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邪风道骨 作者:出云道人关于男主与女主   人物塑造上稚嫩了些,给很多书友一种误解,特地在这里解释一下。   首先男主,是一个有情有欲的凡人,只不过因为上一世的死亡和背叛,加上经历了剧变十年中的一系列残酷   让本来就不善于言辞的他性情大变,冷漠、毒辣、不择手段,同时深深压制自己的情感与欲望——这点会在主角踏入修仙后一一凸显出来。   ……   然后,确切的说,本书没有女主,但有女人。   因为我一直觉得描写篇幅达到一定的比例,才能称作是女主   对于已经出现,如苏含月、白云烟,我原本的安排将是主角生命中的过客   不玩暧昧,不玩腻歪,也许偶尔会有两个女人之间的斗嘴,但也只是紧张氛围下的调剂   给她们的定位,更多是道侣+同伴这样一种设定   很多修仙小说中,女人不是花瓶就是暧昧角色,我不想写这样的戏份   我想尝试一下描写一个真正的女性道侣,至于能与主角在修仙途中走多久的路,目前还没有定论   另外,不要每当出现一个女人就说是主角的后宫啊!   记住本书的主旋律:肃杀、沧桑、黑暗!   偶尔才会有些温暖的情感,我觉得这样更显得弥足珍贵。    第一章 无言的结局   “呼……呼……。”   一处昏暗的林子中,一个青年男子正在疾速飞奔!   他身上驮着一头獐子,奔行的速度却比马匹还快!身侧的种种绿色植物,在视线中被拉成一道道残影,绵长的呼吸下,是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   功力几乎用尽,但他仍竭尽全力地维持着最快的速度,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紧紧追赶一般,只要稍慢半步就会死于非命!   但他身后什么也没有。   在这并不寒冷的天气里,张原每一口呼吸,吐出的空气都是一道道凝聚到极点的白雾,在喷出一米开外才渐渐化开。   若非是此刻气力几乎耗尽,这道白雾能喷出三米以外。   在胸腔内跳动不已的强健心脏,源源不断地将鲜血喷涌到体内各大血管中,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浑厚拙重的气血在涌动时内蕴着无穷的爆发力!   吐气成雾、血流如汞,这本是武道修为到了巅峰的标志之一。   但,这已经是昨日黄花……   在这个时代,武道已经日趋没落,连自保也难做到。   一条连自保之力都没有的路,就不配称之为“道”。   张原奔出森林,只见前方一座华灯初上的城池遥遥在望,脚下步伐不禁又快了几分。   侧首左望,只见极远处连绵不绝的大山之间,一轮大日渐渐沉了下去,只留下最后一点点日冕在外面,眼看再要几个呼吸的时间,连这点光晕也要彻底消失!   张原心中一沉:时间不够了!   此刻,背上的獐子愈发沉重,如果将其抛下,减轻这份重量,或许还来得及!   正要扔在地上,旋即想到家中那双期待的眼神,张原咬咬牙,鼓荡起最后的气力,拼命朝城门处奔去。   “快些!再快些!”   城门处,蜂拥而至的人群正疯狂地朝内挤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后面催赶。时不时有人被撞倒在地,却一声不吭,跟着连滚带爬地死命挤进城内。   “咔嚓”一声,机关发动,沉重的大门缓缓地从上方降下,暗青色泽的门面之上,一道闪烁着隐隐光晕的巨大符印一点点显露了出来,透着一种不凡的威压和沉重的意味。   这时仍有数十个人还未挤进去,大门的下落刺激得众人更加疯狂。   当最后一点日晕彻底沉了下去后……   光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天地间飞快消褪,仿佛西沉的太阳就像一根被巨人吹熄的蜡烛。   大门,在轰隆声中缓慢而坚决地下落,眼看着,离地上只剩下半人来高的缝隙了!   这时人群中开始发生厮打,绝望在所有人心中蔓延,哭的、吼的、骂的,纷纷乱作一团。   所有人没注意到,一股风尘飞快地接近着这道城门,只听得一连串“砰砰砰”地撞击声,狂奔而来的张原一脸狰狞,接连撞开五六个人,却发现城门处只剩下不足半米的缝隙,密密麻麻的人体在其中塞得满满当当,有的露出个屁股,有的只剩下双腿在外,有的只伸进去一个头……   张原目呲欲裂,当下足底发力、上身向后仰去,整个人如飞鱼般贴地滑行,借着这股力道,一脚踢在一个正在闸门外拼命挣扎的胖大屁股上,将其踹了进去,紧接着收胸贴腹,朝那巴掌来高的缝隙间顺势一滚……   泥沙硌脸,生死一线!   翻滚的一瞬间,由于胯骨太宽,被愈发狭窄的缝隙挤住,张原咬着牙,再次深深吸了口气,忍着疼痛硬生生挤了过去!   忽闻“嚓”地一声,头部陡然传来一阵剧痛!   张原魂飞天外,心中悲苦,以为自己被千斤闸门切得首级分家!   这时,一个身形高大的胖子忽然跪在地上,紧紧搂住他,嚎啕大哭道:“大兄弟啊,多谢你踹俺一脚啊,要不然俺就得腰斩了哇!踹得好!踹得太好了!”   张原一怔,颤抖着双手往脑袋上一摸……   噫!原来是发髻被压断,扯破了头皮!   心中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死里逃生的喜悦充塞胸臆。再看看城门下方,刺目的鲜血中躺着一排排残肢断体,有的拦腰而斩,上半边身子无力地爬动两下便不再动弹;有的双腿齐断,在昏迷中渐渐失血而死;较为幸运的,两只脚掌被大门压成肉泥,却成功地活了下来。   在一片凄风惨雾的哭嚎中,张原无言地挣开这胖子,驮起只剩下一半的獐子尸体,大步向家中走去。   身后的胖子踮起脚尖,遥遥喊道:“俺叫范统,大兄弟,可记住俺了,俺会报答你!”   天,黑了,如漆如墨!   此时,仍有十来个人留在门外,哭声与哀求此起彼伏着,徒然地拍打着这扇隔绝了两个世界的大门。   忽然,一声惨叫撕破了生者的希望,让城内这边正大口喘息、庆幸着死里逃生的人一阵头皮发麻。   黑暗中,大门的另一面传来一声声令人心寒的咀嚼之声,和扭曲到极点的怪嘶之音。   ……   张原推开小院的门扉,将半具獐子的身体扔在地上,重重地出了口气,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冰儿,我回来了!”   半响,无人应答。   张原环视一周,见到所有房间都黑洞洞的,顿时心生不妙之感。   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摸着黑点亮油灯,只见家中摆设一切如故,桌上摆着三菜一汤,看上去没人动过。   张原怔忪一会,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到嘴里,发现早已冰冷,嚼之如蜡。   或是外出串门了?不对,这年头谁还去别家串门。   正疑惑间,忽然发现桌上压着一张纸,张原抽出一看,一行行熟悉的娟秀字迹映入眼帘。   夫君见信如唔   天地剧变以来,蒙君回护十年有余,妾感恩不尽。   如今旧景不再,生计日艰,人命贱如彘狗,朝不保夕。君醉心武道,堪为旧日骄子。   只是天地大变,日日有新,仙门临世,武道早已不足傍身,妾身劝说已久,无奈夫君总是不听。   前几日,有仙师言妾身资质颇佳,足堪入门。妾思虑多日,决意出世修行。   桌上饭菜,是妾身最后一次为君烹煮,你我夫妻,缘尽于此,望勿以为念!   ……   张原轻轻地放下信笺,呆了半响,随即行若无事地抬起饭碗,默默咀嚼,直到桌上饭菜一扫而光。   接着洗了碗,又细细打扫了一遍房间,珍视地扫了一眼周遭熟悉的布置,最后吹熄油灯,在黑暗中合身躺下。   枕被间,残留的芬芳犹自绕于鼻端,挥之不去,张原不知在怎样的昏沉中才渐渐睡去。   过不多久,黑沉沉的穹顶之上,一点金光突然划破了无尽的黑暗。   此刻,众多精于目力的人纷纷抬头仰望,只见一辆满月大小的马车,闪耀着夺目的金光在天空上驰过,在马车跑过的地方,留下一道燃烧着光与焰的痕迹,久久不褪……   一个道人仰首长叹:三年之期,终于又到了!   众多凡人齐齐哀叹:三年之期,怎么又到了!   这时,一点金光从马车上坠落而下,仿佛是马车的主人不小心掉下某样东西,这金光如同流星一般坠入了凡尘之中。   ……   旭日东升,天地复现光明,许多人又涌出了城门,或是忙活着一天的生计,或是寻觅着各人的机缘。   张原默默起身,将短了一大截的凌乱头发随意绑上,拿起长剑,推门走出。   刚迈出两步,神情不由一怔。只见几个神情严肃地道人齐齐立在院中,侧面还站了一个……   一个与他生活了十年的女子,司马冰!   这眉目如画的女子眼前一亮,却不是因为看见他而喜悦。   “仙师,小女子昨夜于山顶道院观望,看见那东西就落在此处,因为恰好是妾身住过的地方,所以一下就认了出来。”   为首的道人眼神如电,扫向张原全身,一时间令他产生一种如被透视的感觉。   “东西,交出来!”道人淡淡地道。   张原收回注视女子的目光,沉声道:“在下不知道仙师说什么,还望提点一二!”   司马冰望着张原,美眸中波光一闪,神情冷静地道:“昨夜又有神人巡天,有一宝物自天而降,恰好落到……落到你家中,那东西于你无用,快些拿出来交给仙师吧。”   张原用力捏了捏剑柄,然后阖上双目,深深吸了口气,这才睁开双眼,注视着这女子,低声道:“这是昨天给你猎来的獐子,你不是想吃肉吗?这下够吃一段时间了。”   司马冰皱了皱好看的娥眉,看了看那半具獐子的身体,神情复杂地道:“你胡说什么,快把宝物……。”   张原突兀一笑:“我有什么宝物?能给的都给你了。不信?来搜啊!”   为首道人神情木然,眼中却浮出一片清光,朝四周一扫,陡然间神目含煞:“蝼蚁敢尔!”   这道人朝他戟指一点,一股沛莫能御的狂暴冲击轰然降临,张原只来得及横剑一格,眼前突然蒙上一层血红,整个人顿时四分五裂开来。   “武道……真就比不上道术吗?”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灾变后二人的蜗居小屋,在司马冰淡漠的目光中染上一片腥红。   这时,一点金光自碎裂四散的血肉中冉冉飘飞,在众道人贪婪的目光中光晕大放,朝四面八方覆盖开来……   ——————   PS:第一卷的文风稍微文青了些,可能看着稍累,但后期绝对精彩!这里顺便预告下,这是一本修仙小说,但不是绝情绝爱的那一类,感情会在修行中占上比较重要的一环,女角也会渐渐成长为一名合格的道侣! 第二章 重生   “忤逆尊长,不敬嫡母,今天少不得动用家法,让你吃吃教训长个记性,明白什么是本份!什么是礼数!”   一间富丽堂皇的厅堂中,端坐在中间的张夫人如群星拱绕,八个贴身丫鬟端庄地立在四周,个个衣锦服缎,容色秀丽。   风韵犹存的张夫人开启薄薄的嘴唇,面无表情地轻声吩咐着,像是让下人去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来人,拖到院里狠打三十板!”   两个健仆围上来,挟着跪在地板上的半大少年,将起拖往院中,按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两支细长的木板交叉着死死压在他腰上。   这木板乌黑油亮,份量沉重,就是打在壮汉身上也会筋断骨折,要人性命,何况这年未及冠的瘦弱少年!   不过动手的两个健仆心中有数,夫人说的是“狠打”,而不是“往死里打”,那自然是要让对方受尽皮肉之苦,而不会要其性命。   随着板子重重落下,超乎寻常的剧痛如潮水般侵入骨髓!   这两个家仆是打惯了板子的老手,说要让你吃痛,就绝对会打得你皮肉糜烂,痛不欲生,却绝对不会伤到性命。   在众多下人冷漠地注视中,这才十六七岁的少年却一声不吭,紧紧捏住的拳头内,指甲刺破了手心血肉却浑然未觉,眼中除了痛苦之色,就是满满的倔强!   张夫人端起一杯茶,吹了吹热气,轻轻抿了一口,只觉一股清香在腹中升腾,狭长的眼中迸射出的冷光,顿时柔和了不少。   眼见地上的少年昏迷过去,落在身上的板子依旧一下不少地打足了三十下,张夫人微微一笑,道:“这孽种,吃了些苦头才会乖觉些时日。”   手上轻轻一挥,两个健仆会意,将其拖回房中。   地上,一道长长的血痕一直延伸到府中一处偏僻破落的院子里……   然而,这只是大魏王京,洛邑城中,相国府内一件微不足道的家常小事罢了。   这张夫人本姓司马,乃司马氏的嫡女,自从下嫁给张氏子弟后,本就世代联姻的两家,从此联系更为紧密了,已有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架势。   这烈火烹油般的盛世,蒸蒸日上的世家大族,钟鸣鼎食的人间富贵,自然不是一介婢女所诞下的贱种能够享受的。   ……   昏暗的光线下,一张秀气文弱的脸蛋上满是痛苦挣扎,双眼虽是紧紧闭着,下面的眼珠子却在剧烈地滚动,仿佛陷入在一场噩梦中。   “媚狐子生的贱种,还要老娘的伺候,真是反了天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粗使丫鬟嘟嘟囔囔的骂着,脸上一片戾色。   想到同为丫鬟,对方生的孩子却要自己来伺候上药,这女人不禁心头火起,伸出手来两个大耳刮子扇在少年脸上,骂道:“快醒来,不要装死了!老娘可不耐烦伺候你这小杂种!”   这少年虽是张氏子弟,相国的庶子,却由于嫡母司马氏的憎恨,出身之低贱,时不时找个由头把他拖出来折辱痛打一番,因此府中下人没一个将其放在眼里。   见少年仍旧昏迷不醒,这女人又竖起食指,狠狠戳在他白皙的脸上,尖锐地指甲刺得皮肤点点血印。   不料,这少年骤然间圆睁双目,直愣愣地瞪着头顶,唬得这女人吓了一大跳。   随即更加暴跳如雷,又拿手指去戳他的脸:“死贱种,你要挺尸么?”   指尖还未杵到脸上,这少年看也不看,瞪着空气的双眼没有丝毫波动,右手却突兀地捏住对方戳来的手指,用力一扳……   “咔嚓”一声,指骨折断。   “啊!!!!!!!!!”这丫鬟爆发出泼天般的痛嘶,一屁股坐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着滚,肥大的身子搅得周遭一片狼藉……   这少年毫不理会,仍自愣愣地注视着空气,只觉得方才那场梦境如潮水般褪去,他拼命想要抓住一丝半点,却如掌中泥沙,越是用力,从指缝间滑出越多……   梦境中所有一切,被他遗忘得干干净净,但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感觉自己似乎又有些不同了。   仿佛,多了些什么!   张原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除了几道血痕外,依旧显得白皙、细小而稚嫩。   心中又觉得不对……   好似这手掌非常陌生,应该不属于自己才是。那么又该是什么样子?   不知为何,脑海中浮出一张筋骨暴凸、粗糙坚硬的手掌来……张原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   没有人去解答他心中的迷惘,唯独觉得自己多了些什么,又少了些什么!   片刻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就是他!人家好心来给他上药,这贱种却掰断了人家的手指头,哎哟……嘶……痛死我啦!!”   “相好的,给我报仇啊!!去砍他,砍他啊!!”   方才那丫鬟跑了出去,带回一个自称相好的壮实男人进来,显然是想报复张原。   这男子挎着一柄腰刀,显然是府中的护院家丁,按照世家惯例,这样的人往往是从军中精锐甄选而来,手底下功夫很硬,等闲五六个人是制不住他的。   这男子一脸狠戾,向着张原缓缓走来,右手缓缓按在刀柄上。   “好奴才,狗胆包天!”张原沉声大喝:“以下犯上,以奴欺主,还敢在我面前动刀,这是夷三族的罪名!”   “再敢放肆,你信不信满门抄斩!!”   话音刚落,心中不禁一怔,隐隐觉得这样的话不是自己能够说得出来的?   大魏律例,这样的罪名的确够得上满门抄斩,不仅如此,连直系亲族也会被连带罪名。   “主”与“奴”,“上”与“下”,是每一个肉食者阶层必定倾力维护的秩序,因为这样的秩序就代表他们的权力和利益,谁敢侵犯,下场就是……   死!   不仅犯者死,还要你全家死,连带亲族一块死!   这就是大魏的立国之本,自上而下的阶层牢牢地把持着这样一套秩序。   这护院脚步一顿,脸上显出几分惊色:这一向懦弱寡语的贱种,言语间怎么就突然变得如此凌厉?   “哼,四少爷,你刚刚才被夫人教训完,现在还不记打么?”   夫人?   张原的脑袋忽然一恍,仿佛听到一个许久不见之人的名字,面上却神色不变,一字一句地道:“母亲自有权力教训,你……又是什么东西?”   “一个狗也不如的奴才,没有母亲的吩咐,你也敢对我无礼?”   “与府内丫鬟私相苟合,又是一条足以活活打死的罪名!”   “滚!!”   张原忽然大声斥喝,逼得那护院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纵然司马氏如何不待见此子,如何折辱痛打,也是主子们自己的事。张原的体内始终留着张家的血脉,没有主子发话,奴才要是敢于自作主张冒犯于他,不闹起来便罢了,若是闹将起来,相国也会狠狠处置!   因为,哪怕是名义上的主子,也还是主子——这就是肉食者阶层的思想准则:我没发话,你就不能越矩!   “你……等着瞧!”这护院想通这一点,便不敢再造次,于是放下一句狠话,面色不甘地离去。   这该死的贱种,平日不都是逆来顺受,任由我等欺辱的货色么?莫非今日吃了一遭打,反而打醒了窍门?   “哎?哎?怎么走了?哎哟……你这挨千刀的,晚上休想解老娘的裤带!!”   听着那粗使丫鬟的大呼小叫渐渐远去,不知为何,张原有些悲哀……   仿佛觉得,自己不该这般无力,这般弱小,更不应该只能用言语去逼迫对方放弃侵害自己的打算!! 第三章 小人   枝叶茂盛的相府门口,万点绿意掩盖不住两扇大门上的一片朱红。   大魏律例:非三品以上官员不得漆朱色于门!   看似一个细小的律例,却划分了一道深深的鸿沟。连等闲官员都不配使用的门色,代表着世家无上的尊荣与脸面。   更别提那两座比人还高,雕刻得活灵活现、作势欲扑的巨大石狮!   一队持着长枪大戟的甲士守在门口,令一般百姓避得远远的,不敢靠近百米之内。   这天,一个八抬大轿缓缓从街头行来,在相府前轻轻落下,然后走出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人来。   正是当朝相国、张氏家主,张文山。   张文山走进客厅,两名俏丽丫鬟立即迎了上来,小心翼翼地取下官帽,褪下官服,换上一件家常便服。   “听说,你昨日又打了原儿,他又犯了何事?”张文山抿了一口茶,不经意地问道。   一旁的司马氏爱怜地抚了抚怀中的金丝猴儿,轻声道:“他好歹也入过学,岂不知圣人有云:‘亥时不眠,辰时不醒’?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得,酉时就睡下了,这样下去怎么能成器?”   “妾身身为嫡母,便需担起这份责任,少不得要严厉管教一番了。”   亥时是晚十点左右,辰时是早八点左右。   亥时不眠,辰时不醒——这是规范读书人的作息,惕励士子勤于用功的意思。   司马氏说张原酉时就睡下,也就是晚上七点左右,未免太过懒惰,便以此借口打了他三十大板。   但实则是司马氏扣下了供应张原的灯油,令他天一黑就不得不上床睡觉。   究其原因,无非是司马氏并不希望这个贱婢所生的庶子日后考取功名。张原越是勤奋用功,她就越会千方百计阻挠!   这恶毒用心,也真是无出其右了。   张文山淡淡地“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司马氏嗔道:“就知道关心那婢生子,轩儿卫儿你怎么不过问一下?雅儿入了宫,你可就这几个孩子了。”   “呵呵,你啊你。”张文山云淡风轻地说着:“要不是你手段多,老夫又何止这几个孩子?恐怕两根手掌都数不过来了。”   话语间透露的信息,让身侧伺候的俏丫头直冒冷汗,也亏她是家生奴婢,一辈子生在张家,死在张家,忠诚自是不必说,否则换作旁人,听到这话的下场只有一个死字了。   绕是如此,心中那几丝向张文山献媚引诱、从而飞上枝头的念想,此刻却彻底绝了,又想到张原母亲的悲惨下场,她打心底发誓,再也不去抱这些奢想。   司马氏一怔,随即不当回事地笑了笑,道:“听说轩儿跟妾身娘家那侄女走得很近,你还是早日托媒提亲吧,免得二人把持不住……。”   在大魏国,别说丫头侍女,就是妾,说打死也是打死,没人会置喙半句,最多有知情人暗中议论一句“善妒”罢了。   至于弄死那些不该出现、在某些出身低贱的狐媚子腹中的骨血,更是每个联姻的世家之女出嫁前的必修课程。   大魏王京,诸多世家中,哪家的后院里没埋着几个小小的冤魂?   至于张原能顺利诞下,实则是意外中的意外。   一是给那婢女喂服了汤药,却不知怎的失了效用;二是直到张原诞下,那婢女的肚子也没怎么显怀;最后,那几日偏偏是自家长女被魏帝纳为嫔妃的大好日子,实在不宜见血。   为此,司马氏把那开出药汤的秃驴不知咒骂了多少回,若对方不是往生寺的和尚,说不定已经被她派人乱刀砍死!   于是张原就这么活了下来,在磕磕绊绊中活了十七年。   况且他命也硬,无数次杖责也没能将其打死,几次奄奄一息,眼看就不行了,没想到最后还是挺了过来。   ……   数日后,张原艰难地从床上爬起,一步步艰难地往外挪着。   被板子打着的地方仍旧剧痛无比,粗糙的麻布衣裳稍稍碰着一下,就像被一把锋利地刀剐了似的,火烧火燎的痛!   但,令他奇怪的是,仿佛他很能忍受这股剧痛,明明创口处又痛又痒,难受无比,心中仍有个声音在催促他:   起来!起来!!   张原艰难地走到水井边,费尽地拉动着井绳,饮下一口冰凉的井水……   呼!   干渴的唇得到滋润,连创口处的麻痒也好多了。   这时,一队护院从不远处走过,领头的横壮大汉不屑地望了张原一眼,没去理会。   他身后那个曾与张原对峙过的护院,忽然眼珠子一转,附耳在为首大汉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这大汉一听,顿时就炸毛了,气呼呼的走了过去,虎着脸对张原道:“四公子,听说你喜欢偷偷看冬菊的屁股,还说要她侍寝?”   张原一语不发,冷冷地注视着对方。   他认得这人,是府中护院的教头,原先是军中退下的营正,因为犯了个不大不小的错被关进狱中,随后被张家保了出来,干起了看家护院的角色。   此人手上沾过人命,硬桥硬马的搏杀功夫极为了得。上次那番唬住护院的话,极可能对此人无效。而且他颇受司马夫人的信重和笼络,即便与丫鬟有私情,也很可能是得到允准的。   怎么办,莫非真要受这莽夫折辱?   虽说以往不是没有受过下人的欺辱,但此刻不知为何,张原满心满念的宁折不弯,唯独没有“害怕”二字。   身体中似乎有一股本能隐隐提醒着他:仿佛眼前这人根本不值一提,只是一只随手就能碾死的虫子。   “马拉巴子,说话!”这大汉虎目一瞪,大喝一声,像军队中呵斥小兵的将军,一言不合就要拉去行军法!   张离缓缓地放下葫芦瓢,淡淡地道:“冬菊?一介丫鬟罢了,本公子看中她,要她侍寝,是她的福份,也是她的本份,莫说看她屁股,就是要她宽衣解带,暖床伺候,也是理所当然。你一个看门的,来问这些做什么?”   话刚出口,里面的蛮横和霸道连自己也觉得惊讶。他自然没有觊觎过什么冬菊,心中已经满是另一个少女的倩影。   古怪……真是古怪!   “我怎么敢、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张原心中暗想。   这大汉圆睁双目,面上满满的不可置信,手指点了点张原,左右回顾,气得发笑道:“你们听到了么?他怎么敢这样对老子说话?啊?”   方才挑唆的护院阴声道:“这四公子上一遭兴许被打坏了脑子,大人不妨替他清醒清醒。”   大汉哈哈一笑,眼中满含恶意地盯着张原:“好,老子这个看门的,就来帮你这小杂种清醒清醒!”   “今遭要不割了你的卵蛋,老子今晚就叫冬菊给你侍寝!”   锵!   刀光夺目,带着惨烈地气势向张原狠狠的劈去…… 第四章 杀人   本该骇得腿软的张原,面对着这道自下而上、向双腿间劈来的刀光,脸上仍旧是一片清冷,没有半点动容。   这一瞬间,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古怪,脑海中唰唰地飞快冒出十几种应对方案……   屈指捏刀?不行,现在有眼力却没那指力。   缩身后退?不行,以现在速度没两招就要被砍中。   近身搏击?不行,现在气力不足。   ……   各种方案被一一否决,然而刀光已然临体,张原下意识般侧身避过,一拳朝对方喉骨处击去,却被一只铁拳牢牢抓住。   “小贱种,你……啊!!!!!!”   张原另一只拳头捏成鸟喙状,狠狠击打在对方眼窝处,只听得一下令人发麻的眼球爆裂声,大汉的左眼被他活活捣烂!   饶是如此,这大汉也做出迅猛的反击,额头往侧面狠狠一撞,将张原撞飞倒地。   然而对方不愧是百战余生之士,剧痛之下反而刺激出凶性来,持着腰刀疯虎一般再度向他斩去!   张原在地上顺势滚了几圈,忍着头晕眼花和身后创口的剧痛,狠狠咬了咬舌头,从晕沉中醒来。   “锵!”   刀锋贴面而过,砍在了青石上,溅起几颗火星。   “锵!”   又是一刀砍下,斩断了张原几缕头发。   “啊啊啊啊啊啊!小贱种,老子要你的命!!”   眼见几招不中,这大汉心中更是暴躁,左眼处剧痛得深入脑髓,不禁发起狂性来,什么打法套路都丢开了,只管追着张原乱砍乱斩。   张原瘦弱的身体如狡兔脱笼,连连避过对方的攻势,所有动作仿佛下意识般拈手即来。   见到对方步伐踉跄,显然是瞎眼痛到极致,张原逮住机会伸腿一绊,那大汉便一跤扑倒在地。   张原飞身扑上,骑在汉子身上,一手抓住对方发髻,死死按在地上,一手将那柄压在下巴处的腰刀往脖颈动脉处用力一抹……   气流夹着鲜血,从深深的裂口处一股一股喷涌而出,这大汉挣扎几下,均被张原拼尽全力死死抵住,双手在地上都刨出个小坑来。   随着鲜血不要钱似的汨汨涌出,这护院教头挣扎的力道也越来越小,最后抽搐几下,不再动弹。   几个护院目瞪口呆地望着,绝没有想到会有眼前这一幕。   从围观好戏到意外突发,反被这孺子废了眼睛,接着一番打斗之下,百战余生的教头竟然……竟然死在这废人手下?   张原仍未停止动作,喘着气抽出腰刀,往对方脖颈处狠狠劈下,一连劈了十几下才把首级给剁下来,看得众人眼角抽搐,心中直喊疯子!   张原仍旧面无表情,揪着头发将首级悬在空中,让那唯一完好、怒瞪前方的独目直直地盯着众人。   “以奴欺主者,死!”   “以下犯上者,死!”   木着脸说出的血淋淋话语,瞅着那死不瞑合的独目,让一众护院中的胆小者忍不住失禁了……   “四公子疯了……真的……真的疯了!”有人战战兢兢地道。   瞧着众护院如避恶鬼般退去,张原心头又涌起一阵莫名的悲哀……   什么时候,自己需要用这样的动作和语言来吓人了?为了避免这些人日后再有不轨之念,不得不恐吓一番?   为什么?我不该怕他们的啊!来一个杀一个便是,何尝需要去恐吓?   隐隐约约的记忆似乎告诉他,除了某一种人,自己向来无所畏惧!   等等,这“某一种人”又指的是什么……莫非自己真被打坏了脑袋?以至于经常冒出一些奇怪的念头?   一个时辰前。   一队隆重的仪仗从深深禁宫中走出,朝着相国府行来。   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顶金黄色的翟舆,上面绘着金云翟鸟,显出一种贵不可言。   翟轿四周围绕着众多身高一致、娉娉婷婷的宫女,个个气质不俗,在扫得干干净净、又洒了一层清水的街道上款款走着。   上百个身形高大、披甲顶盔的骑士护送在侧,警惕地注视着那些远远跪着的百姓,似乎那些密密麻麻的黔首中会随时跳出一个舍得一身剐的死士来。   稍微懂一些的人都知道,京兵多是样子货,但这队甲士不同。   每年都有一批精锐,从驻扎在边远蛮荒之地的军队中抽调出来,进驻王京拱卫皇室,这些经过战阵厮杀的甲士,每一个手底下都有数条蛮人的性命,每一个都是精于搏杀、敢于舍命的勇士!   “拜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安”   相国府大门外,基本所有的下人都迎了出来,跪拜着齐齐高声道。   “哎呀呀,贵妃怎么不提前招呼一声就来了。”张文山迎上鸾轿,连声叹道。   按礼,他也要向自己的女儿行礼的。但这不是宫中,他张文山也不是等闲官员,不需要做到这般地步。   司马夫人含笑道:“瞧你说得,女儿回自己家还需要提前招呼?”   一个宫女上前掀开帘布,搀扶着一位宫装少妇缓缓走出,向着四周看了一眼,眼中掠过一丝疲色:“父亲,母亲。”   这少妇就是张端雅,大魏贵妃,司马夫人亲生的嫡长女。   瞧见女儿脸色不对,张文山面色不变,笑着道:“进屋吧,有什么事进去再说。”   司马夫人掉头对一个丫鬟道:“去把刑部轩儿叫回来,就说家中有事。”   丫鬟应声离去,三人在众女拱绕下缓缓走进大厅,然后屏退众人。   “女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快快跟娘亲说来。”眼见周遭无人,司马氏一改雍容不迫的作风,急切地问道。   张文山看似不疾不徐地饮下一口茶,耳朵却竖了起来。   张贵妃脸色有些疲惫,短暂地静默了一会,开口道:“皇上,已经三个月不曾留夜了。”   这话里意思,就是三个月没有得到一次召见,更别提过夜了。   作为仅次于皇后的贵妃而言,这绝对是冷置的前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眼中均有些忧色,还是由司马夫人出声问道:“何至于此,是否女儿不经意间开罪了皇上?”   张贵妃摇摇头,脸色有些凄楚:“本宫留在皇上身边的人说……说……。”   “说什么?”张文山忍不住出声问道。   张贵妃缓了缓气,幽幽地道:“皇上说,司马家和张家沆瀣一气,狐鼠一窝!”   话如惊雷,击落在二人心口间。   只听到“唧唧”一声痛叫,司马夫人怀中的小小金丝猴,被她活活抓扯下一把毛来。 第五章 礼法、家法、国法 (一)   厅内的檀香清神醒脑,缭缭青烟在寂静的空气中冉冉升腾。   此事之因,三人皆清楚其中底细。   当今大魏,立足于世家之上。世家权重,天下官员多出自其中,无形中威胁了皇室,因此太宗皇帝开了科举,大肆提拔寒门士子。   自开科举以来,世家与寒门出身的官员泾渭分明,时有争斗。然而这近百年以降,世家仍旧占据着牢牢的优势,别的不说,朝堂上三公九卿一十二人,出身于世家的便占了足足八人!   皇室与世家的争斗从未停止过,单一个世家或许不足与皇室对抗,但若是铁了心联合起来,即便是大魏天子,也拿这些人无法。   而吏部尚书,掌管着全国四品以下官员的人事任免大权,这百年以来,世家之间的阴谋阳谋,士族与寒门的你争我夺不知道上演了多少回!而往往是世家胜出的多,寒门出身官员的赢面少。   今遭,便是几家士族同心合力,让司马家的司马温拿下了这吏部尚书一职,出力最大的,就是相国府,张家!   当今天子因此大发雷霆,恨屋及乌,便迁怒到了张贵妃头上。   三人沉默片刻,司马氏忍不住出声道:“要不……过上一段时日,咱们找个由头把吏部尚书的位置让给皇上的人吧?”   张文山摇了摇头,正待开口,门外大步走进一个俊朗的青年,朗声道:“万万不可!”   来者眉目间依稀与司马夫人有着几分肖似,正是相国府的嫡长子,张轩。   看着自己这年纪轻轻便担任了刑部主事的儿子,司马夫人眼中流露出几丝骄傲,却板着脸道:“为何不可?莫非真要让你大姐与皇上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张文山摇了摇头,暗道果然是妇人不可与谋,当下带着考量地目光看向张轩。   此事可大可小,全看如何处理善后。吏部尚书一位已成定局,却不妨从其他方面略熄皇上怒火。不然天威发作,其他世家又从中作梗的话,张家也许就倒霉了。   平衡各方,和光同尘,乃世家处事之道。   张轩向上首行了一礼,昂然道:“百年前,太祖立国之时有八柱国,每一家都不亚于我张氏,势焰熏天之时,一家之力便足以压制皇室,如今安在?”   “一步退,步步退!天下世家,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今日退让了,皇上就会想要得到更多,到了那时候,让是不让?”   “再者,若是我张氏与司马家没了今日威势为大姐撑腰,别说晋位皇后,恐怕就是贵妃之位也不可保。”   “小弟的话糙了些,还望姐姐见谅。”说完,张轩对着张端雅拱手一揖。   “罢了,小弟也是为了门楣着想。”张贵妃淡淡地道,但作为一个女人,听到这般完全不为她考虑的话语,心底还是恼了起来。   当初怎么说的?   要女儿进宫侍候皇上,处处小心讨得皇上欢喜,以便诞下子嗣后能克承大统,这样一来,将来若发生不忍言之事,也能留出一条后路。   行,女儿去了,这些年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的在深宫大院中过着日子,跟那些机心重重的嫔妃们打着明里暗里的交道,连未出世的孩子都死了两个,好不容易保住一个,瞧着好日子就要到来。   若是在这节骨眼上,被皇上冷落下来,那儿子以后连亲王之位也不可得,何谈克承大统?   区区一个吏部尚书,又不是没有过让寒门官员担任的先例,怎就说得这般严重,仿佛让一让就会家破人亡似的!   其实张端雅也没指望家里能够做出多大让步,这趟出宫主要也是为了透透气、诉诉苦罢了,只有一些寒门蠢女话本看多了,才会幻想皇帝的妃嫔有多么荣耀风光,恨不得一头扎进那大染缸里。   她作为世家女,生来富贵之极,根本就不稀罕什么皇室尊位,更别提里面压抑到让人疯狂变态的生活了!   没料到,想着回家散散心,却听到这番教人心头生恶的话语!   这什么家,什么兄弟!   看着父亲一脸赞赏之色的样子,她越想越是烦恶,正待起身回宫,一个丫鬟却忽然跌跌撞撞地闯进厅堂,咋咋呼呼地道:“老爷夫人,不好了,祸事了!”   司马夫人脸色一寒,认得这是自己的贴身丫头冬菊,狭长的双眼顿时眯了起来,尖声喝道:“来人,将这贱婢拉下去往死里打!”   虽是信任的家生丫头,但这等密议也敢不经通报一头扎进来,自己真是把这帮奴才宠坏了!   两个家丁正要将其拖下去,张文山轻咳一声:“让她把话说完吧,老夫倒要看看,我相国府居然有什么祸事?”   冬菊狠狠一脚跺在一个家丁的脚上,剜了对方一眼,随即跪在堂下连连磕头,惊慌地道:“夫人恕罪,是那贱……是四公子,他……他杀人了!”   司马夫人闻言一愣,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孺子,能杀得了谁?”   “夫人,是真的!四公子把大壮……李大壮给杀了!”   一旁的张轩愕然道:“当真是胡言乱语,李大壮是本官亲自从大牢中放出来的军中猛士,那废物能杀得了他?”   “反了!真是反了!”瞧着冬菊不像说谎的样子,司马夫人喝道:“带几个人去把那小贱种提来,我要倒要看看他能反得了天!”   张端雅的眸中露出一丝兴趣之色,像等着一场好戏开演,又缓缓坐了下来。   相府占地极广,从东一头走到西一头,耗时不下半个时辰,待冬菊带着一批护院气势汹汹地闯进张原居住的小破院落,那曾经与张原对峙,之后又怂恿过教头的护院时不时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令冬菊脸色愈发难看。   一群人走进院中,却愕然看见这少年刚刚把自己清洗得干干净净,披头散发却丝毫不显凌乱,气质娴定而从容,身上一丝血迹也无,没事人似的悠闲地站着。   “哼!”   冬菊轻蔑地望着张原,傲然走到他身前,一张俏丽的脸蛋上满是嘲讽:“四公子,四少爷,听说你想睡我?”   说着,围着张原绕行了一圈,冷笑道:“真不知道你是猪油蒙了心,还是服了什么乱神的药,你凭什么敢那样说我?就凭你那烧火丫头出身的娘吗?”   张原一脸平静,瞥了这女子一眼,目光又投注在天空之上,带着几分思索,仿佛那里有着什么令他印象深刻的东西。   “不说话?还是无言以对?”冬菊冷着脸,抬着下巴道:“不要装疯卖傻,你不是要我宽衣解带吗?敢不敢把那话再说一遍?”   张原皱了皱眉头,风轻云淡地道:“我是这样说过,但现在改变主意,不想睡你了。”   “哦?”冬菊撇撇嘴角:“知道服软了么?你明白就好,我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将来就算不是老爷的妾室,也会是二位公子的人,至于你,若是夫人开恩,也许会配一个跟你娘一般出身的烧火丫头给你,那才是你的本份,懂么?”   张原头也不回,继续仰首看天,心中隐隐觉得那里会出现一个很重要的物事,但具体为何、几时出现,却说不出个究竟来。   不可能!天空中除了日月星辰,还能出现什么?   蓝天是如此清澈高远,身边却总有小人进逼……他不耐烦地抬起手臂,对着冬菊摆了摆手,淡淡地道:“你身上有浊气,心中有俗气,站远一点,不要熏到我。” 第六章 礼法、家法、国法 (二)   冬菊还未来得及发怒,一旁那护院便大声道:“说什么呐,冬菊姐身上这么香!”   张原面无表情地瞟了冬菊一眼:“你非完璧之身,身子沾了男人的浊气。心中又有俗气,惹得五脏不调,内毒难出,这一路跑来,汗水和口气中便夹着臭气。”   “似你这般臭浊之体,只有那些粗莽汉子愿意睡你,怎可近得我身?”   众护院目瞪口呆,目光不禁瞄向冬菊那满月似的臀儿,心中直呼俺们愿意啊!又想到李大壮那死鬼竟然夺了此女的红丸,不禁又妒又恨。   冬菊咬牙切齿,眼中怨毒之色愈浓,当下一言不发,往前走了一步,抬手一耳光狠狠抽去……   “啪!”   不知道怎么,冬菊只觉得眼前一花,左脸上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不可置信地望着张原。   “区区奴婢,竟敢对本公子动手。”张原木着脸,抬手又是一耳光,这女子的右脸跟着肿了起来,两边脸颊渐渐鼓得像一块馒头似的。   陡然间醒悟过来,冬菊尖叫一声:“你们愣着作甚?给本姑娘斩死他!”   其他人尚在犹豫之时,一名护院脑袋一热,闻声拔刀劈下,张原身形微动,一把扯过冬菊挡在前方,那护院大惊,硬生生收住刀势,憋得胸口难受之极。   张原趁势一拳捣在对方心口,也不知道他打中了什么位置,只见那护院捂住胸口连连退后,脸上满是痛苦之色,最后一跤跌在地上,嘴中“嗬嗬”出声,吐不出半个字来。   在冬菊和众护院惊恐地目光中,这人在地上开始羊癫疯似的抽搐着……   “以奴欺主者,死!”   张原口中淡淡地说着,像在叙述一件平常的事,一边走近那抽搐不已的护院。   “拔刀相向者,死!”   “死”字出口,张原抬起右脚,闪电般踩在对方的喉骨之处,只听得“咔嚓”一声……   “啊!!”冬菊一声尖叫:“你杀了他!!你杀了他!!”   惊呼间,这女子双腿战战,一股热流喷涌而出。   这时她才醒悟,这张原可是杀了教头的凶人啊。方才别人同她说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才导致李大壮意外身亡。   