,可见了这孙旭居然如此谦卑!看到连震山子都退走在一旁,他当下却有些忐忑了:没了这么多江湖人士助阵,便是武当、少林、丐帮联手恐怕也是敌不过。但是话已出口,不能收回。   方证大师略一思索,开口道:“孙居士纵然武艺绝伦,我辈除魔卫道之心却是一往无前。”   孙旭看向冲虚道长:“牛鼻子也是这般吗?”   冲虚道长执掌武当多年,谁人不尊称一声真人?今日却被这乳臭未干的小儿叫做牛鼻子,鼻子都气歪了,强忍着骂回去的冲动,冷哼一声,不去搭理孙旭。   孙旭又问解风:“你丐帮前代帮主洪七公等人何等英雄,一生尽忠报国,死而后已。你今日却要与朝廷做对,你对得起他们吗?”   解风脸上有些惭愧,口中却道:“国舅爷不必多言,你嗜杀成性,我等定要替天行道!”   孙旭哈哈大笑:“好一个替天行道,你们有什么招法都使出来吧。”   方证大师随即大喝一声:“十八罗汉伏魔棍阵!”这声用上了“金刚禅狮子吼”的力道,振聋发聩。   他话音刚落,武僧中就走出十几个身形高大的武僧,他们各持僧棍,分作里外两层将孙旭围在中间。两层皆按方位站定,外层诸僧手中棍长一丈,封敌出路;内层诸僧掌间棍短齐眉,攻敌周身。阵势一成,果然有些不凡。   孙旭当下有些兴致盎然道:“好一个十八罗汉,却不知这阵法是否真能伏魔?”   这阵法发动时内外交融生生不息,若是普通高手定是难以应付。孙旭有意看看这阵势变化,没用全力,只用普通招式相对。   这时,内层几位武僧纷纷踏前一步,振臂发力持棍横扫,几根齐眉棍同时扫向孙旭周身。孙旭想要前冲后突,那外层的几位武僧长棍猛然急速劈下,止住了他的前后路。   孙旭见进退不得,也不着急,只是纵身一跃而起,脱离了十八根僧棍的攻击范围。不想那外层的几个武僧竟然踏着内层武僧的肩膀乘势而起,几根长棍在空中齐齐直击孙旭右侧小腿。   孙旭嗤然一笑,在空中的身形突然一收,骤然调转身体,头朝下脚朝上,左掌也不积蓄真气,只是朝下轻轻一拍,掌力轰在那些长棍上,长棍登时便失了准头。虽然没有棍棒加身,可他却是再次落入了棍阵之中。   只见那漫天的棍影似在空中织成了一张罗网,将孙旭困在中间。他见这棍阵不过如此,便不再闪躲,周身聚力,放出阵阵白雾,任由那十八根长短不一的僧棍向他袭来。待那些僧棍及身时,却都被震得纷纷脱手。   这些武僧平时不少习练合击之术,长棍脱手也不惊,立马变换招数,化棍势为拳掌,就要跟孙旭贴身肉搏。可他们习练的毕竟是棍阵,不是掌阵,伏魔棍阵没了棍,如何伏魔?   却听方证大师道:“住手,都退下吧。”   方证大师说完,又朝孙旭施了一礼:“孙居士果真不凡,这罗汉伏魔阵本是演化自十八罗汉阵,内外相互配合叫敌人避无可避,本寺指这阵法不知拿了多少江湖名宿,不想却被孙居士如此轻易破解。阿弥陀佛。” 第四十一章 邋遢道人又如何   孙旭心知方证心口不一,便问道:“那你还要困我这魔头么?”   “棍阵虽破,可我等三人还未领教居士高招,怎能心服?若是国舅赢了我等,我等自然奉上田产,按时缴赋。”   冲虚道长、解风听到这话都也点头称是,他三人自然还不知孙旭近日所为。看他方才破阵,只当孙旭是个普通高手,便是一指点死任我行,也不过让他们略微惊讶而已。三人自忖若是联手一起,便是号称第一的东方不败也抵不过,所以才出此下策,无论如何也要放手一搏。胜了自然皆大欢喜;输了,也只能任人宰割。   随即,众人便见三人并肩而上,冲虚道长、方证大师二人一人使剑,一人用掌,一刚一柔,解风的降龙掌又是刚猛绝伦,让人看得直心惊肉跳。这当世三大好手联手进攻,不知孙旭能否挡得住。   可惜这在孙旭眼里却是另一番景象——解风的降龙掌残破不堪;冲虚道长的太极剑不能运转自如;方证大师虽然内力浑厚招式多变,可刚才与任我行一战毕竟耗费了许多真气。   于是,三人联手不过数息,便被孙旭一人一掌打得倒飞出一丈多远。   看着三人这般模样,孙旭便想着要不要上去直接结果了这三人。这样的话,江湖大乱,朝廷便后顾无忧了。   可正要上前时,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得饶人处且饶人,国舅爷既能放过向问天二人,何不也照葫芦画瓢放过他们,也好积些阴德!”   在场众人心下大惊。今日之中居然两次都没有发现有旁人混入。武林之中藏龙卧虎,当真是一山还有一山高。   孙旭来时便发觉它的存在,但不知他来历如何,也没在意。定睛看过去,但见他衣衫褴褛,身材高大,龟形鹤背,大耳圆目,须髯如戟,   被击飞倒地的冲虚道长此时却不顾伤势,忙挣扎起身上前朝那人行礼道:“弟子见过祖师!不想祖师竟然尚在人间,让弟子好生……”说着竟然有些哽咽。   武当这些年人才凋零,若不是仗着祖师余威,早就被别派吞并了。   周围众人又是一阵惊讶。这居然是那位号称邋遢道人的张三丰吗?当下有些不敢置信,他居然还在世,怕是不下两百岁了吧?这不是成仙了吗?   方证、解风也都随后过来见礼。张三丰曾经虽与少林有过些许过节,但放眼当今,他乃是神话般的人物,自然当得方证行礼。   孙旭了然,看向张三丰也有了几分兴趣。天下间可能也只有眼前这位,值得他认真应对了。   冲虚道长又叫来武当众人来行礼,张三丰这才道:“不想老道云游天下,这中原早已物是人非。我曾告诫门人,修道之人当静诵黄庭,不想你等后辈居然妄动肝火,争名逐利。”   冲虚道长等人面色羞惭,不敢答话。   张三丰将后背上的包袱取下来,递给冲虚道长。   冲虚道长不解其意,恭恭敬敬地拿过来打开一看,见是一柄长剑和一部册子。再看时,却见剑鞘铜绿斑斓,以铜丝嵌着两个篆文:“真武”。册子纸色早已转黄,封皮上写着《太极拳经》四字。随即便满脸惭愧,跪倒在地:“后代弟子不孝,居然劳动祖师大驾拿回此物,当真让人无地自容!”而后重重磕了几个头。   张三丰却道:“凡人重术而轻道,总想着有了神兵秘术,便能无敌天下。却不知执着太过,反倒堕了魔道。便是实力精进,却终身无望大道了。”说完深深扫了武当众人一眼,“尔等勿忘!”说完不等几人反应,便朝着孙旭走去。   孙旭看着这位身前身后皆威震武林的传奇道人,微笑道:“张老道,我知道你想问些什么,只要你跟我比斗一场,我便告诉你。”   张三丰听他这话,有些无奈。他成名多年,哪有人敢当面叫他老道的?而听他要跟自己比斗,脸上更是有些复杂:“老道许久不与人动手了,先生何必强人所难?”   在场众人目瞪口呆,都不知这位狂傲的国舅爷有何等能耐会让张三丰称为先生,却没注意到,张三丰那句话的重点在于他没跟‘人’动手。   见孙旭也不回答,只做了个请的姿势,张三丰便不再推辞。   只见他右手捏了个剑诀,指尖真气凝集,竟然形成了一柄三尺的剑形。   众人被这手法惊到了,暗道:“三丰真人果然不凡,凝气成剑如有实质,不愧是一代宗师,成仙的人物!”   众人感慨之际,却见孙旭也在右手凝出一柄长剑来。更是震惊,“三丰真人凝气成剑理所当然,这国舅爷不过弱冠,怎地也能如此?”   二人仗剑而立,院中居然狂风大作,这乃是先天之气引动天地异象了。二人闻风而动,错身之时气剑相交,发出一声闷响,虽不似金属相撞,却也是震耳欲聋。   两人你来我往又拆了几招后,孙旭体内真气骤然爆发,贯入气剑,那气剑便发出了颤鸣声,剑刃处竟泛起了寒光。随后猛然朝着张三丰斩落而下,俨然是用了十成的力气。   张三丰见状,立马收剑扭身,使了个截剑式,同时左掌发力,使了一招单鞭,挥出许多浑厚掌力。若是常人使太极拳,必然是左右手同时发力,哪见过一手用剑一手出掌的?可他是武术大家,武当太极拳本就是他创出的,现在悟道有成的他招式运转如意,二者合二为一,却更有一番气势。   他这招掌剑合一速度虽慢,在孙旭看来却蕴含武道至理,当下撤了剑上力道,左掌运力,二人对了一掌。   “砰!”   一声巨大的响声响起,一股强力的气浪以二人为中心波及向四周,让站在旁边的众人有不少被掀倒在地,便是功力深厚的人也已是摇摇欲坠。   再看场内二人,孙旭依旧站在那里,毫无异色。张三丰却退了几步。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场比试,孙旭又赢了。   冲虚等人本还指着张三丰出手拿下孙旭,与西厂等人谈判。但看此结果,一时难以置信,口中喃喃道:“祖师无敌般的人物,怎会败退?”   张三丰早就无喜无悲,对这名利看得极淡了,朝着孙旭稽首道:“先生技高一筹,老道不及。”   孙旭却是有些不满。   这张三丰明显是放了水。他纵然比张三丰强,也强的有限,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赢了?这张三丰俨然是摸到了筑基的门槛,筑基后人已非凡体,有种种奇妙之能。   不过人家都认输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道:“今日看在张真人面上,便饶了这几个小辈。”又朝着三位掌门道:“三位记得早日去官府,将隐瞒的田产人口补齐,别白白浪费了张真人的面子!”   三人此时哪还敢对孙旭讨价还价,连奉若天人的张三丰都认输了,他们还能如何?赶忙躬身道谢。   而后,辞别了少林众人,孙旭便带着张三丰,汇合了埋伏在嵩山脚下的西厂众人,回京师交差去了。 第四十二章 回归主世界   成化四年十一月,成化帝祭告天地、宗庙、社稷,不满三岁的皇长子朱祐枢被册立为皇太子。   这几年间,东厂虽然没有倒台,可是因为先前古今福的事情,哪还有心思敢再与西厂做对。   江湖上因有孙旭和张三丰二人坐镇,还有华山派充为爪牙,江湖各派便也不敢抗拒朝廷征召,纷纷依律造册,不敢再为非作歹。   之前的西厂虽已然是权势熏天,可在孙旭的敲打下,雨化田竟真的一改之前的飞扬跋扈,反倒去极力交好士人,成了一代贤宦。   武林中有些不死心的人都期盼着那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能去与孙旭一战,可最后的结果却让人哭笑不得。   那位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如今是成了个不男不女的怪物,整日涂脂抹粉扮作女子,竟暗地里已和日月教总管杨莲亭做起了夫妻。杨莲亭见朝廷日渐势大,居然劝东方不败放弃魔教接受朝廷招安。而东方不败倒是早就对江湖争斗没了雄心壮志,满心的儿女情长,把一颗心全放在杨莲亭身上,便依言解散了日月教。如此,显赫一时的魔教就以这样的一个结局收场了,当是真出人意料。   后宫中,万贵妃那儿也母以子贵,被册封为皇贵妃,居所也搬去了安喜宫。虽然还是没能取代王氏成为皇后,可自那古今福伏法之后,是连太后周氏都不敢再与其顶撞了,这六宫早就已以万贵妃为首了,做不做那名义上的皇后又有什么关系?反倒是那可怜的王氏徒有个皇后之称,还得时时前来向万贵妃请安,弄得上下尊卑有些颠倒。   这日,孙旭特地前来安喜宫跟万贵妃道别。   “阿旭为何要走?是嫌皇爷这几年都没给你升官吗?等会儿姐姐跟你小外甥去找他,你外甥是未来的大明天子,朱见深敢不给你个一品大员,我就跟他拼了!这几年你为了大明安定,为了我和枢儿不知道费了多少心力,你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那周太后的事情了。”说话间悄悄朝宫女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去请此时还在朝会的朱见深。   看自己只是说了一句要走,万贵妃便说了这许多的话,孙旭苦笑之余更是感动,柔声道:“长姐,我只是在这里待太久了,必须得走了。”   他本就不属于这里,这个世界的任务在紫霞秘籍到手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完成了,而后面所做,一是为了报答万贵妃一家对自己的情谊,二是兴趣使然。   万贵妃听了,却当是他要离开京师。就连小太子也是如此理解,便过来抱着孙旭的大腿劝他:“小舅舅不要走,如今海晏河清,你这功臣怎么就要归隐山林了?”   朱祐枢他自幼便从身边人那儿听了许多孙旭的事情,一向崇敬这个小舅舅。他自出生时便被寄予厚望,以后执掌大明江山,朱见深给他请的老师都是些儒林大家。小小年纪就已有几分明君的样子了,只是年纪尚幼,这抱着大腿的样子甚是滑稽。   万贵妃见孙旭将朱祐枢小心抱起来,以为他动了心,就又劝道:“皇爷一直跟我说,等枢儿成年,便将皇位传与他。而后我二人便闲云野鹤,不再操心国政。可满朝文武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我们还指着你能给枢儿做个擎天保驾之臣哩,你怎能说走就走呢!”   孙旭不禁哈哈大笑:“长姐好没道理,你只想与姐夫潇洒自在,却将我与枢儿锁在樊笼!”看万贵妃再次张口,一副还要再劝的样子,摇头又道:“长姐,我意已决,不必再劝了。”   这时,身旁突然闪出一位老者,一把扯住孙旭的衣袖,厉声道:“你当日诳我给朝廷卖了这几年命,现在想一走了之吗?今日不与我说清楚,休想离开!”   万贵妃吓了一跳,招手便要呼唤侍卫,却见那老者正是张三丰,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张真人好!”   张三丰却不搭理他们,只是怒目看着孙旭,手紧紧的抓住孙旭衣袖不放。   孙旭也不挣脱,只将朱祐枢先递给万贵妃,笑道:“张老道好大的脾气。”   张三丰对他的暗讽不以为意:“修道之人得窥天机,人仙果位近在咫尺,谁能按捺住性子?”   “张老道,此间我不便言明。你放心,不出几年光景,自会授你仙箓。此前你却须安心等待。”   对面的万贵妃母子却是听的目瞪口呆,相视一愣。   忽然,万贵妃明白了这神仙般的张真人为何会听从孙旭调遣,原来是自己这表弟真的是个仙人!再看表弟时,已带上了一丝敬畏之情。   张三丰哪里会满意孙旭这样的回答,不依不饶道:“你又画饼欺我,当年你也是这么说的!谁知道几年后是怎样?我这几十年遍游天下,日日期冀再进一步而不得,若不是见你这里有几分希望,怎会如此听你号令?你说几年后授我仙箓,那若是百年不授仙箓,我便要再等百年吗?”   “张老道,不是我不想现在就封你做仙,实在是我不能在此间此时封你,你可懂?你就再忍耐几年,我孙旭决不食言!”孙旭也是无奈。   张三丰还要再言,万贵妃却插口道:“阿旭,你真的是仙人吗?”   孙旭摇头,“现在还不是。不过长姐,日后若是见了这个,切勿拒绝。”说着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盖有诸天宝印的宣纸,指了指上面的印戳。   说完,孙旭略一抬头看了眼殿外,“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长姐、枢儿保重!张真人,后会有期!”随即周身光芒大作、云雾缭绕。   待光芒云雾消散时,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原地消失不见了。   孙旭前脚刚消失,刚由宫女请来的成化帝这后脚就进来了,还正巧见到他在众目睽睽下消失的奇景。   “孙先生真的飞升仙境了吗?”张三丰喃喃道。   他之前以为孙旭是要离开宫廷京师,所以才赶忙前来讨说法,哪想到孙旭竟然白日飞升?既然孙先生开口让自己耐心等待,那自己便等着吧。   成化帝听张真人口中说出这话,震惊无比:“世上当真有仙人吗”   “真人,旭弟飞升仙界了吗?”   张三丰点头。   他心中立马懊悔无。虽然自己一直惟万贵妃之命是从,可是一直跟这个小舅子没什么太近的关系。便是后来孙旭请来张三丰,他也没当回事,反倒对张三丰的恭敬远超孙旭。哪想到这妻弟竟然能白日飞升?   “阿旭……”万贵妃一想到以后便与孙旭天人永隔,不禁悲从中来。   张三丰见此,赶紧宽慰道:“娘娘不必忧伤,岂不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孙先生飞升仙境,连我等都要跟着沾光,娘娘岂会独留人间?”   万贵妃一听,又想起方才孙旭飞升前所说的话,逐渐陷入了沉思。   ……   眨眼间,孙旭已经回到了主世界的住所。   掏出宝印一看,却见那印上的本来与“天地”二字同为红色的“人”字此时已变浅灰,这意味着一个月内都不能再使用穿梭诸天的功能了。 第四十三章 金手指升级改版   又是一眨眼的功夫,孙旭就回到了主世界的家中。   在大明那边待了几年,骤然回到家中,反倒有些不习惯了。眼看天色有些暗了,正要招呼个人过来伺候时,脑中却响起了诸天宝印的声音。   “掌印人初具道体,已达先天巅峰,宝印已进行了第一次升级。因此次穿梭,掌印人极大地破坏了世界线的发展,特奖励掌印人《五雷法》一本。”   孙旭这才知道,原来这宝印还有如此诸多妙用。随着自己实力的增加,宝印也会不断升级。提升实力的心情便更加迫切,更加期待下次穿越的开启。   便先不忙唤人来,就在原地开始检查起升级后的宝印与先前有何不同。   首先,便是他与宝印的交流不再局限于书帛问答的方式了,而是可以直接在意识海中交流。此前宝印虽然可以在脑海中给孙旭传达一些信息,但是一人一印之间并不能畅通无阻地交流。其次,因为先天灵气充沛,他可以册封一些诸如城隍、土地等神位了,这些神位册封之后,还可让他们自行招募阴兵小鬼,自行运转。这样这金华府面对即将到来的乱局算是有了些自卫之力了。   之前他在张三丰面前夸了海口称几天时间就封他神位(主世界与第一个世界的时间比例为一天比一年),还发愁怎么兑现呢,总不能召唤这位宗师过来只封他做阴兵吧?说出去也不好听啊!现在好了,先给他做个城隍爷,负责一府治安,以后实力上去了再给他升迁就是了!   因为要册封神位的缘故,诸天宝印储物功能也被激活,诸天宝库开启。里面都是些仙人的法宝、兵刃,只不过法宝需要有相应道行或者神位才能够驱使。   还有,孙旭发现,现在只要他手持宝印、意念发动,便有一块透明面板浮现在眼前。面板上方又有几个选项:   --------------------------------   第一个显示的是孙旭信息。他现在的面板上显示着:   名号:孙旭   身份:诸天宝印掌印人   仙籍:无   道行:30年210天   法诀:先天正清经(道家法门《正清诀》与诸般武技秘籍融合而成)   术法:无   任务:无   --------------------------------   突破先天大圆满之后,便有了道行的概念。道行并不是从开始修炼计算。一个人练气40年,并不代表他有40年的道行。反之,因为好的功法,有40年道行的人,不一定必须修炼40年。   下面的任务一项却是由宝印随机发放的任务,以帮助掌印人快速积累道行之用。   此外,掌印人日常积蓄修为也可增加道行。掌印人掌管三界群仙,既不能轻易陨落,修炼的速度也不能慢。因此,量化实力,以助众仙早日归位。   第二个便是之前那玉版形状的群仙花名册。   此时,府县一级的城隍、土地、山神以及阴司中的鬼差等低级神位已经是可以册封的状态了。在所有的神位后面都有个“拘”字,却全都是不能用的暗色。而没有司职的阴兵已经看不到了,这些从属各地城隍,自然要由城隍自行招募了,当然孙旭也可以间接册封。   第三个是宝印开启储物功能后给的储物囊,里面除了那本奖励的《五雷法》之外,空空如也。   第四个是诸天宝库,低等级的拘魂索、阴神手杖,高等级的锁妖塔、紫金铃,甚至那至尊级的开天斧都有。还有象征着神位所属的各种法印。种类虽多,却没有一个孙旭能用的。高等级的用不了,低等级的却是神位专属法宝,还是用不了。   第五个界面用来让自己与宝印神念交流,解疑答惑的。   这时,外边忽然传来的一阵喊叫声将孙旭从识海中拉了出来。   “我家公子好心度你!你怎能如此忘恩负义?”却是阿衣的声音。听她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显然是害怕得不轻。   “哼!你家公子当初说什么三日后便来渡我的假话?如今七日已过,若不是他食言而肥,我怎会落得如此田地,不得轮回!”   这个声音孙旭听起来似是有些耳熟,却又有些想不起来了。他毕竟在另外的世界待了好几年,这里的熟人还好,旁人他怎会记得清楚?   “好一个欺软怕硬的恶鬼!你不去找那害你的恶人报仇,反倒来找帮你之人的晦气?”   听到这,孙旭恍然大悟!自己之前在乡试前留宿的客栈不是遇到了一个女鬼吗?还答应了人家考试后就去请父亲查案缉凶,为她雪冤来着!只是回家后自己只顾穿梭异世界,一时忘了。   “大言欺人的书生才是罪大恶极!今日我怎能与他干休!”   听这声音,这女鬼似乎因他们的言而无信而怨气大了许多。   孙旭正要推门出去时,脑海中却响起宝印的声音。   “触发随机任务:渡化厉鬼白玉。因掌印人言而无信,冤鬼戾气大增,已化作厉鬼。请掌印人速往降服!完成任务奖励2年道行。”   孙旭一阵苦笑,想不到不仅女鬼说自己言而无信,这宝印竟也如此判定。   他却忘了,这个世界的轮回已经被打破,枉死城都被黑山老妖占了,在世间的孤魂野鬼游荡久了,有几个不会被怨气侵蚀的这个女鬼能这么长时间不害人,已经是难得了。不过他如今道体小成,刚好可以拿这女鬼来练手了。   此时天已暗了下来,那边阿食、阿衣二女并肩站在门口,正挡着那厉鬼去路。   此时的白玉,哪还有在客栈求助时的温婉?她周身黑气环绕,披头散发,一脸的狰狞,舌头吐在唇外,比吊在房梁时更加可怖!   二女纵然有武技护身,可何曾与厉鬼动过手?便是看白玉此时的模样,心中都有些不适,当下只有壮着胆子拔剑攻向那女鬼。   女鬼见她二人竟然自不量力地要阻拦自己,连连冷笑,伸出双手,只是轻轻一挑,便将二人的长剑断为两截。二女看时,发现截断二人长剑的却是女鬼那三寸长短的指甲!   “两个小姑娘还要拦我去路吗?我只是来找那孙旭报仇,本与你二人无关。”女鬼见一击见效,便也不再向前,只是盯着二人桀桀怪笑。   二人看着她那恐怖的面容,心里直发毛。不过若是要她二人放女鬼进去,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刚要再寻个兵器与女鬼相斗时,却听身后响起了那朝思暮想的声音:   “阿衣、阿食,速速退开!你二人不是她的对手。” 第四十四章 第一个仙位   这几日孙旭一直在屋中,此前有过这般经验的阿食二人自然知道孙旭不用被照料饮食起居,只是安心在屋外护法,不让外人靠近。这时乍听孙旭的声音传入,当然有些自责,还当是自己守卫不利,搅扰到了公子。   孙旭看她二人似有自责之意,便给了他们一个宽慰的笑容:“我没事,等我料理了她再说。”   说着分开二女,将她们护在身后,问那厉鬼道:“旁的话我也不说了,只问你一句,若是现在我去雪你沉冤,你可愿就此散去?”   厉鬼仔细打量了孙旭一遍,然后怪笑道:“你这书生,是个道德之人,不知是修行了几世的好人,对我正是大补之物,吃了你我也不知能不能立时成为鬼王?”   孙旭听她这番言语,知道此时她早被怨气充斥胸膛,已成厉鬼,哪还有半分神智?也不再开口,只是双手合拢交叉念了个咒,然后两根食指向前一对,点向厉鬼。他体内没有法力,只以先天真气催动法诀,可他有封仙功德加持,诸邪轻易不得近身,这厉鬼又是最近所化,道行不高,所以一击之下,那真气便贯通了她的灵体。   那鬼只道孙旭是个读书人,方才并没有丝毫防备,一击之下,一股道家真气入体,灵体差点被打散,周身的黑气登时弱了许多。虽不知这是什么道家秘法,可明显克制了她的实力。不过她哪就这样肯束手就擒,当即收拢黑气,隐了身形,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这尚心苑的院子虽然不大,可也有两丈方圆。此时天色已黑,厉鬼潜身匿踪,自然不好找寻。孙旭却是胸有成竹,只见他再次并拢右手二指放在眼前,口中念念有词道:“我祷乾坤,天眼开分,洞见表里,诸邪难遁。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却是双目如电,别说尚心苑,便是整个孙府的一干动静都一览无余,那厉鬼更是无所遁形了,孙旭随即轻身一跃便来到了厉鬼身旁。   那厉鬼大喜,只当孙旭胡乱走动自投罗网,便操纵一团黑气裹向孙旭。   见黑气临身,孙旭不慌不忙,只是双手往前轻推,口唇轻张。那厉鬼周身的黑气却是朝着孙旭这边过来,不断地汇入孙旭的双手与口鼻,他整个人似乎有吸力一般。   若是普通道人敢引邪气入体,自然会与自己体内正气相斥,二气相斗不修,损人修为甚至堕入魔道。   可孙旭本身修炼的方法就与旁人大相径庭,用的又是宝印给的融合诸般法诀的上乘法门。所以黑气入体,不仅对孙旭无害,反倒来回运转,与体内真气合二为一,将孙旭的丹田又扩充了许多,以至于他现在的道行已经增加了1天。   厉鬼见自己隐身无效,这才惊觉遇上了高人,连忙要跑,可此时她身上的厉鬼之气已经被消耗一空,哪还跑的掉?不过片刻,这白玉便恢复到了先前在客栈时求助的模样。不同的是,经过刚才一斗,她却是狼狈了一些,一头乌发凌乱地散在肩上、脸前,脸色也比之前更加苍白。   白玉此时没了戾气,神智复苏,却见面前的孙旭正笑吟吟地看着她。她本是个黄花大闺女,生前死后哪里与男子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当下脸上布满红霞,捋了捋挡在眼前的长发,堪堪别开视线,而后有些懵懂地道:“我怎会在公子这里?”   她方才被戾气支配,并不知自己有何作为,又身在何处,因方才孙旭那一指洞穿了她的灵体,现在有些虚弱,摇摇欲坠。   孙旭她如此,赶忙上前,左手扶住柳腰,右手握紧玉臂,稳住了她的身形。与此同时,宝印的提示音也响了起来:“降服厉鬼完成,获得道行2年。”   那边的阿食看不过去了,不待孙旭说话,便朝白玉吼道:“你这恶鬼,当真是欺软怕硬!看我家公子大显威灵,你敌不过了,却又换上这一副乖巧面容,企图蒙混过关吗?”又朝孙旭到:“公子,可不要再被她骗了。今日留她不得啊!”   她是个爽快之人,今日被白玉这般吓唬,哪里肯再信她如今软弱的状态是本体。   孙旭将白玉小心地交给阿衣搀扶,淡然道:“阿食,此事确实与她无关,是我食言在先。”   阿衣刚扶住白玉,见阿食还要争辩,赶紧抽出一支手拉了拉阿食的袖子:“阿食,一切听公子的,不要喧闹。”   尚心苑的门口早就有些丫鬟下人在看了,他们心中必然有些害怕,可一来好奇这鬼是什么样子,二来却听那厉鬼说是只找孙旭一人为祸,才稍微放心在此驻足,便是孙旭的父亲孙斌也被请来了。他们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开始还以为公子在劫难逃。   前几日因为儿子科举需要避嫌,孙斌去了外地公干,今日回来不久便听说儿子被鬼怪缠了身,连忙赶来这边。   孙斌这一把年纪,刚才眼见儿子被鬼气绕身时心如刀绞,恨不得代孙旭死去,哪想到片刻间这厉鬼竟然就被孙旭轻易收服了,赶紧过来询问:“旭儿,没事吧。”边问边对他仔细打量一番,见孙旭完好无损,又惊奇道:“这十几年为父知道你会些养气的功夫,不想你竟已有天师般的手段了!”   “父亲言重了,不过是些粗浅的御气法门,当不得真。”孙旭当下又把那日如何遇到白玉的事情说了一遍。   孙斌看了看一边仍在茫然四顾的白玉一眼,凑到孙旭面前:“案子我会去查,但此间你要妥善处理。如今金华怪事不断,可不能让咱家也遭了灾劫。”   孙旭虽然不解父亲所说怪事为何,见父亲一脸愁容,便安慰道:“请父亲放心,现下孩儿虽然不说是呼风唤雨,可对上这些魑魅魍魉,孩儿还是游刃有余的。”   孙斌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有主见的,见他胸有成竹,加上刚才那一番驱魔,他也信了九成。便道:“若有不妥,可拿出为父从天师派给你请的天师神像,一定无恙!”   孙旭暗笑,父亲你可不知道,现在三界群仙无踪,便是正牌的天师都没了,这神像有什么用处。嘴上却一口答应,又道:“父亲年事已高,这等阴晦之物还是少沾染的好。”   孙斌知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便准备回自己房屋去了,临走前道了句:“今年乡试不知怎地阅卷神速,学政告诉我说众位内场阅卷官昨日已经批改完毕,大约明天就会放榜。”   孙旭又让阿食二人驱走了观看的人之后,三人才带着白玉进了正房。   阿食进来后就闷闷不乐地坐在一旁,小手指啪嗒啪嗒的拨弄着桌上的茶杯。今日不仅公子说了她,连阿衣姐姐也不站在她这一边,她自然有些郁郁。孙旭见状,上前拿过茶杯,执起她的双手道:“阿食,凡事不要太冲动,方才的厉鬼已不是白姑娘能控制的,你莫要气恼。”   阿食哪里会真的气恼,只是以为孙旭见色起意,不听旁言。如今见孙旭主动过来牵她的手,心里早就小鹿乱撞地就将那份不快抛之脑后了。   白玉早在孙旭父子二人对话的时候便听阿衣讲清楚了始末原由,自然是羞愧万分。自己被恶人害死,这位公子能帮自己便是不易,自己怎会戾气满身地来人家家里讨要公道?见安定了,便作势给三人行了个礼道:“孙公子,两位姑娘,今日是白玉的不是,给您三位赔礼了!”   孙旭轻轻放下阿食的手,转过身道:“不不不,是我的不是。若是我记得清楚,及时跟父亲说明原委,拿了贼人,你自然是怨气全消,哪会有今日之事?” 第四十五章 初封仙职闻孽龙   白玉听孙旭言语,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孙旭又道:“况且,我也忘了一件大事。若是你现在怨气全消,去了地府,不仅不能投胎,反而会日日遭人奴役。”   白玉却是有些不明白了,还以为孙旭是说她去了地府要下地狱,受鬼差奴役之苦。她自忖虽不是日日行善之人,倒也不曾作恶,怎地去了地府要受人奴役?   孙旭没解释为什么,却是直接道:“既然让孙某碰上此事,便送白姑娘一场造化吧!”说完神色一收,严肃地道:“冤魂白玉,跪下听封。”   白玉一脸茫然,仍旧不解其意,可见此时的孙旭周身散发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威压,给人的感觉仿佛是天地主宰一般,便条件反射般地屈膝跪倒,以头触地。   “兹有南州东平府人士白氏女玉,可堪造就。我今承天地法旨,加持汝为阴司鬼差,赐汝拘魂索,掌鬼差令,专司金华府城鬼祟。尔其钦哉!”   孙旭手持宝印,声音虽不大,却如同响彻寰宇一般,册封出了三界第一位有司职的仙人。虽然只是个鬼差,但也是享食仙禄的,比入那地府好了不知哪里去了!   此话一出,言出法随,一枚三尺长短的令符凭空出现在孙旭与白玉之间。   见白玉有些懵懂,愣在那里不知该做什么,孙旭便将掌中宝印在那令符上一点,随即一声大喝道:“白玉还不归位,更待何时!”   却见两人之间的那道令符发出一道白光,照在白玉周身。这白光一照,白玉的鬼体便与之前大不相同。   这乃是奉天地旨意捉鬼拿怪的鬼差之体。有了鬼差之体,不只是司职,白玉还被灌知了许多信息,惊喜得身体微微发抖,赶紧叩首谢恩:“白玉谢大人赐我仙箓!属下必定尽心竭力,驱魔除邪!”   说完双手高举,那枚令符便自动到了她的手中,正是象征鬼差身份的鬼差令。她这道谢完毕,才算是正式接受了这个职位。   孙旭心情也不错,道:“这鬼差令虽然缉鬼拿怪无往不利,可是它也与本命相连,切记好生保管!”又从诸天宝库中取出隶属于鬼差一职的拘魂索赐予白玉,这册封的程序才算完毕。   这时那群仙花名册上便多了白玉的名字。   --------------------------------   名号:白玉   仙籍:阴司地府   仙职:鬼差(初阶)   司职:在金华府城拘鬼驱魂   道行:10年(日日吸食阴气,不曾害人)   术法:拘魂诀(本名法宝拘魂令附带术法,可缉拿万鬼)   备注:此职可借食人间香火、缉鬼拿怪等事晋升司职。   --------------------------------   白玉自然也知道这些信息了,当下便接过拘魂索。   突然,她又想起了自己的丫鬟,刚要开口,却听孙旭道:“你已有司职,自可招募阴兵相助。这却看你了。”话音一转,道:“切不可胡作非为。我既能赐给你仙籍,也能剥夺你的司职。”   白云闻言又是一喜,连连答应,又磕了个头,便转身去外边寻自己的丫鬟去了。   旁边阿衣、阿食哪里见过这等场景,一开始便有些不知所措,愣愣地看了全过程,没比那白玉好到哪去。他们二人哪里能想到自家公子居然能册封鬼差,他难道真的是神仙吗?又想到孙旭上来册封的居然不是她俩,只当他喜新厌旧,当下看孙旭时,又是畏惧又是不满,小嘴微微嘟起。   孙旭见她二人神情间有些不对,便走过去揽过她们腰肢将二人拥入怀中:“我还是那个孙旭,你们依旧是我珍视之人,这点永远不变。”当下告诉了她们了自己机缘巧合之下得了奇遇,能够册仙封神,才将二女的畏惧之心消除了些。   心情刚好了些,阿食那性子便奈不住了,摇着孙旭的手臂道:“公子可不能只向着外人,我等服侍公子这么多年,好歹也要给我等个仙位嘛!”   孙旭摇摇头无奈道:“你以为我不想任人唯亲啊?只是这仙位都是需要相应修为的。你等现在连后天修为都没圆满,只能做个最低等的阴兵。阴兵时时供上仙驱使,便是一个小小的土地,用个拘字诀,你都得老老实实听人调遣,这让我如何舍得?”   听闻孙旭原来有这等苦衷,如此在意二人感受,她们心下甜蜜,更柔情地靠入公子怀中。三人相拥而坐,自有一番柔情蜜意。   突然,孙旭想到方才在院中父亲跟他说的话,赶紧问二女:“方才父亲说金华最近怪事连连,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阿衣性子恬淡,平日素不爱走东访西,若不是孙旭请她去打探消息,她是不会出大门一步的。   而阿食则不同,性子活泼,喜欢打听一些轶事秘闻,听他这么问,她便坐直身子,一五一十地说出了近日所闻。   金华府城东南十里处有一阔约二三十里的湖,古时候此湖很小,且日日有老鹰在此饮水,故名曰鹰啄潭。后来此潭慢渐渐变大成为湖泊,却没有改名。最近发生的怪事便出现在这鹰啄潭。   这几个月,那鹰啄潭水面上竟然夜夜风雨大作,而离了鹰啄潭范围便就云消雨住、皓月当空。若只是如此,还可当作奇闻异事,而近来,却有人报官说自家走失人口,皆是或夜间赶路,或看偷看鹰啄潭奇景而去。   后来,官府昼夜派官差去巡视,却回报并无异样,走访时却有本地一位老者道:“那鹰啄潭住着一位龙君,有道是风从虎云从龙,连日风云大作便是龙君显灵,那些走失的人口肯定是冒犯龙威被龙君惩处了。”听了这个解释,官府将信将疑,但又别无他法,只得约束百姓等夜间不得在鹰啄潭附近逗留。   这些事本来就是轶事,再加上孙旭此前备考乡试,所以一直不曾听闻。   听到这里,孙旭冷哼一声:“哪里来的龙君?一定是妖魔作祟!”   他掌管三界仙人册封,如今连四海龙王的职位都是空白,哪来的鹰啄潭龙君?   阿食又道:“据说,有心人已经将此时上报朝廷,企图弹劾老爷教化地方不力,以致上天不满,遣龙君示警。”   孙旭又是一阵白眼,武朝制度,虽然礼敬仙神,可是官员从未因天象而获罪的,这样做……   忽然想到什么,冷然道:“看来是有人要为难我孙家。”   阿衣愤愤不平,道:“单说老爷当年因罢洪税一事便得罪了一大批人,先帝在日还有老贤相等人遮掩,新帝即位他们顾及老爷的名望官声,可如今天下谁人不知新帝身体每况愈下?几派人马自然绞尽脑汁去争权夺利,为夺位铺路,老爷又从来不表露立场。我常年在府,知道这几年太子、全王甚至定王都来人拉拢老爷,想请老爷为其张目,可老爷都拒绝了。这些人如此手段,肯定是不想让老爷为他人所用!”   阿食也愤愤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人保境安民没有多少本事,残害同僚倒是招数频出,怪不得这天下十几年间就变成这样!”   孙旭摆手道:“现在说这些没有益处,朝廷之事我们管不了。我连个举人身份都没有,父亲不过是个府尹,没有密折直奏的权利。不过好在朝中有傅大人在,想来父亲不会有事。”顿了顿又道:“倒是这个龙君,是个首要的祸害,有它在,金华不净,我心难安!” 第四十六章 乡试解额   阿衣见公子如此境遇,有些担心地捻来孙旭的右手放在手中婆娑,柔声问道:“公子可有良策?”   孙旭反手将阿衣柔荑握住,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我自一力当之,你们不必忧虑。”略加思索后又道:“你二人现在后天接近圆满,待会儿我便给你二人一套新的法诀修炼。唉,若是我现在有两百年的道行,能够炼制丹药,哪需如此?”   阿衣、阿食知道他是这是怕自己二人修炼辛苦,想给自己一条终南捷径,心中柔情无限,一人一边地轻抚孙旭后背安慰道:“公子何必如此?我二人静心修炼也是造化,便是此时有成仙之药放在眼前,若是公子不去仙界,我二人去有何益?”   孙旭也不再多说无用,开始为二女灌顶注气,助二人由武入道,期间自然不免宽衣解带,罗纱帐中自有一番旖旎景象。   翌日,孙旭早早地就起了床,看着还在床榻上酣然安睡的二女,深情一笑,悄悄地将《先天正清诀》的手抄本放在床头,便带了个丫鬟出了孙府去看乡试放榜了。   武朝明律,为防阅卷时间过长造成舞弊,乡试后旬月内必须放出桂榜。可这次金华乡试,不知何故,连七日也不到就判了好卷子。   还没到贡院门外时,就看到那堵被士子们称为功名墙的墙上已经早早的贴上了一张大红纸,此时上面还空无一字。而门外数百生员及其家属或在贡院门口伫立,或在榜文下面等待,俱是有些局促。   再往前走两步,却是碰上了那位先是被吓得不轻,后又被众人追打的范生。   只见他在那踱着步,时不时地看向贡院门口,虽然脸上在尽力显示出镇静的样子,可是那起伏不停的胸口却是出卖了他。   范生正紧张间,却是发现了孙旭。见孙旭无所事事地在这里,他自然一下子又妒又怒。不仅是因为孙旭两次让他出丑,更是因为孙旭荫生的身份。孙旭就算不科举,父辈荫庇也够他享用一生。哪像自己,已年过五旬,天知道自己还有几年好活,日复一日地止步于乡试,连个举人都考不上,他的精神几近崩溃。   范生有意发泄一番,便瞅准孙旭的位置上前,拱手道:“孙公子也来看榜?”   孙旭见这范生主动跟自己说话,也不好不理他,便回答道:“是啊,孙某在这里恭祝范兄榜上有名了。”   他虽只是先天修为,可是因为宝印开通了筑基期的功能,因此他也能用些小法术了。方才他双目用望气之法看去,见这看榜诸人,有的头顶隐隐有白晕,有的却是晦气迎面。白晕盖顶的自然富贵有命,晦气迎面的却是灾劫临身。眼前这位范生,头顶也有一丝白晕,显然是有了官运,意味着他今日必定榜上有名。   范生闻言,只道是他恭维自己,便道:“孙公子,你还年轻,若是今年不中,明年再来呗,不要着急。”   孙旭听了这话,心中不悦,便冷声道:“范兄此言不妥,还望慎言。”   范生还要再出言不逊,却发觉贡院大门处一阵骚乱,这显然是要放榜了,哪里还有心思与孙旭斗嘴,赶紧往前挤了去。   这时,贡院大门洞开,从里面出来一个个手拿红帖的兵丁。   他们一出来,门口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好让兵丁畅通无阻地来到功名墙边,将手中那带有名次和姓名的红帖糊在了功名墙的红纸之上。   众人看时,却见第一个贴上的是“第一百二十一名,本府鹿虞县生员范生。”   本科乡试原来不是要取一百二十名的么?怎的还多出一名?   早有旁人高声读出名次与姓名,这边早就竖起耳朵听着的范生喜出望外,激动地高声呼道:“哈哈!我中了!我中了!”,几有癫狂之势。待他稍微平静下来,却一脸不屑地看向四周:“那日说我高中时,要我请酒的人呢?来!今日我请他吃酒!吃个够!”   正在他高兴的功夫,贡院中却走出一位官员来,孙旭却认得,正是那日在考场搜检时为他说话的人,穿着孔雀补子的官服。此时想来,他应该是本府的学政张大人。   这位张大人快步上前,身边有兵丁护住,那些张贴红帖的兵丁见此也住了手。   张大人在功名墙前站定,冲众人宣布道:“方才接礼部公文,今年金华府的解额减为一百二十名。”   那还在张狂的范生闻言如同雷击,怔怔的站在那里,双目无神,顷刻之后大叫道:“怎地可能?国家抡才大典,你等居然敢私相增减?”   他却不知道,孙旭在主世界乃是执掌三界的存在,万劫不沾。他方才出言不逊,意在挑战三界,哪里能轻饶,所以在方才与孙旭挑衅的瞬间,他头顶那一丝白晕却是渐渐淡去,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没有了。   那张大人却不回答,只是将一份盖着礼部大印的公文帖在了功名榜上,说道:“有加盖礼部大印的公文在此!”随即又伸手撕去了那第一百二十一名的帖子。   范生使劲儿拨开人群往墙那边跑去,上前一个字一个字、仔仔细细、一笔一划地看着,似是想从鸡蛋里挑出根骨头一般。便是那枚大印的印戳他也看了又看,看一遍,再念一遍。忽然,自己把两只手猛拍了一下,眼神涣散,笑道:“哈哈哈,你们这是假的,我中了举……”话未说完,人愣愣地往后一仰倒,跌倒在地,不省人事。   张大人不知道见了多少因科举痴狂的人,对此状况也不慌,一边让部下继续张贴名次,一边叫人拿盆凉水来泼向范生。   这初秋季节,早上已有些雾气,一盆凉水浇下自然让那范生牙关打颤,当时便醒了。   范生醒是醒了,可还是浑浑噩噩的,手脚并用就爬将起来,又拍拍手放声笑道:“唉!我中了状元哩!”边笑着,不由分说,就要往门外而去。因被浇了一身凉水,淋漓漓的一身,模样癫狂极了。早有几个人拉住了他,张大人见状,只好命人将他带进贡院请郎中去了。   而这边的功名墙张贴名次却不会被这闹剧干扰,不多时便贴满了,众人有落有中,当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不过有了范生的前科,却是没有人再出丑了。   孙旭名列第三。   那红帖上墙的一瞬间,却听到宝印的声音:“掌印人气运加身,获得道行5年。”   看着自己暴涨的道行,孙旭有些惊讶。中了举便能共享皇朝气运吗?怪不得那诸葛卧龙在狱中那么多年都平安无事,宁采臣能屡次化险为夷。   只是这种气运对修道者无用,到了修炼后期,这气运只会让人被世俗事务牵绊,不能专心修炼。那燕赤霞何等英雄?名震山东关西,却最终辞官不做,就是这个道理。   正在思索时,旁边却过来一人道:“孙年兄!”   孙旭认得此人,乃是前任右尹之子柳永章。虽然孙旭平日里不爱出门,可是因为柳右尹在任时常常来孙府与孙斌商议政务,年纪差不多的二人见过几面。只是他父亲早就升迁调往他府做了府尹,他怎么还在此处?还考了举人?   “柳兄,何事?” 第四十七章 同年会酒楼   那边柳永章却一指周围几人,笑道:“无甚大事,只是今朝共题桂榜,我等年兄年弟何不亲近亲近?”   孙旭见他几人并无恶意,也不好拒绝,便道:“也好。”说着让一直跟在身旁的丫鬟回去报个平安,便跟着柳永章几人去了离此不远的春风楼。   春风楼,取春风得意之意,起初只是个寻常酒楼,只是后来不知这家酒楼是不是因为招牌好,渐渐的位居府城食府之首。而一到每年科举放榜之时,这里更是难寻一席。不管是谢师宴还是同年宴,士子们都是首选这里。   一路上几人也算相互认识了,彭林、张涛二人是府城,与柳永章年纪相仿平素多有走动;王忠、刘构二人都是金华府乘班县的,比孙旭几人大了不少,却是在这次乡试上认识的。   几人互相介绍完,便聊开了。同年之谊乃是官场上打通关系最好的桥梁,毕竟日后混迹官场,门路最要紧。可不是所有的士子都有门路,即便是金榜题名中了进士,也分三六九等。不过你自己没有门路不要紧,你认识有门路的人就行。   说话间,几人已经进了酒楼,有人引着他们上了二楼的雅间,却是柳永章等人早就预定好了的。进屋后逐自分好了座次,不一会儿,这桌子上便摆满了酒菜。   为了等待放榜,大家早上就没吃什么东西,这时见了珍馐美味,自然不再客气。   推杯换盏之间,却听那王忠道:“久闻这春风楼不仅有美味佳肴,还有才女与我等士子会诗献艺,不知今日能否一见?”   他本是苦寒人家的子弟,如今骤得题名,自然有些飘飘然了。早就听说这春风楼不止酒菜一流,最吸引人的却是酒楼里月月举办的诗会,他早有心一见,可是囊中羞涩。   这话一出口,旁边的刘构也有些意动。二人一直因为家贫至今未婚,倒不是娶不起。乡试前二人已有秀才身份,再怎么着,冲着能免田赋这一项也不会打光棍。只是觉得最起码先考个举人有了候补官身再说。当然若而立之年还未中举,那就只能先成家再立业了。   彭林闻言,大笑道:“王兄刘兄平日里道德文章,想不到也是个风流人物啊。久在县中,居然知道这春风楼之命。”   王忠二人难以为颜,他们方才高兴,多饮了几杯,有些恍惚,便将平日养气的功夫扔到了九霄云外。被这彭林一笑,那酒便醒了些,平时所学的圣人之言让他俩有些羞愧。   柳永章见状,微笑道:“二兄何必羞惭?圣人尚云‘食色性也’圣人尚且不能免俗,况我等凡人呼?不过今日二位注定要失望了。这春风楼我来过几次,知道他们的规矩。因城中士子数量激增,为防不测,但凡乡试前后一个月,那些才女却是不会来这边会诗的。”   刚说完,却听外面好几声叫喊:“纪才女来了,纪才女来了!”   柳永章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不过却是随即换上了一副狂喜的面容,不顾招呼众人,直接就抬腿冲到门外去了。   孙旭不知这纪才女是何等人物,竟能让柳永章如此不顾礼仪。却听一直没开口的张涛道:“咱们也去看看吧。”   几人一边走一边听张涛解释,孙旭这才明白,原来这春风楼为了吸引客源,便在几年前想出了一个才子佳人会诗的主意。每月不定时地在酒楼举办一次诗会,胜出者可免费在酒楼用餐一年。为了吸引女子参加,不仅置办了许多宝马香车、重金奖赏,还雇佣了许多的女镖师用以护卫那些前来会诗的女子。   虽然女子读书不多,可总有一两个天才的,这诗会每年都会有些才子佳人的故事传出去。不过几年便成功吸引了整个金华的眼球,春风楼也因此声名大噪。   “方才外边人喊的那个“纪才女”便是今年历次诗会中最有名的那个,当真是色艺双绝,柳兄一见便惊为天人,害上了相思病。”张涛说完,轻叹了一口气。   他与柳永章自幼相识,岂会不知他的心意?为了这女子,柳永章在父亲升迁之时就没跟着父亲一起走,而是选择留了下来。   “哦,是这样吗?”孙旭闻言,却觉得有些不妥。   几人说话间,见酒楼下面已经挤满了人,只好来到二楼的扶手处,居高临下,将一楼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一楼大厅处的桌子早已撤下,临时用许多的桌椅搭成了一个台子,楼下众人便围在台子的四周。那台子上站着一位绝美的女子,身边放着一张古琴。这女子气质清新脱俗,不似凡尘中人:三千青丝束于脑后,一身白衣胜雪,领口处微微露出的肌肤细腻如凝脂,身形凹凸有致,玉体散发着阵阵幽香,便是远在二楼的几人都闻的真切。   却听那女子柔柔道:“各位举子老爷,今日本不该冒昧前来打扰。只是小女子新学了一个曲子,弹奏之下顿觉,想请众位贤达指点一二。”   这话说完,早有些士子鼓掌示意她演奏,那平素里镇定自若的柳永章更是高呼起纪才女的名字,手舞足蹈的活脱脱一个脑残粉。   见众人如此捧场,女子便摆好古琴,试了试音色。然后双目微闭,想了想谱子,便抬起那纤纤素手拨弄起五根琴弦来。   宫商角徵羽五音的随意搭配,居然让这个女子弹奏的如此好听。美妙的琴音加上周围散发的香味,酒楼中的众人只觉自己周身的环境随着琴音的旋律而不断变化,一会儿自己已经是金榜题名的新科进士,一会儿是妻妾成群的老爷,一会儿又是手握大权的封疆大吏。   这琴音在耳,当有圣人余音绕梁的体会。   众人正在那如仙界般的幻境遨游时,却被一个不合宜的慵懒哈欠声给打断。随着那哈欠的声音,琴声也停了下来,众人自然又被拉回了现实之中。如同美梦被人吵醒,谁受得了?   循声望去,却见那打哈欠的人正是孙旭。   找到了这罪魁祸首,便有一人怒指孙旭道:“你这人好没道理,听纪才女弹琴,是多大的荣幸,全神贯注还来不及,你却如此不恭敬!当真是岂有此理!”   旁边人一阵附和,便是那柳永章也有些埋怨地看着孙旭。   人群中还有一人也认得孙旭,道:“孙公子,我知道你是府尹公子。这么多士林人物在这里,不要让你父亲蒙羞!”   孙旭听罢摇摇头,也不跟他们辩解,冲着那纪才女道:“非是我不恭敬,只是你这琴音让我听得有了困意。”   纪才女本就对这能打断自己琴音的人有些好奇,见他如此说,便道:“公子莫非是音律大家吗?词曲是小女子穷尽三月心力造就,自问虽然不说万古流芳,可是大雅之堂还是登得的。公子若是今日不说清楚,莺儿可是不依。”   她言语间虽有怒意,可脸上却满是媚态,语气也是无比的娇俏,见这少年目若朗星,头顶似有紫气流转,定是大造化之人,与之共度春宵定然有不少好处。 第四十八章 狐妖(三更)   众人哪受得了这等令人牙根子都觉酥酥的娇嗔?便也帮腔道:“不错不错,孙公子,你若不是有音律大才,得向人家姑娘道歉!”   孙旭不以为然,笑道:“我哪里懂什么音律,不过听方才这曲子中有几个音错了而已。纪才女不必放在心上。”   那纪莺儿哪里肯放过他?轻启檀口,吐气如兰道:“公子既然能听出莺儿琴中错处,那莺儿就更不能知错不纠了,还请指正一二。”说完朝孙旭行了个礼。   听纪莺儿此言,孙旭便纵身下楼,从容落在纪莺儿身边。众人见此倒不禁对孙旭有些刮目相看,只道这孙旭有些文采,不想他居然还有些武艺傍身。   孙旭到纪莺儿面前站定,问道:“不知纪姑娘是需要孙某弹奏与你听,还是你弹奏我来纠正?”   众人一听,尽皆哗然。想不到居然还有这种一亲芳泽的机会,顿时有些嫉妒了,那柳永章更是连眼睛瞪都红了。早知道这样自己刚才也说自己听出了错处该多好,便是被人哄下台,只要能跟纪莺儿身旁如此近距离相处片刻也是值了啊。   那纪莺儿眼波流转,直勾勾地注视着孙旭道:“自然是我来弹琴,公子在侧指正咯。”说完便抚裙跪坐在琴前,做了个请的手势,孙旭顺势坐在了她的旁边。   闻着那愈发浓重的香味,孙旭甚觉不对,趁机用默念法诀开了天眼,却见这纪莺儿的身后还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在不断地摇晃,当下心中了然。于是,趁她不备,左手迅速抵住纪莺儿的眉心,使出丹田中先天元气,再加上一点道家真元控住她的妖魂,右手却打在她的小腹处。这妖怪存储妖力的丹田和妖魂两处要害都被制住,自然再动不了了。   纪莺儿只有着百年的道行,本身筑基期的修为,即便化形成人,光天化日之下也是破绽百出。先前只是偶然间得了一颗能潜息妖气的匿踪珠,这才得以白日招摇。   也是合该这妖怪倒霉,若是打一开始防备着孙旭,就算被孙旭克制不敌,怎么也不可能像现在这般被一招制住。可她见孙旭精气充沛,如同见了可口美味,心中不断念想着吸食这人精气岂不是立马结出妖丹来,意乱情迷之下方寸失守,真真是终日打雁终被雁啄。   在另一边看来,女子琴音悠扬又到了紧要关头,众人再次堕入幻境时,却又被一声“啊!”打断,急忙看去时,却见孙旭左手按着纪莺儿的额头,右手摸着她的小腹。而纪莺儿的脸上充满痛苦之色,想必是吃痛之下,才惊叫出声。   旁人肉眼凡胎的,哪里知道这里面各种玄机,只道:“孙旭,你好不晓事,怎在这台上干这等事情!你贪爱纪才女姿色也就罢了,怎地在光天化日便对女子用强,当真是斯文扫地,实为可恶!孙府尹英明一世,怎地有你这种后裔?!”说完就要上前来揪孙旭,可是又怕伤了纪莺儿,便挤在一旁。   这纪莺儿见众人替她说话,更使媚态,湿了眼眶娇滴滴地对孙旭说:“奴家不愿自荐枕席,公子何必用强呢?”   众人闻言大怒:“孙旭,想不到你平日里道貌岸然,见到莺儿便如此下作,我等耻于与你为伍!快放开莺儿!”柳永章更是急恼地大呼:“孙斌是如何教子的?我定要让我父参他一本!”   孙旭却不慌不忙淡然道:“列位,此女可不是个人。”又看向纪莺儿:“我说这周围为何香气阵阵,传播甚远,原来是个狐妖藏匿气息!”   众人见他这般胡言乱语,当即嗤笑道:“胡说!我等素闻鬼狐惧怕阳气,这大青天白日的,狐妖岂敢出来?”   纪莺儿被孙旭用秘法定住身形,不能走脱,只是低声苦苦哀求:“上仙,小妖知错了,再也不敢了,请上仙饶过我这一次!”   孙旭却冷哼一声:“你这孽畜,怨气缠身,不知害了多少人命,我岂能留你?”当下运转体内先天真气,要破了她泥丸宫的妖魂。   纪莺儿见这孙旭铁了心要收她,哪敢留手也不顾周围众目睽睽,当下晃动身形,变成了半人高的一只纯白色的狐狸。   这一变故,只惊得酒楼众人狼奔豕突,惊呼:“妖怪啊!”“上苍保佑!”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斯文,什么礼仪,当下你推我、我推你,顷刻间逃走了七七八八。   此时,宝印的声音在孙旭耳边响起“触发随机降妖任务:降服狐妖。孽狐化形,吸人精气,除恶无尽,以彰天理。完成任务奖励道行10年。”   那狐妖乍一现形,妖力比方才大了数倍,当下一用力抽走被孙旭捏着的爪子,怒目凝视孙旭道:“臭书生,竟然坏我好事,今天定要抽干你的精气!”   狐狸说话的诡异场景出现在这大白天,令酒楼中还有几个来不及逃走的人看得两股战战。   狐妖随即怒啸一声,只见它浑身毛发竖起,那根尾巴暴涨数十倍,卷起一张桌子便砸向众人。   孙旭一掌击碎了那桌子,知道妖狐是要拼命,怕这狐妖继续伤人,当即使了个“拘”字诀拘了鬼差白玉过来。   白玉昨夜才得司职,找到丫鬟之后给了她阴兵的职位,那平日里浑浑噩噩的丫鬟居然就突然有了神智,主仆二人自然欣喜,正要去找孙旭道谢时,却被一股法则之力拽了过来。再睁眼时,看到的不是孙旭又是谁?   孙旭顾不得叙旧,朗声道:“敕令鬼差白玉,缉拿妖狐,不得有误!”   白玉赶紧反应过来,道:“尊法旨!”   那妖狐哪里见过这等情状?冷哼一声:“装神弄鬼,待我吞了这个狗屁鬼差,再吸食你的元气不迟!”说完,暗运妖力,张口一吸,平地里刮起一阵风来,却是将白玉往妖狐那里刮去。   白玉也不挣扎,只是看准时机,在快到妖狐身边时,迅速抽出那根拘魂索来,一击打在了那妖狐的头上。   本身这白玉区区十年的道行,无论如何是不可能伤到妖狐的。可是她身为鬼差,食天地俸禄,再加上那拘魂索更是克制天下鬼怪的,便是《西游记》中的孙大圣,初见拘魂索也是着了道。   白玉一击之下,那妖狐的身形立马矮了三寸,浑身的妖力居然消散许多。   “竟然是消失许久的拘魂索?糟了!这三界又要变天了吗?”妖狐暗暗叫苦,若是知道今日会遇上这等狠人,她哪里还敢在这里张扬。忙卷起它的尾巴击向白玉,白玉也不躲,只是用拘魂索护住周身。   却听“砰”的一声,那狐尾击在拘魂索上,断作两截。却是妖狐心知不敌,使出了断尾求生的法门。   狐妖一族,尾巴至关重要,便是那至尊的九尾妖狐,断一尾也要大伤元气。眼前这个不过一尾的狐狸,如此断了尾巴,此生恐怕都难以再化形了。 第四十九章 一语废道行   除恶务尽,白玉自然懂得这个道理。当即眼眸微闭,默念了一个诀,那手中的拘魂索居然凌空飞出,直直击向要从窗户逃跑的妖狐。   此时的妖狐已元气大伤,毫无防御之力,能跑就已经不错了,被拘魂索击中后背便骤然倒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了。   就在白玉上前,要用鬼差令斩去妖魂的时候,却忽然窜出了个柳永章。他上前猛地一扑用身体死死护住那生死不知的妖狐,哀求道:“它已然重伤,不能害人了,求求你就放它一马吧!”   他虽然在一开始被吓得不轻,可是却留一直在这里没有走。此时见到莺儿将要丧命,便赶紧出来替她求情。   白玉见状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她受鬼差司职,自然要抓鬼拿怪,可是对于遇到凡人相阻的状况该如何解决有些踌躇不定,只好眼巴巴地看向孙旭。   孙旭也有些无可奈何,劝解道:“柳兄,人妖殊途,切莫自误啊。”   这柳永章却不知是真动了情还是被惑了心智,痴痴地看向倒在地上那狐狸,眼神中充满了爱意,坚定地道:“我此生愿与她共死,不管她是妖还是人!”   孙旭虽然心下暗暗佩服这个敢跟许仙、宁采臣并列的汉子,可还是走过去劝道:“柳兄,此妖怨气缠身,不知害了多少性命,若是今日不灭了她,你日后必有大祸啊。”   柳永章见他如此冷血,便道:“孙旭,我二人虽说只是泛泛之交,可也有几分情谊在。若是要杀她,就先杀了我吧!”   孙旭见他这般固执,便想着趁他不备了结那狐妖,于是用神念给白玉递了个消息。   白玉收到后,刚要驱动拘魂索时,却听酒楼门外传来一声“无量天尊!”,然后进来了一个道士模样的人。   他身材矮小,手执拂尘,破巾絮衣,那顶纯阳巾也不知道多久没洗过了,脏兮兮的。进来后,只是笑眯眯地东张西望:“店家,老道来求些布施。”看几人这般情况,有些纳闷:“咦,怎么会有一只狐狸?”   这时店家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孙旭见他如此发问,便道:“老道,这里不是久待之地,快些去吧。”   那道人这时才认真打量起这几人。   他看孙旭年纪轻轻,却是气运绵长,想不到这金华府居然有如此人物。再看白玉,更加惊讶了,他是知道些秘辛的,如今天地大变,神仙都不知去向,连最低等的阴兵都找不到一个,可今日,居然在他面前出现了个鬼差!   柳永章见到那道人犹如抓到救命稻草,忙呼救道:“道长,我认得你!你可还记得昨天我出钱买了整车的梨?今日何不助我一助?”他知道这种梨道士是个有修为的,虽然不知能否敌得过孙旭二人。   道人咧嘴一笑,扶了扶头上的纯阳巾,将手中拂尘别在腰后,从怀里拿出纸笔来,问道:“你若能给我纹银千两,我便助你,如何?”   柳永章不喜这道人如此趁火打劫,可心系爱人,那边孙旭二人又对莺儿死缠不放,此时好歹有这么个救星,自然只能有求必应,道:“莫说千两白银,只要你救了我这意中人,便是给你个县令做做也是可以的!”   道人撇撇嘴:“出家人哪有那么多功名之心,我只要银两就够了。”一边说一边用方才掏出的纸笔写着。写完,走过去拿给柳永章看,却是一幅欠钱的字据。   孙旭有些看不过眼,再加上不想过多与凡人纠缠,便道:“道人为何不助天地伏妖降魔,反倒戏生民为乐,阻我等替天行道若是逆天,你这一身修为岂不可惜”   道人却哂然一笑,说道:“书生好不晓事,如今天地混沌,哪里来的天地?什么天道昭彰,岂有金银重要?”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黑色的葫芦来:“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这鬼差可不要怪我。”当下拍了拍葫芦口,念了句真言,只见那葫芦口金光大作,直击向白玉。   白玉能胜妖狐不过是因为职司克制,她本身的道行却是弱的可怜。眼见金光袭来,本命法宝鬼差令便开启自动防御,稍微抵消了一些攻击,可哪里比得过这修道有成的道士?片刻间,白玉便已身形不稳,连那群贤花名册上的名字都隐隐有消散的趋势。   孙旭见状不妙,大怒:“好一个恶道,妖狐害人你置之不理,别人行道你却横加阻拦,你要这一身修为何用!”   孙旭代天地立言,口含天宪,这话一出,道人手中的葫芦便应声爆裂开来,他本人也“噗”地就吐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直直砸在了酒楼门口的地面上。   摔在外面的他感受着体内仙力不断流失,止不住的惊恐,瞪大眼睛朝着孙旭道:“你……你这是什么妖法!居然一言便废了了我的修为?”   孙旭半眯起眼,悠悠道:“你且好自为之。”   这道人见他如此高深莫测,自己百年苦修被他一语废掉,哪还敢再说什么奉天地无益之话,更不敢再要什么布施纹银,也不顾伤势,强撑起身就落荒而逃了。只留下一句狠话:“这笔帐灵心宫记下来,来日自有见教!”   孙旭哪里会将这等恶道的话放在心上,转身去了白玉的拘字诀。方才,孙旭是破了那道人的法,可稍晚了些,导致白玉还是被伤了元气。当即便让她回去修养,嘱咐她复原前不要再四处走动。   在孙旭等人缠斗的功夫,那柳永章早就得空带着受伤的狐狸跑了。孙旭瞥见他离去时已是晦气盖顶,显然是死期不远了,暗叹:“各人自有缘法,必死之人,再怎救也是无用!”   稍作修整后,就看到一队衙差过来,却是有人报了官。此时的衙差还不至于像日后那般不堪,倒是尽忠职守。尤其是在孙斌的治下。   那领头的衙役看到孙旭,连忙过来行了个礼:“我等接到有人报官,说有妖孽为祸,不想大公子在这里。”   孙旭长出了一口气,道:“吴班头辛苦,烦你把这里处理一下,然后张贴安民告示,我便回去休息了。”说完就回转孙府去了。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让他愈发肯定,得快速提升修为了。天下大变在即,金华外的那头恶蛟更是变在肘腋,总不能让头顶一直悬着一柄利刃吧。若是有可能,最好在年前就去解决了它。 第五十章 城隍归位   “收妖任务失败。”   回到孙府的孙旭刚要去尚心苑时,脑海中响起了这句话,有些忧虑。却见自己的父亲坐在正堂中,眼睛盯着桌面一动不动,眉间紧蹙,便上前道:“父亲所虑何事,可说与儿子知晓?”   孙斌被这话惊醒,才发觉儿子正站在堂中,却是赶紧收起那丝忧色,挤出一个笑容道:“无事。旭儿今日请神伏妖,当真是大显神威,让我……”   话正说一半,孙旭从丫鬟手中接过了一盏香茗,递给孙斌:“父亲,请用茶。”   看着打断自己说话的儿子,孙斌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跟他直说。   孙旭觉得有些好笑:“父亲,如今儿子按规矩已是到了成家立业的年岁,家中风雨不该只有父亲一人遮挡。”   孙斌有些意外,看他如今这副相貌身材,却比自己这老朽之躯更让人有安全感,暗叹儿子长大了,有了安家的资格了,便叹了口气,直说道:“阿旭,今年以来鹰啄潭的蛟龙不知因何,大发雷霆,夜夜行云布雨。这还罢了,布雨的范围只在鹰啄潭。可是,近日它开始伤起人来。我等府衙官员将祭祀贡品一样不落送去了,却没起到一点作用,只能告诫附近行人莫要靠近鹰啄潭。”   孙旭道:“此事我听阿食等人说过,既然有恶蛟为祸,父亲何不屠蛟安民?”   孙斌大惊,瞪大眼睛看向他道:“他是司雨龙神,我不过一介凡夫,岂敢有此念头”   孙旭见他如此忌惮,不慌不忙地解释道,“父亲此言差异。若是守职安民,自然是上天钦命的龙神,可若是日日做法害人,不过是个邪神而已,凡人皆可斩之。岂不闻周处、魏徵之事?”   孙斌本就是个不怕事的,当年因罢洪税不知得罪了多少人。闻听此言,又思索良久道:“我儿所言有理,若是邪神作祟,我身为一方父母,岂能坐视不理?”说完,又为难地道:“可是这上哪里去找周处、魏徵啊?”   孙旭哈哈一笑:“父亲何其健忘,儿子可不就是斩蛟之人?”   孙斌甚觉不可置信,上下打量了自己儿子一番。他之前是亲眼见过孙旭收服厉鬼,又听说今天孙旭请了神差来捉拿妖狐。只不过那都是些鬼狐之辈,现在要对付的却是一头蛟龙,不可同日而语,便道:“我儿不可!孙家只有你这条血脉,岂能让你亲涉险境,还是等为父张贴榜文,请贤能之士来吧!”说完也不等孙旭回话,便“腾”地起身,径自回屋去了,显然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妥协。   孙旭无奈。他之所以没有只身前去,而是先来告知父亲,便是想请父亲调派一些金华府的驻军为他掠阵。   他倒不是打不过这蛟龙,言出法随就能让那蛟龙失了先机,只是他却怕重蹈狐妖覆辙,到时候若是不小心让那蛟龙逃了,遭殃的可就不止金华了。   不过看这样子,这蛟龙此时修为尚且不到,断然不敢离开那处水域,这也给了孙旭修养的机会。待孙旭道行再上层楼,自然能轻松斩蛟!   回到尚心苑,看房中空无一人,也不知道那二女去了哪里,便走到桌边坐下,打开群仙花名册,找到了金华城隍的界面,发现符合的人选倒是不少。   略一思考后,便正了正色,对着名册开口道:“今奉天地法旨,册封张三丰为承天鉴察司民城隍威灵侯,可沟通阴阳,掌管金华府阴阳、速报、纠察、奖善、罚恶、增禄、注寿诸项;册封风清扬为承天鉴察司民城隍显佑伯,掌管鹿虞县阴阳、速报、纠察,二人各管本地阴神,纠察人间善恶。尔其钦哉!”   话音刚落,另外时空的张三丰和风清扬二人,只觉自己眼前突然金光大作,便看到从九天外飘下一道诏文来,上面赫然盖着曾经孙旭给他二人见过的那枚印戳。二人明白这是孙旭在兑现曾经给他们的承诺,毫不迟疑,当即叩首谢过天地。   这一声道谢完毕,只觉自己被一道不可抵抗的力量拉到了另一个空间。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见面前孙旭笑吟吟地看着二人:“二位,久违了!”   可不久违了吗?孙旭虽然在主世界就过了不到两天,可是在二人的那个世界,已经是两年了。张三丰还好,毕竟孙旭临走时还给他了个期限,那风清扬可就不同了,天天都在念叨孙旭怎么还不给他封神,弄得华山派诸人都以为这位太师叔着了魔,疯掉了。   二人方才接受册封后,已经知道许多,当下又恭敬地叩向孙旭道:“谢过至尊!”   孙旭也不推辞,接了这一礼。然后从天地宝库中取出了两方印玺和一些法宝,递给二人道:“这是你二人的本命法宝,余下的却是些给你们下属用的。”见二人又要谢,忙拦住二人:“哪有这么多虚礼?三界浩荡,群仙无踪,总要有人挑起大梁。你二人好生代天行道,速去任上修葺金身吧!”   二人闻言,还是躬身道了谢,接过法印,化作两道长虹各往自己的庙宇去了。   城隍沟通冥界地府,掌管辖地善恶。册封了这两个地方的城隍,两地最起码有了保护的神祗。   有了神祗庙宇,即便不能做到完全杜绝妖邪,至少能有所预备,不至于像妖狐、恶蛟这般妖孽作恶后,通过他人相传才传到自己耳中。待日后能册封天下城隍土地时,就不需要让人去传递消息了,只消拘来当地土地城隍,一草一木尽在掌握。   这时,阿衣、阿食二人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孙旭感受到二人真气不增反减,有些奇怪:“你二人是按照我说的法子去修炼吗?怎的真气反倒弱了一丝?”   阿食又跑又跳地上前挽住孙旭胳膊,笑嘻嘻地道:“公子是有大功德之人,完全能庇护我等,阿食看了公子给的法诀,只觉晦涩难懂。阿食本就不是个爱枯坐的人,想了想,还是等公子修道有成时,赐我一粒金丹多好!”   孙旭看向阿衣,问道:“阿衣也是这么想的?”见她也点头,便板起脸来怒声道:“阿食性子跳脱,能有此想法我不怪她,阿衣你须晓事!”   阿衣在孙旭身边这许多年,哪里见过孙旭这等生气,当即便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阿食见状,也不敢再嬉笑,松开手后退了一步,也赶紧跟着跪下了。   孙旭见二女这般,有些苦笑,弯腰过去将二女轻轻扶起,温和道:“我不是斥责你们。纵然日后我能炼出那让凡人成就大罗金仙的九转金丹给你们,你们也不应该放下自身修炼。须知修道之境,不进则退,况且如今危机四伏,一个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忧,有自保的实力才是最紧要的!”   二女也觉有道理,自己想的太过简单了,不敢再说什么,便一个劲儿地点头。   后来的几日,孙旭便哪儿也不去,就在屋中督促二女练气存神。用了好些时日,二女终于学会了调和龙虎,捉坎填离。   也到了孙旭能再次穿梭的日子了。 第五十一章 胡父汉子   孙旭这次来到的是北宋哲宗年间,至于背景……你觉得有过上次的经历之后,背景什么的还可信吗   这次宝印给他的身份是太祖皇帝散落民间的后裔,从小寄养于孙氏家中。待成年后,对了皇室玉牒才有了身份。不过因为太皇太后的缘故,没让他改回国姓,只是给了他一个郡公的爵位养着。   其实,若不是哲宗皇帝一味坚持,怕是别说爵位,只会直接将孙旭灭口了事。毕竟当年烛影斧声,太宗皇帝得位不正,对太祖后裔又倍加防范。可是不知哲宗皇帝哪根筋不对,就是看孙旭顺眼,以致于让那位有“女中尧舜”之称的太皇太后都不得不参考皇帝的意见。   这次穿梭,宝印没给他具体任务,也就是说遇到危险动用强制回归也不会有惩罚。他穿越过来的时候已经受封郡公,因气运同大宋绑在一起,当下道行立即涨了20年。   现在他的个人面板上显示着:   --------------------------------   名号:孙旭   身份:诸天宝印掌印人   仙籍:无   道行:60年20天   法诀:先天正清经   术法:五雷法   任务:无   --------------------------------   一过来就给了个大礼包,让他道行暴涨。   看着这个,孙旭却是又喜又忧,忧的是按着宝印的性子,给自己这么高的待遇,这个世界定是简单不了了。喜的是,若是扶助大宋绵延国祚,岂不是能让自己立地飞升?   当然,也就想想而已,修持大道,岂有如此简单筑了道基才只是开始,往后凝聚元神、捶打道体,哪一个不是千难万险的。   孙旭便也不再想其他,开始谋划着如何能够扶持大宋,然后增进道行。   现在,他正身在少室山之阳的一座山坡旁。在上个世界的时候他也来过此山,这相隔数百年又来此地,也是有些感慨。   转过山坡,却看到一株大枣树,一片菜园,几间农舍散落其中。到那三间土屋之前,见门大开着,便站在门口道:“可有人家?”   不一会儿,却出来一位五十岁上下的老农,将孙旭上下打量了一番,疑惑道:“公子何事?”   孙旭递过证明自己身份的鱼袋给老农,说道:“在下前来少室山游玩,但见此处风光秀丽,是个修养的好去处,想在这里住上两天,不知可否?”   老农接过鱼袋看了看,知道对面这位是个大官,便又赶紧递回去,边说边就要给孙旭下跪,“小人给大人见礼!”   孙旭早在他说话间已拖住他,待老农站稳,笑道:“老丈,无须多礼。放心,我绝不白住。”说着从袖中取出三贯铜钱递过去:“以做酬资。”   老农见状,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三间土屋只有我夫妇二人,贵客请便。只是舍下屋矮食粗,恐污了贵体。”   孙旭不管,将他手拉了过来,硬是将那铜钱塞给老农,笑道:“敢问老丈贵姓?”   老农拿着铜钱有些踌躇,却也没再推辞,道:“贱名怎敢入贵耳?小老儿姓乔,名三槐。”说着便将孙旭请了进去,又朝里屋吆喝道:“老婆子,来客人了!把峰儿那间东屋收拾出来,贵客要在这里住几天。”   孙旭见这屋中除板桌板凳、犁耙锄头外,别无他物。待二人坐下,便问道:“老丈平时靠什么营生?”   乔三槐道:“不过几亩佃田,一片菜园而已。儿子常年在外,却是每年派人给家中奉上衣食之敬,日子倒也还好。”   那边过来一个老妇,应是乔三槐的妻子,手中拿了一个瓷碗一把茶壶,给孙旭倒了水。乔三槐端起那柄子都断了的茶壶嘬了一口,跟她道:“贵客临门,去把那只母鸡宰了吧!”   乔氏一听,却有些急了:“那可是只母鸡,还指着它下蛋呢。峰儿虽然时时给咱们用度,你也不能这样败家啊!”   乔三槐甚觉丢脸,连忙给孙旭道歉,将乔氏拽到一旁不知该说什么。   孙旭见状,笑道:“老丈二人如此节俭,让人汗颜。在下日日用度,不知靡费多少。在下与二老同吃即可,不必破费。”   听了这话,乔三槐的脸涨得通红,方才孙旭给他的钱足够他夫妇二人用度半年。人家如此大方,这老婆子却真是不晓事!他急忙开口道:“贵客哪里话,这老婆子平日里抠惯了,让您见笑!你还不快去!”最后一句却是对乔氏说的。   孙旭却道:“乔老丈何必如此见外?若是执意如此,在下只好告辞了。”   乔三槐见孙旭如此坚决,只好怒狠狠地瞪了乔氏一眼,让她去做饭了。   在乔三槐夫妇的招待下,孙旭在这里待了几日。   这天上午,正在静坐养气的孙旭突然心神一动,便一闪身形冲了出去。他如今道行大进,方圆三里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自然知道是要等的人来了。   出来后,却见一个黑衣蒙面、身材高大的人在半里地之外正往这边腾挪,顷刻间便到了孙旭面前。   那人见到孙旭,一双冷眸微眯,也不停下,顺手就运力于掌,直击孙旭胸口而来。   孙旭就站在原地,也不躲闪,硬接了一掌,口中道:“好一招般若掌!好一个萧远山!”   萧远山是个枭雄,虽然见孙旭尚且年幼,可一上来却是用了全力的。眼见这一击居然未能毙敌,已是心中大惊,不料这人竟然还一语道破自己的来历,哪里肯留后手,誓要击杀此人。于是又是一掌掌力推出,还未打到孙旭,要蓄力再出一掌时,却发现丹田中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分内力,当下惊骇欲绝。   孙旭见他此状,淡淡道:“萧远山,你有大仇人不去找,为何来这里?”   萧远山见此人如此神奇,既有如此神功,又知自己事情的前因后果,暗道此人怎会知晓这么多事情?口中却是咬牙切齿:“我一生被毁,都是因为此事,教我如何能够干休!”   孙旭将萧远山双掌按回,双手在他肩上一按,萧远山竟就顺势坐到地上。   萧远山生平哪见过这等高人?三十年前雁门关一战,对战的已是中原武林成名的高手,可是当时他含怒出手,那些人便已如土鸡瓦狗一般。他自问自己纵然不是当世第一,也排的进前三了,可在此人面前竟毫无反手之力。心下大骇,却不知是敌是友。   孙旭将萧远山的身形按下,二人就此席地而坐。孙旭问道:“你一生尽毁,便要来此杀戮无辜?”   萧远山见他只是让自己坐下,知道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听他如此发问,兀自冷笑:“这二人使我父子不能相认,何谓无辜?”   孙旭道:“何谓父子?让自己的儿子弑父杀母成为天下公敌,便是父亲应该做的吗?”   萧远山一愣,随即冷笑道:“我等本就不是中原人士,便是中原人人都视我为敌又如何?” 第五十二章 三十年一场空   孙旭听他如此说,反问道:“你夫人难道不是中原人?”   萧远山闻言大怒:“我夫人便是被中原人打死的!”   此时,空中悠悠地落下一片树叶,孙旭随手便取了过来:“逝者已矣,生者当存。你若是一意孤行,你的儿子会是什么结局?跟你一起逃亡契丹?浪迹天涯?你若是就此收手,他顶多做一名江湖豪客,不会成为人人喊打的奸贼!你垂垂老矣,他却还有大好的年华。若是你夫人在世,她会同意你这麼做吗?”   萧远山闻言,眼神凝重,一声不吭地盯着孙旭手中的落叶。   孙旭一叹,知道言语间难以说服此人,便催动法力,趁着萧远山心神失手的空儿,盯着萧远山的双眼,使了个“梦黄粱”的诀。萧远山登时便堕入了幻境之中。   他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缕烟魂飘在半空,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因为自己的不断杀戮,成了十恶不赦之人。后来遇到一生所爱,却因为调查真相而亲手误杀爱人,然后同中原武林人士大打出手。随后又到了契丹,机缘巧合之下做了契丹的南院大王。可他却还未来得及为儿子感到欣喜,自己的儿子便为了两国的和平,最终自戕而死。   至此,梦醒。   从梦中惊醒的萧远山瞪大眼睛,保持那个姿势又愣了许久,流出了两行浊泪。家破人亡的恨意折磨了他三十年,可是正如孙旭所说,逝者已矣。   若是梦中为真,那自己岂不是坑害了儿子一世?若非自己一路杀戮,儿子岂会成为那般悲情的人物?可笑的是,自己居然最后被一位高僧点化,不问世事,将一世恩怨的后果都扔得远远的了。自己最后是放弃了仇恨,可是因为自己杀戮而遭罪的儿子何其无辜?   孙旭长出一口气道:“当年之事,来龙去脉我都知道。可你若想报仇,却是找错了人。”   萧远山忽然明白,眼前这位奇人即便不是仙人,也是位得道之士,对他的话自然信了八成,只是有些疑惑:“难道我苦苦追寻三十年的人不是带头大哥?”   孙旭淡淡一笑:“你只知带头大哥带人杀你妻子,那你可知为何”   萧远山大奇道:“难道不是胡汉恩怨”   孙旭遥望东南,那里正是姑苏慕容的位置。当下将当年事情的始末缘由一一道来,随即叹道:“慕容龙城果然生的好子孙,一言一语便搅动武林风云。”   萧远山恨恨地道:“若知道慕容博贼子所在,一定将其千刀万剐!”   孙旭赞道:“好汉子,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才是正道。”旋即对着萧远山神秘地笑了笑“那慕容博就在少林寺,而且,你二人这三十年间已见了几次了。”   萧远山大惊:“先生是说那个灰衣人?他是慕容博?”   孙旭道:“可不就是他,诈死得脱,在少林寺苟延残喘。”   萧远山“腾”地起身便要去找人报仇,可是一想自己现在内力空空如也,不知如何是好。眼前这位神仙他是不敢去恨的,可是杀妻大仇岂能不报,一时定在那里。   孙旭见他突然起身又定住,暗笑一声,道:“萧先生,莫急莫急。我来问你,你还要去杀那些人吗?”   萧远山犹豫了片刻,道:“便是我不去杀那些人,中原武林已经视我儿为公敌,杀与不杀有何区别?”   孙旭道:“我知萧先生一诺千金,只要你应下此事,后面的自有我来处理。”   萧远山不答应又能怎样。此刻他丹田空空如也,连一个最普通的武者都能要了他的性命,哪有不应之理。   孙旭见他应诺,只是对他凌空一指。   萧远山只觉忽的体内内力涌动,使劲打出一掌,果然是内力尽复,刚要张口说什么,猛然发现自己方才运力时那几处隐疾竟都不疼痛了,顿时更将孙旭奉若神明。   孙旭又道:“萧先生,却有一事。令郎可能今生都不知道你才是他的生父了。”   萧远山却哈哈大笑:“只要峰儿能够活的好,认不认我这个父亲又有什么区别?”   孙旭这时才高看了萧远山一眼:“这才是为父之道。”   这话直说得萧远山满脸羞愧。自乔峰降生以来他何曾尽过父亲的职责?孙旭说的没错,乔三槐夫妇更像是乔峰的父母,自己不配!   萧远山突然道:“只是有一事,请先生务必答应!”   孙旭悠悠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参与宋辽之战的。”   萧远山对这个神仙般的人物真的是五体投地了,总是那么的胸有成竹,仿佛天下没有任何一件事在他的意料之外。   他自然知道孙旭是宋廷的人,大辽如今主昏臣暗,哪有一点复兴之像?偏偏大宋遍地富庶,又有此等人为敌,岂不危矣?只是他不过区区一个过了气儿的教头,有甚能耐?还不如保全父子二人来的实在。契丹又不是没有向中原称臣过,便是国姓都改过。只是让他的儿子去攻打辽国,他还是不能接受的。   这时,孙旭唤来那正在屋中好奇地张望这里的乔三槐夫妇,两边引荐了一下。   养父母与生父母见面,尴尬无比。不过时间不多了,孙旭稍微安排了一下,好让几人知道随后应该怎么做。   对乔氏夫妇而言,虽然乔峰不是自己所生,可是三十年间的感情,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哪里不会为自己的儿子遮掩?便让萧远山先回去了。   过了约一个时辰,孙旭来时的山坡处却来了一位高大的汉子,见他身材甚是魁伟,三十来岁年纪,身穿灰色旧布袍,已微有破烂,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际,极有威势。   孙旭暗道:“乔峰果然称得上‘英气勃勃’四字啊!”   见他神色匆匆,孙旭不禁感慨,若是今日没有自己插手,他必定又要走上原来那条不归路。英雄死得壮烈固然让人敬仰,可是人死万事空,什么壮志都没了的话,空要这壮烈何用?   乔峰此前被逐出丐帮,天下第一帮帮主,竟给人说成是胡虏。心中痛苦难以言喻,只想找到父母问清楚自己的身世。到家门口却发现一个少年正在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他自忖不认识此人,便上前拱手道:“足下何人?怎会在我家门口?”   这时,乔三槐夫妇听到儿子的声音,早就出来相迎,一家人见面自有一番寒暄。乔峰也顾不得外人在场,径直问道:“爹娘,请如实告知,乔峰是不是你们的亲生骨肉?”   乔三槐早就知道乔峰要问什么,便佯装惊讶:“峰儿何出此言?你娘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生下你,你怎能有这样的想法?”   乔峰闻言,心下长出一口气。   他近日来时时被胡汉之分的想法折磨着,若是自己不是契丹人还好,可若真是契丹人,那么此前自己岂不是助了异族戕害同族?   不过,他的疑虑怎会轻易被一句话打消,当下扯开自己衣襟,指着那张口露牙、青郁郁的狼头道:“既然我是汉人,那为何会有这个刺青?” 第五十三章 一世谎言   乔三槐也抬手扯开自己的衣襟,露出胸口那个和他一般无二的狼头来:“咱家祖上本是南方边民,有刺青习俗。况且刺青风俗,大宋遍地皆是,不说别人,先前我在延安府老钟经略相公处从军时,便有一个姓鲁的人,他背上还有花绣哩!”   孙旭之所以要编织如此谎言,只是想让这个奇男子一世无忧。至于以后封仙后,他知道实情的时候,此乔峰已非彼乔峰了。因为成仙后虽然对以前还有记忆,可在情感和感官上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凡人了。虽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说法,可是又有几人能将自己的亲人也拉入仙界?更何况乔峰自小在汉人的抚养下长大,接受的都是汉人的思维和教育,对于契丹本族并没有什么认同感。   乔峰闻言,一脸的愁容终于消散,这才将连日遭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乔氏听儿子受了这许多委屈,连忙过来拉着乔峰的手:“孩子,你不知,当年玄慈方丈送来的婴儿早已夭折,同年你也降生。你可不能听旁人胡说什么!”又想起那些丐帮众人的反应,乔氏不禁破口大骂:“我儿子为丐帮尽心竭力,不知立了多少功劳,这些白眼狼!良心让狗吃了!”   乔峰闻言苦笑,这才有功夫抬眼过去打量孙旭,乔三槐见此急忙介绍道:“这位小先生是从开封府来的游客,在咱家借助几天。”   孙旭冲他颔首道:“乔大侠,你好。”说着又递出了自己的鱼袋。   乔峰一见鱼袋上的官职姓名,急忙下拜:“原来是孙郡公当面,久闻郡公急公好义,天下人人敬仰,今日有幸得见!”   孙旭上前扶起他,笑道:“乔大侠不必如此多礼。你久走江湖,声名远播四方,久闻大名了。”   乔峰却是脸色一黯:“如今乔峰已不是丐帮帮主,还被骂作胡狗,哪里还有什么声名?”   孙旭见他意志消沉,便先与乔氏夫妇一同将他拉进屋,各找了个椅子坐下,这才道:“那些人大多是庸人,岂能依他们言语分辨黑白乔兄,莫说你不是契丹人,便就是契丹人,我问你,你可是日日饮奶酒,天天食生羊?”   乔峰精神一震,正色道:“南朝衣冠,怎能茹毛饮血?”   孙旭大笑:“此言极是。吃汉人奶水长大,又日日食汉粟,说汉话、写汉字,这便是汉人!”   乔峰一怔,有些不解:“说汉话、写汉字,便是汉人?”   孙旭道:“不错,自黄帝时,华夏才多大疆域,若按那时算,有几个汉人?岂不闻‘夷狄入华夏则华夏之’?”   乔峰听闻此言,如同醍醐灌顶一般,片刻后再次起身拜倒在地:“郡公一言,让乔峰茅塞顿开!不错,乔峰是汉人!”   孙旭微微抬手示意他起身,待其坐好后道:“既然江湖之远不能容纳乔兄,不知乔兄可愿处庙堂?”   乔峰此时已不为武林接纳,并无容身之处,看了看乔氏夫妇那期待的眼神,想了想自己的处境,便一拍桌应承了下来。   孙旭大喜道:“好好好,今日魁星归位,我无忧矣!”说着从储物囊中拿出了一坛又一坛的好酒,要与乔峰对饮。   乔峰见孙旭竟然凭空拿出这么多的酒来,当下暗道:“一直盛传孙郡公有通天之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单是这空手储物的神通,已近天人!”   孙旭将一坛酒的泥封拍碎递给乔峰,顿时,整个屋子酒香四溢。乔峰是个酒痴,闻到这酒香已是两眼放光,接过来也不言谢,便对着酒坛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但觉这酒口感上乘,入口顺滑。他曾经不知喝过多少酒,可跟今日这酒比起来却都是如同泔水一般,不禁开口问道:“这莫非是大内的蒲中酒么?”   孙旭见他如此痴迷,笑道:“乔兄果然识货,这可是皇帝钦赐的。只不过一直没遇上值得我为其开封之人,今日得乔兄,此酒正当其时!”   乔峰也是一笑,见孙旭并不饮酒,奇道:“郡公居然不好酒吗?”   孙旭道:“此酒我却喝不惯。”又道:“乔兄先在此稍待几日,与二老共叙天伦,我却要去了一桩公案。”   乔峰听罢,放下酒坛,高声道:“郡公既然抬举在下,在下岂能不为郡公效力?”   孙旭见他如此义正言辞,嘴上解释道:“乔兄,此事却与你无甚关联,我意已决。”心下却道:“有关的是那个‘萧峰‘。”   乔峰见状,也不好再劝。   翌日,孙旭独自一人来到少林寺的藏经阁,在某处暗阁找到了藏身此地的萧远山,依旧是昨日那身打扮。   萧远山道:“先生,我昨日遍寻寺中,也未能找到慕容博那老贼。”   孙旭见他与昨日初见不同,今时已是满面红光,并未回他的话,先道:“萧先生大彻大悟,反倒年轻了几十岁似的!”   萧远山眉脚一扬,笑着道:“念头通达之后,便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顿了顿又愤愤道,“只是这慕容老贼不死,我这口气就咽不下!”   孙旭道:“莫急莫急,待我助你一助。”说着沉下心来,暗运真气,探查起四周来。   他如今还不能将神念覆盖整个少林寺,可是说来也巧,就在这藏经阁内,偏偏就找到了那一身灰袍打扮、布巾蒙面的慕容博。   慕容博此时正在角落中研习新得的绝技,却惊觉有人已经站在自己身旁。哪里会先听这人说什么,只是迅速左手一指,凝运功力,点上了来人的胸口。   孙旭比萧远山走得快,自然先到,见这慕容博二话不说就要取自己性命,便暗运先天真气。他如今已是筑就道基的人,身体大异于常人,慕容博那能穿木刺砖的指法便像是点到了钢板之上。随即一股剧痛袭来,使得慕容博赶紧收回了手指,盯着孙旭谨慎地问道:“阁下何人,为何要与老夫过不去?”   这时,萧远山也气势汹汹地到达了这里,怒目一对,道:“老贼,纳命来!”话音才落,便使出了十分的力气用般若掌打向慕容博。   慕容博自然记得萧远山的声音,连忙运力化去萧远山的攻势,开口道:“仁兄,我二人本素无仇怨,反倒有些情谊,何故下此重手?”   萧远山闻言更是大怒:“你这狗贼,谁与你有情谊?你这害我家破人亡的杀才!”   慕容博万分诧异,“仁兄何出此言?”   萧远山扯下自己的头罩,冷哼一声道:“可还记得三十年前雁门关外之事?”   慕容博大惊,眼珠子转了转,知道是报仇的来了,抬腿就要逃走,却听一旁的孙旭开口道:“慕容博,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现在天下之大已无你容身之所,你送入宫中的女儿已经被打入冷宫,你儿子也被下狱,参合庄更是已经被我夷为平地了。”   慕容博听到他连自己宫中的内应都知道,明白他所言非虚,当下目眦欲裂:“你为何要将慕容家斩尽杀绝?”   孙旭冷笑道:“你慕容氏蓄意挑起战乱,令天下生灵涂炭,又要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家家哭不如一家哭!”   萧远山乍得仇人,哪里听得住二人饶舌的?当下又出一掌,二人又缠斗在一处。   本来二人实力只在伯仲之间,可萧远山昨日在孙旭的帮助下隐疾已愈,神清气爽,使得能力稍增。而慕容博也有隐疾,却是累及足少阳胆经、足太阳膀胱经、任脉三条经络,以致于二人刚交手不过百招,便觉三处穴位有如万针攒刺,疼痛难忍。   正在此时,却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耳中:“善哉善哉,冤冤相报何时了,二位何不泯却恩仇,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第五十四章 空与不空   交手中的二人一听,都是吃了一惊,怎地旁边有人自己却毫无察觉?而且听此人说话的口气,似乎在此处已久。   凝目望去,却见不远处长廊之上,一个身穿青袍的枯瘦僧人拿着一把扫帚,正在弓身扫地,悠闲地像是不曾注意过这边一样。这僧人年纪不少,稀稀疏疏的几根长须已然全白,行动迟缓,有气没力,不似身有武功的模样。   孙旭见状,开口道:“老和尚好不知耻,人家恨了三十年,你却让人一朝放下,天下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那老僧慢慢抬起头来,目光直视孙旭道:“居士此言差矣,血海深仇是空,王图霸业亦是空,万事皆空,何不皈依?”   孙旭笑道:“空即是空,色即是色;色无定色,色即是空;空无定空,空即是色;知空不空,知色不色。二心如何一心?”   老僧见孙旭深谙佛理,知他是个有慈悲心的人,双掌合十道:“施主精研佛法,深得个中三味。正因如此,老僧才想让二心化为一心,无争无斗,无悲无喜。”   孙旭却是冷笑一声:“大和尚,空色之辩在佛陀、在菩萨、在极乐净土,唯独不在人世间!”说完,厉声道:“我来问你,若是一人沾了无边的杀孽,就一句遁入空门,你佛门收了之后,度化不了,让他再度为祸四方,你又待如何?”   老僧满目慈悲,垂着眼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孙旭冷哼一声:“若是他见势不对放下屠刀,风波过去便又捡起,如此反复,如之奈何?”   老僧无奈,“那便只有金刚怒目,戮力降魔!”   哼!等的就是老僧这句话!孙旭接道:“那雁门关外的冤魂你又待如何?”   老僧道:“诸般苦业,不过前世因、来世果,阿弥陀佛。况且二人强练我寺绝技,却不去研习慈悲佛法,如今戾气深入脏腑,老衲却是不能不救。”   老僧说完见孙旭还只是冷笑,心觉不对,猛地看向萧远山。见他如今气色红润,周身气息运转无碍,哪里还有隐疾?当下道:“这怎么可能?这位施主的三处隐疾居然痊愈了?”又看向孙旭,惊为天人。他深知这“武学障”的厉害,不想此人居然有解法,还能做到不伤人根本。   孙旭垂下嘴角,一连冷肃道:“老和尚还要阻我吗?”说完屈指一弹,一道气箭激射而出,只打在老僧的肩膀处。   老僧当即有些惊骇,他自从神功大成之后,便再也没人能够破了他这三尺气墙。见孙旭轻而易举地就打到他,知道孙旭是留了手的,当即宣了一声佛号,黯然道:“居士不是凡人,这‘武学障’自然不会影响居士。今日当真让老僧大开眼界!”说完,捡起扫把又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扫地去了。   萧远山二人方才的打斗早引得周围僧人注意,众人见二人相斗之处内力灌注纵横,一掌打空处竟还能在墙上留下一个手印,知道这二人是强敌,不敢擅专,赶紧请了方丈等人来。   方丈玄慈及众位首座来时,见二人你来我往,居然招招用的都是少林绝技,心下了然,这二人定是在本寺潜伏已久,偷学了本派绝技。   玄慈眼尖,上来便看到了萧远山,大惊道:“你居然还没死?”又看向还在跟萧远山交手的慕容博。只因他此时黑布蒙面,看不清相貌,并不认识。再看向孙旭时,更加不认识了。   他转动手中佛珠,高声道:“几位来我少林,不知有何贵干?”   孙旭嘿嘿冷笑:“我们来算账,算三十年前的旧账!”   见萧远山久攻不下,有意速战的他凝力于目,一道真气随着目光射向慕容博胸口。   慕容博见到孙旭那凝气成体的功夫,岂敢大意。生死之际,使出全身之力,用斗转星移中的移星换斗消解了萧远山的攻势。   慕容氏家传斗转星移乃是一门借力打力之技,不论对方施出何种功夫来,都能将之转移力道,反击到对方自身。不过此法虽然精妙,却不能与高手施展。不过若是功力浑厚,斗转星移到了“移星换斗”的境界,便可以同高手施展了。可是这招太过耗损元气,轻易不能动用。若非如此,这慕容博凭着这一招,碰上一个人就使出移星换斗,岂不成了天下无敌   萧远山虽然见多识广,可是哪里见过此等精妙的反击招式?只听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是被自己出手的力量给震伤了。   慕容博见一击奏效,来不及高兴,立马又运起剩下的力道准备躲开孙旭射来的气箭。可哪知这气箭竟然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根本闪躲不开!当下被打中了一处要穴。本来以他的功力,便是被打中要穴,也可运力冲穴,不会影响战斗力。可孙旭出手刁钻,打中的正是他的廉泉穴,一下便让他体内翻腾,再没有出手的力气。   萧远山虽然受伤,可是实力仍在,见慕容博门户大开,便毫不犹豫地一掌打过去,击碎了他的天灵盖。一代枭雄就这样死在此处了。   萧远山见慕容博已死,上前“呲啦”一声扯下了他的面巾,却有些木然。   三十年大仇一朝得报,心中不免空落。   不对,还有一人!他扭头看向站在高处的玄慈道:“带头大哥,你害我一生,今天我要杀你以祭亡妻!”   众僧不知萧远山话中何意,可见他戾气冲天,不敢懈怠,急忙将玄慈护在中央,摆了个罗汉阵。   孙旭见状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是与少林犯冲吗?上个世界就把少林整了个半死,现在又要搅扰他们的方丈。   那玄慈见到了慕容博面容的时候,心下已知道今日的前因后果,脸上泛起了些许苦涩。当年之后,他岂不知也是受了慕容博欺瞒。但当年慕容博诈死隐遁,人死为大,他反倒不好说什么,只得将这桩公案放了下来,哪料萧远山、慕容博二人如今竟同时出现。   玄慈悠悠看向萧远山,愧疚、不安涌上了心头。可他毕竟执掌武林第一大派,哪里肯在此认错,便默不作声。旁边达摩院首座玄通是个嫉恶如仇之人,当下双手合十道:“你等偷学本派绝技,居然还敢如此猖狂?”   萧远山本就是强悍之人,方才虽被斗转星移的力道反弹,可头脑仍是清晰的。此时见玄慈转眼间恍若不认识自己,心下一转,狡黠一笑道:“叶二娘可是跟方丈久违了!”   众僧听了,不知道这人为何要把那恶名昭彰的叶二娘与自家方丈说在一起。可玄慈闻言却是脸色大变。   萧远山见玄慈神色有异,接着大声道:“叶二娘给你生的孩儿如今可已经长大成人了哟!” 第五十五章 这个世界的神祗(加更)   众僧听了萧远山的话,顿时一片哗然。   戒律院首座玄寂哪里容得此人在此大放厥词,毁少林清誉?随即喝道:“无耻匪徒,吃我一掌!”说罢,纵身朝萧远山这边攻来,同时双掌自外向里转了个圈。他掌力未到,萧远山已感胸口呼吸不畅,顷刻之间,玄寂的掌力便如怒潮般汹涌而至。   萧远山先前受了不轻的伤,看到这“一拍两散掌”打过来,强行运气,要与玄寂对掌,却在转瞬之间被孙旭推到一旁。   玄寂此掌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这路掌法就只这么一招,以排山倒海般的内力为根基。可临敌要想变招换式,亦非人力之所能。玄寂不防孙旭突然出现,哪里收的住手?那一掌眼看就要结结实实地打在孙旭身上。   可奇怪的是,玄寂如此雄浑的掌力在临近孙旭五尺范围内时便再也不能往前推进,他那掌力虽猛,却是无可施力,人被那气墙反弹出去,撞在一道墙壁之上,直撞得他口吐鲜血。几个僧人赶忙跑去将他救起,他们身上均带的有治伤妙药,当即拿出给玄寂服下,让他打坐调息。   少林众人眼见只一个回合,自己这边便折损了一位高手,纵然忌惮孙旭的高深莫测,可也不会就此认输。当下那罗汉堂首座就要出来,却被玄慈抬手拦住。他双手合十:“萧施主,三十年前是我等对你不住,老衲给你赔罪了。”说完却是鞠了一躬。   萧远山见状冷笑道:“不必这般虚伪,你等三十年前使我家破人亡,哪能是一句道歉就能摆平的?我要让你身败名裂!”说完又阴恻恻地一笑:“玄慈,你可知你儿子便在你这寺中?”   玄慈暗叹一声,不能让少林清誉毁在自己手中,当下想要开口让寺僧将二人拿下。可是喉头阻塞,哪里说得出话来?   那边萧远山继续道:“当年叶二娘产子,我抢了她的孩儿来,放在少林寺的菜园之中,让少林僧将他抚养长大,授他一身武艺。”   玄慈闻言,再也支持不住,强用内力冲穴,一口鲜血吐出。众多寺僧见状均是了然于心。却见玄慈满面羞惭,痛苦道:“玄慈无颜面对众人,只好以死谢罪!”语毕,他伸掌猛地使劲朝头顶一拍,当时气绝。   几位首座皆是一愣,而后悲愤道:“你二人诬陷好人,我方丈被你二人逼死,不要走,还我方丈命来!”   正在双方要交战的时候,突然之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只让众人睁不开眼睛,一些实力低微的武僧甚至被风掀倒在地。   孙旭面色却是凝重起来。这是他自有宝印以来,遇到的最强的敌人,看样子道行不会低于200年,如此大能怎会在人间?这个世界的天庭怎会坐视不管?   正思索间,却听狂风中一道怒吼:“谁杀了我的子孙?!”   片刻间,风停了,却见一个体型匀称,发浓须密的男子凌空立于少林寺一干人头顶,仿佛人间的帝王一般,眉目间倒是跟方才死去的慕容博有几分相似。   孙旭凝视了一眼,问道:“你莫不是慕容龙城?”   慕容龙城闻言一怔,喃喃道:“慕容龙城吗?我都不记得我这个名字了。”说罢,盯着孙旭,那眼神让人如坠深渊:“是你杀了我的后裔吗?”   其他众人闻言,无不倒抽一口凉气。《斗转星移》多大的名头,创出这门功夫的慕容龙城更是一个风云人物,可是他如果健在的话,岂不是已经小两百岁了吗?怎的还是一副中年人模样?莫不是成仙了?   孙旭拦住了身边要上前的萧远山。他虽然自知不敌,可他更知道这般引动天象,必定会引来这个世界天庭的注意,只要这会儿能撑过去就可以了,便道:“我不止杀了慕容博,连那慕容复也被我关在苏州的牢狱之中,不日即可明正典刑!”   慕容龙城怒道:“小子!竟敢杀绝我子孙,我岂能容你!”   再一细看,只见孙旭头顶气运,心觉更加留他不得,当下双手一合,一道天雷直劈孙旭而去。   少林寺诸僧及萧远山,还有不远处的扫地僧都看傻了,张着嘴愣在原地。这还是人吗?   孙旭见状,赶紧运起先天真气,默念《五雷法》咒语,左右掌心向上,两手中指和无名指分别向上竖直,捏了个雷诀。只见一道紫色雷电竟凭空而出,与那慕容龙城招来的天雷争斗了起来。   本来孙旭的五雷法是雷系至尊,可是他道行不足,法力太弱无法发挥最佳效果。不过,慕容龙城的天雷虽击碎了紫色雷电,那万钧之势却不复存在,被孙旭轻易躲过。   “孙先生果然是位神仙!”萧远山更加庆幸自己当初信从了孙旭。“只是不知他能否斗得过慕容龙城。”   便是少林众僧也是这么想的。方才两人斗法,明显是慕容龙城略胜一筹。   空中的慕容龙城见一击不中,冷笑道:“你这愚夫,不知哪里学了个《五雷法》,也敢与我相斗?”口中虽满是轻蔑,可还是又认真地打量了孙旭一眼,一看孙旭命数,更坚定要灭杀孙旭!   正要继续出手击杀孙旭时,却听九霄云外一声厉斥:“亢金龙,还不住手!”接着又说了一句:“天尊勿忧,小神前来护驾!”   最后这句却让众人懵懂,不知这天尊叫的是谁。   慕容龙城闻言,看向那声音处,却见金光阵阵,知道是老对头来了,扯着脖子高声道:“霹雳,你欺人太甚!当日我二人一同下界,各凭本事挣得江山。缘何你不守信用,不与我比武争斗?”   云中声音却不回答,只是道:“亢金龙,你恋栈红尘,滞留人间百年,违抗天命,我奉玉帝法旨与二十七星宿在此捉你!”   慕容龙城惨笑道:“你欺人太甚!你宋室气数天定不过三百年,命中合该最终为塞外番邦所并。可是你们居然派出这人来绵延宋朝国祚……”说着手指向孙旭,“你这就不算违反天条了吗?”   云中声音道:“无需多言,此事自有天意,你回转天庭自会知晓缘由。亢金龙,还不随我回去?”   慕容龙城隐居世间这么多年,费了多少心力,哪里肯就这样束手就擒,当下使了个法相天地的手段,要与霹雳大仙一决高下。   少林众僧哪里遇到过这仙人斗法,这等威压顿时令他们匍匐在地,丝毫不敢动一下,便是萧远山也是如此。在场之人中唯有孙旭赫然独立其中。   一声长啸后,只见随着慕容龙城身形暴涨,这方圆数里天象大变,云海翻腾如同沸水,仿佛要凝聚成一把神兵利刃。他方才那副儒雅的面孔上满是狰狞。然而当他身形到三丈高的时候,一道如海碗粗细的雷霆自云中纵劈而出,准确无误地击在了慕容龙城的头部。登时一股烟雾弥漫,破了他的法术。   等烟雾消散时,却见那慕容龙城哪还有方才的风流姿态,一脸的烟尘不说,额头长出了犄角,鼻口也变成了牛的形状。居然就现了本相,一身的法力也是被禁锢了。   这时又从云中齐声响起了几十声不同的声音:“亢金龙,还不归位!”亢金龙听得此言,元神中一点灵智破去执念,再也没有慕容龙城的记忆了,当下凌空跌足,架起一道祥云往天宫去了。   那个方才与亢金龙斗法的声音又道:“天尊来本界历劫,本不应该出现亢金龙这般道行的人,只是当年我与他一同下界,他只想武技一统六合,却被我先一步坐了龙椅,这才恋栈红尘。既然钦命完成,小神这就告辞了,后会有期!”说罢,不待孙旭回话,那云中的金光便消失不见了。   “还是后会无期的好!这一次差点就被逼地动用诸天宝印强制回归的技能了。这些老牌神仙的实力太强,亢金龙未归位便有这等实力,那更高等的神仙得多强?也不知道自己要多少年的道行才能册封天庭仙职啊。”孙旭不禁暗道。 第五十六章 兄弟   近日,江湖上传出一则消息,说那少林寺不修德行,引来上苍降罪,一道天雷降下,直将少林寺夷为平地。   据知情人讲,那少林方丈二十多年前破了色戒,甚至产下一名男孩,那男孩就留在少林寺,准备以后接替少林方丈。还有人说,四大恶人之一的叶二娘就是那名与玄慈苟且的女子,二人图谋要称霸武林云云。   这些消息起初难辨真假,人们只当是笑谈,毕竟哪有听说过天雷降世灭派的?   不过后来,少林寺宣布封山,不问世事,并将所有派往各地的僧人都召回,就连日前玄悲死在大理一事都不敢再追究了。近日来又有众多江湖人物纷纷出面证明少林诸多首座都圆寂了,还有往来西夏的商人也说,那叶二娘已被一品堂除名,据说是自杀了。这一系列的相关变动使得人们这才明白,那流言并非空穴来风。   孙旭可不管这些,那日他与亢金龙争斗,也不知是霹雳大仙还是哪位雷公降下一道天雷在少林派人群之中,不知圆寂了多少高僧。余下的寺僧谁还敢再出来拦这位爷孙旭便带着萧远山安然无恙地出了少林寺。   那萧远山大仇得报,独子又有大好前程,便彻底放下心结,前往雁门关悼念亡妻去了。孙旭则带着乔峰一家三口回转汴梁。将乔氏夫妇安顿好之后,带着乔峰只往皇城披香殿而去。   大宋天子正在披香殿,刚与群臣议事完毕,要回转寝宫,忽传广平郡公求见。天子许久不见这位宗室,想念得紧,便赶紧宣请进来。   不一会儿,见孙旭带着一个魁梧高大的男子进来俯伏在地,天子道:“御弟何必多礼。久日不见御弟,朕甚是思念!”   孙旭恭敬地起身答谢。   天子离开龙案,走到乔峰身旁扶起他,眼神满是赞许地看了看乔峰,然后跟孙旭道:“这位壮士何许人也?望之不似常人。”   孙旭躬身道:“此人乃是外界盛传的‘北乔峰’,颇有武艺,臣已收归帐下,以做先锋之用。”   天子闻言眼前一亮,不顾仪态地抓住孙旭,惊喜地问道:“御弟觉得此时可以征伐西夏了吗?”   孙旭笑道:“太皇太后久病,祸福只在旦夕。待她薨殁,天子亲政时自可出兵。”   天子闻言,有些郁郁,可是有外人在场,却不好说些过激的话。他这个天子,有人称其为“影子皇帝”。自登基以来,所有军政大小事务都决于太皇太后高氏,素有“女中尧舜”之称。尧舜在日,哪有人间帝王说话的份儿?   本来太后垂帘到皇帝成年就该归政,可是高氏至今都没有任何让皇帝亲政的意思。更过分的是,连天子临幸嫔妃这种帝王私事都会被其干预。高太后派了二十个年长的宫嫔照顾他的起居,又常令赵煦晚上在太后自己榻前阁楼中就寝,以致于天子亲政后大肆纵欲却仍全无子嗣,后来传位于端王便是这个原因。不过今年以来,高氏病情加剧,显然是没多少时间好活了。   孙旭见天子不乐,便屏退左右一干人等,只留下乔峰,笑道:“陛下何必自扰?太皇太后纵然硬朗,又能再活多久?倒是陛下英姿勃发,不应该整日抑郁,恐伤龙体。”   那边,乔峰见孙旭将自己留下,使得这般皇室秘闻都让自己听到,又是感激孙旭知遇之恩,又是惶恐这些事不应该他一介武夫知晓。   天子最信任孙旭,见他独留下乔峰,可见此人再孙旭心中分量之重,知道这是个可用的人才,便拿出随身的一块玉珏赐予乔峰,道:“望卿实心用事,随御弟建功立业!”   孙旭看天子这般信任自己的眼光,有些感动,又问起另外一件事:“慕容氏最近如何?”   前几日他在少林寺说与慕容龙城、慕容博二人的话不过是诈术,是为了让二人心有愤怒,让自己有机可乘。他虽然知道慕容一族在宫内、宫外都有眼线,可是他们经营了何止百年,哪能就此轻易地连根拔起?   天子神秘地笑了笑,看向孙旭的眼中充满了戏谑道:“你慕容皇嫂给你觅了门好亲事,便是她娘家慕容氏的一房表亲妹妹。”   孙旭一愣:“那女子莫不是名唤王语嫣?”   天子真是对这个表弟心悦诚服了,道:“真不知道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情是御弟不知道的!”见孙旭正在思索,又道:“虽然慕容氏可能目的不纯,但朕是这么想的,改日颁诏让御弟认祖归宗,待御弟大婚之日,朕册封御弟为皇太弟以为储君,如何?”   孙旭还没说话,旁边的乔峰却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深深地抵在地上,前面的祖孙恩怨天下皆知,可这嗣位之事哪能让他这个江湖上人人喊打的人知道。   孙旭见状,有些暗笑,然后跟天子道:“陛下不可,陛下正当壮年,虽然至今无所出,可是万一日后有嗣,叔侄二人如何相处?陛下三思。”   天子听言,满脸的愤恨道:“朕自己的身体,岂能不知?高氏摆明了是不想让我有后,怕我报复与她,何其可恨!”说这话的同时,浑身竟散发出一股杀气来。他虽不掌权柄,可毕竟是一朝天子,此时发怒也是颇有几分气势。   孙旭见他如此,也是无奈,衣袖轻轻一拂,天子顿觉方才那股暴躁的心情平复许多,却听孙旭道:“陛下身为一国之君,四方都仰仗陛下万年,陛下何必如此菲薄?嗣位之事还是以后再说吧。”不待天子回答,又转移话题道:“慕容美人抛出姻亲,无非是想用儿女之情束缚臣,他们的心思昭然若揭。”   既如此,天子也不勉强,就随他去了。听到孙旭说到慕容氏,便道:“御弟既知慕容氏有野心,为何不让朕拿下她?”   孙旭请天子坐回龙案,将连日来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天子。天子听后很是惊讶,半晌才呐呐道:“竟有如此离奇之事?我太祖皇帝原来是上仙下界,扫荡四方,怪不得克承大统。那慕容一族如此狼子野心,当真罪不容诛!”   孙旭道:“臣之所以劝阻陛下,不过是引蛇出洞之用,日后陛下自知。”   天子见孙旭如此胸有成竹,天下大势似尽在掌握,当下点头应允,又问:“御弟此次回汴梁,要待几日?”   孙旭想了想,道:“即将讨伐逆李,臣要去做些准备,西夏盘踞西北多年,岂会没有底蕴?明日臣便离京。”   这时他才过去扶起那一直俯伏在地的乔峰。乔峰虽然起身,可是一直恭恭敬敬地低着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天子闻听孙旭明日要走,不舍道:“御弟为国事操劳,愚兄却安坐宫中,真是心中不安啊。”   孙旭知这位皇帝重情义,看重自己,便开解道:“自家兄弟,扶保大宋乃是应有之义,陛下何必如此?臣天生便是劳碌之命,但愿为陛下开疆拓土,保大宋国祚绵长,又何必言苦?”   天子这才心里好受了些,随后安排宫中设宴与二人共同用膳。 第五十七章 宿怨   翌日,孙旭便与乔峰一起挑了两匹良驹,先往擂鼓山方向去了。   二人行了两日,在一处岔口上了山道按辔而行。又走了一会儿,地势越来越高,良驹神速却不及常人疾驰。   孙旭索性舍了骏马,将二人骏马放置在一处草坪,让乔峰先行。乔峰自觉自己施展起轻功来的速度极快,甚至比方才在平地时二人所乘宝马速度还快上一些,他怕孙旭找不到他,便有心放慢速度。岂料孙旭竟一直悠闲地跟在他身后,乔峰快他也快,乔峰慢他也慢,总是准确无误地与乔峰仅仅错开一个身形。乔峰这才知道这位郡公不论其他,单说这轻身功夫已经臻至化境了。随后便也不再克制速度,全力赶路。   二人一路疾驰,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处清幽之地,见此地竹荫森森,景色清幽。山涧旁用巨竹搭着一个凉亭,构筑精雅,极尽巧思,竹即是亭,亭即是竹,一眼看去,竟分不出是竹林还是亭子。   停留片刻后,再往山上行了不多会儿,便已进了一个山谷。谷中都是松树,山风吹过去,松声若涛。   在林间行了里许,来到三间木屋之前。只见屋前的一株大树之下有块儿大石,上有一棋盘。大石两侧则有两拨人正在对峙。   右边只有一个矮瘦的干瘪老头儿坐在石凳上,左边却是一个身形魁伟的老者,他的身后站着许多奇奇怪怪的人,手上尽皆拿着器物:有的拿着锣鼓乐器,有的手执长幡锦旗,红红绿绿的非常显眼。远远望去,幡旗上还绣着“星宿老仙”、“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威震天下”等字样。   还有几个在地上,不能动弹,看样子是被人制住了穴道。   那棋盘两边的二人自然是丁春秋与苏星河,而地上的却是苏星河的门人,“函谷八友”。   因为孙旭搅乱了这个世界的剧情,乔峰没有去调查自己的身世,后面原本的剧情自然就不会发生了。现在这情形却是丁春秋制住了苏星河的门人,要来找苏星河算账。   孙旭二人离得远远的,就听到星宿门人那恶心到极点的阿谀奉承“你这老头,竟敢顽抗老仙,当真是大胆至极!”,“快快跪下,哀求星宿老仙饶命!”   丁春秋捋着白须,眯起了双眼,薰薰然,飘飘然,有如饱醉醇酒。   良久才开口道:“师兄,你遁居此处,装聋作哑,又将几个门人逐出门墙,无非是想保全他们。可是今日师兄既然开了口,那小弟便也就不客气了。不过,若是师兄告知那老贼的去处,我或许可以饶你不死。”说话间,神情中充满了蔑视,仿佛取苏星河性命只在须臾。   苏星河却是满目坚毅道:“弑师叛门的恶贼!便是我死了,你也休想知道!”   丁春秋嘿嘿一笑:“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尽心尽力地守着这块地方,岂会没有缘故?”他说完,也不再与苏星河多费唇舌,就将毒气凝聚在掌间,一掌打向苏星河。   众弟子见他出手,急忙吹吹打打,吆喝道:“星宿老仙,法力无边!”……   孙旭到此后,满耳都是那阿谀之词,直听得他心烦意乱,当下大喝一声:“聒噪!”   他这声音如同平地惊雷,便是功力深厚的乔峰都觉得有些目眩。星宿派众人功力比乔峰低了何止万里?所以当场就有许多星宿门人被震得晕了过去,那给丁春秋助威的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孙旭这声呵斥自然也搅乱了丁春秋的内息。   丁春秋方才在孙旭他们刚到此地时,就已经看到了二人。只不过见二人全身上下没有一件兵器,暗忖天下武术之中,任你掌力再强,也决无一掌可击到五丈以外的。心想他们二人与自己相距这么远,先解决了苏星河再去与二人计较不迟。   可忽然受了这声呵斥,哪里还敢再去攻向苏星河?堪堪止住身形,转身望向二人。如此一来,竟然将后背交给了苏星河,可见他对苏星河的藐视。   丁春秋遥望二人道:“二位为何与老夫作对?”   孙旭冷哼一声,并不答话,只是示意乔峰动手。   只见乔峰大步迈出,左手一划,右手呼的一掌,便向丁春秋击去,正是降龙十八掌的一招“亢龙有悔”。他出掌之时,与丁春秋相距尚有十五六丈,但说到便到,力自掌生之际,两个相距已不过七八丈。   丁春秋双目一凝,脱口而出:“降龙十八掌?你是乔峰?”   乔峰不屑与这种邪派人物说话,一掌既出,身子已闪到离他三四丈外,又是一招“亢龙有悔”。后掌推前掌,双掌力道并在一起,排山倒海地压将过来。   丁春秋暗恼此人如此托大,又有心拿他杀鸡儆猴威慑苏星河,当即双掌竖在胸前,暗暗将毒气凝聚在掌缘间,打算与乔峰对掌的功夫将剧毒推在乔峰掌上。   苏星河今日突逢变故,一会儿是几个徒弟被星宿弟子拿来,一会儿是丁春秋亲至,一会儿又是两个陌生人闯入,突然与丁春秋打起来。饶是他半生见惯了生离死别,此时也有一种从鬼门关逛了一圈般死后余生的心悸。   这时,他却见走过来的孙旭给了他一个和善的目光,猛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急忙高声叫道:“乔帮主当心!他掌上有毒!”   乔峰却恍若未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二人双掌相对。   苏星河一愣,讷讷道:“完了……完了……这乔帮主怎的不撤掌?”   可是二人对掌后,乔峰并无异样。而那丁春秋却是噔噔噔连退数步,似是落了下风。再要上前时,忽觉手脚麻痹,经脉受损,再运功时却发现内力无法使出,双掌竟满是乌青,这显然是中了他那引以为傲的化功大法,当下惊呼道:“怎么可能?”   乔峰自然不会化功大法,只是方才孙旭在侧护法,将丁春秋的毒功反弹回他自己身上。   也是这丁春秋自作孽,他这化功大法只要使出,中掌者或沾剧毒,或内力于顷刻间化尽,或当场立毙,或哀号数月方死,全由施法者随心所欲。   丁春秋方才是下了死手的,这毒反弹过来自然也是剧毒无比。若是他用的是“三笑逍遥散”,忍着不笑可能还有解法,可他方才用的却是让人立时毙命的剧毒,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只见他全身不断地颤抖,手掌的乌青已经迅速扩散至全身。他颤抖着想要从怀中找出解药,可毒素已经将全身经脉都给破坏了,哪儿还有力气抬手,数息间便瞪着俩圆滚滚的眼睛倒地气绝身亡!   此时,丁春秋那些徒子徒孙早已醒转,见丁春秋毙命,便要反过来再使出那吹捧之术来哄孙旭,可看到孙旭那犹如刀子般的目光,他们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一群人忙爬起来灰溜溜地小跑而去了,留下满地的狼藉。   可怜了这星宿老怪,一生不知收了多少门人,死后却是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见此间终于安静下来,孙旭这才朝着那边还在目瞪口呆,没回过神儿来的苏星河道:“苏先生,我们可以去见无崖子了吧?” 第五十八章 无崖   苏星河还处于呆滞的状态,听到孙旭说话,眨了眨眼,开口道:“阁下还未破解珍珑,不能进去。”他这儿历来有个不为人知的规矩:需先破解了这珍珑棋局,方可去找他师父。   孙旭闻言噗哧一乐:“苏星河,你莫不是惊糊涂了?这丁春秋一死,你师父大仇已报。还要这珍珑作甚?”   苏星河不禁惊讶地看向他,心下疑惑此人为何知道这么多。更是迷惑那大名鼎鼎的乔峰为何要跟随他左右。他久不闻世事,自然不知江湖风云变幻。还要说话时,却见孙旭一转身,对着前方衣袖轻拂,那本没有门户的三间木屋便陡然间被破开一面板壁。   苏星河赶紧起身,刚想要拦住他,却被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打断:“星河,不必阻拦了。这二位助我派清理门户,应得厚谢!”   苏星河闻言,只好微微躬身,伸手请客道:“二位,请。”   二人随后移步进屋,只见里面又是一间空空荡荡的房间,却有一个人似是坐在半空。因孙旭刚刚打破壁板,此时房内光线充足,便看到这人实际是被绳索缚在空中。只因他身后板壁颜色漆黑,绳子也是黑色,二黑相叠,便看不清楚绳子,一眼瞧去,宛然是凌空而坐。   只见他长须三尺,没一根斑白,脸如冠玉,更无半丝皱纹,年纪显然已经不小,却仍神采飞扬,风度闲雅。正是那无崖子。   无崖子看了眼二人相貌,喜不自胜:“好好好,一人容貌伟岸,一人俊美雅致,都是绝佳的人选!”   孙旭闻言,笑道:“无崖子,你这逍遥派就剩你一个人了,你还死抱着教条不放?”   无崖子也是惊讶于孙旭的博闻,道:“后生是何许人也?竟然知道逍遥派。”   孙旭轻轻捋了捋衣袖,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二人助你派灭了那丁春秋,你准备怎么答谢?”   无崖子道:“我在此苦等几十年,不过是为了等一个才貌俱佳的衣钵传人,如今二位来此地,实乃天意!后生上前来吧。”当然,这是让孙旭上前。他逍遥派只收俊男美女,容貌上如果先不过关,是得不到认可的。   孙旭却摇头道:“无崖子,我今日来可不是要你那一身功力的。你若是想谢我,便将《北冥神功》和《小无相功》借我一观,咱们就算两清了。”   无崖子眯了眯眼,认真地打量了孙旭一番,这才发现此人的实力已达化境,远不是自己能够比拟的,当下有些自嘲又有些疑惑地问道:“是老朽眼拙了。不过先生已达天人之境,要这几册残页何用?”言语间已没有了先前那前辈指点般的口吻了。   孙旭摆摆手道:“这个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无崖子见孙旭不愿意回答,也不勉强。便运内力将两本册子掷给了孙旭。   孙旭将之拿到手后,也不言语,只是认真地在那来回翻阅。   乔峰见孙旭在这种地方便开始研习秘籍,觉得有些不妥,想出言劝谏,却被那边的无崖子轻声制止了。无崖子自然知道,到了孙旭这般境界,已是有了过目不忘之能了。   他猜的没错,孙旭得了这两本道家秘传典籍,当下用宝印所传融合之法,把所学的法诀秘籍再次融合,形成了一门新的法诀:《太清玄冥妙诀》。此法不仅有道家秘法的功效,还在原本《北冥神功》《小无相功》效果的基础上,更上层楼。   《北冥神功》是能吸人内力为己所用,《太清玄冥妙诀》则是能夺他人道行为己用。当然,这夺来的道行肯定是要打折扣的。《小无相功》的主要特点是不着形相,无迹可寻,只要身具此功,再知道其他武功的招式,倚仗其威力无比,便可以模仿别人的绝学,甚至胜于原版。《太清玄冥妙诀》自然也能模仿他人道法神通,以为己用。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孙旭已经将新法门运转自如,稳步上前,将两本秘籍送回,道:“多谢先生!”他虽然知道这两本道家功法对他有用,可是没想到这两本道家功法的原本竟然这么厉害,对他的修行有这么大的帮助,这是承了无崖子的情了。   无崖子见他前倨后恭,不明所以,道:“先生多礼了,若不是先生,老朽还不知被那孽徒怎样炮制呢。”   孙旭摆手道:“就事论事。先生所赐使我茅塞顿开,孙某平生最不愿欠别人人情。”当下伸手放在无崖子身上,运动全身真气为无崖子疗伤。   无崖子只觉一股暖流自孙旭手掌传向自身,然后不断地冲刷着体内坏死的经脉。自己那因受伤而淤阻坏死的经络竟然在慢慢的复原,连那久久都没有知觉的下肢也有了一丝感觉了。   不多时,孙旭停了疗伤。却见他额头冷汗渗出,面容有些苍白,显然是耗了许多元气。   无崖子虽有了知觉,却还无法动弹,只能激动地在原地道:“多谢孙先生!其实老朽已经行将就木,没多少日子好活了,不值得孙先生如此费心。”   孙旭深吸一口气,调整了片刻,感觉体内真元顺畅了点,道:“先生何必菲薄人生一世,有多少遗憾需要去弥补?有些话,还是自己亲口去说的好。假手他人,总不是真心了。自己欠的情债总得自己去还的。”   无崖子无言大惊,他真是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人了,怎的知道本派这许多秘闻?   孙旭见状,笑道:“先生旧疾,已好了七成,只要先生不存死志,几月后即可行走自如。”   无崖子本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不仅武学修为极高,琴棋书画、医卜星象也多有涉猎。他自诩甚高,不想今日遇到孙旭这般人物。无崖子心中满是感激,却不知该如何感谢孙旭,想要将本派掌门相让,可又觉得这等人物哪里看得上自己这江湖中都没几个人知道的门派;给予其自己这身功力?开玩笑,人家根本看不上眼好吗……   孙旭看他沉思不语,笑道:“先生不必纠结你我二人谁欠谁,我方才在此处所得,远超先生所得。”   少时,孙旭二人出了木屋。苏星河在外面已将几位徒弟救了起来,几个人正在处理星宿派门人扔在地上的那些杂物和丁春秋的尸体。   见二人出来,孙旭还带着七宝指环,苏星河顿时满目悲怆,道:“师父归天了吗?”他师徒二人先前早有计议,如今二人出来,师父老迈之躯失了功力,岂不是当时就归天了?   孙旭还未回答,却听屋中无崖子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苏星河,你咒谁呢!” 第五十九章 飘渺峰上   苏星河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随后急忙跑进木屋,看到师父安然无恙,甚至气色更胜从前,不解道:“师父,这……”   无崖子无奈道:“星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孙先生不仅不屑于我这身功力,还用通天之能治好了我的残躯。”   苏星河见师父竟然摆脱了三十多年的折磨,自然是喜出望外。又疑惑地道:“师父,那七宝指环……”   无崖子道:“先生并非我逍遥掌门,只是借指环一用而已。还有,先生要借你徒弟薛慕华去军中效力,你去安排一下吧。”   苏星河自然点头应允。又跟无崖子说了几句话,就出去喊薛慕华过来交代了此事。   函谷八友刚刚被苏星河重新收入门墙,自然是听从他的命令,恭敬地走到孙旭面前。那薛慕华又常常行走江湖,为人治病,听说过孙旭二人的名头。此时的乔峰并没有被人误会成十恶不赦之人,薛慕华自然也不会像原本这个世界的他一样敌视乔峰。   孙旭打量了他一下后,便安排薛慕华先去汴梁,自己则带着乔峰二人继续往西北行进。   ---------------------   又是几日的功夫,二人却在一处岔路分道扬镳,并约定好时间在宁州会合。而后,乔峰往宋夏边境去探听消息,孙旭则前往一处山脉去了。   孙旭行了许久,见前面一处山峰云封雾锁,远远望去,若有若无,想来这便是缥缈峰了,当即纵身而上。他这身道行在当世已是绝顶,是以过断魂崖、失足岩、百丈涧诸处险要时,那些守卫各处的九天部众居然都没发觉,只当是一阵风儿吹过。   再到接天桥时,那旁人视若天堑的铁索在孙旭眼中不过是如履平地,轻轻一跃,便跳过了那五丈阔的深谷。此时,守卫两侧的灵鹫宫部众才发觉有人闯山,当即抽出兵刃要来捉拿孙旭。   孙旭嗤笑一声,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疾驰。   那些女子的兵刃连孙旭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尽皆砍在空处。见众人不敌,主事的女子知道这是个强敌,便赶紧向宫内传信。   因为一路的传讯,挡在孙旭路径上的人越来越多,孙旭见状,只是轻轻地一挥袍袖,施展了“凌空点穴”之术,一下便有数十人中了招动弹不得。施展了数次“凌空点穴”后,这前路终于畅通无碍。   孙旭这时已经来到缥缈峰绝顶。云雾之中,放眼望去皆是松树,脚下是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大道,每块青石都是长约八尺,宽约三尺,看上去甚是整齐。这青石大道约有二里来长,石道尽处,一座巨大的石堡巍然耸立,堡门左右各有一头石雕的猛鹫,高达三丈有余,尖喙巨爪,神骏非凡。   此时,这条大道上已站满了九天部众,这些人中并无一个男子。   面对着百余名女子,孙旭不想过多的与她们纠缠,当下运功高声道:“童姥,无崖子说他想你了!”   孙旭这声音既出,周围女子无不大怒。她们十之八九是吃过男人大亏的,不是被男人始乱终弃,便是给仇家害得家破人亡,而后在童姥乖戾阴狠的脾气薰陶之下,一向视男人有如毒蛇猛兽。   此刻孙旭张口便是亵渎童姥的话,岂会轻饶他?当下便从人群中冲出四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女,四人手中却各持一柄长剑,飘飘地就挥了过来。四女不但高矮秾纤一模一样,相貌也没半点分别:一般的瓜子脸蛋,眼如点漆,清秀绝俗。一穿浅红,一穿月白,一穿浅碧,一穿浅黄,同时攻来。   孙旭见状,只是双目凝视那四柄长剑。只听几声脆响,四人手中兵刃竟然应声而断!   四女无不惊讶于眼前人的实力高深,可若是放他进去是万万不可的。随即要招呼众人一齐上前,捉拿此人。   不料此时,只听古堡内传出一声急呼:“无崖子在哪里?”随即一道白色的身影从众人头顶忽的掠过,来到众人面前。众女弟子见后纷纷跪下,拜道:“见过尊主!”   孙旭见来人看样子约莫八九岁的女童,但双目如电,炯炯有神,自有一股凌人的气势。看她那火急火燎的样子,便伸出左手,露出那颗七宝指环:“无崖子现在很好。”   天山童姥却双目一凝,呵道:“这掌门的七宝扳指你哪来的?看你身上不似有本门内功的样子,你怎会有这宝物?”   孙旭微笑道:“无崖子赠与我的。他说见此指环,如见掌门本人。我需要童姥的一件东西,他怕你不肯轻易给我,便将这指环借我一用。”   天山童姥却不理会孙旭的言语,只是急切地追问道:“无崖子这小贼怎么了?他为什么不亲自来?”   孙旭道:“我说过了,他很好。如果童姥交付我想要的东西,你们二人很快就能相见。”   天山童姥拧起眉毛,冷哼一声:“你这是在要挟童姥吗?”她本就是个性情乖戾的人,这句话刚说到一半,就使出了“天山六阳掌”攻向孙旭,待最后的“吗”字出口,身形已到距孙旭不足一丈处。身形过处,掌风呼啸。   孙旭在她出手的同时,不慌不忙地轻轻推出一掌,真气自手掌而生,化作一个掌形,如有实质般地推出去,正好对在童姥的掌上。   “砰”的一声巨响,只见童姥在空中吐出一口鲜血,而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孙旭此来并不是结仇的,便没有追击,站在原地看着她。   灵鹫宫众人见那战无不胜、杀人从来不用第二招的童姥如今被人一个照面就打得吐血,惊愕之下急忙上前将天山童姥给围在中央。有的人给她推气过宫,有的人给她喂食灵药,好不热闹。   好一会儿童姥才缓过劲儿来,半闭着眼悠悠道:“久久不曾走动,不想江湖上竟然出了先生这样一位神人。便是我巅峰时期也不是先生的对手,更何况我此时散功在即。”而后又歇了一歇,道:“众人退下。请先生进去吧。”   童姥又请教了孙旭姓名,而后令一些侍女扶着,亲自领着孙旭进了正厅。请他坐下后,才问道:“不知孙先生此来所为何物?”   她虽然是个脾气暴躁性情乖戾的人,可是也得看对象。若是无崖子、逍遥子等人,她怎敢越雷池一步?更何况,现在在她眼中,眼前这位少年可是比逍遥子还要厉害的人物。   孙旭淡然一笑:“孙某所求者,童姥独门秘法也。” 第六十章 临阵授艺   天山童姥犹豫了一下,疑惑地道:“先生学究天人,我这点伎俩怎入先生法眼?”   孙旭道:“寸有所长,尺有所短。不过是借童姥秘法补全道诀而已。”注意到天山童姥似有不舍之意,又道:“在下愿为童姥护法,击退强敌。”   天山童姥闻言,原本迟疑的目光瞬间清亮起来。   她所习秘法每隔三十年要散功一次,最近正是要散功的时候,而她毕生之敌必定会在那时趁虚而入。她正苦恼着如何才能渡过此劫,偏偏刚才与孙旭较量时又受了伤,当真是雪上加霜。哪想到现在峰回路转,孙旭这般厉害的人物竟愿意为她护法。当下坚定道:“若是先生帮我击退那贱人,我自然会将秘法双手奉上!”   孙旭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童姥治下三十六岛七十二洞诸人最近可曾来过?”   天山童姥虽然贵为尊主,可琐事都是由宫中婢女料理,并不是太清楚,所以扭头看向一个黄衫女子示意其来回答。   那女子见童姥垂询,连忙躬身回道:“回童姥、先生,日前那姓安的来过之后,却是没有人再前来进贡了。”   孙旭摇了摇头,道:“怕是不然。童姥后院起火尚且不知,若是强敌上门,前后夹攻,童姥岂不危矣?”   天山童姥何等精明的人物,一下便听明白了孙旭话中的意思,必定是有不满之人想要趁着她散功之际造反。当下冷哼一声:“九天九部众人去把缥缈峰里里外外搜查一遍,将所有的细作、探子都给我抓来,我要亲手炮制他们!看来这些人是嫌日子过得太痛快了,想加点料!”   孙旭可不管她如何处理内务,只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好一会儿,又听天山童姥轻唤:“先生?”   见孙旭睁开眼睛,天山童姥又道:“舍下虽然简陋,也有几间宴客之屋,还请先生不要嫌弃。”说完便唤来方才在堡外时,那几个同时出剑要拿孙旭的四女道:“梅、兰、竹、菊,你四人这几日便好生伺候先生。”   四女刚要请孙旭,他却摆手道:“童姥,强敌我可一力当之。可是日后你若是去寻无崖子,这片基业何人打理?童姥可有筹划?”   天山童姥听孙旭提起无崖子,眼中似有说不尽的柔情蜜意闪过,强压下情感,淡淡道:“该教的我都教过了,以她们的实力和势力,江湖上倒是没有几个人能为难她们。况且各人自有福祉,我又怎能护她们一世?”   大厅中诸女听她言中之意,似是要丢下她们离去,当下跪倒一片:“尊主去哪里,我等便去哪里,还请尊主不要丢下我们!”   天山童姥垂眼扫了一眼几人,冷哼一声:“我说的话不管用了是吗?按我门规,忤逆反伤,该当断手之刑!都给我起来!”   她积威甚久,便是此时身上有伤,这一声呵斥也让众人打了个哆嗦,都不敢再出声,急忙站了起来。   孙旭见状笑道:“童姥何须如此?我有一策,可保万全。”   天山童姥虽然口中呵斥众人,可宫中许多人都是从小都跟着她的,这么多年,岂会没有一点感情?她口中说着这些人是奴仆,动辄要断手断腿,可是这宫中许多人口,至今个个完好无损,哪有一个残疾的?可见她不过是空言恫吓而已。童姥心里也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们,听孙旭如此说,便回道:“先生请讲。”   孙旭起身,缓缓走到哪梅兰竹菊四人面前,看了看四人根骨,颔首道:“不错,是上好的苗子。”   天山童姥见状,忙道:“先生可是要我将绝学授予她们?这却是不可,我也知她们资质不错。可先生不知,灵鹫宫武学也是有几分功夫的,若是她们按部就班,待到四十岁时,自有机缘。”   孙旭摆了摆手道:“童姥却是误会了。在下早年行走江湖时,曾偶然得了一套残破的阵法,后来日夜研习补全。这套阵法暗合四方四时之象,由四人布成阵势。我是想将这阵法传于这四位姑娘。”   天山童见这位先生竟然要教四姝阵法,惊喜万分,冲着她们道:“先生教授,乃是上天赐给你们的机缘,你四人要尽心研习,不可怠慢!”   四人之前见童姥一击败北,连自己的绝学都不使了,显然是她自知不敌。这等人物肯与她们授意,岂会拒绝,当即跪地叩谢:“多谢前辈赐我等护身绝艺!”   恍然间,数日便过去了。这些天来孙旭都在潜心教梅兰竹菊四剑阵法。这四人虽然功力尚且浅薄,可是悟性确实不错,再加上四人本是孪生姊妹,心意相通,短短几日她们竟然就将这套阵法运用自如了,直让孙旭称叹。   这一日,孙旭正在看四女演练阵法,却见一名婢女过来请孙旭,说是童姥召唤。孙旭知道这是童姥要散功了,找自己前去护法的,便带着梅兰竹菊去了童姥的居所。   孙旭目力耳力极好,离得老远已看到童姥盘膝坐在一个蒲团上,鼻中吐出来两道白气缠住她脑袋周围,缭绕不散。渐渐地愈来愈浓,成为一团白雾,将她面目都遮没了。跟着只听得她全身骨节格格作响,犹如爆豆。   待孙旭走近时,那爆豆声渐轻渐稀,随后那团白雾也渐渐淡了。只见那童姥鼻孔中不断吸入白雾,待得白雾吸尽,童姥才睁开双眼。看到孙旭已来到跟前,便开口道:“今日散功,要有九十天的功夫我才能恢复功力,请先生助我!”说罢就从蒲团下面拿出一本册子,递给孙旭。   孙旭见她提前交了秘籍,奇道:“童姥为何不等李秋水退走再把此物交于我?”   童姥如实说道:“此前功力未散之时已不是先生对手,何况现在。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日后也算一桩交情。”   孙旭笑道:“狂傲当世的童姥居然能说出这番话,真是让我耳目一新!”   童姥听了这似有讥讽之意的话,不以为意地撇撇嘴:“若是像俗人一般,哪里当得我正眼看一眼?先生乃是当世高人,我岂敢放肆。”   孙旭也不多说了,只是安静地打开册子,就地看了起来。   无崖子与童姥师出同门,他们的功法虽然看似各不相同,但千条溪流归大海,殊途同归而已。这册子孙旭只看了数息的功夫便还给了童姥。此时,孙旭的法诀已经更换成了《太清玄冥长生诀》。   正要再开口说话时,却听一女子尖锐的声音传来:“师姊,你让我苦楚一生,自己却在这儿逍遥自在?” 第六十一章 半世孽缘   第六十一章   话音刚落,已经有一个白色身影窜了进来。仔细一看,来人身着白色衣衫,身形苗条婀娜,脸上却蒙了块白色绸布,隐隐约约地让人看不清脸。   这人不用说,赫然便是童姥那死对头李秋水了。   早些年,李秋水因和其师姐天山童姥同时爱上了无崖子而与她争斗不休,更在天山童姥二十六岁练功的关键之际偷袭,导致童姥落得个身体残疾,身形不能长大的后果。无崖子也因此移情别恋于李秋水。后来,童姥伺机复仇,偷偷潜入西夏,在李秋水大婚之夜,将已被册封为皇妃的她毁了容。   李秋水今日来此,便是觑准了童姥的散功时日,要在她最虚弱的时候致她死命!不过她进来后心里却有些犹豫,这灵鹫宫素来戒备森然,可今日上来,怎地不见有人阻拦?纵然她自负功力深厚,可是也知道自己在白昼时、众目睽睽之下做不到潜形匿迹。   她却不知,因为孙旭相助的缘故,童姥早已下达号令给九天九部的人,如果近日遇到武艺高强的陌生女子不要阻拦。若是不然,这李秋水哪能如孙旭一般畅通无阻地直接到了这缥缈峰顶?缥缈九部虽然不是当世绝顶,可是合众人之力外加地势之利,挡住一位高手拖延片刻还是能做到的。   李秋水一进来,便看见童姥已经完全缩回到了六岁孩童的形貌,功力更是全无,眼里闪过一丝快意,道:“师姐,小妹算到这几天是你‘返老还童‘的大喜日子,今日特来灵鹫宫瞧瞧师姊。”她说得又恭敬,又亲热,声音说不出的轻柔宛转。李秋水明明与童姥是生死大敌,却把话说得如同挚友重逢,怪不得这些年能玩弄众多豪杰于股掌。   童姥见她这般做作,直欲呕吐,咬牙怒道:“贱人何必如此矫情?你恬不知耻!你当年居然当着师弟的面与人私通气走了他,这也就罢了,你居然还反倒怨他负心?还勾结那丁春秋一起暗算师弟,之后又抛夫弃女,去西夏做了什么皇妃!”说道这里,童姥“嗬”地冲她吐出一口浓痰,一脸鄙夷地继续道:“我呸!如此水性杨花,还敢口口声声说爱师弟,当真是不要脸至极!”   这些事童姥原本是不知情的,还一直奇怪无崖子为何无缘无故就消失了。然而,当她那天听到孙旭向她说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恶心事后,当时便气的直跺脚。   李秋水一生水性杨花,不知跟了多少男人,却硬要说自己一直爱无崖子,真不知这种变态心理是怎么形成的。若说无崖子负她,可是那无崖子既未曾出轨,也未曾纳妾,只是喜欢对着玉像发呆。若是这样都能当做满世界找男宠的理由,便是无崖子对她一心一意又有何用?何况无崖子隐遁这三十年,她又何曾去看过无崖子?   童姥不去找无崖子,既是因为她不知无崖子被害,又是因为自惭形秽,觉得配不上无崖子。李秋水是知道无崖子被打落山崖的,可却一直对他不管不顾。   李秋水闻言,却是恼羞成怒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这长不大的侏儒!我自然是喜欢师兄的,师兄也喜欢我,若不是你毁了我的容,我怎会不去找他?”   童姥压了压怒气,冷笑一声道:“你何时被毁的容毁容前怎么不去?”顿了顿又道:“你喜欢他?你与丁春秋谋害掌门之时怎么不说喜欢他?你给丁春秋生儿育女之时怎么不说喜欢他?你嫁给西夏皇帝之时怎么不说喜欢他?现在说喜欢他,你骗谁呢?”   此时,李秋水内心深处最薄弱的一块被暴露了出来。她一生都不愿面对的事情却被童姥接连问出,不免觉得理亏。可毕竟是做了几十年皇室成员的人,脸皮早已厚得如同城墙,岂会因为几句话便认输,仰起头冷笑道:“你这没人要的矮子不过是嫉妒我罢了!我毕竟和师哥同床共枕,若是有朝一日他再遇到我,一定会再次跟我双宿双飞。可是这一切都被你毁了!若是我容貌尚在,岂会……”   这时,孙旭忍不住了,不想再听她的歪理,插口道:“两位恩怨,我略知一二,请听在下一言!”说完转向童姥问道:“若是我医好了你因走火入魔而引发的疾患,你可愿放弃权势地位,去寻无崖子?”   童姥一生为无崖子守节,终身未嫁,闻听此言,即便这话只是个假设,也是兴奋得眼前一亮,郑重点头道:“我自然愿意!”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些许娇羞的表情。   在一旁的李秋水这时终于注意到孙旭,听他如此说,满是嘲讽道:“师姐方才还说对师兄忠贞不二,怎的这一向只有女子的灵鹫宫今日多出了这位美少年,莫不是新养的面首?少年郎,你几岁了?你可知她练功走火入魔,一生只能维持在六七岁的容貌身材?这神功的缺陷连我师父都束手无策。你?呵呵!”   童姥闻言大怒:“我走火入魔全是拜你所赐!这位先生乃是……”话说一半却被孙旭阻止了。   孙旭也不回答李秋水的问话,只是平静地问她:“若是我医好了你脸上的伤疤,你可愿放弃权势地位,去寻无崖子?”   李秋水使劲儿撇了撇嘴,冷笑道:“你这少年又在发癔症了,我脸上的伤痕乃是被师姐所赐,不知找了多少名医,用了多少消痕灵药,都不管事,你有何本事?”   孙旭淡淡道:“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我医好了,你愿意吗?”   李秋水这次没有立即答话,垂着眼陷入了沉思,静默许久。   那边天山童姥见她如此,大笑道:“哈哈哈,连这等戏言你都不敢应承,你还敢说你心系师弟?”说完,却沉了脸色,朝着东南方向叹道:“师弟啊师弟,你岂能想到,这贱人竟如此绝情?若是师姐彼时在你身旁,你岂会落得半生残疾?”说话间眼角含泪,语气有些呜咽。   李秋水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听童姥这般出言不逊,便道:“师姐,便是你有理又能怎样?你方才散功不久,这灵鹫宫上下能有几人挡得了我?”   童姥平复了心情,看向她,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道:“是吗?你可以试一试。”   李秋水冷哼一声:“师姐,莫要装腔作势了。”   她这话音刚落,身形晃动,已经攻向孙旭。   天山童姥已经散功,不足为惧,就算整个灵鹫宫又有几人能挡得住她?然而,这少年虽然看似柔弱不会武功,可给她的感觉却是最危险的,只要先拿了他,今日所有人便任她施为了。   二人间毕竟有段距离,李秋水的身形刚到一半的时候,却听孙旭沉着有力地喊道:“布阵!” 第六十二章 四剑败秋水   听到孙旭的喊声,李秋水顿觉周围有四柄长剑向自己袭来,心中警铃响起,扫眼看过去却只是四个小丫头,觉得又是好笑又是恼怒。这是看不起自己么?当下便想给这四个丫头一点好看,一掌打出,直向那四剑中的梅剑而去。   李秋水的功力已是当世数得着的人物,若是旁人,遇到这掌力必定会回身,以避锋芒。哪想那个丫头竟然站定身子毫不闪避,运力于剑,横向一劈,直接劈散了李秋水的掌风。   李秋水不禁有些惊疑不定,道:“你这是什么手段?我这掌虽未用全力,可以你的能耐决然不可能破掉我这一掌!”   旁边的天山童姥见此,更是对孙旭佩服得五体投地。李秋水的能耐她最清楚,纵然比自己弱,可也是弱的有限。梅兰竹菊资质不错,但功力浅薄,两方不可同日而语。可四剑在孙旭手中调教不过短短数日,竟然就有了如此成就。若是孙旭全力出击,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李秋水心中虽惊,可是她毕竟是跟过无崖子许久的人,她二人曾互相交换绝学,是以她也懂些遁甲之术。这一会儿,她已经明白了,四人用的乃是一门阵法。阵法成时,四人宛如一人,功力绵延不绝,方才梅剑能轻易破掉她的掌风,不过是集合了四人之力而已。   想通了这一层,李秋水扬了扬脖子冷笑道:“师姐,你故弄玄虚,摆出了这么个小阵,以为就能挡住小妹吗?”说罢,左掌拍出,再次打向梅剑。   梅剑见掌力扑面,又要抬剑劈去时,却发现李秋水用右掌轻轻一带,那左掌之力便绕过梅剑身畔,向她旁边的竹剑攻去。   童姥看李秋水这掌,暗惊:“这贱人竟然练成了‘白虹掌力’,曲直如意,当真了得。四剑怕不是她的对手啊!”要出手相助时,却见那竹剑跨步横撩,迎面而来的掌风又被破掉了!   李秋水看得几欲吐血。她纵横江湖几十年,哪里遇到过今日这般诡异之事?原本李秋水认为,四人的阵法是靠着借力,那自己便引蛇出洞,先打向梅剑,待四人之力汇聚于梅剑时,再忽然改变方向攻向另外一人。这样,她们急切之间难以再迅速转移聚力,那么中掌之人纵然不会丧命也得重伤,这阵自然就破了。当然,她自认为可以用全力直接破阵,可是那样就显示不出自己的聪明才智以及招式精妙了。   可这两番攻击均落了空。看着童姥那戏谑的眼神,李秋水恼怒异常,当下也不管什么风度面子,直接闯入四人中间,要以全力破阵。   童姥此时功力全无,见状不免有些忧心忡忡地看向孙旭,却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就放下心来。   李秋水虽然被四人围在中间,却是丝毫不惧,左一掌右一掌的不断击出。这阵法纵然精妙,可是梅兰竹菊毕竟功力不足。李秋水这时全力出击,不留后手,不消片刻,她们便有些捉襟见肘了。毕竟她们习练此阵时日尚短,还不能纯熟。   见四剑渐渐的左支右绌,已出败象,李秋水抽空对童姥说道:“师姐,这阵法不过如此嘛!待会儿小妹大开杀戒,可不要怪我啊!”   童姥闻言,只道虎落平阳被犬欺,若是自己功力尚存,这贱人岂敢如此上门嚣张?   这时,久不开口的孙旭说话了:“守势!”   那四剑这几日跟着孙旭演练,早就习惯了孙旭的命令,此时听到孙旭的话,迅速收剑回身。这一刻刚好李秋水的掌风准确无误地击到了长剑上,发出几声脆鸣。   还不待李秋水诧异,孙旭又道:“攻杀!”   四剑依言而动,四柄长剑以不同的方位攻向李秋水周身。李秋水只觉得漫天的剑影向自己袭来,不敢怠慢,运气在胸,衣袖轻拂,生出数股劲风,朝漫天剑影而去。   她功力何等深厚?那四剑不过是普通兵刃,遇到那数股劲风,当下叮叮当当的落了几节断铁。   李秋水见四人剑断,稍稍心有余悸,可面上却还是充满嘲讽道:“师姐,此阵已破,师姐还有什么本事就……”话才说一半,却注意到断了剑的四女并没有退下的意思,仍旧将她围在中间。   这时,孙旭的声音再次响起:“合围!”   李秋水眉目转而看向孙旭,忽然娇滴滴地说道:“少年郎,看来这是你教的阵法咯?待我收拾了她们再来炮制你!”她原是个九十多岁的老人了,发出这样的声音着实让人有些不舒服。   这时,却见四女将断剑换到左手,右手做出了拳掌的姿势。李秋水见此冷笑一声:“米粒之珠也放光华?”索性连躲也不躲了,只是用拳脚功夫去拆几人的招。   可是李秋水又轻敌了,如果只是四剑对敌,阵法再过精妙,时间久了她们也多半会被李秋水所擒。可是现在孙旭在侧,随机应变,情况就大不一样了。这阵法虽然因她们功力不足,没有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可是拿下李秋水却是轻而易举。   见四女换了左手执剑后,这阵法的威力反倒比之前更加厉害,李秋水忽的就有些明白了。原来这是在拿自己喂招,打磨阵法。当下又气又怒,可是此时四女出招精怪,根本就防不胜防,已经不是她占上风了。   李秋水不再多虑,立马施展“凌波微步”,凭空转一个身,或跃前纵後、左窜右闪,合着独门步法,想要逃离这阵势,伺机再动。   可是她这无往不利的“凌波微步”此时却失了效,不管她如何地左冲右突,总会有一道身影挡在身前。如果她去攻击那道身影,就会将后背留出来,剩下的三人便立刻攻了上来,自己只好撤招回身。如是再三,李秋水的真气渐渐地被消耗下去。   此时,孙旭又道:“收阵!”   听闻这话,李秋水心知不妙,赶紧要运气护穴,却听“啪”的一声响,后心“至阳穴”上中了一掌重手,正是梅剑所击。竹剑随后跟着使出左拳猛击而出,正中李秋水胸口“膻中”要穴。   李秋水两处要穴被击,丹田内力翻滚,支撑不住,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第六十三章 舍与得   见李秋水败北倒地,无力再战,童姥便上前分开梅兰竹菊四剑,走到李秋水面前,一把扯下了她掩面的白绸。看着她那张被自己毁了的脸,抑制不住地笑道:“贱人,你可曾想过有今天?今天我就要替师弟杀了你这不守妇道的贱人!梅兰竹菊,先将她手脚砍下,以解我心头之恨!”   李秋水历来都是伸屈自如,见童姥如此说,却是低头欲泣,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师姐,你我二人分属同门,为何让外人来干涉本门内务?”   见童姥默不作声,李秋水又道:“况且,师姐虽被我害得走火入魔,可师姐也毁了我的容貌,这一来一回,你我二人谁也不欠谁的了。师姐何必斩尽杀绝?”   童姥用力把面绸一甩,跺了一脚道:“贱人!莫要强词夺理,若非你让我走火入魔,我当年岂会与师弟分开?你又岂能趁虚而入?”   李秋水是知道童姥脾气的,她越是发怒,自己就越是安全。反之,她越是和颜悦色的,自己就越危险。因此,见她现在如此发怒,心知自己不会有太大危险,索性只是低头啜泣,不再说话。   童姥见她这般表现,仿佛想到了曾经同门三人一同习武的日子。李秋水毕竟是自己的同门,也还是师弟曾经的妻子,若是现在真的杀了她,只怕师弟面子上不好过。可童姥又是个极好面子的人,方才话已出口,不好收回。   这时,却听孙旭淡淡地道:“童姥,看在孙某面上,今日就放她一马吧,也好对无崖子有个交代。”   李秋水瞬间收住了那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往孙旭那边拱了拱,不停地对他道谢。那声音甚是娇柔婉转,哪还有半点刚才的杀气腾腾?   童姥看她如此贪生怕死的模样,心中更是可怜无崖子。想不到他那般人物,居然被这等贱人弄得一生不得安宁。当下神色黯然,深深叹出一口气来。   李秋水知道这是童姥愿意放她走了,赶忙讪笑着起身冲她道谢。正想离开时,却听孙旭慵懒地对她说道:“李太妃,西夏不久前刚刚接受大宋册封,怎地最近又接受了辽国的册封?如此朝秦暮楚,可是在羞辱大宋吗?”   李秋水闻言一怔:“阁下到底是何人?这等朝务似与阁下无关?”   孙旭道:“在下不才,天子赐爵郡公,食邑广平。”   李秋水听了,才知道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年郎居然是宋国的勋戚。当下无比恭敬地行了个礼:“想不到是广平郡公当面,妾身有礼了。只是郡公所说,妾身做不了主,只能回报国主,请他定夺!”她此时受制于人,当然有求必应,至于会不会兑现承诺……呵呵!   孙旭自然知道她的心思,笑着说道:“无妨,太妃回去转告西夏国主,若是诚心做大宋子侄,大宋自然诚意相待;若是决意背宋奔辽,那本郡公不介意与国主会猎于银川。”   李秋水听他这样说,不禁垂下头眼白轻轻一翻,心中满是不屑,暗道:“你不过是个郡公,也敢在此狂言?”   不过这话她是万万不敢说出口来的,便抬了头,用那张被利刃划了个“井”字的丑脸挤出了个谄媚的笑容道:“郡公放心,我西夏君臣事宋之心天地可鉴,若是国主一意孤行,妾身必定以死谏之!”   说完,看着孙旭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心里有些没底,还要再奉承些什么时,却听孙旭道:“既然太妃如此说,那本郡公就多谢太妃了。”   李秋水方才被打了几处要穴,气机不畅,可是元气尚在,此时恢复了些却也不敢放肆,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回去养伤,便道:“师姐已经放妾身走了,若是郡公无事,那妾身便告辞了。”   孙旭点头。李秋水见状赶忙要走出这里,正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却听孙旭的声音再次传来:“你真的不愿意去寻无崖子吗?”   李秋水闻言,身形猛震,呆立半晌,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童姥见状,不禁冷哼一声:“鬼迷心窍!”   孙旭笑道:“童姥何必跟她一般见识。今日且看无崖子面上,饶她去吧。”又道:“既然此间事了,孙某便告辞了。”   童姥知道孙旭是个高人,也不好多做挽留,便恭敬地点了点头。却见孙旭盯着她又道:“童姥何不此时随我同去寻无崖子?二人双宿双飞,闲云野鹤,岂不是人间至乐之事”   童姥闻言,先是眼睛一亮,然后仿佛想到了什么,神情很是黯然地道:“先生不必如此费心,日后有空我自会去寻师弟。”   孙旭见状,知道童姥心忧何事,说道:“童姥,日前我所言能解你疾患却不是戏言。”   童姥有些惊喜又有些不敢置信,问道:“先生真能让我恢复常人吗?”   孙旭道:“易如反掌。”   便是逍遥子说这话,童姥也是不信的,可若是孙旭,童姥自然先信了七分,再加上她年已九旬,纵然修持秘法,又岂能违抗天数?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恐怕今生都无缘再跟无崖子见面了,何不就此一试?   童姥想了许久,最后道:“请先生救我!”   此处因方才几人打斗了一番,不是疗养的去处,二人便另寻了一处适宜之地。   童姥盘腿坐下,孙旭默运真气,开始改造她诸处腧穴经络。只见一道道气息连绵不绝地往童姥体内输送,连接十二经络、奇经八脉,隐约还可见童姥体内那受损最重的手少阳三焦经正在一点点地被修复,逐渐与其它经络相连。   “噗……”霍然,盘膝而坐的童姥一口鲜血喷出,面色苍白,浑身颤抖不已。   “童姥!”在一旁护法的灵鹫宫众人见此情形就要上前,却被童姥厉声阻止:“下去!”   众人听到童姥的命令,互相看了看,迟疑了一下,还是安静地退了下去,紧张地继续关注着他们。   又过了一会儿,却见童姥头顶有丝丝白气冒出。孙旭见此才收了自己的真气,定了定,看向童姥道:“恭喜童姥,后患已除。你这秘法复功修炼时,一日便是一年。再过二十几日,你便能如同常人了。只不过,因为你是第三次散功,所以恢复后的容貌应该是三十岁左右。”   童姥此时自觉体内精力充沛,且自己身体形态似乎已经不是一个小女孩了,知道孙旭所言不假。心中欣喜不已,也不禁嘲笑李秋水的有眼无珠。   过了半晌,童姥适应了这副状态,起身要谢。孙旭却摆手道:“你们师姐弟给我的,远超过我给你们的。不必言谢!”又道:“我正好要回汴梁,顺路去擂鼓山。你稍作休整后我们一同前去吧,正好我还有几句话要嘱咐无崖子。” 第六十四章 公孙胜   由于灵鹫宫还有事物需要童姥去安顿,是以孙旭又在那里留了几天。趁着这几天也顺便继续指导梅兰竹菊四剑。她们这阵法因着几天前李秋水喂招,加上后来的训练,总算是能在不靠孙旭下令的情况下运用纯熟了。   而童姥则趁着孙旭歇息的空儿,传了生死符的解法给四剑,以供她们统治三十六岛七十二洞诸人。   ------------   这一日,孙旭和童姥辞别了灵鹫宫众人,九部诸女甚是不舍童姥。而四姝因这几日与孙旭的朝夕相处,更是不舍这位亦师亦友的奇人。可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一众人围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把二人送到了山下,洒泪而别。   二人随后骑上了灵鹫宫门下进贡的良驹往东而去,速度并不比孙旭从大内调出来的马慢。   行了一日,便到了灵州地界,寻了间驿馆。之后与乔峰汇合后,便往擂鼓山方向而去。   三人一路走走停停。路上乔峰说了些打探到的西夏情况。毫无意外的,自然是西夏君臣朝三暮四,不安心事宋。不过这样也好,他西夏毁约在前,大宋出兵征讨师出有名,便是那位高太后也无话可说。孙旭听着只是冷笑不已。   行了不到半日,到了一个路口,遇见两个道士模样的人在此。   那年长的道士长髯广颊,碧眼方瞳,头戴星冠,身披鹤氅,手执浮尘,俨然一派仙风道骨。跟在他身后的道士年不过三十,身长八尺,相貌堂堂,威风凛凛,身着道袍,后背上背着一柄松纹古铜剑。   孙旭三人骑着马,这二人却挡在大道中央,正好阻住了去路。童姥是个脾气暴躁的人,碰上这等情况,二话不说地一抽马鞭,运了几分力道向二人掷去。她本是吓唬二人,好让他们让路,并没有要伤人的意思。   可谁想到这二人见那马鞭如同一支利箭袭来,竟然不闪不避,惊得童姥要飞身过去推开二人,可是急切间哪里过得去?只见那马鞭结结实实地甩在了年长道士的身上。   正当童姥以为那老道要倒地吐血的时候,却见那马鞭居然未停,直接穿透道士的身体,“啪”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这一下惊得童姥如见鬼魅,定定地盯着前方,嘴都合不上了。   孙旭见她这般表情,笑道:“童姥,前方那个乃是个得道之人,不是鬼魅,方才不过是用了个障眼法而已。”又跟乔峰说:“乔兄,你与童姥二人在此等候,我去去就来!”   乔峰二人见孙旭如此说,这才放下心来,松了缰绳,在原地等候。他二人虽然武功卓绝,可是碰上这等神怪之事不免有些惊慌。   孙旭走到那年长道士面前,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道:“老道士不在山中静诵《黄庭经》,来这大道上作甚?”   那老道暗自望了望孙旭头顶气运,心中更加觉得不虚此行,垂下眼躬了身,开口道:“无量天尊。老道得知郡公在外公干,计算时日,想您今日会路过此地,特携劣徒在此等候!”   孙旭道:“你知道我等我作甚?”   老道一扬拂尘道:“郡公之名,天下谁人不知?我等郡公,不过是想为劣徒谋一个前程!”说罢,示意年轻道士上前行礼:“小道公孙胜,见过郡公!”   孙旭转眼看了看公孙胜,又朝老道说:“老道也敢违抗天意么?拆散星斗可不是小罪。”   老道士即是公孙胜的师父罗真人,他听了此话,不由得有些惊诧。他知道孙旭是应劫之人,可是这般知晓天机,恐非一般人物。他捋了捋长须,看着孙旭,说道:“郡公所言差矣,星斗之数并非在人。若无郡公,将星自然齐聚水泊,可是有了郡公,星斗早已残缺,郡公请看……”说完抬手一指天空,却见这青天白日的竟有一道流星缓缓划过。   孙旭看后皱眉道:“莫非是天闲星归位了?”   罗真人见他一语中的,佩服地说道:“想不到郡公居然知道劣徒上应天闲星!不错,方才那异象便是天闲星归位。星宿归位,劣徒便与天闲星无关了。”   孙旭眯起眼一言不发地看着罗真人,看得这位世外高人都有些发毛,暗道:“这位到底是应了上界哪位仙人居然有这般威压?”   过了片刻,孙旭说道:“世俗火坑,哪如长生?为人师长,岂能让子弟慕凡境而弃仙道之理?”   罗真人却道:“修炼可得长生,随郡公扫荡四方亦可长生,殊途而同归,何不入方便之门?若非上天不容,老道也想跟随郡公,日日聆听教诲!”   孙旭无奈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留下他吧。只是我等三人,一人一马,这坐骑却是不够了。公孙兄就权且等候我遣人来接你,如何?”   一旁许久未出声的公孙胜听到这,赶忙端正地跪下谢过孙旭。他虽然不懂师父为何说他是天闲星,可是他们来时师父早已交代,若是这人愿意留下自己,自己便会有无限的机缘。   罗真人闻言也是心中大喜,道:“坐骑?有有有。”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放在地上,却是一匹木马。他右手捏了诀,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那木马迎风就长,数息间竟然真的成了一匹活马。再看时,头至尾长一丈,蹄至脊高八尺,通体上下一色,没有半根杂毛,浑身雪白。   罗真人笑着道:“此马赠与郡公!郡公所乘给劣徒,岂不美哉?”   孙旭自然看出这马是匹灵驹,当下也不推辞,便道:“多谢真人。”又寒暄了几句,便带着公孙胜要走。   公孙胜一直跟随罗真人多年,有些舍不得。罗真人见了,拂尘一甩,斥道:“痴儿,何必如此?若是真的心系为师,就好好求个道果罢!”   公孙胜郑重点了头。又想到自己师父是个人仙,便有意询问祸福。罗真人听了,怒道:“跟着郡公哪有祸事?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总有一日位列仙班!”言语间虽怒,却是有些嫉妒自己徒弟。毕竟他如今修为高深,可却没有福祉,只能静待功德圆满。   罗真人话一说完,便转身朝一处去了。说来也怪,明明是个老翁,却是健步如飞,不一会,就看不见踪影了。 第六十五章 丐帮大会   乔峰、童姥二人候在原地,一直注意着孙旭那边,见那道人竟凭空变出一匹马来,皆是怔愣半晌,心道“果然是位得道高人!”。所以见公孙胜走来也不敢倨傲,几人有礼地互报了姓名,驾着马继续朝擂鼓山去了。   当他们再次到擂鼓山那大树下后,孙旭便让童姥一个人过去了,其余三人则下了马,在大石附近歇息。因为珍珑棋盘已经再无用处,所以现在此地只剩下了那块大石以及附近两块能坐人的小石。至于那七宝指环,孙旭早在先前击退李秋水后就交给童姥了。   这些时日,无崖子的经脉恢复了些,已能在旁人的搀扶下走路了。正在闭目休养的空儿,却听一声有着几分焦急的声音:“师弟?”这声音似乎很久很久没听到过了。无崖子似乎想起了谁,震惊地睁开眼看去,当下怔住,手微微有些颤抖,嘴中喃喃道:“师姐……我对不住你……”   无崖子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童姥,嘴巴轻轻地一张一合,似是想再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不该说,正踌躇间,却听耳边传来孙旭的声音:“老头儿,你如今已九旬了,纵然有奇功护体,还能活几年就别再想些什么情啊爱呀的了。人家童姥为你守了一辈子的节,这等痴情可感天地。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若是日后让我知道你辜负了人家,决不轻饶!至于你的那副思春之图,就让我替你处理吧!”   无崖子往外看了眼,并没有看到其他人,明显是孙旭用了传音入密的功夫。话音刚落,无崖子只觉怀中一动,那副一直珍藏着的画卷就被一股力量吸走了。   童姥看到那画卷自己飞出,无崖子也没阻拦,便猜到是孙旭所为,有些诧异。但是看到崖子望着那东西一脸的苦涩,以为是本派的秘籍,就上去安慰道:“师弟,那孙先生是个神仙,他要你的东西绝对不会白要,你且宽心!”   无崖子看着童姥,心中五味杂陈。他一辈子为情所困,到头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钟意的是谁。看着眼前这个一心属己的师姐,想到当初与她的情感,或许她就是自己这辈子最终的归宿吧。只得无奈地起身准备出去。   孙旭夺过无崖子的卷轴,摇头叹了口气,连看也不看,直接就将它扔到了地上的火盆中,任火焰将其吞噬,化为灰烬。这一幕正好被童姥搀着出来的无崖子看到,他紧盯着那火盆,内心又是一阵的抽搐。可是待他抬眼看到孙旭那玩味的眼神时,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童姥搀扶着无崖子到了近前来,准备向孙旭道谢,孙旭却阻止道:“他大病初愈,你又功力未复,何必多礼。我还有诸多事务要去处理,就不打扰二位郎情妾意了!”   这话直说得两个九十多岁的老人一脸的不好意思,口中直谢郡公成全。   随后,孙旭三人翻身上马,辞别了擂鼓山众人,直奔东京而去。行不多时,却是有些人困马乏,便找了个沿路的茶铺修整。   “你听说了吗?丐帮自从驱逐了乔峰之后,整日争权夺利,不知死伤多少弟子了。”   “我自然知道啊,不过据说这几日丐帮已经选出了新帮主了。”   “哦?快说快说,是谁?”   “便是那之前的执法长老白世镜!过不了几日便是他接任帮主的大典了。”   “他?嗯……听说他执法严明,倒是个好人选,丐帮兴许能重振旗鼓。”   边喝着茶边听着这些江湖豪客的话,孙旭忍不住斜过眼看了看乔峰。只见他面上似是若无其事,可眼皮却在微微地颤动着。   孙旭放下茶杯,拿了块饼过来,道:“乔兄,何不去丐帮一观?”   乔峰见孙旭垂询,心情有些复杂,沉默片刻后道:“郡公岂会不知?丐帮已视我为仇寇。我现在已经与丐帮毫无瓜葛,去有何益?”   一旁的公孙胜看他纠结的表情,不禁插嘴道:“乔兄好不实在,如此言不由衷,岂不是欺郡公少智?”他这话本是插科打诨,可是没想到乔峰听了这话,猛地看向孙旭,赶紧起身跪下道:“乔某怎敢欺瞒郡公,只是乔某已然被人逐出丐帮……”   孙旭无奈,伸手扶起了乔峰,顺便瞪了公孙胜一眼。公孙胜讪笑着连忙看向了别处,不敢再随便插嘴。   “乔兄何必如此。只是如今武林中,少林已经一蹶不振,丐帮也四分五裂。少林便是灭了门倒也不碍事,可是丐帮若是出了乱子,就不是小事了。”孙旭有些忧心忡忡。   乔峰虽然豪勇,可并非无智,当了许多年丐帮帮主的他自然知道孙旭担心的是什么,试探道:“郡公是怕有些人没了约束,会成为乱匪?”   孙旭赞赏地看了乔峰一眼:“乔兄高见!若只是如此还罢了,大宋有无数的厢军、边军、禁军,这些乱匪怎能成事?但是我怕的是内忧加外乱!”   公孙胜见孙旭如此说,好奇道:“郡公是说大宋周围夷狄会趁火打劫”   孙旭道:“若非如此,几个区区江湖人物,我何必如此上心?”   乔峰若有所思,道:“郡公莫不是想招安丐帮,然后以为助力?”   孙旭颔首:“我果然没有看错乔兄!不过,想招安丐帮并非易事,那些丐头岂会让我等如愿,所以只好借助乔峰昔日威名。不过若是乔兄不愿,我也不会勉强。”   乔峰当即抱拳拱手道:“郡公哪里话!乔峰得遇明主,早已将这条命托付郡公。郡公但有差遣,乔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是丐帮毕竟是一个江湖门派,便是招了安,恐也难有太大助力。”   孙旭见乔峰似有一些情绪,便道:“乔兄你可知马大元是谁杀的?便是这位铁面无私的白长老。之前他被康敏以美色引诱,与康敏合谋害死的副帮主马大元。此等人物,统领丐帮,岂会是武林之福?”   一旁的公孙胜也道:“小道虽然是方外之人,可也常常行走江湖,这白世镜小道也见过几次,并非善人!”   乔峰当下脸色一沉。他倒是一直在思索谁是杀害马大元的真凶,若是没有这事,他便能一直是领袖群伦的丐帮帮主。虽然觉得孙旭所言有些难以置信,可此前的一切事情都证明了孙旭并不会无的放矢。   随后,三人又吃了些东西,打包了些,稍作休息后便再次上马,前往洛阳方向。他们马快,一两日的功夫便到了洛阳,觑准了丐帮总舵的位置便去了。   到那里的时候,只见校场正中巍巍搭着一个高台,周围却是一张板凳也没有。要知丐帮有个祖传的规矩,不论大会小集,人人席地而坐,才不会失了乞丐本色。高台东侧稍远处则摆了数百张椅子,那是专为不属丐帮的诸路英雄贵宾所设。   此时,高台下已聚了二千余名丐帮帮众,那些尽是丐帮中资历长久、武艺超群之人,品级最低的也是四袋弟子。这二千余名帮众分归四大长老统率。帮众按照所属分舵,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围着高台而坐,其余参与观礼的数千位老少豪杰,则坐在椅上观礼。   不多时,却见一位浑身补丁累累的白须老丐跃上了高台,站定后向台下群雄行了一礼,朗声说道:“敝帮今日特设大会立新帮主!承天下各路前辈英雄、名宿贤豪与会观礼,老朽在此谢过!” 第六十六章 道貌岸然   乔峰在那老丐跃上台的时候就向台上望去,一眼便认出此人,随即低声告诉孙旭那便是徐长老。孙旭得知后不由得有些好奇,这把年纪了也能被康敏色诱?当日就是徐、白两人在康敏的撺掇下,一个添柴一个加火,将乔峰赶出的丐帮。   那徐长老环视了眼台下众人,又道:“敝帮日前遭遇巨变,得知乔贼真容,便罢了他帮主职位。如今丐帮群龙无首,须得及早推举一位新帮主。经帮中诸位长老、舵主商议,最终决定推举原执法长老白世镜为第十代丐帮帮主!”   他这话刚说完,台下人人都耸动着喝起采来。这广场上聚集着数千人,无一不是中气充沛,使得这齐声喝彩,直似轰轰雷鸣一般。   在众人喝彩声中,一个面色蜡黄的乞丐笑着跃上高台,那自然是将要继任帮主的白世镜了。他上去之后示意大家安静,而后抱拳拱手:“诸位英雄抬爱,在下不胜感激!白某微末之资,本是坐不得这个位子,只是拗不过帮中人物抬爱,只好勉为其难!”   话音刚落,人群中却突兀的响起孙旭那讽刺的声音:“白世镜,你坐这位子,是不是得先问问马大元答不答应?”   白世镜骤听马大元这三个字,心中一惊,凛着眉目警惕地看向那声音的来源。见是一位翩翩公子,白世镜拱手道:“这位少侠,敝帮马副帮主早就为乔贼所害,在下必然是要为他报仇的!”   孙旭微微一笑,轻身一跃站到了高台之上。他本不是丐帮本帮人,按说是没有资格上台的,当下便有许多人举着拳头叫嚣:“哪里来的臭小子,这高台岂是你能上的!”“快下来!要不然爷爷将你狗腿打断!”……   孙旭是最不喜吵闹的,这众多江湖豪客你一言我一语,嘈嘈杂杂的,直让人听了心烦,便皱紧眉瞥向台下,直接用上了狮子吼的功夫喊道:“闭嘴!”他虽然不为伤人,可是在场众人依旧被震得头晕眼花,其中几个口吐污言秽语的更是已经不省人事。   见终于安静下来,孙旭才转过身问白世镜道:“今日你那姘头可曾到场?”台下人并不知晓内情,以为他这是在羞辱白世镜,谁不知道白世镜素来为人正直,哪可能会私养什么姘头?可他们上一秒才被那狮子吼震得心惊,现下不敢言语,一个个的只是对着孙旭怒目而视。   白世镜眼皮跳了跳,对着孙旭行了一礼道:“不知少侠何人,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敝帮?敝帮上下虽然都没什么本事,不能有什么作为,但人数是不少的。若是少侠执意如此,敝帮只好得罪了!”   随即,台下有许多丐帮弟子同仇敌忾,手执棍棒,一副要与孙旭决死的模样。   孙旭却不理会他们,只是眼睛打量起了四周。忽然看到在角落里停着一顶小轿,当下嗤笑一声:“想不到马大元的遗孀居然如此关心丐帮事务。”   白世镜听他话中意有所指,暗道不妙,莫非这少年真的知道他的密事?当下眼珠子贼溜溜转了转,抬手便要拿了孙旭。却见孙旭先他一步,双手凭空一抓,那小轿登时四分五裂,轿中人竟直直地朝这高台上飞来,轻飘飘地落在孙旭面前,却是一个全身缟素的妇人。   孙旭这手神乎其技的隔空取人发生的太快,直让在场众人目瞪口呆,倒吸一口凉气。若说隔空取物,前任帮主乔峰的绝学“擒龙手”在一定距离内也可做到,可是方才孙旭离小轿约有十五六丈远,又是居高临下,这般神迹,让人叹为观止!   那被孙旭抓过来的妇人不用说便是康敏了,她只是一愣神的功夫便反应过来,灵机一动,朝众人盈盈拜了下去,说道:“未亡人参见诸位豪杰。”又朝孙旭行了个礼道:“不知少侠为何将我摄来?这等抛头露面,似对先夫不敬!”   孙旭不愿与这等奸夫**多费唇舌,手中掐了个诀,却见这青天白日的,一股阴风刮过,连太阳都给遮了起来。随后,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出现三个人影来,其中两个跟城隍庙中的鬼差似的,另外一个却是披头散发的,眼中盈着泪,衣服更是破破烂烂的。   在场丐帮弟子离得有些远,看不清楚。但白世镜、康敏二人此时仍在台上,三个人影就在面前,自然看得清楚那披头散发的正是马大元!   两位差役给孙旭见了礼,然后就不动了,催促了一下那马大元的鬼魂赶紧办差。   马大元抬眼狠狠地瞪向康敏,面目有些狰狞,道:“我一直对你言听计从,你为何害我!”说话间阴冷之气不停地扑向那二人,直叫二人浑身打颤。又瞪向白世镜:“想不到你平日里一副铁面无私的狗模样!却是道貌岸然!***子,害人性命,真是猪狗不如!”   台下众人见这般光景,知道是见了鬼了,哪里还管什么丐帮大会、江湖同道,早已你推我搡地散去了大半,只剩下些胆子大的和丐帮的高层人士。   白世镜听到马大元冲他怒斥,禁不住吓得“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叫道:“大元兄弟,饶命!饶命!大元兄弟,都是这贱**出的主意,是她胁迫我干的,跟我……跟我可不相干!”   一旁的康敏毕竟是个阴毒至极之人,听到白世镜把责任全推到自己身上,也不顾害怕了,踹了一脚地上的白世镜,冲着马大元尖声道:“是我出的主意又怎么!马大元,你活在世上是个脓包,死了又能作什么怪?老娘可不怕你!”   台下人一听,不禁羞惭不已。丐帮历任帮主哪个不是以侠义为先?***子、杀害同门在帮规中更是该受大卸八块之刑的。可是今天他们竟然选了一个这样的人做了帮主,这丐帮的名声算是毁在他们手上了!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孙旭冲着台下喊道:“乔兄,你上来吧。”   马大元见是乔峰,很是羞愧地低下了头,准备跪下道歉道:“帮主,是我对不住你,丐帮以侠义为先,你大仁大义,是哪里人有什么关系?我若是当日烧了那封信,哪里会有现在这番风波……”   乔峰赶紧过来扶住马大元道:“马大哥何出此言!既然天不让乔峰做这个帮主,那乔峰顺从天意便是,与马大哥无关!至于丐帮,我却是管不了了。”   台下众人听了这番对话,方知事情始末,不禁后悔起先前将乔峰逐走之事。当下便有弟子压下心头对鬼的恐惧,高声道:“请乔大侠做我们的帮主!”“对!旁的人我都不服,就服乔大侠!”……   “住口!”   这时,群丐中走出一位相貌清雅的丐者,板起脸孔斥道:“乔峰乃是塞外胡狗,你们岂敢如此!” 第六十七章 野心大于理智   孙旭见马大元的事儿已经做完了,便吩咐两个鬼差将他押走了。至于那对狗男女,已经战战兢兢地被执法弟子押了下去,免得在此丢人现眼。   带他们离开后,那被乌云遮蔽的太阳又渐渐显现出来,重新照耀大地,方才许多散去的人见此又壮着胆子回来围观。   乔峰听那丐者的话很是不爽,一甩胳膊冲他高声道:“乔峰乃是顶天立地的汉人!有三槐公夫妇为证,全舵主莫要污蔑!”   那丐者正是有着“十方秀才”之称的全冠清。听了乔峰自辩,他冷笑道:“乔三槐夫妇自然为你遮掩。我丐帮身为天下第一大帮,怎能被一个身份不明的人统领?”   乔峰闻言,一口气梗在喉头,默然不语,这时孙旭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乔兄,此心为天下做事、为公理做事,何必为小人之言所困?”乔峰抿嘴,长出了一口气,心宽了些许。   孙旭略微瞥了全冠清一眼,冷声道:“乔峰当年受了三大难题,立了七大功劳,你们不过因为一个捕风捉影的信件,便争权夺利,葬送了一位大好男儿,比那些胡狗又强得到哪里?”   全冠清厉色道:“阁下到底何人,竟这般为契丹胡虏开脱,莫非是要叛宋通辽吗?”   孙旭闻言哈哈大笑:“我叛宋通辽?哈哈哈,莫要耍笑了!不妨告诉你,本爵乃是当朝天子御弟,爵封广平郡公,我若叛宋,有何好处?”   全冠清一听,懵在当场,他怎会想到名满天下的广平郡公今日竟然出现在这里,当即不知该说什么了。   孙旭朝着丐帮众人道:“本爵知道你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做乞丐?本爵受天子差遣,要组建一支新军。现下,乔峰便是这只新军的总教头,你们中间要是有人想参加,尽管找他报名!”   现在在场的丐帮众人大都是些五袋、六袋的弟子,得知眼前这位乃是名震四海的广平郡公,所言必定可信。   近来,没了乔峰的丐帮虽然没有到四分五裂、乌烟瘴气的地步,可也有些日薄西山。他们当初加入丐帮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有个着落。若是现在跟了乔峰,倒还能混个官身。乔峰在任帮主时他们早就习惯了听从乔帮主的命令,自然愿意继续追随他。   全冠清知道孙旭功力深厚,不可力敌,但他野心勃勃,一心想让丐帮在自己掌控之内。见弟子们都有所动摇,便也不与长老商议,挥手招来一群拿着布袋的乞丐,让他们把袋子放到了地上。而后,阴惴惴地看向台上,从怀中掏出一支铁笛,放在口边吹了起来。   随着笛声响起,地上的袋子竟籁籁的动了起来,随即,只见从那许多的布袋中逐渐扭出几条五彩斑斓的大蛇,笔直地向高台游去。   “不好!郡公,这是丐帮的蛇阵!”乔峰身为丐帮帮主,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当下护着孙旭上前一步,怒道:“全冠清!你已知郡公身份,怎敢有此恶行?”   同时,几位丐帮长老也惊得要跳脚,高呼道:“全冠清!你不要乱来!他是朝廷勋戚,杀了他只会让丐帮惹来灭顶之灾!”   全冠清却不顾他们,冷笑道:“这二人毁我丐帮百年清誉,怎能留他们!郡公又如何?狗官人人可诛!”   铁笛声继续响起,从布袋中扭出来的大蛇越来越多,不消片刻,高台旁竟聚集了数百条,其中有五六条乃是大蟒。群蛇蜿蜒而上,稍远处还有二十多条巨蟒正如潮水涌至,那密密麻麻的满地都是蛇在扭动的景象外加它们“嘶嘶”地吐着信子的声音,直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乔峰见此,摆了姿势抬起手,正打算先出掌毙杀蛇群,再夺下全冠清控蛇的笛子之时,却听孙旭轻轻叹了一口气。   说来也怪,这口气叹出,那蛇群竟然忽的就不再往前走了,晃着上半身齐齐看向孙旭。   孙旭道:“全冠清,我原本以为你是个人才,想留你在身边调用,让你替大宋刺探情报。不想你野心如此之大,真是可惜了你那如簧的巧舌!”   “巧舌”二字方说完,那些蛇居然迅速扭过脑袋,蛇身几乎全部贴地,快速朝着那还在吹笛子的全冠清而去。   全冠清见状,脸上顿时布满了惊恐,赶紧使劲地吹笛子。可谁知他不使劲还好,他越使劲,那些蛇的速度越快,眨眼间已有几条小蛇到了他身旁。全冠清“啊”地叫了一声,赶紧把铁笛扔向那几条小蛇,一把抽出护身钢刀,将一只已经咬过来的蛇劈做两段。正要施展轻功逃离战圈时,却突觉一软物卷向足踝。   全冠清知道情况不妙,忙飞身而起。不想四条刚游过来的蟒蛇同时抬起蛇身,齐齐向他攻了过去。全冠清身在半空,刷刷砍出两刀,便将前面和左边的两条蟒蛇砍断,身形一晃,已落在一丈之外。脚刚站稳,又有巨蟒来袭,他猛地运劲又是一刀砍出,一条巨蟒的脑袋登时被砍得稀烂。   这时,全冠清抽空低头一看,只见腰间和右腿已被两条巨蟒缠住,便大喝一声,举刀砍在腰间巨蟒的肚腹,只溅得浑身都是腥臭的蛇血。岂知蛇肚虽穿,一时却未死。巨蟒吃痛之下,更猛力缠紧,只箍得那全冠清腰骨欲断。   他用力挣了两挣,可根本挣不开。跟着又有几条巨蟒甩了上来,迅速在他身上绕了几圈,连他手臂也绕在其中,令他再也没法动弹,直缠得他眼珠突出、青筋暴起、脸上一片血红。   没过一会儿,全冠清那原本还在晃动的脑袋停了下来,气息渐无,竟是被活活勒死了。驱蛇之人竟被所驱之蛇缠死,也是咎由自取!   那些蟒蛇解决了这个目标,不多时全都四散退去了。   丐帮的几个长老这才回过神来,颤巍巍地忙过去跟孙旭见礼。他们虽然对孙旭今日所为有着诸多不满,可今日丐帮中人丧心病狂,袭击朝廷勋爵,往大了说那可是杀官造反,现在岂敢不拉下面子来找孙旭求情?   孙旭见他几人姗姗来迟,冷笑道:“丐帮居然如此大胆了吗?报出朝廷名号,依然要治本爵死地!”他是有道行在身之人,纵然年齿不长,可说话间的威势竟然压得几个长老不由得低下头去。   乔峰见状有些不忍,他毕竟跟丐帮众人共事多年,看到他们如此落魄,有意求情,上前道:“郡公……”   孙旭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跟几位长老道:“今日若不是看在乔兄面上,丐帮?哼!”   几人听了这话,互相看了看,迟疑了一下,又带着复杂的心情朝着乔峰拱手致谢。当日是他们共同决定逐乔峰出丐帮的,想不到今日竟被乔峰所救。   孙旭见他们如此,整了整衣襟,道:“我招纳丐帮帮众之事,你们可还有异议?”   几位长老想起方才被孙旭唤来的鬼差,还有惨死在一旁的全冠清,岂敢说个不字?连连摇头,心里却在埋怨全冠清:你平日里足智多谋,怎的看到人家有鬼神的手段了,还要用这等伎俩,平白给丐帮招致祸端! 第六十八章 陷阱还是机遇   至此,丐帮风波算是告一段落。孙旭因还需要回汴梁,便委托给了乔峰处理此处的烂摊子。   此前乔峰因事出走,只是丐帮高层做出的决议,底层的弟子并不知道底细,只当是那些长老看不惯乔帮主叱咤风云,所以争权夺利之下将他驱逐出了丐帮。如今这么一闹,弟子们反倒个个对乔峰这事愤愤不平。   乔峰的命运已被孙旭改变了,便是那马大元之死也给查清了,丐帮就更没理由敌视乔峰了。再加上乔峰本就是做过丐帮帮主的人,威望尚存,那些要投奔新军的众丐对他也是心悦诚服的。   至于说乔峰是契丹人?人家大宋皇亲都站在乔峰这一边,别说乔峰身世有待商榷,即便真的是契丹人,人家皇家都认了,其他人还多什么事?   慑于孙旭的威势,丐帮诸多长老、舵主纷纷默许了孙旭在丐帮这么明目张胆的挖人行径。因为此前他们已经跟乔峰闹翻,自然不会再追随乔峰了。也因此,丐帮此后便分裂为两派,一派成为有官身的官丐,一派是浪迹江湖的野丐。两派你骂我是官府鹰犬欺压同道,我骂你是潜衣缩首不思报国,水火不容。这却是题外话了。   孙旭将收拢丐帮的任务交给乔峰后,便跟公孙胜一起再度启程,回转汴梁。到了皇城,却是让公孙胜留在外,自己独自进去了。   天子一见是孙旭来了,兴冲冲地走下龙案,握上孙旭的双臂,却有些自责地道:“御弟,朕对你不住……”   孙旭不解,疑惑道:“陛下何出此言?”   天子一五一十地将这几日的情形告知了孙旭。   原来,自孙旭走后,不知何故,属于高氏一党的众多大臣居然联名上奏,说西夏狼子野心,擅自接受北辽册封,罔顾大宋天恩,实乃万恶不赦。乞发天兵,由广平郡公挂帅征讨。   天子早就有意借助征讨西夏之事,重振君威,不及细查便同意了请奏。可事后才想起来,孙旭曾叮嘱过需待高氏薨殁再行发兵的事了。   天子觉得不对劲,思前想后,发现这是高氏下的陷阱!   高氏自知时日无多,又看孙旭文韬武略,是个良才,若是此人得势,天子肯定要远迈英、神二宗。届时,她的身后之名必定难保,于是便想在有生之年狠狠折了天子的这条臂膀。   于是,高氏趁孙旭不在汴梁,煽动群臣,忽悠天子伐夏。天子毕竟年轻,经验不足,头脑一热便同意了。   可后来在安排诸多细则之时,高氏却又下了另外一则诏命。   诏命称,大宋正值动荡之际,兵员短缺。禁军要守备京畿,不能擅动;厢军保卫桑梓,不能调离;边军各有差遣,不能调用。至于军粮甲仗,要多少有多少。总而言之,就是给你职责,给你粮饷物资,却不给调兵,自己想办法。   兵符将令均在高氏手中,枢密院、三衙又都是高氏一党,天子这才知道中了计!若是让孙旭前去,没有士卒,岂不是去送死?若是孙旭不去,那便是抗旨忤逆,更是死路一条。   天子十分自责,垂着眼有些不敢看孙旭:“御弟,是朕一时心切,中了他们的计……不过你放心,朕定不会让你去白白送死!明日便下诏,撤了此次征夏之议!”   孙旭思量片刻后,抚下天子握在的臂上的手,道:“陛下何必如此。高氏松口,不再阻拦伐夏,这是好事。天子何必朝令夕改?”   天子看着孙旭,有些凝重地说:“御弟,朕知道你有一身好本事。可是沙场不是江湖,岂能因一己之勇而决胜负?”   孙旭笑道:“陛下,莫要小看臣。臣虽不才,可那小小西夏却是不在话下。”而后,坚定地道:“陛下,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不可坐失!”   天子见孙旭如此坚决,更是不允:“朕有意传位于御弟的!怎能让御弟亲涉险地?”   孙旭道:“陛下心心念念要征讨不臣,如今良机在前,为何退却?”   天子叹气道:“此前有意让御弟挂帅,不过是想倾全国之兵征伐西夏,为御弟登位之资。如今情势有变,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孙旭感念天子恩情,伏地道:“天子如此,臣岂敢不粉身碎骨以报恩德?”   天子急忙扶起孙旭道:“御弟何必如此多礼!朕早有旨意,御弟在朕这不必下拜。御弟怎的总是如此谨慎。”   孙旭平静地起了身,恭敬道:“兄弟之名虽有,君臣之礼难废。”又道:“其实天子不必忧虑,来汴梁前,臣已在洛阳收拢了一些江湖人士,若是稍加操练,或可一用!”   天子打心底里自然也是不想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的,可情况有变,甚是焦虑。听到孙旭竟然备了这样一支力量,当下喜道:“不知有多少人数?若是用于定边,能有多少功效?”   孙旭笑道:“此时尚且不好说。”   天子闻言有些不乐,孙旭一向料事如神,他现在都不能预估到出征战果,可想而知……   却听孙旭又道:“高氏诏命中只说不给兵卒,却没说臣不能调拨武将。请陛下准微臣选调几位,以供驱策!”   天子点头道:“这事却是不难,朕做得了主!”   孙旭谢了恩:“那此次出征,臣便有几分把握了。那些将领虽不带属兵,却有家兵,再加上臣新募武士,夺回几州之地却是不难!”   天子没想到孙旭竟能如此多谋,大喜道:“本来朕就没想过毕其功于一役,能夺回几州之地已是够了!”他却是不会怀疑孙旭说大话,他是知道这位御弟的本事的。   孙旭道:“天子所言极是,高氏虽令臣去攻伐,却又没让臣去俘虏西夏君臣,难度便小了不少。”   孙旭虽然口中这样说,心中却暗暗警惕起来。他知道高氏既然出此招,那宋军的机密很可能会被人通给西夏,如此一来,高氏正好借刀杀人。   天子自然不知孙旭心中所想,看孙旭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大石落了一半,语气中满是钦叹:“不想御弟神机妙算,竟然提前预备了一支奇兵!”   孙旭说道:“是天子洪福,宵小之辈纵然智计百出,却是无用之功。”   兄弟二人相互谦逊,相视一笑。   正在这时,却有人报知宰相吕公著、吕大防求见。孙旭自知不便在此,便告退出宫了。 第六十九章 将星云集   孙旭心事重重地出了宫门后,便跟等候在外的公孙胜说起此事。公孙胜当即一脸不忿:“郡公,高氏如此行事,岂不寒了天下人心?”   孙旭笑而不语,默默牵了马来,两人翻身上马,一起回了孙旭的府邸。   府邸门口早有薛慕华在等候,见孙旭二人回来忙招呼下人过去牵马,迎孙旭入府。孙旭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薛慕华:“陛下圣体如何?”   薛慕华在来东京后,便拿了孙旭的手书前去谒见天子,请脉诊治,当下恭敬回道:“陛下圣体无恙,只是多年忧郁,加上年幼时体弱,而且……”随即轻轻凑到孙旭耳边:“太皇太后为了防止陛下沉湎酒色,特意在陛下饮食中放了些苦寒药物,长久以来陛下摄入过多,以致肾经瘀滞。”   孙旭对这诊断结果并不意外,道:“与我所见一致。可有大碍?”他虽然可以拿治疗朱祐枢的法子,用自己的真气去治天子,又快又方便。可是这个世界有着诸多神怪,据他所知,高氏一族中就有一异人。若是他用了非常的手段,怕会引来更大的变故。所以想找个寻常人的方法除去天子的隐疾。   薛慕华摇了头,轻捋短须道:“倒是不难。只需打通肾经,平复心绪,再加上平日多多活动便可。”   孙旭听他这般说,便也不再多虑,又叫人安排好了公孙胜的住处。   待杂务都办妥后,在堂上坐定,招手喊来一劲装男子,拿出一枚印信还有一封诏书,一脸严肃地吩咐道:“你即刻启程去洛阳。如此这般……”   ------------   次日,孙旭领着天子诏命,以平章军国事之职,择了一处吉宅做起了帅府。天子得知后,又令大内调拨人物去监造将台,专待良辰吉日登坛拜将。   这番动静,直让高氏一党窃笑不已,私下暗道,这位郡公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手下无一兵一卒,却还敢领此要职,怕不是急着送死吧。这些人打定了心思,专等拜将之日前去看那君臣兄弟二人如何出丑。   高太后明言不与兵卒,可是小吏这类人她是管不了的。因此小吏们听说孙旭挂帅西征,帅府缺文吏,便纷纷前来帅府报备。是以,孙旭随军的文书、主簿这些小吏却是一个也不缺。   孙旭差公孙胜为掌管机密军师,分派事务。又差遣小吏拿着孙旭的帅印和天子诏命,今日去殿帅府借个统制,明日去殿前太尉那里借个都监,后天又去枢密使那里借个制使,不过几日的功夫,他这帅府便借来了许多有名的人物,并让他们一一报备了官身。   到了拜将前一日,孙旭传了诸多在帅府报备的将校前来议事。待有人报说众人皆至,孙旭才不慌不忙地移步到了节堂。   节堂中早有数十人在此等候,那些人有高有低,有胖有瘦,却都是安静地正坐在两边的椅子上,大气也不敢喘。   他们虽都有官职在身,却都是些郁郁不得志之人,平日里没少受上司白眼。如今平白无故地被广平郡公借调而来,皆是不知缘由,心中忐忑。   他们来帅府报备后的几日,也没少私下串连,可是却一无所获,均是不知各自职位。今日郡公亲至训示,也不知会给他们安排些什么。   众人正在思索如何应对之时,却听门外有人高呼:“大宋平章军国事、平西大元帅、广平郡公到。”   众人闻听,立马恭敬起身,挺直而立。待孙旭到了堂上落座,齐齐行礼道:“见过元帅!”   孙旭满意地看了看众人,点头道:“都起身吧。”然后问向公孙胜:“公孙先生,这许多人物,我却是一个也不识得,还烦先生为我介绍。”   公孙胜躬身应是,上前一步,指着一位身材高大的丑汉道:“这位是衙门防御使保义宣赞郡马。”   宣赞见点到他,再度下拜。   按说,他也算是个国戚,本不应该如此。可是一来他曾因相貌气死了郡主,始终不得重用;二来正是因为他是国戚,听说了些别人不知的宫闱秘史,知道这位元帅可是位太祖后裔,若是今上崩殂无后,此人多半会继承大统。面对如此重要人物,他可不敢怠慢。   孙旭见他如此恭敬,笑道:“郡马,自家人何必如此多礼。”   宣赞原本还在紧张中,听到这句话便是一愣,激动得差点没哭出来。   想当年,他曾对连珠箭,斗赢番将,被王爷招做女婿。但郡主却嫌其丑陋,怀恨而亡。郡主既死,他这郡马哪能名副其实?这变故让他后来一直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孙旭此时对他竟如此亲近,直让他心中温暖,甚觉遇到了明主,当下谢道:“半生漂泊,今日得归元帅麾下,愿效死力!”说完恭敬起身退在一旁。   公孙胜见此不禁暗道,这位郡公当真是个英主,三言两语便能说动一位好汉。   此前他随师父在二仙山学艺,曾听人传广平郡公大名,却一直不解其意,今日方知名不虚传。随即又指着一位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人道:“此人乃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冲。”又指着旁边的一位中年汉子道:“这位是王进教头。”   孙旭看着这两位英气勃勃的教头,笑道:“素闻禁军中有两位武艺绝伦的教头,今日有幸相会。林教头,你岳丈身体可好?”   林冲见孙旭郡公之尊,竟会垂询自己家事,一时激动语塞,只是躬身站在那里。   孙旭见他如此拘谨,便下了帅案走到林冲面前,轻拍他肩膀:“林教头一身好武艺,定要为国出力!”语气中带着些许鼓励。   这话直听得林冲这七尺男儿热血再腾,头微抬,底气十足地回道:“是!”   林冲是身怀几分本事的。可一直以来,他既无职权、又无靠山,能如何?今日孙旭这般人物竟如此器重他,定要为郡公效死力!   孙旭点点头,又看向那王进,道:“王教头好本事。竟敢殴打高太后亲眷,也不怕降罪吗?”   众人闻言,悄悄互相望了望,以为孙旭是要治王进罪过。当下便有几个与王进交情好的跪倒在地,求情道:“郡公容禀!王教头教训之人乃是个泼皮,平日里贯会仗势欺人,教头一时按捺不住。请郡公高抬贵手!”   孙旭没想到他们会是这反应,大笑几声道:“众官以为本帅是个不辨是非的昏官吗?”   众人愣愣摇头,连道不敢。   孙旭又看向王进道:“我岂不知王教头仗义执言?教头宽心,只要有本帅,保管无人敢欺你。那高氏一族要来报复,须先过了我这关!”   众人闻言心下大定。他们见孙旭这普通勋爵,竟为了素昧平生的王进担下如此大的干系,无不钦佩不已。如今归其麾下,将帅一心,正好可以大展拳脚。 第七十章 登坛拜将   待孙旭与王进说完话,公孙胜又将剩下的几人介绍给了他:分别是将门之后,现任低级军官的杨志、呼延灼;御前亲军小校酆美、毕胜;还有几位虞侯。   随着公孙胜的点名,众人一一躬身向孙旭见礼。孙旭毫不偏袒,对他们每个人都出言勉慰,而后回到帅案,一番豪言壮语,鼓舞他们为国出力,建功立业,将士们轰然应诺。   到了次日,乃是天子钦定的登坛拜将吉日。这一日恰好天公做美,万里晴空、阳光明媚。   在汴梁的一处校场内早已筑起了高台,文武百官也早早地就来到了这里,准备观礼,只是这些人中有多少是心系天子的就不得而知了。   这不,许多官员来了以后就在互相窃窃私语:   “都到了这个时辰了,除了几个小校,一个士卒也无,这拜将真是令人笑掉大牙!”   “呵呵,天子如今羽翼未丰就想夺取军权,却不知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圣明烛照,这广平郡公出是出得去,只怕是回不来了!”   “那也未必,这位广平郡公神通广大,听说常有仙人手段,不可轻视。”   “我呸,那些个障眼法,糊弄愚夫愚妇就罢了,丁学士怎的也为那孙贼张目?”   虽说他们是在小声说话,可这拜将台上肃静无声,那些要接受检阅的将校不过十几个,以至于声音都一字不落的传到了他们耳中。   他们昨日方才被孙旭勉励,正是满脑子建功立业的时候,听了这些人的讥讽,均是怒气腾腾。可介于现在的场合不宜动武,只得咬牙忍住,暗下决心,势必要扬名沙场,让这班腐儒瞧瞧厉害!   这时,却见天子身穿冕服,威风凛凛,在众多礼官的簇拥下登上拜将坛。待天子立定,坛下另一位导引官高声说道:“谨请广平郡公登坛行礼!”   此言刚出,孙旭便从一侧走出。只见他身着金盔金甲,盔甲外罩着一件素袍,腰间挎一把长剑,登台时步履轻健、态度从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威严。   便是平日里与孙旭不对付的高党此时见了,心下也有几分钦佩:“不说别的,单说这副卖相,孙郡公已是当世翘楚!”   此时,站在天子身后的一位礼官朗声宣告:“请大元帅接印绶!”   孙旭闻言上前,半跪在天子面前,双手高举过顶。   天子从两边礼官手中接过元帅印绶、符节,双手捧着递到孙旭面前,面带微笑,道:“孙元帅,今日朕登坛拜将,望元帅能复我国土,振我国威!”   孙旭高举着的双手接过印绶符节,回道:“蒙陛下不弃,旭安敢不竭股肱之力,尽忠贞之节,继之以死乎!”说完,顿首再拜。   拜将仪式进行的时候,台下众高党的议论从未停止,直弄得这严肃的拜将仪式如同儿戏一般。那些人躬着身子,歪着头,以手掩嘴,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时不时用眼角瞥瞥孙旭,眼神中充满了戏谑和嘲讽,认定了那孙旭此去,必是有死无生。   忽然,校场中人感到地面一阵微微摇晃,“哒啦哒啦”的似是有铁蹄声传来。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远处烟尘滚滚,有什么黑压压的一群正往这边过来。一些经历过沙场的人反应过来,说道:“这是哪来的兵马?看这阵势怕是有不下万人!”   当下,众人不敢置信,齐齐看向枢密使。   枢密使见此,既茫然又愤怒,扯着嗓子喊道:“今日并无调兵将令!这伙人是哪里来的?这些人进汴梁怎么没人通报?城门校尉是做什么的!”   大宋历来防范武将,这平白冒出来一支军队,他怎能不害怕?急忙唤来负责警戒的禁军首脑,要让他们调兵护驾。   孙旭见状一笑,在台上高呼道:“枢密不必紧张。这是本帅近日编练的新军,要随我去征讨西夏的!”   枢密使听了这话,算是松了一口气。可是有言官听了这话,身子一挺,立马来了精神:这不正好可以以此为由,参劾孙旭私募兵勇,有不臣之心吗!旁边人见他如此兴奋,自然知道他想干什么,忙拉住劝道:“他们祖孙二人之事,咱们做臣子的看着就好。别急着邀功献媚,待事态明朗再说!”   这人一听,直吓出一身冷汗。可不是么,人家是天子的宠臣,外界谣传的储君,再怎么不受太皇太后待见,也比自己这身份强啊。咱还是宁打落水狗,不欺平阳虎的好!当下缩了缩身子,感激地冲阻止他的人点了头。   这会儿的功夫,那队人马已经到了校场。   这校场本就是为了检阅三军准备的,甚是宽阔。方才,偌大的校场只有些许小校,自然显得有些滑稽。可现下有了这些人马的加入,校场里总算有了些军队的气象。   片刻间,场中的人马已经整顿完毕。随后一名身着雁翎甲的威武大汉,阔步上前,朝天子和孙旭深施一礼,气沉丹田,高声喊道:“平夏大元帅麾下先锋官乔峰,率本部人马面见天子,请天子检阅!”   日前,孙旭命人带着封官文书以及印信,快马加鞭交于乔峰。乔峰随即凭着印信在洛阳武库中选调了一大批甲胄兵器,分发给那些愿意随他参军的丐帮众人。待一切就绪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汴梁。   虽然丐帮众人都是江湖人士,不是正规建制的军队,可因平日里有帮规规范着自身,再加上常年处在与西夏人、契丹人作战的前线,经验丰富,让他们离军人也差不了多少。如今穿上盔甲,拿上兵器,那股子肃杀之气竟比一般的禁军还要强上几分!   天子看了看乔峰,又看了看他身后一众军士,不胜欢喜,连连点头,朝孙旭暗暗竖了个大拇指。而后很是满意地又看向乔峰,正色沉声道:“不错!乔将军辛苦!将士们辛苦!”   听到天子的喊话,底下的军士们不由得激动万分,高举兵器,振臂高呼:“天子万岁!大宋万岁!”声音整齐嘹亮,恍如晨钟暮鼓般荡人心魂。他们此前都是旁人眼中最低贱的乞丐,若是没有孙旭和乔峰,怎可能有今日的荣耀?   而天子也是甚觉欣慰。平日里他都是幽居深宫,便是每日听政,也是有高太后垂帘。大臣们一直以来都是向太后奏事,背朝天子,也不曾转身向天子禀报。因此,每次他们山呼万岁之时,天子都觉得那些大臣口中的“万岁”,是那位女中尧舜,而非自己。   可今日天子亲临校场,所见所闻,无不让他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也跟着孙旭一起征讨西夏。当然,这只是一瞬间的想法而已。   随后,天子威立在一旁,孙旭高举印信,朗声宣布道:“我今奉诏,征讨不臣。谕令乔峰为总先锋官,酆美、毕胜为左右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引三千人马先行,在大宋边界之处,为大军扎下营寨!”   乔峰三人上前应诺,而后带着人马去了。   待他们出了校厂,孙旭又安排了剩下诸位将校的官职,正要宣布拜将仪式结束的时候,却忽逢天象大变! 第七十一章 天降异象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引得众人齐齐抬头望去,只见那湛蓝的天空中,居然滑过数十道白芒,齐齐地向着一个方向落去。   在场众人都被眼前这一幕弄得惊愕不已,一个个半张着嘴盯着天空一动不动。   这流星滑落之景一直过了许久才完全停下来。   这时,却见好几名大臣突然回过神来,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佯装惊慌地越众而出,匍匐在地,叩拜天子,奏道:“陛下!如此异象,乃是上天示警!必定是妄动兵戈,触怒了上天!还请陛下收回成命,罢征西夏之事!”   这几人自然是高氏一党。   他们方才看到孙旭居然凭空叫来一支军队,便觉事情不对头:照这架势,一旦孙旭率军在西夏打开局面,天子声威必定大涨,那时他们的如意算盘岂不是落了空了?因此,从乔峰入场那时开始,他们就一直在思索对策,如今看到这天降异象,便见缝插针,打算用上天发怒为由弹劾孙旭。   宰相吕大防虽也是后党,可听这些人竟然胡言乱语,以天象乱政,甚觉荒唐,当即出声制止道:“几位大人不可妄言!如今西夏朝三慕四,我大宋兴仁义之师,讨伐西夏正当其时。此事已然昭告天下,怎可轻易废弃?况且天象之说,本就虚无缥缈,岂可因天象而废国事?”   一旁的钦天监监正一抖官袍下摆,不慌不忙地走出人群,仰着头道:“吕相此言,莫不是藐视天意?”   吕大防听了这话,张口想要辩驳,可顿了顿又闭了口,不再多说。   他心中了然,这钦天监所说的天意既有上天之意,也有太皇太后之意。他毕竟是太皇太后一党,又与孙旭没有过深交,适才出言相助已是尽了同僚之谊。   钦天监监正见吕大防退下,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而后又躬身朝着天子奏道:“陛下,臣观方才彗星坠地,确是大凶之兆。请陛下详查。”   天子见这些人竟敢拿区区异象胁迫自己,直恨得咬牙切齿,双拳紧握。可是他又不能不面对,只得狠狠地说道:“那钦天监的意思是?”   钦天监监正听了,急忙跪倒在地,装作一副公忠体国的样子,说道:“臣诚惶诚恐,请陛下循照旧例,免去广平郡公的一切职务,以应上天!”   天子听罢,冷笑道:“你何不让朕免了朕自己?”   台下众臣听得心惊肉跳,膝盖一软齐齐跪倒在地,不敢言语。   天子怒斥完这些人,压了压心头怒气,又扭头看向孙旭,却见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便知道他定是有主意了。轻声问道:“孙元帅,他们这些人所说,你可愿一辩?”   孙旭闻言,淡淡道:“监正所说,不过大言欺人,不辩也罢!”   钦天监监正此刻正跪在地上,听了这话,心中很是不快,拱手问道:“郡公,若是有话请直说,何必迂回?观天象知人事,乃是钦天监本职。郡公区区数语,岂能服人?”   孙旭却道:“我不与你辩天象人事。我只问你,你方才之意,可是说天象代表天意?”   监正一愣,道:“自然如此!天象便如同人之观感,笑则晴,哀则雨,怒则地动山摇,乐则诸事安好。”   “那也就是说,若是有吉兆相随,便是天意允许?”孙旭笑着问。   监正想也没想,忙道:“自是如此!”   “那好,你且看着。”孙旭说罢,冷冷一笑,随即抬头冲着天空说道:“今日孙某官拜元帅,即将出征。有哪一位神仙在此?速速现身,与我送行!”   这话一出,登时校场中一片哗然。那些后党众人无不嗤笑这孙旭莫不是个疯子,竟然还让神仙为他送行?其余的士卒更是有些懵,这一刻,他们忽然觉得这孙旭并不像他们想得那样靠谱,此次随他去征夏,不知是凶是吉啊。   正当众人各怀心思,就要出言讥讽之时,却听空中传来几声高呼:“元帅,小神在此!”   众人循声望去,这一看,着实让人大吃一惊:只见四条银闪闪的神龙,正张牙舞爪地在半空中游弋,冲着孙旭的方向低下龙头。   众人看到这景象,又惊又吓,纷纷颤抖着下拜,祈求龙君保佑。便是天子见了,也有些腿软,毕竟这几位可都是神话中才会出现的真龙。   天子稍加思索,正要下拜时,却被孙旭拖住了:“陛下是人间至尊,他们是司雨龙神,他们还当不得陛下行此大礼!”   天子这才想到,这四位龙君对孙旭都如此恭敬,自己身为天子,岂能示弱。随即定下心来,挺胸而立。   孙旭冲着那四条龙道:“你等却是哪里的雨神?”   四龙眼睑半垂,恭敬道:“回元帅,我兄弟四人乃是淮、济、江、河四渎龙神,路过此地,不及化身便应召前来,死罪死罪。”   孙旭摆手笑道:“我不为旁事。只是今日我挂帅出征,因方才有几个流星划过,大臣们便说不吉,这才请你们下界来冲冲喜。”   众多朝臣还在跪地未起,听闻此言无不噤若寒蝉。这能叫龙君来冲喜的人,哪会有什么触怒上天、引来凶兆之说?   那些士卒听了这话,更是打消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疑虑。他们此前还害怕跟了个不中用的主帅而白白送死呢。现见孙旭竟然如此神异,连龙王能都供他驱策,这等主帅,岂不是百年难遇的武曲星下凡?   那四龙闻言,度雾穿云,径直飞舞向拜将台。到了台边便分散到四角,一龙守一角。   俗话说:“云从龙,风从虎。”这四条龙将拜将台围在中间,登时台上云雾缭绕,如同仙境。众官见了,无不五体投地,一次次不停地下拜,齐齐称赞圣天子在位,龙君显圣!   孙旭见天子愣在当场,悄悄扯了扯天子的袍袖。   天子头微微一顿,看向他,这才反应过来,对着台下众人高声道:“拜将礼成!”又转身面向四龙。他是想多看会儿真龙的,可又惧怕这等神物不受控制,只好谄笑道:“有劳四位龙君降临此处,使我等得睹嘉瑞,朕定当为几位龙君修庙宇、塑金身,以示答谢!还请各回本位。”   四条龙头、身均未动,只是眼珠子转过去看了看天子,没做任何反应。他们没有孙旭的指示是不会动的。   孙旭见状,道:“陛下让你们回去,你们就回去吧。”   四龙听了孙旭的话,这才收了云雾,与孙旭告了辞,便腾云驾雾,往自己属地去了。   天子望向四条龙远去的方向微愣许久,而后见台下众人仍匍匐在地,冷嗤一声,沉声道:“朕如今命广平郡公权掌征伐,可还有异议吗?”   众人心道:连龙君都对孙旭言听计从,要来便来,要走便走的,他们又算什么人物。当下都干脆利落地道:“大宋必胜!大元帅必胜!”   便是和天子最不对付的高党一众,此时也不敢再多言了。 第七十二章 首战告捷   拜将仪式最终在众位大臣的噤声跪拜中,圆满结束。   行军当日,三声号炮,金鼓、乐器齐鸣。伐夏大元帅孙旭率领马步三军离了陈桥驿,一路人马浩浩荡荡,旌旗飘舞,朝西而去。   这一路上,不知道又有多少江湖豪侠、仁人志士专程来投。孙旭来者不惧,都一一收归帐下。   非只一日,终于到了宋夏边界一处大型堡寨,那里早有许多人伫立在城门处相迎。   孙旭在远处便已看到了乔峰,还有几位将领。待到了城门前,便传令麾下军士先行进寨修整,自己则在原地下了马。   乔峰见此,带着几位文官上前,给孙旭见礼:“见过元帅!”随后那几位将领也一一向他见了礼。原来是本处的几位守将。   孙旭跟几人寒暄了几句,道:“大军要在此处稍待几日,整合队伍。你等回本部去寻一个叫鲁达的人来,供本帅调用。”   几人拱手轰然称诺,而后告辞离去。   公孙胜等人此时跟了上来,见那几人离去,有些愤愤地道:“后党当真是权势熏天!我等征伐西夏,诸路边军竟然无人接应,只让这不足三万之数去征讨西夏。说出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孙旭摇头笑道:“公孙先生何必说这些。还是好好想想来日如何进军的好。”   说着,余下众人便跟随乔峰进了驻扎的营地。看到营中粮草倒是还算齐备,心中怒气稍缓了一些。而后又到了中军帐,众人落座。   孙旭让人拿来地图,看了一会儿,问道:“众将可有提议?”   左前锋毕胜见大家都在思索,一时无人答话,自告奋勇道:“元帅,末将以为,大军应移至怀德军,然后直取韦州,再北上定顺州、静州,兴庆可平。”   他这话一出,众人都看向他微微点头,显然是赞同他的看法。   孙旭看向那位路途中加入的神机军师朱武,见他仍是神色凝重,似是有话要说,便问道:“朱先生,有何高见?”   朱武稍一沉吟,道:“元帅,属下以为,应当先取洪州,定盐州,然后西进。”   孙旭赞许地冲他点了点头,道:“与我所想一致。”   众人不解,纷纷询问个中缘由。   朱武解释道:“去韦州虽是良策,可那边有泾原路经略使章楶经营多年,早已经吸引了西夏人的注意力。我们若是从那里出兵,必然会引来西夏的大兵。可若是从洪州进兵,西夏君臣必定不知虚实,便是派兵,也得防范章楶那边。”   众将听后,顿觉有理。毕竟他们带的是一支弱旅,若是西夏倾国来攻,不一定能顶得住。可若是作为一支奇兵,出其不备,没准会得到更大的战果。   当下,孙旭传令,在此地修整五日,磨炼阵型。   这五日间,孙旭差人请来了许多边军老卒指导军阵,又从边军各镇中借调了诸如鲁达等许多将校。   ------------   待五日后,孙旭便率所部兵马往洪州方向去了。   西夏虽然地处偏僻,可是早就接到传信,知道大宋要出兵。不过依他们判断,宋军会按照以往的路线兵出韦州,便将大部分军力调往韦州,与章楶对峙。然而孙旭等人却去了洪州,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轻松取下了洪州城。   孙旭令人张榜安民后,问了俘虏,才得知洪州知州卜罗托等官员已趁乱逃走。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人跑回去报告,毕竟这么大的行动,不可能一直保密。纵然西夏君臣做好了防备,就能挡得住他吗?   待收拾好了残局,孙旭又领着人马朝盐州去了。   军马直驱盐州城下时,便分作几队摆开,摇旗擂鼓搦战。鼓声震天,惊动守军,守城军慌得飞奔而去,报知于守将翰道平。   翰道平昨日方才接到逃来此处的洪州官员消息,说宋军已夺了洪州,下一步可能就要来打盐州。不想,他们居然此时就已到城下扎营,要来打城。   翰道平听完报告,当即就要整点军马,出城迎敌。   洪州知州卜罗托见他如此,劝谏道:“这伙宋军不是一般人马,将军不可轻敌,只宜坚守。应速速差人前去兴庆府求取救兵到来,内外夹攻,方能取胜!”   翰道平此时正急慌慌着呢,听他这么说,猛地一跺脚,大怒道:“宋军小瞧我,来取我城池也就罢了。你这犯官已然丢城失地,竟然也小觑我?着实可恨!若不是看在同僚份上,早将你解送京师了!”   卜罗托闻言,躬身低头,不敢再劝。   翰道平随即擂鼓聚将,点齐了本部人马便出城迎敌。   城门开处,吊桥缓落,二三千兵马拥过吊桥。   翰道平出城后,见宋军战阵,衣甲鲜明,隐约有一股杀气弥漫,暗道那卜罗托所言不虚。忙调整心思,从士兵手中抓来一口三十斤重泼风刀,催动坐骑横刀出阵,大吼道:“无耻宋狗!何故犯我疆界?”   孙旭遣了先锋官乔峰出阵,乔峰骑着一匹良驹,手持一根混铁棒,大喝道:“河湟谷地,本就是中原故土!你等蛮夷窃居数十载,今日应当归还!”   翰道平闻言大怒,二话不说提起大刀就砍向乔峰。   乔峰只轻轻举起铁棍防守。只听“当”的一声巨响,就见那翰道平连人带马,晃悠悠地倒退了数步。   乔峰看着他,冷笑一声:“如此武艺,也敢上阵为将?”当下纵身而起。人到半空时,高举那混铁棒,迎着翰道平的头就砸了过去。   那翰道平被乔峰轻轻一挡便退了几步,自知不是对手,驱马要逃回本阵之时,不想乔峰的铁棒已到身前。他来不及思索,只得抬起那柄泼风刀相迎。   又是“咚”的一声巨响,二人周围顿时烟尘四起,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孙旭等人一直远远地看着,一旁的公孙胜道:“乔先锋果然是位奇才!想不到他能将掌法运用在棍上。元帅为乔先锋打造的这兵器不下六十斤,可乔先锋天生神力,这一击力逾千钧,天下能有几个凡夫挡得住?”   孙旭闻言,笑道:“降龙之术,在人不在法门。能降龙之人,掌可降龙,腿可降龙,棍棒刀枪皆可降龙。”   二人说话间,场中烟尘已消散。   只见乔峰手持铁棒,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而与他对敌的番将翰道平却是连人带马,陷进了地下。   此时,他只剩个头露出在地面,面目狰狞扭曲,不用想,人肯定是没了气息了。   这主将已死,城头的副将赶紧下令,就要鸣锣收兵,收起吊桥。   这时,城头一侧忽冲出一彪军来,乃是新进的鲁达,带着百十个边军老卒飞也似地抢过吊桥来,夏兵阻挡不得。   副将见此,急叫闭门。可此时还有夏兵同袍仍在城外,怎当得这样凶猛。说时迟,那时快,又有呼延灼等人会合了鲁达,紧随其后抢入城门。   守门军一齐向前,想要打退来犯之人,却被鲁达大吼一声,提起朴刀就砍翻了几个。呼延灼在一旁使出双鞭打去,几个夏兵来不及防守,直接就被打出了脑浆。   这几处夏兵久不经战阵,哪里见过这等阵势。那些还没来得及上前的士兵就已经吓得夹着屁股赶紧跑了。   宋军一拥而入,夺了城门,杀散守城军士。待孙旭进城时,大局已定。   至此,西夏的东部门户就这样轻易地被他们打开了。 第七十三章 邪阵拦路   且说另一边,位于兴庆府的西夏王宫,西夏国主寝宫。   “啪嚓啪嚓”数声脆响,许多器皿被打碎在地,化作大大小小的碎片。   “宋国当真可恨!竟敢真的出兵,还夺了数州之地!朕要御驾亲征,让这些贼子知道朕的厉害!”这咆哮着的便是西夏国主李乾顺。他此时刚接到战报,怒不可遏,想不到一向软弱的宋兵这次居然会这么凶猛,而大夏士卒却如此不堪一击!   西夏确实在月前就接到探子密报,说宋兵要伐夏。可是满朝的文武都以为宋军会先与章楶兵合一处,然后北上韦州,按部就班地推向兴庆府。因此也就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   岂料那伙宋军竟然从洪州攻入西夏境内,以至不过月余,西夏就已经丢了数州,还听说他们现在都已经快到西平府了。   正在李乾顺发着怒思量对策的时候,却听外边侍女高呼:“李太妃求见。”   李乾顺听了,赶紧叫内侍过来收拾干净地面,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快步走到门口。   此时,李太妃已经走到了大殿的台阶前。   李乾顺见了她,赶紧换上了一副笑脸,恭敬的道:“老祖宗不好生在宫中静养,怎么来这里了?”   这李太妃便是那日被梅兰竹菊四剑打跑的李秋水,只见她仍旧以白绸蒙面,眼睛轻飘飘地往里面瞟了瞟,柔声道:“国主在因何事生气?”   李乾顺闻言,伸手扶住李秋水,二人缓步走进大殿,边走便说:“些许小事,不牢老祖宗挂心。”   李秋水被李乾顺扶着进殿坐下后,笑道:“国主何必瞒我?哀家虽然不问国事多年,可一品堂还在哀家手中。军国大事本不该由妇人插手,可若是关乎社稷安危,哀家不能不管。”   李乾顺这才收起那挤出来的笑容,低头叹气道:“如今东路宋军势大,朕本想调集重兵剿灭,可章楶那边却毫无动静。朕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秋水看着他,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张宣纸递给他。   李乾顺满脸疑惑地接过来,展开一看,大喜道:“老祖宗,此事当真?”   李秋水头微点,笑道:“宋主祖孙不和,天下皆知。此番出兵,便是宋主想提前夺取兵权之计。可毕竟姜还是老的辣,他哪里斗得过那高老太太?老太太使了一招给粮不给兵,不仅让宋主算盘落空,他的御弟也顺势钻进了口袋阵。”   李乾顺闻言,顿时眉头舒展,一脸欣喜,说道:“若是如此,大夏国高枕无忧!”然而刚说完,想到那孙旭如今兵锋正盛,又疑惑地道:“不对啊,若是依老祖宗所说,宋军没有士卒,他们怎能连克州郡?而根据败退回来的将官所说,宋军人数不下三万之众。”   李秋水闻言,皱了眉闭上双眼,又想到了前些日子在灵鹫宫,自己被区区四个小女孩打败的场景,轻吐一口气,道:“这便是那位孙元帅的可怕之处。此人有扭转乾坤之能,若有他在,西夏永无宁日。国主,哀家此来便是想亲率大军出征,为大夏绝了这个祸害!”   李乾顺当然不能让她冒这个危险,刚要出言阻止,却被李秋水摆手打断道:“国主,我意已决!”   李乾顺一句话哽在喉头,只得担忧地看着李秋水。   李秋水见状笑道:“国主不知,此番前去,十拿九稳。近日一品堂传来消息,那宋国的老太太已经下令断绝征西大军的粮草了。还有几个宋国官员捎来消息,要我们放心剿灭,他们会想办法为大夏提供便利的。”   李乾顺闻言,这才放下心来,道:“哼!若是如此,便是那人有通天之能,也得困死在异国他乡了!”   -----------   这几日孙旭率领宋军占了几座州府后,便遣人回东京报捷,顺便上表请求派章楶出兵,继续牵制西夏主力。   待人都派出去后,孙旭分拨好了人马据守城池,自己又带着主力往西平府而去。   西平府留守李察哥乃是李乾顺亲弟,爵封晋王。   近日,早有被打破州郡的官员前去上表告急,途中顺便也报告给了李察哥知晓。这李察哥得知宋兵势大,不日就要打到西平府,便赶紧召集了众人一起计议对策。   西平府府尹张桐,祖上乃是跟随李元昊开国的元勋,是个有学识的,出班奏道:“大王,据城应敌不是良策,臣请大王派遣一员良将,引大军在险要处伏击宋军,挫其锐气,然后以逸待劳,可获全胜!”   李察哥稍加思索,点头道:“张府尹言之有理。有哪个愿去破敌?”   众将早就听闻宋军有个先锋官名叫乔峰,勇猛善战,武艺绝伦,折在他手中的番将一个比一个惨,他们自忖不敌,便都闭口不言。   李察哥见他们全都低头不语,大怒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孤平日里高官厚禄养着你们,临敌用兵之时,你们就没有一个能为孤分忧的吗?”   话音刚落,只见班部中闪出一头戴高冠身披鹤氅之人,上前奏道:“臣启大王,臣愿往退敌!”   这人不是官员将士,乃是一位异人,道号驭风道人。   原先,他本是个宋人,只因仗着道法做了许多不法之事,遭人唾弃,被正道人士围攻之下,负伤逃出宋境跑到西夏。到了西夏正好遇上李察哥广纳贤才,便受邀在王府做了个参赞。   李察哥见这人张口说要破敌,大喜道:“不知先生要多少人马相助?”   驭风道人道:“只需在城外建起一座高台便可。”   李察哥知道他是个有道之人,不疑有他,直接差了人去准备。   -----------   孙旭率军行进了几日,估算着就快到西平府地界的时候,突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满天的尘土遮天蔽日,直让人辩不清楚方向。   又走了许久,却似乎一直没走出这个地方,即使派人取来了指南车,也是没有任何效果。   孙旭心觉不对,冲一旁的公孙胜说道:“此地古怪,大军一直在原地徘徊,指南车也没有作用。怕是有人在做法。”   公孙胜闻言脸色一变,赶紧望向周围,只觉那风中似有阵阵黑气,不像是正道法术,凝重地道:“如此丧心病狂,竟然将数万人困于阵中,这人绝对是邪魔外道!还好此人似乎法力不高,只能做出个困阵,若是做个杀阵,我军休矣!”   孙旭见他如此紧张,笑道:“公孙先生莫不是说笑,若是有人敢摆杀阵杀却数万凡人,不等他杀尽,上天恐怕会先杀了那布阵之人!”   乔峰在一旁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因之前初遇公孙胜时便觉他是个不凡之人,遂上前道:“公孙先生可有破阵之法?”   公孙胜没有作答,抚着下巴思索了良久。忽的,右手举于胸前掐了一诀。 第七十四章 自作聪明   公孙胜右手捏诀,口中念念有词,随后喝道:“疾!”   只见公孙胜自头顶冒出一道光柱,冲天而起,愣是在那漫天的烟尘上方破开了一个窟窿。有了这个窟窿,那光柱附近的烟尘、黑气便渐渐地如同被戳破的泡泡一般迅速散去了。   宋军众人见了,都齐齐叫好,喜道苍天庇佑,有公孙胜这等神人相助。那些平日里看不起公孙胜,觉得他无所用处的人,此时也收了小觑之心。   西平府李察哥早就预备好了法坛,今日驭风道人便身着道袍手执木剑,登坛施法,势必将宋军收入阵中,只消几日便能将那宋军困死阵中。   哪想到,不一会儿的功夫,宋军方向光华冲天,几有破阵之势。驭风道人心晓那宋军阵中定是也有高人,忙咬破手指,在木剑剑身一抹。木剑吸了血,竟然如同神兵利刃般嗡鸣了几声。   随着这嗡鸣声响起,宋军方向的烟尘又缓缓地再度弥漫。虽然那道光华几度要冲破屏障,可最终还是熄了下去。   公孙胜收了势,满脸苦涩地跟孙旭道:“元帅,胜无能,未能破阵……”   孙旭一甩袖子,挡住了要刮向眼睛的沙子,笑道:“公孙先生不必如此。你未能破阵不是你的法子不对,而是对方有邪术而已。”   一旁的众将问道:“公孙先生失利,如之奈何?”   孙旭稍作思考,轻笑一声,道:“众将勿忧。”   说完,看向地面,跺脚狠踩了一下,厉声道:“本方土地何在?”   众将是见过孙旭在拜将台上招来龙神的,此时虽然还是有些匪夷所思,却也不敢说话,只是紧盯地面,静观事态发展。   片刻后,却见黄土下一拱一拱的,钻出来一个老头。那老头一副富家翁打扮,手中还拿着一杆手杖,正是本方土地。   土地出来后,还没看清众人,便戳了戳手杖,开口道:“少年郎,以后请神仙要用请字诀,不要用拘字诀!要不是老汉看你们身处险境,就你用拘字诀一条,喊老汉一百年,老汉也是不会出来的!”   孙旭闻声,笑吟吟道:“土地,我拘不得你么?”   若是在主世界,孙旭本就是册封群仙之人,用拘字诀自然无往不利,可他现在本身道行不足百年,又是穿越过来的,在这个群仙完备、各司其职的世界里还用拘字诀就属僭越了。   土地大小是个神仙,方才孙旭的拘字诀一出,惹得土地有些恼怒于这人不知敬畏。可有道之士相召,他又不能不来,才有了那番抱怨。   此时,他眨巴眨巴眼睛,看清了孙旭头顶气运,惊得赶紧对孙旭施礼道:“小神无礼,上仙恕罪!”   孙旭点头不语。而后指了指风阵,道:“你身为一方土地,辖区内出现这般邪道,怎么不去管管?”   土地解释道:“上仙不知,那驭风道人接了西夏晋王的封赏,连着西夏的气运,没有上天旨意,小神动他不得啊。”   孙旭听了,又问道:“那道人是何来历?摆出的邪阵为何如此厉害?”   土地答道:“那道士自身本事平平,只是手中一柄桃木剑有些门道而已。”   孙旭看了看这漫天烟尘,命令道:“你是本方土地,熟悉本方路径,带我等走出此地吧。”   土地听令,随即引着宋军七拐八绕地走着,不下半个时辰,方才走出了那片被风沙笼罩的地界。   众人出来后,再回身看时发现,明明是一个地界,可是一道线内外,一边是风和日丽,一边是风沙肆虐,真让人有一种死后余生般的心悸。   孙旭朝着土地拱手道:“有劳土地。改日大宋必定在此处为你塑一座金身,保你香火不绝。”   土地听了这话,眉开眼笑地道了声谢,便又回自己的土地庙去了。   孙旭则率领宋军继续往西平府方向而去。   走不多时,那因风阵阻路而失散了的探马前来回报,说有自西夏别州的军马正从西方包抄而来。   孙旭闻言,也不惧怯,唤来乔峰道:“先锋官,命你带呼延灼、鲁达二将,引五千人马迎击伪夏援军,不得有误!”   乔峰奉命,点起人马去了。   而西平府那边早有探子回报,说宋军已经出现在西平府不到二十里处了。   李察哥闻言大惊,赶忙喊来驭风道人。驭风道人掐指一算,恨恨地道:“这土地老儿,如此可恨!待打退宋兵,我先去捣了你的庙宇,砸了你的泥身!”   李察哥道:“道长,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还是先想想怎么应敌吧。”   驭风道人使劲哼出一口气,道:“大王勿忧。乞大王给贫道一支人马,贫道愿出城破敌!”   李察哥闻言,面露难色,拿出了一份文书给道人,说道:“这是太妃的文书,说她已率大军三十万前来与宋军决死,让我等不要擅自出击,静待来援。”   驭风道人拿过诏书看了看,不屑地道:“妇人之见!若是一味坚守,岂不是挫动锐气?”   李察哥见驭风道人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也不在意他那阵法并未成功阻挡宋军,听了他的话,点了几员猛将、六千士卒给他,供其出城破敌。   驭风道人在城外五里扎下营寨时,天已至傍晚。有探马来报说,西州诸路军马来到,宋军已经分出了乔峰领一支兵马应敌,余下的正在安营。   驭风道人赶忙召集将校议事,众将听说那乔魔王走了,心下大定。   他们虽然在兵力上弱于宋军,可是他们觉得,自家以逸待劳,宋军劳师远征,这样一来,双方实力上就相差无几了。这也是驭风道人为什么不想等李秋水大军来到的原因。   麾下副将孙曲献计道:“参赞,这伙宋军连赢了几阵,已是志骄气满,必无准备。在下愿领一支兵去劫寨,可获全胜,以报今日之仇!”   驭风道人大喜,道:“将军若去,我当亲自领兵接应!”   计议已定,至二更时分,孙曲同偏将乌鲁拖、哈冬、吉车,统领三千军马,人衔枚、马裹蹄,直至宋兵寨前。   孙曲大喝一声,而后带领夏兵一拥杀入宋军寨中。只见寨门大开,寨中灯烛辉煌。   孙曲情知宋兵比自己技高一筹,觉得此处不对劲,便急忙下令退兵。   这时,宋寨中突然一声炮响,左有林冲,右有王进,一齐杀出,将孙曲围在中间。   顷刻间,乌鲁拖被林冲一枪搠死,哈冬被王进杀死。宋军众兵又将孙曲、吉车等人马围在了垓心。   夏军见此大乱,纷纷四散逃命。   驭风道人看情况危急,赶忙领兵救应。   然而场面太过混乱,道人不及施法,只是堪堪救了些军士回去。 第七十五章 筹谋   驭风道人狼狈败退回营。   计点军士时,发现只这一战,就折去千余士卒,便灰溜溜地散了兵,各回军帐,再也不敢提什么偷袭之事了。   翌日,驭风道人正在忧闷之时,却听闻李察哥遣人命他们立即提兵回城,还安排了接替他掌管城外营盘的人马。   道人依命回城。到了城中,发现似乎多了许多人马,待到李察哥府上时,却见李察哥战战兢兢地站在正堂之中,而主位上却正坐着一个半蒙着面,眉头紧皱的妇人。这人十有八九便是那位李太妃了,道人不由得心慌了起来。   李察哥见驭风道人回来,赶紧跟李秋水说道:“老祖宗,此人便是驭风道人。”   李秋水闻言,一个冷眸激射过去,直看得驭风道人心惊肉跳,哆嗦着赶紧下拜。   李秋水静盯道人,脸上的面绸被她鼻中所出的怒气吹得一直在晃动。半晌后,用力一拍椅子把手,道:“妄自出兵,损兵折将,搓动我军锐气。来呀,推出去斩了!”早有一旁的军官听令上前,拿住驭风道人双臂。   李察哥见她上来就要杀了那驭风道人,想要求情,犹豫着张了嘴。   李秋水看他如此反应,斥道:“晋王,你身为国家要员,怎能如此儿戏?竟派个妖道前去应敌?”   李察哥本就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听李秋水这么一说,再对上她那双冷冽的眸子,顿觉如坠深渊,却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驭风道人见状,忽然瞪大眼睛,挣扎着大呼道:“贫道有异术!能隔空取人性命!请太妃允我将功折罪!”   李秋水听他这么说,却更坚定了杀心,厉声道:“军法岂容儿戏?左右,将这人斩讫报来!”   驭风道人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太妃,引得她誓要取自己性命,想着没有别的法子了,便赶紧捏诀施法。只见他大口一张,“呼”地吐出一道黑气来,迅速向两边飘去,那两个架着他的军官便随即两眼一翻,倒地不起。   驭风道人忽然脱了束缚半卧在地,刚想起身,可还来不及得意,就听李秋水又高声道:“动手!”   只见一侧的两个士卒,一人打开一个竹筒,猛地将里面的狗血尽数泼到了道人身上。那道人立刻瘫软在地,狗血着身之处,激起一股股白烟,散发出难闻的恶臭。   几个士卒赶紧上前,将他拖了出去。不一会儿,一颗狰狞的人头被送了进来,呈递到李秋水面前。   李察哥在一旁看得一脸纠结。   李秋水眼角撇了一眼李察哥,挥了手让人把头颅拿下去,对着他柔声道:“晋王,莫要怪哀家不给你面子,这人留不得。哀家可是为了你还有国主着想。”   说是这样说,可实际上她是怕有朝一日,李察哥有了不臣之心,那这个道士便会成为李察哥的最大助力。所以在听到那道人有隔空杀人的秘法时,才打定心思痛下杀手。   李察哥却是一声不吭,轻轻搓着拳,定定地站在那里,听着李秋水的劝解。   李秋水见他一言不发,知道他心里有怨气,但也无可奈何,随他去了。   处理了驭风道人,李秋水便升帐聚将,道:“宋军先锋人马被大夏西军牵制,如今宋国内已经不会给他们调拨一兵一粮,他们已成了瓮中之鳖。众将觉得,下一步应该如何进军?”   帐下先锋臼耶什抱拳道:“太妃何必多虑,我等三十万之众,宋狗不过三万,直接推过去,将他们碾碎就是!”   祥祐军司都统军赤名讹兀拱手道:“先锋勇则勇矣,可能用计策巧取的话,还是不用蛮力为好。末将觉得,此时应该遣人射书信告知宋军,让他们知道已被断了军粮供给。他们得知这个消息后,军心自乱!”   征东大将军赫连铁树听了这个建议,不住地点头,道:“都统军此言,深合兵法。末将觉得不能立即出击。宋军远征,所带粮草必定有限。待几日后宋军粮尽,我军几路并举,必定大获全胜!”   李秋水听了几人的提议,也觉得是万全之计,便依策而行。   因此,几日间,夏军一边等待宋军粮尽,一边纠集诸路人马。   ……   且说孙旭等人,在这边打退驭风道人后,便听探马来报说,那邪道已被新来的主帅处决了,夏军援军正在源源不断地开进西平府城中,约有一二十万之众,可是他们只是据守城池,并无进兵之意。   宋军众将听了,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大宋西征人马本不足三万之数,只是打破州郡,收拢汉民,才堪堪凑足三万五千。日前,孙旭又分出乔峰一部精锐人马去阻截西路援军,本部人马已不足三万,且多是新兵,没有过训练。双方兵力悬殊如此之大,让他们顿时愁容满面。   可孙旭听了报告,却是抚掌大笑。   众将不解其意,纷纷询问原因。   孙旭笑道:“众将不知。高氏一党已经绝了我们的粮草,还嘱咐诸路边军不能给我们分担压力,想来便是韦州方向的夏军不日也要来西平府了。”   众人闻言,无不惊骇,这不是要把他们饿死在这西夏境内吗?还有,这元帅莫不是失心疯了,怎么听了这极为不妙的消息反倒这么开心?   可是,出了问题,总得去解决。于是,林冲面向孙旭开口道:“元帅,朝廷绝了粮草,我等是继续攻打西平府,取其府库粮秣,还是就此撤军?”   孙旭仍是笑着道:“既不打,也不撤,等西夏人出招。”   林冲觉得不可思议,劝谏道:“元帅,大军随军粮草仅够十日之用,若是十日之后不能继续供给,军心必将大乱!”   其余众人也都跟着劝谏孙旭,毕竟军粮是最大的问题。自古至今,战争的成败大部分取决于后勤补给。   孙旭看了看众人,道:“若是缺粮,只管来我这取。”说着,从宝印的储物囊中拿出了一件又一件的东西。众人一看,居然是些糜饼、杂饼、皱饭、硬块盐和酱之类的军粮。   不一会儿的功夫,孙旭拿出的军粮物资就堆满了中军帐,多得直让众人喊停。若是再拿,帐中的人就站不下,得出去了。   众人此时无不对孙旭充满敬仰,心道:“这位元帅莫不是出征的时候已经预料到了今日的局面,这才准备的如此妥当?”   孙旭见他们不再反对跟夏军对峙,笑道:“众将方才所说,我岂不知?夏军如今按兵不动,不过是知晓我军内外交困,想等我军士气瓦解之时,再来攻打我军。可眼下我军军粮充沛,我这里所出军粮,足可用一年。”   王进听了,有些惊疑不定:“元帅的意思是,朝中有人暗通西夏?”   孙旭道:“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我们击溃了这伙夏军,西夏就已经是我等囊中之物了。如今夏军二十万之众,人吃马嚼,日需粮草需要多少?现在,反倒是他们会先一步因粮草不足而撑不住。那时,他们必定会主动出击。” 第七十六章 父事大宋   不知不觉间,宋夏两军对峙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李秋水等人在此期间一直在紧盯宋军动静,然而这些日子过去,宋军营中并没有半分士气低迷之象。   而自己这边数十万大军聚集,粮草虽然还能勉强支撑,可若是还这样继续对峙,却是有些难以为继,西州兵马和韦州方向的兵马至今仍全无消息。   最终,李秋水在西夏众将的催促下,忍耐不住,决定主动攻击宋军。   随即西夏兵分三路,包抄宋军大营:由先锋臼耶什绕过宋营攻打东面,都统军赤名讹兀攻打南面,大将嵬名阿埋攻打北面,留下西面给李秋水大军。   三路人马中有着许多骑兵,本以为能够轻易突入营寨,哪想到攻向营盘时,却被许多拒马挡住了,那些拒马还不同一般,每个都极为高大。   待他们好不容易越过拒马路障时,又遭到宋营中一阵强弓硬弩射击,不知折损了多少人马。   这时,在后督战的赫连铁树见一时硬攻不克,徒损兵士,便在后方安全之处思考策略:宋兵营寨所用材料多是木制,此时又是七月中旬新秋天气,正宜火攻。于是驾马快奔而去,向李秋水献计。   李秋水听后,觉得此计甚妙,当即命人挑选出来轻捷军士五千人,各备好火箭、火炬。再从西平城中调来许多装载芦苇、干柴的车辆,及硫黄等引火之物。   待一切备好后,令军士向着宋营西面顺风将火箭、火炬发射而去。同时,又催推车军士将火车点着,向宋营四面的拒马推去。   安排妥当后,发下将令,命大军在火出后,一拥而上。   宋军营中,原本众人在刚开始时还都有些紧张,毕竟敌众我寡。可见到大元帅这几日让他们马不停蹄地布置的那些拒马,竟然轻松挡住了夏军,不免都放心了些许。而他们此时,只用在营中拈弓搭箭即可。   正当他们要嘲笑这些所谓的精锐无用时,却见夏军已经迅速改变策略,皆是是暗暗叫苦。   赫连铁树说的不错,宋军营地搭建仓促,多是些土木结构,遇火即焚。   可说来也怪,此地本是西风正紧,却在西夏射手射出火箭的功夫,突然就变成了东风。那些火箭、火炬便顺着风都飞向了西夏军阵里,似千万条金蛇火龙,直烧得西夏兵将躲避不迭,焦头烂额。   不止这边风向怪,更怪的是那些烧向四面拒马的火车。只见它们竟被与各自行进方向相反的风吹得各归本阵。火车上面本就是些易燃之物,当即烧得那些紧跟火车的士兵们如同焦炭。   宋营中,众将目睹了全过程,皆是暗自叫好,佩服地冲着公孙胜道:“公孙先生这般神术,当真无敌!何不多来几次,直将这些兵将烧尽,我等也好早日还朝!”   公孙胜闻言却是苦笑道:“此次乃是因为敌将率先火攻,我才敢用这回风返火之术。若是平白无故用法术杀伤人命,有干天和。直接对着大军使用法术,上天早就会降雷劈我了。”   孙旭见他们如此说,沉着脸严厉道:“尔等还是好好养精蓄锐,待时机一到,出营杀敌的好!”   众将见他脸色不对,慌忙领命。   而西夏那边,兵将们见那些火箭、火炬、火车俱是原路返回,反伤自己人,都道宋军是有天神庇佑。瞬间士气大降,甚至有不少人准备退走。   李秋水见士气蹉跎,有些心急愤怒,“砰”地一锤坐辇,猛站起身,高声吼道:“擅退者斩!”   听到此话,夏军中便站出来许多督战官,手持鬼头大刀,死死盯着那些企图后退的夏兵。   不多时,已有几个想偷偷后退的士兵被当场斩杀。众军士见此,心中寒意顿生,心想这后退必定是个死,可若打进宋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只好咬紧牙关往前冲去。   正在此时,却听后方响起一阵厮杀声。   李秋水暗道不好,忙令传令兵前去打探。   片刻后,传令兵急急回报说,乔峰以六千之数,力战五万夏军,连毙夏军数十员大将,大破韦州、西州诸路人马。便是猛将妹勒都逋,都已被乔峰一棒打死。后方的喊杀声正是乔峰引军杀到。   李秋水听后顿时惊慌失色,赶紧命中军集结准备对战乔峰大军。   然而这时,宋军大营中突然一声巨响,一道狂风刮过,那些西夏人清理起来十分吃力的拒马便在风中如同薄纸一般,被吹得七零八落。   风过瞬间,宋营大门前便出现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而后,营中一支宋军人马从这边杀出。   护卫中军的赫连铁树见状,赶紧令围打三面的夏军回援。可他不知,那三面夏军早已被宋兵缠住了。   宋军兵力虽然不如夏兵,可是个个都是以一当十。夏兵方才被火烧了一通,连日来又因军粮不济,个个都是没吃饱,如此对上宋军,自然不济。   而乔峰神勇,带着麾下士卒来来回回好几次击穿了西夏的军阵,便是李秋水的帅旗也被打倒了。西夏军一见帅旗都倒了,更是兵无战意,将无战心,连督战官都管不了了。   李秋水的亲卫见战况不利,赶忙护着她弃了凤辇,翻身上马往西平府城边退却。   好不容易赶至城边,亲卫扯着嗓子高喊道:“快开城门!太妃在此!”   城上应声便是一阵乱箭射下,只一瞬间,那喊门的亲卫就被射死当场。   李秋水大惊,左闪右跳地堪堪躲过乱箭,抬头看向城楼,见竟是李察哥站在于城上。   李察哥看向她喝到:“太妃不顺天时,自取败亡!小王与百姓自降宋矣!”语毕,又命士卒起箭射杀李秋水。   一直以来,李察哥都被西夏国主李乾顺所忌惮,而西夏国的实际掌权人李秋水又偏袒李乾顺。他虽然是个王爵,可一举一动都不得不天天被他们监视着,早已怀恨在心。常年累月下来,他深觉自己总有一天会被这二人害死。再加上日前驭风道人的死,更是坚定了他这想法,所以今日才决定临阵反水。   若是平时,李秋水还能施展轻功,上城毙杀李察哥。但此时,兵败如山倒,她不敢在这里多耽误时间,只是对着李察哥怒目切齿道:“你这狗才!西夏是你母族,你怎敢叛之?黄天不佑!”   然而,回答的她的又是一阵乱箭。李秋水不得已,只好先赶紧跑了。   待宋军一举杀败了西夏大军,兵合一处准备趁势攻城时,却见城头忽然竖起一支白旗。而后,城门大开,李察哥垂着脑袋,两手反绑着,径直一人出来,一步一步走到孙旭马前跪倒:“小王愚鲁,竟然不自量力,对抗天兵,死罪死罪!”   孙旭微愣,下了马扶起他,郑重道:“晋王知晓大义,今日归顺上国,我当表奏天子,以晋王为西夏国主。”   李察哥没想到孙旭会这样说,猛地抬头,激动得眼圈都红了,心道:“我李察哥若是能做个国主,那可比这破王爵好上百倍啊!”当即拜谢道:“若小王为国主,愿献宣化府以东之地,父事大宋!” 第七十七章 斩谁的首   孙旭本想着先放了李察哥一马,日后若他有丝毫对大宋不敬之事再处决了他。可见他竟然愿把西夏最肥沃的土地都献给大宋,只留一些蛮荒之地称王,如此懂事的傀儡,怕是比宋人更忠于宋国,也就不用再担心了。   之后,在李察哥的帮助下,宋军很快就稳定了西平府的局势。再加上乔峰大军击溃了诸路援军,西夏短时间内已经集结不出重兵了,夺下国都怀庆指日可待。   稍作休整后,孙旭分拨出来一些士卒用来镇守西平府,自己带着李察哥、及其属下的降兵为前导,直扑怀庆。   一路上所过州府,有的望风而降,有的还想抵抗一下。   可当李察哥上前,站在城下高呼一声“连孤都降了大宋,何况你等?快快献城!”后,那些想要抵抗的州府官员见晋王都投降了,犹豫片刻后,也就都开城归顺。因此,孙旭他们没有费一兵一卒,就到了怀庆府附近。   而在李秋水败逃回国都后,知道孙旭不会就此罢手,便和李乾顺一同集结众臣商议。   可是西夏精锐兵马尽数折却,宋军太过强悍,连晋王都投诚了,这等局面已经不是一战能够挽回的。就算想要硬拼,短时间内西夏也无法再集结大军。   于是,有人上奏,想请国主去乞和,仍旧向大宋称臣。毕竟此次宋军出兵的名义便是西夏背宋事辽。也有人上奏说,遣使往大辽求助,让大辽发兵解救西夏。   李乾顺也拿不定主意,索性双管齐下,两边都派出了使者。   然而,没过多久就传来消息称,遣往宋营的使者在半道上就被李察哥派人给杀了。   李乾顺真是恨得咬牙切齿,想不到这个弟弟竟然比敌人还狠,一心要将自己逼上绝路!   而大辽那边的使节也传回消息说,大辽因其本国国内局势不稳,无意出兵。   两边皆徒劳无功,还白白耽误了这些时间,眼看孙旭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李乾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正在群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太妃李秋水忽然献上了一斩首之策:   李秋水虽然在缥缈峰败于梅兰竹菊,可那时并未与孙旭交手。她看孙旭温文尔雅,一股子的书生气,觉得他不过是个阵法大家,就算有些武艺傍身,还能打得过她?   于是,计划在夜间,先用国都中的剩余兵力前去攻击宋军,吸引宋军大部的注意力。她这边则亲自率领一品堂精锐高手,趁乱潜入宋营,暗杀孙旭。孙旭若死,宋军群龙无首,必定不战自溃!   到了子夜时分,一切按计划进行。   只见从沉寂许久的怀庆府中突然杀出无数军马,引得宋军有些措手不及,慌忙迎战。   李秋水见夏军缠住了宋军,便带着一品堂四大恶人悄悄往宋军帅帐方向而去。   到了帅帐时,却见帐中灯火通明,除了孙旭别无一人。   孙旭安静地坐在帐中,手中拿着一册古籍,看也不看李秋水一伙,淡然道:“太妃,别来无恙。”   “孙元帅,阔别已久,今日妾身前来拜会!”李秋水轻抚帐门,看着孙旭如同看笼中猎物一般,嘴中说出的话,却是婉转轻柔。   “呵呵,当日孙某在缥缈峰上说的话,看来太妃是忘了。所以孙某才亲提大军,兑现当日所说。”自始至终,孙旭目光不离手中的书,只是右手手指轻弹帅案。   李秋水见他竟然到了这份上,还如此有恃无恐,冷笑道:“孙旭!今日不是缥缈峰,你也没有剑阵相助,我却有四位高手助力。还不乖乖引颈受戮?”   说完也不再废话,喝令几人齐上。毕竟夏军那边只是牵制之用,时间久了,定会有宋将回援中军。   孙旭身形动也不动,只是将头抬起,看向那已提起钢杖的四恶之首段延庆,道:“天龙寺外,菩提树下,化子邋遢,观音长发!”   段延庆在听到“天龙寺外”四字时,便浑身一怔,钢杖也凝在半空不动。待听完这四句话,只见他那钢杖竟在不住地颤动,慢慢缩了回来。他用腹语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孙旭淡然一笑,说道:“你杀了南海鳄神,我就告诉你事情原委!”说完又朝着叶二娘道:“我知道一个背上、两臀上都烧上了九个戒疤的小孩。你若是想知道他的下落,就与我杀了云中鹤!”   叶二娘闻言,也是怔住了身子,如见鬼魅。数息后,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知道那孩子的下落?”   因为孙旭的两句话,段延庆与叶二娘都定在当场,引得南海鳄神和云中鹤也没法上前。李秋水见状,以为孙旭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便对着四人喝斥道:“故弄玄虚!你们四人还不快去给我杀了他?”   南海鳄神与云中鹤毫不犹豫,也不管另外两人,举起兵器就往孙旭身上打去。   兵器还没到孙旭近前,突然,南海鳄神只觉后背和前胸传来一阵剧痛,一根钢杖已从胸口突了出来。他一时愕然难明,艰难地回过头,瞧着背后的段延庆,眼光中满是疑问之色,不懂段老大为何向自己忽施杀手。   云中鹤见状,虽也不知老大为何暴起杀人,可是想起方才孙旭所说,赶紧要抽身防备那叶二娘时,却被一柄柳叶刀贯穿胸膛,随即双眼圆瞪摔向地面,倒地不起。   李秋水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   她想过一千种可能失败的情况,想过己方五人被大军围困,力竭而亡,甚至想过自己看走了眼,被孙旭打死在这里,可就是没想到过孙旭居然只用了两句话,就让四大恶人当场自相残杀。   这时,孙旭开口道:“段延庆,你那观世音娘娘便是段正淳的正牌王妃——刀白凤。”说着,又冲段延庆笑了笑道:“而且,恭喜你,段誉是你的亲生儿子。”   段延庆闻言,却是惊疑不定。他一生漂泊,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夺回属于自己的大理皇位。可如果自己的儿子成了未来的大理国主,那自己还争什么呢?   孙旭见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有几分不信,便道:“若是不信,你去调查便是了,看我作甚!”又朝着叶二娘道:“你儿子此时正在少林寺中,法号虚竹。不要问我,自己去看吧。”   叶二娘闻言,与段延庆对视一眼,同声道:“阁下最好能保证给我们的消息是真的,如若不然,我俩定来找阁下算账!”说完,立马闪动身形去了远处。   李秋水此时方才反应过来,看向帐外他们消失的方向,缓缓转过头开口道:“想不到,你竟然知道如此多的秘闻,西夏败在你手上,不冤!”   孙旭轻笑一声,放下书,问道:“太妃,还要打吗?”   李秋水闻言,看着地面默不作声,思量片刻后便拜倒在地:“西夏愿降,望元帅垂怜一国百姓!”   孙旭见她伏地久久不起,便起身过去,伸手相扶。   “砰“的一声,李秋水突然推出双手,一齐击在了孙旭小腹之上。   她自负有几十年的功力,这一击更是凝聚了她全身之力,便是打在无崖子身上,也得是半死不活了。   然而,她打是打着了,却被一股巨力直接震飞出去几丈远,重重地落在了军帐外面。   她自然知道这是自己的掌力被孙旭反弹了回来,直觉头晕目眩,浑身疼痛欲裂,似是全身骨骼都断了一般,疼得她在地上抽搐挣扎。   中军帐中的巨大动静也引起了宋军的注意,于是分出了好几拨将校冲过来打算护卫孙旭。   当他们来到营帐前时,发现李秋水已经四肢扭曲,死在了那里,面绸也掉在了旁边。走进了瞧时,却见她眼角似有泪水,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悔恨。 第七十八章 本帅灭了他的门   且说怀庆城中的夏军,作用不过是为了掩护李秋水等人实施斩首行动,突然进攻之下,一开始虽然打得宋军有些措手不及,可待宋军反应过来后,很快就被打得退回了城中。   翌日,李秋水的尸首高悬在宋军营前,一阵秋风吹过,还在微微地打着转。   这吊悬的尸首,彻底打碎了西夏君臣最后的幻想。   李乾顺肯定,宋军断然不会放过他,那投降于宋军的李察哥更是欲除他而后快。索性大醉了一番,疯疯癫癫、又哭又笑地在自己的寝殿放了一把火,大火烧得黑烟滚滚,久久未灭。   待侍卫终于将火扑灭时,殿内只剩下一具黑漆漆的焦尸。   国主都自杀了,剩下的大臣将领还继续顽抗个什么?于是都聚在城门内,沉默半晌后一齐打开城门,跪迎宋军入城。   在宋军浩浩荡荡入城的一刹那,孙旭脑海中传出了那久违的宝印声音:“掌印人获得道行20年。”   孙旭在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道行只有60年。通过平日不断积累加上功法升级,道行的累积快了许多。来这个世界不过一年的时间,加上今日因为攻灭西夏,宋朝国祚绵延而得到的20年道行,现在已有了85年的道行。   虽说这点道行在老牌神仙那里不值一提,可是在凡界已算翘楚。若是现在回去主世界,应该已能收拾金华府外的那头恶蛟了。   孙旭思绪繁多之际,已被众多西夏官员簇拥到了皇宫大殿。   孙旭定了定神,缓缓领着李察哥坐上龙椅,而后对着众人高声道:“李乾顺无道,本帅奉天讨伐!今日昏君已死,本帅愿上表大宋,立晋王为国主,尔等意下如何?”   西夏国破,众臣哪里还有否决的余地,皆是轰然跪倒,连忙跪拜新君。   孙旭悠然站在李察哥旁边,共同受了西夏君臣朝贺,然后看向李察哥道:“国主,可别忘了西平之约。”   李察哥赶忙起身,躬身道:“小臣怎敢忘却!明日便差人将诸军州人口钱粮造册,交付大宋!”他可不是李乾顺,没有那等雄心壮志,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南面而坐。如今心愿已实现,至于这王业大小,却是无所谓了。   孙旭闻言大笑,直道李察哥是个妙人。   此时,公孙胜突然急匆匆地进入大殿,直奔至孙旭面前,道:“元帅,东京传来消息,高氏薨殁,高氏余党现下正在密谋如何对付天子。”   孙旭轻抬眼皮,轻蔑一笑,道:“哦?他们竟然还不死心?想要负隅顽抗到几时?”   公孙胜笑道:“毕竟我等今日刚刚攻破怀庆,东京接到捷报也得好几日的功夫。他们此时可能还以为我等会因为缺粮而困死在西夏吧?”   孙旭冷眼扫了一圈殿中的西夏君臣,道:“诸位,东京有事,本帅要提早回京了。”西夏众臣闻言,正要暗暗高兴,只听孙旭又道:“为了保护新君,特留大军在此驻守,直至大宋边军到来。”   西夏众臣本还想着让宋军快快归国,然后劝说李察哥不要遵从约定,可是这样一来,人家分明是不会给他们一点机会,只得心中哀叹一声。   随后,孙旭安排人通知章楶、种师道等人,让他们遣军马来接收城池。此时西夏已降,只是让他们接收城池,他们是不会拒绝的。又命令乔峰等人,待宋军接收完毕后再行撤离,自己却打算只身一人回东京。   众将听了,都担心地劝阻道:“元帅,孤身入狼窝不是君子所为,还是带些兵将吧!”   孙旭笑道:“区区几个小丑,怎能伤我?诸将安心守备,无须担心本帅。”   众将众将互相看了一眼,犹豫片刻,还是一脸不放心地应了下来,让他去了。   孙旭现在道行日涨,累时换马,逸时御风,不出一日便回到了汴梁。   ……   此时,汴梁城中没有半点平日的热闹景象,沉静异常,似笼罩在阴霾中。   文德殿中,早已纠集了一帮大臣。他们都是高氏宗族和高党,平日里跋扈惯了,闻听太皇太后病故,而天子竟然不让礼官为其上谥号,就都跑来跟天子讨说法。   最先跳出来的是大夫杨惠:“陛下,太皇太后德比颛顼,乃是天下公认的女中尧舜,陛下此举,不仅有失孝道,还令天下有识之士寒心。望陛下三思!”   高氏代表人物高髦也跟着道:“陛下,非是臣等无礼,实是太皇太后临终有诏,她所用之人不可轻废,她所命之法不可轻改。可如今太皇太后刚刚下葬,陛下便要罢黜老臣,如此不将太皇太后遗诏放在眼中,实在不是明君所为!”   他们都是手握重权之人,此时高氏病故,皇帝根基未稳,便想效仿霍光、王莽,将天子架空。   接着,掌管御前军马的飞虎大将高彪也出来厉声道:“陛下做的太过了!”   这高彪,生得就魁梧,虎背熊腰,一双眼睛如铜铃一般,恶狠狠地看着天子。   天子毕竟从未亲自掌过权,面对着这些群臣逼迫,竟然有了些退缩之意,眼神恍惚躲闪,当下怯懦地说道:“那卿等意欲何为?”   高髦手执玉板,沉声道:“请陛下下诏,一切依太皇太后旧制,不擅改法度,不驱逐老臣!”他却是没说对孙旭的处置。毕竟他们此时还没接到孙旭那边的捷报,想当然地以为他此时纵然没有被困死在西夏,也在因粮草的事情发愁呢。   天子即便有些胆怯,可听到这番话也是大怒。说来说去,这不还是想让自己做一个傀儡,让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吗?随即冷冷地道:“高卿所言,朕岂能从之?汝等若是不愿朕做这个天子,何不让你们高家的人来做?”   高彪见这天子竟然在这种境况下还不就范,狠狠一拍玉板,勃然大怒道:“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快快下诏!”   殿中的大臣元老都是高氏旧部,因此,就算见到这般忤逆的场景,也都视若无睹。见天子求助的目光投射过来,都低下了头,装作没看见。   天子见状,也是知道这些大臣是指望不上了。可他身为天子,毕竟有自己的尊严,便是死也不会向这帮逆贼屈服,怒声道:“高彪,你这狗才!忘却君臣之礼了吗?给朕跪下!”   高彪咧嘴大笑一声,也不答话,甩了玉板快步走向御案。   早有几名近侍上前拦住他,却都被他猛力推扯,狠狠地摔在一侧。   看着那越来越近的高彪,天子气得直哆嗦,指着他道:“高彪,朕是天子!你这是大不敬!不怕灭门?”   高彪狞笑一声,仰着头吼道:“老子就不敬了,你又能怎样?连你这皇位都是我们高家给的,谁敢灭老子的门?”   高彪说罢就要出手,却听大殿外一声浑厚的声音响起:“是谁在对天子叫嚣?本帅灭了他的门!” 第七十九章 血溅文德殿   话音未落,就见孙旭戎装佩剑,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大殿。   殿中瞬间一片哗然,众臣议论纷纷,更有许多高党幸灾乐祸,高声指责。   “广平郡公奉诏伐夏,如今无诏擅离职守,是死罪!”   “孙元帅带武器上殿,目无朝纲,请陛下治罪!”   孙旭却是丝毫都不理会众人,一身正气,快步来到天子面前,朝着天子躬身一拜,道:“陛下,臣奉诏讨贼,如今功德圆满。贼酋李乾顺自戕,其弟李察哥继位,这是李察哥递上的降表。”说着从袖中掏出李察哥亲笔写就的国书,趋步上前到龙案旁,将国书递给天子。   天子方才听到孙旭的声音传来时,就已面露喜色,现下听到他已大破西夏,更是大喜过望,忙激动地起身,从孙旭手中拿过国书,认真读了起来。   群臣闻听,均是噤声不语。他们是知道高氏断绝了孙旭的粮草给养的,可就在这种情况下,广平郡公竟然还能杀得西夏投降……   孙旭趁着这个空档,眯着眼瞄向龙案一侧的高彪。   方才不可一世的高彪在看到孙旭时,气势就矮了一分,现在近距离被他一看,更是右脚稍稍后挪了几寸。他只不过是太平将军,平日里不过是仗着御前亲军首领的威仪,哪里比得过孙旭这般灭国将领?   孙旭眼珠微微往下转,看到了他后退的脚步,冷笑一声,淡淡道:“方才便是你出言不逊,辱及天子?”   还不待高彪开口,殿中的高髦赶忙上前两步打圆场道:“元帅,方才高彪不过是一时心急,恐天子担上不孝之名,所以才……”   孙旭冷冷地盯着高彪,看都不看高髦,道:“所以就能欺君罔上?所以就敢擅废君王?谁给你们的胆子?”   高彪听了高髦那话,反倒壮了几分胆气,硬着头皮道:“天子年幼,若不是太皇太后一直尽心辅佐,岂能安坐龙椅?”   语毕,群臣只听“仓啷”一声宝剑出鞘的声音,随即几声惊叫。再看去时,只见高彪那颗硕大的头颅正在地上咕噜噜地打着滚,身子却还立在原地摇摇欲坠。   孙旭则悠闲地掏出一块手帕,一边擦拭宝剑一边说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众臣觉得本帅说的对否?”   众臣看着这血腥的一幕,不禁牙关战战,可是还有几个人壮着胆站出来奏道:“陛下,我朝以仁义立国,礼敬士大夫。今日孙旭在朝堂之上,擅杀大臣,其罪当诛!”   天子看到孙旭瞬斩了那高彪,心中暗暗叫好,此时闻听这几人的话,火气又窜了上来,冷笑道:“高彪方才意图袭驾,按律当夷三族。卿等怎么不说?”   说完,忍着恶心之感,看向高彪已经倒地的尸首,冷哼道:“如此死法,倒是太便宜他了!左右快将这狗才拖出去!”   又看向说话的那几人,道:“你等几人竟替这等悖逆之徒开脱,按律同罪!也给朕拖下去,打入大牢,交于三法司会审!”   于是,门口来了一波侍卫将那些已吓得瘫坐在地的开脱之人拖了下去,内侍们随后赶紧上前清理朝堂上的尸首和血污。   另一边,群臣暗暗嘀咕,正在思索应对之策。他们自幼一直都秉承着忠君报国的理念,投靠高氏只是为施展抱负,或为升官进爵。如今高氏崩猝,天子势必会亲政,再加上这孙元帅又如此厉害,恐怕是由不得他们反对了。   天子拉起孙旭的手,感激道:“今日若非御弟,朕岂能保全?”说完扭头看向群臣,嘲讽地道:“想不到大宋养士百年,竟无一人为君父分忧。”   群臣听了,深深低下了头,满面羞惭。高氏宗族等人更是惴惴不安。   孙旭淡笑道:“陛下何必如此,为臣子的本分而已。”又看了眼殿下的众臣,道:“陛下,群臣无事,不如散朝?”   天子知道孙旭这是有话要对自己说,便道了声散朝,让众臣退下,众臣们都是忧心忡忡地走了。   他们自是明白,今日之后,天子权势尽复。   片刻后,见殿中没有外人了,孙旭问道:“陛下,不知要如何处置高党?”   天子闻言,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他做了这些年的傀儡天子,压抑的太久了,只想将受的窝囊气全部发泄出去,恨恨地道:“高氏一族,尽皆夷灭!凡是攀附高党的,革职查办,永不叙用!高氏主政之法,尽皆废弃!朕要启用新党,用新法!”   孙旭一笑,缓缓摇了下头,将天子扶回龙案,道:“不知天子要做一个平庸之主,还是要做一个千古名君?”   天子虽然自幼做不得主,可是受到的教育却是顶尖的,当下毫不犹豫地道:“自然是要做一个名君!江山岂能败在朕手中?”   孙旭拱手道:“恕臣直言。天子乃四海共主,不可因一己好恶而决天下大事。须知害民新法须废,利民旧制当留。旧党中也有君子,新党中也有小人,若是陛下喜新厌旧,朝堂必定乌烟瘴气。”   天子听完,拧巴着眉头沉默许久。他压抑了那么多年,那些旧党人士哪一个将他放在眼中过?如今他有了权力却不让他去报复,实在是很难受。   孙旭道:“陛下,若是想远迈汉唐,做一个千古圣君,必须清心寡欲;若是想做桀纣,为所欲为,就当臣什么也没说过。”   孙旭毕竟已经从灭夏中得了道行奖励,他又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而大宋因那一役,最起码延长了二十年国祚。   至于以后,只能靠天子还有继任的皇帝了。   天子内心深处毕竟是想做好这个天子,流芳百世的,也知忠言逆耳,只是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听到孙旭语气中似乎有些失望,想到他为了自己的江山东奔西走、爬冰卧雪,不知吃了多少苦,当即心下有些懊恼,急忙开口道:“御弟如此尽心尽力,朕又怎能因私废公?”   孙旭看天子如此从善如流,笑道:“陛下如此,天下人之福也!”   ……   翌日,天子下诏:高彪意图袭驾,本应夷三族,可是念高氏是太皇太后父族,从轻发落,三族尽皆流放。   至于攀附高氏的一众官员,天子明令,给他们一次机会,让他们戴罪立功,若是以后还有结党营私,两罪并罚!   此前有消息说天子要尽数罢黜旧党,重新变法。可是严格说来,朝堂上就连宰相吕大防、吕惠卿等人都属高党,若是传言属实,朝堂难免为之一空。如今天子明诏,他们都是放下了心。   而那高氏一族就没这么幸运了,三族尽数流放,发往了雷州、琼州二地。   不过,孙旭后来接到密报说,计点高氏宗族人口时,却是少了两人,分别是高髦的堂兄高俅、堂弟高廉。 第八十章 定南平北   转眼间,已经到了春天。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天子一边整军备武,一边巩固内政,不断稳固手中的权势。在天子的积极努力下,大宋丝毫没有因为更换掌权人而产生动荡。   在此期间,西北诸路边军前往西夏接受了交割的诸处军州,之前随着孙旭出征西夏的大军也回师献捷。尽复河湟谷地的战果,更是将天子的声望推向顶点。   与此同时,西南的大理国在得知大宋轻易地攻灭了西夏后,发出了第八次请求,想要内附大宋。   一般说来,历代中原君主都乐于接纳异族或外部王朝的归附,并把疆域的大小作为一个衡量文治武功的重要标志。然而,大宋历代先君却是个例外:那大理国曾前后多次请求内附称臣,都被推辞了。   大理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内附,不仅是因为他们一直以来受到汉文化的深刻影响,一心想要成为中原王朝的子民,更是因为王权旁落,内部分裂为许多不同势力,且诸侯势力大于王权,所以段氏皇族想要投靠宋室,以求自保。   而大宋拒绝大理内附,并非是真的不想开疆拓土,而是心有余却力不足。自有宋以来,自身种种原因影响下,形成了重北轻南、守内虚外的国策。   可是,如今不同了,孙旭一战而定西夏,大宋西北的威胁解除了。西北边疆稳定后,若是大理内附,可以将一部分的边军移往西南用于镇守大理,这样一来,正好可以解决西北边军的去留问题。   是以,在知晓此次大理使臣前来的目的后,天子自然是欣喜,赶紧叫了孙旭来,一起接受使者的朝觐。   孙旭来到后,却看着使臣——大理国镇南王世子段誉出了神。想不到自己还能见到他,那段延庆应该是没有将段誉的身世公诸与众。   因为孙旭的原因,段誉的命运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因少林封山,没有人再去追究慕容复杀人的事情,慕容复便也不会频繁地出门。再加上孙旭拒绝了慕容氏的联姻,导致慕容复阴差阳错地竟然和王语嫣完了婚。因此,段誉也就心灰意冷,回转大理。   但是因为没有段延庆的出现,他依然是段正淳的嫡亲骨血,满天下女孩都是他妹妹的局面并没有改变,他此来大宋便是散心的。   段誉将大理国书递上后,天子龙颜大悦,随即册封大理国皇帝段正明为“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云南节度使、上柱国、大理国王。”   段誉听后,很是高兴,赶紧拜谢大宋天子。   天子又询问段誉可曾婚配,段誉如实相告。   天子见段誉一表人才,想着两方若是联姻,关系可以更牢固,所以想将妹妹虢国公主嫁于段誉。   段誉闻言,低下头,有些腼腆地道:“陛下,若有幸能做驸马,小臣自然是愿意的,但总要公主真心情愿才成。”   天子听了不禁大笑,直道这位世子是个难得的情种,立马差人去将虢国公主请来。   公主此时正在御花园中赏花,听闻天子相召,赶紧捋了捋乱发,拍拍衣摆便过去了。   到了大殿后,听到天子要将她许配给段誉,顿时满脸通红,忙提起衣袖遮住了脸。可又忍不住好奇,在袖后悄悄看去,见段誉相貌气质,的确是个良配,也就默许了这门亲事。   随后,天子带着几人用过了膳,才差人送段誉和公主各自回去歇息,而孙旭则跟着天子去了披香殿中。   待两人坐好后,孙旭正色道:“陛下,蛇要出动了。”   天子闻言,想起了那日孙旭所说,问道:“不知是哪条蛇?”   孙旭指了指西南大理方向。   天子见状,大惊失色道:“莫非大理是狼子野心,所谓内附不过是想引大宋大军深入,聚而歼之?”   孙旭摇头苦笑,道:“陛下,大理君臣是诚心内附,便是聚歼大宋边军又有何用?臣所说的是,大理国内局势复杂,段氏内附不过是因为想保全自身。他们是做不得主的,若是大宋一反常态,接受了大理,那么大理国内的反对势力必定趁势而起。而慕容一族……”   天子恍然大悟:“慕容一族定会联络南方的地方豪强,结连大理的乱臣互为援手?”   孙旭点头道:“正是如此。”   天子沉思片刻,道:“御弟,诚如是,应如何对敌?”   孙旭道:“陛下,臣请去辽国走一遭。”   天子闻言,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明明是南方有事,为何孙旭要请命去北辽?   看着疑惑的天子,孙旭又道:“陛下,南方不过疥癣之疾,北方才是心腹大患。幽云十六州一日不复,大宋一日难安。”   天子却道:“幽云之地拱卫河洛,可复燕非一日之功;南方诸州财冠天下,失吴却尽在眼前,御弟怎会舍近求远?”   孙旭不语,反倒一脸笑意。   天子看着他,猛地想起这个御弟算无遗策,他肯定是有了计议,便讪笑道:“御弟,还是不要卖关子了。”   孙旭慢悠悠端起一杯香茗,咂了一口道:“大理之事,种师道人马到时那些土司便不堪一击;南方诸州之事,乔峰等人足以应付,若是摩尼教趁势而起,陛下可选调泉州知府黄裳去辅助乔峰,则南方可平。”   天子看孙旭运筹帷幄的样子,仿佛那些大敌在他眼中不过是土鸡瓦狗一般,悠然道:“御弟,朕有意择日恢复你国姓,然后封你为储君,如何?”   孙旭见天子重提旧事,摇头道:“陛下,龙体已在薛慕华的调养下有了起色,便是后宫也有几位嫔妃有了喜脉,何必又说起此事?”   天子诚恳地道:“别人不知,朕岂能自欺欺人?朕不过一届愚夫,没有御弟,岂能安坐龙床?若是御弟统领四海,必定能开万世太平。”   孙旭抿嘴一笑,道:“陛下,臣是个习惯了闲云野鹤之人,这万钧的重担,陛下还是自己挑起来吧。”说完,怕天子还要再说什么,赶紧起身告辞。   翌日,天子便接到消息说,广平郡公已连夜赶往大辽去了。   天子闻言,无奈地摇头轻笑。 第八十一章 玄女   孙旭匆匆离了汴梁,径直往北而去。因为倒也没有什么要事,便骑马慢行。   行不多远时,天色却已晚。孙旭也不去投宿驿馆,只是挑了一个路边破旧的庙宇,打算就在此歇息。   进了庙门,但见殿宇破败不堪,墙壁上长满了青苔,砖石缝隙间也满是杂草。   殿内到处都挂满了蛛丝,供床上堆满了厚厚一层尘埃,两侧神像残缺不全,主神位上更是空空如也,连供奉的是哪位神仙都不知道。   孙旭观察片刻后,稍微打扫了一下,弄出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休息。   到了半夜时分,孙旭被一阵风刮醒,却是再睡不着了。只得靠着墙壁看着殿内发呆。正无聊时,却瞄见大殿一侧隐约可见一角门。   他当即对此起了兴趣,觉得里面定会别有洞天,便起了身走到门前,轻轻推开进去。却见里面竟是星月满天,香风拂拂,四下里都是茂林修竹。   孙旭顺着路继续往深处走去,边走边感叹此处当真是个人间仙境,只是闻着这边的气息都能让人心旷神怡。   走不多久,便到了一条大道,隐约可听得潺潺流水声。   往前看去,有一座青石桥架在水流上,桥两侧的岸上生长着各类奇花异草。桥下是翻银滚雪般的流水,流从石洞里去。   走到桥上看去,面前的道路旁整齐的种着两行奇树,路的尽头可见一座朱红大门。   孙旭慢悠悠地边走边看,到了那门前,推开大门,一所金碧辉煌的宫殿映入眼帘,比之人间皇宫也不遑多让。   感叹一番后,孙旭便走了进去,抬起手放到了殿门上,正思量着要不要推开时,却响起一声充满警惕的女子声音,打破了安静:“何人擅闯此地?”   孙旭突然听到这声责问,倒是有些尴尬。   严格说来,他这可不是在私闯民宅吗?赶紧收回要推开殿门的手,告罪道:“姑娘勿怪,在下路过此地,见此处桃源,一时忘了礼数,望请海涵。”   片刻后,只听门内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殿门从内被打开,几个青衣螺髻女道童微低着头走了出来,齐齐朝孙旭躬身道:“天尊,仙子有请。”   孙旭闻言,知道这里面住的不是凡人,便也不矫情,随着这几个道童就进去了。   进得大殿,只觉清风习习,甚是舒服。抬眼看去,见那殿上金碧交辉,正座两侧点着龙灯凤烛,一位宫装的仙子正在伫立静候,两边都是青衣道童,持笏捧圭,执旌擎扇侍从。   见孙旭进来,那仙子赶紧轻移莲步,带着道童齐齐下拜,道:“小仙见过天尊。”   孙旭上前虚扶起众人,道:“在下不请自来,应是在下要向众位告罪。”   一番寒暄后,二人分主次落座。   随后,仙子命人呈上玉露琼浆,几个道童便执着奇花宝瓶,将瓶内美酒斟在了玉杯内,又执玉杯递到孙旭面前。   孙旭也不推辞,接过玉杯,一饮而尽。   见孙旭饮了此杯,仙子才轻声问道:“天尊无事怎会路过小庙?让小仙措手不及,若是早早告知,也好弄些珍馐与天尊充饥。”   孙旭摆手道:“在下此行乃是去往北辽公干,只是天色已晚,方才进庙留宿。仙子不必如此。”   仙子闻言,稍加思索道:“天尊临凡历劫,必有宝物傍身。小仙本不该献丑,可若是让天尊空手而归,岂不让天界耻笑?”说完,冲着一个道童玉手一挥,那道童便应诺一声,转过屏风而去。   不多时,那道童手中捧着一个玉盘回来,将其递到孙旭面前,玉盘之上却是一个被黄色绸子包着的东西。   孙旭打开后,却见里面是三卷长五寸、阔三寸、厚三寸的天书。   仙子见他有些惊讶,不禁笑道:“此物本是要交于天魁星济世安民的,不料天尊临凡,星斗散乱,早已没了气象。如今遇到天尊,无以为礼,只有这三卷天书或许对天尊有用,权且奉上!”   孙旭听完,谢道:“多谢仙子美意,至今仍不知仙子名号,未请教?”   不待仙子答话,孙旭看向她身着的那件霓裳,又道:“仙子,在下觉得你这身仙衣是件防身之宝,何不也送与在下,定当铭感五内!”   仙子一听,一脸羞怒。她在天界也是个地位尊崇之人,哪有人敢如此跟她说话的?当下袍袖一甩,斥道:“小仙款待天尊,不过是为全礼数,不是怕了天尊。天尊不要无礼!”   孙旭见她突然生气,有些纳闷,怔怔地看着她。她方才不是还说要送自己东西吗?自己只是开口想要她的仙衣以作防身之用,怎的就突然翻脸了?   他刚开口想要说什么,忽觉一阵凉风刮过,直刮得眼睛被迫眯起。   数息后,再睁开眼睛时,却见月影正午,约是三更时分,而自己分明还在那破庙中,哪里有什么宫殿仙女?   正在想着是不是在做梦的时候,却觉满口酒香,低头一看,地上还有刚才那三卷天书和一件霓裳,正是方才那仙子之物。   此时,孙旭被那凉风刮得已经醒了酒,看着那件霓裳,忽地就明白仙子恼怒为何了,当下锤了锤脑袋,暗骂自己无礼。   ……   挨到天亮后,孙旭驾上马继续北行。   走到濮州地界时,恰好路过一处寨子,正想要勒转马头绕过去时,却突然听到一阵锣响,从寨子中杀出来两彪人马。   左侧为首之人,头戴铁帽,背插飞刀二十四把,左手使一面团牌,右手仗一条标枪,后面打着一面认军旗,上书“八臂哪吒”。   右侧为首之人,缨盖盔兜顶,背插二十四把标枪,左手挽牌,右手伏剑,后面打着一面认军旗,上书“飞天大圣”。   二人相貌粗丑,冲着孙旭齐声吼道:“那书生!留下买路财,饶你不死!”   孙旭见状,不禁嗤笑了一声道:“打家劫舍居然到我头上了?”当下就要出手,拿了这些草寇。   却见寨子中又飞奔出来一个道人。   那人披头散发,身穿皂袍,跌跌撞撞地到了孙旭面前,急忙俯伏在地,喘着粗气颤声道:“孙郡公当面,小人有礼!”   众人见自家寨主居然这种姿态给这年轻人行礼,都有些诧异。可听到寨主的话后,却都是恍然大悟:天下姓孙的郡公,除了那位大名鼎鼎的灭夏元帅之外还能有谁?于是立马都扔下了兵器,跟着跪倒在地。   孙旭淡淡地看向跪在地上的道人,问道:“你认识本爵?”   那道人丝毫不敢抬头,将头深埋在地面道:“在下几年前曾在洛阳时见过郡公一面!”   孙旭冷冷地扫了一圈,道:“为何要占山为王?抬起头来回答!”   道人这才缓缓抬起头,一脸悲愤苦恼地道:“小人樊瑞,本地人士,只因当年学道术时得罪了高氏宗族的高廉,被他逼迫得家破人亡。万般无奈,只好落草为寇……” 第八十二章 女真之殇   道人说话间,还有些许哽咽。   孙旭见他言辞恳切不似作伪,便道:“如此,倒是有情可原。如今天子已经尽逐高氏,你可愿放弃这寨主之位?”   樊瑞虽然如今落魄为寇,可倒是个伶俐之人,听孙旭的意思是要提携他,当即让孙旭在此稍待,自己跑了回去,遣散寨里的大小喽啰。又将这几年寨中积蓄的金银搬了出来,尽皆派发众人,当做遣散费。   众人倒也不是大恶之人,原先都是附近的穷苦人家,跟樊瑞情况差不多。如今没了恶吏,又拿了钱财,都愿回乡。只有方才那两个左右为首的粗壮之人不愿离去,想继续跟着樊瑞。   樊瑞安排好其他人后,见他们死活不想走,只好领着二人一起来到孙旭面前。   这二人是孙旭的忠实拥趸者,方才是因不明孙旭身份,才冒犯了虎威。现下,二人皆是袒着上身,背上绑着荆条,打算跟孙旭请罪。   见三人如此,孙旭淡淡道:“你三人在这虽然不伤无辜,可是剪径劫财,终究触犯律例。如今给你三人将功折罪的机会,你等可愿意?”   三人闻听,也不问孙旭要让他们做什么,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以拳击掌,用力磕了个响头,同声道:“我樊瑞/李衮/项充,愿为郡公效死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孙旭点头,示意三人起身,沉声道:“既然你三人如此信任,我便送你们一场造化。”语毕,只见天空中如同收公孙胜和拜将那日一般,划过了三道流星。   孙旭让三人各自备马,带着他们直往东北而去。   路上渐行渐寒,几人逐渐开始觉得冷风削脸的时候,孙旭忽然拿出了许多兽皮等御寒之物发给他们。   樊瑞三人都是南人,从未见过北方这春时还冰雪连天的境况,都暗自佩服孙旭的未雨绸缪,让他们不至于受冻。   这些时日,天寒地冻的不说,路上一个人影也看不到,直让樊瑞三人心里犯嘀咕,不知道孙旭要带他们去做什么。   终于,在这一日,几人看到了不远处有一股升腾的炊烟,便冲着那个方向过去。   走近看时,有个小帐篷支在雪地上。   几人下了马,搓着手上前打了招呼。   听到他们的声音后,从帐篷里走出一个似是经商的汉人,见了四人,也客气地道:“几位何事?”   孙旭问道:“你可知这附近哪里有女真人的营地?”   那人听了,轻轻转动眼珠,不着痕迹地将他们看了一遍,道:“这个却是不知道的,在下还要休息,三位请便吧。”   说完,拿起地上已经煮熟的食物就要进帐,弯腰的时候却露出了背后的帐幕缝隙,被孙旭看到了里面的许多人参、毛皮等物。   孙旭眉毛一挑,眼神示意樊瑞上前。   樊瑞一步过去就扭住了那人的胳膊,那人手上的汤汤水水尽数洒在了地上。   那人大惊,扔了手里的锅就要反抗,却听孙旭冷哼道:“身为宋人,私通蛮族,该当何罪?”   那人闻言,一挺腰背,歪头看向孙旭道:“在下不过是置办点野物回大宋贩卖,怎的就是私通蛮族?”   樊瑞见状,手上猛地用力,直疼得那人嗷嗷惨叫。   樊瑞拽着他,粗声粗气地说:“直娘贼,你面前这位是大宋河北西路转运副使委派的总拦头,专办你们这些狗才!”   那人一听,立马苦着脸,却是连叫也不敢叫了。   孙旭笑道:“莫怕,我此来却不是办你的。若是你引领我们找到女真人的营地,我便饶了你。”   那人被钳制着,无可奈何,只好赶紧答应。   经孙旭讯问,得知这汉人名叫许卓诚,每年冬天到这里来收购人参、毛皮,直到开春方回转大宋,将这些物品卖掉。然后再拿着到手的钱,买了大宋的盐、茶、瓷器等物,再贩往北方。   让孙旭想不到的是,这许卓诚不仅对这一带了如指掌,还会说女真话和契丹话,于是便让他做了他们的向导。   许卓诚领着孙旭等人拣了一个方向而去,行不多时,便听到一声悠长绵延的“嗷呜……”的虎啸之声,侧耳细细听时,有猛兽在雪地中奔驰的声音,又有吆喝之声,似是有人正在追逐猛兽。   许卓诚是个怕事的,听到那虎啸转身就想绕行,却被一旁的李衮将他整个人提着,往声音来的方向去了。剩下的人见此,也跟了上去。   行了数十丈,便见一头猛虎正龇着牙向它面前的一个大汉扑去。   那大汉身披兽皮、挺着一柄长大铁叉,见猛虎扑来,脚跟站稳,手提铁叉,稳稳地对准虎的咽喉刺去,却被猛虎掉头避开了。那大汉立马两手使力,迅速倒转铁叉,啪的一声,叉柄在猛虎臀上重重打了一下。   孙旭看着这一人一虎,问向许卓诚:“可知这大汉是谁?”   许卓诚被李衮扛在肩上许久,有些眩晕,站稳后定眼望去,答道:“这人便是女真族长完颜劾里钵的次子,完颜阿骨打。大人,要不要救他一救?”   孙旭听闻这个名字,冷笑一声,凝气于指,却是直直打向正在跟猛虎搏斗的完颜阿骨打。   那完颜阿骨打既非天生神力,也没有丝毫武艺傍身,只是因常年生活在深山老林,熟知野兽习性,才能料敌机先。他本来是可以耗到老虎力竭便能将它打死的,可突然间自己的右腿、右手像是被巨石压住一般,瞬间不能控制了,刚要做出的动作也定在一半。   猛虎可不管他有什么隐情,当即又是咧着牙猛地一扑,一张大口狠狠地咬在了完颜阿骨打的胳膊上。   完颜阿骨打此时仍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随着猛虎的一扑,直将他拍倒翻在地,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就那么定定地倒在地上大声惨叫。   不过片刻的功夫,这位未来的开国皇帝叫声便戛然而止,已然葬身虎腹了。   那头猛虎啃食两口之后,才扭过满嘴是血的虎头看向孙旭等人。可当它眼珠子和孙旭的眼神对上时,虎身猛地往后一震,耳朵背后,肚子几乎贴着地,缓缓抬了爪,腾地一溜烟就跑了,连猎物都不要了。   许卓诚往来两国多年,也不是没见过猛兽吃人,可现下这被咬死的是女真族的未来族长啊,还是被人使计杀死的。他有些绝望地缩了缩头,暗道:弄不好自己怕是要跟这几人一起给完颜阿骨打殉葬了……   孙旭向前走了两步,看向完颜阿骨打已气绝的尸体,“呸”了一声,道:“便宜他了。”   许卓诚在后面听得直哆嗦,眼神满是恐惧地看向孙旭。他不知道孙旭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二人有深仇大恨?随即颤巍巍的问道:“大人,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最好现在就回大宋!”   孙旭盯着他的眼睛,冷声道:“我记得,你答应过要带我们去找女真营地的。”   许卓诚听了,赶紧道:“小人当然记得,只是方才大人死了完颜阿骨打,女真人势必不会放过我们,我们还是……”   孙旭轻笑一声道:“不是他们放不过我,是我放不过他们。你还是乖乖带路吧。” 第八十三章 乱局   许卓诚此刻命悬人手,只好顺从他们的意愿,继续给三人指路。   期间,孙旭让许卓诚教了他们一些简单的契丹话。   樊瑞曾作全真先生,学得一身术法,能呼风唤雨,神出鬼没。孙旭是知道他有这身本事的,趁着赶路期间,将三卷天书教于了他。   樊瑞见上面都是些真正的仙人法术,是自己求之不得之宝物,更是对孙旭感激涕零。   因为带着许卓诚,致使他们脚力慢了几分,走了足有两天。   到第三天午间,只见路上雪地中的脚印逐渐增多,许卓诚告诉他们,离女真营地已近。   果然,再转过两山坳,便远远地看到东南山坡上黑压压的扎着数百座兽皮营帐。   孙旭目力极强,清晰地看到了每一座营帐前都生着火堆,火堆旁围满了人,各自都在缝补兽皮、腌猎兽肉。   帐群中间,还有一座稍大的营帐,想来那便是族长及其亲眷所在。   孙旭思量了一番,决定等到夜间再动手。于是,先在附近找了个藏身之处稍作歇息。   待到晚间子时,孙旭让李衮好好看着许卓诚,自己则带着樊瑞、项充二人悄悄潜入了女真营地。   三人径直潜入中军大帐,见帐中围坐着十余人,各自饮酒正欢。看到他们突然出现,一时没反应过来。   那跟着孙旭闯入的项充常年身藏二十四把飞刀,能百步取人,人称八臂哪吒。如此近的距离,还没等这几人开口呼救,飞刀闪过,尽数取了他们性命。   这时,帐门一挑,进来一个虬眉长髯,阔口圆睛的红脸汉子,看到帐中亲族的尸首,猛地抬头怒瞪三人,嘴里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项充见他样貌气势,估摸着也是个女真族长的亲眷,也不言语,当下便抽刀在手,要结果了此人。   那人怒气冲天,对着项充,圆瞪二目,大吼了一声。只见随着他那泥丸宫内一声响亮,竟透出一条金色火龙,张牙舞爪飞在半空。   火龙身躯庞大,这小小营帐哪里支撑得住,立马就向外破裂倒去。   火龙完全出来后,瞄准项充就冲着他脸上扑去。   项充措手不及,被那火龙一爪撞上,摔倒在地,只听浑身格格作响,脸上忽明忽暗。   樊瑞见状,知道这人也是个有道之人,急忙作法,使了个密咒秘诀。   项充登时又跳了起来,头顶上升起一朵白云。白云之中,显现出了一尊神将,红发青脸,碧眼獠牙,骑着一条乌龙,手执金鞭就去战那条火龙。   那火龙不过是脱胎转世,而樊瑞所用的却是正牌仙术,是以,火龙被神将狠狠抽了几鞭后,就烟消云散了。   与此同时,项充没了火龙的压制,猛地上前挥刀将那大汉砍翻在地。   他们这般巨大动静,早就惊动了营中的其他女真人。已有许多女真人手执刀枪弓箭,要来护卫中军帐。   樊瑞见状,又捏了个风诀,随即狂风大作,雪花漫天,遮挡了众人的视线。   三人趁乱走出了女真营地,一边走一边还用契丹语大声地说着话,生怕那些女真人听不到。   出了那片地后,三人又去接了李衮二人,赶紧往南去了。   路上,那许卓诚听四人言语,得知他们竟然将女真族的首领、家眷一窝端了,直听得牙关战战。   好容易走到辽国析津府城外时,孙旭道:“许卓诚,你现在可以走了。”   许卓诚闻言,大喜过望,激动得将一直缩着的脖子伸了伸。   这些日子他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下一刻那些女真人就打上来。如今,这几位煞星终于要放自己走了!他原本还以为到了地方,这几位就要杀了自己灭口呢!当下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做这买卖了。   三人静静地看着许卓诚远去后,便询问孙旭下一步要做什么。   孙旭正稍作思索,却听远处府城方向传来一阵尖锐急促的号角之声,随即喊声震天。   往前走时,路上多了许多行人,都是从府城方向往外跑的。   孙旭见他们神色匆匆,拉住了其中一个,用契丹话问道:“出了什么事?是宋军打过来了吗?”   那人慌慌张张地回道:“不是宋军打来了,是日前皇太叔耶律重元作乱,被陛下击退败走析津。今日是大军要来剿灭耶律重元残部的!”   辽先主耶律宗真在位时,皇太后密谋废宗真,立其弟重元为帝。不想重元反将母亲的计谋告知兄长,使皇太后的密图无法得逞。   宗真对这兄弟自是十分感激,遂立他为皇太弟,说日后传位于他,以酬恩德。   可是,宗真驾崩后,却没有按照约定传位,而是让自己的儿子耶律洪基做了新君。   耶律洪基接位后,封了重元为皇太叔,以显示他仍是大辽国皇储。再加封了天下兵马大元帅;上朝免拜不名;赐金券誓书;又封他儿子涅鲁古为楚王,执掌南院军政要务,称为南院大王。   可是,时间太久了,久得让重元等不及了。前些时候便在涅鲁谷的撺掇下,纠集了兵马准备攻击行宫。可是因部下告密,消息走露,以致于功亏一篑。如今又被围在析津府,破城只在旦夕之间。   听了那人的话后,孙旭不顾他的劝阻,带着三人继续往府城方向赶去。   不多时,便见前面远处尘头大起,扬起十余丈高,宛似黄云铺地涌来。随即,城中又是一阵阵号角声响起,想必是在调动人马守备。   透过烟尘,孙旭看到城下的辽军已纠集人马上前,遥遥站在强弓硬弩射不到处。但听鼓角之声不绝,一队队人马从四面八方围上去,结成了阵势。   孙旭几人都是有异术在身的,偷偷趁乱混上了城墙,又趁人不备,拿了几件甲仗穿上,慢慢地靠近城头。   此时,城下辽军已经集结完毕,鼓声擂起,辽军喊声震动天地,直扑过来,掩护冲车云梯。   眼见敌军前锋冲近,城头传令官迅速将令旗向下一挥,自城头射出了无数枝羽箭,城下辽军前锋纷纷倒地。   但辽军前仆后继,蜂涌而上,前面跌倒的人便成为后军的挡箭垛子。辽军步兵、弓箭手盾牌护身,抢上前来,向城头放箭。   耶律重元此时已经亲临城头,御敌指挥。他站在高处,手持长刀,发令指挥,大呼道:“将士们!今日不反抗是死,破了城池也是死,不如一拼!”   耶律重元此前曾任职天下兵马大元帅,统帅过辽国全部人马。城下辽军听到他的声音,均是抬头看去,见到耶律重元黄袍金甲,正站在城头。在他积威之下,不由得跃蹰不前。   辽军一犹豫间,城门打开,一员猛将率领析津府军马已然冲到。   辽军登时阵脚大乱,赶紧后退。   城头鼓声雷震,析津府守军此时正是拼命的时刻,都抱了死志。辽军在士气上已然   矮了一头,交战不出片刻便匆匆败退。析津军马继续向前追杀,气势锋锐。   此时号角突然响起,辽军主力开到,那些要退却的前锋见此反身又斗。   霎时间,羽箭、长矛在天空中飞舞来去,杀声震天,血肉横飞。   忽听得辽军阵后锣声大响,鸣金收兵,辽军骑兵便退了下去。而后,后军箭如雨发,射住了阵脚。   杀出城的析津军连冲三次,都没能冲乱对方阵势,反而被射死了许多军士,耶律重元只好下令鸣金收兵。 第八十四章 战析津   析津府的守军见辽军退却,一阵欢腾。退回城后,众人都向耶律重元拱手道贺:“皇太叔得苍天庇佑,无往不利!”   耶律重元听了,却是沉默不语。有什么贺可道?连他的儿子涅鲁古都,都陷在耶律洪基手中被处死了,他不过困兽犹斗罢了。   好在这析津府城池坚固,粮草甚丰,辽军急切间难以攻进来。   正在城头众人欢呼相庆之时,忽然听得“呼呼呼”的竹哨吹起,声音苍凉。随即,城下辽军军马向旁分开,只听稍远处铁链声啷啷不绝,一排排男女老幼从阵后被牵了出来。   原来,这些人都是析津军的家属,之前都被安排在中京居住。一来使他们心中感激,临敌之时可出死力;二来也是监视胁迫之意,使这一支隶属耶律重元的重兵不敢稍起反心。   如今皇太叔据析津而守,想要列土封疆,辽军正好将这些家属拿来胁迫析津军。   不过析津军属不下十万,被解到阵前的不过万人,其中还有许多是胡乱捉来充数的,一时也辨认不出。但见一群人拖儿带女的,乱成一团。   辽军阵中鼓声响起,众多家属被推得皆是跪倒在地,阵后又有两千名刀斧手大步而出,手中大刀精光闪亮。鼓声一停,两千柄大刀纷纷举起,对准众家属的头。   辽军又派出几名军汉冲着城头喊道:“耶律重元谋逆,陛下只问为首之人,余者若降,通通免死!若不降,众家属一齐杀了!”   话音刚落,城上顿时人头涌动。这些析津军本也是辽军,不是耶律重元的死忠,因此,当下有人打开了城门,许多人纷纷奔出。   早有督战官下令放箭,不料一放箭,人马跑得更凶了,使得那些督战的人也止他们不住了。   这些人一带头,一会儿的功夫,数万析津军就奔去了大半,只剩下些重元的亲军。   耶律重元望着城下析津军和家属抱头相认,乱作一团的景象,长叹一声。知道大势已去,打算趁他们将辽军和城池隔开的功夫,弃城而走。   这时,却听亲军中有人出言道:“皇太叔,如今这般境地,不想想怎么退敌,叹气何用?”   话落,便有耶律重元的亲随怒斥道:“何人如此无礼?”   那亲随见孙旭如此大胆,就要招呼军士上前将孙旭拿下,却被耶律重元抬手止住了。   耶律重元看向孙旭,摇头道:“想不到孤英雄一世,最终连一个小卒都不将孤放在眼中。”   孙旭几步走出队列,笑道:“交战有五法,能战则战,不战则守,不守则走。余者,唯降与死尔。如今城中兵力尚可一战,皇太叔若走,走不多远,必被敌军所擒。到时,不知是降还是死?”   耶律重元见孙旭侃侃而谈的样子,不似一个普通小卒,便问道:“如此见识,便是当世名将也不遑多让,怎地只是一个小卒?”   孙旭笑而不答。   此时城下又来了一支援军,那些家属与投降的人马也都被拉到了后面,眼下双方实力更加悬殊。   耶律重元见四周都是辽兵,根本冲不出去,再加上方才走的许多析津军皆是熟知城内虚实,辽军有了他们的帮助,破城只在旦夕。   没了城池,自己就算能逃出去,又能去哪里?   孙旭见耶律重元犹疑不定,满面愁容地在那里思索,上前一步,笑道:“我有退敌之策,不知皇太叔愿闻否?”   大将耶律崇晁听闻,立马从旁边闪了出来,冷哼道:“黄口小儿,怎敢放此大言?”随即,朝耶律重元抱拳拱手,请缨出战。   耶律崇晁乃是大辽第一勇士,有万夫不当之勇,他本是耶律洪基的堂弟。   耶律重元见他打一开始就一直不说话,以为他是不想帮自己,哪想到他此刻居然要出战,甚是高兴。也没搭理孙旭,赶忙点齐剩余的精锐,都交付给了耶律崇晁。   耶律崇晁走时还特意嘱咐重元,暂时不要治孙旭的冲撞之罪,等他回来,一并处罚!   见耶律崇晁得意出战,孙旭不禁暗暗摇头。   耶律崇晁不愧是大辽的第一勇士。城门打开后,他一马当先,领着数千人汹涌而去,杀向敌阵,所过之处竟无一合之敌,连斩对方将校二十多员,说着就要杀到辽军帅旗处了。   突然,从敌阵中又冲出三百多个精壮军士来。这三百多军士都是统一的打扮,黄巾抹额,腰挂葫芦,豹皮为裾,看似不是常人。为首一人,身着道袍,背上还背着一口宝剑。   耶律崇晁不管这些人是不是良善,一拍马就要冲上去,却见那队人马中忽的生出一道黑气。黑气散至半空里,刮起了怪风,飞砂走石,迳扫过对阵来。   耶律崇晁及众兵将当即被刮得看不清方向,骑兵的坐骑更是四处乱撺,疯狂嘶鸣。   耶律崇晁心道不好,吼了一声,就要率军回身。   想不到对面那人把剑一挥,指点那三百多道兵,从阵里杀将出来。   此时,被耶律崇晁杀散的四面辽军已经回过神来,都集结过来协助,一起掩杀过来。   耶律崇晁等人被围在中间,又被中军不断冲杀。顷刻间,几千兵士已折损大半,剩下的又都投了敌军,耶律崇晁也在混乱中被道兵斩了。   耶律重元刚开始看到耶律崇晁冲阵时无人能敌,眼看就要杀到帅旗时,还以为能够翻盘。哪想到他居然又在顷刻之间丧了命,连带着城中最后一点精锐也搭了进去。   看到方才那如同神异的黑风和道兵,耶律重元已经一点斗志都没有了,慌忙地差人去找一套平民的衣服,想要逃走。   此时,那三百道兵簇拥着为首之人已经来到城下,丝毫不顾城头的利箭,高声道:“城上的人听着!我乃是讨逆军副都统高廉。方才我略施法术,那耶律崇晁便乖乖授首,尔等比耶律崇晁如何?快快献城,降者免死!”   方才众人都看到他大发神威,轻松击败了不可一世的耶律崇晁,如今他来叫阵,无人敢搭话。   耶律重元绝望地看着身边投射过来的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暗道:“难道今天真的要了结于此处了?”   却听方才那出言不逊的小卒开口道:“皇太叔,如今可愿听我退敌之策?” 第八十五章 破高廉   一旁的亲卫发现孙旭以及他身边的几人都不是辽人模样,便跟耶律重元道:“此人是宋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献计破敌,恐怕没安好心!皇太叔三思!”   可耶律重元此时已然走投无路,不禁苦笑道:“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若是能活下去,便是有陷阱,孤也得跳下去。”说完,抬了一下下巴,示意孙旭说下去。   孙旭闻言颔了首,便走向城头,冲着城下那群道兵高呼:“高廉,你可还认得我?”   高廉循声望去,一眼便看到孙旭那张可恶的笑脸,当即气得火冒三丈:“孙贼!你将我高氏害得家破人亡,还敢追到这儿来,看我怎么拿你!”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铜牌,口中念念有词,抽出剑来敲动铜牌。   伴随着一声金属敲击的脆响,高廉身后那三百道兵队伍里卷起一阵黄风来。随即,道兵所处的那块地方就被卷起的黄砂笼罩着,丝毫看不清楚里面的状况。   片刻后,竟从黄砂中冒出许多猛兽来:咧着嘴露出獠牙的豺狼、成群的虎豹、浑身长满尖刺的野猪、丈长的大蟒,都一齐往析津城奔而来。那速度快如闪电,转眼间已经到了城下。   按说一般情况下,豺狼不能沿墙而上,可眼见着这群野兽竟然蹬墙如履平地,还没等守军弓箭搭开,就已经上了城墙了。   高廉见状,只觉自己擒了那孙贼志在必得,当即冲着城头狞笑道:“哈哈哈!孙贼!待我拿了你,再说动辽主踏平大宋,让你兄弟二人阴间相会!”   析津虽处北地,常年不乏蛇虫虎狼,可眼前这般凶猛还能上墙的野兽,析津人却是从未见过。因此,城头的士兵看着这些越来越近的猛兽,皆是吓得魂不附体。   正在一众人簇拥着呆滞的耶律重元,打算跑路的时候,却见站在孙旭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樊瑞忽然拿出一柄宝剑来,直指那些豺狼虎虫,口中念念有词,喝声道:“疾!”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金光破出,直往城下而去,击中那些正在攀爬城墙的怪兽毒虫。一阵阵刺耳的嚎叫声过后,兽虫纷纷坠落到了城下。   城头众人凝目看时,却见方才那些吓人的猛兽,竟都是些白纸剪成的虎豹走兽。   随着那些白纸落地,辽军道兵阵中的黄砂也瞬间散去了。   那高廉见自己的法术瞬间被破,恼羞成怒,一脸的狰狞。大手猛地一挥,只见那三百道兵一拥上前,随后又有数千铁骑相随。   孙旭见状,转过身不慌不忙地冲耶律重元道:“皇太叔,可点齐兵马,少时可出城破敌。”   耶律重元方才看到樊瑞一招破了那几个月来在辽国大展神威的高廉,这才确信孙旭几人是有本事的,如今他已经无路可退,只得将孙旭等人视作救命稻草。虽然不知道孙旭接下来要怎么破敌,仍是高声朝着城头众军道:“尔等随孤多年,如今境况,何不效死力?”   众军方才只是一瞬间被高廉蛊惑,暗暗想拿耶律重元献功。可是现在转念一想,自己等人已是铁杆的重元一党,便是投了诚,日后恐怕也得不了善终。还不如在此一拼,赢了是开国的元勋,输了也能留个忠名。当下齐声道:“愿为皇太叔效命!”   此时,那些兵马离城池越来越近,高廉又开始在马上作起妖法。登时黑气冲天,狂风大作,飞砂走石,播土扬尘。   三百道兵各自从囊中取出硫磺火种,解下腰间的葫芦,将火种在葫芦口上点着,一声芦哨齐响,火光冲天,直直朝城中烧来,竟是想放火烧城。   见此情形,樊瑞急忙仗剑,念了个雷诀。只听“轰隆隆”的一声,析津城头凭空降下来一道碗口粗细的霹雳,直劈向道兵们生出的火焰。   那火见了雷,竟然突然反烧本阵。当下光焰乱飞,上下通红,直将三百道兵烧得个个哭爹喊娘。   此时,城门大开,重元亲军一齐出来赶杀,那三百道兵不曾逃得一个,尽数被杀在城下,连那些紧随道兵的数千铁骑也被杀伤不少。见一击得中,重元亲军并不恋战,立马又撤回城中。   高廉见了,三尸神暴跳,指着城上的孙旭大怒道:“孙贼!坏我前程,遣人破我道术、杀我道兵,我岂能与你干休!”   孙旭笑道:“你高氏虽然有罪,却不至死。但你投奔敌国,助纣为虐,当真是罪不可赦。”   高廉却听不进去,一心只想赶紧杀了孙旭,口中又是一阵嘟嚷,喝声道:“起!”   语毕,脚下便升起一朵黑云来。   两边的士卒见了,都惊得跪倒在地,直呼天神降临。   高廉却丝毫不理会众人的跪拜,死死地盯着孙旭,眼中露出杀意,冉冉腾空,直上城头。到了跟前,也不管旁边那破他法术的樊瑞,立马咬破手指,在掌中画了道符,就要打向孙旭。   樊瑞怎会让他如愿?随即将手中宝剑往空中一掷,朝着空中稽首,喝声道:“疾!”   那宝剑便如同长了眼睛般直直刺向高廉。高廉眼角瞥见那宝剑后,立即左右躲闪,却怎么都不能避开,索性将掌心对准了那宝剑。只听“咔嚓”一声,一道掌心雷击出,打向宝剑。   樊瑞看到那掌心雷,忙在右手捏了个诀,给宝剑加了几分力道。那剑身登时光芒大作,硬生生地涨了些尺寸,不退反进,迎向掌心雷。   只见那宝剑如同有人在使用一般,一下子绕到了雷的侧面,在中间砍下,一剑就将那掌心雷砍做两段。   高廉这掌心雷用的并不纯熟,方才是他用自己的精血强行驱动的掌心雷,本想着用来杀了孙旭,可若是被破了法,自己也要元气大伤。   法术被破的瞬间,只见他脸色惨白,喷出一口鲜血来。随即,他脚下的那朵黑云也迅速消散,身子直直地从半空往下跌去。   孙旭旁边的项充早就执飞刀在手,觑准了半空中高廉的喉咙,嗖地将飞刀掷出。   高廉此时内伤甚重,又处在半空正在坠落的挡口,没有丝毫反抗的手段,便直接被飞刀贯穿了咽喉,重重地摔到了城下。   耶律重元一众人愣愣地看着他们一气呵成地,几下便将那不可一世的高廉杀死,钦佩不已,一时间都反应不过来。   耶律重元暗自欣喜,看来自己的选择是对了。怔愣片刻后,赶紧恭恭敬敬地跟孙旭道:“先生,眼下虽然破了妖道,可是辽军大军尚在,如之奈何?” 第八十六章 生死   耶律重元问完,孙旭还未答话,却听远处又有号角呜呜吹起,但听得铿铿锵锵,兵甲军刃相撞之声不绝于耳。   几人居高临下地望将出去,只见城池四周人头涌涌,尽是辽军。一阵白雾罩着远处,不见军阵尽头。   蓦地鼓声大起,辽军阵中有两队黄旗军乘马驰了出来。到了城下,为首之人高举马鞭,与身旁将官向城指点商议。   耶律重元眼睛一眯,一眼便看出那来人是耶律洪基。但见他仰着头,冲着城上哈哈大笑道:“皇太叔,你今日便是击败了高廉又能如何?朕还有这数十万人马,若是你现在投降,朕便饶你一命,如何?”   耶律重元听言,右手重重一锤城垛,立于城头,怒道:“你哄骗我儿涅鲁古之时,也是这么说的!如今我儿何在?”   耶律洪基笑道:“皇太叔,你到底降不降?你这丁点儿军马,还济得甚事?你手下这些人都是大辽勇士,又何必要他们陪你送命?是男子汉大丈夫,爽爽快快,降就降,战就战!倘若自知气数已尽,不如自刎以谢天下,也免得多伤士卒!”   耶律重元闻言,不禁凄笑一声,道:“你方才不是还要饶我么?现下怎的又让我自刎了?当真假仁假义!若非是我,你父子岂能安坐龙床?”   耶律洪基却不理他这话,只是兀自道:“重元,你还不自刎,更待何时?便是今日能逃了出去,你又能去哪?不如死在国土,将来也好见祖宗!”说着,手中马鞭直指其面,嚣张至极。   耶律重元此时正握紧拳头,双眉紧蹙,彷徨无助之际,却见孙旭不慌不忙地从士卒手中拿过一张硬弓、一支长箭,看向了耶律洪基。   耶律重元见状,知道孙旭是想在此处射杀耶律洪基,心想:那耶律洪基并无子嗣,若是他能死,这辽兵之围当然自解,可两边相距甚远……于是赶忙开口提醒道:“先生,我们与他这距离,普通弓箭难以企及啊。”   孙旭也没看他,微微一笑,慢慢地拉开强弓,飕的一箭,直直地向城下射去。   耶律洪基身后卫士看到孙旭拈弓搭箭,早已将盾牌层层举起,将耶律洪基护在后面,企图将箭拦下。   然而,箭及盾牌之处,如同破纸,便是执盾牌的人都被如同串糖葫芦般一个个穿透。尽管如此,那箭仍去势不减,直朝耶律洪基而去。   耶律洪基虽是天子,却毕生长于马背之上、刀枪之中,见突然出现变故,倒也并不慌乱,当即在马上抽出随身金刀,觑准了箭的来势,举刀朝着箭尖砍去。   这一手以刀破箭之术乃是耶律洪基的拿手本领,以往无有不中,因此辽军见耶律洪准备破箭时,均是齐呼:“万岁!”   哪想到这一箭上还附有真元,金刀虽然正好砍到了箭上,可羽箭却丝毫没有被阻拦下来的趋势,反倒是一股巨力袭出,将耶律洪基冲得连人带马一起往后退。   数息后,耶律洪基支撑不住之下,手中金刀松手,那支羽箭顺势而去,从他左肋穿进,透胸而出,深深没入后面的地面里,只漏出个箭尾。   那耶律洪基此刻双目暴睁,一脸惊骇,身子一晃,便从马背上溜了下去,登时毙命。   辽军将官一愣,见耶律洪基落马,无不惊惶,赶紧四面八方涌了上来,将他的尸首抢走。   城头的耶律重元见状心中大喜,高呼号令,乘势冲杀,城内军马开城杀出。   那些辽军见皇帝身死,霎时间军心已乱,不用重元军攻击,你推我赶的,自相践踏而死的都已不计其数。再看到城中军马杀出,哪里还有什么斗志,一路上抛旗投枪,叫叫嚷嚷的,溃不成军,纷纷向北奔逃。   重元的军马直追出三十余里,眼见辽兵退势不止,重元军不知道接纳了多少降卒。毕竟,耶律洪基没有子嗣,耶律重元也是大辽皇族,谁当皇帝还不是一样。   城头上,耶律重元此时正在跟孙旭道谢:“不知先生姓名?今日如此相帮,重元必有重谢!待重元继位,愿封先生为南院大王!”   孙旭拉了拉弓弦,锃的发出一声响,以弓拄地,道:“好说好说,在下大宋平章军国事、广平郡公孙旭。”   耶律重元一听这名字,却是惊得目瞪口呆,抬手指着他道:“你……你……”   孙旭双手轻轻一按,那张硬弓遍轰的碎成齑粉,笑着问道:“如何?”   耶律重元怎么也没想到,面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是平西夏的人!   此前西夏曾派使臣来请大辽援助,可那时耶律洪基正与自己对峙,哪有空派兵相帮。不过自那时,孙旭的名字却是在大辽传开了,都说他能呼风唤雨,是上天星君下凡。   “郡公孤身入辽,不怕孤将你拿下吗?”耶律重元做了许多年的南院大王,岂不知孙旭想要什么?当下咬牙发了狠,不顾孙旭和樊瑞方才的鼎力相帮,愣是想将孙旭几人斩于此地。   “呵呵,本爵自然是不怕的。”却听孙旭轻笑一声,随后右手凭空弹了几下。   耶律重元话一说完,早有亲兵围了上来,却见孙旭弹出的劲力竟然绕过几人,直向耶律重元而去。   耶律重元只觉忽然间似是寒风袭体,肩间“缺盆穴”上微微一寒,如同碰上了一片雪花,跟着小腹“天枢穴”、大腿“伏兔穴”、上臂“天泉穴”三处也觉凉飕飕的。   耶律重元知道这是中了孙旭的手段,当下指着他喝令:“众人上前,拿下这几人,要活的!”   说完,又忽觉得后颈“天柱穴”、背心“神道穴”、后腰“志室穴”三处也是微微一凉。片刻的功夫,几处发凉的穴道竟开始同时奇痒难当,忍耐不住,不禁“啊哟”一声,叫了出来,两手不停地在身上到处抓挠。   那边孙旭看着耶律重元这个样子,有些好笑道:“皇太叔,如今还是不想跟在下好好谈谈吗?”   耶律重元自忖这几人纵然身怀异术,可是身陷重围也不能怎样。待拿下孙旭,照样也能逼迫他交出解药,于是咬着牙,再次令众人上前。   不过,他却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也低估了这生死符的威力。   霎时之间,耶律重元面露痛苦之色,嘴巴大张却不出声,但觉缺盆、天枢、天兔、天泉、天柱、神道、志室七处穴道中同时麻痒难当,直如千万只蚂蚁一齐在咬啮一般。 第八十七章 定局   城头上重元亲军将孙旭等人围在中间,就要动手的时候,却听见耶律重元阵阵惨叫传来。转头看去时,那平时甚是注重威仪的皇太叔哪还有半点的风度。   只见耶律重元伸手疯狂地乱扯自己胡须,将那平时保养极好的美髯扯得一根根随风飞舞。又猛地撕裂衣衫,露出胸膛,用力地撕抓。指甲到处,身上鲜血迸流。口中还不住地嚎叫:“啊!痒死我了!痒死了!”   不一会儿,耶律重元一边挠一边倒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嚎声更加惨烈。   亲军们见那平日里积威慎重、不苟言笑的大辽贵戚,霎时间竟然形如鬼魅,嘶唤有如野兽,不禁骇然变色,一个个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拿孙旭了。都怕万一惹怒了这人,在自己身上依法炮制,哪里能承受的住?   孙旭看着在地上痛苦打滚的耶律重元,含笑道:“皇太叔,如今情形如何?”   耶律重元此刻只觉自己生不如死,听到孙旭问话,不敢再有不恭之意,强压着痒意咬牙说道:“郡公说什么就是什么,乞郡公饶我一次!”   孙旭闻言,看向樊瑞点头示意。   樊瑞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绿色小瓶,倒出一粒豆大的丸药来,走到耶律重元面前,一把拽过他的下巴,将药丸塞进他嘴中服下。   药力一时未能行到,耶律重元仍是嗷嗷乱叫着满地打滚。又过了一会儿,才稍微好了些,能在亲卫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   樊瑞见此,朗声道:“耶律重元,这半粒止痒丸可止三日之痒。过了三日,奇痒又再发作,那时候郡公是否再赐灵药,就要瞧你乖不乖了。”   耶律重元还以为这是解药,正在心中暗骂,哪里想到居然只是暂时压制之用。想想方才死去活来的感受,脸色一僵,说不出话来。   孙旭见状,知道耶律重元已经没了反抗的心思,便道:“皇太叔,如今耶律洪基已死,其孙耶律延禧必然会被立为新君,你可有什么打算?”   耶律重元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孙旭一眼,虚弱地道:“郡公,小可曾做南院大王多年,门生故吏遍及诸道。近日虽被困析津,耶律洪基却也未能将小可旧部尽数驱逐。只要振臂一挥,上京、西京二道及中京大部便可尽归小可麾下。”   孙旭闻言道:“既如此,本爵便放心了。”随即狡黠地一笑,盯着耶律重元:“大宋今日助皇太叔,皇太叔打算如何报答?”   耶律重元垂下头,沉思少许,试探道:“小臣愿兄事大宋,每年贡岁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双方各守疆界,可好?”   孙旭见耶律重元竟然如此回答,不禁有点念想起那李察哥,自己一张口,李察哥就直接放弃了大半个西夏。看看他,再看看耶律重元,心中不禁泛起些怒气。   耶律重元说完一直悄悄看着孙旭,见他脸色不对,知道是自己说的条件低了,连忙又道:“愿……愿割易、莫、涿三州之地,答谢大恩!”   孙旭听了,不怒反笑:“皇太叔,真当本爵好欺?易、莫二州如今大部都归宋有,取涿州不过反掌。看来皇太叔是想再品尝一番滋味。”说着就要屈指弹去。   耶律重元见孙旭要弹指,吓得倒吸了口冷气,赶紧哆嗦着跪到地上,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求饶道:“小臣不敢,到底如何,请郡公明示!”   孙旭本来是想效法李察哥之事,让耶律重元做个傀儡的。   可不知这耶律重元是傻还是硬气,居然几次三番想糊弄自己,冷哼道:“耶律重元,本来本爵是想助你登位,谁知你如此冥顽不灵!”孙旭连皇太叔敬称都拿掉了,那屈起的手指并未收回。   耶律重元心知自己耍的小聪明被孙旭识破了,不禁有些懊悔,当下磕头如捣蒜:“郡公,小臣愿交幽云十六州之地,年年向大宋称臣纳贡!”   孙旭听了,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一些,冷声道:“你可做得了主?”   耶律重元见孙旭的手指松开,心下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连忙勾着脖子点头道:“做得做得!那些州府都是小臣门生故吏,只要小臣一声令下,他们必定奉命而行!”   孙旭盯着他,道:“最好如此。希望到时候你能够如数交割。”说完指了指樊瑞三人:“这三人便是我送与皇太叔的,做个辅臣僚属。”   耶律重元自然知道这三人是用来监视他的,可如今他被孙旭施了术,生怕再受方才那般苦楚,只得连连点头应诺。听孙旭话外之意,似乎他是要走,忙问道:“郡公,那解药?”   孙旭有意吓他,便沉了脸,冷声道:“你所中者,乃是生死符。发作之时,一日厉害一日,奇痒剧痛递加九九八十一日,然后逐步减退,八十一日之后,又再递增,如此周而复始,永无休止。”   看着耶律重元惊恐无措的表情,孙旭笑道:“莫怕,只要你能顺从大宋,樊瑞三人会给你一年一次解药的。”   孙旭反手之间就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已完全吓坏了这些契丹人,谁敢说个不字?纵然是孙旭离开大辽,他留下的樊瑞三人也都有一身神仙手段,谁敢欺瞒?   事后,孙旭又在辽国待了几日,将三卷天书上的秘法都教会给了樊瑞,又将之前从玄女那得来的仙衣转赠给了他,便只身回宋都汴梁去了。   鉴于那耶律重元不怎么听话,孙旭也就绝了让他做太平傀儡的心思。在樊瑞等人的作用下,辽国并没有一统在耶律重元手上,而是一分为二:耶律洪基的孙子耶律延禧,在大定府继位,人称东辽,长期与耶律重元的西辽对峙。   与此同时,辽国境内本来已经统一的女真部族在孙旭几人搞的一场变乱后,高层死伤殆尽,又重新四分五裂。女真完颜部又声称族长为辽人所害,举兵反辽。   孙旭离开辽国时,顺便知会了宋国北部边军,那几方势力一旦开打,边军坐山观虎斗,哪一方势力弱了,便去帮哪一方。   因此,在此之后,宋国北部的女真、东辽、西辽三股势力你来我往,斗得不可开交,互相胶着了近百年,无力南侵。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第八十八章 纳妾   东京皇城,披香殿中。   天子正在与孙旭交谈,公孙胜则垂手站在一侧。   “御弟,真不能再此多留吗?”天子恳切地看着孙旭,想让他在自己身边多留些时日。他这些日子从公孙胜那学了些养气之术,也得知了孙旭真的并非凡人,便也就放弃了将皇位让给他的想法。   孙旭摇头,严肃地看着天子道:“陛下,如今幽云十六州已复,西夏降服、北夷自乱,辽国又樊瑞等人掣肘,已无力南侵。南方有乔峰等人坐镇,取慕容复、方腊等人首级易如反掌,此时正是大宋休养生息之际。待国富民强之时,大宋便可攘内安外,开万世太平。臣使命已经完成,徒留无益。”   天子踌躇片刻,仍是不舍地道:“若是没了御弟,虽有万里江山,何足为贵?”   孙旭无奈,只好道:“陛下,公孙胜交付陛下的养气之法,陛下已经运用纯熟,只要勤加修炼,你我兄弟总有相见之日。”   公孙胜也过来劝道:“陛下,郡公乃是历劫之人,如今功德圆满,自然要回归本源。陛下强留,反为不美。”   天子闻言,抿了抿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再勉强。   孙旭又交代了公孙胜一些事情,便回归了主世界。   ……   孙旭回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查看自己此次穿梭的收获。   此前孙旭灭了西夏时获得了20年道行,而后杀完颜阿骨打一脉绝了金国的气运、分化北辽、纳降大理使大宋外无强敌,又获得了60年的道行。   因此,孙旭现在面板上的数据便成了:   名号:孙旭   身份:诸天宝印掌印人   仙籍:无   道行:140年152天   法诀:太清玄冥长生诀   术法:五雷法   任务:无   这《太清玄冥长生诀》融合了《正清诀》、《紫霞秘籍》、《北冥神功》和《小无相功》等秘籍,既有正统道家练气术那般可以循序渐进得窥大道,又有《北冥神功》、《小无相功》可以迅速积累实力、复刻他人术法神通的妙用,可说是无上妙法。   计点完得失,孙旭整了整衣襟,认真调整了一下记忆后,轻轻推门而出。毕竟这次穿梭经历的事情有点多,而主世界这边才刚刚过去仅两天的时间。   时至上午,阿食和阿衣在园中相依而坐,正在说些什么。二人得孙旭相助练气存神,不过两日不见,竟隐隐有突破至先天境界的气象了。   孙旭看着她们,轻咳一声,道:“你俩在说些什么?”   二人不防孙旭说话,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过来行了一礼。阿食还好,阿衣脸上却是晕起两团粉红,眼神有些闪烁。   孙旭见二人不吱声,阿衣又是这个姿态,有些纳闷地道:“这是怎么了?”   阿食素来性子野,贼兮兮地瞄了阿衣一眼,道:“姐姐好羞,我却不怕!”说着,伸手扯上了孙旭衣角,道:“之前公子不是说乡试后要纳我二人过门吗?昨日老爷已经选好吉日了,连物件都备齐了。”   孙旭闻言,不禁扬起嘴角,拉过二人的手道:“如此甚好。却不知是哪一日?”   “本月的话,只有五日后是吉日。再等的话,只能是下月了。阿衣本来还想着公子修行,不知何日才能结束,谁知公子今日就出来了。”阿衣忍不住开口说道。   孙旭听罢,含笑问道:“那你们觉得哪一日妥当些?五日后似乎太过仓促,礼数上恐难周全……”   阿衣赶紧晃手道:“就五日后吧。能早些嫁与公子就好,阿衣不在乎礼数周不周。”   阿食听了,笑嘻嘻地在一旁打趣道:“想不到姐姐竟然如此心急,连一刻也等不得了。”   阿衣脸皮薄,赶紧从孙旭手中抽回手,嗔怪地瞪了阿食一眼,转移话题道:“公子此次修行怎的比以往都快些?”   孙旭看着二人斗嘴,抚了抚阿衣的头,道:“此次时日虽短,可收获颇丰,实力已今非昔比。待有空时便去降了城外那头恶蛟。”   阿食一听,满脸欣喜,直拍手叫好道:“公子出马,一定能斩了它,为百姓除害!”   与二人又闲聊几句后,孙旭便去见了父亲孙斌,商量起纳妾事宜。   纳妾虽不似娶妻,不用六礼齐备,可依孙氏家业,也不能仓促而就。   原本以孙斌宿儒身份,是不可能会答应仓促迎亲的,可今日他却一反常态,一听到孙旭婉转的提议居然就同意了,倒是让孙旭准备了半天的说辞都没能派上用场。   当下,孙府派人整理出了一处宅院,以供阿食、阿衣成婚前居住。   孙斌一面遣人去城中诸处士绅府邸发出请柬,一面又在府中安排各项事宜。   不过,孙旭明显看出东西奔波的父亲眉间,有那么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可是不管孙旭怎样的旁敲侧击,都被父亲岔开了。   转瞬间,便到了送亲这一天。   孙府大宅花红无数,乐声不断,宾客接踵而至。从孙府大门到尚心苑的这一段路上都铺着质地上乘的红毯,应得两旁街道都透着浓浓的喜庆。   上午时分,远远地就看到两队盛装的丫鬟簇拥着两顶四人抬的红轿往这边来,许多人在四周跟着蹭喜气,还有些小孩子绕着送亲队伍跑来跑去地玩耍,跟在队伍里的媒婆忙着给他们发喜糖,一路上很是热闹。   围观的百姓们更是议论纷纷:   “不愧是府尹公子啊,纳个妾都比我等娶个妻还喜庆!”   “听说纳的这两个侍妾都是孙府捡回来的孤儿,从小跟府尹公子长大的,可是青梅竹马呢!”   ……   孙府大门外,孙旭早早地就在此处等候着。   今日的他,一身剪栽合体的喜服,身姿笔挺,那满身满地的大红色,衬得他更加英姿勃发。   待轿子在门口住定,阿食、阿衣二女身着凤冠霞帔,蒙着大红盖头,悠悠地被两边的丫鬟搀扶着出了轿子,来到了孙旭面前。   孙旭满面春风,轻轻牵过阿衣、阿食的手,三人缓缓走进大门,随着司仪的指引,走向正堂。孙斌夫妇正坐于正堂主位,准备接受新人的礼拜。   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响过后,院中的司仪高喊道:“吉时已到!”此时孙旭三人正好进了院子,由众人簇拥着进了正堂。   因为是纳妾,并不需要诸般礼节,所以在三拜之后,二女便被扶着送去了尚心苑的洞房。   孙旭则留在外面,招待正堂上的来宾。   众人热热闹闹的直吃喝到夜晚,才又簇拥着孙旭,将他推进了洞房。 第八十九章 同行   次日,孙旭整理好衣冠,便带着阿食、阿衣去给父母请安奉茶。   一切规矩礼数完成后,阿食、阿衣便先下去了,孙斌叫孙旭单独留了下来。   孙斌坐在主位上,盯着地面沉思片刻后,很是凝重地道:“旭儿,此前你一直问为父心忧何事,为父因为你大喜在即,才没有告诉你。”说着从袖中拿出一纸文书来,递给孙旭。   孙旭接过来一开,发现上面印着吏部的大印,拆开一看,竟满篇都是吏部申斥父亲玩忽职守、保境安民不利、辖区邪物横行的诉状。   孙旭眉头紧皱,想起了此前与阿衣的话,抬头看向父亲,道:“邪神作祟,本就不是人力所能干预,岂能怪罪父亲?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想要混淆视听。莫不是诸王恼怒父亲不投其麾下,所以才……”   孙斌眼眸微闭,摇头道:“不是他们。你可还记得你乡试后遇到的柳永章?”   孙旭撇嘴道:“记得,那日他非要救走狐妖,已是死气盖顶之势,神仙难救。”   孙斌叹了口气,很是烦闷:“不错,那柳永章已死。可是他家人却来寻仇了。”   孙旭不禁有些哑然,心道这柳家人真是脑子有问题,不去找狐妖寻仇,跑来找他的晦气作甚?不过,他家人是做什么的,竟能让父亲如此烦闷?遂问道:“柳家来的是什么人?”   孙斌“哎”了一声,道:“吏部左侍郎程邮。”   孙旭有些纳闷:“他?我记得他似乎是枢密副使程破石的次子,他与柳家是何关系?”   孙斌道:“他的妹妹,程破石的妹妹,便是柳永章的母亲。”   孙旭听了,倒也没觉得惊讶,撇起一边嘴角,冷笑道:“若是寻常百姓,像程氏这般我也能理解。可他们身居中枢,竟然也有这等想法。朝廷如今何等状况,可想而知。”   孙斌闻言,心中一阵苦涩,继续盯着地面久久不语。   看着父亲这般忧虑,孙旭忙道:“父亲莫急,儿子已今非昔比。待儿子去斩了那头恶蛟,还金华府一个太平。那时,朝廷自然没有理由夺父亲的职位了。”   孙斌再次摇头,道:“旭儿,孙家只有你这一点骨血,为父岂会让你犯险?恶蛟之事,已有程邮料理。”顿了顿,又道:“便是没有这些事情,为父也想挂印辞官了。”   孙斌自幼勤奋读书,入仕数十载,如今已是年近花甲,早已没了年少时的雄心壮志,如今只想让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度日。   孙旭看着父亲,沉默片刻后说道:“也好,父亲劳累了这许多年,也是该享清福的时候了。以后的孙家就交给儿子来守护吧。”   孙斌抬起头,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想到自己年轻时候,那意气风发,什么都不怕,只想着建功立业、功成名就的样子。   孙斌笑道:“甚好,甚好,为父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男儿生于世间,岂能蹉跎一世?为父这就修书,告知傅尚书,让他为你早日准备些用度,明年的会试你就得劳烦他了。待你会试后,也该与他家的小姐成婚了。”   想起这个从未谋面的岳丈,孙旭就有些头大。不过父辈们定下的婚约,他也不好反对,只好赔笑着答应下来。随即又道:“父亲,程邮等人何时除蛟?”   “今晚。怎么了?”孙斌道。   孙旭有些担忧地道:“我怕他们不济事,除蛟不成反会将恶蛟激怒。”   孙斌赶紧道:“程邮带来的是护国法丈麾下的精锐,以往伏妖降魔从未失手。反倒是你去了,会让他借刀杀人!”   孙旭听了这个名字,叹气道:“若是父亲说他人,我反倒不会忧心,可若是他派人来,更是不妙。”   孙斌有些莫名其妙,问道:“我儿何出此言?”   此时不是说明白的时候,孙旭便避而不谈,只是道:“我不怕恶蛟伤了程邮等人,只怕他们激怒了恶蛟,导致恶蛟在金华兴风作浪,到时更加不可收拾。”   孙斌思考再三,又确信孙旭手段确实不俗,最终还是答应了让孙旭一起去鹰啄潭。   夜间,孙旭挑了一匹好马,早早地在府城南门等候。到了戌时,才看到一官一道领着一队兵丁往这边而来。   孙旭见他们过来,便挥手示意。见他们停了下来,上前道:“在下在此等候多时了。”   那官员便是程邮,作为柳永章的舅舅,他自然认得这“凶手”孙旭,脸上登时罩上了一层寒霜。若不是临行前父亲一再叮嘱自己不能擅自行事,他早就派兵去围了孙府,将孙旭执到柳永章墓前,让他为自己的外甥殉葬了!   程邮冷哼一声,拒马道:“孙旭,你在此何为?”   孙旭笑道:“想和你们同行去鹰啄潭除蛟。”   一旁的道人闻言冷笑道:“黄口小儿,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你才多大岁数?也敢来除魔卫道?”   程邮听了孙旭的话,眼珠子溜溜转了两圈,心如电转,暗道:“既然父亲不让我动手,如今天赐良机,何不将他带至鹰啄潭,不管是借恶蛟之手,还是亲手了解,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啊。事后报一个恶蛟暴起伤人,那孙斌又能拿我怎样?”   想到这里,程邮赶紧朝一旁的道人道:“吴道长,既然孙举人愿意为朝廷出力,何必阻拦?岂不是寒了人家的赤子之心?”说话间,还拼命地朝道人挤眉弄眼。   吴道长虽然隶属护国法丈麾下,可他并不是从护国法丈未发迹时便跟随的,而是近些日子通过招贤投靠的。不是嫡系人马,便也不知道护国法丈的底细。但他好结交朝中权贵,为他们祈福驱邪,在朝中倒是有个好人缘。   听了程邮的话,吴道长忽的想到日前程邮跟自己说过,他的外甥是被一个姓孙的人连累死的,莫不是眼前这人?若是这样的话,那可不能挡了人家报仇的路子。于是便闭了口。   当下,孙旭冷笑了一下,翻身上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鹰啄潭的方向去了。 第九十章 猪婆龙   金华府境内都是一马平川,唯独这鹰啄潭附近有些山石。鹰啄潭说是潭,不过是本地人顺口的说法,以面积来说,它可比潭大多了。   一行人到了潭边,吴道长和程邮便下马歇息,一旁的兵丁首领指挥着属下将周围收拾出来一处空地,燃起许多火把。这些火把非比寻常,竟然将这方天地照得如同白昼。   待收拾好后,兵丁们都解下了身后背着的长弓,检视了一遍箭袋中的箭矢。   孙旭凝目看去,那些箭矢上竟微微地发着紫光,想来是吴道长锻造过的,将这些箭矢改造成了法箭。看着这些法箭还有方才的火炬,暗道:“这个吴道长似乎有点本事。”   吴道长见众人都准备完毕,点头示意。   兵丁们从一只大麻袋中拿出了许多鲜血淋漓的肉块,想来是刚刚宰杀不久的兽类,用来引出那头恶蛟的。   几人抬着,忙来忙去的将那些肉块扔进水中一些,又在潭边的岸上放了一些,之后便远离了潭边,手执弓箭,对准水面,只待那恶蛟出水,将法箭一泄而出。   众人刚预备好,忽的,只见水面如沸水般突然不断翻滚,无数道水柱腾空而起向四面八方射去。还不待孙旭提醒众人离开,就见一道庞大的身躯如闪电般从水下窜出,张着尖牙大口,一下子就将岸边还未来得及远离的两个士兵吞入腹中。   程邮正在跟吴道长说话,时不时不怀好意地瞥瞥孙旭,正想着用什么手段将孙旭留在这里。冷不丁的看到一头五六丈长短的巨兽窜出,还将人直接吞了,直吓得差点瘫在这里,两腿控制不住地打颤。若不是顾及到这许多人在场,他又是亲点的差官,早就逃之夭夭了。   这程邮本就是个纨绔子弟,靠着父兄的荫蔽才做到了侍郎的位子,本人的才学本事平平。只见他急忙躲到吴道长身后,颤抖着声音问道:“道……道长,可能降服此妖?”   吴道长此时正在皱着眉仔细打量那恶蛟,没空搭理程邮。   方才那恶蛟出水,速度太快,自己又稍微受了点惊吓而躲闪了一下,并不能看清楚其样貌。现在它整个身子停留在水面上,正虎视眈眈地瞪着着众人,也将它的样貌显露了出来。   只见它扁平的头上生着一双金黄色的眼珠,瞳孔竖成一条黑线,阴森恐怖,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众人。长嘴突出,四肢粗短,似是趴在水面,尾巴粗长,像极了神话中的龙。   一些兵丁见了,抖了下手中的弓箭,几乎快握不住。让他们去捉妖降怪,他们肯定不会害怕,可若是让他们去杀一条真龙,还真有些胆怯了。   程邮此时也探出头来看到了那恶蛟的真容,喃喃道:“是真龙啊?这可如何是好?”   吴道长也有些慌了神,若是知道这里住着一条真龙,打死他也不会主动请缨来这里。   众人正在犹疑的功夫,却听孙旭一阵嗤笑道:“吴道长,亏你也是学道有成的人,怎的连真龙假龙也分不清楚?”   孙旭是见过真龙的,不说亢金龙还有兀术泥丸宫的那条火龙,在登坛拜将的时候,他还唤来了四渎龙君,龙的相貌他一清二楚。   吴道长听了这话,这才又凝目望去。开了法眼的他,才看到这蛟周身黑气弥漫,哪里有半点仙气?   见此,吴道长心下大定,舒展了紧绷的面容,仰起头跟众人道:“莫慌,这孽畜头顶无角、眼未鼓出、尾无鳍鳞,岂真龙也?”   众人听了,又朝那“龙”看过去,依吴道长所说一一对应,还真是如此!   有几个兵丁也道:“可不嘛,这个似乎我们家乡那边也有的,唤做猪婆龙,只是比这个小多了。形状像龙,但比龙身子短,常飞出水面沿江岸捕捉鹅鸭吃。有时有人捉住一头,还把它杀掉,把肉卖给陈、柯两家。这两姓人家都是从祖辈传下来就吃猪婆龙肉的,别姓人家不敢吃。”   那恶蛟今日活吞了两个凡人,已经有些饱了,本是有意放了剩下的这些人。想不到众人竟然看着它在一旁闲聊,有些恼怒,用力长啸一声。   这一声出来,直听得众人发笑。虽然众人并未听过龙吟,可是想来必定是能使四方臣服的威仪之音,可这恶蛟发出来的声音,跟猪叫也没差到哪里去,心中暗笑,更是不怎么怕它了。   吴道长随即下令,吩咐士兵们将所带的法箭一齐射向那恶蛟。   这些法箭乃是用法力灌注过的,开山裂地有些夸张,但是洞穿巨石却是不在话下。   可事情出乎吴道长意料之外,那些以前无往不利的法箭,碰到恶蛟身上后竟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只是在恶蛟的身体上,撞出了一处处火花,显示出了它们并非凡间箭矢。   可是,也就仅此而已。那些箭矢在恶蛟的身体上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便被弹了开来,掉进水中。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水面上又是一阵翻腾,被激怒的恶蛟便迎着人群冲了过来。这些凡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它的尊严,它怎能善罢甘休?   刹那间,又是几个兵丁被恶蛟吞入腹中。   “孽障!有贫道在此,岂容你乱伤人命?”吴道长气得怒发冲冠,赶紧让那些不会道法的兵丁退后。他虽然是护国法丈的人,可是要是这些兵丁全折在这里,他也是不好交代的。   只见他遥指虚空,捏了个剑诀,背上背的那柄剑嗡嗡作响,自己出了鞘,停在吴道长所指的半空中。   吴道长捏动法诀,那剑身忽的生出一道绿色光芒,幽深隐晦,缓缓游动着包绕剑身。   随即,吴道长瞪着前方喝到:“疾!”那剑便直直地刺向恶蛟,只在空中留下一道绿影。   只听恶蛟一阵痛苦的长啸响起,如同杀猪,刺中的地方,竟然被剑芒留下了铜锣大小的伤口。   众人见吴道长竟然如此神勇,都畅快地振臂叫了声好,可就在此时,变故又起! 第九十一章 斩蛟   只见那恶蛟猛地从鼻子里喷出两股气,抬起一只爪子,从那铜锣大小的伤口处将吴道人那柄剑掏了出来,放到了嘴里嘎嘣嘎嘣地大嚼起来。   一柄镔铁铸成的法器,竟就这样被它生生嚼碎,吞入腹中。   这恶蛟不仅不惧法箭,更是将吴道人一直以来除妖降魔、引以为傲的法器毁了。吴道人看到此景,彻底愣住了。   恶蛟两个恐怖的眼珠子一直在盯着吴道人,待嚼完法剑,直接一甩尾巴,那海碗粗细的尾尖嘭地就击在愣神的吴道人腹部,直将他击飞出数丈远。   兵丁们吓了一跳,赶紧跑去救起吴道人。   恶蛟见一击得中,并没有继续追击,毕竟方才法器给它造成的伤势也不轻。趁着此时,闭了目,正好恢复一下元气。   那吴道人毕竟是有些道行的,方才恶蛟给他的一击只是看着吓人,但只不过是让他受了些外伤。被众人扶起后,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丹药服下,顿觉好了不少。   吴道人稍作调息后,看那恶蛟仍在恢复,立马咬破手指,在空中画着什么。只见随着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挥动,指尖处凭空地生出一道泛着金光的符咒,而吴道人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待最后一笔画完,吴道人手指一弹,那道符咒便金光大作,直接朝着恶蛟方才受伤的部位而去。   恶蛟见到符咒向它而来,大口一张,一道黑气从口中喷出,将迎面而来的符咒包裹起来。下一秒,符咒透气而出,攻向恶蛟,而那黑气也余威不减,继续朝着吴道人的方向袭来。   符咒虽然打向了恶蛟,可却失了准头,打在了恶蛟的前肢处。只听打在它身上一声脆响,那符咒就烟消云散了。   孙旭凝目望去,发现符咒所及之处,竟然隐约有着几片龙鳞。   吴道人见黑气袭来,强提着真气,躲开了那道黑气的攻击,他旁边的两个兵丁却来不及躲避,被黑气喷中,直接毙了命。死状狰狞,尸体上黑气缠绕,阴森可怖。   吴道人死里逃生,站在稍远处看着恶蛟,心中惊骇莫名,嘀咕道:“我这道符咒乃是不传之秘,专门克制邪物。这孽畜怎会如此厉害?难道是要跃龙门了吗?”   一旁的孙旭听了,笑道:“跃什么龙门,这怪不过是有些奇遇,不知从哪里喝了些龙尿,得了些道行而已。”   这时,一直被吓得张不开嘴的程邮听了孙旭这般胸有成竹的话,心中很是不满,出言挑衅道:“孙旭,既然你知道这恶蛟的跟脚,何不大显身手,降了它?我定然回奏天子,为你请功。”   孙旭没有回话,深深地眯了他一眼,径直走向了那恶蛟。   程邮以为是他的话凑效了,满心欢喜,奸笑着目送孙旭上前,悄悄地冲其他人打了个手势,让众兵丁听他的命令,随着他往后撤。   他竟是想让孙旭一个人去对抗恶蛟。   还没等孙旭走到近前,那恶蛟早就发现了他,它今日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凡人挑衅,已经没有耐性,随即怒得龇了牙喘着粗气,大嘴一张,又是一道更浓郁的黑气喷出。   正在指挥兵丁的程邮和吴道人眼见孙旭瞬间就被黑气笼罩,一时也没走出来,满心以为孙旭被那黑气命中了,暗自嘲笑他的愚蠢。考虑到自己这边伤员惨重,今晚是拿不下这恶蛟了,便带领众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是,他们没看到的是,在他们走后,那道黑气逐渐散去,孙旭却是完好无损地站在潭边。   他自然是知道程邮等人的心思的,可并不想理会,毕竟这恶蛟已经扰乱了金华的秩序。   孙旭看着恶蛟摇头轻叹道:“你这厮有几分气运,若是能够安分守己,他日说不得也能得一分道果。可你却在此地兴风作浪,几次三番杀伤人命,我却是留你不得了。”   那恶蛟虽然不通人言,可在此吸食灵气,成精作怪了许久,也已经通了灵,看到自己的黑气竟然没有伤到孙旭分毫,伏了伏身,眼中充满警惕,只待一个不对头,便重回水中远遁。   孙旭见了它这怂样,轻蔑一笑,在原地站定,右手双指并拢,对着恶蛟,遥空轻轻一划。随着他手指动处,一道长约五尺的金色剑芒凭空闪出,带着一股勇猛无匹的气息直接斩向那恶蛟头部。   恶蛟见状,赶紧喷出一道比之前庞大十倍的黑气,如洪流般向着金芒而去。   那黑气遇到金芒,却像是豆腐遇到了神兵利刃,一下子就被切开,没能阻挡金芒半分前进的趋势,金芒仍是直接斩向恶蛟的头颅。   那恶蛟喝了龙尿,又在此地修炼多时,还吞食了许多生灵,早已非凡物,它的脖颈生着一圈龙鳞,专门防人斩它头颅。   金芒在那传说中极坚硬的龙鳞上咔嚓一声,一划而过,只听恶蛟再次发出一声长啸,不过这次却是比先前几次都要撕心裂肺。   随即,金芒及处,溢出了重重黑气,恶蛟的头颅缓缓滑落,一股黑血从颈中喷出。   “轰隆隆”一声,巨大的头颅和身躯轰然从天上砸下,坠在潭边,掀起冲天水浪。   水浪中,却见那头颅居然在地上滴溜溜地打着转,想要往潭中逃走!   孙旭见状,忙念了个咒,这鹰啄潭便瞬间被黑压压的影子给挤满了。   仔细一看,为首两个正是之前被孙旭册封为金华府城隍、鹿虞县城隍的张三丰和风清扬。他们身旁、身后的则是他们新近招募的城隍庙僚属:判官、鬼将、阴兵。这些鬼神,足足有二三百。   孙旭在今日来之前,就已做足了准备。他自忖恶蛟可以自己对付,却担心一个不察,那恶蛟遁逃,为祸他处。所以便安排了两处城隍率领阴兵、鬼将早早地在此埋伏。   那恶蛟如今已经失了躯壳,只剩一颗头颅打着滚地逃,孙旭又请了这许多帮手围追,哪里逃脱得了?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被抓到,被孙旭打得魂飞魄散。 第92章 山神?   孙旭虽然亲自斩了恶蛟,却并没有获得道行,反倒是让张三丰、风清扬二人得了些好处。   毕竟现在城隍归位,境内的阴阳之事已经有了处置的神祇,只要有这些神祇插手,那些功德道行孙旭便得不了了。   不过,上次收服狐妖失败之时,孙旭就知道主世界的收妖因为会有干预,并不一定能成功的。而因为宝印的缘故,现在抓捕的那些小妖所奖励的道行,对孙旭来说已经是蚊子肉了。   随后孙旭便让两位城隍及其僚属各归本位,自己慢悠悠地去寻了回府城的路。   来时是一行人一起走,还有兵丁手举火把照亮,现下孙旭一人行走,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只能借助那微薄的月光。只是孙旭已非凡人,耳目比旁人聪明何止十倍?这看似阴暗的道路完全不是问题。   前文说过,金华府内一马平川,唯有这鹰啄潭附近有些山石。方才跟程邮等人一同来的时候没有细看,如今那些山石在夜景的衬托下,更平添了几分诡异。   “看方才的情景,那恶蛟成精之日并不长,可竟有非同一般的能力。能在此地兴风作浪,除了龙尿,此地阴气汇聚也是它的助力。”孙旭一边走,一边想着。   他本能御风回去的,可是看到这边阴气汇聚,便有心慢行。   在这幽暗的环境下,远处还不时传来不知名的动物叫声,让人汗毛直立。   孙旭独自一人走在小道上,反倒是很享受这难得的安静与舒适,不急不慢地向府城走去。   走到一半路的时候,路边一间矮小的房子,吸引了孙旭目光。近了一看,竟然是一座小庙。说是庙,却不过一人高,内外都是用石头堆砌的,里面塑着一尊神像。想来是本地人修建,供来往行人供奉的。   这庙顶上还有块匾额,写着“山神庙”三字。两侧还有一副对子:“地回不遮双眼阔,窗虚只许万峰窥”。   孙旭在此驻足了许久,一直盯着那座神像似在思索。   片刻后,四周忽的万籁俱寂,连草丛中的虫鸣之音都戛然而止。紧接着风声呼啸,附近的草木被风刮得左右摇曳,树叶更是被吹得发出一阵嚓嚓声。   阵阵阴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子透入骨髓的寒意。孙旭双目微眯,还未来得及放出神识,就发现那神像消失不见了。   “当真是要天下大乱了,一个小小的金华府就有这么多魑魅魍魉,整个武朝得有多少?”孙旭见状,没有丝毫的诧异,只是在心中感叹道。   下一刻,已经有一道身影立于孙旭面前。   只见来人身着一身盔甲,身材高大,脸又窄又长,大约有二三尺的样子,头顶戴着个长短宽窄和脸孔很相称的帽子。   那人手执一根钢鞭,腰板挺立,威风凛凛,俯视着孙旭道:“本座乃此处山神。凡人,相逢即是有缘,你是想要功名还是要金银,本座一定满足与你。”   孙旭听了,两手抱臂道:“我既不要功名,也不要金银,只要你不在金华府兴风作浪即可。”   那人闻言大怒道:“小小凡人,竟敢如此说话!此地乃是本座道场,你有何能耐,敢说这等不敬之语?还不跪下!”说完,从他身上释放出一股威压来。   若是旁人,定会被这股威压压得喘不过气,跪到地上方能缓解。   可孙旭却只是轻蔑地一笑,斜着眼看那人,道:“凭你?也配?”   那人在此处多年,日日受人供奉,也有了不浅的修为,虽然不是正牌神仙,可如此被一个凡人藐视,当即龇牙大怒,执起手中钢鞭就打向孙旭。   孙旭冷哼一声,还是那样站着,不闪不避。   “锵!”   一阵金属的碰撞声响起,“山神”觉得自己的钢鞭似是打在了万年寒铁上,直震得他虎口发麻。定睛望去,只见孙旭周身竟然泛起一道金色光幕,自己方才的攻击便是被那光幕给挡下了。   一击不中,“山神”心知自己是遇上了有道之士,赶紧收了攻势,恢复方才的凛然之像,语气更是添了几分威严道:“原来是个道士!既是修道之人,当知本座身份,为何如此不敬?”   孙旭嗤笑道:“你不过是个野怪成精,也敢在此冒充山神?”   “山神”见孙旭一语拆穿了自己的把戏,恼羞成怒,啪的冲地上使劲甩了一鞭道:“本座食香火,有神位,怎地是冒充山神?”   孙旭道:“看来你是迷了心窍,连自己的本源都忘了。也罢,就让我来帮你记一记。”说完,暗运法力在双目,从眼中猛然射出一道金光,直朝“山神”的面部而去。   被那道金光一照,“山神”果然露出了本来面目。   只见是一个大鬼正弓着身子,矗立在那里。   它身高近一丈,面似老瓜皮色,目光闪闪,口如盆大,牙齿稀疏,却有三寸多长。而方才那根钢鞭,原来是它脱落的牙齿,此刻正被抱在怀中。   这般相貌,哪里还有方才的什么山神模样?   孙旭见了他的本相,不禁笑道:“区区山魈,也敢冒充山神?”   那怪一下子被破了幻术,直接甩了手中的獠牙,龇牙咧嘴,伸出它的大爪子抓向孙旭。   孙旭微侧了一下身子,那怪便扑了空,擦着他的衣角扑向了别处。   孙旭立马又轻轻转动手指,在空中画了几下,只见那怪竟如同被一股巨力推着一般,无论怎么控制身体,都不能停下,只能那么直愣愣地砸向地面,嘭的摔出一个大坑来。   那怪狼狈地趴在大坑中,挣扎着想要起身,可使劲了浑身的力气都不能动弹。   这时,孙旭悠闲地走到坑旁,笑着说道:“’山神’大人,可还安好?”   那怪闻言,狠狠斜着眼睛瞪过去,厉声道:“快将你爷爷我放出来,不然爷爷吃了你!”   孙旭听罢,把手向空中一撒,使出了五雷正法,一时间雷火交加。听了这法术的响动,那怪吓得又使劲挣扎了两下,可哪里跑得脱?   被这么一折腾,那怪不敢再托大,急忙嚎叫道:“上仙饶我一次,情愿皈依!” 第93章 石狮子   孙旭俯看向那怪,冷哼一声:“你这孽畜,与那恶蛟一同兴风作浪,饶你不得。”说着就要引动雷火击打那怪物。   那怪听着那半空中的法术声又响了一响,心里发毛,赶紧求饶道:“上仙明察!我虽在此多年,可从未害人!那鹰啄潭的怪物,我跟它不熟。日前还与它做过一场,只是打它不过,折了两颗獠牙。”说着,耸了下眼皮看向地上那方才化作钢鞭的獠牙。   孙旭听了,也顺势看了过去。   的确,此地与鹰啄潭相距不远,他们方才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拿妖时,若是这山魈与那恶蛟相识,定会去助阵了。   想到这里,孙旭便看了眼那怪的气运。发现它周身妖气弥漫,却没有丝毫的业力缠身,反倒还有些许的功德之气。想来的确是个平时多行善举、不作恶事的精怪,要不然附近那些百姓也不会在此为他立一座庙宇了。   像它这样,若是三界秩序井然,再修炼个千百年,兴许能得个仙箓。   思及此,孙旭便收了五雷法,手中捏了个解字诀,淡淡道:“看你气运,确实如你所言,我便饶你一次。”说完,那怪的禁制便被解除了。   没了束缚,那怪赶紧跳将起来想要逃走。可是脚刚抬起来,看到孙旭那戏谑的眼神,便收了心思,讪讪地走到孙旭身旁,弓着身子动也不敢动。   孙旭问道:“你可有姓名?怎会有人为你修建庙宇?”   那怪苦着一张丑脸道:“上仙,小人自幼便在此处居住,采天地灵气,受阴阳精华,方能吐人言,化人形。因时常夜间去山上打些猎物充饥,被附近的村民见了,他们才给我修的庙宇。又因此地有几座山石,状似卧牛,故名卧牛坡。附近的人便都唤我卧牛山神。”   孙旭点头,警告道:“卧牛,此处不是你辈可以充作道场之地,速速离去。方才我已经除了鹰啄潭的恶蛟。记着,莫要害人!”   卧牛听孙旭要放了他,心生喜意,还不待言谢,又听到孙旭竟然除了那恶蛟。   这时卧牛才仔细打量了孙旭一番,见他毫发无伤,再加上他还能引动雷火,便知道孙旭定是手段高超。若是跟了他,不比自己流浪四处好?   卧牛略一盘算,而后急忙下拜道:“小人无处可去,想追随上仙,望上仙不弃!”   孙旭没想到它会这样说,笑道:“你倒是个秒人,只是我这里却没有适合你的位子。”   卧牛听了,赶紧道:“小人虽然无甚本事,可是臂有千斤之力,做个苦力也是可以的。愿为上仙做牛马,乞上仙收留!”   孙旭见他如此诚心,便道:“这样吧,我家中尚缺一个看家护院的护法,你可愿否?”   卧牛眼睛闪亮,想也没想,赶忙叩头感谢,又问道:“不知上仙道号,洞府在何方?”   孙旭扶起卧牛,一指府城方向道:“我姓孙名旭,家住金华府城。”   卧牛闻言,面色一喜,喃喃道:“想不到今日竟然得了机缘,真是不枉我在此等候!”   孙旭有些莫名其妙,问道:“此言何意?”   卧牛道:“上仙不知,小人灵智初开之时,曾遇到过一个老道。那老道见我有些缘法,便在我再三恳求之下为我占了一卦。爻辞上说:‘见子而功,遇系而德’。那时我不解其意,可今日遇到上仙,方才知晓,子系为孙,意指小人遇到上仙便可功德圆满,成仙有望!”   孙旭闻言,心中暗道:“这道人有点意思,只是不知以后会不会遇上他。”又问向卧牛:“你在此山,可曾学得些道术?”   卧牛抬了臂膀答道:“水火之术不会,只会些土遁之术。小人有些臂力,能掘土石,一掷百丈!”   孙旭听了,暗记在心。向卧牛交代了一些注意的事项后,便带着他回了府城。   待他们到城门口时,因时辰已晚,城门紧闭着。二人对视了一眼,随机御风而起,越过城墙,不一会儿功夫就落在了孙府门口。   孙旭站在门口,看了看卧牛,又看了看孙府门口那镇邪用的石狮子,问道:“你如今还是妖身,进了院门恐会吓了旁人。不如就还照你在山神庙的样子,寄居石像内,如何?”   卧牛赶紧应诺道:“老爷何必如此,卧牛本就是为老爷看家护院的!”   语毕,飞于空中,化作了一头跟门口一般模样的石狮子,轰的重重落下,直接将原来的那头石狮子压进了地面。   他这一落所发出的巨响,一下子就惊动了左邻右舍。待他们出来看时,却是什么都没发现,只当是凭空打了一个炸雷。   翌日过后,大家都发现,孙府门口的一座石狮跟以前不一样了。虽然样子还是那个样,可是似乎有了些灵性,人在石狮子身边走过时,会明显感觉到这似乎是个活物。   谦信坊附近的那些打更人更是知道这狮子的奇异,有好几个更夫都不止一次的发现,那狮子晚上会不见踪影,而白天又会好好地蹲在门口。甚至有的时候,自己上一圈走到这里的时候狮子还在,下一圈它就没了。   自从这石狮子有所变化之后,附近之前经常发生的怪异之事却是少了许多,直让人称赞这石狮子真有辟邪之能。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怪异之事发生的少了,不止是因为石狮子。毕竟卧牛能力有限,又没有神位,怎能覆盖一座府城?   真正的原因却是张三丰履任金华城隍,此处阴阳之事已经开始运转,怪异之事自然就少了。就算有鬼怪闹事,只要不是大妖、魔王来袭,城隍府的判官、鬼将、阴兵也都能应付了。再加上两尊城隍神,金华、鹿虞两地已不是一般鬼怪能够放肆的地方了。   城隍毕竟是阴司之神,专门纠察邪物鬼怪,如同白玉的鬼差身份,天生便克制这些邪祟。   是以,在短短几十天内,张三丰、风清扬两位城隍就已纠集了许多佐官,成了名副其实的城隍爷。 第94章 欲行郭北   翌日,孙旭早早地就来到了父亲的住处,向父亲交代了夜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随后说道:“父亲,那恶蛟已被孩儿斩却,金华府当有一段太平日子。”   孙斌听了孙旭的话,不禁有些唏嘘。   他虽是商贾之家,可是自幼读书,自诩圣人门徒,最常说的便是“子不语怪力乱神”。   一生奉行圣人之道,没想到临到自己花甲之年,竟然被这怪力乱神之事弄得差点身败名裂。更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府邸竟然都有了神怪护卫。   他感叹片刻,觉得似乎有些不妥,赶紧问道:“我儿,那卧牛是否可靠?他护卫府邸,若是起了歹意……”   孙旭听了,递给父亲一个放心的眼神,笑道:“父亲勿虑,卧牛是真心投效。便是他有歹意,孩儿也有手段拿他。”   看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成长如斯,将那困扰自己多时的恶蛟、连带着邪神都被他轻而易举地诛灭,不由得满心欣慰。   孙旭忽的想到了程邮,便问道:“父亲,那程邮现在何处?”   孙斌刚刚得知昨晚程邮欲置自己的儿子于死地,不禁恼恨地说道:“他计划落空,已经连夜回了京师了。如此龌蹉行事,当真是丢尽了他父兄的脸面!”   孙旭慢慢走上前,轻抚父亲的后背,说道:“父亲何必为此等小人动怒。”   孙斌吐出一口怒气,平复了心情,道:“为父已经递交了辞呈,可能下月便有回信。”   “父亲为何如此急迫?”孙旭闻言有些惊讶。   “并非为父急切,而是为父年岁大了,精力已然不济。”说着,孙斌无奈地笑着指了指两鬓的华发。   孙旭看着父亲苍老的面容,心中思量起如何替父亲延寿:父亲早已过了修炼的年纪,只能用金丹的法子了。只是自己虽然知道丹方,手中也有些材料,却没有炼丹的炉子。   “看来是时候弄一个炼丹炉了。”孙旭暗道。   “距离下次穿梭时间尚早,要不要去游历一番?”想到这里,孙旭说道:“父亲,近日孩儿打算带着阿衣、阿食出去几天。”   孙斌自然不会反对,微微点头。   见父亲现下已经没事了,孙旭便告辞出去。   回到尚心苑时,只见阿衣、阿食二人正在盘腿而坐,七窍之间白气运转不休,分明是已铸就了道体,有了道基。   昨日孙旭临走前,她二人还因心系孙旭而心神不宁。虽然知道孙旭有秘法护身,也亲眼见过他收服白玉,可是这次要面对的却是一头蛟龙,不比鬼怪。孙旭安慰了她们半天,又以秘法相助,二人才入了定。   而孙旭昨夜回来之后,发现二人还在练气存神,便没有打扰她们,随便在苑中寻了一间房子休息,到了天刚亮又先去见了孙斌,这会儿才过来。   阿衣二人到了这个境界,自然也是耳聪目明,在孙旭进院子的一瞬间便知道他回来了,赶紧出来查看他是否有受伤。   孙旭被二女拉着看了好一会,无奈地道:“娘子,为夫真的没事。那恶蛟真的已经被为夫斩了。”   二女看了这许久,又听他的言语,确信孙旭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孙旭又道:“二位娘子,为夫已经跟父亲商量过了,这几日咱们三人出去一趟。”   阿食虽已为人妇,可是跳脱的性子却是照旧,听了孙旭这话,有些雀跃,问道:“相公,我们去哪里?”   孙旭见她如此踊跃,有些失笑道:“阿食,这些日子让你在府中许久不曾出去,憋坏了吧?”   阿食嘟起嘴道:“还不是相公非得让妾身在家中练气?只是如今妾身已经铸就道基,是不是可以解除禁制了?”   孙旭还未说话,一旁的阿衣斥道:“阿食,怎能如此?大道在乎修持,若是像你这般,何日能与相公并肩?”   阿食平日里都是被阿衣管教着,最是怕她。这会儿,阿衣一张口,阿食便缩了缩脖子,瘪着嘴不敢吭声了。   孙旭摆手道:“阿衣,你此话却是差了。所为大道三千,择一而从之。各人缘法不同,修持之道亦是不同。你性子持重,日日调和龙虎,自然大道可期。阿食性子跳脱,若强要让她时时练气,这便有违天性,再求大道岂不是南辕北辙?”   阿衣听了,沉思片刻后垂首道:“相公所言,妾身记下了。所谓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若是人人都恪守一条缘法,缘法就不是缘法了。”   孙旭点头笑道:“阿衣,你悟性不错,他日成就必然不低。”   一旁的阿食却直听得云山雾罩。   她本就不爱读书,对于那些道家经典她都是一知半解,多亏了有孙旭引路,阿衣在旁指导,她的道途才能一帆风顺。   反正阿食听孙旭驳斥了阿衣,觉得有他撑腰,便又笑嘻嘻地上前,扯着孙旭的手臂问道:“相公相公,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   孙旭指着一个方向道:“郭北县。”   阿衣听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道:“相公可是想要去除那边的邪祟?”   阿食一听,也想到了往事,说道:“我想起来了,那日母亲回乡省亲路过的郭北,沾染了邪物,回来后发狂来着!”   孙旭接过话头道:“不错,此去正是为了除却那些妖物,还郭北一个宁静。本来我应该依照金华、鹿虞二县,册封余下诸县的。可是诸县气运被妖物干扰着,若是强行册封,神祇并不能完全。只能先诛杀妖邪,再行册封之事。”   阿衣有些担忧道:“相公,可有把握?要不要找些帮手?”   孙旭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轻拍了拍阿衣肩膀,道:“娘子放心,绝无失手之理。”   就算硬拼不过,他还可以动用言出法随的神通。那地方最厉害的不过是树妖。   那树妖虽然活了千年,可若是论实际的道行,绝对超不过两百年。   孙旭三人所修的本就是正宗仙家法门,专门克制妖邪。便是刚入道的二女,此时若碰上树妖也是能斩却它几分道行的。   碰上他们三人,树妖此次绝对会被连根拔起。 第95章 燕赤霞   孙旭三人稍作准备,各自选了三匹好马,就出了金华而去。   阿衣、阿食虽是女流,可之前也东奔西走过,马术倒是不错,三人快马加鞭,没一会儿便已出了治所辖地。   中午时分,三人用了些干粮、清水,歇息片刻,一路向北而行。   到傍晚时分,走到了一处山林。   阿食久在金华走动,自是认得这里,冲着两人说道:“相公、姐姐,过了这片山林便是郭北县境内了。只是天色有些晚了,也不知能不能在县城关门前赶到。”   阿衣听了,轻勒马绳看向孙旭道:“相公,我们是在这里休息,还是继续赶路呢?”   孙旭停了下来,还未答话,就听这处山林中忽然间树叶晃动,沙沙作响。群鸟似是受了惊吓一般,纷纷使劲扑腾翅膀四散,飞离这片山林。   阿衣见情况不对,放开神识探查一番后,凝重地道:“好重的剑气。附近似乎有两个剑客在比斗。”   阿食看阿衣竟然不用眼睛看便能知道附近的情况,觉得有些好玩,打马走到孙旭旁边,央求道:“相公,姐姐这手功夫是怎么来的,教教阿食好不好?”   孙旭闻言,在她头顶轻轻弹了一下,没好气地道:“道术不同于术法,乃是成道之人皆会运用的法门。这些我都写在给你们的书帛上了,你怎地如此散漫,连那书帛也不看。”   说完,孙旭看向阿衣,有几分询问之意。   阿衣见此,有些无奈地道:“阿食一向不爱看书,她所修习的诀窍都是妾身教给她的。即便这样,还是妾身强要她学的呢。”   孙旭听了哭笑不得,跟阿食说道:“昨日阿衣跟我说,我还以为她强拗你,想不到……”   正在此时,随着两声怒吼,山林中好几颗粗壮的树木应声而倒。两道人影从林中飞出,手执宝剑于空中战在一处,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孙旭凝目望去,见那相斗的二人剑招快而凌厉,宝剑相交之际还偶有阵阵火星崩出。   这一会儿的功夫,孙旭也看清楚了两人的容貌。   一位大汉身材高大,豹头环眼,铁面虬髯,相貌奇异,背上背着一口黑色匣子,手执一柄阔剑。与他相持的那人,不到三十岁,一身黑衣,浑身散发着一股阴戾之气,眼神中满是桀骜。   两人相斗许久,剑气纵横。最终,那黑衣剑客被一道剑气击中,伤了臂膀。   二人这才分开落了地。那黑衣剑客也是硬气,受了伤却还在用剑指着对方。   虬髯剑客看着那手臂上流着血,一脸不甘的黑衣剑客,叹了口气,说道:“夏侯兄,我去岁已经辞官归隐,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堂,都已经与我无关了。何必为了一个虚名而苦苦纠缠燕某?”   黑衣剑客咬了咬牙,不假思索地吼道:“燕赤霞,我这次输给了你,不代表永远都比不过你!不管是三年、七年、还是十年,我都会等!天下第一的名头迟早是我的!”   说完,迅速收剑离去。   望着那离去的黑衣剑客,燕赤霞一脸苦笑,又是叹了口气,喃喃道:“名利累人啊。你也算是一方豪杰,居然也躲不开名利之苦。”   感慨完,这才缓缓转头看向一旁的孙旭几人,有些疑惑。   他在官场多年,自然看得出孙旭不似常人。   阿食听了这两人的对话,猛地想起了孙旭之前让她打听的人,小声道:“相公,这个莫非就是你让阿食查的人?怪不得一直找不到他,原来是躲在了这里。”   孙旭笑而不语,利索地翻身下马,三两步就来到燕赤霞面前,拱手道:“燕捕头,久仰。”   燕赤霞也拱手道:“在下已经不是官场中人。未知足下姓名?”   孙旭笑道:“在下姓孙名旭,金华府人士。”   燕赤霞听了,脑海中没有印象,便客气回道:“原来是孙先生。”   孙旭指向黑衣剑客离去的方向,问道:“燕大侠,以你的本事,若是打开背后的剑匣,方才那剑客不会在你手中撑过几招,何不用之?”   燕赤霞闻言大惊,当下眉头微锁,看着孙旭的眼睛眯了眯,手中那刚要回鞘的剑停了下来。   他得了这轩辕神剑不过一年,然而因平日里将神剑藏于剑匣,很多人都不知道。这年轻人是如何知晓的?   看着燕赤霞有些防备的眼神,孙旭忽觉自己的问话有些孟浪,赶紧解释道:“在下学过几年道术,看到大侠背后的匣子,便知道里面有一柄神兵。”   燕赤霞对这话将信将疑,立马用了神识去探查。结果让他有些惊讶,不远处的两个女子竟有了先天之气,而眼前这年轻人更是让他看不透。随即稽首道:“原来是同道中人。”   见孙旭还了个礼,燕赤霞解释道:“道友,那夏侯剑客是个嗜剑如命的人。若是相斗良久胜他,他会发愤图强,精研剑术;若是我一招败敌,那他定觉此生无望,以身殉剑。”   孙旭这才恍然大悟。   他一直不明白,初时的燕赤霞虽道法未到大成,可也已非常人,怎会跟夏侯剑客相斗那么久?而夏侯剑客却在树妖的攻击下瞬间毙命。原来是燕赤霞一直在让着夏侯剑客。   可是剑客始终是剑客,没有入道,永远抵不过神魔的一击。   孙旭心中感叹片刻后,又问道:“燕大侠可有什么打算?”   燕赤霞收剑回鞘,将剑绑在身后,道:“我听说郭北县有个兰若寺,日久年深无人居住,打算在那里寄居。”   孙旭笑道:“孙某也是去兰若寺,不如同往?”   燕赤霞往他身后看了两眼,问道:“道友为何要去兰若寺?听说那边荒废已久,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带着两个女眷去,恐多有不便。”   这话被阿食听了,当即令她有些不满,轻踢马肚,上前冷声道:“大胡子,你是瞧不起我们么?”   燕赤霞闻言有些尴尬,也不再说什么,同意了孙旭的同行之请。   因为方才燕赤霞与夏侯剑客相斗许久,此时落日余晖已退,孙旭便道:“天色已晚,不如在这林中歇息一晚,明日再去?”   燕赤霞虽然不怕赶夜路,可是看到孙旭带着两个女眷,多有不便。于是答应了下来,领着他们进了树林。   走了一会儿,来到了一处空地,却是之前燕赤霞的休憩之处。地上还燃着一个火堆,旁边有一张硬弓、一个箭囊,还有许多日常用度之物。 第96章 兰若寺   燕赤霞走到火堆旁,将杂物收拾到一堆,道:“这些都是在下防身之物。还有一匹烈马,想来是因为刚才的比斗受了惊,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说完,拇指和食指圈起放在嘴边,脸颊一鼓一瘪,发出了一声清脆悠长的哨声。只听林中忽的响起一阵马蹄声,果然跑出来一匹黄骠马。   孙旭见了,不无赞叹地道:“燕大侠的坐骑居然如此有灵性,当真难得!”   燕赤霞大笑一声,道:“此马跟了我十几年,东奔西走,年深日久,自然是有了感情。”   突然,远处又传来一阵阵深沉的狼嚎,回响在树林中,逐渐响亮。   仔细听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两个人呼救的声音响起:“救命,救命……有狼!”   因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孙旭他们这边有燃着的火堆,黑暗中火光更加引人注目,那两人自然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还不待燕赤霞起身,就见到两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在林间发力狂奔,身后有好几只狼追赶着。   燕赤霞刚刚辞官,可他做惯了捕快,最见不得不平之事,见两个书生被恶狼追赶,不假思索,一个闪身就来到了他们面前。   那两个书生正用尽全力奔跑着,忽然见到面前冒出来个燕赤霞,当即吓得一个趔趄,停不住脚,东倒西歪的差点摔到地上。   稍微稳住身形后,就嗷嗷大叫道:“鬼……鬼啊!”说着,还想朝另外方向跑去。   只因燕赤霞来到他们面前的速度极快,不似凡人,又是长得黑面虬髯的,此时背对着火把,更衬得他面目狰狞。   听到两个书生的叫嚷,燕赤霞眉头一皱,沉声呵道:“鬼什么鬼!我看你们才是鬼,鬼哭狼嚎的,真是应景!”   两人正是惊惧之际,听到燕赤霞开口说话,定睛望去,才发现眼前这位大汉是个人,当即松了口气半瘫在地上。可下一秒又猛地立起身子开口道:“大侠,救命!”   燕赤霞冷哼一声,瞪了他们一眼,转身回去火堆旁边,一边走一边道:“救什么救?”   那两个书生见燕赤霞竟然回身走了,赶紧回头一看,身后早就没了狼的踪影了。   两人面露愧色,于是赶紧上前,到燕赤霞身旁,向他道歉。   燕赤霞多年来已习惯了人们对他的以貌取人,对于他们方才的冒犯却是没有放在心上。   两个书生这才发现了此地还有孙旭三人,见他们都是峨冠博带,面如冠玉,饶是他二人平日里自诩风流多姿,在三人面前也有些自惭形秽。掸   看着孙旭似乎也是个读书人,两人便弹了弹身上的土,上前去与孙旭搭讪。   二人一人名叫孟龙潭,江州人士;一人名叫朱廉,京都人士,二人是在京都相识。   此次是朱廉随孟龙潭去江州做客,而后孟龙潭再随朱廉回京都,应明年会试。   今日却是两人走了岔路,误进了这片山林,又因一时不慎闯入了狼窝,引得群狼追赶。方才看到林中有火光闪烁,知道有人留宿,方才往这边来。   “不知几位兄台要去往何处?”孟龙潭说完两人来历,便问道。   孙旭指了指林外,笑道:“我等要去郭北县的兰若寺。”   那朱廉听了,眼睛一亮,身子往前倾了倾,问道:“几位兄台,我听说兰若寺多有怪异之事,不知真假?”   孙旭还未开口,一旁的燕赤霞粗声粗气地道:“小子,我劝你,不要想着去兰若寺,那里不太平!”   朱廉听了这话,以为燕赤霞是还在生他们的气,低了头小声跟孟龙潭嘀咕道:“凶神恶煞的,他以为他是谁啊。”   孟龙潭也小声道:“朱兄,人家方才驱赶了恶狼,救了我俩,还是不要诋毁人家的好。”   朱廉撇了撇嘴,心道:“哪里是他赶走了狼,分明是狼看到这边的火堆害怕了,才退走的。”不过这句话,却是咽进肚里去了。   孟龙潭见朱廉低着头不说话,知道他是想去兰若寺逛逛,便道:“朱兄,那兰若寺我们还是不要去的好。我虽不是本地人,却也听过许多兰若寺的怪事,常常有鬼狐化作女子,吸人精气,去不得,去不得。”   朱廉虽然好奇心大,可胆子小,听他们说得这么邪乎,便紧了紧衣襟,坐到地上不再说话了。   一行人在此,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天明。   孙旭三人和燕赤霞都是修道之人,一夜没睡也没有什么大的妨碍,可这两个书生就不行了,到天明时已经昏昏沉沉的,都快站不住脚了。   还好孙旭等人心善,给他俩让出了一匹马来共乘,这才很快到了郭北县城。   二人再三致谢后,下了马准备去找客栈歇息。   送走了二人,孙旭等人又去坊市置办了些物件,给马添了些草料,再找人打听了兰若寺的具体位置。这么一耽搁,就到了下午,一行人这才朝着兰若寺的方向而去。   四人沿大路而行,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本地人所说的地界。   换了小路行进,约一刻钟,便看到路边矗立着一块的石碑,上面刻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字:“兰若寺”。   走过石碑,里面是一条由小石子铺就的小石路,路的尽头便是寺庙的大门了。   只是似乎是长期没有人清理打扫的缘故,四处长满了杂草。此时已是初秋,这些草都有些枯黄了。   寺庙的四周满是茂密的树木,一株株都是枝叶繁茂,枝干粗壮得不像正常树木,将这方天地遮挡得严严实实。纵然此时还是白昼,可此地却被遮得死气沉沉的,让人看了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再走几步,一座寺庙映在眼帘。   只不过,这寺庙明显是破败已久,连两扇大门都不在了,也不知是不是被附近山民卸去烧柴了。门洞顶上有一块半悬半垂的匾额,和那石碑一样,上面写着“兰若寺”三个字,便是字体也一般无二。   几人正要进去时,却有一股阴风嗖嗖地从门内吹了出来。   这风带动了寺庙屋檐下的风铃,叮铃铃的响着。   原本,风铃的声音听起来是清脆悦耳的,可在此时此地,这声音却显得十分尖锐刺耳,更给这里添了几分诡异。   阿衣赶紧凑到孙旭的身旁,说道:“这里果真有古怪,怪不得母亲会在这里中了邪祟。”   一旁的阿食却是立马抽出随身的佩剑,暗运真气,朝着那些树枝一剑斩出,直接斩断了几根枝杈。   那些树木果真是成了精,被斩断树枝后,可能是怕再受伤,立马缩了几寸。   没了树枝的层层遮挡,阳光倒是照进来几缕,衬得此地稍微有了几分生气。 第97章 画壁   阿衣见状,对着阿食打趣道:“大侠如此厉害,要不就让您一人除妖,我等助威如何?”   阿食听了,扭晃了一下肩膀,不依道:“姐姐又取笑我。我这手功夫,在相公面前不堪一击。要是让我一人除妖,还不得被打得魂飞魄散?”   一旁的燕赤霞听了,为免尴尬,赶紧先行一步,走进了寺庙。孙旭拍了拍阿食脑袋,示意二女不要斗嘴,三人也跟上前去。   进去后,发现里面是一个小广场,后面则是几处大殿。   广场的地面也满是杂草荒芜,几人进来的时候还惊了些老鼠,吱吱地到处乱窜。   几人四下探寻,并没有看到什么异动,便进了正殿。这才发现这座庙宇供奉的并不是佛陀,而是保志神僧像。东西两面墙上,还画着非常精妙的壁画,上面的人物栩栩如生。   在几人正要分头仔细勘验的时候,却听到大门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   “朱兄,我们还是回去吧,你看着周围的树木多阴森。”   “孟兄,不是我说你,你也是圣人子弟,怎地被这些怪力乱神之事吓得如此模样?方才不是还看到那几个人的马匹嘛,他们都来了,我们怕什么?”   听这对话,明显是那上午刚刚分别的朱廉和孟龙潭。看来他们是不信邪,想要来看看究竟的。   果然,这对话一停,二人的身形便出现在大门处。   朱廉离得老远便看到了大殿中的几人,疾跑几步上前,孟龙潭也无奈地跟了上来。   朱廉冲几人行礼道:“在下实在是心中好奇,想来看看这兰若寺,请诸位勿怪。”   燕赤霞脾气火爆,几次三番的好意都被这二人弃之,正要发怒之时,却被孙旭扯住衣袖。偏头看去,见孙旭对他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便强忍了心中的怒气看向别处。   孙旭笑道:“这兰若寺又不是我们的私产,二位愿来便来,何必如此多礼?”   两人听了孙旭这不咸不淡的回答,有些讪讪地收了礼。   正要开口再说什么的时候,却听有飒飒的扫地声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发现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僧竟在大殿的廊下扫着地。   燕赤霞方才并未细查,此时看到这僧人,有些讶异,忙用了天眼之法查看,发现此人并无妖气,便放了心。   那朱廉看到这老僧却是乐了,早一步上前,双手合十道:“大师,敢问这寺中可有什么怪异之事吗?”   那老僧似乎方才并未看到众人,此时听到朱廉说话,才抬了头,用那双老视眼慢慢地看了他们一圈,随后答道:“这寺庙荒废许久,天天都有怪事,不知你问的是哪一件?”   朱廉哪里知道这寺庙发生过哪些怪事,只好道:“当然是最稀奇古怪的那件了!”   老僧缓缓一指那墙上的壁画,说道:“居士请看,那壁画据说是保志神僧生前亲手所绘,有大法力,能让人心想事成。”   说完,也不管众人有何反应,拿起扫把,迈着沉稳的步子到别的地方扫了。   孟龙潭听了老僧的话,走上前笑道:“朱兄,你不会当真了吧?这世上若是能有看一眼就能心想事成的画,我们还苦读什么?只需对着画看上个十年八载,便提名金榜,岂会有如此好事?”   不想那朱廉却没有理他,快步越过孙旭众人,径直走到壁画跟前,托着腮仔细端详起来。   朱廉看到那墙壁上画着许多散花的天女,她们中间有一个垂发少女,正手拈鲜花,面带微笑,樱桃小嘴微张像是要说话似的,眼睛也像要转动起来一样。   被这少女吸引了注意后,朱廉便紧盯着她看了很久,不觉间神摇意动,顿时沉浸在倾心爱慕的凝思之中。   忽然,只见那垂发少女的双眼竟然动了动。   朱廉以为是自己看久了眼花,使劲擦了擦眼。再看时,却发现那墙壁上空空如也,天女们都不见了。   朱廉见状,赶紧四处打量,却发现跟他一同在此地的孙旭还有孟龙潭等人也都不见了。而自己的身子开始不受控制,飘飘悠悠的,像是驾着云雾,来到了仙界一般。   但见周围殿堂楼阁重重迭迭,不再是人间的景象。   游历许久,忽然感觉有人在偷偷牵他的衣襟。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垂发少女,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缓缓走开。   朱廉一脸的痴笑,立即转了身,跟在她的身后。   走了许多路程,到了一处宫殿,里面居然尽是方才那壁画上的天女。   此时他想起那老僧的话,暗道这壁画真是让人心想事成的宝物!自己最大心愿便是拥尽天下绝色,想不到今日竟然实现了。   朱廉不知道在此间呆了多久,享尽了齐人之福。   这样潇洒度日了许久,忽的有一日,那些天女急慌慌地跑来跟他说有人来搜查,嘱咐他赶紧藏起来。   不多时,便听外面猛烈的一阵皮靴走路的铿铿声,伴随着绳锁哗哗啦啦的声响。旋即又传来乱纷纷的喧哗争辩的声音。   躲在暗处的朱廉偷偷看去,只见有个穿着金甲的天神,黑脸如漆,手握绳锁,提着金瓜站在那里,天女们都跪在他的脚下。   金甲天神昂首问道:“全到了没有?”他的声音如同黄钟大吕,肃穆庄严。   众天女齐声回答道:“已经全到了。”   金甲天神又道:“近日似乎有凡人闯入,你们可曾见过?”   众天女却是同声道:“没有。”竟是将朱廉的事情隐瞒了下来。   朱廉听了,心下松了一口气,浑身稍稍放松,一个不注意轻咳了一声。   瞬间,那天神双目一凝,锁定了朱廉的位置。那眼神看得朱廉再次绷紧神经,动也不敢动。紧接着,天神手中金瓜径直掷向朱廉。   看着那如同雷霆万钧之势的金瓜向自己面门而来,朱廉满脸悲戚,暗道:“我命休矣!”   正在此时,却见凭空中生出一道霹雳,将那金瓜击得粉碎。   眨眼间,那些天女、天神竟然如同风沙一般逐渐消散了。   下一刻,朱廉却发现自己仍是处在那兰若寺中。自己整个身子都贴在墙壁上,孟龙潭正在拽着自己的手把自己往外拉。   见朱廉不再是方才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孟龙潭大喜道:“太好了!朱兄,你无事了!”   朱廉一愣,反应过来自己是撞了邪,要不是孟龙潭一直拉着自己,恐怕自己不是憋死在墙上,就是撞死在墙上了,赶紧道谢:“多谢孟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一旁的阿食冷笑一声,道:“要不是燕大侠用了天师降魔的咒语,你能恢复神智?”   孙旭摆手止住了阿食的挖苦,笑道:“二位,可信此地不是善地?”见两人叨米一样地点头,又道:“既然如此,还是赶紧趁着太阳还未下山,回县城去吧。这里你们待不得。” 第98章 干尸   朱廉经历方才那一遭,已对此地甚是恐惧,可要是让他跟孟龙潭两人就此离开,也是不敢的。他此时已经明白了,这一行人肯定都是有本事的,跟着他们才会安全!   随即恭维地问道:“孙兄,不知你们来此做什么?”   阿食抢先一步,不耐烦地道:“你管我们作甚?小子,你在鬼门关转了一圈,还不够么?赶紧回去你们的居所,这里不安全。”   朱廉赶紧摆手道:“兄台,并非我不想离去。只是我觉得还是跟着你们安全一些,等何时你们回转,我跟你们一道回去。如何?”   孙旭道:“朱兄倒是个玲珑之人。既然如此,那便跟着我们吧。”   看着那二人老老实实地蹲到角落里去,一声不吭,燕赤霞这才指着那墙壁,问道:“道友,这面画壁……?”   孙旭点头道:“自然是邪物。岂止是画壁,方才那老僧也是个邪魔。”   燕赤霞听了有些纳闷:“方才我曾暗用道术查看过,那老僧并无邪气啊。”   孙旭抬额,望了望这殿中的气息,说道:“燕大侠,你虽然有了些道术,可是此怪常年居住在此地,沾染了一些佛性,若只是用道术去看,自然是无功而返的。”   燕赤霞闻言,眉头一皱,赶紧咬破手指在眼前一划,发现此处当真是妖气冲天!心中不禁暗暗佩服孙旭的道行精深,又问道:“道友,我们该怎么办?”   孙旭说道:“自然是引蛇出洞了。这些妖魔畏惧白日,不敢出来,我们只能等到晚上他们肆无忌惮之时,将他们一网打尽。”   燕赤霞抚掌道:“道友高见。他们白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只能用那面画壁化作环境,引诱心志不坚的人。”   随即,三人出了大殿,往后院走去。朱廉和孟龙潭二人也赶紧起身跟了过去。   兰若寺的后院极大,除了两排两层高的阁楼之外,后面还有数处偏殿。甚至寺院的另一边还连着一个小湖,湖上修了一座雅致的凉亭。   只不过,这看似庄严肃穆的寺院,却被浓郁的妖气笼罩着,真是讽刺。   孙旭走到阁楼前停了下来,转身向朱孟二人说道:“看来今晚要在这里留宿了。你二人选一间屋子吧。”   朱廉听了,吓得他浑身打了个冷颤,牙齿格格作响,道:“孙……孙兄,我们……真的要在这里住一晚上?”   阿食瞧他这副怂样子,鄙夷地看着他道:“怎么?怕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毕竟天还没全黑。要是天黑了,那些鬼怪一股脑地冒出来,你们俩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朱廉听了,惊惧又重了几分,赶紧拽起孟龙潭的胳膊想要离开。   不过,孟龙潭却拍拍他的手腕,小声说道:“朱兄,这位兄台是开玩笑的。而且,我还是觉得,跟着这几位兄台比我们自己走要安全的多。”   朱廉闻言,抬头看到阿食那戏谑的眼神,还有孙旭那从始至终淡然的神态,觉得孟龙潭说的很对!毕竟他二人手无缚鸡之力,若是碰上了妖魔那还不是只有送死的份?可眼前这几人,一看就不是凡人!尤其那个大胡子,看着就是邪祟的克星!   想到这里,朱廉赶紧松开手,清了清嗓子,道:“在下已经说过,等兄台几人回转的时候再一同回去,岂能言而无信!”又冲着燕赤霞说道:“大侠,今晚能不能照拂我二人一次,定有厚报!”   燕赤霞却是冷冷地看着他,说了声:“不方便。”而后甩手直接走进了左首阁楼中的一间厢房。   朱廉又将眼神看向孙旭三人。   孙旭摇头道:“朱兄,我三人习惯了住一个房间。你跟孟兄自便吧。”说完就带着阿食、阿衣上了右首的阁楼。   朱廉跟孟龙潭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感受到这寺中无端自生的阴风,一个激灵,飞奔进了燕赤霞旁边的那间房。   阿衣、阿食跟着孙旭上了二楼,选了一间看着还算干净的房间就进去了。   到里面一看,却发现这房间的地板竟然破了一个洞,断裂的木板凌乱地围在周围。走进点看,发现这洞还通着楼下。   阿衣见了这洞,无奈道:“相公,我们还是换一间吧。”   孙旭不语,却是示意她和阿食顺着洞口往下看。   楼下因为被封得严严实实而光线昏暗,可她们此时已经有了道体,耳聪目明,还是将楼下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只见那洞口下面的地板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皮包骨头的干尸。   因为二人之前见过鬼怪,所以现下倒是很是平静,只是一愣神,没有大呼小叫。   阿衣后退两步,有些后怕地道:“想不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多的干尸,还好母亲日前洪福齐天,只是染了些邪气。”   孙旭道:“这些都是被寺中的邪魔所害,吸干了精气而死的人。想来是那些邪魔将人害死后,把尸体藏在此处的,以免吓退了投宿的人。”   他们说话的功夫,只听洞下发出一阵轻微的咯咯声,那些方才一动不动的干尸竟猛地立起身来,直朝孙旭三人飞来,看那架势是要攻击他们。   阿食不知道缘由,忙退后一步问道:“相公,他们怎么还没死?”   阿衣有些无奈道:“让你平时多看书,你就是不听。这些都是相公给的书籍上写过的。”   阿食吐了吐舌头道:“人家不是没看吗,姐姐,你快给人家讲讲。”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抽出随身长剑,将先天真气灌注剑尖,一剑斩出,便有一具干尸倒地。随即,那沾了先天真气的干尸竟然如同积雪遇到烈日一般,迅速消融,数息间就化作成一滩脓水。   阿衣一边出剑,一边给阿食讲解道:“诚如相公所说,这些干尸都是被吸干了精气致死的。只是因为他们生前是被人所害,死不瞑目,体内有一口怨气憋着,所以才成为了干尸。   这些干尸没有人性,没有感觉,全靠一口怨气撑着,所以一旦察觉到活人的气息,那股怨气便会指使他们去攻击一切活物。   之前的白玉也是同样的道理,一旦被怨气支配,就不知原来的自己了。” 第99章 夜有抚琴女   不一会的功夫,这些没有神智,只凭着一股怨气在下面乱动的干尸就被阿衣、阿食消灭干净了。   虽然没了干尸侵扰,可这地方因太久无人居住,到处落满了灰尘,也是让人下不去脚的。   于是,孙旭便让阿食去把屋中的窗户打开,双手一合,掐了个风诀。随机屋中突然刮起了一股股旋风,所过之处的尘土、蛛丝都被卷起,顺着窗户刮向了屋外。   片刻过后,整个房间便焕然一新,宛如被彻彻底底地清洗过一般,连一丝尘埃都没有了,连同方才地板上的那个大洞也被堵上了,只是桌椅之类物件被吹得东倒西歪。   阿食左看看右看看,有些艳羡地道:“相公现在已经能够呼风唤雨了吗?”   孙旭淡淡一笑,摇头道:“呼风唤雨么?还早呢,如今三界没有司雨龙神,要唤来风雨可不是易事。这只不过是一些普通道术而已,只要道行够了,自然能使出来。”   说着,不禁想到了那位普渡慈航。他已然能够潜行遁迹,混入朝堂而不为人发觉,还能呼风唤雨。道行之深,恐怕不会低于五百年。   只是因为三界秩序已乱,他虽空有五百年道行,却没有接引仙官为他安排雷劫。不渡劫便不能位列仙班,结果便是他总有寿元用尽的一日。所以才想出了占据朝堂,用一国气运为他延寿的法子。   阿食没听出孙旭话中其他的意思,只是苦恼地耷拉着嘴角问道:“相公,那妾身还要多久才能用出道法啊?”   孙旭轻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道:“等你突破了先天大圆满,有了30年的道行就可以了。”   随后,三人又整理了会儿房间,便安定了下来。   燕赤霞是个嘴硬心软之人,在屋里思前想后,还是怕那两个书生吃亏。于是,进了屋没多久便又出去,叫开那两人房门,将两本开过光的经书送与他们护身。临走时还嘱咐两人今晚不要离开房间,便会平安无事。   很快,天色便暗了下来,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这几人的三间屋子里亮着微弱的火光。   朱廉和孟龙潭在屋中待了许久,反倒渐渐镇静了许多。毕竟这地方乃是佛门旧地,他们身上又有燕赤霞给的经书,心中恐惧减少了些,自然也不觉得此地有多么恐怖了。   朱廉因为连日的劳累和惊吓,身心俱疲,很快便入了梦乡。   而孟龙潭因为方才没有中那画壁的招,只是看着朱廉要以头撞墙的诡异样子有些害怕而已,自己并没有切身的体会,便也放松了警惕。   正在百无聊赖之际,孟龙潭听到了一阵清幽悦耳的琴音,听得他满是陶醉,不禁心道:“如此动听的琴声,不知是哪位佳人弹奏的。”   他平日里倒也喜爱研习琴艺,因此,只是听这琴声的节奏和指力,便可判断出那弹奏之人是位女子。   孟龙潭听得心痒痒,看了眼睡得正熟的朱廉,打定了主意,便悄悄地出了房门。   孟龙潭出了门后,轻手轻脚地向着琴声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这琴音似乎有着一种魔力,让他忘却了科举,忘却了近日的烦恼,忘却了此地会有邪物出现。这时的他,只想找到那弹琴的人,然后一直听着琴音,一辈子听下去。   很快,孟龙潭就找到了那琴声的来源。   只见白日里看到的那片湖水中的凉亭上已没了荒凉之感,居然还挂着一道白色纱帐。透过那若隐若现的纱帐,隐约能看到一个身材曼妙的白衣女子正在亭中抚琴。   此时,月光皎洁,夜风习习,在湖面上吹起了阵阵微波。如此景象,配上琴音,更显得朦胧迷人。   孟龙潭怕打扰了人家,轻声慢步地走过湖上的小桥,向着凉亭而去。   只是他脚步虽轻,亭中的女子却是已经发现了他,忽的停了拨弄琴弦的手,回头看向走来的孟龙潭,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和疑惑。   孟龙潭见此,顿觉尴尬。一个女子深夜在此抚琴,自己没打招呼就悄悄过来,似乎于理不合。   只是当他看到这女子的幽魅模样时,脸微微一红,还是走到了佳人跟前,拱手道:“姑娘,在下是寺中留宿之人,只因听了琴音,心驰神往,所以不请自来。若是惊扰了姑娘,还请见谅!”   那女子静静地听了他的话,却没有丝毫的怪罪,掩嘴轻笑道:“远来是客,哪有惊扰之说。既然公子精通音律,还请斧正一二。”   孟龙潭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姑娘,你可是住在此处的人家?为何白日没有看到你?”   那女子右手指了指一旁的座位,示意孟龙潭坐下,然后道:“小女子家住兰若寺后边的村落,只因白日女子不便抛头露面,兰若寺又荒废许久,所以习惯了夜间来此处练习琴艺。”说着,双手抚上,琴音又起。   孟龙潭听着那美妙的琴音,只觉神清气爽,仿佛置身于神仙居所,无忧无虑。   忽然,一声刺耳的脆响,琴声戛然而止,孟龙潭也从那琴音塑造的世界中惊醒。   仔细一看,原来是女子的琴弦断了。   那女子正蹙着眉,很是苦恼的抚起断裂的琴弦,口中说道:“这几日新练了个曲子,想弹于公子的。不想这琴弦多日未曾打理,如此不中用,倒让公子见笑了。”   孟龙潭赶忙摆手道:“姑娘太客气了。在下也是久浸此道,略知一些修补琴弦之术,若是姑娘不嫌弃,不妨让在下一试?”   那女子听了,眼眸闪动,略带惊喜地看向他,道:“此琴虽然不值多少财帛,可是伴随小女子多年,已是有了些感情。若是公子能够修好,自然是极好的。”   说着,白衣女子笑盈盈地站起身,两步踱到孟龙潭身边,一把牵过他的手,柔声说道:“还请公子能够施展妙手。”   孟龙潭被女子的玉手牵住后,从未与女子有过肌肤之触的他立即又红了脸。只是下一秒却是浑身一个激灵,惊讶地问道:“姑娘,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似乎比冰块还凉。”   听着这话,女子仍是笑盈盈地看着身边有些腼腆害羞的孟龙潭,道:“我自幼得了重病,身体不好。后来侥幸碰上一个神医,虽然治好了身体,可是这四肢冰冷的毛病却留了下来。”   女子说着想要将他拉到琴旁,一使劲,不防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顿时将他拉了个趔趄。   孟龙潭一时控制不好重心,再加上心中慌乱,竟愣愣地顺着力道将女子扑倒在地。 第100章 法宝   那女子柔弱无骨地压在孟龙潭身上,看着那不知所措的孟龙潭,眼珠微微一转,满是浓情地说道:“其实,不是奴家手凉,而是公子身上比我暖。”说着,挪动玉手就要往孟龙潭的胸口摸去。   孟龙潭见女子这么大胆,急忙用力推开她,以肘拄地半躺着狼狈地挪动身子,往亭外蹭了一段距离。嘴巴打着结地岔开话题道:“姑娘,你……你脸色这么苍白,身上还这么冰凉,是不是旧疾复发?我看你……还是赶紧找个大夫吧!”   女子听到后,却是又柔柔地靠了过来,身子软软地贴在了孟龙潭的身上,头微侧,长发从肩后散落到孟龙潭脸旁,与他脸对着脸,娇媚地说道:“奴家不用看大夫的,你给奴家一点温暖就行了呀。”   孟龙潭看着这距离自己不到一寸的美颜,口水猛咽,心中砰砰直跳。他一直恪守着男女大防,从不越雷池半步,今天还是头一次跟一个女子靠的这么近!   只是他心中一直恪守礼法,靠着最后一点理智,使劲咬了下舌尖,又猛地甩了甩头,这才稍微清醒了一些,说道:“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在下可不能这样无礼!我看我还是去找我的同伴来吧,兴许他们会对你有帮助!”说完,胳膊一用力,就要起身。   趁着孟龙潭跟自己错身的功夫,那女子眼睛眯起,张开红唇,呼出了一团几不可见的雾气,直直地朝孟龙潭口鼻而去。   吸了这口雾气的孟龙潭,只觉忽然间迷迷糊糊起来,刚半立起的身子又慢慢倒了下去,被女子接在怀中。   女子看着他狡黠一笑,对准了孟龙潭的口鼻,就要吸食他的精气。   可刚将他的精气吸出,还未进自己嘴时,女子突然间心生警兆,猛地看向别处,一把将孟龙潭推开,纵身而起,趁着夜色跑了。   孟龙潭没了女子的搂抱,失去了支撑,直接掉进了湖中。   现在是初秋的夜晚,湖水已是冰凉。孟龙潭被凉水一激,立马清醒了过来,赶紧扑腾着摸到小桥爬了上去,却发现亭中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方才那女子的古琴还摆在那里。   孟龙潭拧着衣服上的水,心道:“莫不是这姑娘看我落了水,去找人报信求援了吗?”   想到这里,他疾步过去将古琴抱在怀中,四下高呼道:“姑娘,你去哪儿啦?我没事了!”   然而小湖四周静悄悄的,连虫子的声音都没有。   孟龙潭只好抱着琴,向寺庙后方走去。一边走,一边还四处张望着,希冀着能够早一些遇上那女子。   走到桥头的时候,他忽然觉得不对头,赶紧一回头,发现一道身影早就站在了那里,吓了他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燕赤霞。   燕赤霞看到他,双目怒瞪,没好气地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知道轻重!明明知道这里不太平,还是要一探究竟,还不赶紧回房去!”   孟龙潭被燕赤霞一吓,心中的那份旖念弱了不少,没底气地说道:“大侠,方才我看到了一个抚琴的女子,她的琴落在这里了,我……”   燕赤霞瞥了瞥他,哼道:“你再看看你的那把琴!”   孟龙潭听了,赶紧低头一看,怀中哪还有琴的踪影,分明是一块朽木!借着微弱的月光,还能看到上面有些蚁虫在爬动。于是赶紧将木头扔进了水中,不停地拍去那些已爬到身上的虫蚁。   燕赤霞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好笑,道:“书生,你可还要还琴?”   孟龙潭不好意思说什么,赶紧摇了摇头。   燕赤霞冷笑一声:“你可知方才若不是我出现的及时,你已经被那恶鬼掳走,吸尽全身精气,化作干尸了!”   这话直听得孟龙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恭敬地向他道谢。   燕赤霞摆了摆手,又将手一招,说道:“你赶紧回屋去吧,这里很不安全。”   孟龙潭警惕的环视了一下四周,有些犹豫地道:“燕大侠,这边这么多的鬼怪,屋子里面怕也不安全吧?”   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理会自己的警告,燕赤霞很是不爽,骂道:“蠢货!老子给你们俩的经书是高人开了光的!你俩又是读书人,跟皇朝气运相关,只要你俩带着经书,就能百邪不侵。”   孟龙潭被他一骂,吞了口口水,赶紧一溜烟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找到那本经书,死死地抱在怀中。   床上的朱廉被他这番动静吵醒,迷迷糊糊地看着他,含糊不清地问道:“孟……兄,你……干嘛去了?”   孟龙潭此时仍然心有余悸,但考虑到朱廉白天时已经被吓得不轻了,便扯了个谎道:“方才起夜去了。”   朱廉听了,哦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了。孟龙潭却是独自抱着经书蹲在窗边,眼都不敢眨。   孙旭看着孟龙潭飞也似的回屋,这才带着阿衣、阿食慢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跟燕赤霞说道:“想不到燕大侠竟然如此急切地想要除妖。”   燕赤霞看到阿衣、阿食也来了,有些讶异,问道:“道友,尊夫人也要去?”   阿食听了,依旧不服气,道:“大胡子,日前你就看不起我,今日怎地又说这话?”   燕赤霞赶紧摇头道:“夫人误会了,在下是说那些妖物都是异类,多有些脓液污水,怕沾污了夫人的衣物。”   孙旭抬手制止了那作势还要继续叫嚷的阿食,对燕赤霞说道:“燕大侠,在下自有防身秘术,能防止污秽之物溅到身上。”   燕赤霞闻言,很是好奇。他虽然练就了一身道术,成就了金刚之体,那些妖物的脓液伤不了他。可是每次斩妖除魔的时候,脸上、身上都会被溅一层污秽之物,甚是难受。   燕赤霞跟着孙旭已经一天,还未见到孙旭出手,便问道:“道友,有何秘术,可否让我一观?”   孙旭道:“不过是一件防身的法宝而已。”说着从诸天宝库中拿出了一件宝物。   “避火罩:乃是八仙之一蓝采和以广目天王辟火罩为蓝本改造而来,能避诸般邪法。” 第101章 妖言人理   燕赤霞一眼便看出孙旭手中的罩子并非凡物,问道:“道友,此物……?”   他的话说一半,孙旭又拿出了三件一模一样的罩子来,还将其中一件递给了正在目瞪口呆的燕赤霞,道:“此物便赠与燕大侠。”   燕赤霞愣过神来,摆着大手说道:“燕某跟道友素昧平生,岂能受此法宝?”   “燕大侠,此物在我这里却是不值一提,要多少有多少。倒是燕大侠时常伏妖诛魔,便是邪物没法入体,也是有碍观瞻啊。”孙旭上前一步,却是执意将法宝递到燕赤霞手边。   “燕大侠,我夫既然相赠,大侠留着便是。”一旁的阿衣通过这两天与燕赤霞的相处,心知他的确是个善士,也过来帮劝。   见燕赤霞还待相让,阿食看不下去了,脆声道:“大胡子,我夫君给你,你拿着就是,辞来让去的好不虚伪。这般相让,一会儿老妖出来,你们怎么对敌?”   孙旭也顺势松了手,将避火罩放在燕赤霞面前,那罩子就自己直直地悬在半空。   燕赤霞见状,便将避火罩收在了手中:“既然道友相赠,那燕某便却之不恭了!”   孙旭笑着点了点头,又将罩子使用的咒语教给了他。   可叹的是,这燕赤霞第一次运用,便能将避火罩演化出许多防御法门。孙旭心中赞道:“燕赤霞不愧是人间强者,资质果真不凡!   难怪在原本的剧情中,他对敌树妖时还在贴身格斗,没过多久到了与蜈蚣精对战时已是法力大进,甚至能够元神出窍了;初时当他法力用光之际,只能将神剑当做劈砍之用,而后来法力已是要多少有多少了。   那柄轩辕神剑也是无往不利,成了一柄真正的降魔法器。”   孙旭一边暗自感叹,一边等待燕赤霞将避火罩运用熟练。   不过是数息的时间后,几人便动身赶往了寺院外围的树林。   此时,没有了阳光的压制,那些树木竟比白日时还高大了许多,已将头顶天空完全遮蔽。   燕赤霞与孙旭对视一眼,快速取下背后的硬弓,从腰间箭囊中抽出一支利箭搭在弓弦上,口中念道:“般若波罗蜜!”   说完,硬弓、利箭竟然通体隐隐约约地浮现出一道符文。   燕赤霞瞄准了一个位置,猛地松了弓弦,那利箭便如闪电般飞出。   常人的利箭便是强如五石硬弓,在那大树上也不过是能钉进去而已。而燕赤霞那箭却是灌注了法力的,比此前在鹰啄潭降蛟的吴道人的法箭不知高了多少。   只听“砰”的一声,如同炮响,树干上升起一阵烟雾,随即又发出好几声惨叫。   待烟雾散去,地上却躺着几个白衣女子的身形。   这些女子看身材各个都是婀娜多姿,可看脸的话却都是面目狰狞不似人。   其中一个似乎就是方才亭中弹琴的女子。只见她此时青面獠牙,哪里有方才引诱孟龙潭时的楚楚可怜,燕赤霞心道:“这些应该就是树妖用来引诱过往行人的小妖,不过应该不是全部!”   当即又依法施为,放了几箭,果真又打死了些小妖。   待燕赤霞发出第五箭时,“嘭”的一声爆响,那法箭却被一旁突然钻出的树杈挡住。树杈碰了法箭,火花四溅,立马化作了一团火焰。   看着眼前这情形,燕赤霞知道法箭此时已经难以奏效,便抬手一拍背后的剑匣。剑匣咔地一下便被打开,里面的神剑自己出了鞘,落在他手中。   “老妖,你终于出现了!”燕赤霞一手握剑,四处张望着,口中喝道。   话音刚落,四周突然响起了阵阵似男似女,又非男非女的声音,诡异异常:“臭老道,你我都是想在这栖身而已。何必与我为难?”   “栖身?栖身还是害人?这寺中到了夜间怨气这么重,可见你们平时戕害了多少无辜!”燕赤霞双目紧凝,目光如电般扫视周围,探寻着声音的来源。   一阵沙沙声混杂着那男女混合的声音又传来:“我杀的都是该死之人。他们为名利所累,贪恋美色,若不是他们心魔太甚,我又岂能轻易得手?”   燕赤霞听了这话,忽的气势为之一滞。   他平生最恨贪官污吏,虽然自己有着一身本事,可是因此时朝堂已经开始乌烟瘴气,他所在的州府也难以幸免,所以才决然地辞官归隐。   他行走江湖数十年,见惯了人心诡谲,尔虞我诈。这老妖所说,确实合了他的一些看法。   “它说的不错,若是世人都能够守持大道,怎会为外魔所乘?他们确实有些咎由自取!”燕赤霞手缓缓松劲,将剑戳到了地上,半垂着脑袋皱着眉暗自想着。   看着燕赤霞有些失神,孙旭却是冲夜空高声道:“邪魔歪道!强词夺理倒有一套!若是按你的说法,岂不是世人都可以肆意屠戮那些心有贪念之人?”   又冲着燕赤霞呵道:“若是这等行为都能用那种说辞掩饰,如此颠倒黑白,那我辈苦修大道,守的哪门子的正?辟的哪里的邪?”   燕赤霞愣愣地看向孙旭,听了他的话,心中豁然开朗。   他是地地道道的人族,怎会打心里认同妖怪那番歪理?方才不过一时心念失守而已!   随即又执起剑,吼道:“人有人道,妖有妖界。若是相安无事,妖入人界也是无可厚非,可妖若是害人,说得再好听也是害人!天理难容!”   那男女混合的声音听了,哈哈大笑起来:“道友,大家都是修道之人,何必如此敌意?”   “呸,呸,呸。同道中人?修持正道之士哪一个是像你这般滥杀之辈!”燕赤霞一听这来历不明的妖怪,居然想和自己称兄道弟,立刻大怒。   此时,燕赤霞终于辩清了那妖怪的真身,身影猛地一闪,运动手中的轩辕神剑朝着一株古树用力劈了下去。   那妖怪正在与燕赤霞套近乎,想不到他竟会瞬间出手,来不及防备,一下子就被砍中了本体。 第102章 法力耗尽   然而,只听“铛!”的一声,轩辕神剑砍到树身上竟然发出了金属交击的声音。   燕赤霞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妖怪竟然已经修成了铁石金身!迅速地再次上前,将法力灌注在剑上,又加了一分力道砍去。   随着一声兵刃砍入木头的声音,这次神剑在那古树上留下了一道几寸深的口子,一股黄绿色的脓液从口子里喷出,溅向燕赤霞的面部。   却见他周身一道白光闪过,那些脓液便被隔了开来,流到地上,自然是那避火罩起了功效。   那树妖吃了这一击,惨叫一声,树林中四面八方传来他那诡异的声音:“臭道士,你竟敢伤我本源,我与你势不两立!”   说完,燕赤霞周围的地上突然钻出了许多树枝伸向他。   燕赤霞见状,赶忙闪身躲避,可那些树枝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紧追不放。一剑劈出,虽然砍断了数根枝杈,但那些树枝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砍了又生。   他一人能力有限,在树枝包围下开始有些力不从心。   此时,却听几道暗器破空的声音响起,燕赤霞背后正要偷袭的几根树枝应声而断。回身一看,原来是阿食、阿衣两人正在挥舞宝剑劈砍过来。   “燕大侠小心,我们来助你!”阿衣一边砍一边喊着。   燕赤霞闻言,定了定神,握紧手中的轩辕神剑,大喝一声:“龙啸九天!万剑齐飞!”说着就将其向空中扔去。   顿时,那神剑在空中展出了数道夺目的金色光剑,如同箭雨一般,一齐攻向那颗古树。   树妖见他施了法,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晃动着头上的枝杈,发出阵阵似是笑声一样的诡异声音。   同时,只见地上快速地钻出了更多的树枝,比先前多了几倍,瞬间就在本体身前形成了一大片密集的树藤。   那些金剑打在层层树藤之上,噼里啪啦的响起了阵阵金戈交击之声。   这分明是那老妖学乖了,也将妖力灌注在藤蔓上,以抵御攻击!   燕赤霞虽不是正统道士,可学的法术乃是玄门正宗,轩辕神剑又是上古神兵,在双掌法力的帮助下,那些藤蔓并没有支撑太久,便被金剑一层一层地突破了。   这时,燕赤霞只觉脚下大地忽然开始晃动,一条条又长又粗的树根,宛如大蟒,急速向几人攻来。   原来是树妖趁着地面上的攻击吸引他们的注意,再利用地下的树根搞偷袭。   燕赤霞见状,催动神念金剑继续攻击树身,咬破左手食指,用血在右手掌间画了几下,双手掌心相对。再分开时,双掌内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太极形状。   燕赤霞对着地上钻出的树根不停地击打,口中喝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砰砰砰”   每出一掌,就有一股澎湃的法力打到那些树根上,一根根接连喷出一团团血雾,断成两截。看来这妖树道行当真不浅,树根内的脓液已经成了血水。   只是,燕赤霞所用的道术消耗太大,再加上他此时的道行太浅,不足以长时间地出招。   在连续不断的攻击过后,又再次大喝一声:“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喊完却觉双手掌心一空,心道:“糟了,法力借光了!”   法力弱了许多之后,轩辕神剑的光芒便骤然暗淡下去,金剑也随之消失了。   树妖虽然伤了些元气,可他成怪日久,树大根深,并没挫动根本。因此,不一会儿功夫,地上冒出的树枝越来越多,渐渐变得密密麻麻起来。   燕赤霞赶紧捏了剑诀,将空中的轩辕神剑收回剑匣,从怀中摸出一本小册子一展,那平平无奇的册子见了这些妖邪之物,竟然生出一道道刺目的金光来,照向周围的树枝。   那些树枝碰到了金光,像被电击了一样,如潮水般退去。   燕赤霞见状,灵光一闪,竟将那册子当做武器,掷向树妖的本体。   树妖知道那册子是个宝物,怕抵不过,急忙使了个移花接木的法子,将附近的一颗大树挪来,自己则用土遁的法子进了地下。   那册子击中树干之后便金光大放,轰的一下炸裂开来,古树拦腰而断。   树妖没了踪迹,那些正在攻击孙旭三人的树枝也匆匆退了去。便是附近那些遮天蔽日的大树也都矮小了许多,漏出了星月之光。   燕赤霞不敢大意,往后移了两步,与孙旭三人站在一处。   “道友,老妖遁入地下不出,如何是好?”他此时有些技穷,只得喘着粗气问向孙旭。   方才一直都是阿衣、阿食在周围用先天真气劈砍着树枝,孙旭只是再一旁好整以暇地旁观,听燕赤霞发问,不慌不忙地从诸天宝库中取出一面镜子来,递给了他。   燕赤霞接过一掂,这镜子非铜非铁,通体温润,似是玉器,放在右手上仔细一看,镜身通体还泛着一道神秘的符文。   他没见过多少法宝,有些疑惑地看向孙旭。   “此乃‘寻妖鉴’,只要将法力灌注,方圆一里的鬼怪便无所遁形。”孙旭笑着跟燕赤霞解释。   燕赤霞闻言大喜,但随即脸色一滞,有些惭愧地说道:“道友,方才我施法,已经将法力耗光了,没有多余的法力驱动了……”   “此事不难。”   说着,孙旭又拿出一个箍儿来,递给了他。   燕赤霞看着他一件又一件地拿出宝物,有些失神,不禁脱口而出道:“道友,你莫非是开法宝店的?怎会有这许多的宝物?”   孙旭笑了笑,没有言语,却是跟他解释起那箍儿的作用来:“此物乃是‘聚灵箍’,戴在头上,不管身处何处,只要有日月星辰之力,便能快速补充法力。   只是这法力不纯,没有平日积累的浑厚,但是应急却是够用了。”   燕赤霞回过神来,赶紧用左手接过,戴到了头上,闭目感受。   此时因皓月正当空,刹那间,便能感觉到丹田内正在快速生成法力,比平日里积累的速度快了何止数倍?只不过果然如孙旭所说,这些新得的法力没有经过练气存神、调和龙虎,有些杂驳。   燕赤霞稍作调整,当下手执寻妖鉴,催动法力。   只见手中宝鉴果然生出一道华光! 第103章 寻踪玉蝉   宝鉴生出的那道华光气势无匹,逐渐扩散,居然能照到地下数丈深!   靠着这法宝,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树妖的藏身之所。   树妖正窝在地下躲避,忽然感觉到有一股探查的法力在扫视自己,赶紧挪动身形想要换个藏身之处。   然而诸天宝库的宝物岂会如此简单?只要被寻妖鉴照过的妖物就会被刻上烙印,无论躲到什么地方,都能被找到。   燕赤霞将宝鉴定在了空中,以便随时探查树妖的动静。   随即召唤出轩辕神剑,右手一展,再次生出许多金剑。只是因为现在法力不够浑厚的缘故,那些金剑的颜色不如前次耀眼。   金剑随着燕赤霞的神念,嗖的飞去立在地上,一柄接一柄的围成了一个剑圈,将地下的树妖困在了中间。   燕赤霞再次咬破手指,又依法施为,大喝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将法力汇聚双掌,对着地面猛拍。   “轰轰轰”   虽然这次的攻击没有之前那般法力澎湃,可是随着他每拍一掌,身前的地面便炸裂一下。   树妖惊慌不已,想要逃跑。然而每次冲到剑圈边缘的时候,便被一道无形的墙挡了回去,便是施展土遁也是无法逃脱。   而燕赤霞的攻击虽然没有直接打在树妖的身上,可那些源源不断的法力波动却是传向了树妖,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终于,他实在忍不了了,发出那不男不女的声音叫道:“臭道士,看来你是非要灭我而后快!”说着,一下子钻出了地面。   只见他不再是大树的模样,而是化为了人形立于几人面前。那样子跟他的声音一样,身材风姿是个女子模样,可是却顶着一张十足的男人脸。   此刻的他头发散乱着,狼狈不堪,有些气急败坏地道:“既然你们想要我的命,那就看看谁先死!”   话音刚落,大地微微晃动,方才那些消散的树枝再次冒出,飞速攻向几人。   同时,化作人形的树妖大口一张,他那舌头像长矛一样直直地伸了出来,攻向燕赤霞。   燕赤霞见了,使出“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对准舌头拍了过去。   然而因为法力杂驳,这攻击便没有奏效。   一个不留神,就被树精的舌头靠近。舌头像蟒蛇一般地缠上了他的腰身,逐渐收紧。   慌乱间,燕赤霞头顶的聚灵箍儿被甩掉,轩辕神剑也脱了手,地上的剑圈随之消失了。   那边阿衣、阿食劈开了身旁的树枝,见燕赤霞被大舌头卷在空中,两人对视一眼,并肩而立,双剑合于一处,将十分真气运出,当即一股气箭从剑尖生出,冲那空中的舌头而去。   她二人所修习的乃是孙旭所授,专门克制妖邪,虽然各自的真气不如燕赤霞的法力浓厚,可因为有秘法相助,合击之时威力能够倍增。   只见气箭直接穿过树妖的舌头,打出了一个洞!   树妖嗷的惨叫一声,收了舌头,将燕赤霞掷到地上,转而攻向二女。   阿衣、阿食见到树妖的舌头朝自己而来,并不胆怯,再次使出合击之力,劈向那迎面而来的舌头。   树妖的舌头碰上双剑,如同方才被打穿一样,轻而易举地就被双剑劈开。   二女看到自己竟然如此神勇,刚要高兴,却见那舌头发出噼啪的轻响,从被劈开处裂开,竟变成了一个鳄鱼嘴的形状,大张了开来。   往里一看,那咽喉之处,还有一张人脸,分明是这树妖的。   可明明那树妖的脸还在不远处,这里怎么会又出现一张脸?   二女被这一变故吓了一跳,愣在当场,忘了怎么应敌。   舌头深处的头颅此时怒气冲天,凄声长啸道:“你们竟伤得我暴露妖元,我要你们的命!”说着,从裂口处又生出数根带刺的长蔓刺向二女。   孙旭见此,赶忙轻搓双指,手中顿时浮现出一道五尺长的气剑,唰的斩向那些藤条。   藤条迎刃而断,噗呲噗呲的喷出了许多脓液。   好在她们此时已经反应过来,立马催动避火罩,将那些脓液拦了下来。阿食看着地上的黄绿色脓液,还嫌弃地扯了扯嘴角,捂住了口鼻。   这些藤蔓由树妖的妖元发出,是他本体最柔弱也是最紧要的部分。若是被击中,轻则损失百年道行,重则形神俱灭。   因此,被打断了要害的树妖此时已经是虚弱不堪了。当下便扭动长舌,想要将其收回后逃跑,却瞬间被孙旭手中扔来的一柄利刃直接插中,钉在了地上。   树妖又是一声惨叫,忙催动法力,将自己的舌头震断,又在虚空中开了一个口子逃走了。   “道友!方才树妖已经元气大伤,为何放走了他?须知一日纵虎,数世之患!”燕赤霞见树妖逃走,孙旭却不追赶,有些不满。   孙旭无奈,深深地看了燕赤霞一眼,心里想着:你不也放走过他?还使得他百年后又出来害人。   这样想着,拿出一只玉蝉来,嘴上却说:“燕大侠,你看这是何物?”   燕赤霞凑近看了看,见那玉蝉做工精致,有些纳闷,问道:“这又是何物?”   孙旭轻轻抚了抚那玉蝉,玉蝉竟然发出了阵阵荧光。   “此物乃是寻踪蝉,有一阴一阳。此乃阳蝉,用来寻踪,阴蝉嘛,方才我放在了树妖的身上。”   燕赤霞瞪着俩眼一愣,随后笑道:“道友算无遗策!却是我多虑了。”   孙旭将玉蝉收了起来,摆手道:“不过是有些法宝而已,算无遗策却是高看我了。那树妖伤了根本,此地已不能久留。据我所知,他跟冥府黑山老妖有旧,应该是逃去了那里。”   “冥府黑山老妖?我却有些耳闻,他抢占了枉死城称王,手下不知道拘了多少亡魂。若是他来阳界……”燕赤霞面上露出了凝重之色。   “燕大侠更是多虑,黑山老妖纵然道行不浅,可是想要强入阳界,最起码还要数十年的功夫。”   燕赤霞是关心则乱,听了这话,一拍额头道:“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第104章 谁人不想成仙   然而孙旭却忽的眸光一冷,话锋一转道:“可是,若是到了鬼节,他兴许能够破开阴阳隔阂,强入人间。”   燕赤霞听了有些凝重,抱臂思索起来。   他虽然入道不久,也没有名师指点,却也经历过不少,自然是知道黑山老妖的厉害。   “不知道友有何安排?”   燕赤霞看到孙旭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到他那些法宝和神秘莫测的手段,觉得他定能有主意。   孙旭却是轻摇右手,示意燕赤霞先不要说话,调出了《群仙花名册》。   扫眼看过去,发现万贵妃夫妇的名字已经显示能够册封了。   之前,孙旭不是不想册封他俩,只是因为他们既不修道也不习武,难有作为。所以要等他二人百年之后,再封做鬼神。   只不过,以鬼身封位的话,便一直是受封时的仙职,以后也不能再往上晋级了。   一道白光闪过,孙旭面前凭空出现了两个人的虚影来,正是那朱见深和万贞儿。   朱见深一脸茫然地看向阴森的四周,跟一旁的万贞儿说道:“梓潼,朕不是已经驾崩了吗?这里莫不是地府?我俩的容貌怎地还是登基前后的样子?”   万贞儿的记忆还停留在死前的那一刻,如今骤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也是有些不知所措地环顾着四周,摇了摇头。   下一刻,她忽然想起方才将他俩拉来这里的那股神秘力量上,分明有着孙旭给她看过的印记。   果然,回头一看,便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弟弟!   万贞儿一时间忘却了自己已死,赶紧过去要将孙旭拥在怀中,哪料到自己现在只是个虚影,一下子就穿过了孙旭的身体。   万贞儿看到这般情景,有些悲戚地看着孙旭道:“阿旭,想不到再见面时,我们姐弟二人竟然天人永隔……”   一旁的阿衣、阿食听到她这样说,想起孙旭之前给她们讲过的游历故事,便赶紧走到万贵妃面前,柔声劝道:“长姐不必如此,相公自有办法。”   万贞儿方才看到孙旭太过激动,没有注意到阿衣二人。现下听到她俩的话,知道这二人是孙旭的妻妾,不禁有些喜悦。   她在跟孙旭相处的几年里,没少给他撮合婚事,可是都被孙旭婉言谢绝了。   那时,她还怕孙旭是好男风呢!此时见了二女,自然欣喜不已,盯着她们看了又看。   这一高兴,连带着自己已经死去的悲伤也淡了许多。   那边的朱见深生前做惯了皇帝,见这两个丫头还有一旁的燕赤霞都跟孙旭一样见他不跪,眉头紧锁起来。   孙旭不跪他是因为一家人,可另外几人怎么如此无礼?指着他们怒喝道:“尔等小民,竟敢见朕不拜!不怕获罪于天吗!”   万贞儿正要开口跟二女说两句体己话,就听到朱见深那恼人之语。回头怒斥了一声:“朱见深,你傻了吧?你都已经死了,还朕个屁!”   又不好意思地跟二女说道:“你们姐夫就这个德行,你们不要见怪啊。”   被万贞儿这么一吼,朱见深也一下子回过神来。再次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似乎不是自己死时的宫殿,而是一处荒山野岭。   “阿旭,这里是哪里?看样子不是阴司?”朱见深有些怯怯,赶紧飘到孙旭身旁。   “姐夫,这里自然不是阴司,不过也不是大明,而是大明之外的世界。”孙旭看他们这样子,不禁笑了一下。   朱见深闻言,却有些懵了。   忽然,他想到孙旭走时的情形,以及张三丰白日飞升的场景,来了精神,惊喜地问道:“这里莫不是天界吗?”   “却也不是天界。”孙旭摇头。   朱见深听了,有些低落,一脸的兴奋瞬间垮了下来。   万贞儿这时已经跟阿衣二女打完招呼,看到他的样子,嗤笑道:“朱见深,你也不看看你什么德性,也敢奢求死后升入天界?”   万贞儿平日里一直都是这么说话,因此朱见深听了也不反驳什么,只是挠挠头笑道:“谁人不想成仙作祖,寿与天齐?”   “长姐、姐夫,我此次召唤你们,便是想让你二人成就神位,与一方天地同寿。”孙旭笑着说道。   万贞儿听了,欢喜得上下飘了飘:“想不到阿旭竟然如此神通广大,能将凡人册封为神!怪不得张真人那般神通广大之人都甘为阿旭驱使!”   “既然如此,那我便开始了。”孙旭说完,便拿出了诸天宝印。   顿时,朱见深夫妇二人只见眼前的孙旭浑身金光大作。他们早已是鬼灵,知道这现象乃是机缘,赶忙跪在地上。   孙旭见状,口中念道:“兹有朱讳见深、万氏贞儿夫妇,可堪造就。我今承天地法旨,加持汝二人为金华府土地之职,赐土地法印,尔其钦哉!”   一般来说,土地神作为底层的神祇,登基太低,没有资格拥有自己的法印。土地平时需要用印的时候,大多要向自己的上司——城隍借印来用。   然而因为有了孙旭的特许,朱见深夫妇成为土地,也有了自己的法印。   虽然等级低,可却是不归城隍管辖了,逍遥自在。   待孙旭话音一落,朱见深夫妇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迅速凝成了实质,不再是虚影,还似乎有一种神秘的力量逐渐充盈全身。   数息间,便觉自己与大地连成了一体,脑海中也多出了许多这个世界的信息。   随后,一方土地法印也从孙旭手中飞出,缓缓停在二人面前。   夫妇二人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法印,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叩首谢恩。   朱见深恭敬地伸出双手要将其收过时,却被万贞儿的一声冷哼打断,赶紧停了下来,讪笑着让出了法印。   万贞儿小心翼翼地将法印收好后,却是有些怯怯地看了孙旭一眼。   以前是他们高高在上,孙旭作为下属。而如今双方身份调换,差距还如此之大,让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踌躇着皱起了眉,连“阿旭”也不敢叫出口了。   孙旭见她为难的样子,哈哈大笑道:“长姐,当初我在昭德宫中,长姐高居龙塌,我不过是个平民,你可没有不认我这个亲戚。而如今,我仍然是个平民,怎么会不认长姐?”   万贞儿仍是有些苦恼,垂着头语气弱弱地道:“两番境遇岂可同日而语?同为凡人,小神自然不惧,可是如今……”   “长姐,孙旭在此名言,一日是姐弟,永世是姐弟。”孙旭打断了她的话。   “只是小弟有些对你们不住,你二人本非这方世界的人,生前没有修持,又是死后封位,所以永世只能做这个土地。”说着,不禁感觉有些惭愧。   听了这话,万贞儿看着孙旭,眼中泪光闪闪,哽咽道:“果然没有看错阿旭。能得个神位,我已是心满意足了,还奢求什么?”   几人又叙了叙旧,孙旭便嘱咐朱见深夫妇去寻张三丰,让他为二人弄一座庙宇,塑两尊金身。 第105章 啖鬼   待那夫妇二人走后,孙旭这才看向此时仍微张着嘴处于石化中的燕赤霞,有些好笑地问道:“燕兄?”   燕赤霞听到孙旭叫他,身体一震,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拱手道:“凡夫俗子,岂敢让上仙以兄事之?此前多有得罪,还望上仙见谅!”   孙旭摆了摆手,道:“燕兄,何必如此多礼?你这般睥睨天下的人物,怎么也这般做作?我敬重燕兄,才跟燕兄深交,这样岂不生分?”   燕赤霞听了,心中不免一暖。   他做了几十年的捕头,不知道遭了多少冷眼。自从遇到孙旭,又是送法宝,又是折节下交的,直让自己心头热血涌动。   “道友,我……”燕赤霞激动得双眼闪烁着。   孙旭见他还以道友相称,知道他是接受了自己的看法,便说道:“方才燕兄说到黑山老妖,不知燕兄可知冥府之事?”   燕赤霞有些疑惑,答道:“我却是不知道的。一直以为三界神仙都是编造出来的谎言,不想今天遇到了真仙。”   “神仙之事虽然缥缈,却并不虚妄。只是如今天地大变,凡人通过修炼而成仙的路途已经断绝,三界的群仙也已经消失,所以才让黑山老妖占了枉死城。   若是三界秩序井然,不说天界,便是地府随便一殿阎君在位,那黑山老妖也不能放肆。”   孙旭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他。   燕赤霞是第一次听到这等秘闻,对于凡人不能成仙之事倒是有些失望。   可是……孙旭方才不是还封了两个神位吗?   “道友,那方才……?”燕赤霞更加疑惑。   孙旭却是不多做解释,径自又拿出宝印,站到燕赤霞面前。一脸庄重肃穆地开口问道:   “燕赤霞,你可愿为天道诛邪捉怪?”   有了朱见深二人的前例,燕赤霞见状,如何不知这是要给自己仙道司职?当即跪倒在地,口中恭敬而又坚决地道:“我愿以身护道,守正辟邪,万世不悔!”   孙旭听了,轻轻颔首,口中念道:   “兹有修道之士燕讳赤霞,修道有成,我今代天地司职,加持汝为赐福镇宅圣君,赐诛邪剑、聚灵塔、困妖伞,专司福、禄、寿、禧、判、子、妹、文、武、财、酒、门、花、天、魁,尔其钦哉!”   孙旭给燕赤霞的神位乃是正统的天师之职,是诸神中唯一的万应之神——要福得福,要财得财,有求必应之神。   虽然此时燕赤霞修为不足以完全履行神职,可因此职甚是重要,已经引动天象。   只见此时天光大开,仙音嘹亮,异香袭地,遍地氤氲。   一旁的阿食、阿衣一脸崇拜地看着孙旭,陶醉在这仙香之中。   随即却听孙旭一声大喝:“圣君还不归位,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燕赤霞那原本的一身麻布衣衫竟一瞬间变换成了另一幅装扮。   此时的燕赤霞头戴纱帽,身着红袍,脚踏朝靴,再配上他那豹头环眼的面容,更加显得威风凛凛。   燕赤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仙服,激动不已,赶忙俯身称谢,双手接过那几件法宝。   “诛邪剑,乃天外精铁为基,经南明离火煅烧四十九日而成,专克天下妖邪。”   “聚灵塔,乃是兜率宫中一块顽石所化,经高人指点,可在短时间内积蓄法力,以备不时之需。”   “困妖伞,阴司重宝,内有鬼狱一所,可关押鬼邪。”   “……”   接了这座神位,燕赤霞已经今非昔比,脑中自然浮现出了许多职责。   接收完这些讯息后,又对孙旭行礼道:“多谢道友赠与机缘!”   “圣君何必言谢?此乃圣君应得,只盼圣君能够扫荡群魔,还人间太平!   既然圣君已归位,只要假以时日,冥府大门便能开启。那时便是我等重整六道轮回之时。”孙旭笑着将他扶起。   燕赤霞点头称是。   随即眼中寒光闪过,又道:“冥府之事尚早,可此地的邪祟却是不得不除了!”   话落,神念一动,困妖伞便自动背在了身后,聚灵塔立到头顶,诛邪剑执在右手。   燕赤霞晃动着手中宝剑,口中念念有词道:“我乃诛邪圣君,周遭众鬼还不前来拜见!”   接了神位的燕赤霞已经是名副其实的鬼王天师了,周围那些鬼物听了号令自然是要来参拜的。   只听周围树林中沙沙作响,一时间竟出现了许多白衣飘飘、长发盖脸的女鬼。   燕赤霞用眼睛一扫,喝道:“你们这些邪祟,生前如何我不知,可死后不修德行,在此吸**气,我怎能饶你们!”   听了他的话,鬼群中便有伶牙俐齿的鬼魂出声狡辩道:“圣君大人明鉴,我等生前都是附近的百姓,都是被树妖害了性命的冤魂,不曾害人!”   燕赤霞冷笑一声:“本座乃是奉天诛邪,你等是善是恶我一望便知。”   随即仔细一观,道:“原来是个伶俐鬼,果然牙尖嘴利!   你本是京都人士,与东平府人王某婚姻,却不守妇道,与人厮混。后被人察觉,害了丈夫,被官府查出,判了个极刑。   生前不检点,死后仍然为恶,我岂能容你?”   说完,大口一张,就将那愣着的伶俐鬼吸了过来,吞入腹中,嘴边冒出丝丝白烟。   这便是赐福镇宅圣君的天生神通之一——啖鬼。   剩下的鬼见了,吓得直往后飘,跪在地上没命地磕头道:“圣君爷爷饶命!那些却都是树妖逼迫我们的,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啊!”   燕赤霞是看得出他们的善恶的,哪里听得他们狡辩,不由分说,再次大口一张,又是将几个恶鬼吞入了腹中。   幸存的鬼在原地战战兢兢的,被吓得连逃走的勇气都没了。   燕赤霞一脸严厉,逐一扫视他们,“你们这些鬼,倒是罪不至死,我便饶你们一次。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说着,神念一动,背后的困妖伞嗖的飞到空中张开,将那些剩下的鬼都收入了伞中关押。   ……   他们几人已经重伤了树妖,又处理了此地这些恶鬼,互相交代了几句便各自离去。   孙旭、阿食、阿衣往阁楼的方向回去了。   而燕赤霞因此时已经有了仙籍,不能轻易与凡人相处,随便挑个偏殿当做了道场,在此静修。   他本身的道场是在地府,可现在那里内群魔作乱,再加上黄泉路未开,他还进不得。   只待自己修为精进,能够开启黄泉路的那一日,再夺回自己原有的道场。 第106章 你大难临头了   经过这许多的变故,天已经蒙蒙亮了。   孙旭他们靠近阁楼的时候,朱廉和孟龙潭二人都在他们房间的窗口往外探着头。   看到几人走了过来,便赶紧打开屋门跑了出来。   孙旭见此,心想这二人终于老实了,没有再乱跑。   孟龙潭顺道扫了一眼燕赤霞原来待的房间,居然空荡荡的,很是奇怪。   于是便指着那房间,问向孙旭三人道:“你们几人去干嘛了?燕大侠呢?”   “燕大侠已经不在此处了。”孙旭慢悠悠地往里走着。   二人一听,有些害怕,皆是悄悄摸了摸怀中的经书。   他们敢留在这里的依仗便是燕赤霞,毕竟他长得又凶猛,气势又是威风凛凛的,而孙旭三人看着就年纪轻轻、文文诺诺的,跟自己一般无二。   对比之下,自然觉得孙旭三人没什么能耐,在这种地方靠不住。   朱廉有些颤声道:“孙兄,燕大侠走了,那我们怎么办?这寺庙如此诡异,我们不会葬身此地吧?”   “早就说了不让你们跟来,你们偏不听!葬身此地也是你们自找的!”阿食见这朱廉如此脓包,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   “兄台所言极是,若此次能脱大难,一定修身养性,不敢妄为!”朱廉有些懊悔地将头低了下去,不敢看他们。   因二女一直都是男装打扮,这两个书生又是普通人,却是没看出她们的本貌来。   阿衣见状,轻责了阿食一声,然后跟朱孟二人道:“二位不必心忧,此地妖邪已除,日将东出,却不会太过危险了。”   孟龙潭闻言,大喜道:“燕大侠真乃神人也!千里除妖去,深藏身与名,当真是一派高人!”   朱廉也是心有戚戚地在一旁点了点头。   阿食听他们竟然把功劳全归于燕赤霞,当即有些愤愤,仰起头指着他们,想要与他们理论,却被孙旭扯住了。   孙旭冲她摇了摇头,又对朱廉二人道:“二位兄台,此地无事,你们还是赶紧赶路吧。早日回到京城,给家人报个平安。”   朱廉、孟龙潭本来就是打算看完兰若寺就北上京都的,便收拾了行囊,跟着孙旭等人出了兰若寺,挑了大路头也不回地往北去了。   见二人已经远去,孙旭转过身,朝着兰若寺拱了拱手,用神念传音给燕赤霞道:“燕圣君,在下告辞了。”   燕赤霞此时正在练气存神,接到孙旭的传音,有些不舍,想要相送,却听孙旭又道:“不必远送。圣君好生修炼,待来日,与圣君一道匡正阴司。”   燕赤霞只好道:“道友慢走,若是有闲暇,还请来此地。燕某一定扫榻相迎!”   孙旭大笑一声,带着二女往府城方向而去。   三人来时因为赶路,选的是近路,回去的时候却没有急事,便选了条大路,不紧不慢地赶着路。   午间时分的时候,到了郭北与府城之间的督室县。   孙旭放慢了速度,正在考虑是绕过县城直奔府城,还是去督室县逛逛的时候,却发现路边蹲着一个仆人打扮老翁,手中拿着一个纸包,神色黯淡,正在那长吁短叹。   孙旭眼角轻瞥阿衣、阿食,有意考教她们所学,便跟二女说道:“你二人此时已经能用真气开启天目了,看看那边的老者有何异状。”   阿衣闻言,点了点头,左手按着鞍辔,右手二指并拢放在眼前,口中念念有词道:“我祷乾坤,天眼开分,洞见表里,诸邪难遁。急急如律令!”   阿食有些心虚地将手握在身前,偷瞄着阿衣的动作,紧跟着她做了一遍。   待二人看完,孙旭将食指放在了唇上,示意阿衣先不要说话,问向阿食:“阿食,你看到了什么?”   阿食眼神闪烁,有些扭捏地道:“妾……什么也没看见。”   孙旭笑道:“你自然是看不到。你只看到阿衣的形,却没看到她的神。只是做出法诀的动作是没用的,要将真气灌注双目,再用神识驱动。”   听了孙旭的话,阿食又老实地依言来了一遍,果然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象。   当下万分欣喜,一手拍着马鞍说道:“相公,我看到了诶,那老者头顶有气!”   孙旭追问道:“什么气,有什么预兆?”   阿食楞了一下,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一言不发。   因她说了话,提着的那一口真气便泄了下去,道术难以为继。   更何况她平日里多是习练些除妖炼魔之术,对晦涩难懂的趋吉避凶之术能避则避,怎会懂得有什么预兆。   孙旭无奈,只好看向阿衣,“你有什么看法?”   “回相公的话,妾身看到那老翁头顶有一股黑气。常人头顶无气,若有紫气则是富贵之像,若有白气则是长寿之像……此人黑气盖顶,分明是死期将近、祸日当前之兆!”阿衣浅笑着答道。   孙旭点了点头,“与我所见相同。阿食,你以后要多跟阿衣研习,可不能再惫懒了,知道么?”   阿食吐了吐舌头,道声是。   孙旭三人翻身下马,来到老者面前。   那老者见到三个陌生人停在眼前,收起了满面的愁容,抬起头有些疑惑地道:“三位,有何贵干?”   孙旭拱了拱手道:“老丈,我等三人乃是游离四方的书生,看老丈满面愁容,家中似有不详,所以前来相询。”   老者听了,身子往后一仰,颇为惊讶,“你怎知我家中不详?”   孙旭笑道:“我曾跟异人学过几年道术,善知人祸福,见老丈晦气盈面,明显是大难临头了。”   老者打量了一番这三人,见他们年纪虽轻,可浑身气势不似常人,跟自己日前遇到的道士倒有几分相近。   略加思索后,长叹了一口气,便将自己的遭遇和盘托出。   老者姓张,是前任东平府李通判家的仆人。   李通判家境殷实,家里面还养了七个美妙如花的姬妾。只不过,他年纪轻轻得了重病,只好辞官回到督室县老家。   然而期间用了许多贵重药材,请了许多名医国手,仍是回天无力。   李通判死后,张老汉和那七个李氏姬妾共同设置了灵堂来祭奠李通判。   那一天,却忽然来了个道士在大门外大嚷着要化缘。   张老汉以主人早逝、无暇布施为由打发了那道士。不想那道士却言自己有起死回生之术。   老仆人将信将疑,先让他在门外等候,便去跟七个李氏姬妾商量。   夫人们听了很惊讶,想着若是能救回李通判,自己等人便能有了靠山,也不管真假,赶紧出来要会见那个道人,可那道士已经走了。   众人懊悔不已,都指责张老汉怠慢了仙人。 第107章 前去李府   过了几天,张老汉在外买东西时,竟无意间又碰到了那个道士。   他惊喜异常,赶忙拉住道士,求他为李通判还魂。可那道士却告诉他,按照阴间规矩,死去的人若是想要还阳,必须有活人来替代。   张老汉没想到会有这规矩,一时间难以决断,便带着道士回了家,将这个消息告诉给李氏姬妾。   她们一听,还得要活人代死丈夫才能复活,都面露难色,互相看着不吭声。几人商量了好一会儿,最后决定让张老汉去顶死。   张老汉却是没说什么,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道士见状,便让他在三日内去与亲友告别。回来之后就开坛做法,招回李通判的魂魄。   于是,张老汉给道士安排了最好的房间,准备了最好的事物,丝毫不敢怠慢。一切安顿好了以后,就出去向街坊邻居告别。   今天正是第三天,他只是在这里稍作休息,马上要回李府了。   孙旭听到这些,不禁蹙起了眉,问道:“既然你愿替主人死,无怨无悔,又为何在这里唉声叹气呢?”   “我不只是为我自己而叹气。这几日跟亲友们告别,他们有嘲笑我的,有认为我是骗人的,有觉得我是疯子的。只有我的一个远房侄子觉得我说的是真的,很是同情我。可是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也是近日遇到了怪事,弄得他筋疲力尽,形容枯槁。老汉我纵然怕死,可我那侄子却正是大好的年华,被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叔侄二人竟要前后入土,岂能不叹?”   张老汉又是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晃着头。   “老丈所言谬矣。不管是谁,死了都诚为可惜。放心,你跟你的侄子都不会有事。”   “后生,你可不要大话!”   见张老汉不信,孙旭知道需要露一手才行。索性翻过右手手掌,口中念了个雷诀。   只见掌心中生出数十道微型的雷霆。那些雷霆虽小,可是却响起了阵阵雷鸣,散发出骇人的气势。   张老汉一介凡夫,哪里见过这等道术,盯着他手中雷惊得瞪圆了眼,身子往前一倾,扑腾一声跪到地上,朝着孙旭猛磕头,“雷神爷爷在上,小老儿胡话连篇,方才多有冒犯,万请恕罪!”   孙旭忙收起掌心的雷霆,俯身要扶起张老汉。   可张老汉生怕孙旭掌上的雷霆劈了自己,吓得赶紧跪着往后爬了两三丈。   “老丈,你连死都不怕,怎的怕我怕成这样?”孙旭见状,有些哭笑不得。   张老汉听了,吞了吞口水,抬头谄笑道:“小老儿半截入土的人了,死有什么可怕的。可是雷神爷爷是上天的神祇,若是一个雷劈得我魂飞魄散,岂不是连投胎做人的机会都没了?”   孙旭只好收了手,隔着老远道:“老丈,你起身吧。我却不是雷神。”   张老汉躬着身一边起身一边恭敬地道:“手握雷霆,就算不是雷神,也是真人啊!”挠挠头想了想,又问道:“真人,我家老爷真的能够回魂吗?”   “你不是已经决定要以命换命了么,怎么会问这个?”   “小老儿夜间去过老爷的灵堂,那里气氛很是不对。小老儿平生没少去过灵堂,没有一个灵堂跟我家老爷的灵堂似的阴森恐怖,堂中的空气都是冰冷异常。”   孙旭颔首,“你说对了。那道人必是妖道无疑,他必定是要在你回去后害了你的性命。”   张老汉听了,居然没有惊讶之意,反而很是冷静。   “我也有些怀疑他。按说修道之人,清心寡欲,可我给他豪宅大院、珍馐美味,他竟然毫不推辞,还紧盯着家主的姬妾不放。只是小老儿听他能够还魂,便也没有计较这些。”   看着天色已近正午,孙旭便让张老汉带着他们进了城,来到了李府。   张老汉唤来下人,正要安顿孙旭三人的住处,却见那道人迎面走来。   孙旭见那道士虽是一身道袍,有几分正道之士的样子,可是神态间更多的却是一股邪气,尤其是看到阿衣、阿食的时候,眼睛竟似恶狼般放着光。   那道士没搭理孙旭,先是问向张老汉:“张管家,三日已过,你都准备好了吗?”   说话间,虽然脑袋对着张老汉,可眼睛的余光却是没有离开二女。   那眼神看得阿食直欲作呕,恶狠狠地瞪了那道士一眼,不着痕迹地轻扯着阿衣,挪到孙旭后面,隔开了他的视线。   那道人见状,眼珠微抬,意味深长地瞥了孙旭一眼。   在听到张老汉答是之后,便收回了目光,说道:“既然如此,今晚上你便将自己的床铺搬到灵堂,放在李通判灵柩的对面。为防止生气外泄,还要将灵堂封闭。三日后,你家老爷便能回魂了。”   “可若是三日我不吃不喝饿死了,还能换回老爷么?”张老汉面露疑色。   “此事易耳,贫道会在墙上留一个小洞,专门用来送饭食。”道士说着,不禁哼笑了一声。   这时,李氏妻妾也出来了,见张老汉还带了三个陌生人回来,有些不高兴。   为首一人直接怒斥道:“张管家,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怎敢擅自做主请了三个陌生男子回来?来人,把这几人赶出去!”   张老汉还不待开口,那道士却帮腔道:“这三人想来是张管家的旧识,既然来了,何必赶走呢?”说完,又歪着脑袋看了孙旭没挡严的阿食一眼。   那几个夫人见道士都发话了,也不好再赶人,不平之意也去了些。想来她们是这几日被道士的道法折服了。   “道长所言极是,我李氏好歹是个官宦人家,三个人还是养得起的。”说着,都是斜眼看向孙旭三人,仿佛是在施舍乞丐一般。   孙旭看着她们的眼神,心中嗤笑,毫不在意地跟着张老汉走向厢房。   路上,见周围没别人了,孙旭拿出一个木柄铃铛来放到张老汉手中,嘱咐道:“此物便送与你了,你随身带着这个,自然百邪不近。切记此物沾不得畜类血污。”   张老汉连连道谢,将其收好。   快到住处的时候,孙旭又嘱咐了一遍:“若是夜间有危难之时,便摇动铃铛。”   