此刻亲眼目睹,她才对护院口中的废人变得如此凶悍而深信不疑,但心中还是难以置信……   天下承平已久,生活在这钟鸣鼎食之家,绝少外出的家生奴婢,除了勾心斗角、玩弄心眼,哪里见过这般情景!   眼见着张原一步步朝她走来,不禁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语无伦次地道:“不要过来!不要杀我!婢子给您睡,婢子会侍候好公子的!!”   一旁围观的护院也是心寒,他们虽是沙场退下的老卒,但也是安稳日久,血气已褪。若仅仅是杀人,却还吓不倒他们,但张原手法太过诡异,倒像是江湖上那些高来高去的人才会的伎俩,加上他相府公子的身份,怀着这份忌惮便不敢再向其动手。   “走吧,不是要带本公子去见家主么?还愣着干什么?”   张原负着手,一马当先朝着正堂方向走去。一伙人跟在后面,倒像是随从了。   唯独留下冬菊坐在草坪上,捂着脸放声痛哭。   ……   是什么时候,自己学会了这些手段呢?   在与李大壮一番厮杀后,脑海中的闸门似乎开了一条缝,涌出了很多熟悉而陌生的信息。   发力的诀窍、人体的脆弱点、攻击的手段……一点一点地出现在脑海中,不像是刚刚学到的东西,倒像是回忆起已经遗忘的事物。   涌出的东西越多,越觉得自己遗忘得更多!   张原走进大厅,看到上方正首一名宫装女子后,不禁怔了怔,还没来得及想更多,就听得司马夫人重重地喝道:“又杀了一人?”   “好哇,想不到我相府出了这么个凶人来,老爷,这都是妾身教导无方啊!!”   嘴上这般说,心中却平添了几分震惊和忧惧,莫非这懦弱庶子真被自己打出凶性来了?   张文山一双锐目盯着张原,开口道:“说说,怎么回事?”   “敢问父亲,何为‘礼’?”张原拱手道。   张文山哼了一声,不耐烦地道:“休要扯这些,直说!”   张原不为所动,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说道:“母亲总说我不知礼数,儿子便把‘礼’字放进了心里。只是恶仆欺主,算不算为礼?拔刀伤主,算不算礼?恶言相欺、奸人挑唆、当面辱骂,算不算礼?”   “儿子虽是庶出,自知身份低微,但到底流着张氏的血脉,如今却被这些恶仆万般欺辱,这,又算不算礼?”   张原一口一个“礼”,只因这个礼字,便是代表这个世间的所有道理。   以孝治国,孝是礼;以德厚民,德就是礼;以忠报君,忠就是礼;以仁示天下,仁就是礼!   往大了说,凡事利于大魏统治稳固、利于世家繁荣昌盛的标准,都是礼!!   礼是秩序,大魏建立在这个秩序上,世家也生存在这个秩序上。张原一口一个礼,就把自己放在了道德最高点。   若是私下里,世家为了利益可以撕破脸皮干出非“礼”的勾当来,但张原这般堂而皇之的将之搬出用作杀人的理由,作为维护“礼”的代表之一,张文山不得不承认他杀之有理,甚至还得说“杀得好”!   不然,众世家都会非议,质疑,你张文山还有没有资格代表我们?   张文山不再吭声,一旁的司马氏却不肯这么轻易饶过他,连连冷笑道:“说得好,几天没见着,嘴巴变利落了!”   “只是我要问你一句,恶仆欺你辱你,你为什么不上报老身?冬菊一介弱女子,难道也能欺你辱你?你自行其是,草菅人命,心里面还有没有把老身当做是母亲?当做是这相府后院之主?”   这话却是站在另一个角度来非难张原了:纵然恶仆有错,也该由我这个后院之主来处理!你不上报于我,却自行处理,还打了我身边丫头,眼里面究竟还有没有家法和规矩?   若是说不出个道道来,司马夫人便可从容用家法再度收拾他一遭,而且真正要往死里打了。   “嗯?”张原却一脸惊奇地道:“前几日孩儿吃了母亲教训,卧病在床,也动弹不得,便托了李大壮来禀告母亲,将这些恶仆管上一管,顺便派人给孩儿添点灯油……莫非那厮并没有上报?”   张文山听得眼角直抽,倒不是心疼张原,而是这话太诛心了。   毒打庶子是一桩,纵容恶仆行凶、管理不力是一桩,苛待张原、连灯油都不供应,又是一桩……   这要传扬出去,就不是只有几个人在背后非议“善妒”了,而是满朝文武都要说他“治家无方”,甚至皇上那里也少不了一个“恶毒”的评语!   更别提民间士林,那些寒门一系的官员会如何指摘于他,甚至是御史闻风参他一本,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   至于他托李大壮传话一事,死无对证,谁能说张原没有上报?   司马夫人气得浑身哆嗦,半响无语。两只手掌却越捏越紧,怀中的金丝猴“唧唧”两声,连忙知机地跳了出来,躲得远远的,生怕再受到城门之火的连累。 第七章 礼法、家法、国法 (三)   富丽堂皇的大厅中,无论身份高低,每一个人都在用不同的目光注视着堂下的张原。   或惊奇、或鄙夷、或戒惧、或厌恶……   下人们无非在想,不过一个烧火丫头被老爷醉后临幸,撞了大运才生出来的孩子,与我等相比,又能高贵到哪里去?   司马夫人的心中则转动着无数念头,虽然她知道张原绝无可能和她两个儿子争夺张氏的政治遗产,但这样低贱的出身,在她眼皮子底下意外诞下并成长起来,这令她无比厌恶和愤怒,恨不得立马抹除对方的存在!   究竟有什么法子,能够毫无后患地解决这个祸害?   张文山则用审慎地目光打量着自己这第三个儿子,印象中张原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性子,被打被骂也从不吭声,如今性子大变,甚至一朝奋起杀人,这样的变化、这样的成长,令他暗暗心惊。   他与司马氏不同,张文山年轻时曾在军中历练过,虽是文职,但他深深明白一点:一个刚放下锄头的新兵,一旦杀过人、手上沾了鲜血,就能飞快地向精锐悍卒靠拢。   这样的张原,还能留在富贵安稳的相国府吗?   张端雅则心想,这个被自己从小欺负着长大的便宜四弟,究竟什么时候发生这样大的变化?这死水不波的相国府中,有了这么一个打破平静的人,倒颇为有趣。   她心中甚至隐隐有些愉悦:我在深宫之中,每一天都过着战战兢兢的日子,喝一口水,吃一口菜都要掂量防范,你们却安安稳稳地呆在相国府中,随心所欲地过着好日子,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个搅局的,倒不可让他们随意处置掉了。   正自沉默间,张轩忽然阴恻恻地发话了。   “大魏律例,主杀仆,罚金一百,杖一百,徙三千里。”   “四弟啊四弟,不是二哥不帮你,我大魏以法治国,相国府以法治家,若是徇私枉情,难免为人背后非议。”   “二哥我身为刑部主事,审核犯人量刑,也实在做不出违背官德之事啊。”张轩自矜地道。   司马夫人眼前一亮,嘴角上浮起一丝笑容。   杖一百,徙三千里,无论是哪一条都能弄死这小贱种!   一百个板子,稍稍打重些,死!   徙三千里,那理由就更多了:路上病死,遭贼而死,落水溺死,坠山摔死,虎豹咬死……   甚至随便拿出个几十两买通差役,走出王京几十里路就能一刀结果!   “果然不愧是我儿!看你这下还有什么话好说!”司马夫人恨恨地盯着张原。   实际上律例归律例,但就算寒门一系的官员,也不会将其当真。   除非是那些富贾或小地主的家庭,打死奴仆或会被治罪,但正经官员家中打死个把仆人,是常有之事,谁也不会处置谁,就更别提世家了。   若是这样处置张原,就是一个家族内部的事情,不会惹得官员反感,最多背后嘀咕几句罢了。   这正是:平时惯拿礼法来治你,一旦你和他说起礼法,他又和你说家法;家法说不过,他又搬出国法。   无论礼法、家法还是国法,总之就是要拿捏你、吞吃你!   而张原等的就是这句话,一旦走出王京,那就是天高任鸟飞,潜龙入大渊,至于押送差役?   若不是那些沙场上持大戟、背弩弓的甲士,些许差役,有何惧之?当他还是以前那个弱质孺子么?   这样迷之自信,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张轩望了父亲一眼,见张文山并无反对的意思,当下眼中掠过一丝阴毒,喝令道:“来人!”   “且慢!!”   一直冷眼旁观的张端雅突然轻喝一声,制止来人。   “越闹越不像话!四弟的体内好歹留着张家的血液,让那些贱役刀吏任意折辱,张家岂非颜面扫地?”   “不过就是两个不知死活的莽夫也罢,死了就死了,值得这般大动干戈?”   张原诧异地望着这位贵妃,隐隐感觉对方并不真是为自己说话。   张端雅摆出贵妃派头,呵斥了两句,又目视着张轩道:“你只知官德官声,岂不闻父为子隐,兄为弟隐?”   “若为外人得知,你亲自惩治四弟,信不信明天就有出身寒门的御史参你一个不友不悌的罪名?”   “有了这样的罪名,你日后还奢望晋位尚书,宰执?”   张轩猝不及防,被这么一通劈头盖脑的训斥说得有些发懵,一时不好抗辩,免得真惹恼这位贵妃姐姐。司马夫人却接过话头道:“这话是怎么说的,我相府内部的事哪轮得到他人说三道四?”   诚然,若张氏一直这么强盛下去,就算有几个御史嚼一下舌根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司马夫人却没听出自家女儿话里的意思。   ——若是日后有机会晋升尚书、宰执,也别指望我去替你尽力了!   张端雅微微冷笑两声,兴致乏乏地甩了甩长长的衣袖:“本宫言尽于此,摆驾回宫!”   说完,就在一群宫女的环绕下走了出去。   司马夫人脸色愕然,低声喝骂道:“你看看,你看看!女大不由娘啊,进宫才多少年时间,脾气就这么大了!”   张文山轻叹一声,老于算计的他自然明白女儿心中的忿懑,再瞧了瞧张原,心中便有了定计。   当下吩咐道:“来人,将四公子送到往生寺,再把我手书一卷交给住持方圆大师,着其督导他面壁思过!”   又对着张原冷冷地道:“到了往生寺,汝要诚心忏悔,多读些经文,化解心中戾气,一日不明白道理,便一日不许外出。”   这话里意思,就是要将他羁押终生了。   司马夫人一怔:“老爷……。”   张文山摆摆手,示意不要多言,冷淡地对张原道:“去吧,去吧。”   张原沉默少许,突然回头问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话刚出口,朦胧中产生一种“我怎么又问了这个问题”的错觉?   司马夫人勃然变色,将茶杯重重顿在桌上:“又忘记礼法不成?注意你的称呼!那贱婢也配称母亲?”   张原沉沉一笑,再不说话,转身走出门去……   还不到下雪的季节,天空已飘起了零零星星的雪花,给整个喧嚣沸腾、如火如荼地大魏王京增添了几许冷意。   冬天来了,春天……应该也不远了罢! 第八章 此子与佛有缘   在大魏国,是没有大夫或郎中这样一种职业的。   无论升斗小民,抑或是皇族世家,小到头疼脑热,大到各种疑难杂症,全由道佛二门包揽。   这二门有着种种神异之处,道院的一杯符水,佛门的一声禅唱,往往就能解决大多数疾疫,若是复杂些的病情,再配合一些草药服下,除非是绝症,很难有不愈者。   因此,这道佛二门极度昌盛,地位尊崇。不管是信仰宗教,还是指望其手到病除的本领,就算是皇族世家,也对其客客气气,特别是与二门中那些大德高士,之间的来往颇为频密。   往生寺,就是大魏境内规模最大的一家寺院,其分院遍布天下,影响力首屈一指。   其中的方丈方圆大师,与张文山交情不错,因此便把张原这个不好处理、又难以留在府中的庶子一脚踢了过去。   在张相国想来,就这么让张原青灯古佛一生,也算仁至义尽了。   ……   “阿弥托佛。”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沙弥围绕着张原转来转去,不停地念唱着佛号,试图引起对方注意。   方太搞不明白,这个与自己年龄仿佛的少年,怎么就耐得住性子,一声不吭,一个字都不吐?   若非是无意中听见对方梦中呓语,他还当张原是一个哑巴。   “无趣!无趣!你这个长着头发的人,怎么比我们这些光头还要无趣呢?”年方十七的方太小和尚苦恼地挠了挠光秃秃的头皮,好不容易寺中有了个同龄人,怎就这般无趣呢?   张原恍若未闻,默默地扫着地上落叶。   “佛前无闲人。”方圆大师一句话取消了面壁思过的功课,直接发配张原去扫地。   日日扫,时时扫;有叶扫叶,有雪扫雪。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张原一直埋头扫地,哪怕地上的青石光亮照人,他依然勤加拂拭。   在默默观察了一段时间后,方圆用“别人家孩子”的语气对方太这个隔辈的小师弟说了一句:“此子有佛性,汝要多学学。”   年少的方太自然不服,试图与张原攀比一二,结果招来好大个没趣。   瞧着张原闷头闷脑的样子,方太眼珠一转,灵活地绕到前方,一脚踩住对方手中的竹枝扎成的扫帚,指着上面早已枯黄的枝条道:“这枝条也是有生命的,你怎么可以用来扫地?”   张原停下动作,静静地注视着对方。   方太嘻嘻一笑:“不信?那你赶紧求我,我变个戏法给你看,保证有趣得很。”   张原:……   方太面上现出几丝恼色:“你这么瞅着我做甚?快说,要不要我变戏法给你看?”   默默僵持了两分钟,仍旧被张原默默地瞅着,方太气得暗暗咬牙,涨红着脸道:“你……你给我看好了!”   只见方太轻轻捏住一根扫帚上干枯的竹枝,也不见有什么动作,那早已枯黄的枝条竟然慢慢变绿,又由绿变青,最后还生出两片翠生生的绿叶来。   “看到了吧?化腐朽为神奇,白骨生新肌,这可是‘和尚’才有的修为!”方太脸色发白,气喘吁吁地道:“还不赶紧膜拜我?还不赶紧……。”   话音未落,小眼珠子一翻,晕了过去。   张原眼中露出一丝无奈,俯下身扛起方太,一步步走回院里,将其放在塌上,然后不疾不徐地走了出来,继续拿着扫帚清扫着已经光亮如新的青石地板。   有着种种神异的道佛二门,自然也有着相应的位份。   在往生寺,‘沙弥’是最初的位份,往上就是‘和尚’。   和尚二字,是师者的意义,代表着具有了传道解惑的资格,也只有到了这一步,才算真正入了佛门。   沙弥,能通过禅唱给人安神醒脑,配合汤药治人疾疫。   而和尚,则真正具有了白骨生肌、腐朽化生的神异能力,只是偌大的往生寺,达到这一步的人也并不多。而方太并未彻底跨过这一步,勉强施展出那般神异能力,自然脱力晕迷了。   但这般年纪就有了这样的修为,已是实属难得。   厢房内,方圆不知何时站在了方太的床头,暗叹了一声,伸出手掌按在对方额头上,只见相触之处,蒙上了一层极淡的金光,方太苍白的小脸也随之很快恢复血色,进入酣甜的梦乡中。   “天资有余,心性不足啊。”   方圆感叹着,目光投向院落外,那道瘦弱的背影上。   也许自己衣钵,有着更好的传人?   张原扫着扫着,忽觉不对,平静的心湖像是被扔进一颗石子,荡开层层涟漪,骤然转身一望,只见数丈外的石桌椅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上了一个人,目中神光炯炯地注视着他。   “咦?”   那个留着一副长须,面相儒雅的中年人意外地打量着他:“静中知动,好专注的小子!”   张原心头掠过一丝迷惑,只觉得眼前此人有些熟悉,淡淡的亲切中,又夹杂着几丝道不明的复杂意味。   “小子,你习过武?”中年人有些吃惊,他自忖坐在此处,天底下没几个人能够发现他的动静,怎么偏偏被这少年发觉了?   张原微一犹豫,摇了摇头。   中年人不信,上前去出手如风,将他四肢全部捏了一遍,这才惊疑不定地望着张原。   果然不是练家子,莫非这静中知动状态是天生而来?   人有五官,分别是看、闻、听、嗅、触,通过这五个途径去认识这个世界。资质越好的人,这五官就越是灵敏。   而通过修习武学,修为造诣到了一定程度,便会渐渐生出第六官来,那便是“感”。   心感,意感,神感!   通过更深层次的感知,去认识和理解这个世界的细微和幽深,明悟天地,洞彻己心,不为外物阴邪所侵,神而明之。往往这样的人也能在武道一途走得更远。   如果一个武者修到了神感的地步,神与天交,神与地合,那绝对是继往开来、冠绝古今的大高手!在这样的人手里,随随便便一拳一脚,就能造成莫大威力。   “小子!拜我为师!”想到此处,中年人神情急切地道。   张原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意味悠远地禅唱:“阿弥陀佛,此子与我佛有缘,无相子施主还是另寻传人吧!” 第九章 誓愿 一   不知何时,往生寺方丈方圆正双手合十,站在了那颗菩提树下。   被成为无相子的中年男子冷哼一声:“老货,是否你看上的东西和人,都与佛祖有缘?”   方圆也不生气,笑眯眯地道:“佛门本无槛,只渡有缘人。这位小施主能入得我往生寺,自然是与佛祖有缘的。”   无相子戏谑一笑:“做秃驴有什么好?会那几手把戏又有什么用?不过换来一些愚夫愚妇的膜拜罢了,长枪大戟之下,还不是皇室世家的一条狗,想杀就杀?”   “阿弥陀佛,施主不可……。”   无相子脸色一变,儒雅的面相忽然多出几丝狠戾:“你师父死得像条狗,你活得像条狗,还要糟蹋良才美玉继续当狗?”   “阿弥陀佛,施主休要……。”   “长枪大戟之下,和尚又如何?住持又如何?要你死的时候,你就是一条死狗,连蹬蹬腿也做不到的死狗!”   “住嘴!!”方圆听得面皮抽搐,忍不住大喝一声。   张原看见这样一幕:随着这声呵斥出口,周围的空气似乎凝住了一瞬,接着震得树上的叶子微微颤动,扰得体内气血浮躁,一股淡淡地威慑弥漫开来。   无相子却满不在意地一笑,脸色又变得儒雅,道:“佛门的把戏是不错,但我还是那句话,这只能蒙蒙那些愚夫愚妇,长枪大戟一逼,你吼得再大声又如何?”   “和尚”是位份,“住持”也是更高一级的位份。   住持与方丈都是这一位份上的不同称呼,方丈者,人心方寸,天心方丈;住持者,乃安住维持,统授寸丈之地的意思。   到了住持这一位份后,不仅寿命悠长,百岁高龄不在话下,体魄自生气场,尘埃不沾,同时神魂稳固,筋骨强健,刀剑难伤。   刀剑难伤并非刀枪不入,而是造成的伤害非常有限,尽管如此,仍抵御不了弩弓的攒射。   佛道二门,虽是地位崇高,掌握着医治疾疫的手段,但在真正的上位者眼里,仍旧是挥之即去的小角色。   如无相子方才所言,方圆的师父,便死在太宗皇帝一道令旨之下,原因,只是为了他没能治好身患绝症的皇子!   八十多年前,大魏太宗皇帝最心爱的皇子身染重疾,召往生寺住持医治,不果,被推出殿外连打一百大板,行刑结束后,这位住持安然无恙。   太宗愈发愤怒,令推出午门斩首,结果,鬼头大刀一连磕坏了近十把,才把当时住持的脑袋砍下来。   接着皇子身故,太宗犹自不解气,令重弩攒射住持尸身,直到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才肯罢休!   这也是无相子所说“死得像条狗”的原意。   这二门中,佛门修体,道门善术,即便有着世俗人眼中种种神异之法,奈何没有争斗杀伐之技,所以仍旧是长枪大戟下随时待戮的“彘狗”!   这一点,是所有道院佛门中人的悲哀。每一次修为有成的同门被官府世家折辱杀害时,他们在民众间的巨大威望和尊崇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无他,唯独一个弱字。   对无相子这等动辄一眼不顺、杀官取首级的江湖凶人而言,佛道二门,实在是没什么前途的出路,白白浪费了良才美玉。   方圆闭着双目,低声颂念几句,很快恢复脸色,微微一笑道:“老衲见你情绪不稳,喜怒不由心,想必是修炼无相寂灭经出了岔子吧?”   无相寂灭经是一部威力极大的心法,越到后面,心性越是不稳,喜、怒、憎、怨往往不由自己,最后发疯发狂也不是没有前例。   无相子眉毛抽了抽,傲然道:“是又如何?你呢?还能活多少年?五年,还是十年?”   方圆看似五十岁左右的样子,肤色宛如中年,实则已经接近百岁高龄。   听到无相寂灭经,张原心中动了动,涌来一股似曾耳闻的熟悉感。   无相子瞧了他一眼,开口道:“罢了罢了,老夫也不跟你争执,且问问这少年,愿意拜谁为师?”   方圆微微颌首,目光也投向张原,和声道:“本座言道,你与我佛有缘,实则并非妄语。你心性沉静,不浮不佻,日后一个住持的位份万万少不了。届时人人尊崇,总比流落江湖,为官府仇敌四处追杀要好。”   顿了顿,又道:“至于相国府,你大可不必担心,老衲自会替你遮掩,糊弄过去。”   无相子大骂:“你放屁,谁敢追杀老夫的弟子?”又掉头对张原道:“相国府与你有怨?那也没什么打紧,我无相剑派别的没有,就只有一剑一心经,届时你修炼有成,找上门去,一剑一个,谁也挡不住你!”   方圆打了个哈哈:“施主怎么不说杀进皇宫?那相国府供奉高手无算,岂是一两个人就能杀进去的?届时乱箭齐下,就是跑也跑不脱!”   “无胆秃驴!我等武人宁可战死,总好过被人屠狗般活活打死!”   “无相子!你此次前来有何求?”方圆忽然一声断喝。   “老夫来找你治伤!”无相子脱口而出,顿时反应过来,脸色涨得通红。   方圆念了一声佛号,笑而不语。   见状,无相子眼中露出一丝决然:“小子!跟这秃驴还是跟老夫,你一言而决!若是跟老夫,便是拼着这伤不治,也要带你回山!”   无相子与道门有着恩怨,故而只能来佛门求医,未料到见才心喜之下,什么都不顾了。   不知何时,张原复又拿起了扫帚,认真地清扫着已然干干净净的青石板,神情之认真,仿佛地上真有着许多脏东西。   听到无相子的问话,这才转过身来,竖掌行了一礼,低头道:“弟子愿修佛,也愿习武。”   按照本心,他对着武道有着莫名的向往和好感,但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个念头在呼唤着选择佛门,仿佛这才是正确的道路。   微一犹豫,索性两边都选了。   二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半响,方圆叹了口气,劝诫道:“世间万物,唯有专心致志方能有所成就,若是分心两处,只能一无所成。”   无相子又恢复了儒雅的气质,淡淡地道:“小子,你可知道本门的无相寂灭经,老夫一心一意,足足修了三十年,如今还未臻至圆满地步?”   这话自是至理明言,任何事情,唯有专心致志、矢志不移才能水滴石穿,什么都想得到,什么都想尝试,只会杂而不精,一无所成。   张原虽是低头受训,但神色平淡,显然不为所动。   “大师,前辈,小子只是想知道,佛武合一,能不能将那些皇族世家,统统打进粪厕烂泥之中!”   声音不大,却如云中闷雷,宏阔高远,已深得禅唱精髓。   一语既出,二人震悚! 第十章 誓愿 二   杀官屠吏,无相子不是没做过,但那多是世家门下的走狗爪牙,杀之后患不大。   皇族世家,江湖中人嘴上虽是轻蔑,但实则也不愿硬碰硬对上,不然天下之大,可以说难有容身之处。   皇族实质上也是世家,充其量是最大一个世家,那世家是什么?   是持着长枪大弩的百万甲士,是无数甘为爪牙的精英文人与武者,是密布在万民上空的弥天大网!   这样的庞然大物,谁敢放声说,要将天下的他们统统打进粪厕烂泥之中?   谁敢这样说,那定是疯子,狂徒!   无相子与方圆对视一眼,彼此神情严肃。   张原掷地有声,以不知何时修成的“禅音”道出这番话来,这已是“立志”!   因为本性虚妄、欺瞒的人,是修不出禅音的;修成禅音者,必是诚于己心的人。   禅自心出。   平日或可大言欺人,但用“禅音”说出来的话,必定是发自本心,近乎立志。   立志,在佛门中就是“誓愿”!   这是断断没有半分虚假、切切实实的心中大愿!   二人知道这一点,故而心中震惊、复杂。   无相子“哈哈”一笑:“好志向!好志气!已经大大胜过老子我了。好好好,便让你佛武同修又如何?”   “老友!这几日就少不得叨扰了。”无相子注视着张原,森冷地道:“往后几日,老夫便授艺于你。但,心经剑法,老夫只说一遍,若是记不住,或是领悟迟缓,休怪老夫一掌劈死你,也免得将来你像条狗一般死在世家手中!”   方圆低声念了句佛号,心中有了放弃的念头。他几乎断定,将来张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本是存着寻找衣钵传人、光大寺庙的念头,免得被老对手问天观挤压下去。   如果张原注定早夭,那又何必……等等!   方圆古井不波的脸上忽然僵住,不可思议地望着张原:“小施主你……你何时学会的禅音??”   方才由于对方的话语太过耸人听闻,让他忽略了更重要的一点。   菩提树下,张原神情恬淡,丝毫看不出刚刚才立下了杀气冲霄的誓愿,只见他无声地伸出手掌,静静停留在胸前。   微风拂过,一颗菩提坠下,恰在掌心,其色青青。   眼神专注地望着这颗菩提,张原神色清淡:“执帚扫叶,耳闻晨课暮诵,自然水到渠成。”   听到这里,方圆双眼暴凸,腮帮子都在抖动,已是少有的失态……   旁人往往花费数年的功夫,即便是那天资横溢、让自己不惜代替亡师收徒、以便将来执掌寺院的方太小师弟,也足足用了三年时间,才成功学会禅唱,正式成为一名沙弥。   勤阅佛经,朝夕颂念,为抓住一缕灵光,往往壁前枯坐数日,这数年乃至十数年的种种苦功,竟被此人扫了一个月的地,旁听了一个月的早晚功课,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学会了?   方圆竖起手掌,想要习惯性地念上一句佛号……   只是手上发颤,喉中干涩,怎么也念不出来,一颗修了百年的佛心近乎忘却。   ……   “唰!唰!唰!”   往生寺一处偏僻的小院中,一个人影正运剑如风,半个呼吸的时间内便飞快地刺出三剑,剑锋破空之声锵然作响.   无相子手上一颗石子飞出,重重击打在张原手臂上,皱眉大骂道:“蠢!什么叫无相?无状之状,无相之相,音不可闻,气不可觉,无迹可寻,无物可追,是谓无相!”   “你使出这般大的声音做什么?吓唬人么?再来!”   无相子嘴上虽是严厉训斥,实则心中暗暗咬牙,妒恨交加。   “草妈们的娘白希,要不要学得这般快,再这样下去,老子伤还没治好,一身本事却要被你小子掏得干干净净了。”   无相剑派武功不多,唯独一本无相寂灭经与一套无相摧魂剑,但却足以称雄天下,屹立在武道门派中的巅峰。   只是这一剑派向来不喜大肆发展门徒,每一代只有寥寥二三传人,因此势力却是不大,不像别的门派,动辄门人成百上千,产业无数,俨然一方豪强。   这也是无相子敢于刺杀官吏的缘故,无家无业,门人屈指可数,随时能够转移据点,无惧官府围攻。只要不是惹恼了世家,发动甲士与高手满天下追杀,可以说是真正逍遥世间的武者。   张原默然半响,反复地揣摩着剑法精义,挚剑再度刺出……   剑出无声,剑光大作!   “蠢!”无相子的飞石再度砸来,喝骂道:“剑光太盛,靠这刺瞎敌人狗目么?收神敛意,凝气于剑!”   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无力吐槽了——虽然还有瑕漏之处,但每每指出问题所在,此子都能迅速纠正过来,进步堪称神速!   这套剑法化繁复为至简,一共只有九式,威力却大得惊人。   这九式分别是荡魂式、破魂式、诛魂式、灭魂式、崩魂式、戮魂式、斩魂式、镇魂式、催魂式!   荡破诛灭崩戮斩镇催!   天下剑法精义,皆被浓缩在这九式之中,修至圆满,配合心法使出,天下无人可御!   这九式剑招,张原一日入门,三日小成,五日大成,若不是自己反复检查,他真怀疑对方早早偷学了自己门派的武学!   无相子确实是又妒又恨,妒的是这般资质怎么我就没有?恨的是自己习练十年方才圆满的剑法,被这小子短短几日近乎全盘掌握!   那岂非显得老夫蠢如猪狗?   不行,非得要打压打压不可,于是就出现了上一幕的情景……   剑在手,意在心,气沉丹田。   随着时间过去,张原愈发肯定自己练过这套剑法,这样的上手速度、这样熟练的感觉,绝非是自己的错觉。   冬夜的雪,下得愈发大了。   入目之处,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屋檐上的滴水逐渐变成长长的一串冰溜子,一根根整齐有序地排列着,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一日前,张原送走了无相子,当看到对方的背影渐渐远去,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无言的悲呛来。   又是说不清、道不明……   黑暗中,张原盘膝而坐,五心朝天,默默地运行着寂灭心经。功法精义他能够迅速掌握,但功力却只能缓缓积累了。   无相催魂剑,九式皆到了大成的地步,更进一步的圆满之境在短时间内却难臻至了,或许自己原本就是这么笨?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张原调息收功,默默地注视着窗棂外的世界。   雪白天地,冷寂无人。   忽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周遭的死寂,方圆推门而入,屋外冰冷的气流随之席卷而来,可他似无所觉,眼中还带着几分狂热之气。   “张原!我且问你,可愿成就‘圣僧’否?” 第十一章 圣僧   少年时期的方圆,看到把自己一手养大的师父变成一堆破破烂烂的碎肉后,那一幕血色就永远定格在他心中。   说什么戒律清规,说什么往生极乐,在那一刻,统统化作梦幻泡影……   心中不敢恨,也不想恨,信念破碎,再不去想什么今生来世。   一条砧板上的鱼,还坚持什么清规戒律,追求什么往生极乐,岂非可笑之极?   他曾经哭着去问寺里的师叔师伯,为何吾等广施善缘,勤修己身,却换不回一个好下场?   他也曾对着信众声泪俱下,问他们佛是什么?佛在哪里?佛……知不知道我们?   随着年月渐长,问题问多了,答案自然就浮现了。   只因为,皇权世家之下,都是彘狗!都是蝼蚁!平日里的尊崇客气,只是没有撕下那一层伪善的面具!   这天地间,也没有佛,更没有什么来世和极乐!   修善因而无善果,这佛……还修他作甚?   方圆一头扎进浩瀚的佛经中,似在寻求答案,也似在忘怀过去,八十多年时光匆匆而过,当初的小沙弥变成了和尚,又晋升为住持。   原以为,这住持的位份,已然攀至最高,前进无路。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在一本佛经中发现,这住持之上,还有着更高的层次。   圣僧。   何等僧侣,何等神异,敢以圣为号?   沙弥,能以禅音驱邪治病;和尚,能化腐朽、生白骨;住持,自生气场,不沾尘埃,刀剑难伤。   圣僧,又是什么?   昔有阿罗汉问佛:何为圣?   佛曰:证果为圣,金身为圣,无量为圣。   阿罗汉又问:圣,有何神通?   佛曰:不朽不坏,不垢不灭,不增不减。   方圆看到这里,心头一跳,不禁想到:“若是师父修得圣僧位份,岂不是依然活得好好的,再不惧什么大刀重弩?”   再往下看,心中顿时凉了一半。   八百年前,大洪帝国。   有一个屠夫叫范大,以屠宰彘羊为生,婚后育得两子,很是美满。   有一天,不到半岁的小儿子突然不见,家里人找遍村子也不见其人,最后都觉得被人牙子拐走,寻回希望渺茫,只得无奈放弃,范大的母亲因此郁郁而亡。   过了一年,有一日范大宰羊,大儿子在旁玩耍,不慎坠入河中。但因为羊的惨叫遮盖了孩子的求救声,导致儿子溺死,因为这件事,范大父亲又悲痛身亡。   夫妻二人缓和过来后,决定再生一个孩子,怀胎十月,却没想到最后难产,母子俱亡。范大万念俱灰之下,遁入了佛门,所幸师父待他很好,他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把寺院当做了自己的家。   后来师父替一家官员的儿子看病,结果没治好,被这官员杀了,范大愤怒之下,假装自告奋勇来替对方看病,趁其不备之下,一刀结果了那官员和孩子。   正待离去之时,他在孩子尸身上发现一个胎记,竟然是他早年失踪的小儿子!   范大如遭五雷轰顶,昏迷过去,接着被官府抓住处以极刑。   未料到……斩首,刀断头不断;绞架,悬吊一日一夜依然无事;五马分尸,反而被其倒拽而回;火烧水浸,重弩攒射,也不能伤其分毫。   最后范大被释放,从此行走天下,行善救人……   方圆看到这里,便知道这记载多有虚化之处,他对于佛门中劝善惜生的作风太过熟悉。   但是,这么一个怎么也弄不死的人,应该是确实存在过,但令他心凉的是,记载中明言,能够成就圣僧者,唯有天生佛性的人!   并且,千年光阴,七朝更迭之下,也只出了这么一个圣僧!   什么叫天生佛性?方圆不知,佛经上也没有这方面的详实叙述,直到发现无师自通了禅音的张原,心中才重新燃起希望!   旁听一个月就能学会禅音,这应该便是天生佛性了罢?   以他对皇室世家的怨恨,又立下了那般大誓愿,若是修成圣僧,又身怀杀伐之技,那么师父的仇……   方圆以为自己早忘了杀师之仇,毕竟连下令的太宗皇帝都早已作古,这大概是佛门唯一胜过皇室世家的地方了。未料到突然之间,被张原勾起这股念想,方圆这才明白,自己修了几十年的佛,全都是表皮上的无用功!   仇恨,只是被埋在最深处,一旦为天雷勾动,便会滋生而出,熊熊蔓延万里!!   方圆直勾勾地盯着他:“张原!我且问你,可愿成就‘圣僧’否?”   张原目中波光一动,平静地道:“敢问大师,何为圣僧?”   方圆照搬佛经,眼中似有火光燎过,一字一句地道:“不朽不坏,不垢不灭,不增不减。”   张原沉思片刻,莫名地觉得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记忆的闸口又放出一股信息,仿佛自己多日来不曾设法离去,就是为了这一刻。   “我愿。”   并不刻意,却自发隐隐禅唱之音。   “落发受戒,你愿否?”   张原笑道:“本来无可无不可,但尚需留着俗世身份,将来还有用处。”   方圆本想说不合规矩,但心思一转:这人没经过那一道关也照样悟了禅音,我又何苦着相?   当下点点头道:“从今日起,藏经阁对你开放,任你翻阅,每日我会单独为你讲法一次,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   待方圆离去,张原重新坐回塌上,一边运功,一边默默地从脑海中凌乱的记忆中整理出有用信息。   圣僧,这两个字他有印象,并不是圣僧本身有多么了不得,似乎……似乎是一块很好的敲门砖。   但是目前来说,的确有着大用。如果真的不朽不坏,那么皇族世家再也威胁不得,从此摆脱了世俗力量的制约,朝着更高层次进军。   嗯?我为什么会想到“世俗力量”?莫非还有着不属于世俗的力量不成   一夜过去,大雪渐渐止歇,冬日暖阳一出,映射得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   往生寺外,一男一女正骑着马缓步行来。   马是高头大马,人是俊俏璧人。衣锦服缎,一看便是世家子弟。   “世兄,这大雪天的,偏生跑来这往生寺做什么?”说话的女子容色不俗,身上裹了一件银色狐裘仍然显得身段婀娜有致,眉宇间颇有些骄纵之气。   男子正是张轩,闻言笑道:“家母有命,嘱咐为兄来探望一个人。”   女子露出不解之色:“派遣一个奴仆过来不就成了么?何须世兄亲来?”   “本来奴仆也是行的,但母亲放心不下,总得亲自瞧上一眼的好。”张轩跳下马来,将马匹交给知客僧,随即搀扶着那名女子下马。   “呵呵,究竟是谁,能劳动世兄大驾?”女子漫不经心地将手中马鞭挥了挥,在空气中打出一声爆响。   “是我一个好弟弟。”   “张卫?他不是随军去南方征讨山夷人了么?”   “不不不。”张轩露出颇有几分古怪的微笑:“冰妹可猜错了,他只是一个烧火丫头生下的贱种而已。”   司马冰眼珠一转,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跟着走进了往生寺的大门。 第十二章 斩杀   寒梅初绽,曲径幽幽。   张轩二人在一名和尚的带领下,走入张原所居的屋子时,看到这个让他蒙羞的四弟,在这所雅致的庭院中,正捧着一本《三朝文选》看得津津有味,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张原!父亲叫你来此面壁思过,应当身居陋室,衣食不继,这才是克勤维艰的道理!你怎敢住上这样雅致的地方?贪图享乐?嗯?”   说完,张轩一脸冷厉,又掉过头来对那引路的和尚道:“是否他逼迫尔等,让你们好吃好穿的供着他?”   那和尚一脸惶恐,唱了句佛号道:“这是住持方丈的意思,贫僧也不知道啊。”   张轩皱皱眉,心中对方圆记了一笔账,又对着张原冷冷地道:“你读的什么书?《三朝文选》?你竟然还敢读经义?让你来此,是为了读佛经化戾气,明白什么是祥和慈悲,什么是与人为善,你不仅不看佛经,反倒读起经义来,你这是想做什么?”   “难道你还想考科举?妄想出人头地?”   张原淡淡地望着眼前这个大放厥词的人,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明明自己轻轻一剑,就能取了对方的首级,他又怎么有底气在此对自己大呼小叫?   是名份?是世家?是朝廷?   借势么?   张原向着后方瞟了一眼,神色中瞧不出什么喜怒:“大魏律例,适龄男子当重文修学,家有余财而不供子弟进学者,罚没家产。”   “你是刑部主事,怎么连这也不知道?还是故意违反国法?”   你既然喜欢讲国法,那我就用国法来问你!   说到这里,张原顿了顿,瞧着张轩变幻不定的神色继续道:“礼法有云: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上古大贤有云: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你区区一介主事,怎敢违背礼法,阻我上进之路?”   不但用国法压你,还要从礼法上批倒你!   说到这里,张原戟指大喝:“我欲读书考举,报效朝廷,正是秉行大义,履行正道之举,你何德何能,敢说这通天之途是‘妄想’?”   “莫非你张轩胆敢把持社稷神器,阻塞天路不成??”   以势压人,谁人不会?   说话间,张原袖袍鼓荡,气势迫人,枝头积雪被他喝得纷纷坠下。   只见张轩脸色泛青,听得张原每一句话落下,他脸颊上肌肉便抽动一次,神色难看之极。   “咦!你嘴巴利得紧啊,怎么外面都传言你话都说不利落,是个痴儿?”司马冰好奇地道。   张原看了她一眼,瞳孔微微一缩。   心中怎一个复杂堪言?   数年前在府中无意间的邂逅,自此心生爱慕,对方一颦一笑,莫不回味良久,每一次被司马氏命人痛打、在塌上偷偷哭泣时,脑海中也满是对方的倩影,给他不知道带来多少安慰,甚至是活下去的勇气!   可是怎么……感觉很是平淡,心中没有掀起丝毫波澜呢?   甚至,隐约还有一丝厌恶?   她可不曾得罪自己,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念头?   司马冰见这少年痴痴地瞧着自己,以为自此又多了一个裙下之臣,心中不禁得意起来,轻轻白了张原一眼。   一旁的张轩看得真切,彻底气爆了肺,心中一横,当下大喝一声:“来人,将这小贱种当场斩杀!”   “砰!砰!”   两道人影从墙外跃出,重重地落在地上,各自挚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向张原刺来,剑锋所指之处,鸡皮疙瘩都冒出一片。   这是相国府招揽的江湖高手,一直暗中保护着张轩二人。   世家子外出,纵然低调行事,也从来不会真的白龙鱼服。   说不过你,就直接来打你杀你,这才是世家真正的行事作风!小小庶子,不知谨慎保身,竟然如此猖狂,还能翻了天去?   