送走了张老汉,孙旭三人便进了厢房,关上房门。   看着这房中的布局,阿食有些鄙夷,“这李通判当真是个暴发户,哪有一点雅致可言?”   阿衣捂嘴笑道:“他的事我却知道一些,他出身虽然跟老爷的情况类似,生平却是大不相同。老爷好读书,正人品,有官声,以政绩为人所称道;这个李通判却是不学无术,毕竟我朝的通判都是捐官。”   孙旭却是弹了下二人额头,制止了她们的话,道:“这些与我等无关,静待夜间吧。” 第108章 还魂有异   却说那张老汉,因有了孙旭的撑腰,手握孙旭给的宝物,倒也不那么害怕了。回了屋稍作整理后,便让下人搬了一张木床放到灵堂中,自己也顺势就住进了灵堂。   张老汉住进去之后,道士便下令关闭了灵堂的大门。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越来越暗,李老汉心中难免又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虽然刚才见过孙旭掌握雷霆,可是对于他送与自己的那个铃铛到底有没有用,心中却是一点谱也没有。   想到这里,赶紧拿出了那木柄铃铛打算瞧一瞧。   因为那铃铛是放在老汉怀中的,拿的时候难免发出了点响声。只见随着几声轻微的脆响,那铃铛竟然发出些许微弱的金光来。   张老汉心中有些惊喜,握紧了铃铛继续安静地躺着,稍微平静了一些。   而张老汉看不到的是,随着那铃铛放出金光,灵堂中常人看不到的尸气登时弱了许多。   很快,便到了夜间,灵堂内一片漆黑,只有屋外的一点烛光照进来。   灵堂内的张老汉仍在惴惴不安,灵堂外的院子中却是摆上了一张供桌,上面放满了许多贡品,还有诸多香烛、黄纸。那个道士换了一身杏黄的道袍,此刻正站在坛前,闭目存神。   李家的几个夫人还有下人此时都在一旁紧张地等着道士大发神威,招回李通判的魂魄。   孙旭三人自然也早早地就来到了这里,看看这妖道要做些什么。   忽的,那道人瞪开双眼,拿起供桌上的一柄木剑,哗啦一下将一张黄纸挑到半空中,虚空一晃木剑,那剑尖的黄纸竟然无火自燃起来。   见状,道士迅速地将左手两指并拢放到嘴边,口中哇啦哇啦地念起咒来。   坛下的阿食听了这咒语,脑袋一歪,悄悄靠向了阿衣,有些不解地问道:“姐姐,这贼道的咒语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阿衣侧了侧头,小声说道:“他用的是左道邪术,不是正统法门。”   那堂内的张老汉虽然被关在这里,可堂外的声音确是听得清清楚楚。   随着道士那哇啦哇啦的咒语,这灵堂内竟然刮起了一阵阴风,直让已经坐起来的张老汉寒毛直竖。他握紧了木柄铃铛抱在胸前,眼睛一刻不停地环视着四周。   片刻后,他只觉床下似乎有东西在一下下地顶着床板。   此时,只见手中的铃铛忽的放出一阵金光,那阴风便戛然而止,床下的动静也消失了。   而堂内的阴风停止那一刻,只见坛上的那道士嗷的大叫一声,竟然倒飞出去几丈远,重重地砸在了院墙上,那柄到木剑也被摔得断做两截。   一旁的李氏姬妾和下人都是有些纳闷的愣住了。   方才他们也是能听到灵堂内传来的呼呼的风声,觉得若是招魂,肯定是要有些诡异景象的,也没有在意。只是那阴风居然刚起便停了,随之道士也重重地摔到地上,直让人看不懂他要做什么。   那道士出了丑,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赶紧提起一口真气,凌空踏着步子回到了法坛。   众人见他这般随意,那凌空而走的风姿配上一身道袍,倒真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样子,直让他们忘了方才他的窘境。   道士方回到坛上,清了清嗓子,一脸淡然地跟李府众人道:“还魂之术,乃是逆天之举,自然要费一番周折,若是水到渠成,那世间岂不都是不死之人?”   众人听了,都点头称是,心中的疑虑也散了大半。   道士才倒飞出去的瞬间已经心知不妥,只是不知道这不妥的地方在哪里。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好继续做法。   “既然‘灵符驭鬼’的道术失效,那便用神念吧。”   道士心如电转,并起右手食指中指,咬破指尖,双手拇指、食指、中指并拢,先是指尖朝上,然后朝下,反复几次。   随着道士掐着手印,灵堂中阴风又刮了起来,这次比方才那一次还大了一些。   而张老汉此时已经不在那床上待了,站到一旁后,借着外面的烛光分明能看到从床下蹦出来两个黑不溜秋的怪物。   那两个怪物都是深深的眼眶,绿色的眼球,浑身长满短毛,身高有二尺左右,脑袋像车轮一样又瘪又大,正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张老汉,倒是没有攻击他的意思,只是一边盯着他,一边往棺材那里走去。   俩怪物到了棺材附近,便开始围着棺材不断绕圈,用牙亢亢地撕咬着棺材。   张老汉见他俩竟然要拆老爷的棺椁,刚想上去跟怪物拼命,可又想到自己不是怪物的对手,只得在原地看着那边干瞪眼。   正在情急之时,张老汉突然想到孙旭嘱咐的话“若是夜间有危难之时,便摇动铃铛。”于是赶紧伸出拿着铃铛的那条胳膊,对着俩怪物猛摇。   “叮铃叮铃”   铃铛发出了阵阵脆响,通体也散发出一阵光华,随即只见两道碗口粗细的金光直直照向两个怪物。   那两个怪物被照到的地方瞬间冒出了丝丝白烟,二怪也发出阵阵怪异的惨叫。金光在他们身上逐渐扩散,往周身而去,不一会儿,二怪竟化为乌有了。   张老汉见此,停了铃铛,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动。   怪物被消灭后,堂内的阴风也再次消失。   堂外众人原本听到了怪异的惨叫,还以为是张老汉正在与李通判换命。虽然心有不忍,可是若能换回老爷,也是值得。   只是不一会儿,那惨叫就与阴风一起停了下来,直让人面面相觑,疑惑地看向那做法的道士。   道士这次虽然没有倒飞出去,却是“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身子晃悠悠的差点倒在地上。还好他迅速地守着灵台,默念法诀,才立住了身形。   那两个怪物是他豢养的,与他心意相通,这次一弄,便知道了那张老汉有法宝护身才导致两次做法失败。   看着正在擦拭血渍的道士,阿食有些嘲讽地叫道:“道长,您这玩的是哪一出啊?别还魂不成,把自己的魂也送了去!”   道士感受着李府众人不信任的目光,一脸恨恨地瞪了阿食一眼。   “常言道,‘好事多磨,一波三折。’贫道既然答应了还李通判的魂,自然能够做到。”   “道长,据我所知,这还魂之术乃是禁忌,要沟通阴司,查看善恶,对验生死簿,你这般还魂,我闻所未闻。”阿食耸了耸肩。   道士心中嗤笑:“小姑娘白长了一副脸蛋,也不想想,现在若还有阴司,世间哪里会如此混沌?”   嘴上却是解释道:“你所知乃是虚妄,哪里有阴司?话不多说,且看我来还魂。”   说完,又拿出一面招魂幡来。 第109章 静静地看你施法   一旁的李家人闻言,也是议论纷纷。他们虽不是修道之人,可自小也听过很多传说,觉得现在这状况似乎有些不太对。   道士感受着李府众人投来的不信任的目光,一脸恨恨地瞪了阿食一眼,心中嗤笑:“小姑娘白学了几年道术,也不想想,现在若还有阴司,世间哪里会如此混沌?”   然而嘴上却向众人解释道:“你所知乃是虚妄,哪里有阴司?阴司若在,李通判这等善人岂能早夭?”   众人听他这样说,倒是点起了头。   “不错不错,我家老爷虽然称不上博施济众,也算得上扶危救困。在任时便在辖地年年救济穷苦,便是抱病回了故里,善举也不曾中断。如此好人,按阴司的规矩,不得活到古稀之年?怎能英年早逝?”   道士听了此话,头微转,挑衅似的看了阿食一眼。   阿食立马张了嘴还想理论,却被孙旭轻声唤住,让她静观其变。   道士见阿食不反驳,得意地仰了仰头,面向供桌道:“话不多说,且看我来还魂!”   说完,从怀中拿出一物品,斜举到身侧。只见那物见风就长,瞬间张开,变成了一道高约一丈的招魂幡来!幡两边还画着两道符文,中间却是空无一物。   李府众人见了这一幕,都跪倒在地,口称真人神通广大。   人群中,唯有孙旭三人悠然屹立,看得道士心中恼火,咬着牙咒着这三人:等我占了李府家产之后,定去炮制你们!   随即,道士摇动了招魂幡。   随着幡动处,那两边的符文渐渐发出了诡异的绿光,盈盈而动,如同流水一般,流向握着招魂幡的道士。   道士待绿光尽数入体后,口中念念有词。   此时,却听得灵堂中又发出了动静。   阿食有些不明白,悄悄地问阿衣,“姐姐,我没觉得堂中有方才两次的那种鬼气呀,怎么会还有动静?”   阿衣指了指坛上的道士,“你仔细看看那道士。”   阿食抹了抹眼睛看过去,有些明白了,“原来是剥离了一魂一魄进去!这道士为了夺人家业还真是下了血本!”又问道:“哎,那张老汉会不会有事?”   阿衣摇摇头,“有相公在,自然无事。”   灵堂中的张老汉还在原地没敢动。经历了两次的诡异之事,他已经认定了那道士有问题,只是孙旭没有授意他求救,只能静候变化。   突然,那停放着李通判尸体的棺材中发出一道咳嗽的声音。随即棺材嘭地一声,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几根惨白的手指来。   那手指沿着棺材的边缘往上推,一下子就推开了已经定了钉的棺材盖。   张老汉吓得浑身一抖,赶紧咣浪咣浪地摇起手中的铃铛。   那坛上的道士听见这声音,瞪大双眼,鼻中发出一道黑气来,裹着桌上的一碗狗血,迅速飞出,穿过灵堂的墙洞打向那叮铃作响的铃铛。   那铃铛本是宝物,见不得污秽之物,因此沾了狗血后刚要升起的金光立马就暗淡了下去。   张老汉看着手中铃铛,想起之前孙旭所说,有些绝望。   外面的阿食知道情况有变,有些心急,轻轻跺着脚想要上去帮忙,可是见到孙旭丝毫不为所动,定是留有后手了,也就不再躁动。   此时,灵堂内的棺材已经被完全打开,“李通判”浑身僵硬地从棺材中撑了出起,直直地站着,瞪大一双毫无焦点的眼,面无表情地盯着张老汉道:“张管家,李家对你不薄,怎的临终献命都做不到!”   张老汉看了“李通判”一眼,样子果然是李通判没错,可是声音却是外面那个道士的。不禁疑惑地皱起眉想要回话,却发现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只能发出“喔喔”的声音。   那“李通判”见张老汉不说话,阴森森地冷笑一声,前后晃了晃脑袋,却从棺材中又爬出两个怪物来,跟方才那俩化作白烟的怪物一模一样!   “李通判”自语道:“若是自己动手杀了他,肯定会沾了因果。还是这样稳妥些。”说完,便指挥着二怪去抓张老汉。   正在此时,却听一声高呼:“住手!”   张老汉循声抬眼望去,发现凭空出现了三个背影,将自己与那二怪隔开了。   那三人中,为首的身着红绣袍,左手拿着一个簿子,右手执着一枝秃笔。他身后的两人一个头戴金箍,着金甲绣袍;一个头戴银箍,着银甲蓝袍。   待为首那人转过身来时候,张老汉才发现,这竟然是自家老爷!可是……老爷不是在对面吗?怎么会又出来一个?   那人看着张老汉变来变去的表情,笑道:“张管家,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   张老汉一听,这声音正是自家老爷的声音!当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又惊喜又疑惑,哭道:“老爷,您这是……”   “我因生前做了些善事,死后已被本县的城隍册为属下武判官,专管辖地罚恶之事。”李通判说着又指了指身旁的两个人,“这二人是城隍府的枷锁将军。”   张老汉闻言满脸兴奋,赶紧拿袖子擦了擦眼眶,很是为自家老爷高兴,“老爷平日里积德行善,却落得英年早逝。此前我还觉得,好人怎会没有好报?如今见老爷死后成神,倒是显得天道昭彰!”   一旁占据了凡人躯壳的道士见了这般情景,不屑地哼了一声,“哪有什么城隍阴司,敢在道爷面前装神弄鬼?去拿了他们!”说着指挥二怪上来要拿几人。   二怪得了命令,绿色的眼中立马精光四射,身形突然暴涨,由两尺高变作约一丈高,面目狰狞地冲着李判官他们而来去。   而此刻,那李判官身后的两位将军眼睛一瞪,口中噗的吐出一道气来。   二怪见了这道气,眼中的精光立马烟消云散,身形也渐渐缩了回去,瞬息间竟然变作黄豆大小的两个虫子。   这番变故直看得道士心惊肉跳,尸体一抽动,想要收了法术,将剥离的魂魄回归躯壳。   却见李判官左手的簿子猛地一展,道士哪里还能动弹?   “不修德行,贯会害人,岂能容你!”   李判官执起右手中的判官笔,对着那占了他躯壳的道人魂魄一点,随即躯壳倒地,堂外传来一声尖锐的嚎叫。   院中还在跪地膜拜道士的众人听到他惨叫,忙抬头一看,却见道士此时衣衫凌乱,披头散发的,如同鬼魅,哪里还有方才的仙风道骨?   与此同时,枷锁将军怒哼一声,灵堂被锁的整个大门轰然倒地。   众人又是被一吓,往灵堂里一看,却看到堂中竟然平白无故地多出了几个人。几个胆大的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查看,发现其中一个判官模样的人居然是自家老爷。   可是另一边,自家老爷的尸身却还躺在地上。 第110章 判官神火   余下的人见前去观看的人一个个瞪大眼睛愣在门口,也都好奇地走了过去。   可待他们看到这诡异景象时全场皆惊,有胆小的直接高呼:“闹鬼啦!”纷纷往后退去。   却听张老汉举起手臂制止道:“众人勿惊,这个是咱家老爷!咱家老爷因生前积善,死后被册为了本县城隍的判官!”   众人听了,虽然不信,可是见张管家就站在那人的身边一点都不害怕,也略微安了安心,聚在了两步开外处。   李判官却没有跟生前熟悉的这些人叙旧,径直对着仍在坛上暗自调息的道士怒斥:“你这妖道,还不伏诛?”说着命身后枷锁将军上前。   两位枷锁将军手中忽的各自冒出了一条厚重的铁索来,上前两步甩动铁索,打向道士。   道士见状大惊,顾不得受伤,强自运起真元,催动招魂幡。   只见那幡上的符文突然一闪,化作了两道黑蛟,急速扭动身形张着嘴冲向铁索。   那打出的铁索还未及坛边时就被两只黑蛟一下咬断,哗啦一声落到了地上。   枷锁将军见状,提着剩下的半截铁索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李判官。   道士见一击得中,大喜之下,一脸狞笑,继续催动黑蛟攻向李判官。   李判官却是冷笑一声,将判官笔夹在簿子中,腾出右手在嘴边捏了个诀,口中道:“今有人间妖道,炼法易形、图财贪色,我奉城隍法旨,惩恶诛邪,决斩如律令!”   说罢,眼睛一闭一睁,双目中腾地生出两道火来,直直烧向那道士。   道士见状,脸色一白,赶忙晃动招魂幡去抵挡那火。他这法宝可不是凡物,能挡水火。   可没想到的是,那幡遇了判官的火,竟然一点就着,一下子就烧到了幡把上,吓得道士赶紧弃了幡往旁边趔趄了两步。   那判官的神火将招魂幡瞬间烧成了灰,却没有停下,又直朝道士而去。道士连心疼自己的法宝都顾不上,赶紧捏水诀,借了附近的井水来。   不料井水泼上去,火不但没有变小,反倒助长了火势,直冲着他烧到身上。   此刻,坛上火光阵起,发出了骇人的惨叫。周围的人看着这场面,听着阵阵惨叫声,都是有些惧怕。   不多时,惨叫声渐渐止住,火光也消了,那道士便化作了一堆烟尘,连魂魄都被打散了。   李判官的几个姬妾这才回过神来,急切地走到他身边,一个个都是眼眶微红,七嘴八舌地跟他说着话,言语间多是感伤。   “既然当真有还魂之说,你既有灵,为何不施法复生?”李判官的正妻问道。   “我已经接了神职,已是天数注定,哪能违背?”李判官无奈地摇手道。   姬妾们听了,知道李判官是没法还阳了,便都号啕大哭。   李判官赶忙安慰她们,“我如今在县城隍府做了判官,也没什么苦处。只是你们青春正茂,岂能一世守寡?今日来瞧瞧你们,以做永别,你们若是想改嫁,都可自便。”   说完,又对张管家吩咐道:“你去准备些酒菜来。”   张管家闻言,有些纳闷,“老爷,做了鬼神还需要吃饭吗?”   “非是我用,招待贵客而已。”   众人都不解李判官说的贵客是谁,却见他对着远处的孙旭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孙旭则一点头,毫不推辞,叫上阿食阿衣,顺着李判官的手势信步走向一间厢房。   随后,李判官又招呼下人收拾院中的狼藉,自己则带着枷锁将军跟在孙旭后面,亦步亦趋。   因为这些天要招待那道士,李府中诸物齐备,所以张老汉很快便摆了一桌珍馐。只是两旁的下人看着李判官几人都是战战兢兢的,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李判官自然知道他们是畏惧自己,便大手一挥,命令众人下去,只有张老汉没走。   没了一旁的下人,屋中的气氛好了些,一时间李判官饮酒欢笑,推杯换盏,宛如生前。看得一旁的张老汉很是欣慰。   席间,孙旭很是好奇地问道:“李判官,你可知那道人为何害你?”   李判官叹了口气,没答话,扭头看了看侍立在一旁的张老汉。   张老汉见此,有些不解,难道是自己害了老爷吗?赶紧竖起耳朵。却听老爷说道:“此事倒是跟张管家的侄子有关。”   张老汉心头猛地一跳,心里一盘算。   想到自己的侄子还祸在旦夕呢,而老爷已是判官,便上前求道:“老爷,我那侄子才二十出头,却是邪祟缠身,万望您大发慈悲,救他一救!”   李判官却摇了摇头道:“此事虽然善恶分明,可是你侄子应了人家的事情,却没有做到,也是不该。”   张老汉听了,眼中闪烁泪光,一下子就跪了下去,“老爷,我侄子中了举人,有锦绣的前程,您救他一次吧!”   李判官很是为难,偷偷看了看一旁的孙旭,扶起张老汉,“你侄子能救,但你却不应该找我。”   说着用眼神悄悄看向孙旭,张老汉恍然大悟。赶紧又朝着孙旭请求道:“公子今日已救我两次,老汉本不该厚颜劳动公子大驾,可我那侄子真的不应该此时绝命,还请公子再施援手。”   说着,又跪了下去,对着孙旭咚咚地磕了好几个头。   孙旭轻叹一声,扶起他道:“守正辟邪,本就是我辈职责。你不用担心,若是我能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老丈,你先去准备,明日我便跟你去瞧瞧,如何?”   李判官也道:“不错。你先回去,正好我还有几句话跟贵客说。”   张老汉还想再求一求,听老爷这样说,便点了点头,心事重重地退下了。   待张老汉走后,李判官才向孙旭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此前,张老汉的侄子张竟曾来到自己督室县家中做客,不知怎么回事,遇到了一个老翁。   那老翁须眉古朴,文采风雅,与张竟吟诗作画,倒是做了对忘年交。   不几日,回督室县休沐的李判官,看张竟神情恍惚,似是沾染了邪气,便询问了他原委,张竟如实相告。   李判官听后很是心惊,力劝张竟归家,躲开那老翁。想不到那老翁恼怒李判官坏事,便断了他的生机。   李判官命中应有此劫,可若是能闯过此劫,便能活到七十高龄。   因为那老翁做法相绊,李判官没能闯过。   听到这里,孙旭却道:“李判官,你今日方才是灾劫已满。”   原来,督室县本没有城隍,孙旭也没有册封。只是张三丰做了金华府的城隍后,对辖下的县城隍都有任免之权,这督室县的城隍便是他任命的。   督室县城隍上任后,又挑了些平日里积德行善的鬼灵做了城隍府的僚属,这李判官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李判官三灾六劫未能完全渡过,还有一魄不能归位,神职自然有残缺。今日了了自己的身后事,自然如孙旭所说功德圆满。   李判官听了,躬身谢道:“多谢大人成全,小神铭感五内!” 第111章 快速修炼之道   孙旭听了他的道谢,摆手笑道:“日后行事神职,惩恶扬善便是,何须言谢。”又问道:“你方才所说,张竟应下之事,是何意?”   李判官如实相告:   那张竟听了李判官的话心中发毛,便想着回老家去避一避。不想在半路上又遇到了那个跟自己吟诗作画的老翁,而与张竟同路的人却是一个人也看不到那老翁。   老翁跟张竟说:“既然你要回老家,我和你的情分也就到头了。不过我却有一件事情要你办到:我修炼道术一万年了,还没有修成正果。近日才明白,我缺少的是一尊用三千斤檀香雕刻成的玄女像。你若是能给我办到还自罢了,否则,我便用你的心肺来祭我大道!”   张竟很是吃惊,询问了那老翁修练的是什么道,那老翁称是“斤车大道”。陈竟一想,将“斤”“车”二字合在一起不就是“斩”字嘛!心中很是害怕,就打算先回家商量一下。   听到这里,一旁的阿衣很是诧异,“李判官,这老头不是好人吧,哪有用人性命来要挟凡人的正道人士?”   李判官面露难色,“那老翁乃是一块顽石所化,虽然未曾列就仙班,可也是道行高深。”   “若非如此,你早就去报仇了吧。”阿食却是点破了他的言外之意。   李判官闻言讪讪。   孙旭知道了事情原委也就没再说什么,吃好饭后,便请李判官先去安排好家中事务,毕竟他生前有着这么大一份基业,却没有一个子嗣。   ……   第二日,孙旭三人趁着李府众人还没有起床的空档,轻手轻脚地找到了张老汉的住处。几人商量后便一同出发,去找张竟。   张竟家住在督室县城南方二十里处的一处村落,环境还算清幽。   当他们靠近村子的时候,孙旭却从双瞳中看到了两股分属不同的妖气,弥漫四周,两道黑气直冲云霄。   看着孙旭面色有些收敛,阿衣、阿食也赶紧动用真气开了天眼,自然也看到了一样的情景。   见三人停了下来,脸色不对,张老汉很是担忧,怕他不能胜任,试探地问道:“孙公子?”   孙旭正在考虑着另一道妖气来源的时候,被张老汉的问话打断,看到张老汉疑虑的神情,回道:“老丈勿虑,我只是再想别的事情,咱们进去吧。”   此时已是日出东方,按说应该正是劳作之时,可这村中竟然没有一个村人出现。   几人走过几间房舍,隔着那些门缝,依稀能看到屋中老幼人等正在战战兢兢地看着自己几人。   忽的,一间屋子的门打开了三个拳头大小的缝,一个中年男子在里面正朝着张老汉猛打手势。   张老汉不解其意,还当他是跟自己打招呼,便对着他摆手,开口道:“来顺,没事,我就是回来看看张竟。”   听了这话,张来顺却是满脸的焦急,手轻轻拍打着大腿,不知道该怎么表示。   正在这时,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张老汉心中一震,那声响传来的方向可不是张竟的住所嘛!赶紧指着那方向,跟孙旭说了。   孙旭闻言,带着几人加快了脚步,一边朝那边走,一边道:“看来村民们是被吓得不敢出门。刚才你的那位同乡也是在告诫你不要往里面走。”   张老汉一脸凝重,点头称是,很是谨慎地问道:“孙公子,来时无知,擅自催促,未曾问你用什么兵刃法宝除邪诛怪?”   张老汉自然知道孙旭是有些本事的,可是他遇到道士施邪法时,还用的是孙旭给的铃铛,如今却见他手中空空如也,怕他不敌。   孙旭盯着前方,脚下不停,口中道:“老丈宽心,我自有法门。”   说话间,几人已来到张竟的住处。看着这几间房舍,这哪是能拿得出三千斤檀香的人家?怪不得会被妖怪找上门来。   但见此处烟尘四起,地上落着许多土石。附近的几处宅院也遭了殃,只是因为害怕,那些居民紧闭房门不敢出来。   张老汉看着这样子,忙冲里面呼道:“竟儿,你可在此处?”   话音刚落,却从旁边的一株树下闪出一个年轻人来。看到是张老汉,赶紧吆喝着:“叔父!快快找个地方躲避!”   言罢,就有一块磨盘大小的土石飞起,砸向张老汉等人,吓得张竟惊呼出声。   只是下一秒,却见那土块竟然被一个毛茸茸的爪子拦了下来,被拍得四散开来,又是激起一道烟尘。   那爪子的主人在空中发出了一道“昂呜”的声音。   待烟尘散去,众人一看,拦下土石的却是一只小黑猫。   张老汉见了,嘴角有些抽搐,朝着那半空中的黑猫道了声谢。那黑猫却是看也不看他,只盯着方才土石来的方向。   张老汉无奈,赶紧跑到了张竟的身边。   感受到身后孙旭三人居然动也不动,黑猫有些恼怒地“喵嗷呜”了一声,示意三人离开。   哪想到孙旭听了不动也就算了,阿食竟然满是欢喜说道:“好惹人爱的小猫诶!”说完又走近两步,伸出手想要摸摸那凌空而立的黑猫,柔声道:“小猫,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黑猫自开启灵智以来,哪里像这样被当个凡物对待过?当即收缩瞳孔,将耳朵压低冲向脑后,皱紧两瓣上嘴皮,很是凶狠地呲了呲牙,发出警告的哈声。同时抬起爪子,散发出一股妖气来,想要吓走阿食。   可是阿食见了它这番模样,更是喜爱,甚至笑嘻嘻地想要上去抱那小猫了。   此时却听半空中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你这孽畜,竟敢坏本仙的事!方才是看你修行不易,让你三分,你若再不闪开,我连你一同灭了!”   话音一落,一个老翁的身影出现在了黑猫前方的空中。黑猫收了动作,离阿食远了几步,看向老翁。   那老翁峨冠博带,鹤发童颜,下巴上还长着一副漂亮的白胡子,宛如神话传说中的老仙翁。   老翁此时见到下方又多了几个凡人,便仔细看了看。   张竟旁的那人老朽不堪的,倒是没什么好看的。可与黑猫站在一处的几人,却是精气充沛,显然是修道中人。   老翁看到此不禁抚掌大笑:“好好好!想不到今日来收账,遇到了这三个上佳的补品!”   又对黑猫道:“我看你修行不易,不若咱俩联手,夺了这三人的气血,咱俩都有裨益!如何?”   那黑猫听了,头一扭,眼皮微垂,竟满是鄙夷地斜看着他,眼中透出一股坚决来。   老翁见此,嗤笑道:“你又不是人族,何必学人族道术?吸人之精气乃是快速修炼之道!你族中先辈没有告诉过你?” 第112章 以狗克猫   黑猫闻言却是压低了身子,冲着老翁发出一声怒吼来。   老翁见状,不屑地哼了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运动妖力,双眼以及口中发出三道黑气来。   那些黑气随着老翁的神念,窜到半空中,化作了三条龇牙咧嘴的恶犬,一齐扑向黑猫。   那老翁修炼多年,经验丰富,竟然用了万物相克的法子,以狗克猫!   虽然黑猫也修炼了多年,已非凡物,可骤然遇上不是凡物的天敌,心中还是有一丝惧意。见那三条恶犬扑来,不自觉地就弓起了背,气势上就弱了几分。   那三头恶犬得了老翁的授意,死盯着黑猫,紧追不放。   黑猫不敢与恶犬正面对敌,只是蹦来蹦去地围着四周打转,不时地借机迅速窜到三犬面前用爪子挠打一下。   可是这般攻击,似乎对三犬并不奏效。   见黑猫被牵制住,老翁阴兮兮地嘿嘿一笑,闪动身形,来到孙旭三人附近,也不言语,从怀中取出一方五寸见方的石印来。   黑猫瞥见了那边的状况,害怕孙旭三人遭了毒手,强压下对三犬的恐惧,仰起头“昂呜”的大吼一声,身体四周骤然泛出一团黑气来。   随着黑气的升腾,黑猫身体开始暴涨,本来是寻常家猫的它,瞬间变成了黄牛大小,吓得那三犬停在了原地。   随即,它那猫嘴张开,竟比磨盘还大,气势如同老虎扑食,眨眼间就将脚下的三条恶犬吞入腹中。来不及细想,压低上半身,又龇着牙扑向那老翁。   老翁还待施法,哪想到会有这般变故,心中恼恨异常,轻轻侧了个身,躲过了黑猫的一击,咬牙切齿地大怒道:“你这孽畜,屡次与我作对,我若是不将你打得形神俱灭,难证我‘斤车大道’!”   说罢,将那石印握在手中,印鉴对准黑猫。只见一道黄光喷出,如闪电般射出。   黑猫大惊,躲闪不及,一下子被黄光笼罩住,只觉浑身筋酥骨软,身子竟然立时恢复到了平常大小,一身的力道连一半也用不出来了。   知道这黄光厉害,它便攒足了劲儿想要跳出黄光的范围。   可那黄光似乎是长了眼睛一般,黑猫到哪里,黄光就跟到哪里。   不一会儿功夫,黑猫就被折腾得有些狼狈,像狗一样吐出舌尖气喘吁吁。   老翁见状,捋了捋胡须,得意道:“哼!孽畜!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不怕告诉你,本仙这方印,乃是练了五百年的法宝,受了日精月华,别说你,就算是天仙,也得退避三舍!”   老翁看不起黑猫,默念咒语,暗运妖力运转石印。只见石印缓缓飞在空中,一刻不停地照着它,而老翁本人却朝孙旭几人那边走去。   不想黑猫见他要伤孙旭,竟然不顾自己的安危扑了过来,朝着老翁吐出一道火焰来。   那老翁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哪里料到黑猫竟然在自顾不暇之际还要出手,不防之下被火焰打中了面庞。   他赶紧拍了拍脸,虽然很快就灭了火,可那一副美髯见了火立马着了起来,空气中弥漫出一股难闻的焦味。   老翁吃了这一击,那一副仙人之姿荡然无存,不禁勃然大怒,弃了孙旭等人,转过身去专心对付黑猫。   而黑猫道行本就不如老翁,又被老翁的石印克制着,方才是强提着一口真元吐出真火来,为的就是拖延片刻,想让孙旭三人逃走。可见他们竟然到现在仍旧丝毫不动,直让它几欲吐血。   看着老翁将飞在空中的石印接回手中,双手握印,感受到石印上那澎湃的法力波动,黑猫又探查了自己所剩不多的妖元,不禁垂下头去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眼露绝望。   突然,黑猫的眼角瞟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到了它身前。   “是那个凡人?他要做什么?”黑猫瞪大眼睛看着前方,开始不解,随即大怒:“愚蠢!你不趁着此时逃命,还来这里干嘛!”   只是它如今尚未化形,不能口吐人言,只能不停地发出一阵“嗷呜嗷呜”的声音警告孙旭。   那边的老翁见到孙旭如此举动有些惊愣,却是沉声道:“自不量力!孽畜你也不用白费力气,你们今日都得死在此地!”   说完,双手将石印轻轻往前一推。   那印迅速脱手而出,停在黑猫头顶的空中,周身散出阵阵黄光,光芒不断变大,最终竟化作了一条黄龙的模样。   这条金龙是吸收了五百年灵气的法宝所化,即便没有生命,也比寻常的河怪水妖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黑猫感应到了那股强大的妖力,忙运力扑过去想要推走孙旭。   然而,想不到它那能开山断石的身躯撞在孙旭身上竟然如同打上了一团棉花,自己倒被反弹的力道弹了回去,挣扎着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控制住身形,堪堪落在地上。   黑猫惊讶地看向孙旭,吃了这一击,才知道,这个男子并不是个凡人。   老翁看到黑猫被弹开,有些嘲笑地看着孙旭道:“凡人就是凡人,时常为七情六欲所累,难怪天道断绝!你若是不管这孽畜,说不得还能多活几天。”   他说这句话不过是嘲讽,没奢求孙旭能够跟他论道。   可孙旭竟然嗤笑着回答道:“孽障!你岂能知晓大道?似你这般,便是再修炼一万年,也难以位列仙班!”   老翁修炼了无数年,最听不得别人说他无缘仙途,如今孙旭这话无异于伤口上撒盐。当下怒发冲冠,催动妖元,指挥那条成了形的金龙攻向孙旭。   金龙得了指令,立马在空中张牙舞爪,一脸凶狠地抓了过来。   孙旭冷笑一声,不闪不避,右手一招,手上凭空出现一道绳索来。那绳索通体雪白,微微泛着一道白光。   “捆妖绳,天外金丝织就,可解天下万妖!”   孙旭晃了晃手,那捆妖绳便自己腾空而起,朝着黄龙而去。   老翁仍是嘲笑道:“想不到你这小子竟然还有宝物,正好给本仙留用!”   空中的黄龙再次得令,张开大嘴就去咬那捆妖绳,刚咬到绳索的一端,却被它七缠八绕地紧紧捆上了。   老翁两眼一瞪,心道不妙,赶忙用神识催动黄龙挣脱绳索。可是不管黄龙如何扭动挣扎都无法逃脱。 第113章 石将军   那黄龙又挣扎了一会儿,便没了力气,咚的一声跌落到地上,砸起一道烟尘。   孙旭不禁对着老翁笑道:“就这破玩意儿,你还说能制住天仙?”   老翁见自己的法宝瞬间就被破掉,有些戒备地看着孙旭,忽视了他话中的讽刺之意,谨慎地道:“道友,在哪处洞府修炼?”言语间,却没有放弃对法宝的控制,暗自不断地催动妖力,试图重新祭起法宝。   孙旭见状心中嗤笑,似是没有察觉一般,看着他道:“你不是要食我气血,补益修为吗?”   老翁贼溜着两眼,故意将姿态放低,“道友许是听岔了,我辈修道之人,怎会食人气血?此举有干天和,断不能为之!”   他说话间一脸的义正言辞,只是那副美髯被烧得只剩几根毛了,看着多少有些可笑。   躲在一旁的张老汉叔侄见两边你来我往,斗了许久,此时那老翁竟然低声下气起来,似乎是孙旭等人占了上风,便小跑着过来看情况。   张竟听到老翁的话,有些愤懑地指着他说道:“那你跟我说的食我心肺的话也是我听错了?”   老翁见他此时居然也敢出来撒野,心中气急,嘴上却跟孙旭道:“道友莫要听他胡言。他应了我的事,却没有办到,我此来不过是讨债而来!”   孙旭剑眉毛微蹙,“孽障!事到如今,还敢狡辩?怪不得你修炼这么多年,难证大道!”   言罢,又手指一旁的黑猫,“三界中,凡有九窍者皆可修仙。便是此君,虽非人类,只要修持大道,积善练气,总有一日也能位列仙班。而你以顽石之躯,此身不易,本来是可以有个正果的,可你如今竟以凡人为食,天地不容,岂能成道?”   一旁的阿衣、阿食以为老翁已是黔驴技穷了,也都走了过来,无所顾忌地跟孙旭站在一起。   老翁听到孙旭的话,心中难免大惊,“他到底是何人?怎会知道我的底细?”   而此时,一直催动妖力的他发现那捆妖绳已经松了些,他的石印又能控制了!当下大喜,往后退了几步,装模作样地跪倒在地,口中道:“上仙说的是,小妖愿意痛改前非,跟随上仙,时刻聆听教诲!”   心中却默运妖力,右手藏到腹窝,捏了个“砸”字诀,祭起石印砸向孙旭等人。   那印一祭出,老翁便贼笑着迅速飘向后方。   他这方石印的“砸”字诀可谓无往不利,曾经在与人斗法的时候,一击之下能够接连砸断数座山头!   那印虽然不大,可是给人的感觉则是迎面压来一座大山。   张老汉叔侄看着头顶这“大山”,有些后悔为何这么早就出来,求助地看向孙旭,却见他一脸清闲,丝毫不动。   一旁的阿食赶紧将左手一摊,一个白色的罩子便出现在掌心。那罩子在手中运转不休,见风就涨,瞬间将一众人都笼罩在内。   这时,那方石印正好来到。   “砰”的一声巨响后,避火罩无恙,众人也无事。   却只听远处的老翁一声大叫:“啊!痛煞我也!”   黑猫在一旁一直看着他们的动静,它眼睛尖,已是看到老翁大叫前那一瞬的情景:   那石印确实是狠狠地砸在了避火罩上,可那一瞬间,避火罩通体发出一阵金光,稳稳地接住了石印的压力,又将石印的力道完全返还了回去。顷刻间,石印竟裂作两半,倒飞回了老翁体内。随即老翁哀嚎。   黑猫看得不错,正是如此。   如孙旭所说,老翁乃是一块顽石所化,日久年深,得了些道行,那石印则是老翁本命石核所化,坚硬无比。   可石印毕竟是妖物,碰上“避火罩”这等仙家法宝,只能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老翁被这变故惊得肝胆欲裂,再看着阿食、阿衣等人那不善的目光,第一反应就是想用遁术逃走。他本是土石成精,土遁之术平常都是信手拈来。   但是当他默念遁术之时,却感觉四周的土地瞬间凝固了起来,那运用自如的遁术竟然失了灵!   迫不得已,只得狠狠一咬牙,咬破手指,催动妖力外泄,再次施展遁术,却发现周围的土地仍旧坚硬得像钢铁一样,完全没有施展土遁的余地。   “指地成钢?”老翁气得咬牙切齿。   “你这小子,真的要除我而后快吗!”   “你这石妖,分明是你要害我等,可是技不如人,反被我等所伤!”一旁的阿食不怒反笑。   “想除本仙?怕没有那么容易!”说完,老翁竟然抬起两臂,“咚咚咚”地猛锤胸口,力道之大直听得众人惊骇不已。   他这几拳下去,直接将躯壳的胸膛打破。又沿着胸口,愣是将自己的那副皮囊扯了开来,分明是一个石头人!   孙旭见状,面色微沉,“黑山老妖是你什么人?”   那石人闻言发出一阵狂笑,“你也知道黑山老爷?不怕告诉你,我乃黑山老爷手下石将军!”   “你在阳间为他搜罗血肉,强掳生魂?”   “不错!只待每年鬼门关大开之时,我便将这些贡品送入枉死城!”石人此时已经完全露出了石身。   “凡人,你们竟然迫出了本仙的真身,都去死吧!”说着,石人双手一招,地上突然钻出了几根灶台大小的石柱,直接将孙旭、阿衣、阿食和黑猫顶在了半空。   而已经再次躲了起来的张老汉叔侄离得稍远,没有被顶起,只觉此时大地在嗡嗡的震动,便吓得赶紧蹲了下去捂住脑袋。   石人狞笑道:“我要将你们都活埋在这里!”   他这话一完,那几根石柱的台面像是融化了一般,竟然逐渐化作了人手的模样。看那架势是要握死孙旭等人。   “既然你这么急着去见黑山老妖,我便成全你!”孙旭冷笑着,指尖轻捻,一捆青绿色的柳枝便忽的出现在指尖前方,随即那捆柳枝顺着他的指挥飞出,打向石妖。   石妖看着那柳枝,不屑地哼了一声,从鼻子里喷出一些石碎,“我修炼了这么多年,你以为区区凡木枝条就能克制我吗?” 【上架感言】   突然收到信息,明天中午12点就上架了,有点紧张……   作为一个新人作者,写书原本是有些自娱自乐成分的,不敢奢求什么。承蒙编辑抬爱,让本书一步步走到了上架,很是受宠若惊!   这将近两个月时间里,超级感谢各位支持我的书友,让我每天能够动力满满地码字!   还记得我曾经有段时间工作比较忙,又看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书评,很是气馁,想要少写点字的时候,[虚无缥缈道]大哥的一记打赏把我拍回了电脑前,继续每天两章地坚持到现在……后来每天看到各位书友的打赏、留言、推荐票、本章说,心里都是暖暖的~感谢!   写书前我也是个读者,看书时也会被各种太监文弄得很恼火。因此,在这本书刚开始的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要写完它,就算以后成绩不咋地,至少不会断更!只要还有喜欢它的书友支持,我就会写下去。   除非真的很久都没有人读它了,我也就只好写给自己一人看好了……   另外,因为我想让本书作为自己以后的一个回忆,所以每一章都要修订好几遍,直到眼花。如果还是有错别字出现,还请见谅!   至于上架当天的更新…保底两更,看订阅情况加更啦~毕竟存稿极少,成绩太差的话动力不足啊...   上架后我会继续保持稳定更新的,希望各位喜欢本书的书友能够继续支持,点点订阅,投投票子,陪伴我走到本书完结!^_^ 第114章 又遇还魂   那石妖说完,正要得意之时,却忽然发出一阵惨叫来。   只见那柳树枝到了石妖身前便开始一下下地抽打过去,所打之处都会在石妖身体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凹痕,似是被凿子凿过一样。   伴随着他的阵阵惨叫声,那枝条却是“啪啦啪啦”的打得更欢了。   木克土,本就是常理,而柳枝又专克鬼怪,乃是防怪利器。俗话说:“柳条打鬼怪,打一下,小一寸。”更何况孙旭所用的柳枝乃是天界仙物,沾了雷霆之力的。   这怪物虽是如他所说,不受凡木的克制,可是在这柳树枝的面前,他那土石之身可就不够看了。   随着柳枝击打时间的增加,渐渐发出了轻微的霹雳啪啦的声音。仔细看去,却见那柳枝打在石妖身上的凹痕处竟然还有丝丝雷电!   石妖逐渐发现这柳枝的威力之大,又疼又气,那张石块拼成的脸已经有些变形。   因为相克的缘故,他是不敢用手去触碰那柳枝的。无奈之下,只得一咬牙,断去了一臂,又运起妖力将那断去的石块挡在身前。   他是土石所化,天生便有再生的能力。只要妖元不散,便是断了手足也能重新长上。   只见他周身妖力涌动,数息间就从断臂处又硬生生地长出一条胳膊来。   石妖抬起脑袋,对着孙旭笑道:“不知道你有多少法力可以驱动,区区一捆柳条,对我的伤害有限,我却有无数的土石可以化作躯体。待你法力用完,我看你能如何!况且……”   说着一边控制着石块抵挡柳条,一边运动妖力,要去控制孙旭等人脚下那些已经化作巨手的石柱,打算握起“手”来将他们三人困住,再拽入地下。   令他意外的是,当他控制巨手刚握到一半的时候,竟再也握不下去了。一眼看去,却见孙旭三人周身各有一个罩子,如同鸡蛋一般,将巨手稳稳地拦了下来。   那三个罩子正如同方才破了他石印的罩子一样!石妖顿时傻眼了。   他方才用这个妖术就是觉得,只要将几人分开,那罩子便只能救一人,正好让自己各个击破。可是如今这三人居然一人有一个。   那如同龟壳一般的防御,以自己的道行是破不开的。   正在思索之际,却又突然感觉有数道克制自己的气息正朝着自己而来,竟是成千上百捆的柳枝!   “这……这怎么打!”石妖见状,吓得亡魂皆冒,跌跌撞撞地往后跑,想要远遁。   可是此时哪里还有他逃走的机会,那些柳枝如同各司其职的士兵一般,有的专打他的臂膀,有的专打他的头颅,有的专打他的胸膛。   不一会儿功夫,石妖便疲于招架,一个不留神,被打中了泥丸宫,一颗鸡蛋大小的妖元就被打到了地上。   没了妖元的支撑,石妖的肉身不过是几块寻常的石头组成,四周的柳枝带着孙旭的法力能量砸了上去,瞬间就打得那身体四分五裂,飞起的石头碎片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   而那被打出肉身的妖元蹦来蹦去的,还妄想逃跑,以图再起。   阿食瞄准了那妖元,纵身而上,运起一口真气,一剑斩了上去。那妖元见了先天真气,瞬间化作丝丝白烟,随风而逝……   随着石妖的魂飞魄散,那几根矗立的石柱也轰然缩回了地下。   小村子一下子恢复了平静。   张老汉和张竟叔侄俩始终都在远处探头探脑地观察着,见那边终于消停,不禁放下了心,快步走过来跟孙旭等人道谢:“多谢恩人相救,此恩没齿难忘!”   孙旭闻言,却是摇了摇头闪过了身,让出了那只黑猫,道:“你们的恩人却是它。若没有它,你们岂能叔侄重逢?”   张竟赶忙对着黑猫一揖到地,很是诚恳地道:“猫神,大恩不言谢,此生愿日日供奉!”   站在半空中的黑猫听了,仰起头,抬起前肢左右甩了甩爪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阿食蹦跶着走到小猫身旁,想用手去**黑猫的毛发,却被它一爪子拍开了,“喵呜喵呜”地叫着。   孙旭笑了一笑,言道:“它虽然有了几年道行,可是未能化作人形,所以不能口吐人言。”说着,拿出一块拳头大小的物件来。只见那物似是玉石所成,通体晶莹,煞是精致。   “兽语石,飞禽走兽各有言语,此物可做沟通之用。”   孙旭抬起手,将那块石头托在了黑猫的面前,那黑猫的叫声竟然真的就转换成了人话。   原来,此猫名叫苗影,世代居住在山中。它因悟性和资质较高,又无意间得了一份机缘,得以修行。入道以来,便经常在这处村落活动。   今日路过此处,眼见石妖作恶,不愿张竟命丧他手,这才决定出手相助。   说到这里,苗影又甩了一爪子,拍开阿食伸过来的手,对着孙旭一低头说道:“多谢仙长相救。”只是它似乎是独居惯了,又似乎是天生长相如此,即使是说着感谢的话,也是一脸凶狠的样子。   孙旭一边示意阿食回来,一边说道:“无须言谢。你很有慧根,就如方才我说,若是勤修苦持,你总有位列仙班的一日。”   苗影听了,心中很是欢喜,只是面上却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喵呜”地谢了一声。   这时,因为村子里已经恢复了平静,有几个胆大的村民以及关心张老汉叔侄的邻居纷纷打开了门,走出来查看他们的情况。   在孙旭他们刚入村时,那个给他们猛打招呼的来顺也过来了,见张老汉叔侄平安无事,又听到是孙旭等人降妖除怪的,称赞道:“当真是有志不在年高,想不到孙公子三人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修为!”   待众人一阵寒暄过后,又开始敲锣打鼓地周知其他村民,村子里这才有了些热闹的气象。   很快,围着孙旭他们的众人便散了去。该下地的下地,该做买卖的去县城做买卖了。   来顺眼见张竟的几间屋子被石妖砸得千疮百孔,别说招待客人了,不修葺一下进都进不去,剩下的几人在这里干站着也不像话,便开了口,邀请几人去自家坐坐。   几人正走了两步要去来顺家时,张老汉突然一脸凝重地停了下来。   他看着来顺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刚才净顾着跟别人打招呼了,我好像看到了你浑家?她……不是死了十几天了吗?莫不是我眼花了?不对啊,我看她跟好多人都打招呼了呢!难不成是诈尸了?”   来顺却是笑道:“叔,不是您眼花,也不是她诈尸。是我们一家人给她还了魂!” 第115章 凡人延寿(上架啦~)   张老汉刚经历了昨天那一场妖道还魂,听到来顺的话,条件反射地吓得老脸白了一度,赶忙抓紧来顺的胳膊道:“来顺,你们不会是找了道士做法吧?叔告诉你,那个可不能信啊。叔这几天就被害惨了!”   孙旭等人也停下了脚步,饶有兴趣地听着。   那来顺见张老汉这个反应,却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叔,你说什么呢?我哪有钱去请什么道士做法?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来顺一直以来与妻子感情甚笃,可十几天前,他那不过三十岁的妻子因突发急病而亡。在众人的帮衬下,家境窘迫的来顺将妻子入了殓。可来顺不忍与妻子分离,便执意不让人钉上棺材的钉子,为的便是能再多看妻子几眼。   根据风俗,人死之后七日,会有阴司的鬼差接引亡魂,即便是骨肉至亲也要回避,以免冲撞煞神。这便是头七。   到了第七日夜间,来顺仍旧不听众人的劝阻,让年幼的子女回了卧房,自己则一个人在里面守着灵堂。   夜间,灵堂内忽然刮起一阵阴风,迎来了鬼差。   外面众人听到动静便一起进来帮忙,恰巧有人打翻了不知谁放在门口的一碗黑狗血,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打走了鬼差。   后来众人又尝试着呼唤来顺妻的名字,好让她的魂魄回到棺材里的尸身。不一会儿,见那尸体逐渐开始有了生气,便把她抬到床上,喂了些小米汤。   天一亮,人就死而复生了。   而张老汉因为这几天忙着李府的事情,只得知了来顺妻已死,却不知道后面的事情。   孙旭听了,心中暗道:“看来还是因为阴司运转不灵,以致于城隍属下的鬼神仍是保留着鬼的属性,完全影响到了行使神职啊。”   张老汉经历了李判官的事情,深刻认识到人的生死不能如此儿戏,不禁着起急来,“来顺,你们这么干,不会有事情吧?”   来顺这几天都沉浸在爱妻死而复生的喜悦中,就连方才张老汉询问时也是满脸的喜色。可此时突然听到张老汉的告诫之语,宛如被一盆凉水泼下,呆愣愣地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张老汉看他不说话,不禁皱起老脸,一跺脚,瞪了来顺和张竟一眼,有些愤愤地自语道:“年轻人啊,就是不知道轻重!”说完,将两手抬到胸前相互搓着,求助地看向孙旭。   孙旭收到他的目光,却是有些好笑,“你看我作甚?你家老爷已经是城隍府的武判官,这事你应该找他。”   张老汉有些不好意思,讪笑道:“公子说笑了,我家老爷已经受了神职,哪能徇私?公子神通广大,肯定有回天妙手!”   孙旭哭笑不得地看着张老汉,片刻后无奈道:“那好吧。不过我总得看看人才知道怎么办。”   随即众人便跟着来顺往他家中而去。   阿食跟在众人最后面,一直都是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地回过头望向身后那凶兮兮的静坐在原地的苗影。只是在望了几次后,那里却没了它的身影。   阿食很是沮丧,恋恋不舍地将头转了回来,却忽然眼前一亮!苗影竟然就在身前,正悄无声息地跟在孙旭后面!   同时,孙旭也发现了苗影,停了下来。   苗影见此,便围着孙旭“喵呜喵呜”地叫着,在他脚边蹭来蹭去。孙旭不知它要干什么,便拿起兽语石对着它道:“你不回山中苦修大道,跟着我作甚?”   苗影乖巧地眨巴一下眼睛,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子,又舔湿了爪子擦了擦脸,将方才因为剧斗沾上的灰尘都擦了去,露出了干净的猫脸,才道:“我愿跟随上仙修行,望上仙不弃!”   “人妖有别,你岂能跟人生活在一起?”孙旭拒绝道。   不料一旁的阿食听了苗影的话,立马飞奔到它身边,一脸欣喜地蹲了下去:“诶呀,小猫原来你是想跟着相……他啊!”她这一个激动,差点忘记了自己现在仍是男装。   谁知苗影见阿食过来,身子往后一挪,又抬起了一只前爪,很是戒备地看着她。   阿食却丝毫不理会苗影的防备,抬头拽着孙旭衣摆可怜巴巴地说道:“大哥,你就收下它吧!”   孙旭弯下身子悄声道:“家中有个卧牛,妖气已经够重了,再加上它,咱家就变成妖怪洞府了!”   一旁一直不言语的阿衣听了,却移步上前,趁着苗影防备着阿食的时候,从它身后一下子将它抱了起来,放在怀中。   苗影忽然被抱起,自然张牙舞爪地拼命挣扎。阿衣一边轻柔地**着它的头安抚着它,一边道:“大哥,我也觉得你应该将它收下。咱家鼠患甚烈,有了它,岂不美哉?”   孙旭闻言嘴角抽了一抽,家中哪里有老鼠?   不过看着两个爱妾都这么想要这只猫,便摆手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依你们了。”又正了神色,对苗影道:“只有一条,以后可不能为恶!我若知道,必不干休!”   苗影听了,很是欢喜,一蹬脚使了个缩骨法,猛地从阿衣怀中钻了出来,直看得一旁本来羡慕不已的阿食连连窃笑。   苗影挣脱了阿衣的怀抱,便飞也似的用爪子勾住孙旭的衣摆,爬上了他的大腿,黑瞳变得圆乎乎地看着孙旭,透过兽语石说道:“多谢老爷收留,我一定不辱老爷威名!”   孙旭见状,邪邪一笑,有些恶趣味地将兽语石扔给了阿食,“既然这样,那以后你便归阿食、阿衣管教。”   那本来还处在兴奋状态的苗影一听,顿时蔫了,软趴趴地挂在孙旭衣服上。而一旁的阿食却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立马架着它的前肢把它举到了自己眼前。   苗影也不做挣扎了,耷拉着耳朵,半眯着眼一脸不高兴地瞅着阿食,用猫掌奋力地抵挡着那越来越近的大脸。   众人说笑间,很快便来到了来顺的住处。   只见屋中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正在整理衣物,一男一女两个幼儿正在跑来跑去地满屋嬉戏。   见来顺回来了,身后还有几个陌生人,来顺妻便赶紧先将两个孩子送回了里屋。   不一会,来顺妻又出来给几人打招呼。   张老汉看来顺磨磨唧唧的不敢发问,便替他问道:“公子,来顺家媳妇没事吧?”   孙旭收回观察来顺妻的目光,笑道:“没事。看来这是天意,跟你家老爷那事一样。”又问向来顺:“你可知县城隍庙?”   来顺不常去县城,摸着下巴仔细想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嗯,知道。”   “那好。此事虽然不亏天道,可因为你们强改寿命,负责此事的那个鬼差岂不是很冤?”   来顺是个老实人,听了这话,生怕那鬼差来找自己麻烦,赶紧道:“仙人请教我!”方才孙旭轻松写意地灭了石妖,在来顺眼中,自然已是神仙了。   “无须如此。你只要时常去县城隍庙,找一尊红发神像给他上几炷香。你夫妻二人自然能够长命百岁,白头到老。”   来顺听了,一脸喜色,赶紧拉着媳妇跪到地上称谢。   孙旭见此间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便推辞了张老汉等人的挽留,带着阿衣阿食和苗影,一起回金华府去了。     第116章 恶人自有天罚(上架加更)   一行人骑着马很快就到了金华府城门口,放眼望去,却见城门外竟然排起了好长的队伍,都是拿着各种物件的平常百姓,门口处还有叫嚷声传来。   孙旭见状,甩镫下了马,拉住了附近一个要进城的行人询问情况。   那行人打量了孙旭一行人几眼,发现他们三人都骑着马,还带着一只黑猫,显然不是平常人家,便如实说道:“这是官府派人在收入城税呢。按人头算,路人一文,商人十文。”   阿衣有些疑惑,也下了马走过去问道:“我等俱是府城人士,五日前离家外出,那时还未曾收缴,怎的今日……?”   那行人闻言,往城门口看了两眼,上半身倾了倾,压低了声音,生怕别人听到:“这税就是五日前午时左右才开始收缴的,听说是从别的地方调来了一个将军,他一到城门就命令了手下兵丁把持四个城门,过往行人都要交了税才能入城。”   阿衣目露惊讶地看向孙旭道:“那不就是我们刚走没多久的事吗?”   孙旭不语,顺着行人的目光看向那几个看守城门口的兵丁,见他们各个都是满脸横肉的,估计平日里没少干欺压良民的事情,心下厌恶,朝着趴在阿食身前的苗影使了个眼色。   苗影见了心领神会,“喵呜”了一声,甩了甩身子,跳到地上,又晃晃脑袋,施展了一个幻术,便径直朝着门口的兵丁而去。   守门的几个兵丁此时正在扯着嗓子呵斥入城的人足额交钱,却突然发现不远处一只黄牛大小的怪物正朝自己等人狂奔而来。那怪物一脸的凶狠,还龇着闪光的獠牙,煞是骇人!   这些兵丁们不过是些闲散之人,除了会摆弄些棍子充个门面、耍耍无赖外没什么别的本事,连战场都没上过几次,只能吓唬吓唬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此时见了这等怪物,皆是吓得头皮发麻,拔腿就跑。   门口的百姓正在等着给钱入城,却发现这些兵丁突然都往城中跑去,连那些带来的甲械桌椅也不要了,很是诧异。随即却看到不知从哪跑来的一只黑猫跳到了桌子上蹲坐下来。   大家有些不知所措,互相看来看去:怎的那些凶神恶煞的兵丁会惧怕一个小猫?但是既然收钱的都跑了,大家也乐得省了这钱,赶紧趁势快步进了城门。   阿食看着这一幕,不禁呵呵乐了出来,眼角却看到孙旭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有些好奇道:“相公,为何事忧虑?”   孙旭谢过了那行人,缓缓上了马,看向城门皱眉道:“我在想,父亲尚未失势,金华府便有这番变化,若是等父亲辞了官,这形势……”   阿食听了,却是仍在轻笑,看得孙旭有些不高兴:“有什么可笑的?”   阿食见他语气不对劲,赶紧止住了笑,快声道:“相公,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忘了诸部城隍吗?这些人若是能够各归其位,便是没了老爷,也不会出事的!”   阿衣也过来宽慰道:“相公,常言道:‘坐而论道,谓之三公;作而行之,谓之士大夫。’相公既有大职责,何必亲理细事?若一直如此,要那些城隍何用?”   孙旭闻言,眼眸一闪,“啪”地轻拍一下额头笑道:“我竟然忘了他们,真是有些舍本逐末了!不错,若是一州阴神完备,自有赏善罚恶纠察之神,我又何必劳苦?”   几人又打趣了几句,阿食去抱起了苗影,几人一带缰绳驾马快步回到了府邸。   府门口卧牛所化的那头石狮子见不远处三人回来,悄悄转了转眼珠,摇了摇尾巴,算是打了招呼。   见状,孙旭唤来苗影,用神念跟它言道:“你周身妖气太重,若是跟人相处,时间久了会损耗人的寿元。”说着,手中凭空出现一个穿在红色带子上的铃铛来,系到苗影颈间,嘱咐道:“这枚‘匿气铃’能将你那身妖气锁定在自身三尺范围内,这样阖府凡人方可无虞。”   苗影倒是很喜欢这铃铛,用爪子挠了两下让铃铛发出了几声脆响,随后看着孙旭“喵呜”一声应了下来。   三人到了府门近前便翻身下马,将马交给了下人打理,带着苗影先去见过孙斌。   孙斌今日在家休沐,因孙旭回来的快,城门的事情还没有人告诉他。见儿子归来,有些歉然地道:“在城门口遇到那些人了?为父不知你今日回来,否则便遣人去接你了。”   孙旭赶紧扶着他坐下,回到:“父亲不必如此。”   待几人坐定后,又将这几日的经历还有方才在城门处所见的一幕告知了孙斌。   孙斌听了,看着阿食怀中的黑猫,很是惊讶:“我还以为是你们随意捡了只猫玩,想不到几日不见,我儿竟然又有如此奇遇!”   孙旭却不搭这茬,问道:“父亲,城中来了何人?怎会如此嚣张?”   孙斌略一沉吟,半晌才叹出一口气来,道:“乃是南州防御使蒋淖。”   “我虽知防御使提调本州一切兵员人马,却不知这蒋淖是何人?”   “他是安平郡王的门人。”   孙旭听了这安平郡王的称号,思考了一会儿才道:“安平郡王怎的也来搅局?”   孙斌苦笑道:“树大招风啊。为父治理金华这些年,有些政绩,金华也成了首屈一指的大州,富庶冠绝二十一州,谁都想分一杯羹。那蒋淖收城门税不过是第一步,据我所知,他封了安平郡王的旨意,想要以谋逆罪拿下我,然后将孙氏资财尽数吞下。”   孙旭不禁沉了脸,“真是打得个好算盘。我孙氏累世经营,富可敌国,他们也不怕撑死!”顿了顿又问道:“朝中诸公也放任不管吗?”   孙斌有些无奈,“蒋淖近日方才来金华,他的意图外人岂能知晓?若非他手下有个人世受孙氏恩情,为父也不能得知。”   孙旭却是微微一笑,接过阿衣端来的茶水,说道:“我还以为是朝中已经达成共识,要害父亲。如此看来,他们是想先斩后奏,用伪造的谋逆罪证堵上朝中众人的嘴。父亲勿虑,此事易耳。”   孙斌侧了侧身,问道:“旭儿,有何良策?”   孙旭神秘地一笑,“举头三尺有神明,恶人自有天罚。”   孙斌还以为他有了什么好主意,想不到却是寄托于鬼神,当下便要斥责。只是嘴还没张开,转念一想,儿子已经今非昔比了,便是府门口还有一尊守门的鬼神呀,恐怕他已自有办法。只好劝道:“旭儿,切莫太过。”   孙旭头微摇,“父亲放心,不会伤他性命,但教安平郡王一党终生不敢小觑我孙氏!” 第117章 你这愚夫!大难将至!(上架加更)   且说那蒋淖乃是州一级的武官,按照武朝制度,官员任职都会有相应的官邸供其居住。他本来的官邸自然是在南州治所南州城中,据说占地极阔,比一般的王府也不遑多让。   如今因事派驻金华,孙斌等人给他准备的府邸是武将标配的宅院,虽然不及他之前的雄伟,却也甚是雅致。可蒋淖只站在宅院门口往里看了看,嫌那处太寒酸就没住,反倒自己在城东盘下了一座大宅院来。   从他初至金华到近日,连七日都不到,就拿下了那么大一座宅院并且住了进去,中间用了什么手段,确是不得而知了。   此时,蒋淖正在中堂琢磨着下一步如何整治孙斌,下人忽然来报,说是他的谋士谢文承来拜访。   蒋淖知道谢文承此来,是之前托他的事有了眉目了,便赶紧让下人将他请进来。   这谢文承近几日已经挑拨了金华府法曹官,使其不满孙斌,并且说动了他出面指证孙斌谋逆。   二人相谈甚欢,正要继续合计着怎么实施计划的时候,却听到一阵嘈杂的“铛铛铛”的锣声从头顶传来。   谢文承是知道蒋淖的家庭布置的,蒋淖为人最不习惯锣声,所以家中不可能有锣,而这阵锣声又脆又哑又打着颤一般,不似平常锣的声音,诡异异常。   蒋淖听着这锣声心中极其烦闷,重重一拍桌子冲着门口大吼道:“人都死哪里去了?赶紧把那敲锣之人给我拿下!”   蒋淖因为是阖家搬到金华,所以并没有将原有的下人一起带来,此刻在院中负责警戒的都不是寻常家丁,而是军中壮汉,各个手执刀枪,腰挎弓箭。   众家丁也是早就听到了那阵阵锣声,但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听到蒋淖的吼声只好赶忙跑过来回禀。   蒋淖闻言,以为是军士偷懒,不愿卖力,正要出声训斥,却听头顶传来了几声刺耳的笑声。抬头望去,却见房梁上蹲着几个人在那里冲着他笑,两边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根。   几人都是身材肥短黝黑,头发却是红的,左手拿着一柄铁叉,右手拿着一面铜锣。   蒋淖见了他们的样子心里有些发憷,可还是指着他们怒道:“哪里来的狗才,竟然敢拿本将寻开心!”   那几人却仍是笑着不答话,抬起铁叉柄又敲了几下锣。   蒋淖当即气得七窍生烟,命令堂外的众军士速速将他们拿下。众军士听令后,赶忙挤进了中堂挪开桌椅,想要爬上房梁,将那几人揪下来。   可不想他们刚爬到一半,就被梁上那些人用石块砸了下去。   蒋淖因为离得近,不防之下也被石块打了一下头,气得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扯着嗓子怒吼道:“既然上不去,就都给我放箭!”   谢文承闻言,心中有些惴惴,便过去劝道:“将军,光天化日,擅杀人命,若是惊动了孙斌,岂不是节外生枝?”   不料蒋淖却是恶狠狠地呸了一口,嚷道:“怕个屁!左右要斩了他,这几人报个谋逆同党就是了!”   听了这话,谢文承也不再言语,退到了一旁。   士兵们得令,便取下腰间弓箭,对准房梁上射去。   那些红发人却毫不躲避,张开大口,将那些射来的箭矢尽数吞入口中,“嘎嘣嘎嘣”大口的咀嚼起来。待全部吞下肚中,几人摸了摸肚皮,一齐道:“味道不错,还有吗?”   众人此时都是看得心惊肉跳,想着梁上这几个都是些鬼怪精灵,当即都有些害怕,停下了手中动作,纷纷看向蒋淖。   蒋淖是个武将,打过几场仗,身上有些杀伐之气,因此并没有惧意。看着手下人居然傻愣愣地停了下来,当即怒喝道:“怕什么!这些恶鬼用的不过是幻术罢了,看我的!”说着,从一个士兵手中夺过弓箭,迅速对准那为首的红发鬼射过去。   蒋淖是个大官,与朝廷气运相连,因此他那箭自然也非同凡响,一下便打中了为首之鬼的臂膀。   那鬼吃痛之下,龇着牙恨声道:“你这愚夫!我乃是金华府城隍麾下巡城夜叉,大难将至!”说完,梁上卷起了一道黑烟,裹住了他们一伙。   待黑烟散去时,房梁上却已是空无一物,而方才几个鬼停留的位置却是落满了箭矢。   蒋淖哼了一声,得意地冲着众人说道:“我没说错吧,都是幻术而已!”   正在此时,却听屋外一阵哀嚎,随即有两个丫鬟跌跌撞撞地跑来报说,自家夫人小姐竟然同时暴毙!   蒋淖一听,满脸煞白地愣在了原地,片刻后开始嚎啕大哭。   他虽愚陋,可是对家人那可是真情实意。如今,一日就忽然丧了两位至亲,如何不哭?   一旁的谢文承却急切道:“将军,赶紧去接小公子!”   蒋淖心中猛地一紧,瞬间止了哭声,赶紧抬了手要派人去请自己儿子过来,哪想到儿子身边的丫鬟也哭着跑过来跪倒在地。   还不待那丫鬟开口说话,蒋淖便“啊——!”地大叫一声,身子直愣愣的往后倒去。   众人见此赶紧上前,将蒋淖团团围起,又是掐人中又是捶背的,好不容易才将他救起。   蒋淖醒后,甚是虚弱,可心如刀绞,在手下人搀扶下,去看了三个至亲的遗体,悲痛后悔不已,瘫在地上连哭了小半个时辰。   当天,蒋淖又一脸哀痛地亲自去了城中的寿衣铺,为亲人量做寿衣,定做棺材。   说来也巧,当天竟然有三副棺材刚好制成,蒋淖一看,正好合家中亡故之人的身材!于是二话不说就买了回去,将三人遗体安放,专等过完头七就将三人下葬。   夜间,蒋淖因为过度悲伤,脑中想念亲人,直到子时才终于入睡。   当他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的时候,却觉得自己正被两个传说中的鬼差模样的人拽着,一脚深一脚浅地快速走着。他们力气之大,令自己完全控制不了身体。   不多时,就走到了一座府衙门前。他瞪眼看得清楚,那可不就是金华府城隍庙嘛!   蒋淖就这么被拽着到了庙内,却见正中坐着城隍爷,两边立着文武判官,下面站着两排鬼神,有黑白无常、牛头马面、枷锁将军等阴神。   而在最末站着的,分明是白日里梁上的那个红发鬼。 第118章 城隍夜审(上架加更)   两个鬼差将他拽到城隍爷面前后,重重一拍他双肩,呵斥他给城隍爷跪下。蒋淖赶紧跪倒在地,高举双手,一边伏地一边叫道:“城隍爷爷!”   城隍冷冷的问道:“你可知罪?”   蒋淖不假思索地答道:“不知。我一生行事,善多恶少,岂有罪愆?”   城隍冷哼一声,早有黑白无常执着哭丧棒过去,一人一边,重重地打了蒋淖两下。   那哭丧棒打在身上,虽然只有两下,却当真是疼痛难忍,蒋淖叫都不敢叫,也不敢再狡辩,哆嗦着回道:“我知罪,我不孝!我父母死后,我未能回乡守制,还在丧葬期间留宿青楼!”   城隍道:“这是小罪。”   蒋淖咬着牙,又思索了很久说道:“我曾在为了谋夺人的家产,诬告那人,把那人判了个流放。”   城隍又说:“这是小罪。”   蒋淖想了又想,还是不知自己犯了什么大罪,只能问道:“若说这些事都是小罪,实不知犯了哪桩天条?”   城隍往后靠在椅背上,对左右道:“取善恶宝鉴来。”   文武判官闻言上前,到城隍身边,将手中的两册簿子合在一处,竟化作了一面宝鉴,上面隐隐有着金光流转。   城隍手指轻轻一点那宝鉴,却见那上面逐渐浮出孙斌的虚影来。   城隍厉声道:“此人乃是极贵之人,你要害他性命,有干天和!乃是天地不容之大罪!”   蒋淖愣愣地看着那宝鉴上的孙斌,只见他身着华服,周围仙气缭绕,当即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以头触地,“嘭嘭嘭”地磕着头,嘴里不停地喊着:“小人知罪了!”   城隍见他这般,便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念你是初犯,又有改过之心,今日便饶你一次。只不过善恶簿上已经有了你的一笔,若是日后再动恶念,必有天雷殛之!那时,谁也救不了你!”   蒋淖听了,赶紧又磕了几个响头,谢道:“多谢城隍爷爷!小人一定日日给您供添香火!”   正说话间,蒋淖却被一旁的巡城夜叉猛地扯了过去,拿着一道烧红的烙铁抵在胳膊上。任蒋淖百般求饶,那夜叉也不为所动,狠狠地将其印在了蒋淖的胳膊上。   蒋淖满心恐惧,剧痛之下不住地挣扎,忽然便醒转了过来,发现自己仍旧身处家中,哪有什么城隍庙?正擦着头上的冷汗,怀疑自己是做了梦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胳膊上的确有一个被烙铁烙过的痕迹,顿时惊骇莫名。   随后,他听到自己床下传来几道人喘气的声音,赶紧下了床低头去看,竟然发现自己的妻子和一双儿女都躺在床下,只是闭目不动。   蒋淖赶紧喊来了吓人,一齐七手八脚地把他们抬到了床上,喂了些姜汤之后,他们才渐渐恢复了生气。   待他们醒来后,蒋淖一询问,都说:“我一直没有死,只是昏沉沉地如在梦中,见有两只大黑手把我扔到这里。”   蒋淖听了妻子儿女的话,冷汗直冒,怔怔地愣在了原地。   他久随安平郡王,也见过许多离奇古怪之事,可从未见过这等诡异之事。白日他看得真真的,妻子儿女已是全无生机,都是一副死人的模样,此时竟然完好无损地在和自己讲话。   忽的,他又想到梦中城隍所说,便遣退了下人,与妻子儿女详细地诉说了梦境所遇。   蒋淖妻子听完,不禁紧紧抱住了儿女,劝道:“夫君,这孙府尹看来是有神助,你可不能一错再错。梦中城隍所说,你可千万要记得啊。”   这话直说的蒋淖后颈冷飕飕的,不自觉地伸手过去摸了摸脖子,苦笑道:“娘子,便如你所说,我不去招惹孙斌,安平郡王岂会放过我?”   蒋淖妻子笑道:“夫君,你怎如此健忘?你不过是妄自动了恶念,要害孙府尹,便差点家破人亡。若是安平郡王执意害人,岂不是玩火不成,反焚自身?”   蒋淖闻言,顿觉有理,加上一旁的子女也开口劝父亲不要再作恶,便点了点头嘱咐他们早些休息,自己则先走了出去。   又想到自己在梦中似乎已经有了劣迹,蒋淖便打定主意,等到天一亮便去府城中的城隍庙一探究竟。   翌日,蒋淖早早地起了床,带了几个随从去城隍庙还愿。所过之处,那路径竟然跟自己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到了城隍庙的门口,只见门顶上也跟梦中一样写着城隍庙,便是庙内的摆设都是一模一样。带着最后一丝侥幸,他又往正殿走去。   因为时辰还早,这庙中没有多少香客,只有三三两两的老者在许愿烧香,依稀间能听到些对话。   “老张头,这城隍神真的灵吗?你可莫要诓我,之前有一家善人连烧了十年的高香,还是被一把火烧得连一个人丁都没留下。”   “信不信随你,你要不想烧了,赶紧把位置让给我,你这位置可是今天第五个……”   听着前面正在纠缠着的两个老者的对话,蒋淖缓缓走进了正殿。   只见大殿之上,那城隍老爷高坐在中间,两旁文武判官侍立在侧,下面分立两排鬼神,鬼神之末也正是那红发夜叉。恍惚间,他居然觉得那红发夜叉冲他眨了眨眼睛。   一切都跟梦中一模一样。   此处所见,已是打破了他最后一丝幻想,更是坚定了不与孙斌作对的心思,排在老者后面,恭敬地上了两炷香。   待他起身要回家的时候,却是看到了孙斌的儿子。   若是以前,他定是不屑一顾的,可是经过昨晚的事情,他哪里还有胆敢得罪孙斌的儿子,赶紧上前,对孙旭拱手道:“孙公子也来城隍庙许愿吗?”   孙旭是听过父亲说过蒋淖此前如何跋扈的,见他现下如此恭敬,知道是昨天的事情给了他足够的教训,因此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身子微微往后仰了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蒋将军,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呢。”   蒋淖本以为孙旭不认识自己,自己可以拿他当突破口,缓和与孙斌的关系。可听这孙旭话中的意思,分明是知道了他跟孙斌交恶之事,一时间僵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119章 偶得宝炉初炼丹   孙旭见蒋淖支支吾吾的也不吭声,心中暗笑一声,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次的事情就算了,若有下一次,不用我动手,自然会有人来收你!”   听着这意有所指的话,蒋淖岂会不明白孙旭所说的是谁?当下身子一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玩命似的磕头道:“孙公子,我一定好好配合孙府尹,再也不敢生事了!”   孙旭紧接着又问道:“那安平郡王托付你的事情……?”   蒋淖没想到他竟会连这件事都知道,心里咯噔了一下,壮着胆子道:“他是人间王者,岂能与鬼神相提并论?在下这便回去收拾行囊,返回州城。”   孙旭斜睨了他一眼,“既如此,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蒋将军,好自为之!”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蒋淖一眼。   可是蒋淖却没有半分怒气,甚至很是庆幸孙旭没有看他,这样也就不会记住他了。   孙旭此来城隍庙却不是为了教训蒋淖的,而是燕赤霞传来了消息,说他在兰若寺附近发现了一鼎丹炉。   孙旭前些日子行郭北前,想要炼丹为父亲延寿时,就打算弄个丹炉,这下真是得来不费功夫。   于是,燕赤霞用玄光术给他看了丹炉的模样,孙旭觉得很是不错,就要了来。   可因这往返运输不便,孙旭便想着请城隍派几个阴兵过去把它运来。这才遇上了蒋淖。   阴兵运物,专挑没人的小道走,速度比旁人快得多。因此,中午时分,就在尚心苑中的一间偏房内多出了一尊丹炉。   此时孙旭正盘坐在房中央的一个蒲团上,一手支着下巴,对着丹炉思考。而屋外,则有阿食、阿衣、苗影护法。   到了孙旭现在的道行,虽然不用丹炉也能够炼出丹药,可是因为那样的炼丹过程会有灵气外泄,导致丹药的效果大打折扣,所以古来炼丹大家,没有一个是脱离丹炉炼丹的。便是强如太上老君,不是也得靠八卦炉吗?   看着丹炉上的纹路,孙旭有些讶异。想不到燕赤霞竟然给自己寻得了这样一件适合自己的宝物!   虽然诸天宝库中有许多比眼前这丹炉更强大的,便是八卦炉也有,可是孙旭如今却是驱使不动的。   试想,老君的八卦炉不过被孙悟空推倒,落下几块砖,便在凡间化作了八百里火焰山。驱动那八卦炉火炼丹得需要多少法力?便是把现在的孙旭熬干也不能驱动一刻钟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去寻找丹炉了。   孙旭一边暗暗感慨着,一边跟宝印交流。   宝印跟他言明了许多炼丹的诀窍法门,详细描述了初学炼丹者应该做什么:   譬如,初时灵药入炉,应先放哪一味;又如,诸药齐备之后,应用什么火候,什么时候调节火候;再如,若是遇上了爆丹,该怎么化解。等等等等,应有尽有。   待诸事齐备,孙旭才从储物囊中拿出了一堆炼丹用的灵药来。   此方天地虽然没有神仙,可灵草仙药却是不缺,若是不然,苗影跟卧牛岂能如此轻易地开了心志?   孙旭按图索骥,找到了能用的丹方:“龙虎浑天金丹,由泪绝草一株、噬岩砂半两、阴阳水数滴、龙鳞一片……入炉二十一日方成。凡人服食此丹立时铸就道基,修道之士服之可增二十年道行。”   眼前的灵药异宝,可以分作五分,还有些结余,因此孙旭又找了一份延寿丹的方子,用剩下的药材分成了两份的量。   孙旭清了清神,拿起一片龙鳞微微一甩,那龙鳞便凭空涨了几分,变作巴掌大小。又仔细地将“龙虎浑天金丹”所需的几味药材都裹入龙鳞中;把延寿丹所需的药材用阴阳水混合成团,一齐放入了丹炉之中。   随着孙旭合上丹炉的盖子,那丹炉动了动,竟自己浮在了空中。   孙旭暗道:“果真不是一般术士的丹炉!这悬在空中,自然是没法用凡火了。”   心中这样想,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捏了个火诀。只见一道赤色火焰从指尖冒出,径直蹿向那丹炉的底部。   孙旭如今已经是有二百年道行的人,这真火之术消耗的法力倒还赶不上他体内那些运转不休而生成的法力。   觉得自己支撑得住,孙旭当即又将另一只手也伸出,同样的法诀催动真火,加高丹炉的温度。   由法力生成的真火温度极高,是炼丹最好的火,即便是因孙旭法力不足,只能驱动最低等的真火,炼这几颗丹也已经够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此间的温度不断升高。还好孙旭已经布好了结界,这温度不至于发散出去。   ……   二十一天后。   孙旭用法眼一观,就看到炉中丹药已经成型,于是收起法诀,熄灭真火。   这丹炉当真有灵,真火熄灭的一瞬,它便自己落到了地上。只是通体仍保持着剧烈的高温,将丹炉底部三脚所站的石板烫出了三个大洞来。   “嘭。”   孙旭手指轻扬,那炉盖便自动打开,一股扑鼻的清香,充盈整间屋子。   屋外的两人一猫听到响动,赶忙进来查看情况,进门的一瞬间便呆住了。只见孙旭手中竟然放着数枚红枣大小的丹药,五枚通体赤红,两枚黑白相间。   “相公,这便是你练成的丹药吗?”阿食吧咂了一下口水,眼中放着精光。   她自幼听身边的人讲了许多金丹的神话,此时见到真丹,自然是喜不自禁。   孙旭闻言颔首,将其中三粒红色丹药发给他们,道:“此乃龙虎浑天金丹,你们三个服下,大有裨益。”   阿衣还好,阿食拿过金丹后,竟然就像吃糖豆般一口服下,直让孙旭摇头,对阿衣和苗影说道:“你们也都服下吧,我正好为你们护法!”   阿衣有些责怪地捏了阿食一下,担忧道:“相公,你在此炼丹二十多天,耗费了多少真元,要不要休息一下再说?我为阿食护法就好。”   孙旭却是摇头道:“不碍事,此次炼丹很是轻松,娘子还是赶紧服药吧。”   阿衣犹豫片刻,见孙旭确实无事,便也将那丹药一口吞下。丹药落入腹中,像是有热流一样流向四肢百骸。   两人一猫并排而坐,不一会儿的功夫,只见他们七窍间白气运转不休,周身也被一团白雾笼罩。   半晌后,随着白雾的弥散,又能看到一些黑气从他们体内排出,分明是三人体内的浊气。   又过了一会儿,他们脸上露出了舒适的神色,只觉一股比原先更强大的真气/妖元在体内经脉中轻快的地遨游着,每时每刻似乎都在壮大。 第120章 苗仙   消化完金丹,阿衣、阿食二人不只是在真气上有所壮大,就连道体也因此次暴涨的道行而强大了起来。这也是为何龙虎浑天金丹的丹方中会有一味龙鳞的缘故。   修仙不仅仅是要法力上的增加,更需要反复捶打道体,以致混元无缺,方能进阶仙人之境。修行到高深的境界时,自然会脱离肉体凡胎,生就元神。   到了那个时候,单一地被毁灭身体已经不能致死了。   相较于阿衣、阿食,一旁的苗影的变化更大。   它此前虽然开了心智,有了些许妖力,可是并没能开发出道体,只能用动物的本能去搏斗,除了一股黑气以外,不能施展更多的道术。   如今,在龙虎浑天金丹的帮助下,不仅凭空得了二十年道行,更是将道体改造了一番,离化形更近了一步不说,五行道术已经自生。   可惜因为自身道行还是不够,仍是无法做到口吐人言。   此后的几天内,孙旭又将两枚延寿灵丹给了父母服下,又授予了阿衣、阿食一些新的练气法门,将他所修的中的“吞”字诀教给了她们。   这“吞”字诀演化自,不仅有夺他人道行的功效,便是用其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也是旁人的十倍!   待二女完全掌握了诀窍的时候,诸天宝印的穿梭功能已经再次恢复,孙旭也开始准备起了下一轮的旅程。   因为孙旭靠着各种任务还有平日里的积累,已经有了190年的道行,所以相应的,这次诸天宝印又有了些微的变化,最大的不同便是可以携带一名出自主世界的神灵,一同去往要穿梭的时空。   所以,孙旭之前才将那枚灵丹赐给了苗影。   孙旭将苗影叫到了尚心苑中,看着它的变化,满意地点了点头。   经过这几天的炼化,苗影已经脱离了妖形。此时的它,虽然仍是兽体,可是周身充斥着一股圣洁的气息,如同城隍庙里的神灵一般。   孙旭一脸严肃,心念一动,调出诸天宝印的册封功能,口中道:“苗影跪下听封。”   苗影听令,立马蹲下,前肢直直地立在地上,尾巴裹在前爪上,抬起了小脑袋“喵呜”了一声。它虽然还是一脸的凶巴巴,但是那双紧盯着孙旭的黄眸中却透出了一股子崇敬。   孙旭道:“兹有凡间灵猫苗影,虽为畜类,但善意满腔,一心向道,我今加持汝为玄妙神猫,赐号苗仙,专司无人管辖鬼怪诸物。”说完,又用上了言出法随的神通:“再赐汝‘啖怪’、‘追踪’两项本命神通,尔其钦哉!”   话音刚落,苗影便觉得自脚下灌入一股难以言状的力量将自身充满,数息后又感觉到自己的感知力大了数倍!   以前静下心来感知的时候,神识不过能覆盖一条街,可如今神念稍动,整个金华地域的一举一动都感受得能一清二楚!   只不过,那样大范围的探查很是耗费真元,轻易不能动用。   只见苗影瞳孔骤然变圆,“喵喵”地叫着,以尾巴为支撑像人一样站了起来,用爪子给孙旭做了两下作揖的动作,算是感谢。   随后,孙旭便将它收到了宝印中,自己出去和阿食、阿衣打好了招呼,再次开启了穿梭。   ……   以前的穿梭不是到了官宦人家,也好歹是能衣食无忧,可是这一次,也许是宝印觉得孙旭已经成长起来了,竟然直接将他送到了荒山野岭。   孙旭看了看地平线上那几乎快要消失的余晖,不禁扶了扶额。这若是换了旁人,怕是会被吓得不轻。   这样想着,又调出了宝印查看。此时他的面板上显示着:   名号:孙旭   身份:诸天宝印掌印人   仙籍:无   道行:190年152天   法诀:太清玄冥长生诀   术法:五雷法   任务:尚未触发   这次的任务一栏居然显示的是“尚未触发”字样,倒是让孙旭有些好奇,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有任务,但是没有达到触发的条件吗?有意思。   随即,孙旭驱动宝印,放出了苗仙,让它来探查一下四周有没有可以投宿的人家。   苗仙依言将神识放出,逐步扩大探查的范围。不一会儿,便通过兽语石跟孙旭回报道:“此去东南二十里处有一个镇子。”   孙旭闻言,直接抄起苗仙放在怀中,御风而行。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那个镇子。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镇子上有了些灯火照明,可仍有不少人在走动。   孙旭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些行人中男子大部分都留着短发,另外一小撮人留着辫子,他们有的穿着衬衫长裤,有的穿着长袍马褂。   通过这些人的衣着,孙旭已经大概知道了自己这次所处的时代,便传音过去让苗仙按照正常家猫的样子跟着,自己则一边走一边考虑着下一步的打算。   走到一处拐角的时候,另一侧正有几个年轻人急匆匆地往镇子中间跑,因为跑得太急,其中有个胖子一不小心就撞到了墙边刚冒出半个身子的孙旭。   同行的几人见状,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停了下来。   他们是知道那胖子的分量的,这么一压下去,怕是要把这弱不禁风的年轻道人给压坏吧!   几人正要一起过去给孙旭道歉的时候,却发现胖子竟然倒在地上,孙旭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动也没动。   众人一时间傻了眼,看着那躺在地上哼唧着左右打滚的胖子。   孙旭却是垂了眼皮,看着地上的胖子,道:“没摔死就赶紧起来,嚷嚷什么!”   那胖子本是遇到这事条件反射的以为自己会重重摔倒,一定是疼得不轻,张了嘴就哇哇乱叫。听了孙旭的话,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一点也不痛。   同行的几人也反应过来,快步上前去搀扶胖子。   因孙旭的眼神有些不善,那似乎是众人之首的高个子喷着唾沫星子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虽然是阿标撞了你,可摔倒的是他!你……”话刚说一半,却被那胖子拽住了胳膊。   胖子靠近他压低声音道:“贵哥,这人似乎是个高人。”   贵哥一听,瞪着眼睛像看傻子似的看向阿标:“你傻了吧?他让你摔这么重,你还夸他,想多摔两次还是怎地!”   胖子赶紧摆手,有些着急地小声道:“这人不对劲,恐怕真是个高人!我估计声叔都不是他的对手。你可还记得,前两天咱们跟阿佳打架的时候,我还被摔的七荤八素,可是方才那一摔,不仅没疼,连我身上之前那些伤痛也消失了!” 第121章 遇异事办宴冲喜   胖子阿标和那人说的话,也被身后一个满脸贵气的男子听见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上前帮忙拍了拍他身上的土,道歉道:“阿标,真是不好意思,前两天是我出手太重了。”   阿标听了,连连摆手:“佳哥,不打紧的,咱们今天不是已经把以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了吗?”   那佳哥明显是个有眼力的人,看着孙旭一身古装,还挽着发髻,心中觉得他应该是个走四方的道士。再加上孙旭身上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衬托着本就俊朗的他更加不凡。   看到这里,佳哥稍作思量,一脸和气地跟众人说了句:“既然阿标没事,这件事就算了吧。”   一开始恶狠狠地阿贵只是看到自己兄弟倒地,一时不忿,想讨个说法。此时被众人一劝,再静下心来一想,确实是自家人失礼在前,便也不再争执。   孙旭意味深长地看了这几人一眼,见他们只是年轻毛躁,心地确实不坏,有心提醒道:“你们几个人,晦气盈面,最近的夜间最好注意,不要独处。”   众人闻言却是觉得身上忽的凉飕飕了一下,瞪大眼睛望着孙旭,他这话竟然一语中的。   他们几人是同一个戏班子的,那个佳哥是戏班的台柱子,剩下的都是龙套小角色。几人中,阿贵为人机灵,鬼点子多,经常喜欢扮鬼吓人,倒还是那些小角色中的头儿。   戏班一直以来走南闯北,居无定所,几天前来到了这个镇子,在附近搭了个戏棚。   在正式演出前,阿贵又闲不住了,趁着晚上带着几个兄弟去扮鬼,却切切实实地把佳哥吓得不轻。佳哥惊怒之下和他们起了冲突,两方打了个鸡飞狗跳,阿贵更是跟佳哥的关系变得势同水火。   岂料那随意搭的戏棚地下,竟然还真的有个鬼,将夜间争吵的一众人吓得屁滚尿流,纷纷跑走。那鬼不知怎的又缠上了佳哥,将他折磨得不轻。   戏班里的老衣箱声叔得知后,凭着自己丰富的经验,带领众人扮作包公,在夜间招了那鬼来询问,才知道那鬼是因为生前被人分尸,死后才这样冤魂不散。连番的作弄是想让众人帮忙,为他移走尸骸。   这事被佳哥听到后,很是感动众人为他而不避吉凶,连连和众人道歉致谢。   为了让潮州鬼安息,今天众人一齐挖出了戏台下面的尸骸,挑了个风水好的地方给安葬了。   随后,戏班的班主为了冲喜,决定今晚大摆流水席。阿贵他们方才正是在往办宴席的地方赶去,这才遇到了孙旭。   有了这几日的经历,他们这些以前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遇到诡异之事哪里还能无动于衷?面前这人虽然年纪比自己等人还小,可是他们唱戏的本就是演绎人生的,这些年在江湖上闯荡,阅人无数,却没遇到过孙旭这等不一般的人物。   阿贵当下眼珠一转,上前一步跟孙旭恭敬道:“这位大哥,听您这话里的意思,您是个修道之人吗?”   孙旭淡淡一笑道:“算是吧。”说完,不想再停留,便要越过众人,往前走去。   阿贵见状,赶紧跟几个兄弟打了个眼色,都上来围住了孙旭。   孙旭目光一凝,回头瞪了阿贵一眼,那眼神直看得阿贵如坠冰窟,心底略微一颤。   忽然,一声如同炸雷般地“嗷呜”响起,众人这才发现,孙旭的身旁竟然还跟着一直小黑猫。   此时,众人只见苗仙两个瞳孔中发出了两道金光,身子做压了下去,龇着牙,嘴中不停地发出“哈”“呲”的声音,似乎只待孙旭一声令下,便要对他们发动攻击。   几人活了这么大,也没见过这等诡异的情景,那猫看起来虽然小,可气势居然不输虎狼,听着那阵阵低吼,不禁后退了几步。   见到这猫竟然如此神异,阿贵更加坚定了要留下孙旭的心思。于是,强压下心中的惧意,上前赔着笑脸道:“误会,误会。大哥,我们是唱戏的。今天晚上在镇子里面摆了几桌酒席,看您不是本地人,要不赏个脸,去喝两杯?”   孙旭无奈。想到自己初来此地,倒也一时无处可去,便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弯腰拍了拍苗仙的头让它不用再戒备,由众人簇拥着往镇子中间走去。   一路上,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话,相互介绍着。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张灯结彩的院子,如同在办喜事一般。   大门口站着个年过五旬的人,一身长袍马褂,头戴瓜皮帽,正在跟进出的人打招呼。阿贵指着他跟孙旭说道:“看,这人便是我们的班主!”   那班主老远就看见阿贵等人,待他们走近,没好气地斥道:“你们几个小崽子,又跑哪里去了?还不快进去帮忙!”   几人听了,不敢反驳,赶紧跑了进去。只有佳哥因是戏班的台柱,还站在原地,对班主介绍道:“班主,这位是孙先生,乃是隐居的高人。”   班主是个人老成精之人,一直都在悄悄打量着孙旭,见一身气度不凡的,赶紧拱手道:“孙先生驾临,蓬荜生辉,招待不周,里面请!”   孙旭一伸手道:“班主哪里话,请便!”说着便由佳哥带着进了院子。   此时,看到院子中和屋内已经摆了大约二三十桌,孙旭跟阿佳打趣道:“想不到你们戏班还挺有钱的嘛。”   阿佳连连摇手:“哪里的话,不过是为了冲喜而已。班主说了,大家连日来受了不小的惊吓,又给镇子上添了很多麻烦,便请相识的人一道吃个便饭。”   说话间二人进了正堂,挑了个位子坐下。   这时,过来一个年纪大约六十上下,一脸严肃的人,那右脸靠近下颏的位置长了个带毛的痦子,很是显眼。阿佳赶紧起来介绍道:“孙先生,这个就是方才跟您提起的声叔。”   孙旭端视着这老人,起身拱手道:“声叔您好。”   声叔点头道:“孙先生好。”说着,也仔细打量着孙旭。   声叔是这个戏班子里年龄最长的人,见多识广,一辈子不知道遇见过多少匪夷所思的事。现下看着眼前这无论相貌还是气质都十分出众的男子,抚着胡子笑道:“孙先生真乃人中龙凤啊。怪不得那几个不成器的小子一见之下都被你折服。”   孙旭听了,很是谦逊地道:“哪里哪里,不过是养了几年气罢了。至于几位仁兄,只是开玩笑而已。”   声叔又跟孙旭寒暄了几句,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第122章 席间闹鬼   声叔离开后,孙旭又坐了回去,跟阿佳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忽的,他想起进屋时看到正中间摆着的一个香案。眼神一移动,发现上面正供奉着一尊华光祖师像,可神像上却毫无灵气波动,没有一丝法相威严。   孙旭眉心皱了皱,对阿佳问道:“你们这里都不给神像开光的吗?”   阿佳一听,立马伸出了拇指夸赞道:“孙先生果真不凡,一眼就能看出神像的情况!”随即也看向那边,有些无所谓地说道:“这尊神像是今天临时请来的,还没有来得及开光。开过光的神像放在戏棚中呢。”   孙旭听了,仍是看着那神像,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屋中进来的人越来越多,班主和声叔站到了屋中正位。见时间差不多了,班主便拱手道:“各位,请入席吧。”   声叔也道:“大家不要客气,随便坐吧。”跟着班主一起找了个位子坐下。   这时,阿贵等人也忙完了,戏班的人同坐在一张桌上,递给了孙旭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拘束。只有阿佳因为回来的晚,没了位子,跟孙旭凑在一起。   待众人完全落了坐,班主站起身来笑着道:“各位兄弟姐妹,今晚不用开锣,尽管多喝几杯!喝醉了也没有关系!”说完,举起了酒杯。   众人见状,也都起身举杯,一时间,觥筹交错,宾客尽欢。   声叔一边喝着,一边环视了一圈,问阿贵:“诶,怎么不见阿丽?”   阿贵喝得正高兴,眉飞色舞地道:“她啊,她在厨房炖王八汤呢!声叔,你是不知道,阿丽剁王八的头可有一手了……”说着伸出俩手,比划起了阿丽在厨房中的动作。   只不过他刚摆出姿势,瞥见声叔那瞪着自己的严厉的眼神,就赶紧停了下来,抓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胸肉放在声叔的盘子里,讪讪地勾着头道:“声叔,您吃鱼,这鱼可新鲜了!”   孙旭隔着老远见了阿贵的糗样,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一旁的阿佳在地上找了半天,没看到苗仙,有些纳闷地问道:“孙先生,您的那只黑猫怎么不见了?”   孙旭悠然道:“它野性大,应该是出去捕猎了吧。不必管它。”   阿佳点了点头,又端起酒杯,起身走到声叔身旁:“声叔,我敬您一杯!”   声叔闻言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旁边的阿贵见了,哈哈笑道:“可不是应该好好谢谢声叔嘛!要不是声叔扮包公,那个鬼还不知道要折腾你到什么时候呢!”   阿佳听了,也笑着道:“阿贵你也帮了不少忙的,我都记在心里。”   这时,跟阿贵同桌的胖子阿标因为肚子大,多喝了几杯,嘴里边有些秃噜地说道:“佳哥啊,你现在是没事了,你知不知道你那时被鬼上身是啥样子?”   见阿佳摇头,阿标晃着脑袋道:“那让我学给你看看!”说完,有些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一处没人的空地,又是吐舌头、翻眼皮,又是摇头晃脑的,像跳大神一般。   众人见了,指着他哄堂大笑。阿标见众人开心,装得也更卖力了。   这时,孙旭却见到一股很弱地黑气飘向阿标。只见他有些控制不住似的,啪的打了自己一拳,然后竟腾空而起,重重地摔到地上打着滚。   众人只当他还是在学鬼上身的样子,仍是开怀大笑。阿贵都笑出了眼泪,擦着眼角道:“哎哟喂!阿标你可学得真像!好了好了,别闹了,赶紧过来吃吧!”   站在一旁的阿佳也笑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地上的阿标却呐呐地嘀咕了一句:“怎么会这样?”摸着后脑勺回了位子,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同桌的阿贵拉过阿标,叫了几次才叫醒他:“阿标,想什么呢!来来来,赶紧吃鱼吧!”说着还上了筷子,想夹一块给他。   然而,那筷子一放上鱼的肚子,阿贵顿时觉得不对劲了,这鱼肚子居然是鼓鼓的,按不下去。他分明记得方才这鱼已经吃了一半,还翻过来了呀。   正在他错愕的空档,却见那已经做熟了的鱼,竟然开始不停地开合嘴巴。   熟鱼活了!   “啪”的一声,熟鱼竟然一个挺身蹦了起来,扑腾着身子将桌子上的酒菜噼里啪啦地打翻了不少。众人哪里见过这等情形,立马吓得扔了酒碗、筷子,迅速远离了桌子。   就在这时,厨房那边又“啊!”地传来一阵女人的叫声,跟着又是“昂唔”的一声猫叫。人们心里一激灵,正要去厨房查看情况时,异变再起!   “砰”的一声巨响,那华光祖师香案后面的墙壁竟然爆裂开来,墙上被炸出了一个大洞,从洞口处闪出一道绿盈盈的光线。   众人也无暇顾及其他了,赶紧爬到桌子下面躲避。有几人躲避不及,身上被绿光打中,竟倒飞出去,摔在地上。   片刻后,众人见周围没了动静,小心翼翼地爬出来,准备去看那几人的情况。   这时,一阵阴风刮起,直吹得众人打了一个哆嗦。   只听屋中突然爆裂声四起,许多茶杯、碗盆都凭空爆裂,那碎裂的瓷片在空中炸开,不知伤到了多少到处乱跑的人。桌椅也开始嘎吱嘎吱地抖动,死命的追着众人不放。便是屋中的几个柱子都被一股力量托在空中,不停地往人群中砸去,一时间又有好几人受伤倒地。   放眼看去,在场众人都是惊恐连连,大呼小叫地想要逃走,可是他们不管怎么跑,都只是在屋中打转。   一时间,屋中叫骂声、呼痛声不断。   可在这片凌乱中,孙旭却所处的一方地方,却像是乱世中的世外桃源一般,丝毫不受影响。一直在他身旁的阿佳虽然也害怕,可看到孙旭一脸的镇定,心中倒是平静不少,随即高呼道:“大家不要乱,都过来这边!”   众人听到声音看了过去,也发现了孙旭所处的方位没有受影响,便都匆匆跑过来挤在一起。   那些桌椅、木柱忽然间没了目标,便在众人范围之外的地方猛力地相互碰撞。   声叔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凶厉的情景,有些不知所措。而来到孙旭身旁后,心中的惊慌也平淡不少,一边戒备地看着四周,一边问道:“孙先生有何良策?”   孙旭微抬了抬头,问道:“昨晚上你们都有哪些人碰过尸骸?”   阿贵赶紧举了手站出来道:“昨晚上他们都是在掘土,只有我拿过尸骨!”   孙旭指着墙上的那个大洞道:“你去将你的衣服投入那个壁洞,自然无事。”   阿贵听了,楞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   可是听着身后桌椅木柱碰撞的声音,看着因没了木柱摇摇欲坠的房屋,阿贵不禁打了个激灵,也顾不得想那么多,立马脱了自己的外衣。瞅准那个大洞使劲一蹦,又顺势在地上打了个滚,起身时正好到了那面墙跟前,毫不犹豫地狠狠将外衣掷进了洞中。   说来也怪,那衣服一进去,屋中的阴风立时就停了下来,那些相互撞击的桌椅也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众人见状呆愣了一会儿,见确实没事了,这才赶忙往外跑,离开了这快要坍塌的房子。 第123章 一恩抵一仇   受惊的众人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院子里已是狼藉一片,地上还躺着一些没来得及扶出来的伤员。   声叔见出来后站在门口往里望了半天,却发现人群里没了阿贵,心中疑虑,可是此时这么多人都受了伤,也不好去找他,只能等天亮再说了。   想到这里,又找到孙旭谢道:“多谢孙先生相救!”   孙旭挥了挥手:“不必谢我。”   正说话间,厨房门也被打开了,出来一只威风凛凛的黑猫,正是苗仙。它身后跟着一个容貌清丽、身材婀娜的女子,一看就是戏班中的旦角。   女子此刻脸色煞白,一脸的惊恐未退,见到声叔不禁眼中含泪道:“声叔,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多亏了这只黑猫,要不然我就死定了!”   声叔赶忙好生劝慰了她几句,让她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下,又再三跟孙旭、苗仙道了谢,这才急慌慌地带着众人疗伤去了。   翌日,孙旭跟声叔二人正在谈事情,只听“嘭”的一声撞门声音,便看到阿贵怒气冲冲地回来了。声叔赶紧追到了阿贵的屋子,问道:“你大半夜的去哪里了?”   阿贵仍是带着怒气道:“哼!那个恶鬼恩将仇报,我去把他的尸骨重新挖了出来,砸烂了!”   声叔大惊,道:“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做?”   阿贵瞪着眼睛大喊道:“声叔,你告诉我说人有人性,鬼有灵性,可是结果呢?他把大家害得这么惨!原来鬼性就是以怨报德!”   阿贵越说越怒,用力一脚,将脚边的一个匣子狠狠地往墙上踢去。对着屋子高声骂道:“你有本事就出来,我要把你打下十八层地狱,让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恶鬼永世不得超生!”   这话都说完了,阿贵猛然发现踢走的那个匣子竟然没掉下来,贴在墙面上了!   随即那匣子微微晃动,哒哒的一开一合,想是人嘴说话的动作,只听一道声音响起:“你们说我什么都可以,说我忘恩负义就是不行!”   话音一落,匣子就自己飞了起来,落在对面的墙上,再次说道:“我这个鬼,生平最恨别人说我没有意气!”   阿贵听了,知道这就是他们帮过的鬼,不禁再次怒上心头,压下了心中的恐惧,抄起一个小木凳甩过去砸到匣子上,那匣子登时裂成两半。   一阵寂静后,阿贵、声叔身后的一个木凳却突然自己立起来,在地上蹦蹦跳跳的,吓得他们挪了两步。空中又响起那鬼的声音:“阿贵哥,你们根本没有把我的尸骨挖出来啊。”   阿贵闻言,却是气得差点笑出来:“哎呀,难道那挖出来的骨头是我的?”说着摸到了身边的一个板凳,就要打上去。   声叔见状赶紧拦住了他,对着木凳说道:“我问你,那夜我们审你,是你亲口说的,你的尸骨在戏台下面。”   声叔话音刚落,木凳就不动了,转而是他们身后桌子上一个打开的箱子啪的一下,忽然闭上了,不停地转动着。那鬼道:“话虽不错,可惜的是,台下面是有两幅骨头的。你们带走的那副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昨晚的风波也是他弄出来的。”   那鬼像是在玩似的,他刚说完,只见地上又是一个酒坛咕噜噜地滚着,飞到了箱子上面,方才那个板凳又飞起,落到酒坛上面。   声叔满脸祈求,问道:“如果上香拜祭,给他多烧一些纸钱会不会有用?”   那鬼道:“拜祭是没用的。他今天晚上还是会来找你们的。”   阿贵怒气未消,嚷道:“什么?还要来折腾我们?”   “这次可就不是折腾了,他要来索命的。”   “他把我们害这么惨,还不够吗!”   “你们未经同意就挪动了人家的尸骨,今天阿贵又把人家骨头都砸了,骨头还被野狗叼走了一块。人家现在尸骨不全,肯定要跟你们拼命了。”   阿贵听了,这才有些害怕,想起昨晚的种种,自然知道这个鬼说的是真的,不禁有些恼怒自己的鲁莽,赶紧讪讪地问道:“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鬼干脆地答道:“我不知道!你们自己想办法吧。光天化日的,我可不能久留,我得走了。”   阿贵听了,上前一步想要出声制止,却听那鬼带着怪腔说道:“诶?我怎么动不了了?”   这时,孙旭走过来道:“你这小鬼,事情全因你而起,你竟想一走了之吗?”说完,身旁的苗仙一声“嗷呜”响起。   苗仙经孙旭的册封,已经有了本命的神通,虽然不在主世界,照样能够克制无人收治的鬼怪。这一声叫,差点没把那鬼吼地魂飞魄散。   只见那堆板凳酒坛哗啦一倒,前面一道白气喷出,屋中竟多了一个身着寿衣,白面大头的怪物来。   那鬼一现出原形,赶紧对着苗仙跪下道:“上仙高抬贵口,饶命,饶命!”   苗仙高傲地扬起脑袋,斜视了一眼白面鬼,又讨好似的看向孙旭。   孙旭睨着白面鬼道:“若不是你这野鬼整他们,他们又怎会去挖尸骨?怎会跟那恶鬼纠缠上?”   白面鬼知道什么都瞒不过这位大仙,缩着脖子,从眼缝里偷偷看了孙旭一眼,赶紧磕头道:   “大人容禀!小鬼生前被人所害,死后化作冤魂,只要能够将尸骸安葬,便能投胎做人。   可这三百年间都未曾有人发现尸骨,只好在此游荡。后来,这里来了个恶鬼,抢占了我的住处,天天打骂欺凌,我实在受不了了,才想着来阳间避一避的!实在不是有心祸水东引,大人明察!”   孙旭冷哼一声道:“看你有着一身的晦气,可却并无恶业缠身,权且放过你。今天晚上你去给阿贵他们保驾护航。”   白面鬼听了,一脸不情愿地道:“大人啊,那恶鬼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小鬼不是他的对手啊。”   孙旭不说话,转身就走了,一旁的苗仙冲着白面鬼呲了呲牙。   白面鬼见了,微微哆嗦了一下,赶紧叩头道:“小鬼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看着孙旭和黑猫远去的身影,阿贵心中有些不满,嘟囔着:“他那么有本事,为何不亲手抓鬼?就算自己不想动,把那只猫留给我们也好啊!”   声叔却是很平静地说道:“人家没有义务帮我们,能出手留下这鬼兄帮忙,已经不错了。”   这时,却听一旁的白面鬼怪笑一声,道:   “阿贵哥,你以为那位大人没有帮你吗?错啦!你们搬走了恶鬼的尸骨,这是一仇;你把人家的骨头砸了,这是二仇;因为你把他的骨头弃之荒野,所以让野狗叼走一块,这是三仇。   一恩抵一仇,你们给那恶鬼寻了个风水宝地安葬,这是一恩;昨晚上你用自己的衣服又当了一仇。所以,今夜你们必须得再让人家报一仇,这才是天理循环之道。   只要撑过了今晚,一切的因果便烟消云散了。那位大人帮你们消弭因果,这才是大帮!你放心,若是咱们抵不过,我相信那位大人会出手的。” 第124章 “钟馗”吓鬼   声叔听了白面鬼的话,稍作沉吟,问道:“那……你有什么办法能抵挡一阵子?”   那白面鬼站了起来,飘来飘去,嘿嘿一笑道:“你们前几天不是扮过包公吗?今晚再扮一次咯。”   声叔眼睛一亮,却又摇头道:“包老爷是阎罗,我们的气势不够,吓不到那恶鬼的。”想了一下,一拍巴掌又道:“不如我们扮钟馗吧!钟天师乃是厉鬼克星,光是气势上那厉鬼就能矮一头!”   于是,几人说做就做。趁着天色还早,阿贵赶紧叫上了阿佳等人弄了一大桶黑狗血和几捆绳子,将绳子用黑狗血染红,把红绳织成大网挂了起来,堵住戏台的四周,再把剩下的黑狗血洒遍戏棚的地板。   几人忙活完后,天色已黑,便和白面鬼蹲在戏台上,专等恶鬼到来。   到了深夜,众人正忐忑不安的时候,只听一声凄厉的叫声传来,随即空中“嘭”的一声炸响,一个黑面獠牙,蓬头白发的恶鬼从戏棚的门口飞了进来。   恶鬼进了门,想也没想直接落到了地上,却只听呲呲几声响。恶鬼脚下传来剧痛,冒起一道白烟,慌得他赶紧又飞到半空,一下撞到了悬挂在空中的一面狗血绳编成的网上。   鬼身碰了狗血,痛得他嗷地惨叫一声,又挣扎着飞到了支撑戏棚的木架上。定睛一看,惊道:“狗血网?”   知道戏班众人有了防备,恶鬼眼珠子转了转,便想着先离开此地再做计较,可哪想到往来时的门口飞去时,又是一面大网降下,挡住了去路。他只好就近在门口挑了一个架子待着。   此时,几声腾空声响起,人影闪动。   待几人稳住身形,恶鬼见这阴暗的戏棚中忽的亮起了两盏灯笼,左面灯笼上书“钟”字,右面则写着“馗”字。随即几个小鬼拥着一个钟馗出现在台上,这一幕倒是让恶鬼有些害怕。   就在此时,两个小鬼撑开了伞,挡住了恶鬼的视线。下一刻,又迅速撤开了伞,却见一道火焰呼的一下,从钟馗口中喷出,烧向恶鬼。   恶鬼一惊,赶紧闪动身形,飞到了另一处。阿贵等人扮演的小鬼呼啦呼啦地跳了下来,各自拿着红绳大网,紧追向前。   只有白面鬼因是鬼身,近不得黑狗血,双手空空地站在一处。见阿贵等人用狗血网将恶鬼赶得东奔西逃,有些乐呵,也上去帮忙。   恶鬼跟白面鬼相处了很久,怎会不认得他,当下怒道:“我看你是骨头痒了是吧,竟然敢跟别人一起来打我!”   白面鬼一拳打在了恶鬼的脸上,嘿嘿一笑道:“今天你的死期到了!被你欺负了这么久,今天可轮到我打你了。”   不多时,恶鬼便被众人打得遍体鳞伤。   阿贵等人见他有些落势,又拿着狗血网要去网住他。恶鬼狞笑着,猛地一伸手将那白面鬼抓了过来,自己则闪了过去。   阿贵等人一惊,却来不及刹车,竟直接将白面鬼给网住了。   只听网里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响声,白面鬼身上如同烧焦了一般,冒出一股股的白烟,发出一阵腐臭味。   阿贵“哎呦”了一声,赶紧又将网撤走,剩下的人则继续追击恶鬼。   没了狗血网的压制,白面鬼嗖的一下收了身形,化作一道虚影飘在空中恢复元气。   声叔扮的钟馗见此时众人虽将那恶鬼追得满处跑,可不管是用网还是泼狗血,都不能打中他,便再次拿出烧酒来,又喷出一道火焰。   恶鬼早就有了经验,一个闪身就躲了过去。   可那火焰去势不停,直接烧到了阿贵等人手中的狗血网上,连带着众人的衣物也一下子烧了起来。慌乱中,阿标抄起装着黑狗血的木桶就朝几人泼去。   可狗血灭是灭了火,也将众人脸上的妆给冲淡了。   恶鬼见了,不禁放松了下来,冷笑一声道:“原来是假的,怪不得连法力都没有,就靠着黑狗血。”   声叔心下一沉,狠狠地剁了一脚,仗着手中长剑就冲了过去,与恶鬼斗了起来。他虽然上了年纪,可是身手敏捷一点不输年轻人,剑招凌厉,不过几个回合,长剑便刺到了恶鬼的腹部。   可长剑就只是停留在恶鬼腹部,竟然丝毫刺不进去。   这时白面鬼才恢复过来,荡在空中高声叫道:“他刀枪不入的,小心!”   不过这提醒为时已晚,只见恶鬼一伸手,那锋利的剑刃就稳稳地被他握住,一把将声叔扯到身前,另一手则狠狠地打在了声叔胸口。   巨大的击力,直接将声叔打飞出去。还好众人眼疾手快,在声叔倒地前跑过去接住了他。   这恶鬼最近被挪了尸骨,又被掘了坟、砸了骨头,性情已是更加暴戾。今晚上又被这几个凡人扮作鬼神戏弄了半天,伤了鬼身,当下狂性大发,仰着头不住地嘶吼着。   待叫了一会儿,眼神又狠狠地瞄准众人,一下子冲了过去。   面对这没了惧意的恶鬼,众人完全不是一合之敌。恶鬼一个抬手就有人倒飞出去,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戏班众人便都嚎叫着受伤倒地了。   白面鬼见状,赶紧现出身形,跟同是飘在空中的恶鬼道:“大哥,怎么说咱们也算相识一场。我劝你不要赶尽杀绝!他们欠你的,现在已经还清了,大不了让他们请来几位高僧给你超度亡魂,你还是能够投胎转世的!”   恶鬼正打得爽快,想不到白面鬼竟然不识好歹地挡路,当下一把抓住了白面鬼的胳膊。只听咯吱咯吱几声,白面鬼的胳膊就被拧成了麻花。   恶鬼阴森森地冷笑道:“你竟然敢背叛我?你以为我会放过你?”说着,五指化爪,又狠狠地抓向白面鬼的头顶。   这时,却听一声高亢的“嗷呜——”传来,一道黑漆漆的娇小身影窜了出来。   正要将白面鬼打散的恶鬼只是听了那声吼叫就有些站立不住,哪里还有劲儿去打白面鬼?白面鬼趁机逃过一劫,赶紧溜到了远处。   恶鬼这时才看清了那声音的主人,竟然只是个黑猫。   黑猫天生通玄,是鬼怪的克星,那恶鬼听到叫声自然打心眼里有些惧意。   他原本还紧绷着神经,这时见对面只是个并未化形的小黑猫,脸色又松了下去,冷笑道:“哈,你就一畜生,也敢冲我叫嚷?” 第125章 任务触发   谁知恶鬼那话刚说完,却见那黑猫目露凶光,獠牙闪亮,发出了“嗞嗞”声,猛地一蹬就朝着恶鬼咬了过去。   恶鬼很是不屑,好笑地看着黑猫,见它攻来也只是准备轻松一躲。可一动之下,却发现自己的身形竟然被定住了,一丝都动不了!   而此时,黑猫已经扑到了他身前,凶狠地张开大嘴,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恶鬼不禁心中打颤,可还是对自己这修炼了许久的鬼身有信心的,一般的刀剑根本无用,更不用说这猫牙了。   然而下一秒,自己的身体却突然发出了猛烈的剧痛。   在戏班众人的眼中看来,那黑猫扑过去的一瞬间,却见一道金光闪过,刺得他们睁不开眼。   待金光减弱时看去,就见那恶鬼竟被黑猫咬作了两段。   恶鬼自然也知道了现下的状况。不过在被分作两端后,他发现上半身竟然还可以听自己指挥!当下忍着剧痛,使劲控制着上半截的鬼身想要逃走。   可是苗仙又不是凡猫,这下半截的鬼身并不能将它的注意力引走,只是用爪子挠了挠,一抬头就看到了恶鬼的上半截正在空中飘忽着游走。   苗仙一眯眼,瞄准了他,再次发出一声“嗷呜”的吼叫,口中喷出一道金光,直接打在了恶鬼的天灵盖上。   随着空中“嘭”的一声爆响,那恶鬼的鬼身便被打得粉身碎骨了。只是鬼身本就是灵体铸就,并无一丝血肉。   戏班众人看着这般景象,都是一脸的喜色,正要起身时,却忽然又瞥见方才那鬼身炸裂处生出了一道幽光,隐隐化作一个虚影,似是想往外跑。   众人立马再度看向黑猫想要提醒它。   可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竟看到那黑猫的脸上做了个不屑的表情。   随即,黑猫猫嘴一张,一股旋风生出,将那道幽光打着转地吸入了嘴中,又舔了舔嘴巴。   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此时岂能不知这黑猫乃是个神灵?互相望了望,扭着身子挣扎着起来拜谢。   想不到黑猫却是一脸的嫌弃,喵呜了几声,就跳入了夜色中。   第二日,众人还要去谢孙旭的时候,却已是找不到他了。   随后,他们又找到了戏台下白面鬼的尸骨,一齐将其挖出,找了个好地方安葬了。那白面鬼也心安理得地去投胎转世了。   戏班众人经历了这番事故,都想着感谢孙旭、苗仙的救命之恩,可好几日过去了,又找不到他们。   几人一商量,想着那黑猫是个神灵,便找人做了个黑猫像,供在华光祖师像旁边。又托人将这段经历改成了戏文,当做招牌戏演了下去。   自那以后,他们的戏班居然财源广进,没再发生过灵异之事了。   不过,这都是题外话了。   ……   却说那天晚上,孙旭担心众人合力不是恶鬼的对手,便早早地安排苗仙在外策应。   待事情结束之后,便连夜带着苗仙走了。   倒也不是他急着走,而是因为在恶鬼被消灭的一瞬间,他的任务触发了:   “主线任务:寻找此界灵气浓郁的地方,保护其五年。功德圆满时,奖励道行50年。”   孙旭一边赶路,一面观察着各地的灵气状况,却是有些茫然。   按说灵气充裕之地,莫过于各大洞天福地。可那些地方不是有各处宗门开设了道场,便是有仙人道统护佑着,哪里用得着自己保护?   而且,按照宝印的说法,目的地必定是一处被众多鬼怪觊觎,却又人丁兴旺的凡人居处。要不然,自己保护什么?保护草木么?   就这样他们不知道赶了多少路。   这日,孙旭跟苗仙来到了一处山头,正看着远处一座繁盛的镇子。   苗仙远远地看着那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空中弥漫着的太阳精气,通过兽语石跟孙旭交流道:“老爷,此处可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孙旭为了和苗仙说话方便,已将那兽语石当做玉佩挂在了腰间,此时听到它问话,摇头道:“不是。此地顶多算是个人间居所,常人在此根本没有成道之机,算什么灵气充沛之地?”   苗仙收了目光,有些丧气地打了个大哈欠,慢悠悠地舔着爪子。   不想孙旭见它这样子,弯腰在它脑袋上敲了一下,道:“回去之后我看得将你交给阿衣严格管教。净被阿食宠着,好的不学,偷懒学得还挺快。”   苗仙听了,赶紧收回爪子,瞪大圆眼看向孙旭,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不敢再松懈。   孙旭见它这样子,有些好笑地看着它。   这时,他发现前面有一座破庙,便跟苗仙道:“赶了几天的路都没有休息,今天便在此处歇脚吧。”   苗仙的感知力在孙旭不动用神识的情况下,比孙旭强了很多倍,很快就探明了庙中的情况,有些不情愿地道:“老爷,我还算好,要不要我们继续赶路?”   孙旭笑眯眯地看着苗仙,轻声道:“怎么,才在人间呆了几天,就有洁癖了?”说着,蹲下身子抚了抚苗仙油亮的毛发。   苗仙见他突然这么温柔,还以为这事有商量的余地,忙用祈求的眼光看着孙旭,可怜巴巴地“喵喵”叫着。   感受到苗仙眼中的意思,孙旭却忽然收了笑脸,面无表情道:“不行。”说完,拍了拍双手,大踏步地往破庙那里走去,扔下一句:“赶紧走吧。”   苗仙悄悄翻了个白眼,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快步跟上了孙旭。   这庙虽说还能看出是个庙,可在这荒山野岭,似乎是因香火不旺而年久失修,已是破得不能再破了。   几间屋子倒了大半,还有雨水积在坑洼处,大殿的门半挂着,碰一下就要掉似的。   苗仙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动着,生怕被周围的灰尘、泥土脏了自己的毛发。   孙旭看着它那样子,有些好笑,问道:“似你这般,如何降妖捉怪?”   他本是说的揶揄之词,哪想苗仙听了,竟然蹦到了一处稍干净的地方,伏下前身道:“还请老爷大发慈悲,赐我一件防身利宝!”   孙旭不禁以手扶额道:“想不到阿食教你的还真不少啊,打蛇随棍上你都学会了。”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苗仙赶紧作势在地上磕了个“头”,鼻头沾满了灰尘道:“苗影不敢。以前在深山老林的时候便有些洁癖,后来闯荡的时候好了些。只是近来跟两位夫人在一起久了,这洁癖竟然愈发重了……若是因为这耽误了老爷的大事,那苗影万死莫赎!”   孙旭叹了口气,见它言辞恳切,便拿出了一件丝质衣裳来。 第126章 庙中师徒   孙旭拿着那衣裳,解释着:“这是避尘衣,虽无他用,但胜在着身无形,可护住周身,风雨难近,尘埃不沾。”说完,将那丝质衣裳一晃,变作猫身大小,套在了苗仙身上。   那避尘衣沾了苗仙的毛发,两息间就化作无形。   苗仙很是高兴,试探着在尘土中走了几圈,果然如孙旭所说,一点尘埃都没有粘在身上!   正蹦跳着要对孙旭感谢的时候,苗仙心中忽然升起警兆来,说道:“老爷,有两个人往这边来了。”   孙旭闻言,为避免节外生枝,立马抱起苗仙上了靠近门口一侧的房梁。   以他此时的道行,加上特有的修道之法,要是潜心匿行,便是普通的仙人也难以发觉。   不一会儿,便有一胖一瘦两个男子进来。   胖子身穿一件灰布短褂,套着宽大的马裤,腰间紧紧扎着一条粗布腰带;瘦子跟胖子打扮差不多,只是唇边还有两撇胡子,背后还背着一柄木剑。   二人探头探脑地在庙里探查了一番,确定没人之后,找了块地升起了一搓篝火。   找出了一张桌子搬到了门对面正中间靠墙的地方,当做案台,又忙活了一会儿,准备出其他的东西。   这时太阳已经落了下去。   胖子见这破庙到了夜间更加阴森,紧了紧衣服问道:“徐真人,这是间破庙,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徐真人一边整理香案,一边回答道:“张大胆,我要替你洗身。”   “啊?那干嘛跑这么老远,到这里来洗澡啊?”张大胆不懂道术,自然不知洗身的意思,一脸的不解。   “我是替你洗身,不是给你洗澡!”徐真人有些恨铁不成钢。随即又补充道:“我要洗干净你的前身,正式入道,收你为徒。”   “收我为徒?”张大胆一愣。   “是。我师兄法力高强,我又不能经常在你身边保护你。万一我有一点疏忽,你就性命难保。”   张大胆有些兴奋地拍了一下手道:“你早就该收我做徒弟呀。”   徐真人已经整理地差不多了,又点燃了案上的香烛,回头朝着张大胆露出一丝笑意:“我老实告诉你,只要你一进我们这个门派,就可能会绝后。”   “啊?”张大胆一听,忙一手捂住了裤裆,一手摆着:“等一下,等一下……”脸上满是不愿意。   “再等你就死定了!”徐真人一咬牙,忽的拿起桃木剑拍到他脖子上,低吼道:“要么一会儿就死在这里,要么就乖乖听话!”   张大胆满脸纠结,好一番权衡利弊。   徐真人见他还不答话,又抬起桃木剑在他脖颈拍了拍。张大胆一个激灵,想着死跟绝后比起来,明显是死比较可怕,一咬牙,也不再阻拦,顺从着听了徐真人的指示。   徐真人将张大胆拉到到香案前,拿起毛笔沾了朱砂,口中嗡嗡地念着一堆咒语。   忽然,只见他双手一并拢,将朱笔夹在了两掌之间,三根香扣在两个拇指弯处。转过身来,朱笔不停地在张大胆身上绘起符箓来。   不到一会儿功夫,张大胆全身上下尽是红艳艳的符文了。   待在他脚上落下最后一道符文,徐真人起身将三根香放回香炉,念道:“天苍苍,地苍苍,祖师为你发毫光!”话音刚落,又转去在张大胆身上落笔。   “发起毫光照天苍,体有金光福影全身。白纸作你面,色纸作你身。”徐真人念着,又在张大胆胸腹部连连画了几笔。   “开你左耳听阴府,开你右耳听阳间,开你口舌念神符。”朱笔点过张大胆眉心、左耳、右耳和下唇。   至此,洗身完毕。   徐真人面向香案,一脸严肃,捧着朱笔喝道:“鬼怪丧胆,精怪忘形,金刚速显,急急如律令!”那香案竟应声“轰隆”一下腾起一抹火光。   在梁上的孙旭看着这一幕,心道:“这道士应该是符咒一流,道行也就不到三十年的样子。而且,这道士本身的诀法似乎出了问题,一生难证大道。”   就在此时,张大胆突然觉得身上不对劲,低头一看,只见自己胸口居然凹了进去!   同时,能感觉到似是有人在用利器刺自己一般。他圆瞪着眼睛,张开嘴刚要询问,却听徐真人嘱咐道:“你千万不要动,我师兄现在飞降过来了。”   张大胆赶紧闭了嘴,依言而行。   随即,他后背、眉心等诸处要害都出现了相同的凹陷,可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半晌后,徐真人见自己已经破了师兄的法,面色一松,挥了挥手,让张大胆穿好衣物。   张大胆系好腰带后,长出了一口气,笑容满面地上前跟徐真人道:“师父,现在我们是自己人了。”   徐真人却是眼睛一瞪,快速抓起香炉内的一把香,猛地戳到张大胆肚子上。   张大胆不防徐真人有这一出,当下被烫得嗷嗷叫,推开徐真人的手,慌里慌张地往后退了几步,脱下上衣。   徐真人慢悠悠地将香又放回香炉,回身走到张大胆面前,看了看那衣服被烧破的地方露出的大洞,笑着道:“嘿嘿,现在我们才算自己人。”   “为什么啊?”张大胆俩手扇着被烫的地方,不解的问道。   “我们茅山术是有破衣和踏地,破衣者是不穿整齐衣服,不留隔夜钱。”徐真人解释道。   “那什么是踏地呢?”张大胆看着被师父弄了个破洞的衣服,有些心疼。   “以踏地为号,令神附于身,借神的力量,驱邪避凶……”徐真人正说着,却见张大胆眼珠一转,一下子将衣服披上,左右颠着身子跑到门口,双手捏诀,左手放在右手腕处,咚咚咚地开始跺起脚。   徐真人看得莫名其妙,问道:“你干什么?”   “不灵啊!”张大胆转过头来,眉目间满是不信。   徐真人自然听出来他是想请神上身,教训道:“凡事都不是一朝一夕的,至少需等待七七四十九天。”   “四十九天……那么久啊。”张大胆惊呼,想着这些天的遭遇,又苦着脸道:“我能等到那一天吗?”   徐真人笑了一声,将自己外衣解开,把里面的红肚兜解下丢给张大胆:“穿上它。”   张大胆接过红肚兜,把它摊开举了起来,见上面也画着许多符箓,跟自己身上的一样,便在身前比了比,问道:“穿了这件红肚兜,就不怕被刀斩了吗?”   “不是不怕,但砍了你也不会死。赶紧穿了它吧。”   “哦……”张大胆也没再问什么,呼哧呼哧地又拔下上衣,把红肚兜穿上了。   突然间,此地一股狂风刮起,吹得那破旧的庙门嘎吱作响,庙中地上的灰尘也被大风刮起,一时间满屋子都是灰。庙内的两人忙掩住了口鼻,眯起眼看向庙门处。   随即“咔嚓”一道闪电劈过,庙门口处缓缓降下三道黑影,却未沾地,呈品字形立了片刻,就在半空中飘浮着往两人这边逼近。   只是这三个黑影似是在惧怕什么东西一般,飘着就变成像排队一样,一个跟着一个,呈一字形攻来。   “哎呦,师父,麻烦事又来了。”张大胆又紧张又害怕,死死抓住了徐真人的胳膊。   徐真人此时早拿了桃木剑在手,不想那三个黑影进来后速度极快,还不待徐真人念诀施咒,一道黑影已经到了面前,一脚就将徐真人踢出几步远,翻了个圈。 第127章 绝境逢生   张大胆没想到黑影能这么快到他们身前,微微一愣,瞪了过去。   这才看清楚,那三个黑影都是恶鬼模样,为首的更是连头上的皮肉都没了,顶着一副骷髅头。他心中一颤,赶忙往徐真人那边跑去。   另一个恶鬼见此,执着手中的哭丧棒就朝张大胆扑过来。   张大胆不防之下,被打中后背,一下子便翻倒在地。   那为首的骷髅恶鬼则趁此时飞了过来,掐住他的脖子,一把提起了张大胆。不想那张大胆胸前的红肚兜忽的射出一道荧光,嘭的一下将骷髅怪打得老远。   而此时,被打倒在地的徐真人已经缓过劲儿来,悄悄从身后墙壁上的褡包中摸出一面八卦镜来,赶忙用镜面对准那又要打向张大胆的恶鬼。   只见从那镜面里嗖的发出一道绿光,直直地照了出去。   恶鬼遇了这光,便被一股灵气诛灭,狠狠地撞到一面墙上,没了生机。   徐真人见此招有效,故技重施,又将另一名恶鬼灭掉,只剩最后那名骷髅恶鬼。   可那骷髅鬼甚是狡猾,见徐真人法器厉害,“咔咔咔”的颤动着牙似是在笑,动用鬼力卷起一根柱子,瞬间将他手中的八卦镜打碎在地。   徐真人手中没了法宝,单凭贴身搏斗根本不是它的对手。不一会儿,骷髅鬼再次一脚将徐真人踢开,飘向一侧躺在地上的张大胆。   张大胆见状,不由自主地爬了两下,忽然想到自己身上红肚兜厉害,便赶紧撑着地坐了起来,扯开衣襟,让红肚兜对着恶鬼。   果然,那骷髅怪见了红肚兜便躲躲闪闪的,不敢再往前靠近。   而徐真人抓住机会,一口咬破手指,在桃木剑剑脊一抹,口中念着:“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大吉大利,木剑开封。”   只听“铮”的一声,木剑竟发出一声宝剑出鞘之声。   徐真人眼神凌厉,将木剑掷出,手指一引,那木剑便对着骷髅鬼而去。   此时,恶鬼仍是躲着孙旭所藏的方位,挑了张大胆红肚兜照不到的一根柱子,躲在了后面。见木剑飞来,又卷起地上的木板护在身前。   那经过徐真人开封的木剑竟比一般刀斧还要锋利,一剑下去,便一下子刺穿了柱子和木板。不过因为有了缓冲,木剑到骷髅鬼身边的时候,已是强弩之末,却是没能伤到它。   徐真人赶忙又牟足了劲儿,打算再次引动木剑发动攻击时,那骷髅鬼却又“咔咔”动了两下下巴,先一步飞到徐真人面前,一只手掐住了徐真人,另一只手从后面钳住了张大胆,将他们在地上硬生生拖了一段距离,腾空怼到墙上。   眼看两人就要毙命于恶鬼手下时,却听房梁上突然发出一声“嗷呜”。   那骷髅鬼听了这声音,下巴一落,立马筋酥骨软,没了力气。   张大胆师徒没了骷髅鬼的挟持,立马落到了地上,咳嗽着松了松脖子的筋骨。张大胆更是狼狈地躺了下去喘着粗气。   徐真人一边揉着脖子,一边往梁上看去,正好看到那里竟然有一人一猫。人是个少年,猫是只黑猫。   那少年正笑吟吟地看着他们,说道:“二位,要不要帮忙啊?”   张大胆一听,一个打挺地旋坐了起来,赶紧道:“哎呦大哥,我们都快死了,你说要不要?赶紧搭把手吧!”   徐真人是个正道之士,见这少年年纪轻轻,有些不忍他送命,冲着他摇了摇手,高声道:“后生,你赶紧离开这里吧!这是恶鬼,一般人对付不了的。你那灵猫虽然能克制一阵子,可毕竟也是凡物……”   谁知,那正端坐着的黑猫听了这话,突然从眼中放出一道光来,随即跳下房梁,跑到骷髅鬼面前盯着它。   那骷髅鬼自听了那声吼叫,便像是被定住了,任由操纵者如何施法,也不能动弹分毫。如今见猫来到它跟前,不禁“咔咔咔”的浑身战栗。   徐真人有些错愕,此时才发觉,这黑猫已经不是凡物,刚要出言致歉,却见它大张猫嘴,瞬间将那骷髅鬼吸了进去。   随着黑猫嘴边丝丝白烟冒出,它竟然还舔着爪子,发出几声舒服的“喵喵”声。   师徒二人虽然仍有些惊愣,却还是赶忙挣扎着起身给黑猫道谢。   黑猫却是脑袋一仰,看向梁上的少年。   徐真人随即也看了过去。   他修道多年,还是有几分眼力的。这少年应该是在房梁上待了许久,定是将方才的洗身过程也看了。可是他看得出少年乃是道门高人,哪敢计较这事情。   便朝孙旭拱手道:“今日打扰道兄寝宿,又承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孙旭听了,纵身而下,问道:“你们可是跟人结怨?不然怎会引来这等降术?”   徐真人闻言,一脸苦涩地道:“我跟我师兄钱开分属同门,只是他见钱眼开,几次三番要杀张大胆。还好这孩子有点机缘,才能活到现在。”   孙旭看了眼张大胆,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茅山外门弟子虽然不受门规约束,可是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任谁都不能袖手旁观,我要去清理门户!”徐真人一脸坚毅地说道。   “那你可知你师兄在哪里?”   “道兄稍候。”   徐真人说完,忽然一跃而起,跑到一个恶鬼的尸体身边,右手食指、中指点中恶鬼印堂,又扶正了它歪着的脖子,口中念道:“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听我令,开口指示保分明,万佛归宗显威灵,急急如律令。起!”   念完咒语,唰地一下伸直左手一指张大胆。   张大胆此刻正摆着笑脸要去跟孙旭搭话,却突然一下子顺着徐真人手指的方向飞了出去,“啪”的一声被拍在了墙壁上。   徐真人见状,立即对着恶鬼的尸体喝道:“在哪里开坛,说!”   这话明明是对着恶鬼询问的,却听那贴在墙上的张大胆发出一阵诡异的声音,回答道:“长生客栈!”   徐真人听后,收了法,又跑去将张大胆扶了起来。   张大胆晕乎乎的,揉着身上疼痛的地方,哭丧着脸道:“师父啊,你下次拿我施法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啊?可吓死我了。”   徐真人点点头,嘿嘿一笑。   知道了师兄的所在,徐真人便决定带着张大胆前去清理门户。   孙旭却拦住了他,说道:“徐真人,我见你印堂暗紫,此去定有不吉,不如我跟你们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徐真人自然也是知道此去凶多吉少。   他入门晚,比自己的师兄的法力浅薄一些,虽然此前他们斗法时都是他胜出,可那不过是因为师兄专心于害张大胆,无暇分心对付他而已。   既然今天两人已经撕破了脸皮,再见面时,两相斗法,师兄绝对不会留情了。   因此,徐真人听到孙旭说愿意跟他同去,不免惊喜地道:“道兄愿意同去,再好不过了!” 第128章 同门斗   这师徒俩匆忙收拾了一下需要用的东西,就与孙旭一同出了那破庙。   夜色昏黑,张大胆推着一个放有徐真人法坛的小车,跟在后面,赶着夜路。待赶到长生客栈时,却见客栈内到处打着灯笼火烛,院子灯火通明的。   推开大门进去,只见院子中间有一个高台,是由几张桌子摞起来搭建而成,上面还有一张香案。高台下面站着个正在挺胸抬头的矮胖道士,左手边有个道童,右手边有个富家翁模样的人。   张大胆见了那人,不禁气鼓鼓地大喊道:“谭老爷,原来真的是你要害我!”说着,落了小车就要冲过去跟那人拼命,却被徐真人紧紧拉住了。   对面的那个道士便是徐真人的师兄——钱开。   钱开听到声音,咪起双眼看向他们,冷声道:“姓徐的,看来你是一定要跟我过不去了?”   徐真人又看了他身后的高台一眼,道:“师兄,你开的坛可真高?”   钱开一听,仰着一边嘴角得意地瞥了一眼自己的高台,道:“高?你还记不记得师父说过,当两个人的功力差不多的时候,永远都是坛高的那个胜出!”   “钱开!你既然记得师父说的话,为何还要害人性命?”徐真人冷凝着脸。   钱开冷哼一声,盯着张大胆身旁的小车,嘲讽道:“哟,徐发,这就是你的坛吗?看来你今天死定了!”   “未必!今天我便要替师父清理门户!”徐真人说完,带着张大胆走到一处空地。   钱开没有接他的话茬,眼神一挪,有些奇怪地打量了孙旭一眼,也没在意,翻身上了高台。   岂料他刚站到高台上,却见徐真人已经迅速在他对面同样的高度开了坛。   仔细一眼看过去,原来竟是那小车暗藏着一个机关,只要摇动杠杆,就能将法坛直接升到半空之处。   钱开见现在的情况下,气势上并没有压过师弟,也不再多做其他,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开始做法。   两人同出一门,徐真人自然知道师兄是要做什么,也是双手合十,念起口诀。   二人虽然没有太过高深的道行,可是符咒一脉并不是浪得虚名。   随着两人口诀念动,客栈内竟呼呼的生出一股狂风,刮得坛下的两个凡人睁不开眼睛。   突然,风停了下来,钱开猛地睁开眼睛,右手捏诀,往徐真人身上一指。指动处,竟有一道绿光打了出去。   这是个杀招,必须打中物体才能停下。   原本要拆解这一招的话,是需要一面八卦镜将施法者的法力反弹出去的,可是方才在庙中的时候,徐真人的八卦镜已被恶鬼打碎了。   此时见钱开攻来,徐真人只好分心用出引导之术,左手一引,将那股法力引在了坛边挂着的一只公鸡身上。   只听“嘭”的一声,公鸡中了这一招,直接碎裂开来,溅了一地的血肉。   而此时,徐真人的咒也念完了,用出同样的招数,右手点向钱开。   钱开哼笑一声,当即举起一面八卦镜,对准徐真人指来的方向,将那道攻击反弹到了张大胆身上。   一声嚎叫后,张大胆随即倒地不起,疼得他咬紧牙关,暂时都使不出力气。   见一招奏效,钱开打算再使出杀招,就在此地结果了张大胆,便用了五雷掌的法子。   徐真人见师兄的手法,知道情况不好,正要出招抵挡的时候,却听孙旭用神念跟他传音道:“你安心在上面施法,下面的事情不要管。”   徐真人不知孙旭为什么方才不出手拦下那一击,可既然他发了话,也只好照办,紧张地盯着对面的举动,缓缓将手放了下去。   这时,只见钱开手掌红光大作,直直地朝着张大胆的方向打了去,竟还有轻微的雷霆般声音响起。   张大胆也看见了这一击,瞬间傻了眼,扒拉着旁边的地面正要躲避的时候,那道掌力已经到了身前。   他眼睛瞪得老大,已经被吓得不能动弹,以为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出去时,却见到孙旭身旁的那只黑猫瞬间闪到自己身前,“嗷呜”一口将那道掌力吞了下去。   徐真人见状,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可钱开却有些害怕了。他这五雷掌乃是绝学,便是徐真人都不会,从来都是无往不利的,如今竟然被一只猫给吞了?   看着那猫啪嗒啪嗒地跑了回去,乖巧地立在孙旭身边,钱开小心地问道:“阁下是……?”   孙旭扬着笑,道:“我是看戏的,你们继续。”   那钱开此时已经有些忌惮孙旭,可现下当务之急是解决他师弟。眼睛快速在那俩人之间瞄来瞄去,略一思索,见孙旭确实没有插手的意思,便再次念起咒来。   徐真人一看,那钱开抓起了法坛上的一个人偶,摇头晃脑,不时地还躲着脚,显然是在请神,当下也依法而为,拿起一个孙悟空的人偶来,做起与钱开一样的动作,念着咒。   孙旭之所以要跟着徐真人来这里,便是想运用中演化自的“学”字诀,学习两人的请神之法。   主要特点是不着形相,无迹可寻,只要身具此功,再知道其他武功的招式,倚仗其威力无比,可以模仿别人的绝学甚至胜于原版。没有学过此功的人很难分辨。   而的“学”字诀却是只要看别人的招式法术一眼,便能够完全复刻出来,甚至倒推出那人功法的每一个字。   孙旭想看的这请神之法,却是一门奇特的道术,其威力与施法者、受降者相关,差异是相当之大。   施法者平时供奉神仙香火,临敌之时,以踏地为号,召唤神明降在凡人身上。   所以,若是施法者弱的话,请来的‘神’只能让受降者稍稍增加力气、身手敏捷;若是施法者道行高深,那请来的便如同本尊降临一般,会有莫大威能。   钱开和徐真人这对师兄弟修炼的程度都差不多,属于前者。不过他俩供奉的神仙却各有不同:师兄钱开主供伏虎罗汉、吕洞宾、钟馗等正牌神仙,而徐真人则供奉齐天大圣、红孩儿等妖神。   此时,钱开已请出了伏虎罗汉来,附于他身边的道童身上;徐真人则请出了齐天大圣来,附在张大胆身上。   两方一番打斗之后,齐天大圣轻松打败了伏虎罗汉,那道童也被打得不省人事。   随即,钱开又请来吕洞宾,附在谭老爷身上,将红孩儿上身的张大胆打回了凡人形态。   正在谭老爷满目凶光,要仗剑杀死张大胆的时候,孙旭一指轻弹而去。只见张大胆一直背在身后的鞋子忽的径自飞出,落到了徐真人手里。   徐真人心中一合计,知道了孙旭的意图,赶忙拿出一枚法针来,狠狠地刺穿了那只鞋子。   与此同时,坛下一声爆响,那谭老爷的脚面竟然无故多出一个大血洞来,看着都有些瘆人。   而因其被打穿了一处身体,身上请来的神也被打了回去。   没了神明上身的谭老爷只是个凡人,身子骨又因为常年沉迷酒色早就被掏空了,哪里是张大胆的对手,几乎是一瞬间,便被张大胆夺过手中的剑来,一剑毙命。 第129章 胜于丝毫之差   谭老爷一命呜呼后,此地瞬间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钱开很快愣过神来,见自己的金主竟然死在这里,心中腾地窜起一团火,大叫道:“姓徐的,我要你的命!”说完,怒目瞪着对面,双手捏诀,右手双指点在额头,念出一阵火咒,又猛地一指坛上烛火,那烛火便如一条火龙般呼啸着窜向徐真人。   徐真人见状,迅速解开自己的上衣,露出皮肤来。   他多年修习道法,虽还没有凝成道体,可面对水火之术好歹也能抵御一阵子。   只见那道火焰一下子烧在徐真人腹部,而他的肌肤并没有变红恶,反倒生出一道道黑线。那些黑线逐渐形成了许多奇怪的纹路,想来是护体符咒。   可徐真人毕竟不是真仙,时间一长,那火焰在身上灼烧的感觉便逐渐加深,痛得他开始五官狰狞,那些黑纹也有渐渐消失的迹象。   坛下的张大胆见了,灵机一动,赶紧奔向钱开的法坛下,挥动手中利剑,“铿铿”几剑砍断了其底部桌子的两条腿。   随即,钱开因为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导致道术中断了。   而对面的徐真人则趁着这个机会,咬紧牙关使出最后一丝力气,用出了跟钱真人一般无二的道术来。   钱开心中有些慌乱,正在稳定身形的功夫,只见一条火龙朝自己扑来,下意识地就要解开衣袍。可哪想到他这些年养尊处优,身穿着一层又一层的锦衣华服,脱起来比那一身补丁的徐真人慢多了。   要知道,斗法之际,容不得半点疏忽。   只这一丝的差距,钱开瞬间便被火焰吞噬,疯狂地拍打嚎叫着,又因剧烈的疼痛导致他控制不住身形,一个跟头栽下法坛,登时毙命。   徐真人见此,虚弱地一笑。   他虽是斗赢了师兄,可是自己的法力也被消耗一空,身体上还有被灼烧的疼痛,一时间身形晃了几下,也从坛上跌了下来。   张大胆“啊”地叫了一声,使出全力跑到徐真人坛下,只是因太过突然,没能接住他。   张大胆扑跪到徐真人眼前,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一脸急切地问道:“师父!你没事吧?”   那徐真人已受了这么重的伤,却还在生死之际跟徒弟打趣:“你试试爬上去……再跌下来,看有没有……事。”   听了这话,张大胆挠了挠鼻头,以为师父没大事。刚要松一口气,却见师父竟然脖子一歪,闭了眼睛,躺在地上不再动了。   张大胆不禁悲从中来,手足无措地看着徐真人,嚎啕大哭。   这几日的相处,他已经打心里认同这个师父了,可如今,这个长辈竟然因为自己的事情送了命。   一旁沉默许久的孙旭走了过来,拍了拍张大胆肩膀,递给他一枚丹药,说道:“给你师父服下。”   张大胆也没回头,抹着泪有些木然地道:“我师父都死了,吃药有什么用?”   孙旭微微抬头,看了眼星空,淡淡说道:“要是再晚一会,你师父就真的死了。”   张大胆半信半疑。不过,都已经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也行。万一孙旭说的是真的呢?   他小心地扶起师父的躯体,将他靠在一处墙上,掰开嘴,将那枚丹药送至师父嘴边。   只见那丹药入口后就化作一股清流,消失不见。   张大胆扭过头,正要询问孙旭这丹药何时能奏效,却忽的听到那断了气的徐真人轻轻咳了两声。   回头看时,却见徐真人双目无神地喃喃道:“我这是……已经到了地府吗?”   张大胆见师父还能说话,又哇哇地哭了起来,说道:“师父,师父,你还活着呢。我是张大胆啊。”   徐真人听了这话,三魂七魄才归了位,眼中渐渐有了神采,一脸诧异:“我不是跟师兄斗法,从坛上跌了下来吗?”   “对啊,你刚才已经摔死了。幸亏孙先生给了我一枚丹药,我给你吃了后,你立马就活过来了!”张大胆此时太过激动,口无遮拦,也不管什么忌讳了。   徐真人闻言,铁青着脸训斥道:“我是你师父,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什么死,那叫龟息之眠!一点忌讳都不懂。”说完,挣扎着起身。   张大胆生怕师父再弄出个好歹来,赶紧一把扶住了他。   徐真人对孙旭郑重地行了一礼,道:“道兄,多谢救命之恩!那避死延生丹药乃是无价之宝,道兄何必在我身上浪费?”   孙旭却是笑道:“徐道友此言却是差矣,像徐真人这般守正辟邪之士,不应该此时驾鹤。”   经过一会儿的修养,见徐真人的气色好了许多,孙旭便问向这师徒二人:“徐道友,你们有何打算?”   徐真人看了看张大胆,二人眼神相对,点了点头,而后跟孙旭道:“我打算带着大胆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姓埋名,专心教他道术。期望他能够继承我的衣钵,不至于使我们这一支绝后。”   张大胆洗身后一直想问师父一个问题,只是因这几日事情一件接一件的,没有来得及。   此时已经云消雨散,便有些扭捏地开口问道:“师……师父,我真的会绝后吗?”   徐真人给了他个白眼,解释道:“会不会,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茅山有内门、外门之分。内门弟子严禁娶妻生子,若是被发现,便要废除一身修为,赶出师门;外门则没有那么多忌讳。但若是外门弟子优秀,有人愿意举荐,也可以成为内门弟子。”   张大胆认认真真地听完了,却完全忽略了他最后一句话,有些期冀地问道:“师父,那我们是内门还是外门啊?”   徐真人忍不住狠狠敲了一下张大胆的脑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外门!”   “那太好了,只要我不进内门,就不用绝后咯!”张大胆高兴得就差蹦起来了。   徐真人看着这个徒弟的样子,短促地叹了口气,有些歉然地看向孙旭,道:“让道兄见笑了。”   孙旭却是毫不在意:“既然你们二人已经有了去处,那我便告辞了。”正要转身离去时,却发现张大胆欲言又止,有些好笑地问道:“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张大胆见孙旭发问,便跑去从小车上拿出一块玉,说道:“孙先生,你神通广大,我想拜托你将这玉交给我弟弟。此物乃是张家家传之物,我想交于他保管。”   “你弟弟?他在哪里?”   “他叫张大宝,在一个叫任家镇的地方,在义庄当学徒。”   一旁的徐真人听了,急忙问道:“任家镇?义庄?那你弟弟跟着的人是不是林凤娇?”   张大胆听了这个名字,挠着头想了一下,回道:“我只听弟弟说他师父人称九叔,至于姓甚名谁,我就不知道了。”   孙旭听了徐真人说的这个名字,却是有些意动,便摆手道:“此事,我应下了,你专心跟你师父学道术,希望你以后能够独当一面,伏妖降魔。到时候我还有事情拜托他呢。” 第130章 路遇赶尸人   答应了张大胆的请求后,孙旭便跟师徒二人分道扬镳,带着苗仙往任家镇而去。   那个地方虽距此地不远,可孙旭一路上都在顺便勘验各地灵气,脚程不快。   这一日的晚间,一人一猫来到了一个四周树木郁郁葱葱的山林里,微风吹过,树叶响起阵阵似是人轻笑的飒飒声,让人心里毛毛的。   苗仙动用神通探查,跟孙旭报告道:“老爷,这边妖气弥漫,骚气冲天,似乎有狐狸精在此处。”说着,用爪子撸了撸鼻子。   孙旭感受了一下这边的灵气,笑道:“这边灵气充沛,又渺无人烟,自然会有精怪成形。”   苗仙正了身子,刚要用追踪之术找出狐妖时,却听空气中一阵“叮铃铃”声传来,还有个浑厚悠长的声音掺在其中:“阴人上路,阳人回避。”   苗仙有些不解地看向孙旭,孙旭道:“这是一门名为‘赶尸’的道术,能将客死异乡之人的尸体带回家乡,让他们入土为安。”   苗仙听了,有些似懂非懂地轻轻喵了一声,很是不明白人族为何有这么奇怪的念头。   一人一猫向前方望去,隐约可见铃响方向有两道微弱的光芒正沿着道路一闪一闪而来。   不一会儿,就看到个戴着眼镜的一副道士模样的中年男子,正一蹦一跳地走着,手中捧着挂满了铃铛的引尸灯。   仔细往道士身后一看,还有一串额头上贴着道符的行尸跟着。随着道士蹦跳的动作以及引尸灯上铃铛的脆响声,那些行尸双手平举,身子看起来很是僵硬,也跟着节奏一蹦一跳地走着。   道士带着行尸走到树林中间时,因为长时间给他们引路,有些累了,看到路边的青蛙,便乐呵呵地将引尸灯中赶尸符取下,放在了青蛙的嘴里,让青蛙给他们带路。   自己则在原地稍作休息,反正他们也蹦得慢,一会儿快走两步就能追上了。   然而,这青蛙毕竟没有心志,一开始倒还能直线行走,片刻后便开始四处乱跳,引得那些行尸也跟着乱跳起来,在这阴暗的树林中显得很是诡异。   道士见状,一拍大腿赶紧起身,就想去把那青蛙给抓回来。   不想此处青蛙倒不少,道士睁大眼睛找了许久才终于把那赶尸符拿了回来。   他刚把东西都放好,身边忽的一道白影飘过,一具行尸就被一道白布死死卷起,向树林中飞去。   道士一愣,也顾不得剩下的行尸,仗着桃木剑就赶紧追了过去。   到那里时,发现方才那具行尸被吊在一棵树上,一个白衣女子抓着其脖子,张了嘴要吸取阴气。   道士很是来气,一把将行尸扯下,大骂道:“你敢抢我的尸,我让你变白痴!”   女子见行迹败漏,立马满脸狰狞地朝道士飞扑过去。   二人你来我往,斗了几个回合,那女子毕竟功力不足,被道士一脚踢飞,撞到树干上。   女子心知自己不是道士的对手,眼珠子贼溜溜一转,立马一跃而起两丈多高。   随即,只见她那白衣在空中“嘶啦”一声爆裂开来,飘乎乎地落到地上,只留下几缕布条挂在身上,露出白晃晃的大腿,肌肤光滑,荧荧地闪着月光。   女子一脸的春味,不时地朝道士抛着媚眼。   道士盯着女子看了一会儿,被那媚眼一勾,顿时打了个寒颤,道:“哇,这是想用美色来引诱我,不能看!”说着,赶紧闭了眼转过头去。   却听“嗯……”的一声,从那狐狸精嘴中发出一声低吟。她眼睛锁住道长,轻启朱唇,竟然吐出了好多泡泡。   泡泡顺着风被吹到了道士的脸上,“啵”地一声破开,一股似是有味道的气体被道士吸了进去。他摸着脸,疑惑地睁开眼睛说道:“怎么这么多泡泡?”   再看女子那边,却发现女子正嘟起嘴,一个嘴唇形的东西从她的嘴里飞了出来,飘到道士胸口。   此刻,道士心脏开始激烈跳动起来,脸上现起一丝红晕。   道士摸着胸口处,知道情况不对,赶紧盘坐在地,念起静心咒来。   那女子已在此地多年,靠吸取阴阳二气攒了不少的修为,有一些幻术。可距离真正的化形还有一段距离,目前连口吐人言也不会,只能短暂地维持一会儿人类的形态。   女子见道士似乎中了自己的圈套,轻声一笑,手指勾动,那道士的身体便不受自己控制地扑到了女子怀中。   下一刻,却见那女子现出了自己的原形,竟是一只狐狸精!猛地一张口就咬在道士的脖子上。   忽的,狐狸精觉得尾骨处一阵剧烈疼痛,忙回头一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一只黑猫,竟咬断了自己辛苦修炼出来的两条尾巴!   而此时,那道士也缓缓抬起头来,脸上的眼镜已经换成了两块掌心大小的铜钱,闪动着金光。   狐狸精哪里不知自己是遇到了高人,心中警铃大作,赶紧断了自己最后一条尾巴,化了人形,一跃而起,想要逃走。   那道士也看到了黑猫,皱了皱眉。不过,见那猫一身正气,也没有敌意,便又专心对付狐狸精去了。   他瞅准狐狸精的身影,呼的一声,直接将手中桃木剑朝着上空扔了出去。   随着林中一声惊叫,那狐狸精被桃木剑贯穿妖体,直接掉在了地上。   这时,道士稍稍放松下来,才发现这附近不仅有只黑猫,还有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气息缥缈,可身上法力涌动,比自己强了不知道多少,心中暗惊道:“乖乖隆地咚,这么强的法力,便是茅山师门中的长老也不过如此。这么年轻就有这么高的法力,真是厉害!”   念头闪过,却是朝着孙旭执了个礼道:“不想在这老林之中竟然能遇上同道高人,幸甚幸甚。”   孙旭也执了个礼,笑着说道:“道友有礼了,在下姓孙明旭,不知道友法号?”   “贫道四目。”   两人寒暄一番后,四目道长十分感兴趣地看着不远处那正在啖怪的黑猫,有些艳羡地道:“想不到道友竟然有这样一头灵兽,能够有如此神通。”   孙旭听了四目道长的话,无奈地看向苗仙,道:“让道友见笑了。”   因为天生神通的缘故,只要遇到那些为非作歹的鬼怪,苗仙都会毫不留情的将他们吞入腹中。   四目道长自然知道黑猫的气运,赶紧摆手道:“不妨事,这等灵兽乃是承天地旨意,降妖除怪,如同阴司的钟馗天师一般。”看着孙旭一脸客气的模样,又问道:“不知道友要往哪去?”   孙旭道:“受人之托,要去一处叫任家镇的地方。”   四目道长眼睛一亮道:“任家镇吗?我师兄的道场就在那!”   孙旭闻言,不禁问道:“尊师兄可是人称九叔么?” 第131章 四目道长   四目道长听到孙旭问到“九叔”,毫不犹豫地答了个“是啊。”,没有任何的惊讶。毕竟他的师兄在这一带很有名,孙旭知道不足为奇。   四目道长又打量了一番孙旭,见他周身法力涌动,身边又带着一只灵猫,有心结识,便谄笑着说道:“道友,我看这样吧,这方圆数十里都是山区,要去任家镇的话还要很远,不如今天就到寒舍居住,让贫道略尽地主之谊,如何?”   孙旭闻言,偏着头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便搅扰了!”   四目道长顿时眉开眼笑:“既然这样,那我们走吧。”说完,先去找回了那些还在四处乱跳的行尸,将他们重新整列成队,然后依旧将引尸灯举在手中,给了孙旭个眼神示意他也跟着,便又蹦着指引行尸往自己居所方向而去。   走了几步,孙旭见他这般速度,要赶到居所还要许久,便跟四目道长说道:“道友,你这般赶尸,速度太慢,不如让我来吧。”   四目听了,心中大喜。   以往赶尸都是与徒弟一起出来,二人轮替。这次只有他一人,连日的蹦跳,便是修道之人也有些疲乏。   因此,他立马就要应下,却忽的想到一件事情,开口问道:“道友懂得赶尸之术?”   孙旭笑着说道:“学了些皮毛,一直不曾用过,今日拿来试手。”   四目道长闻言,将信将疑地上下看着孙旭。不过他法力比自己高深,就算出了问题也没啥大碍,便道:“道友请。”   得了四目道长的允许,孙旭闭目冥思了一下。   他方才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学”字诀发动,已经尽得赶尸要领,不仅将四目道长的赶尸术学会,还追溯了赶尸术的源头,将之完善。   孙旭走到那队行尸的前面,手臂一挥,那些行尸便齐齐地将双臂搭在了各自前面行尸的肩膀上。   随后,孙旭捏了个诀,催动法力,手指在空中一笔一笔地画着,手指落处,凌空画出一道金色的符来。   一旁的四目分明感觉到一股股法力从孙旭指尖流出,有些心疼地想着“我靠,这人到底是哪路神仙?这法力不要钱啊?给我多好!”   而后,又见到孙旭竟然凌空画出符来时,不禁目瞪口呆:“虚空画符?这世上竟然还有人能用这般法术?师门中也只是有这门道术的名字而已啊,这……”   四目道长还在惊讶的时候,孙旭已经画好了符,手指轻轻一挥,那枚金符在空中化出数道虚影,一个个稳稳地落在那些行尸的印堂处。   而那些行尸接受了孙旭的灵气符,不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有了生气,一个个地如同活人一般,身子不再死硬,面上也不再呈现死气。   四目道长一看,赶紧抄着胳膊走过去,掰了掰行尸的手臂和腿弯,果然已经不再僵硬了。   当下两眼放光地看向孙旭道:“哇塞!道友,你方才那画符之术能不能教教我?多少钱我都答应!”   孙旭没有答话,只是歪着头看了一眼苗仙,示意它跟上自己。   四目道长见孙旭不吭声,以为他是不答应,几步走到孙旭面前,夸张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上孙旭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着道:   “道友啊,求你啦,你就把那法子教给我吧。你是不知道啊,我常年赶尸,每次到家的时候腿脚都累得不听使唤了,要修养好几天,你一定要答应我啊,呜呜呜呜……!”   四目道长倒的确是被孙旭折服了,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一见孙旭就知道此人不凡,更何况还有一只灵兽相随。   这等实力,恐怕当世没有几个人是对手了。   而他不顾尊严地求孙旭,想学他的道术,也是因为宗派的赶尸之术有些残缺不全,此刻见猎心喜。   孙旭看着四目道长脸上那十分作假的表情,自然是不会相信他的话了。虽说这人是个嫉恶如仇的正道之士,可他性格荒诞,有些为老不尊。   当即,孙旭一手抓着他胳膊,将他提了起来,摆出笑脸说道:“道友何必如此,区区小术,便送与道友。”   四目道长闻言,乐呵得不行,连忙抱拳感谢。   于是,两人一边赶路,一边研习道术。   现下,见那些僵尸已经能如常人一般走路,苗仙索性趴卧到了一个行尸的头顶,省了自己的力气。   一番赶路下来,他们直到清晨才赶到四目道长所居住的地方。   在这深山之中,只有孤零零的两个小木房子坐落着。四周山雾缭绕,周围的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生机,显然是个修道的好所在。   走近些后,四目道长向着前面的木屋指了一指道:“那便是我的居所。另一栋的主人已经死了,道友不用理会。”这样说着,却看都不看另一栋房子。   孙旭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耐烦,知道那间房子的主人跟他不对付,也不多问。   既然已经到了地方,孙旭手指一引,将那些方才还在行走自如的行尸全都定在那里。   行尸们像是忽的脚上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   一边走一边盯着孙旭手法的四目道长已经来到了正门之前,摘了头顶的破帽子,拍了拍门对着里面喊道:“家乐,开门啊!家乐,开门!”   听里面没有动静,四目道长又使劲推了推门。可那门一动不动的,应该是里面上了闩。   四目道长又喊了几声,房子里面却仍是没有一点的动静,想来是屋中人睡得太死所以没有听到。   此时,就见四目道长嘬了嘬手指,直接在门上的窗纸上戳了个大孔,手伸进去掏了半天,终于取下了门闩,轻声开了门。   孙旭斜了一下身子,透过门缝,看到里面正有个年轻人躺在屋中的躺椅上,睡得香甜。   四目道长见了,心中有些恼怒,不出声地嘀咕了两句,又悄悄地关了房门,凑到孙旭身边说道:“这个臭小子,让他看家,他竟然睡得跟死猪一样!我一定要教训他一下!”   孙旭头微摇,道:“道友何必,你将他唤起来教训一通便是了。”   四目道长蹑手蹑脚地走到一边,把身上的东西都轻轻拿了下来,小声道:“那怎么行,不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他记不住!”   孙旭再次无奈的摇摇头。   遇上这么个师父,也不知道四目的徒弟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只见四目道长又跑到那队行尸身前看了看。因为孙旭施咒的缘故,他之前贴的那些符已经失效了。   因此,他又跑去拿来了几根竹棍,一边在行尸额头重贴自己的符,一边给每个行尸手中塞了一根竹棍。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 第132章 损师斗徒反被揍   “天灵灵,地灵灵,行尸有灵,行尸有性,忘掉铃声,听哎就打,叫呀就揍,哎呀为令,听我号令。”四目道人燃起一道符纸,在每个行尸身上饶了一下号令道。   扔掉手中残余的符纸,拿了一块木盖子上面放棉一个小水缸来到僵尸面前。   “哎呀!”   “哗啦!”   四目道人一声哎呀叫着,顿时八具行尸举起手中的竹筒对着小水缸打去。哗啦一声,水缸破损。四目道人瞟了一眼秋生,带领着行尸来到了屋内。   殊不知嘉乐早就透过门上的洞看到了一切。   四目道人举起手中的竹筒冲着嘉乐的大腿就是一下,嘉乐捂住zui生怕叫出声来。   “哎呀,这么大力打你都不叫哎呀。”四目道人感叹一句。   顿时八具行尸举起竹筒对着四目道人就打。   “哎呀,哎呀,哎呀。”   四目道人疼的叫着,叫一声被打八下。   “师叔,不要叫哎呀了,不然你会被打死的。”秋生看着这喜感的一幕开口说道。   而八具行尸在秋生说了句哎呀之后立马转身对着秋生。   “哎呀,哎呀。”秋生叫着哎呀引出了行尸,来到院子的秋生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符喝道:“天灵灵,地灵灵,众尸听令,忘记哎呀!”   ‘嘭!’   八具行尸顿时扔掉了手中的竹筒。秋生见状走进了屋里。   “师叔,你还好吧?”   “臭小子,你还幸灾乐祸!”四目道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秋生,继而又对着嘉乐道:“这是你三师伯的弟子秋生,叫师兄。”   “师兄。”嘉乐感激的看了一眼秋生。刚才看见师傅施法的时候就发现了秋生,而秋生也发现了他,但是没和师傅说,让他避免了一顿揍,不由得对秋生升起了好感。   “嘉乐,你去把行尸搬到停尸房去。秋生,你过来和我一起给祖师爷请个安。”四目道人吩咐着,起身朝中堂走去。   秋生冲着嘉乐抱了抱拳而后紧跟上四目道人。   看着秋生恭敬的请安之后,四目道人欣慰的说道:“茅山神打,第一要素就是心诚,若果你心不诚,后面的不用多说,你根本请不上来。所以心诚是第一步,你要谨记。”   见秋生点头表示知道后,四目道人继续说道:“心诚是第一步,做好第一步,第二步就是请祖师爷或者神仙上身了。先不说方法,我先跟你说说请神时选择哪个神仙的重要性。”   “首先,请神顾名思义,就是请神仙上身,那么要是你境界不够的话,你请上来的神仙力量又太大,最终的结果就是你还没被妖魔鬼怪干掉就会被撑爆了。简单的说,人的身体就是一个容器,你境界越高容器也就越大。”   “所以若是你本身境界低,请神的时候却好高骛远的请了个大神,恭喜你,可以准备后事了。当然也有特殊的存在,比如RouTi强大的,那么请的神仙只要不是太过也不会有大碍,最多虚弱几天。因此,请神的时候你要量力而行。”   “知道了,师叔。”秋生点点头。   “师傅,师兄,过来吃早餐了。”这时,嘉乐的声音传了过来。   四目道人起身说道:“好了,暂时就说这么多,你先消化消化吧,我们先去吃早餐。”   秋生也不着急跟着出去。   “对了,师傅,隔壁的一休大师回来了,我刚才叫他过来一起吃早餐,来了,大师过来了。”嘉乐正说着就看见一休大师带着徒弟箐箐走了过来。   可能是秋生在这的原因吧,四目道人也没像原著那样跑去装病。   “拜见道长。”一休大师对着箐箐说道。   “道长。”   “嗯,这位是我师兄的徒弟秋生。”四目道人应了声介绍起秋生。   “大师好。姑娘好。”秋生礼貌的招呼了声。   “小xiong弟年级轻轻就已经突破到练气大圆满了,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一休大师微笑道。   “大师过奖。”秋生闻言一惊,仔细打量了一番一休,发现看不透他,就知道他境界就算没有师叔四目道人估计也差不多了。原著中二人相爱相杀的场面秋生还记得非常。   反倒是箐箐,诧异的打量着秋生。论长相,秋生比嘉乐稍好一些,不算多英俊,但是耐看,而论实力就更没可比性了。箐箐目前都已经有练气五重的实力了,而嘉乐却也才堪堪练气六重顶峰。   一番寒暄之后,众人落座。四目道人和一休大师依旧和原著中一样各种相爱相杀。看的秋生在一旁暗呼GuoYin,毕竟前世都是从电影中观看的,哪有现实里刺激。   吃完早餐,忙活了一晚上的秋生在嘉乐的带领下来到客房休息,说是休息不过只是秋生的一个借口罢了。   来到房间盘膝打坐的秋生回忆着前世僵尸叔叔的剧情,或许可能跟修炼有关,秋生感觉前世一些细微的小事现在自己都记得特别清楚。   ‘原著中,那个皇族僵尸的威力好像很大,再对比现在四目道人和一休大师的境界,恐怕那僵尸也不会很好相与的。而且很多地方都透露着蹊跷。’   ‘首先,帐篷拆下来之后难道就地扔了没有携带?其次刚一扔帐篷,晚上就下雨,最后雨停了,还出现一道雷劈在棺材上。这三点处处透露着诡异。’   作为一个经验十足的道士,不可能不考虑到帐篷拆开不携带的话下雨容易让墨斗脱色。而且在僵尸没被雷电击打之前可以制服僵尸的道士来说,就算雷电击打变异,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变的单方面碾压起来,其中肯定有一些蹊跷。   “或许到时候可以跟在后面看看。”秋生喃喃自语道。   对于僵尸叔叔的剧情,秋生总感觉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不过不管如何变化,只要实力够强,一切的yin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渣渣。   想到这,秋生不由得研究起无时无刻修炼的方法来,之前有了一丝进展,现在趁着僵尸还没出来得赶紧研究好,这样不管如何,哪怕增加一丝力量也是力量,毕竟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可能是一丝法力的问题。若是能多增加一些肯定比不增加好。秋生如是的想着旋即便钻入到研究当中。   本书来自:ap.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 第133章 赠宝   孙旭将那铃铛递给家乐,说道“家乐,初次见面,这个就当做是师叔给你的见面礼了。”   家乐双手接过铃铛,跟孙旭道了谢,左看看右看看,悄悄问向四目道长:“师父啊,师叔送我的这个铃铛,跟我平时用的那个有什么区别?”   不想四目道长二话不说,一个板栗敲在家乐头上,道:“你那破玩意也能跟这个宝贝相提并论?你平时用的不过是个凡物,跟符咒相配合才能使用,作用还有限。你手中那个可是件名副其实的法宝!不用符咒也能够施展一些防身法术。”   说到这里,四目道长却突然眼皮一抬,随即挤出一副笑嘻嘻地样子说道:“家乐啊,师父平时对你怎么样?”   家乐听了师父的介绍,本是满心欢喜,不想他又突然问出这句话。   他深知师父脾气,当下赶紧把铃铛背在身后,扯着笑道:“那个……师父,你赶路这么久,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啊。”而后抱着铃铛,逃也似的跑了。   本来还想着将那个法宝顺到自己手里的四目道长一跺脚,骂道:“我靠,这个兔崽子,跑得还挺快!”   他心中痒痒,还想追上去,可当着孙旭的面也不好发作,便将孙旭请到了屋里,聊起了各自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家乐忙完又走了进来,将桌椅整理出来,沏好了茶,说道:“对了师父,我忘了告诉你,隔壁的大师回来了。”   四目道长闻言,很是不爽地一瞥门口,说道:“回来了又怎么样?我还要给他请安啊?”   这时,家乐眼睛尖,一下子就看到门口外有两个人走来,当下有些兴奋地喊道:“哎,哎,大师过来了。”   四目道长自然也看到了,本来是想避开的,可此时有客人在场,如果自己贸然离开就太失礼了,只好不爽地咂了咂嘴,坐着不动。   片刻后,便有一个身着僧袍的老和尚进来。他虽然是和尚,却蓄了一头白灰白灰的短发,眉毛长得都垂了下来。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女。   这少女看起来年龄并不大,头上梳着两个小辫子,显得更加娇小可爱,一双大眼睛不住地打量着这屋子里的几人。   见到老和尚走来,四目道长轻哼一声,别过了头去。显然是对老和尚很有意见。   一旁的家乐见了,赶紧讪讪地打圆场道:“我师父他今天有些不舒服,一休大师不要见怪。”   “怪不得今早上我听到你师父哎哟哎哟的。怎么样,四目,好些了吗?”一休大师面上有些关切地道。   四目道长却翻着白眼扬起了头,看着房顶,不搭理他。   家乐见气氛有些尴尬,便又开口,跟一休大师介绍起孙旭来:“大师,这个是我师父在外结识的道友,我孙师叔。”   一休大师早就见到了孙旭,只是因为还没有引荐,一直在暗中观察着。   他身处佛门,对实力的强弱感应比道门要更加敏锐。经过方才一进门时的探查,已感应出孙旭身上的法力浩瀚如海,心中暗惊。   家乐这么一介绍,顿时令一休大师不敢小视,连忙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跟孙旭道:“阿弥陀佛,孙道友,幸会幸会。”   “一休大师,贫道稽首了。”孙旭见状,也施了个礼道。   “想不到道友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道行。相比之下,贫僧这把年纪真的蹉跎岁月!”一休大师说着,眼中不禁流露出些许羡慕之色。   孙旭笑道:“大师过奖了。”   一休大师又挪了挪身子,对身后的少女说道:“菁菁,还不快和两位道长问好。”   菁菁点点头,甜甜地跟两人打了招呼:“孙道长好,四目道长好!”说完,半捂着嘴巴,悄悄地问向一休大师道:“师父,那个戴眼镜的,就是你常常跟我说的四目道长吗?”   四目道长虽然不想看一休大师,可一直都竖着耳朵听着呢,对于说自己的话是听得特别清楚,当下眼睛一瞪,拉长腔道:“说我什么?”   一休大师闻言,赶紧转过身跟菁菁猛挤眼色,长眉直晃。   菁菁倒也机灵,忙笑着上前,用一顿溢美之词搪塞了过去,直让四目道长夸她可爱伶俐。   孙旭此时拿出了一座三寸高的金塔来,送到菁菁的面前,说道:“初次见面,这个就给你当作见面礼了。”   一旁的一休大师见了,顿时一惊,连连摆手推辞道:“道友,这孩子哪里当得如此大礼,还是赶紧收回去吧。”   他也是修道之人,自然看得出孙旭手中的塔不是凡物。   孙旭却是笑道:“这物件哪有大师说得那么珍贵?菁菁一个女孩子,有这个防身却是不错的。”   那边的四目道长见了,更是眼红,心道:“我靠,这个道友到底有多少宝物啊,这些法宝不要钱似的往外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口中却道:“哎呀和尚,别那么虚伪啦,我这个道友既然送了出来,就说明人家有心,哪有收回的道理?”   听四目道长这样说,见孙旭还一直举着那个小塔没有收回的意思,菁菁便道了声谢,将礼物接了过来打量着。   这时,家乐见他们都认识了,想到还有活没做完,便说道:“师父,你们先喝点茶,厨房的早点好了,我去弄一下。”假装没看见四目道长不乐意的眼神,讪笑着走了出去。   有心撮合他俩的一休大师见了,赶紧轻轻推了一下菁菁,冲着门口抖了一下右眉道:“你也过去帮忙吧。”   见两个晚辈出去了,四目道长狠狠瞪了一眼一休大师,笑嘻嘻地对着孙旭道:“道友,坐!”   “孙道友,请!”一休大师似乎已经习惯了四目道长这般无礼,没有理会他,只是对着一侧的椅子跟孙旭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则走向四目道长对面的那个座位。   过了片刻,这两人自始至终都一脸面瘫地紧瞪着对方,气氛有些诡异。   此时,四目道长忽然铛铛的拿起桌上的三个茶杯,都倒满了茶水,道:“来,和尚,我们喝茶!” 第134章 整理所学   一休大师盯着杯子看了一下,:“好好好,孙道友,你也喝茶!”一边说着,手已经拿到了桌上的茶杯,便要端起来。   却见四目道长拿着茶杯的手腕往他手腕上一压,朝着他贱嘻嘻地笑道:“你喝——呀——!”   一休大师看着他那贱笑,知道他又要跟自己较劲,当下咬着牙笑道:“好——啊——。”   这时两人已经扭着表情开始拼起力气来,可谁也占不到上风,就这么你来我往,较着劲地移动着手臂,手中茶水因为他们用力的缘故也溅出来了好几滴。   最终,两人竟突然同时伸出另一只手来,抓走对方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   一休大师有些得意道:“好茶,好茶。”四目道长却用力将茶杯拍到桌上,有些不爽。   看着这一幕,孙旭有些哭笑不得,这俩人如此好斗,都快到了忘我的境界了,到底是怎么住在一起这么久的?   只见四目道长忽的将桌子使劲往对面一推,口中恶狠狠地说道:“这么久没见,我还以为你去了西方极乐呢!”   “我去过了,不过他们叫我带你一起去!你可以去了吧?”一休大师早有防备,一把顶住桌子,不忘跟四目道长斗嘴。   “呸!我不去!”   这两个人,一人一边用力推着桌子,使劲使得脸都涨红了起来。见这样奈何不了对方,竟又同时发力,要将那张方桌抬起。   不想二人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那桌子仍是纹丝不动。   这时,就听孙旭抿了口茶水,淡淡说道:“二位,何必大动肝火?”   四目闻言心下暗道:“我果然没有看错,这孙道友的道行真是高深莫测。”   这样想着,赶紧放下了手,朝着一休大师道:“哼!看在孙道友的面上,今天不跟你计较了。”   一休大师也是暗暗心惊。   他方才一见面便觉得孙旭是修道之人,也对孙旭的实力有了个预估,可是方才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二人却抬不动一张桌子,这分明就是已经能够随意动用神念驭物了。   驭物并非御物,不是简单地驱动物件移动飞行,而是能够让它跟随自己心意而动,可大可小,可升可降,可现可隐,乃是高等道术。   他修炼了几十年,也只见过区区几个人才能达到这般地步。可那几人不是宗门元老,便是百岁隐者,哪有孙旭这般年轻的?   两人正各怀心思时,家乐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早点,抱着一张圆桌进来,后面跟着帮忙端饭菜的菁菁。   家乐将桌子放下道:“师父,大师,孙师叔,过来吃饭啦。”   话刚说完,才发现师父那边的桌子竟然完好无损,有些诧异地道:“哇,师父,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你们那桌子竟然完好无损诶?”   由于方才孙旭的威慑,两人也没答话,都是很安静地挪了位子过去,埋头一声不吭地吃完了饭,让见惯了他俩一见面就吵得不可开交、打得鸡飞狗跳的家乐很是莫名其妙。   苗仙见没戏看了,便悄悄跑出去野了。   几人吃过了饭,一休大师带着菁菁告辞了,四目道长则嘱咐家乐去腾出一间房子给孙旭居住。   一切都安顿好后,孙旭对着要离开的家乐嘱咐道:“家乐啊,跟你师父说一下,我要参悟一下心得,没有万分紧急的事情,不要来搅扰。”   家乐跟了师父很久,自然理解像师叔这样的高人肯定是要打坐冥想,增长修为。   他看着孙旭那出尘的气质,不禁心中暗道:“也不知道师叔会不会成仙。”口中应道:“我知道了,孙师叔,我会告诉师父和大师的。”   孙旭点了点头,一手负于身后,转身进了屋子,关好房门,开始整理起所学来。   这次穿梭过来,虽然时间不长,可是经历的事情倒不少,现下难得有个安生的落脚之地。   这些日子,“学”字诀不仅收集了钱、徐二人的请神符咒之法,还复刻了四目道长的赶尸之术。   孙旭已经炼出了体内真火,也早已修习了雷中至尊,因此钱、徐二人的雷火之法于他来说便不值一提,唯一可取的是那请神之术。   而四目道长这赶尸术就有些玄奇了,能驱使三魂七魄皆无之人。   说到赶尸,就不能不提僵尸。   所谓僵尸,乃是一个异种。   一般来说,人死之后便会气绝魂离。可有些人死前因生气等缘故,便是入了殓,还会有一股气卡在喉咙,使得他既非活人,也非死尸。若还被放在阴气聚集之地,就会变成僵尸。   僵尸初时通体长满白毛,称为白僵,实力很弱,怕所有有生气之物,只能躺在棺材中无法自由活动,凭借周围的阴气集聚力量。   白僵经过一段时间的积蓄,白毛变黑,生出獠牙,就成了黑僵。   黑僵已经能够自由行动,可以散播尸毒,不仅不再害怕人,还会寻找人的踪迹,吸食人的气血来壮大自身。不过它没有视力,只能通过辨别人的气味来寻觅猎物。   白、黑僵是僵尸的初级形态,他们惧怕火和阳光,只要沾了这两样便在劫难逃了。   若黑僵体内阴晦之气继续集聚,就会成为跳僵。   跳僵刀枪不入,可一跃十数丈,速度极快,普通的道术对它也难以奏效,已经算是僵尸中的精英了。这类不仅能看见东西,还有了一丝神智,可自主吸食月华阴气,懂得修炼之术。   修炼日久后,周身不再僵硬,能够飞天遁地,那便是飞僵了。   飞僵不惧阳光道术,已有了半仙之体,无论白天黑夜都能自由外出,此刻的他们已经难以灭除。   只要是僵尸,没有一个不害人的,因此上天不会让它们太过容易地晋级,是以一般的僵尸不是在白僵、黑僵时死于天雷,就是在跳僵、飞僵时被人诛灭。   若是侥幸到了飞僵的境界还没死,继续啖人嗜血,那僵尸便就成了传说中的魔神“旱魃”。   据说旱魃专杀司雨龙神,还会引瘟神下界,凡界的旱灾、瘟疫由此而发。   僵尸的最终形态是犼。   传说中,犼独一无二,三界中只有一头,乃是观音尊者的坐骑。   不过,因为这个世界并不是完全神魔统治的世界,孙旭在这里是遇不到高等级僵尸的。   四目道长赶尸,赶的却不是僵尸,而是行尸。   人客死他乡,总有落叶归根回乡安葬的想法,可是路途遥远,尸体运回家乡早就腐烂发臭了,回家还要过头七,估计都能长出蛆虫了。   基于此,才有赶尸的法子:以道术驱动,让那些尸体听从自己的指令,运转回乡。   只是这赶尸术,只能用在刚死去不久的人身上。若是道士来的时候,人死已经超过七天,三魂七魄都去了,也是没用的。   孙旭“学”来的赶尸术,不仅有原本的功效,还有诸多控制僵尸的法门。   譬如:以血为引,化作秘法符咒,引入僵尸体内,便能如指挥傀儡一般指挥僵尸。   再如:口念降尸真言,也能再短时间内控制僵尸。 第135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孙旭整理完那些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间。   一休大师房中渐渐响起了念经声,孙旭听着却丝毫不受影响,随即进入了冥想。   过了不知多久,腿上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一下,睁眼一看,原来是苗仙。   孙旭抚了抚苗仙的毛发,听着苗仙出去这一天的探查回报。   此时,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只不过这会儿天还没亮。而一休大师那边,再次想起了阵阵梵音,时不时地还伴随着一声悠长的敲击铜罄的声响。   却听着四目道长房中突然传来一声大吼:“我受不了啦!椰壳没用,小碗没用,棉花没用,连灯芯也挡不住啊!”随后又是一阵收拾东西的声音。   透过窗纸,隐约见四目道长气哄哄地出门去了。   孙旭有些好奇,开了门,正好看到在做早点的家乐,问道:“家乐,你师父干嘛去了,怎么一大早那么大火气?”   家乐也是一头雾水,道:“师父说买房子去了。这方圆数十里……哪有房子可买?”   片刻后,四目道长一脸贼兮兮地快走回来。   只见他左手抱着一个箱子,右手拿着一个略显粗糙的泥娃娃,娃娃眉目间倒跟一休大师有些相像。   家乐走了过去,很是疑惑地问道:“师父,你拿这个娃娃做什么?”   孙旭见了他手中的东西,自然已经想到了四目道长要做什么,出言劝阻道:“道友,还是莫要开这样的玩笑为好,免得伤了交情。”   不想四目道长却是不依不饶地道:“我跟他哪有什么交情可言!你看着,这次我非整死他不可!”不等孙旭再说,又跟家乐道:“家乐,快开坛。”   一番准备后,四目道长冲着一休大师屋子阴笑一声,便开始在屋中做法。   只听一休大师屋中忽然开始发出了一阵阵大呼小叫,以及叮铃桄榔的东西倒地的声音。这是他中了四目道长的道术,正在不由自主地毁物伤己呢。   不过,这二人功力相当,一休大师很快便用一头大蒜破了四目道长的法术。   孙旭眼瞅着一身破破烂烂的一休大师带着菁菁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   正要跟他打招呼的时候,却见他摇了摇头,孙旭明白他是不想打草惊蛇。   这时,屋中的四目道长发现道术不灵了,便趴去窗边,拉开窗帘看向一休大师的房间。   发现那边门大开着,里面已经没有人了,不禁有些纳闷,回过头时,却被已经站在面前的一休大师和菁菁吓了一跳。   他没看到孙旭已经和一休打过招呼,此刻赶紧假装镇定,妄图狡辩,有些理直气壮地说道:“和尚,这一大早的不敲你的木鱼,来我家干什么?”说着还假模假样地打了个哈切。   一休大师此时正满肚子的火,也不与他多说废话,直接从身后拿出一面盘子大小的“八佛映光轮转镜”来,“哼哼哼”假笑了几声,举着镜子照到他面前。   只见四目道长看了一眼镜面,浑身一怔,竟全身僵硬动弹不得了。   随后,这镜子忽然快速旋转起来,四目道长的身躯也跟着其转动的频率不停地颤抖。   一休大师见此,从菁菁手中接过一个穿着跟四目道长一样衣服的布娃娃,将娃娃的脸往这镜面上一贴,便滋啦滋啦的发出一阵声响。   再拿开时,原本没有五官的娃娃上竟有了面目,还有着眼镜,依稀跟四目道长有些相似。   一休大师又将布娃娃交给菁菁,笑道:“这娃娃挺好玩的,你慢慢玩啊,我先去换衣服。”说完,横了四目道长一眼便走开了。   菁菁可没有那么好说话,她方才也被折腾的够呛,心中很是不满,此时瞪着一双大眼睛,狠狠地整了四目道长一通,又是往他嘴里塞鞭炮,又是把布娃娃绑在窜天猴上,让他在屋中乱撞。   正要送他上天的时候,已经换好衣服的一休大师回来了,拦下了菁菁正要点窜天猴的粗香。   对着地上狼狈的四目道长说道:“四目,今儿的事情我们大家扯平好不好?”   作为一个出家人,一休大师一直都是以慈悲为怀,有宽容之心的,见四目被菁菁惩罚成这样了,气倒也消了不少。   不过,四目道长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还是被个小姑娘整成这样,能忍?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你,做,梦!”   一休大师看他到这会儿了还嘴硬,无所谓地对身旁的菁菁道:“送他上天。”   四目道长闻言一惊,想到孙旭还在门外,赶忙高声呼救:“孙道友!赶紧救我,要出人命了!”   孙旭听着这夸张的叫声,有些好笑,慢悠悠地走进屋子说道:“道友,早劝你不要弄了,你不听。我看你还是接受大师的提议吧。”   一休大师本以为孙旭要插手,听他这么说,便冲他笑着点了点头。   见孙旭不肯出手相助,那边的小丫头又吹红了粗香要去点引信,四目道长赶紧嚷道:“哎呀算了!扯平啦,扯平啦!”   一休大师听了,笑着拱了拱长眉,说道:“好,扯平啦。”然后跟孙旭道:“真是让道友见笑了。”   孙旭摇头笑道:“大师太过见外了。”   一休大师转身就要带菁菁回屋,却听四目道长又大叫道:“喂,和尚,你不帮我解啊?”他现在可还中着术呢。   一休大师就是等着他这句话呢,憋着笑,转身跟家乐说道:“家乐,去拿缸油给你师父喝,喝完就解了。记着,要一口气喝光啊。”说完就赶紧走了。   家乐听了赶紧往厨房跑去,却听师父说道:“道友,你可有解法?这一缸油下去,我肚子还不得被整大了?”   孙旭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带着神秘的笑意道:“当然有了。”说着,唤了苗仙过来,当着四目道人的面,在它身上一搓,顿时掉下一撮黑毛来。   孙旭将地上的毛捻了起来,在手中搓了搓,弄成一团黑毛球,递给家乐:“去,给你师父服下。”   四目道长一脸地不可置信,嗷嗷叫道:“道友!我看得典籍少,你别骗我啊!哪里有吃猫毛的?”   “你当我这猫是凡猫?它乃是通灵之物,周身都有天地认可,毛发可破诸般蛊术,便是它的粪便尿液也是无价之宝。今日看你我情分它才同意取下毛发,若是他人,想都别想。”孙旭说着,轻轻揉了揉苗仙脑袋。   四目道长嫌弃地看着那团毛,仍是有些抵触。   一旁的家乐道:“师父,你要是不吃的话,我就去给你弄油了。”   四目道长无奈,一大缸的油和这一团猫毛……哎,算了,还是这猫毛容易下一些,大不了多吃点香蕉,再将它拉出来就是了。 第136章 铜角金棺   因为孙旭的坐镇,这两个老顽童“扯平”后竟然破天荒的不再斗了,让这个地方难得的清净了几日。   三人之间还不时地相互交流起了修行的经验。   孙旭道行已臻化境,在他的指导下,这两个久久卡在入道初期不得寸进的人有了不小的进步。   这一日,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孙旭觉得是时候启程去任家镇办事了,之后还得去寻任务地点。吃过早饭后,便收拾好东西去跟四目道长辞行,正好一休大师也在。   四目道长听了孙旭的话,有些不舍,道:“道友,你我二人一见如故,只恨时光匆匆,还没来得及跟道友细谈,道友竟然要走了。”   一休大师也道:“是啊,与道友切磋几次,愈发觉得道友修为精深,贫僧也因此获益良多,还想着时时聆听教诲,不想今日道友竟要走了。”   孙旭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更何况我要去的地方就在离此地不远的任家镇,若是日后思念,彼此相见也不是难事。”   一休大师缓缓点头,说道:“不错不错。我还有个在任家镇的弟弟,还会时不时相互探望。四目就不说了,每次接生意给人赶尸,基本上都要去任家镇看他师兄。”   正在三人说话的时候,渐渐听到一阵锣鼓开道的声音越来越近,三人相视一眼,便一起出去看看情况。   只见不远处一队人马正沿着山路前行。   队列前面有几个武士在护卫,都是统一的着装。中间有个七八岁的男孩坐在四人抬的大红座辇上,一身贵气。   后面是几个道士模样的人围着一辆带着帐篷的两轮车,车上还放着一副大棺材。还有几辆车拉着日常用度之物。   那排场,普通人是根本没有资格用的。   四目道长跟一休大师显然是认识其中的人,二人不约而同地快步朝人群走去,孙旭也被他们拉了过去。   这时,那群道士中唯一一个戴着混元巾的道士也看到了他们,满脸欣喜地停了下来,上前跟四目道长见了个礼道:“师兄,想不到你今日竟然在家。”说完,又朝一休大师见了礼。   孙旭打量了这个道士一眼,看他眉目间竟有些像之前遇到的徐真人。   那道士看了看孙旭,疑惑地问向四目道长:“师兄,这位是……?”   “这位乃是孙道友,他道行高深,师兄我甚是钦佩!我们是在路上认识的,承蒙孙道友不嫌弃,在我这里小住几日。”四目道长说完,又跟孙旭介绍道:“孙道友,这位是我的师弟,道号千鹤,在一支皇族**职。”   千鹤道长赶紧跟孙旭也见了礼,然后跟师兄说道:“师兄,我想跟你借点糯米。”   四目道长听了,便高声冲着还在房中和菁菁打情骂俏的家乐吼道:“家乐,拿点糯米出来!臭小子,你千鹤师叔来了,也不知道出来迎接,就知道把妹!”   此时,那队人里忽的响起一个柔里柔气的声音:“哎哟,那个道士,你怎么停下了?还有,刚才是谁在大呼小叫的?惊了七十一阿哥的大驾,你们吃罪得起吗?”   孙旭一看,却是一个脸上糊着厚厚胭脂的妖媚男子,说着话时,他那两只手的兰花指还轻捏丝帕,不停地再指尖揉绕着。   千鹤道长闻言,怕这边几人跟那人起冲突,便恭敬地跟那个娘娘腔解释道:“乌侍郎,这位是我的师兄,我们备用的糯米不够了,我想跟师兄借一些。”   乌侍郎不懂得个中关窍,正要发问的时候,却听座辇上的男孩开口道:“乌侍郎,我们正好在这里歇一会儿吧。”   乌侍郎听了,赶紧换了一副讨好的嘴脸对男孩柔声道:“好的——”而后,高声跟一行人道:“大家都休息吧。你们几个抬辇的小心一点啊,可不要摔了七十一阿哥。”   一行人便就近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开始分发干粮饮水,聚在一起歇了起来。   四目道长一直好奇他们推着的那个大棺材,此时凑近一看,发现竟是铜角金棺,而棺材外边还缠着一圈墨斗网,不禁惊讶地说道:“师弟啊,莫非里面是僵尸?”   千鹤道长闻言,面色沉了下来,郑重道:“不错。”   “师弟,你也是茅山中人,明知道有僵尸,还不把他烧了,居然还带着他四处招摇?”四目道长跳着脚,言辞中有些责怪之意。   千鹤道长一脸的难色,说道:“师兄有所不知,这个僵尸乃是皇族,不能随意处置。我此行便是将他押送到京师,等候皇帝发落的。”   四目道长知道他在皇家供职,有些事情确实是身不由己,不禁叹了一口气。   这时,已经围着金棺看了一圈的一休大师说道:“千鹤道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拆掉这车上的帐篷,好歹用阳光来减少一些尸气?”   千鹤道长猛地抬头看眼刺目的阳光,一拍脑门道:“这连日来,赶路都遇阴雨天,我才用帐篷遮住金棺,防止雨水冲掉墨斗网上的墨。今日艳阳高照,也没想到这回事,不是大师提醒,还真忘了!”说着就赶紧叫来另外四个道人,一齐把帐篷卸了下来。   家乐抱着一带糯米飞奔了过来,递给千鹤道长,又给他见了个礼:“师叔。”   那边的乌侍郎见糯米送来了,打断了还想说话的千鹤道长,不耐烦地尖声道:“启程啦,别聊了!耽误了差事,你可吃罪不起。”   千鹤道长连忙应是,收起糯米,跟众人告辞。   却听孙旭上前几步说道:“千鹤道长,我看你们要去的地方跟我要去的地方顺路,不如我们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千鹤道长是吃官家饭的,不敢擅自做主,当即摇了手便要拒绝。   可一旁的四目道长却帮腔道:“师弟还是听这位孙道友的吧。这棺材中的尸气太重,万一真出了什么意外,怕你应付不来啊。本还想着跟你走一趟呢,可我还有客户要送。若是有孙道友在一旁护送,我想你应该百邪不侵了。” 第137章 意外   听了师兄的话,千鹤道长稍作思量后,点头道:“师兄所言极是,若是有孙道友相帮,再好不过了。任家镇贫道是知道的,与京师之间都是人口稠密的地方,人气旺盛,还有气运镇压,只要过了任家镇,僵尸便不足为惧了。”   只是他不是主事的,便先去报告给那个乌侍郎。   乌侍郎带着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孙旭一番,又响起他那尖锐的嗓音:“啊呦——,那个人是不是看我们一行人是官府的,想跟我们蹭吃蹭喝啊?那可不行的哟。”   千鹤道长赶紧解释道:“乌侍郎,你误会了,那位是个高人,有他在,我们会安全一点。”怕他再拒绝,朝着坐在辇上的男孩一拱手,又道:“乌侍郎,我想你也不想七十一阿哥有事吧。”   听千鹤道长这么一说,乌侍郎犹豫了一下,捏着手中丝帕轻轻一甩,说道:“反正他也吃不了多少东西,就让他跟着吧。”   得了允许,孙旭便与一休大师、四目道长告了别,带上苗仙跟着他们一行人走了。   到了夜间,正在家中念经的一休大师忽然被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打断,走到窗前一看,不禁大惊。   只见那本应繁星密布的夜空此时乌云滚滚,一道道闪电在其中闪烁翻腾,而乌云聚集的方位正是千鹤道长他们行进的方向!   一休大师连鞋子都顾不上穿,慌慌张张地往四目道长家中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四目!要出大事啦!”   正要睡觉的四目道长听了这话,皱眉怒道:“和尚,我还没死呢,出什么大事!”   一休大师这时已经来到了四目道长的床前,一把将他扯了下来,二话不说就要拉着他往外走,口中急切地说道:“完了完了!都是我的错,没有想到山中气候无常,白天让千鹤道友去除了棺顶的帐篷,此时天象大变,暴雨在即……”   四目道长缓缓“哎——呀”了一声,将他拽回来站定,不紧不慢地接过话头道:“本来那个僵尸就不好对付,墨斗网不一定压制得住,若是沾了水,一定会破棺而出。你是不是要说这个?”   一休大师有些惊讶地一挺背道:“你既然知道这些,那怎么还有心情睡觉?赶紧跟我一起去救人啊!”   四目道长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指了指一休大师道:“和尚,你是关心则乱,有孙道友在,你怕什么?”   自打那日以后,每想起孙旭,他就想到孙旭给他喂的毛球,嗓子间便会觉得干干的,条件反射地去喝水。   一休大师听了,愣了一下,还是坚决地道:“不行,我不放心!小心无大错,赶紧收拾东西跟我一起!”说着,跑回自己屋中拿家伙了。   四目道长无奈地摇摇头,拗不过他,只好也穿好衣服随了他。   二人快步行走间,大雨倾盆而下。好在他们有准备,带了雨伞蓑衣。   漆黑的树林里,四目道长和一休大师一路快速穿行着。   “唰唰唰”树叶被风吹雨打的声音不断响起,还不时伴随着几声雷响,隐隐约约之间,前方林叶之中已经可以看到些许火光。   忽的,就见到一道粗亮的天雷直直劈向那火光处,随之是一声巨响,像是金属落地的声音。   一休大师见状,面色十分凝重:“一般僵尸用木棺入殓,那个僵尸却是金棺入殓,若是受了天雷,不仅不死,还会实力大增啊。”   这会儿,连一路上都很淡定的四目道长也有些紧张了。   那种僵尸可不好对付,虽然孙旭厉害,但是并没有见过他的真实实力,这么棘手的状况,不知他能不能行啊?   二人对视一眼,不禁加快了脚步,朝着落雷的地方而去。   到那边的时候,却见此地已经支好了几个帐篷,帐篷内灯火通明的。   四目道长疑惑地推了推眼镜,道:“诶?这不像是出现过僵尸的样子啊?”   说着,上前撩开了一个帐篷,就见白天那个娘娘腔的乌侍郎正趴在地上,对着孙旭的那只黑猫娇柔地说着话。   只是任凭他怎么讨好,黑猫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乌侍郎见状,竟又捏起兰花指给它按摩起来。   那个七十一阿哥正坐在帐篷正中,孙旭和千鹤道长则立在一旁。千鹤道长见师兄居然过来了,面露惊讶之色。   “入夜后大雨倾盆,我放不下心,带着一休大师过来看看。”四目道长言语中似乎是自己主动要求过来的一般。   一休大师没有计较这些,上前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千鹤道兄,方才我们还见一道惊雷劈在这边,还有金棺落地的声响,这边没事吧?”   千鹤道长赶紧道:“没事了,多亏师兄劝我让孙道友相随。方才那道惊雷确实劈在了金棺上,僵尸破棺而出,若非孙道友的灵兽大显神威,我等都要死在这里!”   听了这话,一休大师和四目道长这才舒了口气。   那乌侍郎却是一边给苗仙轻轻按摩,一边柔声说道:“哎呀,你们不在场,哪里知道猫大人的神勇?这大雨倾盆的,猫大人的毛都没湿一根,一下跳出来对着那可怕的僵尸只是叫了一声,他就不敢动了,猫大人再对着他一吸气,他呀,就躺在地上没动静了。”   四目道长二人听了,这才心知孙旭的那灵猫已经不只是开了神智那么简单。   依照乌侍郎所说,那黑猫明显已经是受了某种神位的神明了,那声叫应该是能震慑妖邪的真言,而后定是吸走了僵尸的尸气。   如此的话,那僵尸现在已经成了毫无危害的死尸了。   想到这里,二人赶紧对苗仙行了个礼。   此间既然太平无事,他们家中还有徒弟,就跟众人告辞回去了。   而孙旭和苗仙因为降服了那头僵尸,一路上几日的时间没有再遇到任何的波澜,一行人平安地到达了任家镇地界。   知道孙旭就要跟自己分道扬镳了,乌侍郎有些害怕,眼中泛起水光,道:“大人啊,你就行行好,送我们到京师吧,定有重谢!实在不行,把您那只黑猫给我们也行,多少钱我们都给。”   乌侍郎那夜见识过那刀枪不入、力大无比的僵尸,自己这边十几个侍卫都是人家一合之敌,以前可从未见过这等怪物。之后这些天要不是因为有黑猫护佑,怕是连觉都睡不着。 第138章 初到任家镇   孙旭听了乌侍郎那话,不为所动。   他跟着这一拨人,不过是知道自己若是不出手,那千鹤道长便难逃一劫,救他不过是看在徐真人和四目道长的份上。   这几日,孙旭已经知道了千鹤道长本名徐财,跟徐真人乃是兄弟。   孙旭虽然前些日子没有受过徐真人和四目道长的恩惠,反倒帮了他们,可是他却是从二人那里学了不少道术的。   千鹤道长知道孙旭在这边还有事情要办,便跟乌侍郎说道:“乌侍郎,再往前走都是人口稠密之地,棺中僵尸也已经没了尸气,别说是不用孙道友帮忙,就是七十一阿哥身边的四大侍卫都可以安全地护送队伍到京师了。”   乌侍郎听了,将信将疑。   这时,一旁的七十一阿哥开口了。   “乌侍郎,既然孙先生要走,就不要勉强了。”然后招呼手下从运送日常用度之物的车上拿下一个箱子,恭恭敬敬地递给孙旭道:“小子多谢孙先生援手之恩,区区金银不成敬意。”   孙旭见了,丝毫不客气地收了下来,将箱子放入储物囊中,跟众人告辞。   此地虽是任家镇地界,可是离镇中心还有段距离,孙旭看时间还早,便挑了一条大道,往镇子走去。   感受着附近浓郁的灵气,苗仙有些询问地看向孙旭。   孙旭接收到它的目光,笑着道:“不错不错。想不到歪打正着,张大胆让我来的这任家镇竟然是任务地点。这任家镇灵气浓郁,虽然人口繁密,可是没有宗门镇压,鬼怪异物必定层出不穷,怪不得要我在此地守护数年。”   一人一猫很快就到了镇子,孙旭打量起了周围的建筑,一路行来,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见有一间名叫“天客居”的茶楼生意很是不错,门口人来往不绝,孙旭就进去在二楼挑了个视野开阔的位子坐下,不一会儿,伙计便将孙旭要的东西尽数端了来。   这家茶楼东西不错,物美价廉,正因如此,客似云来。   方才孙旭来的时候,还有几个空位置,现在楼下都已经坐满了,楼上也没剩下几个位子了。   这时,一个相貌猥琐的公子哥带着一个祭祀模样的老者在伙计的指引下,于孙旭不远的位子坐下。   那公子哥伸出每个指头上都带着戒指的手,跟那个老头说:“法师,只要你能够帮我,我一定想办法把那老家伙赶走,让你主持任家镇的祭祀。那个老家伙太烦人,什么事情都要管。”   那老头捋了捋胡子,很是满意地道:“史公子,小事一桩。只要以后我能在这里开辟一处洞府,那史公子要什么就有什么。”   二人正要继续说的时候,史公子对着门口一指,说道:“法师,那人来了。”   老头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眼,有些慎重地道:“史公子,这人是个高人,法力不在我之下。事情恐怕不好办,要从长计议。”   而孙旭听到林九这个名字,便放弃了听史公子跟老头的谈话,往门口看去,见到三个人因为楼下客满,正在门口寻找位子。   为首那人一脸严肃,不苟言笑,身穿一件灰色长袍,腰间别了一支烟袋。而他身后跟着一胖一瘦两个年轻人,胖子跟张大胆有几分相像,想来就是张大胆的弟弟张大宝了,而那中年人应该就是林九。后面的瘦子身材矮小,一脸的机灵。   三人一进来,就见一个带着眼睛的中年人一脸惊喜,赶紧迎了上去,满是笑脸地要跟九叔打招呼。   张大宝却是先一步来到中年人面前,怯怯地说了一句:“未来岳父……”   想不到中年人竟然充耳不闻,躲开了张大宝,跟他身后的九叔打招呼道:“九叔,您来了,楼上雅间给您留着呢。”说着理都不理张大宝,直接带着九叔往里面走去。   “九叔啊,一会儿你帮我看看……”   看着未来岳父这样无视自己,张大宝有些无奈,想要跟上师父的时候,却被一旁的师弟小海拦住了。   小海一脸兴奋,指着楼上一个正在端茶送水的女孩说道:“小珠诶!”   张大宝看到心上人,连师父也不顾了,赶紧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到二楼时,竟然发现那猥琐的公子哥正在骚扰小珠,不禁怒火中烧,可是一想自己前两天已经在这里打过一次架,还被未来岳父斥责了一顿,就无奈地放下了握紧的拳头,找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   这时,小珠走了过来,张大宝赶紧起身,跟她打招呼。   小珠没想到张大宝在这里,柔声说道:“宝哥。”   张大宝见小珠脸上有些愁容,问道:“那个混蛋又在骚扰你?”   “是啊,他最近常来。”小珠蹙了蹙眉。   “我可不怕这个混蛋,有机会一定要教训他一顿!”张大宝看到未婚妻受委屈,心中很是愤怒。   “听说他有财有势,最好不要得罪他。”小珠忧心忡忡地说完,就去忙别的事情去了。   这时,孙旭移步来到张大宝身边,笑着问道:“请问,尊驾可是名叫张大宝?”   张大宝打量了孙旭一眼,见他一身长袍大袖,头上还挽着发髻,像是个道士。不过想了半天,没想起在哪里见过此人,便开口问道:“不错。这位先生,您是?”   孙旭拿出张大胆交于他的那块玉,说道:“我受令兄张大胆之托,将这个东西交于你。”   张大宝见了这玉,一把夺了过来,很是急切地问道:“我哥哥怎样了?他为什么会把这块玉交给你?”   当下孙旭简单地说了一下认识张大胆的过程,不过隐去了一些细节。   张大宝听了,很是伤感:“本来今年我还想着去看看哥哥的,想不到他竟然跟着道人云游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兄弟再见。”   孙旭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只要兄弟情深,远在天涯,也不过在咫尺之间,总有相见的一日。”   张大宝这才想起感谢孙旭。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小珠又端着托盘过来,在张大胆的桌子上放了两屉烧麦,然后跟不认识的孙旭微微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小珠正要端着盅汤转身的时候,被张大宝拉住道:“是那个混蛋点的吧?还是我去送吧,省得他骚扰你。” 第139章 茶楼风波   张大宝拦下小珠后,转身跟孙旭拱手道:“还未请教?”   “在下姓孙名旭,来这里暂住,只是路上遇到了你哥哥。”孙旭招呼来伙计,将自己点的东西都移到这张桌子上。   “多谢孙先生,在这边大家都叫我肥宝,您也这么叫吧。刚才您叫我的大名,我都没反应过来。”随即又补充道:“孙先生,您先等一会儿,我去处理一件事。”说完,便接过小珠手中托盘,气鼓鼓地要替小珠给史公子送去。   小珠有些为难地道:“宝哥,你可不要跟他吵架,让我爹知道,他又得说你了,本来他就看不上你。”   肥宝怕自己未来的媳妇受欺负,坚持道:“我是去跟他讲道理。”说着就走向史公子。   小珠正要过去,却被另一边的客人叫住,只得先跟孙旭告了个罪,就去忙活了。   这时,孙旭的吃食都移了过来,肥宝的师弟小海见了满桌的佳肴,口水直流,但是因为跟孙旭不熟,不敢造次。   孙旭微笑了一下,道:“你是肥宝的师弟?”   有钱有势的人,小海也见过不少,可是如孙旭这般温文尔雅,待人又这般和煦,如同春风拂面的,他却是没有见过,一时之间愣愣地看着孙旭有些不知所措。   “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就不要拘束,请用。”孙旭见小海有些拘谨,将一双筷子递给了他。   小海听他这般说,便接过筷子不再客气。   正在他大快朵颐的时候,却听那边传来“啪”的拍桌子声,然后一个流里流气的尖声响起:“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警告我,你拿什么警告我?”   循声望去,是那史公子正在跟肥宝大声叫嚷。   小海跟肥宝感情很是要好,见状,便用筷子顶着筷笼转着圈,跟孙旭道:“孙先生,我去看看!”说完,与闻声过来的小珠一起,往史公子那边快步走去。   这时,又听史公子道:“死胖子,跟你聊两句是给你面子,不给你面子,我把你们家坟地都给收回来!”然后站起身来冲着楼下大声吼道:“伙计,叫你们老板来!”   这时,小海和小珠正好来到史公子面前,小珠赶紧陪着笑脸,低三下四地说道:“史公子,这件事算了,好不好?”   那史公子是个色鬼,见了小珠,眯着色眼,捏了捏下巴上那颗黑痣上的毛,奸笑道:“噢~,只要你开口,我就舒服了。”说完,一只脚踩在长凳上,身子前倾,紧盯着小珠,手中捏着腰间玉佩的系绳不断旋转。   小海见了,转着筷笼挡住了史公子的视线。   见史公子不再执意请老板,小珠赶紧拉着肥宝要回去。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三人刚转身,却听到史公子那流里流气的声音再次响起:“胖子,等会儿,你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三人回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却见方才肥宝放在他桌上的那盅鸡翅汤中竟然漂着一只蚂蚱。   小珠见了,赶紧弯下腰,用带着歉意的语气说道:“对不起史公子,我重新帮你换。”伸出手就要拿走那盅汤。   史公子哪能让事情这么容易就了了?当下说了句“慢着!”阻止了小珠,手指着鸡翅汤道:“天客居的东西不会这么脏的。这个汤是那胖子拿给我的,一定是他要害我!”说着,手又指向了肥宝。   小海见不得肥宝吃亏,听这话,当即大怒道:“你放什么屁啊,到处都是蚱蜢,凭什么说是他放的?”   史公子一愣,随即对着跟他一桌的那个老头小声道:“诶,有什么证据啊?”   那老头阴险的一笑,头往肥宝衣服上的口袋那个方向一偏。   只是动作做到一半,脸上的笑容忽的凝固了。   方才他明明趁着众人不注意,以极快的速度将包着几个蚱蜢的一块布塞进了肥宝的口袋中了,可是此时竟然不见了?   那老头面色沉了下来,心中自然知道是这茶楼中有高人,有些凝重地扫视了一圈。   而史公子见法师动作怪异,正要出声询问的时候,却从他衣服中跳了出来一只蚂蚱。   史公子“哎哟”了一声,赶紧起身拍打,随即,老头看到自己放在阿宝口袋中的那块布竟然从史公子身上掉了下来。   小海见了,不禁嗤笑道:“噢,原来你们是贼喊捉贼。现在人赃并获,你们有什么可说的?”   肥宝也攥着拳头要上去跟他们理论,却被小珠拉住了。小珠将他往身后推了一把,冷冷地跟史公子说道:“史公子,以后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发生为好!”说着,就拉着肥宝他们离开。   想不到史公子却不识好歹,不领他们不追究栽赃嫁祸的情,一边慢悠悠地坐下倒了杯酒,一边出声挑衅道:“惨咯,小珠要是嫁给那个死胖子,估计连白水都喝不上,得喝蚱蜢汁!”   正要回到座位的肥宝听了这句话,满脸怒容,不顾小珠的劝阻,再次来到史公子面前:“我忍你很久了,你要是有种的话,跟我下去单挑!”   史公子历来说话不过大脑,脱口而出道:“好啊!”只是话一出口,就忙捂上了嘴。   他整日里花天酒地的,早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而肥宝跟着九叔学了一身的本事,怎么是人家的对手?   肥宝听了他应承,哼笑一声,转身往楼下走去,还不忘挑衅道:“我在门外等你,不出门就是龟孙子!”路过孙旭桌子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看到他竟递给自己一个鼓励的眼神。   而那边史公子见肥宝下去了,有些慌,赶紧问向那老头:“刚才那蚱蜢怎么回事?”   老头现在还没想明白是哪里的高人在跟他为难,但听史公子问话,只好回答道:“这件事先放一放,还是先想想怎么应付那个胖子吧?”   “怎么办?我肯定打不过他,这下不得被打个半死?”史公子苦着一张脸道。   老头却是不回答他的话,把桌子旁边的一个竹篓上的斗笠拿开,将竹篓中的一只猴子拎了出来,然后跟那猴子打了个手势。   那猴子见了,竟然从口中吐出一颗黑色药丸,递给老头。   老头捏着药丸,跟史公子道:“吃了就跟猴子一样灵活,不吃就等着挨揍吧。”   史公子很是信任这个老头,一仰脖,一口就将药丸咽下。见状,那老头便拉着猴子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   随后,只见猴子抓耳挠腮,那史公子也跟着抓耳挠腮,猴子上蹿下跳,史公子也照做,就这样一路连蹦带跳地跑到楼下。 第140章 助人  史公子就那么蹿跳着下楼出了门,二话不说,上去就跟肥宝打了起来。   原本,这两人打斗会如史公子自己所说,他根本不可能打得过肥宝。可是因为那个老头给他吃了“通灵一体丸”,跟猴子同体同根,只要老头在上面看着楼下的打斗指挥猴子做出相应动作,史公子的身体便也会照做。   就这样,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肥宝便毫无招架之力了,毕竟他身材肥硕,比不过猴子身手灵活。   老头见状,正要指挥着猴子出拳打倒肥宝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何时跑来一只通体纯黑的猫站在旁边,而自己豢养多年的猴子见了那黑猫,竟然完全不听指挥了。   再用道术去跟猴子联系的时候,却发现毫无作用,老头知道是自己的通灵之术已经被破了。   而猴子因为常年被充作傀儡的缘故,身体已经高度老化,这通灵术一去,竟直接死在当场了。   老头接连两次被坏了事,皱紧怒眉,警惕着四周想要找出跟自己作对之人,却听史公子那边传来一阵求救的声音。   没了猴子附体的史公子两下就被肥宝打倒在地,只能仓惶逃跑。   只见肥宝追着史公子再次进了酒楼,史公子为了躲避他的殴打,不断地朝他掀翻店中桌椅。   不过,饶是如此,还是被肥宝逮住,狠狠地在肚子上来了几拳。   肥宝正要继续打的时候,却听到师父的声音:“阿宝,还不住手?”回头一看,就看到小珠的父亲朱老板和师父并肩而立,正满目惊讶地看着自己。   朱老板最先反应过来,斥道:“你怎么老在我这里打架?”   肥宝闻言一愣神,就让史公子从手底下跑了。   史公子一见救星来了,赶紧窜到了九叔和小珠父亲的身后,还不忘装成惨兮兮的样子跟小珠父亲告状:“他打我,你管不管?”   朱老板赶忙给史公子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一定要教训他。”说完,快步来到肥宝面前,怒声道:“昨天你打黄公子,今天你打史公子,你天天在我这里打公子啊你?”   九叔因为确实是自己的徒弟惹了事,不好上前说话,只能在一边看着。   小海小跑过来跟师父解释道:“师父,是他们挑衅在前,阿宝才反击的!”   九叔心知这两个徒弟平日里就没个正行,当下冷哼一声,没有搭理他。   那朱老板训斥了肥宝几句,期间史公子还在一边不断地挑拨,再想想自己女儿还没嫁出去就处处给肥宝说话,气得他怒火中烧,恶狠狠地指着肥宝说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端午节以前,你给我准备好六十斤礼饼,六十斤冬菇,六十斤莲子,六百只鸡!”   随即,呼出两口怒气,又补充道:“要是到时候没有,我就到公所把小珠跟你的婚约解除,别怪我没给你机会啊!”说完,又冲着史公子倒了好久的歉。   九叔叹了口气,走了过来,跟肥宝说道:“跟我回去!”   肥宝一脸沮丧,正要答应,忽然想起楼上还有个故人,抬头看去,却发现孙旭早已经不在那边了。   而孙旭让苗仙去破了老头邪术以后,就悄悄出了茶楼。左右无事,就在这镇子到处逛了起来。   他脚程快,不仅将风土人情看了,连这里的风水都知道了大概。   他虽然没系统学过风水之术,但是多少了解一些。   这任家镇藏风聚气,大山靠背,名堂开阔,镇子境内又有弯曲通畅的明暗河流,山水遥相呼应,当初给镇子选址的人绝对是一位风水大家。   镇子的水位格局更是一流,所谓风管人丁水管财,风不入户就不旺丁,水不上堂就不旺财。任家镇水位学名龙吐珠,乃是经过山溪冲击,侵蚀成为一水环,将水流套住,形成金龙追珠的格局。   看了这些,孙旭暗道:“这等风水格局,应该已经不输于一般的洞天福地了。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此地肯定会被各种妖魔觊觎,怪不得宝印让我在此守护几年。”   一圈走完,天已经黑了下来,孙旭正好来到了一处离镇中心很远的芭蕉林。   正打算找个地方歇息的时候,却见不远处一个中年人神色匆匆地往镇子那边跑,路过孙旭身旁时,一个不小心,摔倒在地。   孙旭见了,伸手将他扶起,问道:“这位大哥,出什么事情了,怎么这样急切?”   那人感激地看了孙旭一眼,随即疑惑地问道:“这位小哥看着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孙旭笑了笑道:“我是从南方过来的,因为多看了会儿景致,误了时辰。”   那人听了,面色微变,赶紧劝道:“小哥,这里不安全,你还是趁着时间早,赶紧去镇子上找个地方吧!”说完,也不顾衣上摔出的污泥,抬了手就要跟孙旭告辞。   不想孙旭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家中可有人中了邪祟?”   那人闻言,猛地浑身一震,不禁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孙旭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继续说道:“你眉间有一股青气,淡而不散,必是你家中有人中了邪气,你与他相处日久,沾了一些。”   那人这才仔细打量了孙旭一眼,见他方巾鹤氅,气质出尘,若是将那身宽袍大袖换做道袍,便是说他是道门天师,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孙旭又道:“你若是信得过我,便让我去瞧瞧,怎么样?我不收取钱财。”   那人思量了许久,毕竟九叔每次做法都是要收钱的,人家买朱砂黄纸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可孙旭最后那一句话却是打动了他,反正不要钱,就权且让这人试试吧。若是不行,再去请九叔也不迟。当下便请他去了自己的住处。   一路上,言语间孙旭也知道了这中年人的情况,他叫于三,他弟弟叫于四,二人是靠种植芭蕉树为生,这一片芭蕉林都是他们兄弟二人的。   因为家中不富裕,至今二人都是未婚。   前些天,弟弟很是兴奋地跟于三说,有个女子看上他了,想嫁过来。于三本以为弟弟是胡言乱语,但是在前几天夜间,亲眼看到一个女子随着弟弟进了房中。   于三因为很是高兴弟弟的婚事有了着落,也没多想那女子为何总是专挑夜间来。   这几天,于三都在开心地准备各种物件,打算给弟弟迎亲,可哪想到今天晚上却见弟弟突然被一股青光摄走,这才匆忙跑出来,想要去找九叔求助。   说话间,孙旭随着于三已经到了他们在芭蕉林中的房子前。   正要进屋子的时候,忽地自暗地里伸出一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于三的肩膀,吓得他嗷地大叫了起来。  第141章 芭蕉林   孙旭见状,眼神一紧,一个闪身上去,就将那暗中的人拽了出来。   那人出来后,竟然白眼一翻,倒在地上了。   于三方才被吓得捂着胸口还没缓过劲来,一瞅地上那人,又大呼一声:“四儿!你这是怎么了?”喊了一声,见自己弟弟毫无动静,一脸急切地看向孙旭,问道:“道长,我弟弟没事吧?”   孙旭看了看那正躺在地上,闭着双目脸色惨白的年轻人,显然是被吸了精气。   然而,还好那年轻人被发现的早,孙旭便跟于三说道:“没有大碍。这几日你让他多见见阳光,平时多喝一些姜汤,过七天自然就好了。”   于三听孙旭这样说,心放下了一些,恭敬地点了点头。只这一个照面的功夫,他已经看出孙旭的实力不比九叔差。   孙旭看了眼四周,又嘱咐道:“这里有一颗芭蕉树成精了。你先带着你弟弟回房中。切记,一会儿无论外面发生任何响动,都不要出来!”   于三听了,心中顿时毛骨悚然,赶紧拖着弟弟的身体远远地离开了身旁的芭蕉树,然后依言而行,带着弟弟回了房中。   孙旭则在芭蕉林旁边的小木屋里等了许久,竟然没有丝毫动静。   思考了一下,孙旭知道这芭蕉精是个精细鬼,不会轻易现形,尤其是自己在这边的情况下。当下轻笑一声,唤来苗仙,让苗仙去将那芭蕉精赶出来。   苗仙听了命令,直接扑到一处空地,晃动脑袋,张开了大口。只听一声惊天的“嗷呜”声响起,如同龙吟虎啸。   伴随着那声长啸,此地一阵神风刮起。   随着神风,只见芭蕉林中有一株不同于旁边树木的芭蕉树开始剧烈晃动。   不一会的功夫,一声女声响起,忽然从树中飞出一个红衣女子来。   那女子一出来,便直奔孙旭而来,轻轻地落在孙旭的面前。   只见她长发飘飘,脸上满是妩媚的神色,一身红衣只是裹住了上身,整条大腿都光着,也不言语,两条细长白嫩的大腿还在不停的扭动。   孙旭见状,嗤笑道:“孽畜,竟然敢在我面前用这等伎俩?”这话说完,自双目放出一道白光,直直照向她的脸部。   随着这金光一照,那女子只觉浑身刺疼,瞬间就被照出了本来面目。   此刻的她,方才那俊俏的脸上竟满是皱纹,皮肤也都凹陷了下去,如同干尸一般。本来她见到孙旭能调动苗仙,便想引诱孙旭以控制苗仙,谁知孙旭更难对付!   看自己没有胜算,那女子一脸狰狞立马抽身逃走,化作一道红光飞入了芭蕉林。   随后,芭蕉林中的树如同有了生命一般,不断移动,迅速聚在一起,将孙旭和苗仙给包围了起来,只留下了一个稍小的空间。   苗仙张了猫嘴,正要吐出火焰烧掉这片芭蕉林的时候,却被孙旭阻止道:“不要这样做。你若是烧了这片树林,于氏兄弟便没了生计。放心,我自有计较。”   只见孙旭再次闪动双目,两道金光继续射出,照在四周的芭蕉树上,那些被金光照到的芭蕉树便都退了开。   那芭蕉精却很狡猾,又指挥着那些没被金光照中的树继续往前,想要将孙旭困在林中。   孙旭冷笑一声道:“你以为区区几棵树就能挡住我?”言罢,收了目中金光,取出一面平平无奇的镜子来,往空中一抛。   随着孙旭一道真言念出,定在空中的镜子忽的变成了磨盘大小,随之通体金光大作,如同一盏大灯照下,光芒将这片芭蕉林完全笼罩住了。   那隐藏在一株芭蕉树上的芭蕉精,见了这光,身上如同被放了烙铁一般,发出丝丝白烟。   一会儿的功夫,芭蕉精便忍受不住显现出了身形,那身红衣也已经被弄得破破烂烂,沟壑纵横的干脸上更是多了些伤口。   芭蕉精狠狠地瞪着孙旭,正要上前跟他拼命的时候,却见孙旭手指一引,一道火焰凭空而生,直直地朝她而来。   她是树木成精,一般的火焰都能致她于死地,更可况孙旭手中的乃是道门中人修炼日久,身体中生出的真火。   看着孙旭手尖的火,她心生畏惧,不敢与之打斗,想要逃跑,可是孙旭手中的火焰早就到了她身边。她来不及细想,赶紧将自己的本体芭蕉树挪来,挡在自己身前。   趁着大火熊熊的时候,芭蕉精赶紧又朝另一个方向飞去,不想苗仙竟然正在前方等候她。   见状,她又赶紧掉头。   在她眼中,苗仙可是比孙旭恐怖万倍的存在,面对孙旭,她还敢出手,可见到苗仙,只有撒腿就跑的份。   然而,不管她去哪儿,苗仙总会提前一步在路上堵着。   芭蕉精见状,心一横,回了头就朝孙旭的方向而去。心中暗道:“为今之计,只有运动附体之术,上了那道人的身,渡过眼前这一劫。至于附在道人身上损耗的妖元,以后再弥补吧。”   眨眼的功夫,她已经来到孙旭身边,念动附体真言。   感觉到孙旭并没有抵抗,芭蕉精大喜,恼怒地瞪了苗仙一眼,想着若是成功后,一定将那该死的黑猫大卸八块!   正在这时,她忽觉不对,体内那颗妖元正在迅速消融,再看孙旭,却是一脸的笑吟吟,哪里不知方才是孙旭在故意诱她上钩。   正要挣脱的时候,却是没了力气,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被孙旭吸干了妖元,连一点痕迹都没能留下。   “这‘吸’字诀虽然能吞噬他人修为,可是这效率有些太低了。芭蕉精应该有两百年左右的道行,可是能为我所用的,竟然只有二十年。不过,总比没有强,这二十年的道行若是用练气来积攒,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孙旭正在感慨之际,却发现镇子的方向有一道阴气窜出,直冲云霄,不禁想道:“这便是没有宗门镇压的坏处了,灵气浓郁不仅能够助人增进道行,也会导致鬼怪轻易化形,旁门左道更是要抢夺过来。难怪那林九常常捉襟见肘,疲于应对。” 第142章 师徒对错   孙旭解决完那芭蕉精,便进了屋又嘱咐了于三几句,拒绝了他的挽留,一路走回了镇子。   到镇上时,夜已经深了,不过镇子上仍有几家店铺在开着。   孙旭见其中有一家米店,便想着进去买点糯米。   虽然孙旭不怕僵尸,若是对那玩意儿动用“吸”字诀,对自己来说乃是上好的补品,而且不像夺人道行、吸人真气一般,并不会产生任何的负担。   可是小心无大错,万一有凡人中了尸毒需要自己救治,总不能无限制地动用法力去解吧?那样对没有修成仙体的有道之士是很大的损耗。   毕竟,消除尸气是在续命,强改阴阳所需的法力不会少,人如果多了,自己哪里顾得过来?还是买些糯米备用的好。   孙旭进了米店,只见店中坐着一个跟一休大师有几分相像的中年男子。   不过,与身形精瘦、慈眉善目的一休大师不同,这男子不仅一身富态,还一脸的奸诈相。   那人见孙旭过来,眼珠子一转,立马堆着笑脸问道:“先生买米吗?”   孙旭一指那边的木架子道:“你店里有多少糯米?”   老板听了,一时间愣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待孙旭又问了一遍,老板再打量了一下孙旭,看他的样子,非富即贵,当下“嘿嘿”地捧着笑讨好似的道:“大约有五六百斤。怎么,先生你全要啊?”   “嗯。”孙旭直接掏出几锭金子来,问道:“你看这些够吗?”   老板见了他手里那足以买下整个米店的金子,双眼瞪得老大,在烛光映照下像是在放光一样。   老板一边盯着那金子,一边赶紧伸手抓过来,高喊道:“伙计,赶紧过来!把咱们店里面所有的糯米给这位大爷装好!”   这话说完微微一愣,又抬头看了遍眼前这位身材单薄的年轻人,问道:“先生,这几百斤糯米您要怎么带走?您要是让我送去家里,那刚才的几个金子可不够啊,要加钱的。”   孙旭笑着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感慨:“常言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想不到一休大师是个十足的得道高人,他的弟弟却是一个奸商。”   老板闻言,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赶紧跑去嘱咐伙计道:“那里面可不要掺黏米啊,这位先生是我大哥的朋友。”   说完,又冲着孙旭说讪笑道:“想不到先生竟然是我大哥的朋友,实在是有缘啊。”言语间又热情了几分,不过却没有丝毫要退钱的意思,显然是在商言商之人。   孙旭却是毫不在意,毕竟那些钱财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况且还是七十一阿哥所赠。   慷他人之慨,一点也不心疼。   不一会儿,伙计就把米弄好了,孙旭又向老板询问了附近客店,便提着七八个装满糯米的麻袋走了。   那架势,仿佛手中提着的不过是几张薄纸。   几个伙计看着孙旭悠闲地走出去,目瞪口呆,跟老板说:“老板,那人是个高人吧?你怎么还敢挣他的钱?”   老板看着门口,“嘿嘿”地笑了两声,笑得那大肚子都抖了两抖,一脸得意道:“你不懂,他是学道之人,若是他不开口,我就算肉疼,也会将糯米白送。可是他事先给了钱,纵然给的这钱是百倍的价格,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呀。”   他不知的是,孙旭之所以给他那么多钱,不过是因为想还之前“偷学”一休大师技艺之情。   孙旭走了几步,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便将那些糯米收入储物囊。又按着老板的话,找到了一家客店休息。   左右无事,孙旭便开始打坐练气。   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再起身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夜间。   此时,却听着某处有打斗的声音。   而这家客店附近有一座府邸,乃是镇上一处乡绅史家的宅院,打斗的声音正是来自那个地方。   孙旭起身推窗,正好看见几个身影从史府出来,知道有事,便纵身跟了上去。   到了一处房子的时候,只听里面惨叫连连,随后看到大门大开,九叔捂着肚子从里面灰土土地出来了,徒弟小海在一旁跟着,却是没看到肥宝。   随着他们出来的一瞬间,一道雷电闪过,随即下起了瓢泼大雨。   小海见了,跟九叔说道:“哇,这么大雨啊,师父,咱们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九叔眼睛一瞪,训斥道:“要去你自己去!”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哼了一声,看雨这么大走不了,便气呼呼地在屋檐下蹲了下来。   见小海跟了过来,九叔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告诉你啊,你这辈子还是做别人徒弟最好,千万不要做别人的师父!”   “师父,这是为什么啊?”小海问道。   九叔掏出别在腰间的烟袋,唰地擦了下火柴,听到这话,顿时怒火中烧,指着门里:“你没看见啊,辛辛苦苦教出来的徒弟竟然反过来打师父!”   小海背过身去,强忍着笑意跟师父说道:“师兄真是太过分了,怎么可以打师父呢?”   九叔不明就里,以为小海站在自己这边,嗯了一声道:“你能说这话,我倒是得到一点安慰。”   小海见师父的气似乎消了一些,便说道:“我常常告诫师兄,圣人也有错,何况是师父?我们做徒弟的就是要提醒他,忠告他,如果他不听劝的话呢……”   九叔听到这里,哪能不知道这小兔崽子跟肥宝是一伙的,吐出一口烟圈,仰着脖子冷声道:“不听怎么办?”   小海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就要心存尊敬,然后咬牙切齿,狠揍他一顿!”说着还对着空气打了几拳。   九叔听不下去了,站起身一巴掌打在小海的后脑勺,将他推到墙上,用拳头抵着小海的胸膛,怒不可遏地问道:“你是说我错了?”   小海虽然害怕被师父打,可还是壮着胆子说:“错到底了!”看师父抬起拳头果然是要打自己,索性闭上眼睛道:“师父,我话说完了,你要揍就随便吧!”   九叔倒是个明事理的人,见一向胆小的小海竟然这样固执,不禁喃喃道:“难道是我错了?”随后走到屋檐边上,愣愣地对着正在下雨的天空说道:“天哪,如果我真的错了,就打个雷吧!”   说完,竟然真有一声闷雷响起。   九叔一惊,稍稍往后跳了一跳。不过还是有些侥幸地想:“不会是凑巧吧……”便一脸迟疑地试着往前踏出一步。   哪想到突然又是一道雷电下来,竟然直直地打在了九叔脚前的地面上,吓得他赶紧后退了几步。   退回门口的九叔惶恐不安地抬头看着天空,说道:“真的是我错了!”   正在一旁要再说两句的小海忽然发现孙旭就在不远处,转而先跟他打招呼道:“诶,孙先生也在这里啊!” 第143章 道歉的九叔   孙旭听到小海的问候,便点了点头往他们那里走了去。   “昨天谢谢你请我吃东西啊,我跟师兄还要找你呢,一回头就看不到你了。”小海正说着,发现师父眼中的疑惑,赶紧给师父介绍道:“师父,这个是阿宝他哥哥的朋友,孙先生。”   就在他们说话间,那忽然降下的暴雨也停了。   不过小海却没发现,刚才分明在雨中站立许久的孙旭身上竟然丝毫没有被水打湿。   但一旁的九叔可不跟小海一样,在孙旭现身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了。只不过见他没有恶意,便也没有理会,那时忙着教训小海。   这时得了空,他偷偷地取下腰间的柳叶镜,顿时法眼洞开。只见孙旭一身正气,头顶冒着白光,这分明道行有成,升仙在望之兆!   九叔当下一惊,赶紧跟孙旭稽首道:“孙道友,有幸相会。”   孙旭也还礼道:“林道友,久仰。”   九叔一愣,问道:“道友竟然知道在下?”   “我日前曾在四目道长和一休大师的居所盘桓过几日,听二人说道长道行高深,法力精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孙旭夸赞道。   九叔正要答话,却听站在边上的小海问道:“师父,原来孙先生也是修道之人?”   九叔眼睛一瞪,没好气地说道:“孙道友少说也有二百年的道行,此时精气神圆满,真火已生,若是早晚锤炼,应该马上要凝出元神了。与孙道友相比,我这点道行,却是班门弄斧了。”言语之间,颇多的羡慕之情。   孙旭听了,却是笑着摆手道:“道友谬赞了,在下不过是有点微末道行而已。”说完,问小海道:“昨日我有事情出去,没来得及跟你们道别。今日你们师徒二人怎会在此?”   小海听了,“哎呀”地叹了口气,跟孙旭说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本就对肥宝不满意的朱老板见了他昨日的所作所为,当时就提出了个十分苛刻的条件,让肥宝在端午节凑齐昂贵的聘礼,要不然就要去解除婚约。   师徒三人回了家之后,九叔拿出一些积蓄给肥宝,让他盘下了镇中一个买粥的摊子赶紧挣够聘礼的钱。   可不想新开张第一单生意,肥宝就碰上个女鬼。   那女鬼买了粥之后,居然给了阿宝一把纸钱。肥宝气不过鬼戏弄他,便找上门去想要收服那鬼。   然而,想不到到了那女鬼所去之地,发现她是个孝心之人,死后仍在照顾瞎眼的母亲,买粥也是为了给母亲喝。   肥宝被女鬼感动,便让女鬼和她母亲搬来,住到了自己家。   小海知道了之后,脑子一机灵,便想出了帮肥宝快速弄到聘礼的法子:让女鬼小红幻化成小珠的模样,然后引诱史公子把小红带回史府。小红再见机行事,趁着史家人不注意的时候,把史家值钱的东西盗出来,过个几天再拿去变现。   小红为了报恩,立马答应了这个请求。   只不过,因为史府上还住着一个蛊法师,在小红进门的一瞬间就发现了她的真身,那蛊法师便给史公子留下了一道符。小红不敌,一下子就被打出了原形。   幸好肥宝和小海在外守候,九叔也在附近巡逻,察觉到里面不对后,赶紧去解救了小红出来。   可是当九叔发现小红是鬼之后,一路追到肥宝家中要收了她。肥宝、小海师兄弟却是没站在师父这边,肥宝甚至狠狠地给了师父一拳,这才出现了刚才那一幕。   孙旭听了,笑着跟九叔道:“道友,打算怎么做?”   九叔一脸羞惭。刚才那两道天雷不仅提醒他犯了错,更是打醒了他,当即说道:“人分好坏,鬼中岂会只有恶鬼?但行好事,人可入仙道,鬼岂不能?”   孙旭笑了笑,抚掌道:“道友所言才是人道天理,若是不分善恶,只论族类,那二十八星宿可就全是邪类了。”   九叔听了,怔了怔头说道:“怪不得道友年纪轻轻,竟然有这样高深的道行。单论道心,我便远远不如。”又说了两句,怕耽误太久会有变故,便再次踏进了肥宝家的大门。   随后孙旭和小海也跟了进去,三人一道进了中屋。   推开房门,只见有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太太正在一边收拾东西,而中间的圆桌上则坐着一个妙龄女子。只是她周身阴气浓郁,不似人类,肥宝正在给她疗伤。   见了几人进来,那女子顿时惊慌失措,赶紧跌跌撞撞地跑去躲到了母亲身后,肥宝见状,也是立马挡在了师父和那女子中间。   小海见了,跑过去连连摆手道:“哎哎哎,不要怕,你们不要怕。”赶紧跑到了肥宝身边,背对着师父,轻声跟肥宝说了句“搞定”,又转过身笑着对师父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师父,请。”   九叔平日在徒弟面前都是一副很是严肃的表情,这次让他跟徒弟道歉,委实有些难为他。   可他心想,自己是个修道之人,若是连这点面子都放不下,还求什么仙途?当下抬了抬眉头,一咬牙,艰难地道:“师父错了,对不起。”虽然他在尽力控制让表情温和一些,可平时习惯了严肃,此时反倒显得更加不爽似的。   还不待肥宝说话,九叔又对着那对母女说道:“小红,你们不可以留在这儿!”因为自己刚刚认了错,语气中不免带着一丝坚硬。   本来就已经在收拾东西要离开的老太太听了,一脸的木然,抖着手寻找小红的身子,说道:“好,小红,我们走吧。”   见老太太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九叔连忙摆手,一想老太太双目失明又看不到,赶紧将语气柔和了些:“你们也不可以走。”   小红方才跟九叔斗法,受了不轻的伤,见此时九叔又这样不通情理,很是愤愤地道:“大师,走也不行,留也不行,到底要我怎样!”   九叔平时跟人严肃惯了,这突然让他这样跟人解释,有些不适应,当下支支吾吾起来。   这时,一边的孙旭开口道:“姑娘,我想你误会林道友的话了。他的意思是,你在这里对阿宝不好,离开这镇子又对你母亲不好。”   小红这时才注意到九叔师徒折返回来多了这一个年轻人,那人容貌俊俏,语气柔和,让人一听就觉得很舒服,不禁问道:“这位公子,言下之意是……?”   孙旭解释道:“人属阳,鬼属阴,你整天陪着老太太,你母亲是不是时常有病?”   女子听了面色微变,正在搀扶着母亲的手赶紧缩了回去,一个闪身,离得母亲远远的。   九叔听了孙旭的话,很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接过他的话茬道:“所以,你留在这儿对阿宝也没有好处的。”   小海一脸纠结,连忙问道:“师父,那现在怎么办啊?”   九叔略一沉吟,看向了孙旭,他知道孙旭道行好深,一定有比自己更好的法子。   可是孙旭却摇头笑道:“道友,暂且还是按你的法子来吧。她昨日沾了因果,须得偿还。”   九叔颔首道:“那好。小红啊,你就跟你母亲就去我家住吧。” 第144章 招魂   肥宝听了九叔的话,心中有些担忧。   他方才虽然是打了师父一拳,可是跟师父相处这么久了,已经把师父当做父亲一般,此时不禁有些愁容地问道:“师父,你年纪也大了,小红阴气重,住你家会不会对你有影响啊?”   九叔一仰脖,一脸轻松地说道:“当然没问题啊,师父阴阳调和嘛!”说完又冲小红道:“怎么样?”   “只要能尽孝道,照顾我母亲,我就心满意足了。”小红眼神坚定地说道。   九叔点头,跟小海说道:“把老太太的伞拿来给我。”   小海赶紧将老太太握在手中黑伞拿过来递给九叔,九叔撑开伞骨,对着小红说道:“你就暂时将这伞当做栖身之地吧。”   小红见了,轻轻点头,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白烟飞进了伞中。   九叔合上了伞,正要转身走的时候,却听肥宝先是跟孙旭打了声招呼,然后叫住了自己。   肥宝走了过来,很是怯懦地说道:“师父,你先别走,还有一件事你没做呢。”   九叔很是疑惑地说道:“什么事?”   “麻烦你……还我一拳好不好?要不然我良心上过意不去。”肥宝搓着手,脸上满是期待,盼着九叔能够还自己一拳。   九叔闻言,憋着劲儿,装作一脸坦然,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微微晃了晃脑袋:“算了吧。”说着,作势要走。   肥宝听了,没有一丝高兴,反倒是一脸的惊恐地把九叔拉住,道:“师父,不能算!你最记仇了,你要是不打我,我得怕一辈子!”   九叔尽量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脸上满是笑意,抖了抖眉尖,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我轻轻地来一拳,咱师徒就算扯平了哈。”   肥宝赶紧摆出了一副挨打的样子。   只见九叔肥宝先是做了个轻轻抬拳的假动作,在肥宝放松警惕以为真的会轻轻揭过的时候,大吼一声,竟突然轻跳起来在空中转了个身,借力牟足了劲狠狠地在肥宝肚子上来了一拳。   肥宝吃了这一拳,直接被锤得后退好几步,正好撞在屋中的桌子上,连带着将桌子也推出去老远。   肥宝咬着牙捂着肚子,看到师父轻甩拳头往外走的身影,不禁对一旁的孙旭抱怨道:“我师父真阴险啊……不过这算是轻的了,没用道术整我。”   孙旭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上前把肥宝扶了起来,跟几人说了两句话,就要告辞。   九叔正在门口等着小海跟老太太出来,见孙旭要回去,问道:“孙道友,要走啊?”   孙旭点了点头,然后跟九叔说道:“道友嘴硬心软,对徒弟更是关心备至,让人羡慕。”   九叔听了,却是一脸尴尬,毕竟刚才跟徒弟打闹的一幕被孙旭尽收眼底。赶紧岔开话题道:“道友,不知在哪里居住?”   “在镇中一家客店暂住。”孙旭一指来的方向。   九叔心中一动,问道:“道友若是不嫌弃,何不搬来舍下?”   “哦?这样有些冒昧吧?”孙旭有些意外,没想到九叔竟然主动邀请。   “道友何必见外,就这样说定了!”九叔常年居住在义庄、祠堂等处,一般人听了肯定是拒绝的,可是修道之人却是没有那么多忌讳的。   第二日,刚将东西搬来九叔居所的孙旭还未坐下,就见小海一阵大呼小叫地跑来:“师父,师父,不得了了,师兄傻了……”   九叔闻言有些急,赶紧随着小海过去给阿宝检查。   此时的肥宝没有了以往的机灵劲儿,满脸的呆滞,嘴中不停地说着:“惊惊怕怕,惊惊怕怕……”   昨晚已经住进来的小红母亲在一旁有些担心地问道:“九叔啊,阿宝他怎么了?”经过几日的相处,老太太已经把这个胖小子当成自己儿子一般看待。   九叔翻了翻肥宝的眼睑,跟老太太说道:“他被某种东西给吓着了,跑出去了两魂六魄,现在他只剩下一魂一魄,所以才这样浑浑噩噩。”说完,脸色有些凝重,取出柜子中的一盒绿豆大小的珍珠,对一旁的小海道:“你去把这珍珠磨成粉,给肥宝服下,让他定惊。”   小海接过珍珠,赶紧跑去磨粉去了。   这时,放在堂上的黑伞忽然一鼓一鼓地动了起来,伴随着鼓起的动作,小红的声音响起:“九叔,有什么要我做的吗?”说完,很有礼貌地问候道:“孙先生好。”   九叔一回头,发现了站在门口的孙旭,说道:“道友,我有一事相求。阿宝两魂六魄被吓出了窍,我想今晚去给他招魂。但是镇子太大,我怕以我的法力很难找回来,道友能不能助我一臂之力?”   “道友哪里话。我与阿宝相识一场,也是缘分,岂能袖手旁观?”孙旭道。   九叔又回头对着黑伞道:“小红,你暂时上阿宝的身,免得他到处乱跑。”话音刚落,一道白烟便裹着黑伞径直飞向了肥宝。   待白烟散去的时候,肥宝已经没了那副呆滞的模样。不过眉眼间似有几丝妩媚,唇齿间吐出的也是小红的声音:“九叔,孙先生,你们一定要帮宝哥招回魂魄。”   二人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便一齐去准备招魂的事情了。   夜间,九叔与小海师徒二人挑了处人烟稀少的街道站定。只见他们身穿道袍,头戴纯阳巾,腰间系着一个褡包,手中拿着一个铃铛,身后则背着一根招魂幡,上面还有一盏纸灯。   见孙旭仍是平日那副打扮,小海不禁道:“孙先生,你这身,潇洒是潇洒了些,可是用来招魂,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啊?”言下之意是孙旭没穿道袍。   哪想一旁的九叔听了这话,一巴掌打在了小海的后脑勺,有些气恼地说:“你以为孙道友是你啊。人家道行高深,已经是半仙之体,沟通天地不需要这些繁琐礼仪。”   小海受了训斥,不敢再说话,只是低头整理衣冠。   随即,师徒二人换上一副严肃的神色,一边晃动铃铛,一边从腰间褡包中拿出叠叠冥币,向空中不停抛洒,而后高声道:“幽幽离魂兮何处存,二魂出窍六魄寻,虚惊怪异失落魂,今请山神游路军,本方土地宅灶君,诸路仙神小心逡,收魂聚魄拢精神。天门开,地门开,冥币打开望乡台,牛头马面送魂来,失魂者张大宝。” 第145章 玄猫寻魂   九叔师徒二人分头行动,专挑那些阴暗的地方走。   因为魂魄离开躯壳,没了本命火的支撑,变成了纯阴之物,十分脆弱,不说道术、阳光、火焰,便是人都能把魂魄吓走,所以魂魄会本能地去寻找阴暗的地方安身。   走了好久,九叔师徒整整围着镇子转了一个圈,又回到了原点。   看到孙旭,九叔有些忧虑地道:“找了所有的地方,还是没有找到。若是迟了,我怕阿宝的魂魄不能完全归位,到时候会成为一个废人。”   小海看孙旭浑身整洁,气定神闲的,没有丝毫干活的迹象,不禁有些怒意,言语间也有些不善:“孙先生好悠闲,你要是不帮忙就不要应承,还口口声声说是阿宝哥哥的朋友哩……”   九叔“嗞”了一声,赶紧呵斥道:“小海,闭嘴!”说完朝着孙旭拱手道:“道友,小海他是关心师兄,请道友不要怪罪。”   孙旭倒是无所谓,含笑道:“兄弟情深,岂能怪罪?”   正在此时,小海看到不远处一只通体黑毛的猫缓缓走向孙旭,黑猫的身后竟然还紧跟着一只猪崽。   小海靠近九叔,悄悄地说道:“师父,想不到这孙先生竟然养猫诶,而且从来没听过猫还能牧猪的。”   九叔真是恨铁不成钢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踩了他一脚,说道:“不知道就不要乱说!孙道友那只猫乃是神猫,非比寻常!况且它已经找到你师兄的魂魄了。”   小海蹦跶两下捂着脚,一脸的不信,哼道:“师父,你别唬我了,一只黑猫有什么了不起的?给我一段时间,我还能训练猪去养猫呢!”   九叔闻言,一脸无奈,取下腰间的柳叶镜,在小海脸上一抹。   小海顿觉自己眼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只见凡眼看到的那只黑猫的周身竟然笼罩着数条瑞气,头顶还隐隐有着金光,当下惊得目瞪口呆。   师父曾告诉过他,凡入仙道者,便有瑞气护体。眼前这只猫难道是只仙猫?   想到这儿,小海张着能塞下鸡蛋的嘴巴,询问地看向九叔。   九叔却是没有解答,因为这时,那只黑猫已经领着猪崽来到了他面前。   “小海,把这头猪崽抱回去,我们回家。”九叔小心地将猪崽抱起,递给小海,然后朝着孙旭稽首道:“多谢道友相助!”   小海一听有些急了:“师父,咱们不给师兄招魂了?”气急之下,都要将那猪崽扔了。   九叔赶紧把那猪崽按稳了,好气地说道:“你仔细看看!”   小海此时的天眼还未关闭,听了九叔的话,低头一看怀中的猪崽,不禁一惊。   原来,阿宝的魂魄此刻正寄居在猪崽体内!   小海也不敢再说什么了,老老实实地抱着猪崽跟着孙旭和九叔回去。   到九叔的居所时,三人却发现正堂中多出了一些不速之客。   只见院中站着那天在酒楼调戏小珠的史公子,以及那个蛊法师老头。往里看去,朱老板正站在肥宝的肉身旁边一脸不耐烦,小珠则焦急地在呼唤着肥宝。   小红此时已经被打出了肥宝的肉身,躺在她母亲的怀中,浑身伤痕累累。   那蛊法师此时用手掌碾碎碎了两个鹅卵石大小的头骨,不顾老太太的苦苦哀求,用掌力发出打向小红。   正在那掌力裹着一股青气要打向小红鬼体的时候,却听一声猛兽的叫声,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小红身前,随即蛊法师那道青气便消失不见了。   众人一看,原来是一只黑猫。   这时,九叔快步上前,语气冰冷地跟蛊法师说道:“你到我这儿做什么?”   蛊法师却是一脸嚣张,丝毫没有被别人撞破的惊恐,很是有恃无恐地道:“做什么?那个胖子明明发了疯,你居然找个女鬼上他的身,你是什么居心?”   一边的史公子见状,流里流气地帮腔道:“这还用问?他当然是想让小珠嫁给他徒弟,然后师徒二人合谋,夺取朱老板的家产咯。哎,还有啊,他昨夜纵容两个徒弟盗取我家财物,少不了要去大牢里面走一遭!”   九叔扫了一眼史公子,并没有被这空言恫吓吓倒,而是镇静地道:“上他的身不过是我的本意,阿宝是被人陷害,中了蛊术,魂魄被吓了出来,所以才这样。施法的人实在是阴险,不配学道!”   说着,冷冷地瞪向蛊法师,随后走向那仍在不断说着“惊惊怕怕”的肥宝。   蛊法师被说中了痛脚,一时有些接不上话头。   没有蛊法师撑腰,史公子在九叔面前根本不敢开腔。   这时,站在肥宝旁边的小珠焦急地问道:“九叔,宝哥会不会有事啊?”   九叔给了她一个安心的表情,说道:“放心,他没事的。”   那做法害肥宝的蛊法师自信自己的离魂术,听了九叔的话,不禁带着看好戏的心情嘲讽道:“你确定没事?”   九叔却是一脸轻松地道:“当然了。”随后叫来小海,把猪崽体内的魂魄还回了肥宝体内。   只不过因为惊魂未定,肥宝还不能完全清醒过来。   朱老板见状,本就是被史公子请来看肥宝发疯好解除婚约的他,撂下一句“明天我再来看他是不是真的没事”,就强硬地带着不情愿离开的女儿走了。   看着仍矗立在那里的蛊法师,九叔有些纳闷地道:“阿宝的魂我已经找回来了,你还有什么事情?”   蛊法师瞪着他,冷笑一声,道:“人的事情了结了,鬼的事情还没完呢。你私自接纳鬼魂,干扰阴司,该当何罪?而且这等幽魂在人间,不知做了多少恶事,你竟然不灭了她,留着危害人间吗?”   九叔却是冷笑道:“做好事的鬼总比伤天害理的人好。”   蛊法师见九叔竟然这样说,也不再与他争辩,冷淡的扫了小红一眼,拿出一枚令符来,口中念念有词道:“上呈三清,下禀幽冥,阴司有感,速遣阴神。急急如律令!”   就在他话音一落的时候,手中的令符无火自燃,随即化为一道青光,直接没入地下。   忽的,这空地内突然卷起一股风,从风内逐渐显现出两个身穿寿衣、手拿哭丧棒的鬼差来,那样子看上去让人有些心惊胆战。   胆小的史公子早在起风的那一瞬间就赶紧溜了。   小红本是鬼,加上方才保护肥宝的肉身不被蛊法师破坏时,已跟蛊法师斗了许久,鬼体已经虚弱不堪。因此,见了这等鬼差,当下吓得动也不敢动,鬼体更是有要消散的迹象。   这时,方才护住她不被蛊法师打散的黑猫再次窜出,站在了她身前。小红顿时觉得体内的阴气强盛了不少,鬼体也暂时止住了消散的趋势。 第146章 鬼差判官   两个鬼差看了看院中几人,一脸轻蔑地对蛊法师说道:“凡人,你不是道门中人,这枚阴司令符得之不易,唤我二人前来何事?”   蛊法师见自己成功地找来了地府阴神,忙恭恭敬敬的上前道:“见过大神!小人有一事相求,请大神收了这个女鬼。”   鬼差倒是挺有耐心,费了一点时间听蛊法师将事情说完。   不过,等见蛊法师手指到小红方向的时候,鬼差脸上忽然有些不善。   这时,却见孙旭从门口进来,挡住两个鬼差的视线,盯着他俩看了一会儿,微微一笑,朝蛊法师问道:“你倒是挺聪明,知道在这里斗法施展不开。这就是你请来的救兵?”   两个鬼差听孙旭的话,似乎是看不起他们,顿时大怒,举起手中哭丧棒就要打向孙旭。   却见孙旭轻哼一声,鼻中呼出一道白气,右脚轻轻一剁地,脚下那块地方竟然出现了一条若隐若现的缝隙,从缝隙中慢悠悠地飘出一朵黑云。   黑云散去时,却见一个穿着青袍、手执判官笔的人来。   那两个鬼差见了这人,脸色大变,竟立马跪倒在地,口中慌道:“叩见判官爷爷。”   判官听了,却是冷着一张脸道:“你二人是哪里的差役?竟然没有差遣,私来阳间?少不得去那碓捣狱走上一遭了。”说完,也不待两个鬼差解释,一挥袖,就将两个鬼差收在了袖中。   那蛊法师在见了判官的第一时间,已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赶紧跑了。   九叔见状,忙将肥宝交给小海照顾,出来跟判官见了个礼。   那判官跟九叔点了点头,随后到孙旭面前行了个礼,满脸堆笑地道:“见过真人。若是真人没有差遣,我这便回阴司去了。”   孙旭却是抬手拦住了他,说道:“慢着!我有一事烦你。”   判官知道孙旭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肯定是个难事,不禁苦着一张脸道:“真人请讲。”   孙旭一指那躺在老太太怀中的女鬼小红道:“如今她因果已消,我觉得应为她还阳,判官以为如何?”   判官听了,婉言道:“真人,人寿皆有定数,这女鬼命中合该一十九岁而终,强改命数,天地不容啊。”   孙旭却是做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单手捏了个诀,说道:“哦,看来这事判官做不了,那好,我请一个能做的来!”   判官见状,赶紧谄谄道:“真人,有话好说,可别请动上司大神下界。”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来,一边快速翻动一边道:“小神这就照办,这就照办。”   不一会儿,便在某地人口处找到了小红的名讳,上面确实写着一十九岁而终。   判官见了,将手中秃笔一甩,在那一字上下各添了一笔,改成了三十九岁而终。   不过改完之后,判官有些为难地道:“真人,这寿数我已经改了,可是如何还阳,小神却是无能为力的。”   孙旭看了一眼旁边的九叔,点头笑道:“剩下的事情,不劳你费心,你回去吧。”   判官听了,赶紧躬身告辞,迅速化作一朵乌云钻入地中去了。   这时,愣在一旁发呆的九叔才开口道:“想不到道友的神通如此了得,已能请动判官了!我师门中研习这请神一路的高人,也不过是能请动判官而已。”   “区区小技,不足挂齿。不知道道友对小红这件事有什么高招?”   九叔拧着眉思索一会,说道:“小红命数已改,眼下最要紧的是给她寻一副肉身,然后小红魂魄归位,便万事大吉了。”   孙旭看着小红如今虚弱的鬼体,有些撑不住的样子,叹了口气道:“肉身的事总有办法,可她如今鬼体虚弱,如何是好?我虽有给她续命的法子,可是如今她这样子我怕我的法力一靠近她,她便会冰消瓦解。”   此时,在小海的帮助下,肥宝已经苏醒过来,二人也来到院中,在九叔的指示下,他们一起将小红抬入了房中。   这时老太太声音颤悠悠地问道:“九叔,小红她怎么样?”老太太年纪大了,不仅眼睛瞎了,耳朵也不大好使,方才发生的一切她都不是太清楚,只知道女儿伤得不轻。   肥宝上前握住小红的手,小红鼓着最后一丝力气,带着疲惫的笑容说道:“大哥,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说完,便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肥宝虽然刚才魂魄出窍,可是仍有一魂一魄在,所以发生的一切他都清清楚楚,自然知道小红是因为保护他才被那个蛊法师打成这样的,着急地回身跟师父说:“师父,现在怎么办?”   九叔看着小红的身体仍在轻微地不断起伏,说道:“孙道友已经从判官那里给小红要了二十年阳寿,只要撑过今晚,她就能够还阳了。”   还不待肥宝高兴,就听九叔又说:“可是现在她只剩下半条鬼命,我怕她等不到明天就会烟消云散。为今之计,是要给她一点阳气。”   肥宝一听立马就要上前,却被九叔阻止道:“你刚刚复原,要是你去,两人都得死。”说完,叫住了一边偷偷摸摸的想要溜出去的小海:“小海,你去。”   “师父……这可是会折寿的事儿啊。”小海苦着脸。   九叔一脸严肃,鼻子“嗯——?”地拉了个长腔。   小海见状赶紧讪笑道:“我去我去,少活几年就少活几年吧。”说完脱下道袍,防止道袍上的法气伤到小红,俯身过去就要用嘴给小红渡气。   九叔见状,赶紧阻止道:“哎哎哎,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不要嘴对嘴过气,会把你吸干的!”   小海偷偷吐了吐舌尖,本就是想趁机占个小便宜的,听了师父说的有些吓人,便起了身挠着头问道:“那……怎么办?”   “掌心对掌心啊!”九叔急呼呼地说道。   这时,九叔才发现孙旭的那只黑猫不见了,便问道:“道友,你的那只灵兽?”   “自然是去给小红寻肉身去了。”孙旭道。   二人说话间的功夫,小海已经照着九叔的指引做了。片刻后,就见小红的气色稍稍好了一些。 第147章 隔空斗法   小红这边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九叔便跟孙旭一起领着肥宝来到了正堂,在地上摆出了一个磨盘大小的太极鱼,又在太极鱼的周围按方位摆了一十六盏油灯,让肥宝坐在太极鱼上。   肥宝知道这是要防备蛊法师继续做法害他,但还是有些好奇地问道:“师父,难道他不怕孙先生吗?”肥宝醒来后,小海已经跟他讲了孙旭请判官将蛊法师吓跑的事情。   “常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利当前,这种左道妖人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肥宝有些害怕,那老头虽然打不过孙旭,可是收拾自己却是轻而易举,昨夜就是被那人做法害得魂魄出了窍,还被他把魂魄打进了猪身上。   肥宝不禁担心地问道:“那他会什么时候动手?”   九叔双手负后,瞥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他,怎么知道什么时候?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闭目静坐。我与孙道友都在这边,他伤不了你的。”   准备完毕后,九叔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把椅子上,盯着四周的动静。   正在此时,小红的母亲扶着墙从房中出来,脸上满是慌张,不停地摸索着四周,嘴中大呼道:“九叔,你快来啊,出事情了!”   九叔刚要起身,却被孙旭按住了肩膀:“道友,你安心在这里,小红那边我去吧。”跟着老太太去了房中。   到那里时,发现榻上小海与小红虽然仍在四掌相对,可是双唇不知什么时候接在一起了,小海还不时地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孙旭见状,无奈地一笑,几步上前,双手分别放在他们印堂处,轻轻一掰将他俩分开,然后对着小海说道:“你师父不是跟你交代过吗?你想被她吸干啊?”   小海却是挤眉弄眼地道:“孙先生,不管我的事,是她这样……”嘟着嘴,上身朝着小红的方向移动,嘴中继续道:“这样把我吸过去的。”   孙旭看向小红,发现她气色比刚才又好了一些,便道:“不管是不是她的问题,不要再嘴对嘴了!”   忽的,又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打斗的声音,孙旭忙出来查看,竟然是朱老板正在与九叔打斗。   那朱老板是个商贾,从来不会舞枪弄棒的,可此时竟见他身手敏捷,拳脚如风。   不过,仍是几下就被九叔一指点在印堂,偃旗息鼓,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肥宝也赶了出来,问道:“师父,我岳父是不是撞邪了?怎么会见人就砍?”   九叔上前,仔细地看了朱老板一眼,说道:“他不是撞了邪,是被人下了降头。”又让肥宝去准备家伙,要跟对方斗法。   “孙道友,这朱老板不仅被人下了降头,还中了蛊,一时半会儿,我是破解不了的,不知道你有什么办法?”九叔看着朱老板乌黑的脸色,有些担忧,怕他撑不到自己拿到解药。   孙旭径直走到朱老板身旁,手指轻轻在他腹部中脘穴处一点。   只听朱老板那如同怀胎十月的肚子里一阵“咕噜噜”的声音,随后“嘣嘣嘣”地放了几个臭屁。   紧接着嗓子中发出“喔喔”的声音,身子猛地弯成大虾状,呕出了一团黑色物体来。   那物件通体发青,一看就是邪物。   九叔见孙旭一下便解了朱老板中的邪术,一脸惊喜,刚要开口,就见小海和小红从房中出来了。   此时的小红已经完全复原,而旁边的小海就有些惨了,只见他眼窝深陷,面色有些青黑,连脚步都有些虚浮,这会儿还得靠小红搀扶着。   本来两人初见时,小红因为小海送了她许多纸钱享用,就开始对小海有些好感了,再加上今天更是全靠着小海的阳气才得以复原,更是对他有几分情意了。   看那边两人颇有些郎情妾意,九叔的好心情瞬间被毁了,面色也沉了下去。   他收了两个徒弟,肥宝跟小珠有婚约,注定不能继承他的衣钵,成为茅山大将。本来还想着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平日里很机灵的二徒弟身上,哪想到会有这般情景。   两人一来,就见朱老板扭曲地躺在地上,浑身都在抽搐。   小海问道:“师父,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九叔听了,当下冷哼一声:“你看你现在的样子,连站都站不稳!等会我跟你弄点药丸再说别的吧。”又对着小红道:“小红,你去把小珠叫来。”   小红有些舍不得放开小海,半天都没动也没答话,一旁的老太太察觉出来,也看不过去了,说道:“小红,你赶紧去吧。小海有我看着。”   小红没法,只好去找小珠了。   而这时,肥宝也已经准备好了法坛,九叔马上整肃衣冠,来到坛前,用木剑挂起一道符文。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挥舞正气存忠剑,不教邪魔渡阴河。”   只见随着九叔口中念念有词,那道符无火自燃,随着他猛地一甩,被抛到了空中,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直直地朝着某个方向去了。   九叔迅速拿过坛上的一束香,捏着法诀,踏着步法,右手一振,“哈”的一声喊出,将香上阵阵火星抖落。又用法袍一挥,那些火星便顷刻间消失不见。   随后,他又运起法力,对着坛上的一盏莲花灯猛点数下。   随着他手指的动作,那莲花灯的火苗蹭蹭蹭的涨到了好几寸高。同时,法坛前的半空中逐渐出现了一道影像。   原来九叔用了道术,能将斗法的两人神识链接在一起,这样就算是相隔数里地,也可以彼此看见对方,甚至连法术也能隔空打在对方身上。   只见影像中的人,分明就是方才被吓走的那个蛊法师。   看来他为了任家镇这块灵地,已经利令智昏,不顾自己不一定是对方的对手,也要拼个鱼死网破了。   见到蛊法师,九叔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就对着虚影打了过去。   这虚影竟然如有实质,九叔的攻击在蛊法师眼中凌厉无比,不敢硬抗,赶紧躲了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打了几个回合。   蛊法师见近身搏斗不能压制九叔,便往后退了几步,待九叔纵身追上的时候,却从手中洒出一阵白烟。   那白烟正好洒在九叔攻来的地方,“嘭”的一声,炸裂开来。   不过,九叔有道衣护体,这攻击对他来说并没有用处。   蛊法师还在得意的功夫,却见九叔在烟尘中凌空而起,双手捏诀,对着自己的方向连点数下。   数道光芒啾的一声随着九叔手指的方向,打中了蛊法师。 第148章 追邪   蛊法师被打中后,显然已在这一场比斗中落了下风,神识受损,九叔跟他的神识连接便断了。   九叔正在思考下一步怎么对敌的时候,小红已经带着小珠过来了。   看到那扭曲地躺在地上的朱老板,小珠轻呼一声,赶紧上去查看,一旁的肥宝也上前告诉了她事情的原委。   小珠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不禁露出求助的眼神,看向九叔。   “你放心,朱老板只是伤了些元气,并无大碍,明天醒来就没事了。”九叔先是安慰了小珠,然后跟肥宝还有小海说道:“收拾家伙,随为师去替天行道!”   二人点了头,刚走两步,却被孙旭一摆手拦住。   “道友,那妖人还是留给我去处理吧。现在这里全是老弱伤病,肥宝和小海都伤了元气,你们师徒三人还是留在这里照顾他们的好。”   九叔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却忽然面色一冷看向大门口。   院中众人也望了过去,皆是一惊,见那里走来一只家牛大小的怪物,以为是蛊法师又出了什么妖法,正在小心提防的时候,九叔面色已恢复如常,说道:“孙道友,这不是你的灵兽吗?”   众人听了,忙仔细一看,果然是那只黑猫,只是体态大了数倍,背上还驮着一个人。   “自然是他。道友,它背上驮着的乃是为小红准备的肉身。之所以让你留在这里,也是让你为小红借尸还魂。”孙旭上前,将黑猫驮着的肉身放下,交给了九叔。   九叔闻言,只好道:“道友既然愿意出手,再好不过,只是万事小心为上。”   孙旭颔首微笑,随后身形轻晃,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时,早已不见孙旭的身影,连带着他的那只黑猫也不见了。   一会的功夫,孙旭已经来到一处山洞附近。   放眼望去,山洞内外有着许多的鹌鹑在地上行走,每一只鹌鹑的脖子上还都挂着一个小铃铛。   孙旭轻扫一眼,轻步跨过鸟群,往洞里面走去。身后的苗仙也纵身一跃跟了上去,避开了那些监视生人的鹌鹑。   再走了几步,转过一个拐角,又看到几条恶犬挡住了去路。   几头恶犬面目狰狞凶恶,见了孙旭不停地咆哮,似是在警告他不能再往里面走。   孙旭毫不理会,就那么大步继续往前走。   那几只恶犬见警告无效,恶狠狠地吼叫了两声,齐齐扑向了孙旭。   这时,身后苗仙如同迅雷一般,扑向那几头恶犬。但听“嗤嗤嗤”的几声,就见那几条身形尚在空中的恶犬先后被咬断脖颈,掉在地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处理了这些黑狗,孙旭跟苗仙继续往前走去。   片刻后,就看到一个一人高的洞口,进去后,又是一个宽阔的大洞出现在了孙旭的眼前。里面竟然是一个祭坛,祭坛上还摆放着许多竖放的棺材。   而那些棺材前面正是逃走的那个蛊法师,身边还坐着两个脸色苍白、浑身缠满毒蛇的男子,都是一身的死气。   蛊法师身上的衣服因为在刚才与九叔隔空斗法时被烧掉了一些,破破烂烂的,显得很是狼狈,脸上青黑相间,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此时他双手各拿着一个冒着诡异烟雾的法器,嘴里叼着一条蛇,正在吸血疗伤。   而那个史公子竟然也在这里,不过,他一手被绑着,一手拿着一根木棍,身上的衣服也被扒走了,只留着肚兜遮羞。   见到有人来,史公子惊骇欲绝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赶紧挣扎着高呼道:“救命啊,快救命啊!”   蛊法师闻言,猛地睁开眼瞪向孙旭,将嘴里的大蛇吐掉,冷笑道:“他只会杀你,不会救你的。”   孙旭却不理那史公子,只是有些好笑地看向蛊法师,问道:“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竟然不趁着方才远走高飞?”   蛊法师恨恨地看着孙旭道:“如果你没有来这里,我倒是还惧你三分。可现在既然你来到了这里,就等着埋骨此地吧!不怕告诉你,这个地方被我阻断了地气,你的请神之法是无用的!”   “哦?那就把你的手段都施展出来吧,也好让我瞧瞧。”孙旭听了蛊法师的话,不禁笑了出来,原来他以为自己只会请神之术。   “咚咚咚!”   蛊法师拿起一个木槌,阴笑着在身前的一面鼓上敲了起来。   随着鼓声的响起,蛊法师身后那些竖棺的棺材盖竟然自动打开,露出了一个个浑身被白布裹着的尸体,如同木乃伊一般。   “就算你能破了我的降头蛊术又能如何,我这尸鬼强大无比,你就等着葬身此地吧!哈哈哈!”说着,蛊法师敲鼓的频率更加快了。   那些木乃伊听了鼓声,速度也逐渐加快,齐齐地朝着孙旭走来。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绝学,不过是连炼尸都不算的左道之术,也敢在我面前卖弄?”孙旭脸上无动于衷,看那些木乃伊如同空气一般。   只见孙旭身体向后飘开一丈,法力集聚使得周围空气在半空中形成了一个漩涡。那个漩涡似有莫大的吸力,将看似无坚不摧的木乃伊全部吸入。   顷刻间,漩涡散去,只掉出几个白色拳头大小的药丸,“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孙旭冲着苗仙示了个意,苗仙便如同饿虎扑食一般,吭哧几下就将那几个白丸吞入腹中。   “什么?这怎么可能!”蛊法师一脸错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些木乃伊乃是用他用秘法炼制,已经达到了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地步,如今却被孙旭一招就破了不说,还被他领着的猫给吞了?   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愤怒。这些尸鬼用了他十几年的心血,不知道用了多少奇珍异宝,如今一朝被毁,不禁怒吼道:“你找死!”   随即从一边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头骨,双手用力一捻,头骨便化作一堆粉末,随着蛊法师的一挥,粉末便飘入了身旁两个男子的鼻中。   那白色粉末显然不是凡物。   只见两名男子吸入后,本来如同死尸一般的身子开始动了起来,轻轻的一个弹跳就从地上跳了起来,瞄准孙旭,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第149章 真火诛恶   孙旭见那两个如同蛇一样的男子飞冲过来,不闪不避,只是一张嘴,呼出一道有实质的白气来。   那两个蛇男遇了这道气,只见他们本来乌黑发青的脸上竟然有了些许红润,随后身子一僵,弃了孙旭,迅速地回身朝蛊法师而去。   蛊法师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赶紧连连敲鼓,不想那两人丝毫不为所动,毫不犹豫地开始对着蛊法师出招。   蛊法师此时正在地上盘坐着,见两人一左一右攻来,前、左、右边都跑不开,只好就地往后一滚,躲开了二人的攻击。   见两人已经不听自己的指挥了,蛊法师纵身而起,在两个蛇男的脖颈处分别打了一下。   那个位置乃是蛇男的七寸所在,被蛊法师击中,当即咚咚两声倒地不起。   蛊法师此时双目通红,看着自己豢养多年的蛇男被自己杀死,不禁发出一声咆哮,目光怨毒地看向孙旭:“我要把你练成傀儡,跟他们一样!”   蛊法师调动浑身的力量,两边掌心相对一抹,双掌分开时,却见他那双手都变成了惨绿色,随后大喝一声:“尝尝我的幽蛇绿毒掌!”一掌打出,两道惨绿色的掌印飞快的轰向孙旭。   孙旭见了,袍袖轻轻一挥,那两个掌印便原路返回。   蛊法师见情况不对,赶紧用了卸力的法力,将那两道掌力往旁边一引。引导的方向正好是那个史公子所在之处。   史公子是个连武都没练过的人,哪里吃得消蛊法师苦练多年的毒掌,当即双目圆瞪,双腿一蹬,毙命于此。   “这人怎么会这样厉害!难道我今天真的要命丧此处?”蛊法师见自己的绝学竟然连人家的边都没碰上,不禁一脸凝重,重新思量起来。   孙旭见蛊法师在原地不动,不禁笑着问道:“邪道,你不是说要将我练成傀儡的吗?”   蛊法师哼了一声,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草菅人命的到处都是,你为什么偏偏跟我过不去?”   “凭你也配送诵念?既知老君真言,岂敢伤天害理?”   蛊法师岂会不知孙旭此次必要杀他而后快?说话不过是为了分散孙旭的注意力,趁着他说话的功夫,蛊法师纵起身形就朝着洞口方向跳去。   正在蛊法师以为自己能够逃离的时候,却听到“嗷呜”一声咆哮,他的身体被一股巨力击中,随后顺着那股力量,身体又被打回到了祭坛附近。   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只黑猫在附近守着,怪不得这人有恃无恐!   “你欺人太甚,想要老夫的命,就看你够不够格!”蛊法师眼看走不了了,一咬牙,便要和孙旭拼了。   蛊法师虽然被苗仙打中,可是苗仙是神灵,若是不动用神通的话,对凡人的伤害微乎其微,所以他看似被打飞很远,其实并未受重伤。   因此,蛊法师迅速从衣服的口袋中又掏出几个白色的头骨,用双手将其磨成粉末,单手一推,只见那些粉末竟然化作一股气浪朝孙旭喷过去。   孙旭自然看出那些头骨都是经过秘法炼制而成,那股气浪若是落在一般人身上,必定能够腐蚀人的皮肉,瞬间杀死一个人。   “来的好,正好用你这毒雾,补全真火。”面对那股气浪,孙旭毫不闪避,任由那气浪冲击。   蛊法师见状大喜,嘿嘿冷笑道:“你这小子,太托大了!我这狂涛瘟掌所用的都是天下一等一的毒物,便是茅山的那些高人都不敢硬接,你……”   话说一半,却惊讶地发现孙旭周身的那些白雾竟然在一点点地化作蒸汽散去。   蛊法师脸色瞬间僵了下来,赶紧催动法力,将手中那些粉末尽数打了出去。   片刻之后,蛊法师手中的粉末就不多了,赶忙又从口袋中再拿出些头骨磨碎,继续施法。   只是不管他怎样加大攻击的力道,那些毒雾到了孙旭身旁,都会化作蒸汽散去。而随着毒雾的不断增加,蛊法师隐约看到一股火焰正从孙旭身体发出。   “这……这难道是三昧真火?”蛊法师见到那火焰,惊骇欲绝。   他修炼多年,岂会不知三昧真火:上昧心者君火;中昧肾者臣火;下昧脐下气海之民火。三昧成时,聚为火,散为气,升降循环而有周天之道。   可是这三昧真火难道不是应该绝迹了吗?如今道法不显,连百年道行的人都很少,这少年怎么会练就至少要散仙才能凝出的三昧真火?   蛊法师此刻彻底害怕了,只是他此时已成瓮中之鳖,孙旭他已经招架不住,旁边还有一只黑猫守着,逃都逃不掉。   数息间,蛊法师袋中的头骨便消耗一空。   没了毒雾的侵袭,孙旭周身那道火焰瞬间扩大,朝着蛊法师直扑过去。   蛊法师虽然有些道行,可是这三昧真火岂是他能抗拒的?直接将他点燃,变成了一个哀嚎可怖的火人。   “死有余辜。”   看着蛊法师倒地毙命,孙旭也没有多做停留,转身便离开了此地。   回到九叔住处的时候,九叔已经用苗仙寻回来的肉身给小红借尸还魂了。小珠的父亲朱老板也清醒了过来,说出了是史公子骗他去史府,然后给他下了降头之事。   这时,肥宝问朱老板道:“岳父,那我跟小珠的婚事……?”   朱老板此时虽然虚弱,可是听到这时,立马将他那大头甩得跟拨浪鼓一样,叫道:“不行!礼品一定要给我凑齐。”随后哼了一声,跟众人告辞,被小珠搀扶着回家去了。   看到肥宝苦着一张脸,孙旭却是拿出一个箱子,正是那日七十一阿哥所赠的金银,这些日子用掉了一些,却还有不少。   “肥宝,这些金银你拿去用吧。”孙旭将箱子递给肥宝。   肥宝一开箱子,见到里面的东西,不禁有些愣了,一旁的九叔看了,也是两眼放光。   肥宝赶紧合上箱子,送还给孙旭道;“孙先生,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九叔虽然喜好金银,可是不义之财他从来不取,也是赞同道:“道友,阿宝说的没错。更何况阿宝已经有个生意了,总有熬出头的一天。”   “哦?哪一天?一年?十年?”说着,孙旭看向肥宝道:“这钱对我无用,你就拿着吧。早日完婚,也好让你哥哥安心。” 第150章 九叔再收徒   有了孙旭赠予的那箱子钱财,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肥宝和小珠很快就成了亲。   之后小海也不在乎小红的阳寿已有定数,在小红适应了人身之后,跟她也结成了一对。   九叔师承茅山,不允许婚配,所以这二人在成婚之后,便不能再跟着九叔学艺了。两人一合计,便将剩下的金银作为本金,搭伙做起生意来了。   九叔虽然不再授艺,可是他们师徒情分仍在,两人生意项目的选择、店铺的选址,都有九叔这个风水大师在侧,想不发财都难。因此,短短半年的时间里,二人的生意越做越红火,越做越大,甚至在省城也混得风生水起。   为了生意方便,两家老小也都搬去了省城。   九叔没了那两个徒弟,倒很是落寞。他始终想将自己一身的本事交给一个资质上佳的徒弟,然后让他成为真正的茅山弟子,继续守护任家镇。   自从孙旭来了之后,九叔想择一佳徒的愿望更加强烈了,因为他隐约有一种预感,自己有朝一日会离开这个世界,并非死亡的那种离开。   于是,在帮两个前徒弟搬走后,九叔就开始物色起新的徒弟人选来。   而孙旭在这段时间也没闲着,这任家镇灵气浓郁有助于修行是不错,可是精怪也更容易成形。孙旭没事就带着苗仙出去降妖除怪,任家镇附近的只要冒头的妖怪都被这一人一猫接连诛灭。   虽然这个这里鬼怪精灵很多,但是孙旭已经能凝出了三昧真火,道体经过三昧真火的煅烧已经有些仙体的迹象,那些精怪怎么是他的对手?   这次,孙旭出去了半个月,当他回到九叔住处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被九叔租出去了。   任家镇是通衢之地,人来人往的,有很多外地人在本地落户,其中自然也有很多租房的。九叔觉得自己住这个房子太过浪费,而且义庄那边也有住的地方,于是便将原本的住处租了出去。   孙旭很快便在路人的指引下来到了义庄,镇子的义庄自然在偏远的位置外边,没有人愿意让停放死人的义庄建在镇子中间,那样的话,不仅让人心中不舒坦,也有碍风水。   在堂中正在读一本线装书的九叔见到孙旭,满脸欣喜又带着一丝羞惭:“孙道友,我还想着你不会回来了,就将房子租了出去。要不我现在去收回来?”   孙旭却是笑着阻止道:“道友哪里话,在下岂能让道友言而无信?更何况,这边环境清幽,倒是个养心的所在。”   二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孙旭发现这边还有两个年轻人在打扫屋子。   一个眉目间英气十足,透着一股机灵劲儿,看到孙旭时眼珠子转了几转,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另一个则是留着西瓜头,看身形像是二十多岁,可是脸上一副早衰的模样。   孙旭有些疑惑地看向九叔,九叔跟他介绍道:“他们两人是别人送来当杂工的。”   那个机灵的年轻人连忙说道:“师父,你不是已经收下我们了吗?怎么这会儿又成杂工了?”   九叔一脸的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只是之前被那两人问得烦了,所以随口才答应收下二人,可是他早就看出两人资质平平,不成气候,很难继承自己的衣钵。   “道友,这二人虽然会给你闯祸,可是这也是前世你欠下他们的因果。若是能早日偿还,大道可期。”孙旭劝道。   “哦?孙道友竟然能知道我前世的事情?”九叔有些震惊,不过瞬间就释然了。   他是相信孙旭所说的,毕竟孙旭能沟通地府。这种事情,随便找一个判官,一翻生死簿就知道了。   这时那个年轻人又插嘴道:“这位兄弟,你是哪儿的啊?跟我师父很熟吗?”   “没大没小的,这位是孙道友,以后要叫孙先生。”九叔训斥道。   不过,经过这一打岔以及孙旭的劝解,九叔心一宽,同意正式收了文才和秋生做正式弟子。   当天下午,九叔在义庄大厅就摆好了香案,上面供奉着祖师爷的神像还有一应祭品,九叔也换上了崭新的道袍。   文才和秋生先是拜祭了祖师爷的神像,然后又朝着九叔行了拜师大礼,再给九叔敬茶,这样二人就算是正式入门了。   “你们两个,要好好学道,早日学成,继承我的衣钵,知道吗?”正式入门之后,九叔对旁边站着的文才和秋生说道。   两人赶紧称是。只是有没有真正记住就不知道了。   日子这样一天天地过去,孙旭闲时跟九叔在义庄论道,忙时跟着九叔一起降妖诛怪,很快就又过去了半年的时间。期间小海、肥宝两对夫妇还回来了一趟,看望九叔和孙旭,见到九叔新收的徒弟,都是满心欢喜地祝贺九叔。   小海、肥宝还告诉了九叔一个好消息:小红跟小珠现在都有喜了。   九叔看着这两人家庭美满,心中却是很郁闷……   倒不是九叔看不得别人好,而是相对于文才和秋生,小海、肥宝二人虽然也时常不听话,可是在道术上的造诣是有些的,二人在离开前已经有了些许真火,对付一般的厉鬼已不成问题。   哪像秋生和文才,两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打闹,根本无心道术。到现在为止,两个人就只会一些整人的简单道术,至于捉鬼拿怪、画符炼妖的本事,更是一点也没有学到。   “这两个臭小子,怎么就成亲了呢!哎!”九叔目送着那两对夫妻远去的身影,有些感慨。   “道友,各人自有缘法,肥宝、小海有"qingren"终成眷属,应该为他们高兴才是。下次再回来,他们会给你抱两个孙子回来呢。”孙旭笑着说道。   九叔一听,满脸惊喜地看向孙旭,问道:“道友是说,那两个丫头怀的都是男孩吗?”看到孙旭点头,九叔却又很是不满地看向他们离开的方向嗔道:“这两个臭小子,一点都不知道疼爱媳妇!这都有喜了,还要让人家车马劳顿地来看我,什么时候不能看嘛,真是的!”   孙旭听了,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心想:刚才你还说人家不应该成亲的。 第151章 新徒惹事儿   这一日,久不见面的四目道长居然带着他的徒弟家乐过来了,身后还带着一大帮行尸。   孙旭在恰巧在门口遇到了他们,想来定是二人接了生意,将这些行尸送回原籍,刚好行程路过任家镇,顺道来看看师兄林九,也就是九叔。   四目道长见到孙旭,很是高兴地小跑两步过来说道:“能再见道友真是太好了。这一年的时间都太忙,没工夫来看看师兄和道友。”   “是啊是啊,孙先生,等到我跟菁菁成亲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啊!你送我们的那两件法宝真的是很厉害啊!”家乐也是一脸的兴奋。   孙旭还未开口,四目道长就给家乐泼了一盆冷水:“你成亲了之后呢,可就得学着肥宝、小海两个师兄搬出去了!有这么高兴吗!”   家乐脸色一松,刚要脱口而出说出‘高兴’两个字,却看到师父一脸的阴沉,赶紧讪笑着改了口道:“哪里哪里,就算不能跟师父住一起,我们跟大师住一起好了,也可以照顾您老人家的,呵呵。”   “这话还差不多。那个老和尚虽然有够讨厌,可是这些日子还算懂事,你以后住他那儿也还行。”四目道长哼了一声道。   九叔听到这边的声音,也出来了,见了二人赶紧眉开眼笑地将他们请了进去,又叫来文才和秋生,给四目道长行礼。   四目道长打量了二人一下,满脸嫌弃地说道:“师兄,你新收的这两个徒弟资质平平,跟肥宝、小海比可差远了。”他心直口快,有什么就说什么。   九叔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道:“他们两个,不提也罢,是我上辈子欠人家的,这辈子要给人鞍前马后地还。”   文才还好,平日里邋遢惯了,随便怎么说。秋生却不同,他从小就调皮捣蛋,最听不得别人说他不好,听到四目道长说他不如肥宝、小海,顿时心中恼火,可是因为是长辈,不好开口。   九叔看了看门外的行尸,便让文才、秋生二人在后院腾出了一间停尸房。四目道长将引尸灯交给了家乐,让他将那些行尸一一放进了停尸房。   因为许久没见,本就是个话痨的四目道长不停地拉着九叔还有孙旭聊天。   有一直负责做饭的家乐在,一向给九叔做饭的文才帮忙打起了下手。至于秋生,今天中午饭跟晚饭都没有看到他,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就在九叔几人说话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院的方向有人喊“救命”,听声音是文才。   “我靠,不会是尸变了吧!”四目道长那些客户可都在停尸房待着。听到这声音,他以为是尸变吓到了文才,赶紧跑了出去。   孙旭跟九叔见状,也跟上了去。   到了停尸房附近院子的时候,就看到文才和秋生满脸慌乱,一边喊着救命一边慌慌张张地向这边跑来,后面像是有人追赶。   见了孙旭几人的身形,两个人赶紧跑到几人身后躲着。   九叔见秋生居然穿着一身寿衣,脸上还画成僵尸的模样,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小兔崽子!净给我找事情!”   而随着文才二人来的,正是四目道长赶的那些行尸。   此时,只见那些行尸额头空无一物。没了符文的控制,有四目道长的行尸咒支撑的那些行尸,闻到人气自然会攻击生人了。   看着行尸越跳越近,九叔和四目道长以及家乐赶紧上前,咬破中指和食指,捏着法诀,就对着行尸的印堂点了下去。   孙旭在后面问道:“要我帮忙吗?”   四目道长听了,赶紧回头对着孙旭做了个恳求的眼神:“孙道友,不劳你大驾。你已是半仙之体,我怕你一个没收住,我这些客户就烟消云散了,到时候我没法交代啊……”   见孙旭没有上前的意思,四目道长继续跟着九叔往前去,每遇到一个行尸,都是很轻柔地在行尸印堂处一点。   而九叔可不会客气,毕竟这些行尸不同于鬼怪,是没有人性的,若是让它们出去,必定会生出乱子。   只见九叔遇到行尸,都是毫不留手,一拳一脚总能打倒到一个行尸,再将食指点在行尸的印堂处。   见九叔下手太狠,四目道长没法劝阻,只好对着家乐道:“家乐,动手的时候轻点,可别伤了他们,这些客户给的可都是你的聘礼啊!”   九叔虽然在不停地制服行尸,可是院子中的情形他一清二楚,眼见家乐举手投足间隐隐有些法力波动,暗自点头称赞的同时也很是苦恼。   自己新收的这两个徒弟到底是什么情况嘛?不给师父分忧就算了,一天到晚净是给自己惹麻烦捅娄子。   三人道行虽然不如孙旭,可是对付这些行尸是很简单的,不一会儿的功夫,这些行尸就都老实了。   制服行尸后,四目道长又赶紧重新画了赶尸符,将新画的赶尸符和引尸灯重新弄好后,带上家乐直接说道:“师兄,我还是告辞了,你这儿待不下去了。”说完还瞪了秋生和文才一眼,不过因为他俩是九叔新收的弟子,跟他们不熟,不好说什么。   九叔看着尚黑的天色,语气中满是歉意:“这天还黑着呢,要不等天亮再走吧?”说完,也是狠狠地瞪了两个徒弟一眼。   听到师父的话,文才赶紧解释:“师父,不是我的错,是他装成行尸的样子吓唬我,然后被我发现了……”   可还没说完,便被四目道长打断:“算了,不要解释,师兄、孙道友,我走了,后会有期!家乐,跟师伯还有孙道友道别吧。”   家乐闻言,赶紧冲着九叔和孙旭行了个师门大礼。   送走了四目道长,九叔一脸余怒未消,冲那还在穿着寿衣的秋生说道:“还不去把衣服换了!”   虽然嘴上说两个徒弟不成才,心中也有些抵触,可是经过半年的相处,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再加上九叔是一个护犊子的人,今晚上的事情倒是并没有闹出大乱子,便放过了两人。 第152章 一起喝盏外国茶   第二天,刚刚从入定中出来的孙旭正要出门,却发现一直留宿义庄的文才一改往日里邋遢的样子,打扮地很是整洁,连那西瓜头都亮了不少。   孙旭不禁笑着说道:“文才,穿得这么漂亮,要去哪里啊?”   “哪有,刚刚师父说要带我去喝外国茶,所以我就想着穿好看一点,不给师父丢人。”文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因为懒惰,素来不爱整理自己的形象。   这时,九叔从房中出来,看到孙旭,眼前一亮,邀请道:“孙道友,如果没事的话,跟我一起去喝一盏外国茶吧。”   孙旭一听这话,顿时乐了,外国茶哪有按盏来说的,九叔这是不懂装懂啊。   不过孙旭很是尊重九叔,心中的笑意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对九叔点了点头:“左右无事,就跟道友去吧。”   三人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了,顺势就出了门。   一大早的小镇熙熙攘攘的,很是热闹,街上充斥着各色人等。两边的店铺一个接一个,不管是柴米油盐,还是日用所需都能够买到。   三人悠闲地走在人群涌动的街上,不时的还有路人跟九叔师徒打招呼。   九叔是镇子上主管祭祀、普通纠纷之人,在大家心中威望很高;文才这半年的时间常常跟着九叔,大家也都认识他。   而孙旭虽然在这里待了一年时间,期间也降过许多精怪,可是因为很少与人交流,因此认识他的人不多,大多是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就该干嘛干嘛了。   三人一边走一边闲聊着,主要还是九叔师徒二人在说话。   “师父,今天是谁请咱们啊?听说那个西餐厅价格很贵的,是镇子上的钱老爷花了很多钱盘下来,才开张没多久吧?”文才很是八卦地问道。   “今天请咱们的是镇上的首富任发。至于西餐厅嘛,的确是那钱老爷开的。当初你肥宝师兄离开镇子往省城发展,他岳父也跟着去了,那间茶楼便盘给了钱百万。之后他又用了半年的时间来装潢,所以新近才开张。”   九叔作为镇上的主事者之一,消息很是灵通,更何况这西餐厅的前身是肥宝岳父的天客居。   两人说话间,很快就到了西餐厅附近,忽的,文才停下步子,一脸纠结地说道:“师父,我可不可以不跟你去见任老爷啊?”   九叔听了,也停了下来,有些疑惑:“为什么啊?你跟他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吗?”   文才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地着九叔道:“不是,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而且我一个穷小子怎么可能跟镇上的首富有过节?我是说我从小到大没喝过外国茶,怕一会儿会出洋相,给师父您丢脸。”说着,脸上堆满讨好之色。   “难得你为师父着想,好,非常好。你怕丢师父的脸,行,你可以不用去了!”九叔连看都不再看文才,迈开步子就往前走去。   文才听了九叔的前半段话还以为自己的马屁拍对了地方,哪想到他话锋一转,竟然真的不让自己去了,一时有些发愣,就那么看着九叔的背影站在原地不动。   九叔见孙旭优哉游哉地走在前面,却忽然想到:我也没喝过外国茶啊,要是任发劝我喝茶,我又不能推辞,万一出了洋相多丢人哪?不行,还是让文才跟着,万一有事也好让他先上。   这样想着,九叔又回身叫上了那愣在原地的文才,快步跟上了孙旭。   三人很快到了西餐厅,刚一进来,就有个一身西装的服务生过来问:“先生,请问有没有定位子?”   九叔听了,眼睛一扫里面,有些惊讶。   他知道这间西餐厅的,当初这钱老板要做西餐厅的时候,他就劝过钱老板,让钱老板尽量不要去改动风水格局,可是钱老板不听。   按理说,钱老板后来选的乃是破财的格局,怎么会这样客满呢?   九叔正在疑惑的时候,文才却摆出一副很是大爷的样子,牛气十足的说道:“怎么,任发没给我们定位子吗?”   服务生一听是来找任老爷的,连忙恭敬地领着三人上了二楼。   到一个四方桌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身穿长袍马褂,一副土财主模样的中年男子在朝九叔打招呼,正是今天做东的任发。   两人一番寒暄,九叔又介绍了孙旭和文才。   任发早就听说过这扶助肥宝成为省城新贵的孙旭,又是一番客套。   待寒暄完毕,任发看九叔一行三人,自己这边的位子就四个,不够坐,便叫来服务生,换了一个大桌子。   几人落座之后,九叔先开口了:“任老爷,听说令千金从省城回来,怎么她没跟你一块来啊?”   任发一脸无奈地道:“这丫头刚学完了化妆,回来就到处教人。跟她说了今天一块儿来的,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守时,先给她留着位置吧!”   任发话音刚落,身边的文才却低着脑袋嘟囔着:“哎,看你长得这么丑,女儿估计也不会漂亮……”   说曹操曹操到,他这刚嘟囔完,就听任发笑着一指楼梯的方向:“诶,我丫头她来了。”   文才缓缓地眨了下眼,满是鄙夷地顺着任发所指的方向看去。   不想一看之下,文才瞬间如同痴汉一般,死死地盯住了那正在朝他们走来的女孩。   只见那女孩大约十八九岁,应该比菁菁略大一些,脸上带着淡妆,鼻头有些圆圆的很是可爱,头上还斜戴着一顶飘着丝带的小洋帽,穿着一套新颖的浅粉色洋装。   女孩步履稳重地走过来后,停在了任发的旁边,众人还能闻到些许香味飘来。   此时,那正在犯痴的文才待女孩停下来后,竟不由自主地眯着眼站了起来,想要走上前去。   还好任发轻咳了一声,而后开口跟几人介绍自己女儿任婷婷,这才打断了文才的想法,让他没有丢大人。   那边任婷婷很是恭敬地对九叔打了声招呼,又冲孙旭点了点头。至于文才,已经被她暗自一个白眼忽略掉了。   九叔眼神闪亮,热情地笑着跟任婷婷道:“别站着了,赶紧坐下吧。”   说话间,歪眼看去,见孙旭微不可查地跟他点了个头,九叔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和任发说道:“哎呀,想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婷婷都长这么大了,而我们却都已经这把年纪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任婷婷很是乖巧地道了谢,轻抚身后的裙摆,盈盈地坐在了任发和文才的中间。   文才自始至终眼神都没离开过任婷婷,耳中听了师父的话,两眼仍是直直地望着她,下意识地喃道:“是好大呀……”   任婷婷听到这猥琐的声音,顺着他的目光看来,发现他是在说自己的胸部,当即恼怒地哼了一声,稍稍别过身体,用后肩挡住了文才的视线。   而那边的任发一听九叔所说,却是恭维道:“诶——,九叔,您是老当益壮,镇子上不管多复杂的事情,只要九叔您一过手,必定马到成功。您可比一般的年轻人还要有精气呢!” 第153章 可是个佳徒?   这时,一个服务生过来把菜单分发给几人,安静地站在一旁等着几人点餐。   任发将菜单放下,问道:“你们喝点什么?”   任婷婷久在国外,习惯了用洋文,最先开口道:“我要一杯coffee!”   任发随女儿之后道:“一杯coffee。”   任发是个财主,因常常在生意场上打拼,天天耳濡目染下,懂得了不少西餐厅的那些洋文,再加上女儿喝了洋墨水,时不时就在自己身边说两句洋文。   而文才不懂洋文,也不知道任婷婷说的那两个音是什么意思。不过,看那任发是个地道的本地人,也那么自然地说出了那个词,定是本地话了。于是,自作聪明地学着任发的语气,唔了唔突地从嘴里蹦出两个音,也要了一份咖啡。   九叔先前帮人时,倒是听人说过这个词,见文才学了任发,自己要是说咖啡,就太没品了,起码得说句洋文才不至于显得自己档次低,便跟服务生道:“我也要……‘靠飞’!”   轮到孙旭的时候,只见他把菜单又递回给了服务生,淡淡地道:“你们这儿有拿铁吗?”   不待服务生答话,文才一脸惊悚地问道:“孙先生,以前来过西餐厅啊?这里居然还卖铁啊?”   一旁的任婷婷却是眼前一亮,有些惊讶:“想不到孙先生竟然知道拿铁?”   “以前喝过,觉得挺好玩。”孙旭对她淡淡一笑。   文才见孙旭不理自己,撇撇嘴,嘀咕了一句:“铁拿在手里有啥好玩的。”   服务生这才有空插上话:“先生,拿铁是有的,不过价格要贵上一些……”   做东的任发闻言,一脸的不满。他是镇上的首富,一杯喝的能值多少钱,这服务生是看不起他吗?不禁有些恼怒,斥道:“去去去,点什么就上什么,哪有那么多话?”   众人又闲聊了几句,便说起了正事。   “九叔,关于先父起棺迁葬的事情,不知道你挑了日子没有?”任发有些期盼地道。   九叔听任发说的果然是这件事情,面色有些沉重,严肃地说道:“我看你还是先考虑考虑,这种事情,一动不如一静。”   “我已经考虑清楚了。当年看风水的就说,二十年后一定要起棺迁葬,这样对我们才会好的。”任发却是毫不在意九叔严肃的神情,褶着眼角笑了笑,似是下定了决心。   孙旭在一旁,见任发晦气盖顶、阴气缠身,是大凶之兆,不由得开口提醒道:“任老爷,我看你还是听九叔的好。那个风水先生所说不一定是真,若是能算准二十年后的事情,他还做什么风水先生?”   “对啊,看风水的说的话,不能全信的!”文才也插嘴道。他本意是看风水的不能信,但是九叔的话可以信。   任婷婷经常在国外,环境就不同,所以根本不信这一套,再加上文才刚才无礼的举动,不禁讥讽道:“你们不也是看风水的吗?”   文才刚要出声反驳,想说自己的师父可是有真本事的人,朝九叔看去时正好看到他对着自己满脸杀气的表情,立马蔫了下来,垂着头不出声了。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任发不愧是个老油条,这话看似在说任婷婷,却连带着将孙旭和文才都带了进去。   孙旭听他这样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也不再出声。   “既然这样,那么我们就在三天之后的申时动土起棺,如何?”九叔思索良久,开口道。   约定好了时间,几人点的饮料也上来了。   九叔跟文才是第一次喝咖啡,看着各自面前那放着咖啡、奶、糖的三个小碗面面相觑,还好在孙旭的帮忙下,才没有出洋相。   任婷婷喝了几口,见没有事情可做,便和任发说了声出去买胭脂水粉,起身就走了。   文才一颗心都系在任婷婷身上,看她出去了,连招呼也不跟师父打就跟了上去。   任发跟九叔因为事情已经谈妥,又待了一小会儿,也离开了西餐厅。只是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任婷婷满脸怒色地从一家脂粉店跑出来,店门口正站着捂着苦脸的秋生。   原来,这脂粉店是秋生姑妈开的,今天秋生替姑妈看店,看任婷婷涂脂抹粉的,又穿得很是奢艳,以为她是铺子对面怡红院的姑娘,言语间满是调戏。再加上后面跟着的文才一通撺掇,任婷婷羞怒之下狠狠打了轻浮的秋生一巴掌。   看着任婷婷拉走任发远去的背影,孙旭笑着问九叔道:“此子如何?可是个佳徒?”   九叔颔首道:“不错不错,根骨资质俱佳,是个上好的苗子。”随即又拧起了眉毛:“可是她尘缘太重,任家家大业大却只有这一个女儿,我担心任发不会同意。”   “这件事情,任发一定会同意的。”孙旭却是一脸淡然地说道。   “哦?道友此言何意?”九叔有些惊疑,心中以为孙旭是要用特殊的手段逼迫任家。   孙旭见九叔露出奇怪的表情,挑了挑眉道:“道友,我不是那种强按牛头喝水的人。你没发现吗?那任发近日会有场大祸临身,届时,不管他躲得过躲不过,任婷婷都会诚心诚意地拜你为师。”   九叔听后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道友是说,人家老太爷迁棺之事会有意外发生?”   “是啊。道友也知道,任家镇灵气浓郁,不下一般的洞天福地,那些树木虫兽更容易成精,不腐的尸体自然也更容易成为僵尸,再加上任老太爷生前遇到的那个风水先生,几下一综合,怎么会不出事?”   九叔自然知道孙旭所说。这一年的时间孙旭不停地在任家镇附近游走,就是在镇压妖魔鬼怪,可就是这样,魑魅魍魉仍是层出不穷。   如今孙旭说任老太爷会尸变,九叔深信不疑,问道:“那要怎么办?”   据他所知,若是孙旭所言是真,那任老太爷一旦尸变,就不是普通的僵尸,不是能轻易消灭掉的。   “无须惊慌,静观其变,此事或许对任家镇来说是件好事,只要善加利用,或许能多出一座守护神来。”孙旭很是轻松地道。   见孙旭胸有成竹,九叔一颗忧虑烦躁的心也平静了不少。 第154章 迁棺   到了迁棺这天,文才和秋生很早就开始准备起来了,一个上午的时间都在忙碌。   徒弟二人今天也换了一身适合迁棺场合的衣服,九叔则换上了平日里做法就穿的那套行头,杏黄色的道袍还有纯阳冠,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让人很有安全感。   晌午的时候,任发派来了几个帮忙抬东西的人,将九叔准备的香案贡品还有一应所需之物都带上,跟着九叔几人一起去了任老太爷的墓地。   等他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发现山坡的一块墓地前早已站满了人。   最外边围着的是镇上看热闹的镇民,靠近墓地的是起棺人,最里面的是任家的亲眷。   不仅任发和任婷婷来了,旁边还有一个身材魁梧,脸上却满是猥琐的眼镜男。   九叔一说明,孙旭才知道那人是镇上新委派的保安队长,叫阿威,是任发过世妻子的外甥。   任发见九叔等人来了,赶紧让一帮人帮着把香案摆好。   香案放好后,九叔、任家亲眷都是上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一炷香。   九叔在上完香之后,就围着这块墓地看了一圈,以他的眼力,很容易就发现了这块墓地的不同之处。与此同时,还发现这块墓地的整个选址上都洒满了洋灰,不禁觉得有些奇怪。   上完香的任老爷见九叔在认真地看墓地,便阔步走到他跟前,有些卖弄地说道:“九叔,当年看风水的说这处墓地很难找的,是个风水宝地……”   九叔闻言,微微点头。   任发还想再说,却被九叔接过话头,头头是道地说了起来:“不错,这块墓地叫蜻蜓点**。长三丈四,只有四尺能用,阔一丈三,只有三尺有用。所以棺材不可以平放,一定要法葬。”   任发怔着脑袋惊讶地看着九叔,想不到他所说居然跟当年风水先生说的一字不差,立马竖起大拇指称赞道:“了不起!不愧是九叔,连堪舆之物都不用,一眼就看了出来!”   “师父,什么是法葬啊?是不是法国式葬礼呀?”文才听到个新名词,很是好奇,连忙开口问九叔,只是后面多嘴的那句话却更加显得他不学无术。   九叔瞪了文才一眼,厉声道:“胡说八道!你少说两句话!”   文才被这一训,不禁浑身一颤,再加上这里是墓地,虽然大白天的,还有这么多人,可是还是觉得阴嗖嗖的,不由得抿了抿嘴,老实了许多。   这时,起棺人过来跟九叔请示道:“九叔,已经拜祭过了,可以动土了吗”   见九叔点头示意,那些人便来到墓前,依着以前的经验开始挖土起棺。   而这边众人跟着九叔的脚步,往墓地的另一侧走去,好留给起棺人足够的空间。   那保安队长阿威可是一直想娶任婷婷的,一得着机会就想接近她。这不,看任婷婷两边是自己的表姨夫和秋生,任发他是不敢冲撞的,便贼笑着走过去秋生身边,用粗壮的肩膀一顶,直接将秋生给挤到一旁去了。   秋生一个趔趄到了师父面前,一脸苦相地指了指那个阿威。   九叔见状,几步走到任婷婷的旁边,身子一晃,猛地将阿威给顶了出去,看也不看他,自然地隔着任婷婷问任发:“先人若法葬,后人一定旺!不知道这个说法灵不灵?”   九叔是个护犊子的人,自己的徒弟自己教训可以,别人不能动。   任发强扯出一个笑脸来,摇了摇头,转身朝着墓前走去,“这二十年来,我们任家的生意越来越差,也不知道为什么?”   九叔和孙旭二人跟着任发并肩而行,而文才、秋生还有那个阿威却是纠缠任婷婷去了。   九叔不禁问道:“令尊生前是否跟那个风水先生有仇?”   “谈不上有仇。这块地本来是他的,先父知道这里是一块风水宝地,就花钱把它买了下来。”任发沉吟了一下,苦笑道。   九叔指着墓地上那块洋灰说道:“原来是送上门去,怪不得人家害你们,叫你们用洋灰洒在整个蜻蜓点**的上面。棺材头碰不到水,叫什么蜻蜓点水?”   还有一道关窍九叔没有言明,那就是这种情况下,这个蜻蜓点**已经成了一个绝佳的养尸之地,任老太爷可能已经成了僵尸。   九叔心中满是犹疑,这种邪道绝对不可能就此收手,让任家二十年后起棺可能也是他早已经筹谋好的。   二十年养尸,还是养在一处绝佳之地,但凡僵尸苏醒,最起码也是烟僵甚至跳僵级别。   仿佛是印证九叔所想,旁边的山林中忽的有一大片飞鸟被惊了出来,像是感受到了可怖的东西一般,纷纷逃往墓地相反的方向。   这时,文才、秋生也跟着任婷婷回来了,看着这副场景,秋生不禁跟九叔道:“师父,山林鸟惊飞,不是好兆头。”   “你可认得那个风水先生?知不知道他是哪里的人?”九叔没有回答秋生,而是问向任发。   “我只知道他姓石,说是学自茅山。”任发回道。   九叔一听这个名字,不禁面色大变。   任发见了,赶紧问道:“九叔,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哦,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件陈年往事,跟你这事情无关。”九叔面色仍是很难看,随口敷衍道。   这个时候,起棺人已经将那副竖着放的棺材挖了出来。   经过一阵回避礼,九叔命人将棺材钉起了出来。   棺材盖被打开,任家父女大哭着跪了下去,对着棺材磕头:“爹”“爷爷”。   任老爷更是一边哭一边道歉:“惊动了你老人家,孩儿真是不孝。”   而在这父女俩哭拜的时候,孙旭抬眼看去,便见一股浓郁的尸气正随着棺材的打开,在空气中扩散开来。往棺材里看时,却见那死了二十年的尸身竟然还保持得非常完好,根本没有半点腐烂的迹象。   九叔一见尸体的状态,眉头紧皱,赶紧看向孙旭,见他点了个头,却是心中一松。   “九叔,这个墓还能用吗?”任发擦着泪问道。他还惦记着这个蜻蜓点**呢。   九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想: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还想着发财呢。略一思索,试探地问道:“任老爷,情况有变,我提议将老太爷就地火化,要不然会有麻烦。” 第155章 夜访义庄   “火化?不行,先父生前最怕的就是火,我不能这样做!”听到九叔的提议,任发立马摇头反对。   九叔听了,很是烦躁,这个僵尸一旦苏醒,绝对是个大害!   虽然有孙旭在侧护法,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被僵尸逃走,附近不知有多少人会受害。更何况,还不知道那个石姓道士在不在,若是他也趁机兴风作浪,麻烦就更大了。   任发看到九叔的表情,知道事情很棘手,但是孝顺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将自己的父亲火化的,内心挣扎了片刻,坚定地说道:“怎么样都行,就是不能火化。你想想其他的办法吧。”   说完,又跟九叔许下重诺:“只要能将这件事情解决,我愿出资重修镇子的祠堂和义庄,九叔的薪资我愿意单独再加一倍。”   任发是知道九叔的本事的,见九叔这个状态,此次肯定是个大问题,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人家白干活?   一旁的秋生悄悄地歪着身子跟文才说:“哇塞,师父这下发财了。”   九叔本来就没抱希望让任发答应,没想到任发竟然出了这么优厚的条件,只好叹了口气,点头道:“好吧,那就先把任老太爷暂时寄放在我们义庄,等我想出方法来再通知你吧。”   见任发默许了这个提议,一旁的阿威大手一挥,指挥着雇工道:“盖上棺材盖,抬回义庄。”立马上前了几个人抬着棺材先走了。   任发和几人告辞,满怀心事,忧心忡忡地跟女儿坐上了滑竿回家去了。   九叔自从经历了小红的事情之后,对鬼怪多了几分人情味,只要鬼怪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不逾越人鬼之界,他都看得很开。   今天到这个地方之前,他就让秋生和文才准备了很多的纸钱和贡香,这时看众人走的差不多了,便让两徒弟将香火、纸钱分烧给周围的几个坟墓,自己则先跟孙旭回义庄了。   路上,还不等九叔开口,孙旭却是先一步说话了:“林道友,方才任发说那个石姓道人时,见道友面色大变,莫非是道友旧识?”   九叔一脸的犹疑,半晌才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他自入茅山后倒是规规矩矩,从未犯过事情,我也不敢肯定。”言语间满是落寞,显然是不相信那人会做这样的事情。   “既然道友不敢肯定,那便先放在一边吧。不管是谁,既然布了这个局,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到时候水落石出,若不是道友故人岂不是更好。”孙旭心中大概已经知道了那人是谁,嘴上却是劝解道。   两人说着话,很快到了义庄,抬棺材的那些人已经将任老太爷的棺材放在了屋中间。   正要上去探查仔细的时候,文才和秋生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师父,出,出,出事了!”   “出什么事情了?慢慢说。天塌不下来。”九叔让他二人稍微喘口气再说。   秋生稍微顿了顿,平复了一下呼吸,拿出烧过的香:“师父你看,香烧成了两短一长!”   九叔瞥了一眼,却是很淡定地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任老太爷就要变成僵尸了,要是香正常才奇怪。”   文才却是满脸焦急地快速跺着脚道:“师父啊,家中出此香,肯定有人丧。要是任老太爷变了僵尸,那任婷婷……”   九叔闻言,眉头耸得高高的,很是头疼,怎么自己收的徒弟都会沾上个情字?   肥宝是自幼指腹为婚,自己还能理解;小海直接找了个女鬼;这后收的两个徒弟更是极品,竟然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孩子。感情这回事,真有这么好?   “幸好我学正统茅山,断情绝爱,终身不婚。”九叔心中感叹道。   秋生见九叔愁眉苦脸的,也不理文才,追问道:“师父,你倒是说句话啊?”   一旁的孙旭见这哥俩这样急切,不禁打趣道:“事不关己己不操心,任家的事情你俩怎么这样上心?”   “孙先生,话不能这么说,能救人一命,是天大的好事啊。”秋生跟了九叔这么久,知道九叔很讨厌徒弟动情,此时还知道克制,哪怕心中有了意中人,也不能当着九叔的面说。   “对啊对啊,要是真能救婷婷,那结婚就不成问题了!”文才却是个二愣子,嘴巴一秃噜,直接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九叔一听,狠狠地剜了文才一眼。   文才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收到了九叔那目光后,咧了嘴讪讪地笑了笑,赶紧岔开话题道:“那师父,你想到办法没有?”   九叔使劲哼了一声,把怒气排出去一些,缓慢走到棺材边上,双手抱胸,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我早就跟孙道友商量好了,要不然把这棺材抬回来做什么。”   “师父,那现在要我们做什么?”秋生急声问道。   文才也是一脸的期盼,想着这会儿若能帮上忙,然后就可以去跟任婷婷吹嘘自己力挽狂澜,救了任家一门了。   “准备纸笔墨刀剑!”九叔沉吟了一下,吩咐道。   “什么?”秋生、文才两人听了一脸困惑,站在那不知道干什么。   “黄纸、红笔、烟墨、菜刀、木剑。”九叔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从牙缝里蹦出几个物件名字。   见两人推搡着去准备了,九叔一脸的无奈,跟孙旭道:“我收这两个徒弟,也不知道上辈子欠了他们什么,天天让我操心!”   “道友此言差矣。所谓修道,修的是心,只要一心守持正道,便是修为不足、资质低下也足以降妖伏魔。可若是不修德行,便是成了大罗金仙,也只会成为魔头。文才二人虽然资质不行,遇难事也畏缩不前,可是为人却是善良正直,爱管不平之事,这正和你茅山第一门规。”   九叔听了,很是无奈,然而心下微微好过了些。又问道:“道友,为何不现在用你的法子?”   “时机未到啊。”孙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此时已经有些烟了。   正在九叔要继续问的时候,却听义庄门外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九叔,在吗?” 第156章 心忧父,上门求助   九叔寻声看向门口,原来是任婷婷来了。   正要出去的时候,却瞟见秋生和文才竟然把准备好的东西往香案上一扔,飞速窜出了门去请任婷婷进来,惹得九叔又是一阵白眼。   孙旭见状,默默看了看九叔。   不一会儿,任婷婷就随着笑嘻嘻地文才和秋生进来了。今天因为上坟的缘故,她穿得很是素净,小脸也是干干净净的,见了九叔,赶紧道:“九叔好。”   “是婷婷啊,晚上来这边,有什么事情吗?”九叔问道。   “对啊,婷婷,大晚上的路上可不安全,正好我今天回姑妈家,一会儿我就送你回去好了!”秋生很是高兴地插嘴道。   任婷婷听了,一个白眼扔给了秋生,并没接他的话。而九叔也瞪了秋生一眼。   “是这样的,九叔。今天我听你说我爷爷的事情很麻烦,我心中不安,所以趁夜来问问。”任婷婷怕秋生、文才再说什么废话,赶紧和九叔说明了来意。   “哦?你在国外那么长时间,还信这个吗?”孙旭有些纳闷。   “孙先生,说实话,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该不该信,可是心中总有个念头,若是不信,我爸爸会有大祸。”说着,任婷婷眼中泛起了泪光:“我自小就没了妈妈,是爸爸将我抚养大,若是他出了事情……”   秋生是个机灵鬼,见任婷婷眼中含泪,就想着上前安慰,哪想到文才在他后面一扯,直接将他狼狈地拽倒在地,翻了个跟头。   任婷婷见了,有些忍俊不禁,一时止住了即将流出的泪水。   九叔听了任婷婷的话,满是赞许地道:“想不到你这么有孝心,真是个好姑娘。”   “九叔,那这件事情怎么解啊?”任婷婷愁道。   “若要一劳永逸,我倒是有个主意。”九叔目光炯炯地看着任婷婷道:“你拜我为师,将我一身道术学去,什么邪魔外道也靠近不了你和任老爷。”   文才和秋生见九叔竟然想收任婷婷做衣钵传人,不禁有些着急,都竖着耳朵听着,生怕她会答应。若是任婷婷当了九叔的弟子,那可就要终身不得婚嫁了!   任婷婷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九叔,可还有什么另外的办法吗?”她只是心中惴惴想来求证,并没有学道的打算,一听九叔想收她为徒,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听任婷婷似是回绝的话,文才和秋生都是心中暗喜,然后赶紧劝九叔道:“师父,任小姐不愿意学道,你就想想别的方法嘛!”   哪想到二人话音刚落,却听任婷婷说道:“不是我不想学,而是没有父亲的允许,我不能自作主张。”   九叔闻言,倒是有些高兴:“那好,只要你不反对,那我明天便去跟任老爷说。”   “若是能拜九叔为师,届时会有一礼相赠。”孙旭笑吟吟地跟任婷婷道。   任婷婷见孙旭许诺,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去。   九叔可不管他们此时的想法,那棺材中的任老太爷还等着他处理呢,若是不能将他困住,今夜恐怕就要出事情。   因此,当下严肃了起来,让文才和秋生抓来一只鸡,取了一碗鸡血。   本来做这个困法,只需要摆个香案就行了,可九叔有心在任婷婷面前显露一番,好让她能相信自己是个有本事的师父,便开了法坛,还穿上了白天主持迁棺仪式的那套行头。   看法坛上香烛齐备,纸笔墨刀剑还有糯米、鸡血、八卦镜、墨斗诸物一样不缺,九叔便开始做法。   只见九叔默运法力,掐起法诀,用两指从装着糯米的碗中搅了两圈,挑出一粒糯米,微微用烛火烤了烤,糯米便在手指头上燃着了。   “嗬!”九叔轻喝一声,随即手一甩,那粒点燃的糯米就进入了盛鸡血的碗里。   “嘭!”冒着火的糯米遇到鸡血,好似烈火遇油,一下子便燃烧起来。   接着,九叔又将墨汁倒入鸡血碗中,再搅拌几下,拿过八卦镜盖在碗上。双手稳稳地将碗和八卦镜移动到墨斗的上方,双指一划动,沾了法力的墨汁便从缺口流出,滴到墨斗中。   任婷婷第一次见到这般光景,看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想要询问。   经过几番见面,她觉得文才、秋生一点都不靠谱,孙旭却是沉稳大方,便挪了几步,来到孙旭身旁,悄声问道:“孙先生,九叔这是在做什么呀?”   “林道友是要用鸡血墨斗网来困住即将尸变的任老太爷。”孙旭解释道。   “啊?孙先生是在开玩笑吧?”任婷婷白天听了九叔的话,虽然心中有些犹疑,可忽然听见这话却是觉得有些好笑。让她凭一句话就相信自己的爷爷要变成僵尸,还是有些困难的。   人都是这样,所以才有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说法。   看九叔只是将墨斗弄好,还没有在棺材上弹墨斗网,孙旭便拉过任婷婷的手腕,来到棺材旁边,轻轻一挥手,那棺材盖就打开了一条缝。   任婷婷透过棺材缝一看,发现爷爷的尸体虽然仍是没有腐烂的状态,可是竟然跟白天已经大不相同。   想到自己正身处夜晚的义庄,再加上孙旭说的爷爷要尸变的话,不禁觉得爷爷尸体的样子有些阴森可怖,不由得往孙旭身边凑了凑。   秋生、文才虽然想跟任婷婷套近乎,可是这会儿不是嬉闹的时候,两人都是很认真地拿着墨斗线在棺材周围弹着。   任婷婷自小听过不少道术方面的故事,到了这要往棺材上弹黑线的地步的话,事情已经非同小可了。因此,看着墨斗线在棺材上留下一道道黑线,开口问道:“九叔,鸡血墨斗网能解决这件事情吗?”   九叔却是苦笑道:“鸡血墨斗网只能解一时之急,要想彻底解决,主要是看你们任家的选择了。”   因为刚刚做法,损耗了一些法力,九叔需要回去休息,有些歉意地说道:“上了岁数了,不中用了,今天连用好几次法力,精力有些不济,我先去休息了。至于往后怎么做,明天我去跟任老爷商量一下再说吧,看他是否会同意你跟我学道。”说完,便进里屋去了。   任婷婷本就是为了找九叔问事的,现下九叔去休息了,她也不敢多待,便想着告辞回去。   弹了一半墨斗网的文才、秋生听了,赶紧放下墨斗,跑到任婷婷旁边,齐声道:“这么晚了,一个女孩走夜路不安全,要不我送你回去吧。”说完,还互相瞪了对方一眼。 第157章 夜路(为舵主虚无缥缈道加更)   看着这俩活宝争相要送自己,任婷婷无却是一个也没选,摇了摇头,朝孙旭道:“孙先生,要不,麻烦你送我回家吧?”   孙旭一怔,随即笑道:“好。”   文才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有些气馁:“婷婷似乎看上了孙先生,咱俩哪里是人家的对手啊。”   “你傻了吗,你看看孙先生在这里许久,可曾近过女色?”秋生一脸鄙夷。   听了秋生的话,文才这才想起师父说过,孙先生乃是真正的道家高人,修为高深,心性坚韧,已经是半仙之体,轻易不会动情爱之念。如今他跟任婷婷认识不过几天的时间,怎么可能对任婷婷有想法?   两人又打闹着将没干完的活做完,秋生就要回姑妈家了。   秋生和往常一样将一把香点燃,插在自行车的车把上,以敬夜路上的鬼神。   文才看着他弄完,有些担忧地道:“要不别走了,这么晚回家,很容易碰到鬼的。”   秋生却是一脸无所谓地道:“我怕我姑妈胜过怕鬼。不说了,我走了。”说着,跨上自行车,脚一发力,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秋生骑着自行车嘴里还哼着小曲,挑了一条近路往姑妈家赶去。   义庄跟镇子中间有一小片树林,一般人不敢在夜间穿行,但是因为今天做的事情太多,回家的时间晚,秋生平日里胆子又大,便毫无顾忌地选了这条近路。   秋生将车骑进小树林之时,在他看不到的方向,出现了一顶由四个白面小鬼抬的红色小轿。   红色小轿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赶上了秋生的自行车。   这时,轿帘自动掀开,一个身着大红袍服的女子从轿中飞了出来,正好斜坐在了秋生自行车的后座上。   秋生却对此浑然不觉,仍是很悠闲地蹬着自行车。   走着走着,路过一座小型土地庙的时候,秋生只觉得一阵凉风刮过,随即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声,吓了一跳,连忙停下来转过头看,竟是一个身穿红衣的美艳女子。   正要跟女子说话的时候,却听身边一声轻咳,猛一侧首,发现身边站了个白发苍苍的老翁。   这老翁面目有些熟悉,秋生往来这个树林多次,对这里了如指掌,仔细一想,这不正是土地庙**奉的那个神像嘛!   “老……老爷子,您是……”秋生想到这,不禁有些结结巴巴。他平日里跟九叔一起抓过不少鬼,可是这神灵还是第一次见。   “好说好说,小老儿乃是本方土地。受人所托,来救你一救。”土地爷始终都没看秋生,眼睛直直盯着女鬼。   秋生听土地爷语气有些逗,也没了一开始的惧意,看到他一直盯着女子的眼神,小声嘀咕道:“这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了,还死盯着姑娘不放,真不知羞!”   “臭小子,你知道什么!这女鬼专爱吸人精气,若是今夜你着了她的道,必死无疑!”土地爷大小是个神仙,这里又是他的地盘,秋生的声音再小,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这位姑娘是……鬼?”听了这话,秋生赶紧瞪大眼睛打量起倒在地上的女子。   有土地爷在一旁,秋生倒是不害怕,对着女鬼左看看右看看,嘴里又嘀咕道:“这么漂亮,就算是鬼,那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的确,在凡人眼中那女鬼容貌俏丽,此时又受了伤,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秋生自然被迷到了。   “原来是个色迷心窍的混小子!要不是受人之托,老爷我可不管你!”土地爷心想着,右手在秋生眼前掠过,口中道:“你再看看,还想跟她风流一场吗?”   被开了天眼的秋生一看,眼前的女子哪里还有半分人样可言?脸上有一半的肉已经烂掉了,披散在另外半脸的头发也是如同钢针一般,心中的爱美之心顿时吓没了。   秋生哆嗦了一下,却听女鬼嘴中发出一声声带着蛊惑的话:“秋生哥哥,救我……救我……”   眼睛还看着女鬼的秋生一怔,眼皮缓缓地垂下,如同失了魂魄一般,就要上去带走女鬼。   “哼!”土地爷见他模样不对,赶紧轻哼一声。   秋生听了这声音,忽的清醒了过来。此刻他离女鬼不过几步,近距离看着女鬼的本来面目,又吓又恶心得连连后退。   土地爷则是右掌凌空一抓,手中出现了一柄拐杖来。二话不说,执着拐杖就朝女鬼打去。   女鬼见自己的好事被土地爷破坏了,也不顾自己是不是土地爷的对手,怨毒地瞪着他,脑后突然生出一根如同铁索一般的辫子,抓过来就狠狠地打了过去。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土地爷冷冷一笑,手中拐杖轻轻一挥,正好迎在了辫子上,那辫子竟如遇了烙刀一般,直接被斩断了。   女鬼见了,一发狠,将自己的头给拽了下来,抛到空中。头颅在空中发出诡异的声响,吸引土地爷的注意力,而她的身躯则企图在土地爷分心的时候将土地爷拿下。   不想土地爷早就对这些厉鬼的招数一清二楚,只是将手中拐杖甩了一甩,只见那拐杖竟然化一为二,变成了两柄一模一样的拐杖。随后,两柄拐杖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一个去打飞头,一个去打身躯。   不过两下的功夫,女鬼便吃不消了。   她这飞头之术不能持续太久,一旦超过一炷香,头便再也回不来,到时候就会烟消云散。此时见飞头术对土地爷完全无效,便赶紧将头颅重新放到脖颈上。   知道自己不是土地爷的对手,女鬼索性放弃了抵抗,一脸哀求地看向不知所措的秋生。   此时,秋生的天眼已经失去功效,眼中的女鬼自然还是那个娇俏的佳人。看美人那副幽怨的样子,纵然心知她是鬼,秋生心中还是有一丝不忍,开口道:“土地公公,她又没有害我,求你就放她一马吧。”   土地爷正要将女鬼毙于杖下,听到秋生的话,一呼气,点了点头,对着女鬼道:“今日就看在这位小兄弟的份上,放你一马。”说完,收起拐杖,右手一挥,只见他身后忽然出现两个小鬼,架起女鬼朝一个方向去了。   看着秋生一脸不舍地模样,土地爷脸色一沉,在秋生后脑勺上来了一巴掌:“混小子,赶紧回家吧!”   “土地公公,她去哪儿了?”秋生问道。   “自然是去阴曹地府投胎了,还能去哪里。”这句话说完的时候,土地爷已经没了身影,再看土地庙时,土地爷的神像又立在那里了,只是两边小鬼的神像却不在了。 第158章 风雨前   却说孙旭已料到秋生会遇到女鬼,本来是想着自己去帮忙的,不想任婷婷忽然请求让自己送她回家。分身乏术之下,孙旭只好请动了本方的土地爷护住秋生。   任婷婷有了孙旭的陪伴,觉得安全了些,并不着急着回家。她是女孩子,所以孙旭没有选秋生走的那条近路,而是选的平坦大道。   “孙先生……我们家不会有事吧。”任婷婷今天遇到了太多的变故,她本来是不信这些巫术方士之言的,可是今天所见所闻,都让她不得不开始相信。   死了二十多年的爷爷尸身完好无损;从未见过爷爷下葬的九叔竟然将爷爷的墓地情况说得一清二楚;父亲对九叔的言听计从;还有九叔那一身有些神奇的道术以及那道神秘的墨斗网都提示她,这个世界不是那么简单,九叔给她们任家的警示非同小可。   正因如此,她才会不避嫌地大晚上来到义庄,询问九叔解救之法。她是个至孝之人,眼见任家又灭顶之灾,自己当然要出一份力。   “放心,没事的。”孙旭安慰道。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很快就到了任家大院。让孙旭没想到的是,门口站着的除了任家的下人,居然还有几个穿着保安队制服的人。   门口的下人一见自家小姐回来了,都是很高兴,对着里面报了一声:“大小姐回来了。”   孙旭见任婷婷已经到家,便道:“既然任小姐已经到家,我便告辞了。”   任婷婷正要出声挽留的时候,却听任发的声音传了过来:“哎呀,婷婷,这么大晚上你去哪里了?急死我了!”话音未落,就看到任发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爸爸,我去了一趟义庄,问九叔一些事情。”见自己让爸爸这么担心,任婷婷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什么!你一个女孩子家的,这么晚了去那里做什么?没有事吧?”任发话说一半,看到孙旭在一旁站着,明白是孙旭送爱女归家,连忙致谢道:“诶?孙先生也在,是先生送小女回来的?真是麻烦你了。”   “无须言谢。既然令嫒安然归家,在下便告辞了。”孙旭朝着任发拱手回道。   任发一听孙旭要走,急忙挽留道:“孙先生,时间这么晚了,要不今晚就留宿这里吧。”   他素闻九叔神通广大,能沟通阴阳,本来是不信的,可是在墓地那一番对话让他对那些传言有了几分相信,连带着对九叔身边的人都很客气。   任发的表外甥阿威快步从院子中走了出来,到任婷婷的旁边用自以为很温柔的语气叫了声表妹,然后很是不屑对孙旭道:“让你住下你就住下吧,我表姨夫家有的是空房间。”说完还很小声地来了一句“土包子!”   孙旭正要婉拒任发的邀请之时,忽然心潮一动,笑着对任发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在下却之不恭了。”   任发听了,眉开眼笑地让下人去给孙旭收拾房间,自己则领着孙旭来到了客厅。   任婷婷跟在后面,阿威也乐呵呵地跟着她。   待几人坐下,任婷婷将在义庄的见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任发。   任发一听,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咱们任家只有你这一棵独苗,若你跟着九叔学了道,以后任家交给谁打理?明天九叔来了,我再让他想想别的办法!”   他是知道肥宝和小海的故事的,虽然跟着九叔学道不一定代表着以后不能婚娶,可是一旦学道,婷婷哪有时间跟自己经商?   阿威本就对任婷婷有意思,也在一旁劝道:“是啊,表妹,你可别一时冲动啊。你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怎么还会被这一套迷惑?你放心,表哥会保护你的,而且我还分了几个保安队员,轮班交替保护你们,任府绝对是固若金汤!”   说完,对着孙旭粗着嗓子恶狠狠地道:“我警告你啊,你们一伙人可不要看我表妹年少易欺,就用神鬼吓唬她!要是让我知道你们行为不法,镇子里的牢房可还空着呢!”语气中多是威胁。   任发见阿威这样无理,有些烦怒地看了他一眼。   他想留下孙旭就是为了展示交好之意,阿威这个蠢货竟然上来就把九叔说得一无是处。九叔这人心眼很小,要是让他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整自己呢!   “孙先生莫怪,我这个外甥年轻气盛,新官刚上任老想着为镇子做些事情,本意是好的,只是言语间没有思量。我替他道歉。”任发很是诚恳地道,然后带着警告的眼神瞪了阿威一眼,他可怕孙旭将阿威的话带给九叔。   阿威虽然是保安队长,可是这个位子是任发保举的,被任发一瞪,登时不敢说话了。   “不妨事,任老爷。不过婷婷拜师一事,我劝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孙旭淡然一笑。   任发是镇子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他的话历来都很少有人会不听,刚才已经当着孙旭的面明确说了不想让任婷婷拜师,可这年轻人竟然旁若未闻,还一副老成的口气跟自己说话,心下顿时有些不悦。   自己不过是看在九叔的面子上礼遇他,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有了这个想法,任发自然对孙旭就有些生疏了,也没理孙旭的话,而是唤来了下人带任婷婷去休息。   见任婷婷款步姗姗地回了自己的屋子,阿威吞了一口吐沫,带着谄笑问任发道:“表姨夫,刚才我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   任发人老成精,岂会不知道阿威所说。只是在他看来,这个阿威办事轻浮,色厉胆薄,不是个良婿,婷婷要是跟了他,以后肯定没有好日子过。   孙旭见任发没有再跟自己说话的意愿,便表达了自己要去休息之意。   任发哦了一声,叫来下人,让下人带着孙旭去了。   孙旭本就没有寄希望于一次就能说服任发,他心中有预感,由于他不在义庄坐镇,九叔今天又耗了元气,那任老太爷的尸体绝对要出问题。   一旦任老太爷尸变,首先要找的便是自己的后裔,吸食他们的血液壮大自己,这也是自己要留宿任家的原因。 第159章 救任发   夜深了,人们都已入睡,整个镇子都安安静静的,偶尔传出一两声犬吠。   孙旭已初具仙体,纵然入了定,也只是存神炼气,朦胧着眼。没过一会儿,忽听得外面几声凄惨的嚎叫声,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枪声。   听到这番动静,孙旭知道僵尸来了,连忙起身,就朝前院跑去。   “队长,发生什么事了?”孙旭赶到声音源头时,看到阿威正在地上捂着胳膊,烟血顺着手指缝不断往下滴着。   阿威疼得龇牙咧嘴,他旁边两个守护任家宅子的队员也都是各自捂着手臂,上面两个血窟窿甚是明显,也在顺着手指不断的往下滴着血。   “真……真的有僵尸!……我们被僵尸咬了!快救我啊!”阿威见孙旭来了,想到孙旭来时在客厅说的话,知道他是学道之人,赶紧求救道。   “僵尸现在去哪里了?”孙旭一边从储物囊中拿出老早就预备好的糯米,一边问道。   “我不知道啊!刚才我尿急,想上个茅房,正好听到两个值夜的兄弟在叫嚷,便过来看看,正好看到僵尸在咬这俩人。幸亏我及时开枪,要不然他俩就没命了!”   阿威刚才还是惊魂未定的脸上这时竟然满是神气地看着两个队员,而那两个队员听了他说的,也赶紧拍着阿威的马屁。   孙旭将糯米扔给阿威:“记得将糯米敷在伤口,回去再将糯米煮成粥喝了,没事使劲动动全身,让血液多流动,别让尸毒扩散至全身,自然没事。”   正在这时,却听任发的卧室中发出一阵搏斗的声音。   阿威很是恐惧地道:“孙先生,那僵尸一定是在我表姨夫的房中,你能不能去救救他?”   孙旭却是充耳不闻,只是走过去将另外两份糯米分发给那两个受伤的队员。   阿威见了,心中又是焦急又是烦躁,正要自不量力地去救任发的时候,却听“嗵”的一声,任发卧房的窗户被一道烟影撞开,而后那道烟影慌慌张张地朝着宅子外面逃去。   烟影速度极快,只是轻轻一纵,便是十数丈的距离,数息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正是方才伤了自己的僵尸。   只是,阿威又被惊吓到后,注意力全放在了僵尸身上,却没看到僵尸身后还有一道灵巧的烟影正紧随其后。   阿威愣得张着嘴眨了两下眼,看这情形必然是那僵尸已经害了任发,有些恼恨地刮了见死不救的孙旭一眼,然后酝酿起情绪,嚎啕大哭地奔向任发的卧房,口中大叫道:   “表姨夫,你死得好惨啊!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报仇,婷婷我也会好好照……”   话说一半,人到了屋中,却发现任发仍完好无损地在房中,只是脸上惊恐的表情昭示着他刚才遇到了一场大变故。   见到任发还活着,阿威最后的话卡在喉咙中没说出来。   惊魂未定的任发听了阿威的话,气得都忘了恐惧,满脸不快地瞪着阿威,怒道:“呸!你鬼嚎什么!”   “哇!表姨夫,你真是神勇啊,那么强的僵尸,你竟然把它打跑了?真是让外甥刮目相看!简直是霸王在世、岳飞重生啊!”阿威见任发发怒,话锋一转,赶紧拍马屁道。   任发经历了方才发生的事情,也见到了老太爷尸变后那可怖的样子,不禁心中觉得有些事情以凡人之力当真是不能摆平的。恐怕,道行高深的道士还能有掌人性命的能力呢。   因此,此刻听了阿威的吹捧,任发并没有得色,而是很木然地看向窗户那里,忽的想到了女儿晚上说的话。   任发赶紧走到屋外,看到倚门而立的孙旭,开口道:“孙先生,方才救我的那只神猫,应该是你的灵兽吧。”   “任老爷好眼力,那猫儿确是跟我一起的。”孙旭淡然自若地道。   “多谢孙先生救我任家。”任发很是感激,他看得出来,刚才若是没有烟猫相助,自己今晚难逃毒手。   “任老爷不用客气。”   任发讪讪一笑,“哎呀,你看看我,真是年纪大了,都不知道趋利避害了。明天,就明天,我就让婷婷拜九叔为师!”言语间满是赞许。   他这把年纪了,让他跟一个年轻人检讨怎么可能?将晚上不同意女儿拜师之事归咎于自己年老固执是最好的方式了。   纵然任发知道孙旭今晚准备好了灵兽却没有提前拿出来,因势利导逼迫自家,可是盘算下来,对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坏处。   对于婷婷更是如此了,在世上生存,有一技傍身的女子才会安全。   这时,孙旭对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阿威道:“你去请九叔过来。”   “啊?我?能不能……换个人去?”阿威生怕自己在路上被僵尸啃了。   孙旭一指渐渐发白的天空,说道:“天快亮了,僵尸不敢出来的。放心去便是。”   任发也是把眼睛一瞪,敦促阿威。阿威没有办法,只好小跑着朝义庄方向去了。   不多时,阿威就回来了。这个时间秋生尚在姑妈家,而文才还要留守义庄,所以只有九叔一人跟过来。   一路上,阿威也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九叔,此时九叔一见孙旭,赶忙上前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道友,怎会如此?我刚临出来前还又检查了一遍棺材,墨斗网没有任何遗漏啊,僵尸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道友,你忘记了那个风水先生么?”孙旭一语道破玄机。   九叔一听,目光忽然变得很是锐利,恨恨地道:“即便是二十年前任威勇逼迫过他,他也不应该对任家赶尽杀绝啊!看来,他让任家二十年后起棺迁葬,也是算准了会尸变,想用这个僵尸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说完,对着任发拱手道:“真的很抱歉,任老爷,这次是我失策了!若非恰好有孙道友在此守候,肯定要铸成大错!”   任发“哎——呀”了一声,连连摆手道:“这怎么能怪九叔呢。还好大家都平安无事。那……如今应该如何是好?”   九叔一思索,看向孙旭,问道:“道友,那僵尸实力如何?”   “我刚才看到那僵尸的尸气并不足,而且仍是白毛之体,被伤了的阿威三人也没有立马成尸鬼,想来不会太过厉害。不过它跑时一跃十数丈,却又不似白僵。”孙旭答道。   九叔颔首,解释道:“那就好。它飞跃之术应该是有人操纵的。那邪道真是可恶!”又跟任发说道:“如今任老太爷已经尸变,可因为他刚刚苏醒,急需人血补充元气,而他至亲之人的血液便是最好的补品。” 第160章 炼尸   炼尸   “什……什么?老爷子还会再来?”任发听了,不禁有些害怕,向九叔求救道:“九叔,你一定要帮帮我啊!”   九叔一脸的严肃,沉声道:“任老爷放心,这件事情关乎整个镇子的安危,我一定全力以赴。”   正在这时,众人被一个巨大烟影遮住了头顶光线,只听“砰”的一声,随即任宅的院子中烟尘四起,众人愣愣地看了过去。   待烟尘散去时,任发分明看到方才救了自己的那只烟猫正在院中傲然而立,而它旁边,正是那已经僵尸化了的老太爷。   任发一见任老太爷,心生恐惧,就要往屋里逃,却听孙旭道:“任老爷不必害怕,那僵尸已经被苗仙制服了。”   苗仙本就是邪魔克星,这僵尸尚未吸食任家人的血肉,没有异变成跳僵。纵然有人在一旁操纵,哪里逃得出苗仙的追捕?   九叔等人赶紧上前,任发小心翼翼地跟着九叔,生怕僵尸会狂性大发,如同夜间一样要咬自己。   见僵尸直挺挺地伸直胳膊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确实如孙旭所言,没有要伤人的迹象,才再次询问:“九叔,这件事情到底要怎么解决啊?实在不行……把他烧了我也不反对了。”   这会儿的功夫,秋生和文才都跑了来,因为九叔来的时候比较仓促,没有带家伙,九叔便差人叫他们来,顺带拿上自己要用的东西。   “现在害怕了?要是你昨天听我师父的话,哪有今日之祸?”文才出言讥讽道。   任发的脸色此时有些难看,不过倒不是因为文才的话,都这会儿了哪还有心思跟个晚辈置气,他怕的是九叔不愿意或者处理不了这件事。   秋生有些幸灾乐祸地看了眼得罪“准岳父”的文才,而后劝任发道:“任老爷,你放心,我师父神通广大,绝对能摆平这件事情的。”   “任老爷,你放心,这件事情我已经有了计较。”九叔也说道。   任发还是有些担心地点了点头,忽的想到了刚才对孙旭的承诺,赶紧开口道:“对了,婷婷拜师的事情,我不反对。”说着,找来下人,去请任婷婷出来。   而阿威方才枪打僵尸的声音被许多人听到,只是很多人胆小怕事,不敢贸然前来。这会儿见任家归于平静了,街坊便去通告给几位乡老,一起过来任家看情况。   九叔听乡老来访了,赶紧和文才、秋生将僵尸搬到一处闲置的房间去。   “阿发啊,昨夜出了什么事情了,怎么你们这边都开枪了,没有闹出人命吧?”与任发同族的一个乡老往院里张望了两下,开口问道。   “老叔,您放心,没事的。只是阿威巡逻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窃贼,现在已经把窃贼抓住了。”任发刚才得了九叔的授意,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避免造成恐慌,临时扯了个谎。   几个乡老又问东问西了几句,见确实没事,才放下了心。   屋中,九叔也在跟孙旭商量事情。   “道友,你可追踪到那个邪道?”九叔殷切地问道,他打心里不希望那邪道是自己猜测的那个人。   “苗仙在追踪僵尸的时候,发现了一道人的气息,只是那人甚是机警,发现僵尸已经被人盯上,便切断了操纵之术。也正是如此,苗仙才能如此轻易地抓回僵尸。”孙旭抱起苗仙,轻轻抚了抚它的的头顶,又挠了挠它的的下巴。   “哇塞,孙先生,既然你这只灵猫这样厉害,不如送给我们好了,守正辟邪无往不利啊!”秋生眼珠子一转,厚颜无耻地说道。   九叔听了,一巴掌打在秋生的头上,怒道:“混小子,一天到晚不努力修炼,就知道投机取巧。你可知这苗仙虽有捉妖拿怪之能,可非凡人所能拥有。若是没有道基的人得了这只仙猫,不仅不能驾驭,还会招来灾祸。”   正在几人说话的功夫,将乡老打发走的任发带着任婷婷过来了。   “任老爷,现在有两个方法,一个就是按之前所说,将任老太爷就地火化,一了百了。”   听九叔的语气,似乎还有另外一种方法,任发不禁有些骐骥地说道:“那另一种方法是?”   “我用茅山秘术,把任老太爷给炼制成听从命令的僵尸。任老爷,你就二选其一吧。”九叔缓缓道。   任发自然知道九叔的意思,若是两个法子都不选,后果自负。他心中一对比,觉得还是第二种方法好,毕竟可以不违背先父意愿。   不过,想到若是任老太爷以后听从九叔这个外人的指挥,任发觉得心中很是别扭。   九叔看出了任发的纠结,道:“任老爷,我想让婷婷主持炼制僵尸,你觉得怎么样?”   任发一听,很是高兴,若是任老太爷的指挥权在婷婷手里,那就是肉烂在锅里,都是任家人嘛!   有了任发的同意,九叔便让他准备出一辆马车,几人将僵尸装入马车,一起回义庄办事。   到了义庄之后,九叔便让文才、秋生整理出香案,然后按着收秋生二人为徒的样子收了任婷婷入门下。   “九叔,现在婷婷也拜师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任发肯定是不愿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学道的,可是事已至此,别无他法。   任婷婷是个小姑娘,这几天下来的经历让她对道术很是好奇,也是问道:“对呀,师父,你赶紧施法,让我开开眼界嘛。”   九叔把脸一板,将任发、秋生、文才请了出去,只留任婷婷和孙旭在侧。   任发在外面遛来遛去,不知道九叔这是要做什么,很是好奇地问道:“秋生,九叔这是要?”   “师父一定是在给师妹洗髓伐骨,引她入道。”秋生看向房门,一脸羡慕地道。   “那为何你们都不能在侧围观,孙先生却可以?”任发到现在还以为孙旭只是个有只灵猫的普通人。   “孙先生道行尚在我师父之上,他当然可以看了啊。这种事情有高人在旁护法,有什么可奇怪的?”秋生很是鄙夷地道。   如今任婷婷已经入了师门,就算日后她要婚配,也不知道是什么岁数了,因此秋生也就放弃了追求任婷婷的想法,连带着,任发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土包子了。 第161章 初学道术   屋中,九叔问孙旭道:“道友,你准备如何做?”任婷婷是个普通人,如何让她在短时间内拥有沟通鬼神的力量,完全如意地操控僵尸呢?   九叔问完孙旭,看到任婷婷一脸的惴惴不安,忙出声安慰道。“婷婷不要害怕,师父是不会害你的。只要今天顺利,以后你便是真正的修道之士。若是有机缘,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也不是虚无缥缈的事情。”   任婷婷毕竟是个女孩子,她最看中自己的样貌,之前跟秋生在胭脂铺里就说过,这几年为了变得更漂亮才去化妆,而且要打算化妆化到80岁的。   如今听了九叔的话,立马眼睛闪亮亮的看着九叔,对青春永驻的渴望压过了对未知的恐惧。   孙旭见九叔竟然如此会劝人,不禁莞尔,然后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巧的盒子来,递给九叔道:   “我这一年多时间扫除妖孽取得不少妖丹,再辅以一些灵花异草,经过三昧真火的煅烧,练成了这枚可以让普通人凝出先天气的丹药。虽然不能立马铸就道基,不过先天气足以让婷婷施展炼尸咒了。”   九叔接过盒子,羡讶地道:“想不到道友在丹道上也有这么深的造诣。”打开一看,立马就觉得盒子中的丹药不是凡物。   让婷婷服下后,不一会就听到任婷婷周身不断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明显是灵丹药力发作,在改造她的凡体。   然而任婷婷神色上却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九叔不禁有些吃惊。   据他所知,一般人洗髓伐骨必须承受常人难以忍受之痛苦,可是见任婷婷似乎没受到任何影响,只是按部就班地在接受药力的改造,九叔看向孙旭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钦佩。   半晌后,任婷婷只觉自己身轻体健,体内还充斥着一股莫名的力量在不时地游走全身。随着其不断地游走,力量也在一点一滴地壮大着。   九叔见她差不多可以了,便道:“好了,婷婷,你已经有了先天之气。我们开始炼尸吧。”   所为炼尸,有很苛刻的条件和严格的要求,大抵分为选尸、停尸、浴尸、养尸、炼尸、通灵几个步骤。   那任老太爷的情况,已经走完了前四步,要不然任老太爷死后也不会不腐。而作为养尸地的蜻蜓点**因为被改动了格局,更是成为了绝佳的养尸地,是以任威勇才成了僵尸。只不过到现在他还没有吸食血肉,看不出他的强大。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后面的两步了,便是炼尸和通灵。   正如秋生所说,九叔请孙旭来,就是为了帮忙护法之用。   此前跟孙旭交流的时候,孙旭还指出了炼尸术的一些弊端。比如不能轻易使用,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一旦开始不能中断,否则有走火入魔的危险;若是施展之人没有铸就道基,不能动用。   因此,前些日子经过孙旭的指导,九叔对炼尸术经过一番改良后,这门法术不仅已经无害,施法门槛也大大降低。   九叔在看任婷婷的第一眼,就知道此女悟性非凡,今日收徒更是想倾囊相授,但今天主要的任务是教会任婷婷炼尸术。   不仅是授艺,更是给她一次锻炼的机会。   此刻,任婷婷已经凝出先天气,对天地大道有了一点点的感悟,也让她完全相信了这一套体系。想到自己虚度的十几年的年华,心中有些懊恼,更是决定要好好跟着九叔修道,不能有一丝懈怠。   九叔又将炼尸详细的步骤和注意事项一字一句地教给任婷婷。因为任婷婷从未接触过道术,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疑问一个接一个的,九叔只好不厌其烦地给她解答。   几个时辰后,经过九叔的教导,任婷婷不仅学会了炼尸术,对道术也有了初步的认识和理解,甚至有的时候反问九叔的话颇有几分修炼有成之士的风范,直让九叔感叹自己没有收错这个徒弟。   在此期间,任发见自己的女儿平安无事,炼尸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便放下心来。不过他心系女儿,不敢放她一人在这,就让随从拿来些必要的东西,在义庄住了下来。   既然任婷婷学会了炼制之术,又有了炼制之力,九叔又教了她画制符箓。   任婷婷学得很快,不过半天的时间,就学会了炼尸符和通灵符。之后便每日三次给僵尸用炼尸符,念降尸咒。   一般炼尸这一步需要四十九天,然而因为任老太爷已经是被养了二十年的僵尸了,所以只用三天时间就可以了。   九叔虽然很是信任任婷婷,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了防止僵尸日后不受控制的情况出现,他在任婷婷施展炼尸术的过程中,取来柳木,用开过光的刀刻成僵尸的模样,随后将木人与僵尸的生机连在一起。   这样一来,倘若僵尸如不受控制,就可以直接将木人毁掉,僵尸也就被消灭了。   到了最后的通灵阶段这一日,任婷婷天还没亮就准备好了,咬破手指,在事先画好的通灵符上上中下各点了几下。   待点完,任婷婷口中念咒,令符无火自燃,最后作了一粒花生米大小的药丸,送入僵尸嘴中。   等到黎明时分,又取了东方初阳之气三口,吹入尸口,以激起其体内聚集的阴气,达到通灵受控的作用,至此炼尸才算完毕。   这个僵尸受了三日任婷婷的令符和咒语,又服下了她以鲜血为引而化成的控尸丸,因此这僵尸只会听任婷婷的命令。   这僵尸在炼制之前就已经被制服,没有伤人的念头,再加上九叔改良过的炼尸方法,应该是不会出现不受控制的情况的。   不过,因为这僵尸出土后就没有见过血,所以有个后遗症,那便是需要任婷婷时不时地用自己的鲜血供养。而随着她不断地供养,那僵尸也会不断地强大。   “婷婷,你大功告成了。有你爷爷在一旁,一般人已经伤不了你了。”九叔说完,顿了一会儿,话锋一转,很是严肃地告诫道:“你爷爷化作的僵尸很是厉害,希望你能够守持本心,不要为恶。”   任婷婷赶紧恭敬地道:“师父,你放心,‘正邪对立,搏斗终生。’我一定终身谨记茅山第一教规!” 第162章 土地知原委   解决了任老太爷的事情后,本就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的任家镇因为镇子里没有了僵尸盗取地气而日益更显生机勃勃。   九叔作为这件事情的功臣,也被阴司聘做了阴司银行的大班,负责印刷阴司承认的在阴司流通的冥币。   这一日,正在跟徒弟们印刷冥币的九叔忽见孙旭正定定地看着远方,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道友,出什么事情了?”   孙旭一指西南方,问道:“你可知那里有什么去处?”   九叔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毫不犹豫地答道“那里有一座山,山上有一片林。本来是没有名字的,因为聚集了很多无人认领的死尸和棺材,所以被人称作棺材山、僵尸林。”。   “师父,既然那里僵尸很多,怎么不见他们出来?”任婷婷问道。若如九叔所说,那应该有很多僵尸作乱才是,可是除了她爷爷化作的这个,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僵尸啊。   “哈哈,那自然是为师跟众师兄弟的功劳了。为师初来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了那群尚未成形的僵尸,怕他们为祸人间,便集合了众师兄弟布了一个阵法,将那座山上的阴气给镇压下来了。”九叔想起这件生平快事,面有得色地跟任婷婷解释道。   “可惜啊,你们百密一疏,阵法出了纰漏,并没有阻止僵尸吸食阴气。过几日便是月圆之夜,到时候僵尸拜月,必定会群尸下山。”孙旭却是哗啦一下给九叔泼了一盆冰水。   “什么!八门绝阴阵乃是我派大阵,无往不利,怎么可能会镇压不住一群僵尸?”九叔面色大变,不敢置信。   孙旭却是轻笑一声,道:“信与不信,事实如此。好了,我要去那里走一遭。”   “道友,要不要帮忙?”九叔瞬间反应过来,孙旭这般人物岂会无的放矢,那棺材山绝对是要出事情了。   孙旭却是摆了摆手,很是平静地道:“道友不能轻动,任家镇这边还需要道友坐镇。”说完,身形一晃,已经出了义庄的门口。   “哇……师父,我何时才能达到孙先生这般地步啊?”任婷婷看着孙旭一去十数丈,宛如神仙,不禁艳羡地道。   “孙道友这乃是缩地成寸之法,要是想学会这个法门,至少需要有百年道行。为师也不过最近几年才能运用,你这个刚刚凝出先天气的小丫头,还是安心学道,切莫好高骛远!”九叔生怕任婷婷急于求成走了岔路,语气中带着几丝警告。   “知道了,师父!”任婷婷很是乖巧地点了头。   为了防止九叔那边应付不过来,孙旭倒是没有带苗仙一起。不过孙旭神识敏锐,小范围的追踪不靠苗仙也是没问题的。   出了任家镇,孙旭就朝着棺材山的方向而去,走不多时,周围的地方已全是树木。   跟着神识指引的方向,孙旭悠闲地在密林当中穿梭着。   越靠近棺材山,路上的树木就越加高大,比兰若寺那些树也不遑多让。四周灌木丛生,荆棘遍地,孙旭往前望了望,展动身形,在枝桠间腾挪纵横,并没有放慢速度,很快就来到一座小山。   离得老远孙旭也能感受到这处小山上面的骇人阴气。若是一般人来到这山上,就算不死,受了这阴气,回去也会重病缠身。   “看来茅山是对他们的阵法很自信啊,这么些年过去,但凡有人来检查阵法是否有破损,早就会发现了其中的不对了吧。”孙旭想着,默念拘神咒,拘了本方的土地来。   孙旭原本的拘字诀只能针对本世界册封的神灵而用,而拘神咒乃是从他认识的几个茅山弟子中的道术里推演而来。   土地被拘来后,见是孙旭,急忙见礼,恭敬地道:“上仙,唤小神来何事?可是日前奉上仙法旨帮那小子的事情,小神办的不妥,惹得上仙不快?”   “那倒不是,我此来却是为了这棺材山上的阴灵。你可知道这棺材山的事情?”孙旭道明了来意。   “这个小神知之甚详。这个却是茅山大弟子石坚所为。”土地上来就揭开了谜底。   “哦?真是他?”孙旭这样说,面上却没有丝毫惊讶,毕竟之前在心中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上仙不知,那石坚原名简中玉,原本是一伙强盗的军师。他为了能够出人头地,便与强盗中的二当家合谋,将剩下的强盗出卖,尽数害死在这里。那些棺材中躺着的便是那些强盗。因为他们生前无恶不作,死前又被人出卖,一股怨气不散,都成了僵尸。”土地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原委道来。   孙旭听到这里,忽然问道:“那军师可是任威勇?”   “上仙英明,正是此人。   任、简二人在事成之后,又因为分赃不均起了冲突。简中玉见情形不妙,自己又不是任威勇的对手,便逃了出去,然后流浪江湖,化名石坚,拜入了茅山门下。   学了道术之后,石坚便想着回来报仇,但是回到这里时发现任威勇凭着那些钱财已经成了任家镇上的乡绅。而且,因为学了道术,石坚也发现了任家镇乃是灵气充沛之地,便装作风水先生,拿出蜻蜓点**指给了任威勇,想利用任威勇变成僵尸,然后将任家镇变成死地,好据为己有。”   “那茅山在棺材山布的阵法,也是他动的手脚吧?”   “是。任家镇是灵地的事情瞒不住,不出几日就传到了茅山,他们派了这一代最杰出的弟子林九过来镇守。林九来到这里之后,很快就发现了这棺材山,纠结了一众门人布了个阵,用来压制棺材山的阴气,以防僵尸作恶。   然而,本来就对任威勇变成僵尸后的能力不是太信任的石坚又偷偷地来破坏了阵法,还将这群僵尸中的头领也炼成了听从自己命令的僵尸。”   “果然是这样,我说为何那些茅山弟子这些年都不来看阵法,想来是被石坚阻止了。”孙旭知道了前因后果后,便让土地爷回去了。 第163章 僵尸王   现在虽然还是白昼,但是因为小山树林密布,各个高耸入云,竟然没有多少阳光能够钻进来,四周的空气中弥漫着大量的阴寒之气。   以神识指路,向山顶走去的孙旭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地下有一缕缕的寒气往上升,如他猜测一般,那寒气还是一般人承受不住的阴煞之气。   很快他就到了那僵尸聚集之地,看着地上整整齐齐摆列的几百口棺材,孙旭暗道:“这石坚真是利令智昏,为了一处灵地,竟然将这里变成一块死地。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纵然那些强盗含怨而死,也不会一个不落地全部变成了僵尸。”   不过纵然此时阳光很难进来,毕竟也是白天,那些僵尸是不敢出来的,孙旭只好挑了一个地方静坐,等着夜色降临。   孙旭可是很久没有吸取他人功力了,正常修士的道行他虽然可以夺取,但是太伤天和,这僵尸的尸气对别人来说谈虎色变,对自己却是大补之物,“吸”字诀可是来者不拒的。   僵尸依靠阴气增长尸气,除了地气外,阴气最重的便是月光了,所以没到月圆之夜但凡出棺的僵尸都会跪拜月亮,不过这个时候也是僵尸凶性很强的时候。而此时已近月圆之夜,到时候尸气阴气汇聚,对孙旭更是裨益匪浅。   孙旭静静地在这里等了三天。   这三天的时间,他动用“吸”字诀,将棺材山中的阴气吸走了许多,正要再接再厉的时候,却到了僵尸拜月这天。   只见随着数百声整整齐齐“嘎吱吱”的声音,那些棺材盖全都落了地,从棺材中蹦出一个个身穿寿衣,面带晦色的僵尸来。   这些僵尸一出棺,立时都是整齐地排列成队,然后到了一处空地便对着天空中的明月跪了下去,随后一下一下地拜着。   孙旭见状,身形一晃,来到了群尸中间。   群僵虽然吸食了十几年的阴气,可其中能力最强的不过是黑僵,没有任何灵智,只知道若是有活人的气息便去攻击。   因此,孙旭带着一股活人的气息出现,群僵就如同猎狗看到了猎物,都是起身朝孙旭攻去。   孙旭见状,丝毫不惧,深吸一口气,大口一张,那离他最近的几具僵尸体内的尸气竟然完全不受控制,脱体而出,被吸入体内。   那些僵尸没有灵智,不知道打不过就要跑的道理,见同伴被夺了生机,竟然都是凶性大起,皆是以着最快的速度朝孙旭攻击过来。   孙旭虽然不怕他们,可是现下僵尸数量太多,他可不想被僵尸打中。   趁着群尸正集中着往自己这边攻来的时候,一掌打出,掌印在空中不断变大,正中三四只僵尸。   掌上还带着一丝法力,中掌的僵尸都是浑身冒着白气被击飞了出去,又将身后的僵尸撞到了一地,尸群的气势顿时为之一滞。   趁着这个功夫,孙旭闪动身形,在尸群中不断地游走。只要离他近与五尺的僵尸,全都倒在地上。   没了尸气的支撑,自然是成了死尸了。   随着僵尸数量的不断减少,此地的阴气竟然也在不断的降低。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凄惨的叫声响起,那棺材群里最大的一副棺材竟然四裂开来,从中蹦出一个身穿王者寿衣的僵尸。   那僵尸王显然不同于之前的那群僵尸,速度极快,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来到孙旭面前,伸出双手就要掐孙旭的脖子。   孙旭岂会没有防备,只见他身形一矮,躲过了僵尸王的双手,然后对着僵尸王打出一掌,迅速地往侧方闪去,已经到了距离僵尸王十丈距离的地方。   僵尸王果然非同凡响,寻常僵尸吃了孙旭这掌必定会被其中的法力打得尸气消散了,可僵尸王却如同没事人一般,定定地看着远处的孙旭。   “看了他已经有了神智了!”孙旭暗道,看了一眼它被自己打到的地方也冒着白烟,不过只有几缕,原来这僵尸并非无敌。   正在这时,那僵尸王又动了,不过他却是没有直接攻过来,而是迅速地来到一株树木的旁边,使劲一挥双手,那大树就被他拦腰打断,然后朝着孙旭的方向奋力一掷。   那些小僵尸可没有僵尸王的神智,仍旧朝着孙旭的方向跳去,只见那攻击孙旭的大树瞬间便打到了几个路径上的僵尸,到孙旭面前时,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僵尸王见了,气得直跳脚,不禁朝着尸群大嚷大叫,想来是在用尸语指挥他们。   孙旭可不会给他们还手之力,正在僵尸王指挥群尸的时候,孙旭故技重施,又是十几个僵尸没了尸气,倒地不起。   眼见着孙旭不停地屠戮自己的手下,僵尸王怒不可遏,不顾孙旭那对他有威胁的实力,再次来到孙旭面前,想要跟孙旭近身格斗。   孙旭在僵尸王近身的一瞬间,周围的温度急剧升高,孙旭的身体竟大放光芒,通体如同白玉凝脂一般,还有丝丝仙力涌动。   随着孙旭大喝一声,从他的双目和口中喷出三道火焰来。   僵尸可是害怕火焰的,不过这僵尸王已经不是普通精怪,凡火已经无效,孙旭为了消灭他,用上了三昧真火。   至于僵尸王身上那点尸气,不要也罢。他可不是为了壮大力量而忘了本来目的的人。   只见那三道火焰离了孙旭的躯体,迅速在空中不断地缠绕,化作了一条有生命的火龙。   而那僵尸王有些灵智,见了这足以让自己烟消云散的火龙,立马吓得往后方跳去。   火龙见僵尸王要逃,哪里肯放过他,当下穷追不舍。而追逐的路径上有不少剩余的僵尸,那些僵尸只占了一丁点火星,竟然就被点燃了全身,倒在地上不住地惨叫着。   僵尸王听着手下的惨叫,更是不敢停留,可是他怎么能逃得过三昧真火的追踪。   只见火龙疾如闪电,如同一条长长的赤红绳索,铺天盖地,凌空笼罩住了僵尸王。   被火龙卷住的僵尸王左右挣扎,却始终挣脱不了火龙的束缚,只能一点点地看着自己化为灰烬。 第164章 收服群鬼   处理了棺材山的僵尸群,孙旭又依照神识的指引,来到了一处尸坑,那里多是些被强盗杀死的人,棺材山的阴气集聚不散,这些死尸也有部分的功劳。   孙旭这些日子看了九叔的,知道这些死尸若是不处理,很容易就会被人化作狂尸。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动用真火,将这些尸体化作了灰烬。   做完了这些,孙旭便又在这里待了一日,将这里的阴气尽数化为己用,有了这些阴气的相助,孙旭的道行已经增长到了210年。   这个时候,孙旭忽然发现任家镇附近阴气冲天,似是群鬼出笼。掐指一算,这个日子正是这个世界鬼门关大开的日子,但是纵然是群鬼入阳间,有着鬼差的镇压也不应该又这么重的阴气。   思及此,孙旭赶紧回到了任家镇的义庄。可是九叔师徒竟然都不在,便是新徒弟任婷婷也不见人影。   正在孙旭想着要不要施展寻踪术的时候,却看到一道黑影一溜烟从里屋窜到孙旭怀中,正是苗仙。   “出了什么事情了,任家镇怎么会阴气冲天,他们都去哪里了?”孙旭问道。   苗仙通过兽语石,一五一十地将这几天的事情告知孙旭。   因为鬼门关大开,阴司便指令鬼差押解那些平时没有人烧纸的孤魂野鬼,通过鬼门关来阳间寻求布施。因此,阳间在这个时候,不仅会多烧纸钱,也会通过放水灯、做法事等方式给鬼超度,有的地方甚至会安排专门的戏班给鬼唱戏。   文才、秋生在群鬼中看戏的时候,被一个女鬼迷惑,用道符定住了看守的鬼差,放走了那些鬼,导致群鬼大乱。   九叔见徒弟惹出的乱子非同小可,便招来了同门师兄弟,商议对策。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让文才秋生为诱饵,将那些鬼引到事先预备好的地方,用先天八卦阵收服群鬼,现在正是九叔他们收拾残局去了。   “既然是这样,还不头前带路?”孙旭摸了摸苗仙的脑袋,将它放到了地上。   有着苗仙的指引,很快便来到了郊外的一处空地处,这里没有人烟,很是空旷,看着四周按方位布置的几根柱子,孙旭心道:“这应该就是茅山大阵‘先天八卦阵’了吧。”   可是四周看不见一个道士的身影,定是那些道士们在潜形匿迹,等着那些失控的孤魂野鬼前来。孙旭也不好打断人家的安排,也找了个地方静静地等待着。   渐渐的,已经到了子时前后,这时候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候,更何况是鬼门关大开前后的日子。   正在这时,就听见文才、秋生两人大叫着救命跑了过来,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群鬼在追赶着,明显是因为阴气的原因加重了自身的戾气,速度和反应都不是一般时候的样子。   还好二人跟着九叔学了些保命的手段,不至于被群鬼赶上,很快两人就将群鬼引到了八卦阵中。   这时候忽听得数声爆喝,孙旭就看到好几个身穿道袍、手拿各种法器的道长从暗处现身出来,而那几根预先立着的柱子在爆喝的一瞬间亮了起来。   这先天八卦阵是一个大阵,不仅需要几个修为高深的人做主阵人,还要有人压住阵脚,那些周围修为比较低的应该就是道士领来的弟子了。   其中孙旭还发现了两个老熟人——四目道长和一休大师也是作为一方主阵人。   而此时,见群鬼入了镇中,大阵立即发动,顿时在天空之中出现了一个极大的金色八卦。八卦上发出的金光照到了众鬼的身上,直吓得他们浑身发抖,连一丝抵抗的力量都没有。   那些道士见状,都是拿出自己的法器,开始收起了四周的孤魂野鬼。   有的转动罗伞,有的摇动引魂幡,有的招摇令旗。九叔则是手拿一口金色坛子,随着念动法诀,坛口对着的方向总会有几个野鬼被收进来。   至于四目道长和一休大师,两人则是拿着孙旭赠与他们两人徒弟的法宝在各逞威能。   这些人都还好,只是用法器将鬼魂收入,等到鬼差来时,再将那些孤魂野鬼交于阴司。   只有一个人却是施展着气势惊人的法术出手狠辣,随着他一拳打出,竟能引动一丝雷电之力,那些孤魂能有几分本事,碰上雷电顿时烟消云散。   孙旭见那人身影清瘦,穿着黑白相间道袍,身份应该不低。   见到那人动辄就大开杀戒,九叔赶紧收起金坛,走到那人身旁,劝阻道:“大师兄,高抬贵手,你用闪电奔雷拳,那些无主孤魂就永不能超生了。”   九叔经过这许多事情,自然不会跟一般的执拗道士一样,认为所有的鬼怪都要诛灭。   这人正是茅山派的大弟子,石坚。   这时,一旁走出一个一身邪气的男子,仔细看去,眉目间跟石坚竟然有几分相像,他出言道:“那更好,省得他们在人间游离浪荡,为非作歹!”   “你是不是想替这些无主孤魂做主啊!”石坚反问九叔道,说完竟当着九叔的面,又使出了闪电奔雷拳,道道雷电便在他拳掌间飞舞,又是几个孤魂被打得魂飞魄散。   不得不说,石坚的确是心狠手辣,其实这些无主孤魂罪不至死,一般说来,只要是被阴司地府允许来阳间讨布施的无主孤魂都不是罪大恶极之辈,只是因为没有消满前世的业报不能投胎而已。这次看到鬼差被人制住,才跑了出来,这期间倒也没有做恶。   石坚将他们打得魂飞魄散,在一众同门眼中看来都有些过分。   不过一众道士虽然有些不忿,但是碍于石坚的身份,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继续默默做自己的事情,希望自己能多收两个孤魂,免得他们被大师兄打散。   看着石坚打开杀戒,引得此地怨气更重,孙旭知道他这是想引动更多怨气,让任家镇更早地成为无主之地。只不过他却没想到自己已经将棺材山一扫而空,任威勇也已经成了任婷婷的护法,他的助力已经断了。   然而孙旭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不断屠戮亡魂。   想着,孙旭便拿出一个葫芦来,手执葫芦跳入场中,不顾众人的眼光,体内的法力不断运转,朝着葫芦涌去。   这葫芦受到了法力的刺激,顿时光芒大作,从葫芦口处产生了一股莫大的吸力,场中剩余的无主孤魂顿时便被这一股大力吸入了葫芦中。   那些道士见了,很是震惊。不过眼见一个陌生人将这些孤魂收走,都是很戒备地看着孙旭。   这时,九叔、四目道长还有一休大师赶紧出来解释道:“诸位道友,这位不是敌人,乃是我道门高人。”说着,又简略介绍了一下孙旭。   有了三人作保,众道士自然也没有计较孙旭冒然出手的事情,毕竟若是没有孙旭相助,他们还要辛苦费一番功夫。 第165章 囊中羞涩   “你就是孙旭?我听师弟说起过你,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石坚虽然嘴上夸赞着,可是眼神中的恨意却是好不掩盖。   “石道长,有些事情,人在做天在看!”孙旭瞥了他一眼,若有所指地说道。   石坚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指责过,当下冷哼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带着自己的徒弟就此离开了。   九叔见石坚离开,有些无奈地看向孙旭,不过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孙旭不是茅山中人,人家没必要对石坚毕恭毕敬。   “各位师弟,今日之事多谢众人鼎力相助,林九感激不尽!”虽然石坚走了,可还有一大帮的师兄弟以及他们的后辈在呢。   九叔话音刚落,四目道长便朝着众人说道:“师兄,这样说就太见外了,大家都是茅山子弟,这些都是分内的事情。”   “四目师弟所言不错。林师兄,若是以后还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一定不要客气,我们随叫随到。”另外一个道士也道。   其他的道士听了两人的话,纷纷点头,显得十分赞同,看来九叔在同门之中的声望还是很高的。   众人见此地已经无事,便请了阴司的鬼差上来,将各自所收的鬼魂都交给了鬼差,然后跟九叔告辞而去。   四目道长跟一休大师本来是想住几日的,可是因为家乐和菁菁二人留在山间小屋,若是有事情怕两人吃亏,便也告辞连夜赶回去了。   今天晚上九叔对文才、秋生可以说是失望透顶,两个人被女鬼迷就算了,还当着众多同门的面将那个女鬼放走,若不是婷婷有些作为,自己的脸面真的要丢尽了!   这时,九叔才有功夫向孙旭问道:“道友,棺材山的事情怎么样?”   “总算不负所托。不过我在那里发现了一些事情,估计算计任发的那个道士最近就要出现了。”疏不间亲,孙旭当然不会指名道姓地说出石坚的名字。只要时间一长,狐狸露出尾巴来,比自己空口白牙说出有说服力。   几人回到义庄,任婷婷叫来任威勇,两人一起在搬运起了存放在义庄内的纸钱。   “师妹,你这是干什么啊?”文才很是纳闷地看着任婷婷。   九叔一脸没好气地瞪了两个活宝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干什么,当然是给你俩收拾残局了!入门这么久,竟然不如入门几天的小姑娘!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收了你们两个做徒弟。”   “师父,这些东西可都是要钱的啊,朱砂、黄纸那么贵,你没发烧吧?”秋生过滤掉了九叔后面的话,一脸疑惑地问道。   “你们两个兔崽子,当着鬼差的面放跑了那些鬼,我跟他们商量过了,他们要我把所有的纸钱都烧了送下去,才不追究放走鬼的事情。”九叔道。   “师父,你这不就是贿赂吗?”文才跟师父斗嘴斗习惯了,这个时候却还是那个德行。话已出口,看到师父那副要吃人的模样,不禁低下了头,不再吱声。   几人很快就将纸钱烧完,文才不禁感叹着:“师父,这可都是家里的积蓄了,这要是没了,咱们以后得喝西北风了。”   “师父,要不要我去跟我爸爸要点钱过来,你先用着?”任婷婷很是乖巧地探着脑袋问道。   “婷婷,这就不用了。这个月的薪资任老爷刚刚给我结算了,再去麻烦他说不过去。更何况,师父在你们眼里就这么没本事啊?都回去休息,明天一早跟我给钱老板看风水去!”九叔拒绝了任婷婷的提议,很是豪气地说道。   “婷婷,你明天就不用过来了,女孩子家的要多休息啊。”九叔看到任婷婷一脸的倦色,知道她刚刚入门,休息不好还是很伤身体的,不禁关心地道。   说话间,几个人各自回了房间去休息。   次日,孙旭正在屋中打坐,却发现师徒三人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孙旭问道:“林道友,不是给人看风水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别提了,还不是这两个兔崽子,净给我找事情!”九叔无奈地答道。   “不是我啊,我可一句话都没说,是师兄管人家要五百个大洋的!”文才赶紧说道。   “五百个大洋,亏你说得出口!”九叔狠狠地瞪了秋生一眼:“这下好了,生意跑了,你们养着师父吧。”   秋生跟文才哪里有什么本事,自己都是靠着师父的那点薪水过活,悻悻地对视一眼,不敢再说话了。   看着这有些沉闷的气氛,孙旭知道九叔是发愁这个月该怎么过,于是笑了笑道:“道友,若是旁的我还帮不上忙,这钱财嘛,我还有些。正好我在你这里住的也不算短了,就当是我的食宿费吧。”说着,顺手拿出了一些金银,递给了九叔。   九叔别的方面还好,唯独对于这钱财有些看重,此刻顿时两眼放光,就要接过来。忽的反应过来,又赶紧将金银推回给孙旭,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怎么行呢,都是同道中人理应互相帮衬。你帮肥宝、小海的时候,已经出了不少钱了。”   孙旭却是道:“道友,修道之人虽在方外,可是不管是修行还是降魔都离不开金银,道友若是不收,我心难安啊。”   九叔犹豫了片刻,接过了孙旭手中的金银,道:“好吧,那就多谢道友了。”   这时候秋生却像是想起了一事,来到了九叔身前,问道:“师父,今天那个臭小子拔钱小姐的头发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那人心术不正,肯定是要用姑娘的头发做法害她。不过,现在没有证据,他又是你师伯的徒弟,我不好插手啊。”九叔沉吟了一下道。   看着孙旭有些疑惑的眼神,九叔便解释了一下。   原来他们去的时候遇上了石坚师徒,那徒弟竟然拔了钱老板女儿的一根头发,这一幕正好让九叔等人看到了。   “师父,你常说‘正邪对立,搏斗终生。’,那个臭小子虽然入了正教,可是所作所为是实打实的邪行啊,我们不应该管管吗?”秋生正义感爆棚,最看不得这种对女子用邪术的人。   “对啊对啊,师父,咱们得想个法子保护钱小姐啊。”   “你这话是我认识你以来,说过的最顺耳的话了。”九叔有些赞许地看向二人。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 第166章 恶报   “那师父,我们现在就去吧?”秋生一脸的兴奋。   “去哪儿啊?你师父我好歹是个长辈,何况我们又没有确凿的证据,就凭一根头发?谁会相信我们说的话。”说完,九叔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一脸不解的秋生和文才,孙旭好心解释道:“道友是想让你们俩去打前站,到时候若是将那人抓个现行,也好跟你们的师伯理论;若是没有,也是后辈之间的事情,前辈不好插手。对你俩也是个保护。”   “那……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文才问道。   秋生贼兮兮地一思索,可怜兮兮地看向孙旭:“孙先生,你看我们哥俩,高不成低不就的,要是被那个兔崽子发现了,我怕我俩不是他们的对手,你能不能……”   “现在知道自己本事低下了,平时为何不认真修炼?”孙旭也是无奈,然后叫来苗仙,嘱咐他护着两人。   两人见孙旭将苗仙指给两人做护卫,满是兴奋地出去了。   “道友,我大师兄他怎会收了这样一个徒弟?还是说他本人就是……”待两徒弟出去,九叔却是又回到原处,跟孙旭道。   “道友既然还是没有完全相信,那便等秋生他们回来再说吧。”孙旭只是闭目养神。   两人就这样枯坐着,虽然九叔也在打坐练气,可孙旭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躁动不安。   此前任威勇的事情过去,他以为跟石坚已经没有关系了,可是这次石坚出现的节点正好在僵尸拜月实力大增之后,他徒弟又心术不正……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徒弟作奸犯科,师父怎么会是正人君子?好在孙旭已经提前扫平了棺材山,要不然那天不堪设想。   不过,饶是如此,九叔还是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毕竟是同门多年的师兄弟。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秋生二人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二人先是不说正事,而是对着九叔一顿猛夸。   “快点说正事吧!”九叔此时心烦意乱,那些溜须拍马的话此时更让他烦躁。   “师父,真让你说对了!那石少坚,也就是石坚他徒弟,真是卑鄙无耻,下流坯子,竟然用旁门左道之术,让自己灵魂出窍,想趁着钱小姐睡觉的功夫,为所欲为!”   “结果呢?”九叔面上不动声色,话语间是一语双关,不只是问钱小姐,也是在问石少坚。   “有我们哥俩在,怎么会让那个混蛋得逞?我们兵分两路,我在钱府教训了他一顿,文才则是挪开了他的躯壳。”秋生很是兴奋地道。   “既然已经教训过他了,就赶紧让他灵魂归窍吧。”九叔道。   “师父,那个……我在搬走他躯壳的时候,半路上被野狗抢走了……现在也不知道他的躯壳在哪里。”文才结结巴巴地道。   九叔显然没有想到这个结果,他只是想教训石少坚一顿,可如今这个情形,若是石坚知道了,少不了同门火拼一场。   看着面无表情的九叔,秋生揽过文才的肩膀道:“不用怕,师父神机妙算,早知道我们闯祸了,一定可以摆平的。”   九叔却是哼了声鼻音,然后严肃地道:“你们两个臭小子,还不赶快去把躯壳找回来?”   “师父,那你呢?”秋生问道。   “我在这里起坛招魂,争取在日出之前,将石少坚的魂魄招回来。”   “万一招不回来呢?”秋生这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跟师父斗嘴道。w ww.txt8 0.co m   “我会与你们师徒翻脸,与你们大师伯同门摧残!”九叔脸上满是正色。   秋生听言倒是松了一口气,将手一挥,笑着道:“翻脸小意思嘛。”话语间阴阳怪气的,根本没将师父的话放在心上。   “你说什么?”九叔顿时将双眼一瞪道。   不把这件事情解决,石坚若是狂性大发,恐怕整个镇子的人都有危险,他的“木桩大法”和“僵尸奔雷拳”,普通人根本无法抵挡。   “道友何必妄动嗔戒?文才他们虽然冒失,可是那石少坚作奸犯科,该有此劫。”孙旭在一旁劝道。   看着听了孙旭的话在沾沾自喜的两个徒弟,九叔没好气地道:“赶紧去!”   两人闻言,赶忙一路小跑向着门外而去。   看着两人离去,九叔对孙旭道:“现在我要开坛招魂,还请道友为我护法。”   “道友,这次招魂还要开坛吗?我记得你给肥宝招魂的时候是沿着大街小巷去召唤的啊?”孙旭问道。   “道友不修请神之道,不知其中缘由。肥宝与石少坚情况不同,肥宝是尚有一魂一魄在躯壳,而石少坚躯壳魂魄皆不在此,我只能借助神的力量来招魂,所以要开坛。”   孙旭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道友尽管放心开坛,我来护法。”   义庄内的东西齐备,两人很快就摆好了法坛。九叔在准备好的七枚鸡蛋上画了灵符,放在香案上,又按方位在屋中摆了三杆引魂灯。   准备完毕后,九叔将双手放在香案上,运动法力。随着法力涌动,整个屋子都跟着微微晃动,同时九叔念起咒语来。   咒语念罢,九叔猛然在地上连跺了三脚,飞跃而起,来到一杆招魂灯旁边,顺手将引魂灯拿在手中,而他的身子就开始像蛇一般的扭动了起来,有些妖娆的样子。   随着不断地挥舞引魂灯,九叔嘴里也响起了女人的声音:“石少坚的三魂七魄快回来,回到老地方。街头街尾一孤魂,床上床下一孤魂,一孤魂…...”   孙旭自然明白这是九叔请神成功了,不过,请来的却是一个女性神明,所以连带着他本人的神态动作都女性化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被神明附体的九叔念完了招魂咒,然后一个飞跃回到了香案前,又是按着桌子运动法力。随着法力涌动,房间里顿时起了一阵阴风。   只听阴风中有阵阵声音响起,仔细一看,里面竟裹着一道道虚影。只不过虚影模模糊糊,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一般,=断断续续。   随着九叔铃铛的晃动,那个虚影缓缓的凝聚,逐渐的变作了石少坚的模样。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 第167章 棺材菌   石少坚此时已经没有了人的记忆,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变了,像个痴呆一样问道:“不像我家嘛?”   “这是你姥姥家。”九叔一本正经地道。   “你不是我姥姥。”石少坚的魂魄虽然没了记忆,可是男女还是能分辨的。   “我是你爷爷,你是我孙子。”九叔说着晃动铃铛,“孙子进来吧。”   石少坚“哦”地答应了一声,就木木地顺从着九叔法力的引导进入了铃铛之中。   九叔将石少坚的魂魄给收进了法器里,沉思了几息,又对着孙旭道:“多谢道友的护法。我现在要赶紧去找我师兄。”   “既然如此,道友,我陪你走一遭。”孙旭道。   两人出了门便向着石坚住的地方而去。   这石坚原本是不在这里住的,只是因为前两天九叔摆先天八卦阵时请了他来,他便在这里找了个乡绅,借了个住处。   石坚作为茅山大师兄,住在这已经有了九叔坐镇的任家镇,又背着九叔给人看风水,着实是坏了规矩。   二人到石坚家中的时候,见此处仍是灯火通明,显然是石坚还没有休息,甚至连大门都没关,也不知道他是在等石少坚还是等九叔二人。   进入了里面,正巧见到了那还在打坐冥想的石坚。   石坚感受到有人来访,睁眼一瞧,见是这二人,当即没什么好脸色,说道:“师弟跟道友深夜来访,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啊?”   “师兄,白天的时候我在西餐厅警示过你,你徒弟心术不正,你可知道今夜他去做什么了吗?”九叔目光炯炯地盯着石坚。   石坚是个聪明人,闻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的徒弟定是胡搞乱搞,被人抓了个先行,于是态度一转,换上了一张笑脸道:“师弟此言何意?小徒在去过西餐厅之后便跟我说出去散心了,我一直都没看到他。”   九叔见石坚表情上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便道:“师兄,今日我的两个劣徒凑巧见到了石少坚要去做恶事,…….”当下便将今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下。   石坚倒真是好心性,听完这些后,脸上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带着满是赞许的口气道:“师弟,茅山戒律,不得利用道术为非作歹,劣徒乃是罪有应得。”   九叔见他态度端正,一点没有徇私,心中又患得患失起来:莫非孙道友跟我,都错怪了师兄?   这样想着,将装着石少坚魂魄的法器交给了石坚,道:“大师兄,石少坚的魂魄我已经招了来,只待秋生他们寻回躯壳,就可以借尸还魂了。”   正在这时,秋生、文才抬着一个布袋进来了。   九叔有些不悦的看了这两人一眼,道:“你们怎么出去了这么久?在搞什么鬼啊?”   事实是,石少坚被野狗叼走之后,被咬烂了躯壳,这种情况,便是有了魂魄,躯壳上满是漏洞,也是无济于事,无法还阳了。可是面对着石坚,二人可不敢说出实情。   文才有些紧张地道:“我们去搞了个笑面佛给……。”   石坚见到两人进来,虽说嘴上说罪有应得,可是对名为师徒实为父子的石少坚岂能不关心,不过有外人在侧,他不好表现太过,便缓步移到装着躯壳的布袋的旁边,慢慢蹲下身子,将布袋打开。   然而他随后却是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没想到入眼的竟然跟文才所说的一样,石少坚的头上真的带着一个笑面佛的面具。   九叔见石坚垂着头,一直没有开口,也看不清他的神情,便问道:“大师兄?”   石坚回过了神来,赶紧起身,像没事人一般,对着几人道:“我这个徒弟算是罪有应得,现在躯壳找回来了,魂也招回来了,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师伯真是深明大义啊!”秋生听了这话,赶紧说道。   他跟九叔待久了,以为所有的道士都跟师父一样,一口唾沫一个钉,只要认了下来,以后便不会再计较了。   没想到这个后辈这样无礼,石坚狠狠盯了他一眼,然后跟九叔道:“现在他弄成这样,也伤得不轻。师弟,你要是有办法,最好帮我找一个棺材菌来帮他补一补,还阳也就不成问题了。”   秋生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一拍胸脯,笑着道:“找棺材菌?太简单了,包在我身上吧!”但是他说完这话后,见自己的师父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顿时低下了头。   石坚听了可是见缝插针,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冲着九叔拱手道:“这么说,那就拜托拜托了。”   九叔无奈地点了点头,带着几人告辞离开了石坚的住处。   出了门后,秋生心想:不就是找个下过雨后,棺材板上长出来的蘑菇嘛?为何师父一脸难色?便问道:“师父,我是不是又给您添麻烦了?棺材菌很难找吗?”   九叔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板着脸道:“你要是心疼你师父,以后就少给我惹点事情。”   长叹了口气,九叔便给这两个倒霉徒弟解释起来:“所谓的棺材菌,生长于棺板之上,正对于棺板之下死人的嘴上面。因为死者生前吃山珍太多,人死之后,还有参气,入土埋葬之后,参气凝聚不散,日子一久,棺中尸体口里,便吐出菌柄来,一直伸展出棺盖外,在棺材头结成菌,这就是棺材菌了!”   “我靠,这玩意儿,人吃了会不会大补啊?”秋生听了,瞪大眼睛问道。   “说你不学无术,你还不承认。这玩意是死人长得,人吃了不是找死吗!棺材菌只能给准备还阳的人吃,对还阳后的复原有很大的帮助。”   听了师父的话,秋生二人知道这个棺材菌的生长要求太过苛刻,根本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不禁有些垂头丧气。   不过秋生看到一旁毫无波动的孙旭,想到他神通广大,不禁问道:“孙先生,依你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做呀?”   “当然是回去睡觉了,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要做呢。”孙旭一脸的轻松。   “那棺材菌……?”秋生问道。   “明天自然给你们一个上品的棺材菌。” 第168章 尸妖   待回了义庄,孙旭拿出一个琉璃瓶来,里面有一团碧绿色的东西。   “道友竟然早就拿到了棺材菌?”九叔语气中虽有惊讶,但是脸上却很平静,毕竟孙旭去过棺材山,拿到这个很正常。   “日前去棺材山的时候,正好看到那僵尸的头子口中有这个,便顺手带了回来。”又将瓶子递给了九叔。   九叔接过瓶子,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放心。   秋生方才已经顺道回了他姑妈家,现在只有文才在一边,他看到师父的模样,很是纳闷地道:“师父,找到了棺材菌,就能让那个臭小子还阳,你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你还说呢,还不把实情告诉你师父?”孙旭却是把脸一板,严肃地说道。   “孙先生,你知道了?不可能啊,你又不在现场?”文才满是震惊,说完又赶紧捂住了嘴巴。   “到底什么事情,都这个时候了,还不从实说来?”九叔听到这话,这两个臭小子竟然还有事情瞒着自己?   “其实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就是……刚才我们给大师伯的那个躯壳已经被野狗给咬烂了。”文才支支吾吾地说道。   “什么!为什么这件事情不早点告诉我?”九叔一脸的恼怒,这两个徒弟真是闯祸精!   “道友,事已至此,责怪他们是没用的,还是想想怎么善后吧。”孙旭道。   “大师兄作为茅山魁首,不可能不知道若是躯壳受损,以我们的法力是不能让人还阳的。他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去找棺材菌呢?”九叔满脸疑惑。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让你去找棺材菌,不过是想让你们丧身尸群,为他儿子报仇而已。”孙旭淡淡地道。   “什么!”九叔不仅震惊于石坚要致自己于死地,更惊讶于石少坚竟然是石坚的儿子。   “很惊讶吗?其实仔细想想就明白了,你看看两人的名字还有相貌,明显就是父子嘛。”孙旭道。   九叔沉默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在门中威望甚高的大师兄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看那石少坚的年纪,明显是石坚入茅山后才生的孩子。石坚不仅违反了门规娶妻生子,这会儿还要戕害同门。   “大师兄素来严正,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九叔一时间很难接受。   “就知道道友不会轻易相信。这样吧,如今石少坚还阳无望,若是想复原,必须吸食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之人的鲜血。就算成功了,想维持活的状态,就要不断杀人吸血。那时,自然真相大白。”   孙旭对九叔的不信任不以为意,毕竟疏不间亲,再怎么说人家是同门,自己是外人。   第二天,正在打坐练气的孙旭被一阵收拾东西的声音吵醒,出门看时,却见九叔正招呼着徒弟们支起了一口大锅,还准备着百十样东西正在往锅里扔。   看到孙旭,九叔一脸惭愧地叹了口气道:“都怪我,若是昨夜我信了道友的话,可能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全被道友言中了,石坚竟然真的找了几个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之人,还做了法,让石少坚变成了尸妖!而那些死尸的额头上都画了符文,以致镇子上很多人都怀疑是我做的。现在我在熬百宝汤,到时候让石少坚现出原形,先洗脱我的嫌疑,再去找石坚算账!”   这时,秋生拿着一团黑糊糊的东西进来了,他捂着鼻子很是嫌弃地道:“师父,这狗屎难道也是宝贝啊?”   “狗屎是肥料,你吃的每样菜都少不了用它来施肥,你说是不是宝贝?”九叔解释道。   说完,拿着一根木棒在大锅里搅拌了几下,问秋生道:“我一共放了多少种东西在里面?”   秋生偏了一下脑袋,想了想道:“加上狗屎,一共九十八种,还差两种。”   九叔听了,拽过秋生,趁他不注意在他头上剪下了一小撮头发。   “师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啊。”这个时候了,秋生还要跟九叔斗嘴。   九叔一听这话,气乐了:“伤了一次,也不在乎第二次了!”说着,拉过秋生的手,又剪下了一小块指甲来,跟头发一起扔进锅中。   待百宝齐备,九叔念动真言,引燃了锅底的柴火,要把这锅汤煮开。   这一锅百宝汤足足熬了一个多时辰,到了下午的时候才熬好,两人生怕出纰漏,找了好几个瓶子装满。   “师父,这么艰巨的任务,我怕我们俩搞砸了,要不然您老人家亲自出马?”秋生一脸苦相。   九叔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盯着秋生不说话,用鼻子发出了一声“嗯?”。   文才赶紧拉过秋生,说道:“师兄啊,做人还是面对现实的好,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秋生只好应了一声,不过他却没有直接走,而是对着九叔、孙旭二人道:“师父,那个尸妖我们肯定打不过,你们可不能不管我俩啊。”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文才也是在一边不住的点头,十分同意这句话。   “你们师父我有那么不讲人情吗?放心,我会在暗中保护你们的。”九叔无奈地道。   两人这才整理了东西,去了镇子的街上。   文才秋生两人走在街头,很快便看到了那趾高气昂,如同没事人一般的石少坚,两人马上就追了上去。   但是他们的应变能力实在太差了,竟然三番两次地将百宝汤泼在了路人身上。   不过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两人便想着等到人少的地方再动手,哪想到等着等着就到了晚上。这次,他们逮住机会再次出手,百宝汤准确无误地泼中了石少坚。   本来九叔做百宝汤的目的就是为了让镇子众人看看石少坚的真面目,好让自己师徒洗脱杀人嫌疑。可是此时天色已晚,路上已经没有行人了,秋生、文才又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一击得手后便叫喊着要让旁人围观。   但是,待他们看清四周已经无一个人影时,顿时愣住了,面面相觑后,再回头看那已经现出原形、凶相必露的尸妖时,立马心生惊恐,大叫了一声撒腿便逃,高声呼救着:“师父,救命啊!” 第169章 杀子   “师父救命啊,你再不出手,可就要给我俩收尸了!”文才、秋生一边跑一边嗷嗷喊着。   在暗中观察的九叔看得一清二楚,石少坚还离他俩有段距离呢,就听这二人大呼小叫的,面色很不爽。   “这两个兔崽子,什么时候才能独挡一面啊。也就是今天晚上不适合女孩子在场,要不然婷婷一个人做我的帮手就够了。”   那边,石少坚被百宝汤泼中给打回了原形,本就是狂性大发的时候,更何况见到两个仇人。这时候的他实力又增加了许多,又怎能够轻易放过秋生、文才两人?   若不是之前他们捣乱,石少坚仍是茅山正统传人,怎么会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只见他双目通红,大吼一声,嘴中竟长出了獠牙,随后急速地冲向文才、秋生二人的位置。   正在这时候,秋生、文才二人前面突然闪现来一道身影,仔细一看,来人身上穿着黑白相间的道袍。   那人竟然一直背对着二人,倒行着往两人这边来。他速度极快,在行进中只是留出了一道背影,再一眨眼的功夫,这道身影连续几个瞬移已经来到了两人身前不远处。   “大……师伯?”二人一见黑白道袍,以为是石坚到了,不禁有些惊讶,生怕石坚对他俩痛下杀手。   忽的这道背影却突然转过身来,随后将黑白道袍一把扯掉,竟然是九叔。   秋生两人刚要高声叫嚷,却被九叔用眼神止住了。   这边秋生、文才停下了,那个石少坚却是离两人越来越近。跟方才那二人一样,他也将九叔认作了石坚,以为石坚是来给他撑场面的,不禁底气很足地扑向秋生二人。   九叔见状,快速地来到秋生两人中间,从怀中拿出一个八卦来,催动法力,对着石少坚一照。   那八卦有了九叔的法力催动,放出一道红光来,直直地照向石少坚。   石少坚被这红光一照,顿时倒飞出去好几丈,这才发现眼前那人不是自己的父亲。看他们人多势众,石少坚自思不是对手,便忍着伤痛逃走了。   “道友,你为什么不拦住他?”九叔看着孙旭,有些埋怨地道。   “为何要拦?我们跟着他去,不就知道幕后主使之人了吗?”孙旭却是笑道。   秋生看了一眼石少坚消失的方向,有些幸灾乐祸地道:“孙先生,你这话可不对了,这么大个镇子,上哪里去找他啊?”   “师兄,你傻啊,当然是去大师伯家啊。”文才一脸你傻的表情看着秋生。   四人很快就来到石坚的住处,那石少坚也是刚刚到这里。   石少坚被八卦一照,不仅受了重伤,也被阻断了尸气,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给他吸食血液,必死无疑。可是如今九叔等人又跟着找上门来,石坚怎么可能当着他们的面杀人。   石少坚此时在石坚怀中,一脸痛苦地道:“爹,救我啊,爹,快救我!”   九叔三师徒闻言顿时愣住了。   石少坚叫石坚爹?什么情况?原来孙先生说的是真的?   不过正如孙旭此前所说,师徒仔细一想,咀嚼了一下这两人的名字,这名字也太随意了吧。要不是九叔太过老实,很是相信石坚,换做一般的老百姓,早就知道其中的奥秘了吧。   石坚看着已经不成人形的儿子,心中很是痛苦,可是眼见着九叔等人找上门来,知道此时不能儿女情长,心中一发狠,双手竟然流出了雷电之力。   随后石坚右手一挥,狠狠地拍在了石少坚的天灵盖上,手上的雷电也打在了石少坚身上。   只见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微型雷电在石少坚周身游走,随即他的身体也随之抽搐不已,过了片刻之后便断了气。   九叔看到这一幕有些愣了,半晌才缓缓上前,用手试了试这石少坚的鼻息,知道他是真的气绝了,九叔不禁将目光转向了石坚,问道:“大师兄……”   九叔是想让石坚自己说出来,那样也算是他有悔改之意。他们也不至于兵戎相见,也能全同门之谊。   不想石坚竟然冥顽不灵,直接打断了九叔的话:“不用说了,他作奸犯科,死有余辜。”言下之意竟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秋生嘴贱,跟上石坚的话道:“我们也是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啊。”不得不说秋生虽然脑子好使,但是情商极低,再怎么着也不能当着人家的父亲的面这样说啊。   饶是石坚修心多年,听了这句话也有些忍不住了,不禁转过身去,压下心中的怒火道:“我又没有责怪过你们。”   九叔眼见石坚竟然没有丝毫悔改之意,转过身去一副送客的模样,不禁心灰意冷,连告辞的话都省了,转身要离开这里。   文才这时候来到了秋生身前,拦住他的去路,问道:“师兄啊,我们要不要留在师伯身边安慰他?”   秋生瞥了他一眼,道:“你要留下,你自己留吧。”说完便跟上了九叔的脚步。   文才只是随口一说,见其他三人都走了,也是赶紧离开了这里。   九叔到现在还是处于震惊的状态,石坚在茅山中威望极高,他真的没想到石坚不仅瞒着师门有了子嗣,还心狠手辣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孙道友,看来是我错了,我应该早信你的。”九叔一脸的落寞。   “道友。其实石坚所做,远不止这些。”孙旭又将在土地爷那里听到的见闻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九叔。   九叔听了,更加震惊了:“想不到石坚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此后,几人在回去的路上却是没有再说上一句话,就这样保持着沉默的气氛回到了义庄。   进了正堂,九叔才沉声问道:“道友,你可有什么看法?”   孙旭略微沉吟了一下,道:“石坚被我们逼迫,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此刻恨我们入骨,肯定是欲杀我们而后快了。”   “他若是只对我来,我倒是不担心,就怕他迁怒于镇子上的村民啊。”九叔不无担忧地说道。 第170章 木桩大法   “道友,依我看来,他虽然丧心病狂,可也知道天道轮回,若是真那样做,用不着我们出手,地下的鬼差立马就会拿走他。”孙旭道。   九叔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要不然石坚也不会苦心孤诣地筹备了二十年,直接动手将任家镇屠戮一空岂不干净?   想通了这一层,九叔指挥秋生二人道:“你们赶紧将义庄内准备的所有符箓拿出来,把我们这里贴满。”   “师父,这是为什么啊?贴在墙上的符箓只能克制鬼邪,你跟大师伯对决,大师伯又不是鬼怪。”秋生问道。   “你懂什么?他得了茅山秘术,回呼尸唤鬼之术,只要他运用法诀,就能将方圆百里的孤魂野鬼都给招来攻击我们,双拳难敌四手,那些符箓是对付野鬼的。”九叔答道。   “道友,你难道忘了?前段时间我出去已经将棺材山上的野鬼给荡平了,石坚的助力已经没了。”孙旭在一旁提醒道。   九叔一拍脑门,“看我这记性,这样一来倒是减轻了一些压力。”   “那师父,要不要去请师妹来?她有一头僵尸做护卫,拿来做助力也是好的啊。”文才问道。   “你们就对师父这么没信心啊?”   就在四人对话的功夫,却听到门外竟是突然传出了一声低沉的吼叫声。   四人对视一眼,知道是石坚的攻击来了。   九叔很是利索地拿起了一大沓的道符,又迅速往随身的口袋中装了许多的糯米。   做完这些之后,他便出了门。   此时,石少坚已经来到义庄的院子中,看着眼前的几人,他双目通红,如同猎狗看到野味一般,眼中充满了嗜血的目光。   九叔见状,双手像是仙女散花一般不断地挥舞,那些符纸和糯米便被打了出去。   带着九叔法力的符纸和糯米,齐齐地朝着石少坚周身而去。不过却没有想象中“噼里啪啦”的爆破声响起。   众人一看,原来那石少坚周身竟然涌动着一道道筷子粗细的闪电,那些闪电如同一个防护罩一般,将九叔的攻击都给隔绝开来。   “看来他已经在石坚的帮助下进阶了,一般的道术已经对他无效了。”九叔见这情景,有些忧虑地道。   石少坚见九叔的攻击没有对他有半分损害,森然一笑,伸出那双已经化作利爪的双手,朝着九叔攻击而来。   九叔却是一个闪身,石少坚扑了个空,身形没有止住,一个趔趄踏进了正堂中。正要继续追赶九叔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脚竟然被放在地上的绳索束缚住了。   见石少坚进了圈套,握着绳索另一头的文才、秋生赶紧一使劲,那石少坚就被吊到了空中。   石少坚被缚在空中,不断地大叫着,声音听着极为渗人。   “师父,你快点啊,我快撑不住了。”   此时,已经跳到二楼的九叔拉动机关,随后就见到一块画着符咒的大布发着金光落了下去,直接将石少坚包在里面。   九叔见了,赶紧跳下来,快步来到祖师爷神像跟前,恭敬地拜了几拜,便取下了神像手中的拂尘,迅速走到石少坚身旁去用浮尘抽打石少坚。   只见随着九叔每一次的抽打,那裹着石少坚的符布便发出一阵白烟,石少坚更是发出一阵阵凄惨的叫声,片刻后就被打得身形俱灭,连渣滓都没有剩下。   “师父,你真是英明神武,武功高深,深思熟虑,简直是神机妙算,空前绝后啊。那么厉害的尸妖,就被您三下五除二,一下就消灭了,我真是对您佩服地五体投地啊。”秋生看石少坚被师父消灭了,赶紧跑过来拍马道。   “师父,您真厉害,一下子就搞定了。”文才却是很直接地夸道。   “搞得定才怪呢!”九叔撇了秋生一眼,冷冷的道。   果不其然,就在九叔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忽然刮起了一阵阴风,随后原本好好的夜间竟然雷电大作。   如今石少坚灰飞烟灭,连一丝复活的机会都没有,石坚那边肯定已经知道了。   “你师伯应该快来了!”九叔话音刚落,便见义庄的大门还有周遭的窗户便被数道雷电轰碎,碎木落地时还有几道火焰燃烧着。   正在几人全神防备的功夫,忽然又听到‘轰’的一声巨响,随即一根巨木撞破了一处院墙。   那巨木撞开墙角后速度没有丝毫减慢,直直地朝着九叔师徒猛撞去。   见那么大根巨木撞来,秋生、文才顿时手足无措,连躲避都忘了,还好九叔眼疾手快,赶紧将二人推到了远处。   “这是你们师伯的木桩**!小心啊!”看着在屋中横冲直撞的巨木,九叔出声提醒道。   “那怎么办,师父?”文才被师父推到了一边,隔着老远问道。   只是九叔还没有开口,却听一声爆响,又来了一根巨木撞了进来,直朝文才而去。   文才没有什么本事,见了木桩大叫一声,被木桩给打了个正着,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他给撞飞了出去。而那木桩仍旧去势不减,继续追过去,似是要将文才挤成肉饼。   孙旭见状轻屈食指,一道气箭打出,正中木桩。带着孙旭法力的一指非同小可,一下子便将木桩给打飞到了一边。   石坚这木桩**虽然不入流,可是他距此很远,还能随心所欲地控制木桩攻击的方向,似乎能感知屋中众人的方位。   果然,随后的时间里,这义庄正屋的四面八方不知道撞进来了多少根巨木,屋子都快塞不下了,那架势看来是一定要致几人于死地了!   不过,石坚这木桩**也到此为止了。   孙旭之所以没有提前出手,只是为了看看这门道术而已。如今也看得差不多了,孙旭几个屈指的功夫,那些巨木纷纷被打落在地。   九叔见此,赶紧跑去查看文才,见他因为孙旭的及时出手并无大碍,才松了口气。   这会儿的功夫,石坚已经浑身闪烁着闪电出现在了门口,杀气毕露地看着众人。 第171章 回归   “大师兄……”九叔这个时候了,还想顾着同门之情。   “我还算是你师兄吗?”石坚冷冷地看着九叔,丝毫不为所动。   九叔知道避无可避,便坦然道:“那你就放马过来吧,石坚!”   “林凤娇,我要你血债血偿!”说着,石坚怒喝一声,随即他双掌间雷电涌动,两道粗如手指般的闪电直朝九叔击打而去。   对于石坚的的闪电奔雷拳,九叔知之甚详。看到这突如其来的雷电攻击,九叔不闪不避,只是双手不断挥动,那两道雷电便顺从九叔的引导,化为一个闪电阴阳鱼,随后消散如烟了。   见九叔化解了攻势,本就没希望一击毙命的石坚冷哼一声,道:“看来你这些年并没有虚度光阴,就让我来考教你的茅山术有多少进步吧!”说着又运动全身法力,双手不断挥舞。   瞬间,石坚身周便出现了许多手指粗细的闪电,他凌空而起,那些闪电竟变成了碗口粗细,分头攻向这屋中的几人。   “快拿法器抵挡!”九叔看情况不妙,赶紧高声呼道。说完,自己已经拿出那面照出石少坚原形的八卦镜来挡在身前。   那攻击九叔的几道闪电瞬间便将这面镜子击碎,不过,那几道闪电在镜碎的同时也失去了攻击力。   石坚对此也并没有意外,可是见其余几人居然也安然无恙,就让石坚很是诧异了。尤其是九叔的两个徒弟,他们分明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啊。   石坚仔细一看,原来他们是有法器护身。只见文才二人身边有一柄金钱剑在跟攻击他的闪电缠斗,不一会的功夫,那几道闪电便消散了。   “哼,我要你们的命!”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石坚举手又是一道闪电打向文才和秋生。   石坚这道闪电含恨而发,还带上了一丝神识,威力非同小可,以致那护着秋生二人的金钱剑与这道闪电斗了两个回合,便和闪电同归于尽,金钱散落一地。   破了那金钱剑,石坚又是兵分两路,冲着九叔和二徒的方向各打出几道闪电来。   看到石坚竟然使出分瓣梅花计这等计策,欲置秋生二人于死地,孙旭身形一闪,直接挡在了二人的身前。   “孙先生,赶紧躲开啊,这可是雷电之力!”身后的两人见孙旭竟然要硬抗闪电,不禁焦急地说道。   不过下一刻,只见那几道闪电直直打到了孙旭身上,竟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如同万川归海一般没了踪迹,直让两人看得目瞪口呆。   看到那孙旭出手,石坚冷笑一声,腾空而起,周身陡然凝聚出许多闪电,又朝着孙旭打了过去。   孙旭故技重施,仍是任凭闪电加身,动也不动。   石坚见自己的攻击竟然尽数被孙旭化解吸收,不禁有些心惊。他这闪电奔雷拳威力大不错,可是消耗也大啊,照这样打下去,可能没把孙旭打死,先把自己耗死了。   “你打了我这么多次,也该让我打你一次了!”孙旭见石坚法力有些难以为继,一指点出。   石坚见那一指点出,心知不好,便待逃走。可哪想自己百十年的道行在这一指面前,竟然丝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指朝自己眉心而来。   看着石坚一声没吭,直挺挺地往后倒在了地上,文才、秋生瞪眼翘舌说不出话来。   一直以来,他们都没有见过孙旭真正出手的样子,还以为孙旭只是嘴上功夫。今天见到这么厉害的石坚竟然在孙旭手上连一个回合都没有走过,这才知道师父对孙旭那么尊敬不是没有道理的。   九叔却是一言不发,神色有些沉重,缓步上前,到石坚的身旁试了试他的鼻息。   “道友,实在是抱歉。”孙旭对着面带悲戚之色的九叔道。   九叔叹了口气,“道友何必如此?我这个师兄作恶多端,也是咎由自取。”   石坚一死,众人也都安了心。虽然他作恶多端,可九叔仍是念在多年同门的份上,择了一处风水不错之地将他埋了。   因为那晚的打斗,义庄已经被众多巨木撞得摇摇欲坠了,任婷婷出面求了她父亲出钱,将这义庄修缮了一番。任发倒很是慷慨,想到自己女儿毕竟在此学艺,修葺好的义庄竟比原来阔了许多。   时间过得很快,又是半年过去了,这段时间内,孙旭有时独自行动,有的时候带上九叔师徒,在任家镇周边扫荡鬼怪。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任家镇方圆五百里的区域便再无鬼怪侵袭。   玉宇澄清,自然人间太平,本就是灵地的任家镇更显繁华热闹。没了鬼怪,自然又冒出来些许人间的强盗、劫匪打上了任家镇的主意。   还好镇子上的保安队长阿威经过任老太爷及其后的一系列事情,已经完全被九叔等人的本事折服,对九叔言听计从,联合众人,数次将强盗、马贼击退。   又过了两年,任家镇已经很少有乱子发生,孙旭也完成了保护任家镇的任务,50年道行到手,又送了九叔师徒几件防身的法宝,便跟与他们告了辞,带着苗仙离开了这个世界。   ……   回到主世界,孙旭先是调出了他的面板查看:   ----------------------------------------   名号:孙旭   身份:诸天宝印掌印人   仙籍:无   道行:260年152天   法诀:太清玄冥长生诀   术法:五雷法、术字门   任务:无   ----------------------------------------   计点得失,虽然这个世界送出了一些法宝,但是孙旭却在茅山众人身上学到了请仙扶鸾、画符驱邪之术,明显是得大于失。   出了屋子,早就有阿衣在旁等候。   见了孙旭出屋,阿衣很是高兴地上前向孙旭询问,见他又有进境,很是高兴。   “相公,老爷这两日都有事情找你,被妾身挡了下来,若是你现在没事的话,不妨去看看老爷。”阿衣说道。   “哦?那你可知有什么事情?莫非是金华又出了什么鬼怪了?”孙旭脸上浮出一丝忧色,若是有了城隍还不能保一方安定,那要怎么做?   “这个妾身却是不知。不过听阿食讲,这些时日金华平静无波,想来应该不是金华的事情。相公一去便知,何必在此徒增苦恼?”阿衣宽慰道。 第172章 黄泉路?   孙旭很快就来到孙斌的住处,见父亲服下龙虎浑天金丹后,果然不复当初的老迈,浑身散发出一股勃勃生机来。   “父亲,最近感觉怎么样?”孙旭虽然知道金丹的功效,可还是出声询问道。   “为父自从服了你给的那枚金丹,只觉身轻体健,身动处有九牛二虎之力,体魄康泰,不复行将就木之态!”孙斌很是欣慰地看着孙旭:“今日方知为何那些圣君名臣为何要追求长生不老之道,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妙!”   听着孙斌的话,孙旭放下心来,他就怕自己的父亲接受不了这种神怪之事,年岁又大了,一个激动,出了什么意外。   “父亲,听阿衣说您找我,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孙斌有些扭捏地道:“说来不怕旭儿笑话,我此前还不信旭儿有神鬼之能,如今却要求上旭儿了。”   “父子之间,怎么能用求?父亲有话尽管直说,但凡儿子能做到,一定全力以赴。”孙旭道。   “南平府河通县县官柳钢乃是为父至交,他为人正直,比为父有过之而无不及,年近六十才掌一县之地。河通本地有个风俗,每年要缴纳三千两的‘阴司钱粮’,当地老百姓苦不堪言,但因怕灾祸降临,又不敢不交。”孙斌道。   “这个恐怕是地方官员随意摊派的吧,阴司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点钱粮就随意增减灾祸?”孙旭一针见血。   “我儿所言不错,为父也是这么看的,你柳世叔更是这样做的。他去年到任后,就发下明文,制止这项恶俗。可是当地的士绅百姓却慌了神,他们怕得罪阴神,都是苦求柳钢不要这样做。”说道这里,孙斌的语气中满是无奈。   世人大多如此,有时你想要做一件好事,可是因为这件好事会给受影响的人们带来不确定性,那些人反倒会产生恐慌并且加以阻止。   看孙旭并不言语,孙斌问道:“我儿,依你之见,这事可有解决的办法?你柳师叔为人正直,为父不想他在这件事情上将英名毁于一旦。”   孙旭沉吟了一下,说道:“父亲,此事我已经知道了。至于怎么解决,还得我去当地走一遭再说,毕竟我也不了解那里当地的情况。”孙旭沉吟了一下,说道:   “那我儿几时动身?”   “既然事情紧急,当然是越快越好。”说完,孙旭便起身告辞了。   回到尚心苑,孙旭将事情告诉了阿衣、阿食。   “相公,今次外出不带上我们吗?”阿食方才外出去了,如今回来就听到孙旭又要走,有些不舍。   孙旭揉了揉阿食的秀发,引得阿食一阵娇嗔:“相公,阿食已为人妇了,怎么还拿阿食作小孩子一般?”   “不是我不想带你们。如今形势不明,金华府却是需要留一些助力在的。”孙旭目光悠悠,隔着窗户看向河通县的方向。   阿衣看到孙旭的表情,有些担忧地问道:“相公,你是怕有人捣鬼吗?”   “你可还记得黑山老妖?”   “他不是在阴司吗?而且阴阳两隔,咱们去不得阴司,他也来不得阳间,相公为何提起他?”阿衣自然记得石将军说过的话。   “依我看来,那河通县可能就是一处黄泉路。我此去便是要打通地府,将阴司收回。但是黑山老妖占了枉死城,一些恶鬼难免出来为恶,我怕到时候没人坐镇,孙府会有变故。”   听到这里,阿衣自然明白了孙旭的用意,她点点头道:“相公,我明白了。你尽管去好了,有我跟阿食,一定会保孙府安然无恙。”   “有事情可以召唤苗仙跟卧牛,他们虽然不是仙人,但是关键时刻也是个助力。”孙旭安排了这些之后,便独自一人上了路。   一人乘马,脚程很快,不多时来到了一处县城,正是郭北县。   孙旭先来郭北县,正是要唤上燕赤霞,二人一同去一遭河通。若是那里真的有黄泉路,二人正好去阴司消灭群鬼,拿回阴司的控制权。   忽地,孙旭心念一动,调出群仙花名册一看,金华府内已经册封了的城隍果然都在郭北县聚集了。   孙旭不用人指引,直接朝着郭北县的城隍庙而去。   到了那里,肉眼观去,那城隍庙断壁残垣,破败不堪,一个人影也没有,那些神像也倒了一地。   再开了法眼一望,破庙竟然化作了一座华丽的宫殿,里面坐着好几个穿着神明服饰的人。   其中两个孙旭是认识的:金华府城隍张三丰和鹿虞县城隍风清扬。其他几个应该是张三丰以府城隍名义任命的县城隍。   孙旭打开花名册一看,果然金华府所属县城隍除郭北县外,都已经归位。只是那些非孙旭亲自册封的城隍神位后面都带着一个“暂”的字样,想来是因为没有诸天宝印的许可,只是一个虚职。   有意看看这些人要做什么,孙旭便没有透露气息。   到了夜间,孙旭正百无聊赖之际,便听到一阵马蹄的声音响起。   随即,看到一个小吏模样的人牵着一匹白顶门的马,马上骑着的是一个中年人,那人一看便是个读书人,一股的书卷气。   但是在孙旭眼中,这两个人却都不是活人。   那个读书人应该是今天刚死,那个小吏则是刚刚入了金华城隍府的鬼神籍册的阴神。   到了城隍府门口,小吏请那人下马,口中道:“宋老爷,已经到了赴试之地,请老爷下马。”   那人原来是本县廪生宋焘,闻言,他便在小吏的搀扶下翻身下马。   待站定,宋焘高声道:“上差,错啦!这不是乡试之所!”   “错不了错不了,宋老爷,还请进去吧。”那人的脸上却是写满了诡异,冲着宋焘道。   宋焘见到这十分诡异的一幕,想要逃走,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地跟着小吏进了城隍府。   见府内的宫殿非常辉煌华丽,宋焘却更加惴惴不安,不知道这人到底要带自己做什么。   往里面走,是城隍正殿。殿内坐着几位官员,都不认得是什么人。唯有最中间的一位他有些眼熟,仔细一想,那位的长相竟然跟城隍爷一模一样。他常去金华府城,府城中的城隍庙他经常去祭拜。   看着众人的服色都是一般的官员袍服,只是按着品阶职责有些微的不同。宋焘不禁暗道:“难道……这些都是本地的神明?” 第173章 考城隍   小吏指着殿外屋檐下,跟宋焘道:“宋老爷,请就坐。”   宋焘顺势望去,发现那里正摆着两张桌子,两个坐墩,已经有一个秀才坐在那里。   宋焘无法,只得顺从这人的安排,与那个秀才并肩坐下,只见面前桌子上已经铺好了宣纸,笔墨砚台诸物齐备。   此时的宋焘却已经没了最初的惧怕,毕竟知道了要考教他的是神明而不是妖怪,不管他们考什么,只要秉持本心即可。   没了恐惧,看着旁边那个局促不安的秀才,宋焘拱手道:“兄台,在下郭北宋焘,这厢有礼了。”   那秀才连忙还礼:“不敢。在下督室张享。”   两人都是锦绣文章,此刻互诉衷肠,渐渐生出知己之感。   不多时,又出来了两个小吏模样的人,给二人分发下来试题,宋焘一看上面有八个字:“一人二人,有心无心。”   宋焘拿起试卷来思索不多时,便开始答题。   半个时辰后,试卷呈上去,只见宋焘的答题中有这样的句子:‘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殿上的诸位城隍见到这篇文章,顿时觉得眼前一亮,相互传着看完,称赞不已。   “两位,城隍大人请你们进去。”刚才领宋焘来这里的那个小吏出来说道。   到了殿上,二人齐齐跪倒给众位神明行礼。   这时,金华府城隍开口道:“今有凡人宋焘,身正行端,我封你掌郭北县城隍食,掌管此地阴阳、速报,你可愿否?”这时,金华府城隍开口道。   宋焘听了,先是大喜,却又忽地脸上神色一紧,叩头在地哭着道:“上神如此错爱,对您的任命我本不能推辞。只是我家中七十岁的老母亲无人奉养。请求您允许我侍奉她过世后,再来上任。”   金华府城隍听了,很是赞许,“我果然没看错人,你侍亲至孝,为人仁厚。”说着,又叫来了判官,问道:“取本地善恶簿来看,替我查一查,宋焘母亲还有几年阳寿?”   判官听了,急忙找来善恶簿,翻阅过后,禀告道:“回威灵城隍老爷,宋焘生母张氏,尚有两年阳寿。”   几个城隍听了,都有些犹豫,一时拿不出主意。   这时,鹿虞城隍却道:“何不让张秀才先暂时做这城隍?到时候一起回奏至尊,请至尊定夺。”   金华城隍目视宋焘,笑道:“既然如此,郭北城隍的位置我给你留着,暂时由你旁边的张秀才替你做。等你母亲归天,你再来我这里报道。如此安排,可有异议?”   见自己既能侍候老母,又保全了神位,宋焘哪里还有什么异议?当下叩首谢恩。   这边早有一个书吏上前,将宋焘送走。   宋焘出了城隍庙,便仍旧骑着来时的那匹马回家。   回到家中,宋焘这才发现:自己现在是灵魂出窍状态,本身已然死去了三天,尸体陈列在棺中,母亲则正在一旁哭泣。   张母在外面听得棺中似是有人的声音,怀疑儿子并未死去,便跑去激动地打开了棺材。见儿子真的醒了过来,张母赶紧把他扶了出来。   宋焘本已寿终,又见了那么多阴神,魂魄有些受了惊,因此虽然睁了眼吸了气,却是呆了半天才能开口说话。   宋焘醒来后,便赶紧派人到督室县打听,果然有个姓张的秀才在这一天死去。   两年后,张母无疾而终,宋焘给老母办完丧事后,沐浴更衣,进屋躺下就死了,宋焘果真是做了郭北县的城隍……这却是后话了。   且说金华城隍送走了宋焘,又对着张秀才说道:“我看你的文章,虽然不如宋公,但也有一番见解,望你能不负我之所托。虽给你的是代城隍,不是正式神职,可是也不能够怠慢,要多为郭北县造福,知道吗?”   张秀才本以为自己无缘仙道,哪想到宋焘推辞了这差事,居然能让自己有机会上任。只要自己日后做得好了,就算是代城隍,这位神明肯定不会让自己重归凡籍的,当下叩头谢过城隍册封。   于是,又闪出了几个鬼吏,将张秀才接入后殿,去教授他神道之法了。   殿上的几个城隍各说了几句话,正要离去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一旁有人窥视。   原来是孙旭看完了考城隍,便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气息。   城隍们不知原委,纷纷大怒,都是放出神念,要将暗处那人揪出来。   “什么人?竟敢窥探城隍府!”   “几位,别来无恙啊。”孙旭却是丝毫不受影响,直接悠悠走到了城隍大殿。   几个城隍一见是孙旭,齐齐下拜:“见过至尊。”   “今日路过郭北,知道你们几人齐聚在此,有心看看你们做什么,便没有显露行迹。”孙旭道。   “至尊,我与鹿虞城隍见诸县城隍空缺已久,至尊又忙于要务,便擅自做主册封了这几个城隍,至尊勿怪。”金华城隍诚惶诚恐地请罪道。   “金华境内诸多县城隍的选任本就是你的职责,何过之有?”孙旭伸手扶起众城隍,笑着说道。“日前我就想着来跟你们问问金华府的情况,可是一直没有闲暇,今日正好遇上你们。”   “至尊相问,不敢隐瞒。自从我等归位,金华境内秩序日趋安定,那些鬼怪闹事的渐渐少了。只是进来频频有些实力颇高的野鬼出没,判官小鬼有些已经受了伤。”金华城隍禀告道。   “那些应该都是从阴司流窜出来的亡魂,想来你们也已经知道了,现在三界大乱。天庭无人镇守,阴司被黑山老妖占了去。”   “那现在如何是好?我等没有阴司作为后盾,实力不能完全发挥出来啊。”众城隍忧心忡忡,此消彼长。唯恐终有一日,阴司的鬼怪会比他们这些阴神还要强大,那时候就无法制住他们了。   “尔等勿忧,我今日便是邀请燕圣君一起去开辟阴司的。阴司归位那日,你们才算是真的在籍阴神。那时你们的进境便不会如此缓慢了。”孙旭又看了他们一眼,道:“既然众位无事,那我便走了,争取早日让阴司正位。”   “既如此,那至尊可需要我等助力?”众城隍都道。   “不用不用,有燕圣君与我同去即可。尔等就各守本位,不要被野鬼钻了空子即可。”孙旭摆了摆手,身形渐渐消失。 第174章 护法知秋   孙旭依着记忆中的路线,御风而行,很快就到了兰若寺附近。   离上次来这里不过几十天的功夫,却没想到这兰若寺竟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还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因为有树妖的缘故,这周围百树环绕遮天蔽日,阴气冲天,而现在是夜间,正是阴气旺盛的时候,那些巨树消失无踪不说,林中竟然还有一条道路直通向兰若寺,上次来的时候可是没有这条大路的。   “看来是燕赤霞在此庇佑的缘故,隔绝了妖气,人气自然就占了上风,想来兰若寺的变化也不会小。”孙旭自然明白其中的缘故。   沿着那条道路往前走,一眼就看到了兰若寺门口。   果然如孙旭所料,此时的兰若寺从外边看去,已经不复以前的破败,显然是被人简单地修缮了一番。不仅如此,此时已经是深夜,从庙门口往里面看,里面竟是灯火通明,显然还有人住在这里。   其实这并不奇怪,燕赤霞作为天地承认的赐福镇宅圣君,兰若寺作为他的临时道场,多少沾了些他的气运。便是以后燕赤霞去了阴司,这兰若寺也是他成道的地方,福泽不浅。   孙旭想着,正要去庙中的时候,忽然觉得此处有一阵法力波动。以孙旭的经验测算,这股法力的主人应该有百年道行左右,跟册封前的燕赤霞差不多。   随即,这片土地不断地上下隆起,似是有人在地下快速地移动。   忽地,离孙旭不远处的地上轰隆一声陷了下去,随即冒出了一个脑袋。那脑袋转了转,四下张望了一番后,舒出一口长气:“天啊,我这是跑到哪里了?”   “这里嘛,郭北县兰若寺,不知道你是哪位?”孙旭心中大概猜出了此人的身份,却不敢太过肯定。   “哦?兰若……嗯?你在这里多久了?我怎么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你的气息?”来人起初没有反应过来,话说一半猛然觉得不对。一个大活人在旁边自己却毫无察觉,这是修道十数年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发觉不对,他马上就要继续施展土遁之术,口中一直念着法诀:“遁地……遁地……”   “诶?怎么遁不了啊?”这人忙活了半天,运转体内法力,竟然丝毫不动,再试了一下,还是不动。   于是,这人只好苦着脸对着孙旭说道:“在下昆仑后学末进术士——知秋一叶,拜见前辈,晚辈无意冒犯,只是陡然见了生人有些惊惧,求前辈高抬贵手。”   他看着眼前的孙旭,年龄虽然小,还一副文士的打扮,可是浑身上下散出那股仙灵之气,自己从未见过。   他混迹江湖多年,见了不少高人。方才他土遁来的时候周围的土地是正常的,而眼前这人动也没动,始终都是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没有掐诀,没有念咒,居然就使出了指地成钢的道术,这等修为,在自己的门派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啊。   他的经验告诉他,在这等高人面前,还是乖乖认怂的好。   听了知秋一叶的话,孙旭心下暗道:“真的是他。”又仔细打量一番,这知秋一叶看起来天庭饱满,约莫二十六七岁的样子,背后一口利剑露出了小部分。   “哦?既然如此,知秋啊,你来这里做什么?”孙旭一边打量着他,一边满是笑容地蹲下身来,跟仍陷在泥土里只露着脑袋的知秋一叶道。   “在下听说如今天下将乱,妖孽频仍,便自不量力想以一身道术荡平天下妖魔!”知秋一叶见孙旭问及此事,忘了自己的窘境,豪气干云地说道。   话音刚落,他猛地发觉自己还在泥土中困着,不禁又换上了一张哭脸,央求道:“前辈,我看您道行精深,正气冲天,大家都是同道中人,还请放我出来。”   孙旭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右手捏了诀,随意地在空中一挥。   只见知秋一叶似是被一股巨力拽出地面,然后凌空而起,带出了不少的泥土,落在了一旁。   孙旭弹了弹迸到自己身上的泥土,笑眯眯地问道:“知秋一叶是吧?我看你道行不浅,应该是个资质不错之人,我最近要去拿几个妖魔,正缺帮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随我左右,做个护法?”   “那怎么可以呢?修道之人最忌被束缚,我这次下山,师门中的前辈都告诫我要……”   知秋一叶说着,看到孙旭那玩味的目光,赶紧转变话题道:“但是既然遇到了前辈,我知秋一叶一定是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前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嘴里这样说着,心中却是急速地想着应对之法。   看着知秋一叶眼珠子猛转,孙旭却是不以为意,说道:“我们先去前面这件寺庙找一个故人。”   “哦,这样啊?”知秋一叶看了一眼兰若寺的大门,偷偷地咬破手指,在手指上画了一个定身咒。   “前辈,快看那边,是不是你要捉的妖魔?”知秋一叶忽地做出了一个惊恐的表情,然后迅速运转法力,将画着符咒的手掌对着转身的孙旭猛地一拍,口中还念道:“神兵火急如律令,定!”。   符咒随着法力的催动,化作一道金光击向孙旭。   “哼哼,小伙子,你还是太嫩……”知秋一叶还不待得意,忽然发现孙旭没事人一样慢慢地转过身来,面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盯着自己。   知秋一叶见定身咒拿对方毫无办法,不禁心中叫苦。   他曾经试过,这定身咒威力巨大,连门中比他修为高的师兄都会被定住片刻。可在孙旭身上居然毫无作用,不禁有些没脾气了,索性直接认怂:“前辈,我错了。”   “你这心性倒是很适合混江湖嘛。”孙旭打趣道。   知秋一叶陪笑道:“前辈说笑了,我这也是看情势的。若是对方是无恶不作的妖魔,我是不会有半分软弱的。前辈就不同了,世外高人,年纪轻轻就能有这么高深的修为,连我这定身咒都无法奏效。”   “我看你道行不浅,不会只有这一招吧?怎么不用用别的招数?”孙旭却是没有丝毫怪罪他的意思,毕竟是年轻人嘛,哪有一句话就能让人家老老实实听自己的。不过,他这样就认清了形势,已经很让孙旭意外了。 第175章 赠道行 知秋拜服   “前辈此言差矣,我辈修道是为了修持自身、降妖除魔,若是仗着道术对凡人或者同道胡作非为,跟那些妖魔有什么区别?”知秋一叶显然是出身名门正派,对这等正邪之分看得很是紧要。   孙旭自见到他之后,他还是第一次露出这等正经的神色,心中不禁对他高看了几分。   这等心性,果然是名门大派,比在金华城中降狐妖时遇到的那个劳什子灵心宫的道士强了百倍。   不过孙旭却不愿意在这里多做纠缠,便问道:“既然如此,你愿意跟我一同去拿怪?”   知秋一叶忙点头道:“自然是愿意的。前辈修为如此高深,留在前辈左右,早晚聆听教会,必然对修行大有益处!”   他们这一番动静,虽然说起来很长很热闹,却没有惊动任何人,时间也不过是过去了一小会儿。   “好好好!”孙旭连说三个好字,目光中满是赞许。语罢,却是一指弹出,一团无形的能量喷薄而出,直直朝知秋一叶而来。   知秋一叶从未见过这等手段,不知如何是好。犹豫间,那团能量已经到了自己身前,化作一道清流游向体内。   知秋一叶微愣,目光中满是不解:“前辈,你为何害我?”自己怂也认了,老大也拜了,他怎么还整自己?难道自己看走了眼,眼前这人是个魔头?   “你要是还不静坐练气,我给你的道行可就白费了!”孙旭见知秋一叶一副呆愣的模样,当下出言提醒道。   原来孙旭送出的乃是在僵尸世界中数次降妖提取的道行,这团无形能量可以帮助百年以下的精修道士提升五年道行。   这本来是想给燕赤霞的,但是他来到兰若寺附近时,感觉到燕赤霞修为大进,已经有了百年以上的道行,定是用不到这点道行了。   燕赤霞不愧是天命的天师,一般的修士哪能有这般神速的修行速度?   孙旭本想着这点道行不送出去浪费,打算等着阿食、阿衣二人道行再精进一些的时候给她们,却遇上知秋一叶,正好作为见面礼送他了。   知秋一叶听了孙旭的话,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了他一眼,见孙旭不是在逗自己玩的样子,便赶紧盘腿而坐,闭目暗运师门法诀,接了这团能量。   他只觉那暖流入体,自己久久不曾增进的道行竟然在一点点地壮大。只是几个呼吸,自己得到的道行竟然抵得过数年的苦修!   原本知秋一叶对孙旭是口服心不服的,自己以后只要得了空,还是要走的。可哪想到孙旭竟然出手如此大方,上来便相赠了数年的道行,心中不禁涌起了士为知己者死般的想法。   知秋一叶作为昆仑弟子,自然知晓道行这玩意儿,可不是你想要就能得到的。   所谓道行,不是法力和真气,不仅需要自身的努力,更需要机缘、悟性以及法诀相辅。以最基本的练气法诀来说,一年苦修不一定能得到一年道行。   正因如此,才更显诸天宝印的难得。   孙旭如今的法诀不仅一天能增长两天道行,而且还是在无时无刻地增长着,无论他是否在打坐练气。   孙旭这种毕竟是少数,而一般的修士想要快速提升道行,无外乎几种情况:   一是服食大能炼制的金丹,正所谓“一粒金丹天上得,百年苦修洞府磨。”说的便是若是能得了仙人的金丹,胜过在洞天福地百年苦修。   二是修行秘典,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名门正派更容易出人才和所有修士都会争夺无主秘典的原因。但凡各大门派的秘典,定然不同于一般的秘籍,修炼起来事半功倍。可能一般门派的弟子积攒一年道行需要两年甚至更多的时间,而各大宗派的弟子却是容易多了。   三便是如同知秋一叶现在这般,接受别人赠与的道行。   但是,道行的积累本身就是件难事,有几个人会跟孙旭一样大方,将来之不易的修为赠与他人的。而且这种赠与的道行还不是从自己本来的道行中剥离,而是事前经过长时间的锤炼,用来救急的。大多数情况,都是在满500年道行时为渡劫准备的。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孙旭眼见情况不对。   此时,知秋一叶正是消化道行之时,最忌讳的便是心有旁骛。可因他修炼时间不长,心性上还有欠缺,跟孙旭素昧平生,却受了孙旭的大礼,心中一阵激荡。   孙旭见他的气息有些紊乱,便连忙运起法力在喉,口中道:“清心凝神,安心练气!”说完,念起了清心咒。   孙旭的清心咒不是凡物,一出声,知秋一叶的气息便迅速平复下来,专心地炼化着孙旭的馈赠。   不一会儿的功夫,知秋一叶已经消化完了,他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兴奋的朝孙旭一拜道:“多谢前辈厚赠!”   孙旭却是一挥手,说道:“以后多多降妖伏魔即可,不用谢我。”说完,直朝着兰若寺大步而去,一点也不担心知秋一叶会逃走。   知秋一叶感受着自己大进的修为,哪还有半分不服,整了整衣冠,满是崇敬地跟着孙旭往前走去。   二人并行来到寺门口的时候,却发现门洞的一侧有一间门房。   “看来这兰若寺已经有不少的香客了,连庙祝都有了呢。”孙旭暗道。   知秋一叶再往里面看去时,却发现那门房中有一个书生静坐在案桌前。那书生肤色黝黑,身着一袭青衫,显得颇为壮实。   走近一些时,知秋一叶忽的觉得不对头,感受到那个狭小的空间内阴气陡增。   凝目望去,却发现一个身姿曼妙、一袭白衣的女子轻盈地坐到了那案桌上,一双美足不着鞋袜地微晃着。   这一幕看得那个书生眼中满是陶醉,痴痴地望着眼前的女子。   “何方鬼怪,竟然敢在我面前作乱?”知秋一叶是个热血青年,以除妖降魔为己任,这时见有鬼怪出没,职业病立马犯了。   门房中的书生听了知秋这一声喊叫,吓了一跳,正要开口说话,却见知秋一叶已经从怀中拿出一张灵符,捏了个法诀,口中喝道:“逐鬼驱魔令!”   只见一道真火从知秋一叶掌心喷出,气势汹汹直冲那有些讶异的女子而去。 第176章 采臣小倩   知秋一叶是个道家弟子,本就克制阴邪,更何况此时得了孙旭的道行,跨过了入道初期的门槛,他已经可以动用高等级的攻击道术了。   这乃是昆仑派最常用的驱魔法咒,对付邪物有着不错的效果。   那女子虽然正在与书生巧谈,警惕心却始终都在。更何况刚才孙旭二人小小地斗了一场,法力波动还是能感受到的。只是想着一来来人善恶未知,二来寺中乃是燕圣君的道场,一般人不敢来造次,所以没有隐去身形。   眼见那道火焰已经到了身前,女子却是一声浅笑,提纵身形,白衣飘飘地躲开了知秋的攻击。   知秋一叶忙追进了门房,再看时,她此时正虚浮在半空中。   见一击不中,知秋一叶故技重施,在手中画了一道定身咒,朝着女子拍了过去。   对孙旭不起作用,不代表对别人也无用。   其实,这个咒术乃是一门不传之秘,若是练到极致,便是仙人也定得住。以知秋一叶的实力来说,只要对方道行不超过自己太多,他都能定的住。   果然,随着一道金光打向女子,女子的身形便定在空中,完全动弹不得。   这时,那个书生也反应了过来,高声叫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夜闯兰若寺,你对小倩做了什么?快放了她!”   知秋一叶打量了书生一眼,解释道:“书生,她是鬼啊,你知道吗?!”   “我知道。”书生听了,理所应当的样子,没有任何的惧怕。   “既然知道她是鬼,你居然还跟她走这么近?”知秋一叶一脸的不可思议。   “小倩是鬼,可那又怎样?她心地善良,比我见过的大多数人好多了。”书生一脸坚毅地看着知秋一叶:“你赶紧把小倩放了,要不然我就报官了!”   知秋一叶却是嗤笑了一声,就要收了那女子。   这时,孙旭开口道:“知秋,莫要急躁,她虽是鬼物,可若是你现在动手,她便永世不得超生了。”   知秋一叶虽然现在已经对孙旭五体投地,可仍是不服气地道:“前辈,人鬼殊途,但凡有鬼居人地,就不能留啊!”   他虽然混迹江湖多年,可是多年的师门教育对他来说便是最大的行为规范,一旦遇到害人的鬼物,绝不容情!   “知秋,你仔细看看这个女鬼,看她是否是个恶鬼?”   听了孙旭的指示,知秋一叶开了法眼,却见眼前的虽然是个女鬼,可是没有半分业力缠身。   见状,知秋一叶心中不禁有些歉意。师门中虽然教导要诛邪除魔,可正如孙旭此前所说,三界中有九窍者皆可修仙。若是自己无缘无故打死了一个不曾作恶的鬼,也会让自己产生业力的。   孙旭见知秋一叶不再出手,便轻轻一挥袖子,解了那女鬼的定身。   没了禁制的束缚,女子登时跌落在地。   书生见女鬼跌落在地上,赶紧过去,“小倩,你没事吧。”   “我没事,采臣。”小倩虽然没有被伤到,可看向孙旭两人的眼中还是带着几分惧怕。   书生见状,慌忙将小倩护在了身后,一副护花使者的模样:“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伤害小倩!”   “书生,不好意思啊,我刚刚乍看你们在一块,以为她要害你,所以才出手的。姑娘,对不起啊,这是个误会。”知秋一叶不是个固执的人,知道自己错了,便挠了挠头,讪讪地上前跟二人道歉。   书生脑袋有些一根筋,牟了气儿起身,张口还要跟知秋一叶理论,却被身后的小倩拉住了:“无妨,小女并未受伤,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顿了顿,美目在孙旭二人间打量了一番:“不知二位夤夜来这兰若寺,有何贵干?”   知秋一叶本来不是来这边的,只是因缘际会跟随了孙旭,自然唯孙旭马首是瞻,听女子发问,便赶紧一个闪身,站到了孙旭身后。   趁着这个功夫,书生也扶起了小倩,动作轻柔地将她请入了自己刚才的座位。   “在下来此,是寻一个故人。”孙旭答道。   书生虽然见知秋一叶道了歉,也不再动手,可心中仍是对孙旭二人有一分敌视,很不客气地说道:“这兰若寺只有我一个庙祝,并无他人。”   “刚刚我听她叫你采臣,你叫她小倩。你二人莫不是宁采臣与聂小倩?”孙旭却是没有理会书生话中的敌意,直接问道。   宁采臣闻言,有些惊讶地看向孙旭:“你到底是谁?怎会知道我二人的姓氏?”。   孙旭轻笑着道:“好说好说,在下金华府孙旭。”   宁采臣听了这个名字,顿时目瞪口呆,半晌才怔怔地道:“难道是……金华孙府尹的公子孙旭?”   “正是在下。”   宁采臣按着乡间传颂的特征对比了一下眼前之人,登时换了一副崇拜神情,道:“久仰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说完,赶紧整理了一下屋子,请孙旭二人坐下。   孙旭坐定后,便开口道:“我知宁兄是个文人,怎么会流落在这里?”   “哎,说来话长啊。……”宁采臣一脸苦闷地说起了自己近些时日的经历。   宁采臣是附近的人家,父母早逝。因为没有田产收入,他只好给别人识文断字以谋生路。   前些天听说这兰若寺已经不复当初的破败,一番权衡下,便来此地安了家,好歹比以前的破屋能挡风雨。   不想在他居住之后,兰若寺也开始有些香客了,还有一两个富户出钱,将兰若寺稍微修葺了一番。   然而,因为这里太过偏远,大多数人看不上这寺,因此香火不是很旺盛。正好宁采臣住在这里,他又识得文字,大家便决定聘请他做了庙祝,也可以给来往的香客说文解签。   前几日夜间,聂小倩忽然出现在了此处。   宁采臣在这边住了许久,见过许多异象,因此一下子便认出了聂小倩的鬼身。只是当聂小倩说出自己被人所害不能投胎的境遇后,惹得宁采臣很是同情,两人一来二去,竟成了一对璧人。   听完二人的话,知秋一叶更是脸带羞惭。人家已经这么惨了,刚才自己还要将人家打得魂飞魄散,还好又前辈阻止,要不然自己肯定沾染业力,此生难以有所成就了。 第177章 再赠宝   孙旭听完后,有些感慨,缘分就是这么奇妙,自己明明已经提前赶走了树妖,这两人竟然还是相见了,问聂小倩道:“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聂小倩幽幽地开口道:“小女子尸身被人葬在兰若寺后的乱葬岗,才成了孤魂野鬼。   以前的兰若寺是个荒废的寺庙,方圆数十里的孤魂野鬼都被这里的一个树妖控制着,我本来也是听从他的驱使。   前些日子,这里忽然来了一个大胡子,他说那树妖已经不能控制我们了,为了防止我们在人间游荡,便将我们都送去了金华城隍府,做个阴兵。而他见我有几分伶俐,跟我说要将这里当做他的道场,因没有人打理,便留了我在这里。   过了一段时间,采臣便来了。”   聂小倩话音刚落,便听到一阵粗犷的声音:“哈哈哈哈,故人来访,有失远迎!”随着声音在空中传播,燕赤霞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燕兄,别来无恙?”孙旭拱了拱手。   燕赤霞见状赶紧还礼。他已经不是初封神位之人了,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已经知道了孙旭的身份。不过,因为还有外人在场,也不好像那些城隍一样对孙旭口呼至尊。   “大胡子,原来你认识他啊?你要是早点出来,哪有这档子误会?”宁采臣见了燕赤霞,很是气恼地道。   “嘿嘿嘿,刚才在后院中冥想参悟,一时间忘了时辰,只是孙道友法力外放被我感受到,这才出来。你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我,你怎能得如此佳人相伴?一个谢字都不说,真是不识好人心!”   这里作为燕赤霞的临时道场,他又是赐福镇宅圣君,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切,只要稍加推演便一清二楚。   宁采臣却是一脸的讥讽,那样子似是觉得自己受了燕赤霞的忽悠:“你要是真有本事,现在就让小倩恢复人身,让我俩双宿双飞。那时别说谢,就算是让我给你三跪九叩,我都不说半个不字!”   “哎呀,不是跟你说了嘛,只要耐心等待,不出两年,我一定让她恢复人身!”燕赤霞脸上有些挂不住。   原来宁采臣刚来做庙祝的时候,就遇上了小倩,那时他可是吓得不轻。是燕赤霞告诉他,小倩并不是恶鬼,总有一天能够恢复人身,宁采臣这才放下了戒心,跟小倩好上了。   一旁的知秋一叶见气氛有些尴尬,赶紧自我介绍起来:“前辈。在下知秋一叶,本是昆仑派后学术士,刚刚追随孙前辈的麾下。”   燕赤霞听了,点点头,然后跟宁采臣说道:“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一定办到。”   说完,又跟孙旭道:“道友,夤夜来访,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孙旭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道:“我觉得那里可能是一处通道,若是运气好,那件事情可以提前。”当着宁采臣和聂小倩,他不好把事情说得太清楚。   燕赤霞一听,双眼一亮。他也觉得那里可能是一处黄泉路,只要方法对头,便能进入阴司,夺回地府。到时候重建轮回,三界的秩序便能恢复一半。   “那我们何时动身?”燕赤霞问道。   “宜早不宜迟,世事瞬息万变,我怕去晚了,那通道会关闭,现在就动身吧。”   “那容我收拾一下。”燕赤霞说完,去寺中拿自己的法器去了。   孙旭看着兰若寺,暗道:“若是燕赤霞走了,这里没人镇压,会不会出事情?”想着,就将目光放在了聂小倩身上。   “公子有事情吩咐我吗?”聂小倩见孙旭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不由疑惑起来。   听了这话,宁采臣以为孙旭有什么非分之想,再次将聂小倩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孙旭。   看着宁采臣防贼似的防着自己,孙旭哑然失笑,道:“宁兄,你误会了,我不过见今日初次见面,想送聂姑娘一个礼物罢了。”   “聂姑娘,你过来。”说着,拿出了一个红色的绣球来说道:“此物你拿去防身。”   “公子,真的……给我?”聂小倩感受到那绣球上澎湃的灵力波动,有些不信,话都结巴了一下。   “还能有假不成?此物乃是一件至宝,你如今仍是鬼身正好赠你,早晚祭炼,能早日凝成真身。有了它傍身,你白天也是可以出来的。”   聂小倩接过绣球,水眸看向孙旭,赶紧谢道:“多谢公子!”   “不用说这些见外的话,你为燕道友看守道场,这便是一份谢礼吧。只要你日后多行善举,定然有一份道果。”   “小倩,这个是什么啊?”宁采臣刚才只顾防备孙旭,没有认真听他说的话。这会儿看孙旭对小倩真的没有别的想法,还送了小倩一件礼物,连忙含着歉意看了孙旭一眼,然后问小倩道。   小倩感受了一下红绣球的力量,回答道:“是个法宝,似乎有很强的攻击性。至于多强,没用过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一过手,我就觉得我的鬼身似乎壮大了许多,对人气没有那么惧怕了。”   看孙旭一出手就是一件品质不低的法宝,知秋一叶有些眼红。他在师门多年,自然知道法宝不比法器,可不是随便就能得到的。   当下,知秋一叶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神色,很是谄媚地道:“前辈,您大发慈悲,能不能也赐我一件护身法宝啊?”   孙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我给聂姑娘法宝,是因为她尚是鬼身,且若是燕道友跟我离开,此地便会无人守护。而你已经有了不低的道行,若是一味追求法宝,那便是舍本逐末,道术之分,器用之别。你师门中没有人教你么?”   被孙旭这当头棒喝,知秋一叶如同醍醐灌顶,赶紧道:“前辈教训的是,我辈修士,应以修持自身为主,若是境界到了,万物皆是法宝,若是境界不足,便是给我开天神斧,也会将自己化作齑粉。”   孙旭点了点头:“你能被我一语惊醒,说明你还有些造化,只要手持本心,早晚必有正果。”   几人说话间,燕赤霞也收拾好了行装,略微跟宁采臣、聂小倩交代了一下,便跟着孙旭、知秋一叶上路了。 第178章 清河异事   三人都是有道行的人,知秋一叶虽然尚不能纯熟御风,但他的遁地之法却是能堪堪赶上御风的孙旭与燕赤霞。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南平府河通县。   到了县衙门口,孙旭将自己名号报给门口衙役,让他代为通传。   不多时,就见一个身穿县官官服的中年人从里面匆匆走出来。仔细看时,那人浓眉阔目,气态不凡,隐隐间有一股正气盈身。   见了孙旭三人,那人笑道:“贤侄远来,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我好派人接你。这样仓促,岂不显得愚叔怠慢?”这人正是河通县县令柳钢。   孙旭拱手致意,道:“柳师叔言重了,世叔与家父是至交,这样说,岂不见外?”   柳钢很是欣慰地看了看孙旭,他与孙斌的交情不浅,多是在科举后翰林院共事的那段时间有交集。   孙斌先于他外任地方,他却又在京中做了多年的言官。期间,只因他直言敢谏,得罪了不少人,直到这两年才外放这个县令。这段时间两人虽然不曾见面,可是一直有书信来往,情谊弥坚,可谓神交。   对于孙旭,柳钢只是在那有限的几次探望孙斌时见到过,没太了解过。柳钢虽然觉得孙旭少年老成,可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有求于他,但是这等神鬼之事,确实不可等闲视之。   这时,柳钢也看到了孙旭身后的两人,不禁问道:“贤侄,这二位是何人?”   二人也朝柳钢拱手,各自介绍了自己。   “原来是贤侄的帮手,失敬失敬。我们还是进去再说吧。”   一行人进了县衙,燕赤霞眼见这县衙残破不堪,有些地方甚至不如普通民宅,不禁肃然起敬道:“想不到柳大人竟然如此勤俭,这一县治所竟然简陋至此。”   “燕先生过誉了。所为官者,谓朝廷治事之处也。朱门高楼能治事,草庐茅屋亦能治事。”柳钢却是一脸正色。   带着些许崇敬,三人静静地跟着柳钢进了后堂。   众人落座后,便有人来送上了茶。   “世叔,到底是什么情况,还请世叔言明,也好让我等有个准备。”孙旭道。   柳钢叹了一口气,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这河通县只是本朝的称呼,在前朝,本县的名字叫做应城县。   县城外有一口井,古老相传这口井乃是阴阳交界的地方。   还有传说,凡人必须定期在这井的附近焚香祭祀,还要往井里投放贡品。如果不给,上天就会降下瘟疫。   据本县县志记载,曾经有一年县人供奉不力,此县还真的就爆发了一场瘟疫。之后,人们赶紧补齐了供奉,那年便平安无事了。   后来还有些胆大的下井查看,回来后都说下面有鬼神,人们听闻后更加不敢怠慢对那处的祭祀了。   但是,历年下来这项开支已经成为老百姓的负担,全县每年要消耗数千两银子用来祭祀,当地的官员不以为耻,反而美其名曰:缴纳“阴司钱粮”。   柳钢到任之后,得知本地有这么个恶风俗,就明令禁止。   这禁令原本立意是好的,却在老百姓中引起轩然大波:他们担心,这将会给河通县带来灾难,惹得上天不快,可是会出瘟疫的。   不过柳钢对此倒是决心很大,仍旧命令继续执行。   县父母官之命,谁敢违抗?因此,这件政令很快就推行下去了。   百姓们虽然执行了,可是心中难免不安,于是推举了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者为代表,给柳钢陈情道:“太爷爱民,明令禁鬼神,下民理应奉令敬行。但是,如果真闹起瘟疫来,怕是比缴纳‘阴司钱粮’更可怕。太爷若能向鬼神申明劾禁之理,使下民们免除灾难,得以安身立命,也就无所不从了。”   柳钢不过是个凡人,哪有沟通鬼神的能力?然而,他拳拳爱民之心,经过思量后便下了那口井去沟通鬼神了。   “柳世叔,莫非你真的见到了鬼神?”孙旭有些好奇地问道。   “不错,我命人备下长绳、大筐,捆绑结实。自己坐进筐里,大筐沿井壁徐徐而下。大约超越了五丈多深,井下逐渐转亮。到达井底时,那里竟然别有天地,和井外世界没有什么两样:城郭、街道、殿宇、民宅,集市店铺,一应俱全。   那边似乎是早就知道了我要来,还有一群鬼神迎接我。   在那些小鬼的带领下,就到了一座雄伟的大殿,上面端坐着一位高帽宽袍、须发全白的官员模样的“鬼”,他告诫我说,此钱乃是神明香火钱,不能不给。若是敢不给,定要降灾。   我仔细看了看,见那人虽似是有几分神样,却是浑身邪气,我便用言辞呵斥了一通。那人却不以为意,只是命人将我送回,并且警示我,若是不按时缴纳,必定派人来散播瘟疫。”柳钢将事情说了一遍。   “这哪里是鬼神,分明是恶鬼嘛!”一旁的燕赤霞愤愤不平地道。他做了一段时间的圣君,已经知道了一些神明的香火之道。   神明需要香火,却不只是那些香烛祭品。就好比天降大旱,老百姓去龙王庙求雨,捧着几个猪头、全羊就去了,龙王爷差你那几个猪头?同样的,最低等的鬼神也不差你那几个祭品!   凡人祭祀,只要心中虔诚,便有信力。而被祭拜的神明,求的便是这道信力。   信力不仅能够助长修为,还能延续神寿。因为神明不是不死不灭的,老死新来,从来都是这个道理,神明也不能避免,只不过神明的寿命比普通人以及修士的长。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神仙明明与人毫无关系,却时不时下凡助人的原因。   柳钢满脸的落寞,叹道“我也知那些不是真神,可是百姓因我罹遭瘟疫之祸,我岂能坐视不管?跟孙兄书信时,孙兄偶然说起贤侄有伏妖降魔之能,我也从两地百姓口中得知了一些贤侄的名头,所以才请贤侄来一趟。”   柳钢以为,这件事情若是没有自己的固执就不会发生了。   孙旭见他神色黯淡,赶紧出言宽慰道:“世叔切莫自责,便是没有世叔,这些恶鬼也不会让百姓好过。”   正在此时,却见一直没有说话的知秋一叶忽然耸了耸鼻子,朝着房梁看去,沉声道:“有鬼气!”   说完,神念一动,一张道符从怀中飞出,知秋一叶口中喝道:“逐鬼驱魔令!”   那道符灵气闪动,随后化作一道火龙喷薄而出。 第179章 崇圣鬼王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众人看去,那道火龙直直打中了藏匿于房梁上的鬼物,一下子便将它打得魂飞魄散。   柳钢在看到那骤然出现的火龙时已经很是惊讶了,再看到那火龙一出,便将困扰县衙多日的鬼物拿下,不禁暗自庆幸请对了人。   “知秋侠士果然身手不凡!”柳钢言语中不乏溢美之词,跟三人解释道:“自从我下令更风易俗,县衙便来了这个怪物,日日骚扰。之前派人去拿,却都打不过,还伤了几个衙役。”   “县官,县衙乃是镇压一县一切邪祟之处,可如今这鬼怪竟然来去自如,可见那井中之事已经蚕食了清河一地的气运。”燕赤霞双目微眯,语出惊人。   柳钢听了,很是不安,忙问道:“为今之计,应当怎么做?”   孙旭道:“世叔勿虑,些许小鬼,何足道哉?不过此事不宜再拖,这样吧,等到晚上,我三人便去那井中走一遭,除了那班恶鬼。”   随后,三人谢绝了柳钢派出衙役跟随的善意。毕竟这种事情,凡人还是不要掺和的好,纵然能够安全回来,也会大减阳寿。   夜间,不用别人的指引,三人很快就依照神识来到了那口传说中的井。   凡人眼中平平无奇的井,在三人眼中却是阴气冲天。   燕赤霞看了一眼,很是凝重地道:“至尊猜测果然不错,这果真是一处未曾封闭的黄泉路。”   知秋一叶虽然好奇此刻燕赤霞对孙旭称呼的转变,可是并没有多问,而是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既然如此,那此前黑山老妖派出的石将军为何不走这条路,给黑山老妖运送生魂?”   这段时间,孙旭两人跟他说了一下要对付的鬼怪,自然略微提了此前的一些事情。   燕赤霞猜测道:“想来阴司并不是黑山老妖一个人说了算,很有可能阴司分做了几个区域,各有鬼王管辖。”   孙旭点头道:“圣君,现在阴司没有归位,我们不能自由出入。若是天亮前我们不能回来,那便要留在冥府,直到阴司归位了。”   “也不知我们能不能在一夜之间荡平阴司。”燕赤霞有些犹疑。   “我们此次最主要的是解决清河县的邪祟。至于阴司,若是今夜不能荡平,就等到明年打开鬼门关之时吧。”   说着,三人便一纵身,挨个下了井口。   一进去,这原本仅容一人的井竟然骤然变大,成了一丈方圆的空间,而看了周遭的环境后,却让三人对柳钢起了敬意。   “这柳大人果然是浩然正气的文人,这等环境,他竟然一语而过,而且似乎从没有惧怕之意。”感受着周围刺骨的阴风,知秋一叶很是钦佩地说道。   燕赤霞也道:“常人被这阴风吹拂,必定是头皮发麻,魂魄不安,也只有浩气凛然之人才能安然无恙!”   周围环境不但潮湿,而且四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再下落了一段距离,周围虽然仍是黑着,但那种潮湿的感觉却是没了。   三人都是有道行傍身之人,却行了很久却仍然没有落地的迹象。   孙旭皱了皱眉,出声道:“我们似乎中了别人的空间道术,你们没发现吗?我们下落了这么久,竟然还没有到井底!”   “对啊,按柳大人所说,他凡人之躯,只是用绳索系着筐子就很快到了井底,我三人纵然没有动用法力,也不能这么久了还在半空啊。”燕赤霞也反应了过来。   “我说呢,这井底常年不见阳光,定然是潮湿无比。可是除了一开始的那会儿,后来一点潮湿的感觉都没有了,定然是有鬼怪感知我们到来,想用邪术困住我们!”知秋一叶天生灵鼻,对周围的感觉很是灵敏,不仅感知到环境的变化,也闻到了邪法的味道。   燕赤霞稍微一想,双手一合,接着大喝了一声,“开!”   孙旭和知秋一叶只觉所在的空间一阵震颤,然后就觉得那股潮湿的感觉忽然又回来了。片刻间,这环境竟然也逐渐转亮了。   不一会儿,三人便落了地,果然如柳钢所说,这里别有洞天。   沿着一条路往前走去,但觉尘沙漫天。而走的这条路也不同寻常,一半是黑的,一半是白的,这便是传说中的阴阳路,也称黄泉路。   数十步步后,映入三人眼帘的真是一座城池,城门顶上写着三个大字“酆都城”。   “原来清河县的下面是酆都城,怪不得鬼物能够影响到这里。”燕赤霞道。   三人再往前走,果然与柳钢所说一样,街道、殿宇、民宅、集市店铺,一应俱全,只是此时城中竟然没有一个生灵。   孙旭环顾着四周,说道:“看来他们是躲起来了。”   正在这时,一个身穿官吏服色的鬼飘了过来。   见知秋一叶拿出道符要出手,他立马跪在地上,双手高举道:“三位爷爷饶命,小人不过是受了崇圣鬼王的差遣,来请三位去见他的。”   孙旭闻言便让知秋一叶收起道符,示意小鬼带路。   在小鬼的带领下,三人穿过民房街道,来到一座雄伟的大殿,两边鬼兵、鬼将林立,阴森可怖。   不过,这些鬼兵鬼将没有接到命令,只是盯着三人,并未有意攻击。   三人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殿内,只见一位高帽宽袍,须发全白,双目炯炯有神的“官”正端坐在高位,正是酆都城的主人崇圣鬼王。   他见三人到了近前,厉声道:“幽明异路,阴阳阻隔。本不能阳间人来往,你三人来时我已经用了异法告诫,缘何不听?”   孙旭丝毫没有被他的气势压倒,反而沉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是为清河县老百姓求免‘阴司钱粮’而来。”   孙旭并没有一路打上这出鬼殿,就是为了看看这个鬼王是个什么来路。况且他们时间不多,若是打草惊蛇,走了这个鬼王,阴司这么大,怎么找?   那鬼王听了孙旭的话,面色陡然一变,咄咄逼人地道:“大胆!正所谓‘礼尚往来’,我保一县常年康泰,凡人岂能不给供奉?且你等修道之士,收些阳间孤魂野鬼也就罢了,安敢管阴司之事!”   “多余的话我也不想说了,只问你一句,免,还是不免?”既然这个鬼王如此不识好歹,那便只有灭了他再说。     第180章 闹酆都   孙旭的语气带着几分冷意,直让鬼王心中一阵哆嗦。可他毕竟是阴司的一方诸侯,怎会因为一个凡人的恫吓就服软?   “呵呵,我乃阴司崇圣鬼王,谅你等不过区区修士,能奈我何?”崇圣鬼王一脸的嘲讽。这可是他的地盘,这几个修士竟然敢口出狂言,真是自不量力。   孙旭又是冷笑一声:“你这鬼怪,不过是个不修德操的孽畜,安敢以圣为号?”   鬼王听了大怒,喝令左右鬼兵鬼将上前,捉拿三人。   听到鬼王下令,那些鬼兵鬼将都是桀桀怪笑,本来还是一副兵将打扮,有几分人模样的他们瞬间变成了青面獠牙的恶鬼,向着孙旭三人扑来。   只见有那些鬼将打头,无数鬼兵仿佛潮水一般向三人涌来,大有一种要将三人给淹没的趋势。   知秋一叶见状,心念一动,一沓道符从怀中飞出,随着口中真言念动,化作一条条火龙卷向那些恶鬼。   火龙乍一接触那些鬼兵鬼将,看似无坚不摧的大潮如同豆腐一般,一下就被打开了一个缺口。   燕赤霞也毫不示弱,将聚灵塔立在头顶,自身法力源源不断地生出。又将困妖伞往空中一抛,那伞顿时发出阵阵金光,随着金光闪烁,不时有一些鬼兵被收入其中。同时,燕赤霞手中诛邪剑上下翻滚,总有鬼将毙命。   那鬼王见知秋一叶与燕赤霞各逞威能,俨然不是一般的修士,便将主意打到了孙旭身上,喝令侍立在两旁的鬼帅道:“本王与众鬼牵制住那两个道士,你二人速去将那书生擒来,不得有误。”   说完,周身气息猛然一变,方才宽大的冕服也变成了身披铠甲的武将模样。随后又从口中吐出一道黑气。那黑气见风就涨,化作了一柄大刀。   鬼王披甲执刀,一个闪身就来到燕赤霞面前,与燕赤霞战在一处。   燕赤霞虽然修为大进,可阴司并未归位,他的实力没有发挥道到极致,况且这鬼王毕竟是阴司一方诸侯,实力与他不相上下,顿时被牵制住。   这里是一方鬼城,鬼兵少说也有数千,鬼将也有百余。虽说刚才两人一下子便扫平了数百个鬼兵鬼将,可还有余下的数千鬼兵呢。   而知秋一叶的道行不满百年,对付一般的鬼兵鬼将绰绰有余,可没了燕赤霞的相帮,也有些捉襟见肘,索性心一横,专心应战。   那鬼王麾下的两个鬼帅得了鬼王的命令,见到燕赤霞和知秋一叶果然被牵制住,无暇分心,便化作两道黑风,快速裹向那个书生,企图将他带离战团,然后再依法炮制。   不想那书生居然一脸平静,毫无惧色,见黑风袭来,只是随手一挥。   鬼王虽然跟燕赤霞站在一处,但是留心注意着孙旭那边。他知道这些鬼兵鬼将只能作为牵制之用,时间一长,必然会被燕赤霞二人破掉。所以想出了这个围魏救赵的法子,攻敌所必救,擒住孙旭,以他为要挟,好迫使燕赤霞就范。   两个鬼帅虽然不如他,可也不是泛泛之辈,放眼阴司,也就只有黑山老妖手下的金甲将军能与之一战。   然而,就在鬼王分心看过去时,只见孙旭袍袖一挥,鬼帅那气势惊人的两道黑风竟然忽的烟消云散了!   “这……这是袖里乾坤?”看到两个鬼帅瞬间没了踪影,鬼王大骇。   两个鬼将的消失不是死亡的那种消失,似乎是被带到了另一个空间之中,这明显是用了极高明的道术将二鬼收走了!   虽然他们三人来的时候,鬼王曾感知到,便用了移换之术,将三人所在的井无限延伸,可那毕竟是小道,但凡有些道行的人就能破解,跟孙旭的袖里乾坤术不可同日而语。   不止如此,孙旭那挥袖时产生的法力波动还激起了一道法力的余威。   只见那道法力以孙旭为中心,形成了一道冲击波,迅速地扩散向周围开来。   刹那间,离孙旭很近的鬼兵们就像是被被大火侵袭的枯叶一般,一圈圈的化作阴气消散了。   鬼王此时无暇顾着打斗,惊恐地看着孙旭那边。他以为燕赤霞跟知秋一叶已经够强了,哪想到孙旭竟然更强,一挥袖的威力竟然这么大,若是动用攻击道术,又该有多强的威力?   他却不知,孙旭作为诸天宝印的主人,能册封三界诸神群仙。在阳间的时候毕竟有人族居住,所以威力不显,可是到了阴司以及仙界,那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鬼王本就跟燕赤霞在伯仲之间,这一分心,立马被诛邪剑斩中。   鬼王吃了一剑,纵然是鬼王之身,也瞬间没了战斗力。   知秋一叶因为道行增进,道符也层出不穷,驱鬼诛魔令又无往而不利,随着手中道符的不断攻击,那些鬼兵鬼将被一道道火龙卷住,魂分魄散,此时也已经消散了一大半。   本就没了战意的鬼兵鬼将们见自家大王都被打败,更加不敢与孙旭三人为敌,顿时做鸟兽散了。   “此时,还有何话可讲?”孙旭看着被燕赤霞强令跪倒在地的鬼王道。   那鬼王此时哪还有方才的意气风发?盔甲被削掉了大半不说,一副美髯也被不知是被知秋一叶还是燕赤霞的火术给烧掉了,弄得跟个老宦官一样。   “哼!要杀便杀,何必多言!”鬼王虽然失了势,可是却一点也没有服软的意思。   知秋一叶血气方刚的,看这个鬼王到现在了居然还是如此,不禁有些气恼:“哎呀,你这个恶鬼,事到如今还这么嘴硬,我看你是想舍了这身修为,魂飞魄散了是吧!”   鬼王听了知秋一叶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不过瞬间便恢复过来,冷哼一声:“你们这些阳间的修士,以为这样便能使阳间安宁了吗?告诉你们,阴司里像我这等的鬼王不知有多少,死了我,还有别的鬼王来管这酆都城!”   “孽畜,你且睁眼看看,我是何人!”燕赤霞忽地大喝一声,而后身形陡然一变。   此前燕赤霞一直居在兰若寺,所以没有显出镇宅赐福圣君的真身,都是以以前的模样出现。此时他现出法相,但见环眼虬髯,红袍黑靴,周身法力涌动,身后诛邪剑放光,百邪莫近。   “钟……钟……”鬼王怔怔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燕赤霞,话都说不利索了。 第181章 忘川遇堵路兵   现出法相的燕赤霞明显是鬼王钟馗的模样,可是钟馗还有一众阎君,明明早在许久前已经消失不见了。要不然他们这些鬼王就算是本事逆天,也造不了阎君的反啊。   崇圣鬼王惊骇欲绝,正欲告饶,却见“钟馗”鼻中喷出两道白气,化作两条白练,将他直接送入口中,大口大口地嚼了起来。   不一时,那鬼王便化作丝丝白烟,成了燕赤霞增进道行的补品。   一旁的知秋一叶早就看得傻了。他虽然知道燕赤霞本领高强,可是这副天师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天师,小子此前多有冒犯,还请恕罪!”知秋一叶赶紧过来请罪。   “知秋,你有什么错?我这神位说到底还是至尊给的,要认错还是找他。”燕赤霞收了法相,又变成了普通道士的模样。   “天师,我没听错吧?”知秋一叶听了这话,双眼圆怔怔地看向孙旭。   孙旭却是一脸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说道:“我曾说过,给你一份正果,那便绝不会食言,只是现如今还不到时候。”   知秋一叶听了这等闻所未闻之事,一时间有些懵了。有燕赤霞法相在前,他自然对孙旭所说没有怀疑。   他之前答应跟随孙旭,一是是为了报答他赠道行之情,二是看孙旭道行精深,跟了他对修行有益。哪想到自己竟然因此而得了神位?   处理了这崇圣鬼王,看着荒无人烟的酆都城,孙旭使了个拘字诀,拘来鬼差白玉。   白玉正在阳间拿鬼,不想一个眨眼的功夫,自己就被拽倒了一处阴司城池。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已经知道这是孙旭在召唤她。   “鬼差白玉,见过至尊,见过圣君天师。”白玉见了孙旭,赶紧行礼。   燕赤霞微微颔首,算是跟她打了招呼。   “白玉,你自接鬼差职位后,缉鬼拿怪,安守本分,我心甚慰。”孙旭上前,扶起白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发现她竟然已经自己凝出了鬼体元神,显然是平时没有闲着。   白玉恭敬地道:“至尊哪里话,这都是小神分内之事。”   “好好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白玉,这次让你来,是让你暂驻此城,收拢阴魂,静待阴司归位。”   “小神谨遵法旨。”现在阴司到处都是亡魂怨鬼,白玉却丝毫没有违背孙旭的话,将这副担子挑了下来。   “现在阴司情况尚不明朗,我赐你阎君战衣护身,再送你一些鬼差法宝,供你招募手下使用。至于你的神位,暂且不动,待地府齐备,再行封赏。”孙旭说着,从诸天宝库中拿出了许多的法宝赠与白玉。   “白玉一定不负至尊重托!”白玉知道孙旭他们暂时不能常在阴司久留,这番托付是将阴司暂时交给自己了。   孙旭又交代了白玉一些事情,三人便朝着枉死城的方向而去。   三人脚程很快,不多时便见一条大河横在了眼前,河水呈血黄色,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   燕赤霞一剑劈开了河水中爬出的要攻击他们的恶鬼:“至尊,这应该是忘川河,而忘川上就应该是那座鼎鼎有名的奈何桥了。”   顺着燕赤霞指着的方向,孙旭果然看到一座桥,但是那座桥已经断做了两截。   “看来阴司的确是混乱至极,连奈何桥都被这些恶鬼给破坏了。”知秋一叶看着忘川河中挣扎着往他们而来的恶鬼,恨恨地道:“这样让咱们如何过桥?”   他不能御风,一路上都是遁地而行,若是在这里也用遁地,指不定就会被恶鬼给围上。   燕赤霞却是笑道:“不妨事,看我的。”说完,将那口轩辕神剑往空中一抛。   神剑到了空中,锃地分出三个实质的剑来,缓缓平落在三人的脚边。   知秋一叶学着孙旭二人,站在了剑脊之上。   燕赤霞见两人都准备好了,口中喝道:“御剑飞行”。这三口神剑就稳稳地载着三人快速地飞过了忘川河。   过了河,四周便换做了另外一幅景象。   只见满天的乌云压得天空非常低,感觉就在头顶一般,昏暗的空间中怨气弥漫,再加上阵阵的阴风,卷起了漫天黄沙,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周围则是一片极为寂静的荒原,四下里望去,什么都看不到。   燕赤霞望着四周道:“若是我记得不错,过了奈何桥往前走就是枉死城了。若是今天便能够拿下黑山老妖,夺回枉死城,这阴司也算归位了。”   忽的,却从别处飞射过来一阵弩箭,那些箭上阴气极重,燕赤霞见了,赶紧收了神剑。   三人一边用法宝抵御弩箭,一边落地。   方才在空中,因为乌云遮天,黄沙满地,看不太清楚地上的情况。这会儿一落地,便看到了一群满是持刀带甲,腰挂弓弩的鬼兵,放眼望去,竟然不下数千!其中一些,从穿着上看,明显是方才在酆都城中的那些残兵。   “看来是有人去给别的鬼王报了信。就是不知是哪个鬼王派人在这里堵我们。”燕赤霞哼道。   话音刚落,就听到对面军阵中一阵大笑:“哈哈哈!你们这些修士,不自量力!竟然敢闯入黑山老爷的地盘,真是不知死活!”   随即,一个背插双斧,身穿盔甲的将军骑着一匹骷髅马越众而出。   “原来真是黑山老妖的手下,正好今日送你去与石将军作伴!”   那将军听了,勃然大怒:“好啊,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我正要请示黑山老爷去一趟阳间,给石兄报仇,没想到你们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说完,手中巨斧一指,大声道:“给我上!取得对方首级者,我请黑山老爷赐他一座鬼城!”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随着这一声暴喝,面前数千鬼兵鬼将一声嘶吼,纷纷取出兵刃,齐刷刷朝着孙旭三人杀来。   一时间杀声震天,这群鬼兵比方才在酆都城中见到的要强了一些,想来是黑山老妖从忘川河上捞出来的厉鬼。 第182章 法天象地吞恶鬼   “燕圣君,看你的了。”孙旭见了群鬼来袭,只是拉着知秋一叶往后挪了几步。   燕赤霞微微点头,而后不屑地看着朝他涌来的群鬼,将聚灵塔立在头顶,口中念了一声:急急如律令。   只见燕赤霞的身体瞬间又变作了红袍乌纱的高大样子,于空中爆喝一声:“法天象地!”他晃动身形,那身躯竟在不断的涨高。   随着法力涌动,身高很快超过了一丈、三丈、五丈……直到达到八丈高的时候,暴涨的身形才停了下来。   众鬼见了这尊法相,瞬间没了刚才来势汹汹的气势,皆是有些瑟缩。   燕赤霞所得的神位,天生就是这些厉鬼怨魂的克星,气势上已经胜了一筹。   “竟然是法天象地?这个大胡子竟然是一尊正神?这服色……难道是钟馗?”那金甲鬼将稍稍一探查,瞪大了双眼,满是震惊。   法天象地,虽然在仙界算不上稀有秘法,是个仙人就能施展,可是那也要看面对的是谁。   如今燕赤霞面对的是一群恶鬼,便是他自身没有仙人的道行,也足以吓破这些恶鬼的胆了。   果然,那些恶鬼在最初的惧怕之后,醒过神来,纷纷往后跑去。金甲鬼将见状连连呵斥,却丝毫没有奏效。   “跑?”燕赤霞冷笑一声,高歌道:   “鬼、鬼、鬼,十方恶鬼我捆一堆,   不管你是大鬼、小鬼、男鬼、女鬼、高鬼、矮鬼、胖鬼、瘦鬼、怨鬼、赌鬼、色鬼、衰鬼。   青面獠牙、红眼绿嘴,   你总归是个鬼。”   歌到这里,燕赤霞晃动身形,赶上了那些要逃跑的恶鬼,两丈长的手掌轻轻一拢,便有百十个小鬼被抓在手中。   就算他的手掌大如磨盘,百十个鬼在上面也不够站,因此被抓到燕赤霞手中那些鬼便被挤得喘不过气来。   燕赤霞抓他们来可不是为了玩的,这些恶鬼平时没少干助纣为虐的事情,身上业力缠身,死有余辜。   捧着这些恶鬼,燕赤霞没有丝毫犹豫,往嘴中一送,登时嘴边冒出一阵浓郁的白烟。   剩下的鬼见了,更加魂不守舍,四散奔走。   知秋一叶见燕赤霞大发神威,自己也按捺不住,眼见那个金甲将军还在企图稳住阵型,他便纵身上前,同时运气于剑,向那金甲将军斩去。   顿时,一道剑气重重地劈斩到金甲将军的身上。   “啊!”   那金甲将军正在维持秩序,不妨有人偷袭,而且他虽然有着鬼帅的实力,可是毕竟没有达到鬼王的地步,对道术这种攻击不能硬抗。吃了这一击,嘴里发出凄厉的痛吼声,被砍中的地方也冒出了丝丝鬼气。   他狰狞着迅速弃了骷髅马,往后飞了几丈,然后从怀中拿出一块黑色的物件,在伤口处一抹,伤口竟然就愈合了。   恢复了一些元气,金甲将军面色一冷,狠狠地盯向知秋一叶,将背后的两把巨斧抓在手中,带着滚滚黑气向着知秋一叶对斩过去。   知秋一叶正在欣喜自己一剑建功之时,却发现那鬼将竟然有秘法疗伤,不禁脸色凝重起来,将手中宝剑往身前一横,挡向巨斧。   “当!”剑斧相撞在一起,一人一鬼各退了两步。   见一招不能毙敌,金甲将军又欺身而上,跟知秋一叶斗在一处。   而那边,燕赤霞仍在施展道术拿鬼,身形不断闪动,哪里有恶鬼出没,他就出现在哪里,口中高歌依旧阵阵:   “抓抓抓,承天抓鬼伸正法!   闲来无事东抓、西抓、北抓、南抓、上抓、下抓、前抓、后抓、紧抓、慢抓、死抓活抓、用力抓、使劲抓、拼命抓!   白天黑夜、风吹雨打,   镇宅赐福把鬼拿!”   一边高歌,一边双掌拢鬼,时不时就有群鬼被吞入腹中。很快,这鬼军便被燕赤霞扫荡一空。   见没了小鬼捣乱,燕赤霞便收了法天象地,变回普通道人的模样。   而知秋一叶那边,金甲将军见一时拿不下知秋一叶,燕赤霞又将他手下的小鬼尽数吞了,赶紧隐了身打算逃跑。   “隐身?”知秋一叶呢喃一声,却是连法力都不用了,只是用鼻子一嗅。“在我面前用这招?活的不耐烦了吧?我这鼻子专门闻妖魔鬼怪!”   说话间,手上动作不慢,召唤出一道符箓,口中大喝:“神兵火急如律令!”一道火龙窜出,直直袭向某处。   “砰”的一声,那金甲将军被火龙打中,登时现出身形来。   那鬼将虽然被打中了身形,确是恍然未觉,仍向前方奔跑了数丈才轰然倒地,鬼身化成漫天阴气,消散无踪。   “赢了!”知秋一叶满是兴奋,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能独自消灭一个鬼帅。   其实这也是天道昭彰,他们三人奉天地法旨,通阴司,开地府,何等功德?自然有气运加身,无往而不利。   燕赤霞却没有知秋一叶那么乐观,看着周围荒无人烟的平原,满是忧虑,道“只是,为今之计,我们应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一阵狂风吹来,又卷起了漫天的黄沙,遮天蔽日,完全辨不清楚方向了。   “实在不行,我们暂且返回阳间吧,毕竟这次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至于阴司归正,肯定不是一朝之功。”燕赤霞道。   “燕圣君,可还记得此物?”孙旭却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拿出一个发光的玉蝉来。   燕赤霞看到此物,眼前一亮,满是欣喜:“我怎么忘了它?有了它,便是寻不到黑山老妖,也能将那树妖断根,了却一个后患!”   三人随着寻踪蝉的指引,徐徐往前。   ……   迷返城,鬼王殿。   “大王,不好了,那三个杀星来了!”   “啊?赶紧传令下去,千万不要招惹他们,就算他们出手,也不要还手!”   “大王,那三个杀星已经离开迷返城的范围,往三海城去了!”   “好好好,赶紧去派人通知三海鬼王,说有道人企图灭了他,拿他的三海城!哼,这个三海鬼王整日与我作对,这次正好拿别人的手来收他!”   ……   三海城鬼王殿。   “岂有此理,竟然敢来我的地盘闹事,来人,点起人马,随本王去拿下这三人!”   “报告大王,刚刚传来消息,有三人大闹酆都城,将崇圣鬼王打死了,还在忘川河边将黑山老妖的数千鬼兵覆灭,就连金甲将军也死了。”   “什么!这个迷返鬼王害我!还好我没有立马出兵,赶紧传令,让大小鬼怪都不要露头。”   “大王,那三人已经离开三海境内,往鬼狱城去了。”   “鬼狱城?他们难道是要去枉死城找黑山老妖吗?” 第183章 再见树妖   孙旭三人顺着寻踪蝉的指引,一路穿城过池,不知道走过了几个鬼城,到了一处小城郭停了下来。   “果然不应该冒失地进入阴司,若非柳大人相邀,清河有瘟疫之祸,还是应该等到鬼门关开时入阴司方是上策。阴司这么广袤,不辩东西,何时才能找到枉死城?”燕赤霞道:“还好至尊留了后手,将酆都城纳入掌控。”   “我留白玉在此,正是这番考量,就算此次不能建功,下次再来也必定要让阴司归正。”孙旭一边感知这寻踪蝉,一边说着:“你看,树妖似乎就在附近了。”   三人正行间,忽然正前方出现了一群黑影,滚滚而来。   “好哇,还以为那些鬼怪已经被我们打怕了,没想到还有不怕死的送上门来。”知秋一叶见状,就要放出符咒。   燕赤霞法眼一观,拦住了知秋一叶:“知秋,你仔细看,前面这群虽然是鬼,但是并无业力缠身,杀气冲天,显然不是一般的恶鬼,且看他们要做什么。”   不多时,一支衣甲齐整的军队到了前方。只见为首的乃是一位年老的将军,骑着黑马,须发皆白,威风凛凛。   老将军拒马问道:“老夫林翼,敢问前面三位可是大闹酆都的高人?”   就算众多鬼城之间相隔甚远,但是毕竟不是阳间,传讯极为方便。   “林翼?莫非是此前镇守武朝南疆的定南安抚使?”孙旭有些惊讶,他博览群书,自然知道这林翼的名字。没想到这里还能遇到亡故的武朝名人。   林翼显然对别人知道自己的大名很是得意,捋着白须道:“正是老夫。”   “不知道老将军来此何事?”孙旭问道。   “老夫听说你们已经占了酆都城,想让你们把酆都城让出来!”老头很是自信,见孙旭诺诺的问话,以为是怕了自己。   知秋一叶一听,勃然大怒:“你这老头,真不要脸!你要是有能耐,怎么不去那个什么鬼王手里夺?”   “哼!什么鬼王,老夫从未放在眼里!若不是有事情耽搁了,我早就去夺了那城。如今见你们似是武朝的人,问你们是给你们几分面子,若是旁人,哼哼……”林翼面上满是不屑。   孙旭暗自算了一下时辰,他们进来做了这么多事情,已经快到天亮了,若是自己等人不能及时回去,就要留在这里,将阴阳界打通才能回去了。   他不想与林翼过多纠缠,便说道:“如今我们已经离了酆都城,老将军若是有本事,自己去取便是。”   然而,孙旭却是给林翼挖了个坑:酆都城如今有白玉在坐镇,她是鬼差,又有着诸般镇压鬼怪的法宝护身。   “小子,你很识趣嘛,待老夫做了酆都之主,一定给你个判官做做。”林翼哈哈大笑,扭头领着麾下的鬼兵朝着酆都城就去了。   “至尊,你这么做,不怕白鬼差一个人应付不过来?”知秋一叶也学着燕赤霞改了称呼。   孙旭闻言,却是从诸天宝库中拿出了一根丈长的棍子来,递给知秋一叶。   知秋一叶之前虽然看到孙旭给了白玉一堆法宝,但是并不知道功效,如今见了这根棍子,恍然大悟:“至尊深谋远虑,有这等法宝护身,白鬼差必然能有所作为!”   “我正愁着白玉一个人分身乏术,不能够坐镇酆都,没想到这群鬼兵就送上门来了。这些人都是阳间的士兵所化,没有沾染业力,正适合做阴司兵将。”孙旭笑道。   三人继续前行,忽地寻踪蝉光芒大作,这预示着树妖离他们很近了。恰在此时,三人眼前出现了一个大型的城池。   树妖此前被孙旭破了道行后,用黑山老妖留下的秘法破开阴阳界,来到了这阴司。黑山老妖不计前嫌,又给他了这个城池。   此时,鬼城中的一处院子中,人形的树妖正在被周围的小鬼们环绕着,众鬼都在说着阿谀之词。   树妖鼻子突然动了动,眼睛微微一闪,道:“有活人的气味。”言语间仍是那个不男不女的声音。   他到阴司时间不长,没有聚拢太多的鬼兵,手下的这些都是些溜须拍马之徒,所以对孙旭三人刚刚所做的事情还不知情。   一个小鬼听了树妖的话,说道:“姥姥,您多虑了吧。这除了酆都城还有一处阴阳路,只有鬼门关大开之时才能沟通阴阳,酆都离咱们这里那么远呢……”   谁知,他话音未落,便看到一个大胡子提着斩妖剑,跳入了大厅之中,二话不说,对着他们这群鬼劈出了气势惊人的一剑。   树妖本就警惕性极高,对刚才小鬼的话不以为然,因此,燕赤霞一出现,他就立马跳出了鬼群。   他是跑了,留下的那群鬼可就遭了殃,一下便有几个被燕赤霞劈作两半,然后化作一道烟尘消散无踪。   “又是你!我没去找你们的麻烦,想不到你们竟然先送上门来了!”树妖看着跳进来的燕赤霞和孙旭,不禁惊怒交加。   “正邪不两立,树妖,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燕赤霞脚下一蹬,祭起手中的轩辕神剑,剑生灵气自动朝树妖斩了过去。   只见树妖冷哼一声,晃动身形,滚滚的妖气从他身上喷涌而出,在他周身化作了一个黑色的罩子,将他护在了中间。   “铛”的一声,轩辕神剑打上去,竟然如同斩在了铜铁之上,发出了一身金属脆鸣。   “哈哈哈,燕赤霞,你以为本座在阴司这段时间什么也没做吗?黑山老爷不仅给了我这座鬼城,还赐我了几分妖元,我已经今非昔比了!”树妖见燕赤霞无法破开自己的防御,得意地笑道。   “老妖,你别得意,看我天地无极,乾坤借法!”说着,燕赤霞弃剑用掌。现在的他道行大进,已经不需要自身精血来驱动了。   只见随着燕赤霞的手每次拍出,都有一股磅礴的法力化作一个掌形打向树妖。只是那些掌形近了树妖,却全部如同泥牛入海。   燕赤霞虽然是天地亲承的正神,可那黑山老妖却是枉死城的实际控制者,被他册封为一城之主的树妖自然也水涨船高,燕赤霞对他没了克制。就好比朝廷钦命的官员到了叛军控制的地方,官员自然是没有权威的。   这也是忘川河边,知秋一叶能够杀败金甲将军的原因,毕竟知秋一叶不是阴司的人。 第184章 黑山老妖   见燕赤霞的攻击对自己没有太大的效果,树妖怪笑一声,大手一招,便有无数的树枝从地面钻了出来,朝着孙旭三人缠了过去。   他对孙旭极为忌惮,当初便是孙旭一指破了他的道行,所以攻向孙旭的树枝最多。   孙旭见了这些树枝,心有计较,从诸天宝库中拿出一柄斩木剑来,将斩下的树枝全数收了起来,留做他用。   树妖不知道孙旭这样做的目的,还以为自己的法力大进,孙旭和燕赤霞已经不是对手了。   而燕赤霞一直以来习惯了在对单一敌人的时候用轩辕神剑,这时见轩辕神剑无效,猛地醒悟过来:“我虽然受了神位,可是阴司无序,不能完全行使神职,对于鬼王一级没有压制,这轩辕神剑自然无效了。”想到这里,将轩辕神剑归鞘,取出了诛邪剑。   诛邪剑乃是天赐法宝,是妖魔鬼怪的克星,一剑斩出,树妖召唤出来的树枝全部被斩断。   知秋一叶见树枝来袭,暗运法力,捏诀先是在眉心一点,大声念道:“风雷地动令!”然后手指猛地指向身前的树枝。   “砰”的一声,那些树枝全都爆裂开来,化做粉末四散。   “哈哈,老妖,你的这些树枝不堪一击!”一击建功,知秋一叶的语气中满是挑衅。   树妖听了大怒,召唤了更多的树枝攻击燕赤霞,让他不能他顾。自己则专心对付知秋一叶,只见他一张嘴,血红色的舌头骤然变长,如同五六丈的布匹,飞快卷向知秋一叶。   知秋一叶毕竟经验不足,一愣神的功夫,就被树妖的舌头卷在了半空。   孙旭此时已经收了差不多的树枝,见知秋一叶被困,将斩木剑往空中一抛。   斩木剑笔直地刺中了树妖的舌头上,树妖吃痛下舌头一甩,把被卷着的知秋一叶甩飞出去。   斩木剑克制树木一类的精怪,因此此刻树妖的舌头被钉住,一时半会儿的被金属性压制地有些不能动弹。   知秋一叶被甩飞出去,却并没有受伤,见树妖没有了攻击之力,便跟燕赤霞对视一眼,二人都是抽剑在手,并肩而上。   二人一人一间,树妖的舌头直接断为了三截。   树妖上次就被孙旭伤了根本,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才又将舌头修复,哪想到今天又被两人给斩断。   不过,因为被斩断了舌头,树妖也没了斩木剑的压制。   “极度魔界!”树妖眼见自己不是三人的对手,摇身一晃,竟然在原地消失了。   正在三人戒备的时候,忽然地面猛地颤动,三人所在的地面竟突然凸起一人多高,将他们抛到了空中。然而这等小术对三人来说毫无威胁,只是轻轻一个挪移,三人便安然落地。   “叭呢嘛咪吽,风火雷电霝!”知秋一叶一落地,见地面仍在晃动,便念了个法诀。孙旭也朝着地上猛跺了一脚。   只见此处地面瞬间便平静了下来,不过,一株参天巨树却出现在三人面前。   “老妖,今天你的末日到了!”   树妖此时被三人逼迫地现出了本体,知秋一叶与燕赤霞二人手执法器,迅速欺身而上,跳到树妖本体上,口念道诀,不停地攻击这树妖。   巨树被打得树液四溅,吃痛之下,他本体上的树枝如同一条条大蛇盘旋飞舞着,想将二人拿下。   本就元气未复的他,刚才消耗太多,如今又被打得现出本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被燕赤霞和知秋一叶联手用困法困住了,孙旭趁机用出了三昧真火。   树妖看着三昧真火,心中充满了绝望,震颤着枝体厉声大叫道:“黑山老爷!黑山老爷!”   随着千年树妖的呼唤,空气中突然间出现一股强大而又浑厚无比的鬼气,仔细看去,一团黑气正在朝三人的位置而来。   “黑山老妖来了?”燕赤霞面色无比的凝重。   刚才与树妖的对决中,他的道术好多都不能生效,若是遇上更加强大的黑山老妖,如何是好?他不禁看向了孙旭,只见孙旭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下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此时,那团黑气已经到了三人不远处,黑气滚动着消散,三人才看到里面裹着的竟然是座祭坛。   那座祭台约有三丈大小,是由无数个骷髅头堆叠而成黑气缭绕,阴气冲天,看得人心惊胆战。祭台上有一顶黑纱幔帐,一个被披风裹着的人影坐在里面。   “你们杀我手下,今天休想走出阴司!”祭台上那人开口了,声音虚幻似假,飘荡四方。说完,双手对着虚空一抓。   孙旭三人中,知秋一叶的道行最低,一下便不受控制地朝着黑山老妖飞去,还好燕赤霞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知秋一叶,又用住身诀稳住了他的身形。   “你们两个在此驻留,我去降魔。”孙旭话音还未落,身形已经到了祭台之上。   到了祭台上,孙旭毫不保留的释放出自己的气息来,冲天的正气一下子便将黑山老妖的防御击垮。   黑山老妖不禁惊愕异常:“你到底是何人?地府阎君我见过,他们都没有你这等气势!”   孙旭却是不答,反手就抓向黑山老妖。   黑山老妖却是怪笑一声,将身上的披风一撩。只见他的躯体竟然是由无数个人头构成,那些人头见了孙旭,都是露出一副狰狞的面容,脱离了躯体,咔吧咔吧地朝孙旭而来。   如此近的距离,黑山老妖料定孙旭躲不开:“他这气势已有仙人之姿,只要沾了一丝阴气,便是毁了他的道基!”   正在黑山老妖盘算的功夫,却见那些人头竟一个个都倒飞了回来,仔细一看,孙旭周身竟然泛起一道护体金光来。   “这是护体法宝?”黑山老妖万万没料到孙旭竟然还有这般利器。   他曾听树妖说过孙旭有防身之宝,但是以他所见,不过是一件法器,遮风挡雨还行,若是遇上他,必定无效,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哪想到今天遇上了,反倒是自己的攻击无效。   黑山老妖见一击不中,便运动法力,从身躯各个人头的缝隙中探出无数触须藤条似的东西朝孙旭缠了过去。 第185章 罚恶判官   见了那些带着粘液的触须,有些洁癖的孙旭不禁捂了下口鼻,然后袖子一甩,便有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生出,在他身前化作一尊神将的模样。   神将接触到那些触须,双手一拢,就几乎将它们全揪在了手中,双手飞速在周围抓来抓去,将剩下的所有触须聚在一起,又三四下搓成一道长矛,高举而起,朝着黑山老妖的方向奋力一掷。   本就是一道法力幻化成的神将,在掷出这道长矛后,顿时消散。   与此同时,只听一声爆裂声响起,原来是那长矛狠狠地戳在了黑山老妖的印堂处。   方才神将搓成的长矛足有七尺长,而眼下看着竟然只剩一尺长短还露在外面,想来是剩下的都入了黑山老妖的体内,又化作了他的一部分。   见状,孙旭拿出一册天师降妖真言来,用力地拍在了黑山老妖身上。随即,承受着剧痛的黑山老妖似是张了嘴,却还没发出声,整个身躯就爆裂开来,轰的一下化成一股雾气,消散在虚空之中。   这时,燕赤霞跟知秋一叶赶紧走了过来。   知秋一叶高兴地道:“太好了,除了黑山老妖,阴司就能重新归于三界治下了!”   一边的燕赤霞却是有些纳闷,问道:“至尊,为何黑山老妖已死,我却没有一丁点的感觉?”   “那就说明,这边死的这个并不是黑山老妖的真身。”孙旭却是一脸的无奈。   知秋一叶看了时辰,有些不甘地道:“至尊,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留在这边还是回归阳间?”   孙旭又扫了一眼此地,淡淡道:“先回阳间,再做计议。”   于是,三人先是原路折返,回到了酆都城。   到了酆都城下,却见到一队队的鬼兵正在巡逻。   “这些不是此前遇到的那个什么林翼手下的鬼兵吗?”知秋一叶见了这些鬼兵的衣甲,想起此前的遭遇。   “想不到白鬼差办事竟然如此高效,这么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将这些人都纳入麾下了。”燕赤霞道。   “圣君,你怎么知道是白鬼差获胜,难道就不是那个林翼赢了?”知秋一叶问道。   燕赤霞瞥了知秋一叶一眼,淡然地道:“你没有神位,自然感知不到。白玉作为鬼差,隶属阴司,她的生死成败我一应尽知。”   听了燕赤霞的话,知秋一叶不禁心中大动,想着一有空档,一定要求着孙旭给自己也封个神位。   正在此时,酆都城上的一众鬼兵看到了三人,不禁戒备起来。   作为领头的林翼见了他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这三人刚才欺瞒自己,自己怎么会没了自由,做了一个女鬼的手下?想着那女鬼差手中的杀威棒、鬼差索、离魂钩等诸多克制鬼怪的法宝,林翼就是一阵肝儿颤。   “你们这三个鸟人,竟敢诓骗爷爷?小的们,给我上,拿下这三个人,我要好好打他们一顿出出气。”林翼愤愤地下令道。   众鬼兵得了命令,手中拿着兵器就嗷嗷叫地朝着孙旭三人而来。   正在这时,众鬼却听到一声虽不太洪亮,却充满了威严的娇斥:“还不给我住手!”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白影迅速地在众鬼头顶飞过,来到孙旭三人身前,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鬼差白玉见过至尊。”   林翼还在城头待着,正想着一会儿怎么处置这三人。却见到刚刚打得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的白玉出现,还跪在了孙旭面前,他岂不知这孙旭是白玉的上司?   看着呆若木鸡的林翼,孙旭有些好笑:“老将军,还有何话可说?”   林翼能有什么话可说,他连白玉都打不过,如今白玉都跪在孙旭面前,他还能说什么?想着,便跳下城头,战战兢兢地来到孙旭身前,跟白玉跪在了一起,口中道:“不知上神驾临,两次顶撞,还请上神见谅。”   孙旭伸手扶起二人,然后对林翼道:“老将军,以后切莫意气用事。既然归入白鬼差麾下,就好生办事,若是实心用事,日后兴许有一份正果。”   林翼听了这话,不禁大惊,他在阴司多年了,从未见过什么鬼差。   “怪不得我们几千人都不是人家的对手,怪不得有那么多的克鬼法宝,原来是正职鬼差。那这位上神到底什么身份,听鬼差称他至尊,莫非……”   “老将军在阳世可还有亲人?我马上就要回阳间,不知可有什么嘱托的?”   听了孙旭的话,林翼忽然双眼放光,道:“我有个儿子林明,只是阴阳相隔,我也不知他现在如何,若是上神能够见到他,请将此物交于他。”说着,微颤地从怀中拿出一块铁牌来。   “这是我林家的传家之物,只因当年我战死沙场,这铁牌随我到了阴司,没能亲手传给我儿。”   孙旭接过铁牌,点了点头,又对着白玉道:“白玉,此次我等未能诛灭黑山老妖,枉死城也未能收回,所以阴司这副担子就要你挑起来了。我希望下次能在你的帮助下彻底让阴司恢复秩序。”   白玉闻言,眼神坚定地点了下头。   这时,燕赤霞开口道:“至尊,白玉一人恐怕难以抵挡黑山老妖,我想了一下,不如我便留在这里,为她压阵。兰若寺那边如今已经有了人气,还有聂小倩坐镇,想来暂时不会有大事发生。”   孙旭同意道:“我也有此意,酆都城乃是阴司往阳界的毕竟之路,不能有失。若是还跟以前一样,指不定有多少石将军去阳间!”又看向了呆立在一旁的知秋一叶:“知秋,你可想受一个神职?”   正在思忖何时开口跟孙旭讨职的知秋一叶听了,不禁大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带着激动的语气道:“我愿!我愿!”   “既如此,知秋一叶听封!”   “兹有昆仑派修士知秋一叶,降魔志坚,可堪大用。今承天地法旨,加持汝为阴司正职罚恶判官,赐汝判官令,掌一部生死簿,专司阴阳罚恶之事。尔其钦哉!”   知秋一叶赶紧谢过,随即便有一阵金光笼罩全身,而后周身神明气息四溢。原本一身江湖人装扮的他摇身一变,换上了一身判官的服色。   “此时乃是多事之秋,希望你能跟燕圣君、白鬼差一同在此护住酆都城,不让恶鬼再随意去阳间为非作歹。” 第186章 有眼无珠   安排好此地事宜,孙旭匆匆辞别了众人,按照原路返回。   再到柳钢府邸的时候,正好天已大亮。   “世侄,此行如何”柳钢一见到孙旭,急忙问道。   “世叔放心,那鬼王已被我等给灭了,不会再祸害清河了。”   柳钢听了,见孙旭样子很是轻松,虽然对这话将信将疑,可也只能以时间来证明了。随即看向他身后,咦了一声,“怎么不见燕壮士和知秋壮士?难不成他们……?”   孙旭见柳钢误会了,忙解释道:“世叔多虑了,燕大侠和知秋在同我灭了那鬼王之后,便分道扬镳,去别处捉鬼降妖去了。”   忽的,一个衙役匆匆进来,跟柳钢禀报道:“太爷,门外有本县士绅陈以武的家人求见。”   “哦?让他们进来吧。”柳钢道。   不一会儿的功夫,进来了两个家丁模样的人,见了柳钢,一起跪拜在地。   柳钢上前让二人起身,询问来意。   “是这样的,我二人奉我家老爷的命令,特来求太爷几个字。”家丁道。   “求什么字?”柳钢问道。   “所求者,一‘正’字,一‘刀’字,二‘火’字也。”   柳钢听了,有些不解:“这几个字,并非诗词,亦非佳句,你家老爷要这几个字作甚?”   “我家老爷听说太爷乃是一县之尊,又正气护体,最能辟邪镇妖。今日家中有些变故,所以想请太爷的字驱邪。”   “我与陈以武虽然没有什么交情,但是他在乡间多有善举,不过是几个字,你们等着,我去去就来。”说着,柳钢跟孙旭告罪一声,往书房去了。   孙旭目光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对着那两个家丁插口道:“陈府出了什么事情?要用这手段驱邪?”   两个家丁刚才见柳钢对他很是礼遇,便不敢对这年纪轻轻的书生怠慢,恭敬地答道:“听说是府中一个老人受了惊吓,沾上了污秽之物。具体的我们也不太清楚。”   孙旭知道家丁所言不假,一般人家出了这种事情是不会大肆宣扬的。   片刻后,柳钢便拿着一张纸出来,道:“我已写好,拿去吧。”   两个家丁接过纸卷,谢过柳钢,正要告辞时,却听孙旭道:“两位,如果方便的话,可否让在下跟你们去一趟陈府?”   二人闻言却面露为难之色。   陈家虽然不是官宦之家,但是门风也很是严格,下人不能私自带亲朋好友回府。他们跟孙旭并无交集,这要是带回去,免不了被训斥一顿,甚至被辞退都有可能。   柳钢见他们诺诺不语的样子,有些不悦地道:“你们眼前这位乃是金华府尹的公子,金华乡试第三名经魁,已经有了官身,你们怎敢如此推诿?”   两人听了,顿时一惊,慌忙跪倒在地:“经魁老爷海涵,我等有眼不识泰山!”   孙旭无奈一笑,道声:“不知者不怪罪,我见你二人晦气缠身,但是你二人身轻体健,想来是身边人有碍,被你们沾了几丝晦气,所以才想着去陈府瞧瞧。”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请孙公子随我二人来。”   三人很快便来到了清河县城西北的一处宅子,穿房过屋,来到了一处阁楼下。   正常人眼中,这座阁楼清雅别致,是一处读书的好地方,可是在孙旭的眼中,此处却是阴气森森。   这时,楼上下来一个富家翁模样的人,见了孙旭和两个家丁,不禁怒从中来。   他这两日被折腾得已经够难受的了,这两个家丁竟然不顾陈府的规矩,私自带了一个陌生人回来。   “你们两个狗才!竟然如此不晓事,是当我也死了吗?”一声怒吼,气得唇边的胡须都微微发抖。这人正是陈府主人陈以武。   两个家丁见陈以武发怒,赶紧跪下道:“老爷,我等奉命去取太爷的墨宝,幸不辱命,已经取回。”说着将那张纸卷举过头顶,“至于这位孙公子,乃是金华府尹的公子,太爷的座上宾。他听说咱们府上有异事,所以前来看看,太爷也让我们带上他一起。”   陈以武听了,这才仔细地打量了孙旭一眼,看他年纪轻轻,却是姿态不凡。   他是听过孙斌的名声的,很是钦佩这位商贾出身的士人,因此此刻连带着对孙旭也开始有几分客气了,呼了一口气,拱手道:“原来是孙公子,久仰令尊大名,一直无缘得见。”   “陈老爷客气了。”孙旭还了一礼,又道:“听两位下人说,贵府上有灵异之事,所以不请自来。唐突之处,望请见谅。”   陈以武此时已经没了刚刚的怒气,听了孙旭的话,忙道:“哪里哪里,孙公子愿来寒舍,寒舍蓬荜生辉。只是这里有妖物为祸,不方便接见公子,还请公子随我去正堂。”   言下之意,并没有将孙旭当做能够帮他驱邪的人。   孙旭虽然已经表露出了自己想帮他的意思,可是陈以武看重的只是孙旭的身份,而不是他的能力,毕竟他此时年不过二十,能有什么能耐?   “陈老爷,我此来却不是做客的。还请将贵府的事情尽数告知,我好为贵府驱邪。”孙旭摆了摆手道。   陈以武却是目光闪烁,有些不满。他虽然敬重孙斌,可是孙旭此时在他的心中,不过是一个不顾实际,喜好异灵的纨绔子弟。   孙旭见状,知道他是不信,只是笑道:“陈老爷,且看这是什么。”说着,手捏雷诀,轰然之间,一道雷电自虚空中直劈而下,直直落在陈以武的脚边。   若是再偏一点,就能将陈以武化作焦炭。   “雷、雷法?!孙公子难道是雷神降世?”陈以武被那一道雷电吓得不轻,浑身战战,嘴中惊呼道,望向孙旭的眼神中,哪还有半点的轻视?   当见到孙旭手中还捏着那个法诀的时候,陈以武哪里还顾得上风度,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在下有眼无珠,不识上仙!”   一边给孙旭引路的两个家丁,此时的脸上也是惊骇欲绝,本以为是个人畜无害的书生,哪想到居然是个真仙! 第187章 四字破法   “陈老爷,现在可以跟我讲讲,到底发生何事了吗?”孙旭伸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陈以武,脸上满是笑容。   只是这笑容在陈以武眼中看来却并没有那么和蔼,他生怕孙旭一个不高兴将自己给劈了,战战兢兢地说不出话来。   孙旭只好给陈以武使了个定心咒,平复了他的心情。   陈以武心中没了那股惧意,说话也利索了一些,这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前些日子,陈以武的外甥王善来自己家中做客,没几天却出了事。   王善这人,身体健壮,聪明伶利,从小就对陈以武很是孝顺。寄居陈府的这些日子,更是每天侍候在陈以武身旁,十分殷勤周到。   陈以武虽然名武,却喜好读书,每日都来这阁楼上研习书籍。王善住下来之后,只要是陈以武在这里,他都会给陈以武端茶送水。   不想有一日,王善刚下楼没多久,就又面色苍白,气喘嘘嘘地回到楼上,手中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端着茶水。   陈以武以为是久病床前无孝子,王善伺候自己几日,已经烦了,心中升起几分不悦,出言呵斥了他。   然而王善却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哆哆嗦嗦说他在楼下看见了个一身白衣服的人,正在狂奔乱走。上前问话,那人也不搭理他,仍是来回地兜圈子,吓得他以为遇到了吊死鬼。   听了王善的话,陈以武更加觉得这个外甥不靠谱,不愿意伺候自己就直说,用遇到鬼魂的话诓骗自己,当自己是三岁小孩?于是,又斥责他一通,将他赶回了住处。   第二天,陈以武就不让王善跟来了,换了一个陈府的下人伺候。   谁知到了半夜时分,给陈以武端水的下人在阁楼下面被人绊倒,仔细一看,竟然是王善,他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像是死了一般。   仆人受了惊吓,连忙大喊大叫,阖府众人听了动静,都赶紧出来查看。   众人上前一番检查,发现王善还有微弱的气息,急忙一起将他抬回房中,喂了些姜汤,过了好一会儿才将王善救了回来。只是到了第二日夜间,王善便陷入了如昏如醉,如呆如痴的状态,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陈以武请了许多医者来瞧病,都没有效果。   在众人都要放弃,给王善料理后事的时候,府里却来了一个道士,跟他们说了向县太爷借字的法子驱邪。   已经六神无主的陈以武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信了这个道士的说法,这才差人去县衙借字。   “那王善现在何处?”听完陈以武的叙述,孙旭问道。   陈以武眼中有些担忧地看向一处,答道:“就在阁楼上。”   “带我去看看。”   陈以武闻言,赶紧引了孙旭上楼。   到了二楼,里面摆着有许多书架,架上堆满了书籍。而在诸多书架的角落里,有间阔约一丈的厢房。   在陈以武的眼中,这间房子并无任何古怪。而开了法眼的孙旭一眼望去,却看到了床上鬼火闪烁,像几十个硕大的萤火虫当空飞舞。   再看床上躺着的人,形如枯槁,如同干尸。   “王善已经好几天水米未进了,要是今天还没用,估计他是撑不过去了……”陈以武眼中有些许泪水涌出。   他这个外甥最是孝顺,他膝下并无儿女,这陈府偌大的家业他是打算交给王善的,可谁想到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陈老爷不要这样,天无绝人之路,你平时多有善举,贤甥必然洪福齐天,不会就这样夭折。”孙旭劝慰道。   事不宜迟,陈以武赶紧拿出柳钢给他的那张纸,然后将几个字拆解下来,来到王善身前,将“正”字放在王善胸膛心口处,将“刀”字放在王善脖颈上,又将二“火”字放在王善双手。   “正”字落时,只见几日没有动静的王善竟忽的浑身不停抽搐;“刀”字落时,王善竟然口中吐出了几声轻微的呢喃;待第二个“火”字落在手心时,王善突然睁开双眼,大吼一声:“区区凡人,竟然用这等道术驱我?”   话落,只见一个白衣虚影从王善身上唰的一下剥离出来,直直地朝着还在愣神的陈以武冲来。   “孽畜,有我在,安敢放肆!”孙旭见状,怒斥一声,声音化作一道音波撒去。   那白衣鬼还没碰着陈以武,就被这一声震得阴魂不稳,几欲魂飞魄散。   白衣鬼见这里有高人压阵,暗暗掂量了一下,知道自己完全不是人家的对手。不过,让他就此束手就擒也是不可能的。   白衣鬼此时因为吃了这一击,反倒离陈以武更近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照着上王善身的法子,吐出一口黑气,将陈以武裹住,然后上了陈以武的身。   那白衣鬼上了陈以武的身之后,陈以武本来圆胖的脸型竟然瞬间枯槁下去,脸色也变得苍白了起来,整个人充斥着一股邪气,显得很是阴森。   “孽畜,现在回头为时不晚,去地府中走上一遭,仍有投胎的机会。若是执迷不悟,只能是灰飞烟灭的下场。”孙旭看着被鬼上身的陈以武,一点都没有慌乱。   “哈哈哈,臭书生,有能耐就把我打出来啊。”此时虽然是陈以武在张口,语气却明显是那白衣鬼的。   孙旭听了,哼笑一声,一个闪身来到了陈以武的身边,双手暗运力道,狠狠地击在了陈以武的胸口之处。   “啊”的一声惨叫,白衣鬼一下子便被孙旭打了出来,急速往门口的方向倒飞出去。   没了白衣鬼附体,陈以武一下子便瘫软在地。虽然白衣鬼附他身的时间不长,但因为陈以武是个富家翁,底子太弱,这一会儿的阴气侵蚀就已经伤了他的元气。若是再晚一些,他便会没命了。   还没等白衣鬼有下一步动作,孙旭再次欺身而上,一把抓住了白衣鬼的头发,略一发力,狠狠地将白衣鬼给拽摔在了地上。   这一下,直将白衣鬼摔得七荤八素。   待他迅速反应过来后,见孙旭并没有继续追击,俩眼溜溜一转,就想着动用法力逃走,可哪想到竟连一丝法力也用不了了。   看着不断逼近的孙旭,他惊骇莫名:“你到底是何人?我已是鬼王之躯,怎会被你打出躯壳,还破了我的法?” 第188章 无常归位   “我是何人,你无须知晓。我来问你,你为何上了王善的身,害他性命?”孙旭一脸的正色,手上捏着个雷诀,只要白衣鬼一个不对,便要降天雷劈他个灰飞烟灭。   “五雷法!”白衣鬼瞪着孙旭的手,更加恐惧了。   五雷法乃是雷中至尊,非大罗金仙不能动用。可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能用?   “既然知道,就一五一十地说出实情!”孙旭道。   白衣鬼被孙旭一呵,身子一抖,哪里还敢有半分不敬,立马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原来这白衣鬼叫谢必安,他前世与王善前世乃是同窗好友。因白衣鬼家中富裕而王善家贫,所以白衣鬼常常接济王善,积年下来,已经借给了王善七两纹银。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白衣鬼后来家中遭难,家资全无,便去找王善要账,可王善却一直赖着不还,以致于白衣鬼穷困潦倒而死。后来王善不知怎么回事就投了胎,白衣鬼却日日游荡,他心中更加不忿,便想着要报仇。   “你上他身有几日了?”孙旭问道。   “到今日,共七日了。”   “你夺他七日生机,已经了了前世恩怨,可还有怨气吗?”   “上神在此,不敢有怨!望上神施展神通,渡我过苦海。”白衣鬼叩头道。   “你已是鬼王之身,在人间可以为所欲为,怎会觉得身处苦海?”孙旭看了一眼白衣鬼,他虽然阴气很重,但是业力微弱,倒是个可以委任的鬼。   白衣鬼轻轻一叹,道:“上神明鉴,我虽有些道行,但是从来不曾为非作歹。这鬼身在阳间多有不便,不仅生人见了不便,我自己还时常被阳气侵袭。万望上神垂怜,救我一救。”   孙旭闻言,收了雷诀,托着下巴略一思索,而后拿出诸天宝印,口出法言道:“兹有怨鬼谢必安,虽身为阴魂却一心向善。今承天地法旨,加持汝为阴司无常阴帅,赐汝拘魂链、锁鬼枷,掌鬼帅令,专司勾摄生魂、拘提亡魂,总责接引阳间死去之人。尔其钦哉!”   话音一落,就见白衣鬼周身白光大作,本来有些紧的白衣瞬间换成了一身宽松的白袍,头上还多了一顶高帽子,帽子前面写着“你也来了”,后面则写着“一生见财”,正是阴司白无常神位。   白无常接了神位,激动得在身上摸了摸看了看,面色郑重地对着孙旭再三叩谢。   “不必多谢,赶紧上任去吧。”孙旭手一挥道。   “好叫上神得知,如今阴司无门,小神去哪里上任?”白无常初接神位,并没有知道太多的信息,孙旭在眼前,当然赶紧请教他了。   “此城地下乃是酆都城,你只需去城南一口井,顺着下去便能到酆都。酆都城已然有人接管,你去便是。”   白无常得了指示,应了一声,可仍有些扭捏。   “怎么了?”孙旭见状有些不悦了,这已经给他册封神位了,他怎么仍在此滞留。   见孙旭面带愠色,白无常吓得连连摆手,解释道:“上神误会了。因为小神有一义兄,名为范无救,也是几世好人,只因轮回不转,所以未曾投胎,小神望上神也能搭救一番,这才有所迟疑。”   孙旭听了,面上神色渐冷,说道:“你以为这神位是街上的白菜吗?今日赠你神位已是缘分,还想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白无常听了赶紧拜倒在地,口中连呼知罪。   孙旭见他态度还算诚恳,便从诸天宝库中取出了两份拘魂链和锁鬼枷给了白无常,说道:“你且拿去,给他一份。若是你们勤恳职务,早晚有一份正果;若是为非作歹,能给你们的,我也能收回来。”   白无常赶紧再次谢过孙旭,化作一道白烟去了。   送走了白无常,孙旭才回到小厢房中唤醒了陈以武。   陈以武只记得自己被一道虚影袭中,之后的事情便不清楚了。醒来看到孙旭,忙问道:“孙公子,出什么事情了。”   “无事。贤甥也已经平安无事了。”孙旭道。   陈以武闻言,赶紧有些跌撞地来到床边。   这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原本形如干尸的王善已经变得如同常人一般,只是因为连日以来伤了元气,脸色有些惨白。   “多谢孙公子。”陈以武虽然不知道他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但是明显的,孙旭出了不少的力,要不然那道虚影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   处理完陈府的事情,孙旭便会县衙跟柳钢告辞,回了金华。   到了府邸的时候,却发现门口停了好几顶轿子,便唤过来一个下人问道:“怎么回事?”   “回公子的话,是主簿朱大人和府丞邢大人带了几个吏员在跟老爷叙事。”   “哦,他们来了多久了?”孙旭又问。   “刚来不久。”   遣走了下人,孙旭便去了正堂,几个人正在里面端坐着,和父亲谈笑风生。   “想不到几日不见,府尹大人竟然青春焕发,让人艳羡。”   “记得一月前我去别府公干,临别时孙大人还是华发满鬓,不想今日大人竟然满头青丝,莫不是得了仙缘?”   听了众人的追捧,孙斌也有些飘然。他已经快六十的人了,在儿子的帮助下竟然有了长生之望。想想当初儿子送丹药来时,他还有些不信,哪想到不过一月的功夫,竟然返老还童,再无老态了。   这时,孙旭进来了,先是跟众人见了礼。   几个人都是金华的官吏,虽然职位不同,但是因时常来孙府走动,知道府尹大人的公子,也都一一客气地回了礼。   孙斌待孙旭跟众人见过礼,才开口问道:“我儿,事情如何?”   “幸不辱命,事情已经解决。”孙旭答着,阔步走到孙斌身侧侍立。   孙斌知道自己儿子的脾性,看着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纵然知道儿子神通广大,可是不在身边看着,总是不放心啊。只可惜自己没有什么能耐,帮不上忙。   “府尹大人,今晚我等在春风楼备了一桌酒宴,望大人光临,我等一叙同僚之谊。”   “是啊是啊,孙大人这些年为金华做了不少事情,如今上书辞官,我等岂能没有表示?”   孙斌辞官之事并不是什么秘密,众官们都已经知道了,只是因朝廷还没有明文批准,所以他仍是一府之尊。 第189章 阴兵鸣冤   夜间,孙旭陪着父亲来到了春风楼。   上次这里狐妖的事情虽然闹得挺大,但是金华毕竟是通衢之地,春风楼又历来遵纪守法,从不曾有不良记录,所以生意倒并没有受影响。   两人来到楼前,周围已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门口正在伺候的小二见孙旭父子气度不凡,赶紧快步上前,笑眯眯地过来询问:“二位有什么吩咐?”   孙旭说了自己的雅间房号,小二一听,知道这二人是主簿大人请的客,立马一躬身请了他们上楼。   进了雅间,请客的几个大人都已经到了,见了孙斌父子到来,都是起身相迎。   众人寒暄一番,便各自落了座。   推杯换盏之时,觉得无甚乐趣,府丞邢大人便做主,叫来了小二让他寻一名歌女助兴。   邢大人是知道这春风楼之名的,不过他却跟此前孙旭遇到的几个同年不一样。那几个同年眼界高,想跟才女一亲芳泽,自然困难重重,还惹出了乱子。而邢大人不过是要一名普通歌女献艺。   小二听了,轻快地应了声,跑出去叫歌女了。   片刻后,小二便带着一个姿色上佳的歌女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乐师。   “小女见过诸位老爷,不知诸位老爷是听曲还是赏舞?”歌女轻启朱唇,声音说不出的柔嫩好听,让邢大人无比的受用,笑得眯起了眼,朝孙斌看去,却见府尹大人静坐着,眼观鼻鼻观心,老神在在。   今晚本是来宴请孙斌的,自然应该让孙斌点选歌舞,但是,见此时孙斌兴致不在此处,邢大人只好自己跟歌女说道:“那且唱上一曲吧。”   乃是先帝年间的老贤相年轻时所做,诉尽了离别时的无限伤感,一经问世便广为传抄,梨园之人更是几度将其改成曲调,以附风雅。   音乐响起,那歌女朱唇缓缓张开,将饱含的情感娓娓道来,曲调婉转动人,直让屋中众人赞不绝口。   “府尹大人觉得此曲如何?”邢大人一边享受着,一边问孙斌道。   孙斌自从得了金丹,已经有些出尘的年头,若不是一府责任在肩,真想终日不问世事,追求那金丹大道,今日若不是几个同僚相请,他岂会出来。便是坐在这里,他也在暗暗练气存神,哪有半分看歌舞的心思,因此,听了邢大人的话,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邢大人看了,有些纳闷。   孙旭知道父亲的心思,便帮父亲答道:“唱的好,就是曲子选的不怎么样。”   邢大人闻言不解道:“府尹大人辞官之意已决,纵然朝廷暂时没有答复,可终有分别的一日。此曲正合时宜,公子怎出此言?”   孙旭笑了笑,道:“我父纵然来日辞官,可籍贯家产俱在金华,与众位仍然时时相见,何来分别一说?”   听了孙旭的话,邢大人有些尴尬,他却是忘了这一层,赶紧命歌女停了唱,自罚三杯,以示惩戒。   趁着这个功夫,那歌女告罪了一声,柔柔地说是要去洗漱一下。几个老爷一边谈笑风生,一边挥手允诺。歌女见状躬身道谢,款款而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歌女又回到了雅间。   然而,在歌女刚进屋的一瞬间,孙斌猛然警觉,从练气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她。   不想孙斌这一举动,让一直注意他的邢大人以为他是看中了这个歌女,赶紧招呼道:“还不过来给府尹大人敬酒?”   话说完,好几息的时间都没有听到歌女的声音,仔细看去时却见此时的歌女已经没了方才的柔情媚态,眉目间的神色倒有几分像个男子,正死死地盯着席间的几人。   除了孙斌父子,几个官吏被这眼神盯得毛骨悚然,本县的法曹官一拍桌子,怒斥道:“你这歌女,既知我等身份,焉敢如此无礼?”   歌女听了这话,立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上磕头。   再张口时,哪还有方才的柔弱声音,竟是满嘴的男子口音,一口气说道:“启秉诸位大人,小的山西王云。几年前来到金华,做个小本小生意糊口。外出居住在南平州城中的‘天成客店’时,那店主周应见我孤身一人又身怀资财,便起了歹心,用酒将我灌醉并杀死,又于半夜将我尸体掩埋在了客栈的地下。求几位大人伸张正义,为小的申冤报仇!”   原来,眼前之人是被鬼魂上了身!   几个官吏听了,不禁惊骇莫名,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说什么,屋中一时间陷入了冷寂。   孙斌此时已经有了道基,以孙旭教授的法眼观看,见这鬼魂并无恶行,便打破寂静道:“你既然在南平府遇害,理应去南平官吏处,为何来金华?”   那鬼魂头也没抬,幽幽道:“老爷有所不知,我虽死在南平,但怨气未消,死后便浑浑噩噩地回到了故乡。而金华的城隍爷见我有些机灵,便收我做了阴兵。只是不将那恶人绳之以法,我心中怨气难平。只要老爷能将我的事情告诉南平官吏,到客栈掘尸验骨,就足够了。”   孙斌沉思片刻,又问:“此事简单,但你为何不自己去申冤告状呢?”   “老爷明鉴,我已做了阴兵,不能擅离职守。今晚是不得已,才借了这个歌女来说话,求几位大人为我伸冤!”话音刚落,歌女忽然扑倒在地。   几个乐师早已经被这一幕惊呆了,躲远了一步,见歌女倒地,竟无一人敢上前。   孙旭见状,上前将歌女扶起,掐了她的人中。   歌女眼皮晃晃悠悠了几下才苏醒过来,问起她刚才发生的事儿,她却是呆滞茫然,一无所知。   有了这件事情的搅扰,几个官员都有些心绪不宁。大晚上的遇见鬼,谁的心情能好?也不管这一桌还没怎么动的酒菜,赶紧纷纷告辞离去。   孙斌父子也随后离了春风楼,一路步行回家。   “旭儿,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理?要不要为父去一趟南平,陈明原委?”孙斌虽然见过几次鬼怪,可这还是第一次遇到鬼魂叫冤,一时间又没了主意。   “父亲平日里足智多谋,今日遇上鬼怪怎么就乱了方寸?此事只需父亲一封书信,告知南平法曹,只让他掘开那客栈的地面即可。南平法曹与父亲相交莫逆,区区小事他必然不会推诿。若是发现尸体,自然将那人绳之以法了。” 第190章 怪事   第二日,孙斌早早起来写了书信,差人送去南平府法曹大人府上去了。   不几日的时间,南平法曹就来了回信。   信中说,他得了孙斌的消息后马上令人去掘地寻尸,果然在客栈附近掘出一具腐尸,颈骨上有着明显的刀痕。经过详细查证,查明那店主周应已经在两年前贱卖了那间客栈,回了老家。法曹便派遣专差,前往缉拿凶犯。   写这封书信的时候,周应已经被缉拿归案。   这一日,孙斌叫来孙旭,说道:“我儿,你乡试已完,明年会试之期已近。州中已经在给参加明年会试的人员登记造册,呈报京师。你尽快挑个时间去吧。”   孙斌虽然已经入了道,可到底仍是一个凡夫,尚没有完整的修士心态,无法做到抛开红尘。因此,仍想着自己的儿子也能金榜题名,好为孙氏家门功业再续一笔。   孙旭听了,云淡风轻地应了下来。他虽然已经无意科举,但一来是父亲之命,二来自己重建天庭总要跟世俗王权打交道,这科举是必须要去的。更何况,那京师中还盘踞着一条大蜈蚣呢。   因为觉得此去最多不过三五日便回,孙旭也就没有带着阿衣、阿食,让众人各安其位后,独自一人上了路。   出了府城,孙旭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跌足腾云而起,很快便离开了府城辖地。   孙旭在游历僵尸世界归来后,已经有了260年的道行。后来在主世界,酆都城划归治下后,本应增加一些道行的,可是因为阴司正神不全,所以未曾降下奖励。但他却已经能够施展腾云之术了,速度大约能在一日千里上下。   虽然跟别人说三五日往返州城,其实孙旭估摸着一日便能来回了。   只是世事总有意外,孙旭路过到了一处村镇的时候,见那里妖气腾腾,拦住了去路,便心生踌躇。暗自计算了一下时日,觉得应该来得及,便降下云头。   在他落在地上的一瞬间,以他为中心,方圆数十丈的妖气顿时为之一空。   孙旭落地后,定眼一看,发现此处竟然是个繁华的村镇。落地之处,却是一处宅院,大门的匾额上写着“刘宅”。   上前敲了敲门,片刻后门开了约半臂宽窄,门内闪出一个老仆来,见到孙旭面生,不禁心中有了几分警惕:“这位公子,敢问何事?”   也就是见孙旭彬彬有礼,是个书生模样,若是模样凶狠一些,估计这个老仆直接就把门关上了。   “看来这里不太平,要不然青天白日的也不会遇到陌生人这样警惕。”孙旭心道,嘴上温文尔雅地跟老仆说:“老丈,我乃是要往州城去的士子,只因走的久了,有些疲乏,想在此借宿一宿。”   老仆听了,面上的警惕之色更重了,说道:“荒村偏僻,寒舍狭窄,无处待贵客,真是抱歉之至!还是请公子另寻佳所吧!”说着,就要关上大门。   孙旭却是抵住了门板,笑着道:“老丈,我看你还是先问下你家老爷再说吧。”   老仆听了,再次打量了孙旭一眼,有些迟疑地说了声稍待,便关上府门进去了。   没一会儿功夫,那门又“嘎”的一声大开了,却见那老仆引着一个老者出来,那老者双鬓斑白、头戴折巾,年岁大约五十岁左右,看到孙旭,急忙上前道:“阁下可是从金华府来的?”   孙旭道:“正是。”   那老者听了,竟直接跪倒在地,言语中满是恳切:“还请公子大发慈悲,救我一救啊!”   孙旭见状连忙扶起老者,问道:“老丈不必行此大礼,请说明原委,但凡是在下力所能及,一定不会推辞。”   老者由孙旭扶着起身,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道:“我家世代在这镇子上居住,乐善好施,从不仗势欺人,但是日前不知怎么回事,府上怪事连连,请了几个道士僧人做法,终究无效。昨夜小老儿梦中的神人相告,说今日若是有一位金华士子来此,便可解此厄,若是无人来,那刘宅便无人能救,只能等人家放手。”   孙旭听罢,思索了片刻,缓缓道:“老丈宽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在刘家主仆二人的带领下,孙旭快步进了刘宅的正堂。   在进屋后,孙旭明显觉得此地妖气甚重,但是用法眼一观,却并无妖孽。   “看来这些妖孽是在此久留过,要不然也不会有如此重的妖气。”孙旭心道。   “请坐,来人,上茶。”待孙旭进屋,刘老爷赶紧高声叫道。   “刘老爷,你方才没有细说贵府上到底出了什么怪事,让你们如此苦恼。”孙旭刚刚坐下,便问起了细节。   刘老爷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自三月前开始,府上只要一到夜间,众人入睡后,就会变得灯火通明,时时有高歌之声。   小老儿起初不忿,以为是下人不开眼,便想过去训斥,哪想到在府中胡闹的那些我一个也不认识,叫来下人,他们也都说不知。   我们一众知道是遇上了妖怪,便赶紧用狗血泼他们,可是并不奏效。后来又请了高僧、道士,他们也都不能收复,还反倒被那些妖怪教训了一通。自那之后,白天这宅子是人的,夜间倒是妖怪的了。”   “那你府上可有人因此丧命?”   “哎哟,看您说的,这天天让人睡不好觉已经够让人难受的,要是再闹出人命,还活不活了?”   孙旭微微皱了皱眉,说道:“你此前可做过什么得罪鬼怪的事情?按理说,这等鬼怪既然不伤人,便是知道因果业报的,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找你的晦气。”   正如孙旭所说,人乃万物之灵,阳气很重,而鬼怪属阴,先天便受了克制。所以一般就算鬼怪害人,也是专挑晚上,借助天地阴气克制人的阳气之时下手。   可是刘府这拨鬼怪,明明选择的时间是晚上,但却只是闹出动静来,并不曾害人,这与情理不和啊。   刘老爷思索了半晌,一无所获,回道:“小老儿几代行善,从未做过恶事,怎会与鬼怪结怨?” 第191章 豹鱼蜂鸟   孙旭看他表情不似作伪,知道他所言不虚,道:“既然不知原委,也就不提了,晚上一看便知。”   刘老爷却有些犹疑,他怕孙旭一人不能够制敌,问道:“公子可需要帮手?我家中倒有几个家丁,可为公子打个下手。”   孙旭却是摇了摇头,叮嘱道:“今夜你们各自守着自己的房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说完,便跟着乔府的下人离开了大堂,到了一处客房安歇。   到了夜间,果然如刘老爷所说,正堂中传来了阵阵丝竹之声。   孙旭知道鬼怪已经出笼,便隐藏了自身的气息,想着看看这些鬼怪到底是什么来路,提纵身形,一个眨眼便来到了正堂附近。   此时,整个刘宅别处都是安安静静的,唯独这正堂丝竹幽响,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孙旭站在外面,能清楚地看到里面宾客满座,座上有的是书生打扮,有的则是江湖人士打扮,还有些士绅商贾,一旁还有许多艳丽的女子和妇人作陪这场面像是在吃花酒一般。   孙旭看了两眼,毫不犹豫地大步走向正堂。   待进了正堂,堂中众人竟没有发现来了一个陌生人,仍是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豹大王,那刘老儿害得众位大王没了洞府,罪大恶极。可我们只是吓吓唬唬他,真是有些太便宜他了!要不我们去取了他一府人的性命?”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对着个武将模样的人道。   孙旭寻声望去,在他眼中,那书生模样的人身形虚浮,飘荡在半空中,周身阴气阵阵。而那个武将,竟是一只披着武将铠甲的金钱豹子坐在正中。   豹子精听了书生鬼的话,瞥了他一眼:“我们跟他又没有深仇大恨,借他的宅子做几日洞府就行了,何必赶尽杀绝?”   这时,一个妖艳的声音响起:“可是,豹兄,这样做显得我们有些窝囊了。”   孙旭一看,发现声音的主人身子婀娜,可脖子上面竟然是一个蜂头。   “这分明就是一场妖魔鬼怪聚会啊,听他们的对话,似乎是刘老汉毁了人家的洞府?只是实情到底如何,还是看看再说。”孙旭心中暗道。   豹子精没有来得及回话,一旁闪过来一个体型高大的鱼精,嘴中的话乌里乌涂的,像是在吐泡泡一般:“蜂妹,大哥所说不错,我们修行不易,最好不要造杀孽。若是杀人,肯定对修行有损。”   孙旭听了几人的话,暗自点头,“这几人倒是有些根基的,若是有缘,倒是可以渡他们一渡。”   孙旭一个人站在堂中,显得鹤立鸡群,很快就有人注意上了他。   “啊哟,这位爷,一个人来的?怎么没人作陪么?既如此,奴家来陪你呀。”一只艳丽的女鬼扭着腰肢,走到孙旭身旁,将手中的丝帕往孙旭面上一甩。   孙旭自然知道这丝帕中有古怪,若是有鬼怪闻着,自然是异香,能催动鬼怪的情欲与之欢好。可是孙旭是人类,对他并无功效。   但即便如此,孙旭还是不想沾上这等污秽之物,一个闪身,快速飘到了远处。   女鬼见了孙旭身姿飘飘,几欲仙人,更加觉得孙旭是好个头主,哪里会放弃,便也跟了上去。   “哼!真是自寻死路。”孙旭见她追了上来,不闪不避。   孙旭已经是仙人之体,一般的鬼怪一旦近身,就会被纯阳之气击退,若是修为低弱一些,可能会直接魂飞魄散。   那女鬼见孙旭不再躲闪,便扭动着腰肢,盈笑着贴向了孙旭,双手朝孙旭肩膀抚去。   刚才谈话的几个精怪见到,有些见怪不怪。这女鬼跟精怪时时有欢好之事,早已不足为奇。   “啊!”   然而下一刻,众精怪就听到这女鬼发出了一声惨叫,再看时,发现她的身形瞬间就飞了出去。   在空中飘飞时,众精怪看得清楚,她的双手正冒着丝丝白烟,像是被烙铁给烙过一般,最后砰地一声撞在了正堂的墙壁上。她毕竟不是人类,就这样直直地贴在了墙壁上,没有掉落。   看着这副样子,孙旭有些诧异,心道:“看来这女鬼有些修为,竟然没有立马消散?”   刚才注意到女鬼动作的不过是少数几个,剩下的大多数都在饮酒作乐,但是见此一幕顿时就愣住了。   下一刻,堂中的所有精怪也都齐刷刷的看向了孙旭。   而堂中的一个鸟头人,见了孙旭,双目中精光四溢,赶紧过来,仔细打量了孙旭一番,拱手问道:“敢问,阁下可是金华孙旭?”   孙旭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地道:“在下正是,不过似乎不曾与阁下谋面?敢问阁下”   鸟头人一听,单膝跪倒在地,朗声道:“恩公在上,请手在下一拜。”   孙旭有些摸不着头脑,赶紧上前扶起鸟头人,问道:“我不曾与你见过面,你言语中的‘恩’从何而来?”   “恩人忘了?十年前我道行尚浅,跟人比斗受了伤,落在金华境内,被一猎户抓了去,是恩人出钱将我买下,而后放走。若非恩人搭救,我早已成了他人的腹中物了。”   孙旭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鸟头人跟孙旭叙旧的功夫,大堂中的精怪一部分去救刚才那个女鬼,剩下的则都聚拢了过来。   鸟头人一看众精怪看着孙旭的眼光满是不善,不禁释放出一股气势来,怒道:“这位公子乃是我的恩人,谁敢欺他便是跟我作对!”   这时,那个蜂精开口道:“鸟兄,我等不曾与人为恶,不代表我们怕了人族。如今这人欺我麾下,我岂能善罢甘休?”   “不错,刚才柳媚姑有什么过错?不过是想给他陪酒,他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鱼精乌里乌涂地帮腔道。   豹子精却是盯着孙旭,冷声道:“我等在此聚会,与人族无关,更不曾请阁下赴宴,阁下不请自到,已经很是无礼了。可阁下反倒出手伤人,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众精怪听了豹子精的话,都道:“不愧是豹大王,说的话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这众精怪七嘴八舌的,孙旭有些好笑,想不到鬼怪之中竟然还有这样一个族群,做事情还要跟人讲道理,让你心服口服之后再打么? 第192章 败三妖   鸟头人一脸倨傲,对众精怪讲道:“谁敢伤我恩公,休怪我不讲情面!”   然而,孙旭却轻轻拉开了他,用神魂传音止住了他再次张口理论的动作:“你与这群精怪有些情谊,还是不要为我伤了和气。至于他们想拿我,却还没有这个本事。”   鸟头人听了,这才知道这位恩公是个有道高人,并不是泛泛之辈,便闪在了一边。   堂中精怪见鸟头人让开,都是围了上来。   孙旭扫了周围一眼,笑着说道:“我看你们修行不易,扰乱阳间已是大错,若是一错再错,到时天雷加身,悔之无及!”   这些精怪平日里威风惯了,但凡在阳间现身,或是将老百姓吓走,或是被老百姓供奉在家中,成为一尊野神,哪里受过这等闲气?   众精怪目光幽幽,死死的盯着孙旭,正堂中顿时如同点起了许多烛火,幽光闪闪。   很快,这些精怪就将孙旭围在中间。   孙旭看着这些眼漏凶光的精怪,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惧意。   他见过多少鬼怪,在大宋时连天上的二十八星宿和霹雳大仙都曾给他行礼,在此界更是建立起了一府的城隍体系,这些鬼怪岂会放在他眼中?只是他心有计较,才跟他们周旋一番。   那豹子精却是并没直接动手,跟孙旭道:“书生,只要你跟媚姑道歉,再允诺有生之年供奉媚姑,我便放了你,如何?”   孙旭却是嗤之以鼻道:“若是让我道歉,恐怕她还消受不起。”   众精怪不知道孙旭的底细,只以为他狂言大语,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登时,就有几个品行不端的恶鬼便狞笑着走上前去。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且看我吃了你,消不消受得起!”   “哼哼,这书生细皮嫩肉,嚼在嘴中一定很可口……”   “老兄,且莫急,看他阳气充沛,且让我等吸食两口,也好涨涨我等的道行!”   几个恶鬼见自己这一方人多势众,便无所顾忌地冲了上去。   孙旭见中精怪欺身,便拿出避火罩来,迎风一晃,那罩子便罩住了孙旭周身。   而避火罩是至阳之物,最是克制鬼怪。这一出来,便自动放出一股气息,离孙旭最近的几个鬼怪瞬间便被这股气息给击中。   “啊!”“啊!”“啊!”……   被击中的几个恶鬼顿时身形不稳,被冲击着往后,将他们身后的许多精怪也给掀翻在地。   “怎么回事?”剩下还有几个想要上前的精怪见了这番变故,都愣在当场。   只见刚才几个袭击孙旭的恶鬼所在的方位,此时倒了一地的精怪,别人都还好,只是被余波攻击,而那几个动手的恶鬼周身直冒白气,明显的出现阴气难以聚集之像。   这一下,众精怪心中惴惴,知道这人不好惹,便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一旁观看的鸟头人也是暗道:“恩公这般道术,哪里用的着我?”   而为首那几个精怪可没有被孙旭吓退,他们都指挥着一群下属,若是在这里怯阵,以后怎么统御一方?   那几个想要伤人的鬼怪隶属于蜂精的手下,蜂精见了这般情景,怒不可遏,言道:“书生好胆,竟敢伤我手下,看我来拿你!”   说着,将腰身一晃,手中凭空出现一枚闪着寒光的钢针来,口中念诀,将钢针祭起,朝着孙旭刺来。   她是蜂类成精,这钢针便是她尾上针化作的本命法宝,此针曾在蛇毒中反复淬炼。俗话说“青蛇口中毒,黄蜂尾上针,两者犹为可,最毒妇人心。”   这蜂精一下子便将三毒聚为一身,钢针威力自然不凡,能破人道行,毁人道基。   不想孙旭见了这针,竟然嘴巴一张,将那钢针吞入口了中,仿佛没事人一般。   众精怪见了,无不惊骇。   这蜂精乃是这群精怪的三个首领之一,仗的便是那根无往不利的钢针,哪想到今日竟然会被一个黄口小儿破了法。   一旁的鱼怪见蜂精失利,安慰道:“蜂妹勿虑,看我的!”说完,却是张开大口,呕了几下,吐出一颗拳头大小的石珠来,上面还带着些许粘液。   那石珠一出口,便带着无匹的威势砸向孙旭。   孙旭见状,不闪不避,只是有些嫌弃地轻轻伸出一指,轻飘飘弹在那石珠上,那来势甚猛的石珠便忽然又顺着来时的路线打向石珠的主人。   鱼怪见了,心道不好,赶紧默念法诀,企图控制石珠,可法诀还未生效,石珠就已经打在面上,顿时将他面上打出一块淤青来。   见两个首领都吃了亏,那些精怪噤声一片,不敢放肆了,都有些敬畏的呆呆看着孙旭。   豹子精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出手,自己这伙人就该散了,他顿时怒喝一声,手中不知何时现出一柄熟铁棍来,对着孙旭当头砸下。   豹子精已有百年的道行,这一棍下去,可开山裂地。众精怪都想着,孙旭的避火罩必然挡不住这一击。   孙旭见他来势汹汹,却是收了避火罩,伸出右手,用修长的手指挡向了那根熟铁棍。   一旁的几个精怪见了,都有些不屑:“豹大王力逾千钧,这一棍下去,便是一座山头也被打裂了,这书生竟然如此托大,真是自寻死路!”   豹子精也没有防备孙旭竟然会用手接招,他倒是本没有杀孙旭的心思,见了这般情景,第一反应就想着撤力,可是两人相距甚近,已经来不及了。   正在豹子精惊慌失措之时,那棍子已经跟孙旭的手掌接上了。   然而下一刻,豹子精只觉棍头上传来一股巨力,手中的熟铁棍已不得寸进。   孙旭手握熟铁棍的一头,稍一用力,那棍子便旋转起来,另一端的豹子精竟然连撒手都做不到了,呼呦呼呦地跟着棍子一起旋转。   众精怪见了,惊怖得不禁后仰了一仰。   他们这三个大王,可都是经年修炼的妖怪,就是一般的高僧真人也不见得能拿下。眼前这个少年不过弱冠之龄,便是从娘胎里修炼,也不能有这般道行吧?   孙旭将豹子精在空中转了几圈,见他有些晕了才将他放了下来,看向堂中众精怪,淡淡地道:“如今,你们可还有话说?” 第193章 牛头马面   众精怪听孙旭这么说,见这少年竟然如此英勇无敌,信奉实力决定地位的他们哪里还敢说话?   孙旭环视堂上,见无一人敢跟自己对视,便问道:“你们虽然无话可说,我却有话要讲!我且问你们,你们为何在这里扰乱生人?”   此时,鱼怪被伤了脸颊,蜂精被夺了本命法宝,豹子精也被孙旭弄得有些眩晕,一时间竟仍是无一人回话。   鸟头人见了,走到孙旭面前,拱手道:“恩公容禀。我等并非无礼取闹,实在是事出有因。”   孙旭微微颔首,示意鸟头人说下去。   原来,这豹子精、鱼怪、蜂妖、鸟头人乃是得道已久的精怪,早年占了一处洞府为王。   年深日久,豹子精、鱼怪、蜂妖便聚集了一大帮的手下,鸟头人因为性格倨傲,没有多少精怪跟随。   前些日子,这刘府的刘老爷因为开山采矿,毁了众精怪的洞府,众精怪气不过,都叫嚣着要报复。若不是领头的几个拦着,这刘府估计会被杀得鸡犬不留。   不过,众精怪怎么都是怄着一股气,经过一番商量,便决定在找到新的洞府前,就住在刘府了。   好在有几个妖头约束,众精怪虽然胡闹,却没有生出大乱子。   孙旭听了前因后果,有些意动,说道:“既然刘府欠了你们因果,你们如此做虽然不妥,可也没有伤人,勉强两清了。今日,我便放过你们一马,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孙旭话音一落,却又生异变,只见一道黑风袭来,风中两个声音同时道:“哪里来的书生,竟然如此放肆,敢对我几位兄弟无礼?”   待黑风散去,却露出两个精怪来。   两人身高约有八尺,虎背熊腰,生的很是魁梧。不过仔细一看,他们跟厅堂中的精怪一般,都是人身兽面:一人生着牛头身穿紫衣,手中拿着一柄钢叉;另一人长着马面身穿蓝衣,掌间挽着一把大刀。   受伤的几个妖头见了两人,都是大喜,跳着高声道:“牛兄、马兄,二位兄长来的正好,这个人欺我等太甚,还请两位出手,拿下此人,为我等雪恨!”   站在孙旭身边的鸟头人见了二人,脸色大变,听了几个妖头的诉状,急忙跟牛马二人道:“牛兄、马兄,此人乃是在下恩人……”   不想牛马二人根本不理会鸟头人,不待他话未说完,二人已经念动真言,将手中兵器祭起,打向孙旭。   本来是普通的大刀、钢叉,脱了手之后,竟然在空中幻化成了两道黑色虚影。   牛马二人继续念动真言,那两道虚影合二为一,迅速化作了一头黑白相间的巨兽,带着无上的气势冲向孙旭。   那巨兽奔腾而来,带着恐怖的气息,瞬间在堂上弥漫开来。   堂上的许多精怪见了这巨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有些实力低下的,已经被这气息吓得晕了过去。   鸟头人见状,赶紧扯着孙旭要躲。   这牛马二人虽然单个实力跟他们几个妖头在伯仲之间,可是他二人一旦合击,便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牛马二人驰骋多年,从未失手。   据说前些年,有好几个妖将联手,要将二人打杀,可是反被二人尽数诛灭不说,满洞的子孙也被杀得干干净净。   这等赫赫凶名,自然在他们这几个盘踞一方的妖头心中是不可战胜的存在,毕竟他们虽然有些本事,可离妖将还有些距离。   如今见了这巨兽,自然知道那些妖王如何会毙命。这等威势,岂是一般的妖物可以抗衡的?   鸟头人拉着孙旭的胳膊,却被孙旭轻轻一推,独自一人离开了战圈。他见孙旭这样自负,不禁有些急恼,可是此时牛马二人的攻击已至,他根本无法近身。   正在鸟头人以为孙旭无法抵挡的时候,就见孙旭轻笑一声,从口中吐出两道白气,化作一柄长剑来。   “这少年得了失心疯吗?竟然用区区以气化剑之术抵挡牛马两位大王的攻击?”一旁的精怪见了孙旭的应对,不禁有些嘲笑。   只是再众精怪嘲笑的目光中,那柄气剑腾空而起对上了那头巨兽。   气剑凌空斩出,剑芒顿时大作,狠狠地斩在了巨兽的脖颈之处。   只听“噗嗤”一声刀剑入体的声音,就看到刚才那勇猛无匹的巨兽竟然停了下来,斗大的脑袋被斩落在地。   须臾,那巨兽的尸身迅速被一道黑气包裹,散去时,去发现断做两节的钢叉被打倒落在地上。   “噗!”   在巨兽尸首分离的一瞬间,牛马二人吐出一口精血,身形猛地退出几丈,狠狠地落在了堂前的地面上。   二人身形硕大,落在地上,砸出了两个大坑,带起一阵烟尘。   看着仿佛没事人一般的孙旭,堂中的精怪再也不敢多言,哆哆嗦嗦地看着他。   孙旭却是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单手伸出,化掌未爪,轻轻一引,牛马二人便“嗖”的被一股吸力吸到了孙旭跟前。   “上神实力超群,既然已经将我等击败,那要杀要剐便悉听尊便!只是上神要我等为奴为役却是不可能的!”豹子精见实力最强的牛马二人都不是孙旭的一合之敌,便认了栽。   只是他们虽然认了输,却并不想做为孙旭的仆役。   孙旭听后,却是摇了摇头,悠然道:“你们修炼不易,何苦在红尘中挣扎,我今有一桩造化,不知你等可愿接否?”   “恩公哪里话。只要是恩公的指令,不管是闯天宫还是走地府,我都不皱一下眉头。”鸟头人见状,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孙旭点了点头,道:“那你跪下听封!”   鸟头人虽然不明白孙旭话中的意思,可还是依言跪在地上。   “汝虽无名无姓,可修行日久,已有灵智,知善恶明是非,可堪造就。我今奉天地法旨,加持汝为阴司鸟嘴鬼帅,赐汝冥帅印,职管飞禽之亡灵,尔其钦哉!”   说完,便见鸟头人周身白光阵阵,本来是一身麻布衣物的他转眼间便换上了一身将帅的服饰,看起来威风凛凛,头顶还悬着一方印玺,让周围的众精怪望而生畏。 第194章 冥帅   代天封神?!   众精怪还没从之前的惊讶中缓过神来呢,这会儿又被吓得膝盖有些无力,这等子事情可是闻所未闻啊,此刻居然会发生在自己等人眼前,这少年……到底是何人?   想到自己等人刚刚竟然敢与这等人物为敌,还想吃他、打他、吸他阳气,不禁心中更加惊慌。   却听孙旭将手中法力一松,被抓在空中的牛马二人因为没了支撑,咚地一声掉落在地面上,直让众精怪心肝颤了一颤。   “汝等可愿归正?!”孙旭睥视着牛马,问道。   牛马二人刚被破了异术,正想着孙旭会如何发落自己的时候,听到这般话都是一脸惊愕。   不过,看到阴帅鸟嘴的际遇,立马回过了神来,摆正姿势跪在地上叩头道:“我等情愿归正,望上神垂怜!”   孙旭也没多说什么,手执诸天宝印,口中道:“既如此,我今加持汝二人为阴司牛头、马面神职,领勾魂左右使者之职,赐二人冥帅印,掌管勾魂司。尔其钦哉!”   言毕,牛头、马面也是随着一道白光闪过,换了一身行头,头顶悬着一方印鉴。   孙旭见这二人没有别的法宝,便从诸天宝库中拿出两柄武器来,递给二人。   二人接过一看,虽然样子与自己原来用的一模一样,然而其威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赶紧谢过孙旭。   孙旭又看向豹子精、蜂妖和鱼怪,问道:“你等可愿归正?”   豹子精三人本以为孙旭会将自己等充作妖仆,以后再不得自由,所以才那样说出宁死不从的话,哪想到孙旭竟然也会赐予他们神职,顿时大喜,恭敬地叩头道:“情愿归正!”   孙旭点了点头,依次说道:   “今加持汝为阴司豹尾阴帅,赐汝冥帅印,职管走兽类亡灵。尔其钦哉!”   “今加持汝为阴司鱼鳃阴帅,赐汝冥帅印,职管水生类亡灵。尔其钦哉!”   “加持汝为阴司黄蜂阴帅,赐汝冥帅印,职管昆虫类亡灵。尔其钦哉!”   孙旭话音一落,三人方才被他毁坏的法宝却是重新回到各自手中,威力更胜从前。   看着地上的几怪,孙旭法言森森:“你等既然接了神职,便去清河县沿黄泉路去阴司酆都城罢。那里有几位上神坐镇,还有黑白无常相助。”   孙旭又看了看堂中的其他精怪,对四怪说道:“你们也可带本部属下,充作羽翼。此去阴司,困难重重,希望你们能够戮力而为。”   众精怪听了,虽然仍是不敢有什么太大动作,但是一个个的脸上却是涌现出难以掩饰的喜色,互相看来看去。   别看他们在阳间作威作福的,可毕竟是一群无家可归的山野精怪。如今自家大王得了这等际遇,自己也能跟着到地府去,好歹也是一员有着职司的阴兵,不比阳间来的好?   见他们并不反对,孙旭便挥了挥手,让他们四散而去了。   待众精怪全部离去,却见鸟嘴独自一人留下。   孙旭好奇地问道:“阴帅不去阴司,留在这里作甚?”   鸟嘴听了,赶紧拱手道:“恩公容禀。小神虽然受了神职,可是孑然一身,法力又不济,此去阴司,恐怕做不好。”   孙旭笑着道:“原以为你老实,想不到也是个伶俐鬼。”   鸟嘴赶紧躬身,做出一副讨好的表情,只是他仍是鸟首,那表情却是有些滑稽了。只听他道:“恩公如此神通,若是我在阴司办事不利,岂不是堕了恩公的名头?况且鱼鳃、豹尾、黄蜂等人都有本命法宝护身,我却……”   孙旭思量了一番,从诸天宝库中拿出一物,交给鸟嘴:“此物便给你了。”   鸟嘴接过一看,发现此物非金非银,周围一层羽毛覆盖,有些不解地问道:“恩公,此物有什么用处?”   孙旭大袖轻挥,只见鸟嘴手中的那物一分为二,状如鸟翅,双翅被黑气裹着,隐隐有一丝真元流动。   “此物唤做‘冥风翅’,若是运用纯熟,速度极快,瞬息间即可飞过千里。等你实力增长之后,还有妙用。”   鸟嘴听了,默默地感受了一下‘冥风翅’,便知道了它的运用法诀,当下将双翅立在身后。   这“冥风翅”加身,本有双翅的鸟嘴便成了四翅神鸟,更加威风凛凛!   鸟嘴念动真言,那双翅便如同活物一般,自己飘到了鸟嘴的肋间,遇到他的本体后竟然就生了根,长在了他身上。   待“冥风翅”立定,双翅微动,似有一股法力充斥,鸟嘴感受了一下,果然不凡!于是,激动地赶紧跪倒在地,谢过孙旭赐宝,而后也顺着孙旭的指示,往清河县去了。   此时,离孙旭来这正堂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   这一个时辰里,堂中一会儿大呼小叫,一会儿打斗连连,一会儿巨兽嘶鸣,一会儿风雷阵阵,只听得刘府众人心惊肉跳,可都是遵循着孙旭的嘱托,并未有人出来。   待孙旭遣散了众精怪,便来到院中高呼一声道:“众位父老,此地乱象已除,大家大可放心。我去也!”说完,跌足而起,脚下生出一朵祥云来,朝着州城的方向去了。   刘府众人本还在战战兢兢着呢,忽听院中静了下来,接着便传来孙旭的声音。   刘老爷便赶紧派了个胆大的下人去正堂探查,发现正堂中空无一人,只留下副字来,刘老爷拿过一看,上面写着个“正”字。   他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孙旭这是让他以正立身,以正行事,自然会百邪不侵。不禁叹道:“这位公子真是高风亮节,帮我等除去祸患,竟然施恩不图报,就这样挥袖而去,当真是个世外高人。”   “老爷,你怎么知道那个少年不是畏惧那些妖怪逃跑了?”下人道。   刘老爷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放肆!岂敢如此说恩人?你也不拿脑子好好想想,以往那些妖怪搅扰宅院,何曾有过这个时间便没了动静的,哪一次不是折腾到天亮?”   下人一听,歪着脑袋一想,不敢吱声了。   第二天刘老爷便将孙旭留下的“正”字好好装裱了起来,挂在屋中。   而后的日子里,刘府不仅再也没有被鬼怪骚扰,且世代单传的他后来子孙满堂,活到了近百岁的高龄才去世。 第195章 鬼文士   却说孙旭驾云离开刘府后,很快就到了州城附近。   只是此时天还黑着,城门四闭,孙旭怕驾云入城引起骚乱,便在州城附近的一处山林按下云头。   落地时,只见一座寺庙矗立在眼前。这间寺庙虽然有些破落,但里面仍有点点烛火,显然是有人居住。   孙旭想在此庙中等到天亮,然后再去州城,便上前敲了庙门。   门开时,缓缓出来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看了一眼孙旭,施礼问道:“夜色深沉,居士从何而来?”   孙旭拱手道:“在下是个过往的行人,只因到州城有些急事,所以连夜赶路,但是想来此时州城并未开门,所以想在此处歇息片刻。”   老和尚双手合十,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老僧本不应拒施主于山门之外。只是近些日子以来,庙中屡现鬼怪,多有干扰侵害之举。万一施主有所不测,老僧岂能担当得起?还望施主海涵,别投它所吧!”   孙旭打量了这个寺庙一眼,笑道:“大师,既然此处有鬼怪作祟,那大师为何不弃此庙而居别处?”   老和尚听了,以为孙旭是怀疑他说的话,便解释道:“施主不知,出家人无喜无悲,无惊无怖,便有鬼神何足道哉?但施主是个凡人,不能抵御鬼怪侵袭。且老僧修为不足,护住自己尚可,保护别人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孙旭闻言,有心解决这边的状况,便佯装大怒,呵斥道:“好一个不实诚的老和尚!我久历四方,什么怪事没见过,怕什么鬼怪!我可是州中高官的家眷,切莫自误!要是违逆了我的意思,当心我请来官兵,拆了你这破庙!你放心,我绝不白住,到时一定给足你住宿的银子!”   老和尚初见孙旭,见他气质儒雅,还以为是个翩翩公子,所以才好言相劝。哪想到没说两句话,便会被恶语相向,心中不禁暗道:“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恶少。也罢,终究那些鬼怪不曾伤人,便让他住在此处,吓他一吓,也好磨磨他的心性。”想着,便打开了庙门,放了孙旭进来。   这老和尚虽然修为甚低,但心性却是不差,纵然被孙旭无端地抢白了一通,却丝毫没有因此给孙旭使绊子。   他带着孙旭进了庙,将孙旭安排在一处打扫干净的厢房,又送来了一些茶水。整个过程都是谦逊有礼,脸上一点异色都没有。   孙旭暗自点头,对着个老和尚高看了一眼。   安顿完毕,老和尚对孙旭道:“居士,夜已深了,老僧便回去休息了,若是夜间有异动,切莫出去!万一着了鬼怪的道,请大叫一声,老僧虽然不才,也有一些手段,纵然除不了他们,救人还是可以的。”   既然已经做了恶人,便做到底。孙旭佯装不耐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老和尚,用这种招数骗了多少银钱?”   被这一同抢白,不善言辞的老和尚顿时说不出话来,只是宣了一声佛号,退出了孙旭的厢房。   孙旭一人在屋中,便吹灭了烛火,静坐养气。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的时间,忽然身边一阵阴风吹过。然后漆黑的屋中忽然亮起了一丝光亮,但是奇怪的是,亮着的却不是烛火,孙旭一看,那光源竟然是在屋外。   此时,满屋里忽然通明大亮,屋中的摆设都能看得非常分明,亮如白昼。   孙旭见状,从鼻中哼了一声。   这一出声,那光亮就逐渐转移到屋子外面了。   孙旭起身透过窗纸往外一看,发现那光亮在寺庙大殿前的台阶上固定了下来。   见了这光,那些构成佛殿台阶的石条,都“嘣嘣嘣”地纷纷像人一样站立起来了。   一阵阴风袭来,卷起了许多树叶、尘埃还有些破窗上的窗纸,飞落到站立着的石条上,就像被粘住了一样,就算还有阴风吹拂着,却丝毫不再动弹了。   忽然,那些站立的石条慢慢地开始变形,隐约间看去似乎都是人形。   同时,窗纸也慢慢地拉长,变成了衣物遮蔽石人的身体;那些尘埃就化作他们的头发,树叶则变成了石人的五官。   不一会的功夫,这些石头化作的人就真的完全成了人形。这些石人,典雅斯文,个个现出文人学士的样子。   孙旭数了一下,这群人有十七人之数。   他们一变好,便有模有样地相互作揖行礼。然后就走到院子中间,有的倚墙而立,有的席地而坐,就在院中高谈阔论,讨论的话题也是丰富多采,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众人说着说着,忽然一人往孙旭的方向看来,正好对上孙旭的面容。   余下的众人被他的动作一引,都朝孙旭看来。   孙旭被他们看着,也不好不答话,便走出房门,肃然而立,跟众人道:“你等都是哪里的鬼怪,怎会在此处扰人清净?”   众人被孙旭一说,却静悄悄的,没有人立马回话。   过了片刻,才有两个领头模样的人出来,跟孙旭拱了拱手,道:“先生,非是在下兄弟众人故意搅闹,实在是在下等人生前便好附庸风雅,死后又无处栖身。只好将鬼身与这佛殿前的石头融为一体。”   他们生前都是些书生、文吏,死后多年也不曾为恶,只是此庙近些年荒废了,所以他们才能以鬼身与石头相融。   此前孙旭在刘府时,为了消除刘府的祸患,想将所有鬼怪引出来,又怕走了鬼怪,所以隐藏了自己的实力。而现在的孙旭所处不过是个荒郊野岭,并无人烟,却是没有顾忌了。   孙旭问道:“你们可有姓名?都是何时的人物?”   众人一来不是鬼怪化形,二来生前都有一股锦绣文章,死后也常常高谈阔论,见孙旭一表人才,修为也深不可测,虽然是骤见孙旭,却都是恭敬异常。   为首二人便出声一一言了众人姓名,他们大多是复姓,诸如司马、欧阳、上官等,不一而足。有的是前朝人,为首二人则是武朝之前的人。 第196章 阴司九职阴帅   孙旭听了他们的名后,也席地而坐,跟这些人谈天说地起来。   这些鬼所说的旧事,有的跟史书的记载完全相同,比如先帝在位时的那场大战,再比如武朝开国皇帝时期的轶事;有的就与史书大相径庭了,比如先帝出生时并没有天降异象。   方才在孙旭一出房门的时候,接待过孙旭的那个老和尚就已经知道了,站到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唉,人年少而无知者何其多也。罢了,也该老僧辛苦,暗中护他一护吧。”老和尚这样想着,聚精会神地看着孙旭等人的一举一动,只要那些鬼怪有一个不对头,就出手护下孙旭。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些鬼怪他曾经也与之打过交道,都是清冷孤傲之辈,怎会一见孙旭便如后辈一般?   这老和尚虽然有些手段,但是自身修为并不高,靠的不过是一身的正气还有几件法器,却是看不出孙旭道行深浅的。不过此时,他已经知道孙旭绝非是刚才进门时表现的那般不堪。   而孙旭那边,跟这些鬼怪聊了一会儿,有些熟络了。知道这些鬼怪却是良善之辈,而且还有些神通,便问道:“诸位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为首的那鬼道:“我早已能脱离此地,只是跟兄弟们日久情深,他们中有几个修为不高的,还不能进入人气重的地方。所以我想着暂且拿此地栖身,若是以后众弟兄修为够了,便去某个有城隍的城池,做个鬼卒阴兵。”   话一说完,便有一个年轻的鬼满脸的羞惭,说道:“大哥,都是愚弟拖累了大家。”   孙旭一看,这鬼虚影重重,就算是托物化形,这鬼体也很是虚弱,明显是根基不稳。   “自家兄弟,何出此言?若是没了兄弟们,我便是做了鬼王又有什么用处?”为首的鬼却是拦住了那鬼的道歉。   孙旭这时插话道:“众位有所不知,如今三界无序,众多仙人神明已经无踪。”   众鬼听了,都是一愣,他们久居此地,一心玄修,哪里知道三界的大事。   知道了这个消息,为首的那鬼神情暗淡,若是以后没有了栖息之处,他们在此修炼,苦苦挣扎了这么久有什么用处?难道真要学那些恶鬼,仗着一些手段去害人?   他们都是饱学之士,这等事情他们可做不出来!   为首那鬼本还很是沮丧,可是看孙旭说了这样的话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想到他深不可测的修为,忽然想出一计,跪倒在地道:“请先生给我等指点一条明路。”   剩下的十几个鬼见了兄长跪倒,虽然不解其意,可是向来事事以老大为首的他们,也都默默跪了下去。   那边还在防备这群鬼伤人的老和尚见了这个场面,不由得目瞪口呆。   “这个少年郎莫不是故意来此地除邪的?这些鬼怪虽然不曾害人,可修为深厚,若不是老僧护身利器,早被他们赶出这间庙宇了!可这少年何德何能,竟然让这些鬼怪跪附?”   孙旭见众鬼拜倒,满意地点点头,问道:“如今三界无序,天道不彰,你等可愿尽一份力?”   众鬼虽然不知道孙旭要做什么,但是为首那鬼好歹也活了几百年,人老成精,听孙旭话里的意思怕是要送他们一场大造化,赶紧叩了几个头,连连道:“岂有不从之理?”   说完,还冲着众多鬼兄弟打了个眼色。   得了兄长的指示,那些鬼也都是赶紧连连叩头,口中都道“情愿出力”。   孙旭声音有些郑重地对着众人道:“汝等既立此愿,我心甚喜。”说完,拿出诸天宝印,对着为首那鬼道:“我承天地法旨,加持汝为阴司日游之职,赐汝冥帅印,职掌白日巡游,监察人间善恶。尔其钦哉!”   又对着其余众鬼道:“汝等修为不佳,不能单独履行神职。我今承天地法旨,加持汝一十六人共掌阴司夜游神位,赐汝等冥帅印,职管夜间人间善恶。尔其钦哉!”   说完,只见众鬼瞬间都换上了一副鬼吏的衣物,修为低弱的几个此时也增进了不少道行。   这时,却听到一声压抑着急切之情的苍老声音传来:“阿弥陀佛,居士,啊不,上神,既然这些鬼怪能够成神,可否大发慈悲,也渡小僧解脱苦海?”   众神祗一看,竟然是庙中的老和尚。   老和尚刚才见孙旭竟然能够代天封神,哪里还按捺得住,原地小踱着步待孙旭册封完,便赶紧跳了出来,激动地跪倒在地,跟孙旭央求道。   孙旭瞥了他一眼,笑道:“大师言重了,只要大师严守戒律,守正辟邪,总有解脱的一日。”有意顿了顿后又道:“现下,你的机缘尚且未到。”   老和尚听了孙旭的前半段话,顿时有些沮丧。   他自幼出家削发,苦行数十年,可仍然没有解脱的希望,甚至连居住的庙宇香火也都断了,若非自己有把子力气,怕是早就饿死了。今天见到孙旭神通广大,还以为自己的机缘到了,这才出来厚颜请封,谁知却被拒绝了。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一介凡夫,哪能如此简单便成就仙道?   可听孙旭后半段话的意思,明显是自己也有成仙的机会啊,只是现在时机未到而已!   老和尚当下双眼一亮,叩谢孙旭道:“谢上神指教,小僧以后定会多行善事,以求早日挣得机缘!”   孙旭听了,有些不悦地道:“你行善事,凭的应该是一颗善心,岂能是为了机缘而行善?如此,可是真善?”   老和尚听了,却是跪愣在当场,细细地咀嚼起孙旭这句话。   而一旁刚刚受封、尚未得孙旭指令的众神祗也是醍醐灌顶,都道:“上神所言甚是,我等行事莫要为了功德、法力,一定凭公心而为!”   老和尚此时已不再是一脸的兴奋激动,反而有些平静、郑重了,再度叩首道:“上神所言甚是,是贫僧着相了。上神今日教诲,小僧永生不忘!”   孙旭见状,摆着手朝众鬼神道:“你等且去清河县,那里有一处黄泉路,可直通阴司酆都城。此时阴司尚未归正,你等正好去襄助同道一臂之力。今日加上你们,阴司九职阴帅已全,已有一搏之力。速去,速去!”   老和尚听了孙旭的话,却忽然出声制住了众鬼要走的身形:“且慢!”然后又朝孙旭问道:“上神,可否让小僧也去阴司出力?” 第197章 恶吏   众鬼平日里跟这和尚抢过此庙,只因老和尚有几件异宝护身,他们又是阴鬼之身,见不得佛光真言,所以身怀异术的群鬼倒是与老和尚打了个平手,一直未能决出胜负。   现下,几个神祗中与老和尚有怨的很是不忿,忙上前劝止孙旭:“上神,此僧乃是佛门中人,岂可受我道门正果?”   孙旭看了他们一眼,道:“佛门道门,皆立天地之间,哪有彼此之分?以后切莫再说此话!”   “既如此,你便跟着日游神,做个佐吏吧。”孙旭冲着老和尚道。   老和尚虽然位居此前的老鬼之下,但是自己以凡人之躯能得一个神职已经很是不易了,当下口称谢恩不已。   待安排完毕,众神祗都是告辞,使出神通往清河县去了。   在庙中待了许久,待天色大亮,孙旭便起身去了州城。   现在虽然已是冬季,但是南州之地很少有下雪的时候,仍是深秋的温度。   孙旭到了州城,但见眼前一座繁华的巨大城池,比金华也不遑多让了。不过看着州城空中那盘根错节的邪气,孙旭目光微动。   这州城乃是一州气运集结之处,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邪气,看样子还不止一道。   “既然来了,正好借此机会将整个南州纳入正轨!”孙旭想着这些,脚下速度不减,很快就入了州城。   孙旭挑的是南门,但到了城门口,却发现大门紧闭,城墙上士兵稀稀疏疏的,精神也不是太好。   孙旭左右看了看,拦住了一个绕道而走的路人,问道:“此时已经是城门大开的时候,怎么这道城门仍是紧闭?莫不是遭了盗贼?”   这就是没有鬼神的坏处了,孙旭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完全是睁眼瞎,没有任何信息的来源。   那人打量了孙旭一眼,问道:“后生是来报名参加明年会试的吧?你来的不巧,这几日城中有事,南门不通行。若是有急事,可绕道其他三门。”   孙旭听了,跟那人道了谢,然后依言绕道,从东门进了城。   经过打听,很快就知道了南州学政的治所。   到了那边的时候,却发现此处已经有许多人在排队了。孙旭见状,也没有使出自己的架子,老老实实地走到队尾排了起来。   站在孙旭前面的两人应该是同乡,正在谈论逸闻。   “程兄,往年我等来登基会试资格从不曾遇到这种事情啊,怎么今年排起队了?”   “于兄可知今年州城方圆数十里半年都未曾降过一滴雨水?”   “这个自然听说,但是这个跟眼下有什么关系?”   “这个嘛,维持学政治所秩序的多是本地的乡兵,负责登记的则是学政官属下的官吏。但是因为旱情有些严重,如今时节,若是再求不来雨水,那明年的收成便要出大问题。这不众人苦无良策嘛,就请了一名道人去求雨,可那道人跟州刺史有过节,若要请动他出手得摆大排场,所以州刺史便将能调动的乡兵官吏都调了去,给他充场面!”   “这……这不是荒唐嘛!朝廷命官,不思引水灌溉,却将这等事情委托鬼神,这州刺史也是个妄人!”   那人听了,面色微变,赶紧拉过另一人小声道:“于兄,慎言!”   骂刺史的书生被这么一提醒,猛地警醒,这可是州城治所,若是有人想整他,将这番话报告给州官,自己今年可就别想去会试了……   只见他有些后怕地看了看周围以及排在他们身后的孙旭,见孙旭悠悠闲闲地看着别处,似是没在听的样子,也不敢问什么,当下缄口不言。   队伍一点点地往前蠕动着,很快就排到了孙旭。   负责登记的人见了孙旭的姓名,指着孙旭递上去的户籍册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这户籍册有些旧了,还是回去本地换一本新的来。”   这就是没事找事了!   一般来说,报名只是验明真身,从未听过还有因为户籍册的新旧问题将人的请求驳回去的。况且,孙旭的户籍册并未陈旧。   孙旭目光微眯,盯着那人。   这人见过了户籍册,知道自己的父亲乃是金华府尹,却仍然这般为难,看来是有人授意了。   那人见孙旭不仅没有丝毫的恭敬,也不走,还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心中愤懑,不耐烦地将他的户籍册“啪”地一声摔在桌子上,斥道:“赶紧回去将户籍册换了,不要耽误后面的士子!”   孙旭还未说话,在他后面排队的人居然都是嚷嚷着:“是啊,大人都说你的户籍册有问题,你就不要挡着我们了,赶紧回去按照大人的要求做,我们还得报名呢。”   孙旭听了众人的叫嚷,却是恍若未闻,头都不回。   那登记官更是不耐,冲着旁边高声叫道:“护卫兵士何在?此处有人闹事,快将他叉出去!”   门外自然是有士兵守卫的,听了登记官的叫嚷,赶紧小跑进来,看到站在登记官面前的孙旭,不敢迟疑,上去就要将孙旭架走。   这时,从屋外传来一声颇有威势的声音:“此处乃是学政治所重地,为何如此喧哗?”声音未落,便见一个身穿官袍的中年人快步进来。   屋中众人见了他,都赶忙行礼道:“见过学政大人。”   学政微微点头,问登记官道:“出了什么事情?”   登记官历来做这种瞒上欺下的事情多了,见孙旭也是个懦弱的意气士子,纵然是府尹的公子,遇到兵丁要架自己,还不是吓得够呛,都没动,也没辩驳的机会嘛。   此时,为了防止学政知道孙旭是金华府尹的儿子,登记官悄悄地将孙旭的户籍册收了起来,赶紧道:“学政大人,此间有一个士子无礼,不听下官劝阻,下官只好叫来兵士,将他送走。”   学政往他身后看去,见到孙旭时,目光闪动,说道:“少年,看你仪表不俗,应是圣人门徒,怎么会做出此事?”   登记官可不会让孙旭有机会说话,这不,学政的话音刚落,他就急乎乎地指挥着几个士兵:“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这等狂徒,还不快将他叉出去?”   学政听了眉峰微皱,然而纵然他对孙旭有些好感,可登记官是自己的下属,疏不间亲,自己没有理由因为一个素昧平生的士子驳了登记官的面子。   士兵见学政并没有反对,便上前要拿孙旭。孙旭也没有反抗,任由那些士兵将自己架了出来。   出了学政治所的大门,孙旭却并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地等在门口。 第198章 求雨   那登记官焦光乃是南州学政中的一位吏员,他家中殷实,只因科甲无望,便花钱捐了个官。几年下来,倒也混得风声水起。   前两日,礼部一位员外郎行文,让自己尽可能地阻挠一个名为孙旭的士子报名。所以今日他才一见孙旭的户籍册,也不管上面还有金华府尹的名讳,直接将孙旭赶了出去。   他虽然是个外官,京官管不了他,可是给他行文那人是枢密副使程破石的门人。若是攀上了这层关系,自己以后飞黄腾达就不成问题了。   至于孙家,区区一个府尹,还能翻了天?   焦光见此事平息了,便又登记了一会儿士子信息,觉得有些疲累,唤来一个人顶替,自己慢悠悠地走出去透透气。   刚出门,便看到学政林明面色不善地往里走来。   焦光虽不知道林明因何事不快,可看他朝自己的方向而来,不敢失礼,赶紧上前行礼道:“易学政为何去而复返?”   林明当即脸色深沉,怒道:“焦光,亏你也是朝廷官吏,怎能在此事上如此做法?难道不怕朝廷法度吗?”   焦光闻言心里咯噔一声,以为自己逼迫士子缴纳钱财的事情被人告发了,心中惴惴不安,讪笑着辩解道:“大人所言,下官实在不解其意,莫不是学政听了谁的谗言,误会了下官?”   林明冷笑一声,指了指身后的孙旭,说道:“此乃我林家的恩公,你岂敢如此欺瞒?还不快将恩公的户籍册交出来?”   焦光闻言,行礼的双臂一震,心中猛地一惊,吓得有些软了脚。   林明是谁?他可不是一般的官员,他家在立国时便是元勋,之后世代将门,在朝中威名赫赫,便是武朝皇帝也要买他们林家几分薄面,只是后来的几代,人丁单薄,子孙也不再专做武职。到了林明的父亲林翼这一辈,只有林明一个子嗣,还让他习了文。   后来林翼战死沙场,朝中老将都是唏嘘不已,对林明很是照顾。再加上林明也争气,跟一般的官宦子弟不同,一身正气,官声极佳,老将们更加呵护林明这个子侄。   所以,林明虽然只是一州学政,可是州中没有人敢不买他面子的。   焦光此时还没有攀上程破石的关系,只是区区一个吏员,怎么敢跟林家作对?不敢怠慢,行文什么的早被扔出脑后了,赶紧踉踉跄跄地快步进了屋,拿出孙旭的户籍册递了过去,全程都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孙、林二人。   林明看着他那样子,怒道:“主簿何在?将这人给我革出学政!”   孙旭听了,默默地收好了户籍册,并没有上去阻止。   这等蛀虫,岂能让他继续在此地逍遥。至于他为何要对付自己,想想也就明白了,肯定有人指使,要不然,区区一个吏员,怎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为难一个正途科甲的士子?   至于他身后之人,孙旭并不想知道。   待处理了那人,林明朝孙旭拱手道:“承蒙恩公送回家传之物,无以为报,反倒还让恩公在我的治所受了些气,是在是惶恐不安!”   林明正是那地府中孙旭遇到的鬼将林翼之子。   孙旭在看到他时,便知道了一些,所以没有声张,任由兵士将自己架出,等着林明出来。   林明在门口被孙旭拦下之初还有些不悦,以为这个士子不服,想要上告。可是等孙旭拿出自家家传铁牌,又自报是金华府尹之子时,心中的不快早已没了半分,反倒有些羞愧。   孙斌在士林中威望极高,林明早年也拜读过孙斌大作,一直引为师友。只是两人治所不同,他未能亲往交流。   “学政何出此言,在下不过是因缘际会,得了此物而已。”孙旭道。   林明刚才拿到这块铁牌,并没有多想。此时心情平复了一些,忽然有了些想法,疑惑地轻“嘶”了一口气,问道:“恩公,家父战死沙场,这块铁牌没了踪迹。敢问,先生是怎么得到的?莫非……”   孙旭笑了一下,盯着林明,反问道:“学政,可相信鬼神之说?”   林明不假思索地说:“圣人虽言敬鬼神而远之,然天下事唯有与无,已经遇上了,岂能强说有为无?”   孙旭有些赞赏地微微点了下头。人的学问好不难,难的是不变成书呆子,不因循守旧。   于是,孙旭便请林明带自己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跟林明说了自己遇上林翼的一节。   林明仔细听过后,喃喃地道:“此等事情,真是闻所未闻。恩公真乃神人也。”   片刻的沉默后,林明忽然想到孙旭的正事还没办成,便又亲自去给他登记造册。孙旭这才有了上京的资格,只待明年会试日期到来,便可拿着学政开的凭证去京师参加会试。   见正事办完,林明有些期待地问道:“不知恩公可会法术?”他虽然听了孙旭的讲述,可是孙旭方才却并没有讲自己降妖的事情。   “略懂一些。”   “那……恩公可会求雨之术?”   “会是会,但从未用过,不知效果。”   林明听了,面色大喜,说道:“既然如此,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今年州城附近旱了许久,若是再不降雨,恐怕今年的冬苗就全要旱死了。既然恩公能求雨,何不大发慈悲?”   孙旭随即问出了心中疑惑:“既然有了旱情,为何不引水灌溉?将此事托付道术,岂不虚妄?”   “恩公所言,我等州中官员岂能不知,一次托付鬼神,难道事事都托付鬼神?只是我等动员过几次百姓引水灌溉,可每次引水都会因为种种原因失败。哎……容不得我等不信啊。”林明苦涩地道。   “我来时听人说,你们已经找到了求雨的人,为何还要请我?”   林明赶紧摇了摇头,道:“虽然是找到了那人,可那人跟州刺史有过节,必须要城中大小官员一起给他张目,他才肯做法,而且还要八个孩子作为祭品!这等做法,雷同邪神,岂是正途?”   “州中官员就没有发对的?”   “今年冬苗出了问题,那明年若是闹出民变,死的人更多。家家哭不如一家哭。”   孙旭凝思了一下,一振衣袖,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跟你走一遭吧。” 第199章 大旱三年?   随后,孙旭跟着林平,很快就来到城中一处广场。   但见广场中有座三丈高的祭坛,看那坛上的泥土砖石明显是最近刚刚建起来的。而场中除了些官员士兵,并没有一个百姓,应该是清场过。   林平到了这边,便跟孙旭告罪一声,嘱托他在此稍候等自己回来,自己去找刺史大人去了。   孙旭则打量起了祭坛那边的情况,只见那祭坛上有一个道人矗立着,道人身前有一张香案,身后除了两个伺候的道童外,还有几个孩童被绑着手腕,正站在那里张望,脸上都是有些茫然和不安。   孙旭凝目望去,发现那张香案上有贡品、烛火、香炉等物,香炉炉边靠着几个虎头令牌,牌上刻着的是雷神、雨师等神仙的名号。铜牌的下面还有五个玉碗,碗中都盛满了清水,插着几个柳枝。   这样子,显然是那道士已经准备完毕了。   而林平那边,却有些不顺利。   此刻,一个身穿紫袍的人正在对林平说着话,脸上有几分不悦,似是碍于林平的将门身份才没有发怒而已。   八成是林平说话不管用,刺史没拿他当回事了。   若是站在刺史的角度上倒也能理解,此时做法已经准备完毕,冒然让道人停止求雨,岂不是将先前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若是再次得罪了那道人,人家可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   况且,林平请来的孙旭是否有真才实学尚在两可之间,可那道人却是实打实的有道高士,凡是求雨没有失败过的。   正在此时,坛上那道士身后的一个道童捧起几张黄纸书就的符字、一口宝剑,递给了道士。   道士拿过宝剑,执在右手,左手拿过符文,念声咒语,将一道符在烛火上烧了。   但见符纸燃烧的一瞬间,一个虎头令牌乒的一声响起,接着半空里起了一阵风,直直地冲着祭坛而来。   那风初时并无异样,但是离祭坛近了,便生出一缕黑烟来。   旁人肉眼凡胎,看不出那黑风中有什么古怪,可孙旭却是一眼就看出了里面的虚实。   孙旭冷笑一声,当下纵身跃上高坛,一把揪过那个道士,胳膊一使力,“咚”的一声将他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台下众官原本见那道士一道符文燃起便请来风,都想着降雨有望,正欣喜不已呢,哪想到突然之间出此变故,一时间这广场上除了道士的“哎哟”声外,台下鸦雀无声。   刺史最先反应过来,立马高声吼道:“左右卫士何在?还不上前与我将那狂徒拿下!”   林平却是赶紧劝阻道:“刺史大人,此人乃是金华府尹之子,也就是我刚才所举荐的高人……”   刺史一听,先是一愣,而后更是大怒:“孙斌平日里仗着清高,处处与本官作对也就罢了。我敬他是个人物!可是这毛头小儿也敢在此处撒野?莫不是孙斌想要用此事来罢了我的位子,他好上位?”   “大人,孙旭此来真的是因缘际会,并非是有意为之……”   刺史却是不听他的话,执意吼道:“左右,与我拿下!”场中的卫队长听了,赶紧领着几个士兵朝着祭坛而去。   这个时候,却从官员队伍中冲出一个武将来,“啪”的一巴掌就扇在了那卫队长脸上,破口大骂道:“龟儿子的!你想死别拉上老子!你要是敢再上前一步,我现在就剁了你!”   众官员被这一声清脆的抽脸声吓了一跳,急忙朝那边一看,发现打人的竟然是南州防御使蒋淖。   蒋淖自从上次被几个阴兵吓了一场,又经历了一回跟亲人的生离死别之后,便发誓再也不打孙家的主意了。   他虽然投靠了安平郡王,可安平郡王毕竟志在天下,不可能天天逮着一个孙斌不放,所以就在蒋淖的劝说下,暂时放弃了找孙斌的麻烦。   自那以后,蒋淖虽然没有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可是家中却是喜事频频,就连自己新纳的一房小妾还有了喜讯!   有了那等教训和际遇,他怎么敢再跟孙家交恶?以致于连金华府地界也是能不去就不去,最近有好几次州中派他去金华公干,他都推脱了。   今天他是跟着众官一起来给那道士助威长脸的,哪想到会遇到孙旭“闹事”!见手下人要去阻挠孙旭,这才立马上前,喝止了那几个士兵。   虽然坛上的那个道人也有几分本领,甚至真的能够呼风唤雨,可是在蒋淖眼中,他跟孙旭相比差得远了,毕竟孙家可是有能够调动鬼神的能人!   然而,他这一举动,却是让坛下的众官员看的有些呆了。   这蒋淖疯了?这些士兵可是奉了刺史的命令去拿人的,这样做不是连刺史也不放在眼中了吗?虽然你蒋淖是安平郡王的门人,但是这样肆无忌惮不给人面子,岂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果然,此刻刺史耿建同脸色正阴沉地瞪着蒋淖,咬牙切齿道:“蒋淖,你这是成心给我难看吗?”   蒋淖可不怕他,毕竟他分属枢密院管辖,跟刺史不是一个系统的。   正在此时,却听到不知谁高呼了一声:“快看,那黑云掉下来了!”   原来,在坛下蒋淖打人的时候,孙旭也不顾倒在地上的道士,先是放开了被绳索绑着的几个孩童,然后冲着天空中的那股黑风点去。   那道士是人族,可他平日里却与邪魔为伍,因此黑风中自然是道士招来的邪祟。   那伙邪魔有些异术,能改变天象,却是要时时吸食人的血肉的。所以他们便利用异术,到了一地,先是将当地的风雨阻断,而后大肆宣扬自己能够呼风唤雨,在当地去索要童男童女。   这一次到南州也不例外,眼看就要收获了,却被孙旭打断了。   那朵黑云被孙旭凌空一点,就从空中跌落下来,落地时还带起了一道烟尘。   正在看刺史与防御使对峙的众官急忙朝着烟尘处看去,却发现有七八个青面獠牙的恶鬼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这时,被孙旭打蒙的道士反应了过来,从地上站起,整了整衣冠,严肃地高声道:“耿刺史,你们得罪了神明,神明已经发下话了,自今日起,南州之地大旱三年!” 第200章 假神   那道士说完,又指着孙旭道恨恨道:“黄口孺子,也敢触怒神明?此生必定劫难重重,死后也坠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耿刺史听了道士的话,当即吓得跌坐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喃喃道:“孙斌害我,孙斌害我!”   坛下众官见了,也是窃窃私语起来。   “莫不是这人真的是孙斌派来捣乱的”   “想不到孙斌平日里一副清高的模样,居然这样好权,还用这种手段来害耿大人!”   不过,也有觉得此事有蹊跷的:   “众位不可妄言,我听说孙府尹前些日子已经上书乞骸骨,怎会做这样的事情?”   “对呀对呀,此事我也知道。况且今天这个道士有些古怪,要八个孩童不说,你看请来的都是什么玩意?知道神明腾云驾雾,但从未听说神明驾黑云的!”   “你们仔细看躺着的那些,好像一点也没有神明的庄重感?”   坛下众官各怀心思之际,孙旭开口了,不屑地冲着那道士道:“凭这些污秽邪祟,也敢妄称神明?”   众官听了孙旭的话,心中不禁有些赞同,他们虽然没对神明有太多的信奉,可是哪有一个神明是眼前这伙怪物的相貌?   道士听到台下人的低语,眼神迅速飘忽了几下,赶紧狡辩道:“这些乃是神明座下的夜叉小鬼,是给神明打前哨的!如今你惊了神明法驾,神明自然不会出来的。”   道士这话虽然是强词夺理,但还是有些人信了他的妖言。确实,各个神明的庙宇中除了神明金身,还有力士、童子、夜叉等小神侍奉左右。   一时间,一部分人看向孙旭的眼神有些不善。   毕竟,此次求雨关系到大家的仕途:一来若是众官员救灾不利会被朝廷罢黜;二来朝廷虽不曾惩处对敬奉神明的官员,可历来因为得罪神明而被罚的官员却有不少。如今孙旭这么一闹,万一此地旱灾没有缓解,传到了京师,自己这顶乌纱帽肯定是保不住了。   孙旭丝毫没有理会众官的反映,轻轻嗤笑一下,对着那道士道:“既然是神明座下,那便是有不死之身了?”   道士听了,满脸的倨傲:“那是自然。”他虽然被孙旭打了个措手不及,可是为了在众官员面前营造高人的形象,并没有还手,自然也就不知道孙旭的底细。   按照孙旭这个年纪,就算从生下来就开始修炼,此时也不过是后天之境。   孙旭听了,一边捏决,一边道:“那好,那便让这些所谓的神明尝尝我的真火吧。”说完,一道真火喷出,呼啸着将那几个仍躺在地上的小鬼裹在中间。   道士见了,本是有些惊讶于孙旭能够发出真火,可转念一想又镇定了下来。孙旭这样子,能使出普通的火来已经不错了,还真火?跟他勾结的这几个恶鬼可不是凡物,凡火是无效的。   “后生,我劝你还是不要枉费心机了。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学的一点皮毛道术,在神明面前,你这一点伎俩可是无用的!”道士讥讽道。   坛下的众官中间有些人跟孙斌共过事,自然也见过孙旭,见了孙旭竟能够使出道术,都是有些惊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文质彬彬的孙旭竟然是个修道之人。   林平却是有些明白了:“恩公带回我家传铁牌,莫不是遇上了我父亲?此物乃是父亲从不离身之物,父亲当年战死沙场,遗体上却从没有找到铁牌。”   耿建同虽然也惊讶孙旭的能耐,但他是个实用的人。道士能够求雨,孙旭却不一定会。此时,他更加懊恼没有在孙旭来到的一瞬间将孙旭拦下。   而坛上,孙旭听了道士的讥讽,却是偏了偏脑袋,示意道士往坛下看去。   道士不以为意地看了过去,然而,虽然面上云淡风轻的,可是心中早已翻了天。   他施法最大的依仗就是那伙鬼怪,以往可从来没有失过手,哪想到今天不知怎的鬼怪们会从空中跌落云头,本还以为是这州城中人气鼎盛,在场中的又都是高官,他们的气运过盛所致。   可坛下,那伙鬼怪正在被火焰烤炙着,脸上明显都是痛苦之色,周身却动弹不得。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被真火烧得一干二净,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会被凡火伤到?”道士看着他们被烧没的全过程,语气中满是不信,下一刻脑中快速寻思了一番,知道今天是碰上高人了,便赶紧跪在地上,不住地叩头:“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你叫我爷爷,我可没你这个孙子!”孙旭说完,又冲着坛下的耿建同道:“刺史大人,此人所作所为,还是让他自己跟你说吧。”   那道士到了这般田地,哪还敢有隐瞒,在孙旭的呵斥下愁眉苦脸地将自己如何勾结妖魔,如何哄骗地方献上童男童女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最后还不忘抹个泪说自己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期望着能不受重刑。   耿建同听完后,脸色铁青,又气又恼,既气这道士如此丧心病狂,又恼自己有眼无珠引狼入室。若是这几个孩童被妖怪拿了去,自己这一世清明可就完了。   这时,卫队那边传来一声高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把那个妖道给我拿下来!”蒋淖见孙旭果然神通广大,自然更加不敢怠慢。既然孙旭已经降了妖魔,他再不趁机表现一下,这几十年的官场生涯可就是白混了。   那道士倒是个脓包,除了能勾连这几个鬼怪,什么也不会。如今见士兵上前,顿时吓得瘫坐在地,两眼愣直得被士兵们拖走。   拿了道士,众官心中却没有一点喜悦,甚至有些埋怨孙旭好管闲事。就算这道士是个招摇撞骗的,可确实能求得雨来啊,如今被你这一搅和,雨求不成了!   而耿建同、林平和蒋淖却是想着,孙旭既然这么有能耐,都能降服那些鬼怪,那呼风唤雨之术应该也可以,何不求助于他?     第201章 紫藤拉云术   想到这里,三人不约而同地健步上前,到台下相视一眼,对孙旭央求道:“既然孙公子收了那群妖魔,还请不辞辛劳,大发慈悲,为南州城祈一场雨来。南州军民定然感念公子恩德!”   正在半蹲着安慰那八个孩童的孙旭听了他们的话,一边缓缓起身一边说道:“三位大人,南州城之旱非为它故,实因这群妖魔阻断了南州风雨。如今妖魔伏诛,只待几日,定然会普降甘霖。”   孙旭说的是正理,可那三人皆是凡夫俗子,哪里懂得这些?便是林平也紧接着央求道:“恩公,旱情如火,还请恩公施展神通!”   “是啊,孙公子,若是三日后风云移位,南州还要承受旱灾吗?百姓岂能再受煎熬?是在下方才鲁莽,冒犯了公子,在下给公子道歉。待甘霖降过,在下任凭公子发落!便是让我辞去这刺史之职,在下也照做不误。”耿建同一边说着,就要屈膝跪倒。   孙旭听了耿建同的话,赶紧隔空拖住了他的身形,心中暗道:这个刺史虽然有些脾气,倒是有几分爱民之心。   耿建同想要跪求孙旭,可哪想跪到一半就再也下不去了,正在疑惑间,又听到孙旭的声音传来:“也罢,诸位大人拳拳爱民之心,在下岂能无动于衷?”   众官听了,心中大喜,都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孙旭如何施法。另一边边就有几个士兵上去,要将台上的孩童领下去。   孙旭却阻止道:“留他几人在此,做我的帮手。”   士兵虽然不解孙旭为何不留大人做帮手,但是这等神仙中人行事定然不同寻常,不是自己这等愚夫能够明白的,便又下去了。   孙旭在坛上立定,念动真言,片刻后就从东方飘来一大团的乌云,重重叠叠的,犹如在天际铺垫了一层厚厚的棉絮。   众官见了此况,不禁有些钦叹:“听人说,刚才那妖道纵然求雨,也要请动令牌,然后起风、布云、响雷、兴雨按部就班。哪像这位孙公子,只是一句箴言,不借风势便在这大晴天要来了乌云。”   能做到州一级官吏的人,都很现实。就如同刚才的那个妖道,不管编什么谎话,作什么妖,哪怕是要童男童女,只要能求到雨,他们就信,而且信得坚定。   同样的,看到孙旭有本事,他们在心中自然也将孙旭抬到了跟刚才那个道士的高度。   但若是没达到他们想要的结果,必定就会翻脸不认人。此前有多礼遇,那时也就会有多残酷。纵然孙旭是神仙之体,他父亲还不是在朝为官的吗,若是孙旭求雨不利,大可将此事推到孙斌身上。   “孙公子,你虽然唤来了云,可这雨似乎是降不下来啊?”州中主簿见等了这会儿还没下雨,便松懈了望向乌云的脖颈,有些不耐地高声道。   “李主簿,噤声!莫要吵了孙公子施法!”林平赶紧制止了主簿的话。   听了林平的话,耿建同醒悟过来,赶紧低声对着几个小吏说道:“你们几个传下话去,就说刺史大人有命,在孙公子下坛之前勿要喧哗,有违者休怪本官不客气。”   几个小吏听了,赶紧去传达命令去了。   正在众官员各怀心思的时候,却看到孙旭右手一伸,一根紫色树藤凭空出现在掌中。   既然来到这里,孙旭就没想着藏拙。父亲已经决定辞官,若是不给这些人一点威慑,指不定以后会出什么事情,毕竟孙家可是有着巨资的商贾世家。   孙旭将那根紫藤迎风一晃,那紫藤便呼呼地不停涨长,直直地朝着空中那朵云而去,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已接触到了那朵乌云,而后如同蟒蛇一般,在乌云上缠了一圈。   到此时,紫藤才缓缓停下了涨长的趋势。   见紫藤将乌云捆住了,孙旭招了招手,示意坛上那八个小孩过来,将手中的紫藤让出来,给几个小孩一齐攥住。   坛下众官见孙旭竟然是想让几个小孩去做法,不禁有些焦急,可是因为接了刺史大人的命令,都是不敢出声。   耿建同见了,也是跟众官一般的心思,害怕几个小孩不能成事,正要高声阻止,却被一旁的林平拉住了:“刺史大人,孙旭是个有道行的人,自有计较,我等凡人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被林平这一劝,耿建同稍微安静了下来,紧紧盯着台上的状况。   这个时候,几个小孩已经拿过了紫藤,正奋力地拉拽,虽然都觉得绳头似乎有千钧之力,可是只要使劲,竟然能拉得动。   只是因为他们年幼,那云被拉得飘忽不定,一会儿到西边,一会儿又到南面。   不过,那云晃悠几次后,竟然真的就下起了雨来!   几个小孩欣喜不已,蹦蹦跳跳地正要找个地方躲雨,却被孙旭用一把伞遮住头顶,孙旭道:“你等且管拉云,旁的莫要管他。”   小孩们听了,又站到了一堆,愈发用力。   说来也怪,那云落了雨就变得轻了,几个小孩竟然能够自如地控制着云的方向了。   一时间,大雨滂沱,铺天盖地。顷刻之间,地上的积水就达到了一尺来深。   南州城附近的旱象,在这一会儿的大雨下得到彻底的缓解。   众官员因为知道此前的道士能够降雨,因此来的时候都备了雨具,此时见孙旭果然求来了雨,一边遮雨,一边钦服孙旭的手段。哪里还敢有半点对孙家的不恭敬?   谁敢保证以后自己的治下没有旱灾?若是能跟孙家交好,只需要请来孙旭,施展道术,旱情自解。   刺史耿建同见雨水已经够了,若是再下,便会淹坏禾苗了,赶紧扯着嗓子高声道:“孙公子,快收了神通吧,雨够了!”   孙旭闻言,将小孩手中的紫藤拿过,使劲儿地一拉,那捆着乌云的紫藤便迅速解开,从天上直落下来。   紫藤一解,那乌云登时散去,雨自然也就停了。   待孙旭从坛上下来,耿建同赶紧带着众官上前给孙旭见礼,恭声道:“孙公子神乎其技,解南州旱情,我等铭感五内!”   孙旭将几个小孩交给林平,让他将小孩送回各家。这才跟众官道:“你们也算是饱读诗书之人,怎会信这等妖言?奉祀活人,岂能是正神?” 第202章 吃香烛   众官经过孙旭求雨那一番动静,虽然知道他只是个刚通过乡试的士子,可现下一点都不敢小视孙旭,听了孙旭的训斥,因此都是默默地低下头去。   耿建同满脸惭愧,冲孙旭拱手道:“公子教诲,我等铭记于心。只是此处泥泞满地,不是说话之处。还请公子随我等去官邸,我等也好高酬谢公子大功!”   孙旭自然知道他们这是想交好自己,若是以后再有旱灾的时候还能求助自己,不禁摆手道:“我有什么大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当不得谢。你等但凡凭公心做事,日后自然风调雨顺,哪里用得着奉承我?”说完,竟是不理众官,径自转身走了。   众官员见状,赶紧一揖到地,恭送孙旭而去。   这时,将几个小孩交给兵士的林平也折返回来,听说孙旭走了,赶紧夺过一匹马来追了过去。   他虽然是文职,可是祖上世代将门,这骑射的功夫不比驰骋疆场的武将差。   不一会儿的功夫,林平就看到了孙旭的身形。只是眼看着孙旭正轻飘飘地走着,速度似是并不快,但任凭自己如何加速都赶不上。   无奈之下,只好在马上高声呼道:“孙公子,孙公子,留步!”   孙旭本来想着快些出城,然后施展腾云之术回转金华,不想背后有人叫自己,回头一看,竟然是林平。   孙旭一停,林平很快便赶了上来。   见林平翻身下马,孙旭拱手道:“不知林学政叫我何事?”   “恩公为我送回传家之物,还未答谢,怎么就要走?”林平道。   “区区小事,何必言谢?”孙旭淡淡地道。不过他看着林平欲言又止的表情,知道他有别的事情相求,便问道:“我看你心神不宁,是否有别的事情要我帮忙?”   林平赶紧躬身施礼道:“恩公所言不错,我家中这两日出了件常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正想着是不是找人做场法事驱邪,不想今日遇上恩公,所以想请恩公助我一助。”   孙旭微微一笑,说道:“既如此,那你便带我前去吧。”   林平赶忙将马匹让给孙旭,自己则牵着马朝自己的府邸去了。   林府的家丁眼见从未此时回过家的老爷居然牵着马回来,马上还坐着一个少年,都是慌忙过来接过辔绳,将马引到上马石附近,请孙旭下马。   林平待孙旭落地,赶紧躬身请孙旭入府。   跟着林平很久的两个家丁见了,不禁更是疑惑,小声交流道:   “诶,这个少年是谁呀,怎么当得老爷如此礼遇?”   “我也未曾见过,莫非是老爷请来的法师?这两日府中闹得天翻地覆的,老爷不是说要做一场法事吗?”   “哎哟,莫说笑了,这少年才多大年纪,有什么能耐?我看应该是哪家官宦的子弟,老爷敬于他的身份罢了。”   两个家丁的话自然落在的孙旭的耳中,再结合林平说的话,又感受了一下府邸中的气息,却发现这里并无一丝妖气。   孙旭一边思量,一边由林平带着进了府中。   正在这时,忽然见到一个妇人从房间中一溜烟地跑了出来,手脚并用地迅速爬上了屋顶,而后竟就坐在瓦楞上大笑不止。那声音并无一丁点儿的妇人腔调,完全就是个男人。   妇人出来后,一群丫鬟和老妈子也吵吵闹闹地跟了出来,见到自家老爷十分恭敬地招呼着一个少年,以为是哪个高官的子嗣来此游玩,也顾不上去请安,都是着急地跑到了屋檐下看着那妇人。   林平见状,一时也有些慌乱,撇下了孙旭,忙走上去和众多丫鬟一起仰着脖子百般劝慰,可那妇人就是不下来。   孙旭这时也走上前去,问林平道:“这是你的夫人?”   林平点头,焦急地看着房顶妇人,问道:“恩公,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她这是被上了身了。”孙旭刚刚拿眼一扫,已经知道了原委。   林平从未遇到这种事情,顿时慌了神:“这可如何是好?恩公可有主意?”   孙旭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莫慌,瞧我的!”说完,暗运法力,冲着那妇人叫道:“下来吧!”   那些下人见孙旭竟然让妇人自己下来,不由得嗤笑不已。若是这么简单就能让自家夫人下来,还要她们这些人还有什么用?   然而,那妇人听了孙旭的话,竟真的就乖巧地下来了。   “你到底是谁,为何扰我府邸安宁?还不快快出来!”林平一步上前,怒视着妇人。   那妇人却是没有任何的惊慌,先是犹疑地看了一下孙旭,然后幽幽地说道:“你问我是谁?我自己也记不得咯。只知道自己曾在年少时在左永严家中寄居过一段时间。后来左永严罹难,我便流落江湖。不知过了多少岁月,我从北方迁居到南方,那时至今也有七十多年。说句不客气的话,就是你这宅子的故主申老相公,我还是瞧着他出生、看着他长大的呢!”   林家人听了这话,惊恐不已。他们都知道这宅子此前的主人姓申,曾在朝中做过大官,人称申相公。   林平比下人们知道的更多,他听到这人口中的左永严,更是惊骇无比。那左永严乃是武朝前的人,因公殉节,可谓大名鼎鼎。   孙旭见林平一时怔住了,便问道:“既然你修行这么多年,应该知道天道轮回,岂能夺人躯壳?不怕遭天谴吗?”   妇人却是哈哈一笑,说道:“先生,我不是无故捣乱。实在是这位林老爷无礼在前!他无缘无故地拆除了我的住处,弄得我没有个栖身之处。我在这房檐儿上,整整呆了七天七夜了,又冻又饿,实在是无法忍耐。不得不借着这妇人的口来传我的话。若是你们有心,还请给我一些香烛,让我饱餐一顿!”   林平听了,看向孙旭,孙旭则示意他照办。下人接了令,赶紧去拿了一捆祭祀用的香烛。   那妇人见了,欣喜不已,口中不断催促:“赶紧点了,赶紧点了。”   下人虽然害怕,可还是战战兢兢地点燃了所有香烛。   看着香烛腾腾燃烧,烟雾散出,妇人双眼放光,对着那些烟雾猛地一吸,本来有些颓靡的神魂便顿时复原了一些。 第203章 黄仙官   那妇人恢复了一些后,竟不顾仪态,直接扒开旁人,从他们手中夺过香烛大口大口食用起来,发出了“囔呜囔呜”的声音,那样子,似是将要饿死之人得到了一整块大肘子一般。   这期间,林平原本皱起眉有些害怕,可是见妇人专心吃了好半天,并没有恶意,也便稍稍放了心。待她吃得就剩手里的一把香烛渣时,不禁开口问道:“我从不曾毁庙捣观,你方才怎会说我毁了你的住处?”   妇人将手中最后一点渣舔干净,答道:“我不住庙观,家就是在此处。你还记得前些日子挖开了东大厅柱子旁边的地吗,那地下就是我的住处。这不就等于拆毁了我的房子吗?”   孙旭听了扭头看向林平,而林平却陷入思索,良久也没有想出来。   这时,一个下人说道:“老爷,确有此事。”   看到林平示意他说下去,他便接着道:“前些日子,老爷偶得了几枚古钱。为了使它们保持原状,便命令小的几人在东大厅的柱子下挖个坑儿,埋藏保存。”   林平经他一提醒,这才想起来。不过却有些不明所以:“既然是我得罪了尊驾,尊驾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反倒去祸害贱内呢?”   妇人拍了拍手上的渣滓,瞥了他一眼,说道:“你没看到自己自生下来时,右手中便有一个“正”字吗?此异象叫做‘天印掌’,我可惹不起!哪里敢跟你计较?只不过心中怨气难消,没办法才找上这个妇人了却因果。”   林平闻言,却是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手掌,喃喃道:“我手中确有这个字,但平时从不示人,除了家眷外无人知晓,这……难道是个神仙?”   这时,一个老太太有些怒相,“哒哒”地戳着拐杖上前道:“你既然修道有些年头,就该知道男女大防!怎能上了一个妇人的身,坏人名节?”这老太太是林平的乳母,一直住在他的府中。   妇人听了,立马给老太太作揖道歉:“此事是我的不是。只是,我若不这样做,这桩因果难了!今天若不是碰上了高人,让我能接近林学政,恐怕我还要再闹上一阵子呢!正因为我知道男女有别,所以,夜间的时候我就让夫人整晚都睁着眼,不许她睡觉,这不就避了嫌了吗?再说,我已经修炼了多年,心中哪还有什么杂念?”   林平心中好受了些,便道:“既然如此,还请明言,你有什么要求?才能离开我家?”   妇人道:“只要是你们给我迁一座新居,使我有个安身之处,也就足够了。”   林平的乳母问道:“那要如何迁居?”   “此事极其简单,只要你们将南州城东那座山头买下,在上面立一座庙宇,然后在庙宇的正殿为我塑一座金身即可。”   林平听了,怒道:“岂有此理,我坏的不过是一个阴暗潮湿的地洞,你却让我还一座庙宇,还要给你塑一座金身?天下哪有这般算账的?”   “嘿嘿,这可由不得你了,谁让你先坏了我的洞府呢?”妇人嘿嘿一笑,满脸的得意。   “你!”林平顿时被气得舌头打直,说不出话来,毕竟这人说的有几分道理,是自己无礼在前。可是这天下哪有这等道理,弄塌了一个洞,要用万万倍去还,真是个阴神!   “这位,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正在林平无助之际,孙旭对着妇人轻轻开口道。   妇人却是有些谨慎地看了孙旭一眼。她平日里都是近不得林平周身一丈范围的,今日却可以,想来便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做了法。   “好说好说,在下姓黄,至于名字早就忘了,自得道后人称黄仙官。”妇人一边说,一边熟练地做出了捋胡须的动作。   “你既然知道因果是非,就应该恪守人妖之界,怎么敢如此胡作非为?”孙旭道。   “我这是昭天理、了因果,你怎能说我这是胡作非为?若不是他捣毁了我的住处,我怎会来找他的晦气?”那妇人岂会被孙旭说服,听了孙旭义正言辞的话,马上反击道。   “念你修为不易,若是就此退去,尚能免去一劫!”孙旭沉声道。   被黄仙官附身的妇人哈哈大笑道:“你若是有本事,就来降我吧!我已经与这妇人合二为一,伤了我,这妇人可就活不了了!”   孙旭却是恍若未闻,对林平道:“你且用你那掌对着这妖怪推出一掌。”   林平听了虽然有些犹豫,怕伤了自己妻子,可自己又无计可施,只好依言照做。   黄仙官却是不屑道:“本大仙这附身之法若是能这样容易就被破,我这几百年也就白活了。”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林平右掌对着自己推出,随后一个磨盘大的掌形就打了过来。   黄仙官并没有惊慌,他自恃妖法,想着那掌形威力无比,打在身上肯定要受伤,可此时他正附在人的身上,就会跟人分担这伤害,所以也没跑开,硬接了这一击。   哪想到掌形及身之时,黄仙官只觉一股巨力狠狠地撞在了神魂之上,将自己同那个妇人的身体硬生生剥离开来。   周围众人见自家老爷真的听了那个少年的话,对夫人推出了一掌,都在嗤笑老爷英明一世,怎么会被一个少年诓骗,然而下一刻却见一道虚影从自家夫人身上飞了出去,“嘭”的一声,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孙旭见妇人摇摇欲坠,赶紧让林平上前扶住了她,又叫来几个丫鬟将妇人送回了房间。   而此时,那被打出去的妖怪也露出了本来面目。   只见地上躺着的竟是一只三四尺大小的黄鼠狼,一侧的耳朵耷拉着。见众人看向他,赶紧立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喃喃道:“没理由啊,他那天印掌只有驱邪的能力,怎么会将我打出来的?”   孙旭却是冷笑一声道:“孽畜,仗着一点修为便肆无忌惮,须知天外有天!”   听了孙旭的话,那黄鼠狼两个浑浊的圆眼中忽的精光一闪,同时,两只爪子上下翻飞捏着法决,口中道:“摄魂!”   可是咒语念过半晌,孙旭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黄鼠狼知道遇上了对手,便右手一晃,凭空出现了一柄拐杖来。     第204章 晋职   “林平那‘天印掌’平时就算能让我近不得身,也断然不会将我迫出原形。今日之事定是这年轻人在捣鬼,哼,那就先拿下他再说。”想到这里,黄鼠狼精抡起拐杖,狠狠地朝孙旭当头砸去。   众人只听拐杖经过的地方阴风呼号,似有猛兽咆哮的声音。   他这拐杖有千钧之力,开山裂石不在话下,看着孙旭一点也没有要闪躲的意思,不禁暗讽他自不量力。   然而,随着“铛”的一声巨响,黄鼠狼精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手中的拐杖几欲脱手,他本就四肢短身子长,被这么一震,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堪堪稳住身形。   再看孙旭时,只见孙旭左右不知何时竟然冒出两尊神将护着,各自手上还做着托举的动作,想来自己刚才的一击便是被这俩挡了下来。   黄鼠狼精见了这神人,有些畏惧地看向他们,迟疑地伸着长脖问道:“不知尊驾是哪路神将?”   “本座二人乃是金华城隍座下执掌刑法的甘柳将军!区区黄鼬成精,也敢造次?若非看你没有杀伤人命,吾等岂能容你!”而后冲着孙旭躬身道:“小神护驾来迟,死罪死罪!”   见孙旭缓缓点了点头,二将便恭敬地侍立在孙旭两侧。   黄鼠狼精听了二将的话,眼珠子一转,狡黠道:“二位,你们乃是金华城隍的属下,可这里并非金华府管辖,你们这可是越界咯!”   甘柳将军听这妖孽竟然拿这等界属之事来示威,有些恼火。如今三界秩序无存,各州府也只有金华在近日才有了诸部城隍,有人捉拿妖邪已是不易,怎能苛求各安本界?   二将正要说话,却被孙旭拦下:“你们再看自己,有什么变化?”   如今孙旭已经能够册封阴司正神,低等的神位不需要再出口册封,只需在花名册上改动一番即可。   甘柳将军听了,赶紧查看自身,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从金华府下属更替到了南州,不禁有些错愕。他们是被风清扬任用的鬼吏,虽然知道孙旭是高人,可却不知他的真实身份。   今天是因缘际会,二人正在抓捕一只恶鬼,回去的路上碰上了这等事情,所以才过来相助。   黄鼠狼精眼见这甘柳将军身上的神力已经能够笼罩州城,自然知道这甘柳将军的神职已经转移到了这里,心中又惊又怕,身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他活了几百年了,从未见过神仙,一直以为那些是传说,哪想到今日遇到了神仙不说,还能随意更改神职。   黄鼠狼精这么多年可不是白活的,惊愣过后,一眼就知道了关窍在孙旭那里,也不顾什么恩怨,咚的一声把尖脑袋撞到地上,不住地叩头,口中道:“小妖有眼无珠,冲撞了上神,死罪死罪!”   孙旭却是瞥着他,淡淡地道:“念你修行不易且并无大恶,姑且从轻发落。你可愿镇守南州,护卫一方平安?”   黄鼠狼精听了,赶紧伏身于地道:“上神慈悲,岂有不愿之理?”   孙旭见他不似作伪,便令甘柳二将军带着他去了别处。   虽然孙旭他们云淡风轻的,可这一幕幕让林平府上的人都看呆了!   还真有这样的人?还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古老相传,那些动物树木年深日久都会化成精怪,或是在深山修行,或是在市井与人为伍。只是那些都是传说,不想今日居然见到了真的精怪。   这就算了,竟然还看到了两个神将一个神仙!   虽说这些年因为神明不显,各处庙宇的香火都很微薄,可是大家还是去过城隍庙的。刚才那二位将军一看就是城隍神像两边的佐吏。   一时间,众人对孙旭都是敬畏异常,就差给他补跪了,尤其是刚刚嗤笑过孙旭的几人,生怕这位神仙用读心之术看破自己的想法,恼恨自己轻视于他。若是这位神仙给自己使个绊子,自己这肉体凡胎怎么承受的住?   孙旭并没有理会这些人的想法,只是冲着林平道:“可还有别的事情?”   “恩公说笑了,无事无事。”林平被打断了愣神,连连摆手。   “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辞了!”   “恩公!多承恩情,尚未报答,怎么就要离去?”   孙旭笑了:“只要你恪守本职,便是报答了。不必多言,我去也!”说着,立即提着身形一个闪动,已经到了数丈之外。   又走了一会儿,孙旭就出了州城,到了来时的那个寺庙之中。   孙旭见四周无人,便拿出诸天宝印来,用拘字诀将金华城隍张三丰和鹿虞县城隍风清扬叫来。   二人出现后,对孙旭行礼道:“见过至尊!”   孙旭扶起二人,问道:“二位,多日未曾相见,别来无恙?”   “多承至尊恩泽,虽然事务繁忙,但仙道可期,倒也惬意。”二人很是恭敬道。   孙旭颔首,举起宝印,对着二人道:“金华府、鹿虞县二处城隍,各守本职,惩恶扬善,可堪嘉奖。我今承天地法旨,晋张三丰为鉴察司民城隍威灵公,掌管南州辖地阴阳、速报、纠察、奖善、罚恶、增禄、注寿诸项;晋风清扬为承天鉴察司民城隍威灵侯,掌管金华府诸事。尔其钦哉!”   受了嘉奖,二人赶紧谢过孙旭。   孙旭想了想,又跟张三丰交代了一下甘柳将军的事情:“南州威灵公,望你能够不辞辛劳,早日将南州地界澄清。”   “承至尊不弃,在下敢不用命?”   见无事再需要安排,孙旭便撤了二人的拘字诀,放二人去任上了。   孙旭则按着路径准备回金华去,刚走出寺庙,却觉得有些不对,思量着:只是出了金华,便有这么多灵异之事,若是在云端怎能知道这些?不如就在陆上行走,遇事也好解决。   因此,回程之时,便纵身而行没有用驾云之术。   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到了一处小镇子。镇子上人来人往,有些热闹。   孙旭到处张望了两下,忽觉某处阴气甚重,循着踪迹径直来到了镇上的一间铺子,铺子上的匾额写着“张氏纸店”。 第205章 纸鸟拿妖   孙旭在店门口张望了两下,大步进了店铺,就见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正在那里长吁短叹,面前的桌上堆着一堆各色的纸折的东西。   那人见来了客人,赶紧强打起精神,挤出一个有些无力的笑容来,问道:“客人,需要些什么?”   孙旭在屋中扫视了一圈,问道:“贵店都有些什么?”   “小店经营的都是纸张折作的物件,不管是武士用的盔甲还是妇人戴的金钗玉镯,应有尽有。不知客人想要什么?”掌柜介绍道。   孙旭却是摇了摇头,指了指桌上的那些物件:“我要那些!”   掌柜的笑容僵了一下,劝道:“客人玩笑了,这些都是别的客人已经定下的,今天他们就要来提货了。”   孙旭执意道:“那却是不妨事,我多出钱财。一会儿你多用些功夫,再做一批出来不就行了?”   掌柜脸上满是难色,见孙旭已经挪步要去拿东西,赶紧拦住了他,道:“客人,这些东西拿不得,拿不得啊!”   孙旭见这人有些善心,没有因为钱财将自己牵连进去,心中有些赞赏,便回过身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道:“看来你已经觉出了不对。既如此,还不将实情道来!”   掌柜听孙旭所说似乎是知道了他的遭遇,诧异过后不禁有些希冀孙旭能够帮他解决困境,正要开口诉说。可是转念一想,这个少年年纪轻轻,若是拿不了鬼怪,岂不是会引火上身?自己何苦害了一个陌生人?   想到这里,掌柜赶紧讪笑着转移话题道:“客人,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孙旭见他情绪变化,明白他是不相信自己能够处理这件事情,也不强求,只是对掌柜说道:“既然掌柜不信,我也无法。相遇即是有缘,赠你此物,总有应验之时。”说着,右手一引,便从一个货架上直直飞出一张纸飘到孙旭面前。   孙旭手指对着纸张干脆利落地凌空翻动起来,眨眼的功夫,原本一张平滑的白纸就被折成了一只鸟的形状。   这过程看得掌柜目眩神迷,他虽然心灵手巧,也能折出这种纸鸟,却不可能做到像孙旭这般不用手接触便做出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孙旭已经不知去向。若不是刚才孙旭言犹在耳,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场梦。   掌柜不禁心中懊悔:这少年明显是个高人,自己怎么会狗眼看人低,把一个有希望帮自己之人给请走了?   看着孙旭留下的那只纸鸟,掌柜默默祈祷:“但愿此人是个仙人!但愿这纸鸟真能镇邪!”   ……   到了夜间,这纸店冷不丁的刮起了一阵阴风。   掌柜心中虽然有了准备,可是看到那阴风只是在屋中呼呼作响,店中的纸张却纹丝不动的诡异景象,仍是心惊肉跳。   忽的,店中像被点燃了许多透明的蜡烛一般,虚空冒出了很多惨绿色的光点。那些光点慢慢融合,最终成为了一个个透明的人影,忽明忽暗。   掌柜的看到这些鬼,竟然没有丝毫惊讶,显然是此前已经跟他们打过交道了。   为首那鬼是个妇人模样,看样子年过三十,却不失其端庄风雅。她见了掌柜,笑盈盈道:“掌柜的,怎么样,东西都做好了吗?”   掌柜控制不住的战战兢兢起来,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做……做好了,夫人请拿走吧!”说着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   那女鬼看了他这副模样,笑了笑,然后飘到了桌子旁边,轻飘飘地拿起了掌柜用金、银纸箔制作成的各种物件。   这个时候,跟着女鬼来的那些鬼中有一个伸着长舌的吊死鬼飘到了掌柜身旁,使劲耸着鼻子,嗅了嗅掌柜身上的人气,然后跟后面的那些鬼道:“是个阳气充沛之人,若是将他吸食,抵得过苦修半年!”   那些鬼听了,都是桀桀怪笑起来,死盯着掌柜。   此时虽然情况有些骇人,可是掌柜早就有了预备,神情倒很是冷静。   昨日,那个妇人孤身一人来到这店铺,说要给自己的女儿做些嫁妆。掌柜还想着哪有用纸做钗镯当嫁妆的,以为是妇人开玩笑,便没有在意。妇人临走时,还留下了几百个大钱作为定金。   可是到今日一看,那些大钱竟然都是给死人用的冥币,这才明白自己是遇上了鬼。所以白天一天都没什么精神,后来才遇上了孙旭。   然而,知道他们是鬼,纵然有些害怕,倒也没有太过意外。   长舌鬼见状,有些惊奇地道:“你这人,竟然不怕我们?”   “我为人正身正行,经商童叟无欺,为何要怕你们?”掌柜虽然不是修行中人,可他多年干这一行,做多了这些东西,没少遇上怪事,自然知道一些秘辛。   一般的鬼怪害人,为了不伤天和,总会找一个理由。这也是那些鬼狐害人前,或幻化成美女迷惑男子与之欢好,或是变出金银引诱人贪念萌发,然后将之杀害的原因,可以美其名曰该死之人。若是目标没有贪财好色之心,他们便会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掌柜自然深明这个道理,所以白天的时候虽然有些忧虑,可是并未去找僧道驱邪。   可那群鬼听了这话,登时有些懵了。   是啊,此人如他所言,并无恶行,那自己这群人就没有借口杀他了啊。   正在此时,那女鬼却是冷笑一声,将一张门幅掷在地上,怒道:“好个奸商,昨日我与你说好,要给我做一个署名‘礼部侍郎正二品衔唐府’的门幅,不想你竟然如此欺我?这字迹岂是唐侍郎亲书?”   掌柜的听了,辩解道:“昨日你登门之时,何曾说过门幅上的字必须是唐侍郎亲书?况且,我一介草民,如何能讨得侍郎亲书?”   女鬼却是笑道:“那我不管,你失信在前,莫怪我等了。”说完,冲着一干手下道:“此人是个欺压良善的恶人,我等吃了他,不违天理!”   众鬼都是怪笑着对女鬼伸出大拇指道:“还是老大技高一筹!”   眼见着众鬼不断靠近,掌柜心中叫苦不迭,他哪里知道若是恶鬼一心害人,总能找到理由。   掌柜往后退了退,身子已经贴到了货架上,无奈之下只得往旁边一用力,想要逃离此处,衣袖无意间一抖,却将孙旭赠予他的那只纸鸟碰落在地。   纸鸟受了周围这些恶鬼的阴气激发,登时金光大作,竟化作一只金鹏来。   那女鬼见了这金光情知不好,刚要逃走,却为时已晚。   那金鹏一出,双翅一扇,这小店中便刮起一股神风来。在场的众恶鬼遇上这风,登时无一个能够再动弹分毫了。掌柜是个凡人,这诛邪神风对他并无影响。   不过,见了金鹏的他,早已跪倒在地,双手颤悠悠地握在一起,口中不停地念叨着大神庇佑了。   金鹏定住诸多恶鬼的同时,发出一声长啸,不多时的功夫,此屋中竟闪现出一伙鬼差,挨个将这群恶鬼尽数捉拿。   临走之际,一个鬼差还特地跟掌柜说,自今日起,南州城隍开始扫荡境内妖邪,让他不必再害怕。若是不放心,可去南州城隍庙中取一炷神香来,遇危难时点燃,可搬来神兵相助。 第206章 香火鼎盛的庙宇   而孙旭赠予了纸店掌柜纸鸟之后,便离开了镇子,继续赶路了。   路上有的时候自己拿妖,有的时候则是拘来阴兵捉鬼,走走停停,几日的功夫才回到了金华。   到了家门口,孙旭先是用神识跟门口的卧牛联系了一下,询问自己出去这段时间可有事情发生,得了平安无事的回答后,这才跨进了大门。   一进大门,便有下人过来问安:“公子安好,夫人有话,若是公子回来无事就去她院中看看。”   孙旭母亲本家贫寒,自己又没有什么大的本事,存在感很低,若不是生下了孙旭,可能连正房的位子都做不了。所以自打孙旭降世后,极少跟这个生母见面。   不过既然母亲召唤,孙旭不敢怠慢,很快就来到了母亲的别院。   跟孙斌一样,得了孙旭金丹的孙母此时容光焕发,通体温润如玉,让人望而生畏。   孙母见了孙旭,赶忙将他拉到自己眼前,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很是欣慰,道:“多日不见我儿,不想却是已经这般有能耐了,已然不是凡人了。”   孙旭听了,却是赶紧道:“母亲哪里话,孩儿再有能耐,也是母亲的儿子。”   孙母听得频频点头,满意地看着孙旭,将他拉坐到自己旁边的椅上。   “不知母亲今日唤我前来,有何事情嘱咐?”孙旭问起了正事。   “是这样的,我平日里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在出嫁前也有几个闺中好友,嫁人后也时常联系。其中有一个乃是有名的善士之妻。她前些日子跟我交谈时,我见她面上多有愁苦之色,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家的公子被精怪给缠上了,一家人都是愁云惨淡。见她那副样子,我实在不忍。旭儿,你可否帮她一下?”孙母眉间含着一丝担忧地说道。   孙旭听完倒是有些讶异。金华本地的城隍阴神已经归位多时,怎么可能还有人长期被鬼怪纠缠?便问道:“他夫家可是金华本地的?”   “她夫家虽然不是金华的,可所住的平陵县离金华也不过十里之地。”孙母以为孙旭是怕路程太远,赶紧解释道。   听了母亲的话,孙旭心中安舒一口气。他生怕这件事情是城隍镇压不住的妖邪所为。   “既然如此,那母亲你给我写一封书信,给那位姨母说明情况,我明日便带着书信去。”孙旭道。   孙母闻言面露喜色,连连点头,之后却又轻抚上椅把,有些犹疑地道:“旭儿,娘可是给你添麻烦了?”   “母亲哪里话,这等小事,对我不过是举手之劳,母亲切莫如此想。”   孙母这才放了心,便去准备书信了。   孙旭则是先回到了尚心苑。   刚一进院子,就见一道黑影如同离弦的利箭一般扑向孙旭。   孙旭带着笑意,顺势将那道黑影搂在怀中,然后抚了抚它的头顶,说道:“你这猫儿,已经成就神位了,竟然还是如此毛躁?”   这黑影自然是苗仙了。   苗仙听了孙旭的话,却是发出一声带着略微不满的“喵嗷”,然后就顺着孙旭的胳膊爬上了孙旭的肩膀。   这个时候,阿衣、阿食也出来了。见了孙旭,阿食埋怨道:“相公竟然开始骗我们了。”   “我何时骗过你们?”孙旭却是有些莫名其妙了。   阿衣轻笑一声,如实说道:“相公说,来去州城不过一日,可是直到今日才回来。阿食是埋怨相公没有带上她一起,相公不知,阿食在这院子中从来就坐不定。”   阿食听了阿衣如同打小报告一般的话,不禁面上一红,冲着阿衣道:“姐姐,你怎么老揭我的短?”   孙旭听了二人的对话,轻笑一声,又赶紧换上一副严肃地样子,故意道:“本来我明日还要出去,想着去州城没有带着你们,心中有些不落忍。哪想到你们竟然如此,那明日还是我一人去好了。”   “相公,您这可是城门起火殃及池鱼啊!阿食恶了您,我可是什么都没说啊。”阿衣一看孙旭的表情就知道是在逗阿食,便故作受了委屈的样子,配合孙旭的演技。   阿食是个好动的人,一听孙旭这次出去又不准备带她,立马就上了当。   想着仍要在府中等着相公回来,自己却不能出去,立马就是一脸苦相,跑过来抱起孙旭的胳膊,央求道:“相公,人家错了啦,人家以后再也不敢了。”手上还不停地晃动着。   见孙旭闭着眼不搭理自己,阿食又冲着阿衣乞求道:“姐姐,好姐姐,你来帮我说几句好话嘛。以后我一定听你的话。”   阿衣听了忍俊不禁,噗嗤一声捂着嘴笑了出来。   阿食虽然反应迟钝,可是并不笨,这一下便明白了孙旭是在逗他,不禁拉下了脸,嘟着嘴气冲冲地回屋去了。   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孙旭岂能不知她的性情,见阿食这样,便对着阿衣高声道:“阿衣啊,既然阿食不愿意去了,那咱俩走吧,你赶紧收拾收拾东西。”   话音未落,就看到阿食又急冲冲地回来了,看着仍在原地的孙旭跟阿衣,有些气恼地道:“相公,不带这样欺负人家的。”   孙旭笑道:“好了,不闹了不闹了,今天好好休息一番,明天一早我们便出发。”   阿食、阿衣听了,高兴地应了一声,便带孙旭进屋服侍他沐浴更衣,而后安心休息去了。   ……   第二日一早,阿食、阿衣各自换好了一身男装,三人先是跟父母请了安,顺便拿了孙母手书的信件,之后仍是和以前一样,挑了好马往平陵县去了。   一路上,三人说说笑笑,路程不是太快。   渐渐地,三人发现所走的路边出现了一座大庙的轮廓。   孙旭勒马驻足,凝目望去,却见一座庄严辉煌的大寺庙出现在了眼前。这寺庙规模不小,若是不动用神识,能看到的不过只是寺庙的一部分。   他们停留的地方是条大路,有不少的岔道,孙旭观察了片刻,竟有不少的路人都是在这里往寺庙而去。   “相公,看来这个寺庙的香火很是不错啊。”阿食道。   “诸天仙神都无踪,竟然还有一处这样的所在,当真是不易啊。”阿衣平时虽然不爱出门,但是对一些道观寺庙还是有些了解的。   现在的武朝,除了那些底蕴深厚、绵延数百年传承不绝的名观显庙外,仙神的道场基本上都是没有香火的。也就是金华府的城隍归了位,要不然,金华全境的城隍庙此时仍是断壁残垣。 第207章 河台寺   孙旭又看了看眼前的寺庙,却是满脸的疑惑:“此处尚在金华府地界,怎么这么一个大寺都无人跟我说起?”   心中有思绪,自然不能视而不见,三人便来到路边一处茶铺下马而行。   茶铺虽然不大,许是靠近大庙的原因,这生意却是很不错,已经没有适合三人坐的空座了。   茶铺掌柜眼力过人,一看三人模样就知道三人非富即贵,赶紧上前奉承道:“三位公子,喝点什么?里边请,有座,有座。”   “不了,一会儿我们要去这寺中,想请掌柜将这三匹马照料一下。”孙旭呵呵一笑,给掌柜递上了一些散碎银子。   掌柜见这公子出手阔绰,顿时眉开眼笑,高声招呼一个伙计来将三人的马匹牵到房后马厩喂食草料去了。   随后,掌柜习惯性地问道:“公子也是听说这河台寺大名,来求解姻缘的吗?”   “哦?这寺庙竟然是个姻缘庙?”孙旭奇道。   “原来公子不知啊?”掌柜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就地给孙旭三人讲解起来。   原来这河台寺许久以前便是个有名的寺庙,不知从何时起,来寺庙求取姻缘的男女都能各得其所,这才名声大噪,引得四方年轻香客皆来此处供奉。   听了掌柜的话,孙旭三人带着心事往河台寺走去。   孙旭虽然对金华境内的事情都有所了解,可他从未关注过求取姻缘之事。孙斌夫妇也因为孙旭不仅有了两个侍妾,还跟傅尚书家的小姐有了婚约,更不曾对他提起过这件事。所以这河台寺便没有入孙旭的眼。   随着他们的走近,这寺庙的样子也看得更清晰了。然而,寺庙虽然是庄严无比,看似正常,甚至还有丝丝香火之力溢出,但是在孙旭看来,此寺却是妖气弥漫,不是一个去处。   孙旭不禁疑惑地自语道:“凡人未曾警觉也就罢了,怎么金华诸地城隍上任这么久,也未曾看破这处恶地?”   一旁的阿衣听了,立马歪过头来问道:“相公,你是说,这寺庙如同此前那个兰若寺一般,是个妖魔聚集之所?”   阿食先是洞开法眼环视了一圈,而后也说道:“不会吧……相公,妾修行了这许多日,已然能自由动用法眼。可是以我看来,这寺庙中庄严肃穆,并无一丝妖怪的气息啊?”   听了二女的话,孙旭猛然醒悟。   原来不是城隍等阴神的疏忽,而是此处的妖怪跟其他同类不同。想来是在这寺庙中居住的时间太久了,已经沾染了一丝神佛的气息,所以一般的法眼是不能看破的。而孙旭身怀诸天宝印,自然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孙旭有些不放心,跟二女叮嘱了仔细慎行,三人进了寺庙的大门。   看着来来往往的香客,三人索性随了大流,很快便来到了寺庙后院。   只见院中有一颗巨大的枫树很是醒目,树干足有四五人合抱粗细,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   因此时气温还是秋时的温度,所以这颗枫树仍是枝繁叶茂,树冠参天。然而,大片的枫叶却不似一般的橘色,竟是红得有些刺眼,站在树下抬头看时,倒像是一顶巨大的红盖头。   枫树的树枝、树干之上还系了许多丝带绑着的一些祈福、求愿的木牌子,看那样子,香客们来此定是都冲着这枫树来的。   孙旭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株枫树,然后准备继续走动。可二女因为被那枫树的样子吸引,想再看一会儿,孙旭便一人先在附近查看起来。   走着走着,在路过一处偏殿的时候,孙旭驻足在了一副画壁面前。   这画壁跟当初在兰若寺中引诱朱廉的那副有些相似,只是这个画的却是众多比丘、罗汉、菩萨、佛陀云集,参拜佛祖的画像。画上的每一个人物都是栩栩如生,让人看了不禁生出一股崇敬之心,恨不得此时跪在地上,乞求佛珠垂怜,将自己渡往那极乐世界。   忽的,孙旭一个眨眼,竟见到一个接引僧模样的人从壁画中走了出来,到了孙旭面前,笑吟吟地看着他,口中道:“凡人,你功德圆满,可愿跟我一同去往极乐世界?”   孙旭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僧人,缓缓道:“你是何人?”   “本座乃是我佛驾下接引使者,专门渡化世人,教他们永离世俗苦海。”那僧人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孙旭听了,却是冷笑一声:“哪里来的妖孽,也敢在我面前放肆?”说话间,真言念动。   那和尚听了这话,顿时就被打成了一道烟雾消散。孙旭再一个眨眼,阿食、阿衣已经在自己身旁了。   “阿衣,你们刚才可看过这道壁画,看到什么异象没有?”孙旭指了指墙面。   二女却是摇了摇头,道:“这壁画并无特殊之处,相公为何如此发问?”   孙旭将自己刚才遇到的幻象跟二女详细说了一下,然后道:“看来这寺中确有古怪,怕不是那妖魔知道我到来,用这种方法给我来个下马威的。”   “若是如此,相公,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阿衣问道。   “先探听一下这寺庙的虚实,再做计较。”   三人在这大寺庙中晃晃悠悠到处走走看看,耗到了夜间。   夜幕下的寺庙虽然有些幽暗,可是放眼望去佛光道道、梵音阵阵,反倒让人心生肃穆,没有一丝恐惧之心。   这个时候,一个身穿素衣的老僧领着几个武僧过来,看到孙旭三人还在走动,双手合十道:“三位施主,夜已经深了,还请改日再来。”   孙旭冷笑一声,道:“寺中异事,大师不想处理一下吗?”   老僧闻言神色猛地一变,旋即又恢复了正常,说道:“施主莫要妄言,佛门圣地,哪有什么异事?”   “大师,那株枫树的枫叶为何如此红艳,难道大师没有思量过吗?”孙旭又道。   “够了!这位施主,还请即刻离开本寺。”老僧听了孙旭的话,却是有些慌乱,一咬牙,招呼身后的几个武僧上前,大有孙旭三人不走便动手将他们强行驱逐的意思。   阿食脾气暴躁,看这老和尚不仅不领情还要动粗,倾了身子要上前教训这几个和尚,却孙旭拦住了:“既然大师不愿说,那我也不会强人所难。我们走吧。”   待三人走出庙门,阿食仍有些不忿地道:“这寺庙活该被妖魔盘踞,这些和尚也太无礼了!”   孙旭却望向寺庙,笑道:“阿食切莫动怒,凡人之躯怎能与妖魔抗衡?看着几个寺僧,倒不像是助纣为虐的恶僧,想来是不知道寺中妖魔所为。”     第208章 枫妖   阿食被孙旭抚慰了一番,心中怨气有些平复,便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做什么?”   孙旭遥指了那株枫树的方向,说道:“当然是去会会他了。”   “他是谁?相公,莫非此中另有隐情?”阿衣听孙旭言语中的意思,似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孙旭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清楚。不过只要找到了那个妖魔,自然一清二楚了。”   随即三人一闪身,下一刻便一齐来到了那枫树附近。   此时,夜色昏暗,但是孙旭三人已经不是凡人之体,黑夜丝毫没有遮蔽他们的视线。三人看的分明,此时一个身着青衣的女子正在树下伫立,似是还未走的香客。   那女子一会儿双手十指握立冲天祈祷,一会儿焦急地看向远方。   忽然之间,那整个巨大枫树轻轻晃动了一下,可沉浸在思绪中的女子却是未曾发觉。片刻后,树的周围无端生出一阵阴风,枫树枝叶继续晃动,唰唰唰地伸出了一根似蛇般的树枝,探向树下的女子。   女子听到动静不对,这才反应过来,回头一看,正好看到那飞速伸来要缠她的树枝。她哪里见过这等情况,登时便被吓得浑身僵硬,一个恍惚便晕了,软软地往地上倒去。   那树枝却是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立马改变了方向,朝着地上而去。   “孽畜,休得放肆!”阿食一声娇斥,一把掣出佩剑,凌空斩出,只见一道剑气凭空而出,劈向那袭向女子的树枝。   枫树精被这声喊吓了一跳,赶紧收回了树枝,慌忙之下还掉落了不少红叶。   阿衣见了,赶紧闪身上前,抱起了那个昏倒的女子,再向孙旭身边飞去。   枫树精因为常年在此地沾染了一些佛气,纵然他杀伤了许多人,可是并未有妖气泄漏,所以在这寺庙中从来没人怀疑他,平日里行事也从未被发现。今天还是头一次害人被发现,不免有些惊到。   不过他毕竟修炼多年,很快就反应过来。   看着不远处的三人,他有些恼恨,自己何尝被人唬住过。但是仔细一看,不禁有些狂喜,暗道:“这送上门的三人竟然都是有道修士,若是用他们的血肉滋养我的本体,岂不是比那些凡夫俗子好多了?”   枫树精这边还在思索,阿食却是没有停手,见到阿衣将女子救回,立即用上了火系道术,又斩出一剑,只见那道剑气裹着腾腾的火焰打向枫树精。   枫树精在此地多年,已能幻化出人形,所以没事时会出去觅食,自然遇上过不少的道士。阿食这点攻击在她眼中,当真是稀松平常。   随着阿食剑气的迫近,枫树精晃动起庞大的树身,将两根粗壮的树枝伸长,缠绕编织,化作巨大蒲扇的模样,轻轻地挥了几挥。   顿时,周围狂风乍起,阿食的火焰被刮得倒飞了回去。   阿食见了,赶紧挥动佩剑,将那火焰在剑上运动,甩了数下,才将那火焰熄灭。   见破了阿食的道术,枫树精立马乘胜追击,树枝漫天袭来,如同一个个粗箭般打向阿食。   阿食经过了跟兰若寺树妖的那场拼斗,有了些经验。只见她此时丝毫没有慌乱,继续挥动佩剑,瞬间便斩断了许多树枝。   只是阿食虽然现在的修为大进,可这个枫树精已经沾染了些许佛气,这等道术对他的伤害微乎其微。   正在此时,却见孙旭口中吐出一道三昧真火,那些树枝便一齐骤然回缩。   孙旭来到阿食身旁,检视她并无大碍,便让她后退,跟阿衣一起去照顾那个昏迷的女子。自己则只身上前,来到枫树的近前。   “既然现了身,何必藏头露尾的,还是用你的人形跟我说话吧!”孙旭喝道。   孙旭的话一说完,就听到“唰唰唰”的一阵树叶声响起,只见这颗巨大的枫树无风自动,整个树身剧烈地抖动了起来,那些挂在上面的木牌也随之噼里啪啦地落到地上。   接着,一阵烟尘生出遮蔽住了树身,下一刻便出现了一个头上插着两片枫叶的女子,唇色红艳似是能滴出血来。   那女子见了孙旭,脸上恨恨,咬牙切齿地道:“原来是个后生小子。哼,你不该来这里,平白浪费了这一身道行!”   孙旭却是没理她的话,指着地上的木牌道:“你既然被人供奉,当是个有德行的野神,怎会无端杀伤人命?你那通体鲜红的枫叶,想来都是用人血滋养的吧?”   枫妖鄙夷地瞪了孙旭一眼,一边轻悠悠地捡起一块似是新挂的木牌抚摸了两下,“咔吧”一下将其掰断,一边对孙旭道:“是又如何?我是妖孽,不杀人才不正常好吗?”   孙旭一脸正色地道:“天地间凡有九窍者皆可修习大道,你等树木精怪虽然无窍,且容易被人类砍伐以作梁柱,可是一旦开了灵智,一样能够修习大道。似你这般,却是绝了大道之途!”   “我只要吸食人的血肉,自然能够长生,要大道作甚!”枫妖说完,已经不想再跟孙旭废话,直接出手了。   只听枫妖冷哼一声,将头发一甩,那头发便化作了一根巨大的枝干,如同刀斧一般朝着孙旭头顶劈砍而来。   孙旭微微一笑,伸出右手反手一抓,那几能开山裂石的枝干便被孙旭牢牢地抓在手中。   枫妖见了,却是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   随即就见孙旭手中的树枝竟然又化作了柔软如蛇的藤蔓,一圈圈地裹上了孙旭的胳膊、肩膀,然后迅速将孙旭周身包绕了起来。   “啊!”   枫妖还不待得意,便发出一声惨叫,赶忙收回了那些树枝。再看时,她那原本乌黑秀亮的长发已经是焦黑枯糜,枫叶作的头饰早就不知掉到哪去了,头顶还冒着阵阵的白烟。   “你……你竟然已经用三昧真火锻炼了道体?不可能!若是这样的话,你早就飞升仙界了!可如今三界中群仙无踪啊,你到底是什么人?”枫妖一手抓着长发,一手覆着头顶,异常错愕。   孙旭却是不回答她的话,见她已经虚弱,直接念动真言,手上掐了一个“轮转咒”的手印,朝着枫妖一点。   枫妖受了这一点,哪里来得及逃跑,直接被打得神魂分离,刹那间从她体内剥离出来了另外一个女子的形体来。   仔细一看,那女子跟人形枫妖的相貌竟然一般无二。 第209章 解脱   枫妖见了这个女子,也不顾眼前的孙旭,恨恨的看着她,厌恶地道:“快跟我合二为一,我不想看见你!”   女子却是一脸的解脱,说道:“我既然已经出来了,你觉得我还会回去吗?”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白天由你做主,晚上的事情由我来做,我做什么你不能阻拦!赶紧回来,不要胡闹,这人是个大敌,一个不留神,我们都要灰飞烟灭!”枫妖劝道。   “哈哈哈,纵然是灰飞烟灭,也好过日日在这里作恶!”那女子飘晃着身形,狂笑几声道。   这时,阿食见阿衣一人照料刚才昏倒在树下的女子已然足够,便来到了孙旭的身旁问道:“相公,这是怎么回事?”   孙旭双臂抱于胸前,没有回答,紧紧看着那个长相和枫妖一样的女子。   枫妖见状,有些龇牙咧嘴地对着女子道:“少珺,你跟我一样,沾染了太多人的鲜血,这人神通广大,若是灭了我,你岂能独存?还是赶紧同我合为一体,一道抗敌才是要紧事!”   少珺嗤笑一声,摇了摇头,恨声道:“这些年来,你我做了多少恶事,害了多少人?我已经倦了,不想继续下去了。”   “这乃是长生之道!多少人求之不得,你岂能如此?”枫妖却是不死心,继续劝道。   “劳什子的长生。我不想要了。”   枫妖听了,忽然面目狰狞起来,大怒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说着,右手伸出,竟然拉长到了数丈长短,将女子圈在其中,企图将她与自己重新融合。   孙旭在一旁听得真切,哪里会让枫妖如愿?随即大喝一声,腹中金丹光芒大作。   就见一道耀眼的天雷凌空而降,发出“轰隆”一声巨响,枫妖上一刻刚表露出惊骇的神情,下一刻已经化做一阵烟雾,眨眼间便消散了。   孙旭知道这是枫妖见势不好,用了金蝉脱壳的法子。但是如同兰若寺的那个树妖一样,这等树木精怪纵然潜形匿迹,只要她不能狠心放下自己的根本,也离不了太远。   “阿食,这怪已经被我损了根基。剩下的就看你的了。”孙旭拍了拍阿食肩头道。   阿食听了,一脸的不自信:“相公,我?我不行吧?”   “怎么,阿食女侠竟然望妖生畏了么”孙旭调侃道。   “怎么可能!只是我从未一个人除妖,我怕坏了事,到时候难以收拾。”阿食哪能承认自己心怯?   这时,阿衣抱着昏迷的女子走了过来,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呗,有相公在此压阵,怕什么。”   阿食听了,只好打起精神,暗运法力,催动孙旭给她的寻妖宝鉴,按着孙旭之前的法子寻找枫妖的踪迹去了。   “多谢公子搭救,让我不至于跟这枫妖死在一处。”名叫少珺的女子此时一副释然的样子,幽幽地飘上前跟孙旭道谢。   “不用谢我。虽然你与枫妖分离,但是你们早已经不分彼此,离了彼此都会很快消亡,这我却是救不了你了。”   果然,正如孙旭所说,少珺的身体虚影重重,还有些飘忽不定,似是马上要消散一般。   少珺听了这话,却没有一丝畏惧,面上含笑道:“枫妖罪大恶极,我的罪孽也不小,也算是死有余辜了,哪敢奢求继续生在世上?”沉默片刻后,看了看自己已经近乎透明的双手,叹气道:“哎……既然已要消亡,公子可愿听听我的故事?”   孙旭闻言,看了看远处已经跟枫妖战在一处且大占上风的阿食,再次悠闲地抱起双臂,对少珺点了点头。   见孙旭颔首,少珺便将自己的遭遇娓娓道来。   少珺不是本朝之人,乃是几百年前的人物。那时的她是本地一个大户家的女儿,十六岁那年与一个书生相好,经常在这株枫树下短暂相会。   本地的这株枫树很是有名,因枫叶格外红艳,状如盖头,虽然处在较为偏僻的林中,却时常有情侣来此约定终身。   然而,两方的父母都对这门亲事不满,百般阻挠,说什么也不同意两人的婚事。两人无奈,便约定好一日在这株枫树下相会,一起私奔。   到了约定的日子,少珺满怀欣喜,早早地来到了这里等候,可男子却一直没有出现。   少珺不相信男子会背弃她,一直在这里苦苦等候。   就这样日夜在树下等候,不知等了多久,身子已经冰冷僵硬化为腐肉,而她却和这枫树融为一体了。   许多时日过后,成了精怪的少珺,自然有了一些异术,推算之下知道了那书生早在约定之日前就接受了他家中安排的亲事,娶妻生子了。   可是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那男子也早已死去多时,少珺连报仇的目标都没了。   自此之后,少珺不知怎的分成了两个,一个出现在白天,另一个则在晚上。   最初,白天的少珺很是良善,没事时还会撮合一些有情人。   然而好事做得多了也无趣,因此,少珺时不时的会施法将来此的男女分在两处,而后或是吸取男子精元让其忘记女子独自离开,或是直接杀死男子拽入地下,之后观察女子的反应。   许多年间,却没有一个女子能像她一样矢志不渝地等在那里。纵然有一两个会痛哭流涕寻找一番,可是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见多了这种口中海誓山盟,转眼就断了念,另与他人欢好的事情,少珺想到自己的遭遇,心中对那些情侣更是恨之入骨。   纵然一开始她还有些底线,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做,杀的也都是些负心薄幸之人。可时间久了,沾染了太多人的鲜血,再加上枫妖的蛊惑,她哪还能守得住底线,只要一有机会,便将那些痴男怨女困在此地送给枫妖吸食。   后来,随着道路开拓,此地许是因风水较好,又有传闻这红枫树能成良缘,便被围上建了寺庙。   数百年的光阴消磨以及寺庙的佛气熏染,少珺渐渐的看透了、倦怠了,不想再做恶了,却因与枫妖不分彼此,想罢手也是不可能的。   不想今日遇上了孙旭,一指将她从枫妖身上剥离出来,解脱了她。   “情有可原,罪无可恕。”孙旭淡然道:“你可愿赎罪?”   少珺听了孙旭的话,苦笑道:“公子莫要玩笑,我已经是要烟消云散了,就算是想赎罪,也是有心无力。”说这话的功夫,她的身体更加虚无了,像是马上就要化作烟尘了。   孙旭却是摇头道:“你但说愿与不愿。至于能不能,却不是你能决定的了。”   少珺稍稍纠结了一下,声音轻飘得已经快要听不清了:“害了这么多人,若是能做些事情赎我的罪孽,我自然是愿意的。”   这话说完,就见她周身瞬间被一阵白光包绕,像蚕蛹一般,白光还在不停地闪烁运转着,范围逐渐缩小。   待白光散去,少珺的身影早已不见,只有一根红绳飘飘荡荡,轻轻落在了地上。 第210章 夜遇狐女   孙旭上前,将红绳捏在手中仔细看了一番。   随着少珺的消失,那个枫妖也迅速没了精气,数息间就被阿食打得灰飞烟灭。   阿食见自己一人就除了妖,高高兴兴地跑了过来,见孙旭手中的红绳,不禁好奇道:“相公,为何枫妖灰飞烟灭,那女鬼却留她一丝元气呢?”   “阿食,你方才没有注意吗?那女鬼跟枫妖不是一个真灵,根据她所说,应该是枫妖成精前将她的魂灵拽入了枫树中,借她一份力开启灵智,一起成精而已,可那女鬼却后知后觉。那女鬼纵然也做了些错事,总归是情有可原,反倒是那枫妖罪无可恕。这里的动静多半都是枫妖闹的。”   孙旭解释完,一边将红绳放入了诸天宝库之中,一边将刚才少珺所说跟阿食复述了一遍,直听得阿食眼中泛雾,拽紧孙旭的胳膊,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既然枫妖已除,三人便离开了这寺庙,到了一处偏僻无人的地方,阿衣才唤醒了那个被枫妖吓昏的女子。   