司马冰神色不变,似乎早料到会有这样一场局面出现,当下不但不惧,反而有些期待。   她自幼崇拜个人力量,也曾跟家**奉的高手学了不少,虽然三心二意没能登堂入室,但对付几个男子是不成问题的。   “荡!”   她似乎听得张原轻轻吐出一字。   接着又听得“锵啷”一声清响!   一道璀璨剑光突然从黑衣黑裳的张原身上爆闪而出,连这天地间的素白都似乎黯了一瞬!   那两个高手一左一右,从张原擦肩跑过,像是没有看见这个人……   机械地又跑了三四步的距离,忽见一人头颅落地,一人的头颅连带一只胳膊斜肩削断!   无相摧魂剑·荡魂式!   这荡魂一剑,精义便在于以少敌多,配合身法从诡异的角度施以斩切,从而诛除群敌。   猩红满地,武者体内强悍滚烫的鲜血所流动之处,融得地上的积雪都薄了一层。   这两条亡魂身死佛门清净之地,也省去了超度的功夫。   张轩与司马冰呆呆地看着地上的残破尸体,直到张原缓缓归剑入鞘,这才醒悟过来,眼神中满是惊惧与难以置信……   这两人,可是流窜半个天下的有名凶徒啊,多少武道门派的弟子死在他们手中,竟然就被这么一个孺子、不费吹灰之力斩杀当场?   张轩身体颤抖,不知是气还是怕,但世家子弟的骄傲仍未令他低头,盯着张原连声放话道:“好!好!你出息了!让你来佛门修身养性,化解凶戾,却不知哪里学来这一身凶残邪功,更甚往日!”   还想在说什么,只觉自己额头中间一阵冰凉刺痛,仿佛有着一把剑正缓缓刺入……   张轩不明所以,但仍旧咬着牙,面色强硬地道:“你还想怎样?灭亲弑兄?弑杀朝廷命官?”   “你……你敢杀我???”   世上就有这样一种人,他做什么都是对的,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但你这样做,就是不合法、不合理、不合情。   张原已经懒得多说,身形微微一晃,便站到了张轩身前,竖起剑柄朝对方腰部一撞……   张轩只觉得体内微微一痛,虽是轻微得很,但也完全摧垮心中那一层虚薄的勇气:他敢对我动手!他怎么敢对我动手!!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对,就是这样,先避开这凶人,再找法子从容收拾!   当下怨毒地望了张原一眼,连司马冰也没招呼,转身疾步离去,一直到走出门外之前,后脑勺仍被一股锋锐迫人的刺痛遥遥笼罩着,许久后才慢慢消去……   司马冰呆立半响,直到张轩离去,才醒过神来,说了一句:“你很强啊,教我好不好?” 第十三章 本心为何?   司马冰跳到张原身前,满满崇慕地望着他,一双美眸晶莹剔透,肤色似雪,容光娇艳,婀娜有致的身段散发出诱人的魅力。   二人距离极近,银白的狐裘内露出一抹雪白,馥郁的处子甜香将他包围,似乎下一刻少女就会投怀送抱,求他爱怜。   张原的气息微微一乱,随即明心照神,眸中清清如玉,不复迷乱。   淡淡地瞥了这女子一眼,一言不发,独自转身回屋。   司马冰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待一声闭门声响,这才发觉自己被人无视……   这人,是瞎子么?   司马冰先是茫然片刻,不能接受自己被人这么冰冷拒绝的现实,在雪中呆呆站立半响,这才狠狠一跺脚,眼中露出羞恼之色:“呸!一个低微庶子罢了,有什么了不起!”   说罢,随即转身离去。   张原再度翻开《三朝文选》,看到其中一段记载。   五百年前的大祟帝国,一个开国有功的将军被封为一国诸侯,但其人年老后昏聩无比,不仅悖逆五常,还玷污臣妻,杀妻灭子,祸乱民间,肆意纵兵劫掠烧杀,闹得国内人人自危,纷纷往外逃亡。后来却被他一个逃跑的儿子,带领早已心生不满的臣僚反攻弑杀。   但这以下犯上、以子弑父的举动为舆论不容,大祟天子调兵遣将,准备将其剿灭示众,以儆效尤,当时群臣赞同,唯有一个大臣站了出来,向皇帝上了一道奏折,其中一段话流传至今。   ——君事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父视子以亲,子事父以孝;然君父视臣子如草芥,臣子则视君如寇仇!   “父亲待我还不如一个下人,嫡母与兄长更恨不得将我置之死地,母亲死得不明不白,自己又几次险死还生,这样的家庭,这样的亲人,我如破门而出,反攻倒算,也符合了上古圣贤的道义。”   张原看着史书中的每一个字,每一段句子,无不浸润着血淋淋的杀戮。   “历史的车轮在杀戮中滚动,人类也在杀戮中步步前行。我如今提三尺利剑,退可逍遥江湖,进……却不知朝何方前行,仅凭这一身武艺,不足对抗皇室世家。莫非只能学无相子师父,在草泽中浪荡一生?”   “逍遥江湖,听上去似乎非常自在,但却不是我平生所愿。”   “我生平所愿……。”念头转到这里,张原又发现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打灭皇室世家的尊荣,那是际遇影响下生出的誓愿,并非是一个人发自内心、真正的追求。   我的真正追求,又会是什么?   佛武合一,前路渺渺。一个不怕长枪重弩的武道高手?历史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例子,我又怎会动了这样的念头?真是稀奇古怪!   摇了摇头,当下丢开这些杂念,继续翻阅着手中经史。   张原准备报考科举,并非一时心血来潮,也不是为了做官。就如同“圣僧”二字一般,举人与进士这两个身份,也令他莫名地觉得非常重要,似乎在未来的某一天起到不小的帮助作用。   因此每日分配时间,整夜修习心法,用这完全代替睡眠,然后不到五点便起床练剑,日上中天之后,开始阅佛经、览经义,直至午夜时分。   功课虽多,但并不令他感到繁重难以忍受,反而有些乐在其中,不知疲惫。这种每一天都有进步的感觉无比美妙和充实,整个身心都在朝着一个更高的方向升华。   脑海中时常冒出的念头和预感,已经让他隐约明白自己身怀秘密,如果一味无视,或者虚度年华,将来只会“直叹光阴不由人,岁月磋磨事无成”!   ……   相国府。   大厅内,司马夫人垮着一张长脸,正听着张轩的疾声痛诉。   室内温暖如春,暖烘烘的地龙熏得所有人昏昏欲睡,唯有司马夫人眯着一双狭长的细眼,心中愤恨不已。   “无法无天!真正的无法无天!!”司马夫人突然将一盏上好的青花瓷杯重重的砸在地板上,惊得身侧的丫鬟齐齐一凛,些许睡意立马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贱种现在变得凶残无比,母亲,是时候下重手,一举剪除祸患了,若再任其成长下去,儿子担心,今后恐有不测之危啊!”张轩劝道。   “说得轻巧,怎么剪除?动用大批甲士围攻?这里可是大魏王京!”   司马夫人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拍了拍桌子道:“动用甲士岂是等闲事件?别说军队,就是聚集百人以上的家丁外出都会惹得皇室和其他世家绷紧了脑袋,死死的盯着!”   “那竖子反杀两个好手,此事恐怕已经传扬出去。若再派遣家**奉,人少了也是送菜,人多了事机必泄,届时你让天下人怎么看我们张家?”   “杀一个庶子,还那么大动干戈?脸面还要不要了?”   张轩焦虑地道:“难道就任由他参加科考,日后与寒门那些人纠合起来与我等作对?”   司马夫人想到一事,顿时定下心来,脸色恢复许多:“问天观里的人有些鬼把戏,倒不妨找他们出马。”   “问天观?”张轩愕然,“那些神神叨叨的道士?不过跟和尚一样,能治疗些疾疫罢了,有何能耐对付那竖子?”   司马夫人摆摆手,面带回忆地道:“有些事情你是不知道的,你可知甄淑妃有过一个儿子吗?”   张轩奇道:“甄淑妃?不是早就打进冷宫了么?哪里有过儿子?”   司马夫人轻蔑一笑:“甄淑妃出身寒微,腹中怀了龙胎却不敢说出来,就怕有人暗中加害,一直藏到分娩那天才暴露出去。”   “甄淑妃产子后,仅仅过了一天,就发觉此子突染疾疫。甄淑妃召来道士治疗,当时是看好了,可是不到一周,那皇子便突然失魂而死。”   “接着,甄淑妃也被治了个照料不善的罪名,打入了冷宫!”   “母亲是说……那道士使邪法害死了皇子?这怎么可能?”张轩有些不信,若道士有此本领,岂不是人人自危?   司马夫人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轻哼一声道:“你可知为什么,无论皇室世家,孩子尚在腹中之时便要进行册封吗?哪怕是九品骁骑卫?”   “法不加贵人!若甄淑妃并未秘密产子,而是事先告诉了皇上,得到了册封,那道士的邪法便害不了皇子!”   她还少说了一句:若甄淑妃不曾命令道士给儿子治病,在皇宫禁院之中,道士也断断使不出法力来!   “你且带我一封书信去问天观,找一个叫广元子的道长就行了。邪法无影无形,任凭那张原天大本领,也决计敌不过他!”   “到时候,要他三更死,就绝对喘不到五更!”说到最后,司马夫人脸色刻毒,憎恨之意溢于言表。 第十四章 漫长一夜 一   “师弟,你真的要去?”一个满面苦相的道人缓缓道。   “师兄,我问天观的威望和影响已经超过了往生寺,正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好时机。若是违逆了相国府,只怕又遭打压啊,届时师父在世时的一番心血,又白白浪费了。”   “……那你去罢,小心些,切记!性命第一!”   中年道人笑道:“不过一个庶子罢了,既无官品在身,也没有相国府气运的保护,只要那群秃驴不在身边,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师兄且等着好消息吧!”   说完,这道人盘腿而坐,闭上眼睛,只见屋中的灯光微微一闪,就再无别的动静了。   ……   往生寺一处偏院中,一灯如豆。   “幻身灭故,幻心亦灭,幻心灭故,幻尘亦灭,幻尘灭故,幻灭亦灭,幻灭灭故,非幻不灭,譬如磨境,垢尽明现。”   张原合上手中的佛经,静静地望着油灯中一点灯焰,目中若有所思。   幻身,幻心,幻尘,幻灭——诸幻皆由后天之欲而来,看似孜孜以求的东西,并非是本心中真正想要。   《牧牛记》曾记载这样一则故事:有一牧童,自幼家穷,受尽白眼和欺辱,于是决定入学读书,改变命运。寒窗十年,在赶考途中夜宿山神庙,半夜遇一美女求欢,他经不住引诱,一宿欢悦后,这书生发现自己灵智尽失,回忆不起半点经义上的内容来,科举一途因此断绝。无奈之下,只得上山为贼,却因为瘦小无力,受尽群贼欺辱。书生一气之下,决定拜师学艺,于是遍访名山大川,寻找武林高手,结果武艺没学到,反而闹得风霜满面,未老先衰。仓皇失落之下,翻到一本志怪神仙的话本,看到里面主角的奇遇,脑袋一热,决定跳崖碰碰运气……   结果这书生在一阵疼痛中醒来,发现自己依旧是个孩童,躺在草地上呼呼大睡,正在被自己放牧的青牛用角顶着。   抛却其中佛门惯有的暗喻和说教手法,其中道理还是很明显的。   张原长身而立,踱步到窗前注视着外面的夜中雪景,心中涌动着一股明悟。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身边少不了强者打压、小人如鬼、恶人惦记,特别是告别了相国府,今后各种风刀霜剑更会接连而来。   遭遇的事情多了,人就会丢掉初心,忘记本来的追求。但若是害怕失去自我,而躲藏在安逸的角落中作鸵鸟状,那只会令明镜蒙尘,渐生锈迹。   “譬如磨境,垢尽明现……譬如磨境,垢尽明现!”张原反复地念诵着这句佛经上的话,随着一呼一吸,体表上数之不尽的毛孔也在细微地一张一合,仿佛十万八千张小嘴活动开来。   这是晋升“和尚”位份的征兆,下一步便是从这些毛孔中生出气场,隔绝污垢,成就住持之位。   人心如境,既要打磨,才能不锈不垢,也不能在打磨中忘却本心,走上歪路歧途,徒费光阴。   屋内寒素,屋外飞雪,漫漫长夜之中,张原的眸中愈发澄透。   突然,屋内一暗,灯芯上的火光毫无征兆地熄灭了,一种不同于窗外风雪的阴冷渐渐弥漫开来。   大门,无风自开,“吱嘎”的摩擦声,在这死寂的夜里让人心头发毛。   一股阴风灌了进来,打在了张原身上。以他现在的修为,也感到一丝发自心底的寒凉。   接着,一个人形的黑影,突然出现在门口地板上,在微弱的反光下,这黑影被拉得老长……   张原抬头一看,门口明明空无一人,这黑影又是怎么出现的?   地板上的黑影开始一步步向他逼近,就像一个无形却有影的人在向他走来,只是细细看去,这黑影的身体和四肢部位在不停地扭曲晃动着,怪异之极!   剑光一闪,张原持剑一撩,剑锋划过处空空如也,除了让这黑影扭曲得更加厉害以外,似乎毫无成果。   忽然,地上的黑影动作一变,似乎高高跃起,朝他兜头扑来,一时间,阴风大作,刺人肺腑……   情急之下,张原来不及再去思考什么,下意识地作出忿怒明王相……   哼!   这重重一哼,仿佛张原怀着恨天遮眼、恨地缚身的莫大忿怒,体表毛孔大张,一股至阳至刚的无形气场透体而出。   “呃呃呃呃咕哇哇嘎……。”下一个眨眼的功夫,这黑影就扑在这气场上,只见微弱的金光一闪,黑影被重重地弹飞出去,仿佛被厚厚的绸布捂住了嘴巴,发出扭曲怪异地嘶喊出来,在地上剧烈地滚动攀爬着,连那层漆黑也淡了一些。   此时,张原面目狰狞,再不复往日的清淡,狠狠地盯着地上的阴影,嘴中吐气开声,又是一个音节吐了出来。   “哈!”   寒凉的空气中,突然热浪滚滚,仿佛大日降临,一股无形无色地气浪朝地上翻滚的黑影滔滔涌去……   只听得一声无言地惨嚎,刺得张原的耳膜都一阵生疼。地上的黑影在这气浪的冲击下,顿时飞快地变淡变浅,四分五裂地碎了开来,较为粗大的几股黑影重新拧结在一起,飞快地从门缝中钻出,剩下的碎片则慢慢隐没在了空气中。   张原重重喘息几口,只觉得脑袋中嗡然作响,那股莫大的愤怒仍未消褪,让他恨不得将眼前一切全部撕碎……   这是……忿怒明王心经的后遗症?   张原一手拄剑,一手扶着书桌,一边喘息,一边尝试着念诵《般若波罗蜜经》,心神才渐渐冷静下来。   佛门善于驱除病人体内阴邪,但先要要求僧侣修持正经,清心明神,原来就是为了抵御这种暴烈到极致的功法!   难怪!难怪!   忿怒明王心经上有言,“哼哈”二音最能驱阴祛邪,但阳刚暴烈,有迷失心神之危,当初看时还不以为然,没想到果不其然!   张原捂着胸口,心脏犹自砰砰跳动,又疾又重,几乎达到不堪承受的地步。   忽然脑海中又响起方圆的话语:正经修为不足,断断不可使用心经上功法。什么层次就使什么,万万不可逾越。   这“哼哈”二音,必须得佛法精深、修持年久的和尚每日才能使用一次,多了都不行!唯有到了住持一级,才可随心所欲运用。   “这番好险,只是谁要杀我?使的又是什么邪法?”   张原调息几口,恢复大半后便提着剑推门而出。   报仇不过夜,岂能让死敌继续潜伏,随时暴起一击?   此时,屋外飞雪连天,掌中剑锋如霜!   这满天满地的雪,实在太白太单调,须得染些猩红,才教人知道真颜色! 第十五章 漫长一夜 二   张原刚刚走出房门,大雪纷飞中,一个胖大人影从墙上一跃而下,轻飘飘地滑行一段距离,又倒持着一柄长刀在雪地中疾行数步,在五六丈处立定身子,长声而笑。   “好好好!咱家就知道那些牛鼻子不靠谱,果然还是二公子英明,若非留了这一手,又让你见着明天的太阳了!”   “你说你一个庶子,不安安稳稳的呆在相国府里面,跑来这和尚庙,这不是造作么?”   张原拄剑一立,“就你一个人?”   胖子一愕:“你不知道咱家是谁?”   “噢?那你是谁?”张原无所谓地说着。   胖子淡淡地道:“咱李大山纵横江湖二十年,一柄长刀打遍江湖无敌手,道上朋友都称我一句‘断流刀’,你竟然不知?真是狗屁不通!”   接着道:“宝物,交出来,咱家就放你一马。”   张原正待突下杀手,却不料听到这一句话,皱眉道:“什么宝物?”   心中却不自觉地紧了一紧,仿佛对方这句话非常熟悉,似乎有人对他说过,并让自己有着很不好的遭遇……莫非这胖子知道自己身怀秘密?真是奇怪来哉,自己尚不知情,这胖子又如何知道的?   李大山将长刀往雪地一顿,叉着腰喝道:“还想抵赖?你一介弱质孺子,短短时间内变成武道高手,岂不是藏着什么天材地宝,绝世秘籍?”   “若是乖乖贡献给咱家,放你一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哈哈哈哈……呃?”   张原听得眉头直跳,不知为何一股怒火直冲天灵,骤然打断对方:“死来!”   一道剑光披风斩雪,朝李大山陡然射去。   那胖子“嘿”了一声,长刀划出条弧线,势大力沉,撩歪剑锋的指向,又反手一刀朝张原劈来。   张原脚下一动,侧身避过,见对方虽然气力雄厚,身手却普通得很,脸色就有些错愕:“你就这两下?”   李大山怒道:“就这两下,足够收拾你!”   说着,长刀反切上撩,角度刁钻,削向张原手腕。   张原的身躯左突右闪,几下便突进刀网的封锁,狠狠一肘击在对方胸腹间。   李大山沉重的身形一下飞出数丈远,直直地砸在墙壁上,撞得墙壁都裂了开来。   “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指着张原连声道:“你你……好好好,给我等着。”   这胖子果然皮糙肉厚,受了这一击还行动自如,灵活地顺墙跃上,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喘着气道:“小的们,给咱放箭!”   小院周围一圈顿时冒出二十个弩手来,个个端持着一把木盒状的物事,前端的箭头寒光闪闪,纷纷对准了院中的张原。   是弩机!   张原脸色一沉,有些后悔自己的大意来。   这胖子明明武功寻常,却大言炎炎。而且明明带了这些弩手前来,却孤身与自己独斗,这种种迹象让自己不免误判了情况,没有果断地冲将出去。   一名头顶翎羽的甲士大喝一声:“放!”   “嗖嗖嗖……。”   一支支无羽短箭穿过纷纷扬扬地雪花,四面八方地朝院中人激射而来。   这种单兵弩机,往往给军中斥候配备,或是出现在剿杀武道高手和山匪的战斗中,而不会用在大军鏖战上。只因为这类弩机射程极短,装填麻烦,但好处是精准度极高,短程内的杀伤力也颇为可观。   张原剑如游龙,护住要害,一边朝后方屋内退去。只见青光连闪处,一串清脆地撞击声响起,弩箭纷纷坠地。   “噗。”一支箭射入大腿。   “噗!噗!”又是两支分别射入后肩部与小腿上,鲜血直往外淌,洒得雪地上犹如朵朵梅花盛放。   这就是任凭什么武道高手也不能对抗军队的原因,只要还是肉身凡胎,就不可能抵挡这样密集的箭雨,和永远也杀不尽的士兵。   所幸,入肉不深。自从悟得禅音之后,日日念诵之间,无形的震荡之音也在缓缓地改造着身体,皮、肉、骨三者都不比从前那般脆弱。   眼见小屋还有七八丈的距离,即便退进去也是被人瓮中捉鳖之势,张原神色如冰,一边运剑如飞,拨打着弩箭,一边暗暗运气,趁着箭势稍缓,足下一点,整个人轻飘飘地跃到一颗大树上,灵活地向上爬去。   领头的甲士唯一犹豫,李大山便呼喝道:“小的们,靠近放箭呀!”   众弩手纷纷望向那头盔上顶着一束翎羽的甲士,显然只听从他的命令。而这领头的甲士想到二公子曾吩咐自己,要听从这胖子的指挥,不由暗暗骂了一声“草寇”,随即挥挥手,众弩手便跳下墙来,逼近院落中,向着那颗大树围了一圈。   大雪碍眼,加上密集的树枝树叶挡着,这一下子命中率便低了很多,饶是如此,也在张原身上擦出数条血痕来。   李大山呸了一口血水,得意地喝道:“你准备在上面呆多久?不如下来谈一谈,凡事好商量嘛。”   “装聋子?好好好,咱家这就让你知道,这‘断流刀’的称号是怎么得来的!”   说着,李大山一刀朝树干劈去,三人合抱的大树顿时颤了一颤,破出好大一个豁口来。   这胖子一把子气力倒是不错,只是武功却稀松平常,也不知道在相国府是怎么蒙混过去的。   李大山正待砍下第二刀,忽然眼前一花,大坨大坨的雪团像雪崩一般从天而降,中间还夹杂着不少树叶和树枝,劈头盖脸地朝树下一圈人砸了下来。   正当所有人下意识地护住脑袋,或是抹去入眼的杂物时,一个矫捷的人影宛如飞龙般自上而下,扑入人群中……   剑光璀璨夺目,剑气夺人心魄!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伴随着高高飚射的鲜血,一众弩手如被割草般纷纷倒下,黑衣黑袍的张原如同死神的身影,灵动地身形绕树而走,飞速地收割着弩手的性命。   翎羽甲士目呲欲裂,看着自己的同袍好友没能死在战场上,却死在这堂堂王京中的一处寺院中,一颗百战余生的铁心都忍不住颤抖。   “还不快去拦……。”这甲士掉头对李大山大喝,只要他阻挡片刻,自己这边就能从容地后退布阵。   这一掉头,却傻眼地发现那道胖大的身影已然奔出院外,笨拙的体型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灵活。   甲士惨笑一声:“好好好,老子就知道这些江湖人没一个靠谱的!”   说着拔出腰刀,咬牙大喝:“兄弟们,拔刀近战,跟这贼子拼了!!”   话音落下时,场上只剩下五六个弩手了,短短时间内,就有十多条性命丧生在张原剑下。   由他领头,这最后几个人全部扔了弩机,纷纷拔出腰刀,聚在一起组成个小小的战阵,对张原严阵以待。   散卒不复勇,一阵敌千军。   江湖上的武道高手,不会畏惧数量上百的散兵游勇,却不愿硬撼哪怕十个士兵组成的军阵。   只因为这样的军阵就如同一个八臂哪吒,任凭你武功再高,一旦撞了进去,前后上下左右,不论任何方位、任何角度都会迎来攻势,防不胜防,避无可避。   张原神色冰冷,掌中长剑上滑下一缕鲜血,一滴滴掉落在雪地中。   对面残余弩手组成的小小三角军阵,没有让他稍停脚步,缓缓逼近过去。   蓦然,足下发劲,脚尖勾起一大捧积雪朝对面泼洒而去,黑色的身影裹挟在这雪雾中,以雷霆之势暴突而至!   “杀!”翎羽甲士刚刚发出一声喊,就觉得胸口一凉,全身飞快地失去所有气力……   呆呆往下一看,一个碗口大的破洞出现在胸腹间,几乎碎裂成渣的五脏六腑正从血洞中汨汨涌出……   一连串血雾在战阵中飙射而出,自领头的甲士以降,站在他后方的三人也同时被这一道剑罡透体而过,落得心肺俱碎的下场。   无相摧魂剑·破魂式!   最后三人心胆俱碎,连连后退,也被张原合身扑上,一剑一个,了结了性命。   原本祥和的佛寺小院,此刻鲜血流淌一地,残肢断体到处散布,猩红刺目,如同修罗场。但这惨烈的一幕很快被这连天大雪遮盖住,就连尸体也渐渐消失在雪地中。   夜,还很长。 第十六章 漫长一夜 三   这一番大战,饶是如今体质大增,张原也打得几乎精疲力竭。   作为武道高手,最怕的并非是修为高出自己的同道,而是不知不觉的遭到军中甲士围杀。   吃一堑长一智,要杜绝再次陷入这类危机,必须在对方合围之前远遁而去,充分发挥出武道的精义来,避敌之长,击敌之短,以游杀的方式对付,总好过正面硬撼。   调息片刻,张原又看了看身上中箭的创口,看见伤口处血肉收缩,紧紧裹住箭头,已有凝血恢复之兆,不由暗叹佛门经法的神奇。   若不是莫名地变得聪明了些,想必自己也无法兼顾佛法与武道吧。   正待出去找些伤药,只见不远处火光冲天,看那方位,似乎是住持方圆的住所。   莫非相国府同时派人来杀方圆?   张原想了想,将身上的三支弩箭折断,只留着箭头在体内,想必短时间内并无大碍。   随手草草包裹了一下,便提着剑朝火光冲天处掠去。   这一夜,看来还要死更多人!   ……   “方圆,秃驴方圆……呵呵呵,躲到哪里去了呢?”   静院禅房处大火冲天,一个风情妖娆的女子悠悠哉哉地坐在树梢头,火光映射下,妩媚娇嫩的脸蛋上笑靥如花,美眸中似欲滴出水来。   “方圆老秃驴啊,还不肯出来么?那本姑娘只有把火烧到你的大雄宝殿去了哦,啧啧啧,千年的寺庙就这么毁于一旦,不可惜吗?”   寺中许多和尚沙弥远远地围着,不敢稍前一步。   而在一处夹壁中,方圆与方太二人正挤在里面,不停地念着佛号。   听到这话,方圆身子一动,似是想要走出去,却被方太紧紧拉着,小脸上满是惊恐:“不行啊师兄,房子没了还可以再建,人没了可就真没了!”   “阿弥陀佛,房子没了是可以再建,可那么多代祖师留下来的经书不能没有啊!”方圆神态沮丧,看模样又老了几分。   方太一脸气愤:“这女施主什么来头,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方圆摇摇头:“是那些江湖中人的事,你不懂。”   “江湖中人?”方太眼珠子一转,“啊?莫非是师兄上次治疗的那个……叫什么无相子的人,和他有关系?”   此子聪颖是聪颖,但却没有根性……方圆暗叹一声,道:“无相子与这女子分属两家敌对门派,上次贫僧救了无相子,不想竟惹来对方,实属……。”   “实属无妄之灾!”方太愤愤地道:“我们佛门中人,治伤疗疾本就是份内中事,怎可因为师兄救了他们的敌人就来找麻烦?这太过分了,真是无法无天!”   “你不懂,这女子是神道教圣女,他们这一门的人,做什么事情从来不讲规矩和缘由,向来随心所欲惯了,就连世家的人也敢说杀就杀,怎会在意贫僧一介老朽。”   “神道教?有无相剑派厉害么?”听到江湖轶事,方太的眼中顿时放出光来,声音便大了些。   方圆连忙捂住他的嘴巴,正要说什么,忽而听到那个像是在喘息的声音几乎近在耳边一般。   “嘻嘻嘻,原来是躲在这里呀,好狡猾的两个光头。”   说着,这女子伸手扶在墙上,暗劲一震,整面墙壁便垮塌下来,砸得里面二人狼狈不堪。   “果然是不秃不滑,不滑不秃。”这女子一把拎起方太,笑意盈盈地打量了一番,随即不感兴趣地扔到一边,目光望向咳嗽不已的方圆。   “老和尚,我们神道教要杀的人,你怎么敢救呢?我们杀一个,你们救一个,不是和我们作对么?”   这女子嘴中不疾不徐地说着,却一脚踹在方圆身上,将其踢飞到五六丈外,吐血不已。   “啧啧啧,好硬的身板啊,可惜不通杀伐,也只是砧板上的肉而已。”   若换成普通人,早被这灌注了功力的一脚踢得肝肺俱碎而死。   “掌教要杀的人,你也敢救!到了黄泉之下,可莫要责怪奴家啊。”这女子脸上笑着,眼中却透出冰冷杀意。   正要再下杀手,忽觉一道森寒剑气直指后心,刺得那处的肌肤都冒出一片鸡皮疙瘩。   急忙转身一望,只见那道剑光已经不知不觉逼近一丈之内,来势凌厉而迅捷,连忙合掌一拍,将剑身紧紧夹住。   “噗!”   剑锋还是刺入肩膀少许,但透剑而出的剑气让她半边身子都几乎麻痹!   女子心中大惊:该死!这和尚庙怎么有这等高手?!   “可惜!还是没能完全将剑气剑意收敛起来!”张原见一击凑功,随即拔剑后退,再度挥出一捧剑光笼罩而去。   方才那一击,若是张原将无相摧魂剑练至圆满之境,就一定能在不知不觉下将这女子穿胸而过!   所谓无相摧魂,最高的精义就是在不动声色、无知无觉间取人性命,决计不会教人提前发现,乃所有剑法中最善于暗中袭杀的武技!   张原运剑如电,剑身上似乎裹了一层淡淡的清光,如暴风骤雨般朝对方攻去,那女子持着一柄形如弯月的小刀,被打得连连后退。   “无相……摧魂剑!”女子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眼神中不复妩媚之色,带着一丝震惊。   “你是无相子新收的徒弟?不对!不对!剑法这般纯熟,功法修为也登堂入室,至少也是十年的修为!”   “好好好!无相子果真老奸巨猾,狡兔三窟,不过你以为暴露了身份,还能逃过我教的追杀吗?”   女子感觉自己身子愈发无力,而张原功力和体力均未恢复,又身负三处箭伤,也已是强弩之末。   “你不是我对手。”张原淡淡地道,仿佛言出必中,手中长剑一撩,女子的颈侧又多了一道血痕。   “你元阴已失,功力不纯,只能突起暴击,最不耐久战苦战。”   张原木着一张脸,继续用话语打击着对方的信心:“这样下去,不出二十招,你必然亡命于我剑下。”   噗!   女子脸色一白,被他话语激得略微一分神,肩头又中了一剑,暴起一团血雾。   打到最后,已是意志的比拼和较量!   二人的身形纵跃腾挪间,剑光与刀影森森逼人,唯独方太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那女子被张原的话语打击得攻少防多,并且抵挡得愈发无力,只觉得手中小刀无比沉重,堪堪不支之下,阴毒地剜了张原一眼,一连暴退三丈,嗖地一下腾身而起,消失在茫茫夜幕中。   张原也没追击,拄着剑直直地站在原地,缓缓地调息着近乎油尽灯枯的身体。连番苦战之下,若那女子坚持不退,很说不准最后谁生谁死!   他一身黑衣黑裳,上面满是破洞和划痕,一张原本文弱秀气的脸,在经历了数场性命搏杀之后,添了几分英挺与出尘之气,整个人终于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蜕变。   然而,长夜依旧未央。 第十七章 漫长一夜 四   见危险已过,一众僧侣连忙上来扑灭大火。方太将方圆扶回厢房,又从药室找来一瓶丹药和一些外敷伤药递给张原。   张原服下一颗丹药,调息片刻,又用剑锋在火上燎了燎,割开创口上的皮肉,将箭头取了出来。   虽然额上冷汗涔涔,但整个过程面不改色,仿佛割的不是自己身上的肉,瞧得一旁的方太眼球直跳,眼中多了几分敬仰之色。   将伤药洒在创口处,一股清凉之意缓缓扩散开来。所幸那些弩手信心满满,觉得这么多人围杀一个孺子万万没有失手的道理,便不曾在箭头上涂抹什么毒药或者污物,不然不是这么轻易就容易解决的。   “大师,这世间真有邪法不成?”张原将之前撞见地上的阴影意图来加害一事说了出来。   听到张原之前的遭遇,方太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是那些道人的把戏!能使出阴神脱壳的道人,只有问天观才有吧??”   塌上的方圆也是愕然:“不错。不过……这怎么可能!”   方太愤愤地拍了拍自己的小光头:“这群杂毛,铁定是与神道教那些人勾结起来,一起来为难咱们的。”   方圆瞪了他一眼:“不许口出妄语!”   方太急得直跳脚:“师兄!这都什么时候了?人家都杀上门来了!”   张原静静地听着,也不插话。方圆叹了口气:“往生寺与我寺……虽然为了香火信众,平时多有竞争,可也不至于此啊。”   “等等!”方圆突然想起一事,有些诧异望着张原道:“你……你是怎么驱散那阴魂的?”   虽然佛门中人天生就对着阴邪之物有着抵抗之力,但出壳的阴魂非同小可,不是一般沙弥能抵抗的。   张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收了功法,脸色在黯淡的烛火下明灭不定:“哼哈二音,果有驱邪之效,若非如此,也不知被那阴魂扑中会有什么后果。”   方圆瞪大眼睛:“你……你到了‘和尚’位份了?”   张原无声地点点头。   方太期期艾艾地道:“不会罢?我前些时日才正式成为和尚,虽然你比我大……但是你才进院多久啊?还有啊,你头都没剃!”   说着,掉头对方圆怒目道:“师兄!当初你怎么说来的?不剃发就学不会法术!”   方圆苦笑一声,念了声佛号,这才神色复杂地望着张原:“这哼哈二音,实际也是禅音的一种,只不过极少有用到的时候,想不到却救了你一命。”   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若你被那阴魂扑中,便会上了你身吞食你的魂魄。你虽然武艺高强,但锻炼的是肉身,而不是神魂,因此是万万敌不过对方的阴魂的。”   接着,方圆又说了一些关于道院的常识。   在大魏,道院与佛门并驾齐驱,皆以善于治人疾疫而地位尊崇。   而二者所长不同,佛门善以禅唱之音驱人阴邪,高深处能白骨生肌;道院则善用符水治人疾疫,位份高的更能使人乍死复活。   二门遍布天下,而佛门以往生寺为首,道院则以问天观为尊。   修道之人,也同样也划分了位份,分别是道子、道士、法师。   道子,善能画符,焚之混入无根之水,能治疗大多数疾疫。   道士,更能令暴猝之人死而复生,只是限制多多,有着许多前提条件。   法师,能够将自己神魂修炼得出壳脱窍,夜游千里。不但能治人,也能害人。   阴魂害人,限制极多。首先,身怀朝廷官职者,无论皇亲国戚、世家大族,还是寒门官员,乃至九品小吏——别说害人,就是治人也要经过对方明言允许。   其次,就是僧侣、武道高手,以及军队。这类人对阴魂的克制要弱一些,但也分具体层次。譬如僧侣,除非到了住持这一位份,才能完全不虞阴魂的袭击,若是和尚,则处于弱势,但阴魂也不会好过,往往两败俱伤。若是沙弥,就毫无抵抗之力了。   再说军队或者武道高手,如无相子那般级别,阴魂便完全无可奈何,军中杀人如麻的大将猛士也是一样,但只要是在军营之中,战阵之士的血气冲天,阴魂连接近也难做到。   总的来说,法师级道人的阴魂受到朝廷龙气、军队血气、武道高手的内气与空门中人的佛法克制,但如张离这般,武道高手与修持佛法的双重身份,却是那背后的道人所未料到的了。   或者说,相国府也没料到张原如今的变化,因此给出了错误情报,让阴魂出壳的道人作出误判。   但不管如何,以阴魂吞人魂魄,除非是弱质女流或孩童,不然总会令自己受些伤害,因此就算张原未修佛法,让那阴魂入体,结果也是一死一伤。   张原听到这里,默默地抽出长剑,只见上面血迹隐隐,颇有缺损之处。   当下告别方圆,他也未说出自己打算,独自一个人越墙而过,朝着问天观的方向行去。   爪牙如此猖獗,若不以迅猛之势将其斩除,将来还不知有多少魑魅魍魉、阴魂恶鬼藏身在黑暗中,伺机发出致命一击!   今夜的血,还未流够!   此刻,已是五更天,黎明前最黑暗的两个时辰。   在这号称“不夜”的王京中,世俗的喧嚣与热闹丝毫没有波及到这两家相隔甚远的一寺一院,沉沉的夜幕牢牢地笼罩着整个大地,只有洛邑城中最为繁华的兰桂坊市,仍然在这个时候还亮着盏盏灯光。   张原掠进城中,顺手牵了匹马,专挑那些没有兵卒巡逻的偏僻街道跑着,一点点地向问天观逼近。   一人,一马,在飞速地狂奔着,腰中的利剑在湛然嗡鸣!   此时的问天观中,一处光线昏暗的厢房之内。   那面带苦相的年老道人,此刻神色似乎更加愁苦,连那上方神像的狰狞面孔也不及他。   看着蒲团上盘腿而地的中年道人,心中只觉得愈发不安。   正焦急间,忽然烛光动了一动,苦脸道人连忙朝看去,发现地上的道人双眼暴凸,面色如金纸一般。   “师兄……救……救我!”   中年道人抬出一只手臂,五指萁张,抖抖嗖嗖地伸在半空……   苦脸道人心中一沉,连忙抬起对方头颅,将一碗备好的符水灌了下去。   那中年道人大口大口地喘息,仿佛在水中憋了许久,好半天缓不过气来。   “我废了……我废了……师兄,我彻底废了!!”道人喃喃自语,连连惨笑道。 第十八章 漫长一夜 五   烛光下,阴魂归位的广元子脸色一片煞白,眼角一颗浊泪缓缓滑下。   “三十年苦功……一朝东流!一朝东流!!”   说到最后,语气哽咽悲切。   道号清元子的苦脸道人沉默半响,脸上的愁苦又增了三分。   “那人不是一个孺子吗,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广元子凄凄一笑,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恨意来:“孺子?孺子?师兄可曾见过,一个同时精研佛门心法和武道的孺子?”   “贫道真怀疑,是否什么时候得罪了相国府,叫我阴魂出壳去面对这样一个人!”   “哈哈哈……贫道真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啊!!”   清元子一怔:“怎会有这样的人?佛法与武道,这一静一动,便如一手持刀,一手敲木鱼,最终只能是一事无成,怎能抵挡我等出壳的阴魂?”   “那竖子……武道身手已是一流之选,乍见之时便给了我一剑,阴魂就受了些伤害,接着又使出‘哼哈’二音,打得我几乎魂飞魄散!”   “嗬嗬……如今神魂有缺,今生再也无望晋升真人,毕生大愿,毁于一旦!”说到这里,广元子的眼泪扑簌扑簌流了下来。   “我不甘!不甘呐!!”他拼尽全力厉声高呼:“贫道四岁入院,六岁修道,八岁成为道子,十二岁就是道士,二十岁晋位法师!”   “眼见真人有望,届时我道门大兴,不仅压过佛门一头,就算是大魏朝廷、皇族世家,也拿贫道莫可奈何,再也不能肆意打压折辱,囚禁杀害!”   “我好恨!!!!!!”   清元子默默无语地听着,心中也是悲戚不已。自己这师弟可谓天生道种,晋升之速,千年来莫可比肩者。   按照这么下去,一二十年内成就那渺渺不可臆测的真人之位,是极有可能的事。   可不想,问天观历代先辈孜孜以求、千年未得一见的真人,竟然坏在一介孺子手中!   如今,全毁了!   道子、道士、法师,这三个位份就如同佛门的沙弥、和尚与住持,而真人,则对应着同样是千年未得一见圣僧!   比起圣僧,真人的神异之处已不可闻,道门中人口耳相传,一旦成就真人,便再不惧世俗武力的打压!   道佛二门,在修持上各有不同的侧重。佛门中人不管如何修持,最多肉身坚实强悍,却没有伤人的能力。而道人不同,若是道子道士也就罢了,一旦修成法师,便有了阴魂出壳的神异,为上位者忌讳。   虽然限制多多,阴魂不能加害稍有朝廷名份在身的人,甚至不得命令之下,连贵人所居的房屋都不能进入。但世间之事没有什么是万无一失的,上溯历史,依稀能发现不少法师为祸的记载。   也因此,无论哪朝哪代,对于道人的限制和打压是最不遗余力的。若非在治疗疾疫上离不开道人,又或是一些少见的毛病非得法师出手不可,大刀重弩之下,早把道人灭杀干净了。   上至天子,下至百里侯,当权之人最怕的就是一个死,任凭你生前拥有美人如玉、江山如画,一旦死去就只有一坯黄土陪伴,因此谁也不敢说自己或后人没有求到道人的时候。   也因为这个原因,道人就在夹缝中一直存活了下来,朝廷与世家历来的态度,就是既要用之,也要打压之,中间的辛酸屈辱,自不待言。   二人正自垂泪间,忽然清元子脸色一变,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下一个瞬间,一道人影推门而进,裹挟着一股风霜雨雪的味道,与一往无前的意志!   张原摘下斗笠,长剑出鞘,斗室间寒光生辉。   “使邪法害我者,是谁?”   “呼呜”一股寒风顺着大门吹了进来,黯淡的烛光一阵摇曳,几近熄灭。   广元子身体一阵瑟缩,脸上露出震惊与痛恨之色:“你怎么……你竟然还不肯放过我?”   显然意外非常,两家相隔数十里路,此子竟然簧夜追索而来?   张原面无表情,一步步缓缓靠近着。   “我放过你,谁放过我?”   轻微的脚步声踏在殿内的地板上,在广元子耳中却不啻于死神的步伐,沉重而威慑。   地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一点一点将地上的道人覆盖在内……   清元子蓦地起身,慌忙拦在广元子前面作揖道:“且慢,且慢……。”   张原步伐一顿,“你要拦我?”   清元子抹了抹额头的汗,一脸老脸挤得跟苦瓜似的,“贫道这师弟已经成了废人,从今再动不得法力,寿命也会大大缩短,还请尊客仁心仁德,放他一马啊!”   张原沉默不语,晕暗的光线中,一双幽深黑眸扫向面前的老道人,忽然开口道:“你也是能够阴神出壳的法师吧?”   清元子神情一滞,“贫道……。”   “道人,你心相不一!”张原神色幽暗,又踏前一步,“面上惺惺作态,又说出这些求情的话语,根本不是发自本心。”   “莫非你想诱得我放松戒备,然后阴魂出壳,将我一举扑杀?”   面前这少年清清淡淡的话语,让清元子身体僵硬,口中干涩,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突兀间,清元子脖颈一寒……   “道人,你试试。”   张原的声音就像他手中的剑,无声无色、寒透肺腑,字字落进苦脸道人的心坎中:“阴魂与利剑,孰快?”   烛光的映射下,将二人的身影投在一旁的白墙上,只见一人挺剑欲刺,一人看似作揖求饶,却随时会发出凶狠一击!   沉寂,持续了片刻。   白墙上的身影,也宛如一幅年代久远、失了颜色的壁画,永远定格在这一幕。   清元子缓缓放下双手,脊背挺直,只是一双清朗的眼神中也沾染了几丝苦意。   “奔袭千里,不知不觉间取人性命,阴魂快;近在咫尺,直面生死,利剑快。”   清元子叹了口气,知道连最后一搏的机会也没有,索性坦然地道:“少年人,你好本领啊。”   张原不为所动,面色依旧平淡,掌中长剑没有丝毫放松,漠然地注视着对方。   清元子微微苦笑:“少年人,贫道很有兴趣知道,你佛武同修,是怎么做到的?”   等待片刻,见到张原没有回答的意思,只好又开口道:“若是贫道愿意献出观中修行之法,可否就放过了他?以你天生资质,说不得能够三道同修,走出一条前人未有之路来,如何?”   武、道、佛三道同修,看似前景光明之极,说不得真如对方所言,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张原隐隐有所心动,然而不知为何,心中对广元子的杀意没有丝毫减少,仿佛一旦放过,便会种下无穷后患!   广元子……广元子……怎么在哪里听过这名号……   蓦然,张原身形一晃,绕过了清元子,跳跃着寒光的剑锋带着死亡地尖啸,在广元子惊惧狰狞的目光中,自喉部破肉而入,将其贯脑而死!   “嗬……嗬……我……真人!”最后,广元子捂着喉咙,大股大股的鲜血喷涌而出,他伸出手掌抓捏着空气,仿佛要握紧那逝去的生机与未来的荣耀,随即双眼一凸,身死道消!   “你!!”清元子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   张原收回长剑,瞥了惊怒交集的清元子一眼,往门口走去。   “我道,我自求之!”   天边熹微的晨光中,远远传来一声鸡鸣。 第十九章 大考 一   冬寒渐退,春绿初萌。   在经过了三个多月的严霜后,沉寂已久的大魏王京渐渐复苏了那种人流如织、车马喧嚣的热火劲头,来自各地的行商、游学的士子,以及载着娇俏小娘、世家子弟的宝马香车,开始踏着未曾完全消融的积雪,兴致勃勃地穿梭于大街小巷。   一年之计在于春,这段时间来,前往往生寺烧香许愿的人也特别多,重重叠叠的山路石梯上满是香客来往。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忽然一伙人从主干道中脱离出来,走向另一条较为偏僻狭窄的小路。   “大哥,听说这寺里边有个精通佛儒两家经义的‘佛秀才’,是不是真的啊?”一个眉清目秀,作儒生打扮的年轻男子道。   另一个宛如世家公子模样的人微微一笑:“兴许佛气是沾了些,秀才却不一定了,这次若能通过大考,这绰号才当之无愧。”   清秀男子的谈兴颇浓,又道:“听说此人的佛法造诣已经不亚于方圆大师,却偏偏还是个未受戒的俗家弟子,这事儿可真是稀罕。”   “这世上奇人多……不过不入世家,终是草芥,僧道一流,实则与匠工等人无异,终归登不得大雅之堂。”   听见这话,清秀男子便有些不乐意,似乎对那未曾蒙面的“高僧”很有好感,抗声分辨:“人家不是准备参加大考了么?等一路考上去,谁还能轻视?”   气质轩昂的男子失笑道:“一路考上去就能出头么?你也太天真了。就算他考到进士,今后能做个七品县令就不错了,做到六品知府更是烧高香的福分。”   清秀男子有些不服气:“那朝中的王大人呢?他还不是寒门出身!”   听到这里,轩昂男子就有些沉默,顿了顿道:“王崇阳……终归是少数中的少数,有些事情说出来你也不懂的。”   ——那是父皇费尽心机,利用各世家相互角力之余,才提拔到三公之一、太尉这一职,也是三公中唯一属于父皇的人,你又怎么明白   这二人身后有着七八个随从,个个气势沉凝,目光如虎,随时警惕地张望着四周,愈发显得二人的地位不凡。   众人沿着曲曲折折的山路走了一截,忽然眼前开阔,环境幽雅,一处溪流环绕的雅致小院就在不远处。   轩昂男子抬手一挥,一众随从便往四周散布开来,似松实密地防守中间二人。   往小院门口处走进几步,这男子抬声喝道:“久慕阁下声名,在下魏定一,携舍弟特来拜访,还请不吝一见。”   过不多时,一人推开门扉,一身黑衣黑裳,颇显陈旧,还打了几个补丁在上面,但目光沉静,文质中带着几分出尘之气。   后面的清秀男子捂了捂嘴巴,显得非常意外,没想到这传言中堪比高僧的大德是如此年轻。   张原拱了拱手:“若是求医治疾,请往寺庙一行,在下大考在即,无暇分神。”   这个叫魏定一的轩昂男子笑道:“在下并非求治疾疫,只是听闻阁下经义了得,特来请教一二。”   顿了顿又道:“二人印证磋磨,总好过一人闷头苦读,阁下认为呢?”   张原往四周扫了一眼,点了点头,身体往旁边让了一步:“请。”   魏定一二人走进屋中,只见里面铺设至简,没有多余一丝一毫的装饰,显出一种古拙之雅来。   并且整间屋子中,隐隐透着一股竹子的清香与纸墨的油香,给人清神醒脑的感觉,丝毫没有寺院中那股让人昏昏欲睡的檀香味。   “兄台至雅,怡然自得啊!”魏定一感叹道。   张原神色平静:“谈不上什么雅不雅,随心所欲罢了。”   魏定一点点头,目中有些赞赏:“随心所欲而不越矩,更贵在如此雅情,先生已是难得。”   不知不觉中已是换了尊称。   二人随口讨论了几句儒学经义上的问题,站在魏定一身后那名清秀的男子一直滴溜溜地注视着张原,大眼中满是好奇,忽然插话进来道:“听说兄台善相人,知吉凶祸福,不知是真是假?”   张原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不过愚夫愚妇,以讹传讹罢了,当不得真。”   这几个月来,王京中受不了严冬酷寒的灾民极多,积雪压蹋房屋之事时有发生,其中不乏冻死冻伤者,佛道二门在朝廷一纸令谕之下,也出人出力,参与救治。已经触摸到“住持”门槛的张原自然也活跃其中。   由于他观察入微,又有着不凡的武道修为、耳目聪敏,使得很多时候,都是他出面告诫旁人此处房屋即将垮塌、或者何处仍然埋有伤者,不知挽救了多少平民。   这一传十,十传百,真相就在传递的过程中变了味,或是被救者的感激使然,硬生生把他捧成了能够未卜先知的高僧大德,从而名声大振。   魏定一瞪了身后男子一眼,无奈地道:“舍弟无状,还请兄台见谅。”   清秀男子撇了撇嘴,心中却想到,下次能够出来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索性心下一横,耍着赖道:“张大师,就给我相上一面吧,就说……就说婚姻嫁娶之事。”   张原拿眼一扫,见这男子声音尖细,嘴上无须,喉中无骨,上身被什么束得紧紧的,显得衣衫宽松,胸部位置又有些微微鼓起,明显是个女子,却不知道为何女扮男装。   大魏风气,比之前朝而言已经开放许多,女子抛头露面是家常便饭,并不为人忌讳,却不知此女为何乔装出行。   心中微微一晒,便说道:“你阴气有余,阳气不足,以后想要找个宜室宜家的女子极难,倒不如寻个男子执手,日后生儿育女,可得永年。”   “真准!”清秀男子神情娇憨地拍了拍手,随即感到什么地方不对劲,心中反应了过来,马上脸红过耳,嗔怒地望了张原一眼,拉着魏定一逃也似的离开了。   魏定一苦笑着拱了拱手,匆忙间道了一声告辞,就被拉拽着走出房门。   “什么高僧大德,尽说些入不了耳朵的怪话,哼!坏死了!”魏云水抓起一团正在消融的积雪,捂了捂发烧的脸颊,水汪汪的大眼中满是羞涩。   春天来了。 第二十章 大考 二   “报!张原已经动身下山。”   “报!张原离贡院还有三十里路!”   相国府中,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汇报着监视对象的动态。   张轩忍不住起身:“母亲,还不派人阻拦吗?”   “沉住气,急什么?”司马夫人睁开眼睛,神态中有些烦躁,“左右不过一个秀才,有什么值得大动干戈的?”   “你以为为娘不想阻拦吗?那贱种的声名,已经在那些黔首庶民间传开了。阻他赴考容易,处理后面的事情就麻烦了啊。三万寒门士子齐聚王京,若是被人鼓噪起来,反而画虎不成反类犬,让那竖子的名声更加响亮!”   张轩不甘地眯了眯眼,目中跳动着算计的邪火:“母亲,不如这样……。”   司马夫人眼中一亮,横了他一眼:“你还真想得出,拿为娘当幌子!”   “这是阳谋,我倒要瞧瞧那贱种如何应对!”   ……   卯时之初,天色依旧一片黑沉,张原从塌上起来,在院中练了一会“禅剑”,这才背着包袱往山下走去。   所谓禅剑,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一种习剑之法。持剑之人重意不重招,重收不重出,与其说是练法,不如说是养法。养心、养意、养剑,使得自己愈见本心,澄澈无垢,在对敌激斗之时,才会更加冷静理智,同时也使得无相摧魂剑更加圆融精进。   此时,天色依旧黑暗,山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初春的时节,拂过人体的山风仿佛能冻人骨髓。   山林中隐约传来几声鸟鸣,更显幽深而空远。行走其中的黑袍少年,踏着地上枯萎的落叶坚定地往前走着,就像他未来漫长的人生中,遇到的许多人和事一样,也不曾让他稍停一步。   无非是剑与血,聚和散。   刚刚走入城中,张原便觉得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密密麻麻的人群挤满了各条巷道,各自提着灯笼,在夜色中星星点点,从巷道汇入街道,又从街道涌向贯穿整个王京洛邑的两条通衢大街,最后,向着贡院的方向行去。   这些,都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士子,振兴家门和出人头地的双重愿望驱使着他们,不惜跨越了千山万水,寄望于百里取一的科举大考。   大魏科举,为了防止地方世家上下其手,挤兑寒门士子,在太宗在位时就统一在王京洛邑举行。   地方士子,则由官员处领取官印文书,以此为准考凭证,然后上京赴考。   因此,三万士子陆续赶赴洛邑,全部在这一个初春的黎明,不约而同的汇集起来,朝着那决定命运的地方赶去。   只是三万之数看似极多,于整个天下而言却又是极少了。从这可以分析出,地方官员的职务已被世家把持到何等地步。   科举的内容,一共有三试。   第一关:明经试。这一关考的是儒家经义,史书万卷。也俗称常识考试,士子只要肯下苦功,长年累月的阅读记诵,通常都能考过。这一关过了就是秀才,有着担任地方吏员的资格。   第二关,策问试。这一关便要考士子的实际行政能力,并涵盖了多方面的领域,这要有着一定阅历、有着自己见识和认知的士子才能过关,而不是只知闭门不出,一味死读就能蒙混过去。   第三关,殿试。到了这一步就是皇帝亲选人才了,留京还是分驻地方,重点栽培还是一般人才,就全看这一场。总的说来,进入这一关的士子只有高下之分,不再有黜落的危险。   贡院在洛邑城西,占据了好大一片地势。此刻贡院门口,六扇大门全部打开,一队队长龙排得整整齐齐,蔚为壮观。   然而随时有新到的士子试图挤进队伍,造成不大不小的混乱,但马上被巡逻的甲士押着丢了出来,只能灰溜溜的重新爬起来,乖乖的排到最后去。   上千装备齐整的甲士里里外外的守着,保证了科举的秩序和顺利,然而即便如此,张原仍看到队伍的最前方,不知为何造成了一阵混乱,久久未曾平息。   “你这给脸不要脸贱民!对,说的就是你!”一个贵介公子模样的人咧嘴冷笑着,拍了拍那个士子的脸,“大爷看你排到最前面,就要了你的位置,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明白吗?”   “你说你……竟然拒绝大爷我?很没面子的知不知道?”   “啪啪!”一边说着,他又朝那士子扇了两耳光。   那士子气得脸色涨红,无奈被两个健壮的仆人死死按着,分毫动弹不得。   一旁围观的士子虽然人人激愤,但看到这公子身侧环绕着数名武士,人人垮着腰刀,朝这边虎视眈眈,便无人敢有所动作。   正喧嚣间,一个绿袍官员走了过来,皱眉道:“怎么回事?闹成这般模样,还要不要体统了?”   贵介公子笑了笑,目光转向这官员身上,走了几步靠近过去,唾沫都喷到对方脸上,“本公子司马广,家父司马温,你有意见么?”   “哼!”绿袍官员脸色一青,马上转身走开。   “哈哈哈——呵呵哈哈哈!”司马广仰天大笑,眼泪都笑出来,手指点了点周围的士子:“你们这些贱民,就是天生的贱骨头!”   “现在本公子排第一名!我不进门,谁敢进去??”   贡院大门口,当着众多监督官员和甲士的面,司马广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放声狂笑着,他就喜欢别人恨得想咬他却无能为力的样子。   这时,队伍的后方,一个鬼鬼祟祟,仆人打扮的男子正悄悄向张原靠近,待靠近一段距离时,忽然扑了过去,试图抱住他的双腿……   他连接下来的台词都已想好,眼泪也准备就绪,却愕然发现自己抱了个空!   蒙着圈抬头看去,只见目标人物——张原刚从队伍中抽身离开,往最前方的贡院大门走去。   司马广站在台阶上,得意洋洋地叉着腰:“我排第一!哈哈哈……我就不进去,你们也不能进,对不对?”   “人要讲道理嘛,排第一的都没有进,后面的更不能进,对不对?”他用折扇敲了敲手心:“哎呀,这考试时间也没多久了,要是赶不上……啧啧啧,多可怜哪!”   “嘿嘿!但本公子不怕啊,不用考试也能当官的,你们拿我奈何呀?”司马广细声细气地嗤笑着,旋即转了个身,正面对着贡院大门,摆出个金鸡独立的姿势……   “呔!今日我把门,谁敢进门来?”   “砰!”张原先是不紧不慢地靠近,突然蹦起一脚,重重地踹在对方屁股上。   司马广就这么闭着眼睛、哼着唱腔、余音不绝地飞了起来,直直地扑入贡院大门内,随即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传来。   一脚踹出,张原跟着走进,望着一众呆怔的官员,仿佛什么也没发生,面无表情地道:“搜身。”   这时才有人反应过来,随意检查了下他的身体,慌忙着放了进去。   这时司马广的随从才反应过来,大声鼓噪着要冲进贡院找他麻烦。与此同时,一个身着红袍、看似官品极高的老者满面怒容地走了出来,与张原擦肩而过,往他细细看了一眼,目中有着一丝欣赏。   张原不知这老者是何人,只能拱手肃立,随后看到满面鲜血的司马广被两个军士一左一右拎着,紧紧跟在这老者后面,将其拖出门外。   随后听到老者的声如洪钟般的怒吼……   “来人!将这捣乱贡院的狂徒重打六十大板,其余从犯,胆敢聚众冲击贡院,当场斩杀,悬首示众!” 第二十一章 痴迷话本的孩子 一   王崇阳将司马家的幼子痛打了一顿,又把其余随从全部斩杀,此事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波。然而对于皇室与世家而言,这不过是件略损颜面的小事,只要没有伤及族人性命,没有牵涉到利益层面,都是可以妥协和谅解的。   也是司马广倒霉,这人是真的想去体验一把传说中的科举大考是怎么回事的,但他一向骄横惯了,稍有不顺便大发狂性,平时也无人能够拦住他。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王崇阳竟然出现在初试的贡院中。   这人虽是寒门出身,却手握重权,代表着天底下最大一个世家——大魏皇室。虽说世家可与皇室分庭抗礼,但无论大义名分,还是底蕴实力,只要不是所有世家铁了心联合起来,皇室还是能够压制单独任何一家的。   因此,此人是为数不多,有胆量、有实力与世家叫板的人。   赶考的士子们新鲜痛快一阵子也就过去了,继续埋头于人生中最重要的场合,倒是张原突兀的一踢,又让他的名声在士子中不大不小地火了一把。   张原走进贡院,便被眼前如山如海的考房震了一下。   眼前广阔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地陈列了数之不尽的考房。以五排考房为一个小区,每一排考房隔出20个小房间,也就是二十名士子的考座。   粗粗数来,这样的考房不在千排之下。   张原还算进来得早,寻了一个通风的位置安顿下来,又将房内仔细打扫了一遍,这才安然坐下。   考房破旧不堪,不知用了多少年,环境之恶劣自不必说,然而对这鱼跃龙门之地,没有人会叫苦。   又足足枯坐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有考官走过,往每间房内发下一叠厚厚的卷宗,里面已印上密密麻麻的考题。   张原粗粗一看,发现考题大多是墨义、贴经(问答填空默写),只要下过苦功,倒是难不倒人。   只是这题目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并且非常全面,就算照着答案抄,估计也要大半天时间。   张原倒了一点水在砚台上,不疾不徐地磨着,待一切准备就绪,便拾起狼毫,点点了墨汁,专注地写了起来。   考棚与考棚之间,时不时走过一队甲士,往来巡视的监考官吏也不停穿梭其中,负责揪出作弊之人。   寂静的考场,又有一种别样的声音时不时传入耳中。有苦思不出、急得连连顿足之声;有频频更换坐姿,衣袍摩擦之声;咳嗽声、呼吸声、放屁声,甚至数万人同时落笔于纸,将那原本无声之音汇集起来,变成一种类似海水没过沙滩的潮汐之声。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一念及此,张原心中自有一番明悟:这是人类奋发向上的声音,就像那扑向礁石、永不停歇的浪花,这也是读书人寄望于改变命运的道!   然而,我志不在此!   我的道,又在哪里?   这一考,便是整整一天。   天色近黑之时,张原才顺着人流缓缓走出贡院,这时人人脸色疲惫,却有悲有喜,各自心情不一。   虽说七日之后才放榜公示,然而许多自觉无望的士子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打道回府。或许下一次大考又会来搏上一把,年复一年,直到老迈不能挪步为止。   张原穿街走巷,渐渐形只影单,身旁不再有士子随行。最后在往生寺山脚寻了一家小酒肆坐下来,叫上一壶浊酒,两盘小菜,一个人自斟自酌。   吃着吃着,忽听店家向外招呼一声:“宁大吏,您老要来点什么?”   一个白白生生的中年人从店外走进,脸上似乎随时带着一副微笑,样子很是亲切,“不是告诉过你,叫我宁秀才的么?”   店家挠了挠头皮:“是是,小的总是忘记。”   大吏是对吏员的尊称,只是吏员根本不在官员序列之中,通常由秀才或精于任事的常人担当,因此常常被真正官员鄙视。   这人如此强调称谓,想必一定是耿耿于怀。   这中年人往自斟自饮的张原看了几眼,便作了个揖,彬彬有礼地道:“这位小兄弟,可介意与在下同座?”   张原点点头,“可。”   中年人微笑着坐下,待店家送上酒食,又问了一句:“鄙人宁无我,小兄弟可是此次应试的士子么?”   “然。”   中年人似乎毫不介意张原的冷淡,倒满一杯浊酒,端着向他示意道:“那在下祝你七日后功成名就,名列皇榜了。”   张原看了这人一眼,跟着饮了一杯酒,也不称谢,忽然道:“阁下考了多少次?”   宁无我闻言有些尴尬,随即“哈哈”一笑:“见笑了,在下痴长些年岁,明经试一次就过,拿到这秀才功名,只是在这之后,策问试考了也近十年……。”   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喟叹道:“十年十考,无一次上榜,看来这秀才之名,要背上一辈子喽!”   二人又喝了几杯酒,中年人的谈兴愈发高涨,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吏员的苦楚,无非是给官员打杂跑腿的末流,又感叹一朝不为举人,终究难以晋位于真正的官员。   张原摇摇头,“做官,有什么好?”   宁无我拍了拍桌案,肃声道:“做官怎么不好?就算作一个七品县令,那也是百里侯,一地生杀大权,尽操于手,大丈夫不该如此?”   张原眼神中已有些醉意,道:“你能掌平民生杀大权,别人也能掌你生杀之权。能捧你上高位,也能随时夺取所有,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你苦求一生,就为了这等随时可能失去的东西?”   宁无我愣了愣,眼神有些古怪地望着张原:“那你追求什么?”   张原眼神迷惘地注视着杯中浊酒,语气有些飘忽:“我追求什么……。”   “人生几何,去日苦多!我追求……永远不会失去的东西。”   “拥有,不是为了失去!”   人生能够有多少岁月可以挥霍?只有到了暮年之时,才会骤然醒觉,这一生如同日升日落般短促,失去的光阴太多太多。   一旦光阴逝去,拥有的东西统统都会失去。   “人生几何,去日苦多!”宁无我喃喃地念着,笑眯眯地脸色似哭似笑,忽而开口道:“那照你这般说来,没有什么东西是不会失去的,难道要做一个无欲无求的人,终日无所事事那还不如去剃度出家做和尚!”   这时店家忽然插口道:“这小哥就在往生寺中修行呢,虽然没有剃度,也不比那些大师们差到哪儿去了,去年霜冻,不知救过多少人性命。”   闻言,宁无我脸色更加古怪,足足看了张原半响,忽而失笑道:“莫非你的追求,就是做僧侣?道人?”   说完叹息着摇了摇头,“形赢骨瘦久修行,养身百年终成灰。青灯灭时金身破,一梦极乐化舍利。”   “这佛道二门,虽说是有些神异,可与凡人也没什么两样,最后终要化作灰灰,归于尘土。”   “原来是个痴迷话本的孩子!”宁无我摇了摇头,起身走出店外,身形消失在巷道之中。 第二十二章 痴迷话本的孩子 二   初春的小雨细细绵绵,洒落在山林间,又渐渐升起一层淡淡的白气,愈发显得宛如仙境一般。   “张兄好胆色!好耐性!好悠闲!”   魏定一含笑走进院落,“大考当日,脚踢司马家的纨绔,今日首试发榜,张兄还耐得住性子在此苦读,真不知道教人该怎么评断你才好。”   张原抬头一看,魏云水在其兄肩膀后露出半张脸来,飞快地瞟了他一眼。   这几天中,两兄妹没少前来叨扰,每次都只聊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就离开,颇让人费解。   “给喜钱、给喜钱!”往日羞羞怯怯的魏云水也混熟了,壮着胆子跳出来向张原伸出手掌,一脸理直气壮。   “噢?什么名次?”张原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少女,不知对方为何今日没有着男装,一身小家碧玉的打扮,倒显得赏心悦目。   魏云水嘟嘟嘴:“你怎么就知道你考上了?那么有信心的样子,都不觉得一点意外,真个没趣!”   张原微微一笑,看向魏定一。   魏定一拱了拱手:“恭喜张兄了,第17名,三万人中有这名列,举人唾手可得啊。”   “秀才罢了,唯独靠一个死记,举人又是另一回事,难度不可同日而语。”说到这里,张原顿了顿,脸色有些意味深长:“魏兄此次前来,就为了给在下报喜么?”   魏定一先是一怔,沉吟了下,道:“大考之后,不知张兄有何打算?”   “若是外出为官,或者留任京城,在下都能出些力气,替张兄谋得一官半职。”   说完,魏定一注视着张原的神色,希望从中看到喜悦与意外,但他失望了。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无论张原之后能否中举,甚至成为进士,他都能够为张原谋得官职,这承诺不可谓不重,简直是每个士子梦寐以求的好事。   张原并未有半点动容,拱手谢过对方好意,道:“做官并非在下所愿,考取功名,也只为了满足亡母夙愿而已。”   他犹自记得,幼年时母亲时常拉着他的手,哭着让他赶快长大,赶快考取功名,这样他们娘儿俩才能够过上好日子。   当然,除了这一个原因,他并未道出另一重想法来。   魏定一眼中露出失望,沉默了半响,眼中忽然露出一丝决意,恳切地道:“张兄的志向仅止于此吗?若是有人能使你母亲得到册封,甚至让司马氏与相国府坍台,你可愿出仕,助这人一臂之力?”   听到这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张原心中略有意外。   这些时日以来,他虽然猜出对方是皇族子弟,毕竟如此派头的世家公子,又是姓魏,除了皇族就没有其他可能了。但是能够说出这话,就透露了多重意思在内。   第一,他查清了张原的身份底细,以及与相国府的纠葛。   第二,有资格说出让两大世家坍台,必定是皇帝子嗣、未来有着登基可能的亲王之一。   第三,此人对相国府与司马家也有着不满和怨恨,这才会大力招揽同仇敌忾的他。   但他们两人都是聪明人,一方终究不道破自己身份,一方猜透不说透,都是为了维持表面上这种友好而恬淡的君子之交,不然徒自亮出身份,分隔了君臣位份,就再难有这样氛围的交谈了。   换作往日,张原已经一口答应,毕竟出将入相、醒掌大权才是一个凡人“应有”的追求。   只是不知为何,这份“应有”的追求,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愈发在他心中淡化,甚至不屑一顾,仿佛这世间还有着更高层次、更值得努力的方向和道路,在静静的等着他踏上……   沉思片刻,张原的眼神愈发坚定,注视着魏定一道:“步入仕途,终日蝇营狗苟,非我平生志向。但若是驱除朝廷毒瘤,我这一身一剑,也会全力以赴!”   这话里意思,就是推却了魏定一的招揽,但同时表示,若是有着对付相国府与司马氏的地方,也会赶来效力。   可惜了!   魏定一暗叹一声,摇了摇头,面露失望而去。   一介武夫,能顶什么用?   他看中的,是他相国府庶子的身份,是王崇阳为之赞赏、敢于打击世家的心迹,是一系列秘谍呈报上来的往日事迹,是这段时日来,张原脱口而出的见识与智谋。   魏云水犹犹豫豫地走到门口,忽然掉过头,飞快地跑了回来,话还没说,小脸已经涨得通红。   这少女埋着头,鼻尖几乎触到了自己鼓鼓胀胀的饱满胸膛,对张原期期艾艾地道:“发……发喜钱,你还没给!”   张原神色一愕,往怀中摸了半响,掏出一枚铜钱放入对方白白嫩嫩的手心。   魏云水握拳一捏,随即掉头就跑,脸都红到了脖子根。   张原摇了摇头,重新走回书桌前,刚拿起一本书看了几个字,就觉得有哪里不对,骤然回头一看,身后的窗户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蒙着面纱的白衣女子,一双清冷的眸子正静静地看着他。   修持佛家心经带来的好处,除了让肉身更加强健外,就是让“感”更加敏锐一层,别人话里的真伪、以及周遭环境的变化,都很难瞒过他对外界一切的感知。   这女子光洁的额头中间纹了一个形状繁复的花钿,像是某种宗教里的符号,一双美眸似乎映着星光,正无声无息地注视着张原。   “你就是张原?”女子忽然开口,音调有些淡漠生涩,似很久没有说过话。   “我是。”张原点点头。   “你就是那个痴迷话本的孩子?”   张原皱皱眉头,这叫什么话?他哪里看过什么话本?   见他不回答,女子又出声道:“就是你说的‘人生几何,去日苦多’也是你说的‘拥有,不是为了失去’?”   张原心中有些古怪,仍然点头道:“是。”   “方才那姑娘,对你有意思,你送铜钱,不合适。”这女子出言每每让人意外,并且前言不搭后语,似乎想到什么说什么。   张原眼角抽了抽,波澜不惊地道:“我心中没有男女之情,不管别人有没有意思,我从不考虑什么合适不合适。”   白纱女子点了点头,眼神中似乎有些赞同,又道:“前些时日,你伤了我师妹。”   “噢?那你来报仇的吗?”张原神色平淡,仍然稳稳地坐着。   “不,不会。”白衣女子的说话声带着淡淡的磁音,颇为悦耳:“你,我,是知己,我不会伤你。”   一阵清风拂过,窗外人影已然芳踪杳杳。   张原沉默片刻,忽而失笑:这才是痴迷话本的孩子吧? 第二十三章 白衣少女 一   张原在室内来回踱步,不知为何心绪有些不宁。   忽然脚步一顿,眼中略有所悟:“不,不对,那女子有杀机!”   杀机是什么?   对普通人而言,杀机无非是咬牙切齿,目呲欲裂。   人一旦修了武道,手底下沾过了鲜血,这体内的气机就会令外界的空气发生细不可觉的震荡,修为越是高深,给外界带来的影响就越大。   若是这杀机中又包含了莫大的恨意,那就到了足以令树叶坠落、沉鱼翻肚的地步。   那白纱女子的杀意隐藏得极深,而且不是针对自己而来,故而张原一直未能察觉,只是精深的佛法修为之下,终究令他生出了一丝警觉。   她想杀谁?   魏定一一行人从峰顶缓缓走下,魏云水走在中间,一个人埋着头,眼珠子眨也不眨地望着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微风拂过,四周茂密的竹林缓缓摇曳着,发出沙沙的的碰撞声,空气中一片静谧。   而魏定一神色有些阴郁,拳头握得紧紧的。   “孤堂堂嫡长皇子,连一个刚刚考上秀才的庶子都招揽不来,真是可悲可恨!如此下去,怎么斗得过老二老三?此二人的母家皆是世族高门,根深叶茂,唯独孤的母亲是小门小户出身,竞争不过!”   “不过我不会放弃,若不能登临九五,君临天下,就只有做那圈禁中混吃等死的彘狗!如此,孤宁愿死!”   大魏皇后,历来是世家之女,皇朝的嫡长皇子,也历来为世家之女诞下,只不过这一朝却出了意外。   当朝天子在登基之前,还只是一介闲散王爷,并无克继大统的希望,因此在婚事上也没有世家大族与其联姻,就随便娶了个官员之女。   谁料到,先帝早夭,膝下无子,再加上一连串巧合下,便让今上坐了大位,那寒门出身的女子自然成了皇后,魏定一也成了嫡长子。   世家自然不会容许这样的意外出现,因此魏定一的成长过程充满波折惊险,几次险些死在各种阴谋诡计之下。   好在,他顺利的成长起来,但他母亲却早早的逝去了。   甚至不用去查探,他就知道,那是世家出身的嫔妃使的手段,只因为她们不会允许一个寒门出身的女子爬在她们头上。   因为此故,他对世家充满怨憎,誓以灭之后快。也因此他频频示好张原,他以为相似的出身、相似的经历,也一定会有相同的志愿。   孰料到,那张原竟是一介匹夫,妄图用一剑之力,就想自不量力地解决那些流传了千年的世家大族?   真是荒谬!   正沉思间,只听得风中传来些异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竹林中飞速穿行……   随侍在侧的一众护卫顿时警惕起来,纷纷拔出腰刀,团团围住了二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四周。   “呜……。”   随着一声轻微的破空声,七八根削得尖锐无比的翠竹破林而出,自上而下朝一干人飞速飙射而来。   啪啪啪啪啪!   一连串砍劈之声大作,飞来的竹节被护卫砍成无数碎片,正在这时,一道寒光从一根碎裂的竹子中凸显而出,以迅雷之势杀进人群中,血光飙射之下,四个猝不及防的护卫捂着脖子愕然扑倒。   这赫然是一柄藏于竹中的无柄剑。   这道剑光连杀数人后,又仿佛有个隐形之人在操纵,剑锋一转,往着来的方向激射而去,重新隐没在茂密的竹林中。   剩下三个护卫目瞪口袋地望着倒下同伴,其中一人忽然心神失控,嚎声大叫:“御剑术!这是御剑术!”   魏定一脸色铁青,心中连连咆哮:他们动手了!他们真的敢向我动手!!   魏云水一张小脸上满是恐惧,使劲捂着嘴巴,强忍着大声喊叫的冲动。只是腿肚子打着颤,小拳头把衣裳抓得紧紧的,窈窕有致的身体上扑簌扑簌抖个不停。   “嗡!”   又是一声破空声响,一道天外流光再度破林而出,直指魏定一,其中蕴含的锋锐杀机,已然刺得众人双目发疼!   剩下的护卫完全崩溃,唯独魏定一仍旧直直地站在原地,嘴里泛着苦味,双目认命般阖上。   剑光飞速飚射,带着穿透一切的威慑扑面而来,就要将魏定一破额刺入,掼脑而亡!   魏云水终于忍耐不住,放声尖叫!   这时,一只坚定的大手凭空般出现、紧紧握住了那道夺人性命的流光!   这一幕情景,纵然此去经年,依旧让这位“水云公主”刻骨铭心。   她甚至在无数个孤枕难眠的夜里无数次臆想,那双大手抚摸到自己清清白白的身子时,会令她怎样的心神战栗、怎样的如痴如醉!   鲜血渗过指缝,汨汨而流。   张原神色清淡,仿佛不是自己受伤,只是细细地打量手中的无柄细剑,只见剑身光洁照人,雪亮如水,后方有一根肉眼难察、极为纤细的丝线勾连着剑的另一头。   以线御剑?也的确算得上传闻中的御剑术了。   骤然,流光般的细剑无声无息地从他掌中抽了回去,再度没入幽暗地竹林中。   “张原!”魏云水坐在地上,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裳下摆,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惊惶。   这是她第一次对张原直呼其名。   “快走吧。”张原用出禅音,安抚眼前众人。   剩下的护卫反应过来,连忙拥簇着二人逃也似的离开。   魏定一挣扎着转过身来,郑重作了一揖,眼神中满是悲呛。   待走出老远,魏云水这才反应过来,心中又悔又难过:我应该给他包扎的,怎么就没想到呢?魏云水,你太笨了!太笨了!   手心伤口深可见骨,方才接剑之时,他甚至感觉到剑锋在指骨上切割出一条不浅的划痕来,若不是佛音震荡之下、骨骼愈发坚硬,换作是常人,恐怕已经五指俱断了。   张原随手甩了甩,便是一地的猩红。但伤口处的血肉很快挤压过来,凝血成痂,不再继续流下。   一阵山风吹来,翠绿的幽篁中一道白色人影随风而至,轻轻落在张原眼前。   果然是那个蒙了面纱的女子。   女子微微皱眉:“你护着他做什么?”   张原有心解释一通,但觉得太过罗唣,索性道:“我不希望他死。”   女子点点头,竟然没有再问什么,沉默顷刻,道:“有人出钱要他命,既然你不想他死,那我就退钱。”   张原淡淡一笑,注视着对方:“好,等我有钱补给你。”   女子脸上的面纱微微一动,似乎笑了笑,“知己,不用客套。”顿了顿,又道:“以后,不要用手抓我的剑,危险。”   “好。”张原点了点头。   空气中静谧下来,微风涌动,漂浮着竹叶的清香。   二人相顾无言,片刻后,张原忽然开口道:“面纱摘下来,让我看看。” 第二十四章 白衣少女 二   直接就要人摘面纱,这是何等无礼的话!   虽说民间风气开放,修持武道的江湖中人更不讲究那么多,但一个女子系上面纱,总是有着自己的原因。张原突兀地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算得上无礼至极!   然而,白衣女子一动不动,只拿一双秋水也似的剪瞳一眨不眨地瞧着他,仿佛亘古以来的凝视。   不知过了多久,女子似乎深深吸了口气,接着伸手摘下自己的面纱,动作干脆利落,像是不曾犹豫过。   面纱轻轻落地,那张惊心动魄的绝美容颜中,也有着一道惊心动魄的伤痕。   “我不是话本看多,才戴面纱的。”少女解释道。   听到这话,张原眼角微微抽搐,就算如今古井不波的心境,也生出一种想要一拳打死如此编排他的人。   天可怜见,他自幼几乎凿壁偷光,想尽办法来偷偷看上一点儒学经义,冀望日后带着母亲离开相国府,过上好日子,哪里有闲情看过什么话本?   当下一语不发,缓缓走近少女,注视着那道横贯了整张脸颊、虬结翻红的伤疤,静默半响,忽然伸出手来,往那渗人的伤痕处轻轻抚了上去。   女子不闪不避,任由他抚摸,似是非常淡定,只是脸颊和脖子后突然冒出一大片鸡皮疙瘩……   “谁动手伤你的?”张原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一个……仇人,已经死在我剑下。”少女轻轻回答,似在叙述一件并不相干的小事。   只是微微颤抖的嗓音,暴露了此刻的心情。   张原听了出来,这才放下手,又顿了顿,道:“杀人的钱,我就不补给你了,但这伤,交给我来。”   “我会想办法替你治好,中不中?”   “中!”少女绽露些许微笑,几瓣贝齿圆润如玉,透着沁人心脾的天真之美。   没有心存疑问、也没有惊讶情绪、更没有考虑迟疑。   话的最后,张原故意用方言俚语问出,包含着多重意义和试探,这少女不假思索,同样用这俚语一口回答,在某些层面上,这是一种本心的呼应和彰显。   果然是知己……   先前要求对方摘下面纱、接着伸手抚摸脸上伤疤、最后又言语试探,都是张原存了心要试一试这神秘的少女,没想到种种结果,均令他意外非常。   张原弯下腰,拾起那方面纱,亲手给这少女重新系上——算是弥补一下心中歉意。   “你叫什么名字?”他直直的问道,没有客套,也没有说什么“敢问芳名”一类的礼数用语。   “苏含月。”少女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的名字,但我想你自己说一次。”   张原点点头,看着对方的眼眸:“我叫张原,相国府庶子。”   “苏含月,神道教圣女。”少女重新补充了下自己的身份。   一个世家庶子,一个江湖邪教的圣女,就这么在一个奇怪的缘故、奇怪的对话下认识了。   张原没有朋友,也不想交什么朋友,苏含月也没有朋友,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她朋友。一个有着前世宿慧,一个是天生灵慧,两人际遇不同,却在某些层次上有着惊人的一致。   二人告辞后,一个妖媚勾人的女子从林中走了出来,赫然是那日在寺中追杀方圆之人。   这女子寒着脸,一字一句地道:“苏含月,你动了情。”   白衣少女头也不回,淡淡地道:“动情?你怎么知道?”   妖媚女子哼了一声:“还狡辩吗?为了他,你连任务都放弃,更别提那人都摸到你脸上了,是不是要你们两人脱了衣服钻到一个被窝里,你才肯承认?”   苏含月神情依旧清冷,没有丝毫为之羞恼,“你自己持身不正,早早与人苟合,就把我也想成这样吗?”   妖媚女子冷笑一声:“那又怎样?老娘丢身不丢心,你呢?可知犯下教中大忌了?”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男女之情,于我而言如同浮云。你可能永远不懂,浮云之外的高度!”苏含月眸中飘过一丝朦胧,那是一种名为向往的颜色。   浮云之外的高度是什么?   她自幼便常常做一个相似的梦,梦见她能够飞掠于浮云之上,梦见她能够真正的御剑千里,梦见她修持长生大道……   在这梦境中,她切切实实看到了云层之外的美景,虽然她不知道,那是出于自己的臆想,还是真有其事……   但是梦做多了,假的也能变成真的,于是她渐渐信了!   她坚信,在世人目所不能及的浮云之外,有着让人无法想象的高度和景致!   但是,梦境是极其精彩纷呈的,但现实却又是平凡落寞的,百年之后,连这份令她沉迷的梦境也会变成一捧土灰!   这也是她在听到别人的转述之后,将张原视为知己的原因。   她虽单纯,却是一种至真之纯,绝不是白纸一般。对于人世间种种百态,她不感兴趣,也不想了解,偶遇一知己,心生珍惜,仅此而已。   男女之情?她没想过。   ……   群芳阁,王京中规模最大、姐儿最多的一家青楼。在这里,寻欢客可能享受不到艺伎的雅,听不到美妙无双的琴音或舞蹈,但一定体验到红尘俗世中应有尽有的愉悦。   