因为阿食二人依旧是男装,是以女子醒来,发现眼前围着三个陌生男子,一脸的惊恐就要大叫。   阿衣见了,赶紧道:“姑娘莫要叫嚷,刚才我等路过,看姑娘倒在路边,这才将姑娘救起,我等并无歹意。”   那女子听了,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喃喃道:“我不是在家中静坐吗,怎么会来到这里?”   看着女子一副不记得前事的模样,孙旭笑道:“姑娘白日时可曾去过河台寺?”   女子点头道:“小女子已是婚嫁之龄,听说去河台寺上香祈愿便能姻缘美满,所以便去了。”   这样的话,定是这女子白日被枫妖盯上,中了枫妖的妖法产生了幻觉,以致夜间来此,枫妖好神不知鬼不觉地摄取她的精气神。若是没遇到孙旭三人,待被人发现时,这女子怕是早已浑浑噩噩,命不久矣了。   那枫妖行恶事倒很是谨慎,若是盯上的是远方而来之人,便直接杀死将血肉当作肥料;若是本地人,便只摄走其大部分精气神,让那人多日后死在家中,查不出任何异样。   只不过这些事情不好跟女子讲明白,孙旭便随便说了几句话将这事情遮掩过去,见夜色太深,三人又一道送女子归家。   女子的家就在此地不远,不是大富巨贾,殷实之家而已,孙旭上前敲门,门很快就开了,却是女子的父母家人。   她的家人晚上猛地发现女子不见,都很是着急,正要商量着出去寻找,女子便被人带回来了。   不过,他们见是三个男子送回了她,正高兴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觉得这女子夜间与不止一位陌生男子相处许久,有失名节。   阿衣、阿食见状,及时摆明身份,说明自己是为了行走方便,才女伴男装。   女子的家人听了,心中的怨气这才平复了些,看着天色已晚,便想让孙旭三人留宿作为答谢。   “相公,此时天色已晚,我们的马匹还在茶铺寄存,还是在此留宿一夜,明日去取马再行吧。”阿衣说道。   孙旭想了想,便跟女子的家人拱手道:“既如此,那便打扰了。”   女子的父亲请三人来到了一处干净的客房,说了声有需求可以招呼下人,便告辞了。   阿衣、阿食道行不足,因为刚才一个在照顾女子,一个跟枫妖剧斗了一场,所以都很是倦怠,很快便入了梦乡,孙旭却是仍在炼气存神。   正在寂静朦胧之间,忽然一阵飘渺的歌声响起。   听这歌声有异,孙旭便轻悄悄地循着声音的源头去看明究竟。   到了一处亭子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附近空无一人,只是亭子中残留的气味提示这里方才有人来过。   孙旭索性就坐在亭子中等待,过一会儿,有人从外边盈盈走进。   孙旭一看,竟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女子见了孙旭,眉目间并没有寻常年轻女子见到陌生男子的娇羞,反倒跟孙旭抛了个媚眼。   “姑娘,方才的歌是你唱的吧?”孙旭问道。   “正是奴家所唱,公子见笑了。”女子给孙旭行了个礼道。   她这一动,孙旭就看见她身后有好几根毛茸茸的尾巴,这女子原来是个狐妖。   狐妖浑然不觉,以为孙旭只是个寻常书生,继续说道:“奴家就住在这附近,只因这亭子环境清幽,所以常来这里游玩,不想今日遇上公子。夜色已深,想来公子一定很寂寞。不如,让我来陪陪公子?”说着,扭动着身躯就往孙旭身上靠。   孙旭却是不动声色地闪了个身,躲开了狐妖的依靠。   狐妖见孙旭婉拒了她的请求,也不着恼,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孙旭,就像看一个掉入陷阱的猎物。   孙旭道:“此时外边霜露极大,你的衣服和鞋上怎么会不沾泥土呢?莫非你是飞过来的?还是自己肩扛着自己的两腿进来的?”   狐妖想不到这书生这么谨慎,一时愣了,无言答对,只好干脆承认道:“公子莫怪,奴家方才言语中有些欺瞒。奴家是个狐女,只是对公子一见钟情,想要自荐枕席,请公子不要嫌弃奴家。”   说完,还目光殷切地看着孙旭。不知是担心孙旭嫌弃她是个狐妖,还是害怕孙旭拒绝她。   还好,狐妖见孙旭听了她的话,没有丝毫的恐惧和嫌弃,便又摆上了一副笑模样。   只听孙旭道:“此处乃是个大镇,附近的青年男子很多,你为何偏偏要来找我?”   狐女眼珠子一转,娇滴滴道:“哎呀,因为咱们俩前生就有缘嘛。”   孙旭有意逗她,便正色道:“好吧。既然你知道咱俩是有前生之缘,我却不知道,看来是我忘却了前生的记忆。那你就说说:咱俩的前生之缘是由谁记载下来的?由谁负责掌管?咱们俩怎么个就结下了因缘?发生在哪朝哪代,何年何月?这一切,你都跟我讲讲呗!”   狐女没想到孙旭竟然会这么木讷,问出这一大串无趣的问题,顿时张口结舌。   她嗫嚅了半天,才说:“咳咳咳!公子今年已是弱冠之龄,却从未来过这里,来到这里便听到了奴家歌声;奴家从未在此地歌唱,偏被公子听见了,这还不叫有缘吗?至于那些镇子上的凡夫俗子,我可瞧不上。一见了你的面儿,我就动了情,没法抑制,这还不是有缘?你呀,就别装假正经,虚词推脱了!”说着,玉手柔柔地往前一推。   孙旭看了眼她推来的柔弱无骨的手,仍是正色地说道:“所谓的有缘,是指男女双方都有互相爱慕之心。我刚坐在这儿你就来了,我心里是漠然无物,毫无感触。说实话,我对你毫无好感。可见,咱们确实是没什么缘分。”   那个狐女听了这话,轻咬了下唇,还是不肯死心,暗自运了一口妖气,想要对孙旭用迷惑之术。   不想孙旭把脸一板,怒道:“你这狐妖,好不晓事。若非见你不曾作恶,早就将你打回原形了,还不快快收起你那一套!”   狐女见孙旭识破了自己的招数,这才明白这个书生不是个普通人。   这时候,就听外面似乎是有个老婆子的声音,责骂道:“你这个臭丫头!怎么这样大胆?这位公子乃是上神,你也敢对他用魅惑之术?还不赶紧给上神赔礼!”   声音一落,便从外边缓缓走来一个颤巍巍地拄着拐杖的老太太。   那老妇人见了孙旭,慢慢行了一礼道:“上神息怒,这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上神,老身这就带她回去。”   年轻狐妖听了老妇人的话,眼珠子转了转,赶紧跪下给孙旭道歉。   孙旭却饶有兴致地看了老妇人一眼,说道:“你认识我?”     第211章 平陵有内情   “老身自然认识公子。”老妇人颤巍巍地道。   孙旭觉得有些奇怪,说道:“哦?只要是我见过的人,我都有印象。老太太,我可不认得你啊。”   “老身是从画像上认的公子,公子自然对老身没有印象。”   “哦?”   “公子可还记得多日前曾在金华府春风楼中打伤了一只化了形的狐狸?”   孙旭思索了一下,想到了乡试放榜后自己跟几个人去酒楼的情景,那一次柳永章被狐妖迷惑,阻拦自己收妖,后来他死于非命,柳家也跟自己有了一些仇怨。   孙旭不禁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你莫非是跟那狐妖一路的?今日可是要来寻仇吗?”   老妇人被这眼神一看,吓得猛一哆嗦,赶紧摆手道:“岂敢岂敢?老身跟那狐妖可不是一伙的。上神有所不知,我辈狐类族群无数,我与那孽狐的族群相互敌对。我等也从未害人,后辈与人族素来都是你情我愿。”   孙旭又打量了这老妇人一眼,发现她已经完全没有狐狸的样子,是个人族了。   老妇人见孙旭如此,便坦然道:“好教上神得知,老身已经修炼千年,早已褪去妖体了。”   孙旭心中恍然,他知道但凡精怪修行,总是要走化身成人这条路子,而一旦修出了人身就有两条路可以走:一种是褪去妖身,彻底变身成人,再以人身修炼成仙,这一类中最出名的便是造人补天的女娲娘娘了,自她得道之后,便再也不以人首蛇身的面目示人了;二则是以兽首人身修行,以精怪的身份得道成仙,就好比十二元辰和二十八星宿。   第一种途径成仙之路漫长,毕竟先要凝聚出人身,然后一切从零开始,按部就班地修炼;第二种因为不用从头开始,所以比第一种快一些。   “这个老狐狸竟然选择了坎坷的路子,看来是有些大智慧的。”孙旭暗道。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舍弃已有的成就去走一条注定满是艰辛的道路。   看着孙旭赞赏的目光,老妇人心中舒了一口气。   今日她正在洞中修行,忽然心血来潮,掐算了一番,哪想到居然推算出本地来了一个身份尊贵的上神。再想进一步推算,却发现天机混沌,什么也推算不出来了。而自己因为推算这事,本来已经衰弱的人身更显老态龙钟。   她活了这许多年,又潜心修炼许久,还不知三界的变故,早已经能荣登仙界的她迟迟没有接引仙官渡她升天。   因此,她都开始怀疑是否有仙界,是否真的存在天庭了。然而今天竟然真的来了,并且让自己见到了一位神仙!   虽然孙旭此时没有入仙籍,可是三界群仙皆受他册封,自然会有护体神光。只是这神光在修为低的人眼中看不到罢了。   得了这个讯息,她便严令族群中的狐类不要外出,免得冲撞了上神。可是哪想到族群中这个小丫头没把她的话当回事,正好撞上了孙旭,还要对孙旭用妖法。   老妇人知道后,这才连忙赶过来。还好双方没有动手,局面尚在可控的范围内。   孙旭见老妇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不禁笑骂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老妇人见孙旭跟她玩笑,便陪笑道:“上神神威庄严,老身便是站立在神体数丈之外,也有些心绪不宁,哪能应对自如。”   这时,那个狐女却是悄悄地跟老妇人道:“姥姥,我看他不过是个凡人,你怎么如此怕他?”   老妇人立马狠狠地用拐杖打了一下她的尾巴,然后对孙旭赔罪道:“老身这些后辈,平日里散漫惯了,不懂礼仪,还请上神见谅。”   看孙旭没有怪罪的意思,老妇人便道:“上神若是无事,我等不敢打扰上神安歇,这便告辞了。”   “慢着!”   老妇人听了,以为孙旭是突然变了主意要害她,不禁苦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问道:“上神有何吩咐?”   孙旭道:“金华之事我尽皆知之,但此地并非金华辖界。你久在此处,想来对此地颇为了解,我有事情问你。”   老妇人赶紧道:“上神尽管问,老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此去不远有一个平陵县,县中有一个姓李的大户,他家中最近遭了鬼怪,你可知端倪?”   老妇人闻言,面色有些古怪地道:“上神,此事老身略有所知。正是上神此前在春风楼中遇到的那个狐妖所为。”   “哦?”孙旭冷笑一声,道:“上次我因人阻挠,放了她一马,想不到她不仅害了护她那人不说,竟然还在此地为非作歹,当真是不怕天谴了!”   “上神,我辈修炼不易,可若是吸人精气血肉,却是对修炼之途大有裨益,是快速积攒道行的捷径。是以自古以来,总有妖类铤而走险……”说着说着,老妇人看到孙旭有些不善的目光,赶紧摆手道:“上神,老身敢向天起誓,我族群从未做过无故伤害人命之事!”   孙旭自然听懂了她话中的弯弯绕,她的意思是没有无故伤害人命,有缘由的时候,伤害人命却是没少做。   但是即便如此,孙旭也没有跟她计较的的意思。   毕竟人类杀过的没有成形的精怪,可要比精怪害的人多多了。这种事情,说不清楚的。   总不能说人滥杀动物天经地义,妖因故杀人便是天理难容吧。所以才有了妖怪只要杀的是做恶之人,便无业力缠身的说法。   老妇人见孙旭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便提醒道:“上神,若是要去平陵县,千万小心,那里可有一处狐洞,都是那狐妖的亲族。”   孙旭点了下头,示意她们可以离开了,待她们走后,孙旭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看着正在熟睡的阿衣、阿食,孙旭笑了笑,继续炼气存神去了。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孙旭三人便跟这户人家告了辞,往寄存马匹的茶铺去了。   然而,即使是这么早,路上居然已经有了很多的香客往河台寺方向走去,想来都是要去抢头香的。   孙旭三人先是找了茶铺老板,让他招呼伙计去牵马,又坐下用了一些早点。   茶铺中来往人的对话声音自然一字不落地落在三人耳中。   茶铺中正在吃早点的人里有不少也是要去河台寺上香的,看到路上已经有了往回走的人,不禁高声问道:“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嗨,别提了。河台寺今天闭门谢客,不接待任何香客!”   “啊?不会吧,怎么好端端的闭门谢客了?”“怎么回事啊?亏我还起了个大早!”“我也是,刚吃两口包子醒的神!这叫什么事啊。”   这时,一个人走了过来,神秘地冲几个正在谈话的人道:“我听说啊,昨天一夜的功夫,河台寺中的那株神树消失不见了!”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 第212章 李明远有难   听了这些香客们的对话,阿衣有点心虚地看了一下那几人,又看了看河台寺的方向,倾身小声和孙旭说道:“相公,我们要不要去跟那些和尚说明原委?”   阿食接过话头,愤愤不平却又要强压住声音道:“说什么?昨夜我们在寺中遇到那些和尚的时候相公就跟他们提及了此事,可是他们呢?不识好人心,还将我们赶了出来。替他们诛灭枫妖已经是我们不计前嫌了,还要上门跟他们解释?”   孙旭也道:“阿衣,你就是心肠太软了些。那些和尚平日里高高在上,享受这四方供奉,如今,该受些苦头了。”   阿衣见孙旭也这样说,便点点头不再言语了。   三人用完早点,便招呼了掌柜的将他们的马匹送来,很快就上马扬尘而去。   平陵离金华不远,若非昨日有事耽搁,三人早已经到了平陵境内了。见今日路上没有再遇到什么怪事,三人便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到了金陵。   到了城中,孙旭在路上随便找了个人问路,顺着他的指引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颇为豪华的宅院,虽然不如孙府,却是比一般的府邸气派多了。   三人到了门口刚定住马匹,立马就有门口的家丁上来相迎,问道:“三位,可是有事造访?”   孙旭将孙母手书拿出,递给那下人:“我是你家主母故人之子,特来拜会。”   下人得了书信,又打量了孙旭三人一眼,然后给孙旭行了个礼,说道:“贵客稍待,我去通报我家主母。”说完,便小跑着进了大门。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看到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妇人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伺候着。   “诶,姐姐也真是的,我不过是抱怨了几句,怎么就让旭儿你来了?”那妇人见了孙旭,赶紧拉起孙旭的手腕嘘寒问暖:“许久不见旭儿,又长高了些。”   说完,疑惑地看了看阿衣、阿食,问道:“这两位是旭儿的同年吗?也是跟旭儿一般的俊俏啊。”   这位李夫人乃是孙旭母亲出嫁前的闺中好友,二人关系最是要好,便是双双嫁人之后,二人的关系也未曾淡薄,还时常去对方的府邸上做客。   在孙旭的记忆中,这位李夫人对他几乎算得上视如己出,所以,孙旭听了她家中有变故,才特地来了这里帮她。   阿衣、阿食听了李夫人的话,却是浅浅一笑,对着她说:“姨母,是我们啊。”   孙旭当日纳妾,李夫人也是到了场的,再加上平日里去拜望孙母,也没少见阿衣、阿食。她们这一出声,李夫人立马就认出了二女:“哎呀,是你们啊!”说着,笑盈盈地走到二女面前,仔细端详了她们一番。   “想不到你们两个扮了男装,也是这般的夺目。初见时我还以为这旭儿好起男风来了呢!”李夫人打趣道。   孙旭闻言,面上有些尴尬,这个姨母什么都好,就是说话的时候太没顾忌。   李夫人见状,也知道自己作为长辈不应该这么说话,赶紧咳笑了两下,转移话题。又叫来了几个下人把孙旭三人的马匹安顿好,自己则带着他们进了大门。   四人到正堂坐定,孙旭便直入主题道:“姨母,母亲跟我传达的讯息里没有明说,这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他虽然从老狐妖的话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可还是得问清楚细节。   李夫人听了,本来就是强颜欢笑的她顿时没了笑意,轻叹了口气,带着几分苦涩道:“你表兄他撞了邪了。”   李夫人口中之人正是她的独子,李家大少李明远。   李明远自幼聪明伶俐,是个好苗子。长大后也不负众望,没多久就先后中了秀才、举人,只是上次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去京师参加会试。如若不然,现在妥妥的是个进士了。   可是前段时间,不知怎么回事,李明远开始每天晚上将自己关在房中不让任何人进去。下人们每次路过时,在屋外能听到里面有嬉笑声,似是在跟人说话。到了白天,李明远却是很没有精神。   李老爷因为做生意,时常不在家,所以府中事务都是由李夫人在操持。李夫人见儿子整日浑浑噩噩,明年又是会试之期,弄不好会耽误一生的前程,很是焦急。   可是不管李夫人是去寻医问药,还是求神拜佛都无济于事。眼看着儿子的精神一天天的憔悴下去,她心中苦闷,才忍不住在与孙母的交谈中提起了此事。   孙旭听后没有立刻答话,而是让李夫人先带着自己去看看李明远。   李明远的住处乃是一处雅致的阁楼,他则住在阁楼的二层。   还没见到他,孙旭就觉得此处不仅有残留的妖气,还有一股子异味,跟此前在亭中遇狐妖时闻到的气味一样。   见到李明远时,他的体态虽然正常,可是面上并无一点精神,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某处,连屋中来了人也不曾发觉。   李夫人心疼地将手捂在心口,将视线从自己儿子身上移开,看向孙旭问道:“旭儿,你表兄这个样子已经有许久了,你可看出什么端倪?”   孙旭听了,安慰道:“姨母无需担心,此事易耳。”   李夫人可不是旁人,她是看着孙旭长大的,知道孙旭有些能耐。因此,听了孙旭的承诺,不禁急切地问道:“不知要怎么做才能让明远恢复如初?”   孙旭道:“姨母,只要你约束阖府下人,让他们夜间待在屋中不要胡乱走动即可。”   李夫人听了,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道:“就这样?”   “自然是这样。姨母,这事情不是凡人能够接触的。若是不听我言,轻则惹病染灾,重则损耗阳寿。到时候可不要说我没有提醒你们。”孙旭一脸正色地道。   李夫人虽然听孙旭说的玄乎,可她是相信孙旭的,立马叫来了管家,严肃地交代了他一番,让他去和府中下人一一言明。   孙旭则跟阿衣、阿食就在阁楼的一层待了下来,专等晚上到来。李夫人则让专门照顾自己的一个下人给他们端去茶水,而后便回自己屋去了。   待到了夜间亥子相交之时,阿食坐不住,便站了起来在门口来回踱步,只听得一阵阴风忽的刮了起来,随即就见漫天的妖气扑面而来。   “想不到有我等三人坐镇,这狐妖竟然还敢来?”阿衣皱起秀眉说道。   “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表兄此时在那妖孽的眼中不啻于一块肥肉,那妖孽岂能轻易舍弃?”孙旭说着又看向屋外,道:“况且,妖魔迷惑一个男子不易,但凡成功,必定要将此人阳气吸食干净方肯罢手。” 第213章 一群恶狐   那狐妖近日来迷惑了李明远,夜夜与他幽会,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刚到这府里时狐妖倒是觉出来有些不对,可肥肉就在眼前,还是裹着一股阴风来了,直径去了阁楼的上层。   本来精神萎靡、神情呆滞的李明远感觉到了狐妖到来,立马有了精神,笑着看向狐妖。   狐妖也嗔笑着扭向李明远,斜坐在他的腿上环住了他的脖子,正要吸食阳气的时候,忽然听得身后呼啸声响起。   狐妖不敢托大,头也没回就赶紧使了个缩地成寸的法。   下一刻,她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屋中的另一个方向,正惊疑不定地看着呼啸声的方向,却发现竟是一柄普通的长剑。   按照长剑的轨迹,若是她躲开,长剑理应会打在李明远身上,可是那长剑竟然倒飞了回去。   “什么人在这里与我为难?”狐妖知道长剑是瞄准了自己,立马就是一声厉斥,状如恶鬼。   孙旭听了,便带着二女缓步进屋,阿食一边走一边还在忙着归剑入鞘。   “孽畜,还认得我吗?”孙旭双目如电,炯炯的盯着狐妖。   狐妖一见了孙旭,立即吓得亡魂皆冒,什么都顾不上,赶紧化作一股阴风跑了。   “这狐狸竟然这样脓包?相公,我们快去追!”阿食说着就要冲过去。   孙旭拉住了她,道:“你们留在这里护卫李府周全,我一人去即可。”说着,一步踏出,身形已在数十丈之外了。   阿食看孙旭走的这样快,狠狠地跺了跺脚,嗔道:“相公又不带我去玩!”   阿衣听了,不禁掩口而笑,说道:“相公这可是降妖去的,到你嘴里怎么就变成了玩了?咱们还是赶紧去通知李姨母吧,没了狐妖的骚扰,只要安心将养几日,这位表兄自会安然无恙。”   ……   那边孙旭出了门,不紧不慢地跟着狐妖。   狐妖眼见甩不掉孙旭,便一咬牙,朝着洞府飞去,心中恨恨地道:“我就不信你再厉害,能打得过我一洞亲族”   过了平陵县城,又过了几个山林,狐妖的身形便落了下去。   孙旭跟着她落地,发现这里竟是一座破庙,处处都是断壁残垣。   不过,在他抬脚进入庙门的一瞬间,原本的破庙恍然变成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豪门大宅、假山流水一样不少。四下望去,还有不少侍女宫娥穿梭不停,宛如一片世外仙境。   见了陌生人进来,那些人竟然连头也不抬,只是专心做着自己的事情。   孙旭也不意外,直接朝着那宫殿走去。   宫殿门口有几个金甲侍卫,见了孙旭,上下看了他一眼,喝道:“哪里来的小儿,敢闯仙人洞府,活得不耐烦了吗?”   孙旭听了,冷笑一声道:“区区狐妖,也敢称仙,不怕笑掉人的大牙?”   几个金甲侍卫闻言大怒,手执兵刃打向孙旭。   他们都是有道行在身,虽然手中兵器都是幻化的,但若是打在凡人身上,岂有生还的道理。可见这些恶狐平时便不将人命放在心上!   孙旭见状不闪不避,身上放出一道金光,瞬间就将那几个金甲侍卫震得向外飞出三丈!   落地时,他们哪里还有金甲侍卫的威风凛凛?只见是几个狐狸正躺在地上,身上还穿着金箔纸做成的铠甲。   这动静早已惊动了宫殿内的人,便听吱呀一声殿门大开,从里面走出一堆人来。   这群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男的身姿挺拔、气度不凡;女的体态妖娆、妩媚多情;老的仙风道骨、浑然如仙;少的灵气涌动、机灵异常。   然而在孙旭看来,这群人不过都是狐类,只有区区几个真正化出了人形,剩下的只是幻化的模样。   为首的是个老头,是个已经凝出人身的狐妖,他见了孙旭,底气十足地问道:“阁下何人,为何伤我子孙?”   孙旭瞥了他一眼,说道:“本地有个李明远,这些日子被你族中的一名狐妖吸食了元气,此前她还伤了一人性命,把她交出来吧。还有,你族群中多有不法之徒,一并交出来,我可以不追究你的罪过。”   老者一听,面上有些不好看,呵道:“阁下,我并非怕你,我这族中少说也有几十个成形的狐类,莫要欺人太甚!”   孙旭却是不屑地道:“我念你多年修行不易,才出言相劝。若是不愿,尽可一试,看是谁胜。”   老者冷哼一声:“看来阁下是铁了心要与我族为难了?”说着,将手一招,凭空出现一根枣木杖来,朝着孙旭顶门打来。   孙旭身形一闪,往后飘出了几丈,然后拿出一柄长剑来,将他的木杖架开,随手又还了一剑。   孙旭本身道行就高,手中长剑也不是凡物,长剑便如同蛟龙一般攻向老狐,似是三山五岳之力一起架在了老狐的杖上,老狐那里招架得住?   孙旭只一剑,便打得他一身是汗,遍体生津。   老狐不禁暗想:“此人到底是谁?看年龄似乎是日前曾在鹰啄潭除蛟的少年,可那蛟不过是个道行浅薄的怪,这少年纵然能胜,岂会力压我一头?他力大剑沉,再跟他斗下去恐难取胜……哼,何不祭法宝伤他!”   想罢,只见孙旭又是一剑打来,老狐连忙侧身躲避,伸手在怀,取出一块两寸长的金砖来,当下念动真言,将金砖祭在空中,大喝道:“着!”   孙旭早就提防了狐妖的手段,看他拿出金砖,便举目观看。只见半空中突然出现一道红光,托着二尺长的一块金砖。   原来那金砖受了法力激动,便会长成二尺长短。   一声响亮,金砖便照着孙旭顶门打将来。   孙旭见了这来势凶猛的一击,也不慌忙,直接从诸天宝库中拿出了一把伞来。   那伞见了空气,立马飘在孙旭头顶,迎上了那块金砖,轻飘飘地将那如同山岳一般的攻击挡住了。   随即,那伞甚至顶着金砖,让其回转势头,反扑向了老狐。   老狐见金砖反奔了自己,赶紧念动真言控制金砖停下。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金砖坠到了地下,缩成了两掌大小。   老狐忙收回金砖举了起来,又打向孙旭。   孙旭冷笑道:“果然是个孽畜!方才我留情饶你性命,你竟然不知死活,还敢与我动手?!”   老狐却是大怒道:“你要尽拿我的子孙,我与你岂能两立?”说罢,又是换了木杖打来。   孙旭举剑相迎,几剑下去,直打得老狐臂膀无力,招架不住。   眼看着老狐要败,后面狐群中都是慌了神。   这老狐是他们一群中道行最高的,若是他都败了,自己等人岂不是要任人宰割?便有两个道行高一些的都闪身上前,与老狐一起对付孙旭。 第214章 斗法   孙旭定眼一看,这两个上前相助老狐的后辈狐妖中,一个身穿青衫,手执莲花剑;一个身着白衣,掌握红缨枪。   三狐一道成了个品字形,将孙旭围在了中央。   他们这三个狐妖乃是这个狐群中最厉害的三个,可是竟然也架不住孙旭的一剑。不一会儿的功夫,三人便处在了下风。   后来的两个狐妖起初还以为是老狐老了,连这个毛头小子都拿不下,然而一加入战团,便知道这人果然不凡。   年轻二狐对视一眼,出声让老狐先支撑一阵,二狐则一齐往后一退。   只见白衣狐妖拍了拍后脑勺,他那耳朵便现出了狐狸的模样,然后不断伸长,最终涨到了五尺长短。   随即两耳晃了几晃,用力往中间一合,顿时就有一道黑烟生出,烟中还裹着烈火,朝孙旭喷将出来。   同时,青衣狐妖则是将那莲花剑轻轻一折,莲花剑便像断了的弦一样在半空中弹卷起来,变成了一个环形的物件,而后化作一道黑气朝着孙旭打来。   孙旭时刻留意着场中的变化,见这二妖用法宝,手上便撤了一些力道。   老狐得了这个空隙,赶紧也退了出去,又将手中的枣木杖祭在空中,念动真言,喝声道:“疾!”   那枣木杖立刻变作了一条巨蟒,吐着信子在地上迅速甩动了两下巨尾,掀起一阵灰尘,“嘭”的一声再一拍地,飞腾而起,直往孙旭奔来。   场中观战的那些狐妖见三狐都用出了看家本领,不禁兴奋异常起来,叽叽喳喳地响起一片惊叹声。   有些沉不住气的狐妖直接高声叫道:“老祖、两位护法!狠狠教训一下这个胆大妄为的人族!”   刚刚那个被孙旭追逐的狐妖也在看着,此时也是眉开眼笑的,悠闲地舔了舔手背。   她之前被孙旭逼迫,不仅道行大损,还伤了根本,若不是老祖相救,可能自己终身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了。今日又看到孙旭,自然对他是恨之入骨,可是自己又不是孙旭的对手,这才将孙旭引到自己的洞府,期望老祖能将他打败。   “哼哼,你今天来了,就别想走了,只要拿下了你,我一定求老祖将你给我发落!”她目光深沉地看向相斗的三人,恨恨地小声自语道。   孙旭见三个狐妖各施法宝,微微冷笑道:“好孽障,仗着些旁门左道之术便想欺我?今日且让你们看看什么是仙人手段!”说着,催动法力,将立在头顶的那柄罗伞转动起来。   霎时间,那些打向孙旭的法术忽然减缓了速度。   只见黑烟烈火短暂一停滞后,立刻回了头,烧向白衣狐妖的双耳;黑气如泼出的水般倒散,仍旧化作铁环,重重打了回去,将青衣狐妖打得鼻青脸肿;至于枣木杖化作的巨蟒,则咔喳一声化作了两截断木,乒乓两声掉在了地上。   三个狐妖见了这般情景,直吓得魂飞天外,心中惴惴起来。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孙旭的道术竟然这样厉害,他们连一个照面都走不过去!   “这怎么可能!”   不只是三狐,场中的众多狐族见孙旭轻松地便将三狐联手的一击挡下,还尽数反弹回去,更是惊讶无比,好半天才从狐群中传来几声不可置信的呢喃声音。   孙旭将罗伞轻握在手中,见众狐妖有些怯意,便道:“如今我说的话依旧算数,你等交出那些作恶的狐妖,然后去深山老林中远遁,我便不为难你们。若是不交,休怪我一把火将你这洞府烧了,让你子孙断绝!”   众狐听了,都紧张地看向作为头领的老狐。   老狐面上满是苦涩,不得已朝着孙旭行了一礼道:“上神有命,岂敢不从?”说完,几步走到族群中,随手一挥,便有一只狐妖被抓住。   其他的狐妖一被老狐近身便没了人的形态,都化作了狐狸的模样,圆溜溜的眼中泪光闪闪,可怜兮兮地看着老狐。   “孩儿们,老祖我这也是迫不得已。今天撞上了这尊大神,是你们的劫数,为保全族人,你们就跟这位上神走一遭吧。”   老狐心中悲恸不忍,但是他现在已经明白过来了,这就是因果报应啊……   如果他的族群安分守己,如自己这般按部就班地修炼,不去走那吸食人精气血肉的捷径,哪里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一会儿的功夫,老狐便提着二三十个狐狸到了孙旭的面前,躬身道:“上神,都在这里了。”   孙旭瞥了他一眼,从诸天宝库中拿出一个小巧玲珑的玉壶来。只见此壶晶莹剔透,上面光波流转。   孙旭将壶口对准那些狐狸,手掌一拍瓶底,壶口便忽然现出一道白光,将那些狐狸尽数包裹起来,收入了壶中。   老狐见了这壶,顿时吓得腿一软趴在了地上,那些正在悲泣的余众见自家老祖都跪在地上了,他们也赶紧跪倒。   孙旭将这群狐狸收走后,却是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那群狐妖,径直扬长而去。   待孙旭走后,那些后辈都赶紧起来,上前扶起了仍俯身在地的老狐,问道:“老祖,他将你与两位护法打败时你也不曾跪拜,怎么见他拿出个玉壶反倒跪了?”   老狐听了这话,目光悠悠,回忆着以前的事情,口中解释道:“你们以为他手中的那个玉壶是凡物?错了!”   一旁的一个狐狸道:“老祖,纵然他的那个壶能装下众多兄弟姊妹,可也没什么稀奇啊。老祖不也有这样的道术吗?”   老狐摇头道:“你们可记得我辈族中有一位受仙界敕封的正神?”   众多子嗣想了想,回答道:“自然记得,那可是天庭正神,二十八星宿之一的心月狐先祖。”   “刚才那位上神手中所持,便是心月狐大神的法宝,唤作斜月壶。这是先祖之物,我岂能不敬?”老狐道。   这时,一个眉目间满是机灵的狐妖转了转眼珠,进言道:“老祖,您不是说天庭已经好些年不曾显威了吗?这个少年怎么会有先祖的法宝?我们要不要将它夺回来?”   老狐听了这话,目光瞬间一厉,一指点向那个狐妖,直接废了他的根基。若无意外,它此生不可能再化作人形了。   众狐妖见老狐突然如此举动,都是一愣,很是不解。   老狐冷眼环视了一圈:“都给我记住了,此后若是见到那位上神,一定要绕着走,千万不要再跟他冲突了!”   别人不知,他可是一清二楚。这个少年定是个命格极贵之人,今天自己等人跟他做了对,他没有记恨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要是再去挑衅,恐怕真的要遭灭族之祸。   “虽然损失了几十个后辈,可是我族根基尚存。经过这一番事情,我倒是明白了许多,还是那位上神说得对,我们不应该在此地盘踞,还是深山老林是我等的归宿。”说完,便命令族群即刻收拾东西启程,往林中迁徙去了。   待他们一走,这里哪还有原来宫殿的气派繁华,分明是一座破庙。 第215章 地动   孙旭摆平了狐妖的事情,见四下无人便驾着云很快回了李家大院。   既然已经没了罪魁祸首,李明远的怪症也就好了,稍微说了两句话就被激动得哭了出来的李夫人照顾着入了睡。   孙旭三人为了安李夫人的心,在李家又住了一天。   第二日,李明远果然明显好转了一些,纵然从神情看上去还有些萎靡,但不会一直处于呆滞的状态了,说话走路也已经不成问题了。   见此,孙旭便去跟李夫人告了辞。李夫人听孙旭还有要事处理,也不便强留,只得再三跟三人致谢,这才不舍地放了孙旭回去。   三人打马前行,阿食百无聊赖之际问孙旭道:“相公,这些狐妖伤害人命,为何不将他们打散,反倒留着它们呀?”此前因为还在李府,不好相问。   “你以为留着他们是我心软了吗?”孙旭仍旧目视前方,微微笑着答道。   “难道不是吗?之前那些树妖还有恶鬼,相公可都是毫不留情的呀!”   阿衣在孙旭另一边也看了过来,虽然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明显是跟阿食一个想法。她实在想不出,这些狐妖有什么作用。   “你们可知十八层地狱?”   “当然知道了,那可是专门惩罚生前恶鬼的所在。听说若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便永世不得超生了……”阿食说着说着,忽然有些明白了:“莫非相公是想在阴司归正后,让这些狐妖成为第一批入诸多地狱的恶灵”   孙旭点了点头,说道:“这群狐妖平时没少作恶,便是我在破庙中放过的那些也不见得都干净,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才让那个老狐挑了这几个出来。一来惩治恶妖,二来震慑剩下的妖类。”   听到孙旭是这个想法,阿衣、阿食对视一眼,撇了撇嘴,反倒有些同情这些狐妖了。   那可是阴司地狱啊,这些狐妖去了,不把罪孽赎清是别想出来了。   “轰轰轰!”   正在三人继续赶路的时候,忽然听得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沉闷的巨响,伴随着这声声巨响,三人只觉自己所处的地方都被波及,地面甚至明显晃动了一下。   这响动虽然大,可是时间却不长,眨眼的功夫便恢复了平静。   孙旭眼睛眯了眯,用神识探查了一下那边。   “相公,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有地方发生大地动了吗?”阿衣勒紧缰绳稳住了马,顺着孙旭的目光望了望远处。   “我也不知道。按说金华附近应该不会发生地动,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正如孙旭所说,金华地处平原,几乎无发生地动的可能,金华府志也从未有过地动的记载。   三人直奔地动的中心,乃是一处偏远的镇子。   此时,因为刚刚地动了一下,地面上裂开了数道巨大的缝隙,每一条缝隙大得都可以横着塞下一个人,甚是骇人!   这镇子上的人们哪里见识过这等天象,都是被吓得不轻,急慌慌地跑出住宅,一身泥灰的样子在外边待着。有的人情绪还算稳定,帮忙哄哄哭闹的孩子,但是有的就不行了,或是嚎啕大哭,或是急得想跳进那裂缝救人,只是被人拦住了。   人群中有几个白发的老头在安抚众人的情绪,想来应该是这个镇子上的乡老。   “乡老,你可要救救我家的三儿啊,他可还没有成家呢!老天爷这是要让我断子绝孙啊!”   “乡老,我夫家刚刚也掉了进去,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全指着他挣钱养活呢,若是他不在了,呜呜,我也不活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哭嚷着,几个乡老一时间有些顾不过来了。   这时,孙旭三人下了马,上前拨开人群,跟几个乡老拱手道:“几位老丈,我乃是金华孙府尹的独子,见你们这边似乎有事情发生,可否跟我说说?”   几个乡老听了,赶紧回礼道:“不敢不敢,久闻孙公子大名,如雷贯耳。”   这时,刚才嚷嚷着要乡老找自家丈夫的妇人抹干了泪花,还带着哭腔就嚷嚷道:“哪里来的官宦子弟,我们镇子上刚刚遭了灾,可没有多余的钱财孝敬你!”   言语间,是把孙旭三人当作了仗着父辈荫庇,到处混吃混喝的纨绔了。   这妇人正心急呢,又常年在家没什么见识,哪里听过什么孙什么旭。可是这个镇子离金华府城不算太远,又有很多人都在金华府中做工或是做买卖,自然知道孙旭的大名。   他们听到妇人的话,便有几个赶紧拉住了她道:“你可别胡说,这为孙公子可是个有本事的,鹰啄潭的那头蛟龙就是人家给斩的!”   妇人一听,赶紧闭上了嘴,看向孙旭的眼神中已满是畏惧。我的娘嘞,这原来是个能斩蛟的人啊!   “孙公子,乡野小民无知,多有冒犯,还请见谅。还请孙公子施展仙术,将失陷的镇民救出,我等感激不尽!”说着,几个乡老就要给孙旭下跪。   孙旭急忙止住了他们的动作,很是诚恳地说道:“几位老丈无须如此,路有悲泣岂能坐视不管?”   说完,孙旭便让乡老等人准备了几根粗大的绳子和箩筐,嘱咐他们在裂缝的上边等候,自己带阿食、阿衣三人下去探查。   乡老听了,赶紧带着镇民去准备了。   待东西备好,孙旭递给乡老一面传讯镜,说道:“若是此镜放光,证明我等已然将人救出放在了筐中,你们在上面的人一齐将绳索拉起即可。”   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三人毫不犹豫,直接跳了下去。   地面上的众人见了,不禁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赶紧趴在边缘往下看去。乡老们见此,出言道:“你们快回来,瞎看什么!那三人都是半仙之体了,哪用得着你们瞎操心。”   趴过去的那些人闻言,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跑回来跟大家一起将箩筐绑在绳子上,又将筐子缒入了裂缝中。   而孙旭三人下去后,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一处所在。三人已经不是凡人,在此处周围阴森幽暗的环境中一点也不受影响。   四下一打量,孙旭发现此处有条路直通着某个地方,而那个地方居然仙力澎湃,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已经渡过雷劫的仙人才有的气势啊!可是……不对啊,群仙花名册上并没有这号人物啊?”   孙旭带着疑虑,带着阿衣、阿食往那个方向走去。   三人在路上找到了几个摔倒在地上的凡人,数了一下,正好是镇子中走失的人数。   孙旭等人便又先折返到下来的地方,将这些人一一放入了竹筐之中,而后启动了传讯镜。   地面上的镇民见孙旭留下的镜子竟然真的放了光,都是吆喝起来,一齐使劲,将绳子往外拉,十几下便将那几个掉下去的镇民拉了出来。 第216章 灵药害人也助人   孙旭三人见掉下来的镇民已被拉到地面,却没有立即回到上面,而是沿着那条通向远处的道路走去。   这地下又是狭窄难行又是漆黑一片的,三人若不是早已非凡人之体,定然是不辨方向了。   走了一会儿,便看到前方有一个装饰雅致的小屋子。   阿食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惊奇道:“想不到这阴森森的地下竟然会有这样一处所在?”   “是呀,看这屋子的样子已是年代久远,还坐落在地下,究竟是什么人在此?”阿衣也道。   三人到了近前,在门外喊了几声,见屋内并无人回答,便轻轻推门而入。   这房中装饰极为简单,不过是几张座椅,一个床榻而已。此时,床榻上还有一个人影。   三人仔细一看,发现榻上那人衣着素朴,浑身都是尘土。头发虽然都已经全数发白,可面上却是一副中年人的模样。   阿衣看这人一动不动,像是死去多时了一般,便问道:“相公,这莫非是个坐化多年的高人?”   “他可没有坐化。”孙旭说着,一指那人的头面,道:“你且细看,他身上尚有人气,哪里是已死之人的模样?”   阿食往前走了两步,看了这人的衣着,又看到了周围的尘土,有些警惕地回头问道:“相公,这人衣着服色都不是本朝所有,若是未死,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存活,不会是个非人的妖邪吧?”   孙旭却笑着道:“阿衣,这人是个正统的人族,想来是得了奇遇,所以才能延寿至今。”   正在三人交谈的时候,榻上的那人蓦地睁开眼睛,缓缓坐了起来,一身的尘土顺着他的动作往下飘落。   只见他双目清澈,没有一丝迷惑与倦怠,见了孙旭三人也不惊讶,只是问了一句:“你三人是哪里的人?为何会来到我这里?”   孙旭不慌不忙地将此地地动的事情说了一遍,那人听了,黯然不语。片刻后,又问了孙旭三人当今的年号与朝代。   得知了答案后,那人喟然叹道:“看来我的劫数到了!”   阿食见他并无敌意,便放下了心,听他这样说,不禁好奇地问道:“先生何出此言?你本埋在地下,如今得以重见天日,岂不是好事吗?怎么会是劫数?”   那人晃头叹了一口气,跟孙旭等人细说起自己的前事。   原来,这人姓吴名健,乃是数百年前的人物,那时的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住在一个靠近道场的镇子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镇子上传出了一个令众人为之热血沸腾的流言。   流言说,镇子附近的那片山林久受日精月华,必有宝物,只要得之,定然能够长生不老,立地成仙。   于是镇民便四下寻找,吴健自然也跟了过去。   众人花了几天时间,翻遍了山林,终于在一块大石附近发现有藤二株,样子很是奇异:相距三尺余,苗蔓相交,久而方解,解了又交。   众人喜不自胜,一起将此物连根挖出,带回了村中。回去后,众人便将这藤根用水煮了,然后分而食之。   哪想到当天的夜晚,除了吴健,喝了那藤根水的镇民都变成了非人非木的怪物,失去了理智,跑到路上互相攻击起来,吴健被那场面吓得趁乱跑出了镇子。   那藤根生长了数百年,已经有了人形,再过些时日许就真能化作一个活人,可是吴健等人作为凡人,却断了人家的成道之途,还将其分而食之,自然会遭惩罚了。   吴健也知道这定是受了上天的惩罚,只是自己不知何故竟然躲过了一劫。   后来吴健无处可去,便流落江湖,并且因缘际会得了一篇入道法门,自己修炼了起来。   吴健因为吃了灵药,不仅寿命大增,还改造了体质,修炼时事半功倍,几百年的功夫便让他积攒够了道行。后来他又安然渡过了雷劫,达到了升仙的门槛。   只是他渡劫多年,迟迟没有接引仙官来渡他升入仙界。没有仙籍,纵然渡过了雷劫,也仍是凡人,脱离不了生老病死的桎梏。   而自从雷劫之后,他反倒多了个要命的后遗症,那便是不能在地面上呆着,要不然就会加速衰老。所以他便将自己深埋在了地下。   “看来,方才的地动便是我大限将至的预兆,我死期至矣!”吴健说着,面上有些悲戚。   孙旭此刻却是脸上带着笑意,抚掌大笑道:“好好好!”   吴健一听,立即变了脸色,不悦道:“我未曾得罪阁下,为何听闻我将死如此快意!”   “不知吴先生可知为何你已经渡过了雷劫,却没有人来接你飞升仙界?”孙旭却是没有解释自己的无礼,反倒问了吴健另外一个问题。   吴健虽然不悦,可是他自知将死,没必要跟后辈计较许多,况且孙旭问的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便回道:“仙界之事,我岂能知?许是我修为不足,也或许是接引仙官太忙了,毕竟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仙人哪有那么多的空闲时间?”   孙旭笑道:“非也非也,并非是仙界不来接你,而是仙界早已无人,试问怎么来接你?”   吴健虽然修炼到了渡劫的地步,可他毕竟是个散修,对外界的事情了解不多,自然不知道仙界的巨变。   此时乍听孙旭言语,脸上满是错愕,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难怪。”错愕之后,更是落寞,看来自己是真的无法渡过这个劫难了。   不过,长叹一声后,他很快就恢复过来,毕竟自己以凡人之躯活了这么久,已经很是不易了,何必奢求永生不死?   想到这里,他右手一晃,凭空出现了一个小册子和几枚丹药。   “相逢即是有缘,有一事相求。老夫修炼许久,有些心得,都记在这册子上了。几枚丹药都是助长道行用的,一并给与你们。你们自己用也罢,送人也好,你们自己做主吧。”吴健将这些东西递给孙旭。   孙旭却是没有接,而是问道:“吴健,你可愿身入地狱,永镇阴司?” 第217章 平等王   吴健听了孙旭那铿锵有力不似玩笑的话,有些惊疑不定,这才仔细地打量了孙旭一番。见这人虽然年少,可道行居然已跟自己相差无几,更是惊讶得向后微仰了一下。   他可是修炼了近千年外加灵药相助才有了今日的道行,可是这少年明显只有不到二十岁,他是怎么做到的?且听他话中的意思,倒不像是让自己去阴司受苦,而是……维持阴司秩序?   想到这里,吴健震惊之下赶紧收回自己的册子和丹药,起身抖净灰尘道:“不识上神面目,死罪死罪!上神但有差遣,小人岂敢不从?只是小人寿数已尽,怕负了上神的美意!”   孙旭哈哈一笑道:“只要你应下了此事,哪有什么寿数已尽之说。”   吴健历经了近千年的修行,对寿数之说已经是很了解了,若是不能成仙,便是道行再高,终有老死的一日。可是这少年言之凿凿,似乎真的有保他不死之法……   吴健又躬身给孙旭行了一礼道:“上神慈悲,若是能助我渡过此劫,我岂有不愿之理?”   如今之势,他已无能为力,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听从孙旭的言语。   孙旭点了点头,拿出诸天宝印来,对着吴健道:“兹有俗世散修吴氏讳健,勤修大道,功德圆满。我今承天地法旨,册汝为阴司第九殿平等王,赐汝平等王印,司掌丰都城铁网阿鼻地狱,另设十六小狱。因汝生前欠下因果,作为惩罚,汝入地府后,不得擅离!尔其钦哉!”   孙旭此时的声音甚是威严,手中的诸天宝印绽起道道光芒,释放出无尽的威压。   吴健万万没想到孙旭竟然是能够册封神祇之人,而且给自己册封的竟是一殿阎君的神位,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在被威压压得跪了下去后,他这才恭敬地说道:“小神……谢恩!”   随即,一阵金光忽然从吴健身上发出,再看他时,早已换了一副模样。   此时的他已然是一副老者形象,连鬃长髯,头戴方冠,身着长袍;双手握于袖中,怀中抱着笛板。   与此同时,阴司中,酆都城与枉死城之间的某处地界上,只听“轰隆隆”的发出了好一阵巨响,竟从平地上凭空出现了一座碧瓦楼台。   粗看之下,便觉威严之极,仿佛是能处决天地间所有的生灵一般;细数之下,大约有十殿之数!   殿门匾额各有名号,分别是一殿秦广王、二殿楚江王、三殿宋帝王、四殿五官王、五殿阎罗王、六殿卞城王、七殿泰山王、八殿都市王、九殿平等王、十殿转轮王。   而第九殿的宫殿之上,一道虚影飘忽着笼罩其上,看那面貌,正是刚刚归位的平等王!   “阎君,如今阴司之中群鬼械斗不止,盼你往镇阴司,早日荡清阴司。”孙旭扶起了已经是平等王的吴健言道。   平等王听了孙旭的话,赶紧躬身道:“至尊何出此言,既食仙禄,便有神职,小神自然竭尽全力而为!况且至尊此前已同燕圣君等人一道拿回了酆都城,小神的治所已有,做起事来方便了许多。”   此时他已经归了位,酆都城便是他的治所,那里的一举一动不用别人说,他都知晓得一清二楚了。   孙旭连连点头道:“此去阴司,有燕圣君和白鬼差相助,开局不会太难。”   平等王却是有些忧心忡忡地道:“谅那些恶鬼有甚本事,小神岂会怕他们?就怕阴司各个鬼城联合起来反抗,那样事情就不好办了。小神纵然不怕,可是分身乏术啊。”   孙旭听了这话,笑着道:“阎君莫忧,不出两月,十殿阎君便会全数归位。那时的阴司便是稳如磐石,谁人也撼动不了了!”   平等王的神位都是孙旭授予的,他可不认为孙旭只能授这一尊神位。听孙旭的说明,若是日后真的能够让十殿归位,莫说合十王之力,便是有三殿阎君在阴司,只是坐着不动,那威势都会让阴司安然无恙的。   既然得了孙旭的保证,平等王便告了辞,即刻施展神通往清河县去了。他既然已经归位,作为阴间的天子可不能久留人间,更何况孙旭册封他的法言中可是明令他不得擅离。   “哇,相公,刚才那个便是阎王啊,看起来挺和蔼的啊!”阿食见孙旭他们办完事了,这时才开口说话。   她从小就听过无数的传说,说十殿阎罗各个青面獠牙,公正无私,所有的鬼怪都怕他们,因此她打小就对阎王这种神仙有点害怕。可今天见到本尊,竟然是一个和蔼的老头,顿时有些兴奋。只是刚才事关册封,她才没有上来打搅。   孙旭听了她的话,过去摸了摸她的头,说道:“鬼神都是遇善而善,遇恶而恶。你看到的鬼神是和蔼的模样,说明你是个好人呀。”   “哦……”阿食闻言,手指不自觉地戳到了下巴上,歪着脑袋若有所思起来,而后又问道:“之前我见相公册封燕赤霞等人时,他们只是变了衣冠,可为何刚刚平等王连容貌也变了?”   “那是因为十殿阎罗乃是阴司的根本,都有各自固定的神像,自然不能再保留凡人时的模样了。”   解决了这里的事情,三人不宜久留,便回到了地面。   众多镇民还围在裂缝处等着呢,他们可害怕孙旭三人在下面有个三长两短,这可是府尹公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可承受不起啊。   看到三人“飞”上来,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有个乡老更是颤巍巍地道:“谢天谢地,孙公子无事,真是太好了。”   “老丈,在下三人幸不辱命,已经把事情办好了。”孙旭又高声对周围的镇民说道:“至于地动的原因,各位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那乡老活了这么大岁数,自然是知道有些事情不让他们这些凡夫俗子知晓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便摆摆手道:“有劳孙公子了,事情既然已经解决,原因,不知也罢。”   不过,镇民经历了这件事情,即便听到孙旭声称没事了,可是镇子上还是有不少人搬迁去了外地。   毕竟谁也不敢百分百肯定,孙旭的话就一定是能够相信的。   只不过后来的时候那些人就后悔了,因为自从这件事发生后,这个镇子竟然愈发兴旺,没搬迁的人都是家和兴旺,无病无灾,从未例外。   这自然是平等王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而为。终归那地动是因自己遭劫而带来的天象,连累了此处的镇民,有些过意不去。 第218章 第一殿   孙旭离开了那个镇子之后,便让阿衣、阿食先回了金华。自己则是驾云来到了清河境内那处黄泉路,然后顺路而下,来到了酆都城。   此时,酆都城中已经是各司归位,又有了一位阎君坐镇,稳如磐石。   孙旭到了酆都城下,高声叫道:“开门!”   守关的一个鬼卒一见是他,不禁身子震了一下,立马慌里慌张地对旁边的一个鬼卒道:“快去禀告众位鬼神大王,至尊来了!”自己则赶紧大开了城门。   孙旭进来的一瞬间,不用鬼卒通禀,那些跟孙旭熟识的鬼神都已经知道了,赶紧飞身出来参拜。   孙旭见人都来齐了,便让众人起来,又随着他们进了酆都城中的鬼王殿。   “圣君,这段时间如何?”平等王刚刚归位,诸多事务尚无头绪,孙旭自然是先问向燕赤霞了。   “至尊,我等幸不辱命,这段时间内又收了几座鬼城,还有十数个鬼王归治。只是……”话说到一半,燕赤霞面有难色。   “莫非是诸多鬼王开始联手与你等对抗了吗?”孙旭问道。   “正是,不过幸好至尊及时让平等大王归位,我等已无后顾之忧,必能早日扫荡阴司,使地府重塑。”燕赤霞作为地府正神,他是知道阎君对于阴司地府的重要性的。   十殿阎罗是阴司地府的象征,有他们在,便是什么都不做也是个震慑,那些恶鬼连作恶的胆气都没有。而且若是十王归位,十八层地狱运转自如,恶鬼更是有了发落的地方。   如今的阴司,单靠他们几个阴神、一群阴兵,就算抓了许多恶鬼也是无济于事。   这是因为此时阴司尚未归正,十殿阎罗不全,诸位阎君掌管的大小地狱自然也没有用处,恶鬼怨魂的怨气也就无处消磨。   怨气不消,恶性难除,便也就无法投胎。   阴司地府的主职是轮回、往生,而不是杀伐、惩戒!   只是,纵然如此紧要,十殿之王也不可滥封,所以即便孙旭的实力早已能够册封十王,也是拖到了现在才封了一位。   之所以再次来这酆都城,孙旭便是想着再封一位阎君。   想到便做,孙旭拿出诸天宝印,调出了群仙花名册,在候选人中选中了一个名字,点击了召唤。   霎时间,一道白光闪过,孙旭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人的虚影来,正是大宋时的天子兄长赵煦!   赵煦在孙旭离开后,一直铭记孙旭的嘱托,日常除了处理政务外,有空便跟公孙胜请教修行之道。   他是天子,有了求道之心,身边诸般修道之物又都是不缺,自然进境很快。   只是纵然如此,他也并未有太大的成就。毕竟作为人间天子,那个位面的天庭又是健全的,是不可能让他在修道一途上有所大成!   赵煦生前志得意满,大宋在他手中西吞逆夏,南并大理,北蚕大辽,国势远超任何一位大宋先君。只是他临死前并未再见到孙旭,让他引以为憾。   此刻受孙旭召请,赵煦在大宋那个时空中忽然被一股巨力拉扯,回过神来,第一眼便看到了孙旭,很是高兴,连忙上前端详了孙旭许久,才激动道:“今日又见旭弟,吾愿尝矣!”   他可不像万贞儿夫妇那么懵懵的不知情况,因生前不仅有孙旭提醒,公孙胜也时常跟他说起孙旭的事情,自然已经了解了一些,是以死后见了孙旭,他并没有太大惊讶,甚至自觉地将自称改为“吾”,而非“朕”了。   孙旭也是笑道:“许久不见煦兄,小弟也甚是想念。”   “旭弟,莫非此处已经到了你说的那个地方,此处已不再是大宋了?”赵煦环顾了一下四周后问道。   孙旭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了诸天宝印,对着赵煦道:“煦兄,我今日便要册汝为正神。”   赵煦闻言,赶紧正跪在地,听候孙旭的册封。   只听孙旭道:“兹有异世人皇赵氏讳煦,堪称人君典范,我今承天地法旨,册汝为阴司第一殿秦广王,赐汝秦广王印,专司人间夭寿生死,统管幽冥吉凶、善人寿终,接引超升。”   赵煦谢过孙旭后,便被一道金光包绕着站立起来,也是如吴健一般换了一副模样。   此前的他跟孙旭一般,都是一副书生样子。而如今的他,豹眼狮鼻,络缌长须,头戴方冠,右手持笏于胸前。   而此前出现了十殿的那个地方,第一殿那处也发生了变化,不仅在宫殿之上出现了赵煦的虚影,还在宫殿右侧出现了一座高台。   只见此台高一丈,台上有一镜,名唤孽镜,镜大十围,向东悬挂,上面横写着七个字,曰:“孽镜台前无好人。”   因为秦广王乃是十殿之首,所以所有鬼魂必须先经过他这一处,按善恶多少来决定各个鬼魂的处理结果。   善恶对半之人,送交第十殿轮转王殿发放,仍投入世间,男转为女,女转为男;若是恶多善少之人,便有鬼差将其押到此处高台,对着那镜子一照。   孽镜台乃是天地灵气所结而成,凡人魂魄到它面前便可照耀出其本身面目,丝毫不能隐藏。   世人自少到老,一生罪孽重重。但人乃是灵性之物,一生所做之事是非善恶只有自己明白,正所谓心知肚明。而着孽镜便是不用魂魄言语,便能照见其生前种种罪孽。秦广王便以此结果处置魂魄,从无错处。   这也就是“孽镜台前无好人”的缘故,若是正心正行之人,心中自然无孽,何必来照这孽镜?   众鬼神见了秦广王归位,都是上前祝贺起来。   孙旭册完秦广王,跟众鬼神交代了一些事情,又唤来林翼,与他说了说林平的事,让他安心在阴司供职,以后自有相见之时。   随后,孙旭便离了阴司,回转阳界金华府去了。   回到金华后的几天都是太平无事,孙旭练气之余,一边教授阿衣、阿食道门进阶之术,一边给卧牛、苗仙两个阴神讲解一些妖类修行诀窍。   数日后,孙旭查看了一下宝印,发现又到了能够穿梭的时候。 第219章 五丈原汉相禳星   季汉建兴十二年,五丈原,汉军大营外。   孙旭此次穿梭,系统给他的任务是“续后汉余晖”。也就是让蜀汉不灭,并尽可能地壮大蜀汉国势。   任务的奖励足有200年道行,若是完成,他足以渡过雷劫,成就天仙。那时,他便可以上得九霄,册封天庭群仙了!   孙旭经过数次穿梭认真完成任务,再加上平时修炼,还有鬼神归位后给他增加的气运,几项累加下来已有三百多年的道行。因此,来到这个时空,纵然不能直接对凡人军队施展道术,可是想要辅佐一个人间王朝称霸,应该还算简单吧。   不过,按以往的经验,这次穿梭怕是会有难度……   上次穿梭大宋,南北皆是宋土,却只给了数十年的法力,这次200年的道行,能容易完成任务才怪!   而且,他这次就是一个光杆司令,此前那些跟争霸有关的位面里,宝印给自己安排的身份要么是个国舅爷,要么是个郡公,好歹有个贵胄身份。   可这次干脆就是个平民,顶多有个孙膑之后的称呼。   刚才通禀的汉军大营的小校回来了,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我家丞相有请。”   孙旭跟在小校身后,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查看这座营盘。   只见这营盘上合天时,下应地利,与之相比,自己在大宋时与人对阵所用的营盘真的是拿不出手了。   汉军这样的营盘,敌人若是想正面击破,非得数十倍以上的兵力才有可能。   孙旭不禁惊叹:“武侯果然是不世出的奇才,这座营盘谁能撼动?不愧是一人敌一国的人物。”   若是没有小校的带路,便是现在的孙旭,一时半刻也休想找到中军大帐。   二人一路快步走着,很快便到了大帐。   此时的帐中,正座上坐着一个羽扇纶巾的人,他容貌甚伟,面上一副自信的神情,仿佛天下任何事情都在他掌握之中。这人想必便是季汉丞相、武乡侯诸葛亮了。   此时的诸葛亮哪还有早年的意气风发,上苍给了他绝强的智慧,可也让他生错了时代。若是在太平王朝,诸葛亮绝对能将才智发挥得淋漓尽致,而不是将所有的精力耗费在北伐曹魏、东和孙吴上,内外争斗让他耗尽了心力。   诸葛亮一见孙旭,见他容貌俊秀,不禁暗暗点头,口中问道:“未知足下姓名?”   看着有些憔悴的诸葛亮,孙旭拱手道:“在下孙旭,字子平,乃是孙伯灵后人,拜见丞相。”   诸葛亮笑道:“子平不必多礼。听人讲有人来投汉军,亮甚是欣慰,不想竟是计圣后人。”   一番寒暄之后,诸葛亮便介绍起了帐中的其他季汉人物。   帐中两列文官武将侍立着,武将中为首一人长相桀骜不驯,后脑勺高高隆起,看到孙旭一副不屑的模样;文官中为首之人面相儒雅、三绺长髯显得此人很有风度,见到孙旭很是客气地点了点头,可是孙旭分明看到他眼神中的阴鸷一闪而过。   武将为首之人,乃是魏延;文官之首,乃是杨仪。   杨仪身后,又有一人,英姿飒爽,风流倜傥,年龄大约三十左右,看到孙旭,笑着跟他颔首。孙旭感受到了他的善意,也是回了个礼,这人乃是武侯弟子姜维。   魏延素来居功自傲,他是先帝时就有大功的人,在诸葛亮面前也不会太过收敛,向来有一说一,因此,这会儿见孙旭都认了帐中几人,便当着孙旭的面跟诸葛亮抱怨道:“丞相怎么如此信任这人,不怕他是魏军细作吗?”   诸葛亮闻言,猛咳了几下。这个魏延从来不会让自己省心,当下给了孙旭一个歉意的眼神,跟麾下文武解释道:“昨日我夜观天象,却见那颗暗淡已久的紫薇右弼大放光彩,今日子平来投,正应天象。”   孙旭见诸葛亮居然如此为自己说话,心下有些意外,忙拱手道:“丞相言重。旭愿竭尽全力,辅助丞相!”   诸葛亮急忙下了帅座,扶住孙旭的胳膊,道:“今得子平,汉兴有日。”又欲上疏表奏孙旭为军师将军,一如自己先例。   众将见诸葛亮如此看重这个毛头小儿,只道他有些糊涂了,都来劝谏道:“古人云,无功不受禄,孙旭初来我军,并无功勋,丞相便如此委以重任,并非我等嫉妒,实怕旁人不服。”   诸葛亮却道:“众将不知,子平乃是大才,若不如此,恐天下人嗤笑我识人不明。”   众将听了,心中不悦,暗道:“丞相此言,岂不是笑我等皆不如此人?”   孙旭见状,也劝诸葛亮道:“丞相,诸将所言极是,待来日破了魏军,取了长安,丞相再为我表功不迟。”   诸葛亮见孙旭本人也如此说,只好先封孙旭做了个辅弼校尉。众将见孙旭夸夸其谈,轻言攻取长安,都暗自嗤笑不已。   这时,外边却有士卒来报说费祎求见,诸葛亮忙请他进来:“文伟,出了何事”   费祎如实道:“魏主曹睿闻东吴三路进兵,自引大军至合淝,因机密泄露,吴兵无功而返。”   诸葛亮闻言,一个没站稳,倒在地上。   帐中诸将吓坏了,赶紧上前扶起孔明,正要唤医官时,却见孙旭上前,轻抚几下诸葛亮后背。不过片刻,诸葛亮便醒转了过来,长叹一声:“我心昏乱,旧病复发,恐不能生矣!”   众将大惊,都道:“丞相身系社稷,岂能轻易言死。”   诸葛亮被众人扶着做回主位,苦笑道:“汝等道我为何急急授子平高位?昨日我夜观天象,虽然见弼星备亮乃得才之兆,可是辅星却暗淡无光。天象如此,我命可知!我本意死后让子平继承我的遗志……”   魏延听了,满是不服,打断了诸葛亮的话:“丞相何以厚此薄彼?便是丞相不在,我亦尚存,黄口小儿有何能耐统帅三军?”   诸葛亮闻言不语,他自然知道冒然将孙旭拔擢会引起反弹,可是遍观军中诸将,却没有一个可以继承他的衣钵。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姜维,才智勉强能入他的眼,本意让他作为自己的弟子。却不想这些日子天象大变,今日又见孙旭,便知他有经天纬地之能,才想将身后之事托付。   正感慨间,孙旭道:“丞相,既然天象不吉,何不用祈禳之法避死延生?”   诸葛亮略一思索,深深地看了孙旭一眼,道:“祈禳之法虽有,但未知天意若何。”   孙旭笑道:“丞相何必自寻烦恼?若是当年赤壁时丞相仿徨不前,可有曹贼败北、天下三分?若是天意亡汉,丞相便坐以待毙吗?”   诸葛亮闻言怒道:“我宁愿守汉土而死,绝不食魏粟而活!”当即遣散众将,只留下孙旭与姜维二人,预备祈禳之事。     第220章 中军帐揭谛熄灯(为舵主∠色加更)   不多时,姜维便召集了甲士四十九人,各自手执皂旗,身穿皂衣,于帐外环绕不休。   诸葛亮则于帐中祈禳北斗,孙旭也在帐中,接应一应需用之物。   此时中军帐中并无杂物,地上按北斗方位放置着七盏大灯,七大灯外又有四十九盏小灯,按星野分布着,帐中央还有一盏极大的本命灯。   诸葛亮见布置完毕,对孙旭说道:“若七日内主灯不灭,吾寿可增十二年;如若灯灭,吾必死矣。”   孙旭闻听,笑道:“丞相勿忧,有旭在此,定保丞相无虞。”   说着又想到了一些事情,继续道:“丞相既然祈禳,军中事务便交由他人处理,如何?日间计议军机,夜间步罡踏斗岂是礼天敬地所为?”   诸葛亮闻言,眼中忽然泪光闪动:“前日主簿杨顒也劝我不必事事亲为,我岂能不知事必躬亲损身伤体?只是先帝托孤,责任至重,惟恐他人不似我这般尽心竭力。”   孙旭知道无法短时间内劝服他,便只好怒道:“旭只有这一件要求,若是丞相不依,旭这就回转山野,再也不问世事。”   诸葛亮大惊:“子平弃汉,汉必亡矣。唉,亮依子平便是!”   孙旭这才笑道:“丞相只管祈禳,营中之事自有人处理,若是他们连这些都做不好,也白在丞相身边这么多年,这大汉还是亡了的好。”   诸葛亮不再言语,只是手执七星剑,脚踏七星方位,按天罡之数变换方位,镇压将星越来越弱的气运。   时值八月中秋,此时无风无雨,旌旗不动,整个大营除了士兵来回走动的吭吭声,再没有多余的声响。   姜维在帐外引四十九人守护,诸葛亮则与孙旭在帐中设香烛祭品。   待摆设完毕,诸葛亮拜祝道:“亮生于乱世,甘老林泉;承昭烈皇帝三顾之恩,托孤之重,不敢不竭犬马之劳,誓讨国贼。不意将星欲坠,阳寿将终。谨书尺素,上告穹苍:伏望天慈,俯垂鉴听,曲延臣算,使得上报君恩,下救民命,克复旧物,永延汉祀。非敢妄祈,实由情切。”   拜祝毕,就帐中俯伏待旦。   祈禳六日,尽皆无事,待到第七日晚上,诸葛亮喜道:“看来天意不绝炎汉,延寿有望矣!”   孙旭笑了笑,没有答话。   与此同时,魏军主将司马懿因日前被诸葛亮在上方谷吓破了胆,再也不敢提出战之事。此时他仰望天文,不由得心中大喜。   然而即使见天象预示诸葛亮命不久矣,他也不敢率大军去攻击蜀营。   司马懿沉思片刻后便叫来魏军先锋夏侯霸,谓之曰:“吾见将星失位,孔明必然有病,不久便死。你可引一千军去五丈原哨探。若蜀人攘乱,不出接战,孔明必然患病矣。吾当乘势击之。”   夏侯霸是个武将,连日来的坚守让他觉得有些窝囊,今日都督忽然让他出战,当即喜不自胜,引兵而去。   这边,诸葛亮仍在禳星,忽听得寨外呐喊,显然是魏军来袭,再听时,却见营帐上人影晃动,显然是有人进来,却是魏延。   还不待魏延迈步进帐,就听一声大喝:“出去!”却是孙旭运着真气将魏延击飞了出去。   这一声,只震得魏延耳膜生疼,二百斤的身子立刻倒飞账外,不过孙旭掌握着力道,并没有伤到他。   孙旭也不出帐,直接道:“亏你还在军旅这么多年,连这都看不出来。这是司马懿料丞相有恙,故令人来探视虚实,兵马不会太多。你可与姜维出寨迎敌!”   魏延不敢反驳,又是惶恐又是羞愤地跟姜维去引兵对敌了。   只是他人随走,刚刚由他带来的秋风却没有停下。只见秋风顺势而进,直接将那四十九盏小灯吹灭,那七盏大灯也开始摇摆不定,顷刻间也灭了几盏,便是那主灯也开始忽明忽暗。   诸葛亮见此,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吾命绝矣。”   他并非是怕死,而是知道若是自己身死,蜀汉便大厦将倾了。心中悲戚欲绝,不禁晕倒。   孙旭却是不慌不忙,口中法言煌煌:“哪路的毛神,敢在这里放肆?还不现身!”   话音刚落,便见帐中的秋风裹着几个身影,细看之下发现几人都是僧人模样。   几个僧人被孙旭一语喝出,运动法眼一看,不敢怠慢,赶紧过来跟孙旭行礼道:“小神乃是五方揭谛,见过至尊!”   孙旭颔首,说道:“既知我身份,就此退去吧。”   五方揭谛听了,赶紧摆手道:“至尊玩笑了,我等乃是奉了玉帝和世尊的法旨,来此熄灭七星主灯的,岂敢有违?”   见孙旭脸色不悦,为首的金头揭谛赶紧道:“至尊岂不知,汉相寿祚已终,合该金德主天下。”   孙旭听了,不怒反笑,道:“这话,你去问问你家玉帝敢不敢跟我说,一个小小的毛神,也敢与我扯皮,说什么天命!”说着一指曹魏大营的方向:“既然你说天命,为何赤壁之时,死了八十三万人,曹贼却毫发无伤!”   “曹孟德乃是上界真神下降,自然有仙神庇佑……”银头揭谛赶紧回答,只是话一出口,看到孙旭那副样子,就后悔了。这等欺骗下界愚夫愚妇的话,也敢拿出来欺骗至尊?   “那日前上方谷中的司马懿父子也是如此咯?”孙旭哼了一声,又问。   五方揭谛听出了孙旭言语中的不满,都是不敢搭腔了。   孙旭见他们不敢说话,索性将话说明了:“我也不为难汝等小神,汝等可先回转天庭,问问玉帝,跟他说我保了汉祚。他若是不同意,你们再来不迟!”   五方揭谛自然乐得避免直面冲撞孙旭,赶紧告辞,架起祥云回转天界去了。   待几个揭谛走后,孙旭忙救起诸葛亮。他只是悲伤过度,被孙旭渡了些仙气后便悠悠转醒。   此时,子时已过,诸葛亮见主灯未灭,当下大喜,手执孙旭双手于胸前,诚挚地道:“多亏子平,延我寿祚!”   孙旭拱手道:“鞠躬尽瘁,复兴汉室,丞相何必客气?” 第221章 改天象司马中计   诸葛亮微微摇了摇头道:“复兴汉室,还于旧都,何其难也?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又何其不易?当日两军对阵,司徒王朗以此语说我,我还不屑一顾,不想今日……”   孙旭在侧,闻听此言,佯怒道:“既然丞相有降意,不若遣散营中诸君、上表乞降如何?也省得我等殚精竭虑,还得被人说成不识天数之人。”   诸葛亮只是因自己方才在生死间走了一遭,心志失守,才有些口不择言。现下被孙旭这一说,瞬间就回过神来。   他本是心志坚韧之辈,便是先帝在夷陵精锐尽丧,他也没有害怕,因为他知道万事只靠人为,若是迎难而上,高山可平,惧难而下,帛纸难破。   当下,诸葛亮急忙站起身来,言道:“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我岂能以身事贼?我心本为天下人,可天下人……”说着,见孙旭脸带笑意,知道他是在用言语相激,当下二人相视一笑。   孙旭一边扶着诸葛亮坐下,一边道:“天下人,谁又是天下人?为何总有人说天意在魏?不过因为魏强而已,若是汉强,那些人又该说天意在汉了。若是谁强天意在谁,那么有朝一日,塞外异族强于中原,中原也要拱手称臣吗?此辈,腐儒而已,丞相何必介怀?”   诸葛亮闻言,击节道:“子平所言甚是。只是如何使汉强我知之,可如何破司马懿请子平教我。”他心中早有定计,只是想试探一下孙旭,看他能否独挡大任。   孙旭跪坐在诸葛亮对面,双手放于膝上,淡淡道:“此事易耳,只需如此这般……”   诸葛亮听后笑道:“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心宽矣!只是,取长安之后,我却有些顾虑,不知子平可有良策?”   孙旭道:“魏军我自一力当之,丞相可安心经略陇西。”   诸葛亮将信将疑,道:“若失了长安,魏军岂不起倾国之兵?我恐子平难以招架。”   孙旭笑道:“这便需要丞相助我了。”   诸葛亮疑惑道:“你不是说去了长安之后,我去经略陇西么?我怎生助你”   孙旭道:“却需借丞相六甲天书一观,充我学识之匮。”   诸葛亮哈哈大笑:“想不到子平竟然已经到了能熟读六甲天书的地步了!这些书籍我虽然得之,却未完全运用,只在赤壁时用过一次。”说着拉着孙旭进了内帐,先是指了指一边的几个箱子,显然是许久不曾打开过:“这便是那六甲天书。”   见孙旭看着另一侧帐中堆满的竹简和书卷,诸葛亮介绍道:“亮平生所学,尽在此处。已著书二十四篇,计十万四千一百一十二字,内有八务、七戒、六恐、五惧之法。若是子平愿学,自可读之。”   “多谢丞相!”孙旭上前,就地打开那个盒子,细细看了起来。   诸葛亮也不打扰他,最近他因为身体的原因,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当下便轻轻走开,回去帐中歇息了。   明天,还有大事要做,必须养好精神!   第二日,孙旭刚到中军帐中,便见诸葛亮和众将都是一副怒容。   孙旭拱手问道:“丞相素来不曾动怒,出了何事?”   “魏延叛逃了!”诸葛亮还未说话,一旁的姜维咬牙切齿地说了起来:“丞相曾说他脑后长有反骨,久后必反,不想今日应验!昨日夜间我与他击退试探的魏军后,他便不知去向了。”   “哼!这个狗贼,一定是早就有害死丞相的心思,昨晚形迹败露,怕被追查,这才投奔魏国去了!”长史杨仪一脸的得意。   魏延终日跟他有仇,便是诸葛亮也无法化解两人的敌意。今日魏延叛逃,他自思这汉军中,他自己便是除了诸葛亮之外的二号人物了!   “魏文长乃是先帝时的老臣,先帝对他天高地厚之恩,怎会无故叛逃?此中定有缘故!”费祎不解地问道。他虽然跟魏延关系不是太好,可觉得这件事情很是诡异,不得不问。   “文伟是个实诚人,哪里知道奸诈贼子的心思?那魏延平日里便没少埋怨丞相轻视他,如今叛逃,有什么可奇怪的。”杨仪阴阳怪气地说道。   “好了。如今魏延叛逃,我军许多机密他都有参与,为防他泄露,亮决定今夜出击,攻破渭北魏营,兵进长安!”诸葛亮虽然气恼,可事情已经发生,必须补救。   “丞相,我军虽精,然人数不如魏军,司马懿又是老谋深算之人,若是不细细谋划,岂有胜算?”费祎谏言道。   “文伟,个中玄机,如今不可说破,来日你自可知之!”诸葛亮神秘地一笑。   随后,诸葛亮给众将都发下了命令,众将各自去了。诸葛亮却跟孙旭专等夜间的到来了。   晚上,孙旭跟诸葛亮择了一处要地观看天象。   诸葛亮仰观北斗,遥指其中的一颗星言道:“这便是我本命将星也。”孙旭视之,见此星虽然颜色昏暗,可是已有了几分气象,不像是此前摇摇欲坠的模样了。   “丞相,那我便开始了!”说完,孙旭拿出一口宝剑,对着那将星,口中念咒。   却说魏军营中,司马懿正在操练兵士,忽然心血来潮,赶紧仰观天文。   忽的,他看到一颗大星,赤色,光芒有角,自东北方流于西南方,坠于蜀军营内,三投再起,隐隐有声。   司马懿见状,大喜道:“孔明死矣!”随即,传令诸军尽起去攻击蜀军大营。   可他是个多疑之人,这会儿刚带着人马出了寨门,便想到:“孔明善会六丁六甲之法,若是今日此举乃是以此术诈死诱我出战,我若追之,必中其计!”   想到这里,司马懿又勒马回寨不出,只令夏侯霸暗引数十骑,往五丈原山僻哨探消息。   夏侯霸引军至五丈原蜀营看时,不见蜀军一人,情知蜀军撤兵,赶紧回到魏军大营报告司马懿:“蜀兵已尽退矣!”   司马懿一听,狠狠的跺了一脚道:“孔明真死矣!可速追之!”   不想这会儿的夏侯霸反倒劝住了司马懿:“都督不可轻追,当令偏将先往。”   司马懿道:“仲权不知,如今营中诸将对我坚守不出多有不满,若非天子明诏,我早已弹压不住。如今诸葛亮已死,蜀军一退,此番须吾自行!”   遂带着司马师、司马昭领着大军一齐杀奔五丈原来。呐喊摇旗,杀入蜀寨时,果无一人。   司马懿顾二子曰:“我引军先行追击蜀军,你等急催兵赶来。”   于是,司马师、司马昭在后催军,司马懿则引着先锋军当先而上。追到山脚下时,远远地望见蜀兵的踪迹,更加奋力追赶。     第222章 走三马孙旭据营   就在魏军即将赶上蜀军之时,忽然山后传出一声炮响,喊声大震,只见蜀兵俱回旗返鼓,树影中飘出中军大旗,上书一行大字曰:“汉丞相武乡侯诸葛亮”。   司马懿见状,大惊失色,定睛看时,只见中军数十员上将,拥出一辆四轮车来。   车上端坐一人,纶巾羽扇,鹤氅皂绦,不是孔明又是谁?   司马懿见状大惊道:“孔明尚在?他竟能引动天象?唉!吾轻入重地,堕其计矣!”急忙狠勒马缰绳,回头便走。   不想背后有人高叫:“贼将休走!你中了我丞相之计也!”众人视之,乃姜维也。   魏兵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弃甲丢盔,抛戈撇戟,各逃性命,自相践踏,一时间死者无数。   司马懿被围在中央,左右冲突不得出,正在急躁之时,听到后面一阵高喊:“父亲无忧,儿子来也!”   原来是在后面掠阵的司马师、司马昭到了,二人上前拼死带着司马懿往渭北大营的方向走去。   到了大营附近的时候,司马懿猛地停下来。   “父亲怎么了?”司马昭赶紧问道。   “我们此时不能回大营了,赶紧去扶风!”司马懿说着就要拨转马头。   “这是为何?父亲是怕渭北大营被诸葛亮攻破吗?可是纵然我等追击蜀军,大营中尚有精锐兵马,岂能如此不堪一击?”司马师问道。   “你二人懂什么!诸葛亮既然已经能够操纵天象,寨中残留的那些甲兵能挡住几时?若是渭北大寨也丢了,那扶风以西便无险可守。当务之急是保存实力,将尚存的兵马带回扶风,以图良策!”   司马懿久经沙场,此刻他的预测能力又救了他一次。   不错,方才司马懿引军追赶的时候,诸葛亮一边率领主力前阻截司马懿,一边让孙旭带着一彪人马去攻击渭北大营了。   渭北大营此时即便营中尚有些兵马,可哪里是孙旭的对手。   虽说按照法则不能对凡人使用杀伤极大的道术,但孙旭只是凭肉身,也已经是无敌当世了。   只见孙旭冲入敌阵,左手执剑,右手拿枪,没有一人是他一合之敌。   孙旭攻入大营之时,魏军有些仓卒,却也立马反应过来。早有一将,引一队步军至,乃魏将庞骏也。他自思孙旭年少,不是自己对手,便持刀来劈孙旭。   他哪里知道,孙旭力大深沉,此前的狐妖尚且敌不过他一剑,更何况区区一个凡人?两马相交之际,早被孙旭一枪刺倒,杀散众军。   随即,孙旭又领着人马继续攻击魏营,此时前面又一只军马拦路,为首者却是四员大将。   孙旭更不答话,挺枪便战。   只一合的功夫,为首一人便翻身落马。剩下三人见状大怒,打马上前将孙旭围在中央。   不想三人合力对上孙旭,只是一合的功夫,三人便精疲力竭,浑身是汗。   其中有一将,被孙旭枪一震,手中兵刃便脱了手,又招架不及劈来的利剑,被孙旭一剑连肩带臂,砍于马下。   余下的二将见了,哪里还敢跟孙旭对敌,赶紧调转马头,逃命去了。   这些为首的将领都跑了,剩下的士兵谁还会卖命?很快汉军便荡平了魏营中的势力。   孙旭直接让麾下的士兵去收拾营寨,迎接大军的到来。   这时,旁边有个经验丰富的偏将过来劝谏道:“孙校尉,如今司马老儿被丞相阻截,随时都会回师,若是他早于丞相大军来到,见营寨失守,岂会坐视不管?我等之力难于其大军抗衡,岂能大开营门?”   孙旭却是看了他一眼,说道:“司马老儿心机深沉,岂会看不出我等已经破了渭北大营?他是个老狐狸,只要有些许的危险便不会露头,你放心,此刻的他想必已经去扶风了。”   众人听了,将信将疑。   正在这时,却看到远处烟尘滚滚,众人心中惴惴,待人马进来,看清楚是汉军旗号,这才舒了一口气。   大军入寨之后不久,诸葛亮也到了。   见了孙旭,诸葛亮忙对他深鞠一躬道:“子平大才!若不是子平,我此生岂能渡过渭水?”   孙旭急忙扶起他,道:“俱是为汉室出力,丞相怎的如此多礼?”   众人一同进了原本属于司马懿的中军帐,此时方有军士来报,说因魏军走的急切,营中粮草丝毫未动。   “好好好,正愁我军度支艰难,不想司马仲达倒是给我送上一份大礼。”诸葛亮抚掌笑道。   众人听了,也都是欣喜不已。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是从蜀中运粮,道路坎坷,虽然有木牛流马相助,可是这里要供养的可是数十万大军啊。而屯田更是要到明年,甚至后年才能见到成效。如今魏营中的粮草尽数给了汉军,燃眉之急已解,众人自然欣喜。   “众位,我等夺下渭北大营,长安近在咫尺,不知各位可有良策?”诸葛亮问道。   众将官听了,都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将军傅佥道:“如今我军连胜数场,丞相贵体康泰,不如趁此良机先取扶风,再图长安。彼时魏人丧胆,西京唾手可得矣!”   安东将军王平听闻此言,出班道:“傅将军所献之策虽有道理,可是如今雍凉二州未复,若是我等攻打长安之时,雍凉二州进犯两川之地,我等该当如何?末将以为我军应先经略陈仓、武都二地,阻断雍凉人马之路,再图长安!”   其余众人闻听两人话语,都是微微点头,有的是支持傅佥,有的是附议王平。   诸葛亮见诸将争执不下,瞥见孙旭此时正胸有成竹地坐在一侧,这才想起了孙旭的功劳还没有表奏,将右手压下。   众人见状,都不再言语。   诸葛亮清了清嗓子,说道:“众位所说的伐魏方略,我已知之。”说完,对着孙旭一伸手道:“今日我军攻破渭北大营,大破司马老贼,子平居功甚伟,我意表奏子平为偏将军,诸位可还有异议?”   众将虽然心中仍有些不服,可是如今孙旭已经立了功劳,又有丞相表奏,他们倒也无可奈何。 第223章 临扶风魏业难安   别人也就算了,那杨仪是个气量狭小而又自视甚高的人,他可不服孙旭骤然来投便连擢数级。   上前一步,杨仪劝谏道:“丞相,岂不闻言出而必行?此前在五丈原中时,子平已说过拿下长安方可接要职。如今长安无望,此次不过小功,岂可委以重任?”   帐中众人听了杨仪这话,都是暗自点头。   此前他们见诸葛亮力排众议,要让一个毛头小儿来攻击渭北大营之时便心有不满,生怕孙旭会坏了北伐大事。纵然此时已经成功,他们也以为是自己在五丈原那边牵制住了魏军主力,这边不过是个空壳子,自然能被轻易拿下了。   诸葛亮还要再说,却被孙旭打断了:“丞相,杨长史所言不错。更何况旭来此乃为扶保汉业,岂是为名爵而来”   众人听了孙旭这话,倒是很敬佩他年纪轻轻便能说出这番话。只有杨仪,心中更是忿忿,他自觉孙旭言下之意,是讥讽他为了名爵而投身的汉军。   诸葛亮见状,只好在此作罢。   姜维见营帐中气氛有些尴尬,便指着帅位旁边的一副女人衣服,道:“想不到司马老儿竟然如此能忍,丞相数番羞辱,他都能甘之如饴。此人不除,北伐难成!”   诸葛亮很是赞许地看了姜维一眼,点头道:“伯约所言极是啊,我六出祁山尽数被此人挡下,纵然有种种原因,可也见此人不凡了。”   这时,杨仪道:“丞相,如今司马懿虽败,可是魏延叛逃,若是二人合在一处,我军中秘密将无所遁形,望丞相早定方略。”   诸葛亮思索了一下,遣散众将,只留下孙旭。   “众将所言,子平以为如何?”诸葛亮问道。   “不知丞相所指为何?”   “不瞒子平,方才傅佥、王平所言,正合我意。只是选哪一个,我却尚且没有拿定主意。”诸葛亮很是坦然地道。   诸葛亮本就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如今长安近在咫尺,更要小心在意。若是一个不留神,错过了这次良机,纵然延寿十二载,哪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度北伐。   孙旭没有直接回答诸葛亮的话,而是问道:“丞相,此前司马懿在上方谷逃出生天后,从哨兵处得知丞相屯兵五丈原,丞相可知他跟左右麾下说了何等话语?”   诸葛亮闻言一滞,摇头道:“这等私下言语,我军暗谍自然是探查不出,我岂能知之?”   他自诩每次出征都是中规中矩的战阵,就算不能大胜,也不会大败,此乃堂堂正正之师。只是他很想听听司马懿是怎么评价他的。   “孔明若出武功,依山而东,我等皆危矣;若出渭南,西止五丈原,方无事也。如今孔明屯军五丈原,此乃大魏皇帝之洪福也!”孙旭将司马懿原话复述了一遍。   诸葛亮听了,只是愣了霎那,便哈哈大笑道:“这个司马懿,稳定军心真是有一套!”   “可以想见的是,若是当时丞相出武功,他又该说‘孔明屯军武功,彼军必不长久!’之类的话了。”孙旭也是笑道。   “子平之意,我已知之。如今我军士气正旺,正应乘胜追击,若是瞻前顾后,何日才能还于旧都?”诸葛亮击节道。   “丞相所言极是,如今我等拿下渭北大营时间不长,若是能一鼓作气攻下扶风、长安,再扼守潼关,天下之半尽归汉矣。”孙旭道。   说到这里,诸葛亮在此擂鼓聚将,尽起大军朝扶风而去。   ……   且说司马懿父子三人在五丈原被汉军伏击一阵,连渭北大营也不敢回,直接退至扶风。到城中几点人马,本来数十万大军如今之余十万出头,数量上的优势已无。   “父亲,蜀军锐气正盛,我等要不要上表再请援兵?”司马昭问道。   “糊涂!如今大魏虽然看似强盛,可住处要隘都要驻防兵力,雍凉兵马能尽数委派给我已经是天恩浩荡了!若是再请援兵,再圣明的天子也不会答应的。可别忘了,我们父子三人都在军中!”司马懿说道最后,眼中精光一闪。   “可是,父亲,若是我等不请派援兵,以我等现有的兵力,对敌蜀军,难有胜算!”司马师问道。   司马懿闻言,脸上浮起了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缓缓道:“莫急莫急,既然孔明他们引动天象来改变蜀国的国运,我大魏岂会没有护国的高人?且等两天,自有破敌之人!”   正在司马懿父子谈话的时候,汉军先锋已到扶风城外五里安营。   总先锋官孙旭升帐,站在帅案,问道:“哪位将军与我打头阵?”   忽听帐外一阵马蹄声响起,不一会儿的功夫,一人掀开帐帘,阔步而入。   “末将请为先锋,献司马懿父子三人首级于麾下!”   “此人是谁?”孙旭看着这幅面容,有些眼熟。   只见此人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若非那副长髯短了些,活脱脱便是关将军再世!   帐中早有小校解释道:“此人乃是关侯之子,姓关名兴字安国。只因此次北伐前他身患有恙,丞相便没有带他出征。”   “既然安国有病在身,何苦在此辛劳?还是安心养病为好!”孙旭道。   不想关兴听了这话,不仅不感激,反倒双目圆瞪,怒道:“吾自随丞相征战以来,临阵不退,遇敌则先。且大丈夫得死于疆场者,幸也,吾何恨焉?愿为前部先锋!”   孙旭还待再劝,关兴却不耐烦了,说道:“若非我因病,这先锋之位岂能落在你手上?你若不依我,我便单枪匹马去挑了扶风城!”   孙旭无奈,只好调拨了数千精兵给他。   关兴领了兵马,欢天喜地的去了,来至城外,排开队伍。副将压住阵脚,关兴上前讨战。   早在孙旭到来之时便有人将消息传到扶风帅府,司马懿正在处理军务,听到这消息,手中一个不稳,毫笔跌落在地。   “好快啊!这是效仿我当年克日擒孟达之举吗?孔明,当真了不起啊!”司马懿叹道。   “父亲,那我等要出战吗?”司马昭问道。 第224章 战城下关兴险舛   司马懿瞥了司马昭一眼,道:“出战?你破得了诸葛亮的阵吗?”   司马昭却是不服地道:“父亲,纵然诸葛亮阵法无双,可是临阵斗将我军却不怕他。听闻他军中头号猛将魏延因事叛离,如今城下叫阵的竟然是个病入膏肓之人,这等人物若是也怕了,我等何以自处?”   司马懿听了这话,眼睛一瞪,就要教训这个不听话的儿子。却听到门外一阵通报声:“岳擎将军到!”   司马懿还未来得及起身,便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来。   这人正是岳擎,跟司马懿一样都是曹魏三朝老臣,如今虽然年过半百,却犹能开两石弓,日食斗米,倒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勇将。   岳擎身后,是一大帮的将军、校尉都紧跟来了。   岳擎见了司马懿,正色拱手道:“大都督,蜀军已兵临城下,大都督为何不出战?”   司马懿短叹一声,三两步走过来,拍了拍岳擎的臂膀说道:“擎公,诸葛亮多智,我等皆不能及,若是被其趁虚而入,扶风之后便是长安,懿实在担待不起啊,只能谨小慎微!”   “大都督,纵然他诸葛亮是天神,难道蜀军个个都是天兵天将不成?如今应该趁其先头部队尚未立足脚跟,将其尽数剿灭,也好鼓舞我军士气!”岳擎却是没有理会司马懿的善意。   司马懿讨了个没趣,却还是劝解道:“擎公,凡事小心为上。”   “哼!大都督事事小心,怎地还是被人赶到了扶风?”   岳擎很早就看司马懿不顺眼了,同样是三朝老臣,两人在曹操丞相府上的时候同为掾吏,就因为自己没有投靠一个将来能够做国君的主子,司马懿一直压了自己几十年。   今天终于被自己逮到机会了,若是自己能打退城下这伙蜀军,再顺势而进击败诸葛亮,自己与司马懿孰优孰劣,不用自己说,天下人自然能看得一清二楚。   司马懿听了岳擎的话,心中不悦起来,眉头紧皱,可是作为同僚,他还是好言解释道:“懿前日败于诸葛亮,乃是他引动天象,欺我以为他已然身死,这才……”   岳擎却是干脆地摆手打断道:“仲达,我来这里不是听你申辩的,你只告诉我,放不放我出去与蜀军一战?”   司马懿正要上前阻止,猛地看向了屋中众人的眼神,这才明白过来,如今的士气极度低糜,将士们极需要一场胜仗。自己只是一味避战,在将士们那里交代不过去。   “也罢,就让他去吧,不败一次,他们岂能完全信服?”想着,司马懿便放了岳擎出战。   岳擎领令,忙披挂齐整,带兵一千,雄赳赳地出城迎战蜀军去了。   到得阵前,见蜀军为首那人银盔银甲,坐下一匹白马,手提一柄青龙偃月刀,看上去杀气腾腾。   关兴在下面邀战许久,终于等到一彪人马出来,忙抖擞精神。   只见魏军为首那人年近六旬,手中一杆铁枪。关兴不认得此人,便跟对面问道:“对面老将通名,青龙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岳擎看完蜀军阵势,一声大喝:“你不认识我?我倒认识你!长髯贼的后人,你且听好,我乃曹魏大将岳擎是也!若知时务,早早下马受降!若说半个不字,恐怕你马下丧命!”   关兴闻听他眼中有辱骂先父之意,却不着恼,便问左右可认得此人。   左右答道:“此人曾随魏主出猎于大石山,忽惊起一猛虎,直奔御前,岳擎下马拔剑斩之。从此封为上将军。乃曹睿心腹人也。”   关兴微笑道:“岳擎,某在成都亦闻你名,知你是个勇将。今日何不归降我军,共同扶保汉室,仍不失封侯之位!”   岳擎在曹魏位高权重,几时有人敢跟他这样说话,当即大怒道:“竖子安敢放此狂言,休走!”   言毕挺枪跃马,直取关兴。   关兴见状,不慌不忙地用刀架过,火速相还,两人立时战在一处。   两人大战有二三十合十合,不分胜负。   关兴暗道:“此人果然名不虚传,枪法高妙。我久病初愈,不宜久战。何不用拖刀计?”于是虚斩一刀,佯作往下败走。   可是世事不遂人心愿,岳擎不是无脑之辈,见关兴败走,也不管他是真假,也不追赶,取弓搭箭,对准关兴的后心就是一箭射去。   关兴还待岳擎赶上自己,然后用拖刀计斩他呢,忽听得脑后一阵呼啸声而来,听得真切,那分明是箭矢破空的声音!   关兴不禁大惊,一个侧身想要躲过箭矢,哪想到那箭矢竟然如同长了眼睛一般,他挪动一寸,那箭矢也挪动一寸。   原来,那岳擎早年曾在异人处学过两年道法,贯会用一手“追魂箭”。此箭一旦开弓,不见血便不会停止,岳擎出山以来无有不中。   见此情景,关兴不禁暗道我命休矣。   却在此时,另有一道破空声响起,只听“铛”的一声,那射向关兴的箭矢便断作两截落了地。   岳擎正在思忖自己这异术定能斩得蜀军大将之时,不想转眼间异术便被破了。他看得清楚,是蜀军中的人破了他的法。不禁朗声问道:“何人破我道法?可敢现身一见?”   关兴此时正在心有余悸,蓦地发现自己身旁竟然多了一个人。仔细一看,正是汉军总先锋官孙旭。   “多谢孙将军救命之恩!”关兴哪里不明白是孙旭救了自己,当下言谢道。   孙旭笑了笑,道:“同为国家出力,何必言谢?”   “阁下究竟何人?”岳擎双目微眯,再次问道。   “我乃是汉军总先锋官是也,既然遇我,何不早降?”孙旭淡然道。   岳擎眼珠子转了转,悄悄将弓放在脚上,然后用另一只他觉得孙旭看不见的手搭起了箭,嘴上还在吸引着孙旭的注意力:“在下问的是阁下在那座洞府……”   话未说完,便将身子往后一仰,脚上的硬弓已对准了孙旭,然后又是一箭射出! 第225章 哭岳擎司马再失权(为堂主虚无缥缈道加更)   “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面前卖弄?”   孙旭见这岳擎憋了半天,竟然还是用了这招,不禁冷笑。   那箭矢到了孙旭面前,便被他轻轻地拿在手中,然后也不用弓弩,只是看似轻轻地将箭矢回掷向岳擎。   岳擎尚在得意自己射中了孙旭,哪想到转眼间孙旭便接在拳中,还回了一箭,没有防备之下,“噗嗤”一下被箭穿透落马!   关兴在一旁,见孙旭大发神威,早纵马上前,手起刀落,将那岳擎一刀劈做两半。   其余的魏军哪里是汉军的对手,见主帅一死,有的直接降了汉军,有的则是跑回城中了。   孙旭也不做那种鞭尸泄愤的事情,反倒是让不愿投降的魏卒将岳擎的尸首带回城中,让司马懿再择人来战。   且说魏军把岳擎的尸骸抬进扶风帅府时,那司马懿一见,犹如万箭攒心,登时昏绝过去。   魏军众人赶忙请来医官救治,半晌转过气来,大哭不止,道:“擎公啊,我苦劝你不该出战,你就是不听!哪想到你一世英名今日竟然死在此处!”   众人听了司马懿的话,都道:“世人都说司马公与擎公不和,看来是无中生有的事!”又想到此前司马懿再三劝岳擎不要出战,更是觉得司马懿为人忠厚,乃是绝佳的挚友。   其实,他们哪里知道,司马懿这根本不是为了岳擎而哭。如今岳擎死了,他手下的那些将士的归属权给谁?司马懿心中算的可是这笔账!   司马懿哭完,忽然想起什么,又问道:“我记得擎公有一手异术,蜀军为首之人不过是个病秧子,怎么会如此轻易便被人夺了性命?”   “大都督,岳将军刚开始的时候势如破竹,马上就要将那红脸的汉子射死当场了。哪想到突然出现了一个书生,那书生不仅徒手接住了岳将军的神箭,还反手掷出。岳将军毫无招架之力,被红脸汉子斩于马下!”   听了士卒的话,司马懿面上更加痛苦了,跟众人道:“吾自觉昏沉,不能理事。不如汝等再表奏一位新都督,抵御蜀军?”   众人听了司马懿的话,都是跪倒在地,一旁的郭淮更是朗声道:“大都督,如今国中诸公,能与诸葛亮抗衡者,大都督一人而已!若是大都督卸甲,伯济情愿追随!”   郭淮这话一出,众人都是齐声附和。   “那尔等可愿真心听我的号令?”司马懿眼中精光一闪!   “大都督请发令!”   “那好,即刻起,将城中辎重粮草全部搬空,我等退守长安!”司马懿目光深沉地看向蜀军的方向。   “大都督,未曾一战,为何便要放弃扶风?”   “三辅之地,一旦弃之,何日可复?”   “大都督,莫非接连诸葛亮,暗为内应也!”   刚才还说请司马懿发令的那些人听了这话,顿时不依了,都是咄咄逼人地问道。   司马懿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诸位,如今我等困守扶风有何益处?还不如将此地让给蜀军。蜀军得了此处,雍凉却不在掌握,本就备受粮道困扰的蜀军战线再一拉长,岂能长久?”   “可是,大都督,丢城失地的责任,谁来承担?”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声高亢的声音,众人一看,是一位不认识的人。那人旁边站的却是夏侯霸。   自从五丈原失利之后,夏侯霸便不见了踪迹,这会儿出现,不知道要干什么。他是曹魏宗亲,先天便比司马懿高了一头。   毕竟,这天下,是他曹家的天下。   而他旁边那人,隐约间跟已经死去许久的曹真有些相似。   “昭伯?你,你怎么来了?”司马懿显然有些意外。   原来那人便是曹魏已故大司马曹真的长子,曹爽。   “哼哼,我要是再不来,你把我曹家的天下都卖了,我们还得感谢你呢!”曹爽一脸的骄横。   司马懿从起初的震惊中已经醒悟过来,看着曹爽身上的服饰,还有身后几个侍从手中的节钺,他苦涩地道:“武卫将军,陛下有什么旨意,请下吧。”   说完,由两个儿子搀扶着跪在了地上,身形比方才又佝偻了几分。   曹爽看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司马懿,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心中哪里有半分敬畏,顺手从身边的侍从手中接过诏书。   “诏曰:朕闻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今有西蜀叩边,疆场未净,特诏司马懿主动出击。”   司马懿听言,并不言语。   曹爽乐得司马懿拒诏,冷眼旁观。   夏侯霸虽然去请了曹爽,可他本意可不是将司马懿排挤走。见司马懿不吭声,夏侯霸道:“仲达公,宣诏已毕,该奉诏了!”   司马懿却仍是以头触地,说道:“此诏,臣不敢奉之。”   “仲达公,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蜀军已兵临城下,我军还等着您主持大局呢。”夏侯霸继续劝道。   司马懿却是不为所动,看向了事不关己的曹爽:“我想,陛下还有第二道诏命吧。”   曹爽听了,脸上满是笑意:“真不愧是三朝老臣,你猜的不错。”说着,就从身后的另一个侍从手中接过另一封诏书来。   夏侯霸此时却是拦住了曹爽:“昭伯,还是让我再劝一劝仲达公吧。”   “仲权!你我俱是曹氏宗族!怎么净向着外人说话?你莫不是眼红我做了这个大都督?”   曹爽一脸的不爽快,不再顾忌夏侯霸,直接念起了第二道诏书。   “诏曰:司马懿违抗朕命,姑念其操劳国事,不究其忤逆之罪,革去其一切官职,回乡为民。”   众人一听,都是愣在当场。   上一刻还是权倾朝野、一时无两的大都督,现如今已是草芥小民,当真让人唏嘘不已。   扶风城中自然有汉军的暗谍,很快便将这个消息传了回来。   这时,汉军大部也已经到了。   诸葛亮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禁道:“上天有眼啊,若是魏军用了司马懿的计策,我等不知要废多少工夫才能扫荡长安以西。如今世家子弟曹爽掌权,他不通兵事,长安必入我手!”   说着,对汉军众人道:“众位各安其位,今夜好生修整,明日先锋一部继续搦战!” 第226章 不听良言金汤破   且说关兴,数次北伐之后,身子日渐虚弱,旧疾复发。如今强拖着病躯上阵,白日里又被岳擎差点害了性命,心中又怒又羞。   夜间,关兴正在自怨自艾之时,却见孙旭从帐外走入。   “孙先锋何来?”关兴疼得咬着牙问道。   孙旭一指关兴身躯,说道:“特为安国病躯而来。”说罢,步至床前,轻轻掀开甲胄,细细观看。   只见关兴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背脊上还有个口碗大的新伤,青红紫绿,肿起一二寸高。   “征战多年,才落下了这一身伤,不知可有解救之法?”关兴虽然是个硬汉,可是日日受这等折磨,心中也是难熬。   孙旭轻言道:“伤虽重,有我在即可痊癒。”言罢,吩咐侍候的军士取来一碗阴阳水。   不多时的功夫,军士便将水捧来。   孙旭遂取出两粒丹药,一丸红,一丸白。先将白的用阴阳水化开,轻轻搽在了关兴伤痕之处。   还真是仙家妙用,顷刻间关兴身上肿退红消,伤痕已痊愈!   孙旭又将红的用水化开,让他口服下去。   关兴吃下药,只觉得三关通泰、七窍流行,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觉得自己如同一头壮牛一般。   “子平,白日承蒙搭救,夜间又来送药,如此情谊,兴如何报之”关兴上前,满怀感激,用力地冲孙旭拱了拱手。   “同为汉室出力,何出此言?”孙旭笑道。   ……   此刻,魏军主帅已经换了初出茅庐的曹爽,他可不跟司马懿一样,只想着畏敌不战。见城下蜀军营寨尚未完全建好,便想着趁夜偷袭蜀军大营。   司马懿虽然被斥退,可是他麾下的将士仍在。   这会儿听闻曹爽要趁夜劫营,郭淮、孙礼赶紧劝阻道:“大都督,蜀军精锐,孔明多谋,司马都督在日尚未劫过蜀营,如今我军新换主帅,冒然劫营恐怕……”   曹爽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听到这等扫兴的话,心中大为不悦,冷声道:“正是因为司马都督从未劫营,蜀军毫无防备,我等劫营才必获全胜!我意已决,无需多言!”   言毕,便命令城中诸军准备。   此事早有人报知了司马懿,司马懿听了,赶紧让两个儿子跟自己一起往扶风城外逃去。   “父亲,纵然曹爽劫营,蜀军也不可能一夜之间攻占此城,父亲何必如此慌张?”司马师问道。   “你等不知诸葛亮,若是你龟缩城中不与他交战,尚且还有回旋的余地。一旦你出击,那便是你的末日到了。如今曹爽刚履新职,便滥用威权,士卒不能听令,将校不能用心,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便是必败之局!”司马懿道。   “那父亲,你为何那么痛快地交出了兵权?”司马昭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对父亲乖乖交出兵权之事很是耿耿于怀。   “子尚,不交出兵权,难道让我谋反不成?放心,就如同孟达造反之时一样,魏主早晚有再找我等父子的一日!”   ……   不说司马懿父子三人连夜逃奔,却说汉军营中正在列队之时,狂风骤至,忽听一声响亮,将一面牙旗吹折。   众人来报,诸葛亮闻言,连忙推演了一番:“今夜魏军必来劫营!天叫我等今日攻取扶风!”   汉军人马遂分为数队,只留少许人马在营中扎寨,余众则在寨周围埋伏。   是夜月色微明,郭淮在左,孙礼在右,曹爽居中,分兵三队往蜀军大营进发。扶风城中只留下了少量的士卒。   曹爽自以为自己这劫营是攻其不备,便领轻骑在前,毫无阻碍地突入蜀军营寨,但是一进去就发现不妥,只见零零落落,无多人马。   正在犹疑的功夫,忽的四边火光大起,喊声齐举。   曹爽知道中了计,急忙往寨外而去。哪想到刚到寨门,便见四面八方数不尽的蜀军杀将过来。   曹爽虽然是个官宦子弟,可是武艺并不弱,杀条血路突围而走,欲跟孙礼、郭淮二将合兵一处再做良图。   可是孙礼、郭淮那边也不妙。   二将引军劫寨,将近寨门之时,已然听到身后喊杀声大震,随即后面各冲出一军。   这两支人马勇猛无匹,二人麾下的兵士被人一冲,便散去了许多人马。   孙礼、郭淮想仗着自身武勇斩杀敌将,然后挽回颓势,可是二人一人对上的是关兴,一人对上的是姜维,都是旗鼓相当,哪里能斩对方?   不多时的功夫,二人都是虚晃一枪,拨马便走。   很快,三人便合在一处,往扶风城而去。   到了城下,见城门紧闭,吊桥高悬,曹爽不禁怒火中烧,高声道:“大都督回城,还不放下吊桥?!”   不想,他这话刚一说完,城头上却是一展旌旗,一阵乱箭射下。   三员魏将惊疑不定,仔细一看,原来城头上挂的魏国旗帜竟一个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蜀国的旗号!   “蜀军莫非都是天神吗?他们是何时取得扶风?”曹爽第一次对敌便被人打得落花流水,心中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大都督,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快走吧。”郭淮、孙礼二将急忙上前,将乱箭拨开,护着曹爽往长安方向逃窜去了。   见魏军逃走,扶风城门大开,跟汉军一起驱赶魏军去了。   原来,孙旭到了这里之后,便已经做足了准备,放岳擎手下败卒入城时混了一些汉军进去,送回岳擎尸首的时候又混了一些进去。   这些士卒平时作用不大,可是方才趁着魏军劫营的功夫,孙旭率领一彪人马,在那些城中接应人员的帮助下,很快便打开了城门。   那时的扶风城中,只有一些老卒弱旅,岂是汉军敌手,很快便肃清了城中反抗的力量。待曹爽等人回来时,遇到的自然是汉军的乱箭了。   “子平又立一功啊!”诸葛亮一见孙旭,紧紧的将他的手握在手中,真是上天有眼,让辅弼归位!   “此战若非丞相与诸位将军将曹爽主力吸引在大营,城中只有些老弱病残,旭安能坐享其成?何功之有?”孙旭却是推辞道。   凡事不过三,任何事情一次是运气,总不能次次是运气吧。如今孙旭三战皆捷,便是那些资格老的将领也对孙旭有了很大的改观。     第227章 贪功张虎险丧命   却说诸葛亮累胜魏军之事,早已报回洛阳,魏主曹睿急急架设早朝与众臣商议。   曹睿虽然不是个万世不出的英主,可是在位这许多年间,国家丰厚,庶民安业。若非孙旭到来,当真是人心思魏。   魏主曹睿将蜀军进犯之事说了,问群臣道:“朕日前才以曹爽更替司马懿之职,不想又拜于蜀军,此刻扶风易手,如之奈何?”   司徒董寻奏道:“陛下,此次蜀军入叩,非比往常,臣夜观天象,发现大魏气势已非中天之势,此已非人力可以抗衡。”   曹睿闻言大惊,道:“似此,如何是好?”   董寻深施一礼,奏请道:“我主可听过管辂之名?”   “爱卿所说之人,可是神相管辂?”曹睿问道。   “正是此人。此人正在洛阳城中,只需陛下一道诏书,他便可上阵抵御西蜀!”   “朕下诏倒是不难,只是不知此人可是蜀人对手?”   “陛下宽心,此人神相之名世人尽知,然其还有呼风唤雨、移山倒海之术,却不足为外人道。此人西去,必取诸葛亮首级矣!”董寻言之凿凿。   曹睿正要高兴,忽然想到一事,冷笑道:“既然管辂有如此本事,爱卿为何不早日举荐?”   董寻闻言急忙跪倒,再三触地,说道:“陛下,并非是臣刻意隐瞒,实在是时机未到!如今西蜀越界,已非天意。既然逆了天意,那自然有卫道之士去扶正祛邪。”   曹睿听了,知道董寻所言有理,便不再追究。一边调拨兵马增援长安,一边差人去请管辂去了。   而夺了扶风的汉军,一面整肃军备、补给粮秣,一面以孙旭领三千人为前锋,往长安而来。   不上几日,便到了长安附近。在离城池不远的地方,孙旭传令安营扎寨。   早有魏军中探子,已报到与大都督曹爽知道。   曹爽自从劫营失败,失了扶风,便来到了长安。长安城中虽然以他的官阶最高,可是主事的却不是他,乃是一位曹魏的元勋,曹魏太祖武皇帝的从弟,曹洪。   曹爽得知后,连忙去了曹洪的府邸上,跟曹洪禀报道:“叔爷,有探子来报说,蜀国差先锋孙旭率数千之众,已到城下!”   曹洪听了,冷笑道:“来得好快啊,真是欺我魏国无人了!那孙旭是何人?”   一旁跟的郭淮道:“此人虽然不知来历,但是有万夫不当之勇,寻常人物只是连他一合也接不下。今带兵前来,恐我魏将并无一人是他对手。依末将之意,还是坚守不战,待彼军生乱时,再做区处。”   只听帐下一员大将,大声叫道:“郭将军何故长他人之志气,灭自己之威风。末将不才,愿立斩孙贼首级来献于麾下!”   众人视之,乃曹洪麾下大将张虎也。此人乃是名将张辽之子,有开山裂石之勇。   郭淮便道:“张将军虽然武艺高强,但这孙旭有万夫莫敌之勇,只可以智取,不可以力敌。将军不可轻敌!”   张虎道:“郭将军不信,可在阵边观战,到时便可自见分晓。”   郭淮还待再言,却被曹洪打断了:“谅此黄口孺子,如何能与虎将抗衡?张将军速去,本将军为你摆下庆功宴!”   张虎得了将令,立马全身披挂,率领一千精锐士兵由郭淮做副将,浩浩荡荡地出阵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只见城门大开,张虎令魏兵一字排开,自己如巨灵神一般,手执开山大斧,蓝脸红须,好凶恶相!真是个混世魔王临凡,巨灵神下降!   孙旭早知道这些魏将平日里骄横惯了,贯会轻视汉军,必定会来搦战,所以早做了准备。在城门打开的时候,孙旭也整备了人马,跟魏军对峙。   张虎见对面这员蜀将,既不戴盔,也不着甲,便跟左右笑道:“对面这人莫非是个纸上谈兵的书生?这样的小娃娃,也能上阵为将?”   见张虎立定,孙旭身后闪过关兴,大喝道:“张虎休得猖狂,你家关爷爷久候多时了!”   这一声吼,如同雷霆,震得人有些心慌。   张虎闻听,这才看到了关兴。   见这员蜀将才有些意思,虎头盔,金锁甲,胯下浑红马,手执青龙刀,威风凛凛。便微笑道:“蜀狗你既知我的威名,还不下马求生,等待何时?你父关羽当年的汉寿亭侯还是我太祖给讨封的爵位,你若归降,兴许仍是你袭爵!”   关兴闻言大怒,骂道:“呸!好匹夫,休走!”   说着便催动坐骑,照张虎顶上一刀砍来。   张虎见了,赶紧用大斧隔开。   两马相交,“铛”的一声巨响,直欲震破耳膜,随即张虎便觉得自己的虎口传来好一股钝痛。   张虎心中暗道:“好猛勇的匹夫,不愧是关云长的子孙!”   此时,关兴的马早已圈回,关兴双手抡刀道:“方才爷爷只用了五成力,今番看你怎么招架?”说着,又是一刀劈来。   张虎见偃月刀来得沉重,便手举大斧,用尽那平生之力,把刀磕开。   郭淮在阵上看得清楚,知道张虎不是关兴对手,若是如此下去,必然是张虎丧命。见状,便是取弓搭箭,对准关兴的后心就是一箭射去。   关兴的副将在阵角上看得明白,立刻高叫提醒道:“敌将放箭!”   此时关兴又出一刀,那张虎已经是摇摇欲坠了。闻言,关兴扭头一看,见箭来的不远,喊了声不好,一侧身堪堪躲过那箭矢,身形晃了几晃,险些跌下马来。   关兴稳住身形后不禁大怒,就要一刀结果那边的张虎,却忽见另一侧飞来一将,大叫着:“勿伤吾兄,某来也!”   只见这人身穿锁子甲,外罩皂罗袍,坐下乌骓马,手中开山刀,杀气腾腾,一刀便隔开了关兴。   关兴自从得了孙旭的神药,不仅旧疾痊愈,便是武艺也精进了几分。   那张虎已经是魏军中有名的武将了,可是在他手中仍走不过五招。如今眼前这人竟然能隐隐与他抗衡,关兴不禁问道:“哪里来的将官,速通姓名!” 第228章 意难平再闯汉营   那突然窜出的人嘿嘿一笑道:“我乃大魏国皇帝驾下,平蜀先锋官许仪是也,你敢伤我虎兄,不要走,吃我一茅!”说完便撺起手中铁脊蛇矛,猛地向前就刺。   关兴忙把刀架过,挡住了来势。   趁着二人战在一处的功夫,魏军早来人将张虎救归阵中。   关兴、许仪二人相斗足有百十余合,未见胜负。   那许仪与岳擎一般,都是左道之士,跟异人学了一些邪术。如今见关兴刀法纯熟,愈杀愈妙,便灵机一动,一圈马往正西上走去。   关兴不明就里,以为许仪败走,大笑道:“好贼子,往哪里走,看我来擒你!”于是催马赶将下来。   许仪见关兴赶来,忙取一珠子在手,念动真言,祭在空中,大叫:“关兴休走,看我的神珠来伤你!”   关兴骑马正急,此时闻听这话,猛勒住缰绳抬头一看,见空中无故多了一块诡异的乌云,云中正托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呼啸着飞奔而来,打向自己的面门。   关心心道不好,忙伸手取弓搭箭,意欲射落此珠。   谁知此宝乃是由修仙之士经年累月练就之物,非同小可,哪是一般兵刃能够破掉的?弓箭刚碰上那珠子,反倒被撞得断做几十截。   说的迟,来的快,珠子早至顶门而来,关兴一见,忙把头一偏。   眼见珠子就要打在关兴头顶之时,一道变光闪过,直直地击在那珠子上。只听“咔嚓”一声,那来势凶猛的珠子登时被击得粉碎。   许仪正在得意之时,忽觉心头一阵剧痛,再看自己的法宝,却是化作了一堆粉末,不禁又气又怒,连带着伤了元气,吐出一口鲜血来。   受了这伤,许仪实力打了些折扣,此刻也就没了提防。   一旁的关兴哪管得了这些,这妖人险些要了自己的性命,不趁此时砍了他更待何时?当即手中青龙刀闪闪,要将许仪砍做两段。   这时,耳边却响起孙旭的声音:“安国,放他去吧。”   关兴见孙旭一副平淡的模样,知道自己刚才是被他救了。只是听孙旭话中的意思是要放走许仪,顿时不干了,震了一下臂道:“先锋,他可是魏军大将,放他回去,不啻于放虎归山。”   孙旭却是笑了:“我能败他一次,便能败他两次。”眯了眯,又冲着许仪道:“我让你回去,是让你跟那些人传个话,若是紧闭山门,静诵黄庭,仍有大道可期,若是执意卷入红尘,杀劫临身无人能躲!”   许仪听了孙旭的话,瞪大了眼睛,不禁指着他道:“你……你是……”   孙旭却是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道:“我今日看你修为不易的份上,饶你一次,回城去吧。”   许仪哪里敢停留,赶紧一声不吭地带着士卒进城去了。   魏军入城之后,知晓孙旭能耐的众将再也不敢提出战之事了。   ……   直到这一日,洛阳敕使到了,不仅带来了犒赏的物资,还册封了一位军师。   众人只见这位新军师双目如电,满脸霞光,身穿一袭蓝色道袍,一副仙人之姿。   曹洪见了此人,大吃一惊,不禁道:“管神仙?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为了破蜀军而来!”来人正是管辂。   二人原是旧识,曹洪在邺城中曾经也向管辂问过吉凶。   “既然是管神仙来了,那诸事便由管神仙做主了!”曹洪一锤定音,也不管曹爽一脸的不乐意。   得了曹洪的授意,管辂也不矫情,直接升了青纱大帐,而后擂鼓聚将。   众将听闻都来参见,分班站立。   管辂问左右道:“我为破蜀而来,如今我军士气低沉,哪位将军愿去蜀营踏营报号,扬我军威?”   只见许仪应声道:“小将愿往!”他可没有被孙旭的话吓破胆,听了管辂的问话,便请出战。   只见他身后闪出张虎,也应声愿往。   管辂一看,许仪他是知道的,此前见他还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怎么今日倒有几分要归天的样子?细看之下便知道他被人伤了本元,赶紧从怀中拿出一个葫芦,从中倒出两粒丹药,让许仪服下。   片刻之间,许仪便觉周身通泰,伤势好了大半。   管辂再看张虎,却没有见过此人,便问:“你是哪员小将,要去哪里?”   张虎上前单膝跪地禀道:“末将张虎,愿与仪兄一同去蜀营报号!”   管辂却道:“许仪有异术护身,纵然无功也能全身而退;你去不得,你若要去,必凶多吉少。”   张虎道:“军师哪里话,生有时死有日,大丈夫当世,莫说预兆不吉,就是鬼头刀临头,也不带皱眉的。若非仪兄日前相救,我早已亡命,如今岂能让他独闯虎穴?吉凶二字,小将却是从来不放在心上。”   “好好好,真不愧是刚侯之子,有情有义!”管辂道:“既如此,我便救你一救。”说着,从怀中拿出一道灵符来,交于张虎,让他随身带着。   随后,又从葫芦里倒出一粒丹药来,让张虎服下。   张虎待那丹药入口,只觉自己臂有无穷之力,心道:这位管神仙名不虚传!   张虎、许仪二人准备妥当,便等着天黑,然后各骑征马,齐出城来。   二人见到蜀营,催马加鞭,闯将了进去,高声大喝:“你等众军,避我者生,逆我者死!”   二人在那千军万马之中,犹如虎入羊群。   这些士卒纵然都是些精锐,可哪里敌得过这两个煞神?一时间,二人杀得汉军士卒叫苦连天,四散奔逃。   孙旭在白日击退了许仪后,便将先锋军交于关兴处置,自己则去帐中静思去了。   早有军卒飞报中军,关兴闻报,怒喝道:“好大胆的魏狗,竟敢此时来闯我大营,看我拿他狗头祭旗!”说罢,披挂提枪上马,率领众将冲出大营。   出来时,正遇许仪、张虎乱杀众军。   关兴一见,立即怒发冲冠,催马上前,偃月刀一指二人道:“谅你两个手下败将,若非我家先锋仁慈,早已然身首异处。不想竟然不思还报,仍旧来此猖獗!”   许仪正在冲杀,夺路而过,耳边中听得有人招呼,举目观看,只见一将手执偃月刀,正是日前险些砍了自己的关兴。 第229章 敌魏国孙旭请神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许仪厉声大喝道:“你这长髯贼!我乃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岂用你饶?休走,看我今日取你首级!”言罢,两手攒枪,分心就刺。   关兴见状,提起偃月刀招架,用力相还。   二人一场恶战,相斗了二十余合,不分胜负。   张虎在旁忍耐不住,一声高叫:“关兴,你家张爷爷到了,你纳命来!”   言罢,催马提斧,朝着二人的战团冲了过来。   关兴手下有三员副将,看见张虎来得凶恶,怕关兴不是二人联手之敌,便催马迎上张虎,一齐将张虎围在中间。   三员副将虽然有些用力,但是一来张虎力大,二来吃了管辂给的仙丹,武艺已非常人之敌。   跟许仪对敌的关兴也有些纳闷,前两日还是伯仲之间的二人,怎么两日不见,自己便不是许仪的对手了   不多时的功夫,许仪、张虎二人便杀得关兴同三员副将大败亏输。二人顺势便把把蜀军的营盘闯开了。   二人也不管身后的关兴几将,只往中军帐闯去。   正在此时,中军帐大开,走出来一个少年来。   张虎是个莽撞人,好了伤疤忘了疼,见了孙旭,怒笑道:“我的儿,今日便拿你首级回去献功!”   孙旭见了他,只是冷笑一声:“日前在阵上饶你性命,今日却不知死活地追来,当真是地狱无门自来投!”说完,手中祭起一把宝剑来。   那边的张虎是个凡夫,不知神兵。可是许仪学了多年道术,知道这是个厉害的法宝。   忙收战马,仰头观看。   但见云气盘旋,霞光缭绕,云光中托着一口宝剑,竟直扑顶门而来。   许仪见了,直吓得魂飞魄散,便要拨马回城。   张虎正要上前拿孙旭,见许仪这般模样,在后大叫道:“仪兄,如今此贼就在眼前,为何退却?上前一步就能把此贼生擒括捉,正好折却蜀军锐气,扬我大魏国威。似此踌躇不前、不去擒拿,又在此抬头呆看什么?”   许仪道:“贤弟,那人是个高士,他的法宝厉害,我抵不过!”   张虎只是盯着地面,没有看向天空,问道:“怕什么法宝邪术,如今又在哪里?”   许仪用手往天上一指道:“那却不就是法宝?”   张虎忙睁眼一看,只见天上云雾缭绕,托着那明晃晃一口宝剑,竟扑许仪的顶梁,相离不远。   张虎一见,高叫道:“不好了,快跑!”说着,便用身子冲着那宝剑而去,希望能够替许仪挡死。   他本是肉体凡胎,当不得这宝剑。可是来时管辂赠给了他一张道符,那道符乃是无上秘术,孙旭的法剑一到他的顶门,顿时现出一道神光来。   仔细一看,却见那神光中,露了一条金甲神龙,把那口宝剑托住。   孙旭此剑乃是上界神仙如意之宝,按说此金龙是能拖住的。可是孙旭身份却非比一般金仙,那金龙初时抵挡不过刹那便化作烟尘消散了。   随即就听响亮一声,张虎斗大的人头坠地。   许仪正在逃奔,忽听得马后响声,回头一看,见张虎已然中剑倒在尘埃。许仪心中悲伤,不禁泪如雨下,可惜了一条好汉,死于蜀军之手。   不过,他可不敢挨迟,直接策马奔至吊桥,高叫开门。   城上军兵看见,认得是张虎,赶紧放进。   汉军此时已被杀了一阵,士气正蹉跎,再加上兵力不济,倒也没有趁势攻城。   许仪进城后毫不迟疑,立马去见了管辂,跟管辂说明了情况。   管辂闻言大惊,道:“此人竟能破了我的道符?”   许仪又把此前孙旭阵前让他捎的话说了一遍,只听得管辂眉心紧蹙,随即就在远处演算起天机来。   半晌过后,管辂叹道:“不想天机混沌,竟然无法演算。”说着又问许仪道:“你可知蜀营中主事之人是谁”   “只知那人姓孙名旭,别的不太清楚。”   管辂闻言,静思片刻道:“此事我已知晓,明日我去会会他。”   ……   翌日一早,管辂便整齐军马,摆开阵势在城外与蜀营对望。   管辂勒马观看,只见对面鹿角层层,深沟高垒。   此营中兵马虽然不多,但是齐齐整整,颇有细柳营之风。看罢,管辂夸奖不尽,吩咐将校上前讨战。   一名小将得令,来至蜀军营门,高声大叫:“蜀军听着,快报你家将军得知,叫他早早出营受戮。”   孙旭闻言,却是理都未理。   如今情势明朗,他不需出击,只需守好营盘,等待汉军大部到来即可。可是他一抬头,看到营帐中关兴只是搓手顿足,站立不安。   正待说话,又见令兵来报:“魏军在营外,声声骂战,叫杀连天,报明定夺!”   孙旭思索一下,便传众将来营帐听令。   众将满心欢喜,只道是遣他们临阵,一个个上前参见。   “先锋官唤我等有何差遣?”   孙旭道:“尔等各归本营,无令不许擅自出战,违令者军法斩首。”   众将闻听,心中郁闷却只得听令,各归本队去了。   关兴却还是不死心,问道:“先锋官,这般畏战,岂不让魏人嗤笑?”   “安国且回帐中,我自有计较。”孙旭劝道。   孙旭见关兴也走了,站起身来,来到了后帐之中。就在这军帐中踏罡步斗,口中念诀。   忽见南天上一朵祥云降下,下来了一个仙人。   那人却是本界天庭正神值日功曹,受了孙旭的召请,他岂敢不来?只见他冲孙旭控背躬身,口称:“至尊相召,不知有何使令?”   孙旭道:“无事也不请你!附耳过来,与我如此这般,即速快来。”   值日功曹领了法令,不敢怠慢。   不多时,值日功曹便飞到了终南山中,将深山古墓中一块多年的石人取了出来,背着石人飞回汉军营地。   孙旭谢过值日功曹后,便放他去了。随后,暗运法力,用手一指那石人,说声道“疾“。   那石头人应声竟然立马变做了一员大将,成形后先是跟孙旭行了一礼,然后在营中挑了一匹好马,飞奔出营。 第230章 管辂请神攻汉将   那管辂正在营前候敌,忽见蜀军辕门开放,从大门中直冲出一员大将,骑着黄骠马,手执两柄铁锤,面色冷硬,威风凛凛地朝魏军飞奔而来。   管辂兜马上前,拱手施礼:“对面的小将慢来,我久等多时!”   那人闻听此话,只面无表情地抬头一看,并不回言,近来举锤就砸。   管辂旁边早闪出许仪用枪将蜀将的铁锤挡开,那人见此便舍了管辂,就与许仪相斗起来。   战了多时,众多魏将见二人五六十回合仍是不分胜负,便一齐上前战蜀将。   老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这众人一来,蜀将有些慌了手脚。   许仪见蜀将锤法散乱,便连忙躲过蜀将一锤,然后人挨马近,伸过手把蜀将的勒甲绦拧个结实,活擒过马。   魏将此时心中都是大喜,赶紧回去向管辂报捷。   管辂见蜀营并无动静,便道:“今日生擒蜀将,已经是一番功劳,权且回城,且看蜀军如何应对!”   回城后许仪将蜀将放在了地上,捆绑起来,令人押往魏军大营报与曹洪、曹爽二人处去了。   曹洪见状大喜,自蜀魏交锋以来,尚且未有蜀将被擒,立马走近细看那员蜀将,见这人即便此时已身为阶下囚,模样却是唇白齿红、气度不凡,真是一员少年勇将!   只是见蜀将并没有丝毫下跪的意思,曹洪遂大喝道:“好个蜀将,今既被擒,还敢站立不跪?”   曹洪连吼问数声,蜀将却理都不理他。   曹洪气得不轻,大怒道:“你是网中之鱼,还敢这般藐视我?”遂传令左右待:“与我拖下,重责四十!”   两边侍卫答应,正要将那蜀将推至阶下,一边押解蜀将的管辂麾下劝谏道:“曹爵爷,此事不可,管军师临行前交代过要礼遇此人,不可妄动!”   曹洪却是冷笑道:“谅此小儿,有甚能耐?管军师也忒小心了些!左右,给我狠狠地打!”   两个侍卫是曹洪的属下,自然听他的号令,当即将那员蜀将按倒在地,提棍在手,就要杖责。   岂料军棍刚刚举过头顶,还未打下去,猛然觉得似有重物打在了手中军棍上,直震得两手酸麻,蜀将在地却动也不动。   那人不信邪,连忙接棍在手,八字脚站定,提棍趱劲,手起棍落,忽听一声响亮的“咔嚓”,棍竟折为两段!吓得那人目定口呆,半晌动弹不得。   半晌,他反应过来,低头扯开蜀将身上的衣甲一看,慌忙上帐跪下禀道:“曹爵爷,那人原来是个石人!”   曹洪闻听,起身往前来—看,果然是个石人!   思量半刻,曹洪气得大怒,暴跳如雷,大叫:“气死我也!不论是人还是石人,与我打个污烂,暂且出口冤气!”   侍卫不敢怠慢,另提起刀斧锤棍,一齐动手,把这个石人打成了数块。   而孙旭早就知道了长安城中的情况,此时石人被打碎,正中他下怀。   当即手中捏诀,口中念念有词,喝声道:“疾!”又望着东南巽位天一指,大喝道:“风伯听令,与我起风!”说话未完,只见东南方处忽然刮起一阵狂风。   此风甚大,穿林折树,吹起黄沙顽石。不过,却是专往长安城中魏军营地而来。   帐前刚刚被魏军打碎的石人,见了这风居然就地腾起,如同雨点一般满营乱打,内外夹攻。   魏军何时见过这等战阵?一时间被打得无处可藏,这偌大的营盘顿时哭声震天。   这番动静早惊动了管辂,他知晓这是蜀军中高人做法,也不做其他,只是掏出几道灵符,然后念咒捏诀。   忽的,面前凭空出现了许多黄巾力士,见了管辂,都是下拜在地。   管辂一边用法力阻遏风势,一边命黄巾力士整理营盘去了。   孙旭见管辂请来了黄巾力士,倒也没再难为他。   没了孙旭的继续发力,管辂料理起来倒也没有耗费太多功夫。随后来到大营见了曹氏爷孙,计点军马,虽然未曾有许多伤亡,可是军心却因此有些浮动。   管辂心中愤懑:“尚未交锋,一世英名丧尽,岂能善罢甘休!”想着,便跟曹洪曹爽二人道:“今夜三更,我亲率大军偷袭蜀军先锋大营,务必将其一网打尽!”   曹洪听了赶紧道:“军师要战,本不敢拦。可是经过这一阵狂风飞石,人心惶惶。强令出战,恐怕战果不佳啊。”   管辂却道:“老爵爷此言差矣,正是因蜀军觉我士气不振,臣才更要今夜出击。况且,士气低糜,臣自有办法。我今夜定计,杀他一个烟消火灭!”   曹洪哪里做得了主,只好由他去了。   管辂遂转至中军帐上,吩咐擂动点将鼓。   只听鼓声如雷,魏军大小将官,闻鼓而入,上前参见,分列两旁。   管辂拱手道:“列位将军,自古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夜攻击蜀军大营,大家努力齐心,虽然蜀军人少,但不可小视!”   众将都是知道管辂本事的,纵然此前屡尝败绩,此时有了管辂指挥,相信可以扭转局势,便齐声答应:“愿听军师差遣。”   管辂点头,然后分派众将任务。   令许仪往诸军中挑选身高力大之人,须要千中选一之姿,共选三十名。再用青、黄、赤、白、黑五样颜色,将面画花,身穿五色彩衣,脚着高跷,各持狼头巨斧,假装天神。   令三更时分,蜀营东、南、北三面分派十名,听雷声为号,努力当先越过栅栏,惊走守寨的军士,以便马步军兵攻城,不许迟误。   又令郭淮前往东门角下,搭一座法台,台高三丈六尺,上用皂旗一面,大鼓二十四面,打鼓小军二十四名,外用铜镜二面,朱砂黄纸候用,不得有误。   管辂派遣已毕,便约定一更埋锅,二更披挂,三更起行,人衔枚马摘铃,准备攻寨。   待命令下达完毕,管辂便带领数千名军士,出了大营,来至长安城东南角下,见郭淮早已准备好了。   管辂便上了法台,净手拈香,拜过天地,又用朱砂书写了几道灵符。 第231章 斗法败一请救兵   管辂在台上口诵真言,踏罡步斗,把一道灵符烧了。   只是等了多时,仍不见神将下降,管辂心生疑惑,又把第二道灵符焚化。   又等了许久,仍是没有神将下凡!   见符法不灵,台上的管辂心中又惊又怒,索性披发仗剑,口念真言,刹时间天昏地黑,日月无光,只见天雷滚滚前来。   不多时的功夫,雷中现出几个神人来,到了法台附近,坠云而下,径直来到管辂身前,口中道:“法官相召,有何差遣?”   管辂见三次请神方才请得,心中虽然有些疑惑,可还是先说起了正事:“无事不敢亵渎,烦尊神大奋雷声,引动凡鼓二十四面,俱至蜀营三面,雷霆响亮,震昏了蜀营将士,以便攻营。”   众神都道声遵令,然后架起祥云立在空中。   准备完毕,管辂便发令攻营。   同时,许仪领着三十名大汉,脚踏高跷,假装天神,在蜀营东南北三面攻去。   一声炮响,三处魏军大队都是往蜀营中尽力冲去。   管辂在台上看得分明,吩咐二十四名鼓手,把鼓擂将起来,用两面镜子在空中一撇,好不利害。一上一下,犹如电闪一般。那鼓擂起,比雷还响!   管辂在台上摇动令牌,那几个雷神当真放出神雷轰击。   一声齐响,直震得地动山摇,险些震塌了蜀军的营寨。   正在此时,那些刚刚一只脚踏入蜀军营寨栅栏的假天神,一时间全都被刀枪搠倒,下一刻便尽数被砍杀了。   此时,云端上几个雷神正要继续施威的时候,忽的看到一个身影来到自己等人身边。   “汝等还不退却,更待何时!”孙旭冷冷道。   几个雷神听了这话,嘴角一扯正要讥讽,忽觉不对,仔细一看孙旭,赶紧叩拜道:“不知至尊驾到,小神……”   “今日念你们是受了符箓,不为难你们。你们去吧。”   几个雷神听了,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赶紧回转天庭去了。   孙旭在云端发送了雷部诸神,雷声顷刻便止住了。随即管辂法坛上那二十四面月鼓和两面镜子也都“嘭”“嘭”“嘭”碎掉了。   与此同时,汉军营中传出一声响动,随即无数的汉军现身出来,一齐吹着火绳,引上了火。   顷刻间烈焰飞空,都朝着魏军烧来。   魏军看见,吓得魂不附体,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死命往长安城中跑去。   汉军趁胜追击,一时间不知道又多少蜀军冲了出来。   魏将等人一看,才知道原来诸葛亮大军已经跟孙旭等人兵合一处。他们不禁纳闷,为何这么多的兵马聚集没有被探子侦知?   汉军却不给他们喘息之机,一路上狂追猛赶,眼看就要夺取长安城门,哪想到被斜地里杀出的一股魏军给击退了。   许仪、郭淮等人一看大惊,原来是魏主曹睿的禁卫军!   众人慌忙过来见驾,管辂、郭淮、许仪等人随着内侍匆匆进了一顶金帐跪下。   曹睿便问:“众卿攻寨,胜负如何?”   众将叩头,齐声道:“启禀陛下,末将等人误中奸计,被蜀兵用火烧了一阵,失机败阵,特来请罪!”   曹睿道:“折了多少人马?”   管辂道:“臣该万死,伤亡约有三五千人。”   曹睿大怒,传旨:“将这几人捆起,推出辕门,按军法枭首!”   当即便有几个卫兵前来,将几人绑起,推出了辕门。   这时,文官中闪出一人来,奏道:“陛下,臣闻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四将败阵失机,理当正法。然今蜀贼猖獗,若先斩多员大将,恐伤兵将之心。恳求吾主开恩,赦他死罪,待后来将功抵罪,不胜幸甚。”   曹睿思量后准了奏,让侍卫们将几人放回。   几人进帐,叩谢曹睿不杀之恩。   曹睿却摆手道:“如今,退敌方是上策。”   管辂上前道:“陛下,臣虽然不是蜀军对手,但是臣多有师长道友,他们道行比臣高深,臣愿去请一二位仙人下山,扶保大魏!”   曹睿道:“既如此,卿可速去。”   管辂出了长安城,暗思道:“请旁个倒也无用,不如去青城山云波洞请李意师兄。”说着,便架起云头,往蜀中之地去了。   驾云正行走之间,只见一座高山,十分隘峻。管辂心中艳羡,降下云头,落在山中。   走过几处险要之地,忽见了一个洞门,有个童儿正在门前玩耍。   管辂上前问道:“你家老爷在否?”   童儿答应道:“李老爷在洞中,与吴真人下棋。”   管辂道:“快去通报,就说故人管公明来了。”   童儿闻言,往里急走。   不多时,童儿出来将管辂进去,早有李意同吴真人在哪里等候。   李意先是跟管辂介绍了吴真人,然后便分宾主坐下,又有童儿奉上了香茗。   “公明兄,久在魏国享受富贵,羡煞我等!”吴真人道。   管辂听了,面上却满是羞惭:“说什么富贵无限,不过平日里劳心劳神罢了,近日差点连命也没了。”随后就将与蜀军交战一事说了。   吴真人听了大怒道:“水德当灭,乃是自然之理,哪里来的道人竟敢逆天行事?”   “此人姓孙名旭,自称孙膑之后。”管辂所知有限,如实相告。   管辂与吴真人说话之时,李意一面听,一面暗自演算着,不想天机一片混沌,无从算起。   “我之本意,欲请师兄下山去见魏主,显一显师兄的神通。平定了蜀国,定然名垂不朽!”管辂道。   “道友若肯下山,我必当同力相助。”吴真人在一旁也道。   李意道:“道友果然肯助一膀之力,贫道情愿下山,与那道人斗一个死括,誓不两立!”   事不宜迟,四位真人即刻推云拨雾,很快便来到了长安城。   管辂知道这两人都是好面子的人,便道:“两位道兄稍待,贫道先进营中,请魏主的大驾来接,方显得重贤之意。”   李意听了,点了点头。   管辂便来见魏主曹睿,奏道:“臣前往名山,迎请两位真人下山,现在营外候旨。”   曹睿闻言大悦道:“既有真人降临,朕当率领文武出营迎接!” 第232章 逞道术吴雄归天   曹睿言罢,便离了军帐,率领一班文武,出至营门迎接。   李意和吴真人早见到魏主出营,急行几步,来到魏主驾前,打个稽首道:“贫道有何才能,敢劳圣主迎接?”   曹睿道:“今得仙长降临,若不来迎,岂不是失了礼数?”说罢,牵住两人的手,带他们来至御帐,分宾坐下。   早有侍从奉茶敬茗,曹睿又跟李意两人问明山洞住址,道号姓名。   李意言道:“请问陛下,自管公明败后可曾与蜀军交阵?”   曹睿叹气道:“管公明走后,诸葛亮大军已至,朕岂敢发兵?前者被蜀军一个火攻,杀得我军望形俱怕。只好闭城不出,专等仙长到来,与蜀将比个高下。再若败阵,只可退往洛阳去了。”   李意道:“陛下勿忧,既然贫道等下山,定要把众蜀将拿了,一为管公明报仇,二来彰显天意。”   曹睿大喜:“真人若肯襄助,朕无忧矣!传旨摆上酒宴来,请二位真人接风洗尘。”随后便在御帐中款待两位真人,君臣尽欢乐饮。   次日清晨,曹睿亲自升了军帐,文武朝参已毕,李意、吴真人就上帐在曹睿下手坐下。   李意直接道:“请天子降诏,贫道今日出阵,要与蜀将会敌。”   吴真人道:“杀鸡焉用宰牛刀?待贫道先见头阵,若是不敌,道兄再出手不迟!”   曹睿喜道:“真人只管出阵,朕静候佳音。”   吴真人欣然下帐,先是整肃衣冠,然后口中念动真言,用手向南方一指。   忽的就从数里之外刮起一阵狂风,直朝魏营而来。   待风停了,却见一只白额虎,落地咆哮一声,直奔到吴真人面前低头卧倒,动也不动。   魏军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都被吓得不轻。   吴真人见了,哈哈大笑,一步跨上虎背。那虎通人性,待吴真人坐定,便疾速出了城池。   来至蜀军营前,用手一指蜀军守门将校,高声道:“蜀贼听着,真人吴雄前来讨战,速速请你家姓孙的那个小子出来答话!”   守门小校听了,忙报至中军帐。   孙旭正在与诸葛亮和众将商议对策,听闻此信,笑道:“看来他们是请来救兵了,也好,让我会会他们。”   诸葛亮闻言,有些忧虑道:“子平,如今敌人乍来,未知底细,不如先且避战?”   孙旭却是摆手道:“敌军讨战,我若避之,岂不折却我军锐气?况且谅对方有何能耐,丞相且放宽心。”   诸葛亮还待再言,旁边却闪出关兴来,言道:“丞相若不放心,可让兴与孙先锋同往。”   诸葛亮思量片刻,嘱咐二人小心在意。   孙旭与关兴出了军帐,翻身上马,一催坐下良驹,飞奔阵前而来。   待二人出帐,诸葛亮便带着一众麾下去阵前观阵去了。   吴雄见二人,振臂高声大喝道:“两个小将慢来,通名受死!”   关兴到吴雄身前,笑道:“爷爷关兴特来取汝首级!”   吴雄闻言大怒,催动坐下坐骑,右手迎风一招,现出一柄狼牙棒来,顺势就往关兴面门抡去。   关兴论武艺可不怕谁,当下用偃月刀将狼牙棒磕开,急架忙迎。还好孙旭提前将关兴的坐骑开了灵智,不至于受了吴雄坐骑的影响。   随后二人搭上手,大战起来,战了三十余合,关兴自思力敌难胜,便想着用诈败之法诱杀吴雄,随即拖刀而去。   吴雄一见,大笑不止:“如此不耐战,丢尽了关云长的脸面!休走,再吃我一棒!”言罢,便催虎追赶上来。   关兴回头看见吴雄追上,心中大喜,忙伏在马鞍上,从鞍鞯下面取出一件兵器来。   那兵器是个锤子的形状,原是孙旭觉得此时关兴勇则勇矣,却没有异宝护身,若是遇上异人,必然吃亏,便送了他件法宝。此宝名为浑天锤。   关兴将浑天锤托在掌中,见吴雄来得切近,回手就是一锤打去。   吴雄正赶之间,忽见一道寒光从头上飞来。   他情知不好,赶紧把头一低,整个身子伏在坐骑上,只听得一声闷响,吴雄背上着了一锤,打得他连晃两晃,险些栽下骑来,随后狼狈地抱鞍吐血而逃。   关兴收回暗器,催动坐下良驹,意图追赶吴雄。   孙旭见了,高声道:“安国,穷寇勿追,此人有异术!”   关兴听了,赶紧勒紧了辔绳。   吴雄闻听此言,气得几欲落马。   原来关兴初用法宝,并不能完全发挥威力,刚才打到吴雄身上,不过是轻伤。吴雄却是将计就计,企图诓骗关兴金身,然后用法宝杀死关兴。   可是没想到被孙旭看破,当即回头怒视孙旭。   孙旭叫回关兴后,笑着道:“吴雄,你也算是道德之士,怎么不在深山养性,静诵黄庭,反倒来红尘招灾?若不及时回头,杀劫临身,枉送性命,这一身道行岂不可惜?”   吴雄闻言大怒道:“好匹夫,谅你有何本事,敢来与我见阵?”说罢,向随身豹皮囊中取出一块七彩神石,遂朝孙旭面门打去。   这七彩神石乃是他从一处洞天福地中得来,厉害无比,一般人若是被打着,定然是魂飞魄散。   吴雄见孙旭竟然不闪不避,心中不禁嗤笑孙旭托大。正想着孙旭被神石打得翻身下马之时,却听“铛”的一声巨响,自己那神石竟然停在孙旭面前数寸之处,再也不能寸进。   片刻后,又是一声响,那神石便落了地。   吴雄见状大怒,喝道:“好贼子,焉敢破我法宝?不要走,吃我一棒!”他竟然不用法宝异术,只是高举狼牙棒朝孙旭来了。   孙旭也不惧怯,二人遂动起手来。   战不数合,孙旭直接用上了,霎时间一道掌心雷凭空出现,来打吴雄。   吴雄知道厉害,忙用金光遁走,而后飞在空中。却不想自己刚刚架起云头,眼前便出现了一柄玉如意,直直地朝顶门而来。   吴雄避无可避,被打中天灵盖,一昏便从云端跌落下来。   孙旭也不留手,又迅速祭出一道掌心雷,对着吴雄眉心处劈去。可怜吴雄,泥丸宫中了一雷,顶门已塌,一身道行烟消云散。 第233章 四大天王护孙旭   早在孙旭发第一道掌心雷的时候,城中的李意便觉不对,掐指一算,发现吴雄今日劫数难逃,刚要出去救援,便有城头小校来报说吴雄已死。   李意闻言大恸:“贤弟啊,悔不该带你来此啊!可怜你数百年的道行,一朝化为乌有!”   哭罢,问将校道:“吴真人是如何败亡的?细细讲来。”   小校将关兴如何与吴雄交战,吴雄如何诈败,孙旭又如何与吴雄斗法的事情细说了一遍。   李意听了,思量片刻,然后叫来管辂:“道友,说不得我二人要齐力对敌。”   管辂欣然同意,二人各自招来自家坐骑,李意骑的是一只梅花鹿,管辂坐的是一头花斑豹。   二人辞了魏主,带着数千精兵,冲出营去。   魏主也有意看神仙斗法,便传令摆驾长安城头,就在城垛上观看。   李意二人来到蜀军阵前,孙旭尚未收阵,正静待二人到来。   “道友,既有如此道行,必知天时,为何强要逆天行事?岂不闻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他日天劫到时,岂不可惜了这一身道行。”管辂这还是第一次跟孙旭对阵,他打算着兵不血刃地劝降孙旭。   孙旭却没有理会管辂,而是看向了李意:“当年先主兵败夷陵,是不是你们从中作梗?”   李意一愣,立马吼道:“刘玄德不识天时,强要复汉,此事不为天地所容,与我等何干?反倒是足下,如今水德当灭,金德当兴,足下却以高深道行阻碍更替,不怕上天降罪吗?”   他生于汉文帝年间,至今已有三百余岁,夷陵之战前,刘备曾向其询问吉凶。   李意乃索纸笔画兵马器械四十余张,画毕便一一扯碎。又画一大人仰卧于地上,傍边一人掘土埋之,上写一大“白”字,遂稽首而去。   后来之事,都如他所料。   至今他还以此事为荣,常常与旁人炫耀。不想今日被孙旭揪出,言语间似是说他们不该阻拦刘玄德伐吴,他岂能赞同孙旭所说,当然要训斥一番了。   言毕,冷笑道:“你若是知时务,快去奏知蜀主,早纳降表。万事全休,若敢迟延,我定然让此地成为你等葬身之地,一如刘备败于夷陵!须知三国归于金德乃是上天旨意,你如今仗着一点道行便强渡渭水,硬取扶风,不怕五雷轰顶吗?”   孙旭却是不语,只是轻蔑地看着两人。   李意大怒,催开梅花鹿,又幻化出一条龙头拐杖来,照着孙旭的头面就打过来。   这龙头拐杖可不是凡物,乃是王莽篡汉时李意斩得一条巨蟒后,用其身躯所化。   见李意来打,孙旭右手迎风一招,便有一柄长矛出来,长矛轻轻一格便将拐杖架开,二人就交起手来。   孙旭本就是群仙之主,不管本界异界,凡是修道众人,天生便矮了他一头。就以如今而论,他手中那柄长矛就如同是一条神龙一般。   这一顿打,直打得李意一身是汗,根本无力招架,在梅花鹿背上气喘吁吁。   管辂见了,也顾不得以多欺少之名,催动花斑豹就上前加入战团。   然而,即使二人联手,对上孙旭,也是处于完全的下风,不多时的功夫,李意身上的道袍便多了几个口子。   李意暗想:“怪不得这小子能助蜀军扭转乾坤,这一身大力,莫说凡界,便是修道界也难觅敌手。如今与他真杀真砍,谅难取胜,何不祭了法宝杀他!”   正想时,见孙旭一矛搠来,李意连忙侧身躲避,阴兮兮一笑,遂伸手在怀中取出一个玉盘。稳住身形后,把头点了三点,又摇了三摇,而后将那玉盘用力往天空中一抛。   那玉盘被抛在半空之中,不曾落地不说,反倒立在空中,逐渐响起哗啦一片的声响。   孙旭虽然仍在跟二人交战,可是这周围所有事物的动态他都看得真切,只见那玉盘上刻有诸多飞禽走兽,随着那阵声响响起,上面忽的一只飞禽抖动起来。再看时,早已掉下一个活蹦乱跳的红羽雕来!   待那红羽雕落下来之时,早已化作一团火,照得上下通红,烟飞焰烈,径直朝着孙旭而来。   关兴等人见孙旭下有李意、管辂二人缠斗,上有火雕攻击,不禁有些担心。   忽的,孙旭身前出现一尊神将,此人长二丈四尺,面如活蟹,须如铜线,手持青锋宝剑。   神将走向前去,照着那个红羽雕轻轻的一晃宝剑,火雕大一声叫,重新变回一个玉鸟,飞到那神将手中。   还不待蜀军众人高兴,只听得又是一声响,那仍在空中的玉盘又飞下来一直火红的老虎来,朝孙旭后背扑去。   这时,孙旭身后又现出一尊神将,只见此人与刚才那神将面目相仿,只是手中所持的乃是一柄混元珠伞,伞上面各种宝石、明珠相串,形成“装载乾坤”四个字。   这神将也是向前,将伞一晃,那火虎也被收走了。   众人见神将收了火虎,都紧盯着那空中的玉盘。   果然不出所料,只听得又是一声响,玉盘中飞下来了一条血红的火蛇来,直朝孙旭前胸而来。   这火蛇还未逞凶,便被又飞在空中的一物吞在口中。   众人视之,却是一头大如白象、肋生飞翅的紫金花狐貂,待收了火蛇,此貂便回转孙旭身侧。   此时孙旭身侧又多了一位神将,花狐貂便窜入了此人腰间的一个宝囊之中。   火蛇刚收,那玉盘中却又落下一头火龟。   火龟还未动静,众人便听到一阵急促的琵琶声,随后便见那火龟应声落地不说,仍在空中的玉盘也“咔嚓”一声碎掉了。   管辂、李意见了,都是吓得魂飞魄散,也不跟四天神见礼,径直回归本营去了。   孙旭也不阻拦,只是跟四个天神道:“有劳四将为我护法。”   那四人听了,慌忙下拜道:“小神分内之事,何须至尊道劳?此间无事,小神回转天界去也。”说罢,四人脚下各升起一朵祥云,飞升云霄去了。 第234章 李意焚香请紫虚   原本曹睿跟管辂、李意二人商量好了,只要他二人一归本阵,魏军大队便一掩而上,攻杀蜀军大营。   可那是基于李意他们取胜的基础上想的,如今管辂二人败阵,魏军却没有改变策略,一齐催骑领众,摆旗呐喊,竞奔蜀营而来。   曹睿在城头观战,自然清楚地看到李意二人败阵。念及蜀军劳师远征,不占优势,魏军又是以逸待劳,又是守势,如今出击,都是牟足了劲要建功立业的。   因此,曹睿自觉大魏兵强马壮,那西蜀单凭军力不是自己对手,便也没有阻止。   孙旭见状,暗自和关兴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在马上念动真言,用了个中的遁甲法,在魏军和蜀营之间布了一处奇门遁甲。   但说这道术一使出,魏军便觉自己的身形和周围景物有些异样。随即便觉不对,眼看蜀营不远,可是不管如何催军前进,都是越赶越远,那座营盘只在目前,离有数丈地,再也不能赶到。   众将只赶得气喘力乏,片刻后许仪大惊道:“不好了,又是那孙贼的法术?这又是弄甚么虚玄?”   郭淮是个凡人将军,闻言忙道:“两个仙长似乎没能在孙旭手中讨到便宜,莫要中蜀军的奸计,快走罢了!”   众将闻言,这才发现跟事前说好的不一样,连忙传令退兵。   而此时,关兴早通知了诸葛亮,又知会了汉军将领,见魏军深入重地,已成死局,顿时金鼓齐鸣,摇旗呐喊,围困上来。   孙旭看得分明,见蜀军已经布置妥当,便将营外的遁甲撤去,另布置了一处遁甲法。   魏军众将忽然发现自己身边的景物又是一变,上一秒还离自己数丈之地的蜀营,此刻已经身置其中,四面八方都有蜀兵,正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围将上来!   魏军众将大惊失色,哪里还敢接战,都是落荒而逃。   关兴、姜维等毫不迟疑地赶将下去,一场大杀,将魏军人马伤亡了十之六七。   许仪、郭淮等将虽并力杀出重围,可汉将岂会放过他们,紧紧地跟在后面追赶而去。   然而,许仪等人朝着长安城的方向退却,还没走多远,便见了一座营盘。   郭淮抬头一看营盘的旗号,大叫:“不好,我等怎么撞进了诸葛亮的中军营盘?”   众将闻言也抬头一看,见辕门里刀枪密布,剑戟如林,不敢往那里走,一齐转马又往正东逃命。   正走之间,再一看,又见一座营盘,仔细一看,又是诸葛亮的中军营盘!   众人摸不着头脑,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只好掉头再往南逃走。   可走未数里,仍旧碰上了一座蜀军营盘,只得再次圈回马往北边跑……   ……   而孙旭那边,许仪等一齐舍命奋力,杀出重围去了后没多久,孙旭又折腾了魏军一阵,也就放那些残兵败将走了。   因汉军大获全胜,诸葛亮早已高高兴兴地备筵庆贺去了。   ……   却说许仪等败进魏营,查点将士兵卒,伤亡许多,都是齐至魏主座前请罪。   曹睿叹道:“不干卿等之事,方才朕在城头若是喝止卿等出击,岂有此败?”   正说话间,却见李意、管辂二人回来参见曹睿。   先前时,曹睿见两位道人意气风发、仙风道骨,抬手间招来异兽为坐骑,这才下座迎接、礼遇再三。   可是方才在长安城头,魏主将两方交手看得一清二楚。如今不止一死两败,还牵累魏军丧师,不禁有些怠慢于他们。   如今见了两人参见,曹睿也没有太过礼遇,只是僵硬地略微欠了欠身子道:“真人请坐。”   二人听了,自然品出魏主言语中的不待见,也觉颜面无光。   李意没奈何,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曹睿见了,也不叫吃茶,也不传备膳,开口就问道:“真人上阵,胜负如何?”   李意和管辂听了,只羞得面红耳赤,勉强答道:“陛下明知故问,方才战场上大败亏输,便无将官来报,陛下在城头也看清楚了。只因孙旭神通广大,请动上界仙神下界,破了贫道法术。贫道不能取胜,败阵而回,还惹得魏军失利。   不过陛下宽心,贫道定然改谋定计,誓平蜀军!”   曹睿闻言,冷笑连连道:“设哪里的谋?定哪门子的计?如今蜀军之中,诸葛亮多谋善断,孙旭神通广大。真人焉能是他的对手?依朕所见,真人仍回洞府修行,朕也向蜀国称臣,倒是一个万全之计。”   曹睿是个心机深沉的君王,他这番话可不是真要投降,而是为了激动李意怒气,为了让他跟孙旭拼个你死我活。   刚才他在城头看得清楚,这种奇人异士一旦出手,便是百万大军也是等闲。就算李意不如孙旭,可若是让凡夫俗子跟孙旭交手,岂不是更是没有胜算!   李意纵然是个得道的人,但是他应了此劫,心志昏沉,曹睿三言两语便挑动他心中嗔火,只见他咬的牙关格格作响道:“陛下,不过小败一场,何出此言?天意不在西蜀,便是他能逞得一时威风,又岂能扭转乾坤?陛下,不必烦恼,虽然贫道的本领不如他,待我请一位道人前来,与他战个高下!”   曹睿听了,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却不言语。   李意知道必须使出真功夫才能说服人,便吩咐人速把香案设起来。   当时便有几个侍卫布置完毕,李意撩袍跪下,焚起信香,远望锦屏山下礼。只见阵阵香风起在空中,直奔高山而去。   ……   且说锦屏山绝顶之上有一关元洞,洞中住着一位有道高士,道号紫虚上人。   此时正在洞府中正诵黄庭,忽然一阵信香送进洞门,紫虚上人拿住香头、抓住香尾,神念一辨,便知其情。   他此时尚是未入局的人,自然耳聪目明,知道这其中的厉害:“管公明、李意二人自己应了杀劫,何苦来攀扯我?只是若闭门不管,不仅难却往日交情,便是三界之中也会留个恶名。不如下山一走,得尽朋友之义,见机的早,抽身而退便可。” 第235章 摆恶阵紫虚逞凶   紫虚上人想罢,便将几卷道经合上。随后站起身来,去往洞府带了几件宝贝,叫来几个侍候的童儿,吩咐道“好些看守洞门,我下山走走就来。”   嘴上说着回来,心中想着及时抽身,可是既已身入杀劫,岂能全身而退?   紫虚上人起身跨上一头三足神牛,驾起一朵祥云,径直往长安方向而去。   不一时到了魏军大营,落下云头。   营门将官正在守备,忽然见一人从天而降,还骑着一头怪牛,生怕他图谋不轨,赶紧抽刀在手,警惕地问道:“道者何来?”   紫虚上人见状,也不着恼,只是轻甩浮尘,去了将官手中兵刃,言道:“烦你通传一声,就说锦屏山关元洞紫虚上人来见。”   军校被这一手隔空卸刃之术惊了一跳,不敢怠慢,飞报大帐驾前。   帐前将官报知曹睿,曹睿问李意、管辂道:“紫虚上人却是哪路神仙?”   李意闻听紫虚上人来到面色大喜,听闻曹睿问话,便答道:“此人乃是贫道的道兄,是一位有道的修士,若非红尘羁绊,他早已得了道果。他今下山相助,何愁蜀军不灭?”   曹睿经过李意的事情,知道这些人都是有真本事的,即便不敌孙旭,可也不是凡人能够抗衡的,就算自己是人间天子,遇到人家也要保持礼遇。   于是,曹睿便道:“既是仙人到来,吩咐大开营门,朕当亲去迎接!”随即带着李意、管辂二人出至营门,把紫虚上人接进,至御帐坐下。   曹睿详观此人,觉得他仙风道骨,比那二人更有几分仙气,甚至隐隐有脱俗之风,心中暗喜,赶紧吩咐侍者茶水伺候。   茶罢,紫虚上人对李意道:“贤弟下山而来,与蜀军对阵,胜负如何?”   李意默然良久,才道:“弟今日下山,不想出师不利,遇上了蜀军阵中高人,此人姓孙名旭,先是雷劈了吴雄,后来又请来天神将小弟的本命法宝给破了。不得已我才焚信香,请兄长前来拔刀相助,恳兄大展经纶,与弟报仇!”   紫虚上人听罢,大怒道:“这贼子如此逞强,令人可恼!贤弟且请放心,哪怕他神通广大,管教他死在明日!”   紫虚上人身入红尘,如今被曹睿一捧,又被李意一激,早已将静诵道经抛在了脑后。   众人闻言,都是大喜。便是曹睿也大悦道:“全仗真人妙用!”而后吩咐摆宴款待。   次日,曹睿升帐,忽有探马来报:“后将军文聘率领雄兵三万,战将数百员,在营外候旨。”   曹睿闻报,大喜道:“既然文将军调大军而来,急令觐见。”   文聘领旨,进了大帐,参见已毕,奏道:“臣奉天子诏命,至荆、扬、徐、青诸州调取可用之兵三万,名将五员,副将共有五百员。”   曹睿道:“来得正好,朕这里人马,被日前蜀军伤损大半,正在兵微将寡之时,今日救兵到了,朕无忧矣!”   言罢,降诏宣众将进来。   不多时,便有五员将领领旨进帐,跪伏在地三呼万岁。   曹睿微微点头,逐个观看众将,见都是难得的将帅之才,金口一开道:“平身,众将可各自报上姓名上来与朕知晓。”   五将起身,拱手道:“臣陈泰、王基、牵招、文钦、乐綝,得睹陛下天颜,此生无憾矣!”   曹睿听罢,龙颜大悦,传旨赐宴接风,将五人点入营中安顿。   随即,才对紫虚上人、李意、管辂道:“朕今日国中新到雄兵数万,要指日踏平蜀营,夺回扶风。只是蜀营中那个恶道难敌,不知哪位真人愿出力为朕分忧?”   紫虚上人听了,上前一步稽首道:“陛下,不是贫道夸口,若要捉拿孙旭,不用多少人马埋伏,贫道用些小术,摆下一阵,便是天庭正神,也休想活命!”   曹睿听了,虽然不知真假,但面上仍是大喜,问道:“真人既要做法,不知要预备哪些物什,朕让人去准备。”   紫虚上人捻须道:“那孙子平有些道行,已可请动四大天王下界,等闲法术也伤不了他。因此,贫道便想着跟两位道友布一个三才弑神阵!凡人入此阵,顷刻而亡;天仙入阵,只消三天三夜,即化为浓血。”   曹睿听了这个阵法妙用,抚掌笑道:“好好好,此阵名曰弑神,谅那孙贼岂能强过仙神?岂能当之?”   随后紫虚上人又说了些要预备的物件,曹睿当即命令诸多将官去预备应用之物。   却说汉军营中,诸葛亮正与孙旭对弈,忽然心血来潮,六神无主,连忙掐指一算,知道了其中原故,惊呼一声:“怎会如此?”   孙旭闻听,也是掐指一算,心中知晓原委,正要跟诸葛亮说话,却发现他早已去了帐外。   孙旭跟随步出帐外,发现他此时正在仰首观天。   看着诸天星斗,诸葛亮心中抑郁,低头叹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子平的弼星怎么会被人摄走?难道天意要绝汉室,人力真的不能扭转乾坤?”   孙旭却是笑着说道:“丞相观天象,何故如此悲戚?”   诸葛亮见孙旭还在笑,不禁有些气不打一处来,道:“子平,你岂不知?你的本命星都被人给摄走了,怎么还有心思笑得出来?”   孙旭闻听诸葛亮此言,仰首细观,见满天星斗,唯独昭示着自己的那颗星辰没有。只是他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纵然这颗星没了,对他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诸葛亮不知其中奥妙,叹道:“子平乃是复汉的关键,若是子平陨落……。”   “丞相,魏营东南角处,有人摆下一座营盘,十分严整,不敢不报,乞令定夺。”忽然,一个小校过来报知军情。   诸葛亮听了,让他下去,随后又是掐指一算,跟孙旭道:“原来你的本命星是被他们给摄去了,子平可有良策?”   孙旭本意是想不搭理他们的,毕竟这对自己并没有妨碍。可是这样一来折损士气,二来少了一个观摩阵法的机会,想了想,孙旭还是决定去会一会。   “丞相,魏人所摆之阵,乃是三才弑神阵,丞相所赐上有言明。”孙旭道。   诸葛亮听了,大惊道:“这李意从哪里请来的恶人?竟然布下这样一座恶阵来!子平的本命星定然是被他用拘魂法给拿走了!此阵只需三日便能夺道行之人性命,厉害无比啊!” 第236章 斥众将孙旭入阵   孙旭却道:“天下岂有不可破之阵?既是他有能耐摆下阵来,我也有本事破他的阵势!丞相何用如此张皇?”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回了军帐。   不多时,天已大亮,诸葛亮便传令擂鼓聚将。   汉军中文武官员、大小将校都来帐前点卯。参见已毕,诸葛亮轻摇羽扇道:“众位将军,我等北伐中原,只望复兴汉室还于旧都,后来得了子平相助,克司马、渡渭水、取扶风,皆是一战而下。不想在此遇了李意等人,他们在魏营上摆下了一座弑神阵,要夺子平性命。”   关兴见诸葛亮脸上有些惧色,便道:“丞相为何惧他,料想一个阵势,有何难处。不是小侄夸口,如今得了子平相助,浑天锤发动之时,莫说是一座阵势,就是十座百座,一锤也将他锤破了,怕他作甚!”   诸葛亮道:“你不知道,这比不得别的阵势,阵内有种种阴兵、邪宝,夺人道行不在话下,专门克制到门中人。”   众将都是知道诸葛亮本事的,南征北讨他从无惧色,如今只是听了此阵名号便如此逡巡,都是心中惴惴,都道:“既如此,孙先锋大可避而不战,谅那阵势总不能隔空取人性命吧!时日久了,阵势自解!”   诸葛亮苦笑道:“诸将不知,那阵确有隔空夺魄之能!”   众将闻言大惊,又听诸葛亮道:“那阵布成之时,布阵之人在台上高呼某某姓名,便可拘走某某魂魄。你若不去破阵,三日之后,三魂七魄俱散。可你若去破阵,此阵厉害无比,按三才之数,又分三个小阵,只要有人进入,三阵或结为一体,或各自绞杀,入阵之人必然毙命!”   众人听闻此阵凶险,都是劝孙旭不要入阵,再思对策。   孙旭还未答话,却见辕门小校来报:“魏营来了一位骑着怪牛的道人,此时正在营门讨战,点名要请孙先锋答话。”   关兴听了,目眦欲裂道:“好魏贼,仗着恶阵便来耀武扬威?”又冲着孙旭和诸葛亮道:“愚兄自遇子平,多成恩惠。今日子平若是进阵,愚兄便是舍了这条性命,砍出一条血路也要护住子平周全!”   众多跟随孙旭充作先锋的将领也齐声道:“我等都愿跟随先锋进阵!”   孙旭见了,心中不禁感动,面上却是一冷,斥责道:“尔等以为这是赴宴么?如今丞相尚未发话,尔等岂能如此儿戏?”   此时,诸葛亮羽扇轻摇,脸色微沉,道:“尔等保守大营,以防魏兵趁子平破阵冲踩我军!”   看他这样,众人无奈,只得道声遵命。   孙旭则是挑了一匹良驹,出了营门,来至战场。   举目望去,见与魏军对阵处有一个道人,鹤发童***牛举杖,有些仙人之姿。孙旭便在坐骑上拱手道:“道友在哪座仙山清修,为何来此俗世?”   紫虚上人一见孙旭如此,伸手不打笑脸人,也拱手道:“来者可是孙旭孙子平?贫道乃是锦屏山关元洞散修紫虚是也。”   孙旭道:“原来是紫虚上人,久闻真人大名,今日有幸相会。不知孙某有何得罪之处,以至真人下山,与汉军对敌。”   紫虚上人道:“孙子平,你我素未谋面,这得罪之说无从说起。只因如今之世,虽三国鼎立,然天意在北,总有南下吞并之时。可西蜀蕞尔小国,居然逆天而行,你孙子平仗着道行高深,要助西蜀北伐,此前打伤管辂、李意,打死吴雄,只显你之能,可将我等同道放在眼中?   故此贫道下山,看在你是孙伯龄后人面上,没有直接取你性命。贫道劝你回营撤兵,谏蜀主早纳降表,上顺天意,下和民心,彼此又不伤和气,你也不失封侯之位!国安民乐,岂不美哉?”   孙旭听罢,大笑了一阵,道:“我原以为上人道行高深,来到此地必有高论,何期亦出此王景兴之语?”说着,忽然想到一事,又道:“哦,我想起来了,当年昭烈皇帝入蜀之时,刘璋麾下四将曾找你问卜吉凶,你还泄露了天机给他们。可惜四人凡夫俗子,没有听从,否则,汉嗣绝矣!”   紫虚上人听了,冷笑道:“刘玄德也敢妄称天数?若非他命中该有一国之数,早就化作路边枯骨了。”说完,又道:“看来你是不愿放手了,那便不要浪费唇舌了。我在此地摆了一个小小的阵势,你有本事进我阵中走走,出得阵来,我就奏知魏主,将这长安让与西蜀。你若出不得阵去,莫怪贫道心狠,叫你眼下身亡。”   孙旭闻言,冷笑道:“谅你有多少法力,也敢发此狂言大语?你快引路,我若不破此阵,枉来此间一遭!”   紫虚上人闻言,暗笑孙旭不知死活,也不再与他说话,只是一纵坐骑,往本阵中而来。   孙旭催动坐骑,紧紧地跟在紫虚上人身后。   忽听得后面銮铃阵阵,回头一看,见是关兴等人撒马赶来。   孙旭心中感动之余,却是大喝道:“汝等休往下走!若不去防守大营,我便是破了此阵,也羞于与你们这班不听号令的恶军为伍!”   众人见孙旭发怒,纵然心中担忧,也只好赶紧勒住缰绳。   孙旭跟着紫虚上人下来,早有人报知守阵的郭淮。   郭淮听了,胸中大快:“好,这贼子今日也中了真人之计。”   随即郭淮传令三军闪路,孙旭便催动坐骑,过了此阵的外圈。   紫虚上人在前,孙旭在后,齐往东门而进。   孙旭一进阵,早望见不远处一座高台,高台上有许多健壮军汉正在大呼。周围有三座阵势,按天、地、人三才布置,三阵各有一门,门上杀气腾腾、阴气森森,看似杂乱无章,但又浑然一体,颇得阵法真谛。   三阵阵眼处又各有一个道人守着。   守着天阵、地阵的人孙旭认得,乃是李意、管辂二人,而守着人阵的道人孙旭虽然不识得,可眉目间却跟此前被打死的吴雄有些相似。   紫虚上人也不管孙旭是否在观阵,先上了法台,从台上的香案中拿起一面七星旗,然后连展三展。   登时阵中天昏地暗,日色无光,伸手不见掌。   孙旭见状,不慌不忙,从诸天宝库中拿出一柄千回百转大罗伞来。   但见那罗伞一出,便放出光来,照出一丝光亮,孙旭借着光,便举目把弑神阵一看。但见此阵果然有些门道:阴风侵骨,杀气冲霄,四面八方,俱有神将把守。 第237章 孙旭被困弑神阵   孙旭再抬头往中央看去,见紫虚上人所在的法台上有红漆桌一张,摆列香烛、朱砂、黄纸等物,桌子旁边有一个三尺高的泥塑雕像,眉目间分明是孙旭的模样。   此时法台下面果然如诸葛亮所说,有几十个军士,手中都执着一杆招魂幡。口中都是大呼高喊,这个喊孙旭来了,那个答孙子平到了。   孙旭经历过那么多事情,自然知道这是叫魂之法,不禁笑道:“这牛鼻子,我又没有失魂,如何叫着我的名字?且看这妖道弄的什么玄虚。”   法台前有一座深坑,坑前后左右四边各有一面旗子,旗子旁各有一位神将把守,坑的上方神将在照着。孙旭看得真切,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神仙。   但见正东青龙位之人头挽双髻,坐骑金钱豹,手执混元珠,正是灵霄殿高元帅;正西白虎位之人身骑狴犴,掌握开天珠,正是凌霄殿王元帅;正南朱雀位之人面如重枣,一部长髯,坐骑狰狞兽,手里拌黄珠;正北玄武位之人,面如锅底,须似朱砂,坐骑狻猊兽,掌中劈地珠。   而那空中的神将,左手托着黄金塔,右手倒拖方天戟,不是那位托塔李天王又是何人   孙旭见了他们,毫不在意他们竟然敢对自己出手。只是继续看此阵形势,再观看阵中,那法台上边,一个老仙翁模样的人正看守着一口盒儿。   孙旭一看便知,这口盒子里装的乃是诸葛亮口中自己的本命星。   孙旭暗想:“纵然我不惧这本命星辰陨落,可是若是放任不管,岂不是堕了名头?何况我学奇门遁甲时日尚浅,这个弑神阵杀我不易,我破之也是万难。何不抢上去,揭开盒盖,把本命星放回本位,再将阵眼中的那三人打死,我出阵就容易了。”   孙旭想罢,一催坐骑,便往台上奔来。   他坐下的本是一匹凡马,可是跟了孙旭之后,便开了灵智,一纵数十丈不在话下。   紫虚上人一见孙旭上前,暗道:“不开眼的孺子,还想上台来与贫道动手?”   说罢,拿起香案上的一个宝盒揭开,便把一粒珠子拿在手中,大声吆喝道:“孙子平无礼,看法宝!”刷的一声,往空中一撒。   只见那宝珠到时,放出万道霞光,直向孙旭而来。   孙旭见了此珠,知道其非比寻常,不能等闲视之,忙把那柄百转千回大罗伞一展,万道毫光托住了金光。   紫虚上人见了,大惊道:“好个孙子平,有些道行!无怪乎能取吴雄性命!”   随即,紫虚上人从那宝盒中又取出一颗宝珠来打向孙旭。   孙旭此时已用罗伞托住了一颗宝珠,见第二颗宝珠袭来,罗伞不能再托,立马拿出一张万里山河图来,又将那宝珠给挡住了。   紫虚上人见孙旭法宝似有无穷之势,一发狠,将盒中剩余的一十六颗宝珠尽数打去。   孙旭又见法台上金光如雨的下来,仍旧不慌不忙,只是接连往外拿法宝连连抵御。   若论法宝,孙旭便是拿法宝当砖头用,砸也能把紫虚上人等人砸死了。   但是因为孙旭的这个坐骑本就是匹凡马,只不过是被他开发了灵智,跟着孙旭的时间又并不长,没有抵御法宝的能力,却是让孙旭吃了亏。   宝珠少的时候,孙旭自己能将攻击遮拦下来,可宝珠一多,孙旭自顾不暇,便管不了那坐骑了,它一下子便被宝珠打中,化作飞灰。   孙旭没了坐骑,登时身形一矮。随即,几粒宝珠便打在身上,他整个人就被埋在了高台前的深坑里。   紫虚上人见状大喜,又拿出一个宝盒,将宝盒内的宝珠尽数往坑中一撒,随后念动真言,霎时间便化成了一座山岳,将孙旭压在山中。   紫虚上人随即喝令道:“凌霄殿前四元帅奉我敕令,各自去镇守一方,托塔天王镇守上空,不要走了孙旭!”   王、高、李、杨四位凌霄殿元帅奉法旨而行,俱各镇守山岳四面。李天王则用他的那尊宝塔坐在上面,把个孙旭就困住了。   紫虚上人见此时已经固若金汤,便命令守着三阵的三个道人小心在意,提防有人来搭救孙旭。他则自己上牛驾云,迅速回至长安城中,参见魏主,将如何困住孙旭的事情细说了一遍。   曹睿便道:“孙旭此人与我大魏有大害,他一日不死,朕一日难安!”   紫虚上人道:“若凡人埋在阵中,只要一时三刻,化为脓血。那孙旭乃道德之士,能运气藏形,又有诸多法宝护身,一时不能绝命。贫道只须每日进阵去,打他三粒宝珠,这三粒宝珠加身便如三座山岳。三日之后便是十座山岳加身,便是天仙也定然命丧。”   曹睿闻言大喜,就传旨排素斋来,与上人庆功不提。   却说汉军中文武官员、一干士卒,见孙先锋进阵一日一夜也不见出来,一个个都是心中着忙。   众将官更是聚在中军帐中议事,关兴道:“丞相!子平前去打阵,进阵已有一日一夜,没有音信下落。小侄心中急切难当,情愿进阵去打听子平吉凶如何。”   诸葛亮闻言,便道:“安国不可性急,子平乃是天定之人,纵然进阵时久,料也无害。况且子平临去之时,再三嘱咐众位将军,只可把守大营,不许一人进阵,恐防有失。”   关兴听了,不悦道:“丞相,子平有难,我这做兄弟的不上前相助,要我何用?”   众多跟随孙旭的前锋将官也道:“我等愿与关将军同去!”   关兴却道:“列位不必同去,你们看住大营,我先去探听一下子平现在何处。要是我一人救他不出,你等再去不迟!”   诸葛亮岂是不关孙旭死活?实在是此阵凶险,凡人去了只是白送性命。正要说话,费祎却先出声劝阻关兴道:“关将军不去的好,从这里就看得到那阵里头不住的金光乱起,直透天上,这不是凡夫俗子能够儿戏的!” 第238章 关安国只身闯阵   关兴听了,却是毫不在意,只是道:“我与子平相交一场,岂能因前路难行便踌躇不前?丞相,请允准我前去搭救子平!”   诸葛亮看着关兴,仿佛看到了他的父亲关云长,一样的重义气,一样的讲情义!他知道拗不过关兴,又暗自占了一课,知道关兴此去无碍,便道:“既如此,那便请安国走一遭,只是千万要小心在意。”   关兴得了将令,立刻下帐,回到自己营帐中,顶盔贯甲,独自一骑,飞奔弑神阵而去。   一匹马,一杆刀,逢人便砍,遇将就杀,不一会儿就闯进了那阵。   魏兵认得是关兴,奔走相告:“不好了,长髯将军来闯阵了。快报与郭将军知道。”   当下便有几个将校飞奔中军帐,报与郭淮知道。   郭淮听了,不惊反喜道:“关安国今日还敢前来打阵,是他的劫数到了。”而后吩咐三军不必拦阻,放他进阵。   魏兵得了这个命令,本就不是关兴敌手的他们谁还敢来惹关兴,当即大喊一声,两下分开,让开一条大路。   关兴见了,不疑有他,只是心中大喜,一催坐骑,直奔那阵中而去。   因他不知遁甲之术,进去之后已是不知方向,没有直奔孙旭所在的法台,而是去了三才阵中的人阵。   到了那边,往内一看,只见里面阴云惨雾,日色无光。   关兴暗思:“此处这般昏黑,如何看得见子平踪影?不如叫他一阵!”遂一张虎口,叫道:“子平,关安国来此处救你,若是听到,且应一声!”   连喊数声,却无回复。   这几声叫喊,早惊动了人阵内的那个守阵道人,他闻听关兴喊叫,冷笑一声,快速来至关兴身旁。   关兴正在思量如何前进,耳轮中听得一声钟响,被不远处有一个骑鹤的道人拦住去路,那人大喝:“关贼往那里走?”   关兴见了此人却并不识得,便打马问道:“阁下何人,我并不认得阁下,何以拦我去路?”   那道人冷笑一声道:“贫道吴英,兄长吴雄被尔等所害,此来便是尽屠蜀军,为我兄报仇!既见了你,不要走,吃我一击!”   吴英说完,便祭起一把宝剑,朝关兴顶门落下来。   关兴见一股红光晃晃,托着一口宝剑,飞奔顶门而来,暗道:“不好,这法宝厉害。”又一寻思,把心一横说道:“他有法宝,偏我没有法宝?且与他比斗一番!”   想着,便祭起孙旭所赠的浑天锤,便见瑞气阵阵托着一柄宝锤迎上了吴英那口宝剑。   关兴毕竟是个新得法宝的凡人,吴英却是个修道日久的老道,经验丰富,一阵斗法,浑天锤败下阵来,那宝剑直冲关兴而去。   若是说别人,这宝剑一落,顷刻会魂飞魄散。   然关兴乃是注定的伐魏大将,日后也有一番功业,岂能在此地被害?   就在吴英宝剑马上要打在关兴身上之时,却听一阵龙吟响起,就见关兴那柄青龙刀上的青龙竟然活了过来,化作一条真龙在空中拖住了宝剑。   吴英看得明白,见自己的化意幻风剑居然不能伤关兴,心中大惊。正犹疑的功夫,那龙已经卷着败北的浑天锤过来,打在吴英身上,他闪躲不及,连人带鹤跌落在地。   青龙伤了吴英,便又回飞舞着到了关兴手中的偃月刀上。   吴英此刻被浑天锤伤了,哪里还敢跟关兴对阵?有些慌乱地催动坐下仙鹤,往阵中去了。   关兴也不追赶,只是继续探寻孙旭的下落。   走不多时,忽然见大道当中起出了万道金光,关兴见了,赶紧勒马观看。   细看之下,发现那放光的乃是一座似土非土的小山,山上放着一个宝塔,那塔也放万道金光。砂山边又有四位威风凛凛的神将守住,一个个身高数丈,犹如大树一般正在晃晃荡荡。   小山的三面按三才方位各有一阵,每阵各有一门,方才吴英走的方向正是人门。   中央还有一座法台,而台上却没有人守候。   关兴看那山有古怪,也不去那三门,只是催动坐骑,便要上山前查看。   忽的,一声钟响,从那地门来了一位道人,手执龙头拐杖,跨着梅花鹿,口中大叫:“蜀将休走,贫道来也!”   关兴凝目一看,却是日前见过的李意,心中道:“我刚要上前这老道便来,莫不是子平被困在了这山中?”   正在关兴思量的时候,李意已在他身前站定,说道:“你不过一介凡夫俗子,也敢闯这弑神阵?贫道见你小小年纪,可惜你的性命。依我良言解劝,你可下马归顺于我,待我奏知魏主,不失你一官半职,也保全美髯公一点血脉。可你若是强要逞威,敢叫你瞬息而亡!”   关兴却是笑着看了李意一眼,然后打马上前,口中道:“要我下马降魏,便是我肯,这个也不肯!”说着一挥手中青龙偃月刀,劈向李意面门。   李意大怒,暗恨关兴不识好歹,用拐杖架开,二人战了数十回合,李意论武艺不是关兴的对手,只得大败而走。   关兴见那人护着小山,自然知道孙旭或许便在山中,也不追赶李意,直接往那小山的方向走去。   ……   且说那紫虚上人自与魏主报捷之后,便被曹睿留在御帐之中,请他讲些道术长生之事。   紫虚上人讲得天花乱坠,魏主曹睿听得津津有昧。   二人正论道间,只见小校来报说:“有蜀将关兴闯阵,在阵中左冲右突,请陛下定夺!”   曹睿闻报大惊道:“那关兴不过一夫之勇,安能闯得弑神阵?朕想孙旭有诸多法宝,有移山倒海之术,千变万化,尚且打在阵中不能得出。这关安国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岂能在阵中久持?”   紫虚上人闻言,掐指一算,已知其中缘由,稽首道:“陛下有所不知。关安国虽然是凡人,但他有洪福齐天,又有已故汉寿亭侯显圣救助,故而让他逞了威风。可速发兵,前往围困。若能生擒此人,则不仅孙旭命丧,西蜀也没了天数,必然归顺。” 第239章 孙子平出阵寻援   曹睿急忙降诏,着曹洪领数员大将,带领数千精锐前去助阵,擒拿关兴,又命令阵中的郭淮也上前。   待曹洪等人到达之时,郭淮等人已把关兴围在中间,只是关兴势头正猛,在阵中冲突,杀得魏军人仰马翻。   魏军因为曹洪的到来添上一支生力军,非同小可,遂一齐奋力,把关兴杀得是刀尖朝下,马往后退。   关兴心中想道:“此番我命休矣。”   正着急之时,只见马头前起一阵怪风,刮得尘土飞空,碗口大的土块直往魏军大队飞打,风头上忽的凭空出现一员神将来。   众人看去,见这员大将面如重枣,眉若卧蚕,绿袍金铠,手绰美髯,提青龙刀,傲立在当空。此人竟然是关云长!   那神将一出,只一人便将这许多魏军杀散,救了关兴出来。   自关羽死后,曾有好几次暗中护佑关兴,让他免于危难,关兴自然知道眼前这个真的是自己的父亲。   只是还不待他与父亲说话,那神将便翛然而隐。   此时,纵然魏军被杀散了,可是既没有救出孙旭,也未能找到出路,关兴又急又气,再次看向那小山。   却听轰的一声巨响,那阵中的小山竟然轰然倒塌,如同地裂山崩!   烟尘弥散之时,隐约可见有一个人影显现。   关兴一看大喜,打马上前道:“子平无事,我心安矣。”   来人正是孙旭。   他自从进阵之后,便一直在留意阵中的种种变化,便是被压在山中也是他故意为之,想看看这阵中的变化。直到刚才,他已经用了“学”字诀将阵中的种种变化了然于胸,这才破山而出。   见了关兴,孙旭微笑道:“安国勿忧,旭无事。”   而刚刚跟曹睿夸下海口的紫虚上人此时猛然感到心神不宁,再次掐指一算,心下大惊,连礼数都不顾了,直接起身而出,没跟曹睿告辞便上了三足神牛,速往弑神阵去了。   “紫虚,日前你说我若能从阵中走出来,你就奏知曹睿,将这长安让与汉皇。如今我出来了,你可敢遵守诺言?”孙旭笑着看向匆匆而来的紫虚上人。   紫虚上人闻言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是一介居士,哪里做得了曹睿的主,那话不过是他自信之语罢了。   孙旭见紫虚上人不答话,冷笑道:“说什么道德之士,不过如此!”   言罢,便带着关兴回转汉营去了。   李意、管辂、吴英三人见此阵并未能困住孙旭,有些担忧,便来见紫虚上人,道:“道兄,此阵无用,如之奈何?”   紫虚上人冷笑一声道:“孙子平何其愚也,他不知,那蜀军十数万士卒俱为**凡胎,岂能跟他一样冲过此阵?若是方才他趁势伤亡我等几人中的一个,这阵势便破了,可他托大,不再此地与我等了断。只要我等守着此阵,他过不得,蜀军自有粮尽之日!蜀军只要此次一退,再无来日!”   李意三人听了,都道道友高明,各自准备守阵去了。   且说诸葛亮见关兴去了许久,不见回营也无音讯,心中惊惧不止。   忽的只见小校来报,说:“孙先锋与关将军都回转大营,现在营门下马了。”   诸葛亮闻言,只喜得满面春风,连忙离座,同着一班战将迎接出来。   抬头先看见关兴,他因在阵中杀了不知许久,此时就是一个血人,便是那匹良驹也染成了红色。   再往后一看,孙旭却是完好无损,身上干干净净地跟在关兴身后。   众将忙上前扶着,拥进大帐,有的上前给关兴宽袍卸甲,有的给孙旭敬茶奉茗,忙个不住。   诸葛亮等待二人喘息定了,才开言问道:“子平,你到他阵中,探的如何,此阵可破得?”   孙旭答道:“此阵果然有些门道。一进阵去,犹如下了地狱一般,天昏地暗。共有一台三门。一台为主阵之人,三门为三才之势,各有奥妙,各有变化。凡人若进,死路一条。若非安国有寿亭侯显圣,也难以幸免。”而后又细细将关兴冲阵经过说了一遍。   众将听了,先是惊叹此阵威力,又是赞叹关兴武勇难敌、命大福洪。   “子平,若此阵不破,恐汉军难以寸进……”诸葛亮道。   “丞相,此阵可破,只是我一人力有未逮,须请得两人相助。”孙旭道。   诸葛亮问道:“哪两人?”   “不是别人,正是沔南隐士与水镜先生。”孙旭笑道。   诸葛亮听了二人姓名,惊讶道:“我岳父与司马先生?”   孙旭道:“正是。”   诸葛亮思量片刻,匆忙写下了两封书信交于孙旭,道:“既如此,子平可速持我手书去请二位先生。”   孙旭闻言,径出军帐,一纵身形,早架起一道祥云,往荆楚之地去了。   半盏茶时,孙旭已到云雾山,只见此地山水秀丽,是一处修道的所在,遂落下云头。   走不两步,却见一座洞府,上书“玉龙洞”,石门半开,从里头走出一个青衣小童。   小童一抬头,见了孙旭,问道:“尊驾可是从长安而来?”   孙旭笑道:“正是,我欲见黄承彦先生,烦请通报。”   小童道:“先生早知你要来,随我进去吧。”说完便引着孙旭进了洞府,只见一位老者坐在蒲团之上,正是诸葛亮的岳父黄承彦。   孙旭见了,道:“先生请了,在下孙旭有礼。”   黄承彦道行已深,早已窥知天机,赶紧起身道:“区区老朽,哪里当得先生一礼,不知先生何来?”   孙旭闻言,将来意说了一遍,又将诸葛亮手书拿出。   黄承彦听罢,心中不悦,孙旭身份尊贵,他不能说,只好骂起了诸葛亮,说道:“这个孽障!人家招个女婿,即便不能光耀门楣,也让岳父脸面有光。他自幼深明易理,又得我与司马德操指点,岂会不知天意不在汉?   可是他却因身负刘玄德承诺,屡屡逆天行事,如今更是要斩绝北方龙气,这岂是明道之士所为?”   孙旭听着这怨气重重的话,笑道:“老道,你就说去不去?!不去,我找别人了!”说着就要转身。   “先生亲至,小老儿岂有不去之理?”黄承彦刚才还是一脸的不悦,此时已是换上了一副笑脸。   黄承彦本意只是矜持一下,让孙旭能够折节一下,学当年刘玄德三顾茅庐请他出山,日后他说出去也是脸上有光,哪想孙旭却是直接要走了。这可是难得的证道之机,如果没了,此生哪知道还有没有,若不抓住,定然悔恨终身。     第240章 司马德操荐道友   孙旭道:“既然你愿去,那便与我同寻司马德操来,如何?”   “先生有命,岂有不从之理?”   黄承彦言罢,便让小童牵来自己作为脚力的毛驴,又吩咐他看守洞门等候自己回来,随即跨上毛驴,跟孙旭一同架起祥云,往司马徽的洞府玉泉山去了。   不多时的功夫,玉泉山已在目前。   孙旭按落云头,无暇观看葱郁壮阔的山景,径直往一处洞门而去。只见那里一个小童手中引着梅花鹿,从山湾里过来。   黄承彦见了,上前招呼:“贤侄,你师父今日可在洞中?”   童子抬头一看,认得是自家师父的老友,只是旁边的年轻人他却不认得。   他没直接回黄承彦的话,收了目光问道:“黄师叔到此何事?”   黄承彦道:“我有事烦请德操,你去通报一声。”   童子道:“师叔来得凑巧,师父今日得了邀请,正要往玉笥山下棋,想必就要出洞去了。”   一言末尽,只听洞门响处有一对道人引路,后面司马徽老神在在走出洞来。   黄承彦见了,抢行两步,来到司马徽面前,一把扯住了司马徽的胳膊道:“德操!”   司马徽被这一扯,自然没法再动,再看黄承彦面上焦急,还有个年轻人在一旁,他今日并未推算,不知黄承彦来此作甚,便问道:“道友不在洞中修炼?来此作甚!我正要去跟玉笥山抱朴洞葛乾道友下棋。”   黄承彦有些焦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下什么棋,快快与我下山,去助孔明一臂之力!”   司马徽却道:“道友差矣,当年刘玄德兵败夷陵,你助孔明摆下八阵图,已是拗了天意。如今长安不比永安,司马懿也不比陆逊,他司马一门可是奉天差遣一统三国的,这都是天数。孔明逆天行事就算了,你又何苦拉上我一起去呕心沥血?”   黄承彦听了,脸上止不住的笑,直看得司马徽心中发毛,问道:“道友何故如此?”   黄承彦道:“德操,听闻当年刘玄德相请孔明时,你曾言道:‘卧龙虽得其主,不得其时,惜哉!’,不知可有此事?”   司马徽道:“道友何必明知故问?汉室衰微、金德当兴乃是自然循环之理!”   黄承彦却是道:“道友何不再演算一番,再看此时天时如何?”   司马徽闻言,心中大骇,赶紧掐指演算天机。天机虽然仍是混沌,但是此前已经衰退的汉室气运此时竟然绵长了许多,而先前如日中天的魏国气运却是此消彼长了。   现下司马徽再看向孙旭,自然也明白了孙旭的身份,赶紧按下黄承彦拉着自己的手,过来行礼道:“山野村夫,岂敢当先生亲至?”   孙旭笑道:“久闻水镜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名不虚传。”   司马徽听出了孙旭言语中的讥讽之意,这是在嘲笑他只是打嘴炮而从未为诸葛亮等人助力之事,立马就苦笑道:“贫道这点道行,哪里敢逆天行事?先生莫要挖苦贫道了。”   孙旭见他这般,也不再难为他,只是把诸葛亮手书递给他看。   司马徽看了一遍,道:“如今天象已变,那紫虚合该死于天雷。”当即叫那守门童子去洞中取来几件法宝。   孙旭、黄承彦二人听了,知道司马徽这意思是同意前去,便先在空中驾起了云等候他。   片刻后,童子带着法宝快步出来,双手递了过去。   司马徽拿过后,看了看童子,道:“你这童儿,可愿跟我去红尘走一遭?”   童子闻言点点头,身形一晃现了原形,原来是一只化了形的仙鹤。   司马徽跨上仙鹤,吩咐几个门人看守洞门,遂遥展祥云,起在空中与孙、黄二人合在一处。   司马徽到二人身边,言道:“先生,紫虚等人摆的那阵,有一台三门。如今我等三人,恐不好破阵,不如再去请一位道友?”   “你可有人选?”孙旭本是想着自己先去破了紫虚,然后再择一门攻破,如今听司马徽如此言语便问道。   “便是贫道要去与之对弈的葛乾道友。”司马徽捻须道。   孙旭想了想便同意了。三人驾云,很快来到了玉笥山抱朴洞,说明了来意。   本就与司马徽是好友的葛乾自然不会拂了他的面子,立即启程,四人便一道往长安而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汉军大营。   四人降下云头,一同到了营门。   营门小校早报与诸葛亮、众将,说道:“孙先锋请得三位仙人回来,四人降下云头已到营门!”   诸葛亮闻言大喜,忙叫麾下将官一同相迎。   到营门一看,首先便看到了自家岳父黄承彦,诸葛亮忙欠背躬身道:“小婿见过岳丈大人,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黄承彦却是脸上不悦,冷声道:“孔明,当年刘玄德兵败夷陵,是你央我布了八阵,阻了东吴追兵。如今怎地还要让我为你挡灾?”黄承彦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嘴上如此,不还是来给女婿遮挡了?   诸葛亮闻言,连称不敢。   司马徽、葛乾二人劝道:“黄翁,既然已经来了,何必说那些旧事?孔明如今已是权掌一国中枢,何必让他面上无光?”   有了二人的劝解,黄承彦也不好太过,便随着众人进了军帐。   孙旭一直在一旁,没有开口。   叙礼已毕,司马徽与黄承彦因是诸葛亮长辈,便坐在了主位。   司马徽就先开言道:“孔明,贫道等虽然是你旧识长辈,可是既入道流,就不应沾染红尘。只因孙先生带着你的手书来到荒山,我等不好拒绝,所以亲来见你,让你往别处请仙破阵。”   听这话一落,孙旭脸上都有些憋不住笑了。   果然,这些道家众人还真是矫情,明明刚才已经答应了孙旭,可是来到帐中面对凡人,还是要矜持一番。   司马徽说这话,确是为了仙家尊严。毕竟,作为一个修道中人,不可能是个凡人来求,自己就要出手。况且诸葛亮求的乃是延续一朝气运,这样的大事,哪能一言而成? 第241章 汉魏二主各临阵   司马徽这话刚落,便从后帐中冲出一人来,哭诉道:“二位仙长,相父乃二位仙长之徒之婿,此情堪比父子。今大汉有难,相父大军被邪阵阻挡,不能前进,迁延日久,岂不危矣?   二位仙长不到此地便罢,既已至此,见危局而不救,倘或日后说起,岂不被人耻笑?若肯相助,则恩情盖天,一则救汉军十万生灵,二则完师徒翁婿之情!”   众人一看,见此人身着冕服,赫然便是汉天子刘禅!   原来是诸葛亮知道要劝动岳父等人出手,必定需要人皇出面,这才趁着孙旭那会儿去请人的功夫,用了遁术请天子来此相见。   说完这话,刘禅竟然不顾君王体面,泪流满面,朝着两位道人跪下叩头。   两个道人连忙还礼道:“贫道二人,岂敢受人皇如此重礼?有话慢慢商议,不必伤感。”   诸葛亮忙上前扶起刘禅,将他扶入主位。   司马徽对黄承彦道:“黄翁,如今天数有变,神器不止独为北有,若是我兄弟见阵而不入,难免颜面无光。且汉主是千乘之尊,下此重礼,与我等哀求,岂能无动于衷?我便是拼着神仙不做,也要与紫虚见个雌雄!”   黄承彦也道:“今既下山,岂会袖手旁观?如今先要见一见他的阵势如何,才好破得!”   刘禅闻言,心中喜不自胜,道:“全仗各位仙长法力!”   此时,他方看得孙旭。在成都时,他每每堵览捷表,首功必是此人,相父也赞他是“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之人,如今一见,连三位仙长也不敢怠慢于他,心中自然不敢轻视。   刘禅下了主座,来至孙旭面前,拱手一礼:“孙先锋为我汉家基业出力甚多,朕心中感念,必有厚报!”   孙旭却是淡然点头,说道:“陛下但听贤臣辅佐,便不枉我一番辛苦。”   言罢,孙旭便跟三个道人言道:“趁此时,我等去观阵一番,如何?”他虽然知道阵中奥妙,可是黄承彦三人尚且不知,一起去探查一番,也好破阵。   三人点头,跟着孙旭出了汉营,架起云头,往那弑神阵去了。   此时天已黄昏,只见三阵一台之上,尽挂灯烛,巡营的兵马来回走动,剑戟如林,这就是弑神阵。   那紫虚在弑神阵中请了诸多神将降临,四人怕被察觉,便用神通隐去了仙气。   不多时的功夫,便将阵中虚实探查清楚,于是拔转云头,回到营中,落在营门前。   军士看了,忙进内报知,刘禅、诸葛亮率众官出来迎接,将四人请进了刘禅御帐中坐下。   刘禅对此不知详细,便由诸葛亮代问:“水镜先生,岳丈,此阵如何?”虽然孙旭在请几人前便言能破,可是他还是不放心。   司马徽道:“此阵本来稀松平常,只是要将将绝的大汉气运恢复,岂是易事?此阵便是上天降下的灾厄,过得去,前途平坦,过不去……”   这话说的汉国君臣面色大变,都是暗中伤神。   不想黄承彦接过司马徽的话头道:“幸得孙先锋道行高深,如今有我四人,破阵必矣!”   诸葛亮看向孙旭,发现他也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随即,司马徽对诸葛亮道:“孔明,你大可擂鼓聚将,排兵布阵了!”   诸葛亮闻言忙出了御帐,回至自己中军帐中,传令打聚将鼓。   不一时,各营军官都是身着盔甲,鱼贯进入帐中,分两旁坐下。   诸葛亮高坐帅座,众将上前拱手道:“丞相,有何军情?”   诸葛亮羽扇高举道:“今日破魏军邪阵,众将军各有差遣!”   见众将肃然而立,诸葛亮高声道:“关兴,命你领五百人马,在离魏营东五里处驻扎。但看见阵中金光一起,速冲击魏营,而后虚张声势。但是切记!不可擅进弑神阵内。只听本阵鸣金,即要立时收兵,不可有误!”   随后,诸葛亮又命姜维去长安城西门、张裔去南门、廖化去北门,俱是见金光而动,闻鸣金而退。   众将各有差遣,各带领人马去了自己辖地。   ……   而魏军中,曹睿之前见这几个道人志大才疏,说是必能拿下孙旭以绝蜀军后路的,可是现在不但让孙旭跑了,便是作为一个凡人的关兴也没拿住,不由得怀疑起这几个人的能力。   紫虚上人等人自然知道曹睿的心思,所以除了平时都在阵中守着之外,每日都抽出几个时辰在帐中与曹睿论长生之道,又跟他解释孙旭虽然走脱,可是他本命星辰尚在阵中,只要再过几日,孙旭必死!   孙旭若死,蜀军必然无功,到时只需顺势出击,定然能生擒诸葛亮,再趁势入蜀,则天下定矣。   紫虚等人虽然说得头头是道,可是毕竟耳听为虚。曹睿便问道:“仙长,孙旭那本命星困在阵中已好几日了,不知他何日能死?”   紫虚上人道:“不过七日,孙子平的本命星一灭,必死于军帐之中。”   曹睿不知真假,道:“朕听闻神仙个个神通广大,仙长此阵必定无敌,朕欲进阵看看,不知可否?”   紫虚上人正想拒绝,忽然一想,若是魏主进阵亲眼所见,岂不更显他的手段?遂满口应承道:“贫道保驾同去,哪有去不得之理。”   曹睿大喜,降诏备马过来,也不带领文武,而是传谕大小将官,紧守营盘,跟紫虚上人二人往弑神阵而去。   驾至外围,守阵的郭淮出营迎接后,曹睿便降诏让他去守备自己的阵营。   过了营盘,紫虚上人则领着曹睿进了阵中。   曹睿举目一看,只见此阵由内到外四方八面,都是冷气森森,往上望去,忽见云雾笼罩,法相阵阵。   他是肉体凡胎,自然看不到那些被紫虚上人请下界的神将。   远处又见阵中央有一座法台,台上面有数十名军士手执招魂幡,叫着孙旭之名。   曹睿一路看着,不觉间已经来至台下,紫虚上人便请他先上台。   上得法台之后,曹睿便见诸般法器事物,又看向法台上一口正悬空的盒子,那守着盒子的老仙翁他自然也是看不到的。   曹睿问紫虚上人道:“此盒有何作用?”   “那盒中便是放着孙旭的本命星!”   “朕自降生,尚未见过如此神异,上人可施仙法,让朕一观,如何?”   紫虚上人闻言,念了真言,那盒子便轻轻地落了下来,又随手揭开盒子上的符文,打开了盖子。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 第242章 将星无恙大局定   曹睿近前仔细一看,原来这盒中有一颗拳头大小的金丹,正在兀自地放着光芒。   紫虚上人一见,心下却立时大惊,暗道:“好厉害的孙子平,本命星已被贫道拘了这几日,怎地还能放出金光?”   正在此时,那看守宝盒的老仙翁忽然睁开了眼睛,对紫虚上人道:“后辈用了玄门敕令请本座法相下界,本座本该奉命而行,只是如今玉帝差遣本座去做一件要事,恕不能奉陪也!”   说罢,也不管紫虚上人的反应,转瞬间仙体化作一道金光腾空而起,如同烈火冲天一般。   汉军诸将早望见这道金光,便一齐催动兵吗,摇旗呐喊,浩荡飞奔魏营而来。   曹睿听见阵外霎时间喊杀声振天,心中着惊道:“不好了!蜀军前来攻阵,朕还是回军营中吧。”   紫虚上人被太白金星这一走,弄得没了主意,只得先慌忙盖上那口宝盒的盖子将其按在台上,保着始皇下了法台。   而紫虚上人一走,早有一道身影来至台上,竟是司马徽坐下的白鹤童子。   原来司马徽等人计议,即使孙旭不惧本命星陨落,但是如此被人押着本命星,总是堕了名头,这才想出引蛇出洞之计,让汉军虚张声势,然后白鹤童子趁乱潜入阵中。   这白鹤童子本身道行不浅,且有孙旭赐予的隐身法宝,便是紫虚上人都未曾察觉。   他隐着身形,来到台上,此时金星不在,便径直将那盒子拿走,然后现了本相白鹤,往汉营去了。   司马徽见白鹤回阵,接过那口盒子,念了稳星真言,用手在盒子上一拍,大喝道:“星辰还不归位,更待何时!”   言罢,就见那盒子上猛地现出一股金光,冲天而去。诸葛亮见了,立即吩咐鸣金收兵。   汉军人马听见营门鸣金,便一齐止了呐喊,大将在后,一队队迅速退回大营。   孙旭等人计议已定,便在次日一同攻破那弑神阵。   ……   且说紫虚上人保着曹睿回营后,蜀军早已尽退,再要回阵时,忽见蜀军大营中有好几道金光冲天,他心中疑虑:“莫非是孔明请了救兵?”   忽的,他想到了那装着孙旭本命星的盒子,又顺势往天上一看,见孙旭的本命星正在天河边,光彩异常!   紫虚上人心中大惊,忙掐指一算,已知就里,冷声道:“便是黄承彦、司马徽来了,我也不怕!”   紫虚上人狠狠一甩袖,快步进了阵中,请了吴英、管辂、李意三人来,说道:“几位道友,那蜀军看来是铁了心要破我等阵法,已经请了高人来,我们须得小心在意。”   三人闻听,不在意道:“便是请了人来,我等有弑神阵,怕他作甚!”   紫虚上人却一指虚空中孙旭的本命星,言道:“方才孙子平的本命星已经被放出,经我推算得知是那水镜坐下的白鹤童子盗走的,与他同来的还有黄承彦和葛乾。”   三人听了水镜的名号,都是大惊道:“道兄,水镜和黄承彦都是阵法大家,他们下山,此阵难保啊!”   紫虚上人却是咬牙切齿道:“一不做,二不休,我等与他拚了!他们虽然神通广大,可我等也不是好相与的。况且天意在北,他们岂能逆天而行?”   “虽说如此,但我等法力,如何是他对手?”   “如今骑虎难下,尽人事知天命吧。”   李意听了,心中过意不去,面上显露出不安:“若非小弟,岂会让几位道兄沾染杀劫?”   紫虚上人等三人听了,却是无所谓地道:“道友何处此言?便是杀劫,也是我等自招,没有道友,杀劫一样临门。”   又说了一些,几人各守阵势去了。   ……   到了次早,诸葛亮与刘禅升帐,众将早已甲胄齐整,在两旁伺候。   诸葛亮便唤姜维、关兴、廖化、张裔、王平、马岱、吴班、马忠等八将分为四路,各带兵一千,去杀散弑神阵的外围魏兵。   “你等各带镇物,前往阵门,听仙人调度,不可有误。”八将领命出帐,领兵飞奔弑神阵而去。   关兴与姜维,一马当先,先到了魏军的营盘。随即,关兴在前,姜维在后,杀声震天踏进魏营。   这方魏营的主事人乃是许仪,听了喊杀声,他忙领兵出迎。   两军混战一番,只是因汉军勇猛,魏兵不是对手,不出片刻魏兵便四下逃奔。   许仪一见局势不妙,便想着用出法宝。他这些日子经过一阵修养,又得了紫虚上人等人的点拨,法宝更胜从前。   但见空中乌云骤起,托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呼啸着飞奔关、姜二人面门。   然而,此刻关兴二人身前忽然出现一个骑着个白羽雕的道人,正是葛乾。   只见他手中一柄蒲扇轻挥,许仪的那颗珠子便倒飞而去,反而打在了许仪身上。   许仪翻身落马,关兴看得及时,直接上前一刀将许仪劈作两段。   没了主帅,魏军尽散,汉军就在此处扎下了大队,以防魏军来救。   而其他方面也是这般,蜀军轻松地将这弑神阵围住了。   之后,孙旭等四人便进了弑神阵,分派已定,葛乾去人阵,司马徽去天阵,黄承彦去地阵,待三阵俱破,再齐至法台。   先说葛乾,一入人阵,便见阴风阵阵,黑气漫天。葛乾见状,只是将自己修出的金光放出,顿时将阴风冲散。   再往前走时,被骑鹤的吴英拦住了。   吴英大喝一声道:“葛乾休得逞能,有贫道在此。”说着,抽出那口化意幻风剑来,跟葛乾战在一处。   二人在阵中大战,二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   吴英见格斗之术自己占不得便宜,忙从宝囊中取出一杵在手,祭起空中。   只见一道白气拖着宝杵,如同万钧雷霆之势直直朝着葛乾的顶门打来。   葛乾一见,笑道:“你有多少法宝,只管祭来。”遂把蒲扇拿出,往上轻轻一扇,一阵仙风生出。   那如排山倒海一般的宝杵见了这风,竟再不能寸进,霎时间定在半空中。   吴英正在大骇时,葛乾手中蒲扇又是一扇,竟然生出两个火球来。这两个火球乃是葛乾平时炼丹运炼的三昧真火,霎时间将那杵化得无影无踪! 第243章 孙旭二破弑神阵   吴英被破了法宝,心中大怒,正欲举剑再战,忽见那化了宝杵的火球丝毫未停,继续朝着自己顶门而来,忙侧身躲避。只是为时已晚,肩背上已着两下了,跌下鹤来。   吴英方欲要借遁术逃走,狼狈之下被葛乾一个掌心雷正中顶门,登时呜呼哀哉!   再说黄承彦,计议已定,便催动坐骑进了地阵。   没行两步便见管辂骑着花斑豹立在阵中,大叫:“黄承彦,我敬你是个名士,怎地也敢逆天行事?既进吾阵,休想逃脱!”   管辂直取黄承彦,黄承彦也不惧他,二人战在一处。   黄承彦取一珠在手,劈面打去。管辂招架不住,正中印堂,跌下豹来,黄承彦催驴上前,一剑送却管辂性命。   司马徽那边,自他进天阵,便被李意拦住大喊:“水镜休走,有贫道在此!”   司马徽大笑道:“你有多大法力,也敢来挡我的去路?”言罢,手中现出一柄拂尘来,直取李意。   二人在阵中大战三十余回合,不分胜负。   司马徽大怒道:“我学道时,你在哪里?也敢与我相拼?”伸手取出一口钟来。   李意见了这钟,知道不是对手,看司马徽要祭法宝,急忙翻身落地,借土遁跑了。   司马徽知道这李意此时命不该绝,也就没有阻拦,收了法宝继续前行。   ……   紫虚上人在台上看得清楚,见几个道友死的死逃的逃,不禁悲从中来,又见司马徽等人俱在法台三面围住,急得他长叹一声道:“罢了,今番吾命休矣!”   遂钢牙一咬,忙伸手取了一粒宝珠,意欲把三人打下去。   葛乾见了,便将手中蒲扇一挥,那宝珠便不能近前了,再复一扇,宝珠便往上而起。   紫虚上人正要收回宝珠,忽的却听空中仙风阵阵,一抬头,见是孙旭立在空中。   紫虚上人喊声不好,又拿出一粒宝珠朝着孙旭的方向打去,却又被葛乾扇走,合着另一粒一起缓缓送到孙旭那边。   孙旭立在空中见宝珠往上来,便从诸天宝库中拿出一顶金塔来,往下一吸,那两粒宝珠直接进了塔中。   紫虚上人见宝珠被收到了塔中,心下大惊,把所有的宝珠一齐打出来。有的打向孙旭,有的打向司马徽等人。   司马徽见这些宝珠来得厉害,葛乾一人难以抵挡,他与黄承彦便各逞法宝,将那些宝珠齐齐打在空中。   孙旭在空中,仗着金塔,将那些宝珠全数收了。   葛乾见孙旭收了宝珠,便将蒲扇对着紫虚上人一扇扇去。   紫虚上人抵挡不住他的三昧真火,叫声不好,化做一道金光,想要纵身逃走。   孙旭在空中瞧得真切,岂能让他逃走?伸出左手,一发掌心雷嗞嗞冲出,正中紫虚上人顶门,将其击落在地。   司马徽坐下的白鹤见了,迅速上前,一剑了却了紫虚上人性命。   既已破了阵势,司马徽等人又念起了退神咒语,将诸多阵中的神将送回本位,然后吩咐军士放火,将这座弑神阵烧尽,才一同回了汉营。   ……   随后,司马徽等人被刘禅、诸葛亮请入御帐,又对诸葛亮道:“孔明,我等俱是方外之人,这红尘是非之地不便久留,这便告辞了。如今回山,不知何日才得聚会。但愿孔明诸事不可自仗其能,凡事多与孙先生商议。”   诸葛亮正色道:“先生、岳丈的金石良言,亮谨记不忘。”   司马徽、黄承彦、葛乾又说了一会儿,便出了营门,辞别而去。   诸葛亮与孙旭见三人驾云而去,而后才进帐中。   孙旭道:“如今那阵已破,魏人丧胆,可趁此时攻取长安!”   诸葛亮道:“子平所言,甚合我意!”说罢,便调遣三军,攻打长安去了。   ……   且说魏军守阵的士卒等败回阵来,将破阵的原由细说了一遍,直把曹睿吓得面如土色,传旨马步三军,快快拔营退兵,连长安城也不要了。   这个旨意一下,众将谁人敢拦阻,只得退下来。   三声炮响,便一齐动手拔了大营,连夜飞奔,望东急去有数百里,然后扎下,让汉军轻松取了长安。   这时,小校来报说:“李意仙长现在营门外候旨。”   纵然不满这些修道之士满口狂言大语,可是如今曹睿已经没了依仗,这个李意好歹有些道术,能抵挡一阵。   曹睿思及此处,便道:“快宣他进来。”   不多时,李意进了大帐,朝着曹睿稽首,口称:“罪该万死,败兵辱国,祈天子宽恕!”   曹睿道:“仙长请起,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败北非仙长之过也。”又吩咐李意坐下,这才问道:“紫虚上人每每说及弑神阵,都说如何如何厉害,如今怎会被蜀军破了?”   李意道:“蜀军不知何时请来了三个道人,这些人跟贫道等人法力相仿,法宝又比贫道等高出一筹,如何是他的对手?可怜几位道友,俱死于非命。贫道跑得快,借土遁逃生。”   曹睿忧心道:“如此看来,蜀国气运正隆,此消彼长之下,我大魏岂不危矣?”   李意再三拱手道:“陛下,北地一统天下,乃是天意使然,岂是几个道人能够挽回的,且放宽心,容贫道休息几日,再祷告天地,必请得仙人来助!”   曹睿听了,心中思量片刻,下了御座,朝李意拱手道:“仙长不弃,可愿做我大魏国师?”   李意连连摆手,口中道:“方外之人,岂可留恋人间富贵?”   “朕岂不知知仙长六根清净?此举只为酬仙长保我大魏之恩,别无他意。”   李意见曹睿情真意切,只好答应了下来。   有了李意的护送,曹睿很快便回到了洛阳。   李意道:“陛下,纵然蜀军得了长安,可是他要伐魏,尚且有陇右之患。臣不才,愿提兵去与蜀军再较长短。”   曹睿也不甘心就这样认输,便下诏命李意为国师,提调国内一切军马人等。   李意谢过曹睿,遂点了人马往西地去了。   三军非只一日到了潼关,就地埋锅造饭。   当夜,李意等到三更时分,净手焚香,向南方顶礼膜拜,暗暗祝告,然后才进营安歇。 第244章 左慈赐宝诛孔明   且说李意的那柱信香缓缓升天延长,烟波袅袅,不知多久,飘进了峨眉山凌云洞中。   那洞主姓左名慈字元放,道号乌角先生。李意、紫虚等人曾跟随他学过道术,有师生之谊,是以李意此时无助,最先想到的便是他。   左慈今日正在洞中打坐,忽然见信香来此,掐指一算,就知其中详情,心中不由大怒,道:“司马徽、黄承彦如此无礼!纵然此时天数有变,然西蜀尚未全据天时,安敢杀我门人?你等既然助孔明,难道我不助我的门人么!”   想到此处,叫童子请门下弟子徐堕过来。   徐堕闻听,忙来到左慈坐前稽首道:“师尊唤弟子,有何法旨?”   左慈道:“管公明仕魏,如今西蜀犯边,魏国不能取胜,他便请了紫虚、李意等人下山,不想技不如人,被司马徽等破了阵势不说,管公明、紫虚等人皆死于掌心雷之下。你师弟李意如今做了魏国国师,可他自思不是蜀军等人对手,所以在营中焚香求救。”   徐堕言道:“师尊,纵然此时天意已不全属魏,可汉室也不尽然能笑到最后。司马徽、黄承彦等人明知众位道友是师尊门人,仍是取了他们性命,这岂不是藐视我等,刻意与师尊为难?”   左慈道:“正是此理。他们落了为师面皮,为师岂能与他们善罢甘休?若是就此揭过,为师即便成就仙道,又有何用?所以,我今意欲命你下山,送件宝贝与李意,叫他作法行事,你随我过来。”   言罢,便下了蒲团,领着徐堕进了洞府里处。   这里面乃是左慈放置法宝的所在,却见他从一个石台上取下一个锦盒来,递给徐堕。   徐堕接过,打开盒子一看,见里面装着一根细细的物件,其尖如钻头,不过六七寸长。   左慈吩咐道:“此宝名唤五火丧魂钉,乃无上至宝。但用法术祭起空中,虽百里之外,也能穿顶门。”说罢,又从袖中拿出两页真言来,言道:“徒儿,你可知我早年所习之?”   徐堕点头,背道:“内有天书三卷,上卷名‘天遁’,中卷名‘地遁’,下卷名‘人遁’。天遁能腾云跨风,飞升太虚;地遁能穿山透石;人遁能云游四海,藏形变身,飞剑掷刀,取人首级。”   左慈将手中两页真言轻甩,飘至徐堕手上,言道:“不错,这两页真言便是飞剑掷刀、取人首级之术。李意道行已满,可习此术。你可拿至秦营,交与李意,叫他隔营祭起,自然能取孔明之命。   那孙子平命格极贵,想来是天上星宿下界,我等无法治他,但孔明命数早该尽了,祈禳之术只是延寿,并非不死。孔明若死,则西蜀必亡,如此,也算消我心头之恨!”   徐堕闻言,赶紧拜辞了师父,携着宝物、真言出了凌云洞,足驾祥云,往潼关而去。   走到半路,徐堕忽然想道:“方才演算之时,发现魏军已无大将,何不将我徒儿邓艾带去,与李意做个先锋?”   这样想着,便调转云头,先去了洛阳,到了那里直往禁卫属地而去。   禁卫本是守卫天子的卫戍力量,自然警戒森严,如今骤然见到一个道士出现,都是持剑以对,生怕此人是个刺客。   徐堕见了,也不着恼,只是对着众人道:“你们快请邓艾出来,就说他师父徐堕来了。”   众卫士听了,立即去了一人报知邓艾知道。   邓艾此前跟随徐堕学了几年道术,武艺精湛,又得了许多法宝,一下山便被招入了禁卫之中,积年下来已经做到了禁卫的副统领,只是曹睿亲率大军往长安之时邓艾未曾跟随。   此时乍听师父来访,心中欣喜,赶紧出来相见。   师徒见了礼,徐堕也不多言,只是道:“徒儿,速与我去潼关,助你李师叔一臂之力。”   邓艾听了,却是有些为难地道:“师父有所不知,徒儿如今得魏主器重,已是禁卫军之副,不敢擅离职守。”   徐堕见徒弟尽忠职守,也没有怪他,只是道:“既如此,那为师这便带你去讨一道诏书去。”说罢,拉着邓艾便进了皇宫。   早有黄门报知曹睿,曹睿听徐堕来见,跟左右道:“当年朕尚在潜邸之时,便多见徐堕,此人师从左慈,多有些鬼神之术,莫非是国师请来的救兵?可他不去潼关,来朕这里作甚?”随后就让内侍请徐堕进来。   徐堕师徒二人先给曹睿见礼,曹睿问道:“久日不见,徐师何来?”   徐堕道:“山人乃是为助李意道兄而来,如今道兄军中大将凋零,山人便想着借调小徒邓艾去军前,只因邓艾在陛下禁卫中效力,故来此求一道诏书。”   曹睿闻言道:“既是为国出力,朕岂有不放之理。”言罢,就叫来文书官,写了一道改任邓艾为西征军先锋的诏书。   师徒二人得了诏书,辞别魏主,往潼关方向去了。   只是邓艾道行不足以驾云,只能以土遁在后面慢行,徐堕则驾云在先。   不多时的功夫,早已看见魏军营寨,徐堕便落下云头,走至魏营门口,高声道:“守营的军士,快报你家国师知道,说峨眉山凌云洞左慈上仙的门徒徐堕要见!”   军士闻言,不敢怠慢,赶紧飞奔进去报知李意知晓。   李意听了徐堕的名字,顿时喜出望外,忙整冠束带出得营来,先是跟师兄见礼,然后将徐堕迎接至军帐。   待分主次坐下,李意道:“师兄此来,必有老师教诲!”   徐堕闻言,肃然起立,双手朝峨眉山方向一拱道:“奉老师法旨,有法宝赐予师弟。”说完,便将那装着五火丧魂钉的锦盒取出,两手高捧。   李意见状,赶紧跪倒在地,双手高举接过锦盒,再朝峨眉山方向拜了几拜,这才站起身来。   徐堕又将那两页道术真言传给李意,嘱咐道:“你可于今夜三更,用法力祭起此宝,便可取了孔明性命!” 第245章 救汉相孙旭求丹   李意是了解左慈本事的,知道这法宝必定威力无穷,赶紧谢了徐堕,又要给他接风洗尘。   徐堕却是摆手说:“师弟不必费心,为兄还要回山复旨,就此拜别。”又嘱咐道:“为兄观你帐下大将缺失,故而将小徒邓艾派来供你调遣,只因他不能驾云,脚程慢了些。”   李意听了,感动无比,说道:“师兄此情,小弟怎堪回报?小弟本无心功名,奈何卷入杀劫,又得了魏主垂青,只能鞠躬尽瘁。师兄回山,替小弟拜谢师尊!”   徐堕却是笑道:“一门师徒,何必言谢?师弟放心,若是事有不谐,为兄必会请师尊大驾下山相助。”   说罢,徐堕便告辞出营,回转峨眉山去了。   ……   且说孙旭带着几个同道破了弑神阵,回至营中便跟着大军一道趁势取了长安城。   随即,刘禅便在长安厂设宴庆功,犒赏三军,孙旭也因功被敕封为军师将军。   几日无事,这一早,孙旭正在与诸葛亮商讨如何攻取雍凉二州的时候,忽然有探子来报,说魏军大队已至潼关,不日即要攻打长安,请令定夺。   诸葛亮道:“魏人倒也坚韧,仍要复夺长安。只是如今我军已在长安落足,想要夺回岂是易事?等亮思量一番,再施巧计,杀他一个见影胆寒,闻名心怯,让魏人知汉军厉害,再不敢小觑我军,也好让亮安心去取陇西。”   孙旭闻言,却是有些纳闷地道:“魏军若要长安,当初何必弃之?如今回师如此神速,莫非是又请了哪里的高人来?”说完便掐指一算。   不算犹可,这一算,孙旭面上即刻阴沉下来,半晌无言。   诸葛亮见孙旭不言语,也是推演了一番,顿时面目失色,一旁侍立的姜维一见大惊,忙问道:“师父,你与孙军师到底推算出了什么?”   诸葛亮长叹一声道:“伯约,如今峨眉山上的左慈老祖差他徒弟徐堕下山,赐予李意至宝。方才演算运势,发现我命不久矣。”   姜维道:“师父,此前您不是与孙军师以祈禳之法延寿一纪?何出此言?”   诸葛亮道:“祈禳之法只延寿数,不延命数,但有躲不过的灾劫,一样陨落。”   姜维看向孙旭,见他也是一脸的凝重,知道他也有些犯难,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道:“孙军师,可有解法?”   孙旭声音有些沉重,无奈地摇头说道:“此灾乃是丞相命中注定,躲不过去,我也无法。”   诸葛亮听了,心中泛起苦涩,正要嘱咐后事的时候,却听孙旭又道:“此灾虽躲不过,然丞相性命却是无虞。”   姜维闻言,心中舒了一口气,有些不悦地道:“军师说话忒不痛快!”   孙旭一笑,又正色对诸葛亮道:“丞相,此劫你将有数日昏沉,魂魄出窍不能理事,还望早早安排。”   诸葛亮自然知道孙旭所言非虚,凝神思量了片刻,先是让传令兵去命廖化、张裔、傅佥、张翼、吴班、马忠等将分守武功、扶风等处,以防雍凉等处魏军截断蜀地与长安的同道,然后唤来余下将领。   待将领到齐,再三嘱咐道:“你等守住长安,不可妄动。倘有魏兵来攻城时,用弩箭射住即可,须要小心把守!”   吩咐完毕,便挥手叫众将下帐,只留孙旭、姜维陪自己坐在帐中,一一把羽扇、兵书等物,放在桌上,静心观看,静待着李意做法。   ……   且说李意当天沐浴更衣,立下法台焚香祭拜,等得晚上三更,便取出左慈赐予的五火丧魂钉来,念动真言。   忽的法台当空一声响,一道红光凭空而出,如同迅雷一般,托着五火丧魂钉腾空而起。   李意见了心中大喜,目送红光而去,专等佳音!   那长安内的汉军众将,俱是安心守备,忽然看到夜空中一股红光飞速朝着诸葛亮的中军帐而去。   那红光来势甚疾,待众将反应过来的时候,中军帐内早响了一声。   众将一听大惊,忙跟着要去帐中查看诸葛亮情况,不想却被姜维拦住:“诸将难道忘却丞相将令?是想试丞相军法吗?”   众将心中虽然担忧丞相安慰,但是仍是告辞各归本位去了。   而刘禅也得了消息,赶紧进帐中观看,只见诸葛亮倒在椅上,顶门已塌,口中无气,紧闭两眼。   刘禅见状,忍不住大哭起来。   姜维赶紧在一旁忙止住了刘禅,道:“陛下且住悲哭,怕众将听见,动摇军心。今夜之事,丞相早有预料,如今须要把丞相灵柩好生保存,待来日丞相自会醒转。”   刘禅一听诸葛亮并未死,这才好了些,忙叫来几个心腹之人将诸葛亮尸骸放入马车,送到自己住处,以便日夜照料。   待诸葛亮的尸骸安顿好,刘禅便问姜维道:“相父可曾说过如何才能让他醒转?”   姜维让出一旁的孙旭道:“此事丞相与孙军师计议已定。”   孙旭道:“旭历尽天下,也要求取灵丹,来救丞相。陛下且宽心,旭这就去也。”言罢,身子一纵,已在半空,脚下祥云往别处而去。   立在空中,孙旭心想道:“我如今往哪里去好?且算一算谁那里有回生丹,也免得我空来往返。”随即掐指一算,得知只有雀鸣山凤来洞魏昭阳真人那里有丹,便拨转云头,往雀鸣山而去。   这个魏昭阳生于王莽篡位之时,出身高门望族,世袭簪缨,只是他生性好道,不肯仕宦,闲居养性,时人莫知之。后来隐居在雀鸣山,日日炼丹,是当世有名的炼丹大师。   不多时,孙旭已来到了那雀鸣山,将云头落将下来,恰好在凤来洞前,便上前把洞门敲了两次。   少时,只见洞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了一个童子的脑袋,童子眨巴了一下眼睛,稚声问道:“你是哪一位?我不记得师父有你这个道友啊?”   孙旭笑道:“长安来人,为仙药求见昭阳先生,烦你通传一声。”   童子听了,赶紧把门大开,说道:“师父说了,若是长安来的人,不用通传,直接领进去即可。”说完,便领着孙旭进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孙旭来到了一处所在,那中间有个仙翁正坐在蒲团之上。   孙旭细细的将这魏昭阳一看,只见他身上着皂色道袍,足踏无尘履,腰系鱼丝绦,手持尘拂子,唇红齿白,面如满月,一副仙风道骨。     第246章 施障术巧得金丹   见孙旭来到,魏昭阳即刻下了蒲团,稽首道:“道友此来何为?”   孙旭直接开口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孔明遭了灾劫,我知你有救命丹药,故来此讨要一粒,望道友不吝相赐。”   魏昭阳听了,心中有些不舍,问道:“道友如何知我洞中有丹药?”   孙旭道:“我周游四海,自然听闻道友大名,人都说你常常炼丹,故此前来找你。”   魏昭阳虽然敬重孙旭身份,可他自己毕竟不是天庭正神,因此与黄承彦等人一样,不知孙旭具体是何身份,只是知道孙旭来头大。而那救命丹药乃是夺天地造化之物,岂能轻易予人?   “道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虽时常炼丹,但救命之丹难成,此前曾炼出一粒,早送与云雾山玉龙洞黄承彦真人处去了。道友与黄翁有旧,他又是孔明岳父,岂有不与之理?不如去他那里要吧。”   说罢,魏昭阳居然也就不顾及礼仪,不再分说,上前架起孙旭的胳膊,直将孙旭拖出了洞门。   魏昭阳又急匆匆地道:“道友,救人如救火,莫要耽搁,快去云雾山罢。我不送你了。”忙回身进去,嘭的一声将洞门关上。   孙旭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弄得傻了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再上前推一推洞门,却是动也不动。   想要再唤开洞门,却想到自己跟这人关系不深,人家既然已经逐客,也不好意思太过搅扰。   “既然他说黄承彦处有丹药,不如就去云雾山一趟。”孙旭主意已定,就驾祥光起在空中,望潮仙洞而去。   正驾云之间,孙旭忽然想起方才那魏昭阳与他说话时神色有异,且言语间多有些言不由衷,遂暗道:“莫非这魏昭阳心疼丹药,只是拿言语糊弄我不成?待我掐算一番,便知分晓。”   于是,就在云头掐指一算,冷笑一声道:“好个魏昭阳,你明明金丹在手,却诓我去云龙洞,还推我出门。我自得道,何曾被人这样欺过?你不给我,我偏要去拿。”   孙旭想定主意,就拨转云头,回至雀鸣山,落将下来。   走至离凤来洞不远的山岩时,孙旭便念动真言咒语,掐着法诀,喝声道:“疾!”   他早已会了变化之术,只是未曾用过。今日一用,当真显出妙法无穷!   眨眼的功夫,孙旭便变成了身高七尺,膀阔腰圆的另一幅模样。   只是两手空空,没有相称的手中之物。忽的见一旁的岩石上有几根枯死的藤条,便念动真言,将其变成一个三宝如意。   孙旭顺势便将如意托在掌中,掂量一番,随后快步来至洞门,用手敲击,高叫开门。洞门未开,只是里面传来那个童儿的声音:“是什么人?”   孙旭不止变了模样,连声音也变了,听了童儿的问话,隔着石门答道:“我是太和山截波洞长生仙人门下弟子姚靖,来请你家昭阳真人。因长生仙人近日无事,请你家师父前去对弈论道。”   那童子刚才接了魏昭阳的命令,怕是孙旭去而复返,这才没有开门,如今在石门后听得明白,不敢怠慢,赶紧把洞门打开。   童子是认识姚靖的,如今望见他,忙行了一礼,口中道:“不知姚师叔驾临,得罪了。”   “姚靖”便道:“快快请起。你快报与你家师父,就说我奉了长生仙人差遣,手执三宝如意,让他快些前去拜谒。”   童子见了三宝如意,赶紧叩了一个头,立即起来,如飞一般跑至魏昭阳跟前禀道:“今有太和山截波洞长生仙人差姚靖师叔,前来请师父前去论道,现在洞门等候。”   魏昭阳曾跟随长生仙人学道数十年,听了老师要请他去论道,喜不自胜。只因长生仙人已经位列仙班,不常相见,魏昭阳不禁问了一句:“他说他是长生仙师差遣,可有凭据?”   童儿道:“他手执三宝如意。”   三宝如意乃是长生仙人成仙前的法宝,魏昭阳知来人拿着此宝,不再多疑,便道:“你去对他说,让他先去罢。我随后到。”   童子又是小跑着转身出来,跟“姚靖”道:“师叔,我师父说请你先行一步,他随后就到。”   “姚靖”闻言,即时驾起云头,往太和山道场扬长而去。   童子见“姚靖”远去,便又把洞门闭上,转身进来禀道:“师叔已先去了。”   魏昭阳点头,然后吩咐道:“牵我的坐骑过来。若有人来寻我,就说我去与长生仙人下棋去了。”   不一会儿,童子牵来坐骑,魏昭阳便扳鞍上骑,出了洞门,坐骑脚下升起金光,直奔截波洞去了。   魏昭阳一去,路上自然有仙风引动。路过一处山涧的时候,早被地上的“姚靖”看到。   见魏昭阳远去,“姚靖”大喜,又折返回了凤来洞前,高声道:“快些开门。”   那童子正在洞中玩耍,忽听又有人叫门,因有了师父的嘱咐,就把洞门开了。   一见是姚师叔去而复返,童子便道:“我师父去了,怎么师叔反倒回转?”   “姚靖”道:“我刚才遇着魏师兄,他说空手去太和山,恐仙人怪罪,便差着我来取一粒如意还魂金丹,作为见面礼,以娱仙人。”   童子道:“可有魏真人凭证?”他久随魏昭阳,每次取丹都要凭证的。   “姚靖”听了,怒喝道:“你这小童,这是你师父叫我来取的,莫不是我会在你跟前说谎么?”   童子毕竟是个后辈,被这呵斥便乱了方寸,怯懦道:“师叔说明白就是了,何必动怒,我如今就去取来。”   言罢,转回后洞,在魏昭阳平日炼丹的炉中,小心取出一个金盒来,捧着跑出洞门外:“我取来了。”   “姚靖”道:“拿来我看看。”   童子就依言把金丹盒递上。   “姚靖”揭开盒盖,但见里面霞光霭霭,粒粒金丹饱满,心中暗喜,嘴上却是跟童子道:“师兄果然好手段,这些金丹便是比仙人炼制的也差不了多少,这一炉丹药竟然应了二十四节气!如今我取一粒,剩回二十三粒,你收回,可要看好了,旁人来索要,切莫给他!我去了。”   言罢,满心欢喜地驾起祥云而去。 第247章 再诈死魏军中计   却说魏昭阳,驾云来到截波洞。   守门的弟子正是姚靖,见了魏昭阳,疑惑地问道:“师兄何来?”   魏昭阳闻言,也是奇怪地道:“师弟何出此言?方才便是你召我和长生仙师下棋解闷来的啊!”   姚靖听了,却是将头晃得跟拨浪鼓一样,叫道:“师兄此言差矣,我在此地从未离开,哪个叫你来和仙人下棋?”   魏昭阳这么一听,忙心道不好,正要上坐骑道别,却被洞中一声高喊叫住:“昭阳徒儿,即来之,何必不告而别?”   话音一落,洞中缓缓走出一人,只见他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一副仙人之像,正是已经位列仙班的长生仙人。   魏昭阳见了,赶紧行礼道:“见过仙师。”   长生仙人笑道:“不必多礼,我今日掐指一算,知你要来,特恭喜你一番。”   魏昭阳更是疑惑道:“喜从何来?”   长生仙人道:“这两日蜀魏两国交战,孔明命中有一劫数,须得仙丹解救,求救者必去你处索取仙丹,这便是你成仙之机。”   魏昭阳闻言大惊,想到自己方才因不舍丹药,二话不说就逐走了孙旭,竟然无意间绝了自己的仙缘,心中懊悔,呆愣半晌说不出话来。   长生仙人见魏昭阳这般模样,忙掐指一算,顿时知道了前后因果,不禁有些气恼,怒道:“想不到你竟是个这般目光短浅之人!你那金丹有何要紧?便是给人又如何?如今舍了这机会,不知何年才有成仙的机会。唉!真是朽木!”   魏昭阳也无奈,只得连连叹气,责怪自己愚笨。   ……   而孙旭得了还魂金丹就驾云而走,不一时的功夫便已至长安。   守门的军士见了孙旭回来,连忙通报给刘禅说孙军师回来。   刘禅听了大喜,急忙迈着御步迎出来。一见孙旭,还未到近前就开口急声问道:“军师可是取回金丹来了么?”   孙旭笑道:“陛下勿忧,丹臣已取回来了。”   刘禅大喜,遂请至行宫之中,来到诸葛亮榻前。   只见此时的诸葛亮,脸色如同金纸,四肢一动不动,天灵盖上也塌了一块,身体瘫软在卧榻之上。   “军师既然取回金丹,何不速速施救?”刘禅道。   孙旭马上令人取来一碗阴阳水,然后拿出那粒如意还魂金丹来。   此时细观,但见此丹一边红一边黑,红的属太阳,白的属太阴。   孙旭先是用仙力将丹药分成两半,然后把白的研成粉末,擦在诸葛亮的天灵盖上。   不多时,仙丹药效显露,诸葛亮那塌陷的天灵盖竟然逐渐恢复如初!   孙旭见状,又将诸葛亮的牙关启开,将另外那半边红的灌了下去。   那金丹一入口,便化作一股暖流在诸葛亮腹内走动,一时间只听诸葛亮腹中咕噜噜响动,片刻后,只听诸葛亮轻咳一声,双眼眼皮轻颤两下,而后睁了开来。   见了刘禅和孙旭,诸葛亮赶紧从卧榻上爬起来,对刘禅倒身下拜。   汉主见状欢喜无尽,口中道:“今日多亏孙军师借来仙丹,相父才保得无虞!”   诸葛亮忙要对孙旭道谢,却被孙旭拦住:“丞相不必如此,此是旭应尽之力。”   诸葛亮道:“亮两次蒙子平救助之恩,恩同再造,没齿难忘。”说罢,一揖到地。   孙旭连忙顶礼相还,道:“丞相请起身,旭怎敢当得?”   彼此行礼已毕,诸葛亮立将起来,咬牙切齿地看向魏营方向,问道:“子平,可能破李意道术,为我报仇?”   孙旭点头道:“便是丞相不提,旭今番也要去找那李意较量一番。”   诸葛亮思量片刻,稍作调整,便去城中借调了千名木匠来用,再让木匠多做木器,每日输运不休。   姜维不解其意,问道:“师父明明已经安然无恙,何必诈死?莫不是怕了李意那丧魂钉?”   诸葛亮却是笑道:“伯约,为师不是怕他,只是定计诈死,诱魏军来攻,好将他杀个胆寒。”   姜维听了,知其中关窍,便请命去诱敌。   诸葛亮准其所请,然后又叫来诸葛均,吩咐道:“我当年破羌王彻里吉时,曾见羌兵善用铁车,其上用铁叶裹钉,锐不可当。我后来将之改造,只是不曾用过,待来日破魏军,你可驱动铁车兵,大杀魏军!”   诸葛均领命去了。   诸葛亮又唤来几将,各自吩咐。   ……   却说这两日,长安城中挂丧,四门多有木料,魏军探子早报知国师李意知晓。   李意闻言,喜不自胜道:“诸葛亮死矣,如今蜀军广备木料,想来是为诸葛亮出殡而用!”   邓艾早就来李意帐下报道,听得这消息,便请命道:“现下蜀主刘禅亦在长安城中,我料诸葛亮出殡,蜀主一定亲扶灵柩。何不趁那时,领了人马前去劫丧?若是一招得手,捉了蜀国君臣,西蜀岂不拱手而降?”   李意听了,捻须道:“士载此言正合我意。”   此时,主簿贾充谏言道:“国师,劫丧之举不可行!”   “贾主簿有何高见?”   “充虽未与蜀军交战,但料想孔明出殡有蜀主扶灵,定然有精兵护送,如去劫丧,胜负难料。况且乘凶劫丧,非大国所为,国师三思!”   贾充话音刚落,便听邓艾一阵狂笑,随后出言讥讽道:“贾主簿此论真是迂腐!岂不闻兵者诡道也?如今趁着蜀国君臣出城送殡,只用埋伏人马便可以一战而擒!不比强攻长安好上百倍?若是城下鏖战,不知耗时多久,成败亦难预料。此机实乃天赐,望国师参详!”   李意道:“士载所言不差!我奉天子明令来夺长安,岂能失此良机?”说完,便传令军中将领议事。   不一会儿,集结在潼关中的众多将官都来到军帐,鱼贯而入,上前参见国师。   李意道:“众位将军,诸葛亮已殁,不日西蜀君臣必将为之送殡。我已定计要在蜀军送殡时截杀,到时全仗你等拼力同心,若是一战擒获蜀国君臣,你等皆是列土封疆的元勋!”     第248章 孔明空棺藏法宝   李意就地吩咐道:“令邓艾领兵三千,在长安城西断龙岗西侧处埋伏,待我军号令一响,引兵杀出,杀败护送军士,将蜀国君臣擒拿;令郭淮领兵三千于断龙岗南侧埋伏,协助邓艾杀散护军,拿住蜀国君臣!”   其余的将佐,却都被令在潼关守着。   李意调兵遣将已毕,便进了大帐中练气养神。   众将遵命行事,等候诸葛亮出殡那日,一齐杀出建功立业。   ……   几日过后,长安城中。   诸葛亮叫来姜维道:“这几日准备已毕,你速去弄一副空棺材来。”   姜维得令,速差人取了空棺一口,送至诸葛亮帐中。   诸葛亮打开棺材,将孙旭所赠的一宝放在棺材内,然后盖上棺材盖,又让人将棺材钉钉好。   随后,诸葛亮就提起笔来,在棺头上大书:汉丞相武乡侯诸葛亮灵柩。   书写完毕,诸葛亮便对姜维道:“你明日护送灵柩往成都方向去。若是路上遇魏将劫丧,将我这口棺木留下,只需你如此如此。切记,不可恋战,速速进城为上,切莫误了大事!”姜维听了,道声尊令去了。   ……   次日五更,汉魏两方都是准备妥当。   到了时辰,汉军便遣人送殡出城。   诸葛亮是丞相,又得刘禅以父事之,这排场自然不小。但见送殡队里白色的旗幡如林,刘禅在前为首,领着众臣戴孝,众多臣子都是大哭,又有后面吹奏的哀乐喧天。   诸葛瞻作为诸葛亮的长子,执幡先行,关兴、姜维等人护柩在后相催。而诸葛亮和孙旭则是在暗中跟随,单等魏军自投罗网。   魏军探子早探知蜀军送葬,急忙报与李意知道。   李意闻听此讯,有些激动,领着众将依令而行。一路上带着人马浩浩荡荡,追赶过来。   不多时便追上了蜀军人马,李意一马当先,厉声大喝道:“你等听着!如今诸葛亮已死,你等还往哪里去?快些留下棺木,跪地自缚,万事皆休!若有半个不字,教你个个都死!”   留守后队的小校飞报中军,说:“李意领兵劫丧,追赶而来,他人已经到了后军,大军离我等不远,请令定夺。”   诸葛亮闻听,即吩咐道:“传令中军不必管他,保着丧车,只顾走路。”   大小三军领令,心中惴惴,仍是保着灵柩往前走。   李意领兵追赶,离有数丈之地,早望见众军簇拥着灵柩在前。   一门心思想着报仇建功,李意催马急赶。只是越赶越急,越急越赶,那蜀军总是离他差一段距离,让他赶不上。   李意自然知道这是蜀军高人用了遁甲之术,便传众人令先停在此处,自己则做法化解。   他这一番追赶不上,蜀魏两支人马都到了断龙岗附近。   而早就埋伏在断龙岗附近的邓艾等人见蜀国人马到了,急忙上前,围住了丧车。   姜维、关兴等人有诸葛亮的嘱咐,此时见了魏军,即刻一哄而散,佯装慌乱地护着蜀国君臣往那岗上去了,直接将诸葛亮的那口棺木丢下。   邓艾抬头一看,见棺头写着诸葛亮灵柩,心中大喜道:“好好好,如今夺了这灵柩,就该把这村夫尸首剐了,报我几位师叔的仇怨!那蜀国君臣虽然上岗去了,可是谅此小山也挡不住大队人马,只消把这座山重重围住,任他们插翅也难飞!”   思及此,邓艾遂吩咐将信号放起。   只听得一声炮响亮,响彻四方。   但见埋伏在此地的郭淮等将一齐杀将出来,呐喊声振天动地,把这断龙岗围了个水泄不通。   刘禅见了,心中有些忐忑,忙问道:“相父,既然知道魏军要来劫丧,为何还要以朕为饵?岂不闻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诸葛亮从容道:“若非天子为饵,魏人岂会上当?天子宽心,自有人马解围。”说罢,回头吩咐姜维道:“若到时机,即可依计行事。”   且说魏军众将困住了山,心中大喜。还未等得李意等人破了遁甲与他们会合,他们便吩咐人取斧过来,要把这口棺材劈开,再仿照伍子胥的旧例,将这诸葛孔明开棺鞭尸,打他个三百下,方雪此恨!   不一会儿,郭淮等人已取斧在手,瞄着棺木的中间,狠狠几斧子劈下去,只听一阵咔嚓之声响起,棺材四分五裂。邓艾又踹了两脚碎木板,露出一副尸首来。   邓艾因新来军中,不曾与诸葛亮对阵,不知其相貌。   但是郭淮等人久历战阵,举目一看,见果然是诸葛亮的容貌,不觉心头火起,猛地提起鞭来打骂道:“你这村夫,仗着一身才智屡屡犯我疆界,惹得我等东奔西走,你可想过你也落得这种结果?你若是在隆中高卧一世,岂不美哉?非要出山来复兴汉室?仗着兵法韬略,将我等打得不敢出阵,如今你的威风何在?不过是个没了气息的死人,如今我可还怕你?”   愈说愈怒,就顺势把马鞭高高举起,照着诸葛亮尸首的天灵盖一鞭打下。   “滋啦啦”一声,只打得火星乱飞,把郭淮虎口都震麻了。   邓艾见状大惊:“好厉害的村夫,莫不是修成了钢筋铁骨?死了还是这等结实?”   说罢也不管其他,提枪刺去,只听咔的一声,竟然把枪都刺崩了。   邓艾大怒道:“怎么如此结果?如今不在营中,急切间倒奈何他不得。不如将他抬回营中,请师叔定夺。”而后吩咐军士:“将村夫的尸首抬回军中。”   几个军士领了命令,便上前去抬。然而,只见他们一齐动手,用尽了力气,居然不能将其移动半分!   那几人试了几次未成,无奈之下只好又叫来八个人相助,哪想到也是如此。   邓艾见了,心中焦躁起来,此地离长安太近,时间一长恐会引来援军,索性传令拿干柴上来,把孔明的尸首烧了。   他可想不到,这个急主意却惹出祸来了。   原来,当日诸葛亮放入棺中的却是一件法宝,名唤焚山玄灵木。此宝被诸葛亮放入棺中,化作了诸葛亮本人的模样,郭淮、邓艾自然是看不出真假的。   此时,邓艾叫人点火烧尸,那些军士赶紧就地将刚才四散的棺材木头取来,把诸葛亮尸首四面围住,用火引着。   不想诸葛亮的尸身竟然见火就着,随即发出一声响亮,震天动地,吓得周围军人慌忙乱跑。 第249章 孔明破魏掠雍凉   在断龙岗上的诸葛亮听得炮响,忙吩咐岗上汉军齐杀出去,姜维则趁势送了刘禅回长安。   魏军站立不住,往后就退。可还未走多远,就听得东西南北四方喊杀声四起,随即便有大队人马围将上来。   见了魏军,汉军不由分说,驱赶铁车上来。   只见为首的人马正驱赶着许多牛马,牛马拉的是一辆辆铁车,车上四面都是枪刀。铁车首尾相连,随处结寨;车上遍排兵器,好似城池!   汉军瞬间如潮涌一般,枪刀同进,弓弩齐发。   邓艾虽然一身本事,可是此番情景也是平生仅见,大惊道:“不好了,蜀军铁车如此厉害,如何对敌?”   郭淮惊道:“我就在边军,常与羌人作战,此车乃是羌人利器,只是眼下那些却比在羌人手中时更加厉害!”   二人正言说着,那些铁车快走如飞,往来奔驰,横冲直闯,杀得魏军弃甲抛盔,自相践踏。   孙旭早纵起身形在空中驾云,此时见魏军败走,便施法扯去了遁甲之术。   一时间,困在阵中的李意猛地发现自己身处之地正是断龙岗下,而眼前正有许多铁车驱赶着魏军败兵而来。   被败军一冲击,李意属下的人马也被冲散。郭淮、邓艾早看到李意,赶紧纵马上前,保着李意落荒而走,只是四面都是铁车,骤然难以冲开围困。   诸葛亮在断龙岗上居高临下,看得一清二楚,如今魏军败北,十不存一,便想道:“魏军今次前来,怕不下万余人,被我一阵兵车,杀尽诛绝,只剩这些人马。我要李意等人性命何用?不若用他们叫开潼关,若取了潼关,又有子平坐镇,我可放心经略陇西矣!”   想罢,便让传令兵去传命,让东边的铁车放开大路,让魏军东归。   李意、郭淮、邓艾等人正在阵中等死,见铁车分开一条大路,哪管其他,都是舍命往外逃生。   待至潼关之时,关上人马见是自家军士败回,连忙打开城门。哪想到四下早有蜀军埋伏,趁势冲进关隘。   李意等人此时已经是惊弓之鸟,见蜀军来攻,也不敢久留,直接出了潼关往东去了。   汉军趁势斩了守官士卒,夺了潼关。   ……   诸葛亮得了战报大喜,随后吩咐摆酒,犒赏三军。   “幸亏子平相助,我等才能在长安高坐。只是不日我便要去攻略雍凉,守备长安的重任便交给子平了。”席间,诸葛亮离座,来到孙旭身旁,敬酒道。   “此乃旭之本意,丞相何必道劳。倒是丞相以凡人之躯,尚需保重啊。”孙旭道。   正在此时,忽然有小校过来禀报:“启禀丞相,有紧急军情。东吴陆逊带十万大军,往永安而来,攻打甚急!”   诸葛亮闻言,默然良久。   “这东吴怎么回事?这是公然撕毁盟约!”   “无耻!这是背盟!”   “丞相,末将请提数万精锐,击退陆逊!”   听着纷乱的诸将,诸葛亮心中烦闷,忽然看到一脸平淡的孙旭,便问道:“子平有何策教我?”   孙旭道:“丞相,忘了八阵图?”   姜维经孙旭一提醒,忙道:“对啊对啊,师父,十余年前您便用八阵图困住了陆伯言,今日大可依样画葫芦。”   诸葛亮却是叹气道:“伯约,你有所不知。此阵虽然神妙,但是非我一人所为,需要……”话说一半,猛然看向孙旭,然后扶额道:“我险些忘却,子平乃是道门中人,大可请动我岳丈,再次布阵。”   ……   却说那李意败阵东逃,正好遇上了弘农方向来的援军,便就势在离潼关五十里处安下营寨来。   大帐安定已毕,他自思道:“我奉天子明诏来复长安,如今长安未复不说,连潼关也丢了,有何面目去见天子?”想着整军去夺潼关,又怕不是孙旭的对手,便想起徐堕临走前说的话,赶紧焚香请救兵。   左慈此时正在峨眉山凌云洞中静坐练气,忽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就知道来龙去脉,心中恼李意不争气。   一旁的徐堕见老师脸色不对,便道:“师尊,纵然李意不中用,可是也不能任由旁人在我一门面上撒野啊。那孙子平已杀我几个门人,如今又败了李意,师尊何不出手,杀杀此人的威风?”   修道到了左慈这个份上,一是为了长生,二是为了面皮,有的时候面皮比长生更重要。   因此,他听了徐堕的话,便道:“你这话有理,若不能争这口气,岂不让天下人嗤笑?我有几件宝贝交给你,你可带着下山,前往魏营中,助李意一把。须要见机而行,不可有误。”   徐堕忙叩头接了法宝,连忙收拾一番,辞别师父,驾云而起,往弘农而去。   到了弘农,徐堕高声喝道:“快去通报,就说徐堕要见。”   守门的将官听了,不敢怠慢,忙来到李意大帐报道:“营外有一位道人,自称徐堕,要见国师。”   李意听了,赶紧带着一众文武出得门去,将徐堕迎入帐中。   “师弟,我此来便是为了助你破蜀军来的,可速整军。”徐堕道。   李意本就想着赶紧夺回潼关,如今徐堕催促他出兵,正合他意,两人便直接往潼关去了。   到了潼关城下,李意便要上前讨战,徐堕道:“师弟,今日我为你掠阵!”   李意有了徐堕助阵,心中胆气足了一些,对着潼关城头催战。   此时诸葛亮正忙着整军备战去取雍凉,潼关中是孙旭主事,听了传令兵的报告,孙旭便笑道:“魏人何其愚也?既不愿弃城池,何必当初?”   又问帐下诸将道:“哪位将军愿出马拿了李意?”   当下便有关兴出班抱拳,高声道:“关兴愿往!”   孙旭颔首道:“安国此去,必然遇他用宝,可带着此物,以保无虞。”说着,从诸天宝库中拿出一物来递给关兴,又嘱咐了他用法。   关兴应诺,转下帐来,随即提刀上马,带着本部人马出了关隘。   外头李意一见,认得是关兴,便道:“你这小儿,不过是个凡人,杀你岂不污了我名声?速速退去,让孙旭、孔明前来受死!” 第250章 斩徐堕左慈下山   关兴听李意言语中如此藐视他,顿时大怒道:“你这厮,不过是手下败将,先前若非丞相仁慈,你早死在断龙岗下,哪里有命来此猖狂?不要走,吃我一刀!”说罢,催动坐骑,挥刀直取李意。   李意见了,也是取了兵刃与关兴对敌。   一时间,直杀得征尘滚滚,红日无光。   李意毕竟不是武将,战有多时,便被关兴杀得身疲力倦,趁着空档心思一动,虚晃一招,赶紧跳出战圈,随即念动真言,将此前左慈相赐的五火丧魂钉祭起在空中。   关兴正要上前,忽然发现头顶凭空生出一朵乌云,云中托着一样法宝,直往自己顶门而来。   关兴先前曾见过这法宝伤了诸葛亮,顿时吓得魂魄无主,口中喃喃道:“此宝厉害,我如何敌得过?”   正欲闭目待死,关兴猛然想起孙旭赠与他的法宝,赶紧从怀中取出。却是一件罗网,上面闪着五彩霞光。   关兴也不管能不能有用,急忙将这罗网往上一撒,只见其放出霞光万道,迎上了那丧魂钉。   有道是一物降一物,那势如雷霆的丧魂钉见了罗网,立马现了原形,乃是一根细细的钉子!此时被罗网裹着,掉落到关兴手中。   李意见自己的法宝被收走,顿时心中吃惊,大喝道:“好贼子,用了哪门子的邪法将我法宝摄走?”   关兴听了,手中罗网朝着李意晃了晃,然后大笑道:“李意,你法宝如今在我手中。还有什么手段,只管使出来,爷爷我接着!”   李意本身武艺就不是关兴对手,如今又没了法宝,哪里敢再跟关兴对敌?赶紧一催坐骑,飞速往本阵去了。   关兴见了,笑着收起法宝,催动乌骓马追去,要拿了李意建功。   一旁掠阵的徐堕起初见李意使出法宝,以为他稳操胜券,哪想到顷刻间师门法宝便被套走,不由得心中大怒,催开坐下仙鹿,手举宝剑,冲到阵前。   李意正好入阵,徐堕便让他安心入阵,自己去对付关兴.   此时关兴正好冲到阵前,徐堕对他大喝道:“无知小将,休得猖狂。”   关兴抬头一看,只见是一位道者,发束宝冠,身穿道袍,脚踏麻鞋,骑鹿仗剑,拦住了去路。   关兴见此人拦路,便厉声大喝:“哪里来的道人,敢阻我去路?快快闪开,本将军要去追敌将!”   徐堕听了,冷笑道:“贫道乃左慈仙人的徒弟,是李意的师兄,岂能让你擒他?劝你一句,快快将方才收走的法宝双手奉上,尚且能免一死!”   关兴怒道:“原来是李意的同门,无怪乎放他过去!谅你有何本领,敢发狂言大语?要我奉上法宝,先问过我手中青龙刀!”说罢,举起偃月刀,照着徐堕的头颅就砍。   徐堕见了,不慌不忙地举起手中宝剑迎了上去。   顿时一场好杀,二人战了三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徐堕想道:“这关兴刀法厉害,难怪李意打不过他,便是我在武艺上也不是他的对手,幸亏下山前师父曾赐我法宝。”   想罢,徐堕随手取出缚仙索,然后祭在空中,顿时那缚仙索便发出一道金光,犹如一道长虹,蹿向关兴。   关兴经过方才的丧魂钉,已然有了准备,见徐堕用了法宝,只是微微一笑,仍是将那罗网抛在空中。   那缚仙索顿时就如同被驯服的宠物一般,乖乖进了那罗网之中。   关兴再用手指一引,那罗网裹着缚仙索仍回到了自己手上。   徐堕一见,又羞又怒。他是半仙之体,几时被人这般戏弄?心中不禁泛起一股无名火来,仗着宝剑冲杀过去。   有相斗数十回合,徐堕一来没了法宝,心中惶恐;二来武艺本就不是关兴对手,故而败下阵来,往魏军阵中而走。   关兴可不是个宋襄公一般的君子,见徐堕败走,不禁想道:“他若逃走,不知道又有什么变故,不如祭法宝伤他。”   于是,关兴就地取出方才收来的那枚五火断魂钉,拍马追赶。   眼看着徐堕就要进了魏阵,关兴尚离他有数丈之地,关兴便手执断魂钉,对着徐堕后心,不用真言法咒,只是奋力掷出。   这丧魂钉是至宝,纵然不用法力真言,凡人被打中也是万事皆休。   那徐堕纵然修道有成,可未曾位列仙班,被这丧魂钉一下子打中之后,便头昏眼花一阵昏迷,跌下坐骑。   关兴坐下乃是宝马良驹,趁着魏军救援之前,催动坐骑,提起偃月刀,咔嚓一声,将那徐堕斩为两段。   随即将徐堕枭首,带着他的首级回潼关请功。   孙旭听了,记了关兴一功,便准备后边的战事去了。   ……   且说徐堕毕竟是修道之人,执念未消,死后一缕灵魂不散,飘飘荡荡,竟没有跟随鬼差去往地府,而是去了峨眉山凌云洞。   来至左慈面前,双膝跪下,口称:“恩师在上,弟子蒙差遣去助李意,不幸死在蜀将关兴之手。只因师情恩重,弟子总要见师父一面方可无憾。”说罢,便随风飘散而去了。   左慈见了大惊,随即大怒道:“西蜀伤我的门徒,我岂能容他?”随即吩咐门人高清,牵了自己坐骑先出洞门,左慈则在洞府中齐备法宝,这才跨上坐骑飞起在空中。   左慈离仙位只差一步之遥,因此行云如风驰电掣一般,不多时的功夫已来至潼关,坠落云头,来至魏营。   高清上前喝道:“军校听着,快报于李意知道,就说左慈仙师到了,让他速速迎接。”军校不敢怠慢,忙上中军帐报知。   此时,李意正在帐中苦思对策,他不仅丢了潼关,还让同门徐堕在此殒了命,正在长吁短叹之际,却听左慈到了。   当下李意急急出营迎接,见了老祖,俯身在地道:“仙师降临,弟子来迟,伏乞恕罪!”   左慈听了这话,冷哼一声道:“你如今已是大魏国师,贫道何德何能?哪里当得起国师一拜?”   李意听了,心惊肉跳,连连叩首,头都磕破了,口中连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莫道弟子不过是凡间朝臣,便是成就天仙,见了仙师岂敢失了礼数?” 第251章 左元放阵前说孙   左慈又深深地看了李意几眼,这才道:“如此,你有心了。起来吧,既然是一国国师,如此叩拜,岂不失了体统?”   李意听了,虽然站起了身子,可是神态身姿仍是恭敬无比,口中道:“弟子叩拜师父,天经地义!若礼数不周才是真的失了体统。”   说罢,躬身请左慈进了大营,来至金顶帐中,左慈便在主位坐下。   待左慈坐定,李意又一次按着师徒之礼叩拜了左慈一次。   左慈本来是恼恨这个徒弟让自己丧了面子,还折了几个门人的,但见李意这般谦逊,又对自己这般恭顺,若是还要追究,反倒显得自己胸襟狭小了。况且,自己的门人又不是李意杀的。   于是,左慈一挥袖子,便隔空将跪在地上的李意托起,然后漠然道:“起来吧,连连征战,你辛苦了!”   这话一出,李意知道左慈是原谅了自己。   随后,李意领着众将都来拜见左慈。邓艾作为左慈的徒孙,见了左慈更是以师门大礼拜见。   魏营中的将领都听说过左慈的神迹,这位可是活神仙啊。传说他少居天柱山,研习炼丹之术。明五经,兼通星纬,学道术,明六甲,能役使鬼神,呼风唤雨。   有些老人在曹C称魏王时便已在魏军,他们知道的更多。   据说,当年左慈曾谒见曹C,适逢曹C大宴群臣,左慈在宴席间用仙术戏弄曹C,曹C派虎将许褚引三百铁甲军追擒,却并未抓到,反倒又被戏弄一番。   自那以后,左慈的名声便是在凡人中也是很响亮了。   此时左慈到来,让魏军士卒心中大定,若是有这等人物坐镇,还用怕蜀军中那些人?   李意道:“仙师,自诸葛亮兴兵以来,我等一败再败,伤损无数军兵,更害了几家道友,意无计可施,幸得老祖慈悲下山,定然扫灭西蜀。”   左慈抚掌笑道:“无妨,今日贫道下山,便为报仇而来。如今天意未显,不见得他西蜀就占了天时,待贫道与那人见个高下!”   李意大喜道:“全仗仙师法力!若是败了孙子平,西蜀何足道哉?”   左慈道:“捡日不如撞日,如今就与那孙子平会一会,看他行事如何,待我劝他几句金玉良言。他若肯归降便罢,若不肯归山,再作定夺。”   李意虽然不满左慈不是立马跟孙旭斗法,然而他可不敢当面说出,口中道:“全仗仙师决断!”   左慈也不耽搁,辞别了李意,出了魏军大营,带着门徒高清和徒孙邓艾,骑着梅花鹿,仗三尺法剑,出得营来,径直来到潼关城下。   左慈吩咐邓艾道:“俗语说先礼后兵,你今不必骂阵,只去高呼说请孙子平答话。”   邓艾领命,催马至关隘下招呼道:“蜀军上下听着,今有峨眉山左慈仙长在此,请你家孙军师阵前说话!”   关隘上当值的士兵见三人来到,听邓艾又高呼了一遍,赶紧去中军帐报知孙旭。   孙旭闻报,笑道:“此前徐堕归天之时,便知今日。既然他来意不善,我若是不出去,岂不弱了名声,说不得我要去走一走。”   孙旭吩咐关兴道:“你可跟我出去,那左慈可比不得那些道行浅薄之人。此人神通广大,与我当在伯仲之间。你随我临敌,切记不可自逞英雄!”   关兴郑重颔首道:“子平放心,我自不动。”   言罢,二人便上了坐骑,一齐出了关隘。   邓艾见了,回至左慈身旁道:“师爷仔细小心,孙子平出来了。”   左慈冷笑道:“我且看他有何能耐,你等避开。”   邓艾、高清二人连忙闪旁,左慈催动坐骑,来至孙旭面前,拱手道:“来者可是孙子平?”   孙旭亦是拱手道:“正是。”   “久闻大名,今日有幸相会。”左慈道。   孙旭道:“我也久仰乌角先生大名。”   左慈笑道:“孙先生,你修行了一场,道行来之不易,想来日后仙籍上必有名讳。何苦逆天而行?来红尘中走一遭总有失手之时,若有意外,一身道行岂不可惜?”   孙旭也是笑道:“乌角先生此言差矣,天数有变,神器更易,此乃自然之理。”   左慈哼了一声,道:“你岂不知司马家奉的玉帝敕旨,迎奉天意一统三国,你逆天而行,不仅助西蜀过了渭水,还险些将司马父子打死在乱军中,因此将他三人贬为庶民。且自古有言: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也要看主人。我门下徐堕等人,他们纵然与你相斗,可从未想过要取你性命,你却定要将他们诛尽杀绝!”   孙旭道:“即使他几人不与我为难,莫非他杀我军将士,我便要坐视吗?乌角先生,我念你是前辈,切莫迫我与你动手。”   左慈听了这话,恼怒得直瞪眼。   他自得道以来,哪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话,当下道:“不妨告诉你,我今下山,便是要跟你做过一场。只是念你修为不易,有一句金玉良言,不知你依否?”   孙旭以为他要说什么至理名言,念他是个先辈,而且与司马徽、黄承彦等人多有交情,便道:“先生且说出来,若是能依,晚辈自然依之。”   左慈道:“我下山来,既不是报仇雪恨,也不是为夺利争名。你岂不知,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你若是说动蜀主刘禅,把人马退回西蜀,将占的城池还与大魏,我便就此回山,不与你计较杀我门人之事。但若不依我,定让你一身道行尽丧!”   孙旭听了这话,摇头道:“我以为先生当年戏弄曹C,一定是位心存汉室之人,哪想到竟然出此滥言?   先生说顺天者昌,可先生又怎知天意必定是魏灭汉?   先生说让我等将长安等城池还与曹魏,可是这天下本就是汉室的天下,曹魏篡夺汉土,岂有将自己土地还与强盗的道理?”   左慈闻言大怒道:“好贼子,一副伶牙俐齿!既然好言相劝不听,只好手底下见真章了。”   说罢,手中法剑一挥,那柄长剑竟然一化为二。随即左慈双手举剑,朝着孙旭攻击过去。   : 第252章 孙旭舍宝戏左慈   此刻,李意不放心左慈,便率领众多将官前来接应,与高清站在一起。而关隘上的汉军见魏人来了援军,便也派了许多士兵下关,定在关兴身旁,跟魏军对峙。   凡人的事情影响不到两个正要相斗的修道之人,孙旭见左慈仗剑而来,也不惧怯,右手一招,一柄长剑出现在手中,然后催动坐骑,迎上左慈。   二人各逞勇力,双剑相交纵横,一场大战。   孙旭跟左慈已经接近仙人之体,一招一式都有莫大威力。双剑挥舞间,陡然生出数道庞大的剑气,直接在地上划出道道痕迹。   “此人果然名不虚传。”两人心头同时升起这个想法。   心中念头转动,手上动作却是不慢。战有二十余回合,不分胜负。   “孙子平武艺不俗,与我不相伯仲,何不显出神通,用法宝打他?”左慈想罢,就从随身携带的百宝囊中拿出一颗明珠,随即念动真言,祭起在空中。   孙旭正与左慈激战正酣,忽然见左慈往后一走,随即便见他抛出一物。只见满天金光亮起,一颗明珠照着自己顶门落将下来。   孙旭自然认得此宝,它名为五色分海珠,有五色毫光,若祭起击人,有分海之力!便是仙人之体,被打中也必将伤了根本。   孙旭暗道:“若是别人,此宝必然不能抵挡。可惜,与我无用!”言罢,便从诸天宝库中取出两根木头来。随后便将一根往空中一抛,念动真言,起在空中。   那木一遇风,便化作了一条蛟龙,将那珠子抵在半空。   只是那五色分海珠是仙家的宝物,这一根降龙木抵挡不住那颗珠。   眼见那分海珠渐渐将降龙木压下,似要继续往孙旭这边打来。   孙旭不慌不忙,就将另一根降龙木往天空中一抛,便又见一条蛟龙张牙舞爪地与方才那条蛟龙一道缠绕在空中,将那分海珠挡住,形成了二龙戏珠之势。   左慈早看见此景,心怒道:“孙子平果然利害,竟能挡住我这分海珠?”怒也无用,只好又从袖中拿出一宝来。   但见此宝乃是一面铜镜,名为混元一气宝鉴。宝鉴内自有天地,任他什么厉害无比的兵器,或是威力无穷的法宝,只要见了宝鉴,不但不能伤害,反倒会被它收走。当然,若是遇上仙人,此宝便无用了。   左慈拿宝鉴在手中,轻轻地晃了三晃,宝鉴忽然射出一道白光来,照向孙旭。   此时,孙旭尚未成仙,遇上此宝,自然受制。一时间,手中宝剑以及那化作两条蛟龙的降龙木便尽数被收了去,好在那诸天宝印是个异数,不曾被收去。   那左慈是个得了道的人物,见自己占了优势,直接欺身上前,拿着宝鉴直接朝孙旭头顶砸去。   孙旭不知何故,竟然不闪不避,受了左慈这一击。只听咔嚓一声,便见孙旭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关兴见了,赶紧领着汉军前来救助孙旭。   而那边魏军中的李意、高清等人见左慈先是大显神威用宝鉴收了孙旭的法宝,又用宝鉴将孙旭打下坐骑,都是奋力向前,往前抢孙旭的尸身。   魏军刚要上前,却与蜀军撞在一起,那关兴勇猛无比,神佛莫当,一众魏军竟然无法上前。   高清见了,便上前堵在关兴身前,仗剑就砍。   关兴手中偃月刀势大力沉,高清哪里是他的对手,不数回合,高清便败走了。   关兴刚要催马追赶,忽然想到:“子平临行前曾有吩咐,不许妄逞英雄,如今子平坠地,当先去救子平为上!”急忙催动乌骓马,要去救孙旭。   只是趁着关兴与高清那拨魏军交战的时候,他徒孙邓艾早就令人把孙旭的尸骸抢了回去,送往魏军营盘去了。   关兴见了,不禁悲从中来,凄然道:“子平被害不说,连尸骸都被人夺走了,我有什么面目去见丞相与陛下?!”   这时,一旁的副将劝解道:“关将军,军师神通广大,此前便能将丞相起死回生,岂是那么容易便被左慈害了?不如我等先回关隘再做计较!”   关兴无奈,只得先回潼关去了。   刚到帅帐,关兴正要差人去请诸葛亮拿主意的时候,忽听得内帐一个声音道:“安国为何来迟?”   关兴闻言,忙进内帐观看,只见正中坐着一人,正是孙旭。   关兴见了大喜,一步上前攥住孙旭胳膊,仔细地看了一番,然后才道:“兴明明看见子平跌下马,还被魏军抢走了尸首抢去,如今反倒比我等回来的还快,正见子平本领高强!”   孙旭却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今日敬重左元放,让他一局。若是明日还来,我可要动真格了。”   ……   且说魏军那边,左慈得胜回营,被众多将官簇拥着进入中军帐坐下,众将都是道他神通广大,一战擒获孙旭,西蜀指日可平。   正在众人恭维之时,却见邓艾进帐拱手禀报道:“徒孙已将孙子平尸首抢进营来,请师爷法旨定夺。”   左慈道:“孙子平也算是个妙人,如此死去太过可惜,我也不愿与他结仇,待一会我去用灵丹将他救活,然后将他带回山中,不让他再涉红尘便是。”   当下左慈便叫邓艾将孙旭尸首放在帐外,自己施法救治。   魏军众将哪里见过这等妙术,都是一齐出来,要看左慈如何施展仙术。   左慈刚一出来,就看到躺在地上的孙旭尸首。仔细看去,顿时脸色大变,怒道:“好个孙子平,仗着神通,竟然摆个障眼法来欺我,枉我还想与他和解!”   说罢,随手一指,那躺在地上的孙旭尸首便现了原形,竟然是孙旭今日坐下的马。   那马一现,竟从鼻中吐出几道白气,白气在地上游走,形成了一行字:“敬乌角先生是前辈,今日相让一局,若是明日仍要与旭对阵,旭不再留手!”   左慈见了,大怒道:“孙子平,你不过是个后辈,也敢用言语数落我?我既然已经下山,不与你见个高低,岂会离去?明日定要与你做过一场!” 第253章 先天三才阻汉军   且说孙旭在帐中歇息了一会儿,一旁的关兴便道:“子平,如今如何是好?”   孙旭有些纳闷,不知道关兴问的是什么,便反问道:“安国所说是何事?”   关兴直言道:“子平,你虽然完好无损回来,可是我看得真切,今日对敌时,你那几件法宝被左慈收了去,如何是好?”   孙旭心道:“这些法宝,我手中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愿意收就让他收去。”不过嘴上却道:“不妨事,今夜我去魏营走一遭,必定取回来。”   关兴惊道:“子平不可,便是左慈一人已是劲敌,若是独自去他营中,岂不是羊入虎口?不若子平去请几个道友相助,方才妥当。”   孙旭道:“安国是个实诚人,不知道我的手段。我今夜去他营中,也不与他对敌,也不跟他斗法,只消等众人睡下,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法宝取来。”   关兴打量了孙旭一番,仿佛刚认识他一样,道:“一直以为子平是个君子,没想到竟然也会做这种梁上之事。”   孙旭道:“安国说话,忒不中听!若非为了大汉社稷,我何必这般劳心劳力?”   很快,便到了晚上。孙旭算定了时辰,便踏着罡步,口念真言,施展遁法来至魏营。   来到营地之时,只见营中灯烛辉煌。   孙旭神识扫荡,既知左慈所在,随即转到一处军帐。   只见那左慈正端坐蒲团练气养神,帐中香烟袅袅,中间有张桌子,放着几件物什,正是孙旭那几件法宝还有左慈那混元一气宝鉴。   孙旭连忙用隐身诀隐遁身形,然后走进帐中。一点不敢大意地走到桌前,就把几件法宝全数收入储物囊中,正要离去,心中暗想:“我既来了一场,索性给魏军一点厉害看看。”   想罢,便伸手将那灯烛之火取在手中,然后一指轻弹。就见那星火焰升空,随后便化作一条火龙直冲营帐而去。   说来也怪,那火虽然在此帐先起,可是这顶营帐并未燃烧,倒是一旁的军士营帐燃气熊熊大火,迅速蔓延开来,不一会儿的功夫,魏营一片火海。   孙旭见魏营燃烧起来,便接着土遁走了。   而正在闭目养神参透玄关的左慈忽的被一阵灼热拉回现实,但见烈焰飞腾,魏营中一阵阵哭爹喊娘之声。   左慈吃了一惊,忙从一旁的水碗中取了一滴水来,然后念动真言,望空中屈指一弹。   刹那间,魏营顶上那片天空被一片乌云笼罩,不一时的功夫大雨倾盆,就将魏营大火浇灭。   魏营中的众人方才看见火起,三军惊乱,没被大火殃及的都是赶紧齐来救火。   不想他们带着水赶到是,一阵大雨浇下,火已全灭。再看时,那位左慈仙师正在帐前掐指演算。   一算之下,左慈大怒:“好个孙子平,你盗你的法宝便是了,怎地连我的宝鉴也盗了去?我本不愿与你伤了和气,可你却这般无礼,我岂能容你!”   说罢,便唤高清请来李意,嘱咐道:“如今为师要摆阵,你且在此处择一高地,在其正南、正北、正中三处各立一高台。”   一旁的高清道:“师尊,莫不是要布先天三才阵?”   左慈捻须道:“不错,此前李意等人所用三才弑神阵便脱胎于此阵。此阵包涵天地,役使鬼神,外分三才,内有四象,有变化无穷之妙,移星换斗之功。那怕孙旭千万变化,也教他目下倾生。”   ……   却说孙旭回了关隘,早有关兴接着。   “子平,方才魏营中的火莫不是你放的?”关兴问道。   孙旭拿出左慈那面宝鉴,随手摆弄,想知道怎么用,随口答道:“不是我还是谁?我见那左元放正在养气存神,便想着用火吓他一吓。”   “子平真不厚道,盗宝就算了,怎的还放起火了?”关兴笑道。   孙旭听了,亦是笑道:“好好好,下次若有这种差事,安国便替我去好了。也让安国教教我君子怎么做。”   关兴听了,连连摆手道:“我不过是调侃几句罢了。那些修道之人可不是好惹的,我哪敢对上他们?惹不起,惹不起!”   一连几日,孙旭都在帐中静坐。他想着昨夜盗了左慈灵宝,今日左慈定然会来讨战,哪想到等了半晌,并无传令兵报知魏军来犯。   正在纳闷之时,一个小校进来禀报道:“探子来报说,魏军在离潼关东方十里处搭起来三个高台,只是那个地方云雾缭绕,里面在做什么都看不清楚。”   孙旭暗道:“左元放如此沉得住气,竟然不来找我讨要宝物,反倒搭台布阵,莫非是个厉害的阵法。”   正想着的时候,关兴来了,道:“子平,魏将邓艾在关下呼叫,说左慈又指名要你答话。”   孙旭闻言,随即领着关兴下了关隘。   那邓艾正值讨战,看见孙旭二人出得城来,便打马回转,走回左慈身后。   左慈催开坐骑,上前正与孙旭打个照面。   孙旭见左慈今日只带了高清、邓艾二人,便收住坐骑,笑道:“乌角先生,想来前日我留下的言语已经看到。今日又来兵临关下,莫非又要动手么?旭已经言明,若再交手,再也不留情面了!”   左慈听了这话,胡子气得微微发抖,右手双指并拢指着孙旭道:“好个孙子平,你仗着一点道行、奇门遁甲,也敢在我面前卖弄吗?你不留情?那我也不留情了!我今日来,也不与你斗法,也不跟你讨要法宝。   我在那边摆下一个阵,你若能打破此阵,我就回转峨眉山,此生再也不出,还会让魏主向刘禅称臣。但你若打不破此阵,你便同我一道回峨眉山,与我修身养性,你也叫刘禅早写降表,顺天应人!”   孙旭笑道:“先生既如此说,那旭只好鼎力为之了。先生既会摆阵,我辈岂不能破阵?”   左慈听了,冷笑一声,暗道孙旭不知天高地厚,便兜转坐骑,往那阵势的方向去了。高清、邓艾连忙跟上。     第254章 雀鸣山长生斥徒   孙旭止住了要跟上来的关兴,道:“安国,此去凶险,你不通道术,还是回关去吧。”   关兴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孙旭大袖一挥,顿时一阵仙风刮起,将关兴连人带马送入了潼关之中。   送走关兴之后,孙旭催动坐下坐骑,便朝着左慈布置的那座阵法而去。   还未到阵中,心中生出几分警惕,隔空看了一下,便暗道:“此阵可比那三才弑神阵厉害多了,左慈摆下此阵莫不是要与我拼命?此乃先天三才阵,包藏鬼神不测之机,移山倒海之术,已得先天妙用!”   正在这时,左慈忽的现出身形来,高声道:“孙子平,你自恃勇力,可识得我这个阵法?”   孙旭轻蔑一笑,回道:“此乃先天三才阵也,长安城下紫虚所设三才弑神阵便脱胎此阵。”   左慈听了,不禁惊讶了一下,暗道:“好个孙子平,竟然知晓此阵?不过认得此阵又如何,此阵变化莫测,纵然识得,亦难破之!”口中道:“你既识得此阵,可敢打阵?”   “既然识得,如何不敢打阵?”   “既如此,你几时破阵?”   孙旭也不看他,转而看向面前的阵法,笑道:“今日时间仓促,且各自归营,三日之后,我定当破阵。”   左慈听罢,冷笑一声,只觉孙旭是拖延时间,说道:“贫道也不欺你,既然你说三日,那就限你三日。到时看你有何本领来破我这阵法?”而后各归本营。   孙旭回至军帐坐下,关兴赶忙过来问道:“子平,今日看阵如何?”   孙旭皱眉道:“此阵十分险恶,非等闲可比。内按三才,外列八门,包罗天地,变化多端,不是轻易能破。”   此刻,忽有传令兵进来禀报,称长安方向来了一个道人,说是来助汉军的。   孙旭听了,忙让他进来。   待那人站定,孙旭发现此人竟然是自己冒充过的人,当下有些心虚,稽首行礼,装作不认识那人的模样道:“道友在哪座仙山修行,此行何来?”   那人听了,赶紧给孙旭行礼道:“贫道太和山截波洞长生仙人门下弟子姚靖,见过孙军师,闻听左慈在此处摆阵,特来助军师一臂之力!”   孙旭一听此人没有跟自己计较此前的事情,连连颔首道:“有姚道友相助,我便有几分把握了。”   姚靖道:“左慈所摆的阵法有三处,须得三个有法力之人方能破得。”   “我与你只顾得两处,还有一处无人顾及。此阵非凡人所破之阵,道友可有良策?”   “贫道保举一人,此人若来,破阵必矣。”   孙旭眼睛一亮,立即问道:“姚道友所言何人?”   “雀鸣山凤来洞魏昭阳真人。他炼制之术极高,不仅能炼金丹,还炼了许多法宝。”   孙旭听了,面上有些难看,他此前盗了人家的仙丹,如今再去,魏昭阳岂会给他好脸色?只是姚靖既然已经说了,那便去一遭吧。   随即,孙旭安排关兴守着潼关,自己驾云往雀鸣山去了。   因此前来过一次,孙旭对路径很熟,很快就到了凤来洞前,把洞门敲了两敲。   只见洞门内走出来之前那个守门的童子,看见是孙旭,嘴一撇就怒道:“你这偷丹的贼!你前次变化模样,骗了师父的金丹,师父回来后寻你不到,反倒拿我们来出气!如今又来作甚!”   孙旭却面上毫无波澜地斥道:“胡说,哪个人拿了你师父的丹!”   童子道:“我师父会算出来,你先是变作姚师叔的模样诳走了师父,又骗我将丹给你!”   孙旭一听,讪笑道:“此丹我不是给自己吃的,乃是顺应天命之用。”   “巧言令色!”童子两颊气得有些微红。   孙旭不愿与他多做纠缠,便道:“你快去通报,就说汉军师将军孙旭求见。”   童子闻言,轻哼了一声,有些不情愿地跑进了洞府,喊道:“师父,那偷丹的贼又来了,如今在门外候着,说是要见您。”   魏昭阳听了孙旭的名字,横眉怒道:“你们快去预备藤条,我要狠狠收拾这个贼子一顿!”   他此时之所以怒气大发,只因当初长生仙人与他说机缘之时,并未说出孙旭的身份,更未说明他成仙之机乃是与孙旭交好,得孙旭一个人情。所以他便以为自己的成仙之机是救活孔明,与孙旭无干。   不一时的功夫,孙旭已进了来,朝着魏昭阳稽首揖道:“道友许久不见了。面上气色更好,道行更加精深了。今日路过宝山,故此来探看你。若问起从前的事,不过玩笑而已。只是道友不肯借丹,孔明名垂旦夕,贫道这才出此下策。道友莫怪。”   说完,又是一揖。   魏昭阳见他如此光景,又气又笑道:“你这贼子,你害得我仙缘断绝,此恨岂能如此做罢?我定要打你一顿出气!”说着,抽藤条在手,就要打向孙旭。   忽然,此地一阵仙香袅袅,一个急切的声音响起:“昭阳住手!莫非要自绝于天地!”   魏昭阳正要打孙旭,忽听得此声,赶紧收了藤条,朝着声音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长生仙师驾到,昭阳有失远迎!”   哪想到长生仙师刚出现,看都没看魏昭阳,直接拜倒在孙旭面前,口中央求道:“至尊勿怪,我这徒儿是个凡俗之人,不知至尊身份。还望至尊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这一番情景直让魏昭阳目瞪口呆,在他心中,长生仙师已经位列仙班,几时见过他与人行礼,还用的是这种君臣之礼!   孙旭却是道:“无妨无妨,此前我曾盗了昭阳真人一粒金丹,若是捱他一鞭子让他消气,我便受了。”   长生仙人摇头道:“至尊哪里话,区区一粒金丹,此前至尊不远屈驾至小神洞府,若是去了,莫说一粒,便是一车,小神也双手奉上!”   此时的魏昭阳反应过来,不敢杵在原地了,赶紧学着长生仙人的样子俯伏在地,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   “那个姚靖也是你的徒弟?”孙旭问道。   “正是劣徒。贫道推算出左元放摆阵为难至尊,便遣了他助至尊破阵,只是未曾告诉他至尊的身份。”长生仙人道。 第255章 姚靖昭阳探三才   经长生仙人这么一说,孙旭便明白了。   一定是那个姚靖跟魏昭阳关系要好,想用这个机会让魏昭阳出气。   而姚靖不是仙人,身为仙人的长生又未告知他实情,他便自作主张,没有领着魏昭阳一起去潼关,而是一人前往,好让孙旭去凤来洞请魏昭阳。   长生仙人今日在洞中静坐,正想着自己这件事情如果成了,门下便能有两个弟子位列仙班,自己在仙界也算面上有光。   忽然一阵神思难集,长生仙人心觉不对,屈指掐算之下立马大惊失色,急急出了洞府,连坐骑都没带,直接驾云往雀鸣山而来。   紧赶慢赶,终于在魏昭阳打孙旭前赶到。   方才若不是介于孙旭在场,长生仙人都要骂人了!   别人收个徒弟,不说光耀门楣,好歹也能为师父分忧,可自己的这个徒弟,竟然反倒坑师父!   他知不知道,他这一下若是打实了,莫说他的仙缘没了,便是自己,也得被剥落仙籍,永世不得升仙!   长生仙人思及此,不禁狠狠地歪头瞪了魏昭阳一眼,厉声道:“至尊看你有些能耐,要请你去破阵,你怎么还推三阻四的,赶紧收拾东西,随至尊去潼关!”   有长生仙人这话,魏昭阳哪里还敢计较孙旭盗丹的事情,赶紧起身去准备了。   孙旭看着长生仙人道:“既然此间无事了,你便回你的洞府去吧。”   长生仙人还想着孙旭能够让他也一并去潼关助阵呢,哪想到孙旭直接下了逐客令。本打算能去潼关混一波功劳的他,只好悻悻地回了洞府。   待魏昭阳收拾好了之后,便老老实实地跟着孙旭去了潼关。   来到潼关,孙旭也不理那姚靖,只是叫来关兴交代起事情来。   而魏昭阳则趁着这会儿,对姚靖打着眼神,赶紧拉着他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将自己所见所闻告诉了他。   姚靖听后也是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孙子平竟然这么有来头,连自己的师父都得俯身在地跟他说话!   “师弟,如今我恶了这位爷,可怎么办?我这可是为了你才得罪他的啊!”姚靖小声道。   魏昭阳笑道:“师兄糊涂了,孙军师请我来是做什么的?如今何不悄悄出营,先与左慈对过一场,打个头阵,让孙军师对你刮目相看。”   姚靖道:“恐我不是左慈对手……”   魏昭阳道:“师兄何其愚也?此去若是成功,正好显示师兄的本领。倘不能成功,到他阵里去探虚实门路,报与军师知道,助他日后破阵,也算一个小功。若师兄担忧,小弟同师兄同去!”   二人计议已定,即刻驾云往先天三才阵而去。   来至阵前,二人举目观看,但见前方红云阵阵交错缭绕,阵的右边还有股黑气冲空。   魏昭阳叹道:“此阵不凡,其中必有变化厉害之处。只是我既到此处,断无回头之理。”   姚靖也道:“待我上去讨战!”遂上前用声招呼道:“阵中的魏军,快报与你家主将知道,今有散人姚靖会同昭阳真人到此破阵。”   小校闻言,忙报知李意。   李意不敢擅专,赶紧上了天门,禀知左慈。   左慈知道这两个人的名号,便道:“这二人乃是长生仙人门下,想必是孙旭请来的救兵。旁人怕长生,我却不怕,放他二人进来!”   李意得令,出了阵门。只见那两个道人,仗剑骑马,大喝道:“你二人也是有道行的人,怎地不知天时,要与孙子平为伍?”   姚靖也喊道:“你这李意,不过有些道行,怎敢妄称天数?你往哪里走,吃我一剑!”说着就催动坐骑,举剑朝李意面门砍去。   李意急忙招架,只是他实力远不如姚靖,不上三个回合,便往阵中败走。   姚靖二人见了,不管他是真是假,随后追赶,闯入了三才阵中。   但一入阵,只见四面八方,飞沙走石,雷声响亮,火焰腾腾,四围如铜墙铁壁一般,四下竟无人对敌,哪里还看得见李意的踪影?   姚靖道:“师弟,这阵势来得厉害,四下里火风雷拥上来了,我们往外跑!”   魏昭阳道:“跑不出去了,这阵势我认得,是先天三才阵,师兄放心,只跟我来罢。”   姚靖平日里只是炼汞化铅、调和龙虎,在阵法一道上不求甚解,造诣不如魏昭阳,此刻听魏昭阳这样说,便跟着他在阵中走动。   魏昭阳遂在坐骑上念咒,显出神通,用着遁甲之术往西边乾地催动脚力,姚靖紧紧跟随。   忽的水火雷散去了一些,视线中出现一片空地,上面有座高台,台上祥云缥缈,左边插一杆日精旗,右边插一杆月华旗,前有南斗旗,后有七星旗,二十八宿,九曜星官,各有旗号。   魏昭阳神情凝重道:“不好,此阵变换无穷,我误带着师兄来至天门阵了!”说罢,赶紧催动坐骑就往中间闯去。   左慈见这二人进阵,便从高台香案上拿出一面令旗,然后使劲一挥。   随即,高台不远处便有五名军汉将大鼓擂动,刹时间雷轰电闪,日色无光。   几息的功夫,便见那空中现出了许多天兵天将,往魏昭阳那方向蜂拥而去,二人一见,不禁有些惊吓。   好在他们久随长生仙人,见过仙家,下一刻就反应了过来。   姚靖赶紧将师父赐给他的一面天罡旗拿了出来,护住二人周身。   恰在此时,半空中五雷响亮,随后便见数道雷霆直劈二人,好在有天罡旗护身,二人无恙。   魏昭阳惊道:“此阵在左慈手中,竟然这样厉害?我二人不是对手,还是赶紧闯出阵去吧。”   姚靖道:“这四下里阴气沉沉,云雾笼罩,哪里有出路。”   原本修仙的人,慧眼开启,不至于看不见周遭。可是入了这先天三才阵中,一般人的慧眼便无用了。   魏昭阳因修习遁甲天书,有一门异术,所以入了这三才阵,慧眼也是无碍,说道:“等我看来。”当下闪动慧眼,见阵中间有座法台,红光缭绕,旁边有许多军士守着。   二人料想敌军守备,自然安全,便照着红光方向舍命直冲。   那些凡人士卒如何能挡得住二人?他们很快就冲了过去。   只是他们刚闯出重围,四面八方却有风有火有水有雷,高山万仞,竟跟来时的情景一样! 第256章 骑射皇子来助力   魏昭阳见此情景,心中暗道此阵厉害。   四下打量一番,见正北上昏昏沉沉,并无他物,只是有一座高山在那里阻挡着去路。   “师兄,那里并无风雷水火,不如就在那里闯出去!”魏昭阳说罢,一催坐骑,往正北上而去,姚靖见状赶紧跟上。   到了那边,两人见有一座高台,周围阴风阵阵,裹挟着一股怨气,云迷雾笼。   二人到后,此地原本的大白天,霎时间变成了黑夜,对面不见人,伸手不见指,犹如冥府一般。   姚靖道:“师弟,如此状况,似非出路啊?”   魏昭阳苦笑一声道:“师兄,此处我也认不得,不知出路啊。”   姚靖大惊道:“如此怎生奈何?”   话犹未了,只见前方忽然来了一队人马。   待离得近了才看清,竟是一个鬼王模样的人带着一队阴兵往二人这边冲来。   二人连忙催动坐骑往前走,那鬼王带着的阴兵不中用,一下子便被撞开了。   往前再走,二人只见周遭黑雾沉沉,根本分别不轻路径。   忽的,前面出现一座高台,台前被人掘出了一个大坑,深度大概有一丈七八,二人便驾着坐骑来到了高台下的坑旁。   随着他们的走近,那坑边迅速爬出了七十二个披头散发的恶鬼来!   一众恶鬼见了他们也不上前,只是晃动着手中的白旗。   姚靖见了,抽出一杆神鞭在手,要上前打散这些恶鬼,却被魏昭阳拦住了,姚靖不解,问其故。   魏昭阳道:“此处乃是先天三才阵中的地阵,这些恶鬼手中白旗乃是招魂之用,打他们无用。破了地阵,恶鬼自散……”   正说着,二人的坐骑猛叫一声,往前一跳,载着他们连人带坐骑全掉入那坑中。   姚靖爬起后大惊道:“如今落在深坑里,若再不作为,岂不是要把命送了?”说着,便抛出了几件法宝,念着咒语,想用法宝开路,然后自己往上闯。   外面左慈的徒弟高清见了这二人落在坑中,心中暗喜,正要遣人去拿了他们,忽然见坑中一道白光冲天,随即二人身形便往上冲出。   高清道:“哼,这二人,既入此阵,便是挣扎也无用。”说着,便拿出一物,往那姚靖的法宝打去。   若是旁的法宝,姚靖倒也敌得过,可是高清扔出的乃是分海珠。只听得咕咚一声,再次将姚靖二人打下坑底。   这一下姚靖首当其冲,直打得他五官移位、七窍生烟,若非他道行深厚,这一下可就丧了命!   当即,姚靖大叫一声,在魏昭阳的搀扶下坐在坑中,定性养神。   不一会儿,恢复了些元气,姚靖道:“师弟,上面既有人盯着出不去,何不借土遁而走?”   魏昭阳闻言点了点头,二人同念土遁法诀,随后把脚一蹬。   只是任凭二人怎么跺脚,以往无往不利的土遁都是施展不出。   原来左慈早就预防道门中人来助孙旭,想到那些人必然精通土遁、驾云。因此才派遣高清在台上,待来人向上飞腾,就用分海珠打下;他若往下土遁,这坑底早预备了地网,土遁遇了地网,自然失效。   姚靖见驾云不起、土遁不行,心中着急,跟魏昭阳道:“左慈厉害,这坑中犹如天罗地网。本意以功抵过,哪想命丧在此!”   ……   却说二人进阵半晌,关上的人也不见他们回来,便赶紧来报知关兴。   关兴不敢怠慢,去见孙旭,道:“军校来报,说姚、魏二位道长出关迎敌去了,只是多时未归,特来报知!”   孙旭闻言,掐指一算,片刻间便知其故,笑道:“这二人怕我怪罪,先去破阵了。不想不敌左慈,失陷阵内。安国,且守好关隘,我救他二人去。”   关兴却道:“子平,此前我在那弑神阵中被困,乃我是凡人之故。如今他二人都是有道之士,腾云驾雾、五行遁术不在话下,自然出的来,子平何必亲去?”   此前孙旭去魏昭阳处的时候,姚靖留在潼关,关兴曾跟他有过短暂的交流。那姚靖对关兴的态度自然不是太好,是以关兴连带着对魏昭阳的印象也不怎么样。   孙旭道:“弑神阵哪里比得上此阵?此阵奥妙无穷,三才一元,上有天神,中有兵将,下有鬼卒,水火风雷,十分厉害。他二人既困在阵中,便是腾云遁术也无用了。七日之内,就要丧命黄泉,我岂能坐视不理?”   关兴闻言,便道:“既如此,子平如何救他二人?”   孙旭笑道:“我本意是用二人帮我破阵,哪想他二人却失陷阵中?如今自然是需要请一个有能耐的帮我救他们出来了。”   关兴道:“莫非子平又要去哪里的仙山请高人下山?”   孙旭摇头道:“此人却是个凡人。我昨夜夜观天象,见天象已改,如今紫微星照在蜀中,预示蜀中应有大福大贵之人。细算之下,已知我曾算得星宿的姓名。安国,我这便去请天子诏书,然后调此人来。若能请得他来,漫说左慈,就是仙人下凡,也不能奈何于他。”   说罢,孙旭安排好一些事情,便去了长安。   彼时,虽然雍凉二州未下,但是为了宣示汉室将复,诸葛亮便建议天子迁都长安。   刘禅对于诸葛亮所请,无有不准,很快下令百官公卿都迁来长安,只是时间太过仓促。   孙旭先入了行宫,让人禀报。   刘禅知道孙旭来见,赶紧让人请他进来。   刘禅问道:“军师不在潼关守备,来长安何为?”   孙旭道:“如今左元放在潼关摆阵,我本来请了两个道友破阵,可是他们欲先行破阵,如今被困在阵中。我独木难支,欲向陛下借一人,救他二人出阵。”   刘禅道:“不知军师所用何人?”   孙旭道:“臣所借者,皇子也。”   皇子刘璿今年十一岁,是刘禅的长子,只是尚未册封太子。   刘禅听了,顿了顿道:“不是朕舍不得,只是疑惑。如今大汉虽弱,能征惯战者的大将也有好几员,为何军师只指名用璿儿?他虽喜爱骑马射箭,可是与战事无益啊,用他,能破阵吗?” 第257章 刘文衡大败李意   孙旭也不答,只是道:“旭用皇子,自有道理,不知陛下能割爱否?”   刘禅道:“军师、丞相为大汉呕心沥血,朕岂能吝啬一子?便是他命丧阵中,朕也无怨。”说着,便让内侍请皇子刘璿过来。   孙旭笑道:“陛下,不必如此,有旭在,皇子必定安然归来。”   不一会儿,内侍便带着一个少年过来。   孙旭在一旁看得清楚,只见来人生得天庭饱满,地角方圆,胸高过斗,齿白唇红,垂手过膝,两耳垂肩,龙行虎步。   小小年纪已经有君王之像、帝王之姿,不愧是紫微星下凡!   刘璿来到,便朝刘禅行礼道:“儿臣与父皇见礼,父皇万寿。”   刘禅道:“我儿快起,今日请你来非为别事,只因孙军师指名要你去助阵。你可与他去潼关,定要奋勇克敌,莫堕了我刘氏威名。若是有功而归,朕定有重赏!”   刘璿平日里喜好习练武艺,只是没有用武之地,如今父皇点名让他上阵,跟随的还是大名鼎鼎的孙旭,当下便高兴地答应下来,立在孙旭身旁,悄悄地打量起了孙旭。   孙旭已得了刘璿,就与刘禅告了辞。   因刘璿驾不得云,孙旭便跟他一起骑马赶回潼关。   一路上,二人你来我往,很快熟络了起来。   刘璿久在宫中,没有几个玩伴,便是几个陪读,也都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哪里跟孙旭一般毫无顾忌。他和孙旭交流时,孙旭丝毫没有他人那般谨慎,反倒让刘璿觉得孙旭与旁人不同,是真心待他。   二人赶回潼关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守潼关的人知道孙旭请来了皇长子,都是过来参拜。随后,众人于两旁坐下。   孙旭又安顿了刘璿住所,然后道:“如今天色已晚,便请皇长子歇息一宿,明日一早随我破敌。”随后让关兴陪着刘璿去了。   关兴按辈分来说,乃是刘璿的叔叔,一见刘璿,有些埋怨地对孙旭道:“我还以为子平请的是谁,原来是文衡。文衡一介凡人,能抵什么用?况且文衡身为皇长子,是未来的储君,一国希望,怎能犯险?”   刘璿却是一脸的兴奋,说道:“兴叔,为国出力乃是璿的本分,就不要埋怨孙军师了。”   关兴还想着劝动孙旭让刘璿回去,然而刘璿一说这话,关兴便住了口。   刘璿此话,才不枉他父子两代、满朝之士为季汉奋斗。   关兴将刘璿带到了住所,又嘱咐了他一番,便告辞了。   待关兴走远,刘璿正待休息,忽然心道:“军师说明日才能出阵破敌,可是那样怎显得是个英雄。不如趁此天色,单人出去,踩踏魏营,效仿甘兴霸故事,杀他个人仰马翻,才见得我是好汉!”   刘璿到底是个年轻人,血气方刚,一上战场便想着建功立业。   想罢,刘璿便悄悄出了营帐,独自下了关隘。   守关的将士有今日的见面,都认得刘璿,见他想出关,便问道:“夜已经深了,皇子要去哪里?”   刘璿是皇长子,若是在这里出了意外,他们可担待不起,当下有一人道:“皇长子若是要去观阵,万万不可!日前两个仙人也是要去看营,已经失陷阵中,皇子可不能以身犯险。”   刘璿知道若是自己说实话,这些士兵定是不会放自己出去,便道:“军师明日要与我去破阵,如今差我先去看看魏营。”   守关的军士,知今日孙军师是有这个说法,便将刘璿的假话信以为真,也没有禀报,直接放了刘璿出关去了。   刘璿出了关隘,立马斗气昂扬,催动战马,直奔魏营而来。   这刘璿乃是紫微星下界,日后的天子,暗地里有百神辅助。   他一路奔来不过是单枪匹马,可是落在把守魏营的士兵的眼里可不是这样。他们只见一个少年将军绰枪在手,身后又有一个三头六臂、青面獠牙的五丈巨人护着,直往营门而来。   守军见了战战栗栗,都是不敢阻挡,当下便有小兵进去飞报。   李意闻言大惊,以为是孙旭又请了哪路的真人下山破阵,忙跨上马背,出去迎敌。   出来时,却见是一个少年将军,正在营中冲杀,一个人一杆枪,直杀得三军溃散!   然而,李意却没看到那五丈巨人,正在心中责怪报事的人乱报。   李意哪里知道,那暗中护卫紫微星的神将知道他要出来,怕他的法眼看破金身,这才腾空而起,隐于半云半雾之间,暗中保护刘璿。   李意一马上前,大喝一声:“哪里来的小将三爷,莫非来寻死么?”   刘璿闻言,住了杀人的枪,瞥了李意一眼,道:“你是何人,也敢出言无状!”   李意笑道:“贫道李意是也,见你年少,你若肯跪下受缚,我便不追究你踏营之事,饶你一命。”   刘璿闻言大怒,骂道:“匹夫,你便是李意?当年昭烈皇帝便是被你等给陷在夷陵?你要饶我?我却饶不得你!休要走,看我来取你!”   李意听了也是大怒,喝道:“好个不知死活的小子,贫道有心放你,怎奈你不知好歹!你既要替刘备讨公道,那便休怪我无情!”说罢,催马照面就一剑杀去。   刘璿见状,用手中枪磕开剑刃,二人你来我往,战有五六个回合。   按说,刘璿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少年,就算李意不精通武艺,也不是李意的对手。可是刘璿是紫微星下界,有护卫神暗中助力,二十余合之外,反倒杀得李意呼呼气喘,大败而走,催马奔西。   刘璿见了,早就预算好位置,跳在李意奔走的方向,又是挺枪上前,打得那李意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李意心中暗想:“不好,这小子力大,又有些眼力。倘被他伤了,岂不贻笑大方?不如用法宝伤他!”   想定了主意,便将缰绳一勒,口中喊道:“小子,道爷战你不过了,休得追赶。”言罢,便打马佯败而走。   刘璿大笑道:“你这厮,如此不中用,也能成为魏国军中魁首?不要走!”遂策马扬鞭,就追李意而去。   李意见刘璿追来,心中大喜,忙取出一把宝剑来。 第258章 鱼肚将护紫微星   此前左慈曾授予了李意五火丧魂钉,可是对上孙旭毫无效果。因此,这次左慈亲自下山,自然又给了李意另外一件更加厉害的法宝。   那便是李意手中此时拿着的宝剑,此剑乃是左慈亲手炼制而成,配合之前他学到的那篇人遁飞剑术,威力无穷。   此刻,李意将宝剑祭在空中,厉声高呼道:“小子如此无礼,以为我怕了你不成?如今你已入吾彀中矣!看法宝!”   刘璿正在追赶,闻听此言,见李意抛出的宝剑并不曾落地,知道有异,赶紧勒住缰绳,抬头往空中一看,便见一朵祥云正托着一口宝剑。   那宝剑有了祥云的托架,剑身不断的暴涨,变成了长约数十丈的大小,然后往刘璿而去。   去的过程中,声势浩大,其声如同虎啸一般!   刘璿久习武艺,对于仙法一道却是不甚通晓,见宝剑来袭,不知道其中厉害,反倒心中想道:“我初次上阵,不知魏军中竟然还有会障眼法的。”   而后将手中长枪一展,抬着头等着那宝剑下来。   他想的是,等那宝剑落下来的时候,用长枪将其打开。   这下可忙坏了护法的神将,他本是天界李天王座下鱼肚将,奉了法旨来保护紫微星。如今在云端看得清楚,见刘璿居然要硬拼法宝,暗道:“不好,紫微星如今实力不足,难能挡住,若是被人伤了他,如何了得?”   想到这里,他赶紧用了法相神通,将自己本就高大的身躯变作如同山岳般,轻轻一伸手,将那宝剑挡在半途。   那宝剑吃了这阻力,在刘璿面前数丈处停了下来,再也不能前进。   这边李意方才见刘璿竟然想要硬接法宝,心中暗讽其自不量力,正要看刘璿丧命之际,忽然见到刘璿身前现出一道白光,把宝剑接住了。   李意不是凡人,他法眼洞开,看得明白,见挡住自己法宝的乃是一只巨手。当下心出大惊,忙念咒收回法宝。   鱼肚将只负责保护紫微星,这等斗法之事与他无关,见李意收回法宝,他也不追究,收了法相,仍是在云端守护着。   刘璿浑然不知刚才的凶险,见宝剑先是在身前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那宝剑又消失不见,心下想着:“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他毕竟是少年心性,见了这等“好玩”的事情,竟然不理李意,就顺势在马上仰着脑袋东张西望起来,寻找那口宝剑的下落。   李意见了这情景,心中大怒,以为刘璿是仗着有人护法,不把他放在眼中,厉声道:“好小子,如此藐视我,我岂能饶你。”   说着便念了声咒,将那口宝剑化作了一柄长枪,然后兜转马头,往刘璿心窝一枪刺去,这一下还动用了仙力。   刘璿不妨李意此招,枪长剑短,枪尖与剑尖相比,自然更加容易伤人,再加上李意来的凶猛,眨眼间已经到了他身前。   刘璿连道不好,幸亏他手疾眼快,迅速往旁闪开,李意的一枪就刺了空。   李意此时因为来的急,没有带自己的坐骑,而是骑的一匹凡马。   这马不通灵性,冲过刘璿身侧,不但没有停下,还继续往前冲。   刘璿见状,暗道天赐良机,手中长枪一伸,照着李意的肋下一枪刺去。   李意本是修仙之体,凡间的兵刃伤不了他,可是刘璿乃是紫微星下凡,便是一柄木剑,在他手中也有屠龙之威。   李意如今见刘璿手中长枪寒光闪闪,当时吓得他魂不附体,连招架也不敢了,连忙身躯往旁边紧扭,这才堪堪躲过枪尖。   虽然并未受伤,可是李意那身道袍却被穿破了,腋下的位子被剌开了口子,哪还有半点仙人之风?   李意若是军中战将,可能还有点抵抗之心。可他是修道之人,面对的是有天神相助的人,这样的人他怎么敢与之作对?顿时心中战栗,不敢再战,勒马飞奔魏军的中军帐而去。   刘璿见李意走了,心中纳闷,刚才这人还能与自己交战几个回合,怎么转眼间反倒不是一合之敌,还不顾尊严地往中军那边逃走了?顿时傲声如雷道:“你往哪里走,你上天,小爷也要取你的首级!”   喊罢,刘璿催动坐骑,要追上李意。   一旁的魏兵早反应过来,赶紧一起上前,将刘璿团团围住,杀声连天,要将刘璿留在这里!   ……   且说潼关中,关兴正要休息,忽然听闻属下有人来报说平北将军马岱求见,关兴赶紧请他进内。   马岱一入内,关兴道:“不知平北将军来此,有何事见教?”   “陛下心系皇长子,特遣我来保驾。”马岱道。   关兴闻言,心中略微放心。   如今丞相去平陇西,这边守备的将领不多,今日来了刘璿,很难分出精锐的人手来保卫,如今陛下派了平北将军来,确是为他分担了不小的压力。   随即,关兴便带着马岱来到刘璿的住处,却发现刘璿不在帐内。   一边的卫士见状,告知他们刘璿外出已有一个时辰了,临行前交代不让人跟随。   关兴二人一听,慌了神,赶紧在关隘内寻找起来。   不一会儿便听人来报称刘璿一个时辰前去了关门,二人又去找守关的军士。   只听众军士道:“皇长子出营去了,他说军师差他探听魏营,至今未回。”   他们说话间,关外远处渐渐响起一阵阵喊杀声。   那士兵听了,顿时慌了神:“关将军,魏营方向喊杀不断,莫不是皇长子与魏兵动了手不成?”   他们能不慌神吗,若是皇长子有个好歹,他们这些人不说别的,护卫不力的罪名是跑不了了!   马岱在一旁大惊道:“皇长子我了解,是个年轻气盛的人,定然是想立个头功,趁我们不注意,骗开关门与魏兵厮杀去了!”   关兴见这几个守关的士兵战战兢兢、如丧考妣的神情,忍不住踹了这几人一脚,然后恨恨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皇长子出关的时候你们多一份小心,上报军师或者我,哪会出这样的事情?” 第259章 甲子太岁下凡来   “安国,事已至此,说这些于事无补。再说,丞相法度森严,这件事情严格说来,过不在他们。”   马岱拦住了要继续惩罚士卒的关兴,然后又跟那几人道:“你们几个赶紧给我备两匹快马,我与关将军先去搭救,列位可报与军师知道,赶紧发兵接应!”   那几个士卒哪还敢怠慢,立马跑去牵了两匹好马过来。   关兴、马岱翻身上马,一夹马肚飞出关隘大门。   行不多久,便见到对面征尘大起,喊杀连天。   关兴生怕刘璿出了意外,大声叫道:“关安国来也,不想死的都给我让开!”   随即,一马闯入围中,手中偃月刀森森,魏兵碰着就死,磕着就亡,再加上关兴赫赫威名,有多少敢阻挡关兴的去路?纵然有几个不开眼的,也是瞬间落马。   关兴已经如此神勇,更何况身边还有马岱帮着,片刻后二人就已杀到刘璿面前。   刘璿在围中正要杀出,一见二人,心中大喜,道:“关叔、马将军,你们怎么来了?”   马岱压力小一些,见了刘璿,不禁谏言道:“皇长子千金之躯,怎么轻而无备、率入敌营?若是出了差错,我等如何自处?孙伯符殷鉴不远,皇长子岂能不引以为鉴?”   刘璿听了这话,有些惭愧,他从小到大都有名师教导,很多人都对他这个行为劝道。   黄门侍郎霍弋就曾经引经据典,尽心规谏刘璿,只是他没有切身体会,对此不以为然。   一旁的关兴见刘璿如此,忙道:“马将军所言极是,只是此地不是久留之所,还是奋力杀出重围为上!”   马岱也不是个迂腐的人,于是三人合力在这重围中动起了手。   一杆枪、两柄刀如猛虎一般,魏军顿时被杀得哭爹喊娘。   这一番动静,早有人报给邓艾知道,他便带着本部兵马来相助。   邓艾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关兴杀将过来。   二马相遇,二人一句话不说,直接动起手来。   邓艾虽然是个猛将,可如今他年轻,经验不足,跟关兴比较起来,自然不是对手。   不上一二十合,便被关兴杀得大败。   马岱、关兴二人乘势驱散败兵,二人护着刘璿,杀出重围。随后二人让刘璿先走,他们挡住后面的魏军追兵。   此时孙旭闻知刘璿、关兴他们先后去踩踏魏营,恐防有失,赶紧差了许多人马出关去接应。   人马来到,正好接住杀出来的刘璿。   魏人见汉军已有接应,关兴、马岱二人又英勇异常,他们一时拿不下,就不敢再追赶,回转魏营去了。   刘璿得胜回营,见了孙旭却有些惶恐。   虽然刘璿未遵军令擅自出阵,但是杀败了魏军许多人马,折了魏军气势,再加上他毕竟是皇长子,紫微星下界,孙旭也不好处罚,只好记他一个功罪不论。   ……   且说魏军阵中左慈正在法台上仰观天文,推演阵型,忽然见潼关中红光冲天,心中大惊道:“孙子平这是又请了哪里的能人来?”   随即左慈掐指一算,便知道了原委,心中叹道:“孙子平竟如此能耐?白费了我一番心神,原本以为将魏、姚二人被困在阵中,便断了孙子平的手脚。到时候他入阵,纵然杀不了他,也能辱他一辱,消我胸中怨气。   哪想到孙子平竟然请了紫微星来!   如今紫微星已然下界,莫非如今天意已在蜀?纵然我有些手段,可如何能伤紫微星?他们若来破阵,只怕此阵难保啊。可是若要让我就此放弃,岂不是失了脸皮?此后哪能在三界立足?”   左思右想之际,左慈的道心都有些乱了。   此时,却见李意过来说道:“西蜀今日出来一个小将,本事甚是厉害。不知怎的,就将恩师新赐的宝剑给挡住了,我军损失了不少人马。不过还好,大魏兵强马壮,方才又有一支人马来援!”   左慈道:“便是蜀军倾国而来,我也不怕;魏军全军覆没,也无伤大雅,总有来日。我惧的是这个的那个小将。他若来打阵,恐怕此阵难保!”   李意道:“他不过是匹夫之勇,纵有有些异术,可是我见他浊气未清,俨然是个凡人,焉能是仙师的对手?”   左慈道:“你有所不知,这天下的道人,为师一个也不怕。就算是在凡间有洞府的那些神仙遇上我,也得叫一声道友。可是此人非同一般,为师伤他不得。不是敌不过他,实乃是他应运而生,为师不能逆天行事!”   李意不解,问道:“他应何运而生,作何用处?”   左慈自然不能说此时天机已改,西蜀当有天下。只是道:“天机不可泄漏,你且出去,小心把守阵势,知会各营兵马,提防那人前来打阵要紧。”   李意闻言,知道左慈是说自己道行不足以知晓天机,也不再多问,便辞了出来,然后知会众军去了。   李意去后,左慈在法台上为难多时,一会儿想着自己是修道中人,不能逆天而行,如今天意已改,自己最好回山静思,不要再在红尘逗留;一会儿又想着自己连番被孙旭杀了门人,又被孙旭折辱一番,此恨难消!   两个念头此起彼伏,好不纠结。   左慈毕竟不是一个心中清净之人,最终,还是想要争斗的念头占了上风。   只见他一咬牙,立在半空,一挥袍袖,指着潼关的方向有些咬牙切齿地吼道:“孙子平,我既说跟你见个高下,岂能就此回山?你能请星宿临凡,偏我不能请神下界?我今拼着数百年道行不要,也要跟你见个雌雄,若是你丧命在此,不要怪我心狠!”   骂完,便从一旁的香案上拿起一柄桃木剑,然后掐着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随即,只听得半空中仙音阵阵、祥云袅袅,从天而降下来一位尊神。   只见他身上金甲红袍,生得青头白面。可是与旁人不同的是,他面上的眼眶中还长着一双手,两个手掌中又长着一双眼睛。   此人便是曾经大破瘟癀阵,后来受封甲子太岁的杨任!   甲子太岁高立云端,肃声道:“唤吾神有何调遣?” 第260章 杨任负牌欲诛仙   左慈见了甲子太岁,躬身道:“无事不敢相请,如今贫道想请上神将一宝物拿至汉军中中军帐上,用此宝将那孙旭打了。”   若说是旁的神仙,可能听了孙旭的名号不会与他对敌。但是甲子太岁却是不怕孙旭,况且这左慈用的是真的五雷法,请动神仙下界听他号令,不在话下。   甲子太岁听了左慈的安排,道:“遵法旨!”   左慈听了,就从袍袖中拿出一面玉牌来,往空中一抛,太岁神便伸手接了。   这块玉牌名唤诛仙牌,若念动神力,就会有五岳四渎之力,便是天仙被这牌子压了,也得有个好歹!   甲子太岁把诛仙牌接在手中,顺势驾着一朵祥云往潼关而去。   孙旭经了刘璿闯营的事情,怕他再出意外,便叫他跟自己住在一个帐中。一来护卫他安全,二来方便教他一些破阵之法。   正与刘璿谈论之时,孙旭忽的一阵心绪不宁,急忙走出帐外,只见东边魏营方向一片数亩大小的乌云正往潼关而来,今夜本是繁星点点的星空瞬间星斗无光。   孙旭皱起眉道:“方才还是皓月当空,怎么一时间便大变天了?”   刘璿道:“想必是要下雨了。”   孙旭却是摇头,然后掐指一算,随后口中叹气,眼望左慈摆阵的方向道:“好个左慈,竟用如此手段?不过你却打错了算盘,看我来破你的法宝!”   说罢,带着刘璿回了大帐。   刘璿经过与孙旭一段时间的接触,已经知道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胸中有经天纬地之策,见他上一刻一会儿仰观天文,一会儿捻指演算,有些好奇地问道:“军师,可是要下雨么?”   孙旭道:“不是,是左慈用了厉害的法宝来伤我。”   刘璿闻言,有些着急,问道:“似此,军师已知对方动作,怎么还不防备?”   孙旭笑道:“似这等雕虫小技,岂能伤我?”说罢,一脸从容地从诸天宝库中拿出了六面盾牌来。   刘璿见孙旭如同变戏法一般拿出了六面盾牌,很是惊奇。可是见这些盾牌都是只有锅盖大小,便道:“军师,这小小盾牌能济什么事?不如我护着你回转长安,谅那人也不敢追来。”   孙旭却道:“皇长子此言差矣,若是我等现下回转长安,必然死在路上。你别小看这些盾牌,它们可厉害着呢。”   随即孙旭念动真言,那几面盾牌登时涨了好几倍,每个长宽都是两人大小。   刘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这……”了几声,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问起,他从未见过这等神异之事!   孙旭见他这幅样子样子,不禁笑道:“还不找几个人来帮忙!”   刘璿立马回过神来,忙出帐叫了几个军士过来。   孙旭吩咐他们将这些盾牌按照东南西北上下的方位放好,让自己和刘璿处在六面盾牌的保护之中。又唤来关兴、马岱二人在盾牌外面候着。   待一切安顿好,孙旭领刘璿进了那盾牌组成的空间内,然后将此处打扫了一下,铺下床褥,顺势就躺在了上面,仰面朝天而卧。   刘璿见了,有些不解:“军师,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他自从生下来,还没见过仙术,纵然孙旭声名远播,可是因从未亲眼得见,不免有些怀疑。也是今日他破魏军有些顺风顺水,此刻有些飘飘然。   孙旭躺在地上,也不看刘璿,淡然道:“若是皇长子不愿与旭同处,可就此回转长安。旭一人破阵即可,并非必须有他人相助。”   此前孙旭已经在三才弑神阵的时候,通晓了此阵奥义,连带着作为母阵的先天三才阵也了解了七八成。之所以前后请了姚靖、魏昭阳、刘璿,不过是为了给此界天庭一个面子,并不是他一个人破不了阵。   刘璿是个实诚人,他刚才的抱怨之语只不过是有感而发。   他可是奉了刘禅的皇命来的,若是无功而返,不说皇帝那里不好交代,也不说满朝文武会轻视他,他自己这一关就过不去!   刘璿忙道:“军师哪里话,来前父皇已经说过,让璿惟军师之命是从,璿岂敢抗命?”   孙旭道:“既然如此,殿下可在旭足下横卧。”   刘璿不敢不尊,便在孙旭足下位躺下了。只是他毕竟是个少年,沉默了片刻后又开口问道:“军师,为何我二人要躲在此处,还如此睡法?”   既然刘璿听了话,孙旭也不好多使脸色,便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今夜左慈祭出了法宝诛仙牌前来打我。故旭设此法躲藏,殿下在我脚下,可不要轻举妄动!”   话说之间,已是三更时分,孙旭心宽,便不管刘璿,一人睡下了。   刘璿本来胆大,可是见孙旭如此严阵以待,他心中想法繁杂,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忽听得一声响亮,似是雷霆之声,全神贯注的刘璿顿时被惊得浑身是汗。他知道这是孙旭口中的那个诛仙牌来了,赶紧闭上双目,守在孙旭的脚下,一动也不动。   ……   却说那位甲子太岁接过了左慈的诛仙牌,然后念动真言,那巴掌大的诛仙牌便化成了一座小山。   甲子太岁运着神力,将神牌背在背上,驾着祥云,很快便来到了潼关上空。   按着左慈的指示,他来到了孙旭所在的中军帐,将背着的诛仙牌扔了下去。   谁知,那如山般大小的神牌砸在军帐顶上的时候,连着转了好几个圈,然后竟然反弹了回来。   甲子太岁见神牌旋了几旋,不能下去,便以为这孙旭不在帐中。   原来,这诛仙牌虽然威力巨大,可是有几个限制:一是必须有请天庭真神下界才能施展,二是每次使用必须有指定的目标,若是目标不在此处,便不能使用。   甲子太岁见神牌不能得手,便仍旧将神牌背在后背,然后闪动神目观看。   这位神明的眼生得古怪,不是一般的法眼。   他当初在纣王时期,曾任商朝的大夫,因进谏关于鹿台的事,被挖去了眼睛,伤重致死,后又被弃尸。   死后其因为怨气不散,冲了道德真君的足下之云,被真君救度上山,真君将两粒金丹放在他眼眶,就在眼中长出两只手来,手掌中又各自长出了一个眼。 第261章 紫薇煞星莫能挡   太岁神的这两只眼,上能看三十三天,下能看十八层地狱。   现用法眼往下一看,却见孙旭正仰卧在地面,上盘着五爪金龙,左右各有一只猛虎守着,脚下又有一条金龙盘着。   此处祥光万道,瑞气千条,直将这小小的军帐给围了起来。   这般情形,区区诛仙牌怎么落得下去?   甲子太岁看得明白,却不敢下手。他虽然百无禁忌,但是这孙旭身旁有紫微星护驾,又有两个煞神扈从,他若是强要动手,只怕还未夺了孙旭性命,自己的仙籍反倒会先被注销了。   甲子太岁无奈,只能在空中等候,期待着有可趁之机。   只是有了这等护卫,哪还有太岁神出手的机会?只听得此处上空中,云层里开始不断发出响声,那声响越发厉害。   自古道:云从龙,风从虎。刘璿、关兴、马岱的上界原形渐渐出现,眨眼的功夫便有三道金光直冲霄汉。   随即,那三道金光在空中化作了一条龙、两只虎,齐飞而起,在空中往太岁神背后的诛仙牌而去。   太岁爷见自己非但不能下手,若是相持下去反倒能让人将诛仙牌给夺了,赶紧托定诛仙牌,调转方向,驾云回三才阵去了。   不一会儿,太岁爷便来到左慈身前缴法旨,言道:“吾神得道人调遣,去到潼关,本想将诛仙牌掷下,不想那孙旭洪福齐天,有金龙护体、猛虎护身,实在不能损他。”   左慈听了这话,也是无奈。只好收回法宝,太岁神便驾云而去,归了本位。   “便是不能用诛仙牌打杀孙旭,此阵也不是他能一人能破的,我看他如何应对!”   ……   且说孙旭在盾牌护卫中,直躲到天明,晓得诛仙牌此难已过,便赶紧叫醒刘璿,然后出了盾牌阵。   出来后,却发现关兴、马岱二人昏昏沉沉,孙旭知道他二人是有些困倦,赶紧输了一口先天真气过去,二人立马容光焕发。   孙旭道:“如今时机已到,还不遣将破阵,搭救魏姚二人,更待何时?”随即吩咐擂鼓聚将。   不多时,校尉以上的将官,俱已披挂齐备,来至中军帐。   孙旭见状,开门见山道:“众位将军,那左慈摆的阵外按三台,内藏一元,有变化无穷之妙,鬼神不测之机。中有风雷水火,天兵天将,不但凡人难破,就是位列仙班的神仙,也不愿轻易进此阵中。只是如今我请了刘璿殿下来,殿下乃是命世之才,上应天时,福大难灭,有殿下相助,破阵必矣!”   而后,孙旭便给各个将领分配任务。众将领了将令,齐心同去打阵去了。   关兴一马当先,带着本部人马飞奔魏营而去。   早有守营门的军校飞报与邓艾说:“潼关忽然大开,来了无数的雄兵。那长髯的关兴前来破阵,乞令定夺!”   邓艾闻言心中大怒,吩咐众将:“随我出阵!须要小心!”   不多时,邓艾催马出营,迎战关兴。   关兴此时正要破敌建功,见邓艾率人拦住去路,手中偃月刀抡着,跟邓艾战在一处。   数十回合后,刘璿见关兴急切间拿不下邓艾,便催马赶了上来,要助关兴一臂之力。   邓艾本就不是关兴的对手,这会见关兴来了帮手,便拖枪大败而走。   关兴还在杀败退的魏军,刘璿、马岱却是后来居上,赶着邓艾闯进了三才阵中。   一入阵中,周围黑暗沉沉,不分南北,如同迷宫一般,他们早就找不到邓艾踪影了。   刘璿不曾见过这等场面,东张西望好久,仍是找不到路径,有些担忧地道:“此处被做了什么手脚,怎么连方向都找不到了?”   马岱却是看到了此前魏昭阳二人看到的那座山,伸手一指道:“我等在阵外时,那边一马平川,怎地一转眼便长出一座山来?”   二人正说话间,只听得一声雷响,四面沙石、刀枪剑戟,随风而来。   马岱道:“不好了,这里头有火、雷、风,又有兵器、沙石漫天打来,如何走脱?”   刘璿道:“军师今日叫我等打阵,尚未建功,怎能言退?”   二人正在惶惶之时,却见关兴纵马而出,单手提着偃月刀,另一只手中却拿着一柄罗伞。   但见他撑开罗伞,将伞往四面八方转动。   那伞转动间,从顶上发出无数道白光,白光森森,伴随着数道声响。   就见刚才刘璿、马岱二人身旁的风火刀剑诸物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此时,阵中的方向也已经依稀可辨。   刘璿见关兴如此神勇,赶紧拱手道:“多谢关叔搭救!如今虽然有了方向,可是如何破阵?军师只让我去破天门法台,可不知哪座是”   关兴一指那场中,道:“我刚刚用军师所赐法宝破了妖道障眼法,将三座法台显露出来了。那正南上是天门法台,那边是地门法台,中间的是人门法台。”   马岱、刘璿二人听了,便各自去天地二门法台去了。   关兴却是马不停蹄地往人门法台而去。   到那里时,却看到前方有许多神将拦住了去路。   关兴将手中偃月刀一举,高声道:“诸神还不退位,还待何时!”   众神眼中,但见一位煞星威风凛凛,所执偃月刀中一条青龙张牙舞爪,便不敢阻挡,往左右一闪,关兴便来至人门法台前。   这便是孙旭放任左慈布阵,还让他用法宝来攻的原因。   经过几次袭击,尤其是昨晚太岁神拿着诛仙牌来袭,那一举动直接将关兴、马岱、刘璿三人的本命星给激活了。如今,他三人已经不是凡人了,这些挡路的众神见了奉有天命的三人,自然不敢拦路。   ……   而那左慈在法台上,听得阵内喊声震天,知是有人来打阵了。   听那动静似乎自己这一方不是对手,左慈方掐指演算,不禁扶额道:“失算,失算!这孙子平心机深沉,竟然用天神来激活紫微星等人。真是想不到,这些下界的神将竟然如此无用!”   只是他空叹无用,左慈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孙旭破阵。随即拿起一枚令牌,轻轻晃动,口念真言。   阵中的众神虽然不敢行动,可是还有众多的阴兵、鬼王,如今他们得了左慈的法旨,一齐动了起来,个个都是变成了身高丈六、赤发獠牙的恶相,看上去威猛无比。 第262章 紫薇星斗左元放   左慈所在的天门法台被孙旭安排了给刘璿,刘璿的副将罗宪是个凡人,从未遇过怪异。   如今见了这些身形高大的恶鬼,心中有些惊悚,跟刘璿道:“殿下,这些凶神看着渗人,如此厉害,我等凡人怎么上得法台去?殿下千金之躯,岂能再次亲涉险地?不如等孙军师来破阵?”   刘璿狠狠地瞪了罗宪一眼,道:“本想令则是个豪杰,不想竟然如此不中用,枉你还是丞相帐下老人!今日若是破了左慈这阵法,我等便会扬名天下。况且军师临行前嘱咐过我,说那个左慈不敢伤我,让我放手施为,只管破阵。”   罗宪倒也不是害怕,他只是觉得刘璿殿下如此身份,若是有个差池,便是大汉震动。如今见刘璿执意要去,又有孙军师嘱托,也不敢再阻拦。   刘璿呼啸一声,马鞭在马屁股上连打三鞭,催马上台。   只是那马是个凡马,见了这凶阵之威,哪里敢往前?就算刘璿再怎么狠抽,那马只是鼻子里一下下喷着大气,“咴咴”地直往后倒退去,不敢上台。   刘璿无奈道:“你这不中用的东西,竟然如此胆小!如此,只好步行而上!”   随即,刘璿与罗宪下了战马。   刘璿绰着长枪,罗宪提着大刀,一路步行,往那台上而去。   左慈如今已经失了心智,不顾刘璿是紫微星下凡的事情,只管双手画符,将掌心雷发动,对着刘璿二人的方向打去。   一时间,雷霆阵阵,纷纷从空而下,往刘璿周身击打。   刘璿二人正要上台,见忽然间好好的天上忽然降下了许多雷霆,将自己的前后左右方向全部封住了,一时间进退两难,只急得满身是汗。   罗宪也是心中慌乱起来,正想要用自己的身躯挡着雷霆,好给刘璿留一条生路的时候,忽听见刘璿大叫一声。   伴随着刘璿的这声喊叫,他的印堂处忽然金光大作,随即现出一条五爪金龙!   那金龙一出来,便张牙舞爪地在空中翻腾。   罗宪见状,竟然不受控制地也大喝了一声,他的印堂处也飞出一物来,却是一只猛虎。   顿时,一龙一虎在空中乱舞。   这天门法台附近的天神此前听了关兴的招呼,已然不敢对他们动手。如今这法台周围只是些凶神恶鬼,见了刘璿二人的法相,知道是紫微大帝临阵,哪里敢跟这二位爷动手?纷纷退走,让开一条路来。   刘璿见状,大喜道:“那些鬼神惧怕我二人威严,已然全数退下去了,不趁此时上台,更待何时?”   此时,那法台下飘着许多幡旗,一旁还有几个敲鼓的汉子。   刘璿经过孙旭的指引,知道这些神将都是听这些旗幡和鼓的指挥,便一枪掠过,将一旁的旗幡搠倒。罗宪也是顺手将一旁的聚将鼓砍倒。   随即,二人赶散军士,又将指挥诸位鬼神的旗幡尽数砍倒。   没了这些旗幡和神鼓,顷刻间那些鬼神便走了个干干净净。   左慈一见众神退位,摇头暗想:“擒杀这两个人,对我来说易如反掌。只是那刘璿是紫薇星下界,注定的天下共主。我若是害了他,不得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哎,只是可惜摆下此阵,本想着阻碍孙旭,与他见个高低,谁知如今他尚未入阵,我这阵便被他破了,当真是时也命也,枉费了我一番心神!”   左慈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气恼。   正在此时,刘璿二人已然到了法台上,快步抢到左慈面前,大声吆喝:“你这妖道,在此摆下恶阵阻我天兵去路,今日岂能容你?”   罗宪是个精细人,趁着左慈愣神的功夫,已经凑到左慈身旁,手中大刀高举,照着左慈头面砍去。   左慈见状大怒道:“孙子平是个道德之士,敢与我拼个高下也就算了,你不过是个未得天地认可的护星,也敢在我面前无礼?”说罢,右手中指、食指一并,对着罗宪一指。   这一句话和这一指,左慈用上了定身诀,罗宪一下子整个人便不能动弹了。   虽然身体不能动,嘴上却能说话:“你这个妖道,对我用了何种妖法?殿下,我整个身子不听使唤了!”   刘璿闻言大怒,抢步上来,将枪送出对着左慈咽喉刺去。   左慈见了,只是用双指轻轻地捏住了刘璿的枪尖,淡然道:“刘璿,不是贫道无能擒你,只因你洪福齐天,贫道不愿逆天行事。你告诉孙旭,这一阵是他赢了,出家人去也。”   刘璿道:“妖道莫要巧言令色,今日必要取你性命!”说着,抽回长枪,再次刺出一枪。   只是,左慈却是在刘璿长枪刺出的一瞬间,身体化作一道金光,升空而去。   刘璿望着空中道:“这老道果然有些门道,竟能身化金光而走。”他不能驾云,只好由左慈去了。   回首看见一旁被制住的罗宪时,他仍是一动不动,只是在那里道:“殿下,我仍不能动,你想法子救我一救。”   刘璿道:“我不会法术,等我去寻孙军师,叫他救你。”   罗宪面色有些慌道:“使不得!殿下去了,万一这个道人又来,小将可不就是死路一条?”   刘璿一想,确是此理,此阵本就是魏军所在,如今左慈虽走,可若是暗地里埋伏着几个魏军,趁着刘璿一走,罗宪定然丧命此处。   想到此处,刘璿道:“令则所言不无道理,那边让我推你一阵,找到汉军人马再做计较。”   说着,便上前对着罗宪推动。   紫微星有百灵助佑,只在罗宪身上推了一推,罗宪便觉自己四肢已然能动了来,再一推,罗宪便恢复如初了!   罗宪恢复行动后,便举起大刀对着这高台胡乱砍起来。   一会儿的功夫,便把台子砍得四处都是碎屑,眼见着台子要倒,二人赶紧一齐跳下去找其他人。   ……   却说关兴与副将蒋舒杀到地门法台下,见此处阴气森森,因他们之前有孙旭交代,便不管不顾,纵马杀到高台下面的坑边来。   此时,这边跟刘璿他们遇到的一样,除了打着纸幡的军士,还有一些鬼神在守着。   这坑便是困着姚、魏二人的所在,孙旭演算之下,知道二人在此,所以才遣会运用法宝的关兴来此,救二人脱离灾厄。 第263章 救姚魏众人建功   关兴见不到姚、魏二人,便大叫道:“姚、魏二位真人在哪里?末将关兴,奉孙军师将令来救你们了!”   他这一声,如同雷震,那一旁打着幡旗的军士都是知道关兴威名的,见这位煞星来了,吓得赶紧丢下旗幡跑掉了。   没了阻碍,关兴便来到坑边。   坑边的众多鬼神、阴兵可不惧关兴的威势,一齐围上来了。   副将蒋舒第一次见到这等事情,不仅丝毫不害怕,反倒跟关兴打趣道:“这可真是活见鬼了!”   关兴嘴中跟蒋舒说笑,手上可不慢,催战马上前,手中青龙刀挥舞,那些鬼神遇到了满腔热血的忠良,岂是对手?直接被关兴冲散了队伍。   只是那些鬼神人多势众,被赶散了一批之后,另外的鬼神又来围关兴,非止一次。   关兴杀得烦了,便将孙旭事前交于他的那面罗伞拿出,对着那群鬼神转动。   这些鬼神可不是孤魂野鬼,都是被一方供奉的鬼王及其僚属,见这法宝厉害,不敢硬抗,一时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待鬼神散去,此地便显露出一个大坑来,其深大约有一丈七八。   关兴低头一看,见坑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蒋舒冲着坑内高声道:“姚、魏二位真人听到答话!”   连喊三声,没人应声,关兴知道这是阴气未散,两人不能听到的缘故。便又将那柄罗伞对着坑里转了几转。   随着伞上阵阵白光放出,坑中阴气全消,透出一丝光亮。   关兴一眼便见到魏昭阳、姚靖二人正在坑中打坐冥想,此时的二人一脸的狼狈,哪还有此前见面时的仙风道骨?   关兴又大喊道:“二位真人,关兴奉命前来搭救!”   魏昭阳正在运动仙力对抗坑中的阴气侵蚀,忽然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不禁对一旁的姚靖道:“师兄,莫非是我的大限到了?我怎地听到有人唤我?”   姚靖也道:“莫非我二人心意相通,连坐化之时所思所想都一般无二吗?”   想着自己许多年的修炼一朝成空,正欲垂泪,哪想到往坑上方一看时,正见到一员骑马的将领在对着他们招呼。   姚靖看他服色,知道是汉军人马,再加上周围阴气渐渐消散,惊喜地说道:“好了,好了,见天日了!”   魏昭阳见了,也是欣喜不已,他认得是关兴,赶紧道:“关将军快些救我!”   蒋舒道:“二位道长可以出来了,我等已然杀散了这边的鬼神。”   姚、魏二人听了,这才驾着云往上而起。   只是二人刚到坑顶,便听得一声响,一道雷霆直接打在他们身上,二人又被打落云头跌回坑底。   关兴一见大怒,心想道:“方才未去台上,必然有人在台上做法,还是先上法台捉拿那人再来救他二人。”遂吩咐蒋舒在此看着,自己忙催马上台。   只见这不大的法台上聚集了无数的阴兵,有些阴兵因为没有位置,竟然凌空而立。   他们见了关兴,就张牙舞爪地想要上来撕扯。   关兴见状,冷笑一声,将手中罗伞一举。那些阴兵见了,谁敢再拦?纷纷落荒而逃!   待众鬼散去,才现出了守着这法台的高清。   关兴抡圆了偃月刀,直取高清,两人在台上动起了手。   台下守着坑的蒋舒就对着坑中二人叫道:“二位真人快上来罢!”   姚靖道:“上头有人发雷,不能驾云,我等不敢上去!”   蒋舒道:“不妨,关将军在台上正在与妖道缠斗,那妖道哪里有空来打你?”   姚靖、魏昭阳道:“如此说来,你且闪开,等我俩出去。”   待蒋舒闪开,二人一纵金光,腾空而起,到坑边上立住了。   二人相视一眼,心有余悸地说道:“想不到差点死在此处……如今劫后余生,以后再也不敢私自行事了。”   随后,二人对蒋舒道:“如今台上大战,我等也上去助他一助,以报阴坑砸我之仇!”   蒋舒道:“既如此,我也同二位前去。”   姚靖、魏昭阳二人驾云,蒋舒骑马在后,一同上了法台,挥动兵器,与关兴一起共战高清。   高清见那二人已出了阴坑,忙在怀中取出分海珠来打。   关兴一见,把马一拍,将罗伞展开转动,那宝珠见了罗伞的豪光原路指回。   高清见法宝无效,赶紧收了宝珠,跳下台去。他不知天门法台已破,此时是想直奔到那里,求左慈相助。   只是刚下法台,正好遇上破了天门法台,来此相助的刘璿、罗宪。   刘璿见了他,手起一枪,正中高清坐骑,高清慌乱间翻身下地,借着土遁走了。   关兴在台上看得清楚,他一直心系刘璿,正想着若是破了地门就去帮刘璿一把,谁知刘璿竟然率先破了阵。   两拨人汇合后,便一同去人门助马岱。   这先天三才阵,原是一元三才,内藏八卦,风雷水火,无穷变化。只是最大的威力来自三门一体,最大的罩门也是如此。   如今两门俱破,留下一门,李意又是三人中道行最低的,哪是众人的对手,见师父已经败走,只好驾云逃走。   孙旭见状已知三才阵破,便按照预先的安排,命剩余诸将各领了大队人马,冲杀阵外魏军营盘。   一阵擂鼓,汉军个个当先,与阵中的众人会合一处,一时间把魏军的营盘踏为平地,杀得魏兵马仰人翻,哀声不止!   众将得胜,志得意满地回了潼关报功。   孙旭降阶相迎,说道:“难得众位将军,同心协力,破了此阵,真乃莫大之功也!”随即叫人上了功劳簿。   这时,姚靖、魏昭阳二人满面羞惭过来向孙旭请罪:“我二人学艺不精,还擅自出阵,折了汉军锐气,望军师责罚。”   孙旭笑道:“二位本就不是汉军中人,这军令却是约束不了二位,何罪之有?”   尽管如此,二人又是连连告罪,孙旭一番抚慰,这才回山静修去了。   待送走二人,关兴问道:“军师,既然我等得胜,何不趁势杀向洛阳,那时天下便复归汉室!”   孙旭道:“安国,稍安勿躁,如今虽然破了三才阵,然丞相尚未平定关陇,我等安心守护潼关便是。” 第264章 东海渤澥有老仙   却说那左慈被刘璿击退,便留在半空,接应了李意、高清二人。   若非有他暗中相助,二人必然死在阵中。   那边邓艾等人也收拢败兵,往弘农而退,半路上遇到了左慈师徒。   安营已定,高清道:“师尊,那孙旭如此难敌,又有紫微星相助,不如收拢兵势,固守弘农。”   一旁的邓艾却道:“师叔此言差矣。胜败乃兵家之常,岂能因一战之失,便生出气馁之心?就算紫微星下界,天意也不见得全在西蜀。”   左慈听了高清的话,顿时满脸羞惭。他修行了多少年,如今对上孙旭却连战连败,当下脸上通红,再听了邓艾之语,心中更是打定了要与孙旭拼斗的想法。   “若非孙子平请来紫微星,他岂能破我大阵?只是如今言之已晚,待我去准备一番,定要与孙贼决个高低!”   言罢,左慈便驾起祥云,往空中而去。   在云头之上,左慈越想越恨,就要驾云往天界奏请玉帝,用五雷前来打孙旭。   只是转念一想:“我却糊涂了,如今上天已在西蜀降下紫微星,怎能让他受五雷轰动?既如此,不如去请几个道友来共破孙旭!”   想罢,左慈调转云头,朝着东海渤澥岛而去。   不一时的功夫,便到了这岛上。但见此处造化天成,集数万里气运于一身,故而灵气异常浓盛。   左慈无心观景,直接往岛上那太平宫而去。   来至宫门,却见三个道人正在打坐冥想。   那三人感知有人来访,都是睁开眼睛,一见左慈,赶紧起身稽首道:“左师叔,弟子有礼。不知此来,有何见教?”   “此来却是为了见南华道兄,不知他可在?”左慈问道。   “师父在宫中炼丹,待我前去通报。”那为首的一人说完便进宫去了。   他进去之后,道人赶紧来到一个老道面前,道:“老仙,峨眉山凌云洞左慈来访。”   这南华老仙是个快要成仙之人,早知道左慈此来的目的,因此便让道人将左慈请进来。   左慈一见南华老仙,赶紧行礼。   南华老仙道:“师弟何来?”   左慈道:“无事不敢惊动道兄。如今我门下李意等人仕魏,与西蜀交战,遇到了散人孙旭。他自恃神术,逆天行事,已打杀我好几个门人!   贫道气不过,这才下了山,先是苦苦劝他,他却不肯回头。贫道无奈,只好与他动手。只是他有些能耐,贫道不能胜他,故此前来找道兄,望道兄助我一助!”   南华老仙静静听完,笑道:“师弟不须动怒。既为同门,我岂能坐视?你先回营,贫道再去请一个道友来,到时共敌那人。”   左慈道:“既是道兄慈悲,贫道先回秦营,好预备干净的地方,以候几位道兄法驾。”   南华老仙点头道:“师弟请回,贫道随后就到。”   左慈别了南华老仙,出太平宫,架起祥云回魏营去了。   待左慈走了,南华老仙便让道人牵出自己坐骑,请道友去了。   南华老仙虽名仙,却并未入仙籍。   ……   左慈回转魏营,却见此时营中人马比自己走的时候多了几倍,原来是魏主闻听西蜀派了皇子刘璿助阵,他自思不能示弱,便遣储君齐王曹芳带了许多人马来助李意。   来到军帐,曹芳、李意正在与众将参赞军机。   见左慈回来,李意慌忙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左慈。   曹家人与左慈没少打交道,知道左慈的能耐,曹芳不敢造次。待左慈坐下,曹芳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仙师回转,小王便放心了。如今我父皇又添重兵,正好与西蜀再决雌雄!此事全凭仙师做主。”   左慈点头道:“昨日我去了海外渤澥岛,请动了南华老仙,他又请了几个道友。此番定要跟孙子平见个高低!”   李意闻言大喜道:“小王素闻南华老仙之名,知他是个真仙。如今他肯相助,孙旭纵有神通,也难出法网!魏国何德何能,有劳仙师如此用心?”   左慈道:“我与孙旭比斗,非全为魏国。闲话少说,你等速速派遣一队人马,在营中选择一块地方,搭一座大大的芦棚,芦棚内张灯结彩,点焚名香。至黄昏时分,贫道要接见南华老仙等道友。营中众将各守队伍,不许喧哗。若是惊扰了仙人,罪莫大焉!”   李意闻言,忙令军士尊令而行。   不一时日落西山,天色既晚,魏营中满是灯火。   左慈同曹芳、李意、高清、邓艾等人一同来至新搭的芦棚前,那芦棚前有个台子,此时台上摆得干净,几人便先后上了台子。   正在此时,天交初更。隐听得半空中仙鹤声音嘹亮。   左慈见状,知道是南华老仙到了,忙与李意等人迎接。   南华老仙此时骑着仙鹤,见众人躬身迎接,便道:“众人不必多礼!”   言罢,南华老仙便下了仙鹤,在台上站定。   左慈道:“道兄此前说尚有道友相助,不知是哪位?”   南华老仙正待说话,忽然听得空中仙乐阵阵,抬头望去,却见数亩大小的祥云正在缓缓而动。南华老仙道:“那不就是于吉道友与梦梅居士?”   左慈听了,赶紧与几个门人躬身迎接。   随即,便见两个道人各跨青鸾、仙鹿落将下来。   李意等人把三位仙师接进芦棚,按次坐下。   那梦梅居士见魏人如此敬重他,连未来的储君都派了来,有些飘飘然,便率先开口道:“那孙旭有甚本事,也敢欺心?他不过有几年道行,逆天行事,使百姓经受刀兵之苦,我岂能容他?”   于吉道:“如今天数虽变,然大魏气数正隆,西蜀岂敢在此时逆天?孙子平强逆天意,岂是道家所为?我等说不得要与他斗上一场。”   南华老仙道:“于吉道友此言差矣,我等乃是德高望重之士,那孙子平是个后辈,岂有上来就下杀手的道理?不如明日阵前责备他一番,他若归山便罢,如若不然,在与他见个高下。”   曹芳听了这话,以为他们不愿与孙旭缠斗,便有些激将地道:“几位真人小心在意,可不要学紫虚上人他们,伤了人马是小事,几位真人有个差池,小王可担待不起。” 第265章 风雷神塔压孙旭   那梦梅居士是个急躁的人,吃软不吃硬,受奖不受贬,一闻此言,哪里忍耐得住,高声道:“齐王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贫道多年修道,岂怕那孙子平?此行务要捉了他。”   南华老仙阻拦不及,已经让梦梅居士下帐去了。   梦梅居士提杖上鹿,也不带兵卒卫士,独自一人催动脚力,来至潼关城下。   收住了梅花鹿,梦梅居士大声喝道:“巡城军校听着,我乃终南山寒光洞梦梅居士,请你家军师出来相会。”   军校闻言,赶紧去奏报。   刘璿与孙旭正在议论军情,闻得军校奏报,便问孙旭道:“军师,那梦梅居士是何等之辈,指名要军师会敌?”   孙旭答道:“他乃是有名的道行之士。建安年间,曹孟德征讨马超之时教给曹军浇水结冰筑城之法,使得曹军筑起土城。他性如烈火,神通广大,料是来者不善。今日连夜讨战,指名相请,必不怀好意了。”   刘璿闻听,以为孙旭畏惧梦梅居士,心中不服,便道:“军师不必害怕,有文衡在此,必然一枪搠翻那个妖道。”   孙旭见刘璿有些自满,便告诫道:“此前殿下能无往不利便是占了气运之故。而梦梅不同,他与曹魏有大恩,有曹魏气运相助,殿下不能克制他。况且他是修道中人,神通广大,不是官兵敌将,你不是他的对手。”   刘璿道:“既然如此,若是军师出战,可有把握?”   孙旭道:“殿下放心,旭纵然不能擒杀此人,也断然不会被他所擒,待臣出马会会他。”   说罢,便牵了一匹马,冲下关去。   梦梅居士催鹿上前,用杖一指孙旭,高声招呼:“来者莫非是孙子平么?我在此等候多时了。”   孙旭勒住坐骑,拱手道:“真人请了,道友不在洞中静修,到此何干?”   梦梅居士道:“我也不是私自下山,今日此来,有良言相劝。”   孙旭道:“你有何说法?”   梦梅居士满面笑容道:“你如今也有几百年的道行,岂不知顺天者昌,逆天者亡?何必贪恋红尘,扶助一个没落的汉室?红尘杀戒,非我等玄门所为。你若听我良言相劝,即宜回归古洞。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孙旭却笑道:“既然红尘杀戒非玄门所为,真人也是玄门之人,为何也来红尘之中?不怕犯了杀劫?”   梦梅居士怒道:“我好言相劝,你反倒拿言语搪塞,莫非迫我与你动手么?”   孙旭冷笑道:“有本事者保无事。如今我保了汉室,你保了曹魏,且看谁的手段高,何必多言!”   梦梅居士闻言大怒,催开梅花鹿,手举木杖,往下照孙旭头面一杖打来。   孙旭早就抽剑在手,轻轻一挥便将那木杖架开。   一时间鹿马盘旋,一场好杀。战到十余合,梦梅居士不敌孙旭,拖杖败走。   孙旭见梦梅居士落荒而逃,用剑一指道:“既然发了大话,怎么如此脓包?你往哪里走?”   言罢,催动坐骑,往着梦梅居士逃走的方向赶去。   梦梅居士原是诈败,回首一看孙旭赶来,心中暗喜。随即百宝囊打开,取出一面摄魂幡来。   摄魂幡对着孙旭一展,孙旭便觉地眼前发黑。再一展便觉脑后生风,连晃三晃,孙旭就在就有些发昏了。   孙旭暗道:“这必是摄魂幡无疑,如今我三花未聚,若再让他晃几晃,耗散我的精气神,我便一命难逃了。”   想及此处,孙旭却是丝毫不慌,仗着长剑,将胸中的真气吐出三口,吹在剑上,然后用剑尖连摆三摆,说声道:“疾!”   忽然就见那剑尖上火星乱起,烈焰飞空,竟奔了梦梅居士而去。   梦梅居士正在那里晃幡,想着一会儿去枭孙旭首级,不提防一阵神火飞来。   躲闪不及,正中面目,把一把漂亮的长髯都烧光了,脸上还烧出了几个浆泡,疼痛难当,梦梅居士那里还顾得晃幡,把手在脸上乱抹。   他这一停下晃动,那摄魂幡也被真火给点着了。   那真火不是凡物,专门克制修道众人,梦梅居士又没有针对性的法宝,顿时手忙脚乱,连摄魂幡都顾不得了,一不小心将它、扔在地上,没了他的遮掩,幡立马被烧得无影无踪。   梦梅居士心中恼怒:“不想他居然能用真火,烧了摄魂幡倒是不要紧,将我面目都烧得全非,我怎么见人?”越想越恼,将梅花鹿兜转回头,又迎上孙旭。   孙旭见梦梅居士一副囧样,脸上恼怒,便大笑道:“道友不用恼,一把长须省得剃了,烧光了更好看。”   梦梅居士闻言咆哮道:“孙子平,气杀我也。休走,吃我一杖!”说罢,催鹿举杖就打。   孙旭侧身闪过,手中长剑上下飞腾,杀得梦梅居士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梦梅居士暗想:“这孙子平力大深沉,用武艺我不是他的对手,不如用法宝伤他。”想罢,只是轻轻举起木杖,让孙旭一剑打来。   孙旭力大,梦梅居士没用全力,吃了这一击便连人带鹿就倒退数丈。   待稳住身形,梦梅居士忙将一座神塔举起抛在空中,只见空中乌云滚滚。   孙旭一见,暗道:“不好,这是风雷神塔,落下来不论仙凡之体都会压得粉碎。我如今没有仙体,挡它不住,还是躲一躲吧。”   正想着,梦梅居士使了一个掌心雷,往上一响,那神塔上头闪电生光,随着光波流转,本来手掌大小的塔身形猛涨,最后成了磨盘大小。   刹那间,神塔带着一阵响动,落将下来,直扑孙旭的头顶。   孙旭躲闪不及,连人带马,被压在神塔底下。   关上的汉军将领看见,吓得目瞪口呆,连救人都忘了。   梦梅居士圈回梅花鹿,来至塔前,得意地道:“孙旭,你英雄一世,只落得这般结果。此前便是左师兄下山,也不是你对手。今日遇着我,该是你的丧命之期。其实,你我本无仇怨,可是俗话说得好,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你怎么下此毒手,把我容貌给烧毁了?你也休要埋怨我!” 第266章 丁甲功曹天地网   梦梅居士满心以为孙旭已然丧身神塔之下,便念动真言,收了法力,将神塔挪开,要孙旭的尸首。   只是神塔升起之时,却发现那里只有纸人纸马,至于孙旭早不见踪影了。   梦梅居士不禁大惊失色:“好个孙旭,果真了得,我这风雷塔乃是至宝,竟然拿他不住?如今他却去了哪里?”   原来孙旭见风雷塔厉害,虽然不能硬抗,但是躲避来势绰绰有余,便用了此前学自高廉的纸人化形术,用了遁术将自己连同坐下马移了出去。   梦梅居士正在寻孙旭踪迹之时,忽然头上有人应道:“梦梅,孙旭在此。”   梦梅居士闻声,举目四顾,只见孙膑立在对面。   若非孙旭出声,梦梅居士根本未曾发现。   孙旭指着梦梅居士大笑道:“你这区区破塔,岂能害我?若非我有些能耐,怎敢助弱汉与强魏对敌?”   梦梅居士一听孙旭藐视他,顿时气得面目焦黄,大喝道:“好小子,你不过会些遁法,也敢瞧不起我?气煞我也!”说罢,催鹿持杖,照着孙旭天灵上一杖打来。   孙旭手中剑一晃,一化为二,左剑轻轻一挡,右剑对着梦梅居士的顶门打来。   梦梅居士见孙旭右剑砍来,哪里敢跟他相持,赶紧撤回木杖,拼着浑身的力气将孙旭的剑隔开。   不过五六合的功夫,梦梅居士抵挡不住,落荒而走。   孙旭眼见这些本界的道士一波又一波地来与他为难,有心给他们点厉害,让他们不敢小视自己,便冷笑道:“我看你这贼道,能走到哪里去?”   说着,从诸天宝库中拿出一面令旗来,旗拿在手中晃了几晃,口中念念有词,听得半空中一声响亮,忽然出现了十几个神人来。   原来是六丁六甲,四值功曹等人,他们受了这番召请,赶紧来到孙旭面前,一起屈背躬身,口中道:“不知至尊唤我等,有何差遣?”   孙旭道:“无事也不用你们,如今我要你等给我助威,用天罗地网拿了那个梦梅,若是走脱了他,罚贬凡间!”   众神祗听了,有些为难。六丁六甲与孙旭不熟,不敢开口。   四值功曹与孙旭有一面之缘,言道:“至尊,非是我等违抗法旨,实在是今日至尊相召,我等来的匆忙,不曾去玉帝那里请旨索要天罗地网。”   孙旭笑道:“我当何事,此事简单。”说罢,从诸天宝库中拿出了一十六架天罗地网。   虽然这个天罗地网是简化版本的,但是用来堵梦梅居士已经是大材小用了。   众神祗领了法旨,带着天罗地网按上下四方站定,又召唤出了一些阴兵以供驱使。   孙旭安排已毕,便催动战马,追赶梦梅居士,以期将其赶入天罗地网之中。   梦梅居士见孙旭越来越近,暗恨他不留情面,情急之下在怀中取出一件宝贝,上头大、下头小,有三寸多长,此宝名为雷楔。   上界雷公用神雷击人,凭的就是此物。   只见梦梅居士将雷楔托在掌上,默念掌心雷的法诀。随即便听一声雷响,雷楔受了雷电激动,顿时飞起至空中。   孙旭快要赶上梦梅居士之时,忽然一阵雷响,天上凭空生出一块乌云,云中似有一只巨手。   那巨手拿着一件丈二大小的宝物,顿时乌云中雷声阵阵,闪电轰鸣,数道雷霆直对着孙旭的眉心处落将下来。   孙旭见了,暗笑道:“梦梅指着此物伤我,岂不是缘木求鱼?”   想罢,便将此前召请神祗的旗子拿在手中,望着空中那块乌云一指,喝道:“区区雷将,也敢放肆?还不退下,更待何时。”   此言一出,那乌云中的巨手顿时消散无踪,没了巨手的支持,那几道雷霆便也消失了。   只是那雷楔没了主事的人,定在半空之中。   孙旭见了,手指轻点,雷楔应势便掉过头转扑向梦梅居士。   那雷楔是仙人之物,虽然认了梦梅居士为主,可是他法力不够,驱使不得。每次发动,都是借用天界雷将之力。   今次见孙旭一指便指回了雷楔,梦梅居士心中大惊,赶紧把风雷神塔往上举,立在头顶。   这雷楔本就是梦梅居士之物,如今见了神塔,物各有主,返本归原。   孙旭本就没指望雷楔打杀梦梅居士,见状便催动坐骑,赶了过去。   战马追上仙鹿,孙旭便将宝剑砍向梦梅居士。   梦梅居士心神正聚集在法宝上,没能及时堤防,回头之时,宝剑已到顶门,想着再祭法宝,也来不及了。   无奈之下,梦梅居士只好将头一侧,孙旭一剑正好砍在他肩头,梦梅吃了这一剑,几乎坠下鹿来,抱鞍而逃。   孙旭催动坐骑,随后追赶。   忽的,南华老仙驾鹤拦住孙旭去路,梦梅居士回头看见,心中着忙,催开梅花鹿,往东方败走。   原来南华老仙见梦梅居士一人对阵,有些不放心,便赶来助阵。   南华老仙正要与孙旭搭话,却见孙旭袍袖一挥,南华老仙便觉自己仿佛被天界罡风击中,一点不受控制地退往梦梅居士的身旁!   梦梅居士惊讶异常,正要与南华老仙说话,旁边忽然闪出一位天神,用手一指,大喝:“梦梅、南华休得前走,我奉大天尊的法旨,把守此处,尔等莫想出去!”   二人是有见识的,认得这是一位天神,料想自己二人不是他对手,此路难通,只得转骑竞奔北方。   走了两步,又见一位天神,仗剑摆旗,阻住了去路。   梦梅居士心中恼恨,向前大呼道:“哪位尊神立在此处,来阻拦贫道去路?”   那位天神应声道:“吾乃值日功曹是也。奉法旨镇守此方,休得过界!”   二人只好兜转坐骑,又去了西、南二方,却都有拦路的天神,不容他们过去。   无奈之下,二人欲要腾空驾云,哪想到刚到半空,天空中一十六架天罗张开,上天无门。   欲要遁地而走,地中却又有一十六架地网,入地无门!   二人惶惶无路之时,孙旭追赶已近,大叫道:“你两个恶道,是走迷了路么?我不赶你,你慢慢走罢。” 第267章 祖师亲训众门人   梦梅居士闻言,又羞又恼,骂道:“这个孙子平如此可恨,便是我败了阵,你也不应该四面张网,难道真要死在此处?”   南华老仙道:“师弟莫要意气用事,我刚才与孙子平对阵,他一袖便挥走了我,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走,除非是去求他,才有一条生路。”   梦梅居士心中虽然不服,可是性命悬于人手,权衡了一番利弊,便跟南华老仙一起落地,立在路旁。   孙旭一见微微冷笑,用宝剑一指二人,大喝:“两个恶道,怎么不走了?是要继续与我动手,还是败走回营去?”   南华老仙闻言,羞得面红过耳,口称:“孙真人在上,听贫道一言。我等本是受了左元放的请,来此助阵,与真人并无仇怨。今日之事不敢报怨,但求放我二人一条生路,回转魏营,定劝魏军收兵。且看同修玄门的份上,高抬贵手,感恩不尽。”   孙旭道:“你既然苦苦求我,我心亦不忍害你。你果然劝得魏军收兵,我就饶你不死。”   梦梅居士闻言,心中欢喜,赶紧道:“如果真人肯生放我出阵,一定照办!”   孙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道:“几时能劝他收兵?”   梦梅居士道:“只在三日之内。”   孙旭点头,遂即口念真言,收了法力,送诸神归位,便与二人说道:“你们走吧。”   二人闻言,赶紧上了坐骑,急急逃出阵去。   一路上,南华老仙问道:“道友,真要劝魏人退兵?”   梦梅居士狡黠地一笑,捻须道:“道友你胡说什么?我刚才被孙旭败了一阵便逃了回来,哪里应承过他什么。”   南华老仙知道梦梅居士这是要跟他串供,将哀求孙旭的事情瞒下。他自然也不愿意自己这件事情传出去,便同意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二人进了魏营,来到中军帐。   李意等人赶紧请二人坐下,两班文武本来还想问问二人成败的,可是见梦梅居士脸上起了几个火泡,来时的一副美髯被烧了个干净,便就不再问了。   只是一时间交头接耳,这个说:“老道吹得挺响,如今败了阵,连个面目都被烧了!”那个说:“哪里还像个道人,倒有几分像宦官。”   梦梅居士是个道人,这些窃窃私语之声他听得一清二楚,顿时心中羞惭。   曹芳见他们来时趾高气昂,如今他们败阵,有些明知故问地问道:“二位真人临阵,以二敌一,定然是得胜了吧?”   梦梅居士连连摆手,说道:“齐王此言羞死贫道了,那孙子平神通广大,武艺高强。贫道连祭几件宝贝,都不能动他毫分,反被孙膑烧了脸上毫毛,肩上吃了一剑,幸得南华道兄相助,这才借土遁回。”   曹芳听了,问道:“原来二位真人也败阵了,伤势可严重?”   梦梅居士说道:“无害。”   曹芳道:“真人休要见怪,孤有句良言相劝。如今既然真人等都不是孙旭对手,不如请各回归古洞,修真养性。孤奏请父皇向西蜀称臣,也免得众位仙师不敌孙旭,身死道消!”   曹芳这一番激将,直听得梦梅居士目眦欲裂:“齐王此言,太小看贫道了。贫道当年修道时,曾得了两卷神书,学得诛仙之法,只是今日临阵太急,不曾用上。否则,那孙旭早就身首异处了!”   一旁的于吉赶紧阻止道:“梦梅道友,你那大阵有干天和,不能轻易动用,三思!”   梦梅居士却是决心已定,他当年助曹孟德破了马超,自身气运已经与曹魏连在一处,若是曹魏灭亡,他的道行势必会退步!   “道友,莫要再劝,若当我是朋友,便跟我一同摆下大阵,绞杀孙旭!”   左慈本就是请他们来打杀孙旭的,自然不会反对。   南华老仙与于吉都是梦梅居士多年的道友,纵然有些不愿意他摆下恶阵,多年的情分却让他们站在老友一旁。   ……   却说孙旭回了潼关,关兴在关上看得一清二楚,孙旭明明已经占了上风,却将两个道人放走。   “子平,为何放走二人?”   “安国,你不知,那二人乃是玄门高士,不可妄动。”   关兴又道:“你今日放走他,他明日卷土重来,如何处置?”   “无妨,明日必让他们拔营而走,安国明日自然知道,如今时间不早了,还是回去休息吧。”   关兴有些不信,刚要问孙旭要怎么做,却被他下了逐客令,只好郁闷地回帐去了。   待关兴走后,孙旭拿出几根信香点燃。   这信香乃是当日魏昭阳、姚靖二人离去之时赠与孙旭的,说是长生仙人所赠,日后有用得着的时候,点燃此香,长生仙人顷刻便至。   果然,那信香燃起后不过一刻钟的功夫,长生仙人已驾云来至孙旭面前。   “小仙见过至尊,愿圣人万寿无疆!”长生仙人朝孙旭稽首道。   孙旭对长生仙人道:“今唤你来,非为别事,只因你门下的左慈、于吉、南华等人,逆天而行,要阻汉军。今日被我打了一场,不思悔改,仍要摆阵阻我,其罪不小。只因他几人是你门下,故此想让你把他们唤来,规劝他们一番。”   长生仙人听了,赶紧叩了一个头,说道:“至尊哪里话,几个后辈,岂敢让至尊忧虑?若是挡了至尊的路,便是打杀了,小仙也断无怨言!”   孙旭道:“我曾欠了你几分情面,岂能不报?速去带他们过来吧。”   长生仙人听了,赶紧起身,脚驾祥云,飞奔魏营而去。   到了魏营上空,落下云头。   守营的小校这几日见了不少的道人,如今见长生仙人到了,问道:“仙人在哪座洞府修行?可是左慈仙长请来助阵的吗?”   长生仙人道:“休得胡言,快报进去,说太和山截波洞长生仙人来了,让左慈他们出来见我!”   小校听得长生仙人竟然要左慈等人出来相迎,猜测此人身份不凡,不敢怠慢,赶紧去了营中报信。 第268章 尚未交手便退走   却说那梦梅居士等人正在记忆如何对付孙旭,忽然听到小校报知说长生仙人到了,顿时面面相觑。   他们几个都曾在长生仙人坐下听讲道法,有师徒情分,只是这长生仙人早已位列仙班,无事不让众多门人去他洞府,如今骤然来此,不知来意如何。   左慈道:“半夜三更,长生仙师到来何干?”   于吉道:“不管如何,不能让仙师在门口等候,我等还是赶紧去迎接仙师法驾。”   言罢,几个道人急忙整理衣冠,到门口迎接长生仙人。   四人一齐跪下叩头道:“不知仙师亲临,理当远迎,特在驾前请罪。”   长生仙师也不管这是在魏营门口,高声喝道:“好你们几个孽障,瞧你们干的好事?如何猪油蒙心,敢与大天尊为敌?如今天尊恼怒,差为师的来拿你们。你等学艺之时我是如何交代的?千叮咛万嘱咐让你等静坐洞中,不要贪恋红尘,哪想到你们置若罔闻,不听为师之言!”   于吉一听长生仙人说的如此严重,赶紧道:“仙师,非是我等忘却教诲,实在是那西蜀违逆天意……”   长生仙人见几人嘴硬,冷笑一声道:“天意?何为天意?天尊的旨意与天意何异?凭你等,也敢妄论天意?”   左慈闻言,吓得魂不附体,歇了半晌道:“仙师不必动怒,弟子下山一事,自作自受。几位道兄都是我请来的,与他们无关,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师父与道兄。弟子这就上天庭去跟天尊请罪,是杀是贬绝无怨言。”   长生仙人道:“去什么天庭,大天尊便在你对面的潼关之中!”   几人一听,又是一惊。本来蜀营中有个下界的紫微星已经很是难得了,竟然还有一位能够让仙师惧怕的天尊坐镇?   惊讶之后,满是惧怕,本来跪立着的身子都是软了下去。   左慈等人毕竟是长生仙人的徒弟,如今已是成仙有望,长生仙人自然不会真的让他们陨落,见他们几人此时有些怕了,便劝解道:“你们也不必慌张,天尊并未太过怪罪,为师也有几分情面,到了那边,你等诚心哀求,或者尚可保全。且要小心在意,不可造次。”   说罢,便带着几人,架起祥云望潼关而去,直达孙旭中军帐。   长生仙人先一步进了军帐,先是俯伏在地,然后道:“天尊,小仙奉法旨拿几个逆徒,如今几人拘到,特来交还法旨。”   说罢,长生仙人叩了个头,然后站起身来,立在一旁。   后面几个徒弟都是战战兢兢地进来,朝上叩头,尊声:“天尊在上,小道见礼了。”   孙旭见几人行礼,先让他们起身,待几人站定,才开口道:“你们几个也是玄门众人,好容易金丹劫满,练得龙虎调和,眼看天仙果位可期,此道艰辛,岂是轻易之事?为何贪恋红尘,妄开杀戒?若非我看在长生份上,定不轻饶!如今,你等可还有话说?”   于吉、梦梅居士、南华老仙还待说话,却见左慈膝行两步,说声:“天尊,弟子道行浅薄,焉敢以小犯大?只是弟子不知天尊身份,门下又受了苦楚,岂能不怒?没奈何才染红尘,开了杀戒,也不过尽为师的一点慈爱之心。”   孙旭闻言,笑着看向一旁的长生仙人。   “痴儿,为何如此糊涂?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当日下山时我是如何教你的?莫恋红尘是非,静坐洞中,自然有仙使接引。更何况,你那几个徒弟各有任用,并非魂飞魄散。”长生仙人道。   左慈听了,知道长生仙人不会骗他,几个徒弟应该是能够有个阴神职位。不禁有些懊悔地低下头。早知如此,自己何苦下山?   孙旭道:“你有慈爱之心,我也不计较你的过失。如今早早回山,不染红尘,不失神仙之位。再要恃强,你纵有神通,可莫要怪我无情!那时天雷加身,悔之晚矣!”   “天尊明鉴,他几人若是敢再与天兵为敌,不用天尊出手,小仙就出手劈了他们!”长生仙人道。   左慈等人赶紧叩首道:“弟子感天尊慈悲,情愿回山修行,断不敢违抗法旨。”   言罢,朝着孙旭的方向叩了几个头。   孙旭道:“既然如此,你等速速回山去吧。”   几人连连答应,驾云回魏营收拾东西去了。   孙旭对长生仙人道:“今日多谢仙人相助了。”   长生仙人赶紧躬身道:“天尊哪里话,此乃小仙分内之事。若是无事,小仙回山去了。”说罢,便驾云腾空而去。   ……   且说左慈等人回到魏营之中,便将随身之物收拾了,其他几人因为跟魏军没有多大联系,直接驾云去了。   留下左慈郁郁闷闷,独坐大帐之上,不多时的功夫,高清带着李意、邓艾上帐参见。   左慈道:“李意,为师不能助你破蜀了,今日便要回山去了,你也与为师回去!”   李意听了,面上大惊,问道:“师尊此言何意?徒儿领了魏国俸禄,岂能如此?”   左慈便将长生仙人之事跟李意说了一遍,李意听了,目瞪口呆。   他曾想过孙旭有靠山,可从未想过孙旭的靠山这般强大。   “师尊有命,弟子焉敢不从?”想了半晌,李意无奈,只得答应了左慈的话。他是修道中人,来这魏国,一是为了那同道之仇,二是为了增进道行。人间富贵对他来说,无足轻重。   如今孙旭是长生仙人都大礼参拜的人,自己怎敢继续与他作对。   左慈见李意答应,便先带着高清、邓艾师徒回去,让李意后行,毕竟身为国师,李意不能不告而别。   李意来到曹芳的营帐,见曹芳正在与几个士兵嬉闹,便上前拱手道:“殿下,臣要告辞了。”   曹芳有些好奇地道:“国师要去哪里?”   李意道:“殿下,只因我师祖长生仙人来到,下了法旨,让我师徒回山静修,我等不得不尊。”   曹芳一听不只是李意,连左慈等人都走了,不禁有些诧异,连忙问道:“贤师徒回去多久?我等可还有再见之日?” 第269章 回转有异事   李意道:“殿下,臣等不能逆天而行。”   曹芳听言,知道李意言下之意是不会再回来,顿时急了,问道:“仙长此前不是说天意在魏吗?怎么今日又说不能逆天?”   李意无奈地道:“臣并非没有尽心竭力,只是天意有变,实在不是臣师徒有始无终,事由天定!”说着,对着曹芳鞠了一躬。   曹芳有什么办法呢?他纵是人间王爵,可哪里被这些修道之人放在眼中,人家没有不告而别已经是给他面子了,无奈之下,只好放了李意离去。   李意等人走后,汉军竟然没有趁势进攻。不是不能,而是汉军既定方针乃是先定关陇,再图中原。   没了玄门道士支持的魏军,就算没敌人进攻,也不能在此持久驻扎了。曹芳知道这个道理,忙传令拔寨,暗暗抄小路,往弘农方向去了。   只是事到如今,曹魏已经无力回天了。   ……   建兴十三年夏,诸葛亮平定关陇,回师长安。   得了关陇,季汉不仅得到了大片疆土,还得了战马以及大量的人口。   建兴十四年,诸葛亮率军东取弘农,意图再取洛阳。   曹睿情知不敌,一面迁都邺城,一面遣使结连孙吴攻击蜀汉,企图以此稳住局势。与此同时,曹睿还遣使赍金珠入羌、鲜卑、乌桓等处,结好诸部落,请求一同出兵,夹击汉军。   只是孙吴毕竟战力不足,此前攻击永安,被黄承彦等人用八阵图困住,从未寸进。此时便是危急存亡之秋,他们也没能有太大的进展。   而塞外诸部落就更不用说了,都不用孙旭出手,左慈等人为了将功赎罪,特意去诸处防守。见了这些蛮族,他们只是放了几个掌心雷,直让蛮族众人高呼天人,哪里还敢进攻?   建兴二十二年春,诸葛亮率军攻破了曹魏的新都蓟城,曹睿惊惧而死,齐王曹芳投降,季汉吞并魏国。   秋,孙旭不顾诸葛亮的深情挽留,选择了回归主世界。   毕竟魏国一灭,剩下的吴国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若是连这样的吴国都对付不了,诸葛亮也就不是诸葛亮了。   ……   名号:孙旭   身份:诸天宝印掌印人   仙籍:无   道行:490年300天   法诀:太清玄冥长生诀   术法:五雷法   任务:无   孙旭回到主世界,看了自己的属性,因为完成任务得到了200年道行,期间又不停地修炼,如今已经有了将近500年的道行了。   正要考虑是不是要马上渡劫的时候,忽然心念一动。他如今的道行已经可以不用刻意查看,也能知道方圆数十里情况了。   如今离他穿越之初,不过十天时间,可是孙府已经发生了许多事情。   其中影响最大的,便是孙旭父亲辞官的申请忽然就被批准,上面还迅速地派了一个继任者过来,这个继任者上任不过几天,已经派了好几拨人来找孙府的麻烦。   孙旭一边思考,一边打开了房门。   院中正在休憩的阿食、阿衣见孙旭出来,赶紧迎了上来。   “夫君出来了,太好了。那个……”   孙旭见阿食要跟自己告状,摆手道:“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阿食被孙旭打断,没有丝毫不满,只是仔细打量了孙旭一眼,然后道:“夫君比以前更加高深莫测了,怪不得能够未卜先知。”   孙旭有些好奇地问道:“你等可知这新来的府尹是什么来历?此前蒋淖的事情还有我去州府求雨,按说在这南州不会有人与孙府为难了才对。”   阿食见多识广,自然知道孙旭所问:“这新来的府尹名叫何瑞,据说他不是科甲出身,是攀附了当今的护国法丈才有了功名,累年下来做到了府尹。今次老爷辞官,本来又许多候选人,毕竟金华是个富庶之地,可是皇帝不知怎么回事,偏偏选了此人继任。”   “看来皇帝时日无多了,他想依仗护国法丈的力量为他的小儿子掌权铺路。”孙旭道。   “既然夫君已经知道了,那要怎么做?”阿衣问道。   孙旭道:“远的先不管他,目下最紧要的是会一会这个恶吏,毕竟我开春要去京城,若是后院起火,可不是好事。”   孙旭叮嘱了二人一番,又带着二人去给孙斌请安。   出乎孙旭预料,孙斌竟然毫不慌乱,三人到时,孙斌正在与孙母对弈。   老两口如今已经铸就道基,荣光换发,见了孙旭,都很是热情地打了招呼。   “父亲真令儿子刮目相看,人常言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父亲从一地之牧变为平民,这两日还受了许多闲气,竟然丝毫不为所动,不愧是士林翘楚。”孙旭道。   “宦海沉浮,为父早就厌倦了,如今正可谓是无官一身轻。况且,如今旭儿教为父养气长生之道,不比沉沦仕途好上万倍?为父又有什么可惋惜的?”孙斌道。   一家人说了几句,孙旭说明了来意。   孙斌道:“为父不出手,便是想让旭儿处理这件事。旭儿不管做什么,为父都是支持的。”   “既然如此,父亲,孩儿建议自今日起,府上所有聘请的下人若是辞工,必须递交申请,不得私自出走。”   孙旭知道这几日府上已经有了好些人离开孙府,甚至有些是卷了些贵重物品跑路的。   孙府对待下人们一向不错,在整个南州,孙府的待遇都是数一数二的。   孙家人不会虐待下人,更没有打杀下人,反倒是月钱都是普通人家的好几倍,没到年底还有各种福利。甚至适龄的男女,孙府都会想着办法让他们能够嫁娶。   可是如今孙斌不过是告老辞官,孙府仍然是南州数一数二的大户,便有这许多下人卷财私逃,若是孙府真的衰败了,那些黑心的还不把孙府给拆了?   孙斌也知道这个道理,之前也想过要处理。只是想到自己既然已经辞官,索性便把府中的管理事务也交给孙旭。所以,他也就没处理这些人,毕竟,那些人带走的东西,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旭儿看着办就是,为父已经老了,以后府上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孙斌道。 第270章 衙门朝南开   孙旭应了父亲的话,吩咐好阿衣、阿食在府中处理事务,然后独自一人去了府衙。   作为府尹公子,孙旭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孙府,以前一直很少会去这府衙。   金华府的衙门在城中央的一条街上,和一般的衙门一样,门口都是朝南开。   看着门前两座石狮子,孙旭缓缓地走到衙门口处,跟守着门的差役说道:“张武,还请劳烦通报一声,说我来拜访新任府尹,有许多事情相询。”   孙旭口中的张武是金华府衙中的捕快,此前曾跟孙旭打过交道,所以认识他。   张头看着孙旭,神情间多是倨傲,哼了一声道:“哟,这不是孙公子吗,今儿个怎么有空跑到衙门里来,孙大少爷不是一向不进衙门的么?”   孙旭知道这人是见父亲辞官,以为自家没了依仗,才一改此前的恭敬姿态,不过也有可能是那位新来的府尹授意他这样做的。   “张武,你这是什么意思?”孙旭皱了皱眉,心中升起一丝烦躁。   张武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嘿嘿笑道;“孙公子,在下现在不是以前的张武了,府尹大人已经提拔我做了捕头,替了吴头的职位。以后这衙门进出,我管了!”   孙旭瞥了他一眼,说道:“你这是想要阻我进去?”   他以前听阿食提起过,这府衙中的许多人不可靠,极有可能在孙家失势之时反咬一口。只不过那时孙旭打算日后在必要的时候引蛇出洞,将这些人都引出来,然后将隐患一举消除,才没有立刻动手。   如今,这个张武已经倒向了新来的府尹,那么那些三心二意之人恐怕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不敢,不敢。不说孙公子的父亲乃是前任府尹,便是孙公子也是举人身份,这府衙又不是金銮殿,我哪敢阻您的道?只是嘛,这衙门也有衙门的规矩,公子不会不明白吧?”   说完,张武嘿嘿笑着,随即伸出手指,挑了挑眉尾示意了一下。   要是如张武所意,孙旭现下掏了这买路钱,孙家可就贻笑大方了!   孙旭受了这等折辱,丝毫不着恼,反倒笑吟吟道:“你确定要收我的钱?”说罢,又朝着门口其他几个衙役望了过去。   几个衙役被孙旭那眼神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   张武见状,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几人一眼。   那几个人被张武这一吓,想到了自己是奉的府尹命令,顿时腰杆硬了许多,挺起胸膛,丝毫不示弱地看向孙旭。   “孙旭,你爹已经失了官位,还敢在这里耍少爷威风?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了,您要是拿不出二十两白银,休想进去!”张武扯着嗓子恶狠狠地说完,又立马换了一副笑脸:“孙家是累世商贾之家,二十两,九牛一毛啊!”   “我以前听吴头说起过你,本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愚不可及。莫非在你等眼中,我孙家就是泥捏的?就这么好应付的?”孙旭说话间,已经带上了一丝冷意。   &nbs   p;张武嘴撇了撇,说道:“孙公子,你说的这些有什么用?俗话说,人走茶凉。孙斌已经辞了官了,现在这金华府,那可是何瑞何大人说了算!”   “张武,人走了,茶未必就凉了。金华府也不是他何瑞说了算!”孙旭道。   张武见孙旭一副书生模样,以为他只是在撂狠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哎哟喂,孙公子,您要是不愿意出这进门钱,那就请回,什么时候取到了钱,什么时候再来。”   “张武,家父在位的时候,你曾经尽心办差,看在这个份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开道路。如若不然,呵……”   张武平时里缉捕大盗,不知道听过多少这种话,孙旭这话说完,张武只是漫不经心地掏了掏耳朵,然后道:“孙公子,您这可算是威胁官差啊。不过看在令尊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的罪名了。刚才咱说的是二十两进门费,现在啊,改了,五十两!”   孙旭听了这话,缓缓退了几步,来到了府衙对面的一处高墙附近。   张武见孙旭的举动,以为他是想等着府尹下值后在路上堵府尹,不禁有些嘲讽地跟一旁的衙役道:“什么神童,什么活神仙,也不过如此嘛!他要是真有能耐,怎么不掐指算算,何大人根本就不想见他!”   “张头,咱们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孙旭再怎么说也是个举人,况且孙家势力滔天,咱们这小蚂蚱根本得罪不起的。”旁边的衙役有些提心吊胆的说道。   “呸,窝囊废!当初孙斌在位的时候他孙旭是个人物,如今孙斌都不干了,你们怕他作甚?方才他不也没能拿咱们怎么样嘛?如今他不过是一个商贾弟子罢了,我们是奉命行事,代表朝廷,他有几个胆子敢和我们作对?”张武很是不屑道。   几个衙役一听,心中也觉得张武所言有理,又见孙旭被赶走到一旁的路边,心中又有一些飘飘然。   毕竟那可是孙府唯一的后裔啊,金华府,甚至是南州都是数得上的人物,妥妥的高富帅啊!可是如今却在自己面前吃了瘪,真是痛快!   孙旭可没有认怂,也不是张武想的那样要拦住何瑞的路,他来到这边不过是做一些不想让张武等人看到的事情。   孙旭见四下无人,迅速地捏了个诀,拘了本地几个阴兵过来。   “至尊相请,不知有何调遣?”几个阴兵见了孙旭,赶紧跪在地上,行着大礼。   孙旭见他们这一伙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丝毫不受影响,知道这是阴司开始运转,隶属于阴司的各地阴兵也强大了。   “你们一会儿隐去身形,待我再去衙门口时,如此如此……”孙旭嘱咐道。   几个阴兵哪里敢怠慢,听了孙旭的交代都是隐去身形,飞快地来到衙门口,整整齐齐地站在大门两侧,等着孙旭的指示。   孙旭见他们都准备好了,便慢慢悠悠地踱着步子,再一次来到了府衙门口。   “孙公子,这么快就回来了?也是,孙家家大业大,区区五十两银子,不过是公子一顿饭钱。”张武见孙旭去而复返,丝毫没有惊讶。 第271章 公堂亮獠牙   孙旭闻言,笑着从袖中掏出了几沓银票,顺势在手中甩了甩,然后漫不经心地道:“这银子嘛,是个好东西,不过也得看怎么花。我今天要见府尹大人,看来少不了破财了。我这个人一向不吝啬,这里是五千两银票,张武,你来拿吧。”   张武一听孙旭拿出了五千两,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这一辈子哪见过这么多钱?俩眼愣直,伸了手就要去拿,哪想到自己竟然不能动弹了!   那一刻,他还以为自己是昨晚没睡好,身子骨弱了,便凝了精神,想要往前走。只是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劲儿,也不能移动半分。   原来是孙旭招来的阴兵在张武身后拽住了他,张武是个凡人,哪里能脱离阴兵的掌控?   孙旭笑着说道:“张头,钱就在你眼前,你倒是来拿啊?”   “你大爷……”张武的话说了一半,一旁的一个阴兵直接过来,用手托住了张武的上下颌,让他不能发音。   几个衙役见张武的脸憋得通红,身体一动不动,都有些纳闷。这个张武最是贪钱,眼前的五千两银子,他竟然不去拿?   孙旭见张武如此情景仍然不知悔改,便冷冷一笑,示意阴兵将张武托在空中。   张武正在憋闷之际,忽然觉得自己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升了起来,停在离地三四丈高的地方。他是个不会武功的人,被这一弄,吓得脸上又红又白,几息就晕厥了过去。   几个衙役猛然见到张武直挺挺地升空,又觉得奇怪又有些害怕,他们忽然记起此前孙旭斩蛟的故事,这位孙公子可不是个好惹的人啊,莫不是……   孙旭仍是笑吟吟地看了看几人惊惧的模样,便将手中的银票晃了晃道:“既然张头不愿意拿我的钱,你们中间有谁愿意替我通传的?”   一个衙役脸色一凛,恭恭敬敬道:“请公子在此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给您通报。”说罢,就要转身进去。   孙旭道:“怎么,你不要我这入门费?”   那个衙役赶紧赔笑道:“孙公子乃是本地名流,又是士绅之家,小的哪敢要您的钱?”说着,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仍然晕厥悬在半空的张武,然后赶紧转身进了府衙。   剩下的几个衙役也是恭恭敬敬地站着,再也不敢放肆,生怕自己得罪了孙旭,也被人家用法术惩治。   在孙旭等待的时候,那悬在空中的张武醒来过几次,只是有些恐高的他在醒来后就又晕了过去。   “公子,府尹大人召见,里边请。”这个时候,那个去通报的差役从府衙中跑了出来,跟孙旭说道。   孙旭看他脸上红肿了一块,似乎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不禁心道:“这个何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风!”   不过,孙旭如今离仙人就差临门一脚,岂会怕这个狗屁府尹,当下整了整衣冠,跟着那个衙役进了大门。   金华府的衙门虽大,但是作为府尹,一般都是在固定的地方办公,如今没有案件审理,府尹大人自然是在公房中处理公文。   然而,本只是来拜望府尹的孙旭,竟然一路被衙役带着,   来到了审理案件的府衙大堂。   这个时候大堂之内居然左右皆有衙役,手持水火棍肃立着。   此前作为捕头处理春风楼风波的吴头,见到孙旭到来,赶紧偷偷地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小心一点。   孙旭见了,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只见他现下一身普通捕快的服装,想来是新府尹免去了他的职务,然后让张武上位。   孙旭与吴头稍作交流后,抬头看向大堂的主位。   一位身穿府尹服饰,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端坐在桌案之上,正是新任金华府尹何瑞。   何瑞一拍惊堂木,高声说道:“堂下何人啊,速速报上名来。”   这个何瑞经年做官,自然有几分官威,若是寻常老百姓被这么一吓,肯定得跪在地上了。   可孙旭哪里会被他吓唬到,当下神色平静,拱手道:“晚生孙旭见过府尹大人。”   何瑞见状,又是一拍惊堂木,大喝道:“大胆刁民!既然到了公堂,就该跪拜父母官,如今站着回话,本官先治你一个藐视公堂之罪,来人啊,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左右衙役听了这话,都是神游天外,仿佛没有听到这个命令一般。   刚才那个通报的衙役可是跟他中间的几个人说了,张武因为得罪孙旭,现在还悬在半空中晕着呢,要是不想死,就别得罪孙公子。   “你们都聋了吗?”何瑞见连小小的衙役都不听从他的话,不禁又一次狠狠地拍了惊堂木,对众衙役喝道。   还不待衙役们权衡好利弊,孙旭开口道:“府尹大人新来,应该不熟悉本地生员编制。晚生乃是本届乡试榜上有名之人,按本朝律法,无须跪拜官员。”   何瑞还要再说,一旁的师爷赶紧拿过来一本厚厚的册子,指着上面的名字道:“大人,孙旭所言非虚。”   何瑞被师爷打断了要说的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朝孙旭道:“既然有功名在身,何不早说?举人自然是不用跪的。孙旭你今日前来有何事情?”   “父母官老爷这话倒是奇了,晚生今日前来拜会,哪想到被人带到这府衙大堂,还想请问父母官老爷有何指教呢。”孙旭道。   “荒唐!朝廷可有哪条律法明文规定说,一地官员不能在大堂与人谈事啦?”何瑞捻须道。   孙旭见他诡辩,懒得跟他一般见识,索性开门见山地道:“何大人初来金华,便与我孙家为难,真是好大的威风。”   何瑞见孙旭直言,也不跟孙旭纠缠了,道:“你区区一举人,也敢与我这样说话?若非看在你父亲面上,定要将你发配充军!”   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老爷,你要救救武子啊,他被人施了邪法了!”   孙旭一看,是个妇人打扮的女子,眉目间跟张武有几分相似,想来是张武的姐姐。   此前听人说过,张武的姐姐早就嫁了人,因为夫家死的早,她平日里多有些不检点的事情。不想如今这何瑞一来,姐弟俩就傍上了府尹大人,怪不得那张武能顶替吴头呢。 第272章 精怪敢逞强   “夫人,你说什么?张武怎么了?”何瑞一听,赶紧问道。   那妇人一边哭一边道:“我刚才路过衙门口,就看见武子他直挺挺地立在半空中,喊他也不答应。又拿绳子打算扯他下来,却怎么也扯不动。老爷,你快点想个法子啊。”   何瑞一听,知道夫人说的不错,这确是中了邪术。这种事情自己是解决不了的,不过他却有合适的人选。   “夫人,你赶紧到后院中去请高先生,他一定能解!”   听了何瑞的话,妇人迈着碎步急急往后院去了。   “想不到府尹大人竟然如此风流啊。”孙旭收回看向张武姐姐的目光,朝着何瑞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   何瑞闻言,狠狠地瞪了孙旭一眼。不过,他却不敢接孙旭的话头。   因为武朝有明令,女性家眷不得出现在各级府衙中。虽然经过十几代皇帝,这项禁令已经没有多大效力,可是众多官员却是不敢明面上违反。纵然带了眷属,也都是暗地里偷偷摸摸的,不敢大张旗鼓。   “孙旭,你今日不来,我也要派人去你府上。你孙府所占的土地乃是官邸,孙斌如今已经不是官员,这官邸自然不能让你们继续住了。本官限你们明日之前搬出那块宅子!明日一早,那块地上所有的东西都得充公!”何瑞扯着嘴角恶狠狠地说道。   “何府尹,你还真是敢说,一夜之间,让我孙家几十口人搬出去?”孙旭冷声道:“纵然那块地是为官邸所用,可是家父为官数十年,那宅子早已非原来的模样,你安敢如此?”   “哼,这本官可就不管了,谁让你们有钱,愿意在不是自家的土地上翻新宅院呢?”何瑞以为这招打到了孙家的软肋,有些得意地笑道。   如今的孙家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商贾之家,便是孙家在朝中有兵部尚书的靠山又如何?远水解不了近渴,何况自己的靠山也不见得比他们的小!   再加上县官不如现管,如今自己可是金华府的府尹,掌管金华辖地的一切事务,身份上便高了孙家一头。   何瑞可是早就打听清楚了,自从孙斌得了这个爱子之后,为了能够及时地给孙旭用度,便将所有能调动的资财统统划拨到了府邸上。   因此,自己只管按着律例,逼迫孙家一日内搬迁就好。那孙家家大业大,一夜间能搬走多少东西?若是能将他家中的资财拿下一部分,自己可是今生无忧了啊!   “看来何大人是早就思量好了?何大人,你可要想好了,有些事情,做出来容易,收场可难!”孙旭经过几个世界的历练,面对这种事情没有丝毫的怒意,只是出于习惯,想再给这个何瑞一次机会。   “孙旭,若不是本官看你年轻,就你今天这番话,如此失仪,本官大可请本州学政取消你的会试资格!”何瑞说完,又嘲讽地道:“我的孙公子,你还是赶紧回去,将能搬走的东西搬走,本府明日可就要派人去接收了!”   孙旭听了,仍是很有礼貌的拱了拱手道:“既然话不投机,那在下便告辞了。只是何大人如此为官,这把椅子能坐多久呢?”说罢,转过身,大踏步离开了府衙。   看着孙旭远去的背影,何瑞冷笑一声:“就你,也敢妄议本官运势?本官得了法丈的赏识,此生必然位列中枢,哪能是你个商人子弟能够评头论足的?”   只是他这话刚一说完,坐下的椅子猛地“咔嚓”一声化作一堆木屑,何瑞本就有些胖,如今没了椅子的支撑,屁股一下子直直地怼到了地上,直疼得他倒抽一口气说不出话来。   府衙的众多衙役还有师爷看着这情形都是一愣,忽然想起孙旭离去前那句话,神色怪异地看向了孙旭离去的方向,一时间居然没有人想起上去扶何瑞。   待何瑞自己站起来的时候,看到众人的反应,恼怒异常地大吼道:“你们看什么!不过是巧合而已!他不过是个举人,怎可能会有这样的神力?”   ……   孙旭出衙门之时,衙门口已经围了一大堆的人。   “哎呀,这是在变戏法吗?没看出来啊,张武这小子还有一手啊。”围观的人自然是认识半空中这个张武的。   “变什么戏法?我看啊,是张武得罪了神明,神明罚他呢!你看他虽然一个人在空中,可是地上却有好几个影子呢。”有些年纪大的人看得清楚,知道的事情也多。   这人死之后化作鬼,自然是没有影子的。可是若是成了鬼神,有了天地认可,便有了实体,也就有影子。   众人一看,还真是,只见张武影子的前后左右各有一道身影。   孙旭随声看去,暗道:“这些阴兵毕竟实力不足,若是城隍或是再往上的神仙施展隐身术,根本不会留下影子。”   正在此时,刚才大堂上哭诉的那个妇人仍是迈着碎步,急乎乎地领着一个道人从衙门中出来了。   “道长,您看,我弟弟不知怎么回事悬在空中,您赶紧救他下来,他最怕高了!”妇人急道。   那个道人凝目一看便知原委,当下从怀中拿出一张符箓,念了一句法诀,那符箓便化作一团火焰烧向托举张武的四个阴兵。   这几个阴兵见这火焰凶猛,若是不躲肯定有损伤,只是没有孙旭的命令,他们不敢擅动。   这时,他们身上的拘令忽然消除。   阴兵们知道这是孙旭示意他们离开,便赶紧收了身形,往城隍庙遁去了。   “算你们跑的快!”那道士迅速地来到空中,稳住了张武要下坠的身形,然后看着阴兵远去的方向道。   “哎呀,道长真是好手段!若非道长相助,我弟弟就危险了。”妇人赶紧从道士手中接过张武,千恩万谢地道。   道人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府衙。   孙旭全程都看在眼中,眉头不禁皱了皱。   以他的法眼观看,这道人可不是人,而是化了形的妖!这种妖,一般都是有二百年以上的道行。   “看来那个蜈蚣精已经要开始下手了,这样派驻手下到各地,怕是只待武朝国运微弱,便让众多小妖将各地官员吸食。只是不知道他是只派了这一个,还是许多州府都派了……”孙旭一边思量着,一边往回走去。   回到了府上,孙旭将府衙中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孙斌。 第273章 卧牛有神力   孙斌听后,语气中有些怒意地道:“这个何瑞如此可恨!我虽已辞官,可是名望仍在,傅尚书也是朝中大员。孙、傅两家姻缘朝中官员尽知,他岂敢如此?”   孙旭见父亲动怒,便笑道:“父亲此前还云淡风轻,说什么将此事交给儿子去做,怎么这一会儿就沉不住气了?”   孙斌没有不好意思,忧心忡忡地道:“我动怒并非为了孙家。这个何瑞对我尚且如此,对待百姓又是怎样?这等人物为一方父母,岂是幸事?   孙旭安慰道:“父亲,何瑞所仗的是那个蜈蚣精,若是有朝一日,剿除妖精,这世间自然朗朗。”   孙斌道:“乾坤朗朗,谈何容易?我等还是先守住这个家再说吧。那个何瑞说的可不是玩笑,若是让我等搬迁,一夜之间又能搬多少东西?”   “父亲,这件事情您就不要担心了,孩儿自有办法。”孙旭道。   孙斌如今很是相信儿子的能力,便不再多言,安心回屋练气去了。   孙旭转身叫来了前院管家,让他将府上的下人全部都叫来。   经过阿食、阿衣的一通教训,下人中靠不住的都被遣散了,剩下已经都是可以信任的了。   孙府家业大,宅子也大,下人也有百十号人。就算刚刚被遣散一批,也还有五六十人,他们齐聚在大厅,等候这孙旭的吩咐。   “少爷,我们听说那个新来的府尹要让我们今夜就把所有家当搬走,明天就要来验收,不知道是真是假?”后院管家问道。   孙旭坐在正位,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香茗,然后不紧不慢地道:“此事是真,我叫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事。”   “哎呀,少爷,那我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搬东西啊。”负责女眷的老妈子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优哉游哉的孙旭,着急地说道。   “对啊对啊,少爷,自古道:民不与官斗。那个府尹虽然不是东西,可是如今老爷已经没了官位,咱们最好不要跟他起冲突。”   “要是人手不够,我在人力牙行中认识几个牙子,他们手底下有许多民夫,可以帮咱们搬迁。”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许多。   只是孙旭仍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放下了茶杯,压了压手,众人立即安静了下来。   “公子,您打算怎么办?”官家问道。   孙旭高深莫测地一笑,然后跟众人道:“怎么办?当然是先搬家咯。我们小门小户的,哪里敢跟官府作对?”   “那公子,我这就去搬东西。”   “我去找牙子!趁着天早,赶紧叫来点民夫!”   孙旭却是一摆手,道:“不必。搬家我们一家人足够,叫你们来不过是告知你们,今夜先离开孙府,明日自然有人通知你们去哪里继续为孙府效力。”   众人听了,都是摸不着头脑。   莫非是孙家有钱到连这府中的东西都不要了?他们可是知道的,这府中可是金银成山,积累着孙家好几代的财富。要是这些钱都没了,孙家可就是一个普通的富户了。   不过他们都是下人,既然自家主人已经决定了,他们也无权过问……   约莫两个时辰后,那些下人已都到了孙家另外一处宅院中安顿了下来。   天色渐渐暗去,四处也开始安静了下来。   然而,天虽然黑了,但是因孙府有钱,此时整个孙府灯火通明,仿佛白昼。   孙旭坐在椅子上,轻轻甩了甩手,然后唤道:“卧牛,过来!”   随着这一声传唤,孙府门口的那头石狮子忽然动了起来,先是晃了晃脑袋,然后身形迅速变化,变成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   卧牛因为看护孙旭的家院,已经有了完全的化形能力不说,实力也上了好几个台阶。   到了堂上,卧牛赶紧朝孙旭拱手道:“老爷唤我不知有何事?”   孙旭仔细打量了一眼卧牛,发现他身上的妖气几乎已经没了,便点头道:“多日不见,你竟然进境如斯,果然是个好苗子。”   卧牛赶紧躬身道:“哪敢当老爷称赞?都是老爷的栽培!”   “闲话少叙,你也知道了,我让你来就是想让你显一番手段,将阖府搬至我孙家的土地上。”孙旭道。   卧牛此前便有裂土分石的能力,能将土石掘起,然后一掷百丈之远。如今实力大增,自然能将这座府邸搬走了。   孙旭将父母还有阿衣、阿食都叫了出来,然后在孙府周围施展了遁甲之术,让孙府处于一个空间之内,外面的人无从知晓里面的情况。   做好准备之后,孙旭便命令卧牛动手。   只见卧牛仰天长啸一声,身形开始暴涨。片刻的功夫,便长成了十余丈的巨人!   卧牛扫了一眼整个府邸轮廓,双手插入地面,像挖土豆一样,轻松地从地面上将整个孙府完整地掘了出来!   随后,卧牛托举这孙府,往孙家另一块地皮而去。   ……   夜间的何府官邸仍有点点灯火,大堂之上,何瑞正在与那个道长商议事情。   “道长,您可是法丈高足,难道还制不住那个孙旭吗?”何瑞问道。   “区区一介凡人,我并不害怕。只是这金华府太过邪门,已经有城隍坐镇,我不是对手。万一惊动城隍……”那个道人说着,面露惧色。   “道长此言差矣,城隍不过是民间百姓的神祗,城隍庙更是需要官府的允许才能存在。只要下官命人去拆了城隍庙,无家可归的城隍,还是城隍吗?”何瑞阴恻恻地笑道。   那道人听了何瑞的话,眼睛一亮,暗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果然,人族的事情还得让人族去解决!只要我在金华站住了脚,便有源源不断的血肉送与老祖,我又何愁不能得到老祖的垂青?”   道人沉吟了半晌,言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分工明确:官民的事情你去处理,这修道人士的事情交给我来办。”   此时,道人猛地听到府城东南方向一阵响动,赶紧掐指演算。得知事情后,大惊道:“怎会如此?”   “道长,怎么了?”   何瑞见道人忽然间脸色大变,不仅不复此前的仙风道骨,而且那面目上虽露出了一丝狰狞,就已经让皮肤极度扭曲起来,不禁担心他再这样下去会把脸皮拧破。 第274章 城隍破妖法   何瑞小心翼翼地问完,看着道人有些恐怖的模样,不自觉地咽了一大口口水。   “无妨,何府尹,贫道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行告退了。”说罢,那道人身形一动,早已飘至门外。   何瑞张了嘴还想向他问两句话,却早已见不到道士的踪影了。   道人出了府衙,径直来到一处无人的空地之上。   今夜,金华府本是明月高悬,星河密布,可是就在这个道人来到这里的一瞬间,此处的天空中忽然凝起一团云层来。   在这万里无云的天空中,这一团云层显得格外的醒目和怪异。   “想不到这小小的金华,竟然有了城隍不说,这城隍的实力居然还能如此强劲?”道人眯着眼看向那乌云自语道。   紧接着,从云团中露出了一个人影,正是金华府城隍。   这两日因为他在忙着考验辖地的几个县城隍候选人,所以不曾在府城内,今日回来知道了这个道人的前来,便发出了拘妖牌。   这拘妖牌乃是司职正神都会的一门法术,但凡在自己辖地,只要发出此令,所有的妖怪都会受到命令。   “本神乃是金华府城隍,你这小妖安敢在此地放肆?”这时,金华城隍的声音如同黄钟大吕,在此处回荡不休,似是神雷一般。   城隍虽然是抓鬼拿怪、赏善罚恶的阴神,按道理来说天然克制鬼怪,但是如今不说三界秩序未复,便是地府的十殿阎罗都没有集齐,这神位的威压便弱了几分。   再加上这个妖道跟随的是那个蜈蚣精,身上多少沾了武朝的气运,自然不会被城隍的三言两语给吓住。   “哼,区区一个野神,也敢妄自称神?劝你乖乖投降,要是把道爷伺候舒服了,说不定道爷上禀法丈大人,还能任命你做一个真城隍!”   这道人修炼的时间不短,自然知道三界的现状,因此,这个城隍定是在此地显圣久了,被老百姓祭祀而成的城隍。   金华城隍闻言,也不恼怒,从云团中落了下来,来到道人面前,言道:“你若是此时回头,本神尚可以给你留条生路,做我门下一个阴兵。”   道人一听,眼睛猛地一瞪,大怒道:“你这老不死的,也敢在我面前逞强?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道人平日里跟着护国法丈,便是朝中大员见了他都是毕恭毕敬的,哪受过这等羞辱?   不过话一说完,他又打量了城隍一眼,笑着道:“看你这打扮,想来是修成了鬼神之躯,若是吸食了你的躯壳,不知道能让我增进多少?”   “凭你?也配跟我动手?”城隍爷轻蔑地看着这道人,不屑地道。   那道人冷笑一声,不再答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一面白幡来。   道人轻轻晃动白幡,随即此地便升起一股阴风。   那阴风吹到人的身上,只觉寒风入骨,仿佛全身血液都要被冻僵。   “你看我这宝物,可配与你动手?”道人一边施法,一边得意地对城隍说话。   他话音刚落,那阴风中就生出一团黑雾。   这团黑雾在冲向城隍的过程中不断地变化形状,同时黑雾中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嘶鸣声与吼叫声,宛如地狱跑出的恶鬼。   城隍看着这一幕,却丝毫不为所动。   就在那黑雾就要接近城隍的时候,城隍头顶忽然光芒大作,一枚令牌现于其上。   那团黑雾见了这光芒,立马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以比来时快十倍的速度向后逃窜回去。   城隍这驱鬼令的法术若是这么容易就被躲避开,还做什么城隍?只见那令牌见黑雾退缩,便如同利箭一般追了上去,狠狠的戳在了黑雾上,穿透开来。   那团黑雾几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霎时间消失无形。   这一瞬速度太快,那道人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黑雾已经消失无踪。而那令牌去势未尽,直接往道人身上而去。   道人见势不好,赶紧将那白幡往身前一挡。   “刺啦”一声,那白幡直接被令牌击得粉碎,化为烟尘。   不过正因如此,道人有了缓冲之地,免于被戳穿的下场。   “这是正神的法宝?你到底是什么人?”道人惊骇欲绝,他刚才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那法宝带来的是天然的克制,不是野神能够有的能力!   “方才不是说过了嘛,本神金华府城隍!”城隍爷笑着道。   道人心中盘算:“不管他是真是假,我都不是他的对手,还是走为上策!”想罢,便道:“今日爷爷我没吃饱,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下次爷爷再报毁我法宝之仇!”   道人说完,便要施展身法离开此处。   “想走?!”城隍爷冷笑一声,指挥着令牌打向道人。   虽然道人拼命逃走而去,可仍是徒劳无功,只一息的功夫那令牌便击穿了道人的胸膛。   城隍爷往前查看,发现落在地上的,不过是一个被掏空的躯壳,不禁叹气道:“想不到还是被他走脱了。不过,既然已经破了他的躯壳,想来应该会消停一段时间。若是还敢出来,再取他性命不迟。”   ……   第二日一早,满心欢喜的何瑞刚吃过早饭,就亲自带着许多衙役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孙斌居住的官邸。   那些跟随的衙役们虽心中不愿意跟孙家面对面为敌,可是想着孙家根基深厚,若是能浑水摸点鱼,也够自己受用不尽了,何况还有何瑞在前面顶雷呢,也就乐呵呵地快步走着。   一到那里,众人却傻眼了,原本占地十几亩的孙府竟然不见了!   这里别说他们想象中的金银了,便是一砖一瓦都没有了!就连地上的土都被挖低了三尺!   “孙斌竟然连宅子一起搬走了?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何瑞不禁惊呼道。   “大人,刺史大人此前便行文来说,要尽量照顾孙旭,好像是他有呼风唤雨之术。如今这番情景,定是孙旭施展了法术,将整个孙府都搬走了。我想,大人还是不要做得太过。”一旁的师爷劝道。   何瑞冷笑一声道:“呼风唤雨有什么了不起?法丈大人便是佛祖金身都能召唤来,我会怕他?”   然而,何瑞虽然这样说着,心中还是有些犹豫的。毕竟远水不解近渴,再加上以他的价值,护国法丈会不会为他出手还不一定……   “诶,说到这里,穿穹道长怎么还没有消息?他昨晚到底做什么去了?” 第275章 雷劫   此时的穿穹道人正在一处山洞中疗伤,他昨晚与城隍爷交手,被打破了躯壳,只能以本来面目示人了。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半分人样,分明是一只大蜈蚣!正如蛇一般,身体挂在山洞的侧壁之上,又长又尖的千足有序的微微伸缩着,硕大的脑袋周围正在冒着丝丝的黑烟。   “该死的城隍!待我恢复了元气,定将你的血肉全部吸食!”穿穹一边疗伤,一边恨恨地想着。   “嗖嗖!”   不经意间,两道寒芒从洞外射来,瞬间在穿穹身上射穿了两处甲壳,一股粘稠的异色血液从伤口处喷出。穿穹吃痛下,千足密密麻麻地一齐急速乱颤着。   “是谁?谁在暗算我?”穿穹又惊又怒,吼道。   “你可认得我吗?”孙旭从洞外迈步进来,满脸笑容地看着它。   穿穹可不是君子,它出声说话只是为了让敌人分神。   因此,趁着孙旭说话的空档,它迅速地靠近过去,用它那巨大的虫口咬向孙旭,想将孙旭一口吞下。   孙旭见此,却是轻飘飘地一点脚尖,整个人凌空而起,然后翻身落在穿穹的后背之上。   明明只是一个凡人上身,穿穹却觉得自己像是背负了整座山一般,身体沉重,这一踩几乎将它的甲壳踩塌!   穿穹岂会如此便认输,立马翻转尾部,长足伸出,打向孙旭。   孙旭侧身闪过,又在穿穹的后背上一踢。   此时他已经有了仙人的实力,虽然是轻轻一脚,可踢在穿穹身上,便是千钧之力!   穿穹的身子骤然被巨力推着前行,重重地撞在一面石壁上,“嘭”的一声将那面石壁撞了个洞。   这一下,直接把穿穹撞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孙旭隔空将手化作爪形,然后对着穿穹凌空猛地一发力。   穿穹巨大的虫身圈缩在原地,只觉得自己多年修炼的妖力正在一点点地消失,心中不禁大骇!只是它如今被孙旭施展了禁术,连话也说不出口了。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穿穹那将近两百年的修为便被孙旭吸了个干净。   随后,孙旭一道掌心雷劈出,直接结果了这只蜈蚣精的性命。   吸了这蜈蚣精虽然只有区区十几年的修为,再加以转换后,可是对孙旭来说,却是相当于补上了临门一脚。   有了这点修为,孙旭的道行便已经到了五百年的门槛,可以渡劫为仙了!   此间天地,虽然没有天庭,可是渡劫的规则仍在。   孙旭在此地环顾了一圈,施展真火,将那蜈蚣精的尸体烧了个干净,又将这山洞中清理了一遍,准备就在此处渡劫了。   他来时已经嘱咐过了家中的人,自己要出来一些时日,因此连续两天时间,孙旭都在此处安心地练气存神,为雷劫做准备。   这两日,一缕缕犹如实质般的真气,不停地在孙旭周身运转,时而在体外包裹住全身,时而由身体表面渗透入体内,循环往复。   先天真气滋养着肉身,肉身扩充着神魂,神魂又反哺真气,三者相辅相成,从无一刻停止。   到了第三日,孙旭走出了山洞。   因此时,他作为凡人已经不能再通过练气存神的法子增进道行了。就好比一个水桶已经装满了,若是想装再多的水,必须要扩大容积了。   孙旭的精气神已达最巅峰状态,进无可进,只有渡过雷劫,成就仙人之体,方能再进一步。   “是时候该渡劫了。”孙旭望着天空,自语道。   说完,他突然全身气势绽放,毫无保留地显现了出来。   传说中,凡人渡劫,必须经过九道天雷,方可成就仙道。   随着孙旭的释放气息,天空中瞬间聚集起了一片笼罩方圆百里的乌云,内有雷蛇在穿梭。   孙旭这两天一边练气,一边布阵,此时此地已让道阵隔绝,外界之人无从探查到这里的状况。   九重成仙劫,落下来的劫雷,是因人而异。劫雷不仅是成仙的考验,更是代表着毁灭性,若是一着不慎,自然会灰飞烟灭。   若非如此,人人都可成仙,天道唯一何在?   不一会儿的功夫,第一重劫雷劈下!   只是孙旭此时肉身大成,不靠法宝,不靠神通,直接将那威力惊人的天雷抗下了。   那天雷劈中孙旭身躯的时候,便如同泥牛入海一般。   这便是劫雷炼神之法,用劫雷游走全身,锤炼肉身,锻打神魂,提炼真气。   劫雷被孙旭吸收,化作先天雷罡真气,一遍遍洗刷着他的身体,精气神得到无上凝练。   孙旭肉身表面逐渐脱落掉一重旧躯,呈现出更为光洁的肉身,这便是仙体的雏形。只是如今劫雷未完,这仙体并未完全成型。   与此同时,本是金色的神魂也退去了外表的一层金色,在先天雷罡真气的锤炼下,终于形成了仙体元神的胚胎。   第一重劫雷,已让孙旭的能力增长了许多。   “第二重雷劫来了。”   孙旭见状,竟然不在地上等着雷劫降下,而是跃在半空迎接雷劫。   这第二道劫雷已经比第一道时粗了许多,孙旭仍旧是用肉身硬扛,接住倾泄而来的雷火。   先天雷罡真气生生不息,在孙旭体内运转,仙体与元神在不断的完善。   这一重劫雷来得快,去得也快,孙旭虽然受了两道天雷的炙烤,但却没有一点痛苦,他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强大。   接下来的几道天雷,一道比一道威力更强,只是落在孙旭身上,都化作了孙旭的补品,滋养着他的仙体和元神。   维持了一个时辰的雷劫,孙旭从头到尾未曾动用过任何法宝来抵抗,从始至终都在用肉身硬扛。   其实若是孙旭动用言出法随的神通,毫不费力地就可以直接成仙,但是他想借此增强自身才选择了如此做法。   终于,最后一道劫雷的能量被孙旭完全消化掉,孙旭的仙体和和元神经过九道天雷的滋养,已经无比完满!   一般的仙人若是要做到这一步,最起码也得在成仙后五百年,渡火劫的时候才能做到。   此刻的孙旭,肉身如同羊脂玉一般,从内到外,没有一丝瑕疵,周身还有一缕缕仙气在溢散。   孙旭探查了一下自身,感慨道:“渡劫后果然非同凡响!”   “只是可惜了,如今三界群仙不再,天路断绝,便是渡了雷劫,也无法直通仙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276章 汉依山   孙旭渡过雷劫之后,并没有直接回转金华,而是在此又逗留了几日。   这天临近傍晚,南州城隍不请自来,见了孙旭,行礼道:“至尊渡过雷劫,可喜可贺!”   “不过水到渠成而已,何足道哉?今日来见我,有何事情?”孙旭问道。   “南州与东州毗邻之处,有一座大山,名曰汉依山,古老相传,此地原是天庭接引仙人之地。只是因三界大变,此地灵气便逐渐消退。后来,这山被妖魔占据,几伙妖魔之间你不服我,我不服你,却因为实力相当,谁也奈何不得谁。”   “你此来,可是想要我去平了这几伙妖魔?”   “正是。因为天尊册封,那汉依山又是个三不管地带,我等不能越界而行。况且那伙妖魔实力不低,我等不是对手。至尊如今仙道已成,必定旗开得胜!”   孙旭想了一下,道:“无妨,正好我渡过雷劫,也要试试实力。”   孙旭让他顺带去给自己家人报个信,便让城隍回去了。   随即,孙旭架起祥云,往汉依山而去。   渡过雷劫,自身的实力已经有了质的变化。此前孙旭驾云,还得考虑体内真气消耗。而如今体内法力运转不休,元神也已经完满,驾云已经不需考虑消耗问题了!   瞬息的功夫,孙旭已见到陡峭的群山连绵,坐落在南州与东州之间。   正如孙旭所说,他虽然成就仙道,但是只是有了一个空壳子,唯有与对手交手,才能将仙道补满。况且这汉依山分属三界,将汉依山群魔扫荡干净,也是重塑三界秩序的一部分。   孙旭到了那边之后,隐藏了行迹,不停地寻找妖魔的行踪。   走着走着,便看到一队兵丁正护送着几辆马车,在山中缓缓而行,根据车辙的深度判断,车上装的应该是金银之物。   正在孙旭考虑这要不要上前让他们换路走的时候,此处的地面一阵震荡,裂出一道道地缝。   下一刻,竟从那一道道裂缝中爬出了许多兽首人身的怪物来!   这些怪物周身妖气森森,迅速将兵丁给围困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我等护送的乃是朝廷税银,尔等若是识相,就让开道路,本将军既往不咎!”   兵丁的首领是一个虬髯大汉,看他的装扮,职位不低,见众怪拦路,竟然以为是劫道的劫匪装神弄鬼。   “将军,这汉依山不太平,想来这些人不是善茬。”一旁的一个小兵提醒道。   那将军闻言,心下有些惴惴。   他押运的乃是东州的税银,只因一路上不太平,为了掩人耳目,才走了这条路。他倒是听说过这汉依山有种种怪事发生的,可他自恃勇武,对此嗤之以鼻。   然而此时听了小兵的话,再感受着周围愈发阴冷的空气,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些鬼怪可不是来劫道的,这些生人对他们来说,不仅能够饱口腹之欲,还能够增进修为。   顿时,一道道黑影化作一道黑气,黑气连接成一片黑雾,将兵丁们笼罩在其中。   “快撤!”那个将军见到这个情景,哪里不知道自己是遇到真的妖魔了?赶紧下令撤退。   “想跑?桀桀,还是乖乖做爷爷的口中餐吧!”那些妖魔看着这群人族妄想逃走,顿时发出了一阵渗人的怪叫声。   这声音听在众人的耳中,让他们似是见到周围便成了无间地狱,到处都是断臂残肢!   众人心中无不惊骇欲绝,连逃跑的勇气都没了,在原地挪着小步,围着马车缩成了一圈。   正在黑雾要裹住众多兵丁的时候,孙旭出手了,一指点出,便见一道白光冲向黑雾。   黑雾被这白光击中,顿时如同洪炉点雪一般,迅速消散。   被首先击中的一个妖魔竟然直接打得魂飞魄散。   “我乃是阴风大王坐下护法阴东来,哪里的道人与我为难?”一道身影从黑雾中走出,化作一个中年人的模样,随即那片黑雾也化作了许多小妖。   “在下不过是个闲人,路见不平而已。”孙旭现出身形道。   见孙旭出来,那些小妖迅速舍弃了那群兵丁,散成一圈将孙旭包围了起来。   阴东来带着冷酷的笑意道:“乳臭未干的小子也敢坏我的好事?找死!”   本来包围众人的黑雾散去,众兵丁觉得有救了,岂料来人竟然是个少年,再度陷入绝望。   孙旭被围在中央,不仅没有害怕,反倒沉声对着那群兵丁道:“还不快走?出了这片地儿,直往东走便可,切莫回头。”   兵丁们见孙旭这般胸有成竹,赶紧照办。   阴东来见状并没有阻止,这些人毕竟只是凡人。只要拿下眼前这个有些道行的少年,再去抓他们,易如反掌!   “看你刚才那一指,想必已经有了百年以上的道行,不知吃了你,我能不能成为妖王?”阴东来阴恻恻地看着孙旭,笑着道。   “就怕崩了你的牙!”孙旭脸上闪过一抹冷笑,右手伸出,化作爪形。   随着孙旭法力的运转,一股莫大的吞噬之力从右掌中涌出,那些修为较小的妖怪,立马感觉到自身不受控制地往孙旭身前而去,想要挣脱却无济于事。   阴东来见了这样的情况,神情已经不再是嚣张,立马双手结印,指尖朝着孙旭猛地一戳,一道黑气朝孙旭面目而来。   孙旭早见到阴东来的动作,却是不闪不避,那黑气遇了孙旭竟然毫无用处。   而这时,修为差的几个妖魔飞起来,被孙旭吸走。   到了孙旭的掌中,那几个妖魔迅速现出了原形,体积也缩小成了鹅卵石大小。   紧接着,数十个小妖接连不断地被吸走,只听见一阵阵动物的鸣叫嘶吼,很快便无声音。相对的,孙旭掌中冒出丝丝白气,游走全身。   “你这是什么妖术?”阴东来惊疑不定地道。   孙旭并未开口,回应阴东来的是携带无上威势的一指。   阴东来看着他那指尖白光冲着自己而来,赶忙暴喝一声,拳头上黑气森森,整个人的威势暴涨数倍,对着孙旭点来的一指猛地挥出数拳。   看得出来,这阴东来修为不低,这拳法间已经隐隐有了几分样子了。   但在孙旭这一指面前,依然不够看。 第277章 妖王聚会   孙旭仙体已成,这一指点出,便是普通的仙人都能击杀。   只见那白光迅速地撕碎了阴东来护体的妖气,“噗”地一声,轻而易举的就洞穿了阴东来的肉身。   一股妖血从伤口处喷射而出,阴东来望着孙旭,脸上尽显恐惧!   “此人绝对不是面目上那般,这一指便是阴风大王碰上,也得溃败!若非我化形以来便修习妖气护体之术,这一指能要了我的性命!且这人似乎没有出全力,只是轻轻一指而已……”   一招落败,阴东来迅速地盘算着,既然远远不是对方的对手,只得先逃走了。   纵然是妖魔,贪生怕死也是常事。   这阴东来快速打定了主意,居然就不管剩下的小妖了,直接身化黑雾,钻入地下,意图遁逃。   其实以孙旭现在的实力,真要杀阴东来,那妖气护体之术根本无用。是以,刚才孙旭在出手的时候,顺手在阴东来身上种了一枚寻踪蝉。   孙旭此行要剿除此处的妖魔,自然要找出他们的老巢所在。如今有了阴东来带路,何乐而不为?   孙旭轻轻一挥,剩下的那些小妖便都被他吞噬,化成道道白气。随即身化长虹,紧跟在阴东来后面,也不隐遁身形,不怕阴东来知道。   阴东来感受到孙旭的穷追不舍,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将他甩掉。   “这汉依山地势错综复杂,还有几位妖王立下的阵法,不是久住之人根本无法立足,这人怎么如同回家一般?”阴东来边走边思索对策,忽然看到前方一座山峰,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小子,这次看你怎么办!”   此时,阴东来心中满是死后余生的心悸,正要高喊让山峰上的人将自己放入,然后绞杀孙旭之时,忽然一股寒意从背上升腾而起。   “不妙,他……他竟然还能出手?”阴东来心中防备之时,已经晚了,但见自己小腹丹田之处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口子,正在往外喷着血!   那里,是他的妖丹所在,没了妖丹,哪还有半点活命的可能?   孙旭悄无声息地斩杀阴东来后,上前将他的妖丹收起来,又用吸字诀将阴东来的肉身吸作了自己的法力。   一路尾随阴东来,再看到刚刚他见到前方的反应,孙旭自然知道了眼前这座山峰,是那位阴风大王的老巢。   但见此峰阴气阵阵、黑雾缭绕,仔细听去,还有声声惨叫传出。不知道这些妖魔害了多少人,此处才有这样的怨煞之气!   孙旭一步踏出,已经在数十丈的高空,隐藏身形,仔细观望着这山峰的格局。   此峰上上下下大约有百十个山洞,不像是天然生就,应该是小妖凿刻而成。   凌空而上,往下望去,到处都有来往的小妖巡逻,虽然他们大多修为并不高,可是数量不少,有千余。   避开巡逻的那些小妖,隐去身形的孙旭在各处游荡,寻找着目标。   忽的,孙旭感受到一处洞**有数道气息,竟然都有妖王级的修为。   “这阴风大王竟然这样厉害?能让着几个妖王都做他的手下?”孙旭带着一丝疑惑,慢慢地靠近了那个洞穴。   洞口虽然有两个妖帅把守着,可是以孙旭的修为,仍是无声无息地穿了过去。   进去后,发现这里是一个宽敞的所在,里面别有洞天,便是皇宫也不遑多让!再往里,有几个妖首人身的人在交谈着。   这几人,全身黑雾缠绕,声音显得很阴沉。   孙旭已成仙道,比以前更加能丈量出旁人的实力高低。   在孙旭看来,这几个妖王的实力不俗,比此前的那个兰若寺的树妖还要强上几分。这些妖王头顶都是黑气翻腾,隐隐形成了妖云,妖云中有许多阴魂嚎叫着。   孙旭看着他们,暗道:“这几个妖王背负了这些杀孽,便是我不动手,也难得善果!”   他未急着动手,而是窃听起来众人的交谈。   “阴风大王,那普渡慈航许诺,若是我等驱逐了南州府中的这一众阴神城隍,南州之地便归我等所有,你觉得可否相信?”一个羊头模样的妖王道。   “对啊对啊,这天下间,普渡慈航的道行最高,已经修成了金身。可他还依附着朝廷,怎么会将口中的食物送给我们?我们知道阴风大王您的实力仅次于他,所以前来求教。毕竟这事牵扯太大,万一弄得不好,可是有性命之忧。”一个长着修罗面容的妖王道。   听着他们的对话,孙旭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妖王是来拜访这个阴风大王的,并不是阴风大王的下属。   如南州城隍所说,这汉依山有好几股妖魔势力,每一位首领都有妖王的实力。只是如今武朝气数未尽,他们不敢去人族聚集的地方招摇,只是挑那些在汉依山过往的行人下手。   当然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好,互相之间,往往因利益而起争端。   “众位多虑了,我已经打听清楚了,普渡慈航说的是真的。只是不知他是不是刻意隐瞒,这南州城中的一众阴神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对我等有克制之术。”阴风大王是一个瘦削的男子,他一脸平静道。   “哦,竟有此事?若是此事属实,便是普渡慈航不说,我等也要出手将这些阴神镇压,若是让他们久留,时日一长,我等必将被他们约束,哪会有如今逍遥的日子?”另一个虎头的妖王道。   “不错不错,虎王所言正是我所想。若是假以时日,等这些阴神站稳脚跟,我等岂能独善其身?”   阴风大王说完,又想起了什么,阴笑道:“那些个阴神已经有了神位,还吸食了许多时日的烟火,他们的血肉和神魂可都是补品啊!我等若是能抓到一位城隍,何愁不能修成金身?”   剩下的六个妖王一听,互相看了看,眼中尽是贪婪。   但他们却不知道,这一席话语,尽数都被暗中注视着的人听了进去。   孙旭听了他们的话,心中满是冷意。这些不知死活的畜生,不服管束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有反抗神明的念头,当真是活腻歪了。   不过,孙旭却并未直接动手。   此次前来汉依山,除了剿除妖王之外,还有一桩要紧的事情要办。 第278章 杀妖王   正如南州城隍所说,这汉依山乃是一处福地,许多天庭正神渡过雷劫后,都是在此地进入仙界,孙旭现在所处的这座山峰,乃是登天路。   只不过仙路断绝后,渡过雷劫的人即使来到了此处,也无法进入仙界了。   而那些渡过雷劫的人前来时,自然会留下一些道统和法宝。   孙旭因为有诸天宝库傍身,那些东西是不放在眼中的,但若他不取,必然会落在妖魔手中,那样一来,可不是好事。   按照目前的情况,那些妖魔虽然在此日久,却并不知此地详情。   片刻的功夫,孙旭便将这座山峰上大大小小的山洞全部探查了一遍。   随后来到一处洞穴,随手一挥,便将仙人留下的几十道禁制解除了,将其中的法宝全都放入了储物囊之中。   阴风大王那妖王的实力,面对着仙人登天后留下的禁制,仍是不够看的。因此,这地方的宝物都是完好地被藏在各处。   求仙问道最讲机缘,若是敞开着宝物让人看,岂不是人人都成了仙?   如是再三,半炷香时间,孙旭便将这山峰上的所有仙人遗宝收入了囊中。这其中有法宝、有仙诀、有丹药。只不过,几乎没有极品之物,只有一些仙丹还算比较好的,有些用处。   处理完这些,孙旭才再一次来到妖怪们的驻地。   这时,阴东来以及一干小妖的死讯已经传到了阴风大王的耳中。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敢在我的地盘上这么猖狂!传我的命令下去,封锁所有的出口,一定要将那人碎尸万段!”阴风大王怒不可遏地道。   “风兄息怒,我觉得还是收缩防线的好。”羊头妖王提醒道:“阴东来的实力我知道,能如此轻易地被杀死,连报信的机会都没有,那人的实力定然不弱!让手下们出去,无异于送死。”   阴风大王听完,没有理会他,一脸阴沉地思索着。   若是平时还好,如今六个妖王齐聚自己的地盘,自己手下的大将却被人取了性命,这让他怎么在众妖王面前挺直腰杆?   “那羊兄有何高见?”阴风大王面色深沉地缓缓问道。   羊头妖王捻了捻颌下的胡须,正要开口,却猛然被一股巨力击中,顿时觉得自己的生命之力正在不断地流失,随即眼前一黑。   孙旭方才是在故技重施,在周围潜匿了身形,趁着羊头妖王得意之际,取了他的妖丹。   他这一动手,在场的几个妖王都反应过来,众人立即操纵着身形,对着孙旭攻击过去。   轰隆!   众妖王的攻击打在孙旭身上,立时生出一股气浪,向着四面翻滚涌动。   “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偷袭羊大王?”阴风大王紧盯着孙旭的方向。   众妖王闻言一惊,他们还以为方才的一击就算不能将来人击毙,也得被打重伤。可是听阴风大王的语气,那人竟然安然无恙?   孙旭缓步走出气浪,轻轻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看着众妖王道:“你们是跪下受缚呢?还是要我动手?”   “仙人?”阴风妖王先是一惊,又皱起眉头来:“不对,你生命力不过二十年左右,如此年岁,便是出生起开始修炼,也断然不可能达到三百年道行。况且如今这世道,仙路断绝,想必是你身上有仙人的道统。”   任凭其猜测,孙旭却没有给予解释,只是淡然地看着这一干妖王。   上来便被打死了一个妖王,众妖心中都是有些惊惧。羊头妖王虽然是众妖中实力最弱的,可他们谁也做不到对其一招秒杀,纵然是偷袭也不行。   “敢来汉依山,那就准备受死吧!”阴风大王长啸一声,随即身形一晃,施展出本命神通来,化成一团黑雾。   那黑雾中还带着莹莹绿光,路过的空气都被其腐蚀得扭曲起来,一看就是有腐蚀性的毒物。   一众妖王见阴风大王上来就使出了看家本领,都不敢上来帮忙,毕竟那毒可是无差别攻击的。若是自己上去中了毒,都没有说理的地儿。   孙旭看着这团黑雾,心中道:“怪不得南州城隍不敢轻举妄动,这妖王竟然有此等神通,若非仙体,身躯沾上这东西,必定会被腐蚀得什么也不剩。”   妖类一旦修炼到妖王的境界,身躯和妖魂便会发生质的飞跃,寻常仙器难伤不说,还会凝练出本命神通。这种神通一般都是很厉害的,如非必要,修道之人遇到时,都会用法宝或者遁术避开。   不过,孙旭如今仙体完满,莫说是妖王,便是能伤仙人的至毒都伤不了他了。   但见孙旭周身一股罡气生出,将他包裹起来,如同一层厚厚的茧一般,将毒雾隔离在外。   孙旭双眼微眯,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黑雾,迅速用学字诀学习着这门神通。   “不错不错,你这护体可是货真价实的仙气啊。若是抽取你的神魂,我一定能够超越那条蜈蚣,成就世俗主宰!”黑雾中响起了阴风大王兴奋的声音。   孙旭的学字诀在此时已将这门神通化为了己用,随即又是一指点出。   霎时间,一线白光带着莫大的力量,排山倒海般自孙旭指尖冲出。   那阴风大王所化的毒雾如同被吹散的沙,顿时散了去,隐约可见一道身影在浮动。   阴风大王原本还在想着孙旭的护体罡气撑不了多久,马上就能饱餐一顿,哪想到下一刻自己的神通便被孙旭给破了!   阴风妖王知道自己不是孙旭的对手,赶紧朝着剩下的一干妖王道:“此人难缠,众位兄弟快来助我!”   几个妖王听了,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赶紧与阴风妖王站在一起。   “极度魔界!”   包括阴风在内的四个妖王按着方位,各自释放妖气。刹那间,四道黑气聚拢在一处,开辟出了一个空间来。   孙旭置身此处,静静地眼看这一片昏暗的天地,丝毫不惧。   四个妖王狠厉地看着孙旭,各自施展起威能。   抬头看去,这方天地中,居然出现了四轮烈日!日光照耀,带着无上的威势往孙旭的方向砸来。 第279章 诛阴风   孙旭见状,仍旧是一指点出。   那指尖生出的白光,此次却没能建功,到了烈日附近却似泥牛入海一般消失无踪。   “杀!”   众妖王控制着烈日砸来,想一举轰杀孙旭。   孙旭眉头微立,迅速施展出遁法来,身形很快便遁到了百里之外。   只是他到那里时,却早有蛇、虎两个妖王在等着,手中兵器准准地架在了孙旭头顶。   原来这极度魔界中,众妖王能感知到任何的风吹草动,所以孙旭的去向他们也能提前预估出来。   然而,正当蛇、虎二妖正要落下兵器取孙旭性命的时候,一道金光闪过,孙旭已从二人兵器的缝隙中钻了出来。随即,一双拳头已经向这二妖打去。   二妖见了,哪敢跟孙旭对敌,赶紧闪了到了一边。   只听蛇妖一声大吼,纵起空中,身上放出一阵黑烟,现出百丈的原形,口吐毒火向孙旭烧来。   虎妖也晃动身形,现出本相,臀上巨尾扫向孙旭顶门。   孙旭不慌不忙一声冷笑,身周放出万道金光,身影陡然不见。   二妖正在惊讶,突然金光里奔出三个行者,从不同方向向二妖扑来。二妖赶紧使出妖法,一声巨响过后,金光消失,又没了孙旭的踪影。   二怪不知所措,正四下搜寻孙旭踪影之际,猛听身后一声怒斥:“孽畜,死期到矣!”猛回头,顿觉泥丸宫处一痛,周身法力不断流失。   二妖用尽最后的力气仔细看去,却发现自己那修炼了几百年的妖丹,早已落在了孙旭的手中!   纵然是妖王,没了妖丹,也是凶多吉少。更何况孙旭所用的,乃是正宗的诛妖之法,一击之下,绝无幸存的道理。   而那边的几个妖王见孙旭弹指间又杀了两个妖王,还是在自己控制的空间里,不禁又惊又怒,操纵着烈日再次砸向孙旭。   孙旭见状,用手刀横着击出,便有一道数十丈长的刀气横斩而出。刀气击在一轮烈日上,直接将其分割成了两半。   可仅仅一息之间,那烈日又迅速地复原了!   “没用的,这极度魔界中乃是自成空间,这几轮烈日更是我等本源真气凝聚而成,无论如何攻击,都能恢复过来。”阴风大王的声音很是镇定。   孙旭闻言,淡然地看了看那几轮烈日。   若非刚才他一击击杀蛇、虎二妖,可能破众妖的法术还有些难。如今已经死了两个妖王,这极度魔界已经不复刚才稳固,孙旭完全能在不动用仙人实力的情况下,击杀这几人。   孙旭双目一凝,便有两道金光裹挟着磅礴的法力喷射而出!传递出来的力量,从核心向外扩散开来。   “轰隆”一声响,整个空间都剧烈颤抖起来,而后快速膨胀撕裂,化成黑雾散开。   待黑雾散去,孙旭等人所在的,仍是那个山洞。   一眼之威,便将这个极度魔界给破掉了。   其余的三个妖王见状,知道自己等人便是联手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心中惊骇欲绝,竟丢下黑风妖王,齐齐化作黑烟散去了。   孙旭手中的寻踪蝉多的是,刚刚众妖王逃窜之际,已经悄悄在每个妖王身上种了一只。   阴风大王见状,从惊惧中反应过来,脸上满是愤怒地对着他们散去的方向道:“你们竟然如此不讲义气!”   他却忘了,凡是妖怪,哪里有什么情谊可讲?况且,如今是生死之际,有阴风大王替他们挡灾,他们还能跑得出去,留下的才真是脑子坏掉了。   “呵,不过是一群邪魔,还讲义气?”孙旭讥讽道。   言罢,他轻轻伸出一根手指,一道白光直射而出。   阴风大王见状,赶紧抽出自己的兵刃,乃是一根熟铁棍。他大吼一声,棍放乌光,与孙旭的白光撞在一起,二光相遇发出轰隆一声巨响,乌光霎时不见。   白光击碎乌光后,去势不减,直奔阴风大王眉目而来。   阴风大王吓得心惊肉跳,他刚才是看到孙旭轻易间就破了蛇、虎二妖的泥丸宫的,自己可不想步那二妖的后尘,赶紧跃起在空中。   不想那金光穷追不舍,任阴风大王如何腾挪,都无法逃脱金光的追击。   万般无奈之下,阴风大王明知自己无法抵挡,却还是将熟铁棍当胸一挡。   “铛”的一声,铁棍瞬间被白光击成两截。   阴风大王正在惊骇之际,孙旭手指轻弹,又是一道白光奔了出来。   好在此时阴风大王已经身在洞口,身形疾退,如风一般出了山洞。   “孩儿们,赶紧出来将这个狂徒拿下!”阴风大王出了洞,立马高声叫嚷,然而回应他的,却是黑压压的一队队阴兵。   孙旭之前在接受了城隍的建议后,便让他带着所属的阴兵,将这山中的小妖扫荡一遍。   “想要将我赶尽杀绝?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么好的牙口!”阴风大王阴恻恻地笑了一阵,然后右手化作利爪,狠狠地捶打起自己的胸口。   数声闷响之后,阴风大王口中喷出一道血柱,随即翻腾的黑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包裹在中央。   随着一道道黑气上下缠绕飞舞,阴风大王在不断地变化身形,最后形成了高十丈的身躯,浑身有着虬龙般的肌肉!   他这十丈的身躯是实打实的,可不像刚才极度魔界中蛇、虎二妖的真身那般虚妄。   “你们这些喽啰,受死吧!”阴风大王怒声连连,右手一拳打出。   他这般蓄势一击,自然不凡,只听砰然巨响过后,气浪席卷而出,山峰上的巨石都被轰飞了出去,那些实力低下的阴兵直接被打散了阴魂。   当那拳头就要打在阴兵大部之时,孙旭闪身而出。   此时的他,全身闪耀着璀璨金光,与一身黑气的阴风大王形成了鲜明对比。   面对着阴风大王排山倒海般的一击,孙旭仍是一指点出。   指拳相交,阴风大王那五尺大小的拳头瞬间布满了丝丝裂缝,紧接着便碎裂开来。   阴风大王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此时已经没了底牌,只得“咚”的一声跪地求饶道:“上……上仙饶命,情愿皈依,但求留我一命!”   孙旭闻言却丝毫不为所动,若是放了他,那些被他戕害的无辜阴魂该当如何?   不禁冷哼一声,放出白光,瞬间将阴风大王的眉间戳出一个大洞来,拿走了他的妖丹。 第280章 东州求救   孙旭抬头看了眼阴风大王那巨大的尸体,闪身到那些在场的阴兵面前,指挥他们去收拾残局,自己则回了金华府城。   顺着街道快速行进,很快就到了孙府所有的另外一处地皮。此前为了应对新任府尹何瑞的无礼要求,孙旭让卧牛将整个府邸“搬”到了这里。   离府门老远,就有护卫看到了孙旭的身形,随即一个个恭恭敬敬地前来问候。   “咦,快看,是公子回来了。”   “公子,你这一出去又是好几天,老爷夫人可担心坏了,您没事吧?”   “快去通知老爷,大少爷回府了!”   孙旭听着他们的话,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问道:“这段时间府上的情况怎样?那何瑞可还来找过麻烦?”   “好着呢!公子还不知道呢吧,那何瑞已经被南州刺史耿建大人给暂停了职司。耿大人还联名诸位州府官员,要求将何瑞撤职,再另换一位得力的官员来。”护卫咧着嘴说道。   这件事情倒是在孙旭的意料之中,毕竟他在南州时,那里的一众官员见识过他的能耐。纵然护国法丈也会法术,可因孙旭是个读书人,父亲还是士林名宿,自然会让那些官员打心里认为孙旭更亲近一些。   进了府门,孙旭正要去问候父亲。没想到孙斌早已在正堂外等候了,见到孙旭,声音中满是欣慰:“旭儿此去,顺利否?”   “有劳父亲记挂了,孩儿已经顺利地过了雷劫。”孙旭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道。   “好好好,旭儿渡过雷劫,为父这心总算是可以放下来了!”孙斌笑道。   “那孩儿下去沐浴更衣了。”虽然孙旭已渡过雷劫,成就仙体,可是身上的衣物都是凡俗之物,并不能避开灰尘,还是要时常清洗的。   刚去了后院,还未到尚心苑的时候,孙旭就看见了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狮子正嗖嗖地往外跑来,见到孙旭,一个远扑就扑到了他的脚下,抬起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求助似的看着。   “喵!”   孙旭有些懵,还未来得及去询问,又见一只黑猫从前方跑了出来,见到停下的小狮子,立刻就张圆了瞳孔扑了上去。   黑猫正要咬小狮子的时候,阿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还未见人影,声音先响了起来:“你这苗影!怎么又跟卧牛打起来了?当心以后卧牛比你厉害了报复你!”   阿食话音刚落,正好来到院子,看到孙旭,很是惊喜地道:“相公,你回来了!”又仔细看了遍孙旭,道:“看来相公是渡劫成功了!不然也不会你都回来了,我跟姐姐却一点感应都没有!”   孙旭轻笑着抚慰了跑过来的阿食一番,道:“我此次回来,很少见到苗仙,他怎么跟卧牛打起来了?”   阿食很是苦恼地道:“哎呀,苗影它性子跳脱,时常欺负卧牛,有时还抢夺卧牛积蓄的元气呢。”   孙旭听了,神色一厉,对着苗仙喝道:“苗仙,当初我看你助人为乐,才有渡你的念头,如今你竟然恃勇逞强?”   苗仙被这一吼,立马乖乖地耸了脑袋卧在地上,低下耳朵,一副知错认错的模样。   孙旭见状无奈地和阿食对了对眼,从怀中掏出几枚妖丹来,平分给了卧牛和苗仙:“这些给你们,不许抢对方的,以后还会有。若是让我知道再有下次,就不要跟着我了!”   一番训诫之后,孙旭将他们斥退,然后带着阿食回了尚心苑,一番沐浴之后,早早安歇了。   翌日,孙旭正在跟孙斌等人教授修仙法门,忽然有个下人进来。   “老爷,公子,南州学政林大人来访。”   听到这个名字,孙旭父子赶紧出门迎接,来人真是林平。只是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有两个与孙斌同岁的人。   “孙兄,孙公子,久违了!”林平见了孙斌父子,拱手行礼道。   身后的两个官员见了,也是行了一礼。   孙斌一见这两人,满脸的惊讶:“郝年兄,陈年兄,你们怎么来了?”   “父亲,此处不是谈话之所,还是请几位大人府内相谈吧。”孙旭提醒道。   经孙旭这一提醒,孙斌立马吩咐下人备茶,亲自将三人请入府中正堂。   待众人落座,林平率先开口道:“孙兄,孙公子,此前那何瑞所为跟州中并无关系,我等知道之时,已经有些迟了……”   孙斌摆手道:“林兄何出此言?那何瑞对我无礼我不曾放在心上,他让我搬出官邸也是符合律条。只是他为人太过阴毒,有这样一个父母官,非金华百姓之福。还好有众位州官将这个恶官拿下。说起来,我倒要替本地的百姓多谢众位大人!”   解释清楚了何瑞这事,孙斌看向另外两人,问道:“二位年兄我记得是在东州任职,怎么有功夫来我这府上?”   “不瞒孙兄,我等来此,有事相求。”二人面带难色,欲语还休。   孙斌有些好笑地道:“如今我是民,二位是官,谈何求字?若是二位还拿孙某当朋友,就直话直说。”   二人被孙斌这一激,才说明了来意。   孙旭一听,原来他们是东州左右别驾,辅佐刺史处理州中众多事务,多年前曾跟孙斌共过事。后来下放东州,经过几十年宦海沉浮,做到了别驾的位子。   东州之地,靠近东海,物阜民丰,历来都是税赋重地。承平日久,二百年间从未经受动乱。   只是这几年间忽地出现了许多妖魔,起初靠着衙役以及州兵还能将其剿灭。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妖魔愈发猖狂,已经到了凡人难以克制的地步,所幸那些妖魔只是在山中出没,极少去城池生事。   “二位年兄是要请旭儿去除妖?”孙斌直接问道。   “正是。此前孙公子在南州之时,大显神威,将那一伙妖魔一网打尽。所以我等才厚颜请了林学政做说客,求公子救东州一救。”两个州官又是拱手又是作揖。   “既然如此,左右都是为澄清玉宇,旭儿你便去一趟吧。”孙斌道。   孙旭拱手称是,然后跟三个官员道:“我此去,一不要官员相随,二不用兵马相助。若是答应,我便去。”   “孙公子,东州府内妖魔不在少数,若是没有人相助……”   那官员正要继续说,却被林平打断:“若是想让他出手,就不要违逆他的意思。”   那人一听,点了点头,不敢再反对了。 第281章 三首狗妖   林平此次前来,只是帮忙作为一个中间的话事人,见现下孙旭已经答应相助,便先行告辞了。   孙旭则随后跟着东州二官,往东州地界去了。   三人若是骑马,得花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打个来回,毕竟二官都是文人,马术不太娴熟。孙旭为防事态扩大,带着他们用了遁甲术。也就半日的功夫,三人已到了东州境内。   “二位大人,既然已到境内,我便去了。”孙旭道。   这两个文官经过这一番经历,知道孙旭的确是个高人,不敢轻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孙公子,不需要向导吗?”   孙旭哈哈一笑:“我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向导,二位不用费心了,我去也。”话音一落,人影早已不见。   下一刻,孙旭已经出现在了东州境内最大的一处山脉——霍愁山。   相传,霍愁山乃是天地初开时,众神相斗产生的巨大波动而形成的。山中地、火、水、风齐备,只是这终究只是一个传言。   这里虽然离东州城很远,可是却是妖魔聚集的地方。孙旭受人所托,来这里自然是要剿除妖魔的。   刚刚踏入霍愁山的地界,一个身影就突然从天而降,来到孙旭的脚边,正是黑猫苗仙。   “苗仙,查的怎么样了?”孙旭问道。   孙旭在动身之前,已让苗仙先行一步,来此地探查妖王所在。   “查到了。不过,我只是找到了目标的大体位置,正要探查更具体的位置,至尊便来了。”苗仙通过兽语石跟孙旭道。   “那你便带路吧。”孙旭弯下腰,轻轻地抚了抚苗仙的毛发。   孙旭一步一步地往苗仙提示的方向走去,不得不说,这霍愁山一点都不简单,处处都透露着阴森恐怖的气息,若是常人,根本无法在此久留。   走了许久,孙旭在一处山脚停了下来。   “居然布下了结界?”   孙旭见状,举起右手,在空中轻轻一抹,紧接着往前踏出一步。   周围的空间似是扭动了一下,孙旭便看到四周变成了一处尽是熔岩之地,空气中充满了灼热的味道。   孙旭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不多时,就看到了两个巨大的石人,二人身后是一个洞门,想来那边是一处妖王的洞府。   这两个石妖都有妖将的水平,只是在如今的孙旭眼里根本不够看。   孙旭脚步都懒得停,只是随手一挥,就将这两个石妖变成了两堆碎石。   继续往里走,豺狼虎豹等一个个的妖物接连出现,只是面对这些小妖,孙旭更懒得动手,拍了拍怀中的苗仙。   苗仙最近可是憋坏了,整个南州被城隍纳入治下,鬼怪少了许多,他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如今到了妖怪的巢穴,面对这么多的妖魔,在孙旭的授意下没有任何留手,大口一张,便有许多妖魔化为腹中之餐。   苗仙几口之后,拦路的小妖便被扫荡一空。   正在孙旭要带着苗仙往前走的时候,斜地里忽然冲出一只怪物来。那怪物也不招呼,直接朝着孙旭的脖子咬来。   孙旭轻轻一侧身,躲过怪物的攻击,然后看向那怪物。   但见那怪物脖子上竟然长了三个狗脑袋,每个脑袋都是满口的利齿,大嘴一直张着,涎液垂落成线。它皮肤上还有着神秘的纹路,孙旭能感受到有一股力量正在纹路上流动。而它背后的毛发,犹如火焰一般。   若是它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那满后背的赤红色毛发,像极了喷发中的火山!   它这一出来,孙旭立马觉得周围的空气都炙热了几分。   三首狗妖见孙旭躲过了它偷袭的一击,六只巨大的红色眼睛圆瞪着,朝着孙旭放射出吞噬的光芒。然后就听它发出一声怒吼,猛地又朝孙旭冲来。   三首狗妖的速度极快,瞬间就冲到了孙旭的面前,巨大的前爪高高抬起,朝孙旭狠狠抓去。   嘭!   三首狗妖的前爪狠狠地落在地上,巨大的力量将周围的地面都击塌一片,碎石飞溅,可见这一击的强大!   这一击自然也是没打中孙旭,飞在半空中的孙旭轻轻弹出一道气箭,准确无误地打在三首狗妖中间的那颗头颅上。   那颗被击中的头颅,显然无法承受这样的冲击力,直接垂了下去。   “吼!”剧烈的疼痛让狗妖嘶吼起来。   孙旭见状,再弹出一道气箭,打在了狗妖的腹部。这一次,孙旭用上了一丝仙力,力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只见三首狗妖那整个巨大的身躯都微微的浮空而起,翻滚着朝一旁栽去,伴随着巨大的一声“嘭”,撞在了山洞的侧壁之上,又是一道烟尘散起。   这一撞可不轻,直接将狗妖撞得有些迷糊了,身子卧在角落一动不动,只是不停地晃着三个大脑袋。   直到孙旭走到距离其不足三丈的时候,它才回过神来,一张嘴就要再次发出咆哮。   “哼!”孙旭见状,轻哼了一声。   声音虽轻,可是其中蕴含的力量巨大,形成了一股肉眼可见的强烈波动,如惊涛骇浪一般,几乎是瞬间就打在了三首狗妖的身上!   才刚刚回过神的三首狗妖,直接被这一声给喊懵了,傻傻的呆在原地,浑身上下除了那还在流出的涎液,一动不动。   孙旭这才很是满意的点头上前,随手一挥,两股刀气涌出,“噗噗”两下,直接将狗妖左右两边的头颅斩落在地。   如今三首狗妖只剩下一颗头颅,吃痛的同时,脸上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狗妖虽然有了实力,可是它不能化形,不能直立走路,充其量也只是一只大一点的狗。   面对无法匹敌的敌人,恶狗又能如何?   对于三首狗妖,头颅乃是本命精华所成,没了两颗头,它就成了没了牙的老虎……   孙旭可不会去理会狗妖的心思,盯着狗妖,喝道:“孽畜,如今被我所擒,可肯皈依?”   形势比人强,狗妖不是人家的对手,不敢反驳,立马摇动尾巴,吐出舌头,示意自己愿意臣服,认孙旭为主。 第282章 火妖南离   “不错,不错。”   看着跟在身后摇着尾巴,留着哈喇子的红毛犬,孙旭很是满意。   这狗妖虽然在此,可是杀孽却没有造多少,所以孙旭才没有下杀手,而是想着将它收为己用。   有了苗仙和狗妖,沿途的怪物不用孙旭费力,远远的来一波就被它俩解决一波。   据狗妖所说,此地的尽头有一个大妖魔,乃是一个火焰成精。   那火妖虽然实力强横,可是因为受到禁锢的原因,不能离开这个空间。所以才收了许多手下,为他收集打破樊笼所需的材料。   片刻后,孙旭已来到一处空地,此地有一个高台。   “上仙,这高台上乃是守着火妖的头目,他本身实力就很强,还有两个副手,我可打不过他。”狗妖通过兽语石跟孙旭道。   上了高台,便见三个狼头人身的妖怪守着一个大门。   左右两个狼妖见狗妖背叛了他们,居然引了外人来到此处,怒不可遏地厉目龇嘴,发出阵阵嘶吼声。   中间那个头目反倒很是平静,没有动怒,也没发出嘶吼,只是冷冷的看向孙旭。   “人族,这里已经是你最后的路程,你若是再往前走,就是和南离大人作对。你若是乖乖投降,我可以在大人面前求情放你出去,否则你会连渣子都不剩!”狼妖头目说完,也龇起了牙,一副凶相。   孙旭似是没听见一般,随意整了整袖口,轻蔑的目光扫了三个狼妖一眼。   “敬酒不吃吃罚酒!人族,你这是找死!”   狼妖怒吼一声,手中出现一柄方天画戟,示意旁边的两个狼妖一起,朝孙旭扑了过来。   孙旭轻笑一声,双腿一蹬,整个人直接冲了出去。   “砰砰!”   狼妖头目还没扑到一半,他的两个副手便被孙旭打得化作烟尘消散了。   狼妖头目一愣,而后错愕地看向身后,只是瞬息的功夫,两个小妖居然没有任何抵抗力的就没了?   “这便是完满仙体的威力?”孙旭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喃喃道。   方才他只是轻轻地出了两拳,连仙力都没有用上,竟然把两个化形的妖魔给打散了。   孙旭在查看双手的时候,见双手周围有一圈淡淡的紫色雾气,雾气中有许多神秘的符文。   狼妖正想着要不要趁着孙旭愣神的功夫上去跟他拼命,哪想到孙旭此时刚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个眼神,狼妖便放弃了抵抗。他只觉自己身上一冷,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压在了他的心头。   随即,狼妖的身体颤抖起来,也不知道他是被孙旭的实力吓到了,还是被他的目光吓到了。   狼妖身体一软,直接就瘫坐在地上,仍是在那里一个劲地颤抖。   “知道畏惧了吗?很好,正所谓无知者无畏,既然知道畏惧,就证明你是个识时务的。话我也不想多说,你要是能带着我去找那个南离,我不仅饶你不死,还送你一桩造化。”孙旭道。   狼妖一听这话,心中的算盘疯狂地盘算了起来。   按这个人的意思,若是不带路,自己必然会被他弄死啊……   狼妖方才是真的从那对目光中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表的压力,能有这样眼神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至于食言吧。   况且,以这位大人的实力来看,就算不能将南离给灭杀,也是五五之分。他说饶自己不死,若是出了事,到时候应该会出手救下自己的吧!   孙旭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一只手似有意似无意地举了起来。   狼妖见了,与其不听这人的话,现在就死,还不如试一试,遂答应了孙旭。   然而领着孙旭前行的途中,狼妖心中的纠结更是无以复加。   以往都想快点赶路,如今却想着能够慢一点,再慢一点。区区几步路的功夫,让他这个大妖硬生生走了一盏茶的时间。   狼妖来到大门前,长出一口气,念了一段奇怪的咒语,那扇大门便打开了。   孙旭见状,一步跨出,进了大门,此处竟然又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周围都是被烈火炙烤的熔岩。   孙旭一进来,便清楚的感受到此处有一股力量正在飞速觉醒。以他的感知,那是火元之气。   随着火元之气地苏醒,这个空间中的火之气正在不断地汇聚。   察觉到了周围元气的波动,孙旭一个闪身,来到了另一处空地。   下一刻,刚刚他站的那个位置就猛然爆炸开来,地上的熔岩冲起十几米的高度,形成了一道岩石墙。墙的中心有无数的火元之气在飞速汇聚,将周围汇聚的火之气都吸收了过去。   孙旭明白,这些火之气应该是那个南离的身上散逸出来的。毕竟他平时都是以冥想的状态在此修炼,这时间太长了,再加上火本无形,此处自然处处都有他的气息,弥漫于周围的空间之中。   若是此时他正在觉醒,这些散逸的能量,自然是要收回去的。   “是什么人,竟然敢打扰我的冥想?坞狼是怎么搞的,不想活了吗!”   一个沉闷的声音骤然响起,嗡嗡的,让这巨大空间都剧烈颤抖起来。   紧接着,一股超大的火旋风拔地而起,将地上的熔岩卷起,在刚才的那道岩石墙上形成了一道旋转的火柱。   随着火焰的炙烤,那岩石墙变得通红。   与此同时,那岩石墙竟然生出了两条手臂和一颗巨大的头颅。但因为这些是由火之气组成的,闪烁晃悠着,看上去有些不稳定。   这个火妖身上穿着铠甲,右手拿着一柄尖刺钉锤,钉锤上面还有熊熊火焰在燃烧。   “你便是南离?”孙旭看了火妖一眼,淡淡地道:“那个狼妖已经臣服于我,他的命,我保下了!”   随着火妖的出现,周围的空气顿时上升了数十倍,如果不是孙旭修成了仙体,这样的温度根本撑不过数息的时间。   听到孙旭的话,南离很是愤怒:“原来他背叛了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保人?”   此时的南离,因为火之气的锤炼,身形逐渐稳定下来,随即扭动头颅在此处寻找起狼妖的身影。   然而,因为害怕自己遭到南离的报复,狼妖在指引孙旭进去之后,已经偷偷跑了出去。他可不敢直接面对南离…… 第283章 关兴斩南离   “愚蠢之人!你现在就会为你的无知和傲慢付出代价!”火妖南离怒吼一声,将手中的铁锤猛地砸向孙旭。   铛!   巨锤落下,居然发出了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丝毫没有预想中,破开血肉之声。   南离凝目一看,那个人此时竟有白气环绕周身,白气化成了一道屏障,自己那能开山裂石的刺锤被屏障阻挡,一点不能再往前。   “你究竟是什么人?”南离惊疑不定的看着脚下的敌人。   能挡下自己如此一击的,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货色,而且还是不用任何神通法宝,只用护体罡气就抵挡下来了。   难道他已经成仙了?若是仙体,自然是能做到的。可是天庭不是已经消失了吗?几百年间都没有人再成就仙道了啊!   “若是真想知道,就臣服与我,我自会告诉你!”   “哼!休想!不过是个凡人,也敢妄图让我称臣?”南离虽然惊讶,可是并不会就此认输。   再次落下刺锤,这次他用了十足的力道。   只是刺锤在半空中就被一把长刀阻挡,随后一个巨人出现在他的面前,身高体阔一点都不输于南离!   只见此人,丹凤眼卧蚕眉,髯垂于胸,白袍银铠,手中一柄偃月刀,却是关兴。   孙旭在回来本世界后不久,趁着空闲功夫将关兴召唤了过来,封他做了三界荡魔真君,眼下正好请他来拿了这个火妖。   使出了法相天地,关兴大笑一声,迈开脚步,提着偃月刀狠狠的撞向南离。   轰!   两个庞然大物撞在一起,从南离身上掉落的熔浆和关兴身上剥落的仙气四下飞射。   撞击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冲击波,冲得周围的空间都颤抖起来,熔岩壁上哗啦啦落下许多碎石,而与南离身上掉下的熔岩接触的地面,更是直接被熔成了岩浆!   