天色未夜,此刻群芳阁里里外外七重院落中,整个空气都充斥着暧昧的氛围。   望着那一个个摇曳多姿的姑娘,江鱼子眼都瞪直了,只觉得全身血流加速,行走无力,全靠师父拖着自己行动。   “师父,我们干嘛到这种地方来?”   无相子头也不回地道:“大隐隐于世,要避开神道教的追索,也只有暂时在这里歇脚了。”   “可……可是我们才是名门正教啊,干嘛要避开邪教?若是被别的门派知道,我们无相剑派的名声就完了!”江鱼子一边说着口不对心的话,一边使劲拿眼瞟着周围的姑娘。   无相子突发愤怒,“你啰嗦个屁!若不是宁无我自甘下贱,投靠了二皇子,我们怎会落到这种地步?”   江鱼子缩了缩头,见师父的老毛病又发作了,不敢再说什么。   二人随便叫了个姑娘,然后带进一间偏院厢房内,将那姑娘一掌打昏过去,然后用布塞住嘴,捆了手脚,抛进床榻下方。   “终于可以休息了!”江鱼子一头栽进柔软的棉被中,只觉得甜香冲鼻,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无相子盘腿调息,刚运功一个周天,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顿时心中连连叫苦。   接着有人敲了敲门,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二位,姑娘伺候得还满意吗?” 第二十五章 宁无我 一   无相子咬牙切齿,浓密地胡须无风自动:“宁无我,你他妈当了朝廷鹰犬,还真是无所不在啊!”   门外的中年人笑了笑,白生生的脸上一派和气:“老友,你这般说就不对了,我等武人,投靠朝廷,货与帝王家,乃是王道正途啊,这怎么是自甘下贱?应该说老宁我知道上进才对啊。”   江鱼子张大嘴巴,眼神中满是震惊,低声道:“师父,我们进来时说的话他全知道啦!”   无相子不去理他,连连冷笑道:“自古以来,江湖与朝廷各行其是,你自己要当鹰犬就罢了,还要所有人都跟着你?”   “侠以武犯禁,一旦当了鹰犬,还有什么硬骨头去犯禁?只能拿软骨头去欺负欺负平民百姓吧?”   宁无我叹了口气,“武功济得什么事?便到了你我这般地步,无论济善还是除恶,又能管得了几人?”   说到这里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大丈夫不以逞武为能!若能执掌大权,指点天下,从根子上改变世间,这才是真正的侠!区区犯禁之侠,又算得了什么?”   “呸!”无相子吐了一口唾沫,脸上挂满嘲讽:“那二皇子给了你多大的官?你又掌了多大的权?怕是只能当一把刀、一条走狗吧?”   窗外,宁无我沉默片刻,低声道:“你是知道的,非世家出身之人不能白身授官,二皇子也不好打破这惯例。”   “但你也知道,一旦我考中举人,甚至进士,就能一步登天!”   无相子哈哈大笑:“那你考啊,考了多少年?你中得了吗?人有多大肚子,就吃多少饭,你不觉得你会撑死吗?”   “就算你中了!你又能如何?就用你神道教中那些小把戏,就能治理天下?荒谬!狗屁不通!!”   二人早年间曾经以武论交,武道修为不相上下,彼此间惺惺相惜,成为至交好友。   但二人之道大不同。无相子虽然面相儒雅,也曾是读书人,但骨子却是个纯粹的武人,向往以武犯禁,痛快逍遥,以手中利剑诛除不平。   而宁无我则向往出将入相,功在社稷,冀图执掌大权来实现心中愿望,但屡考屡败,忿懑之下便建立了神道教,将心中夙愿贯彻在教义中,在民间影响力颇大。   只是其人见识有限,行事手段偏向幻术愚弄,教中之人又良莠不齐,神道教便渐渐沦为正道中人鄙视的邪教魔门一流。   但宁无我性子坚韧,即便屡考不中,也屡败屡考,不曾放弃。如今更是不惜委身于二皇子门下,成为其手中一把斩除异见的利刃,只为了关键时刻,贵人能提携一把。   “老友,得罪了!”宁无我叹了一声,身形一纵,人已退到院中。   “放箭!”   一声令下,布满了院落的弓手纷纷搭弓上箭,乱箭齐发!   这次就不是弩机发射的轻箭了,而是一石之弓放出的重箭,在这些足以上战场、决胜负的精锐弓手手中,这箭足以灭杀任何一个武道门派!   一支支利箭透过窗棂、木墙,又深深地扎进屋内的家具中。而无相子早有准备,拉着徒弟躲在一个棉被包裹的桌子后面,用这当着盾牌死死的挡着身子。   厚而柔软的棉被,对这种弓箭有着良好的防御效能,只因为它足够软、足够厚,能化解大部分动能,就算利箭穿透了这一层棉被,也只能钉在坚实地实木桌上,不能伤害到后面的人。   “师父,怎么办?”江鱼子哭丧着脸,他虽然武功不错,但一直在山门中习武,不曾游走江湖,哪里遇见过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境!   无相子面色如铁,沉声道:“一会我拖着你冲出去,你使劲往外跑,我来拖住这些鹰犬!”   “不行,要死一块死!”江鱼子虽然害怕,还是鼓足勇气道。   无相子心中有些慰藉,却一巴掌扇在徒弟头上,破口骂道:“什么死不死的,放你娘的狗屁!”   “你跑出去找你师兄安顿,没你当包袱,这些走狗奈何得了老子??”   江鱼子只好委委屈屈答应下来。   趁着箭势稍停,无相子二人裹着一层棉被,顶着大桌骤然突破大门,刚冲至院外,只见眼前恶风骤起,一对铁拳轰然砸来。   无相子一手迎上,一手将裹成一团的江鱼子往房顶高高掷出。   “宁狗子,来来来,让老夫见识下你的功力有没有倒退!”   宁无我攻出一招后旋即飘然后退,听见这话也只当作没听到,喝了一声:“落下大网,务必生擒活捉!”   话音刚落,一张厚绳编织的大网朝无相子当头盖下,纵然他利剑如飞,剑光暴闪,短时间内也难以一一削破这张坚韧厚实的大网。   “宁无我!你卑鄙无耻!!我草你妈!!”无相子气得嘶声大骂。   宁无我微微叹息:老友啊老友,你为什么就不理解我的苦心呢?   这场大考,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要拿下举人!   他摩挲着光秃秃的下巴,心中突然想道:对了,那小子明经试的名次不错,看来颇有几分功底,兴许策问试也不再话下,我要不要……   虽说要损些面皮,但也总比再度名落孙山的好哇。   ……   往生寺的偏院中,张原静静地听完江鱼子的哭诉。   但心中委实有些不可思议,宁无我?那日小酒肆中遇到的白脸中年人?   一个屡试不中的落魄秀才,竟然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邪教教主?   而且这么个武道高手,还是一个一心投靠朝廷、想要出将入相、建功立业的人?   这样一个人,现在却成为二皇子堂下区区一个门客,到处为其招揽武人,扩充势力?   听完江鱼子的叙述,包括此人与无相子的对话,和以往的言行,宁无我这个人的形象,在张原的脑海中顿时渐渐勾勒出来。   怪不得苏含月来刺杀魏定一,原来有着这样的缘故。   有趣,有趣。   一个明明可以傲公卿,慢王侯的宗师高手,一个明明拥有庞大影响力和数量众多的下属,甚至能掀起滔天反潮的邪教教主,竟然还怀揣着这样一份理想……   这该叫人如何评断?   一个身在江湖,心在朝堂的草莽文人?   一个身在魔窟,却不想做魔王的魔王? 第二十六章 宁无我 二   一阵木鱼敲击声不断从佛堂内传出,伴随着方圆嘴唇开合,一连串经文咒语不断吐露出来。   悉陀叶,娑婆诃。   摩诃悉陀叶,娑婆诃。   悉陀喻叶,室皤罗耶,娑婆诃。   那罗谨墀,娑婆诃。摩罗那罗,娑婆诃。   ……   渐渐的,念诵之声愈发急促,木鱼敲得如同暴风骤雨,萦绕满堂、声声不绝。   这时,一只苍蝇从窗棂外飞进,刚刚进入屋子范围,一股无形的震荡迎面而来,瞬间被被分尸成无数碎片!   “砰!”   一声异响传来,念诵声骤然中止,方圆手中的木槌已断裂为二。   方圆神色萎靡,满脸豆大的汗珠,有气无力地道:“这本《大威天龙经》,以贫僧修为,也只能带你到这一步了,你何时能够融会贯通,也就是何时成就‘圣僧’之日!”   张原睁开双目,诚心诚意行了个合十礼。   《大威天龙经》是一本手抄经文,来历已不可考。其中颇多注释出自上一代圣僧之手,因此也被称为成圣的资粮。   只是此经神异之处远胜其他经文,佛法修为不足者强行颂念参悟,只会震伤内腑,甚至神魂难安,发疯癫狂。以方圆住持位份的佛法修为,连此经的三分之一也念不完。   《大威天龙经》全篇由晦涩深奥的古文写成,辨认艰难不成,发音也是拗口至极。这也是方圆看在张原真正晋入了住持一级,才不惜耗费偌大精力,亲自将其引导入门。   “悉陀叶,娑婆诃。   摩诃悉陀叶,娑婆诃。”   刚念了两句,张原就发现,一种沛然如潮的震动自体内油然而生,从舌头到气管,从肺腑到骨骼,随着每一个字吐出,这种震动就像渐增渐涨的洪水,眼看就要溢出大堤。   而肉身,就是这座大堤。   “往生寺所有经文,现在贫僧已经全部传授于你,今后的路,就靠你自己去走了,切记……不可燥进!”方圆合掌一礼,蹒跚着离去。   神秘的语言、神秘的震动,圣僧的不朽不灭,就是来源其中么?   张原回到自己的小院,尝试着再次念诵,同时用着内力护住心脉和脏器。   摩罗那罗,娑婆诃。佛罗那罗,娑婆诃……   陡然间,护住心脉的那一部分真气如煮如沸,狂暴异常,张原心中惊骇,连忙运之于掌,真气流动时经脉中撕裂般剧痛,随后一掌凌空拍出!   轰!!!   一股肉眼可见的螺旋气流涌动而出,所过之处,菜园、篱笆、土墙、小树、土坡,如遭巨兽冲撞一般,狼藉一片!   足足十米的范围,被这一掌摧得一片稀烂!!   “咦?!”   正怔忪间,忽然一声惊叹出现。   “那老小子剑法了得,可不擅长什么掌法拳法啊,这一招你从哪学的?”   一个白面中年人现身出来,望着张原的目光中惊疑不定。   无相摧魂剑是天下超一流的剑法,但无相子这一门只有这一剑一心法,再无多余的功法,这小子又从哪里学来?   而且,这一拳的破坏力几乎与他相当,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这长达十米的内气波动范围!   天底下,怎可能有这样远距离的破坏?   张原喉头猩甜,本想呕出一口鲜血,见到这人进来,便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人正是宁无我!   “宁教主所来何事?”张原不咸不淡地道。   宁无我想到此行的目的,对做官的热情顿时压倒了对武学的兴趣。   “莫非你那小师弟不曾告诉过你,无相子已被本座擒住?师父被关押在大牢中,你还这般闲情逸致?”   张原眸中波光一动,“那我该怎样?杀进天牢,还是去刺杀你?”   宁无我生平没见过这样说话的,不由愕然道:“天地君亲师,师父又是师又是父,他陷入囹圄,你怎么不急不躁?本座等你多时,也不见你上门来寻,最后才听手下上报,说你在寺里念佛经,真是岂有此理!”   张原双眸一睁,似生风雷,“什么天地君亲师?天是什么地又是什么?你可说得明白?君又是什么?吮万民之血、食天下膏腴之硕鼠!亲又是什么?士族高门,不过世间毒瘤,蝇营狗苟,亦是一群吮血毒蛇!”   “这世间种种道理,太多繁杂,你不消说,我也不屑懂。你关押师父,心里盘算着什么阴私,我也不想知道。但若是他死在牢中……”   说到这里,张原屈指一弹,剑锋嗡鸣不绝,“你的人,有一个我杀一个,二皇子的人,有一双我杀一双,直到你满教死绝,赵元一授首剑下!!”   宁无我双眼越睁越大,目呲欲裂地望着张原:“逆贼!逆贼!荒唐!荒谬!还直呼二皇子名讳,你大逆不道!”   张原淡淡一笑:“我大逆不道,你待如何?”   宁无我死死瞪着他,气喘如牛,他怎么也没想到张原是这样的人,在他想来,一个能在明经试中名列前茅的秀才,应该与他是一路人才对,怎么能料到,对方竟然说出这种足以诛九族、寸喋七日的话来。   狂人!狂人!!   上天真是不公平,怎么教这种人得了文运!   有心出手教训,但想到方才那凌空一掌的神威,又没什么把握,反倒可能坏了大事……   对了,大事!大事才是首要的!   想到心心念念的毕生夙愿,瞬间觉得此子的狂妄也没那么重要了。   宁无我缓了缓气,盯着张原道:“既然如此,本座也直说了。你要放你师父出来,那也简单。数日之后的策问试,你必须……。”   说到这里咳了咳,白皙的面皮上有些发红:“策问试中,你用传音入耳,你念我写!”   话说完,等了半响,不见张原回答,却看到对方用奇怪地眼神打量着他。   宁无我有些恼羞成怒:“只要本座过了这第一试,成了举人,马上就放无相子那老小子出来,绝不会食言,你做是不做?”   “可!”张原马上答道。   宁无我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对方的爽快,又确认了一次:“真的?”   声音中有着自己也未发觉的颤音。   张原仍用奇怪地眼神看着他,轻轻巧巧地又说了一声“可。”   宁无我满脸激动,击掌道:“痛快!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入场进座,记得靠近些,传音入耳送不了太远距离。”   接着又絮絮叨叨重复了一些细节,也不管张原一直默然无语,宁无我这才满意离去。   只是当他热情渐褪,冷静下来后,才会想到张原望着他的那个奇怪眼神,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这个疑惑,一直让他反复思量,越想越不解,越不解就越觉得困惑,一直折磨了很多年,直到…… 第二十七章 温暖   三日后,清晨。   张原在榻上睁开眼,稍事活动了下筋骨,洗涮了一下,便准备开始一天的功课。   第二场大考,策问试的时间已然不多,这让他加紧了温习节奏。   上一次能顺利拿到秀才之位,并且名次如此靠前,这倒令他颇为意外。虽说幼时曾偷偷摸摸自学过几年,但那时候没有名师教导,灯油和蜡烛全然没有,天一黑就只能摸瞎,甚至书籍都不全,零零碎碎学得一些有什么用?   可如今再度拿起书本,一目十行或许夸张了些,五六行却是有的,并且记得很快,吃得很透,仿佛本就属于自己的记忆。就算是不再依靠死记硬背的策问试,他试着行文几篇,也是进步飞快,愈发得心应手。   推开窗户,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张原抬目遥望,发现不远处一颗大树上,一道熟悉的白影似乎盘坐在粗大的树杈间。   苏含月?   张原皱了皱眉,不知对方为何一大早出现在此处。   似乎看到张原醒来,白影纵身一跃,从树上轻飘飘地滑了下来,无声地掠出了十来丈距离,清风一般吹进小小院落中。   苏含月依旧那身装扮,白衣飘飘,眉黛如山,璨若晨星的眸子就像荷叶上的露珠。   只是不知为何,发式有些凌乱,沾了不少雾气水迹,衣衫上许多破损之处,甚至染上不少血迹。   张原还未问出口,似是感到他心底疑问,苏含月漫不经心地道:“你快大考,我收到消息,有人不安分,就在外面守了一夜,一共拦下两波偷偷来袭杀之人。”   没有故意隐瞒,也没有存心邀功,平淡而轻巧地叙述中,淡化了一夜的辛苦和惊险。   张原注视顷刻,打开房门:“进来坐着,我正好做饭,一起吃点。”   没有道谢,也没有别的表示,仿佛招呼一个老友般让她坐下,一起吃上一顿饭,仅此而已。   苏含月点了点头,走进屋内,静静地坐在一旁,安然地看着张原忙前忙后,她着实是有些疲倦了。   张原洗好一盘果子,端到苏含月面前:“先吃一些填填肚子,我做得有些慢。”   白衣少女点点头,也不客气,伸手拿了一个放进嘴里,面纱下的脸颊顿时鼓了起来。   接着,张原开始洗菜,切肉,烹煮的烹煮,清炒的清炒,油爆的油爆,不沾一丝烟火气的佛门偏院中,顿时宛如一间俗世的民屋,充满着油盐酱醋的味道。   二人之间没有太多话说,大多数时候气氛沉默,却没有半分尴尬的意思。直到饭菜上桌,张原只说了一声“吃吧”,二人便动起了筷子,默默地吃了起来,宛如多年的夫妻。   苏含月没说什么好吃或者不好吃的话,只是默默地咀嚼着,隔着一层面纱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一双清亮的眸子不经意间瞟他一眼。   张原也没问什么合不合口味的话,也只是匀速地吃饭夹菜,脸上向来是木无表情的样子,仿佛屋中只有他一个人,只有在偶尔与苏含月对视一眼的时候,才泛出几丝活气。   春寒料峭,天气略带阴霾,二人吃着吃着,均觉得寒凉的空气转暖了些,也许是热气腾腾的饭菜,也许是很久未曾这般与人对坐而食。   苏含月的一头青丝被随意束了个结披在身后,低头就食间,时不时有一颗晶莹的露珠从刘海上滑落下来。兴许是在邪教中身份的关系,一个白衣白裳的圣女总能让信徒教众多出几分敬仰,也或许是她本身喜爱这个颜色。   昨晚这少女守护一宿,苦战一夜,张原自忖不会为一个刚结识的人如此付出,哪怕是所谓知己,但他也略知女人的心思是极难猜测的,而且,头一次被人这么对待,心中未免没有触动。   用完早膳,张原随手收拾一下,吩咐对方道:“坐好,我念经,你听着。”   苏含月点点头,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修长的双腿盘了起来,双手顺势垂放在上面。   张原看似随意站着,双手负在身后,嘴上开始念诵,四周的空气似乎一下子凝滞起来,隐隐生出一种包裹的感觉。   “释梵祈劝,请转珐轮……珐轮……轮……   以佛游步,佛吼而吼……佛吼……吼……   扣法鼓、吹法螺、执法剑、建法幢、震法雷、曜法电……。”   随着每一个字吐出,空气在细微地震荡,从无穷近到无穷远,远山近野间似有神明在回应着,呼应着。   开始的时候,苏含月还能看见他嘴唇张合,随着念诵愈急,反而倒看见对方嘴巴看似闭得紧紧的,只是那股禅音却持续不绝,似乎带着莫可名状的神秘力量,钻进自己耳朵里,溜到大脑里,又顺延而下,爬到心窝里,最后辐射到全身……   衣裳下的伤口开始剧烈发痒,凝肤上的干涸血痂一点点隆起,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在往上顶着,最后血痂一块块脱落下来,露出里面粉嫩的新肉。   不仅如此,那股深深的疲惫也在一点点恢复过来,沉浸在禅音中恍恍惚惚、不知年月的苏含月仿佛陷入一场漫长的沉睡,所有的负面状态都在这场睡眠中得到全面恢复。   这就是佛门得以立足世间、享得万人尊崇的神奇之处。   当她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塌上,盖着一床气息陌生的被子。   没有惊慌,也没有任何失态,苏含月缓缓起身,打量着周围环境,发现仍旧是张原的居所。   走了两圈,注意到桌上有一张纸笺,上面写着“好生安歇,我去应试。”   笔迹银钩铁画,似带着剑意,一勾一撇间却又没那么锋锐。   外面晨光初露,天色深蓝,多数人还在梦乡之中。苏含月有些百无聊赖的在屋中走了一圈又一圈,好奇地摸摸这,又摸摸那,似乎刚刚进入凡间的天女。最后又坐回榻上,发了会儿呆,被子里残留的温度让她有了片刻的不舍,想了想,嘴角弯出一丝弧度,身子又钻了进去……   等等,我怎么上的床……是他…抱的么?   此间只有一张床,昨夜,他整宿没睡么? 第二十八章 生我育我方为母   贡院门口,此刻依旧人流如织,但比之上次明经试已经少了大半,残酷的淘汰率彰显着接下来的策问试中,每一个人都可能成为自己的竞争者,使得在场的士子彼此生出一丝仇视。   张原排在队伍中,身后是一脸苦苦忍耐的宁无我,此人屡次落榜,每逢大考之日便焦虑不安,坐卧不宁。此时寻到了这位武道兼科举的高手为他助考,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作弊,这令他兴奋还带着忧虑,渴盼中带着畏缩,全然不似一介江湖大豪!   这令张原不禁暗叹一声:科举磨人,一至于斯。   这时候,张原若有所觉地往右边看去,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仆人模样的男子突然从中冲出,离了两三丈的距离就跪在地上,一步步膝行到他身边。   这男子一把抱住张原双腿,大声哭嚎道:“少爷!少爷!主母病了啊,卧床不起啊,请了和尚道士也不管用,这……这……对了,她嘴巴里面念的全是少爷的名字啊,呜呜,少爷……。”   张原一听了个开头就知道不妙,到最后更是脸色阴沉!   好阴毒的招数!   母亲生病,不去床前好好侍奉着,你还有心思来考试?就算你狠下心不管,就算你考中了,这样的不孝之徒,千夫所指之下,考官们敢取你为举人?朝廷敢征辟你?   若是回去,今遭便错过了。错过一年或许不打紧,谁又知道下一年是不是又来这一招?   绝对能让你终生都考不了!   这时本就互相敌视的士子开始议论起来,纷纷拿目光瞅着张原。   “这是谁家子,听到母亲病重还无动于衷!”   “世风日下,不当人子啊。”   “真是,为了科举连母亲都不顾了。”   “这人不是狼心狗肺是什么?”   短短时间内,在听到这边动静后,非议之声在排队等待中的士子群中飞速扩散着,多数人心底是幸灾乐祸,还有的庆祝着又少了一个对手。   宁无我先是幸灾乐祸,暗道终于有人发现此子的真面目了,说得好!骂得好!   后来转念一想:糟糕!本座还要指望他代为行文,若是他放弃不考,那我的举人岂不是……   “放开!”张原冷冷地看着身下的仆人。   那男子愣了愣,又抹了一把泪,反复喊着:“少爷,主母病重得厉害啊,嘴里念的全是少爷你的名字……。”   他的话里也不提让张原回去探望,但越是如此,就越惹得周围士子忿懑不已。   “你母亲如此病重,明年再来不行吗?”   “就是就是,子欲孝而亲不在,且行且珍惜啊。”   宁无我生怕张原扛不住压力,按捺不下站了出来,信口雌黄道:“你是哪家的下人,认错了人知不知道?老夫人昨晚都是好好的,还曾勉励我等,哪来的病重?速速滚去一边,莫要来搅扰!”   那下人斜着眼飞快地瞟了张原一眼,哭嚎道:“没错呀,我家少爷的名讳不正是张原么?小人怎么会认错啊。”   一旁的士子眼尖,看到张原的牌票,顿时叫道:“没错没错,这人正是张原。”   那下人阴阴一笑,随即飞快敛去,双手使劲拽着他衣裳的下摆拉扯着,更加大声的哭嚎着,试图引来更多人围观。   突然,一支铁一般的手捏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缓缓地拎了起来。   张原眸中一片幽暗,似有邪火燃烧:“我母亲早早病逝,魂归极乐,哪里来的病重?”   这下周围的议论声骤然一顿,若不是真的已经过世,一般是不会有人丧心病狂到诅咒自己母亲已死的话来。   那下人涨红着脸,眼中掠过一丝怨毒,挣扎着道:“少爷,嫡母也是母亲啊,您可不能数典忘祖。”   张原沉沉一笑,一字一句地道:“生我育我,方为我母!你随便找来一个贱人,就敢说是我母亲?”   说着,握紧拳头往对方胸口轰然一击……   那下人抖擞精神,还要再开口痛斥,未料到眼前一花、胸前如遭大锤猛击,整个人往后飞出四五丈,口中鲜血狂喷,胸口凹下一大块,眼见是不活了。   周围士子顿时吓了一跳:“杀人了!有人杀人了!”   “疯了疯了,他怎么敢在此地杀人?”   “这人练过武的!!什么时候草莽也能来参加科考了?”   有人连连冷笑道:“他以为他是谁,比之司马氏的子弟如何?”   “似乎……正是此人踢了司马广的屁股啊。”   “怎么回事?”正在群情鼓噪间,一脸煞气的王崇阳带着一队甲士匆匆赶至,以为又有世家子弟吃了豹子胆来此捣乱。   宁无我连忙站出来,将过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将责任全推在那捣乱的无知下人身上。   王崇阳老于世情,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一双锐利的目光在张原身上扫了扫,反倒微微笑了笑,随即吩咐下人把尸体拖下去,带人转身离开。   世家的庶出子弟背门而出?好得很啊,老夫举手欢迎!   ……   相国府。   一身贵气迫人的司马夫人缓缓抬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看似神态娴静,从容平和,手背上鼓起的青筋却暴露出内心是多么狂怒。   一旁恭立的下人,正在将贡院门口的过程一五一十地汇报出来,最后说到张原一脚踢死人,王崇阳却丝毫没有追究责任,继续任由他参与大考。   司马氏眼皮也不抬一下,压抑着怒火,缓声道:“还有呢?他说了什么,怎么避过众人物议的?”   下人犹豫了一下,一时未作声。   “嗯?”司马夫人拖长了声音,狭长地冷眼一瞪。   那仆人吓得双腿一软,连忙跪在地上颤声道:“那话……难听得很,小人不敢说呀。”   “说!”大厅内满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他说……他说……生我育我,方为我母,随便找来一个……一个贱人,怎么敢……。”   话未说完,一只盛满了滚烫茶水的水壶嗖地飞来,重重地砸在他面门上。   “啊!!!!”仆人一声惨嘶,捂着脸在地上翻滚着。   司马夫人“噌”地站起,一手撑着案几,一手指着那下人,眼中射出无穷地冷厉与憎恨:“来人,拖下去!打死……为止!!” 第二十九章 江湖不见人 一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呐!”   庭外的棍棒和惨叫声,让司马氏的脸上掠过一丝快意,此刻她只恨不得棍下哀嚎的就是那个该死的贱种!   小贱种,翅膀真的硬了!有了武功,有了靠山,就敢这么侮辱本夫人,真以为我奈何不得你么??   “轩儿,你怎么不说话??”   张轩站出一步,眼中带着沉思。   “我等太过小看这贱种了,往日派人伏杀,总是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畏首畏尾之下,反倒成了灯中添油,几番让他反杀逃脱。”   “如今此人上有王崇阳纵容着,下有江湖党羽为其助力,又练了一身武功,若是今次不中举人就罢了,自有法子慢慢炮制。”   “若是中了举人,便有了官身,如此更不好强来。”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为今之计,只有先将其召回相国府,示以宽厚,许以厚利,如此一来,王太尉对此子必生罅隙,不会再试图拉拢。”   “只要王崇阳不再关注此子,今后如何炮制,还不是由着我们?随便寻个边荒偏远的小地方,把他派去做个芝麻官,到时候母亲想他活,就任其生灭;想他死,就派遣大队人马在半路伏杀!”   司马夫人静了静,将这阳谋细细想了一通,不禁点了点头,有些诧异地看了自己这儿子一眼:“轩儿,你很有长进啊。”   张轩微微一笑:“官场最能历练,身在这王京枢要之地,还不能有些进步的话,儿子早该被人吞了。总不能学那贱种,练一些江湖把式吧?”   司马夫人冷冷一笑:“对了,你跟冰儿的事情怎么样了?”   张轩闻言一喜:“还不是全听母亲安排。”   “也罢,等天气稍微转暖些,就给你们把婚事办了。”司马夫人走了几步,忽然皱眉思索道:“你说,要是把你和那贱种的婚事一同办了,如何?”   张轩一愣,“母亲,这是何意?与张原那贱种一块行大婚之礼,这简直是打儿子的脸啊!”   司马夫人阴阴一笑,掐掉盆栽上的一颗嫩叶:“你说,如果那贱种娶了一个青楼贱籍,是不是非常相得益彰?”   “一个新晋举人,甚或进士,却娶了一个青楼**作元配正妻,会不会引来士林非议,千夫所指呢?”   “就是王崇阳再怎么护着他,也不得不放弃了罢?”   张轩竖起拇指:“母亲妙招!只是那小子肯答应?”   司马氏脸色森然,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敢不遵??”   ……   数日后,策问试榜单贴出,一千多名士子名列其中,晋入举人行列,其中前一百名有资格继续参加殿试,张原名列179名,宁无我名列63名。   往生寺偏院。   一处盛开的桃林中,三人默默地饮着酒。   “我等武者,终究还是敌不过朝廷世家之力,你日后……专心功名前程吧,武道……能强身健体,就够了!”无相子醉意朦胧,看得出这次失手被擒,加上不知道受了牢子怎么折辱,打击甚大。   往日虽受过朝廷追捕,就算有江湖好手与军队合力来攻,他打不过也能逃得掉。   但这一次,与他同级的宗师级高手竟然也投身于朝廷,伙同甲士、布下天罗地网,亲自出手来围他。   最后,竟然靠着徒弟的小抄作弊,才换来一身自由。对于一名真正的武人而言,这是对自己信仰之道的最大摧折!   张原默默无言,替他斟满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上一杯,略略示意后一饮入腹。   旁边的江鱼子见气氛凝重,便出言调节,道:“前几日师兄一直没动静,不急不躁的,我还误解师兄根本不想救师父呢。小弟现在知错,还请师兄任意罚酒,不要客气啊。”   张原淡淡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也给他斟满一杯。   无相子咧嘴笑了笑,只是比哭还难看:“小原子啊,这次真亏你了!老夫也曾是文人,也知道读书人寒窗苦读而来的心血,被人白白抄去是何等滋味,宁无我……无耻!”   听到这外号,张原不禁抽了抽嘴角:“这只是小事,读书做官,非我所愿,抄去些许文章又值得什么?”   无相子摇摇头,并不相信他的话,大手一挥,打掉了桌上的酒壶:“不为做官,又参加科考作甚?你也不用安慰老夫,老夫明白的,老夫懂!”   说着,声音骤然抬高,高呼道:“这个世道,没有武者的立足之地,更不需要武者!就是佛门道院,也比我等更有价值!”   “小原子!你忘掉无相摧魂剑,也忘掉无相寂灭经!今后好好做官,做大官!做高官!只要记得一点,善待下民,体恤孤弱,那比做什么大侠都值当了!!”   说着,拾起地上的酒壶,咕噜咕噜往腹中灌去。   张原也不阻拦,默默地望着师父大发狂态,不知为何,无相子的悲哀与落寞,在他心中隐隐引起了共鸣。   夫子言之,于我心有戚戚焉!——面对此情此景,他想起儒家经义上这句话来,竟与此刻无比的贴合!   他不知道自己这份“戚戚”从何而来,仿佛自己也曾同样面对过这样的困惑与绝望,这样的悲呛与无奈!!   蓦然,无相子一把抓住张原的手,悲呛地神色中流露一丝决意:“宦途险恶,不亚于江湖,武道虽不能争锋于世,但亦有自保之力。从今而后,你就是无相子,一个身在朝廷、身为官员、不再恃武为能的无相子!”   说完,一股宛如长江大河、沛沛然无从抵御的真气从大穴中窜进体内,飞快地打通着各处隐秘或滞涩的经脉穴窍。   张原怔怔地望着师父迅速变得花白的头发,这一幕仿佛在梦中似曾见过,但是却不复梦中的悲呛,   无相子,是无相剑派掌门的名号,每一代的掌门都会继承这一称号,从师父手中接过重任,成为新的无相子。   无相子将一生的真气修为全部传给了张原,这代表着这位宗师武者彻底熄了争雄的心志,哀莫大于心死,莫过于此。   江鱼子浑身颤抖着,流泪道:“师父,你这是做什么?”   无相子收回手掌,神态倾頽,无力地坐了回去。   “宁无我,不会放过网罗老夫的机会,只有彻底失去武功,才会令他死心!老夫既不想进入朱门作狗腿子,也不想再东奔西逃,被人抓去折辱了。”   “也只有你师兄,或许能为我无相剑派走出一条新的路来!”   说着,大袖一挥,长身而立,摇摇摆摆地走了出去,江鱼子向张原作了一揖,连忙跟了上去。   半响,桃林深处中传来一阵古朴悠远的歌声: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英雄路远掌声近,莫问苍生问星辰。   天地有涯风有信,大海无量不见人!   张原默默地听着,脑海中如电亦如露般浮现出许多画面。   “我会走出一条新路,但绝不会改弦易辙,傍身朱门!”   一念及此,张原缓缓阖上双目,双手合十,一阵无声的禅音自嘴中吐露出来,似在应和,似在自白。   悉陀叶,娑婆诃.   摩诃悉陀叶,娑婆诃.   悉陀喻叶,室皤罗耶,娑婆诃.   那罗谨墀,娑婆诃.摩罗那罗,娑婆诃.   ……   在张原的世界中,整个天地都在震荡着、沸腾着,吐露出来的神秘音节由小至大,由细微至宏伟,最后响彻天地,宛如大日凌空,焚烧万界。   不知不觉中,《大威天龙经》已经念到了一半。   张原睁开双眼,只见桃花漫天飞舞,如雨而下,满园的春色一朝散尽,化作地上薄薄的一层粉泥……   坠落在地的,还有几缕黑发。 第三十章 江湖不见人 二   心生情,情入性,心性合,心声乃出!   若不是张原无意中符合了心、性、情,三者合一的境界,也许他永远也念不完《大威天龙经》。   这本能够成就圣僧的经书,竟要求用着至诚至真的心声来念诵,无声之声,无心之心!   任何有意刻意,或是三相有着半点不合,都无法在口中无声的情况下用心声来念诵……   佛门颇有一些修闭口禅的僧人,冀图用沉默来积淀心声,时间越久,心声越是浓烈,就是为了能能够顺利念诵这本经书,只是方法落进下乘中的下乘,效果是有一些,但永远也不可能念完全经。   如今举人的位份已然拿到,殿试他却不打算再度参加,是故未拿出全力应试,不然到时候再无籍口推脱官位,届时千丈宦途、万丈红尘之中,一步一磋磨,一日一华发,就是成就了圣僧之位,也迟早要消融在这大熔炉中。   比起……那九霄之上,官,又算得了什么?   自己心中隐约的向往,张原不知该怎样去形容,它仿佛有着一个轮廓,但却不清晰;有这样一个方向,却找不到路在何处!   也许,它在九霄之上!   “什么浮云之外,简直荒谬!荒唐!”宁无我恨铁不成钢地道:“身为圣女,多分心一些教务才是正道!如今本座中了举人,官位指日可待,这偌大的神道教,我原本是属意你来掌管的!”   “你倒好!任务不完成,还跟张原搅和一起,你说你……!”   宁无我叹了一声,望着下方默不作声的苏含月,“静娘跟本座汇报之时,我还不信,你自幼清冷自持,内向寡言,怎会这般轻易就动了情?”   “我座下只有你们两个徒儿,静娘水性杨花,不适合总领教门,原本你是最好的人选,无论武艺还是形象,都是不二之选!可你怎能自甘堕落!”   “为了这教门,本座终生未娶,你为何就不能……”   “二皇子到!”正说着,忽然传来一声通报。   随即,一个身形挺拔、身着明黄服饰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宁无我!”   “小人在!”宁无我连忙跳下座位,迅速趴伏在地,额头触碰地板。   “你马上调集江湖人手,待殿试一结束,立即围攻问天观!务必擒杀清元老道!”   宁无我一怔,道:“不知问天观如何开罪了殿下?”   魏元一咬牙冷笑道:“这该死的老道是老三的人,前一年南方发了水灾,孤不过从赈灾银中挪了一半出来,就被老三指使道人偷拿了证据出来,在父皇面前告了一状!”   “今遭,我府上有妃子生病,便召了一道士入府诊治,谁料到那老道竟打扮成一个平常道士,趁得入府之时阴魂出壳,偷偷往墙角埋了个巫蛊娃娃,上面贴着父皇的生辰八字,若非被人无意中翻出,孤不死也要脱层皮!”   “此獠,孤誓诛之!就算父皇下旨斥责,也好过将来又被暗算!”   道门之中,法师位份的道人可阴魂出壳,神异无比,但受到的限制也颇多,不得令谕,不得对贵人施法,也进不了贵人府邸。   但道人既然有这神异之法,当权者自然会物尽其用,借此打击政敌,就如同上面所言,处心积虑之下,总能寻得漏洞生事。   斑斑青史,这样的事例并不在少数。   宁无我顿首道:“是,贼道可恨!只是这样光天化日之下,非法围攻……。”   “嗯?你不愿意?”二皇子狠狠瞪着他。   “岂敢!岂敢!”宁无我连连顿首,犹豫着道:“只是小人现今已是举人,有着朝廷位份,不好再像过去失身草莽之时胡乱杀人,这行事上……是不是该合诸法度,依律举罪,堂皇而诛之?”   二皇子一愣,忽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泪几乎都流出来,拿手指点着一脸茫然的宁无我,眼中满是讥讽地道:“法度?堂皇?”   “孤说你这邪教之首,手底下人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罢?你跟孤谈法度,说堂皇?”   “举人?你以为考上举人,就能把你这妖人的底细洗白成官人了?你信不信孤叫你一夜间重回白身???”   二皇子手指戳到宁无我鼻子上,森然道:“孤早就说过,你一介江湖草莽,就好好做着杀人放火的事,这才是你的本份,少去白日做梦,妄想什么科举大考,走什么进士出身!若是做得卖力,日后孤自有一份前途予你!”   “可你胆敢无视孤的好意,大刀不拿去拿笔,金腰带放着不要、跑去戴儒冠,还拿着法度和律例来教训孤!好好好,你这举人也不必做了,继续干这份蛊惑人心的好差事吧!”   宁无我额头渗出汗迹,重重顿首几下,连连表示道:“小人知错!小人知错!万望殿下恕罪啊!小人马上召集人手,定要砍下清元贼道的脑袋,置于殿下案前!!”   魏元一冷哼一声,拔腿就走,路过一旁默默无言的苏含月时,脚步顿了顿,被那双璨若星光的双眸吸引住。   当下伸出手勾住她的下巴,微微往上一抬:“你叫什么名字?”   苏含月既无任何动作,也不说话,目光似无温度地注视着对方。   魏元一眉头一皱,冷着脸将其面纱一扯……   “啧啧!”   嘴上发出两声意味不明的音节,眼中温度稍降,掉头往门外走去。   只是行至门口时,魏元一心中又浮起那双如星如月的美眸,暗道此女虽有瑕疵,但也有可取之处,不妨用上一用。   “正事办完,将此女送来我府中。”   说完,在甲士的拥簇下傲然离去。   在他想来,不过区区一介江湖女子,与物事没什么区别。而且是不是处子都难说,拿来随意享用一番也就是了。   本来苏含月脸上那道疤痕已令他打消念头,但若是就这么蒙着面,看上去倒也颇有意趣。特别是在颠鸾倒凤、肆意凌辱之时,再瞧着那双秋水明眸中变幻出各种眼神,倒也有一种别样的痛快。   地上的宁无我缓缓起身,拍了拍膝盖,沉吟着道:“月儿,你看?”   苏含月神色不动,自顾自的系上面纱,淡淡地道:“不去。”   宁无我劝道:“这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好机缘,若是讨得二皇子欢心,将你留在府中,哪怕作一妾侍也胜过教主之位了。”   “不去。”仍旧是冰冷简短的答复。   宁无我早有预料,微笑道:“若是你肯去,那你与张原之事,本座再不干涉,如何?”   等了半响,不见答复,他只看到面纱外的一双明眸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瞧着他。   这种目光……宁无我随即想到,与上一次张原瞧他的眼神颇为相似。   不知为何,他有些恼羞成怒,大手一挥,喷薄而出的雄厚内力将苏含月脸上的面纱都吹翻起来,阴森森地道:“这由不得你,不去也要去!”   他却没想到,这件事成了一场大杀戮的导火索,直杀得王京中血浪滚滚,煞气冲宵,许多人的官帽与人头同时落地,杀得个近乎天翻地覆,方才了事! 第三十一章 有女一人 一   洛邑之畔,是一条流淌千年的碧江,名洛水。   洛水之畔,又栽种了许多垂柳与桃树在河岸两旁,每逢春天到来,柳树梢头抽出嫩绿的新芽,一派桃红柳绿的景致,让许多文人墨客在此流连忘返,留下许多诗篇。   一处高台之上,一个身着月白色布袍,戴着面纱的女郎正倚栏而立,眺望远方,身旁陪着一个面如冠玉、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   “杜公子,此情此景,腹中可有佳作咏颂?”女郎轻声说道,音线极是温柔,就如同下方静静流淌的洛河。   斯文男子持着折扇,在手心轻轻敲击几下,思虑半响,忽而苦笑道:“烟儿,今遭出来你已让我作诗三首,实在是江郎才尽,不敢言诗了。”   女郎唤作白云烟,男子是杜子安,这二人与此处许多踏青的有情男女一般,共赏美景的同时,也在享受着难得的二人时光。   蒙着面纱的白云烟捂嘴一笑:“才华哪这么容易用尽,换作殿试的时候怎么办?”   听到这玉珠坠盘一般的妙音,杜子安心中火热,一把攥住女郎的玉手,微微激动地道:“就算是为了烟儿,殿试之日我也会拼尽全力,名列二甲……不,一甲!”   白云烟轻轻地抽回手,柔声道:“奴家相信杜公子一定能够名列皇榜,只是一甲还须看机缘,莫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烟儿你真好,我定不会教你失望的!到时候……”说到这里,杜子安心中滚烫,发誓着道:“我就娶你过门!”   “奴家,会等着你,望君切莫相负。”白云烟微微掀起面纱,露出一双春水似地妩媚美眸来,仿佛洛水的温柔绿波,浸润着无数的诗情画意……   即使看过了无数遍,杜子安依旧觉得仿若初见时那般惊艳。   颀长白皙的美颈,莹白中透着绯红的脸颊,在春风中茕茕而立的窈窕身姿,那胸前的丰隆和纤细的蛇腰足以令任何男子腹中火热,这样的美人堪称男人最大的恩物,若能拥之在怀……   杜子安默默臆想,将眼前这女子拥入怀中,轻怜蜜爱之时,会是何等惬意、死亦无悔!寒窗苦读二十年的落寞,为人轻贱鄙视的狂躁,统统都会在这个美人的身上得到莫大慰藉!   这时一个丫鬟从远处走来,亦是娇俏可人,来到二人身边行了一礼:“小姐,天色已经不早,是时候回去了。”   杜子安无奈和不舍地望着对方,情不自禁地吟道:“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刻难为情。”   白云烟屈膝微蹲,盈盈一礼,轻启朱唇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烟儿……。”   看着佳人缓缓离开,上了牛车,杜子安又一直目送着牛车摇摇晃晃的远去,消失在视线中,这才怅然若失地离去。   他决计没有想到,二人再见之时,心中佳人已成了他人妇。   缓缓行驶的牛车内,白云烟取下面纱,随手放在一边,绝美的容光顿时照得车厢内都生辉几分。   “小姐,你真的决定跟着那个书生了吗?”一旁的丫鬟突然问道。   白云烟浅浅一笑,露出脸颊两旁的酒窝,更显得妩媚动人,“怎么,杜公子哪里不好吗?”   丫鬟分辩道:“家里穷,又没根底,就会作几首诗而已,连赎身的钱都要小姐来出,这样的男人……。”   “春儿,你不懂!”白云烟出声打断,美眸中露出几丝回忆:“没有钱,可以慢慢赚,没有根底,可以慢慢积累。婚姻嫁娶,最重要的还是人,倘若遇人不淑,就算有金山银海,滔天权势,也只是镜中水月罢了。”   “春儿,如果一个男人有十万两银子的家财,但每个月只肯拿出几十文给你,另一个男人砸锅卖铁,一共也才几两银子,却愿意全部交与你,你会选谁?”   丫鬟不假思索道:“肯定选第二个了,不过那么吝啬的人……应该没有吧?”   “确实少有,但你也不想想,我们是什么身份?有那样家底的人,谁会愿意……娶一个风尘女子为正室?”   丫鬟的神色有些困惑:“为什么……非得正室呢?妾室不好吗?听说许多大老爷都偏爱妾室呢,正房夫人就像坐冷宫一样,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面。”   听到这里,白云烟轻嗤了一声:“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难道你忘记去年被礼部侍郎赎身的弄梅了吗?被他家那头河东母狮活活打死,一张草席裹着扔到江里,下场惨不堪言。还有燕红,被司马家的纨绔子弟玩腻之后赶了出来,如今流落街头,跟乞丐没什么两样,若不是姐妹们时常接济,早就饿死了,这就是妾室的地位和下场!”   丫鬟不再作声,厢内一时间又陷入沉默。   白云烟的眼神一直隔着纱帘悠悠地望着车外,眸光平静,眼睛一眨不眨,似在回忆着一些久远的往事,忽而失笑一声,撑着下巴悠悠地道:“再说杜公子也没那么差,长得帅,学历高,谈吐有档次,还是潜力股,等考上了进士,一个七品官是跑不掉的!”   丫鬟皱着眉,神情困惑,撅起嘴巴嘟哝道:“小姐又说这些让人听不懂的怪话了。”   牛车又走了片刻,在一处挂着“松间月”的幽静院落前停了下来,一个丰腴的妇人急急忙忙地从大门口奔了出来,一头钻进牛车内,一把搀扶着白云烟,就要把她往下拉。   “哎哟我的乖女儿,怎么回来这么晚!王大人和他几十个新科门生的鸣鹿宴正等着你呢,”   白云烟似是轻叹了一声,勉强打起精神问道:“哪个王大人?”   老鸨将她的手攥得紧紧的,生怕再次逃掉,低声道:“还有哪个王大人,当然是当朝太尉,王崇阳王大人了。”   也罢,无非是唱唱跳跳,娱人耳目,这么十多年都过来了,还忍不得这一时半会么?   白云烟匆匆走进内室,褪下身上朴素的布袍,露出一身宛如凝脂、似雪似霜的肌肤来,随即马上被一件造型夸张的大红羽衣盖住。   盘发,上妆,打扮齐整,铜镜中的女子渐渐变得倾国倾城,也愈发不似自己了。   这是一次私下性质的鸣鹿宴,不以大考名次择人选,而是王崇阳以座师名义,从中挑选一些自己看好的士子,以此为经络相互结识一番,给他这一系亲近皇室的“帝党”注入新血,以便成为未来的接班人。   “松间月”不是洛邑中最大的勾栏院,但却是最雅致、最脱俗的一家。   这里的雅致与脱俗,不仅仅体现在房屋布局和装饰上,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姑娘大多是琴棋书画诗五艺皆通的才女,论起诗词唱和、调弦弄曲来,天底下的青楼还没有哪一家胜过此间,也因此常被朝中官员光顾。   随着丝竹之声渐起,一队衣色一致、美貌娇俏的小娘缓缓步入堂前,不知是谁做了个暗示,案几后士子觥筹交错、热烈交谈的氛围渐渐缓了下来,分出大半注意力欣赏着眼前的美人和即将到来的舞蹈。   此间的士子,大多数是中人之家,甚至家境贫寒者也不在少数,埋首寒窗十数年,哪里见识过这等美人扎堆的场面?舞蹈还未开始,那齐刷刷、白生生的手臂、半透明的纱裙中嫩滑滑的大腿,已经使得场下许多人眼睛发直,不停吞咽着口水。   王崇阳微微摇了摇头,看着座下仍旧保持着神色清明的士子不过寥寥数人,心中有些失望。   连这等心志都没有,日后走马上任,怎能抵挡世家大族的拉拢和示好?   目光一个个看去,最后注意到房间角落处,端坐在案前、始终面无表情,状似神游太虚的张原,不禁又多了一份激赏。 第三十二章 有女一人 二   美人、美乐、美食,以及美好的未来,这一切多么令人陶醉!埋首寒窗数十年,不就为了眼前这一切吗?   然而在座的终究是读书人,常年的读书养性终究是有些效果,没有出现太过失态的人。   充满着喜悦和富贵的丝竹之乐愈发高亢,场下的美人也舞得愈发急促,氛围被推至高潮。   骤然,乐声一顿,舞姿一停,八个美人四散开来,作半蹲垂首状。   四周的举子一怔,被这突然中止的高潮堵得心口有些憋气,不知这是玩什么把戏。   “铮!”   寂静的空气中,突然一声弦鸣声,如石上清泉,如松间明月。   这时,一个低垂臻首的红妆女郎从室外缓缓走进,手上抱着一把七弦琴,盈盈一步间,玉指微微拨动,又是数声如坠玉盘之音响起,仿佛在为这姗姗迟来的佳人伴奏着足音。   这女郎行至八个美人中间,呈众星拱月势,缓缓坐了下来,将七弦琴放到膝上,素指微屈,轻弹慢捻,一串如潺潺清流的音符顿时跳了出来。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   女郎轻启朱唇,轻吟曼歌,宛如烈火中的靡靡细雨,让众人心头的躁动渐渐得以安抚。   在这由急转缓的悠长歌声中,一汪春水也似的妩媚眼波不经意间掠过众人,如春风化雨浸人心田……所有士子都觉得她在看自己,她在向自己诉说心头的忧愁。   “锵啷!”   一个年纪较大的士子手中一松,杯子掉落在地,面色失魂落魄,喃喃低语道:“真真是绝世佳人……绝代芳华!!”   这失礼的举动,没有引来任何一个人的注目或呵斥,所有人全部直勾勾地注视着场中的女郎,仿佛看见那念念不忘、冬日春梦后便再也了无痕迹的神秘梦姑。   色授魂与!   看到场下再无人能够抵挡白云烟的魅力,一个个如痴如醉的模样,王崇阳心中便冒出了这四个字。   “但愿见过了这女子,兴许日后就不会那么容易倒在美色攻势下吧。”   心中沉吟着,忽然目光一转,往着张原的座位处看去。   咦?   张原的神色如同古井深潭,脸上却忽然闪过一道淡金,王崇阳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老眼昏花,再细细看去,又没有什么异状了。   难道自己气血不畅,眼前冒了金星?   一曲已终,犹自绕梁不绝,众人仍旧恍惚如梦,神色不一。   “彩!”   王崇阳轻喝一声,微微击掌而叹。   众人如梦初醒,跟着击掌道彩,一时间大声小声不绝,有几个人甚至把手掌拍得跟闷雷似的,吼得室内轰轰作响。   白云烟盈盈行了一礼,轻启莲步,缓缓行至屏风后,惹得许多人伸长了脖子往后窥探。   王崇阳轻咳一声,伸出手虚按了下,场下士子这才慢慢冷静下来,心中犹自滚烫一片。   “白大家又号四绝仙子,歌舞诗乐,均是上上之选。如今尔等有幸一闻歌乐二艺,各自以此作诗一首,五言七绝不限,只要入了白大家的眼,便可继续留在此间,一睹诗舞之妙!”   王崇阳呵呵笑道:“若是诗太拙,入不了四绝仙子的眼,那就无福消受了,还请自觉退席,下堂去吧。”   众人闻言欣然,虽说科举不考诗词,但大家都是读书人,平时交游往来、诗歌应和是常有之事,应该不在话下。   况且此等美人,乃平生之未见,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不在话下,此刻听完美人弹奏一曲,更是灵感如潮,几个有捷才的士子很快有了腹稿,跃跃欲试地准备站出来了。   这时,一个黑袍士子走进堂前,拱手道:“在下不会作诗,这就告辞!”   正是张原。   王崇阳一怔,心中又恼又喜。恼的是对方不给他面子,诗都还没做就要先行告退;喜的是对方从头到尾不为美色所迷,想必也是不屑作诗讨好一个伎子。   然而他完全没料到,张原的的确确不善作诗,一个儿时凿壁偷光,又匆忙温书赶考的人,已经把全部心神用在经史上,哪里会花心思去研究诗歌?   当然,他对此也确实没什么兴趣。   一旁的士子听到张原的话,低声议论起来。   “这人有些眼熟……想起来了,似乎是脚踢司马广的那位。”   “不会作诗?那还算什么读书人?”   “这你就不知道了,据说这人以前有个外号叫佛秀才,是往生寺的俗家弟子呢。”   “岂止如此,此人还是个江湖草莽,练了一身武功!”   “那就难怪不会作诗了,我名教弟子竟然自甘堕落,去学这等末流之技,真真不配跻身于我等之列。”   “不仅如此,此人策问试的排名在百名之外,也不知座师为何将其召来。”   “当真如此?那他还有什么脸面坐在此间?换作是我早早退下了!”   一个读书人自承不会作诗,屏风后的白云烟也是好奇,伸出脑袋往堂下瞟了一眼。   一个普通的男子,这是她的第一印象。   待听到众人的议论,便有些不屑地撇撇嘴角:   冒犯世家,冲动!   杂而不精,愚蠢!   不会作诗,浑人!   “一个落第举子,冲动愚蠢没情趣的浑人,日后最多是个混吃等死的乡绅罢了。到了公园角,也不过是个垫底的。”   王崇阳轻咳一声,镇住周围的杂声,皱眉道:“你究竟是不会作还是不想作?”   他对张原还有着重要安排,不想就这么让他名声坏下去,因此话里就给了余地。   堂下一片寂静,众多或不屑、或探究、或鄙视的目光投注在张原身上,读书人固然没有杀气可言,但一支狼毫有时候比什么杀气都要来得厉害,可想而知,过了今日之后,张原绝对会成为众多圈子中的笑料,和书信上的谈资。   然而他若无所觉,依旧浑不在意,对着座上的王崇阳作揖道:   “诗者,言志也。”   “或兼济天下之志,或振兴家国之志,或立功立德之志,或除恶伸冤之志。”   说到这里,禅音不觉而发,如洪钟大吕,震人肺腑;又似天外鹤语,缥缈难测。   “我的志,不在这浮沉宦海,不在这软红千丈;我的诗,不为靡靡之音而作,不为声色之娱而作,更不为红粉骷髅而作。”   拱了拱手,洒然离去。   张原没有说他的志是什么,因为大雁不与燕雀语。   屏风后的丫鬟低声道:“小姐,他说你是红粉骷髅耶。”   白云烟面色难看,咬牙道:“闭嘴!”   丫鬟又道:“小姐,那红粉骷髅是什么?”   白云烟闭着双眸,深深呼吸几下,方才缓过这口恶气,拿着一双美眸狠狠瞪着这多嘴的丫鬟:“理他作甚?一个死宅的呓语罢了。”   丫鬟困惑地抓抓头皮:“哦。” 第三十三章 规矩中的算计 一   张原走出“松间月”,心头压抑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更为沉重。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令他生出一种奇异感觉,仿佛眼前这些景象只是泥沙堆积而成,一旦大浪涌来之际,就是统统化为凿粉之时!   大浪……大浪……大浪究竟是什么?   “你,不开心?”一道白影不知何时从后面跟上,与他并肩而行。   张原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不知从何说起。   苏含月仍不放弃,又道:“是否因为妓院的姑娘没伺候好你?或者,她不漂亮?”   张原喉头一堵,不知如何接话,只好奇怪地瞪了这少女一眼。   “是不是?”她还在再三追问。   好个苏含月!向来清冷自持,不食人间烟火,缘何今日如此执着呢?   张原顿住脚步,无语地瞪着对方,却瞧见这少女仍旧一副锲而不舍的模样,一颗渐渐圆融无暇的心也不禁泛起无力。   “我说那些姑娘是红粉骷髅,她们便把我赶出来了。”   这算是解释吗?   苏含月眨了眨眼,点点头,似乎很赞同,道:“说得没错,美色,是浮云,美人,亦是骷髅。”   这一来,你自己岂非也是浮云和骷髅?   或许,她从未在意过自己的姿色,也从未把自己当过美人。   张原不再说话,埋首前行,细细地整理着脑海中凌乱无序的记忆。   不知为何,对于未来,他隐隐有些烦躁和不安,觉得自己冥冥中总在等待着什么,既是渴盼,又有些恐惧。   一支凉凉的柔荑忽然握住了张原的右手,一股更为冰凉的真气顺着掌心缓缓注入到他体内,周身经脉中隐隐躁动的真气随之得到舒缓,令他心境平复许多。   张原对着少女点点头,两只手同时松开。   无关暧昧,只是看出他的不适,出手襄助而已。   这时,苏含月似有话说,忽然从人群中钻出三个人,奔着张原快速走来。   却是相国府的丫鬟冬菊,不知何故带着两个护院来寻他,看上去并不像要动手的样子。   冬菊先是不屑地瞪了蒙着面纱的苏含月一眼,以为她是松间月的姑娘,暗骂一声“骚蹄子”,然后勉强挤出一副媚笑道:“四公子,老爷在家召你前去呢,说有要事相谈。”   “噢?相国大人召我有何事?”张原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遣词却显出疏离来。   冬菊忍着气道:“相国大人只说,‘骨肉之亲,析而不殊’,让四公子回去见上一面。”   析者,分离之意;殊者,断绝之意。   骨肉之亲,分而不绝,这是要与他重叙人伦的意思么?   听到这句话,张原眼神一垂,似有所触动的样子。   但随即,心中马上涌起一段往事来。那是他天真的孩童年代,母亲遭到司马氏毒打,卧病在床却久久不得医治,他自己又被司马氏三兄妹时常联合起来捉弄欺辱,弄得一身伤痕累累。   但尽管如此,他心中仍埋着一份希望,一份来自父亲的希望。   他苦苦守在他时常出入的路上,终于有一天守到了退朝归家的父亲,然后他怀着告状伸冤的心情,一五一十诉说了他们娘儿俩的困境,换来的却是意想不到的冷漠训斥和无视,随后更遭到更严厉的毒打。   从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对张文山彻底失望。   想到这段往事,张原冷冷一笑,心中已是寒凉如铁,抬腿就走。   见他不为所动,冬菊大急,便拿出后续应对方式,跟在后面疾声道:“相国说了,堂堂举人长居佛寺,这不像话,若四公子执意如此,相国只好废了你的功名,并且兵发往生寺,拆了里面所有庙宇。”   张原脚步一顿,胸中已是少有的怒意如狂。   功名,举人,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浮云。如果不是为了莫名的预感,觉得未来可能甚有用处,送他个一甲出身他都不会稀罕。   但拿着佛寺来威胁,还真令他为难了。若是旁人,拆一百座庙宇、甚至杀一百个僧侣也休想拿捏他!   但方圆对他有恩,一个自小就不知关爱为何物的人,别人的点滴恩情都令他铭记在心。   好好好,就走上这一遭又如何,任凭你们又捏着什么鬼祟手段,我自一剑斩之!   ……   相国府内。   “老爷,幸好张原没考到前百啊,若是进了殿试,拿到进士出身,我们日后就被动了。”司马夫人说道。   “现在已经很被动了!”张文山冷冷地道:“王崇阳那老小子无孔不入,见缝就钻,张原虽然没有进入前百,却照样进了他的鸣鹿宴!”   司马夫人一惊,怒道:“那老儿这是想做什么?给我们难看么?”   鸣鹿宴中的士子,大多会得到王崇阳的提拔,哪怕不是进士出身,他也会想方设法会放到重要的位置上,而此人的身后更有着皇帝的首肯和背书。   张文山微微摇了摇头,眼中带着寒意:“若只是难看,损个颜面倒无所谓。你也不想想,这百多年来,有多少世家的枝干颠倒了过来?”   司马氏一怔,细细想了想,心底就有些发寒。   枝干枝干,枝是庶出旁系,干是嫡出主家。这百多年来,但凡有那一家高族的继承人不贤不肖,容易拿捏,皇室就会想方设法扶持一个能够掌控的庶出旁系出来,之后渐渐取而代之,使这个家族彻底沦为皇室的附庸。   张文山有些意味深长地道:“若老夫在世,自然不须担忧这样的事情发生,但若是以后……谁又说得清楚?”   长子张轩,聪明是聪明,但关键时刻缺乏魄力和远见。   次子张卫,勇则勇矣,带领大军征伐是个好手,却不适合站在朝堂上。   “如今之计,只有安抚为上,待召回府来,以美色厚利诱之,你也忍耐些,让他安安份份呆在相国府罢了,若是日后表现忠勤,倒不妨给他一份差事,若还是不服……。”   说到这里,脸色垮了下来,森然道:“那也休怪老夫大义灭亲了!”   这时,一个仆人匆匆走进厅内。   “老爷,四公子就在门外了。”   “让他进来吧。”张文山淡淡地吩咐一声,随即看着自己这个庶子从门外缓缓走进。   才几个月不见,这庶子竟大有变化。那身形气度,眼神和步伐,宛如一柄藏在鞘中的绝世利剑,似乎稍稍一拨弄,就会激得神剑出鞘,血溅五步,将这天下杀得一片镐素。   他不是去修佛了么?   混账!怎么越修越不似人子!!   PS:本书超凡内容会慢慢发酵,不会一下子跃升到很高,相信大家看哪种一出场就修天修地修神仙的书已经够多。另外,作为重生的主角来说,现在是有些不务正业的感觉,毕竟记忆没恢复嘛,嘿嘿。安下心,看下去吧。另外求推荐、求收藏、求书单! 第三十四章 规矩中的算计 二   见到张原进门的那一刹那,张文山的心中不由冒出一种利刃近身的悚然感,即便府中的供奉高手隐在一旁,也没有给他带来一点慰藉。   这该死的庶子,修佛怎么修出一身煞气来?!   张文山和声道:“当初让你修佛化戾,看来效果甚好,在外面还挣了个‘佛秀才’的称号,不错,做人就应当这样和光同尘嘛。”   说到这里,脸色微微板起,道:“既然你已有了悔悟之心,就不要再去佛寺劳烦出家人了,从今天开始,就回来住着吧。”   “另外,轩儿三日后大婚,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今也算功成名就,到时候你母亲给你寻个宜室宜家的女子,一块操办了吧。”   看到张原似乎要说什么,张文山摆了摆手,加强语气道:“圣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再者,以大魏律例,女子十五不嫁,男子十七不娶,都是徙三千里的罪过,难道你希望如此?”   这老匹夫!   张原垂目片刻,眼中飞快掠过一丝冷冽,嘴角噙着些许嘲讽道:“敢不从命。”   好一个宜室宜家!实质上,无非是用枕边人来监视我,用美色来腐蚀我,待日后生儿育女,更有了捆绑和胁迫的本钱。   最好的结局,也就是成为无数个勤勤恳恳、给嫡系张氏添砖加瓦的旁支中的一员。   说白,就是一条狗。   待张原退下,司马夫人冷笑一声:“还是老爷有办法,不过以老身看,这小子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张文山抿了口茶,闭着双目缓缓道:“我们是有规矩的人,他是没规矩的人,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没规矩的人拉进规矩里面,让他适应规矩,习惯规矩,学会规矩……。”   “如此,有何惧之?”   张文山说的没错,或者说天底下所有世家,乃至上溯七个朝代,都是用这样的方法统治着天下和万民。   规矩,是什么?   简化其精义,无非就是一个“牧”字。   牧羊的牧,牧牛的牧,牧守的牧。   大崇高祖皇帝曾问道于圣人:敢问何以治天下?   圣人曰:“君王,牧者也。君王御天下,譬如牧者御兽,当以礼为圈,以德为栅,以武为鞭,以士为犬,以利为草,如此,无往不利也。”   往小了说,这些都是“规矩”的一种。   皇室在这样的规矩中,世家也在这样的规矩中,乃是天下万民,统统在这样的规矩之中。   不以规矩,不成方圆——这就是凡人的世界,人人皆需遵从,人人皆需侍奉。   庶民有庶民的规矩,官员有官员的规矩;世家有世家的规矩,皇室有皇室的规矩,每一个阶层需要遵守的规矩都不一样。   否则,人不守规矩,刀斧加身而死;一族不守规矩,群起围攻而灭;一国不守规矩,天下沸腾而亡!   这样的例子,青史之中太多太多。   然而……   张原走进一处雅致的院落中,这比他以前住的环境好了太多太多,并且还有四个可人的丫鬟伺候着,莺莺软语之间,仿佛自己就是一个自幼享受富贵的世家子弟。   缓缓拔剑出鞘,一泓秋水般的剑身上映出那张不再文弱的面孔,两条似欲冲破天际的剑眉,就如同手上这柄长剑一般,誓要斩破任何束缚!   规矩,也是可以用来砸破的。   只要有足够力量,就可以藐视它、践踏它、摧破它!!   区区一介女子,就想来捆缚我?   父母犹按剑,何言子与妻!   ……   正厅内。   司马夫人抚了抚怀中的金丝猴,浅浅地笑着,眼中却不见一点温度:“既然如此,冬菊!”   “夫人有何吩咐?”冬菊连忙出列。   “他不是在松间月参加鹿鸣宴么?那地方可是全洛邑最大的销金窟,想必是瞧得眼花缭乱,不可自拔了。”   “你带人去一趟,告诉那里管事的,让她准备好一个姑娘,三日之后,小轿一顶,送来相国府,切记,从后门进!其他话不要多说,也不要让她知道姑娘是给谁的!”   “警告她,不要拿歪瓜裂枣来糊弄,一定要是个姿色撩人的狐媚子,否则就送她自己的人头来!”   “是,奴婢这就去。”   张文山一怔,摇头失笑:“你啊,果真是最毒妇人心。”   他还真没想过这一招,用青楼贱籍去污了张原的声名,绝了对方的仕途之路。而且事先保密,在完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悄然完婚,连正门都未踏进,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莫大的羞辱。   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张原在仕途一道上断然没有前进的可能了。   不过……如此也好,没了上进指望的人,也好拿捏一些。   司马夫人白了他一眼,保养甚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毒辣,“无毒不丈夫,老爷是愿意毒一点,还是愿意不丈夫呢?”   ……   松间月内。   “本姑娘话已说完,你可记住了?”冬菊昂着头,一脸嫌弃地望着老鸨子。   “是是是,相国府的吩咐,奴婢必然是要遵从的。”一个徐娘半老的妇人连声表态道。   “很好,记住,不要出岔子,否则你知道后果!”冬菊冷冷抛下最后一句话,扬长而去。   老鸨皱着脸,往冬菊的背影轻轻啐了一口,“小贱人,拽什么拽,还不是相国府那几个公子哥的玩物,比我们又好到哪里去!”   一个体型健壮的老头靠近过来,苦着脸道:“那咱们让哪个姑娘去呢?可都是摇钱树啊!”   老鸨瞪了他一眼,叹道:“摇钱树又能怎么样,咱们不过抽些零头罢了,真正的老板还不是那几个世家?你还真把松间月当自个的了啊!”   “那……?”   老鸨想了想,道:“你先去打听打听,相国府最近有什么事,是谁要纳妾,问清楚了咱们再来商议。”   虽然冬菊没说什么,但在她想来,索要青楼里的姑娘进府中,还要红轿红裳,从后门进入,不是纳妾还会是什么?   那老头应了一声,身形一跃,几下就消失了,竟是个难得的好身手。   过了半响,这老头的身影又从窗外一跃而进。   老鸨竖着眉毛骂道:“说了多少遍,不要正门不走跳窗户!你怎么总是记不住?咱们现在做的是正经营生,清清白白的勾当,不是以前跑江湖的时候了!”   老头讪讪一笑,道:“这不是以前跳窗户拐丫头的时候落下的毛病么?”   “行了行了,你打听到什么没有?”老鸨不耐地道。   老头道:“打听到了,三天之后,是相府二公子与司马家的千金大婚的日子。”   老鸨一愣:“你没听错?”   “嗨!这么大的事,连相府都在张灯结彩开始准备了,怎么可能听错!”   老鸨茫然片刻,道:“这人就那么急色,妻妾同时入洞房?”   老头一脸猥琐地道:“世家那些人会玩得很,我们想象不来的。”   “唉。”老鸨叹息一声,忽而愤愤地道:“世人都说我等肮脏,以老身看,跟那等人比起来,我们都算是冰清玉洁了!”   老头嘿嘿一笑:“行了,快拿个主意吧。”   “要不,把雪儿那丫头送过去?”   老头皱眉道:“这不好吧,雪儿已被人梳拢过,不是处子了。”   老鸨顿了顿,“那若琳呢?”   “若琳……这丫头野性重,有些上不得台面啊,若是日后在相国府闹了事,我等不免受到牵连。”   老鸨眼珠转了转,击掌道:“那就小白!”   老头愕然道:“当家的,那可是咱们的台柱子啊。”   “台柱子又怎么样,你是不知道这丫头,鬼心眼多得很。”老鸨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接着道:“老身混迹江湖几十年,论心眼没怕过谁,可就是玩不过这丫头。” 第三十五章 往事如烟   “你还记得那一年,咱们把她从那个乡窝子里面偷出来之后的事吗?”   老头回忆片刻,“我记得那会她才十一岁吧,那时咱们准备把她卖给一个老光棍的,可后来你改了主意,咱们就慢慢收了手,开起了勾栏院,规模越来越大,还花了很多银子,到处请人训练小白。”   “对。”老鸨拍了拍手掌,道:“可你知道吗?那会儿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做上这么大生意,说真的,连门路都摸不清,你就不好奇吗?”   那老头嘿嘿一笑:“你的脑袋一向比我转得快,我不好奇,不好奇。”   老鸨瞪了他一眼,接着回忆道:“是小白,都是小白的主意。”   “那一年,她听说我要把她卖给老光棍,就极力撺掇我,说能帮我挣更多的钱,百倍,甚至千倍……。”   “本来我是不信的,这不就跟天上掉钱一样滑稽么?可那丫头伶牙利嘴,说得老婆子我还是心动了。”   “一开始,她要了一支笔,一张白布,不知道在上面写了什么字,摆在闹市口,一天就收到了三两银子,三两啊!把她卖了也最多五百钱!”   老头拍了拍膝盖:“我想起来了,那天我打跑好几个人,有想来抢钱的,还有想来抢那个丫头的。”   “是了,她还说那叫什么……对,叫卖惨!”   老鸨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道:“从那天开始,老婆子就相信她能赚更多钱了,果不其然,这些年咱们的生意越做越大,都找上世家当后台了。”   老头恨恨地道:“那些狗娘养的,平白无故就要分走咱们那么多钱,老子以前收保护费都没那么黑,真想一不做二不休宰了他们!”   “我当时也这样想,那可是挖老身的命根子啊。可还是小白劝阻了我,说什么……说什么做生意就得有后台,损失一些钱换来保护伞,官商勾结,无往不利。”   “当时不明白这些话的意思,可这些年下来,老身就是再笨也懂了,小白这丫头,小小年纪的时候就鬼着呢。”   “那……那你怎么还选她去相国府?留着她给咱们继续出谋划策不好吗?”老头困惑地道。   老鸨子冷笑一声,一只肥手往桌上使劲拍了拍:“她要是肯安安份份给咱们出谋划策,老身不但不卖她,还会一直让她保留着清白过下去!”   “可这死丫头,这么多年来,她靠着那张脸,还有咱们花银子请人教的本事,一直游走在那些当官的和读书人中间,说起她的名字,这洛邑城没谁不知道,论起声望,就是一科状元也比不上。”   “这也罢了,可她竟然偷偷找了个快要考中进士的相好,想要脱离咱们!”   老鸨放在桌上的肥手越抓越紧,将桌布捏成一团,细小的眼睛里射出狠毒的光来:“我这才发现,这丫头翅膀硬了。不管是来硬的还是软的,咱们都已经没办法再拦着她!”   老头沉默片刻,嗫嚅着道:“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些年她也替咱们赚了不少钱……。”   “哐啷!”   “砰!”   老鸨闻言大怒,顿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先是茶杯被反震起来,掉在地上摔成几个碎片,接着整张桌子发出咯吱声,轰然散架。   眼角的肌肉在抽动,脸颊两侧的肥肉鼓起一坨,老鸨的神色阴沉可怖,尖声叫道:“休想!!!”   “她不让我如愿,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老王,你亲自去看着她,从今天开始不准外出半步!”   “等进了世家的门,我倒要看看这鬼丫头还能蹦哒出什么花样来!”   ……   “怎么办……怎么办……不要慌,不能急,一定有办法的!”   一间闺房内,懒起梳妆的白云烟正一脸焦急地来回踱步,身上只穿了一件小衣,隐隐约约露出胸前深深的沟壑,枭娜的体态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却无人得以欣赏。   没有重要客人的时候,她一般在床榻上蒙头大睡,不到午饭时间绝不会起床。但朦胧间,突然听到丫鬟匆忙跑来,在耳边说了一句话,便惊得睡意全无,六神无主了。   “怎么会这样,这些世家不是最要面皮的吗?妻妾同纳,还讲不讲天理人伦了?”   仓皇失措间,白云烟这才恍惚发现,这些年来自己的小聪明并没有真正改善自己的处境,反而越陷越深,无可自拔。   “大婚之日,还同时纳贱籍出身之妾……不对,这不对,不科学的!”嘴上喃喃自语,时不时冒出一两个别人听不懂的词语来。   身旁的丫鬟似已习惯,犹豫着道:“要不,奴婢去找杜公子想办法吧?”   “杜子安?对了对了,杜子安,他是今科举子,很快会是进士,上有座师下有同年帮衬着,一定有办法的。”   白云烟飞快地念叨着,紧紧抓住丫鬟的的两只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前,一边圆瞪着大大的美眸,尽量让对方看到里面的晶莹泪花,一脸凄绝地道:“春儿,我的未来和幸福就全靠你了,一定要想办法见到杜公子啊!”   春儿含泪点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想办法跑出去的。”   呜……小姐太可怜了!   待春儿出门,白云烟呆呆地坐着,茫然顷刻,似是想起什么,连忙摊开一卷白纸,磨好墨汁,拾起狼毫飞快地写着什么。   纸上逐渐出现一个个人名,附带着官职、身份,然后用一条条线勾连起来,渐渐形成一个庞大的网状人脉图。   白云烟紧紧皱着两条黛眉,待脑海中再也搜索不出一个结识的官员,这才落笔一个个看去……   户部给事中?不行,官太小了。   詹事府洗马?份量还是不够!   大理寺寺正?也干涉不了!   ……   关系相对较好的官员全部看完,没一个有资格能影响到相国府,白云烟又看向一些官位较高的,却无奈地发现,这些人要么是与自己保持着客气,但实质上关系疏远;要么是觊觎着自己,甚至提过给自己赎身的……   就如王崇阳,虽然也欣赏自己的才艺,却从来不曾私下相谈交流过,这样的疏离,浸淫欢场多年的她最能体会出来。   三皇子?不行,不行……这人是个变态,不知道残虐了多少府中的丫鬟。   一颗心,渐渐沉至谷底……   初时听到这件事,白云烟只是觉得诧异惊愕,没有生出多大的情绪来,心中还抱着很大希望,认为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关系网完全能够拯救自己。   随着时间过去,脑海中每每过滤掉一个人,心底的惶恐和恐惧就多涨一分,以她的聪明,自然明白谁有资格插手此事,谁插不了手,所以也就没有做无用功,去哀求根本帮不了她的人。   到了最后,白云烟终于绝望地发现,在世家大族面前,在绝对的权力面前,自己苦心经营、引以为傲的人脉网,根本不能派上半点用场!   白纸从桌上轻飘飘地滑下,就如同此刻,她那颗无处安放的心。   好冷……   凝如滑脂的肌肤上冒出片片鸡皮疙瘩,白云烟拢了拢半敞的衣衫,眼神茫然四顾着。   原来这间雅致的闺房,这么多价值不菲的用具,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家、也不属于自己啊。   好冷……   天气明明开始转暖,燕子也出巢了,可为什么自己的双手那么冰凉?   她打了个寒颤,双手紧紧抱在胸前,却发现那里依旧是一片寒凉。   多年前,她发现根本没法摆脱那两个会武功的人贩,只得费尽了心思为他们挣钱,拼命证明着自己的价值,随着银钱不断涌入口袋,她也终于不再担忧被卖到某个偏僻山村的老光棍手中。   随着时日渐逝,她在欢场中也愈发长袖善舞,屈着心意结识了许多达官贵人,以及满腹诗书的文人才子,以为就此能够奔向自由的道路……   没料到,这命运的残酷安排,终究再次降临了!   苦守了十年的清白,还是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么?   相府妾室……这就是自己最后的结局?   不,不行,我不能这么认输……杜公子会想办法来救我的!一定会的!   窗外开始飘起了绵绵春雨,不远处飘来淡淡的丝竹之乐,充满着伤春悲秋的意味,听在耳中,只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白云烟觉得浑身酥软,渐渐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无力地趴在桌上,脑中想这想那,不知不觉中昏沉沉地睡去。   这么多年成了习惯的懒觉,实则是逃避对未来的惶恐与畏惧的唯一办法,看似聪明与交际圆融的外表下,也只是一颗靠着入睡才能安抚少许的脆弱女儿心。   梦中恍恍惚惚,身份不停地切换着,文艺小资女青年……青楼头牌花魁……世家相府的妾室……最后,又会是什么?   “小姐……小姐……?”   似乎有人在轻轻摇晃着自己,白云烟睁开眼来,发现已是黑沉沉的一片。   黯弱的灯光下,是春儿那张欲言又止的脸。   “春儿……?”   白云烟抹了抹眼睛,打了个哈欠,正待说什么,忽然神情一滞,从慵懒中迅速回到此刻的困境中来。   一把攥住丫鬟的手,急切地道“春儿!见到杜公子了吗?杜公子怎么说?”   “杜公子……杜公子说……说等他殿试结束再说。”   白云烟呆了半响,面上犹带着困惑,仿佛还没听明白这句话,嘴里喃喃念叨几句“结束再说……结束再说……。”   蓦然,眼前一黑。   PS:还须铺垫几章,离张原大杀特杀、踏上超凡之路的时候不远了! 第三十六章 洞房花烛夜   钟老实乐滋滋地捂着胸口的一串铜钱,风尘仆仆地望家中赶去。天可怜见,半年的服役期终于过去,日日夜夜惦记不已的老母妻儿,马上就能够重逢了!   熟悉的街坊,熟悉的环境,离自己的家越来越近,钟老实的心中也越来越激动。   走到巷子口,他看见有个人在卖糖葫芦,想到家中的三岁的儿子,便小心翼翼地摸出一枚铜钱,想了想,又摸出一枚,一共买了两串冰糖葫芦,朝着最后的一小段距离狂奔过去。   刚走到自家院子外,钟老实脚步一停,顿时惊呆了。   一大群人正拿着大锤拆房子,不但是自己家,连左邻右舍也是如此,漫天的烟尘中,是无数个抢天哭地的居民。   “娘!!大姐!!”钟老实发疯似地冲了过去,大声呼喊着老母和媳妇。   陡然,他看见老母口吐鲜血,生死不知的倒在一边,自己的媳妇和儿子也是鼻青脸肿,守在一边正哀哀哭泣。   “大姐!怎么回事啊,啊??娘怎么了?”   他媳妇哭着道:“这些人莫名其妙跑来拆房子,俺们不让,就给他们打了!”   钟老实怔了怔,看向那群正在拆得热火朝天的人,蓦然扑了过去,逮住一人大喊:“为什么拆俺们的房?为什么拆房?”   那人不耐烦地一脚踹在他胸口,将其踢翻在地,拔出一柄刀比划着道:“少他娘啰嗦!相国府与司马府结亲,大婚在即,你们这些房子碍了新人的红毯,不吉利,明白吗?”   钟老实口角溢血,依然扑过来一把拽着那人的脚,疯狂大叫道:“凭什么?凭什么拆房?凭什么打人??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那人冷笑一声,用刀柄重重击在钟老实太阳穴上,将其打昏在地,啐了一口:“王法?爷就代表了王法!相国府和司马府就是王法!要不是今天不能见血,怕冲了喜气,老子一刀宰了你们这些刁民!”   随即高喝道:“拆!继续拆!谁敢阻拦,就使劲的打!”   紧紧攥在手中的糖葫芦不知何时掉落在地,鲜红的果子上沾满了灰尘,随即被一只大脚生生踩碎。   ……   清水洒道,十里红妆。   从相国府到司马府,十数里路全用红毯铺路,道上洒满花瓣,道旁的树上系着红色绸带,春风拂过,一派香风百里的景致。   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有无数下人走上街头,忙忙碌碌地打点着上面的的装扮,一列列甲士也奔赴过来,严严实实地把守着这条红色的喜路。   到了午时,张轩骑着高头大马,志得意满地从司马府迎来了新娘,大红色的八抬喜轿尾随在后,无数俏丽多姿的丫鬟如众星拱月般围绕在侧,还有铠甲埕亮的骑士护佑在两侧,世家的威风与富贵彰显无疑。   相国府内,此时也是一派宾客盈门,来客的马车足足排了近十里路,将道上堵得水泄不通。   繁琐的仪式一直持续了整整一天,待到天色渐暗之际,一乘小红轿才摇摇晃晃地送到了相国府后门,一个新娘打扮的女子在一众下人的遮掩下,匆匆步入府中。   没有任何仪式,也没有一个宾客。   待下人将这女子送进一所僻静的院落,便匆匆退出,如避不吉。   房屋内外,除了两张喜字,以及两个红色灯笼,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迎娶正妻的场面。   