那给孙旭带路的狼妖虽然没有进来,可是却时刻在关注着场内的变化。   见到这个情景,狼妖早就被吓傻了。   他知道孙旭很强,可他的认知中,俩人应该会打个平手。   可是如今,孙旭都未动手,只是召唤出了一个巨人,便能和他心中无敌的南离势均力敌,且完全不落下风。   惊愣过后,狼妖心中也是暗自庆幸,还好方才没进去!   这个情况下,大门内可不是他能待的地方。照这样子看,即便只是战斗的余波,也很有可能让他受伤,若是不小心被扫到,说不准就一命呜呼了。   交战中的两人以及观战的孙旭,却丝毫没有理会狼妖。   荡魔真君刚刚归位,法力不足,面对南离没有压倒性的压制作用。   而南离面对荡魔真君可是不一样,他是妖,气势上便被关真君克制,而关兴的实力又不弱,他必须认真对敌才能保持不败。   所以到目前,二人相斗间,没有谁能有太大的赢面。   “混元锤!”   又是一次对撞之后,关真君猛地后撤,握着偃月刀的右手一松,倏地一下偃月刀便消失了。随即,左手中出现了孙旭此前赠给他的的混元锤,右手用力一甩,混元锤化作一道流光扑向南离。   南离本能地提起自己手中的巨锤,想要用刺锤挡下混元锤的一击。   在他看来,关兴那一招或许非常强大,但他依然还是不甚在意。毕竟他手中的刺锤乃是利器,他本身又是火焰得道,即便这具身体被毁,也不过是被打散了一堵岩石墙。   只要神魂不灭,片刻后就又是一条好汉……   咚!   两锤相撞,巨大的波动让整个山脉都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在南离身上接连响起,他那庞大的身躯不断后退,身体上的火元之气疯狂地喷涌着。   四周无数的火之气迅速集聚起来,汇集到他的身体中,同时,又从他的身体中喷发出来,就是为了抵挡面前的那个锤子。   刚刚两锤撞击在一起的时候,那强大的力量险些将南离的武器都打飞出去!南离只得连忙用力握锤,死死地抵抗着浑天锤的攻击。   但这攻击太强大了,强大到他即便用出了全部的力量,也只能勉强抵抗,想要反击回去。   好在数息后,浑天锤的力量在一点点被削弱,让南离微微松了口气。   “这两人到底什么来头?这个巨汉怎么如此恐怖,能法相天地不说,这法宝也如此恐怖,莫不是那人真的成仙了?”南离不禁对世上再无仙人的传闻有些怀疑了。   突然,一直抵抗浑天锤的南离反应过来,面前那个长髯汉子不见了。   此时的关兴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南离的身后,偃月刀在手,猛地劈了下去。   南离活了这么久,经验自然是很丰富的,察觉到了身后的异常,其庞大的火焰身躯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转了过来。   他这一转身,那浑天锤没了阻力,自然是打在了他的胸口上。   因他此前抵消了浑天锤大部分的威力,如今已是强弩之末的浑天锤对他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不过也是因为这一转身,南离避开了砍向自己泥丸宫的致命一击,使得关兴的偃月刀“噗”的一声,砍在了他的肩头。   偃月刀本就是跟随关公征战南北之物,正气浩然,斩尽天下邪祟之物。   这斩落下来,极为轻松的切开了南离身体周围火焰甲,在他肩头上留下了一道极深的口子。   顿时,炙热的火元之气从南离肩头的伤口处喷薄而出,伴随着还有南离痛苦的嘶吼之声。   “你竟然伤了我的元气!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关兴可不理他的叫嚣,毫不犹豫地又是一刀砍出。   南离见状,迅速挥起巨大的刺锤挡住,此刻恰好挡在关兴攻来的位置。刀锤再次相撞,发出极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南离一边痛苦地嚎叫着,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巨锤打去。   此前他对上关兴的偃月刀还能防御下来,可如今因体内的火元之气不断流失,已经无法做到了。想转守为攻,却是一下都没能打到关兴。 第284章 四怪   此时,山中的另一处山洞中,有几个容貌奇特的妖怪聚在了一起。他们身躯大抵相同,浑身披满鳞甲,强健的四肢上都有五指利爪。   “如此强大的元气波动,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这波动中还能感受到南离的气息。”为首的老妖长颚大口,鼻翘于头,跟身后的三个同伴说道。   “大哥,南离的气息似乎在减弱,若是能趁此时机将他诛灭,大哥定然能再上一层楼,脱离这神山的镇压!”其中一个矮胖的蜥蜴怪道。   “不错。以他的实力,这世上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够与他为敌,如今他受了重创,对手想必也不太好过,现下我们去那里,解除万龙真人的禁制,大哥定然能龙归大海!”一个蛇形怪物眼睛转了转,吐着信子补充道。   老妖长啸一声,手臂一甩,黑色的斗篷在身后飘扬,心情颇好地大踏步朝外走去。   这老妖乃是一只千年鳄鱼得道,如今已修成蛟龙之身,再过五百年,便可跃过龙门,成为真龙。   只是他现在毕竟道行不足,若是独自一人对上那山中的南离,即便南离已受了重创,他也是没有太大把握的,所以他将三妖也一起带上了。   三妖跟老妖虽然不同族,道行也不如老妖,但都是鳞爪一类,可是他们联起手来也不容小觑。最重要的是,四人早已义结金兰,以老妖为首,对他忠诚不二。   一行妖怪阔步前行,很快来到了孙旭此前打碎两个守门石人的地方。   老蛟一直都在这山中修炼,虽然平时与南离秋毫无犯,但相互都是知道底细的。更是清楚彼此的老巢在什么地方,因此对于老蛟来说,找到这里丝毫没有难度。   但等他进入洞门以后,却被里面的情景给吓了一跳。   门口的碎石他只道是刚才山中震动所致,根本没想到是被人打成了碎石的守门石妖。   而进去之后,里面横七竖八的,有许多小妖倒地不起,身上的妖力彻底消散,没有一丝救回的可能,周围的洞壁和地面上,到处都是战斗的痕迹。   “有外人来到了这里,并且不费吹灰之力,将南离的手下击溃了?”老蛟眯了眯眼睛,心中盘算着:“不管对手是一人还是一伙,打败了这些小妖之后,又对上南离,就算不是强弩之末,也不会有太多实力了,自己现在下去,必然能坐收渔利!”   想到这里,老蛟带着三个后辈快速地往里面走。   但是越往里面走,看着周围的状况,老蛟就越心惊:越往里,路上的妖尸居然一片比一片多!   这些全都是南离手下的精锐啊!居然全都被杀死了?看那样子,全都是一击必杀!   虽然对于老蛟来说,也能轻松做到这一点,但他想不到除了印象中的几人外,还有谁能够做到。   “莫非是普渡慈航?”   老蛟一边走,一边脑中急速思考着。但紧接着就将这个想法否认掉了。   普渡慈航虽然在继续扩充实力,老蛟对这个蜈蚣精还是了解一些的。妖类的妖元对他没有太大的帮助,反倒是人族的香火信力和血肉能够让他的实力突飞猛进,他没有动机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大哥,是人族!我闻到了人族的气息!”其中一个妖怪叫道。   人族?   近来南离的手下频频骚扰人族的事情,老蛟略有所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对于南离,人族肯定是咬牙切齿地痛恨。但是人族王朝具备这个能力吗?   纵然具备,灭杀南离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现在的人族王朝前途未卜,冒然和这么一个大块头开战,不管胜负如何,都会将王朝最后的一点气运给耗光。   所以说,人族应该不会主动挑衅各处的妖魔。   可是……眼前的情况怎么解释?他手下的嗅觉他很信任,绝不会无的放矢。   只是这里除了妖怪的尸体外,没有看到一具人族的尸体。人族中的强者他心里有数,到底是谁?   老蛟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这可能出手的敌人究竟是谁,索性放弃了探究,加快脚步,朝南离栖息地走去。   到了那里,自然一切都有了分晓。   不过,在他刚到坞狼守备的高台之时,一个人影闪过,拦住了他的去路。   “竟然是这样年轻的一个人族?”老蛟看着眼前的孙旭,有些难以置信。   正在老蛟惊讶的功夫,他手下的一个妖魔已经朝着孙旭冲了过去。   蜥昌修习的是一门金刚法身,肉身强横,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人很少,面前的这个人族虽然身上仙力涌动,一看就是几百年的道行。但是,那又如何!   蜥昌对自己的肉身十分自信,根本没有将孙旭放在眼中。   后面的同伴包括老蛟在内都没有动,老蛟虽然一开始惊讶于孙旭的法力,但也仅仅是惊讶而已。   许多大宗门中会挑选有潜力的苗子,自出生起便用天材地宝、金丹琼浆喂食,这样的情况下,便是一头猪也能被喂出个高手了。   正在三人等着蜥昌上前将孙旭撕碎之时,却发现冲上去的蜥昌居然被一道金光直接穿过身体,随即他的身躯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击着冲出十几米!最终狠狠的撞在了山洞的侧壁上,重重跌倒在了地上,不知死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后面的老蛟等不知所措,蜥昌的实力如何,他们是知晓的。他的肉身强横,便是老蛟出手,短时间内也不能将他拿下。可是面对那个年轻人,只是一招,便让蜥昌丧失了战斗力?   “你究竟是什么人?”老蛟大声喝问到。   他身后剩下的两个妖怪也都如临大敌,死死地盯着孙旭,手中妖元聚集,随时都有出手的可能。   “你应该是跟鹰啄潭那头恶蛟一样,有了什么奇遇,才化了蛟形吧?不如这样,你皈依于我,我带你成就仙道,如何?”孙旭慢慢道。   “哼!妖言惑众,如今哪里有什么神仙?常蚺、于江,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拿了此人!”   “吼!”   随着老蛟的一声令下,剩下的那两个妖魔同时发出一声怒吼,齐刷刷地张大嘴巴,两股妖气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喷向孙旭。 第285章 地府来人   “想不到你们居然如此执迷不悟,哼……”   孙旭冷笑一声,身形微微一晃,整个人瞬间消失不见。   而位于左边的常蚺心中警兆大起,猛地一瞥,却发现那个人已经到了自己的头顶。   孙旭也不用法力,只是狠狠的踏在了常蚺的头顶。   突如其来的力量,如同山岳一般,让常蚺瞬间被迫低下头去。   他那吐着信子的大口被强行合拢,口含着剧毒的妖气倒灌回流,直接将他自己的嘴腐蚀掉了一半!   常蚺心知不好,赶紧收了妖气,只是那腐蚀的疼痛还是让他发出阵阵哀嚎。   在此瞬间,见到旁边的于江想来救援,孙旭便从诸天宝库中拿出一颗宝珠来,祭在空中,重重地往于江脸上砸去。   随即,宝珠中蕴含的巨大的法力直接将于江掀飞,落下的时候,正好与此前的蜥昌排在一起。   “竖子,安敢如此!”   老蛟怒吼一声,身形欺上,巨大的爪子拍向孙旭的头面。   铛!   孙旭周身冒出一股金色的护罩,挡在老蛟爪子行进的方向,纵然是他使劲力气,也无法寸进。   孙旭见状,轻笑一声,对着老蛟一拳打出。   仙体完满的攻击,不是老蛟能够抵挡的。   巨大的拳劲一出,老蛟便心生警兆,赶紧往后退去。只是那拳劲可不会轻易放过他,就这,还是孙旭没有动用仙力的情况下出的普通一拳,若是用上了仙力,这老蛟可能在拳劲生出的那一刻便神魂俱灭了。   老蛟的身躯横着在空中滑行,终于拖着时间抵消了孙旭的拳劲,勉强稳住身形,转头看向一旁,见自己这边三伤一败,几人反倒根本没有对孙旭造成困扰,心中不禁充满了苦涩。   正在思索着怎么才能破局的时候,一股罡风生出,凭着本能,老蛟往一旁闪过。   只见一道黑影举着利爪狠狠地拍向老蛟的位置,巨大的力量夹带着无匹的锐风声,在老蛟的肩膀上留了一道口子。   若不是他心生警兆,可能自己的头颅都被拍掉了。那巨大的力量中,居然是克制妖族的法则之力!   再看那道黑影时,却是一只黑猫。   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只黑猫给打了个措手不及,老蛟心中又气又怒。   还不待他有所反应,那黑猫迅速地奔到了老蛟的尾巴附近,将他的尾巴攥在了毛茸一团的爪子里。   下一刻,老蛟瞬觉一股巨大力量袭上他的身体,他那庞大身躯不由自主地被这股力量带着朝旁边飞去,重重地撞在墙壁上,直使得整个山脉再次颤抖了一下。   老蛟迷糊了一下,晃了晃大脑袋,正要起身的时候,那黑猫再次落在了他的身上,对着他的脖颈,张开了有着四颗獠牙的大口。   “苗影住手!”孙旭见苗仙要将这老蛟吞噬,赶紧阻止道。   苗仙自然是不敢违逆孙旭的意思,立即从老蛟的身上下来,走到一旁趴了下去。   孙旭一挥手,将暗中观察的那个坞狼给提了出来,笑吟吟地看着众妖,问道:“如今南离已死,你等可愿皈依否?”   听到南离已经死了,老蛟心中满是震惊,随后便是无限的绝望。   他虽然活了一千多年,可是因为跟万龙真人斗法失败,被镇压在此。而镇压他的,正是此山!   若是想解开镇压的封印,倒是有一法:必须得到此山中一颗先天南明离火的火星,南离便是那火星。而今南离却被孙旭打死了,这就意味着自己将永世被镇压在此,他怎么能不绝望?   那边的坞狼身子动了动,嘴巴一张,刚要说话,便听老蛟道:“坞狼,你跟随南离多年,他如今尸骨未寒,你便要背主吗?”   坞狼闻言,冷冷一笑:“南离本就是强掳我在此为他守门,哪有主臣之分?”说罢,赶紧冲着孙旭俯首称臣道:“上仙愿意收留,小妖自然愿意皈依。”   孙旭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着老蛟:“你呢?”   老蛟看了一眼几个结义兄弟,又看了一旁虎视眈眈的苗仙,没奈何,声音有些无奈地冲着孙旭叩首道:“情愿皈依。”   孙旭闻言道:“你等五人日后自有调遣,不可造次行事。”说罢,大手一挥,几道仙气打出,老蛟那几个兄弟立时从重伤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   老蛟见状甚是高兴,劝说了几句话,三个妖魔也归了孙旭的麾下。   处理了老蛟,孙旭在这里的使命便告一段落,毕竟他不可能一直在这里抓妖怪。   拿出诸天宝印,孙旭将林九从僵尸世界召唤了来:“兹有俗世散修林九,才堪大用,今奉天地法旨,加持汝为承天鉴国司民升福明灵王,统领天下一应城隍人事。尔其钦哉!”   林九得了法旨,便要上任,孙旭却道:“明灵王,如今天下将乱,京中有大妖,恐你不是对手。依我之见,你可游历天下,将各地城隍补全,然后再去京都,自然无往不利。”   “多谢至尊指点。”林九谢过孙旭,便去各地物色城隍人选去了。   忽然,一道人影出现在孙旭面前。   刚刚归附的老蛟等人以为来人是刺客,作势要出手拿他,孙旭赶紧出声阻止道:“住手,这是自己人。”   说罢,冲着来人问道:“知秋,你怎么来了?地府的事情进展如何?”   来人正是知秋一叶。如今接了神位的他早已不是以前那副毛头小子的模样,在阴司任职数月,身上已多了几分稳重。   闻听孙旭问话,知秋一叶躬身答道:“至尊,我等幸不辱命,如今已经将阴司诸多鬼城纳入治下,秦广王殿下在鬼王中选了几个德高望重的人,充作了其余八殿的临时主事,如今十殿俱全,阴司已可照常运转。只是……”   “只是许多恶鬼不愿臣服,都归附了黑山老妖。黑山老妖也不愿将枉死城拱手让人,你们准备将那些恶鬼一网打尽,顺便收回枉死城。又怕实力不济,所以想让我出手相助?”孙旭问道。   “至尊英明,正是如此。因我等都是鬼神,入了枉死城便被压制。而十殿阎罗虽已补全,可是黑山老妖占据枉死城,也算是阴司的半个主人,所以诸王的威势不能完全发挥出来。” 第286章 临枉死城   “既然如此,我先行一步。”孙旭说罢,手指轻轻一划,于身前就破开一个空间裂缝。   孙旭渡过雷劫,又成就仙体,现在已经能够自由往返阴阳两界,不过,因他现在毕竟还不是仙人,开辟的这个阴阳路只能供他自己使用。   “你们几个,跟着知秋一起去阴司吧,若是此役立功,我自有封赏。”在临走前,孙旭跟刚归附的几个妖怪道。   老蛟等人在知秋一出现的时候,便从气息上判断出这是一尊正神,而他竟然对孙旭口称至尊,自己这新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正在惊愕之际,听到孙旭的调遣,哪里敢说半个不字,连声答应。   安排好了之后,孙旭一步踏入那个空间裂缝。   下一刻,孙旭已经出现在了另外一片广阔的天地。   只见这里周围昏暗无光,阴风惨惨,地面荒凉无际,看不到一点生气。   附近还有一些起起伏伏的高山,每一座山都是险峻异常,山峰就好似弯曲的狼牙。有一些孤魂野鬼正在四处游荡,半空中还漂浮着一团团鬼火。   野鬼们忽然闻到生人的气息,速度极快地就朝着孙旭这边飘来。   孙旭心道:“想来这便是阴山了,那里可是十八层地狱的所在。”   而这些居住在阴山上的野鬼自然都不是善茬,形状一个比一个恐怖。即便看到孙旭精气神完满,也还敢飘来找孙旭晦气的那些,更是恶鬼中的极品,都是些千业鬼、欺心鬼之类。   见这些恶鬼不知好歹,竟然想来争夺自己的肉身,孙旭冷笑一声,释放法力,身体周围金光大作,仿佛仙光普照一般。   “啊啊啊!!!”   鬼魂们被法光灼伤,齐齐发出空幽凄厉的惨叫,纷纷后退。一些业力比较重的鬼魂,直接就被金光撞得魂飞魄散!   这些鬼魂见他们连靠近孙旭都无法做到,赶紧调转身子,有些慌张地朝阴山的方向飘回去。   孙旭默默地看着他们退去,也不阻拦。只要阴司众神来此接管了十八层地狱,这些小鬼便会束手就擒,不值得自己耗费精力去一个个地抓。   打走、吓走这些恶鬼,孙旭便施展遁法,往那枉死城而去。   几个眨眼的功夫,眼前便出现了一座巍峨雄伟的黑色城池。   这城池虽然规模宏大,比南州城还要大上数倍,然而生气皆无,鬼气冲天!   在城池的辕门之上,高挂着巨大的牌匾,上面赫然有着三个血字:枉死城。   孙旭闪动身形,冲过城门,来到了城中的一处街道。   其实阴间是阳间的翻版,阳间有什么,阴间也有。按理说,这个时候的枉死城,应该是鬼声鼎沸的情景,可是孙旭现在所在的街道竟然一个鬼影也没有。   感受着周围阴气的变化,孙旭心中了然:“看来黑山老妖已经准备好了燕赤霞他们来袭,布下了这座鬼阵,只是没想到是我先来。”   这时,随着一阵强烈的阴气波动,原本平静的地面,忽然透出一股股渗人的黑气!   黑气摇曳不定,瞬间将整个枉死城笼罩在内。   待黑气稳定弥漫之后,只听一阵阴森的声音传来:“你这小子,此前杀我爱将,破我分身,还滥封神明,妄图将阴司纳入掌中,我岂能容你!”   正是枉死城的主人黑山老妖,他聚拢了许多不愿臣服的鬼王,妄图以枉死城为依托,布一座大阵,将来人统统吞噬。   那声音刚落,孙旭周围的黑气忽然凝聚起来,不断地变化形状,最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手掌。手掌上泛着幽幽的绿光,那是修道之人都不愿沾惹的九幽冥气,一旦沾上,必然折损道行!   孙旭见状,冷淡地看着,身形未动,任凭那只巨手抓来。   在巨手行至孙旭周身的时候,孙旭周身的护体金光猛地再起。   那巨手不过是阴气所化,碰上仙光,连片刻都没撑住,便化为乌有了。   在城中观战的黑山老妖见这招对孙旭无效,释放出浑身的妖气,随即便见一股黑色烟柱自他周身生出,如火箭一般直冲上天,然后又朝孙旭所在的天空射去。   孙旭抬头一看,那团烟雾中竟然涌出了无数的恶鬼来!每一头恶鬼,都是面目狰狞,有着极快的速度。   打头阵的恶鬼们很快就接近了孙旭,然而,没有任何意外的都被孙旭的护体金光给冲散了。   只是这些恶鬼跟阴山上的鬼魂不同,他们没有任何理智,不会因为同伴的死亡而后退。   黑山老妖打的便是这个主意,人的法力总有穷尽,只要耗尽了孙旭的法力,那便是他的死期。   果不其然,那些恶鬼见同伴被打得飞散,不仅没有畏惧,反倒激起了他们的凶性,更加凶恶地扑向孙旭。   孙旭见状,皱了皱眉头,然后捏了个诀,使出了法相天地的神通。   随着澎湃的仙力涌动,孙旭身形猛涨,成了一尊足有五丈高,手执降魔杵的神将,威势滔天!   孙旭一杵击出,便有一道金芒横越十丈之外,数十头鬼魂瞬间消散。随后金芒去势不减,横推百丈,将周围的鬼魂尽皆扫荡。   不一会儿的功夫,黑山老妖召唤出来的鬼军便被孙旭轻易地荡平了。   “这怎么可能!”黑山老妖站在鬼王殿中,不可置信地吼道。   不过,他仍旧继续催动法力释放恶鬼,不信孙旭的法力没有穷尽的时候。顺便还叫来了归顺自己的几个鬼王,与他一齐施展招鬼之术。   正在这个时候,枉死城周围出现了许多阴兵、阴神,原来是知秋一叶回到了酆都城,宣了孙旭的法旨。   秦广王等人知道孙旭已经前往枉死城,赶紧派遣援军前来支应。紧赶慢赶,终于在这个时候赶到了。   见众阴神赶到,孙旭便收了天地法相的神通,直接往黑山老妖所在的地方而去。   很快便来到了鬼王殿。   黑山老妖见了,跟周围几个鬼王道:“此人我来应付,你们出去助孩儿们击退那些鬼神!”   说罢,怒吼一声,神通发动,无数石块从天而降,轰隆隆的朝着孙旭砸了过去。   黑山老妖乃是千年顽石所化,这控石之术乃是他最拿手的法术。   只是,孙旭却是完全不将这控石之术放在眼中。   不要说孙旭已经成就仙体,便是如今他只有百年修为,也可躲过。毕竟他家门口守门的卧牛也会这一手控石之术。 第287章 雷劈黑山   见金光阻住了黑山老妖的控石术,孙旭不想跟他过多纠缠,运起仙力就朝着黑山老妖打出一掌。   黑山老妖见孙旭出招,想要躲避,却发现这一掌虽然看似平平无奇,可居然让他躲避不了!只好咬牙硬接了这一掌。   “砰!”   一声巨响过后,黑山老妖只觉自己凝练许久的真身被一股巨力撕裂了!   “啊啊啊啊!我的肉身!我的肉身!”   黑山老妖这具真身可是经过千百年的锤炼才得来的,不知道耗费了多少阴气和怨魂,一下子被孙旭给毁了,他岂能不怒?   此时的黑山老妖,真身被毁,又没了躯壳,已经成了一个完全的石人模样,即便没有施展法相,就已有五六丈高,眼中爆发着红芒,狰狞无比!   黑山老妖怒目看着孙旭,伸手一招,整个鬼王殿的地面都被掀起,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土墙,对着孙旭就盖了下去。   没了地面的支撑,整个鬼王殿在一瞬间垮塌碎落,与土墙一道将孙旭埋起来。   黑山老妖施法之后,闪动身形来到鬼王殿的上空,看着倒下的宫殿,狞笑着自语道:“我这土墙之术有禁锢之术,不信压不死你!”   正说着,黑山老妖忽然觉得脊背一凉,回头一看,却见孙旭居然正在身后不远处,面上带着微笑看着他。   “你!”黑山老妖又惊又怒,眼中红芒更加瘆人。   “还有什么招法,都使出来吧。”孙旭淡淡地道。   “你以为本王只有这些本事吗?”黑山老妖冷笑一声,双臂在对侧一捋,许多肉眼可见的石屑噼里啪啦地往下落,在空中形成了如林的石刀、石剑。成型之后,刀刃剑尖直指孙旭。   随即,密集的石刀、石剑冲到孙旭的身旁,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一时间叮叮当当的响声不断,黑山老妖便见到自己本命石核所化的刀剑竟然无法突破孙旭的护体真气。   见法术无效,黑山老妖索性欺身而上,与孙旭贴身格斗。   然而孙旭动作太过灵活,黑山老妖始终没能打中。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随着熟悉的声音响起,燕赤霞到了。   只见他掌中法力涌动,不停地对着黑山老妖拍击。   “砰砰砰!”   正在与孙旭搏斗的黑山老妖被这阵法掌打中,周身爆破声响起,被炸掉了许多本命的石核。他的身体也随着爆破声一阵晃动,终于控制不住身形,从半空中掉了下去。   黑山老妖在下落的过程中,知道今日难以善了,便想着借坠落之际,落地后用遁地之术逃走,日后再来报仇。   可在他刚入得地中,便见到一个年轻人挡在了自己的行进路线上。   那年轻人手中拿着一枚判官令,对着黑山老妖怒吼一声道:“阴司正职罚恶判官知秋一叶奉命降妖!黑山老妖!如今你已经穷途末路,若是投降尚能入六道转世;若是顽抗,定然让你粉身碎骨!”   黑山老妖眼中凶光连闪,他哈哈笑道:“你这小子,不过是个道行浅薄的小辈,也敢阻挡本王的去路?”说罢,便用他那巨大的石手去抓知秋一叶。   知秋一叶比黑山老妖差得远了,若是被这一爪拿住,便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刚才见孙旭如此轻松地便将黑山老妖给打得落花流水,以为黑山老妖不过如此。这才见黑山老妖落地,专门在地下等候,根本想不到黑山老妖实力不是他能比拟的。   “你以为你是能袖里乾坤的天仙吗?竟然徒手对敌?”知秋一叶不知其中厉害,很是轻蔑地道,只是伸出拳头,狠狠地朝着黑山老妖的掌心砸去。   石手与拳头碰在一起,“咚”的发出一声巨响,巨大的冲击力将二人都撞出了地面。   “咦?你怎么会如此厉害?”   “咦?我怎么会如此厉害?”   几乎是同时,知秋一叶与黑山老妖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当然是至尊出手相助了!你这混小子,整天毛毛躁躁的,说你你就是不听!若是刚才没有至尊出手,你的神魂都得被黑山老妖打出裂纹,今生修仙无望!”燕赤霞从一旁走来,一边解释一边斥责道。   黑山老妖闻言,心中大骇,想不到那个年轻人竟然有隔空传输法力的能力,更想不到这些人竟然对他以“至尊”相称!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黑山老妖面色一愣,心中发狠,正要与燕赤霞二人动手,闯出一条生路。   这时,几位阴帅现身出来,将黑山老妖围在当中,喝到:“黑山老妖,你的手下与同党已经尽数被擒,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黑山老妖自知与燕赤霞相比,强的有限,如今他有了这些帮手,空中还有孙旭虎视眈眈,知道自己不是对手,只得赶紧将身形化作一阵阴风,往一个没有人堵截的方向飞去。   只是他刚飞出去没多远,一个女鬼差的身形早已挡在了他的去路上。   那正是奉孙旭之名,暂掌酆都的白玉。   黑山老妖见一个女流之辈也来拦路,心中不屑,直接往白玉的身上撞去!   在空中的孙旭见了,冷哼一声,手中掐着法诀,施展了五雷法。   顿时,这阴沉的阴司中亮起了一阵刺目的光芒,一道雷霆霹雳从天而降,直直地劈向黑山老妖。   正要撞上白玉的黑山老妖心中警兆大起,抬头看去,顿时吓得亡魂皆冒!   雷法本就是妖类克星,更何况这五雷法乃是雷中至尊,便是以他的修为,直接被劈中也是魂飞魄散的结局。   来不及细想,黑山老妖右手放在肩膀处,狠狠地一使力,便将自己左侧的臂膀扯了下来。   顾不得从肩膀处流出的阴气,黑山老妖将扯下的臂膀一晃,化作一道石墙屏障。   顷刻间,闪耀的电芒带着锋利的破风声,轰鸣炸响在黑山老妖的石墙屏障之上。   这石墙屏障用的乃是黑山老妖的一处妖躯,他修炼千年,这妖躯已经无比坚硬,纵然对上五雷法也能支撑一下。   正在思忖退路之际,黑山老妖忽觉腹中一痛,低头一看,竟有一条锁链破开了自己的腹部。   顺着回头看去,竟然是那个拦路的女鬼差!   而这一愣神的功夫,雷霆再无阻碍,狠狠地落在了黑山老妖的头上。 第288章 开六道入天门   泥丸宫被五雷法劈中,便是大罗金仙也要脱层皮,这区区一个黑山老妖哪能抵挡。   只见他周身石质的皮肤“咔咔”响起,不断龟裂,最终“砰”的一声炸裂开来,迸发出巨大的炸力,将附近围堵他的白玉等鬼神直接冲倒在地。   孙旭见黑山老妖已覆灭,落在了地上,发现其所在的地方滚落着六块拳头大小的血玉。   顺手拿起血玉,孙旭跟众人道:“如今枉死城易手,你们去做本职的事情吧,我要去一趟六道轮回。白玉你随我来。”说罢,驾云带着白玉往阴山那边去了。   阴山上的恶鬼此前被孙旭教训了一通,不敢再来生事,都是战战兢兢地目送孙旭二人离去。   过了阴山之后就是奈何桥了,纵然没有人引路,孙旭也能毫无阻碍地辨别方向。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过了那架奈何桥,一路没停,直接从玉桥的上空飞过。   奈何桥的尽头处是一处巨大的空地,再往前行了许久,孙旭才按落云头。   只见此处有六扇大门,可能因为许久没有使用的原因,几个大门锈迹斑斑。   “至尊,这便是‘六道轮回’?”白玉看了这几个破门,有些不相信。   “怎么啦?别看它们卖相不佳,可却是天道的一部分,凡三界五虫,皆有定数,死后都要从此轮回。”孙旭笑道。   说罢,孙旭将刚才得到的六颗血玉拿出,然后分别嵌在六扇大门上。   只见随着血玉的归位,那六扇大门突然放起豪光,随即大开。   往里看去,门中景象却各有不同。   有的阴魂阵阵,惨叫嘶喊声不断;有的腥风扑鼻,畜类叫声不绝;有的则是一副人间场景。不过,最后一个却是有些不同,一片霞光蔼蔼,祥云密布的景象。   白玉正在观看的时候,却听孙旭开口道:“鬼差白玉听封!”   听到此言,白玉赶紧俯身。   “兹有鬼差白玉,自履职后降妖捉怪,极为称职。今六道轮回既建,特加持汝为驱望台正神,赐汝孟婆汤,掌管奈何桥。尔其钦哉!”   孙旭言罢,奈何桥头忽然出现一个高台,台上诸物皆无,唯有一口大锅。   下一刻,孙旭便带着白玉来到了驱望台。   “此汤为**之浆,名叫驱忘汤,乃采取山中酸、甘、苦、辛、咸等五味药成此汤,凡转世之魂饮此汤后,辄忘昧前因,不知其事。说与你知晓,不可徇私枉法,凡人过此,必饮此汤方可送入轮回!”孙旭严肃地指导道。   “小神岂敢!”   孙旭放心地点了点头,而后忽然目光一震,面色一变,心中似是想到了什么,匆匆对白玉道:“你在此尽心办差,我去了。”   说罢,立即驾起祥云往一处方向去了。   片刻后,孙旭来到一座巨大的宫殿前,宫殿上的匾额写着”森罗殿”三个大字。   这座殿必须是阴司完全运转才能出现的,乃是此前孙旭册封平等王时出现的那十座宫殿结合而成。   这地方虽说是殿,其实里面的空间极为广大,说是一个世界也不为过。   孙旭来此可不是为了参观,抬脚迈过门槛,挑了一处房间而去。   这房间中旁的没有,只有一道金色长虹化作的长桥。此桥一眼看去,没有尽头。以孙旭的感知,长桥的那边仙音阵阵,祥光雾霭缭绕。   孙旭一步跨去,诸天宝印不请自出,闪耀出万道金光,笼罩在他身上。   孙旭在虹桥走着,两侧出现了许多异象,当真是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走了没多久,孙旭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地面,来到了九霄之上。而两侧的云层间,逐渐响起了刚才感知到的仙音。   忽然,眼前景象一变化,化作诸天星斗,按照天地规则在正常运转,闪烁出道道光芒。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孙旭终于走到了虹桥的尽头,一道巨门的轮廓显现。   但见此门高耸入云,白光如云雾在四周环绕,门上写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南天门”!   孙旭嘴角一扬,暗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地府中定有通往仙界的道路。如若不然,三界畅通时,诸位阎王怎么将地府事务上达天庭?”   没有丝毫的迟疑,孙旭一脚踏入南天门!   轰隆隆……   刹那间,南天门颤抖起来,自门内一道气浪冲击而出,拍打在孙旭身上,如同巨浪翻涌。   因孙旭虽然已渡过雷劫,可他毕竟没有入仙籍,这南天门不容一个没有仙籍的凡人进入。   “哼,区区一道天门,也敢阻我?!”孙旭冷笑一声。   这话一出,南天门再次晃了一下,随即那股惊天动地的气浪便散去了。   此刻,孙旭才是真正的入了仙籍。   与此同时,因为孙旭已经进了仙界,仙界有了仙人,此世自动开启了天路。以后孙旭就不必每次都跑去地府,直接能来天庭了!   一脚落地,踏入南天门的孙旭向周围望去,查看着仙界的景象。前方被许多祥云遮掩,只是隐约能看到一些建筑。   而离孙旭最近的却是一道白玉阶梯,孙旭拾阶而上,四周皆是琼楼玉宇悬浮于天空,祥云阵阵飘散在周围。   踏入仙道,孙旭纵然不驾云,速度也非寻常仙人可比了。   望着一处处仙人宫殿,孙旭思考着。   如今的天庭空空荡荡,一个仙人都没有,有些说不过去。既然现在阴司已经运转如常,天庭人员也应该充实起来了。   想到这里,孙旭将诸天宝印收回,口中念道:“拘老蛟、蜥昌、常蚺、于江四人来见我!”   他入了仙籍,诸天宝印的功能又多了一项:可在本世界中拘任何仙人、妖怪来。   四妖正在协助地府众神善后,哪想到忽然一道金光闪过,自己等人已经来到了一处从未来过的地方。   这里仙音阵阵,祥云朵朵,仿佛天界!   再一看,却见孙旭手持宝印,正看他们。   他们虽然与地府众人一同抓鬼拿怪,可因为相互相处的时间太短,众神还并未告知他们孙旭的身份,如今见孙旭居然将他们带到了仙界,有些不知所措。   毕竟以他们的认知,这世上早已经没了神仙,哪里还有仙界?   可是如今自己确确实实的置身在了仙界其中,其中的震撼可想而知!第289章 初探仙界   “上仙,这里……这里真的是仙界吗?”老蛟最是震撼,此时正瞪大眼睛看着周围,颤着声音问道。   他活了一千多年,为的不就是成就个仙道吗?如今突然到了仙界,反倒有些不敢相信了。   孙旭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将宝印举起,然后道:“四妖听封!”   这一声喝令,带着无上的威势,老蛟四妖的身体受到了巨大的威压,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朝孙旭叩首。   “自有凡间蛟、蚺、鱼、蜥四怪,虽为精怪,却时刻修持,又能及时归正。今奉天地法旨,特加持蛟精为角木蛟,蚺精为斗木豸,鱼精为井木犴,蜥精为奎木狼,四星拱卫木宿,赐居斗牛宫。尔其钦哉!”   四道先天之气从诸天宝印上生出,化作四团白雾,将四星君裹在其中。   见了这白雾,他们竟然不能自主地释放出妖魂,任由白雾施为。   他们几个虽然早就已经能够化形,可是毕竟本体是妖,这妖魂自然都是本来面目。   只见随着先天仙气的不断改造,四位星君的妖魂在随着白雾的飘动往仙魂过渡,身体也慢慢地演变成仙体。   因为他们早就渡过雷劫,可是却没能飞升仙界,孙旭又不想等他们再次渡劫,这才出手相助。毕竟孙旭自己成仙后,诸天宝印中的先天仙气已是取之不尽了。   四位星君成就仙体后,重重谢过孙旭,容光焕发地前去斗牛宫任职了。   孙旭待他们离去后,看向远处,忽然想到:“从未来过天庭,也不知道那传说中的蟠桃在不在。若是在,拿几枚九千年蟠桃的话,父母和阿食他们也能早日成仙。”   毕竟他们都是凡人,没有诸天宝印,修道不可能一蹴而就。   想罢,孙旭便动身来到了一处园子。   但见园子门口一块数丈高的石碑上写着“蟠桃园”三个大字。   进了蟠桃园,里面竟然没有任何桃树,便是地上也是光秃秃的,连一株草都没有!   “唉,看来是我想多了,这蟠桃定是与群仙一起消失了。”   虽然没能得到蟠桃,但孙旭倒也不失望。   实在不行,等穿越到下一个有天庭的空间之时,去王母那里要些蟠桃的种子便是了。   这点面子,王母还是得给自己的吧。   孙旭又在其他的地方逛了许久,发现实在没什么可看的,便驾着云回到了人间。   如今天庭已经有了五位仙人,仙路已开,只要经过孙旭的同意,仙人都能随时下界。   来到阳界,孙旭便要回转金华。   忽然,从地上生出了一道黑气,直达云霄,阻住了孙旭的去路。   孙旭掐指一算,知道了这事的原委,暗道:“这事既然遇上了,不能不管。”随即按落云头,来到地上,却是一座县城。   问了几个行人,才知道此处乃是武朝边陲,离金华约有五千里路程。   此时天色已暗,孙旭便找到了一家客栈。   面前这个客栈高二层,每一层屋檐下各挂着两排灯笼。形制为八面,骨架上雕有鸟兽图案,红彤彤的,照得门前数马并行的大街一片明亮。   客栈内人声鼎沸,前庭大门敞开着,里面跑堂的伙计眼尖,赶紧屁颠屁颠地恭迎上前,抢到大堂外面。   伙计出来仔细一看,见孙旭气质出尘,以他的经验,知道这是个大客户,连连弯腰作揖,道:“客官,真是不好意思,如今本店已经客满了,只剩下通铺中还剩两个位子,不知道您二位能否受得了?”   正在这时,一个书生模样的人过来,听到伙计的话,面带难色地道:“这个,在下有洁癖,最不喜与人同住。店家,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实在是对不住,这两天我跟老板都把自己住的地方腾出来了,自己再拆房将就的。”小二面做无奈道。   “那我就住通铺吧。”孙旭淡淡道。   见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孙旭选了通铺,书生也不好意思再讲,也让小二准备去了,因为他知道这个边陲小县中只有这一家客栈。   进了客栈之后,孙旭简单地用了一些饭,便去住处休息了。   到通铺的时候,正好遇上了那个书生。   只见他一脸嫌弃地捂住了口鼻,口中嘟囔着:“这里的气味真刺鼻,怎么受得了?要不是为了提前去京师准备会试,我怎么会选这里!”   孙旭听了这人的抱怨,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就在自己的位置上躺下。他如今已经成就仙道,自然更加的物我两忘,这点环境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那个书生可不是孙旭,他是临近府的一个生员,明年要参加会试的。为了不耽误功夫,他早早就出发,只不过路上走岔了道,才到了这个县城。   “哼,等我高中,我一定要请奏朝廷,将所有客栈中的通铺给取消,这哪是人住的地方?”书生愤愤不平地小声嘀咕了一句。   客栈里嘈杂的人声渐渐停息,夜色已深,同屋的人都睡着了,只有那书生还没睡。   没办法,他最喜安静和干净,可这里不仅汗气熏天,到了晚上那些同屋人震耳的打鼾声更是让他受不了!   正在他想着要不要去把那个呼噜声音最大的人叫醒的时候,忽然屋中那盏灯苗逐渐缩小,墙上渐渐出现了五个影子。   几个影子井然有序地排着队,蹦跳着进了屋子。   然而,书生虽然在墙上看到了他们的动作,却没有听到一点移动的声音。好奇之下,书生悄悄转眼,看向几个影子相对的方向。   这一看,直接将他吓出了一身冷汗!来的五个竟然都是鬼!   只是这几个鬼长相有些奇特,其中的四个都没有眼睛,唯一一个有眼睛的,也是个独眼龙。   书生虽然害怕,可却不敢发出动静,双手紧紧捏着衣襟假装睡着,生怕这几个鬼对自己做些什么。   却见四个没有眼睛的鬼进来之后,在这通铺中的众多人中间来来回回地走着,似乎是在寻找目标。   其中一个瞎鬼看到了孙旭的位子,发现这人精气旺盛,面露贪婪之色,脚步晃动就要凑上去。   哪想后面那个长着独眼的鬼见了,急忙制止了瞎鬼,沉声说道:“这是个善人,且生于官宦之家,我们要是伤了他,恐怕没有好下场!”第290章 夜有五鬼   独眼鬼再次仔细查看了一眼孙旭,又道:“此人身上有些正气,若是他身后有高人相助,那就麻烦了。法丈大人多次嘱告,让我等行事处处小心,就算要夺人躯壳,也最好挑那些平日里多有恶行之人下手。”   其他的四个瞎鬼听了这话,便弃了孙旭,继续寻找目标。   一鬼摸到另一位旅客的身旁,无声地咧嘴笑了一下,张口就要吸食。   独眼鬼见了,再次阻止道:“这个更不行!他平素乐善好施,是个有名的老实人!”   那鬼闻言,不知所措得嘴巴继续大张着。一旁另外三个瞎鬼抱怨道:“大哥,你这就有些过了,这个不行,那个也不可以。这么闹下去,怎么向法丈大人交代?”   独眼鬼却是笑了笑,指向那个书生,跟四鬼道:“那个书生非善非恶,不好不坏,平平庸庸,取他性命没有罪过。况且他正值大好年华,这种皮囊正是法丈大人需要的。不在他身上打主意,更待何时?”   四个瞎鬼听了,欢喜若狂,齐齐往书生的床铺而去。   书生闻言,心中咯噔一下,正要出声呼叫,可嗓子居然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不能动也不能出声。   “小子,可不要怪我们,要怪就怪你自己非要在这边投宿吧。”那个独眼鬼笑嘻嘻道。   说罢,他与四鬼一拥而上,围在他周围,对着他狂嗅乱闻一顿。   书生已被吓得浑身僵住不能动弹,眼白渐渐翻出,片刻后便瞪了腿。   五个鬼见状,就要动手吞食书生的血肉,然后将躯壳带走。   哪想到一口下去,竟咬了满口的木屑!再看时,眼前哪还有书生,分明是一块木头!   往四周看去,这间通铺中,连一个人影都没了。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四鬼虽然没有眼睛,但是此刻闻不到人气,自然觉出不对了。   “这是有人施展了空间挪移之术,看来这里有高人。”说罢,独眼鬼忽然觉得后背一凉,回头一看,却见孙旭正在他身后。   “尊驾,我等乃是护国法丈大人座下的人,还请网开一面。”独眼鬼开口就道。   “哼,你等在此为非作歹,害了多少人命,竟然还敢出言求情?”孙旭冷哼一声,脑后生出一道金光。   那金光乃是正道神光,见了五鬼这等伤生害命的邪祟之物,哪里肯放过?顿时化作五柄利剑于不同方向斩向五鬼。   五鬼见状,赶紧生出黑气,要阻住金光法剑。可惜他们道行不足,那黑气没能阻挡法剑片刻,便烟消云散。   独眼鬼赶紧从怀中取出一粒金砂,摩挲一阵,那金砂便化作了一尊金甲神挡在五鬼身前。   五声脆响,金甲神挡住了金光法剑,但是金甲神身上却出现了无数道肉眼可见的裂纹,看样子马上就要碎掉一般。   五鬼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化作阴风逃窜了。   孙旭见五鬼逃脱,双目一凝,那金甲身又化作了一粒金砂,落在孙旭手中。随后,他右手一挥,此处客栈又恢复了原样。   ……   五鬼出了客栈,来到一处荒野,确定孙旭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大哥,为今之计,如何是好?”   “哼,我平时总是让你们小心在意,你们就是不听,这下可是闯出大祸了!”   “大哥,现在不是埋怨的时候,那个人看样子不是善茬,肯定会追我等的,您还是拿个主意吧。”   “不妨事,我等现在去找金光使者,有他庇护,谅那人不敢造次。”   说罢,五鬼纵着身形来到了离县城百里处的一个破庙。   此庙外表看去虽破,但是进去之后却是另成了一个空间:里面富丽堂皇,仿佛仙人道场。只是此处虽大,却空无一人。   五鬼正在踌躇之际,却听到一阵虚无缥缈的声音响起:“尔等不是去寻躯壳了吗,来这里作甚!”   话音一落,正中的蒲团上现出一个人形来,只见他身着道袍,头戴毗卢冠,非僧非道的打扮,却没有一丝违和,反倒让人觉得此人高深莫测。   五鬼见了,赶紧跪倒在地,不住地叩头道:“启禀使者,非是我等不出力,实在是情势所迫。”随后将客栈中的事情说了出来。   金光使者一听,对着五鬼用了追溯之术,读取了五鬼的见闻,知道他们遇上的是孙旭,满面怒容地道:“法丈再三警示,要我等避开那人,若非如此,我为何不去中原富庶之地,而是来这偏僻之所?如今被他撞见,岂能善了!”   一个瞎鬼赶紧道:“使者,既然遇上了,不如跟他做一场?”   金光使者轻蔑地看了独眼鬼一眼,然后道:“就凭你?便是我遇到他也得退避三舍,除非法杖亲临,才能将他收拾了。”   那瞎鬼遭了这番斥责,将头一埋,不敢说话了。   另一个瞎鬼道:“使者,既然那人如此难缠,要不我等离开此地?实在不行,去京城需求法丈庇护,总比在这里丢了命强吧?”   金光使者愁道:“你们还不了解孙旭的为人,他对伤人的妖魔从不手软。如今又被他知道了你们的所在,绝不会就此罢手。我有预感,他已经知道我的这处道场了。”   瞎鬼道:“既不能打,又不能走,如此怎生奈何?”   一旁的独眼鬼想了半晌,对着金光使者道:“使者大人,我有一计,兴许能将那人哄走。”   金光使者眼前一亮,赶紧问道:“计从何来?”   独眼鬼起身,来到金光使者身旁,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金光使者听后,抚掌大笑道:“想不到你竟然如此机灵,好好好!”   ……   却说孙旭驱逐完五鬼,正要抽身去追赶的时候,方才那个被五鬼盯上的书生忽然大叫一声:“鬼!鬼啊!救命!”   此前他见五鬼要取他性命,想要大叫,可是怎么都喊不出来。如今孙旭解除了他的禁制,他自然一下子就喊了出来。   “呸!有病啊,大晚上叫个屁!”   “鬼哭狼嚎的,我看你才是鬼!”   通铺中的人被这叫声惊醒,环顾四周,并无异样,都是迷糊着眼,骂骂咧咧地训斥起了书生。          第291章 五鬼下落   “我……我是死了吗?”书生被其他人一骂,满目茫然地看着周围。   “靠,原来是在做梦啊!”众人听这话,以为书生是做了个恶鬼的梦,顿时又是一顿咒骂。   书生愣着回想好一会儿,见众人不信,赶紧解释道:“真的有鬼啊,有五个呢!都是青面獠牙,四个都没眼睛,差点把我吃了!”   极度的惊骇让书生有些不知所措,想要起身,却因用力过猛,一下子栽到了地上。   “有病吧你,我看是你读书读傻了,这世界上哪有的鬼。”众人见书生这般无用,更加不屑了。   书生闻言,见众人都是不信他所说,很是无奈。   这时孙旭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台,我看你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终于有个人对他态度好些,书生都快哭了。   虽然孙旭言语中也是不信自己遇到鬼,但见他气质不俗,十有八九是个读书人,便冲孙旭一笑道:“兄台,未请教?”   “在下孙旭,一介书生。”   听到孙旭果然如自己所料是个读书人,赶紧道:“兄台,在下也是一个举子,要去京师参加明年的会试,因为老有人说走晚了会耽搁,所以我便早些启程了。”   孙旭见这书生竟然如此没有防备,和自己素昧平生,却把他自己的事情说了个大半,不禁对这神经如此大条的人有些好奇,道:“未知兄台怎么称呼?”   “在下朱尔旦。”那人毫不犹豫地答道。   孙旭一听这个名字,倒是不奇怪了。毕竟这家伙可是敢在半夜去把判官像搬到自己家的人。   连鬼神都不怕,对陌生人和盘托出自己的事情更是无所谓了。   “原来是朱兄,久仰。”   因孙旭对他用上了一点安神之术,这一番对话后,朱尔旦受到惊吓的精神有些平复下来。   有了这件事情的打岔,孙旭没有能及时地去追踪那五鬼,不过以他现在的道行,只要想追查,随时都能够查到。   第二日一早,孙旭准备完毕,正要去抓五鬼之时,忽然听到昨日给自己引路的伙计的声音传来:“几位官爷,您要找的人就在这里面。”   话音刚落,通铺的门被打开,伙计领着几个官差模样的人进来了。   伙计将孙旭一指,几个官差来到孙旭面前,抱拳拱手道:“孙公子,我家大人有请。”   “你们认识我?”孙旭道。   “小的是奉县令大人之命,请公子过去一趟。”那官差道。   孙旭稍微想了想,便道:“既然如此,头前带路吧。”   通铺里的人见衙门来人请孙旭,起初还以为孙旭是个江洋大盗,都是战战兢兢地看着,没想到官差居然对孙旭客客气气的。待孙旭几人走后,纷纷猜测起了孙旭的身份。   此县名为颍渝县,虽然与邻国接壤,但由于武朝国势强盛,已经几十年没有外敌入侵,所以县中倒也有些繁华。   很快就到了衙门口,几个官差跟守门的说明了情况,便带着孙旭进去了。   进去之后,换了一个文书模样的的人带着孙旭,七拐八绕地走了一会儿,来到了一处书房。   今日没有人鸣冤击鼓,县令便不在大堂办公。   来到门口,那个文书高声道:“大人,孙公子到了。”   “让他进来吧。”   孙旭来到书房,见到一个中年男子正襟危坐着,便朝那人拱手道:“晚生南州金华府孙旭,有礼了。”   身为举人的他可以见官不跪,而且不用自称小人,只称晚生就可以了。   这个县令居然还挺大肚,没有计较,而是朝着孙旭点点头道:“果然后生可畏。”声音很是沉稳,眼神则认真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书生。   “不知大人相召,有什么事情?”孙旭问道。   “我听说你精通奇门遁甲之术,有呼风唤雨的本事,可是实情?”县令问道。   孙旭头微低,说道:“略懂一些,谈不上精通。”   县令闻言,好感大生,赞扬道:“小小年纪便知道谦虚,日后大有可为啊。不必拘束,坐吧。”说着,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孙旭却是没有听从,而是道:“大人面前,哪有晚生的位子。”   县令看孙旭不似作伪,便放弃了,开门见山地道:“不瞒你说,请你来确是有事相求。   颍渝县隶属凌州浣骋府,向来无事,只是这几个月来浣骋府中多有鬼怪作祟,找了许多人做法都没有成效。   我听说你在东南二州多有善举,便是汉依、霍愁二山中的妖魔都被你一人荡平,所以想请你去助府尹大人一臂之力,不知你可愿意?”   孙旭冷笑一声道:“浣骋府有鬼怪,贵县中便没有鬼怪了吗?”   县令闻言一愣,大惊失色地道:“你说什么?”   孙旭道:“昨夜我留宿城中客栈,亲眼所见五鬼行凶,若非我阻止,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遭殃。还能有假?”   县令听到了孙旭言语中的细节,赶紧问道:“公子所遇到的可是五个厉鬼?其中四个没有眼睛,另一个是独眼龙?”   知道孙旭并非浪得虚名,县令连称呼都换了,改称公子了。   “正是如此。贵县既然知道,为何不诛除这群恶鬼,难道任由他们祸乱百姓?”孙旭道。   “公子有所不知,那五鬼便是祸患浣骋府妖魔的属下,经常到临近府县作恶,不知何时竟然流窜到了这里?”县令面似阴愁地道。   “哦?原来如此吗?”   “公子,据我所知,那五鬼乃是受人操控,若是你能出手除去府城中的妖魔,这五鬼自然会消失。”   孙旭闻言,盯着县令看了半晌,忽然笑了一声,然后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便去浣骋府走一遭。若是贵县有了事情,可火速来府城找我。”   县令脸上满是笑容地道:“那是自然。”   孙旭一拱手:“在下就此告辞!”说罢,纵起身形,往府城方向去了。   县衙中的人见了这等神迹,不禁慌着跪在地上,口称神仙。   而那县令看着空中远去的身影,脸上却满是阴冷。          第292章 诈鬼   待县令确定孙旭确已远去后,与衙门中的几个僚属嘱咐了一声,只身一人出门去了。   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县令脸上露出诡谲的笑容,霎时间现出原身,正是那庙中指使五鬼的金光使者。   原来他们的计策便是用县令的躯壳向孙旭发号施令,好让孙旭离开这里。等他到了府城,府尹定然会为难拖住他。   孙旭身为道门中人,抓妖拿怪乃是本职,可若是对上凡俗,谅他也不敢造次。   金光使者夺了这县令之位,还有一个好处,那便是能方便他们准确无误地找到下手的对象。他们来这边可不止是为了躯壳,毕竟天下边陲之地那么多,为何单单挑了这个县城?   金光使者心中得意,三步两步就来到了自己的驻地。   五鬼正在庙中踌躇间,见金光使者回来,赶紧问道:“使者,如何?”   “恩!独眼鬼出的好计策,这次记你头功!那孙旭已经被我引到浣骋府去了。浣骋府尹乃是法丈大人的亲信,接了我的指令,定会跟孙旭扯皮。纵然他再回转此地,我等也不至于措手不及了。”   独眼鬼高兴道:“孙旭既已离开此地,我等高枕无忧,也能尽快完成法丈大人交给的任务了!”   “如今我占了那县令的躯壳,没事就不过来此地了。若有急事,就去县衙找我吧。”说罢,金光使者纵身而行,往县衙去了。   送走了金光使者,五鬼百无聊赖,便在庙中收拢身形,单等晚上再去县中寻找躯壳。   过了约半个时辰,忽然远远地见到一个人影正往这边来。   他们认得清楚,乃是法丈大人坐下与金光使者平起平坐的银铃使者。   四个无眼鬼一哆嗦,就要上前见礼,却被独眼鬼冷着脸拉住了:“银铃使者从不离开法丈半步,怎会突然来这偏僻之地?莫非……是那个姓孙的已经看出了破绽,想来此地哄骗我等?”   四鬼不解道:“可如果那个是真的使者,我等要是冲撞了他,定会吃不了好果子。”   独眼鬼略一思考,道:“小心些,只要他以话套问我等,就一定是个假的!”   四鬼听了,连连点头。   正说话间,银铃使者已经来到了庙中。   独眼鬼冲四鬼使了个眼色,四鬼会意,五个鬼都是站在原地不动。   银铃使者走到五鬼面前,打量了他们一番,问道:“那件事进展如何?”   独眼鬼一脸茫然的样子,看了看身旁的四鬼,问道:“哪件事情?”   银铃使者把脸一板,哼了一声道:“明知故问!护国法丈派你等来干什么的?法丈怕你们处理不好,特派我来查看。”   独眼鬼头微低,眼珠子往上抬看着,小心翼翼地问道:“查看什么?”   银铃使者喝道:“你们好大胆子!只顾吸人阳气,不仅法丈交代的事情没办好,还忘了另外的事。如今竟想隐瞒真情,逃脱罪责?”   五鬼闻言,大惊失色,低下了头去。   银铃使者继续叱道:“你们行事如此粗心大意,竟会让孙旭碰到,险些坏了法丈的大事,真是岂有此理!事到临头,竟还支支吾吾,推诿狡辩,和我东拉西扯,实在是无礼之极!”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件阴气冲天的法器,怒道:“不把你们打得魂飞魄散,真是难以向法丈大人交代!”   随即那法器放出了乌光,将五鬼笼罩在其中。   到了此刻,四鬼已觉这人是真的银铃使者,赶忙下跪解释:“使者息怒,是独眼鬼方才说那孙旭可能会变化成使者的样子来诳我等,所以我等才行无礼之事,实在是无心之失啊!”   独眼鬼见四鬼转眼间就把他卖了,只好也跪下请罪:“使者容禀,我恐怕坠入孙旭毂中,这才出言相试,实非刻意。”   银铃使者听了面色稍稍释然:“既然如此,那便饶你们这一次。我来问你们,那件事情进展如何?”   独眼鬼眼一转,忙问道:“我等昨夜才遇到孙旭,使者怎么就知道了?”   银铃使者道:“法丈大人无所不知,早就演算到了,派我来的时候,还送了我一件法宝。莫要东拉西扯了,赶紧回话!”   “是是是,我兄弟五人奉法丈的命令,协助金光使者查找此地的金佛,并没有偷懒。昨日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只是路上我等犯了馋病,这才去了客栈中找些食物。”   “如此说来,孙旭他只知道你等吸食人气,不知道你们其他的目的?”   “是。”独眼鬼赶紧答道。   银铃使者面色略有缓和,淡淡道:“你们站起来说话吧。”   五鬼闻言,这才互相看了看,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   银铃使者扫了庙内一眼,发现里面有许多行尸,便问道:“这些是什么人?”   独眼鬼答道:“乃是金光使者做法召唤出来的恶鬼,拖着我们得来的躯壳还魂,协助我等寻找金佛用的。”   “那金佛现在何处?”   “在县衙周围的土地中。若是要详细位置,还要继续查看。”   银铃使者点了点头,略一停顿,忽然语气冷冷地道:“你们睁开眼来,且看看我是谁?”   五鬼一楞,抬起头来望着面前的银铃使者,独眼鬼笑道:“使者莫要嘲笑在下,我们也是怕上当,才不得不多长个心眼。得罪之处,还请莫怪!”   可是他话音刚落,眼前之人哪还有银铃使者的模样,竟是孙旭!   五鬼心中惊讶,不禁退后一步,却又瞬间反应过来,拱手道:“使者本领真是通天,没见过孙旭,都能化作他的模样,真让我等佩服!”   孙旭却是哈哈一笑:“那老蜈蚣手下居然聚了这样一群蠢蛋,还妄图用吞食血肉的方法长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五鬼闻言,登时傻了眼,反应过来时,想用传音的法子唤金光使者相助,哪想到金光那边却毫无反应。   “别白费力气了,金光已经被我打死了。若不是他的妖魂防守严密,我不能读取出你们的计划,哪里用得着扮作妖怪的模样跟你们周旋?”孙旭道。   三怪惊得张大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孙旭看着他们厉色斥道:“伤天害理的妖怪,留你们不得!”    第293章 初战   五鬼一听孙旭这话,顿时炸了锅,只听独眼鬼大叫道:“弟兄们一齐上,结果了他!”说着,五鬼晃动身形,各按方位将孙旭围在了中间。   霎时间,五道黑雾喷出,将孙旭笼罩在其中。   孙旭有意看他们有什么后手,也就没有出全力。独眼鬼见自己等人牟足了劲也不能奈何孙旭,便从怀中拽出一根鞭子,然后狠狠一甩。   只听啪的一声巨响,庙中的那些行尸立刻活动起来,加入战团。   孙旭运起法力,目中生出两道金光,立时就将当头的数十个行尸照得烟消云散。   只是这些尸鬼没有人性,不知惧怕,越聚越多,眨眼的功夫已将孙旭团团围了起来。   五鬼见状,便将身形闪在空中,要趁着这个机会乘风逃走。   孙旭看了眼空中,对着周围的那些尸鬼一指,用上了定身之术,口中道:“定!”   尸鬼们被这一指,刹那间全都定在原地,动也不动。   随即,孙旭便架起祥云,追上了五鬼。   独眼鬼见此情景,也顾不得后果,伸出手“噗呲”一下就将自己那唯一一颗眼珠给扣了下来,扔到空中。   他原本跟其他四鬼一样都没有眼睛。这颗眼珠乃是来此地时,蜈蚣精赐给他的,让他搬运金佛之用。毕竟他们之中,要么是鬼,要么是妖,都不能直接去搬运金佛。   只见那眼珠子飞到空中,竟逐渐化作了一头巨兽。   那巨兽身高约有数十丈,见了孙旭便蹄声哒哒地撞来。   孙旭大喝一声,使出了法相天地神通,觑准了巨兽来势,一把抓住了巨兽的脖子,狠狠地一捏。那巨兽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迅速瘪了下去,最后成了一个鹅卵石大小的宝石。   独眼鬼在祭出宝物的时候,还寄希望其能够打败孙旭,可在他感知到孙旭居然轻易就破了他的法宝后,只得赶紧嘱咐兄弟们往不同的方向逃窜。   孙旭见状,继续将身形涨着,眼看那五鬼就要到手了。   突然,天地之间涌起一股黑气,月光像是被一块巨大的黑布所遮,原本清朗的乾坤成为了混沌一片,五鬼赶紧趁黑逃之夭夭。   孙旭皱眉,凝目望去,脑后生出一道金光。   漫天黑气被这金光一震,迅速退去,乾坤顿时恢复原样,月光重现。   这个时候,一股庞大气息笼罩而来,落在天地之间。   “阿弥陀佛!”   伴随着那股气息而来的,是一道极为震撼人心的佛音。   佛音出现的同时,一尊数百丈高的金佛法相屹立而起,宽面大耳,满面慈和。   孙旭笑着道:“想不到你竟然这会儿就出现了。”说罢,忽觉不对:“诶?竟然只是一道分身?”   那百丈金佛,盘山而坐:“南无极乐世界,西天如来法驾在此,你是什么邪魔妖道,佛陀面前,还不现出原形?”   孙旭听了,满目的冷意,喝道:“一条蜈蚣精而已,别故弄玄虚了!”   那金佛闻言,声音更加洪亮:“放肆!你竟然敢亵渎神佛?不依神佛指路,只有死路一条!不过本座见你有些慧根,破例一次,大开方便之门,须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言语之间,再没有半点佛气可言,森森然的杀机冒出,笼罩四面八方。   话音刚落,金佛竖起手掌,嘴巴快速开阖,不断念诵了起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这声音非梵语也非武朝话,极其怪异,仿佛引动空气共振、空间共鸣一般。   明明只有一尊金佛在此,可这宏大的梵唱声听在耳中,却似无数人在一起吟诵,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充斥整个天地。   此时,没有被影响到的孙旭双目一凝,目光之中迸射而出两道金光,直奔着金佛而去。   金佛见状,当即双手一合,生出一股足以排山倒海般的庞大力量。   这蜈蚣精本就是妖类,被孙旭克制,这会儿出现的又是一道分身,更加不是孙旭的对手了。   金光迎上了这道力量,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   金佛生出的力量瞬间就被一击而破,随之孙旭凌厉无比的金光,径直打在了金佛之上。   “铛铛铛!”   一阵刺耳无比的金属敲击声轰然爆发,那金佛生出的佛光瞬间崩散破碎,随后金身直接被金光洞穿。   片刻后,金光消散,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一道裂痕出现在了金佛身上。   “咔咔咔”数声后,许许多多的裂缝快速爬满了金佛的全身。   “轰隆!”一声巨响,那金佛的法身顿时炸得粉碎。   “小子!我不会放过你的,下次见面,一定让你知道本座的厉害!”最后撂下一句狠话,整个空间恢复了平静。   孙旭法力收回,静静看着金佛消碎的地方。虽然这回没能抓到五鬼,但是遇到了蜈蚣精,打散了他一处分身,让他丧了些元气,倒也算是意外收获。   “颍渝县县令遇害,僚属可能还不知情,我还是去告知他们一下,让他们通报上官,早日有人来接替才好。看这样子,蜈蚣精已经按奈不住要霍乱天下了!”   想着,孙旭便驾云来到了颍渝县衙附近。   来到衙门前,跟几个守门的衙役道:“烦劳通禀一声,就说孙旭求见县丞大人。”   几个衙役见到孙旭,认得他是昨天来到此处的书生,赶紧有一个人去衙门中通禀去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门里出来一个矮胖男子,见到孙旭,一脸紧张地道:“我就是县丞,不知你可是昨日与县令大人会晤的书生?”   “正是。”孙旭拱手道。   “那你可知我家大人现在何处?他昨日出门之后便了无音讯了。”县丞道。   孙旭有意地看了看周围的衙役以及行人。县丞见状,恍然大悟,知道这衙门口不是说话的地方,赶紧将孙旭给请了进去。   到了一处偏厅,县丞才继续道:“先生,此处无人,出你口,入我耳,无人第三人知晓,请先生明言。”    第294章 一气   孙旭轻声将县令被人夺去血肉的事情说了一遍,那县丞听了,惊讶地仔细打量了孙旭一眼,看样子是有些不信。   孙旭见状,在附近的一面墙上使出了玄光术,将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呈现了出来。   县丞看完,盯着那面墙呆了好半天,惊愣得不知该说什么。   “县丞大人,如今之计,乃是赶紧将此事上报,让州府定夺,及早指派新的县令下来。”孙旭提醒道。   经孙旭这一说,县丞才回过神来,再看孙旭已如同天人,不自觉地神情动作间满是恭敬“先生所言极是,我这便书写公文”   县丞正要转身去书案的时候,发现孙旭似乎要走,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赶紧道“先生留步。”   孙旭被这一叫,停下了脚步,有些疑惑地看向县丞“县丞大人还有事情”   “下官见先生一身本事,有件事情相托,不知先生能否出力”   见孙旭示意他说下去,县丞又道:“是这样的,本县与奉山国毗邻,早些年并无什么不对。但是不知何时,奉山国中新起了一伙人马,自称一气教,他们经常在两国边境穿梭,掳掠两国人口。”   孙旭闻言,也就明白了为何金光使者等人在这颍渝县内随意捕食人口,却无人细加勘验的缘故了。   既然遇上了,孙旭哪有不管的道理况且,孙旭下了天庭便来此处,不就是为了保境安民吗   稍微问了一下那个一气教的情况,孙旭便出城去了。   出得城来,孙旭没有驾云,只是乘风而起,离地三四丈而行。   随着他离城池越来越远,周围的山林树木越来越茂盛,一座座山峰开始出现。   这两国交界的山峰之上有着不少的精怪,只是他们实力低下,一看到空中有人乘风而行,都为之色变,纷纷躲进密林之中,不敢显露身形。   终于,孙旭来到一处高耸入云的山峰脚下。   依那县丞所说,那个一气教坐落于深山峻岭中,周围全是悬崖峭壁,只有一条狭窄的羊肠小路直通山顶,而他们的老巢则就建在半山腰。   从山脚下望去,只见山峰上有许多建筑,每个建筑上都镌刻着一个气字。粗一估计,这座山峰上恐怕有千数人。   那些建筑的四周还修建起了一座宏伟的石墙,将山腰都圈起来,看上去只有那条小道能够往上走。再往上看,在山寨顶端,是一座高耸的大殿。   核对县丞所说,孙旭知道这必定是一气教的老巢了。   孙旭右手二指并拢,发动法诀,对着山峰一指。   “轰隆”   一声巨响过后,宛如地震般,那道围着山腰的石墙便被一道金光劈中,随即长约数百丈的石墙直接裂出巨大的缺口,这道防线便彻底无用了。   与此同时,山顶上的那座大殿中,坐着七个青衣人。   这些青衣人个个面容阴冷,身罩着澎湃不绝的黑气,明显是在存神养元。孙旭制造的巨大声响一传来,一下子让这七人惊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听方位那声音是从山脚传来的,发生什么事情了”有人惊疑道。   一个护卫仓皇的跑进来,惊慌道“不好了,诸位护法,有人攻上来了”   “慌什么对方来了多少人”为首的白发青衣人皱起眉眼,不耐地问道。   “对方只有一人”护卫战战兢兢地道。   “胡说,一人之力怎会有这样大的动静你这孽障,莫不是偷懒没去巡逻,用这等荒唐话语搪塞我”一旁的一个青衣人目眦欲裂地瞪着护卫。   “开阳护法,小人哪敢欺瞒您确实只有一人,小人来报信的时候,他已经杀上来了”护卫道。   见开阳护法还要跟护卫理论,那为首的青衣人阻止了他,说道“是真是假,我等出去一看便知。能制造出刚才那声动静的,恐怕不是凡人。下面的人估计不是对手,我等还是赶紧去支援吧。”   说罢,冷哼一声,然后转头道:“一气教在此盘踞多年,谁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我等为难诸位兄弟,随我去料理了来人”   六位护法轰然应诺,闪动身形就要往山下赶去。   只是这个时候,大殿的大门居然轰然倒地,掀起的烟尘中现出一个年轻人的身形来。   七个护法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孙旭,山下重重岗哨,便是站着让人砍,也得花好几个时辰才能上来,这人怎么瞬间就来到山顶了   “众位护法,来人实力不俗,我等不能留手,不然会死在此处,赶紧结阵”为首的那个白头护法急忙严肃地说道。   其余人也知道来人不是善茬,若是疏忽定然没命,都是释放出全力来。   只见他们几个腾挪身形,按着七星的方位站定,每个人身上都生出一道黑色烟柱,直冲上天,然后猛的四散开来,将整个大殿都笼罩其中。周围的环境受了黑雾的影响,竟然瞬间变成了黑夜。   大殿中有着七座兽形石,像受了这黑气的激发,都是渐渐剥落一层石屑,露出了原形。   分别是狮、虎、熊、狼、狗、豹、猪的凶相,只是与真兽不同,这七兽的外形都是黑气森森,眼睛也未睁开。   孙旭在很久以前便能够夜视,如今成就仙体,这黑气自然影响不到他。他的目光扫向周围的七个兽形,眼神中带着探寻之色。   这时,七个护法一齐催动体内法力,那七兽顿时声如狂龙,咆哮震荡。   随着那七声嘶鸣,七兽全部睁开了眼睛,眼眶中透出浓郁绿光,七股强烈的气势释放开来。   七护法此时来到七兽的中间,方位不断地变换着。   孙旭见状,身形倒转,直接对着距离他最近的虎妖而去,使出右拳,拳头上金芒闪烁,轻轻地打在了虎妖的腹部。   他自成就仙体一来,从未动用过全部的力量,如今这个阵势连树妖都比不上,他自然不会动用全力了。   “砰”的一声响起,状况却出乎了孙旭的预料。只觉自己的力量迅速化作了七份,被化解掉了    第295章 破邪神   与此同时,那七兽身后的空气中突然同时发出了七下爆破声。   原来是他们将孙旭的力量分散并卸到了空中,强烈的力量波动在空中一下子炸开,而自己却不会受到任何损伤。   “有意思,竟然能将这力量卸去”孙旭若有所思地看着这阵势,学字诀发动。   这时,一道光芒闪烁,狼妖的利爪从孙旭身侧拍来,直取他胸口。   孙旭冷哼一声,身形飘然,微微一偏,与狼妖的利爪便擦身而过。   狼爪刚落下,一旁的熊妖忽然动作起来,两只熊掌好像金刚铁爪,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拍向孙旭的头部。   孙旭不闪不避,手臂猛然推出,与熊掌对在了一起。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七兽身后的空气再度炸裂,这一次孙旭打出的力道又被卸掉了。   孙旭目光一凝,学字诀飞速运转起来。只是这七兽可不会任由孙旭破阵,七道身影从各个方位而来,利爪尖牙齐出,尽是攻击他的要害部位,劲风凌厉。   孙旭身法如风,在兽影之中来回穿梭,并未被击中一次,反倒是七兽时不时地都会被孙旭击中。   但他的每次出击都毫无例外地被卸掉了,化作一阵爆破之声。   如是再三,孙旭的学字诀已经将这阵势研究通透,索性不再闪避,任由七兽的利爪打在自己身上。   七个护法见孙旭中招,都是哈哈大笑,以为孙旭必死无疑。   “你们这阵法不过得了些异术,将先天之气注入其中,气聚则伤人,气散则卸力,倒是有些门道。”孙旭开口道。   白发的护法见孙旭竟然还能开口,赶紧指挥七兽继续攻击。   “雕虫小技,也敢放肆”孙旭轻喝一声,口中吐出一道火焰来。   “哼,我们这七灵凶兽阵乃是一点先天气所化,区区凡火岂能伤它”七个护法见孙旭用出火焰,顿时讥讽道。   在他们嘲弄的目光中,那道火焰居然分出了七道,分不同的方位朝七兽而去,瞬间就将它们包裹其中。   火焰见了这几道恶灵,愈发旺盛,将它们吞噬在内。   “这是三昧真火”   “怎么可能三昧真火乃是仙人法术,如今世上早无真仙啊”   几个护法看到烈焰吞噬巨兽,都是不敢置信。   白发护法最先反应过来,来到大殿后方的一个香案上,那香案上供奉着一个牌位。   “一气神啊,您的信徒如今正遭受屠戮,请您大显神威,庇佑您的信徒,降服这个恶徒”   其他六个护法也是反应了过来,都是来到香案前,跪下祈求着。   正在这时,“咚”的一声巨响,整个大殿为之一震。   原来是七兽已经被孙旭的三昧真火炼化,巨大的能量波动造成的冲击波差点将大殿震塌。   “一气神啊,您难道已经放弃了您的信徒了吗”白发护法见自己等人苦苦哀求,一气神也没出现,浑身颤抖着,跪伏于地,痛哭流涕道。   其他的六个护法也都面如土色,瑟瑟发抖,心中一片绝望。   就在这时,那香案上的排位猛地生出一股浓郁的黑色烟气,当空化作一位数丈高的巨大身影。   这身影一出,张口狂叫道:“天枢,你为什么要打扰我”这声音配上他那身形,颇   有些气势。   七护法见到一气神现身,都是欣喜如狂。   “尊敬的一气神,不是您的仆人要打扰您的沉睡,实在是有人欺上门来,我等不是他的对手,若是不唤醒您,您的道统就要断绝了”   “何人敢屠戮我的信徒我要他的”   只是,还未等那所谓的一气神说完,孙旭便是一拳打出。   这次他没有留手,成就仙体的拳头打出,宛如江河倒灌,那奔腾而来的气势无可匹敌。   “嘭。”   一气神直接被这一拳打的身形暴退,差一点就被凌空打散。   有了刚才那七灵凶兽阵的经验,孙旭已经知道了这一气神的大致弱点。只要出手的力量足够强大,他那以气卸力的法门便派不上用场了。   不过饶是如此,这一气神还是堪堪挡住了孙旭的第一击。   孙旭在打出一拳后,双眼猛地生出两道金光,照在一气神身上,在他的胸口和腹部破开了两个洞。   那一气神自从成就神体以来,日日修炼,又委托这几个护法成立了一个教派,收集了人族的念力,还从未吃过这样的大亏。   “小子,你成功地激怒了我”一气神凝聚神力,胸口与腹部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正想着先待自己恢复一些再结果了孙旭时,一气神忽然觉得自己身体不受控制一般飞向孙旭,虽努力想要摆脱这股力量的控制,却是无能为力。待身形停下来之时,他离孙旭尚有一丈之地。   孙旭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抬掌一按。   顿时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孙旭掌中生出,这是他真正成仙之后,第一次使出这吸字诀。   如今他掌中的吸力强大无比,若是他全力发动,便是星辰都能拉扯下来。   一气神不知孙旭这是要做什么,忽然觉得自己体内的法力正源源不断地被外力吸走,想要反抗,却因为真气的流失,身上的伤恢复慢了许多,根本提不起力气。   几乎是一个弹指的时间,在几个护法惊骇的目光中,一气神那强壮的身躯飞速地干瘪下去,紧接着他的肉身也开始枯萎。   短短数息的功夫,一气神的肉身,连同精元血气都被抽干了,只剩下一层干瘪的表皮松散的披在一具可怖的骷髅上。   一阵阴风刮过,一气神就直接消散在了天地中   “这可是一尊神明啊就这么死了”几个护法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而且似乎那个年轻人都没用多少力   只是这会儿显然可不是能让他们思考的时间,七人赶紧哆哆嗦嗦地小步蹭到孙旭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大人饶命啊,我们所做都是被那个邪神所逼迫的求大人网开一面,我等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第296章 魔神   “我若饶了你们,那些被你们戕害的生灵找谁说理去?”孙旭俯视着他们,淡淡地道。   那白发老头听了孙旭的话,赶紧道:“上仙容禀,刚才上仙虽然大发神威,但是您杀死的不过是一气神的一道分身。”   孙旭知道这老头说的是实情,要不然那七兽阵还能让他棘手一阵,而这一气神竟然如同土鸡瓦狗一般就被打消散了,说出去任谁都不会相信。   “既然如此,还不速速带我去?若是能将功折罪,兴许能免去地狱之苦。”孙旭道。   老头听了,面色一喜,赶忙来到大殿中的一处柱子旁,启动了柱子上的一处机关。   “轰隆隆”的一阵巨响过后,大殿的地面塌陷了下去,露出一条两人并肩可行的阶梯,直往通地下。   孙旭定眼一看,发现这阶梯下面通向一处地宫,便对着那七个护法道:“汝等若是诚心向善,那便再此安心等候,待我上来后再做区处!”   七人都做出躬身应诺之态。   孙旭纵身跃进那暗道之中,内中一片漆黑,拾阶而下,很快便到了一处空间。   孙旭眼运神光,顿吋射出了数道金光,将漆黑的空间照得通亮,只见四周皆是岩壁,别的什么也没有。   遂抬头向上看向洞口,见那洞口竟在逐渐缩小,只剩针眼那么大了。孙旭冷笑一声,没有理会,轻轻伸出手对着岩壁击出,岩壁却毫无反应。   他如今已是仙体,一掌打出,山岳也能击穿,可是这岩壁居然动也不动,足见此处厉害。   再次回过身来,只见前面的岩壁上有许多刀斧锤击的痕迹,地上堆了许多白骨,白骨旁还有许多法器化作的斧凿。   “看来此前也有许多人来挑战这一气神,只是都被困死在这里了。”孙旭暗道。   孙旭眼睛向四下扫了一遍,最后锁定在石壁之上的一处凹陷,目光一凝,两道金光射出,只听“哗啦啦”响声大作,那岩壁竟被击穿,露出了一个石洞。   这石洞中别有洞天,且光线充足,完全不需要孙旭运动金光。   金光潜息,孙旭进了石洞,顺着光源的方向往前走着,走了一会儿,就见不远处有一处宫殿。   “你是何人,为何闯入我的领地?”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从宫殿中传来。   “我来当然是除掉你的!”   “放肆,我乃先天神明,你不过是个渡过雷劫的道人,焉敢藐视我?”那声音听了孙旭话,有些气急败坏,一道蕴含着无匹威力的冲击波击向孙旭。   孙旭只是弹指一挥,那道冲击波便改变了方向,将那座宫殿的墙壁击穿了一个大洞。   “咦,想不到你竟然有些本事。”话音刚落,孙旭面前便出现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元神发动,顿时一股巨大的精神压力向孙旭袭来。   孙旭漫不经心地弹了弹手指,丝毫没有被这股精神攻击影响,口中淡淡地道:“你便是那一气魔?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强了一些。”   老者自从化形以来,凡人无不敬仰,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弄得他已经忘了自己的妖魔出身。如今被孙旭道破来历,不禁恼羞成怒,伸出一只枯瘦苍白的手掌,狠狠地一抓。   “轰隆。”   孙旭头顶的岩壁瞬间就被一股巨大的掌力剥离了一块,形成了一个掌形的石块。   石块下落的过程中,老者默念法诀,用上了烈焰焚烧之术。   只见一只带着火焰的石掌从孙旭头顶落下,带着剧烈的罡风,向孙旭拍击而来。   孙旭只是轻笑一声,脑后生出一道细如发丝的金光。   “自不量力!我这先天五行掌乃是混合五行之力,虽有行而实无形,纵然是神仙来此,也得乖乖认输!”   “嘭!”   老者话音刚落,在他不可置信的眼光中,那丝金光直接与巨型的石掌撞击在了一起,金光顿时如同丝线一般将石掌缠绕起来,一下子绞成了数段。   掉落在地上的石块,没了后继之力,便化作了黑雾四散而去。   老者很是慌乱,他知道遇上大敌了,有些惊疑不定:“阁下已经有挣脱五行之力,莫非已经证得天仙了?”   孙旭却是不答,只是对着老者周围的岩壁一挥手。   那岩壁上便响起了一阵阵石块剥落的声音,石块形成了无数道石刃,浮在空中,汇聚成一条长龙,向老者卷去。   这些石刃每一道都足有一丈长,看上去如同钢铁一般,周身还闪着丝丝金光,这是附上了法力的缘故。若是被石刃击中,便是天仙之体,也不免损伤。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孙旭可是见老者刚才用出石掌的时候,动用了学字诀的,现学现卖!   老者见状,赶紧运气法力,周身顿时青光闪耀,一股青色雾气瞬间出现,将他笼罩起来。随后,那雾气在空中不断地变换形状,形成了无数根木矛。每一根木矛的尖端上,都带着碧绿的寒光。   老者心念一动,指使飞矛飞射而出。   得道多年,老者自然知道五行生克之道。如今他初次与孙旭交手,不知对方深浅,不敢盲目抗敌,只能以木克土的法子来对敌。   那些石刃见了木矛,瞬间土崩瓦解。   破了石刃之后,木矛余力尚足,便对着孙旭而去。   对此,孙旭只是闭上双目,而后又猛地睁开。随着一声爆响,双眼生出两条火龙,直冲进了木矛阵中。   “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动发出,火龙在木矛阵中蜿蜒盘旋,每一次与木矛接触,都剧烈爆炸开来,发出一阵阵烧灼的声音。   老者见火龙肆虐,双手一合,狠狠地在自己的鼻子上锤了三下,从口中吐出一道白气来。   那白气在空中猛然扩大,将老者周围数丈之地都结上了一层冰。   随即,这层冰被老者操纵着升在空中,随着他手势的不断变化,空中竟出现了一张笼罩数十丈的白色冰网。   这冰网的冰乃是老者本命先天真气所化,看似脆弱,实则无比坚韧,便是三昧真火都无法炼化!       第297章 山河社稷图   冰网一成形,整个地下空间的温度都降了一些。   老者蓄力完,变化手势,冰网如同龙卷风一般汇聚而来,将两条火龙网罗其中。   任凭两道火龙如何肆虐,对上了这冰网却无计可施,不一会儿的功夫,火龙便烟消云散了。   不过,那道冰网却也并未太过得势,在火龙消失的一瞬间,冰网也被完全蒸发掉了。   “想不到你体内的真火便有如此威力,当真是老夫平生仅见。”老者凝重地道。   说罢,他佝偻着身子,将自己的皮囊扯了下来,露出了本来面目。却是一只非鬼非妖的魔物,獠牙赤面,独眼三腿!   现出本相后,独眼中绿光爆射,一气魔神双手捏着法诀,那绿光中又喷射出无数颗绿球来。   绿球上面绿莹点点,显然是剧毒之物,每一枚绿球到了孙旭身旁都炸出一大片绿雾。   “轰隆!”   在打出绿球之后,一气魔神还从口中吐出数颗獠牙,那獠牙打在孙旭的位置迅速地爆炸,数颗獠牙造成的冲击硬生生把巨大的地下空间都给炸得摇晃起来。   “这些都是积攒了我多少年才得来的啊!那几颗獠牙更是我的本命之物啊,不过只要能够除去这人,得了他的神魂,也不算亏。”   正在一气魔以为孙旭已经被自己打死的时候,却见绿雾中渐渐走出孙旭的身形。   “看来你是没招了,那便由我送你去该去的地方吧!”孙旭说罢,手中雷诀发动。   一道紫色的雷霆顿时从虚空中生出,击向了正在惊恐中的一气魔。   “不!”一气魔哀嚎着怪叫了一声。   雷霆,尤其是正道之士的雷霆正法,一向都是邪魔外道的克星。   慌乱之间,一气魔赶紧运出先天一气真元,将真元化作一道屏障,把自己护在中间。   “这是五雷法?!你究竟……”   五雷法的威力何等恐怖,随着雷霆及身,一气魔那真元屏障几乎毫无作用,一下子就被突破了。   “砰!”   只见在雷霆之下,一道黑烟冒起,一气魔的肉身法相急速地变换着形状。几息间,他那丑恶的肉身先是尽数焦黑,随后发出一阵脆响,化作了无数的碎片,消散在空中了。   孙旭看着那碎片中还蕴含的一股黑气,皱了皱眉。   “哈哈哈,小子,就算你有五雷法,顶多剥夺我的肉身,我的元神你是杀不死的!这里是我千百年来修成的道场,你休想出去,我要将你困死在这里!”   一气神吼得狂妄得意,可孙旭却没有理会,闭目冥思起来。   忽然,孙旭睁开了双眼,大踏步地走进了一气魔一直待着的那座宫殿。   进去之后,只见大殿中央摆着一个蒲团,旁边有一张石案和几个石凳,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孙旭静静地望着蒲团思索着,突然双目一凝,对着蒲团放出一道金光。   “哗啦”一声轻响,蒲团从中央裂开,一道青光托着一只匣子缓缓升起,孙旭踏上一步,将匣子拿了过来。   匣子里面是一个通体流动仙光的玉简,玉简上只有一个篆文写就的“道”字。   孙旭以手抚摸那个“道”字,玉简上放出一道金光,金光中出现了一个老道的虚影。那老道仙风道骨,看上去深不可测。   “至尊,我等了你许久,你终于来到了!”那老道对着孙旭稽首道。   “你是何人?”   由不得孙旭不警惕,这老者的气息太过强大,纵然明知道他只是一道虚影,可孙旭仍然不敢掉以轻心。   “至尊,贫道乃是十方道宗之首,留着一丝残念,专等至尊到来。”老道很是恭敬地道。   “道宗?那是什么?”孙旭有些疑惑,又问道:“既然你还在,那这方天地可还有别的神仙。”   虽然孙旭有群仙花名册在手,上面三界神仙的境况一清二楚。可是如今已经出现了这个花名册上没有的道宗,谁知道还有没有不在花名册上记录的神仙。   “至尊勿惊,三界群仙尽在至尊掌握,贫道不过是一丝残魂,此次只是助至尊脱劫而已。”   “哦,莫非此处真是如同那魔神所说,等闲之辈只能困死在此?”   “正是。只因此山乃是贫道得道之处,所以留了一丝真气在此。不想这股真气受了日精月华,竟然成了魔道。此魔虽然不强,可胜在无形无体,元神不除,便永远不会死去。而这处空间乃是贫道修成仙体的洞府,一般的法术难以破开。”   “那我要如何做?”   “至尊手中的玉简内有一宝,名曰山河社稷图。此物在手,便能助至尊脱困。那魔见了此物,元神自丧。”   “哦?一气魔与此宝有何渊源?怎会见此物便自丧?”   “当年贫道得道之时,因此图与贫道无缘,便将此图留在了此地。   哪想此宝有灵,因我在凡间时多次用它渡过劫难,可成就仙道时反而没带它上天,它故而恼我,随后教唆了我那丝真气。   我那真气毕竟未成仙道,便着了他的道。待我发现时,一气魔已成,我只好留了一丝残念在此镇压此宝。   至尊如今成就仙体,便是天庭神位也恢复了些,贫道没有什么可送的,正好这山河社稷图无主,便送与至尊了。”   言罢,金光渐渐消失,这位道宗的虚影也消失不见了。   孙旭对着虚影消失的方向稽了个首,念了声无量天尊,随后便在那玉简中取出了山河社稷图。   打开一看,但见图中道祖高升兜率宫,为天帝上台加冕。台上祥云朵朵,瑞气千条,台下十方道宗、万千仙神肃然而立。   “看来这图因人而异,在不同的人手中有不同的景象。”孙旭是不信这图在道宗手中的时候,也是这般图像的。   看罢,猛地纵起在半空中,双手迸出一道金光,大喊一声:“开!”   轰隆一声巨响,山河社稷图猛地涨大了无数倍,图中景象飞速变换,喷射出万道霞光。   霞瑞中,一条大路渐现,铺在孙旭面前。        第298章 七灵阵   孙旭纵起身形,轻轻落在那山河社稷图的金光之中。   社稷图感受到了来人,金光更盛,在收容孙旭之后,逐渐展动。   孙旭只觉脚下那条路蜿蜒不尽,便运动法力,用上遁法,尽力往路的尽头赶去。   ……   此时,那一气教的七个护法正守在一个洞口外。   此前他们引孙旭潜入地宫之后,便关闭了地宫的入口。后来一气魔神出来时,用神力补全了他们的阵法,吩咐他们几人守在此处。   “大哥,那人被魔神困在地宫,真能脱困?”一个护法向那名为开阳的老者问道。   “魔神所说岂能有错?不过纵然他能脱困,必然会从此处出来,而那洞中的岩壁足以消耗他大半的法力了。我等守在此处,杀他个措手不及!我等得了魔神的指引,七兽阵已变为七灵阵,今非昔比,那人又是强弩之末,还不是手到擒来?”开阳捻须道。   说话间,几人见洞中出现了一个亮点,正在缓缓升起。   “来了!”开阳一摆手,众护法速将洞口团团围住,各掣兵器严阵以待。   然而就在众人紧张等待时,头顶上忽然落下来许多岩石,众护法见了,赶紧闪躲起来。   正在此时,“轰”的一声,一道金光从岩石中迸出,将其炸得粉碎,碎屑四下飞溅,七护法只得跃起空中避过。   “这厮竟然如此奸猾,这个档口还用这等诡计!”二护法咬牙说道。   “二哥,正因如此,才说明他现下已经是强弩之末。若是此前,他岂会用这等手段?”七护法道。   “不错,老七所言正是。待他出来,一定将他碎尸万段,为孩儿们报仇!”开阳连番被孙旭欺辱,此前还对着孙旭跪地告饶,想到这些,当然是咬牙切齿。   再往洞口看去时,孙旭的身形已然出现。   七个护法见状,赶紧调动体内煞气,按北斗方位站定,七道煞气化作一片黑雾,将七人与孙旭都笼罩在其中。   孙旭看了看,知道这是一气魔神临阵教授了他们一套阵法。于是笑望着众人变换方位的举动,脸上依旧挂着轻松惬意的笑容。   七人见孙旭一副轻蔑的样子,心中气急,随即调动全身煞气。   只见本来是白昼的天空突然暗淡下来,七人将此处开辟了一个空间,能够肆意地改变此内天象。   几人一发力,虚空中狂风呼啸,毁灭气流布满此处,滚滚魔云涌动。而天穹之上,星光洒落,耀眼的北斗星辰完全按着七个护法的方位变换着。   “杀”   就在这时,开阳怒吼一声。   随即便见七护法脚下七星乍现,瞬息之间,七道身影犹如云中大鹏,身影迅速地在半空中化作七条恶龙,张牙舞爪地扑向孙旭。   孙旭见状,伸出右手指向空中。   这处本是七护法制造的黑夜,月明星密,一副晴朗夜空的模样,却陡然有惊雷炸响。   七龙抬头看去,却见一道乌云悬在他们头顶,云团中一道道紫色雷霆不断闪烁,仿佛一片雷霆之海。其中蕴含的雷霆之力,哪怕只是一丝逸散,都让他们胆战心惊。   纵然是真龙,见了雷霆也要退避三舍,更何况七恶龙只不过是煞气所化。七人顿时目露惊骇之色,忍不住齐齐将身形降下了一些,生怕被这雷霆之海波及。   “五雷正法?魔神不是说他已经用过此法了吗?按常理来说,五雷正法不能轻易动用,必须沟通天地,一天内决计不能动用两次啊。”   七龙心中忐忑,他们这些年见过不少能引动雷霆的人,只是像孙旭这般随意发动五雷正法的,还是头一次见。   “呲拉!”   天空之上,孙旭现出天地法相的神通,那片数亩大小的雷云便如同玩具一般,在他手中任由他变换形状。   一道道雷霆从雷海中上下翻涌,似是数条蛟龙游动其间。   随即,孙旭忽然双目一凝,雷海发出“轰隆”巨响,无数道雷霆从天而降!   七条恶龙见了,赶紧将周身煞气尽数放出,在周围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屏障,想要阻挡天雷。   第一道雷霆轰击而来,只闻一声巨响,那暗黑色的屏障便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凹陷。但七恶龙竭尽全力用煞气维持,那凹陷迅速被修复如初。   第二道雷霆接踵而至,轰击在了方才凹陷出现的位置,屏障立即出现了一道裂缝。   开阳见状,赶紧将两道龙须扯下,贴补在裂缝之上。   只是他们的煞气有尽之时,天雷却仿佛无穷一般,一道接一道的雷霆落下,从各个方位击打屏障。   每一次攻击,都会让得屏障现出一道裂缝。七龙或扯须,或揪鳞,倒也勉强支应得住。   按说孙旭这五雷正法应该无往不利的,可是因为七恶龙受了先天一气魔神的助力,得了一丝先天气,便有了一气魔神的一些神通,能够不怕天雷。   可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一气魔神,片刻后就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大哥,我等不是他的对手,还是唤出魔神大人吧!”   开阳知道这样下去,自己等人必死无疑,便同意了。当下几人一边抵御七道分身的阻击,一边念动咒语。   一道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一群蠢货,本神已经交给了你们绝强的阵法,怎么还打不过这人?”   还不待七个护法回答,那魔神猛地现出数十丈的身形,一挥巨手,将七条恶龙紧紧捏在手中:“要你们有什么用!”   说罢,不管七龙如何挣扎嘶嚎,竟直接将他们塞入了口中,大口地咀嚼起来。   “小子,不瞒你说,方才本神去进补了一番,实力已经恢复如初。你若是识相,现在跪地求饶,说不得我还能留你一条性命,左右这几个仆人没了!”一气魔神很是轻蔑地看着孙旭,边嚼边说道。   如那位道宗所说,这一气魔神无形无体,元神不除,便永远不会死去。而这山乃是道宗成仙之所,自然有许多金丹灵药遗留在其中。       第299章 路遇   七龙一死,他们营造出的空间自然已经破碎,阳光逐渐照射了进来。   “那个,你看看这是什么”孙旭拿出了山河社稷图晃了晃。   一气魔神定睛一瞧,面色大变“你怎会得到此物我在洞中修炼千年,就是为了此物”   “果然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此物就一直在你经常坐的那个蒲团之中。”孙旭笑道。   一气魔神知道此宝能克制它,不敢让孙旭施展,身体微晃,庞大的身体忽然绽放出惊天的黑气,将其包裹,而后开始快速收缩。   原本数十丈大小的身体,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俨然变成了此前在地宫中见到的那个老者模样。   一气魔神单手一按,白皙修长的手掌之上有着无穷的凶煞力量涌动,顷刻间化为一个拳头大小的金珠。   金珠不断地接受一气魔神的煞气,一下下扩大,最后变成有数百丈大小,如同山岳一般。   面对这遮天蔽日的一击,孙旭却是不为所动,只是将手中那山河社稷图一展。   社稷图凌云而立,不断展大,天空之上风起云涌,从中生出一只火红色的大手,稳稳地将那山岳一般的金珠接住,扯回了社稷图中。   一气魔神见社稷图一出,顿时如同老鼠见了猫,筋软骨酥,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了。   社稷图感受到一气魔神的存在,直接放出一道金光,将他也收入了图中。   孙旭见麻烦已被解决,便将社稷图收回,仔细勘察了一下补全后的社稷图有何变化,却意外地发现此图竟然有能够转瞬间到达三界任何一个位置的能力   虽然孙旭腾云驾雾的速度不慢,但是跟这个能瞬间移动的法宝相比,还是弱了一些。   破了一气教之后,孙旭顺手将那些被一气教众掳掠来的人口也放了出来。   因怕他们中途被猛兽袭击,索性好人做到底,在这些人的恳求下,答应将他们送到有人的城市中。   带着一大帮子人,孙旭自然不好施展法术,而他们人数又多,就算施展遁术,也不能将所有人带到县中,只能先用遁法带他们道接近官道的地方,然后缓慢步行。   一路无事,第二天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孙旭终于带着这一帮人来到了县城附近。   忽的前方一阵马蹄声响起,数匹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马上坐着两位女子,模样有些相似,应该是姐妹。姐姐约莫十六七岁,妹妹约莫十四五岁,身后还跟着几位护卫。   姐姐见孙旭一行人中,只有孙旭一人衣服整洁,其他人都是女子且衣衫褴褛的样子,以为孙旭是个人贩子。   想到这里,她俏眉一竖,抽出马鞭子就要打孙旭。   一旁的护卫见了,赶紧拦住她道“二小姐,老爷让我们不要声张,您这”   不想那女子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路见不平,自然拔刀相助如今见了这等恶人,我怎能袖手旁观”   护卫被这一瞪,吓得缩了脖子,不敢再说了。   “二姐,他不见得就是恶人呀若是姐姐气不过,我们把这件事报给爹爹知晓就是,不要擅生事端”那妹妹也来劝道。   “三妹,你看这群女子个个衣衫褴褛,这人能是好人不要拦我,我一定要将这个可恶的人贩子给教训一顿”说罢,打马上前,手中马鞭朝着孙旭狠狠甩去。   她生平最恨拐带良家妇女的人,这一鞭子用上了十分的力道,若是普通人被抽中,必然是劈开肉绽。   霎时间一道金光从孙旭身上迸出,挡在了他的面前,正是他的护体神光。   “啪”   那马鞭在半空之中就突然炸裂,断成两节掉到了孙旭面前。   女子坐下的马也被这金光吓了一跳,嘶鸣着腾起前腿直立起来,将马上的姑娘掀了下来。那女子抓不住马身,随即“呀”地大叫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小姐当心”   几个护卫见此一幕齐齐大惊,急忙跳下马冲了过来,将女子扶起来护在身后。   “阁下为何要伤我家小姐”为首的护卫很是紧张地盯着孙旭问道。   他虽然有些武艺傍身,天下有名的武人他也见过不少,可是隔空便将人震下马的高手还是第一次见。   “你们要脸不明明是你们出手在前,怎么反倒诬赖他人”   “对啊,要不是恩公本事大,这一鞭子打在身上,必定坏了面相。人家这副面相要是被你给毁了,你拿什么赔偿人家”   “我看啊,这小妮子是看恩公生的俊俏,想用这法子将恩公招做入幕之宾”   听着众女子的说话,那位二小姐顿时懵了,难道自己错怪了人家   正在此时,巡城的一队捕快走了过来,见到孙旭,都是恭恭敬敬地上前道“孙公子,您回来了,事情怎么样”   孙旭点了点头,一指身旁的那帮女子,跟众捕快道“一气教已被我所破。这些女子都是先前被一气教掳掠而去的。我已问过了,她们似乎都不是本国子民,你等可让县丞将她们妥当安置。”   为首的捕快赶紧应诺,将那帮女子让手下带走,见那两位小姐还有众护卫仍是防备地盯着孙旭,便道“你们是哪里来的人”   “我们是京”   三小姐似乎是个没经历过江湖的,一出口就要说出来实话。   一旁的二小姐看周围人多嘴杂,赶紧拦住了她,笑着说道“官爷,我等是走江湖的镖局子弟,想来此地看看能不能开一间镖局的分号,刚才误会了这位大哥是人贩子,所以才冒然出手。这位大哥,清风在这儿给您赔礼了。”   说罢,对着孙旭施了一礼。   “姑娘古道热肠,我岂会怪罪只是侠肝义胆本是好事,也要分清原委,若是不分青红皂白,天下得有多少冤屈”孙旭若有所指地道。   “公子教诲的是,清风记下了,以后一定不再鲁莽行事。”那女子乖乖地应道。   “好了好了,既然事情说清楚了,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走吧。”捕头见他们已经口头上达成了协议,便也不再追究女子当街伤人的事情。   女子再次道谢之后,便翻身上马,带着众人往县衙方向去了。   然而在他们离去时,那个三小姐却是边走边偷偷扭过头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孙旭,直到走远看不见。    第300章 傅家父女   捕头见孙旭没有要跟他们一起回去的意思,赶紧道:“孙公子,县丞再三嘱咐,要公子回来后一定要去见他一面。”   “哦,又出什么事情了?”孙旭缓缓转过头来问道。   “是这样的,公子走后,京中来了一位大员,正好赶上了县令不在。县丞大人汇报的事情不能让他满意,所以……”捕头道。   “你可知京中来人是谁?”   “姓名不知,只听县丞说那位大人姓傅。”捕头不敢隐瞒,将自己所知说了出来。   孙旭一听这个姓氏,联想到一些事情,不禁苦笑道:“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捕头一头雾水地问道:“公子,怎么了?”   “没事。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一道回县衙吧。”   随即一行人小跑着跟在阔步而行的孙旭后面,很快就到了县衙,交代了捕头将那一群被掳掠的女子安置好后,孙旭一人来到了大堂。   到了大堂,只见一位穿着平民衣服的人正坐在案牍前,认真翻阅着本县中个各类卷宗。   此人虽然身着麻衣,但是一身正气,周身青气肆意,灵光闪烁,一看就是素有福泽,清正廉洁的好官。   站在一旁的县丞见孙旭到了,赶紧跟那人道:“傅尚书,这人便是孙公子。”   傅尚书一见孙旭的相貌,“咦”了一声,然后道:“你便是将县令死讯告知的人?”   “正是!”孙旭不卑不亢地道。   傅尚书看孙旭的气度恍若相识,更加疑惑了,问道:“不知你名号是哪个?”   “单名一个旭字。”孙旭心道果然被看出来了,无奈地答道。   “可是金华府人士?令尊可是前金华府尹孙斌?”傅尚书一听,追问道。   见孙旭点头,傅尚书赶紧走下堂来,激动地握上他的肩膀,道:“贤侄,我是你傅伯伯啊!”   孙旭早就猜出这人是谁了,只是不好一开始就相认,毕竟好些年没见了,若是冒然认出,不免尴尬,遂佯装惊讶地问道:“可是傅天仇傅伯伯?”   “对啊!我记得最后一次见你还是你六七岁的时候。想不到如今你已经长这么高了,一表人才,跟我家的幽莲倒是天作之合!”傅天仇捻须笑道。   孙旭见傅天仇一上来就说这事,不禁有些尴尬,赶紧岔开话题道:“傅伯伯不是在京城任职吗?听父亲说你早已升任兵部尚书,怎会来此地?”   傅天仇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叹气道:“贤侄你也知道,河水乃是我武朝境内最大的一条河,横贯全国,这颍渝县便是河水的源头。此前倒也无事,只是新帝登位开始,年年都有河水不稳的报告,所以朝廷连年都派大员前来勘验维护。而今年邻国有异动,这才派了我这个兵部尚书过来,若是有事,也好就地调动兵马。”   孙旭点了点头,他刚才还想着有什么事情会劳动兵部尚书来这个边陲小县呢。   “不说这个了,贤侄这些天可算是在南州扬名了。我与南州官员多有来往,他们对你那可是交口称赞啊!不仅做得一手好文章,还能有些奇异之术,当真难得!”   若是以前,傅天仇可是很鄙视这些旁门左道之术的,毕竟他自己可是科甲出身,正所谓“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   可是自从出了许多事情之后,他已经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靠书生意气能够解决的。比如说天降大旱,祭祀、拜佛、上香、挖井都用过了,就是没水,能怎么办?这个时候,一个道士僧人过来,一下子就求来了雨,你能说人家是妖人吗?   在傅天仇看来,只要这人心地正直,不依仗道术为非作歹,那便是可用之才。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准女婿!   傅天仇正要继续说话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响起,却是自己的两个女儿回来了。   “爹!”   “爹。”   “大人!”   众人与傅天仇打完招呼,进了屋,忽然发现此处还有个外人,居然还正是自己等人在城门附近与之有过过节的那个……   “众位,我们又见面了。”孙旭微微笑道。   众人闻言,极为尴尬,尤其是二小姐,打看到孙旭那一刻就已是一脸苦相,生怕孙旭把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讲给傅天仇。自己的父亲她太了解了,家教极严,有功不一定赏,有过却是必罚的。   心悸之下,只得立马对着孙旭连使眼色,希望他能给自己说几句好话。   “哦?你跟幽莲虽有婚约,可是从未见过面,难道是最近有什么交流?”傅天仇满面笑容地问道。   孙旭看到了二小姐给自己的眼神,心中暗笑。想了一下这些都不是外人,县衙中的人也知道自己去剿灭一气教了,便将自己连日的遭遇说了一遍。   说到跟傅家小姐相遇之事,却只说了她们误会自己是人贩子,对二小姐拿马鞭抽打自己的事情只字未提。   “月池,幽莲,我平常是怎么教导你们的?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如此不稳重?还不向孙公子赔礼道歉!”傅天仇一听自己的女儿第一次跟孙旭见面,竟然闹出了这种事情,有些严厉地盯着两个女儿道。   自知理亏,二女赶紧乖乖地过来,再次跟孙旭道了歉。   “幽莲,这个孙公子便是爹爹给你找的如意郎君,你可还满意?”傅天仇见女儿给孙旭道了歉,心中的不快也消了一些,问向三女儿道。   “啊?”   傅幽莲一听眼前这个人便是父亲给自己指腹为婚的对象,惊奇地抬眼看过去,对上孙旭的双眼时,立马又有些羞涩地将视线飘忽开来。   此前她还一直想着自己的未来夫君会是什么样子呢,不想对方不仅一表人才,还有一身好本事。怪不得刚才入城门之前见到他,像是遇到了老熟人一般呢。   见大堂中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尴尬,孙旭轻咳一声,说道:“傅伯伯,小侄因缘际会来到此县,如今诸事已毕,这就告辞了。”说完,拱手一揖。   “贤侄莫走,好容易见你一面,伯伯还有许多事情问你呢!你父亲自从外放,我与他少有见面的机会,不妨多留几日,与我说说他的情况。”傅天仇挽留道。   孙旭见傅天仇这样说,纠结了一番,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第301章 夜谈   颍渝县官邸中,傅氏姐妹的临时住所内,此时传出了女子的阵阵嬉笑声。   “妹妹啊,你想不想再去看看那个孙公子啊?”看着妹妹自打知道孙旭是自己未来夫君后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傅月池有意问道。   “当然想啦!”傅幽莲还在发着呆,听到问话不假思索地就说道。只是话一出口,看到姐姐脸上那戏谑的笑容,不禁脸上一红道:“二姐,你怎么拿我寻开心啊!”   “我哪是拿你寻开心?只是见自家妹妹对如意郎君心有不舍,想让妹妹再去多看他两眼。毕竟若是此次分离,再见面可就难了。要知道京城与金华相隔何止千里?   再说了,咱们一起去,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是会一起受罚。我这是冒着被爹爹责罚的风险才这样说的,哪想到好心当做驴肝肺,唉!”   说完,傅月池一副气恼的样子,扭过身子要去床上休息。   “姐姐,好姐姐,是妹妹错了。”傅幽莲没有看到傅月池嘴角那一丝狡黠的笑意,赶紧拉住了姐姐,道歉道。   “小丫头真的动了心了?哈哈哈!”傅月池被傅幽莲扯着,不禁打趣道。   “二姐,你怎么这样!早知道出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求爹爹带着大姐一起出来。大姐才不会跟你一样,老是欺负我呢!”傅幽莲又被傅月池嘲笑了一下,别过身子,有些气恼地道。   “三妹,时候可不早了哦,你要是还想去见你的如意郎君,就快点哟,晚了人家可就走了。”傅月池虽然未经男女之事,可是她知道此时这个三妹心中记挂着孙旭,不会真的跟她生气。   果然,傅幽莲一听,赶紧转过身子,旋即又迟疑地道:“可是,若是让爹爹发现了,怎么办?”   “放心,你只要听我的,保管没事。就算被发现了,做姐姐的一力承担,绝不让你受委屈!”   两姐妹对好了口径,便来到了傅天仇宴请孙旭的房间外。   此时,房中只有翁婿二人,傅天仇也就不再隐瞒自己心中所想了。   “唉……旭儿啊,有时候真羡慕你父亲,从此闲云野鹤,好不自在,只是苦了我们这帮子人。”   “傅伯伯,此言差矣。不管在朝在野,只要心系天下,心忧百姓,那便都是为国出力。况且我父亲已经年近花甲,精力已然不济,还不如让年轻一辈历练历练,也是为国抡才啊。”   “唉,如今国势日颓,朝中又有野心勃勃之辈,嫡庶之争已起,让我等如何是好啊……”   “傅伯伯,何必如此?常言道邪不胜正,如今那人纵然权势滔天,可总有云散雨消的一日,只要我等秉持公心,自然守得云开见月明。至于嫡庶之争,武朝如今天数未尽,民心未失,余威尚在,不管是谁继位,都能君临天下。”   窗外偷窥的傅月池听着翁婿二人的对话,跟傅幽莲耳语道:“妹妹,想不到妹夫竟然如此有见地啊!”   傅幽莲被这一句‘妹夫’说得面红耳赤,扭捏地用肩膀撞了一下傅月池。   傅月池不防,一个趔趄,差点撞到门窗,还好傅幽莲立马拉住了她。   可是纵然如此,她们还是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响动。   房中的傅天仇虽然已经微醺,但他久历兵事,耳力极强,因生怕此地也有那个妖僧的耳目,猛地站起身子,厉声道:“谁在窗外!”   傅幽莲闻听,心中惊慌,正要现身去认错。傅月池却一把拉住了她,摇了摇头,递给她一个莫慌的眼神,然后发出一声“喵”的一声,又顺手在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打在了屋檐上。   孙旭见状,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将傅天仇扶入了座位,道:“原来是一只猫,傅伯伯莫惊。”   “唉,老了,连是人是猫都听不出来了。旭儿,我不胜酒力,要去歇着了。白天已经让人给你收拾出了房间,你也早些休息吧。”   “那我扶您去吧。”   傅天仇虽然没有老到要人扶的地步,可是想着孙旭毕竟是自己的未来女婿,这样做也是孙旭分内的事,便也没有阻止。   “这孙公子还挺有孝心的。二姐,多亏了你刚才急中生智!”看着父亲被二姐的举动引走了注意力,又目送父亲进屋休息后,傅幽莲才出声称赞道。   只是,当她看向傅月池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姐姐脸上满是惊慌之色:“诶?二姐,你怎么了?”   “好……好厉害!”傅月池望着孙旭和父亲进的屋子的方向,喃喃道。   傅幽莲闻言,更加迷惑了:“二姐,到底怎么了啊?”   傅月池没有回话,却是一愣,反问了一句:“幽莲,你刚才没有听到妹夫的话?”   “什么?二姐说的我怎么听不懂?”   “这个妹夫太厉害!刚刚我用石子击打瓦片发出声音后,便听到了妹夫的声音,叫我不要好奇心重。”傅月池满脸的兴奋。   “啊?那……既然这样,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傅幽莲一听,心中又后悔又忐忑,扯着傅月池就要回去。   “怕什么!妹夫既然如此警告我,一会儿一定是要做大事去,你不想去看看啊?”傅月池收回惊讶的神情,眉尖一挑,看向傅幽莲。   “这……想是想,可是这大晚上的,我怕……”   “怕什么!妹夫都能用传音之术了,要是真出什么事情,也有他护着咱俩呢!”傅月池却是满不在乎地道。   傅幽莲还待再说什么,傅月池却是扯住了她的衣袖,跟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拉着她一起躲到了一处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片刻后,孙旭走了出来,反身将房门关上后便离开了。   “我就说嘛,爹爹给妹夫安排的房间在西面,妹夫如今却往东走,肯定是要去办大事的。三妹,你要不去,我可走了啊。”傅月池小声说道。   傅幽莲既已对孙旭有了心仪之意,自然也想了解更多他的事情。因此,踌躇了两下,嘴一抿头一点,便随着傅月池“跟踪”孙旭去了。          第302章 水神庙   二女小心翼翼地跟着孙旭,又要用尽全力才能跟上孙旭的脚步不至于跟丢,又要各种提防被他发现,一路气喘吁吁、心惊胆战。走了约有五六里的路程,终于停到了城南的一处荒废破庙外。   傅月池一看庙内外的设置,就知道这座庙以前是祭祀水神用的。   二女蹑手蹑脚地进了庙中,趴在门窗处将两个脑袋偷偷半露出,往内看去。   只见孙旭在庙内立定,手上做着奇怪的手势,嘴中还念念有词。   “咦?妹夫还真是个怪人,竟然在念咒,莫不是要跳大神?”傅月池见状,跟三妹耳语道。   “这……孙公子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样的举动吧?”   二女再次向内看去,却见里面一股股黑气漫天缭绕开来,四周陷入寂静,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眨眼的功夫,黑气便已连接成一片,将这破庙与世隔绝,庙中漆黑一片。   “二、二姐,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该怎么办?”傅幽莲哪见过这等情景,顿时紧紧拉着二姐,不知所措。   “我哪知道怎么办?”傅月池纵然走过江湖,可是她习练的是武道,对这等异术闻所未闻。拍了拍被幽莲捏紧的手腕,又道:“这就怕了,来的时候怎么不考虑清楚?”   二人正在惊诧之际,忽然耳边响起了孙旭的声音。   “妹夫,我就说你神通广大嘛,果然早就知道了我和三妹在跟着你了。”傅月池一点也不啪羞,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傅幽莲一听二姐在孙旭面前称他为妹夫,顿时脸上一红,低下头不说话。   孙旭被这一声称呼也弄得有些尴尬,明明自己比傅月池年长一些的……   孙旭轻咳一声道:“二位小姐,我来这里可是有事情要做,你们此时离去还来得及。”   “为何要走?妹夫这么大本事,我觉得跟在你旁边才是最安全的。”傅月池心直口快地道。   孙旭自然知道这两人是送不走的,要不然她们也不会连夜跟来了,不禁苦笑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待会儿别被吓着就好。”   二女闻言,知道孙旭这是同意她们留下,不禁满口答应绝不添乱。   “妹夫,这是怎么回事啊?”傅月池指着周围的黑雾问道。   “这便是傅伯伯此行的根源!”孙旭答道。   “你是说,河水中有妖怪,他能操纵水势?”傅月池惊讶地问道,她自幼跟随父亲,读的都是圣贤之书,今日第一次听说这等事。   “当然了。不过如今的他还不能作怪,若是再给他几十年的功夫,他便能将河水如意运转。到时候是旱是涝,都在他一念之间。”   “这么厉害?妹夫你不会是在诓我吧?”傅月池见孙旭说得这么玄乎,有些不信了,以为孙旭是在诈她。   正在此时,空中响起一阵桀桀怪笑:“小姑娘,那书生说的是真的。你这书生倒有几分见识,今日前来,莫非是要将这两个小姑娘给本大爷当祭品的吗?”   傅幽莲哪里见过这等情景,脸一白,吓得尖叫一声,瞬间也没注意身边人是谁,转身就将孙旭抱住,躲在他的怀中浑身慑慑发抖起来。   傅月池纵然习武多年,可是第一次遇上妖魔,连对方人影都看不见,心中也生起恐惧,迅速地与孙旭背靠背,口中道:“妹夫,现在怎么办?”   孙旭怀中现下正钻着一个人,让他怎么办?当然是先将傅幽莲交给傅月池了……   傅幽莲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想到自己第一次与男子接触居然是自己主动的,不禁又尴尬又羞恼自己的不知耻。   孙旭却是没有理会二女心中所想,随手在二女方圆一丈之处立下了禁制,嘱咐二女不要随意走动,便来到门外。   此时,只见漫天的黑雾中走出一个人形来,说是人形,其实跟尸鬼差不多。   他周身煞气冲天,一头血淋淋的长发,整个尸体有如从九幽之中爬出,随着他的移动,浑身的骨骼发出阵阵“嘎嘣”的声音。   见到孙旭独自一人出来,不禁冷笑一声道:“年轻人,自不量力,以为自己能够跟本圣抗衡吗?”   他这一句话用上了几分力道,声音直震得屋中二女心神不宁,害怕间直接坐到了地上。这还是被孙旭设下了禁制的情况,若是没有禁制,她们可能就会直接毙命了。   “区区阴灵,也敢妄自称圣,说出去不怕笑掉别人大牙?”孙旭冷笑道。   那怪修炼了无数年,自然不是无脑之辈,听孙旭有恃无恐地叫破了他本来面目,压下心中恼怒,仔细打量之后,发现以自己的神识竟然看不透孙旭的修为,不禁有些投鼠忌器起来。   “敢问阁下,我与你素无仇怨,为何来此地搅扰我?”那怪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问道。   “呵呵,如此前倨后恭,原来也是个欺软怕硬的泼魔!不怕告知你,我此来便是册封河水水神,你若识相,便去阴司中认罪伏法,历几层地狱之苦,还有得道之机!”孙旭厉声道。   那怪听孙旭说话如此狠毒,声中带了几分怒气道:“我敬你是个道德之士,这才言语相敬,莫以为我怕了!”   孙旭言语中要册封水神,不管他是什么来路,一旦成功,自己在这里便没有藏身之地。更何况,他那意思是势要将自己赶尽杀绝,送入地狱,这哪还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余地?   想到这里,那怪周身升起一股猩红的浓烟,浓烟中影影绰绰,慢慢成形,放眼望去,尽是些魑魅魍魉之物。   屋中二女因为离得不远,自然完全看到了这等景象,都是吓得面容失色。不过因为有孙旭的叮嘱,她们既没出声,也没有走动,两人拉着手靠在一起不敢动。   孙旭回头望见二女的表情,不禁有些戏谑地道:“傅家二姐,如今可还觉得我是在诳你么?”   “妹……妹夫……”傅月池声音带着颤抖讪讪地叫道。眸子之中隐约有泪水转动,一副快要吓哭出来的样子。    第303章 龙珠   听到她的称呼,以孙旭现在的心性,仍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自己叫妹夫。   此刻,那怪召唤的鬼物已经完全成型,其中一个已经近至孙旭的身旁。   “妹夫小心!”   “孙公子小心啊!”   见孙旭还在与自己二人说笑,而另一旁已经有怪物袭击他,二女不禁一脸惊慌地提醒道。   下一刻,却见孙旭周身闪出一道有些刺眼的金光,顿时将靠近他五尺范围内的所有鬼兵震得烟消云散,连渣滓都没有剩下。   “天哪……妹夫竟然这样厉害,莫非是已经成仙了吗?妹妹,你掐我一下,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傅月池愣愣地看着孙旭,有些难以置信地道。   傅幽莲见孙旭大显神威,也是一副震惊的模样,她从未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会是一个这样厉害的人物。   孙旭没有理会二女,头转向那怪,指尖点出金光,对着众鬼点了几下,便见那些金光像一条条金绳般在空中来回穿梭,将众多后来的鬼物打散。   见孙旭三下五除二便将自己的法破掉,那怪心中却毫不惊讶,脸色阴沉,目光冷冷地盯着孙旭,手中不知何时拿出了一面白森森的镜子来。   突然间,那怪脸上露出狞笑,将镜子祭起,随即双手向上一挥,指间发出十道乌光,直向虚悬的镜子击去。   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镜子开始由慢至快地旋转起来,两道巨大的白色光柱自上而下射到了地面。   地面上此时凭空出现了一面巨大的九宫八卦镜,那八卦镜接了这道白光,也慢慢转动起来,发出巨大的红色光柱。   两光相交,这小庙陡然间震动起来!   好一阵“轰隆隆隆”过后,自那巨大的光束中居然走出了一队队尸兵!粗略一看,约有数百之众。   那怪满意地看了看众尸兵,冲着孙旭狞笑道:“此乃我苦心练就多年的赤羽神兵,不说被他们打伤,便是沾上他们周身一点的煞气便会立刻魂销骨立,化为浓血!”   说罢,他怪笑一声,念动咒语,那所谓的赤羽神兵手持利刃迅速向孙旭冲来。   “邪魔就是邪魔!既然你选了死路,也就别怪我出手无情了。”孙旭一声怒吼,纵身跃起,手中出现一柄利剑。   那怪见状,讥讽道:“三尺青锋,焉敢与我神兵相较?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屋中的傅月池见状,急得直跳脚:“坏了坏了,妹夫大意了,他以寡敌众,怎么也得选一个像长矛大斧这样的武器啊,怎么就挑了一柄利剑呢?”   说完,却发现自家妹妹正悠然地待在一旁,傅月池不禁又好奇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问道:“三妹,你怎么不担心他?”   “为什么要担心啊?姐姐,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我们来时,你可见过孙公子哪里带着兵刃?既然如今他能凭空变出一柄利剑,自然也能变出长矛大斧啊。”   傅月池一听妹妹的话,不禁对这个妹妹刮目相看,再看向孙旭,果然如妹妹所言!   孙旭手中利剑虽短,但是剑尖生出五尺的剑芒,如同车轮翻滚,杀入神兵阵中,那些神兵却是禁不住那仙气化作的剑芒。   刹那间,残肢断臂满殿飞舞,近来的神兵们不一会儿就成了一摊摊浓血。   然而神兵的数量却丝毫不减,从两面神镜所发的光束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将孙旭层层包围起来。   “小子,纵然你又神兵在手,我也不惧你。这赤羽神兵我要多少有多少,你尽管杀!”那怪得意地道。   这个时候,那怪物忽然想到庙中还有两人,若是先拿住了那两人,不怕这人不就范。随即指挥一波赤羽神兵继续攻击孙旭,另一波神兵去捉拿傅氏姐妹。   可惜他想法虽然很不错,但那些神兵在靠近傅家姐妹不到一丈范围内之时,便都被一股巨力震了开来。   被震开的同时,那些尸兵全身都被烈焰焚烧着,片刻后便化作了灰烬。   那怪物自然知道这是因为有高人布下的禁制,不过他知道这种禁制只要攻击的次数多了,自然会有破绽,便下令那些尸兵继续不管不顾地撞击禁制,反正他手下的尸兵无穷无尽。   孙旭却是冷笑一声,身形猛地飞起,一道金光已来到殿顶,手起剑落,一声巨响,将虚悬在空中的镜子打得粉碎。   那些赤羽神兵在宝镜破碎的一刹那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若不是想看你有什么后手,早就将这破镜子打碎了,晃得人眼睛难受!”看着满脸惊恐的尸怪,孙旭淡淡地嫌弃道。   那怪情知不是孙旭的对手,便再次释放猩红的浓烟,想要凭着魑魅魍魉的纠缠为自己赢取逃走时间。   哪想孙旭却是想也没想,直接将手中利剑掷出,直直地插在那怪的眉间,一下子便将怪物的妖魂给打得粉碎,当场魂飞魄散,连去阴司的机会都没有。   怪物一死,笼罩着破庙的黑雾自然也就迅速消散了。   “妹夫,你真是太厉害了!”傅月池见他随手一划的禁制也能抵御群魔的攻击,如今孙旭降服妖怪,顿时一蹦三尺高,脚一迈就要踏出孙旭的禁制。   “先不要出来!”孙旭立马喝止道。   见孙旭这样说,傅月池当然不敢违背,老老实实地收了脚,继续待在禁制中心位置。   “诶,二姐,你怎么这样听孙公子的话?”傅幽莲见状,不禁打趣道。   “废话,事关小命,我能不听吗?再说了,听自家人的话,不亏!”傅月池笑道。   正在姐妹二人私语之时,孙旭直直地来到院中一处断裂的石柱旁边,手掌轻轻一抚,但见那石柱中升出了一颗圆润如玉的珍珠来。   孙旭看了看便拿了过来,向里面注入了一丝仙力,顿时间生出一股青气以珍珠为中心扩散开来。   旋即珍珠缓缓悬浮于空中,那股青气将其缭绕一片,渐渐形成了一团雾气,将珍珠包裹了起来。        第304章 白龙   前后只不到三息时间,那团雾气就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一个人形从其中渐渐显现出来。   仔细一看,此人形貌俊朗,只是额头上生着的两个犄角显得有些诡异。   那人成形后正好与孙旭对视,他轻笑一声,身后的那团白色雾气顿时凝结,化作了一身长袍,包裹住了他的身体。   那人打量了周围的环境好一阵子后,眼中满是疑惑。下一刻,却又一脸欣喜,仿佛是脱离樊笼的孩童一般,高兴地在空中翻腾了几圈,随后长啸一声。   他这一啸可不要紧,离此不远的河水顿时有些不稳的趋势。而整个颍渝县地界更是立时狂风大作,乌云骤起,看样子倾盆大雨似乎随时都要到来。   颍渝县丞自从京中来了兵部尚书,一直都是衣不解带,如今见了这等异象,登时大惊失色,忙去傅天仇的官邸中找他禀报。   “傅大人,不好了如今天降大雨,河水似有失控之势”县丞也不顾礼仪,直接闯进了傅天仇的住处。   傅天仇虽然喝了酒,但是他久经战阵,哪里会被这点酒力伤到如今听到县丞的禀报,赶紧出门观看。   此时距县丞起身去找傅天仇,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颍渝城中的降雨已经有了存许。   “快,备马,我要去河水大堤”傅天仇急匆匆叫来一个护卫,吩咐道。   县丞见状,问道“大人,要不要去城中疏散百姓这等阵势,我怕颍渝城会被淹啊”   傅天仇正要答应,忽然想起孙旭,鬼使神差地道“不用,现下的情势还没到那样的程度,若是疏散百姓,反倒会引起恐慌。”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老夫乃是钦命的勘验大臣,若是出来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抗”   破庙中。   “你可愿凭我驱使,为三界效力”孙旭看着空中行云布雨的那人,淡然道。   “就凭你哈哈哈哈若不是看你将本尊放出来,早就将你拍死了,还想让我给你效力”那人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大笑几声,然后讥讽道。   说罢,像是示威一般,晃动身躯,一条数十丈长短的白龙出现在孙旭的眼前。   “天,这是真龙”庙中的傅家姐妹顿时又不淡定了,今夜孙旭带给她们的惊讶实在太多了。   而那白龙现出了原形,一只巨大的龙爪就朝着孙旭的身旁拍了下来,“砰”的一声过后,孙旭的身侧出现了一个深达数丈的深坑   若是这一击打实在人身上,绝对会被直接拍成肉酱。   “怎么办二姐,孙公子会不会有事啊”傅幽莲有些焦急地看向门外,问傅月池道。   “三妹,孙公子既然已经嘱咐我们不要随意走动,便一定有安定乾坤之力,我等静观便是。焦躁无济于事,反倒会让他分心乱神”   院中白龙打出那一击后,得意地看着孙旭,说道“凡人,若是此时求饶,念在你放我出来的份上,我还能让你有份善果。”   “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来历,敖冲”孙旭目光如电,盯着那白龙。   白龙听到这个名字,瞬间如遭电噬,愣在当场,巨大的龙头喃喃地吐言道“你怎会知道”   “哼你这点事情,如何瞒得过我你本是东海龙族,后来因为强要人间献祭童男童女,被人曹官告发,依律要往剐龙台上走一遭。然而经三司勘验,你因此前多有功德,所以免了剐鳞之苦,只是剔了仙骨,贬为凡人,看以后善恶再定赏罚。”孙旭将白龙的遭遇一五一十说出。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如今天庭都不在了,还说什么当初我不过是想要些童男女增进道行,哪想到多事的人曹官将事情报知玉帝,让我在世间轮回十数世。若非我本命龙珠藏在此处,哪能有今日复活之机”   “哦看来你是不愿皈依了”   “皈依哼,皈个鸟依多年未曾开荤,遇上你们三个,正好拿来打打牙祭哈哈哈哈”   在白龙看来,眼前这人实力羸弱,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刚才自己是留了手,若是全力拍下,早就把他打得四分五裂了。   白龙本来是想着眼前这个好歹是放了自己之人,就没想要孙旭的命,哪想到孙旭竟然知道自己的前尘往事,这可怨不得白龙下杀手了谁晓得这年轻人身后是不是有个嫉恶如仇的大宗门,知道了自己这恶龙,还不得群起而攻之   白龙一笑,这破庙中的雨势顿时比外面强了几分,趁着雨势,白龙伸出龙爪,狠狠地拍向孙旭。   啪   一声钝响过后,白龙觉得自己虽拍中了那人,但爪中的感觉有些奇怪,似乎不像拍中了人体,而是一块坚硬的石头。   白龙定睛一看,自己落掌之处早已没有了孙旭的身影。再四下一望,忽然一只巨手急速朝着自己的脖颈而来。   白龙一个不防就被拍中了头颅有些头晕起来,体外的白雾随即消散了不少,连有那号称无敌的龙鳞防护也是失了用处。   刚才就在白龙龙爪落下之时,孙旭先是遁去身形,然后使出了天地法相的神通,一举建功,击中白龙。   不过这个白龙可不是简单的妖类。   他毕竟是受过天庭敕封的正神,乃是真正的仙龙,加之刚才孙旭所用的是最为普通的攻击,所以他纵然被孙旭被拍中了头颅,却也没有大碍,只不过心中感到颜面无存。   白龙此前横行四海,哪里被凡人阻拦过便是那些大宗门的掌教、长老,遇上自己也不能一招便破了自己的防。   颜面受损之下,白龙有些失去理智,狂啸一声,身躯一震,龙口一张,吐出一口更加浓郁的白雾。   这是他积攒了数百年的纯元先天仙气   这白雾一出便迅速扩散,将自己包裹了进来,随着白雾的扩散,白龙的身躯不断暴涨,最后涨得跟孙旭一般大小。 第305章 河水水神   听着外面的龙吟,傅家姐妹抬头望天,只见一条足有百丈长的生物正盘旋在天空之中,尽情地舒展着自己的筋骨。   那副模样完完全全就是神话传说中龙的样子   “这神龙便是父亲此来的目标么天啊,凡人怎么可能跟他争斗”傅月池的眼睛瞪得很大,喃喃道。   还好孙旭在此布下了结界,除非他自己解开,否则外界的人无从得知庙中情况。   此时,孙旭早已是欺身而上,手执一柄巨剑,一人一龙在空中搏斗着。   白龙虽然凶威赫赫,然而在孙旭面前,却一点也施展不出神通。不管他如何蜿蜒盘旋,都是被孙旭化解开来。   很快白龙身上便开始出现伤痕。毕竟孙旭法宝层出不穷,白龙的龙鳞纵然在凡俗中无敌,可是在仙人中还是不够看的。   这些伤势对于白龙来说虽不致命,可却让他冷静了一些,终于明白自己不是孙旭的对手。   这时,只见孙旭一跃而起,手中巨剑一挥,天上被龙威汇聚的乌云猛地被撕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铺天盖地朝着白龙而去。   白龙见了那股威压,满脸惊恐,赶紧运起十二分的力气去抵抗。   “砰”   龙爪与那巨剑相交,只见两个前爪上的几个龙指一下子就被那巨剑斩落下来。而那一剑的威势足有数百丈,龙爪挡住了前面,后面却是被龙尾结结实实地接住了。   凄厉而浑厚的惨叫声响起,只见白龙的龙尾,留下了一个可怕的伤口,几乎能看见龙骨。   “上仙,是我糊涂,是我糊涂我愿皈依”虽然吃痛,但是白龙更加清醒了。   此人实力远在自己之上,虽然不知道他如何成就仙道的,但现下保命要紧,便是为奴自己也认了   孙旭闻言,却是冷笑一声道“我本意是让你与王浪同掌河渎,哪想你竟然如此恶性难改,如今想皈依晚了”   说罢,孙旭身形再涨,直到身形五百丈左右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白龙见状大骇,自己的法相天地涨到百丈已是极限,可眼前这人竟然能够到达五百丈这得需要多少法力的消耗   “惹不起逃能逃多远逃多远”想罢,那白龙便向上腾飞,冲入云霄,想要逃走。   只是他刚入云中,那块云便变成了雷云,无数雷光在其中生成,朝着白龙打了过去。   “哼本座此前掌管河渎,乃是司雨龙神,岂惧凡雷”还不待白龙话音落下,又惨叫一声道“啊这是五雷法”   被无数道雷霆击中,还是雷中至尊,白龙又是犯事的神仙,这数道因素叠加,他受到的伤害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几乎只是一瞬间的攻击,却差点让他身形俱灭   白龙身形一个不稳,直接从云中跌落下来,正好重重跌落在了小庙院中,将破庙中本就残破不堪的院墙给砸倒了一大片。   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白龙,孙旭上前,一挥手,白龙身前便出现了一个身着官袍的中年男子的虚影。   傅家姐妹眼见这一番战斗,都有些看傻了,这个孙公子还是人族吗这应该是传说中的神仙了吧,真正的斩龙之术啊   再看那中年男子时,二女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下一刻猛地抬头一看庙中的神像,恍然大悟   那男子竟然是被庙奉的水神   却见那男子双膝跪地,冲孙旭叩首道“多谢恩公让我重见天日。”   “你是那白龙的第五世浣骋府尹吧”孙旭问道。   “不错,小人在前朝做浣骋府尹时,因为治河有功,所以被本地百姓当做水神供奉在此。”   孙旭闻言,直接咬破手指,然后在那男子的额头一点。   随即那男子身形一变,他身后狼狈躺着的白龙化作了一阵白雾,不断涌入男子体内。   只见男子的虚影渐渐充实起来,片刻之后,浓雾消散,男子也成了完全的人形。   感受到自己已非灵体,男子喜出望外,再次叩首道“上仙神术,还我肉身,小人感念万分。若有差遣,定然不敢推辞”   孙旭颔首道“你可是姓王名浪”   “上仙未卜先知,小人正是此名。”   孙旭让他起身,端详了他一番,见其周身水汽缠绕,一股水灵之气隐隐自河水方向传来,不由得点了点头。   虽然王浪这河水之神不是天庭册封,只是百姓私自祭祀而设立的。但是经过数十年的经营,已经有了一些水神的气象,如今所缺的只不过是天命敕封而已。   不过在此之前,孙旭还是有话要问他的“王浪,你做水神,可有心得”   “禀上仙,水神之责,司一方水域。人间四时收藏,皆不能离水,水缺则旱,水多则涝。为水神者,当平抑多寡,使域内风调雨顺。”   孙旭听罢,抚掌大笑道“好好好,如今有你掌河水,我无忧矣”说罢,对着王浪道“王浪听封”   王浪不敢怠慢,赶紧跪下。   “兹有水神王浪,前身本为天庭孽龙,然王浪勤于本职,死后更为本地百姓祭祀立庙,可堪大用。今承天地法旨,加持汝为河水水神,赐汝白玉盂,司掌河渎尔其钦哉”   如今孙旭已经成就仙道,册封一般的神仙已经不需要诸天宝印的加持,出口册封即可。   只见他说罢,手中对着王浪眉间一指,一道天地符箓便冲入王浪泥丸宫中。   片刻后,王浪身上逐渐升起一片青色云雾,一股淡淡的威势扑面而来,一条河流的幻象隐隐浮现在他身后。   “快快快,一定要想办法把堤坝再加高一些”傅天仇正在一处堤坝匆忙地指挥着兵丁们。   一回头,却见正在肆虐的河水忽然静止了下来,连带着天上的暴雨也骤然停了。   虽然不知是何缘故,但是众人提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   这一夜,河水就没有一刻消停过,一时比一时凶猛,如今终于安静了下来,真让人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第306章 九曜星   待傅天仇一行人有些疲惫地回到衙门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傅家姐妹从外面回来。   见到父亲,二女不敢怠慢,赶紧低着头走过来行礼。   “你们成何体统?半夜三更的,两个女儿家竟然私自四处走动!”傅天仇本就家教极严,如今见两个女儿如此不知检点,顿时大怒。   二女吃了一通训斥,讪讪地随着父亲进门,一边将晚上所见所闻告知了傅天仇。   “旭儿果真不凡,还好我没有通知全城百姓。”傅天仇捻须道。   说罢,又问道:“那旭儿呢?”   “妹……”傅月池一个顺嘴差点说漏,赶紧改了口道:“孙公子说他还有事情要处理,可能就不回颍渝县了。”   傅天仇听了,有些失落,而后狠狠瞪了两个女儿一眼,斥道:“还不赶紧回各自房间去!”   ……   此时的孙旭正在知秋一叶的陪同下,往西南而去。他此行的目的地是昆吾山聚仙峰,那是昆仑派门派驻地。   因为昆仑派地处昆吾,与颍渝相隔不远,所以孙旭索性一并前去,将琐事料理干净。   孙旭本可以用山河社稷图转瞬即到的,然而因为知秋一叶神力低下,身体无法承受,所以还是选择了驾云。   “知秋,昆仑如今如何?”孙旭一边驾云一边问道。   “古老相传,昆仑本来是一位道宗所立法门,后来天庭封神,便是这位道宗主持。在那之后,昆仑也一直是天下道门之首,只是如今,唉……”   知秋一叶虽然已经是神祗,可对昆仑还是有些感情的,说到后来,不禁叹气一声。   孙旭当然知道,后来三界无序,最直接影响到的便是修道之人,修行之途重重阻碍不说,便是历经险阻也无法超脱轮回。   在修行界,没有大能诞生,对一个时代宗门来说是最大的打击。   “历代昆仑中……如今的昆仑派,掌门与八位长老约有四百年道行,二十八护法三百余年道行,其余弟子中拔萃者都与我相近。”知秋一叶在孙旭面前没有丝毫隐瞒。   说完昆仑,知秋一叶有些疑惑地问道:“至尊,如今仙界已通,来这昆仑有何事情?”他心中摸不准孙旭来意,生怕是昆仑中人得罪了孙旭,若是那样,自己也不知该如何自处。   “放心,我不是来找他们麻烦的。如今天界虽通,可是中央仙域与四方诸天却未曾打通。正如你刚才所说,昆仑道宗乃是当年封天主持,如今若要打通四方诸天,必得来此。”孙旭道。   两人说话间便已来到了聚仙峰,但见一座座建筑鳞次栉比,如同仙宫。   “不愧是道统绵延的大派!但是这些建筑,便是人间皇帝也是享用不来的。”孙旭感叹道。   “至尊言重了,不过雕虫小技而已。小神这便去通报。”   知秋一叶迅速来到一处宫门前,冲着守门的两个道士道:“赶紧通知掌门,就说贵客到了!”   “诶?是知秋师兄啊?你等着,我这就去通报!”一个道士说罢,忙往门内去了。   另一个道士却是直接缠了上来,拉着知秋一叶的胳膊道:“师兄,听说你在地府做了判官,是真的吗?地府是什么样子的……”   知秋一叶眼见孙旭在一旁,不好发作,只好耐着性子跟他说着。   “哈哈哈,知秋,你回来了,太好了!”宫门内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随后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走出门来。   “师父!”知秋一叶不敢怠慢,对那老者拱手施礼。   “诶!你如今已经位列仙班,我这把老骨头哪能当得起你一礼!”老者赶紧将知秋一叶扶起。   随后,又从拱门中走出了八个老者,几人修为各有不同。   知秋一叶的师父见状,赶紧回到众人的行列。   “知秋,你已位列仙班,如今回本门,有什么事情要做?若是想要帮手,但凡你下令,昆仑派中任你调遣!”为首的那老者道。   “不不不,今日知秋回来,乃是受这位大人所托。”知秋一叶连连摆手,然后指了指身后的孙旭。   “至尊,我来跟您介绍,这位是昆仑掌门,我师伯明轩真人。”   “这是我师父明道真人。”   “这几位都是我门中长老,分别是明恒真人、明峰真人……”   “知秋啊,不是我倚老卖老。就算你如今在地府供职,可是也不能随便塞人来学道啊。”   几个长老还以为是孙旭求到知秋,想拜入昆仑门下。   只是那个为首的老者这时仔细看了孙旭一眼,却是脸色大变,赶紧跪倒在地,口中道:“叩见上仙!”   “师兄,你!”八个老者满是不解,掌门师兄为何对一个小子下跪。   “这位仙人身后仙光圆满,头顶三花胸中六气,周身祥云数亩,乃是完满天仙之像,你等没有法眼,自然看不出。赶紧跪下!”昆仑掌门呵斥道。   几个老者听了,大惊失色,赶紧跪倒在地,不住地请罪。   “好了,今日我来只不过是借你门中的一处禁地一用。”孙旭道。   “上仙开口,岂敢不从?”昆仑掌门恭顺地道。说罢,毫不犹豫地起身带着孙旭往禁地而去。   走过了几处建筑和宫墙,昆仑掌门在一处山崖停了下来,指着那山下道:“上仙,此处便是我门中禁地。”   俯视望去,面前是一片云雾缭绕,如同云海一般。   孙旭法眼洞开,看得清楚,此处有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不断盘旋,将云雾笼在一处,形成的这团云海。   孙旭点头道:“不错,正是此处,有劳了。”说罢,纵身一跃,直直地窜入那片云海。   “上仙,使不得,那里面凶险……”   昆仑掌门话说出的时候,已经晚了,不禁有些惊愕地看着知秋一叶:“知秋,你是我门中精英,当知此地凶险,那是道宗遗留的一处禁地,天仙也难抵挡,你怎么不劝一劝?”   “掌门,你太小看这位大人了,天下事,只在他愿与不愿。只要他愿意,什么事都能办成。”知秋一叶笑嘻嘻地道。   “但愿如此吧。”昆仑掌门紧紧地盯着那片云海。   不一会儿的功夫,但见那片云海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最后居然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下孙旭在那里凌空而立!   这人能如此迅速就破开了道宗留下的禁地,这份实力,封仙绰绰有余了!   “汝等可愿成仙?”孙旭驾云而立,声音忽然传出,如同天神。   众老道听到这声音这问话,知道上仙要给他们一个机缘,哪愿放过?纷纷叩首答道:“我等愿意!”   众人跪拜间,心中不禁想道:“莫非这位乃是天定的主角么?”   “既如此,我便代天地加封汝等为九曜星君,罗布九天,勘察诸天星斗!” 第307章 帝劫   孙旭话音一落,众老道便觉自身某一处的桎梏被打破了,整个人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先是连连跟孙旭道谢,又各自叫来门人安顿后事。   孙旭则没有继续多留,只是让知秋一叶自己回地府,自己则展开山河社稷图,径直回到了金华。   由于想看看新任的金华府尹是什么态度,便没有直接回到家中,而是将落脚点选在了街上。   这次离家几日,那府衙中人不仅没敢再来为难,反倒主动出了许多人手,将孙家新宅附近的街道收拾得干干净净。   见到孙旭,一干人等都是点头哈腰地跟他打招呼。   孙旭一路上很是满意,与他们点头示意,很快就回到了家中。见到父母和两个妻妾,便在一起将连日所为尽数告知。   “旭儿,你那傅伯伯身体可好?”孙斌高兴不已地问道。   “一切都好,我怕他奔波劳顿,便嘱托傅家姐妹给他捎去了一些丹药。”   孙旭又与父母说了两句,便带着阿衣、阿食回到了住所。   “相公,你真的去了仙界?仙界大不大?好不好看?”一到住处,阿食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孙旭耐心地将二人所问一一回答。   阿衣沉吟良久,说道:“相公,如今仙界已开,可是你却要专心人界之事,天界不免疏漏,何不将我封做天仙,帮你打点一二?”   “啊?姐姐,你怎么会如此想法?你常常说与相公聚少离多,如今怎么还主动去那没人住的天庭?”阿食不解地问道。   “有些事情,总要人去做嘛。”阿衣面色有些郑重地道。   孙旭见阿衣神情诚恳,知道她心意已决,而自己也早有此意。此前只因他自己并未蹬踏天路,所以不能册封实力低下的凡人为仙,如今天路已开,正是良机!   “夫人如此深明大义,我心甚慰。”孙旭感慨道。   说罢,让阿食在此处稍候,自己一展山河社稷图,带着阿衣来到了一处山巅。   “兹有凡人沈氏良衣,今承天地认可,加封汝为南方宣威圣君,掌管南方诸天,驾丹龙,建朱旗,从神丙丁,官将三十万人。上导泰清玄元之灵化,下和三气之陶镕,令万物之永存,运天精之南夏!”   群仙花名册上,南方宣威圣君的名讳刚刚显现,九天之上猛然间威势大增,以二人所在山巅为中心,数百亩的范围黑云汇聚,一阵阵炸响响彻云霄!   黑云中漫天的紫色神雷,好似一条条紫色神龙不断在云中穿梭,劈啪的炸雷之声响彻整个天地之间!   这并非一般雷劫,乃是帝君之劫。再加上阿衣本是凡人,这雷劫的威力更是平添了数倍。   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巨大威压,阿衣脸上满是凝重,如临大敌。   “阿衣莫怕,有我在。”孙旭出言宽慰道。随即将一物递给了她:“此物名为乾坤图,虽不及山河社稷图奥妙,但也不遑多让,你可以以此防身。”   阿衣对孙旭自然是信任的,接过乾坤图,便开始渡劫。   此时,漫天的劫雷密密麻麻地将整个山头都笼罩在内,源源不断地向着阿衣所在之处接连劈打。   阿衣见状,不慌不忙地将那乾坤图一展,抛在空中。   只见众多雷电似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操控,不停变换形状,最终无一遗漏地被乾坤图纳在其中。   看了看天空漫无边际的劫云,阿衣有些不耐地哼了一声,神识一动。   只见乾坤图忽然暴涨,随即飞入了那团劫云之中!   乾坤图有吞噬之能,对上这雷劫,刚好能压制。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几百里的劫云已尽数被乾坤图吞噬。   看着周身仙波流转的阿衣,孙旭满意地点了点头。   “相公,既然我已渡劫,那便上任去了!”   见孙旭点头,阿衣便架起祥云,径直往仙界南方诸天去了。   ……   回到自己家中,孙旭见阿食有些闷闷不乐,不禁笑道:“怎么?不想阿衣走?”   “嗯,以前没修炼的时候总想着能够御风驾云,如今道行精进了,一家人反倒各奔东西,这修道当真好吗?”阿食有些懵懂地问道。   孙旭闻言,将阿食拉进怀中,轻抚她的长发道:“阿食,有些事情总得人去做,既然我们有了这样的能力,难道任凭三界沉沦?”   “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在一起过了十几年的姐妹忽然之间天人相隔。”   “哈哈,傻丫头,看你说的,又不是生离死别!你抓紧时间修炼,到时候我送你入仙界,还让你跟阿衣天天在一起。”   阿食听出了孙旭的弦外音:“怎么,相公还要出去吗?”   “是啊,你可还记得灵心宫?”   “灵心宫?是此前阻止相公收妖那个道士所说的灵心宫吗?”   孙旭点头道:“不错,若是不把这些细节理顺,我怎能安心入京?”   当夜,孙旭跟阿食说了许多,尤其是将阿食修炼上不解的地方尽数告知,还给了她许多防身法宝和丹药。   趁着阿食入睡,孙旭又仔细查看了群仙花名册如今的状况。   除了他亲至册封的神仙外,还有许多不曾见过的人出现,只不过他们的仙位后面加上了一个的字样,想来是别的神明任命,尚未得到孙旭认可的。   趁着这个机会,孙旭索性将水浒等位面中能册封的群仙全都召唤了出来。   待天亮之际,已有天魁星乔峰、天师公孙胜、金光尊者扫地僧、天勇星关胜、天孤星鲁达、天雄星林冲等数十位天仙归位。   做了这些之后,孙旭便展开山河社稷图,来到了一处荒芜之地。   其实他没有想这么快来这里。按预想,孙旭是想等到处理完蜈蚣精才来的,可是之前在昆仑派处理那道宗遗留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些东西,这才提前来到了这里。   这处荒芜之地名曰山外山,乃是昆仑道宗此前除魔之地,此处留有一处除魔神器的残片。   而不知何时,有修道之人知道了这个秘密,便结成了一个门派,专门在此搜寻,这便是灵心宫。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块残片不是凡人能够触碰的。若是凡人得到了那块残片,定然会搅动三界不安。   如今孙旭前来,便是想先一步将那残片拿走! 第308章 玉简   看着面前的景象,孙旭不由感慨万分:“哎,沧海桑田,想不到当年贵为一处洞天福地的山外山,竟然变成了如今这幅荒芜的模样!”   当年,这山外山乃是三界诸般洞天福地之首。那时候,与昆仑并称当世的玄门便在此布道,方圆数百万里的地界尽皆是玄门的地盘。只是后来道宗除魔,加上后来三界大变,此地逐渐没落。   孙旭来到这里可不是空自嗟叹的,打量了一番周围,开始演算天机。   片刻后,一个看似寻常的洞穴落入了孙旭的神念之中。孙旭不假思索地展开了山河社稷图,来到了那洞穴的入口之处。   却见一道隐晦的金光闪过,一个一丈大小的洞口已然出现在了石壁之上。   就一闪念的功夫,那洞口已经小了一尺,并且还在持续缩小之中!   孙旭见洞口就要消失,心神一动,脑后生出一道金光,径直射在石壁之上。   刹那间,金光化作了一双大手,带着无穷的威势,毫无阻碍地探入了洞口两侧,开始不断撕扯洞口,却见那洞口恢复到了一丈大小。   孙旭见状,暗道此地果然不凡,纵然是自己现在完满仙体的修为,到了这洞口,也不能任意施为。   想到这里,孙旭立马动身闪了进去。   光线流转,再睁眼时,孙旭发觉自己已经到了一片残破的建筑物之内。   左右扫视片刻,眼角瞥见在这建筑深处,不时有一道道宝光闪过,好奇之下,孙旭赶忙走了过去。   然而到了近前,却是空无一物。   孙旭轻笑一声,法眼发动,只见在眼前三丈之处凭空出现一个台子。台上二十四颗蓝色宝珠正闪耀着诱人的光辉,静静地躺在那里!   “定海珠?想不到还有这等宝物在此!”孙旭将宝珠拿在手中,摩挲一番,已然知道这宝物的来历。   此宝有二十四颗,攒成一串,发五色毫光、眩敌灵识五感、威力巨大犹如四海之力。又能演化诸天,镇压气运。   如今的孙旭得了此物,更是有些惊异于道宗的莫大实力,道宗在消失前竟能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   原来这二十四颗定海珠与山河社稷图都是道宗所留,若是定海珠与社稷图相融,则能演化二十四诸天,攻守兼备,善能套取三界一切人物、法宝。   孙旭便将山河社稷图拿出,直接将二宝成功地融合一起,而后往此地的深处走去,毕竟他此来可是为了那镇魔残片。   来到了一座宫殿前,以孙旭的感知来看,这宫殿起码有数百年没有人来过了。但是肉眼看过去,整个宫殿都被一片金光笼罩着。   “道宗实力果然深不可测,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残存的法力仍然有这般威能!”   孙旭一边想,一边走进了宫殿。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道虚浮在空中的长约数尺的玉牌。每道玉牌间排列虽然杂乱,但是却包含了某种天地至理。   与此同时,大量的仙景映入孙旭眼中。   广阔无垠的神域中,绝顶高雅的仙阙林立,道道神霞衍化出美丽的神鸟在翱翔。   神鸟飞到尽头,却见一片庄严的仙殿坐落,按照某种大道轨迹排列,充满无尽神秘。   成群雄伟的楼阁之间,响起了阵阵妙音。   忽的,一间仙殿大门洞开,飞出一群霓裳仙女。其中领头的那个仙女手执玉如意,来到孙旭面前,将玉如意拱手奉上道:“至尊,如今仙界已复,请至尊归位!”   孙旭双手微动,却突然眉峰一挑,冷哼一声,周遭环境陡然一变,仍旧是之前那个宫殿的样子,哪里有什么仙景?   “好厉害的幻境!差点着了他的道!”   刚才那景象却是法宝营造出的幻境,能针对个人心思不同而变换。纵然以孙旭心志之坚,也差点深陷进去。   “这竟然是道宗的大道玉简?想不到这里的邪魔竟然要用这等至宝镇压。还好我来此,若是此宝流散,必然为祸不浅!”   孙旭看破幻境,那玉牌上的内容便一览无遗了。   一张玉牌上的内容是请仙扶鸾,问卜揲蓍,学到尽头能知趋吉避凶之理,这讲的是术门之道。   一张玉牌上的内容是参禅悟机,朝真降圣之途,这讲的是流门之道。   ……   孙旭立即动用学字诀,将这些要义尽数归于了心中。   待他收集完毕,又将玉牌合而为一,成了一柄玉笔。   “多少年了,本神终于出来啦,哈哈哈哈,昆仑!我一定要让你也尝尝被镇压的滋味,如今你的玉简都没了,怎么和我斗,哈哈哈哈!”   就在玉笔成形的瞬间,一声震天的嘶吼响彻云霄,显然是那个被镇压的邪魔发出的。   正如孙旭预料,若是他人来此,别说拿走玉简,便是全身而退都做不到了。因为此刻面对的这个邪魔,可以说是孙旭平生以来遇到的最强之敌了。   尽管那人没有现身,可孙旭仍是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窥探!   “小子,我今天心情好,看在你放了我的份上,只要你交出玉简,我就不杀你。”经过一阵打量,那个声音突然开口道。   “呵呵,你不杀我,我还要杀你呢!”孙旭却是不会放任这个邪魔离去,出言相激道。   “哈哈哈哈,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既然你自寻死路,那便不要怪我无情!”   话音刚落,虚空中无数道雷电闪过,直接将孙旭所在的宫殿劈成了粉末,连带着整个空间都有些撕裂的迹象。   “哟,想不到你这小子有些本事啊。且看我斩仙神剑!”   一道雷电神剑闪出,直朝孙旭头顶斩落,到孙三丈范围时,那神剑化作无数分身,从四面八方杀至,一般人根本避无可避。   剑锋斩落之际,带着雷霆炸裂的声音,在孙旭身边响起。   与此同时,孙旭周身泛起了一层金色的防护罩。   那些神剑落在防护罩上,“嘭嘭嘭”的飞溅起一阵阵刺目耀眼的火星。   此前的孙旭定是抵挡不住这等神剑的,只是刚才他临时抱佛脚,将道宗玉简中的内容尽数学会,这才得以游刃有余地抵挡邪魔的攻击。 第309章 金毛犼   “啊啊啊啊啊,昆仑!想不到你死了还是要压我一头,连这人的行动轨迹你都算得一清二楚!不过,你指望着他能收我,做梦!”   下一刻,那些斩仙神剑尽数回转,在半空中迅速形成一团黑云。云团几经变换,最终呈现出了一道身影。   只是一道人影,便给人无穷的压力,仿佛这人是九幽死神,谁也不能违逆他的意愿。   那人的双目不带有任何感情,气势上高过孙旭一筹。   魔神呵呵一笑,左手猛地往虚空之中一伸。一柄闪烁着紫色火焰的血色神枪就出现在他的手中。   随着神枪的出现,虚空之中的温度骤然上升了很多,凌厉的杀气不用催动,就将周围的空间压迫得扭曲了起来。   随即,魔神毫不犹豫,对着孙旭隔空一枪点出。   此枪名曰弑神枪,乃是他本命魔元所化,专门夺人仙元,无往不利。   只是那枪尖的威力刚出,便被孙旭身后金光化作的大手托住。   一声震天巨响,两者各退百米!   魔神的身形黯淡了一些,但依然杀气凛凛。而孙旭则更不好过,在刚才的一击中负了伤,手臂开裂,鲜血淋漓。   不过他因仙体完满,立马便有一道金光在体内泛起,慢慢地修复起了伤势。   本来若是一般的伤势,转眼即可恢复如初,可是这弑神枪专破仙体,是以这次恢复得很慢。   “愈合!”孙旭看着自己的伤势,决定使出底牌,将言出法随的神通发动。   霎时间,身上那被弑神枪造成的伤口便已经恢复如初了。   魔神见孙旭竟然已经痊愈,顿时有些震惊。不过他经历了多少风浪,这等小事不足以让他侧目,冷笑道:“我这弑神枪只要一击,便能在你身上留一道伤口,看你能恢复多少次!”   孙旭也不言语,只是拿出一柄法剑来。   以前孙旭遇到的对手,要么是不敢跟他交手,要么是与他差距太大,今天好容易遇到这个魔神,刚好用来练手。   魔神见多识广,自然认识孙旭手中的法剑,那是道祖炼魔用的七星剑!   感受着法剑中传来的阵阵压力,魔神心中有些震颤。不过他自认为法力高出孙旭许多,只是一个失神便恢复过来,魔神心法运转一圈,那丝震颤便被压了下去。   “小子竟然还有这等奇遇?看枪!”说着,魔神将手中长枪一抖,整个人犹如闪电一般直向孙旭刺去。   此前因为有压制,便是弑神枪的神威也能隔空伤人。可是如今孙旭拿出炼魔七星剑,形势便成了势均力敌了。   吃了魔神的第一枪,孙旭对对手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面对着这第二枪,孙旭淡然一笑,手中七星剑晃动,凌空劈出一道紫色的剑气。   剑气在半空之中显化成一个高大的天神,手执钢鞭直向魔神击打而去!   作为需要道宗亲手镇压的人物,魔神的经验自是丰富无比。只见他手中神枪抖动,血红的枪尖之上忽的生出了森森的阴煞之气。   煞气脱枪而出,在空中化作了一条火龙,张牙舞爪地扑向那个天神。   一神一龙在空中撞在一起,龙身瞬间被震成点点星火,天神也化作一团黑气消失在天地之间。   随即,孙旭身体凌空飞起,手中七星剑快速挥动。   一道道金色的剑芒像狂风暴雨一般,朝着快飞到眼前的魔神轰去。   魔神见状,不闪不避,丝毫不在意那些剑芒,一边快速行进,一边冷笑道:“小子,本神魔体大成,便是七星剑也莫想伤我分毫!”   哪想到他就要接近孙旭的时候,却见孙旭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然后将山河社稷图往空中一抛。   那魔神手中的神枪竟然再也控制不住,一下子就被社稷图收在了其中!   “我的弑神枪!你这是什么法宝!”那魔神的身形停在半空,没了弑神枪的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孙旭却是不答,只是一剑刺出,再次用上了言出法随的能力:“重伤!”   身经百战的魔神见此剑上附带了诛魔之力,也不管孙旭是如何学得这等诛魔之法,赶紧运气魔元抵抗。   “哈!”   一声暴吼,运转全身神通,魔元与魔体紧密合一,穴窍中的混沌魔气不断运转。   魔元之力加持于身,浑身上下充满狂暴的力量。   与此同时,魔神双目照射出两道黑气,想延缓七星剑的来势,减少自己的压力。   “砰!”   一剑击中,直接将魔神打得后退数百步,几不可察的一声“咔”响后,他那万年稳如磐石的魔元上现出了一层如蛛网一般的裂痕。   “你前后变化怎会如此之大?纵然没有弑神枪,我也不应该会如此不堪!”魔神难以置信地道。   “你可愿投我麾下,攻我驱策?”孙旭立于半空,淡淡地道。   魔神有魔神的骄傲,当年便是道宗之尊,都未能让他屈膝。今日纵然孙旭技高一筹,他又岂能臣服?   孙旭见状,拿出了诸天宝印在手中摩挲。   魔神见了孙旭手中的宝印,不禁瞪大了眼睛,更加难以置信地道:“你怎会有此物?”   “这个嘛?我生下来的时候,它就跟着我了。”孙旭如实相告。   魔神听了,难言满脸的震惊之色,赶紧有些狼狈地躬身下拜道:“至尊在此,小神情愿皈依。惟愿至尊不嫌弃,小神愿做至尊脚力,终日侍奉至尊。”   孙旭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能当坐骑?”   魔神也不答话,只是腾空而起,在半空一滚,现出本相来。   再看他时,却见他身材像狮子,脑袋是十个人头,后背有两个翅膀,俩前爪按着嗓子眼,正在天上飞。   “原来是只金毛犼,怪不得我看不出你的本来面目。也难怪需要一位道宗亲自出手镇压了。”孙旭道。   “至尊明鉴,我虽有神通,但因出身名目不容于天道,经历万千劫难,故而世间犼类只有我这一个。”   金毛犼说罢,落在孙旭身前,俯下了身子。 第310章 灵心宫   孙旭见他这般模样,若是出去,定会吓到凡人,便道:“你这面相凶恶,难以在世间走动,可换一副皮相么?”   金毛犼闻言,点了点头,将身子晃了一晃,十个脑袋瞬间变成了一颗非狮非虎的头颅。虽然样子仍是有些凶狠,倒不至于吓人。   孙旭跨上金毛犼,但见金毛犼四足莲花生焰焰,满身金缕迸森森,径直往此处的出口而去。   很快便到洞口,孙旭刚要展开山河社稷图回转时,忽然一阵心血来潮,掐指一算,冷笑道:“我不去找他们,他们反倒送上门来。”   金毛犼闻言,奇怪地道:“不知老爷所言何事?”   孙旭知那些人马上就到,索性就在此等候,下了金毛犼,顺便将前尘往事讲给金毛犼听了。   “这些人着实可恨!不瞒老爷,我在被道宗镇压之时,便见这些人隔三差五地来此搜寻,只因他们实力低下,不得法门而入!”   孙旭点头道:“此事我亦知之,正因他们如此,我才提前来此地收你。”   金毛犼听了,低下头不敢说话。   忽的,几声破空声响起,就见八个身穿紫红色衣袍的男子,自一旁的山崖中掠出。   “竟然是你!”那群人中有一个人见到孙旭,立即咬牙切齿地道。   “玄音师弟,你认识此人?”为首的那个紫袍人问道。   孙旭仔细一看,明白为何那人会对自己咬牙切齿了,可不正是此前在金华春风楼中,被自己打伤的那个道士嘛。   那日孙旭动用言出法随的神通,直接将他的道行尽数剥夺,当然对孙旭有深仇大恨了。只是如今看去,这道人却是道行精进,更胜往昔,想来是用了秘法。   “小杂碎,毁我道行之仇不共戴天!今日这荒山野岭,看你有何本事,待我抓住你,必将你生吞活剥!”那道士并未回答为首之人的话,只是对孙旭咆哮道。   暴怒的怒吼声,仿佛雷鸣一般,轰隆隆的在荒岭中传荡开来,无数树木和山岩,以他为中心,呈环状嘭嘭爆碎。   其他人听玄音这样说,自然明白孙旭是何许人。他们都是一脉相承的师兄弟,见孙旭是个毫无修为的人,自然同仇敌忾,都是对孙旭怒目以视。   “尊驾,我等乃是南方大派灵心宫的主事和长老,此前我这师弟在金华与尊驾起了冲突。纵然我师弟有不对的地方,尊驾却不应该不问青红皂白便废了他的修为。尊驾应该给我们灵心宫一个交代!”为首那人昂首道。   “交代?呵呵,你想要什么交代?!”孙旭冷笑道。   正在此时,灵心宫后辈的数十人赶了来。他们都是派中二代的精英,这次跟来,一来是为了打下手,二来是历练他们。   他们一来便听到孙旭的话,顿时大怒道:“你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跟我们宫主这样说话!马上跪地求饶,然后任凭玄音师叔发落,说不定还能免去魂飞魄散之苦!”   “果然是一群虎狼之辈。不过你们却是来晚了,你们要找的东西已经没有了。”孙旭不屑地说道。   “你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为首那人话语间有些惊恐。   “玄真师兄,这小子乳臭未干,有多少本事,能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他不过是空言恫吓罢了,莫要被他骗了!”玄音道。   “大师兄,我等来此本就不应为外人所知。这小子必须死!不过他此前曾有言语通神之能,我等一定要速战速决,不给他开口的机会。”他们中战斗经验最丰富的玄馨长老此时对玄真传音道。   “杀!”   其中一个灵心宫长老突然暴喝一声,心意相通的玄字辈众人便化作一阵阵流光向前疾驰,想要将孙旭一举拿下。   正如那个长老所说,虽然他们眼中的孙旭人畜无害,可是他毕竟是个能够一言就废除别人道行之人,千万不能让他有开口的机会!   他们如此的速度,若是没有意外,定会取得碾压性的胜利。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们离孙旭还有不到一丈距离的时候,一道金色的身影,自远处横扫而来。   玄馨的眼瞳中出现了一个巨兽的模样,瞳孔陡然紧缩!   那个金黄色的身影自然是金毛犼了,他见众人袭来,自然要在老爷面前露一手,显露自己这个坐骑兼保镖的实力。   不过刚才孙旭嫌它的本相凶恶,他也不敢现出十个人头的原形,只是将背后的青黄双翼张开。   金毛犼飞在空中,口中发出凶残的兽吼之声。只是这一声吼叫,便生出一股澎湃的气浪,撞向灵心宫众人。   玄云是众人中实力最低的,但是他修习的法门速度极快,所以冲在最前,首当其冲被气浪撞到。   只见玄云的身躯如被吹散的羽毛般震飞了出去,身体砸在一块巨石上,嘴中传出一声闷声。   其余七人见状,为防止声波将二代弟子杀伤,赶紧稳住身形,先是合力将声波破掉,却是不敢再往前了,赶紧收缩阵型回援玄云,将他救起。   这时,众人才看向飞在空中的金毛犼。   刚才他们一直以为这不过是个普通的虎形坐骑,哪想到竟有这般威能。   “宫主,那是什么怪物?”众多二代弟子惊疑不定地道。   “此怪我也不曾见过,不过他实力犹在我等众人之上,说不得要拼命,不然我等都要埋身在此了!”玄真目光凝重地道。   “这等害人之辈,不必留手!”孙旭见众人惊恐,却是没有丝毫的恻隐之心。以他所知,这些人为成就道行,不知做了到少恶事,今天该是报应到了。   “吼!”金毛犼再次震天嘶鸣,此次出手,却是用上了三分的力道。   随着这鸣叫,一道金色光线自金毛犼周身陡然生出,再次急速地朝着灵心宫众人横扫而去。   “结阵!’接’阵!”   玄真见状,惊得连连怪吼,连腔调都变了。   众多门人赶紧双手掐诀,只见一道黑色光罩骤然生出,将他们笼罩在其间。 第311章 九灵元圣   只见那道金色光线于半途便已转换成了实体金线,转瞬即至,冲击在了光罩上。   那光罩看上去阴煞漫天,似有莫大威能,可是碰上这金线,却如同豆腐碰上了神兵利刃一般,轻易地就将其划破,而后又毫无阻拦地直朝众人脖颈而去。   那些玄字辈的人还好,因有护体煞气,金线没能在他们身上建功。   而那些二代弟子就不行了,金线沿着他们的脖颈而过,瞬间便夺了他们的生机。   玄馨眼见一众弟子殒命,目眦欲裂地吼道:“你这孽畜,竟然敢伤我门人,绝我道统,我岂能与你干休!”   他作为门中的传功长老,这些弟子可都是他的心血,如今尽殁在此,当然怒不可遏。   他身形一闪,对着金毛犼所在的方向,疯狂地冲了过去。   “玄馨师弟,不可,你不是他对手!”玄真见状,赶紧阻止道。   玄馨虽然是众人中实力最高的,但是他性格冲动,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只是这话出口,为时已晚,玄馨已经冲到了金毛犼的身旁。   “玄雷斩!”   玄馨宛如一颗充满了雷霆之气的天神,一眼望去,极为刺眼,对着金毛犼一拳轰出。   耀眼的雷光尽数打在金毛犼身上,顿时一声震天巨响,金毛犼所在的位置硬生生被巨大的雷霆之力给撕裂出了一个黑洞来!   金毛犼也有些怒了,多少年了,谁敢叫他畜生?这区区凡人竟敢侮辱他不说,还敢跟他动手?   只见金毛犼只是轻轻的伸出前爪,便将那玄馨抓在了手中。   玄馨正在得意,自己这玄雷斩威力巨大,不是一般的妖魔能够抗衡的,刚才已一连打出一十八记,便是一般的妖王也得重伤!   “嘭!”的一声闷响,玄馨的身体当场爆裂成了一团血雾。最后一刻,他脸上的得意之色还未散去……   金毛犼此时是真的生气了,才会出手这样重。若说方才被孙旭收服,他没有一点怨言是不可能的。可是孙旭是什么人,若是想让自己死,只需要一句话就够了。   对孙旭,他自然是不敢发火的。可是刚出门就遇上这一队凡人,还敢这样得罪自己,正好拿来撒气!   “吼!”   爪中的血腥味激起了金毛犼的凶性,一时间他再次狂吼起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响彻方圆千里范围。   底下那几个灵心宫的人更加不堪,直接被这一波狂吼震得七窍流血,死在当场。   “好了,他们都死了,你下来吧。”   孙旭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出,直接将金毛犼的叫声打断。   金毛犼也不敢反驳,灰溜溜地收了法相,仍是一副狮虎的模样,伏在地上。   孙旭跨上金毛犼的后背,暗想道:“如今灵心宫的几个头目已经死在此处,其余众人谅他们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便回去吧。”想罢,将山河社稷图展开。   孙旭催动金毛犼,进了设计图发出的金光之中。   下一刻,孙旭已经回到了金华的府宅之中   “老虎啊!”“老虎!”   孙府的下人常年都在城中做事,从未见过虎狼,骤然见到家中出现一只,都是有些惧怕,立马接二连三地大呼小叫起来。   “别喊啦!这是我养的一只宠物,不会伤人的。”孙旭说着,摸了摸金毛犼的头,牵着他在院中稳稳走了一圈。   众下人见确如孙旭所说,这才放下心来。   阿食见了这威风凛凛的金毛犼,顿时有些羡慕地道:“相公,我也想要一个坐骑!”   孙旭听了,问道:“阿食,日后你飞升仙界,自然会有许多神兽仙马,何必此时便要?”   “相公,我现在驾云,在空中十有八九不辩东西,还得散播神识方能找到目的地。若是有个坐骑,不就方便多了?”   孙旭闻言,有些哭笑不得。   阿食见孙旭并没有拒绝,便缠着孙旭求了半晌。   孙旭拗不过,只好答应了她,并展开山河社稷图,带着金毛犼和阿食来到海上一处岛屿。   “相公,这是哪里?”看着周围的景色,阿食问道。   “此处名为万仙岛,乃是一位道宗的道场。”   孙旭自从得了昆仑道宗遗留的玉简,对这方天地的了解更加深入了,当然也包括此前不甚了解的众多道宗。   二人坐在金毛犼背上,任由金毛犼带着路。   “老爷,那家伙可不好对付,要是我打不过,您可要帮我一把啊。”金毛犼存在了无数年,自然知道孙旭这会儿要找的是哪个,顿时可怜兮兮地道。   “你这小妖怕什么!莫说我不会不管你,就是我赐你的那个法宝,对付它已然是绰绰有余了。”孙旭笑骂道。   金毛犼忽然想起这茬,低头看了看自己脖间的那个铃铛。   不一会儿的功夫,金毛犼在一根残破的柱子旁边停了下来。   孙旭直接引动神念,将此处的妖王放了出来。   一旁的阿食只见一尊狮子怪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惊叹道:“哇,好威风的狮子!相公,这便是你给我的坐骑么?”   还不待孙旭回答,那狮子怪便怒道:“哪里来的黄毛小子,竟然敢来此撒野!”   “元圣儿,多年不见,怎么见面都不跟老朋友打招呼了?”金毛犼见这狮子要出手,出言阻止道。   “你是金毛犼?你怎么也出来了?”九灵元圣有些惊奇地问道。   “我日前被这位老爷所救,如今已拜在他门下。今日前来,是送你一份造化,老爷的夫人缺一个脚力,看你不错,希望你不要推辞。”金毛犼道。   “呸!枉你也是个法力无边的大魔神,竟然这样没有志气,屈居人下不说,还当起了皮条客。我可不像你那样无耻!”九灵元圣一脸鄙夷地看着金毛犼。   金毛犼大怒,他今日来就是要拉九灵元圣下水的。如今他已经失去了自由之身,凭什么九灵元圣能够自在?   “敬酒不吃吃罚酒!”金毛犼的话音刚落,身形就是一闪,飞到半空中现出了真身,当下对九灵元圣大喝道:“来吧!”   九灵元圣见到金毛犼的真身有青黄双翅,不禁神色一紧。当年他们相见之时这金毛犼还是一双白翅,如今已是双色之翅,法力自然比以前高出许多。   不过他作为跟金毛犼同级的魔神,肯定不会示弱,当下也是飞到半空中,也现出了和金毛犼同样大小的真身。 第312章 收九头狮子   吼   万仙岛上,两个巨大的妖兽相互缠斗在一起,不停地发出惊天的吼叫声。   金毛犼的前身乃是僵尸,历经万千劫难,早已不惧刀枪水火,因此战斗力惊人。   不过,那与他对阵的九灵元圣也不是凡俗之怪。   这怪物本是一位道宗坐下坐骑九头狮子,只因他生性暴虐,不服管教,所以被镇压在此。后来三界群仙无踪,便没人想起他了。   斗了一会儿,九灵元圣自思金毛犼肉身强大,不愿与他硬拼,当下晃动身子,现出九个球一般的头来。   九个头各司其职,其中一个趁金毛犼分心不暇之际,对着金毛犼脖子处的一点白毛就咬了去。   金毛犼浑身刀枪不入,唯有这点白毛,乃是他曾遭天劫击打时造成的罩门。   罩门骤然间被撕咬,金毛犼一下子就受了不轻的伤,尾巴用力一甩,狠狠地拍在那个狮头上。   狮头吃痛,当即放开了嘴巴。金毛犼则趁机逃脱了狮头的攻击范围。   “嘿嘿,金毛犼,想不到这许多年没见,你一点长进都没有,这罩门还是没有给藏好啊。”九灵元圣的声音中满是讥讽。   金毛犼闻言当下大怒,龇着牙将脖颈间的铃铛取了下来。   九灵元圣还以为金毛犼手中的是个什么厉害玩意,仔细看去,竟是个有些残破的古铜色铃铛,不禁有些嘲弄地道“说你不长进还不承认这等玩物都是畜类所佩戴,你好歹也是一尊魔神,怎么如此掉价”   金毛犼不言,冷笑一声,没有理会九灵元圣,专心将爪上法力不停地涌入那个铃铛。   下一刻,铃铛接受了金毛犼的法力催动,浓郁的法力流转出来,在其表面荡漾出一层金色光芒。   “这是紫金铃这可是天帝之物,你怎会有这等物件”九灵元圣见状,不敢怠慢了。   金毛犼又是一声冷笑,摇了一下紫金铃。   只听紫金铃发出了一声巨响,便看到一道强大的火焰从金铃的中间射出,化作一条火龙,直接朝九灵元圣轰了过去   九灵元圣见状,赶紧生出护体金光来防御。   火龙带着虎啸之声,撞在了九灵元圣的金光之上。   嗤嗤   火龙当下就被金光化作的罩子阻挡,分流到了九灵元圣周边,丝毫没有对九灵元圣造成伤害。   金毛犼见此,再次晃动紫金铃,铃周围顿时生出浓烈的烟光。   九灵元圣不禁暗自叫苦,这烧人的火龙已经够难缠的,如今又来了熏人的烟光不敢迟疑,当下催动法力,将一团乌云拿来,想要将那烟光装起来。   只是那烟光足有三百丈大小,云团不能骤然间容纳,还是有一些到了九灵元圣的身旁。   正在此时,金毛犼第三次晃动紫金铃一股沙子猛地自铃铛当中射出。   这沙子很是奇特,不是普普通通的黄色,而是七彩之色,如同彩虹一般,看上去漂亮,却是最毒,凡人沾上一点便会毙命。   九灵元圣以前听说过,这紫金铃若是晃三下便有神沙。可是据他所知,以金毛犼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发动神沙才对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见到神沙扑面而来,九灵元圣再也不能淡定,立马运转浑身仙力抵挡。   此刻的九头狮子浑身有着无数符文游走,恐怖的法力涌动间,无数的术法神通遮天蔽日的就朝着滚滚神沙砸去。   轰   轰   可惜他那些惊天动地的神通碰上神沙,却是没有起到丝毫阻碍作用。   九灵元圣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连忙施展了一个脱壳之术,真身则想化作阴风逃走。   只是这一切都被孙旭看在眼中,见九灵元圣要跑,孙旭直接对着九灵元圣周围的空间一点,用上了空间禁制。   那神沙速度极快,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早已将他包围了起来。   九灵元圣活了这么久,早就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看着周围滚滚而来的神沙,知道自己若是不臣服,立马就是神魂俱灭的下场,赶紧俯下身子,收了九头法相,口中求饶道“小妖情愿皈依,情愿皈依。”   听到这话,金毛犼也不再逼他,立时收了神沙。   九灵元圣见状,降下身形,来到孙旭夫妇面前,服软道“小妖自不量力,妄图与上仙对抗。情愿为上仙坐骑,永不反悔。”   然而他虽然嘴上这样说,可是心中却在盘算着什么时候鼓动金毛犼一起反叛。如今他不过是摄于紫金铃的威势,若是有机会,一定会挣脱樊笼而去   可是他这话刚说完,被他暗暗寄予希望的金毛犼却说出了让他肝胆俱裂的话“好啊,既然元圣儿也要臣服于至尊,那便将本命神魂放出,让至尊夫人在神魂上刻下烙印吧。”   此话一出,九灵元圣看向金毛犼的目光当中充斥着愤恨和骇然,压抑着怒声道“金毛犼,我与你有何冤仇,你怎地这样赶尽杀绝不要忘了,我们是同属”   不待九灵元圣说完,他忽然感觉冥冥之中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操控而来,将自己与那个女子的命运联系到了一起。   随即,自己神识中烙下了一重属于那个女子的烙印   经历无数岁月的他自然知道这是神魂契约,不死不休的那种。他顿时目露惊恐地看着孙旭道“你”   一旁的金毛犼幸灾乐祸地道“元圣儿,现在可服了”说完,走到九灵元圣身旁,低声劝他道“元圣儿,你莫要怪我,这位大人可是三界共主。便是道宗大人也要为他马首是瞻,将本命玉简交付与他”   九灵元圣闻听这等秘辛,顿时不敢接话,只是在地上颤抖着思索。   “好了,阿食,你上去看看效果如何。”孙旭淡淡地对阿食道。   “好嘞。”阿食欢喜答了一声,便翻身上了九灵元圣的后背。   九灵元圣哪里还敢有异心,老老实实地载着阿食溜了一圈。   “这个狮子挺不错,谢谢相公了”阿食回来后,一脸欣喜地跟孙旭道了谢。   见阿食满意,孙旭便展开山河社稷图,二人带着各自的坐骑回了金华。 第313章 丹方与蟠桃种子   另一方神话世界,一处深山之中。   因几日无事,孙旭已再次动用了穿梭功能。此次来这个世界,倒也不为别,就是为了主世界中的蟠桃灵根和金丹之事。   这些他自己没法解决,只能求助于别的世界中的天庭了。   来到这里之后,孙旭丝毫不掩饰自己周身的仙气。顿时,目中两道金光直冲云霄,晃动斗府。   这响动,早惊动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急忙驾座金阙云宫灵霄宝殿,聚集仙卿。   众人都见有金光焰焰,玉帝即命千里眼、顺风耳开南天门观看。二将奉旨出门外,动用神通,勘察三界。   须臾后,二人回殿复职道“臣奉旨观听金光之处,乃下界有一人成就仙道,眼运金光,射冲斗府。只是此人来历我二人却看不透。”   玉帝闻言,有些意兴阑珊地道“不过是凡人成仙,派遣接引仙官去接便是了。”   正在此时,却听殿外有人奏报说太上老君求见。   玉帝赶紧命人请入,问道“老君久不来朝,今日来此有何指教”   太上老君稽首道“陛下,老臣在宫中炼九转金丹,忽然被金光震动,陛下莫要小视,此光乃是他界至尊所发”   “既如此,老君有何对策”玉帝问道。   “这位至尊来此,并无恶意,不若由老道去接他上界,再做计较。”老君道。   “既然老君胸有成竹,朕便恭候佳音了。”   太上老君奉了旨意,便驾云往下界而来。   很快,就来到了孙旭所在,降下云头,对孙旭稽首道“至尊来此,有失远迎。本应玉帝亲来,只是陛下事务繁忙,特差老道来此接引至尊。”   孙旭见这老道周身仙力完满,没有一丝外溢,知道这是一位大能,不禁问道“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老道俗名李聃,世人都称我太上老君。”太上老君手中拂尘一甩,捋须道。   “想不到竟然是太上道祖,失敬失敬。”孙旭稽首道。   太上老君见状,赶紧道“至尊来此,不知有何事务”   孙旭道“有一方世界,三界群仙无踪,天庭也消失了。虽然任重道远,我却不敢怠慢,只是仙人好选,神物难求。”   “至尊所求何物”太上老君一听孙旭不是来捣乱的,顿时松了一口气,赶紧问道。   “一者为瑶池蟠桃种子,一者为老君金丹丹方。”   太上老君闻言,不假思索地道“丹方老道拱手奉上不是难事,瑶池蟠桃种子,须得至尊亲自去瑶池找王母讨要。”   “既如此,多谢老君”   一番交谈之后,太上老君将录有丹方的玉简交给孙旭,然后带着孙旭上了天界。   到了天界之后,径往南天门而来。   守门的是增长天王,手下还有庞刘苟毕、邓辛张陶等元帅,一路大力天丁,持着枪刀剑戟,见到老君带人来到,慌忙让开一条路放二人进去。随即,增长天王赶紧通知凌霄殿众人说老君回来。   这边孙旭正要跟老君告别,打算去瑶池,忽然被两个神将拦住去路,躬身行礼道“请至尊稍待,玉帝片刻即至。”   孙旭闻言,不好拒绝,只好在原地等候。   须臾之间,一阵玄歌妙乐响起,整个空间遍布无量神章。   孙旭回首望去,只见玉帝乘着八景鸾舆来到。   下了鸾辇,玉帝直至孙旭身前道“承蒙道友来此,何不少停一日,也好让朕略进地主之谊”   孙旭见这一界之主这样诚恳,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便将方才太上老君试探的事情抛诸脑后,说道“界主何必如此客气我来此不过是寻一些仙道之物,本不愿声张,但是未免仙路坎坷,这才放金光冲射斗府。”   玉帝又跟孙旭客套两句话,便命四大天师、九天仙女,大开玉京金阙、太玄宝宫、洞阳玉馆,请孙旭高座七宝灵台,又调遣诸多仙官去请各路仙人作陪,为孙旭接风洗尘。   不一时,那五炁真君、五斗星君、三官四圣、九曜真君、左辅、右弼、天王、哪吒,玄虚一应灵通,对对旌旗,双双幡盖,都捧着明珠异宝,寿果奇花,来到七宝灵台之下,朝孙旭拜献。   这场好会,直持续了一天方才结束。   天上一天,地上便是一年,孙旭深怕耽搁了时间,挑了个时机起身向玉帝告辞。   玉帝见孙旭并未怪罪他轻慢之事,便放下心来,又差人去仙库中拿了许多丹药仙器,权当是特产之物,送与孙旭。   孙旭辞别玉帝之后,便来到瑶池。   此时的瑶池仙宫,王母正高坐在凤榻之上,殿中却是一班仙子、仙娥、美姬,飘飘荡荡地立着。   王母的样子看起来是三十许出头的妇人,鬓发如云,容颜柔媚,仪态万千,她道“近日天界可有什么大事我怎听得天宫那边仙乐齐鸣离蟠桃大会还有些时日,莫不是太上老君的丹元大会提前开了”   王母下首的第一个仙女名叫董双成,是商周相交的人物,商亡之后修炼成仙,飞升后任王母身边的玉女。善吹笙,通音律,深得西王母的喜爱,负责掌管蟠桃园。   “回娘娘,听说是他界的至尊来此,陛下正在宴请他。”董双成道。   “哼,他界之神,来本界作甚”   “听说,他是来讨要蟠桃种子的。”董双成有些犹疑地道。她明白这蟠桃乃是王母与玉帝公治三界的依仗,从来不会随意给人。   果然,听了这话,王母大怒道“何方毛神,也敢索要至宝”   正在此时,殿外一阵大笑道“王母娘娘好大的火气,在下倒是见识了”   王母闻听此言,顿时愈发恼怒,只是碍于面子,毕竟这人是刚才玉帝宴请过的人。强忍着怒气道“来者是客,请进来说话吧。”   话音刚落,孙旭便阔步来到了大殿之上。   “娘娘,我此次前来,不白要你的种子。若是让我得偿所愿,在下有一物相赠。”孙旭淡淡地道。   “哼本座什么样的宝物没有,道友这话有些让人发笑了。”王母心中冷笑,嘲讽孙旭眼界窄,还想用宝物打发她。   “娘娘,话不要说的太满,且看此物值不值得用蟠桃种子来换。”说着,孙旭从诸天宝库中拿出一物来。 第314章 以宝易宝   王母一眼看过去,见孙旭拿出的是一枚金簪,顿时大惊失色道“你怎会有此物”   说罢,赶紧演算天机,发现天河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再看孙旭手中的金簪,并非仿冒,跟自己那金簪居然是一般无二的,心中疑惑“当年我得这金簪,并未听说世上还另有一支啊自从那金簪化作天河之后,便再无人见过,便是以老君之能,也无法重造,此人怎地会有”   孙旭见王母惊讶,不禁轻笑一声,再次出言道“不知此物可能换取几颗蟠桃种子”   王母虽然有些心动,可她还是不舍,犹豫着皱起了柳眉,没有答话。   正在此时,忽见一个宫娥进来禀报“娘娘,瑶池外有黎山老母、太阴星君、玄女娘娘以及三霄娘娘求见。”   王母虽然是女仙之首,可是此时来的这几位,每一个都是地位尊崇的神仙,地位不比她低多少。   这几位忽然一齐来到,王母也不敢怠慢,赶紧让人将其请入。   六位娘娘进来后,直接先像孙旭见了礼,然后才向王母稽首。   王母见状有些不解,问道“六位道友,久日不来瑶池,今日齐至,不知有何见教”   “娘娘,我等来此,不为别事。乃是陛下恐娘娘轻慢了上神,特让我等来做个见证。”黎山老母率先开口道。   “老母有所不知,这位上神索要的,乃是蟠桃灵根。此物我积攒了数万年才得了一些,委实珍贵”王母见黎山老母对孙旭口称上神,自然也改了口。   “娘娘此言差矣,上神所言我等尽知,金簪乃是娘娘证道之物,当日金簪化作天河,容纳万千星斗,如今上神将金簪奉上,此等宝物,足以抵消灵根。况且修道无岁月,再过一些时日,总会再攒出一些灵根的。”太阴星君出言劝道。   “这个”王母见这些神仙都站在孙旭那边,不禁有些犹豫。   正如太阴星君所言,金簪对她至为重要,若是拿金簪换蟠桃灵根,倒也划算。   见王母仍在纠结,三霄娘娘中的大姐云霄从袖中拿出了一颗果子,送到王母面前,言道“娘娘,此乃三百年前我姐妹去五庄观中做客时,镇元大仙赠与我的。如今送与娘娘,盼娘娘行个方便。”   这些神仙都是昨日在天上迎孙旭时作陪过的,知道老君等人对孙旭极为敬畏。   她们临来瑶池时,老君就再三嘱咐,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办妥。若是为此用出了什么法宝、灵丹,到时候找他索要便是,云霄娘娘这才慷慨解囊。反正到时候找老君再要一些九转金丹便是了。   九天玄女娘娘见状,也是从囊中拿出一枚朱果,递到王母面前道“娘娘,此物乃是小仙千年前游历三界时偶然所得,送与娘娘,望娘娘能让上仙得偿所愿。”   虽然此前孙旭曾在大宋时与玄女有过一段故事,但是那个玄女与眼前这个明显不是一个人。   “这,这莫非是黄中李”王母不禁有些惊讶地问道。   “娘娘博闻强识,正是黄中李。”九天玄女应道。   王母再也无法淡定了,她虽然知道孙旭身份尊贵,但是她觉得自己与他素无瓜葛,不用仰他人鼻息,这才拒绝了孙旭的要求。可是此时殿中的这些女仙都不是泛泛之辈,她们的面子自己不能不给,更何况她们是奉了老君的命令来的。   “既然几位道友都这样说,我岂能执拗”   说罢,王母先是让宫娥将云霄与玄女的仙果收下,然后将一个宝囊交给孙旭道“上神,此中有三颗幼苗,分别是三千年、六千年、九千年蟠桃之灵根。另有几枚成熟的六千年蟠桃,送与上神。”   孙旭接过宝囊,并将金簪交于王母,然后道“既然此间事了,那在下便告辞了。”   说罢,又跟几个女仙道了谢,然后便发动诸天宝印,回到了主世界。   “还是先去仙界将这灵根种下,也好早日圆满”孙旭想罢,便展开山河社稷图,转瞬便来到了仙界的瑶池中。   看着空空如也的蟠桃园,孙旭思索片刻,将诸天宝印拿出,召唤了一个阴神来,言道“我今册封汝为蟠桃园土地,看管蟠桃,切莫惫懒”   那阴神接了土地神格,当下换了土地的行头,谢恩之后,便去打理蟠桃园了。   孙旭用神识感知了一下王母所赠的那个宝囊,只见其中有三株颜色各不相同的幼苗。   将三株灵根取出后,登时有一股股奇异的香气在整个蟠桃园散开。只是轻轻闻了一口,孙旭就已能感受到一股澎湃的元气在体内游走。如此神异的情况实在是惊人不已   孙旭也不犹豫,挑了个地儿,直接小心地将那三株灵根相隔百丈种下。   这蟠桃园中的土自然也不是凡土,乃是上古道宗所炼制的五彩息壤。只因灵根与息壤互为滋养,如今没了灵根,这息壤便失了光彩,一副黑土地的模样。   就在这蟠桃的幼苗碰上了黑兮兮的息壤时,那原本还漆黑无比的泥土立即开始大放华光,一时间三道五彩奇光纷纷冲天而起,化作了三道擎天神柱   而因为灵根已归位,这漆黑的土地很快就被五种彩色所填满,恢复了五彩息壤的本来面目。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只见刚刚才只有两寸大小的蟠桃幼苗,这个时候竟然已经开始迅速发育,三根细小的红色嫩芽从其上抽了出来,生长的速度可谓奇快无比。   只是虽然蟠桃是异数,但是也要按天道规则。三株灵根在长到三尺的时候,便停了下来。   孙旭知道,这是要等到各自的成长期才能再变化了,毕竟按照规则,这可是动辄要数千年才能成熟的灵果。   随后,孙旭嘱咐蟠桃园土地好生照料蟠桃,又去了南方天宫,看了看阿衣,发现她已经能完全胜任这个职位,便放了心,给了她几个蟠桃,便下界去了。 第315章 幽涟映花烛   再次回到金华,孙旭跟父亲商量了一番与傅家的婚约。   孙旭的意思是自家已经不是凡人之属,不如婚约作废,毕竟人仙殊途。   哪知一向任由孙旭意愿做事的孙斌第一次翻了脸,跟孙旭道“别的事情任由你做主,唯独这件事情必须办”   孙旭虽然已是三界第一人,可是父亲的话他却不能不听。   见孙旭有些无奈,孙斌道“旭儿,此事我确是有些私心。傅天仇与我乃是莫逆之交,我自然想让他也荣登仙界。只是他乃是正气凛然之士,守护正道难道不就是靠着此辈他得仙缘,难道不应该吗”   孙旭闻言,只好道“父亲莫要动怒,孩儿遵命便是。”   随即,孙旭便跟着孙斌一起去了傅天仇的府上提了亲事,聘礼却是几枚蟠桃。   傅天仇本对财帛等物不甚上心,几个女儿也不是贪财之人,倒也欣然收了下来。   此时的傅幽涟不能出来见客,因此傅天仇身侧是傅月池在侍候,她又是个心直口快之人,瞥了瞥那些桃子,有些不满地道“早就听说孙家富可敌国,如今迎娶小妹,竟然只拿这等物什来做聘礼,有些说不过去吧。”   “胡说什么,还不跟孙叔叔以及孙世兄道歉”傅天仇立马瞪了她一眼,斥责道。   “呵呵,不怪侄女,是我等来的匆忙,没能带些金银。不过,傅兄可不要小看了这几个桃子。不知傅兄可听说过蟠桃”孙斌却是不以为意地道。   “莫不是吃了能够成仙了道的那种蟠桃”傅天仇有些难以置信。   随即,孙斌便将他所知道的事情跟傅天仇说了一遍。连带着普渡慈航的底细也说了。   “什么怪不得他极度怂恿陛下废长立幼呢原来他就盼着天下大乱,好实现他永生的目的”   “可惜他百密一疏,任他想破头也想不到旭儿如今已经法力圆满。”孙斌慈爱地看着孙旭,这个儿子真的让他满意。   “你倒是生了个好儿子”傅天仇不无艳羡地道。   “那我们两家的婚事”   “本来还以为你辞了官,我傅家能高你孙家一头呢。现下这情形,倒是我傅家高攀了。孙仙人”傅天仇难得地跟孙斌开了个玩笑。   “傅兄不要担心那个蜈蚣精,如今旭儿已经张网已待,倒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其诛灭。”孙斌与傅天仇相交多年,自然知道这个老友心中所想。   因为孙旭的帮助,俩家人都不再是凡人,往返京师、金华二地也就没有那么多限制,所以区区几日的功夫,便商量好了嫁娶事宜。   又过了几日,到了傅幽涟与孙旭成婚的日子。   当天的一大早,南州刺史和学政就分别代表孙氏和傅家来到了孙府门前迎接客人。   这座府邸乃是孙家专门为孙旭娶妻新修的。   此前孙斌和傅天仇商量过,想着不要太过声张,不准备请太多的故旧。只是这事情是在南州地界上办的,那些大小官员知道孙旭要娶正妻,都是地上了名剌。毕竟孙旭此前纳妾之时,因为孙旭还未扬名,他们错过了,若是这一次再错过,可就是他们眼瞎心愚了   新任的金华府尹就在门口当记录,记着来往宾客。   宾客中大多都是南州以及诸府县的官员,来者是客,孙府倒也不好将人赶走。孙旭府邸的下人也是来来往往,将这些客人带上正堂伺候。   因为新人夫妇不是同在金华,所以就少了新郎带着花轿游城的环节,此刻的新娘子正在一处闺房中任由两个姐姐打扮。   而庭院中,随着来的人越多越热闹,众人才发现,作为主角的孙旭却始终没有出现。   “老爷,按照规矩,您得亲自在大门前迎客。您在这躺着,可有些不对啊”卧牛如今已经有了成仙的实力,早就洗尽了身上的妖气,孙旭索性也就不让他当镇门狮子了。   “你这傻大个儿,你说的那是凡人。如今老爷是什么身份就算不说仙界,单说凡俗,你让老爷在门口迎客,不怕吓着那些人别忘了,老爷在南州是什么声望,那些官老爷见了老爷不得跟佛似的供着”   卧牛闻言却是一愣,然后看了一下孙旭的神情,就知道这位是不耐烦了,只好陪笑一声,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丫鬟的声音“启禀老爷,吉时已到,还请老爷移驾正堂”   孙旭不紧不慢整理好喜服,跟着丫鬟来到了正堂。   到那里的时候,一身喜服头盖红绸的傅幽涟已经在两个姐姐的簇拥之下站在那里,正在等着孙旭。   眼见孙旭一出现与傅家三小姐站到一起,在场所有的宾客猛的就安静了下来,接着却是同时喝彩,高声道喜,那热闹劲几乎都能把房顶给掀翻了。   南州刺史耿建同面带微笑走了上前,到了孙旭跟前立定,接着就笑道“孙公子大婚,若是不嫌弃,不如就让在下做个主婚之人如何”说罢,眼神看向坐在主位的傅天仇、孙斌夫妇。   “耿贤弟哪里话,你乃是一州父母,能做主婚人是涟儿的福气。”傅天仇笑道。   于是,就在耿建同的主持之下,孙旭便与傅幽涟牵着一个绣球并排走到了双方的高堂面前。   随着鸿钧的高声唱和,两人拜了天地高堂。   正在夫妻对拜的时候,忽然整个孙府被一股异香包围。   府中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一副奇异之象。   众人纷纷咂舌   “这孙公子当真是神仙中人,连拜堂都有异香”   “那可不,人家可是能够呼风唤雨的,这点异象算什么。”   正在人们议论之际,房顶忽然现出瑞气千条,霞光将整个孙府映得如同仙境一般,空中飘下一阵花雨,顿时满院飘香   随即一阵龙吟响起,花雨中八条黄龙腾起空中,在房顶盘旋守护。   众人见了这等奇景,都是惊得目瞪口呆。   傅幽涟透过红绸见到此景,知道这是孙旭在给自己长脸,不禁被感动得泪眼朦胧,握紧了手中的红丝。   而傅清风、傅月池姐妹在一旁,更是满脸的羡慕。 第316章 三神四值捉普渡   京师,城隍庙中。   文判官诸葛卧龙正在查阅卷宗,武判官左扬在一旁守护。   诸葛卧龙本是京师承文殿通天馆的博学士,左扬则是京中一位千户武官,二人被京师城隍看中,分别封作了文武判官,以为助力。   忽的,二人前方一阵神风刮起,抬眼看去是城隍爷驾到。   “城隍大人,如今诸事齐备,我等要去诛妖么”左判官道。   京师城隍点头道“这些日子,天下诸州府县城隍基本已经归位,善恶有赏罚,是时候去找那个蜈蚣精了。”   言罢,三人身形一晃,化作流云往京师中的慈航大殿去了。   此殿乃是皇帝专门为普渡慈航所建,看上去美轮美奂,极为壮观华丽,好像宫殿一般。   只是大门紧闭,无人把守,四下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妖僧竟然将这大殿据为己有,按这规制,都快赶上皇宫了,这是僭越”左判官成神的日子尚短,见到这大殿的规模,不禁有些愤愤不平地道。   诸葛判官瞥了左判官一眼,道“好了,老左,这是人家皇帝愿意给修的,你动哪门子怒再说了,你已经不是为官之人,想那些作甚”   城隍上前一步,将大门缓缓打开,殿内却是一个大型的广场,奢侈华丽。   四周围竟然坐满一排排身强力壮的凡人,这些人约有五六百之数,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   以三人的实力,自然知道这些都是被蜈蚣精掳来的,供他吸食血肉之用。   “天地不靖,竟至于此这妖邪如此丧尽天良,今日定要让他偿还因果。”诸葛判官一脸愤恨地道。   三人往前直走,来到一处空地,只见不远处竖立着五座莲花高台,前面四座两两分立两旁,当中居首一座,俱都是纱帐罩拢,依稀可以看到里面坐着的人影。   身形刚刚站稳,三人便听得阵阵念经文的声音飘忽不定、由远及近传来。   “妖邪,莫要故弄玄虚,这等魔音与我等无用”城隍冷笑一声,将手中城隍玉牌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掷去。   突见一具身影从黑暗的天空跳下,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那普渡慈航的肉身   他朝着三人扫视一圈,对诸葛、左二位判官道“你二人都是朝廷官员,我乃皇帝御笔亲封的国师,你等如何敢对我不敬”   “呸妖僧,事到如今还敢巧言令色”左判官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判官令祭出,打向普渡慈航。   普渡慈航因为此前被孙旭毁了一道分身,实力下降不少,如今又没有防备左判官突然出手,登时被判官令打中,他的肉身顿时轰的一声爆炸开来。   随即,半空中万道金光闪烁齐射,一座百丈金身佛像巍峨耸立在三人面前。   “南无极乐世界,西天如来在此兀那三人,见我佛为何不拜”   城隍见状,冷笑一声道“妖就是妖,就算修成金身,不为天道认可,一样是妖你看你周身弥漫的黑气,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佛”   “大胆”   那百丈佛像眉头皱起,双手合十,立即便有一道巨大金光从空中生出,向三人激射下来。   城隍与二判官对视一眼,各自拿出城隍玉牌和判官令,运动法力。三件法宝冲天飞起,在空中汇聚成了一丈法网。   随着三人手捏法诀虚空引导,那法网在空中蜿蜒变化,在虚空中轮转如意。   此时普渡慈航那道巨大金光射线刚到,正好碰在那张法网之上。   有道是邪不压正,那金光立即便被法网反弹了回去,速度奇快,直接命中百丈佛像眉心处。   只见金身如来飞快后退,陡地向地面急速缩了下去,周围的团团黑雾也跟着迅速收缩,最后消失不见了。霎时间,四下里再次变得悄无声息,比方才更加显得阴森森,静得可怕。   “还好至尊此前将这老妖打了一通,若非如此,我等怎能如此轻易地破了他的肉身”   三人知道刚才破的不过是老妖的肉身,他的真身一定在附近蛰伏。   忽的,天空中降下一道乌光。   那乌光煞是奇怪,在空中不断变化,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随后满天的乌光如同雨点一般向三人洒落下来。   城隍见状,双手一伸,将空中的法网一引,口中大喝一声“疾”那法网登时化作一柄罗伞,将三人罩入其下。   正在此时,远远便看到地面上有一条裂缝延伸过来,这条裂缝裂开的面积更加宽大,爆裂的速度也是奇快无比,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地下钻过来似的,地面被震起无数石块,飞在空中。   三人不慌不忙,将那法网往裂缝处一盖。   顿时,裂缝顺延方向的地面只是一鼓一鼓的,却是不再裂开了。   “你们这三个恶人,如何寻来法网与我为难”蜈蚣精见去路已绝,只得将真身探出地面,怒吼道。   他避开法网的范围,身形往上一拱,地面便猛地爆裂开来,炸起无数碎土块。   只见一头百丈长短的大蜈蚣嘶吼着从地底下窜出了地面,通体长满了闪着碧绿寒芒的钩角。   三人虽然成就神位,可是道行尚浅,不能修习法相天地的神通。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城隍当即念动真言,请来了一尊神将助阵。   这神将见了蜈蚣精,也是化作百丈高矮,就在此地与蜈蚣精角力起来。   对上这等正牌神将,蜈蚣精接连被破肉身,实力不复,力有不逮。   斗了一会儿,蜈蚣精深怕他们会突然一拥而上,自己不是对手,便将头部的两个巨齿震落,化作两道屏障,暂时挡住了这神将。而他真身则挑了一处方向迅速逃窜去了。   “妖邪往哪里去值年功曹在此等候多时”   “值月功曹奉旨特来擒你”   “值日功曹在此,休想逃窜”   “值时功曹特奉差遣,还不束手就擒”   蜈蚣精刚行不多远,便见四面八方都是些仙神天兵闪出,将他团团围住。 第317章 孙旭入朝   若说以前,这普渡慈航不至于如此不济,毕竟他也是武朝的护国法丈,与天下气运相连。   可如今,天下城隍已然尽复,信众比他这个伪神多了太多,再加上终究是邪不胜正,被四值功曹一堵,登时便处于劣势。   四值功曹各自捏着法诀,四柄天罡刀祭出,化作四道流光朝着那蜈蚣精巨大的身体划了过去。   噗嗤!   几声利刃入体的声音,随即响起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只见蜈蚣精的好几条腿被天罡刀狠狠的切割开来。   蜈蚣精大骇,他这金身自修成之后,便是威德法宝也难以划开他的甲壳,不想今天居然被兵刃伤了。   与此同时,他那虫足被斩断的伤口处正在不断地流出金色的液体。   “就这畜生也想成龙?若是让他得偿所愿,这世上岂有天理!”赶来的诸葛判官见到此状,恨恨地道。   这蜈蚣精修炼了千余年,早就有了成仙的基础,只是他不修德行,妄图用人族血肉来实现长生,伤了天和,必然有此报应。   蜈蚣精被斩断了几足,知道天空地面是无法突围了,故技重施,直接在地上挖开了一个大洞,显然是想要遁地而去了。   只是他却忘了方才被城隍三人用天网阻截的情况,一下地便被数道天网给罩住,动弹不得。   接着,四值功曹发动三昧真火,直将这恶贯满盈的蜈蚣精给烧得神魂俱灭。   ……   翌日,京师朝堂。   群臣山呼万岁之后,皇帝端坐龙椅,身边执事太监尖声道:“有本早奏!”   京兆尹出班,战战兢兢地道:“启禀陛下,昨夜护国法丈在京师的慈航大殿被人捣毁后付之一炬,法丈大人不知所踪!”   “什么!怎会如此?”皇帝闻言大惊失色,他还指望着这位法丈大人为他延年益寿,以期长生大道呢!   “陛下,护国法丈乃是国之柱石,如今失踪,岂是国家幸事?陛下应该立刻下诏,全国搜寻法丈下落。”一位普渡慈航的亲信闻言,赶紧出班道。这护国法丈可是他们这些人的靠山,若是法丈没了,他们这些人还不得被周围的人生吞活剥了?   “陛下不可,法丈大人素来神通广大,想来不会有事。若是冒然下诏,让天下都知道了,万民如何看待法丈,又如何看待陛下?”丞相出班奏道。   丞相是正统科甲出身,最瞧不起这位法丈。可是架不住皇帝喜欢他,虽然一直以来对护国法丈的弹劾从未间断,皇帝却都置之不理,久而久之,群臣也就习惯了。   今日出了这样的大事,这些忠臣志士都是出了一口恶气。   丞相的话更是绵里藏针,你作为护国法丈,平日里作威作福也就罢了,国家为你修观建宫倒也能忍,毕竟你吹嘘自己呼风唤雨,能沟通上天。可是如今一场大火,你连你自己都没法保全,还说什么神仙之术?   皇帝正待再言,忽然殿外闯进一个卫士,跪奏道:“万岁,坎丘国国师遣人求见。”   殿内君臣闻言,顿时惊得寂静一片。   原来在月前,塞外蛮族坎丘国派了一个国师前来,要与武朝人斗法。   此人善能撒豆成兵、移山搬岳,有神鬼莫测之能。他见过皇帝后便跟皇帝定下赌约,若是他赢了,武朝便向坎丘称臣,任坎丘索取;若是武朝赢了,坎丘便向武朝称臣,同样任凭武朝索要。   那时,众人都寄希望于护国法丈。可是那普渡慈航彼时被孙旭伤了元气,便约定月后比斗,算来今日便是斗法的日子,哪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   “众卿,如今护国法丈没了踪迹,这比斗之事如何是好?”皇帝虽然昏聩,可是能坐了这许多年的江山,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   不管护国法丈如何,眼下当务之急是先退了坎丘国师。否则,自己这皇帝向蛮族称了臣,有何面目去见先帝?   只是殿中多是些皓首穷经的夫子,哪懂什么法术?听了皇帝的话,都是赶紧低下头。   “国家养士数百年,事到临头,难道就没一人能替朕分忧吗?”皇帝见状,有些恼怒地道。   “陛下,臣保举一人,定能败坎丘国师。”   皇帝闻言大喜,急忙看去,发现说话之人乃是兵部尚书傅天仇,赶紧问道:“傅卿,不知保举之人姓甚名谁,如今身在何方?”   “陛下,臣保举之人姓孙名旭,乃是前金华府尹孙斌之子孙旭。”   一旁的丞相听了这个名字,有些不满地道:“傅尚书此言差矣,那坎丘国师如今断然不会容我等延误时间。你爱婿如今身在金华,距京师有数千里之遥,远水岂能解近渴?”   “丞相不知,这孙旭早已非凡人之躯,便是相隔百万里,也能顷刻而至。”   见傅天仇言之凿凿,相信他不会说谎的皇帝颔首道:“既然如此,可速让孙旭来此。”   之前孙斌父子前去提亲时,曾给了傅天仇几个蟠桃。然而因为傅天仇年纪大了,身体不能承受完整蟠桃的威力,只能一月吃一口,分两年吃完。不过饶是如此,如今的傅天仇也已经能用些小法术了。   而孙旭为了防止意外情况的发生,特地教了傅家人传音之术。   只见傅天仇此时右手捏诀,口中念念有词,还未说完,便听大殿之外一阵兵器出鞘的声音,随即侍卫们大喝道:“什么人?快抓刺客!”   傅天仇听了,赶紧冲皇帝拱手道:“陛下,孙旭已到殿外,请陛下下诏请他进来。”   皇帝闻言,虽有些不信,可还是让身边的执事太监出门探查,不一会儿,太监果然带着一个年轻人进来。   朝中大臣有许多都是孙斌的好友,见此人跟孙斌颇有些相似之处,知道这定然是孙斌独子无疑,都是啧啧称奇,暗道:“世上果有这样的能人?数千里的路程转瞬即至,怕是真的修成了仙道!这傅天仇好大的福气。”   孙旭阔步进殿之后,只是冲着皇帝拱了拱手,连躬身都没有。   “大胆,见了陛下如何不跪?”枢密使程破石对孙斌、傅天仇二人很是不感冒,见孙旭这般,登时大喝道。   第318章 封仙(大结局)  皇帝见孙旭如此,粗眉蹙起,脸色很是不悦。   底下早有几个好拍马屁的官员察言观色到了这一点,提溜着俩眼出班道:“万岁,依老臣之见,他用的乃是旁门左道,或称之为妖术。如此妖人,目无君上,若不杀之,必然祸国殃民!”   傅天仇闻言,怒不可遏地伸手直指他们,呵道:“尔等说孙旭是妖人,那我这个孙旭的岳父又算什么!”   他久历兵事,这一呵倒有几分气势,那几个马屁精登时住了口。   “陛下,孙旭善养浩然之气,绝非邪道之士。当初,陛下召请护国法丈,法丈可曾跪过?”傅天仇斥退了几个庸官,又冲着皇帝道。   皇帝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况且,陛下,如今请他来乃是应对坎丘国师。孙旭既已到,不如就让他二人斗法,如其不胜,再论罪不迟啊。”   “既如此,孙旭,朕命你为忠义玄通孝节郎,迎战那坎丘国师。如能得胜归来,另有封赏!”   皇帝降诏后,早有人请坎丘国师往那斗法台而去了。随后,皇帝便摆了驾,与众臣一同前去观看。   到那里时,一心想看仙人斗法的众人傻了眼。   但见那平日里趾高气昂,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的坎丘国师,此时竟然如同一条狗一般围着孙旭打转,哪还有一丝高人的风范?   “坎丘国师,你这是?”礼部尚书有些看不过去了,开口问道。   坎丘国师闻言,只是冷冷地斜瞪了礼部尚书一眼。   那位尚书的脸色瞬间白了一度,这才想起人家是修炼中人,自己这种凡人人家根本不放在眼中。   “既然你如此识趣,我也不为难你,你回去上复坎丘国主,说武朝乃是我母国,与武朝为难,便是与我为难,你们君臣看着办!”孙旭淡淡地道。   坎丘国师听了,大惊失色地赶紧跪在地上,磕头如通捣蒜一般:“上仙哪里话,我回去一定让坎丘国归顺武朝!小道在坎丘有些声望,国主定然不敢不从。”   武朝君臣听了这话,又惊又喜。   “没想到这不可一世的坎丘国师见了孙爱卿,竟然如此?”皇帝奇道。   众臣都是附和,只有程破石眼中满是阴鸷。他乃是太子岳父,皇帝执意废长立幼,他们的打算便是待皇帝死后,新君不稳,接连坎丘攻伐武朝,事成后平分武朝国土。   哪想到竟然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一句话就让坎丘国师称臣。这国师他是知道的,他说的话在坎丘国内,可比坎丘国主说话还管用!   正在程破石胡思乱想的时候,孙旭又对着坎丘国师道:“既如此,那你便去吧。看你有些伶俐,事成之后,有你一份正果。”   坎丘国师听了,喜不自胜。   他做了坎丘国师已经数十年了,自身气运与坎丘休戚相关,此次前来武朝,也是为了扩大坎丘国土,绵延国运,顺带也能增长自身修为。   可是没想到今日比斗,那传说中的护国法丈没有出现,倒是出现了一位少年。   坎丘国师虽是兽类得道,可是自幼修习的乃是正统道门之术。机缘巧合之下,他更是学了一门慧眼神通。此神通能勘破一切虚妄,也能看透人的来历。   今日一见孙旭,他便看到孙旭头顶庆云约有数百亩,周身瑞气千条,这分明是传说中的群仙之主啊!这等人物,岂是自己可以抗拒的?所以他才识时务的立马跪下认输。   如今孙旭又亲口许诺只要自己将事情办妥,便能得一份道果,岂能让他拒绝?这可是关系他成道之事,若是回国后现任国主不肯答应,那换一位听话的不就好了!   况且坎丘国虽然军力强盛,可是国内不事生产,全靠与武朝贸易才能换得生活所需。若是归附武朝,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退了坎丘国师,武朝皇帝赶紧过来,跟孙旭拱手道:“朕有眼无珠,不知仙人面目,还请见谅。”   孙旭笑道:“陛下是君,我乃国中小民,如何当得陛下拱手?”   皇帝道:“仙人既是我国中人,还望看在桑梓份上,赐朕一个祛病延年的方子!”   他此前为普渡慈航所惑,虽然有自身昏聩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普渡慈航许诺让他长生不老。如今普渡慈航没了,却有一个更加强大的孙旭,他岂能放过。   孙旭闻言却是身形一闪,早驾云在空中,声音在此间回荡不休:“陛下,从此色欲少贪,阴功多积,凡百事将长补短,自足以延年增寿!”   ……   数年之后,云霄之上。   此处未登仙界,又非凡尘,云雾之间,有一处白玉打造的高台。台高三丈五寸六分,按周天之术,方圆二十四亩,按政历二十四气。   而上孙旭巍然而立,台下有天师公孙胜侍立。   “至尊,吉时已至,可封神矣!”公孙胜道。   孙旭点头,然后将诸天宝印催动,顿时整个台上出现了许多人物。   看了众人一眼,孙旭将群仙花名册化作实形,交到公孙胜手中:“将此物悬于半空,然后令名册上的人物循序而进,不得搀越取咎!”   公孙胜领旨而去,催动法力,将花名册悬在神台半空。   台上的众人看了,都是过来观看自己的职位。   但见榜首便是傅幽涟,她的职位乃是瑶池金母。   她从未修习仙道,只因吃了孙旭所赠的蟠桃,才有了封仙的资格。   “傅幽涟上前!”待众人观看完毕,公孙胜便按名次呼叫。   傅幽涟听了,赶紧走到台下站定。   “傅氏幽涟,本为凡女,今特加封汝为瑶池金母,掌管瑶池蟠桃,统领天下女仙!”   听了孙旭敕令,傅幽涟美滋滋地道了谢,然后离了神台,往瑶池去了。   “傅天仇、孙斌、路有器,上前听封!”   三人来到台下,便听孙旭敕命:“汝三人俱为忠良,今特加封傅天仇为福星,降临福运;路有器为禄星,掌管文运利禄;孙斌为寿星,增寿延命!”   三星受了敕命,各有神职,往海外三岛去了。   “雷神及一干部众上前!”   只见几个魔古族人雄赳赳地走到台下,朝着孙旭施礼。   “加封雷神为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率领本部雷将催云助雨,任尔施行。”   “雷将本有二十四员,如今只得十位,日后自有增补。今特擢提安、蒙恩、齐昂、速不台、铁穹、邓、悟、凤娥、露琳为雷部正神。”   雷神领着十个雷将听封号已毕,都望着台上叩首谢恩,往普化天尊府去了。   这雷部诸人来往自有异象,只见祥光缥缈,紫雾盘旋,电光闪灼,风云簇拥,自是与别部仙神不同。   “拉格纳罗斯及一干火焰元素上前!”   只见一个巨大的火焰元素领着一群奇奇怪怪的生物来到台下,跪伏在地。   “今加封拉格纳罗斯为南方三气火德星君正神,率领火部五位正神,任尔施行,巡察人间善恶。”   “火部正神五位:尾火虎雷奥利斯、室火猪玛格曼达、觜火猴鹿盔、翼火蛇沙恩诺克斯。接火天君埃克索图斯。其余众怪,皆为火部正神,受火德星君节制!”   火德星君率领五位正神叩首谢恩,往彤华宫去了。   “克苏恩、六耳猕猴、诺兹多姆、伊瑟拉、玛里苟斯、阿莱克斯塔萨上前!”   “克苏恩为千里眼,六耳猕猴为顺风耳。诺兹多姆为东海龙王,伊瑟拉为西海龙王,玛里苟斯为北海龙王,阿莱克斯塔萨为南海龙王。”   几个巨龙首领接了敕封,便由公孙胜领着,来到台外面一处化龙池,去了巨龙之鳞角,长出神龙的鳞甲来。随即众人各往驻地去了。   公孙胜又领了艾格文、多目怪等一干妖魔与人来到台下。   “敕封艾格文为坎宫斗母正神,执掌金阙,坐镇斗府,居周天列宿之首,为北极紫气之尊,八万四千群星恶煞,咸听驱使!”   “五斗星官如下:东斗星官为多目怪、七蛛女为副,西斗星官为卡德加,南斗星官为石坚,北斗星官为姜维。北斗七宫:天罡为亚煞极,文曲为周卓,武曲为怒之煞,左辅为惧之煞,右弼为疑之煞,破军为惘之煞,贪狼为恨之煞,巨门为傲之煞,招摇为狂之煞。”   ……   “牛魔王为增长天王,蝎精为广目天王,鼍龙为多闻天王,九头虫为持国天王。四人各按方位,永镇天门!”   ……   “万道归宗,群仙安位,从此三界完满,玉宇澄清!”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