张原依旧一身黑衣黑裳,静静地站在院落中,与周围夜色渐渐融为一体。   没有人提过给他更换喜服,他更不在意穿不穿喜服。   倒是屋中的白云烟,一身凤冠霞帔,雍容华美,精致的妆容绝美无伦,宛如一只火凤,静静地等待着新生。对她的装扮,不知就里的老鸨未敢敷衍,以最高的规格仔细打点了一番才敢送来。   一直到走进了相府后门,迎接的下人这才把归宿的对象告知于她,本来做好了当妾准备的白云烟这才愕然得知,自己竟是嫁给相府四公子为正妻。   “老天爷,这是怎么了?千万不要让我陷入三流言情中的剧本啊!小女子我真的不适合宅斗宫斗啊!”   寂静的空气中,她仍能听到远远地飘来喜气洋洋地丝竹之声,那才是相国府二公子的大婚么?为什么四公子这边的待遇如此冷清?   她略略有些委屈,但更多是好奇。   “嘎吱”一声,一个人影推门而进,白云烟抬眼望去,心中震了一震!   是他!怎么是他!   是她?竟然是她?   张原皱了皱眉,心中恍然:这是要用青楼贱籍出身的正妻来污他的声名,断他的仕途。   “阴微手段,可笑!”   白云烟顶着沉重的凤冠缓缓起身,盈盈一拜:“妾,拜见相公。”   姿态柔顺,含羞带喜,端庄典雅,无可挑剔。   无论自己如何不喜,他终究是自己一生的良人了,还是小心着讨好些才是。那些话本中女主的傲娇,信了才真是脑残,自己可千万学不得。   在这个地方,让自己夫君的不痛快,那就是翻倍的给自己找不痛快。尽管心有不甘,但却必须承认,在未来的人生中,他就是自己的天,自己的主宰。   白云烟保持着半蹲之礼,一动不动,静静地等了半响,也不见对方出声,而头顶的凤冠愈发沉重,脖子酸胀不说,胸中一颗七上八下的心也渐渐沉入谷底。   是了,是了,好歹是相府公子,娶了一介青楼女子为正妻,怎可能不恼怒生气?!完了完了,这是要拿我撒气么?   一念及此,尽管胸中委屈如潮,她仍旧微微抬头,拿眼睇着张原,面上娇娇怯怯地道:“相公,头上……头上的凤冠真的好重。”   说罢,两弯烟眉似蹙非蹙,一双美眸泪光点点,娇喘微微,一派不堪承受之状。   张原微微一晒,淡声道:“自己摘下来吧。”   女人果然善于作伪,青楼女子更加青出于蓝,只是任你如何作态,存心真伪,又怎瞒得过我?   听他如此说话,白云烟心中又是一沉:他怎么对我这么不待见,莫非今天的妆化得太浓,反而坏了颜色?   委委屈屈地取下凤冠,白云烟侧着脸不敢看他,手指头在衣衫下摆不停地打着圈,似是不胜娇羞地道:“相公……天色不早,喝了交杯酒,该是……安寝的时候了。”   “还……还望夫君怜惜。”说完,脸红过耳,一颗心似欲扑出胸膛,这次倒是真的紧张了。   来此之前,她早有了伏低做小、曲意邀宠的心理准备,至于献上自己这清白的身子,不也是情理中事么?既然无力改变,索性不如做到最好,这样的心态也是她能够在欢场中长袖善舞、声名鹊起的原因,而不仅仅靠着姿色。   面上虽是柔媚婉转,一派任君采撷的模样,心中却不胜悲哀。   白云烟轻阖双目,然而想象中的虎扑狼吞、狂风骤雨没有到来,反而听到一句冰冷的话语,刺得她汗毛竖立:“再说一次,皮肉色相,在我眼中不过红粉骷髅。”   “古人云:洞房清宫,命曰寒热之媒;皓齿蛾眉,命曰伐命之斧。”   “你独自去睡吧,莫要再来搅扰我。”   哈?白云烟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开始还以为此人玩着欲擒故纵的把戏,可细眼望去,此人神色清明,目光如剑,哪里带了半分情欲?   浸淫欢场多年,她早熟悉了各种形形色色的男子望向她的目光,无论是欲望还是倾慕。   可是,她绝无见过这样的眼神,仿佛视她如草芥、如粪土、如蝼蚁般!   这样冰冷的目光,这样决绝的意味,没有半点凡人的特性在里面,就像……就像寺庙中那些神像的眼睛!   疯子!疯子!!   竟然说她是伐命之斧?!   在这一瞬间,她还真以为自己不知不觉的变成了骷髅,忍不住转过脸往铜镜上一瞧,自己仍旧是丽色无双呀!   白云烟缓了缓,忽然眼珠子一转:噫!我动什么气,这人不愿意碰我,这岂不是正好?   当下试探着道:“那……那妾身想睡了,你可以出去吗?”   张原的目光有些奇怪,面无表情地道:“莫非你想雀占鸠巢?该出去的是你,去外面那张小榻睡吧。”   “……哦。”   白云烟已经无力忿懑,仿佛什么话都不能让她再心生惊讶,就这么迷迷瞪瞪地走了出去。   只是心中却不像脸上那么平静,虽然她常年身处污泥之中,却依旧是一朵白莲,得到的待遇和评价都是极好的,十年来,她习以为常的追捧和讨好建立起来的信心,一朝化为乌有。   “万恶的封建社会,呜呜呜……。”   这一夜,在喧嚣与平静中过去。 第三十七章 休与不休 一   清晨,一脸憔悴的白云烟在噩梦中昏昏沉沉地醒来,只觉得腰酸背痛,难以忍受。   她睡的小榻,是专为夜间伺候主人的丫鬟所准备,为了防止丫鬟睡得太死,听不到主人的召唤,因此小榻设计得又硬又窄,总之不会让人太舒服。   而早已养得身娇肉贵的白云烟,哪里睡过这样的床?   懒懒的打了几个哈欠,环顾四周,入目处皆是陌生的环境,她这才恍然醒觉,原来自己已经嫁做人妇了!   看了看自己身躯上皱成一团的大红霞帔,不知为何,她心里悲从中来。   但想到保留了清白之身,心中又有些庆幸……不管怎么说,事情没有变得更糟,说不定还有改变的希望!   恹恹地走到门口,只见那人挚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慢吞吞的比划着什么动作。   “比公园老人舞得太极还不如!”她看了两眼就失去兴趣,心中直叹:文不能文,武不能武,这就是自己的丈夫么?   正待转身走开,回榻上补一补瞌睡,突然,一道夺目的亮光晃得她眼前一花!   “锵!”   一声兵器交接之声传来。   随即,白云烟看到一个白衣飘飘的面纱少女从墙外一跃而出,在空中徐徐落下。   “啊?好帅!这是有侠女路见不平,来拯救失足的我吗?”白云烟眸中亮起希望,向对方挥了挥手,正要喊一声“这里,这里!”   谁知道,那少女落在地上后,竟然向那个男人走去,并交谈起来,这令她脸上一僵,险些没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张原望着来人,放开手中的无柄短剑,皱眉道:“这是做什么?”   莫名其妙袭来一剑,总不会是考较他的剑术。   苏含月先是没说话,拿着一双星辰般的眸子打量了他几眼,平静地道:“城里传遍了,我才知道,你娶了青楼的姑娘。”   “嗯?这么迫不及待的替我宣扬?”张原淡淡一笑,摆了摆手道:“不用当回事,无非是一些闲人的阴微算盘罢了,算不得正经的婚娶。”   苏含月认真地看了看他清亮的眼神,似乎稍稍犹豫了下,然后点了点头:“嗯,我相信你。”   不知道她在强调什么,也许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说。   一旁的白云烟听得二人对话,却一下子炸毛了!朦朦胧胧的睡意一下惊到九天云外!!   什么叫算不得正经婚娶啊混蛋???   她突然想到,自己经过了昨夜的花轿抬送,就等于走过了这么一道仪式,也经过了洞房花烛夜!在外界看来,她白云烟,已经是有夫之妇!!无论她清白与否,是否完璧,这些都不重要了!   更何况根本不会有人相信,洞房一夜后会有男人不碰她!   本来也无所谓,像昨晚那样,大家各过各的也好,自己不用违心去侍奉一个并不感冒的男子。   可是他竟然说,这算不得正经的婚娶??那置她于何地??也就是说,随时可以将她扫地出门?   如果再被赶出夫家,她唯一的下场,就是重新被抓回松间月,并且不再是卖艺不卖身的首席艺伎,而是“一双手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婊子啊!!   以那个老鸨的性子,但凡有钱送上,恐怕就是贩夫走卒也能睡她一夜!!   看到张原与那女子言谈甚欢的样子,霎时间,她心中升起莫大的危机感!她决定为婚姻和地位而战!!   战!!我要战!!   白云烟这才想到,自己不是妾室,不是妾室,不是妾室!而是正室夫人好不好??   妾室有什么权力?什么都没有!不管夫君做什么都只能干受着,还要奉承着!   而正室有什么权力?   吃醋,打小三!!   一念及此,白云烟美眸中透出凶狠,浑然忘记了对面是会武功的侠女,咬着牙齿,鼻息咻咻地扑了过去……   “狐媚子!不准勾引我夫君!!”   落下去的巴掌没如想象中那般落到狐媚子的脸上,反而陷进一双铁拳中。   张原皱着眉:“你干什么?”   好哇,这就袒护起来了!   白云烟暗暗惊怒,面上却一派凄绝,眼中的柔媚似能化去钢筋铁骨,楚楚可怜地道:“夫——君。”   仿佛杜鹃啼血,声声动人。   她满以为能收获对方的怜惜,却看到张原眉间掠过一丝深深地厌恶,冷漠的语气让她心中直冒寒气:“装腔作势,走开!”   张原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这个称谓,一见到这女子惺惺作态的模样,心中一股恶气止也止不住,直往外涌!   接着,不知道怎么的,白云烟整个身子往后轻飘飘地飞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堂前的石梯上,神色不可置信。   他竟然……打她?   虽然身子不疼,心底最后一丝残留的尊严却轰然破碎!   另一边,张原皱着眉看向苏含月,心中微微有些奇怪,但他只能察觉真伪,却不能明白人心中的复杂念头。   特别是女人。   从白云烟扑过来,伸手、巴掌扇来,苏含月一直不曾回头看上一眼,连眼珠子都没动过半分,仿佛不曾察觉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就这么一直注视着张原。   一直到白云烟的巴掌快要扇到她脸上,只差了那么半个指头的距离,她却仍旧没有半点躲避或抵挡的意思,张原这才出手拦下。   而苏含月晨星般的眸子中,似乎隐隐带着一丝满意的情绪,真是不知所谓!   张原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一声怒吼从院外传来。   “张原!张原!!”   是王崇阳的声音?他怎么到了此间?   苏含月朝他点了点头,身子轻飘飘地跃过院墙,消失在另一面。   而小院门口,王崇阳一脸暴怒地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无奈地张文山,以及张轩等一屋子人。   王崇阳走近前来,看了看坐在台阶上,一脸没回过神来的白云烟,对着张原一脸痛心疾首地道:“你怎么如此不知自爱,竟然娶了个青楼贱籍!!”   “若你想成婚,老夫替你保媒,多少名门之后、大家闺秀不是任你挑选?怎么偏偏选了这个女子?你这是自甘堕落,自甘堕落啊!!”   他对张原期许甚深,就算没有世家出身的身份,就算对方没能进入殿试,他也决定慢慢培养,日后安排重任。   却未料到,此子当面对白云烟不屑一顾,才没几天就娶了过门,还是正室,岂非是心口不一?但他下意识认为张原并非那种出尔反尔的虚伪之人,里面说不定有着内情,因此急匆匆地赶来阻拦此事。   “老夫命令你,你马上休了她!!”   左一个贱籍,右一个堕落,一旁的白云烟听得脸色愈发苍白,待听到最后一句,更是心尖一颤,情知到了决定命运的最后关头,但她已不抱什么希望,因为张原完全无视了她的美色,甚至动手将她推倒在地。   罢了,一死而已!自己是决计不能回到松间月了。   心中存了死志,整个人反倒轻松起来,绿水般多情的眸中满含着决绝,不屑地望着这些人的表演。 第三十八章 休与不休 二   张原心中感怀这老者对自己的爱护,拱手一揖,正待说什么,一旁的张文山连连冷笑道:“太尉大人,你干涉本官的家务事,还想拆人婚姻,也是你的份内之事吗?”   王崇阳傲然睨视于他,道:“张原是本官的门生子弟,当然是份内之事!”   张文山呵斥道:“荒谬!岂有座师无故插手门下婚配之例?明媒正娶之妻,又未犯下七出之条,岂容你说休就休?”   王崇阳丝毫不怯,毫不留情地驳回道:“明媒正娶?敢问是谁做的媒?婚前可有六礼?……一个也无,也敢说正娶??”   六礼为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种种繁复。   婚姻大事,种种流程必须严格地一一走过,别说达官贵族,就是平民百姓也不会错过某一项,最多简化一些而已。   “这……。”张文山一时语塞,身旁的司马夫人却接着话头道:“小儿贪其美色,催促速速成婚,我们长辈能有什么办法?也只好省却大半功夫,如今木已成舟,我堂堂相国府,却做不出毁人终身的事来!”   王崇阳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笑话:“毁人终身?尔等真是厚颜无耻!把一个青楼贱籍嫁给大有前途的士子,莫非不是毁人终身?”   说完不再理会那边,转过头来,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张原道:“老夫今日便为你做一回主,你可一言而决,休,还是不休?”   所有人的目光望向张原,张文山这一边看到白云烟的美貌后,亦为之惊艳不已,特别是司马夫人,心中不断痛骂那松间月的老鸨,怎就将这般出色的美人便宜张原了?   一旁的张轩不知为何,有些失魂落魄,脸色难看得很,待走进院子,看到白云烟后,一双通红的眼睛便直了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而站在他身旁的司马冰时不时瞥他一眼,神色有些不屑。   但除了王崇阳外,在场之人根本不信,张原这毛头小子会选择休妻,这等人间绝色,不是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拒绝的!   张原本就无可无不可,休也好,不休也罢,根本不会让他的心境生出半点波动!但看到王崇阳如此费力的回护于他,心下不免有些感怀,不忍拒绝对方好意,正要开口同意休妻,忽然左耳一动,一阵细密的传音钻入耳中。   那是苏含月的声音,只说了三个字:不要休。   张原皱了皱眉,不知对方何出此言,但他也不会就这么听了对方的话,待回头望了一眼白云烟,只见这女子俏脸煞白,眼中隐隐有着死志。   沉吟顷刻,张原对着这女子淡淡地道:“我知你并非心甘情愿结此婚事,如此,你自己来决定是走是留。”   白云烟只待张原说出一个“休”字,便要一头撞死在石梯上,让这些人知道,一介弱女子也有血溅五步的勇气。   可听得张原这话,怔了一怔,不知为何鼻子一酸,强烈的哭意涌了上来……   多少年了,多少年没人让她自己做过选择和决定了……   生生忍住鼻腔内的酸涩,想也不想,眼巴巴地望着张原,飞快地摇了摇头,涩声道:“不走。”   我还有什么路可以走呢……   蝼蚁尚且偷生,不到绝路,她还不想这么快结束自己的第二次生命。   张原皱眉道:“你确定?你知道我并不把你当作妻子。”   周围人一怔:这是什么话?   司马冰饶有兴趣地盯着张原,脑袋里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张原的话语,白云烟眼眶再次一红,眼神复杂地望着他,含着泪再次点了点头。   张原暗叹一声,转过来长身一揖道:“座师,对不住!”   王崇阳满脸失望地望着他,摇了摇头,一语不发,拂袖而去。   张文山哈哈一笑,觉得这才是理所当然,有些可惜地望了白云烟一眼,跟在后面离去。   张轩也狠狠盯了一眼那张足以让人升起火气的脸蛋,但他却永远升不起火气了。   司马冰则有些不屑地剜了白云烟一眼,似在比较谁的容色更出挑,但随即想到自己何等出身,跟一个伎子比什么比。   转眼间,一大群人消失得干干净净。   白云烟呆坐半响,忽然想起什么,拉着裙子往厅内小步跑去,没过多久,又端着一杯热茶小步跑来,小心翼翼地递了上来。   “夫……夫君,请喝茶。”   由于跑得急了些,滚水溅了出来,手指上迅速鼓起几个水泡。   听到这称谓,张原心中再次隐隐泛恶,待看到对方白葱似的手指烫出的水泡,也不好再冷言冷语。   将茶杯接过,然后一把攥住对方那双滑如凝脂的素手。   白云烟一惊,他……他终于要对自己下手了么?   张原的手从对方的水泡上轻轻抹过,细微的震荡间,水泡已经不药而愈,烫伤的位置变得嫩白如初。   白云烟不敢相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惊又喜:他还有这等本事?这不是和尚才会的么?他……这是关心我么?   见张原将自己的手放下,恢复了方才疏离的模样,她心中又隐隐有些失落。   无关感情,只是希望多得到一点这样的抚慰。   但现在,这已是奢望了么?   张原的眼中重新布满冷漠,面无表情地道:“虽然不知你得到过什么吩咐,但既然你不愿走,我也不会迫你。只是要切记一点,不要让我找到杀你的理由。”   白云烟方才在一旁听了许久,大致也明白张原与相国府是个什么情况了,这时听到他的警告,不禁替自己分辩道:“你要相信我,根本没有任何人跟我说什么,直到昨天……昨天进了相国府,我才知道要嫁的人是你。”   “真的……我不会对夫君你不利,绝对绝对不会!”   张原瞧了一眼,知道对方所言无虚,微微点了点头,神色稍霁:“你不用叫我夫君,我修的是至真至诚之道,最耐不得这等口不应心的话,而且我也不会有男女之情,你也不用讨好于我。若哪一日你想离开,只消说一声就是,届时我会把你送到安全地方。”   “是。”白云烟低低的应了一声,于她而言,这天底下哪里还有安全地方。但她还是不明白,眼前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他说的话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但她明白了一点:眼前这个人是真正的心如铁石!是自己这么多年欢场的阅历中,唯一一个真正不被她姿容所迷惑的男子。若是一天得不到他的心,她的安全就一天得不到保障。   若是得到了,应该是一份很纯粹的感情吧,这不就是自己一直追寻的么…… 第三十九章 揉搓   天还未亮,策问试中排名前百的举子便齐聚于皇城门外,等待着人生中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场大考。   宁无我自然也在其中,他穿了一件再正统不过的士子儒衫,针脚细密,做工精良,身上已是满满的官绅气派,再瞧不出半点江湖人的味道。   在他恭谨肃然的面容下,却隐藏着一颗志得意满的心。能够参与殿试,最差也是个三甲出身的进士啊!虽说现在世家当道,但寒门士子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出头之路,他有这个信心!   进士!进士!误入草莽二十年,任凭武功修得再高,麾下势力渐渐膨胀,二十年的江湖风雨,也始终不曾熄灭他心中的向往!   唱名东门,金殿传胪,这才是真正的鱼跃龙门,无上荣耀!与这相比,武功、教派,又算得什么?不过末流之技,上不得台面的玩意罢了。   这时,一名太监带着几个侍卫远远走来,在场的士子以为正戏到来,纷纷抖擞精神,准备进入那深深的皇城内部。   未料到那太监走到宁无我身旁,面无表情地抬起手中黄绢,尖声道:“今科举人宁无我接旨。”   宁无我心中一震,一股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顾不得多想什么,连忙趴伏在地。   “敕曰:经查实,举人宁无我,交游匪类,多行不法,今剥去举人功名,戴罪听用!”   宁无我眼前一黑,若不是修为精湛,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还不接旨?”太监厉声道。   “臣……罪民……接旨!”杀人如麻的拳头,颤抖着接过那卷轻飘飘的黄绢。   天晕地旋间,恍恍惚惚的宁无我没听到周围举子的议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皇城的,整个人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失去了对外界的任何感官。   一声春雷炸响,绵绵细雨坠落下来,丝丝冰凉打在他脸上,这才回过些许神来。   宁无我神情茫然,抬头朝周围望了一眼,只觉得心中所有意气被全部抽空,连支撑身子都是困难。   随意找了家酒肆,菜未上,酒已空了一坛。   “呲啦!”   又是一声春雷炸响,轰隆滚动,宁无我心中忽然雪亮一片!   “戴罪听用……听谁的用??哈哈哈,除了二皇子,还有谁??”   一瞬间,那日在总部之中,二皇子说过的话清晰地浮现出来。   “……你信不信孤叫你一夜之间,重回白身?”   “杀人放火才是你的本份!少去白日做梦,妄想什么科举大考!”   “……好好好,你这举人也不必做了!”   当时还以为只是气头上的狠话,自己也表示遵命行事,调集人手准备围攻问天观,还打算将月儿拱手送上的,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狠心啊?   凭什么……   凭什么要剥夺老子好不容易考来的功名!!!!!!!!   “砰!!!”   饭桌从窗外飞出,轰然坠落在街道上,四散的碎片不知砸中了多少人,引起一片叫骂一声。   “客官你……。”掌柜与小二跑过来,刚想呵斥,待看到宁无我赤红的双眼,心中一寒,硬生生把话吞了下去。   “拿笔来!”宁无我的声音沙哑低沉,江湖大豪、武道宗师的气势,多年来杀人如麻的煞气,让整个酒肆的空气几乎凝滞到极点。   小二抖抖嗖嗖递上一支笔,宁无我劈手夺过,也不用墨汁,随手在菜油中胡乱搅了搅,走到一面雪白的墙上,运笔如飞地写了起来。   雷声在天际边隆隆滚动,划过云层的闪电将他眼睛映得一片亮煞!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   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不曾名落皇榜,哪堪暴腮龙门。   他年若得黄金甲,血染洛水江口!”   黄金甲,代指皇帝,也可代指一军之首,宁无我写出这反诗,已是决意举起反旗,做不了大魏的官,便要当大魏的王——反王!   正待跳出酒楼,回头召集群雄,将这王京搅得天翻地覆,却忽闻一个声音道:“宁无我接旨!”   宁无我愕然回头,只见一个文人持着一卷手书走进酒肆。   “元亲王令:宁无我出身草莽,虽行不法,心在社稷,亦有微功,今封为王府兵曹参军,以资忠枕。”   “宁兄,恭喜了!这可是正六品的官职啊!”那文人拱手笑道。   宁无我认得此人,也是王府中的一名属官。只是,这又是为什么……   “宁兄?宁兄?”   “嗯?”宁无我茫然地望着这人。   “还不接旨谢恩?”文人浅浅笑着,似是衷心替他高兴。   宁无我犹豫半响,心中念头此起彼伏,最终膝盖一弯,缓缓跪了下来:“臣,接旨。”   罢了,虽说王府的属官比不上朝廷正经录用的官员,但好歹也是六品,就算考中进士也不一定能升到这个品级……   文人点点头,似不出意料,勉励道:“你我今后同府为官了,还望宁兄多多照应啊,呵呵。”   宁无我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只是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待那文人离去,宁无我走到墙上反诗前,喉中“嗬嗬”两声,听不出是笑……还是笑……   随即运功于指,重新将那面白墙抹得白白生生、干干净净。   这时,楼下几个儿童相互追逐着跑过,口中还唱着:“一个萝卜一根棒,少了哪个都不行;一个萝卜一根棒,走遍天下都不急。”   另一处酒楼之上,张原居高临下,将这一幕看得真切,连墙上反诗也瞧得清清楚楚,连猜带蒙差不多明白了事情的来由,不由暗叹一声:权力搓揉之下,有几个人是那颗锤不扁,煮不熟,炒不爆,蒸不烂的铜豌豆呢?   佛用世间百害非难于己,张原也用眼前这一幕拷问自己的本心,我是不是那颗铜豌豆?   不是嘴上的答案,而是本心在回应:我是!   圣僧之不朽,在心神不朽;圣僧之不坏,在命性不坏。   命与性,心与神,只有真正承受了重重考验,并在考验中明澈无垢,才能扎下成就圣僧的根基。   回过头来正色道:“你还没说,为何让我将她留下?”   对坐的苏含月依旧那副装扮,听到张原的话,面纱外面的双眸眨了眨,似用这个举动来回应他。   “说!”张原的声音中带了些怒意。   白衣少女眸中的星光黯了黯,清冷地声音道:“我要找人来代替我,她很合适。”   望着张原疑惑的目光,苏含月接着道:“她,适合学我的剑术。”   听到这里,张原目光垂了垂,虽然感觉对方说的是真话,但也觉得哪里不对,不过,这种授艺衣钵之事,他没兴趣去多想,因此也就听之任之了。   “还有……还有代替我来保护你啊。”苏含月心中默默地道。   PS:建了个企鹅书友群,,希望大家加入。 第四十章 爱撕衣   “呲!”   司马冰身上的鹅黄色衣裙被撕下一大半,露出里面细腻的肌肤来。   “不准跑!过来!”张轩红着眼睛,神情愤怒中隐隐带着癫狂,不停地追逐着对方。   “疯子!你这个疯子!”司马冰骇得绕桌而奔,也不在乎自己春光乍露了。   见对方行动灵活,怎么也逮不住,张轩更是气得五内欲焚,怒喝道:“贱人!跑什么跑?侍候夫君乃天经地义,你敢拒绝?”   司马冰娇喘吁吁,时不时随手抓起什么物事朝对方扔去,大叫道:“你这个无能,自己不行怪得了谁?你再……你再乱来,小心我把你的丑事宣扬出去!”   二人新婚洞房之时,张轩愕然发现,自己竟然不行了!   为了娶司马家这个小娘,赢得更多支持,他不惜放下身段,处处迎合此女,还特地清心寡欲了几个月,没有去混迹青楼,可苦苦忍耐这么久,自己竟然不举了?   新婚当夜在郁闷中度过,第二日开始疯狂进补,什么鹿鞭虎鞭来了一大堆,又用了虎狼药,居然还是不行!   听到司马冰这话,张轩脚步一顿,神情更是癫狂,破口大骂道:“放屁!认识你之前,老子无女不欢,夜夜春宵!肯定是你,肯定是你这个贱人的秽气冲了老子的身子!”   司马冰气得发抖,指着他道:“你这无能的伪君子,当姑奶奶稀罕嫁你不成?早知道是这样,我还不如终生不嫁,也比和你们张家联姻的强!废物!你还不如去死!”   说完,摔门而去。   张轩气得眼前直发黑,但也不敢过分逼迫对方,只得屋内乱砸一通,稍泄怒气后忽然想到什么,大叫道:“冬菊!滚进来!”   冬菊从门外走进,抖抖嗖嗖地道:“二公子……啊!不要啊!”   这丫鬟刚一进来,张轩就跟一头饿虎似的扑了上去,粗暴地撕扯着她身上的服饰。   “不行啊二公子,放过奴婢吧,奴婢是三公子的人啊。”冬菊一边无力地抗拒,一边惊呼道。   当日张原说她元阴已失,众人还以为被那死去的护院头子夺走红丸,但实际上,此女早早就爬上了三公子张卫的床榻。   张轩癫狂一笑:“不知好歹的贱婢,就是三弟在此也不会有意见,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说着,一把扯下此女的最后防线,露出赤条条、光溜溜的诱人翘臀来,但这一幕足以让男人性起的画面,依旧让他的某个部位毫无反应。   “该死!!该死!!”张轩发疯似地往地上的躯体踢打过去,屋中顿时不断响起冬菊的惨叫声来。   冬菊不敢恨张轩,却将一腔怒意转移到另一个恨之已久的人头上,连声道:“二公子!奴婢知道是谁害的你了,一定是四公子搞的鬼啊!”   她没有想到,自己吃痛之下随口转移祸水的话,竟一语中的。   张轩一愣,脑海中如电光闪过,一下子回忆起往生寺那一幕来。   由于当时并无什么痛感,过后更是浑若无事,他也就不曾放在心上,以为张原不敢真的动手伤他,却没想到……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好好好!!”张轩脑子一热,往张原所在的院子冲了几步,这时冷风拂过,令他忽然回忆起张原可怕的身手来。   等等……等等,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要想个完全的办法才好,既能逮住那贱种,还有他那个青楼贱籍出身的女人……   本公子要当着他的面活活玩死!!!!!   司马冰羞怒交加的走在后花园中,心中恨不得将张轩碎尸万段,连自己肩膀上,被撕坏衣衫的地方露出一大片春光都忘记了。一路上遇见的丫鬟见她正大发雷霆,也不敢过问。   不知道走了多远,视线中忽然被几道雪亮的光线晃过,她抬头望了望天空,只见晴空万里,无风无云,哪里来的闪电?   又往四周观望了一圈,发现那道时不时晃过眼睛的亮光从一处小院中射出,两扇紧闭的院门,犹自挡不住这道光线从门缝间向外迸射。   这是……那个庶子住的地方?   因为几个月前在往生寺中遭逢的难堪,让她对张原并无好感,但此刻好奇心却上来了,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趴着门缝偷偷往里看去。   只见那个黑衣黑裳的庶子持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忽快忽慢的挥动着,静时如老者拄杖而行,动时如飞猿跃涧,剑光如清光泼面,又如九天雷霆。   她被此刻的张原迷住了,先是看剑法,看了剑法又看向张原的眼神,鼻梁,和紧紧抿住的嘴唇,每个平凡的部位组合起来,竟然让他整个人充满着一股异样的吸引和魅力。   隔着一扇院门,她真真切切的闻到了张原身上的气息,清爽、还有着微微的香气,不是任何一种香粉的味道,这股味道、这个人影,竟然令她有些心动起来。   这才是真男人吧?   张原早察觉门外有人窥视,但感觉对方并无恶意,也就任她看了,谁知外面的人竟然推门而进,落落大方的走了进来。   司马冰?   张原眼神微阖,心中有些怪异的熟悉和莫名的厌恶感。眼神一动,发现对方裸露在外的香肩来,心中更是莫名其妙。   “你教我练剑好不好?”司马冰立马敏感地察觉到对方的眼神,侧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春光乍露,暗暗咬牙之下,心中又将张轩恨上一层,但随即强装着无事,用手挡在肩膀部位,连忙转移话题道。   “不好。”张原淡淡地答道。   “为什么不好?”   此刻再次被拒绝,司马冰没有了当时那种羞愤,反而有些好奇,她打小就知道自己的魅力,根本没有男人能够拒绝自己,而眼前这个庶子的反应却太有趣了。   不待张原答话,司马冰绕到他身后,伸出手冷不防地拍了拍他后背的尘土,像一个贤惠的妻子。   张原愣了愣,隐隐觉得这一幕更熟悉,又感觉到司马冰靠近耳边,轻轻道:“我是你嫂子哦,连嫂子……都不愿意教吗?”   正当张原心中说不出的怪异时,一个人影从房内走出:“张大哥,来喝口……。”   白云烟端着一杯热茶,刚走出来就看见一个衣衫破碎的女子正伏在张原背上,神态说不出的亲昵,待看到那女子的脸,更是惊呆了。   “你们……你们……!”   司马冰吃了一惊,骤然回头,冷冷瞥了她一眼,心中竟然隐隐生出几分嫉恨,既为容貌,也为这个男人。   同时,脑袋里些许冲动被白云烟惊散,轻哼一声掉头就走。   而一旁的白云烟满脸惊呆,心中直呼:贵圈果然够乱,新入门的大嫂和新婚的弟弟……   还有啊!!说什么至真至诚之道,说什么没有男女之情,原来是爱撕衣!爱撕衣!!   瞧着这女子的眼色就知道在想些什么,张原脸色一黑,屈指一弹,一股凝聚的气流往白云烟额头上撞去。   “哎哟!”   白云烟一声痛呼,捂着额头,妩媚的美眸中顿时浮现出一层水雾……   这人又仗着武功来欺负她!!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终于惊愕地发现,原来她嫁的人真的是一个武林高手诶!   不过,竟然有这个漏洞,说明不是无懈可击……   白云烟心中的警钟再次敲响,或是生怕再次被赶出门去,或是不想这个男人被别人抢走……我虽然不爱他,但名份已定,不可改变,还是抓紧为妙!   有这样一个高手在身边,她还怕什么会武功的人贩子!!这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令她再次改变了主意!   而且,除了这些条件以外,似乎他也没那么讨厌……   当下脸色一变,眼中未消褪的泪花反倒像是动情后的春水,小心翼翼地看着张原的眼神道:“相公,你要是喜欢……喜欢撕衣服,也可以撕妾身的哦。”   说完,大眼一闭,微微仰起脸蛋,白皙而细腻的皮肤,在春日的阳光下显得几分透明,高挺的琼鼻和微微嘟起的柔嫩嘴唇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整个一副任君处置的诱人模样。   未料到,眼前的男子又说出一番足以令她寒透骨髓的话来。   张原脸色有些青红不定,这样的失态对他而言极为少有,他看着眼前这个又在故意卖弄风情的女子,心中翻滚着说不出的怒意,一字一句地道:“你若喜欢,回勾栏院去,多少人抢着来撕你衣服!不要来坏我的修行!!”   连日来停滞不前的《大威天龙经》,已经让他开始心神不定,加上这女子有意无意间散发出的吸引,更令他隐隐生出不妙之感。   这种对心境失去掌控的情况,在他身上还是头一次出现!   PS:建了个企鹅书友群:,希望大家加入。 第四十一章 前奏 一   他明明对眼前女子并无好感,明明胸中并无男女之情,他向往的是渺渺不可测的九霄之外,向往的是不朽不灭的“天道”!   为什么,心会乱?   他不是凡人,凡人的心会自己骗自己,有意假作无意,有情假作无情,而他不会!澄澈圆融的佛心能照见真我本我,是什么就是什么,念出一字就是“经”,不会有半点虚假。   白云烟泪流满面,无声之哭谓之泣,她此刻就在无声的哭泣。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响,她方才收了眼泪,低声道:“为什么……这样对我?”   “是,妾出身青楼,可这不是我自愿的,妾身从来都不想呆在那里!”   “你是在嫌弃我吗?可是,妾身仍旧是清白之躯,没有被任何男子玷污……对了,这手被人牵过,这样,你用剑砍了它吧。”   白云烟凄凄一笑,伸出白玉般的手掌来。   张原深深呼吸数次,压下心头的烦恶,神色清清淡淡地道:“你扯得太远了,不要胡思乱想。”   “还有,我告诉过你的,我们只是名为夫妻,谈不上什么嫌弃不嫌弃,我有我的修行,你走不进来,也不会明白。”   说完,转身离去,留下一脸失落的白云烟不知道自言自语的说些什么。   “你说我走不进你的修行,那我偏走进去看看。若是走不进你的心,我就先走进你的身!”   “千万,不要小看一个女人的意志!”   世事如庭前之花,从来不以个人意志而盛开或坠落。白云烟猜中了开头,却没猜中结局,她没有料到的是,接下来一连串的天翻地覆,彻底改变了她的生活和目标。   两日后,南征大军凯旋而归,相府三公子张卫亦随军而回。   这天,相国府前,一个身着铠甲,犹自带着征尘气息的高大将领勒马门前,大摇大摆地闯了进去。   “父亲?娘?孩儿回来了!”   早已守在正厅的司马夫人露出欣喜的微笑,朝一旁心神不属的张轩嗔道:“你兄弟回来,也不去迎接一下。”   张轩勉强笑道“这么大的人了,迎接什么。”   张卫跨进大厅,哈哈笑道:“二哥,听说你娶了嫂子,怎么不出来让小弟瞧瞧呢?”   一想到司马冰,张轩眉间闪过一丝憎恨,嘴上只说着回娘家去了。   张卫也不在意,在丫鬟的伺候下脱下一身铠甲,露出里面的皮衣来。   司马夫人捂着鼻子,拿手绢挥了挥,连忙吩咐道:“哎哟,这么腥臊的味儿!你们愣着做什么,快带三少爷回房洗洗。”   冬菊热情地应了一声,领着张卫下去。   “嘿嘿嘿,死丫头,想不想本大爷?”张卫跟在后面,邪邪一笑。   冬菊一脸羞喜,低声道:“爷,奴婢当然想你了。”   张卫伸出手去,往冬菊摇曳生姿的臀儿上用力捏了一把:“骚丫头,屁股又长肥了,一会让爷好好乐呵乐呵。”   冬菊一声痛呼,倒是真的吃痛了,前些天被张轩打伤的地方还未恢复过来。   木桶内早已备好热水,在冬菊的伺候下,张卫脱去衣衫,钻进热水里面,顿时舒畅地呻吟了一声。   看着身边伺候的丫鬟,张卫大手一挥:“冬菊留下伺候就行了,你们退下。”   “是。”另外两个丫鬟闻言退下,房内只剩下二人,无言的暧昧顿时油然而生。   “嘿嘿,还等什么,快快脱了衣服,进来伺候着!”   冬菊犹豫半响,依言褪去衣衫,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身躯来。   张卫吃了一惊,大怒道:“这是谁干的?”   冬菊目中恨意一闪,眼泪说来就来,哭哭啼啼地道:“都是四公子,四公子趁爷不在,肆意欺辱奴婢!”   张卫勇则勇矣,却是个冲动性子,闻言气得往桶沿重重一拍,不假思索地骂道:“那个贱种庶子?真是好胆!!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   冬菊作为內府丫鬟,她深深明白这里面的规矩是什么,那就是疏不间亲!就算对张卫告知真相也没有任何用处,最多赏些银子安抚她罢了。   而若是趁此机会,将张卫的恨意转向张原头上,那她几个月前遭受到的羞辱,就能统统还报回来!!   一念及此,冬菊脸上浮现一丝冷笑与得意,连忙附耳过去,低声道:“爷,那贱种娶了个新妇,是松间月的头牌,长得那可是倾国倾城……。”   而在相府的另一个角落,白云烟从一个神色诡秘的下人手中拿到一张纸条,拆开一看,一行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洛水旧盟,淑女忘乎?金榜题名,犹未晚也。”后面落款杜子安,并写着一个地址,不见不散。   白云烟看罢纸条,心中掠过一丝恶心,三两下撕碎扔到了池塘里。   欢场多年,她早就炼出一身见字而识人的功夫,自然明白杜子安话里隐藏的意思,这让她恶心而泛呕。   当时托信求救,一心指望着他,却换来一句“殿试结束再说,”好罢,现在你夸耀自己金榜题名,却说什么犹未晚也,这是存了什么心?以为我青楼出身,就会背着与你私通?或是设法让我被休,让你熊掌与鱼兼得?   “杜子安,你这个贱人,把我白云烟当什么了?!”   初时,白云烟对着杜子安确实有着好感,谁叫她爱诗,他又很会作诗呢?但更多的因素,是认为对方品行过关,条件及格,能够托付终身,能够拯救自己于水火。   至于爱情,对于一个颠沛流离,日日担惊受怕,长成后又常年累月周旋于各色男子的欢场女子而言,早就不知道该怎么写这两个字了。   何况,以她的来历……她又怎可能真的爱上一个只会之乎者也的古董?   不然,她也不至于这么快调转心思,想方设法的去讨好张原了。   这个世道的残酷,已经早早让她明白,自己是没有资格讲条件的,因此,如果不是特别侵犯了她的原则,她是允许自己稍稍微、稍稍微无下限一点,这也是她和一般女子不同的缘故。   就像张原,既然在名义上已经成为他的正妻,她就可以允许自己低一下头,俯下身子,去迎合他,讨好他,只为了这段关系能走上正轨,能令自己苦尽甘来,有着圆满的后半生。   正在怔怔发呆间,忽然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   是他么?   白云烟神色欢喜,掉头一看,身后却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不禁吃了一惊。   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往四周迅速瞄了一眼,发现一个丫鬟也无,心里暗暗叫苦,面上却冷冷地道:“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无礼?”   见她转过脸来,张卫骤然瞪大眼睛,射出无比灼热的火焰来,甚至刚刚释放过的身子,仿佛被点燃了火油,浓烈地欲望腾地一下再次升了起来……   那庶出的贱种,怎配拥有如此美人!!! 第四十二章 前奏 二   一个美女遇到歹人试图非礼,怎么办?   喊救命?求放过?   不,白云烟作为一个姿色出众,时常被人觊觎惦记的对象,自然有着不同的应对方式。   所以,当她看到张卫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欲壑,再看到四周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心中就知道情况不妙。   这样的情形,这样的男人,在她还未成为名冠京华的花魁前,就已经遭遇过无数次了。   不待张卫说话,白云烟的心中已经飞快转过弯来,盈盈一礼,道:“阁下是问天观的道士么?妾身左等右等,终于把您等来了。”   张卫吞了口唾沫,两只眼睛不停地梭巡着对方娇躯上的凹凸之处,闻言下意识地道:“美人,你等道士干嘛?”   白云烟微微蹙眉,不胜忧愁地道:“说来也是羞人,还请道长不要说出去。妾身原本是勾栏院中人,不幸染了花柳,身子上长了许多狼疮恶斑,还请……啊,你不是道长么?”   她佯作刚刚醒悟过来的样子,连连跺足道:“你这人,把女儿家的私密骗去了,真是可恶!不行,我要把这病传给你,这样你才会替人家保守秘密!”   说着,就要伸手去解对方的腰带。   张卫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神色有些尴尬,连连道:“呃……不会不会,当我没来过,当我没来过。”   所谓花柳,就是寻花问柳中生出的病灶,概指许多这方面的疾病。虽说往往道观佛寺能够治疗其中的大部分,但身体生出狼疮恶斑的情况,就代表着已经不是一般的花柳病了,这种病往往只能被控制住,而不能痊愈。   张卫满是可惜地望了这美人一眼,掉头就走。他年华正盛,家世富贵,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此女之美虽说平生未见,但也不值得自残身体去满足一次。   白云烟的嘴角刚刚噙上一丝微笑,忽见对方又转过身来,眼神闪烁地道:“小娘子,你把衣衫脱了让我瞧瞧,本公子给你找个好道士!”   她脸上一僵,随即从容道:“公子又不懂治疗疾疫,看了又有什么用处?”   张卫嘿嘿一笑,走近前来,伸出手就要去撕扯她的衣衫。   白云烟终于露出些许惊慌之色,心念电转之下,决定改用拖字诀,往后退了两步,浅笑道:“虽然妾身在勾栏中有过不少恩客,但如今已有夫家,这光天化日的总是不好,公子若是有意,不如等妾身治好了恶疮,再找个幽静的地方成就好事。”   “哈哈哈!不用那么麻烦,本公子就喜欢在光天化日之下,好好欣赏一下美人娇躯上的狼疮恶斑!”   白云烟暗暗叫苦,也不待他说完话,转身就逃。   张卫连连怪笑,证实了心中猜测,更是愈发得意。他身形高大,又是经过了沙场熬练,三步并作两步,几下就追上了白云烟,一把扯住对方袖子,用力一撕,光溜溜的玉臂和香肩就露了出来,胸前也泄露了稍许春光。   白云烟心中凄苦,万念俱灰,心道这么多年的苦苦坚持,终究还是要化为无用功么?   不,不能够认输!   她咬着牙,趁得张卫不备,拼尽全力狠狠一头撞在他鼻子上,趁对方捂着鼻子、涕泪横流之际,提着裙子转身跳上台阶,飞快地往屋内奔去,重重将门关上,正准备插上门栓,突然一股大力冲撞过来,将她重重掀翻在地。   张卫脸色狞恶,嗡声嗡气地邪笑道:“贱人,你把爷惹火了,赶紧给爷灭喽!不然,今天谁都救不了你!”   黑影重重地扑了下来,躺在地上的白云烟睁大凤眸,死死地瞪着对方,打算就是死也要咬下对方一块肉……   忽然,已经扑下一半,离她身子仅剩一尺来高的张卫,身形忽然滞空不动了。   白云烟往前一看,只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矗在门口,虽然逆着光,一时看不清面目,但她瞬间热泪盈眶!!   面临不测,仍旧未掉一滴眼泪的她,待看到此人,只觉得眼中一涩,连忙捂住了嘴巴,鼻腔中长长的“呜”了一声,像一只受尽了委屈的小猫。   张卫身子腾空,挣扎两下也未挣脱,又看不到后面的人,只觉得抓住自己后领的手如同钢浇铁铸一般,牢不可破!   “是谁!!是谁??找死吗??”张卫连声咆哮,面上青筋鼓起,显得狰狞可怖,而他身体的下方,近在咫尺的白云烟却不再畏惧,反而趁势在他鼻尖又捣上了一拳!   屋檐阴影之下,张原漠然地瞥视着手下不断挣扎的身体,道:“我来给你灭火吧。”   轰!!   忽然平地卷起狂风,那是骤然间往后急速飞出的张卫带出的气流倒卷!   远远传来墙壁垮塌之声,以及嘶声裂肺的惨叫。   白云烟抹了抹眼泪,再按捺不住心头的悸动与欢欣,从地上挣扎着站起,猛地一把搂住张原的腰,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贴在了胸膛上。   感受到胸前的温软,张原的瞳孔微不可见的一缩,微微发劲震开对方,皱眉道:“说过多少次,不要来坏我的修行!”   白云烟气结,口不择言地道:“什么鬼修行,修佛吗?修道吗?顾忌这个顾忌那个,你还修什么修!”   张原心头一跳,隐隐有所触动,待看到这女子露在空气中的香肩雪肤,隐隐沟壑,胸中竟然隐隐有些燥热。   “敞胸露腹,招蜂引蝶,成何体统?快去换件衣服!”张原训斥了一声,准备往外走去。   而白云烟的眼色何等厉害,一颗玲珑心又何等乖觉,见他如此神色和作态,顿时福至心灵,不仅不避开,反而再度将张原一把揽住,胸前的丰隆软肉紧紧贴在他后背,脑海中飞速地滤过若干信息。   “妾虽然不知,你修的是佛,还是道,但不管是修佛还是修道,都离不了一个‘真’!回避不是真,遗忘不是真!”   说着,白云烟在张原后背上蹭了蹭眼角滑下的泪珠,又道:“或许夫君认为自己已经很真,已经够真,但那样的真是残缺的,是不全的!”   “你有过爱的人吗?你有为此痛苦过吗?有过执着吗?”   “心中爱过,才会了无牵挂;有过痛苦,方知终生皆苦;有过执着,才能放下执着!”   白云烟不再说话,也找不到更多话来说,静静地拥着眼前的男子,心中有了难得的宁静。   这时候,院外传来一阵喧哗,似乎一大群人正涌了过来。   张原这才转身,注视面前的女子顷刻,白云烟心中直呼:天呐,他看我了,他第一次拿正眼看我!   此刻,她脑海中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仰着脸,闭上了眼睛。   春光中,一抹樱唇如花,等待着赏花人低头一顾。   未料到等了半响,也不见对方动静,反而奇怪地道:“你想睡觉?”   白云烟捂着眼睛,心中哀叹一声:“女孩子闭上眼睛,就是要你亲她啦!”   这时,院外的人纷纷涌进,敌意扑面而来。   仿佛没有听到最后那句话,张原的身影已经朝着那群人迎了上去。   “爱……痛苦……执着……我有过!”   张原不曾想到,接下来一幕幕血色的开端,不仅将承平了百年的大魏王京搅得天翻地覆,也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第四十三章 决裂   “张原!你怎敢伤了我儿?以弟殴兄,以庶犯嫡,以下犯上,你该当何罪?”众人拥簇下,司马夫人气势汹汹,满脸憎恨,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张原。   相国府中,十来个供奉高手与众多护院将小院塞得满满的,有两人的修为甚至几与无相子媲美,所有人按剑以待,气机遥遥锁定了张原。   张原不言不语,缓缓向众人走去,每走一步,身上的气机就高涨一分,对面的供奉,武道修为越是精深之人,就愈发觉得对面逼近而来的不似人,而是一把剑。   一把气冲斗牛的剑。   许多功力稍浅的耐不住这股无形的气机,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张原!大魏律例,你犯了大不敬、逆人伦、不友不悌之罪,还不束手就擒,争取从宽发落?”张轩高声叫道。   蓦然,张原停下脚步,竟让许多供奉心中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以弟殴兄,是为不友不悌;以庶犯嫡,是为干逆人伦;以民犯官,是为以下犯上。   这罪名若是判决下来,斩首示众是板上钉钉的下场。   张原一个个看去,只见众人目光中满是敌意,如视寇仇,特别是最中心那一群人,简直恨不得立刻将他置于死地,当下心中一横,淡淡说道:“张轩,你少说了一个罪名。”   张轩不由脱口道:“什么罪名?”   张原面上冰寒一笑,煞气一闪而过:“弑——亲。”   张轩心中一突,来不及去思考话里的意味,这一瞬间,他感到自己仿佛如被天敌虎视,生出极大的不安全感来。   司马夫人感到面皮一紧,血流涌上,涨红着脸骂道:“小畜生,你敢大逆不道?!”   众供奉齐齐踏前一步……   “锵!”   张原拇指轻弹,利剑从鞘中滑出少许,龙吟之声铮铮不绝。   司马氏又惊又怒,抖抖嗖嗖地指着张原:“你……你还想反抗?”   张原须发突张,锐目一寒,沉声大喝道:“老虔婆!!你尽可用贱命一试,我剑利是不利??”   “他……他竟敢如此辱骂老身??”司马夫人气得胸口不断起伏,心中惊怒交集,只恨不得没有早杀此子,一时噎得说不出话来。   后面的白云烟捂着嘴,眼中再度盈满泪花,她不知道自己只是导火索,还以为张原为了她不惜做到如此地步。   “错有错福,没想到我也能否极泰来,遇到这样的丈夫。此刻就算是与他死在这些人的刀下,我也是无怨无悔!”   飘零了多年的女儿心,终于真真正正向一个男人靠拢了。   正对峙间,一个下人从外面跑来。   “夫人,大皇子派了人来,要四公子立刻前往松间月赴宴。”   大皇子?这庶子何时结识了大皇子?   众人惊疑不定,望向这个一直以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低贱庶子。   司马夫人回过气来,神色狂怒地道:“大皇子算什么?今天谁也带不走这个贱种!!”   这时张轩附耳过去,低声嘀咕了几句。   司马氏重重地喘了几口气,眼中杀机森寒:“好好好,且让你多活一时半会!!我们走!”   张轩说的是,杀江湖人,不能用江湖的刀。只有调集好精锐甲士,强弓大戟一围,才能万无一失。   这也是朝廷对付武道高手的惯用伎俩。   而张原也不想此刻动手,除了身后的女人,最重要的是《大威天龙经》已经念到了最后一个章节!   他有着预感,若能读完此经,即使不能马上成就圣僧位份,也能大大增强实力!届时,无论面临任何恶劣的态势,他也有信心一搏!   回头看了一眼,白云烟立刻知情识趣,提着裙子一路小跑着跟了过来,紧紧攥着他的手臂,随着张原离开了这虎狼之窝。   ……   问天观。   宁无我带了几个亲信手下,其中就有苏含月,悄然潜进了观中。   他这番多了个心眼,并未完全按照二皇子的吩咐,带领大批人马尽歼此间的道人。   问天观与往生寺一样,分院遍布天下,与官员和世家纠缠甚深,若是全灭此间道人,那无异于获罪于天,招来泼天大罪!   你把治病的都杀光了,那谁来替人治疗疾疫?不仅世家官员,连平民百姓都会将他恨之入骨!   到时,群情汹汹之下,就是二皇子也护不了他。   他苦苦思索一番,决定将此行折衷,只取清元子一人。就算二皇子有些不满意,也不会太过开罪于他,同时还避免犯下不赦之罪,一举两得。   几名亲信扮作求医之人打着掩护,他与苏含月则一路潜行至道观之主的居所外。   “在下请见清元法师。”宁无我在屋外朗声道。   没料到,这边他刚一说完,屋子的另一面就出现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渐行渐远。   怎么我一来对方就跑?宁无我又惊又愕,来不及多想,连忙合身追去,前面的人影似乎学过一点轻功,奔行速度远比常人来得快,但与他相比又是小儿科了。   一处树林中,宁无我奔行如飞,几下就追上了前面的人影,厉声喝道:“清元法师!得罪了!”   说完,呼地一拳朝对方后心砸去。   出乎意料的是,前面的老者反而停下脚步,骤然转身,一双如鹰如狼的目光投注过来,随着,一阵突如其来的阴风刮起,朝宁无我当头扑来。   阴魂出壳!!   清元子早在屋中就用了这法子,瞧出二人来者不善,因为在阴魂的视线中,能够看到许多常人不能见到的东西,故而想也不想,掉头就跑。   道人常年遭受迫害,岂能没有防范心理?   但此刻眼见逃脱无路,又是在遮蔽了阳光的密林中,他索性飞出阴魂,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纵然敌人是武道高手,气血如龙,比较克制阴魂,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一搏之力。   宁无我发力狂奔之力,只觉惨惨阴风扑面,心中一惊,已经来不及躲避,索性运足功力,全力击去。   两相对撞之下,一个惨叫之声,一个怪嘶之音同时响起,竟是两败俱伤。   宁无我只觉得脑中骤然一炸,痛不可忍,当下抱着头在地上翻滚不休。   而那道阴风倒卷而回,入了清元子的身体,在地上狠狠抽搐了两下,咬着牙爬起来又跑,跌跌撞撞间还掏出一个瓶子倒入嘴中。   “哈哈哈,法师好手段!好果决!某家实在佩服得很,给我追!”宁无我暂时无力追击,却打发了性子,对着尾随而至的苏含月喝道。   白衣飘飘的苏含月如同一只林中幽灵,起落间毫无声息,若不是那双璨若星辰的眸子,简直就像一只女鬼。   然而她却站在宁无我身边不动了,静静地看着对方。   宁无我心中一沉,知道情况不妙,叹道:“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么?”   苏含月开口道:“我想试试,能不能够杀了你,这样就不用被你拿去送人。”   宁无我默然片刻,道:“就为这个么?”   苏含月点点头,不再犹豫,阴暗的密林中忽然寒光一闪,锋锐无匹的剑气向地上的宁无我陡然射去。   宁无我头皮一炸,勉力躲过这道寒光,却依旧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随即竖起指头,飞速地往自己身上戳了几下……   神道逆血大法! 第四十四章 血溅勾栏院 一   松间月内,此刻正鼓瑟吹笙,热闹非凡,今科的三甲进士与部分举子齐聚于此,庆贺着人生中无上荣耀的一刻。   宴席,从室内一直摆到室外,中间是一条长达百米的红色地毯,一直贯穿了三重院落,数十名舞裙轻薄的娇俏小娘赤着双足、在上面翩翩起舞,两边是一排排身着大红色进士衣冠的士人,按着殿试的名次从上至下的坐着,各人的面上均是志得意满之色,摇头晃脑地欣赏着眼前的盛景。   大厅内,最上首的位置坐着一个身着明黄服饰的年轻人,虽然贵气隐隐,一看就是皇室子弟,但其人面色苍白,眼圈发青,有些酒色过度之相。   每一科的进士,都可能是未来皇室一系的重要支柱,成为大魏天子对抗世家的有力棋子,因此深受重视,即使在宫廷中举办了琼林宴,但那更多是公式化的过程,这私下的宴席才是真正联络感情,显出皇家礼贤下士的作风来。   主持这次宴会的,是三皇子魏平一,其人性好渔色,却挑剔异常。下方翩翩起舞的小娘,已属百里挑一的美人,令众多新晋进士看得目不暇接,但在他看来,却平平无奇,甚至看得打起了哈欠。   这时,一个温文儒雅,同样身着大红进士服的青年走到他身边,附耳低声道:“张原已经出门,他那娘子也跟着来了。”   魏平一眼中露出些许兴趣之色,道:“那女子真如你所言?莫不是你夸大其词罢?”   说话的人正是杜子安,闻言立刻保证道:“绝不敢欺瞒殿下,小臣敢说,此女姿色,可谓只应天上见,人间不得闻!”   魏平一摩挲了下手中的玉扳指,笑道:“果真如此,孤可以保你个留京任职。”   杜子安大喜,拜道:“谢殿下!”   心中却连连冷笑:好个贱人,让我堂堂进士在门外等你这么许久时间,当自己嫁入相国府了不起?不过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子之妇罢了,给脸不要脸!   正发着狠,突然看到正门外,缓缓走进一个令他刻骨铭心的枭娜身影来,杜子安心中又是一热,连忙迎了上去。   张原二人走到松间月的门前,白云烟忽然停住了脚步。   望着上方的牌匾,周遭熟悉的景致,再听到里面喧嚣的乐曲,她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早接受了这样的生活……   可是,距离她被一顶红轿送入相国府,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地方并没有多长时间,猛然间重回这里后,她发现心中竟然生出了无比强烈的厌恶与畏惧的情绪!   这道大门,她不想再跨!   这里昼夜不息的乐声,她不想再听!   这里所有人的面孔,她不想再见!   她恨不得远远离开这个地方,永远永远!   “怎么了?”张原皱眉,回头看向这个一直紧拽着他不放的女子。   白云烟深深吸了口气,道:“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进去,妾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并非虚言,那道大门像一个狰狞的虎口,令她生出一种进去就再也出不来的感觉。   张原亦懒得参加什么宴会,但魏定一对他不错,虽是存了招揽之心,但多少也有些情份在,不好这么随意置之不理。   当下说道:“我自进去招呼一声,你不想去就在此等我,很快回来。”   他心中也有着一种紧迫感,无论是远忧还是近患,都是迫在眉睫的危机,因此打算进去向魏定一告辞一声,就远离王京是非之地,专注修行《大威天龙经》。   听得张原的体贴,白云烟心中一暖,但突然看到他开始远离自己,再看看周围小厮、路人望向她的目光,似乎都带着不怀好意,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朝着那道令她安心的背影快步追去。   有他在,怕什么!   张原步入院中,杜子安连忙迎了上来,飞快地瞥了一眼白云烟,见对方一眼都不瞧他,心中怨愤更甚,面上仍微笑着作揖道:“兄台可是张原?早听得阁下娶得佳妇,令我等羡慕不已啊。”   “定亲王何在?”张原懒与对方寒暄,朝四周密密麻麻的面孔打量一圈,发现并无魏定一。   杜子安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随即装出一副诧异地表情道:“兄台可是听错了?定亲王不曾出席此间,乃是平亲王召见于你。”   对方存心为何,张原不知,但不怀好意却彰显无疑了,仍面不改色地说道:“既是如此,还请带路。”   这时,忽然从旁边走来一个妖娆女子,一举一动莫不烟视媚行,挠人心窝,娇滴滴地说道:“哎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妹妹回来省亲了,怎么也不提前招呼一声啊。”   白云烟认得这女子,也是松间月的花魁之一,只不过向来屈居于她之下,一直不甚服气,二人关系也不好,当下冷冷地道:“妾随夫君前来,这里也无亲可省。”   妖娆女子轻笑一声道“这位就是妹妹的好夫君么?只是不知腹中文才如何,可配得上妹妹?”   说着转过身来,拿着一双狐眼对张原上下打量着道:“奴家这妹妹的诗才是极厉害的,许多男子也比不上呢,就是不知道郎君如何?可否让奴等开一开眼界?”   这时两边案上的举子红着眼睛,纷纷击掌鼓噪,喊着让张原作诗。   白云烟瞪着这女子道:“莫文君,你要为难我夫君?”   莫文君一脸惊讶地道:“好妹妹,这怎么算得上为难?不如这样,这里有三重院落,每进一重就得作诗一首,这该不是什么难事罢?”   那日当着王崇阳的面,张原自承不善作诗一事早已流传开来,人人尽知,这莫文君明着为难张原,白云烟却知道这女人在变着法儿连带他们两人一块羞辱。   又让他受我的牵累了——白云烟偷偷瞄了一眼张原,心中愧疚。   蓦然,她神情一冷,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狠狠一巴掌扇在莫文君脸上,这几日她修行苏含月传下的心法,力气渐长,这一巴掌竟然将对方生生扇倒在地。   在莫文君捂着脸,惊怒错愕的目光中,白云烟一脸不屑地娇喝道:“王太尉尚不能让我家夫君作诗,你又算得什么东西,有何资格与颜面在此作非分之求?”   “夫君,我们走!”   说完,又回过头来,低眉顺眼地挽着张原手往里走去。   杜子安又妒又恨,又听到一旁的举人叹道:“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亦甘愿!”心中愈发怨毒,将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拄杖落手是一个典故,说是古代有个读书人的妻子非常善妒,但凡他外出交游应酬,只要有**陪伴,回到家便会受到手杖打手心的惩罚。但用到这里,却是羡慕对方对外是河东狮,对内则是雌伏小猫了。   但是,这样知情识趣、还懂得为自己男人化解尴尬的美人,本来属于他!属于他啊!!   杜子安望着白云烟那袅娜娉婷的背影,弧线优美的腰臀,暗暗吞下一口唾沫,暗暗想道:“三皇子是个没长性的人,待他玩够了,我再把你要来,好好炮制你!” 第四十五章 血溅勾栏院 二   在白云烟的耳光落下去那一瞬,张原的目光是有些古怪的,至少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女子来帮他出头。   二人从侧廊穿过两重院落,一进入正厅,张原就感到浓重的敌意扑面而来,索性长身而立,拱手随意地道:“不知殿下召见,有何要事?”   “无礼!大胆!还不速速跪拜?”后面的太监阴声喝道。   张原道:“草民乃方外之人,不对凡人跪拜,还请殿下恕罪。”   魏平一的目光早被张原身后女子那曼妙起伏的身姿吸引住,对二人的话恍若未闻,轻咳一声,温言道:“这位小娘子,请抬头一见。”   白云烟暗道不妙,无奈之下还是依言抬起头来。   魏平一目光一滞,呼吸平白急促了几分,苍白的脸上忽然多出几分血红,颤声道:“走……走近前来一些。”   白云烟心中长叹一声,皇族不比一般世家,今日之劫看样子是避不过了,暗道不如今日撞死于此,免得自己这幅脸蛋徒惹祸害,牵连了夫君。   往前走了一步,却被张原横手拦住,心中顿时又甜又苦。   “如若殿下无事,草民先行告退。”张原道。   魏平一勃然大怒,一旁的杜子安微笑着,似打着圆场道:“张兄且慢!今日群贤毕至,共贺龙门之喜,却少了一样东西,令此间失色不少,殿下也为此揪然不乐啊。”   张原面无表情地道:“噢?那少了什么东西?”   杜子安的目光看向白云烟,眼中异光闪烁:“当然是张兄的夫人,号称诗舞歌乐四绝的白大家。张兄虽然有幸抱得美人归,却令这松间月失色不少,连带这鸣鹿大宴也索然无味了啊。”   “所以,还请白大家一展四绝才艺,让我等一饱眼福,让殿下一逞所愿才是。”   让一个已为人妇的正妻,在这风月之地、众目睽睽之下吟歌弄舞,这是自古未闻之事,即便白云烟曾经屈身于此,也不会有人提出这样近乎羞辱的要求。   而杜子安,就是要羞辱她、折辱她,同时狠狠的打击张原!让他成为众人的笑柄!   白云烟对着杜子安怒目而视,心道自己还是看走了眼,没料到此人如此阴狠恶毒,但若是献上歌舞就能安然脱身,她也愿意这么做,只是怕他不高兴,于是拿眼望向张原,想看他是什么意思。   张原却不看她,脸色沉静若水:“此女之舞,我一人独赏;此女之歌,入我一人之耳;此女之诗乐,为我一人独鸣。除此外,不为第三者闻之!”   他这番近乎横蛮的话说出来,听得白云烟忧心之余,又恨不得立刻投怀送抱。   夫君,你要不要这么耿直!上面坐着的毕竟是皇子,后面代表着庞然大物般的朝廷和世家啊……   但他这番话却无从指摘,无论是法理还是情理都怪罪不得,若是正室夫人都能随意为人取乐,那大魏律例也会成为笑柄。   满堂寂静无声之际,松间月的老鸨跳了出来,脸上横肉显得蛮横无比,一把攥住白云烟的手腕,尖声道:“骚蹄子,你私自夜奔相国府,还敢出现在这里?”   又对张原厉声道:“张公子,那一夜嫁与你的另有其人,却被这个天杀的偷偷换了过来,老身待会就把真正的夫人交给你,只是云烟却必须留下了!”   老鸨自从得知,娶白云烟之人乃相国府的庶出四公子之后,早就后悔不迭,如今逮住机会找个借口索要回来,再献给三皇子,那就是大功一件,什么赏赐都少不了!   魏平一赞赏地点了点头,板着脸斥喝道:“既是如此,张原你不得阻拦,否则孤不但拿下你功名,还要重重治你!!”   杜子安已经绷不住虚假的微笑,虎视眈眈地道:“既然还是伎子一个,那还不快快献上歌舞,取悦我等?”   同在正厅之中的一甲进士和少许文臣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一幕,能够折辱这昔日高高在上的花魁行首,四绝仙子,亦令方才成为人上人的他们感到一种快慰。   “舞!舞!舞……。”厅内所有人纷纷敲击着桌案,齐声喝道,在一束束充满恶意、狰狞、欲望的目光中,白云烟的脸色愈发苍白,娇躯摇摇欲坠。   忽然,张原开口,压下众多杂声:“云烟,作诗一首。”   四周一静,众人权当张原屈服,神色更是得意非常。   知道他性子的白云烟全然不当他妥协,又惊又喜地望了对方一眼,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亲昵的称呼她啊……   “夫君,以何为题?”   张原想也不想,淡淡地道:“七杀!”   白云烟眸中一凛,深深地凝望了自己的男人一眼……   祥和富贵的丝竹之乐中,少女环视着一个个身着大红官袍,志得意满的新晋官员,感受着一双双充满赤裸裸色欲的目光,朱唇轻启,清声冷吟:   天生万物以养人,世人犹怨天不仁。   不知蝗蠡遍天下,苦尽苍生尽王臣。   锵!!   在众人犹自品味诗中之意时,忽闻剑作龙吟,剑光大作,余音未绝之际,一蓬鲜血陡然洒出,连同一支胖乎乎的断臂横飞出去,掉落在魏平一的桌案前,溅了他一脸的血!   好个张原!   老鸨呆呆地看着自己齐根而断的胳膊,犹自没能醒悟这是怎么回事,待得剧痛钻心,方才扯着嗓子发出泼天般的痛嚎!   “啊!!!!!!!!!!杀人啦!!!!!!!”   暴起一剑削断这老鸨抓捏白云烟的手臂,张原又一个窝心脚踹在对方胸口,将偌大一个肥胖肉体踢得飞起,砸倒一片案几和几个进士,引来一片惊呼。   一身荒废已久的武功,哪能发挥出半点?老鸨在地上挣扎几下,五脏尽碎而死。   “张原,你你你你放肆!!”杜子安一脸震惊,犹自未能从这场面中反省到接下来会面对什么,还下意识地摆出训斥的脸嘴。   张原看也不看,反手一剑掼入他的嘴中,在对方“嗬嗬”作声,面露不可置信中用劲一催,剑锋剧烈震荡,杜子安双目暴凸,脸上青筋如蛇,接着整个头颅轰然爆裂,炸成无数碎片,两颗充满恐惧、血淋淋的眼珠子飞了出去,在桌上弹了几下,一颗飞入酒杯,一颗掉进一盘菜里。   这时,魏平一身后的护卫高手反应过来,将他包在中心团团围住,拔刀挚剑,警惕地望着他。   张原也不去理会那边,对着纷纷朝厅外涌去的进士追了过去,管你什么一甲二甲,一剑一个状元,一剑一个榜眼探花,如屠猪狗般统统搠穿心肺而死!!   这时,院外的进士终于发觉不对,有人起身往外逃跑,张原也不去理会,有人试图冲进来救驾立功,被他随手刺死。   松间月的护卫终于赶来,在一个老头的带领下狠狠扑了过来。   “大伙齐上,将这对男女乱刀劈死!!”老头愤恨大喝。   来人气息凶煞,出手狠戾,一看就是亡命江湖的凶徒大盗,此刻一涌而至,乱刀齐下,只听得一阵暴风骤雨般的兵器交接之声,伴随着火花四溅,怒吼与惨叫,一蓬蓬血雾不断炸开,给四周甜香的空气增加一股股腥味。   张原一连格弊五人,却仍有十来个凶徒团团围了上来,这些是松间月四处掳掠女子,逼良为娼的凶悍打手,上下勾连,官娼相护之下,一边名列全国通缉榜,一面仍旧在法网外逍遥自在。   张原神色冰冷,一把拽开白云烟,一剑平平刺出,这看似无形无色的一剑,实则快到了极点,在半个呼吸时间内一连攻出三十来次,包含了挥、劈、切、削、刺、斩、绞……一只只手掌落地,一根根胳膊飞出,一个个首级冲天而起……   以正临邪,谓之诛,是为无相诛魂!   老头心头滴血,这些都是他好不容易才从江湖上网罗来的好手,此刻却飞速地死在张原手下,当下恨得目呲欲裂,觑得一个机会,大吼一声,一拳直捣他的侧腰!   砰!!!!!   一声沉闷的音爆,无形地冲击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四周的残肢碎骸和桌案菜肴腾飞而起……   得到无相子毕生修为的功力岂是说笑?张原以拳对拳,直接砸得这老头的拳头碎成了骨头渣子,手腕上只剩下一个光秃秃、血呲呲的骨头棒子,连周围的血肉都撕下了一大片,紫色的血管和白色的骨髓吊在上面,凄惨无比。   不仅如此,狂暴汹涌的内气冲入这老头的身体内,将他体内搅得一片狼藉不堪,直直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鼓着双眼仰天栽倒。   至此,室内横尸数十,血流飘碟,视线中再无一个活人!   再看向主位,只见魏平一和一众护卫早不知去向,显然是见势不妙早早溜了。   身上溅了不少鲜血的白云烟捂着嘴,眼神中惊恐无比,她万万没想到张原会以这样惨烈的杀戮来面对这件事情,关键是……虽说早知道他武功高强,却未料到高到这般地步,连自己视为噩梦的老鸨与老头也是一脚一拳,轻而易举地格毙……   望着他走出庭外的背影,白云烟眸中的畏惧渐渐淡去,她抹了抹脸上的鲜血,坚定地跟上前去,再度紧紧地攥着对方。   杀戮的火焰,刚刚开始燃烧! 第四十六章 血战天门街 一   二人往外走去,只见进来时一路的繁华喧嚣,此刻全都风寂云散,偌大的勾栏院人影俱无,不知躲到了什么地方去。   张原杀人太快,此刻外间的官府还没能反应过来,本该趁着机会远走高飞,脱离这虎豹狼穴,没料到刚走出松间月不远,一队披甲士纵马远远驰来,一路上横冲直撞,惹得鸡飞狗跳,跑到二人身前拦住去路。   司马广还不清楚松间月发生之事,此刻一脸趾高气昂,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张原,从怀中掏出一束明黄丝绢,高喝道:“哟呵,这可巧了,省得往相国府跑一趟——张原接旨!”   见张原挺身不跪,司马广呲呲一笑,也不在意,低声戏谑道:“小贱种,你完蛋了,彻底完蛋了,今天谁也救不了你!”   随即展开圣旨,神色洋洋地捏着嗓子念道:“敕曰:举人张原,凶性难驯,于大考之日殴伤士子,此非圣人门徒所为,今惩其凶顽,革除功名……。”   正念诵间,司马广忽觉喉中一片冰寒,再吐露不出半个字,仿佛被什么阻塞了气管,但下一个瞬间又是一松,憋住的气流混合着一口鲜血重重喷出,将那九龙戏珠的圣旨染得一片腥红。   一柄寒锋,突兀地刺穿了那道可决定一人生死荣辱、象征着至尊无上的丝绢,再捅进了他的喉咙里。   眼中没有皇权,那它就是一张废纸!   张原听到这里,已知自己被王崇阳放弃,毕竟这人需要的是忠于皇家的鹰犬,而不是游离在体制外的人。   司马广瞪大眼睛,缓缓抬手指了指木无表情的张原,嘴中张合两下,似要说什么,最终双眼一翻,仰天栽倒,在尘埃中翻滚几下就不再动弹。   那八个披甲骑士见张原是个文弱书生,也没怎么防备对方,只顾着打量对方身后的小娘,待眼前一花,这才惊觉变生肘腋之下,然而这几人不愧是皇城精锐,齐齐怒喝一声,迅速排成一道人墙朝张原围拢而来。   又是这等江湖人,仗着学了几手剑术,就妄想与大军对抗?   八个骑士刚展开一个弧形的队伍,眼前突现一道横劈而来的闪电,亮煞了双眼,只觉周遭的晴明天气都暗了一瞬。   四个人头冲天而起,腹腔内血雾飚得老高!   张原腾身而起,胯上了一匹马,身形左侧右闪,双手连连抓扯,将两边刺来的长枪顺势捅入对向的甲士,两个呼吸的功夫就杀得干干净净。   白云烟双眸放光,还来不及替他揪心,就见自己夫君把敌人杀得干干净净,只见他驱马行来,掠过自己身边时,向自己伸出了一支满是血污的手掌……   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握住,一股柔和的大力将她扯飞起来,如腾云驾雾般,转瞬就骑在了马背上。   白云烟展开双臂,从后面紧紧搂住张原!   ……   号称天下之中的洛邑城,自东而西,自南而北,两条通衢大街贯穿了整个大魏王京,特别是南北大街,名为天门,自皇城禁中直抵城池出口,不仅宽敞无比,可容得百马并驰,更是唯一一条御道,无论是文人的跨马游街,还是武人的凯旋而归,都是走在这条恢弘的御道上。   街是天门街,门是朝天门,意味朝觐天子之意。   此刻,来自各方的行商或游学的士子将朝天门堵得水泄不通,这条平日里任凭进出的大门,今日不知为何,搜查格外仔细,一大群甲士堵在门口严格地检视着每一个出门的人。   气势恢宏的城门楼上,魏元一在一群甲士的拥簇下,淡淡地看着下方的人群。   “若是她不往此处走,你这官也不用做了。”   宁无我连忙躬身,谦卑地道:“那女子中了下官一记凝血神掌,只有往生寺的僧人能够救治,若是再耽搁几个时辰,只有毒发身亡的结果,因此这条唯一的生路,她不敢不来。”   魏元一斥道:“还有问天观的道人!此事若宣扬出去,你要孤怎么做人?你若如此无能,孤要你何用?”   宁无我正唯唯诺诺间,远处一骑飞速驰来,挥舞着一把火红的小旗,高声喝道:“闭城门,闭城门。”   城门官检查了来人携带的手令,看着无误,连忙指挥手下转动绞盘,同时命人驱赶下方民众,大门随之缓缓落下。   魏元一皱眉道:“发生了何事?又无敌军攻城,闭什么城门?”   这时宁无我眼神一动,发现人群中一个裹着头巾的女子飞快地往外冲去,当即如同一只大鸟般飞身扑下。   “月儿休走!随我回去侍奉殿下!”一掌朝前面女子的肩膀抓去。   苏含月反手一剑,逼得对方收手避过,只是露在空气中的额头间隐隐泛着黑气,一双星眸也黯淡了不少。   “你无耻也罢,还要拉着人陪你一块无耻?”   宁无我脸上煞气一闪,沉声喝道:“甚么叫无耻?投靠朝廷才是正道!女子家侍奉谁不是一样?难道侍奉二皇子便委屈了你不成?”   前有甲士堵路,后有追兵紧咬,苏含月很快陷入重重包围,轻盈的身形左冲右突间,如神鬼般飞速梭巡地剑光时不时带走一条性命,   这时,一众甲士持着齐人高的盾牌围了上来,显然是得了生擒活捉的命令,面对这类能够防御重弩的坚盾,苏含月的御使的剑光终于无能为力……   这时几个凶悍甲士不计生死的扑了过去,纵然再度击杀了数人,也终于挡不住这汹涌的人潮,这些杀之不尽,并且为了功名富贵可以豁出生死的士卒,是每个武道高手最不想遇到的敌手。   宁无我沉沉一笑,一把捏住不得动弹的苏含月,将对方牢牢制住,推至下楼观战的魏元一身前。   “好烈性的美人,乖乖陪孤王不好么?”魏元一啧啧两声,看着马下女子那双宛如天女一般的如月双眸,腹中就生出一股想让对方在他身下哭泣和痛苦的渴望来。   却是清冷烈性的女子,才越好玩,不是么?   苏含月脸色灰白,注视对方的眸中似无温度,忽然脸上涌起两片殷红,身上的禁制层层解开,衣袖一挥,三根银针突兀飞出……   宁无我一惊,连忙扯上一个甲士挡在魏元一身前,那三道寒光竟然透甲而入,刺入肺腑要害,将那甲士活活击毙。   魏元一骇出一身冷汗,恶从心头起,戟指大喝道:“果然凶顽不可留,乱刀斩死!”   “是!”周围甲士暴喝一声,纷纷挚刀斩来,苏含月已是浑身无力,气息咻咻,闭目待死。   这时,一骑从一旁的巷道中突然拐出,似天外神佛般大吼了一声,震得这边所有马匹陡然一惊,蹶蹄长嘶,掀翻许多人来!   “阻我者死!!!”   一柄长缨随声飞击而出,去势凌厉无匹,一连穿透四个甲士的胸腹,将其活活钉死在马上。 第四十七章 血战天门街 二   魏元一的眼眶都在一抽一抽地颤抖着,望着那寒光闪闪的矛尖从前方甲士的后背透体而出,离自己的身体竟然只有半米不到的距离!   他瞬间暴怒无比,这种被冒犯的愤怒令他犹自忘记了恐惧,对着来人大骂道:“哪里来的匪人,给孤杀……。”   话未说完,后领被人一拎,整个人往后飘飞了数丈距离,往后一看,却是宁无我。   “狗奴才!你作死吗??”魏元一彻底失去冷静,冲着对方大吼大叫道。   几点唾沫喷到宁无我脸上,他脸皮微微一抖,低声道:“殿下,此贼悍猛,不可亲身犯险啊。”   魏元一死死地盯着他,胸口急促起伏着,这才有些反应过来,望向那突兀冲出的一骑如劈波斩浪撞入侍卫中,血浪翻滚间,坠马者如过江之鲫。   “哪里来的贼人!!这是哪里来的贼人!!无法无天,无法无天!!”魏元一一边咆哮着,一边在甲士的拥簇下飞速退向城门处。   宁无我望了来人一眼,心中大大吃惊,这小子怎么变得如此厉害,就是那无相子在此也是远远不及。   张原纵马狂奔,一连击杀了十来个侍卫,方才看到地上躺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一眼就认出是苏含月!   控马在原地打了个圈,他一把将这少女拽上马来,肢体相触间,口中佛音微吐,缓缓地治疗着对方严重受损的躯体。   一马驼三人,本是有些费劲,但好在这两个女子都是体态轻盈,两人的体重加起来还比不过一个披甲士,而且又是保养良好的军马,在张原的佛门妙法下,纵然狂奔了半个洛邑,也依旧精神抖擞,体能充沛。   松间月之事,此刻已然惊动了王京中各大衙门,一甲的状元、榜眼和探花,二甲的十来个进士,包括一些王府属臣,翰林清贵,竟然统统毙命于一家勾栏院中!   第一个接到这骇人消息的,是洛邑令。   半个时辰前,他正悠闲地呆在家中狎玩新纳的妾室,结果被下人一路冲进来禀报,惊得他立马泄了洪,暴怒之下,不由分说地将其重责了三十大板。   待杖责结束之后,他才听到这个消息,犹自以为这下人在为自己的莽撞开脱,这天下承平日久,这么无法无天、骇人听闻的事,谁敢?谁能?   可后面接二连三的消息才让他意识到此事不虚,当时就气急交加,这令他不仅仕途难保,连性命都危在旦夕,于是生生晕死过去。   第二个是五军统领,接着是六扇门、廷尉府……   管治安的衙役,防盗匪的军士,督控江湖的武道高手,乃至驻守王京防务的军队都开始调动起来,整个洛邑都沸腾了!!   这样的惊天事件,多少年没发生过了?上溯七朝,都难得一见!   “人之生矣有贵贱,贵人长为天恩眷。   人生富贵总由天,贵人之罪谁能谴?”   身后少女低低的吟诵间,张原已经弃剑不用,挥动着手中大戟收割着一条条性命,一点点往朝天门处逼近。   苏含月战力稍复,却也只能勉力护住自己与白云烟,在如林戈戟之间苦苦支撑着。   此刻,魏元一的侍卫死的死,伤的伤,剩余的远远躲在一旁,不敢再近前来。而魏元一在宁无我的护持下退入城门处,被层层叠叠的甲士群拱卫着。   一队队巡城军卒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待张原杀退侍卫,亦不禁勒住了马匹,在原地梭巡着,不敢再冲近前去。   挡在他眼前的,是一个人数超过三百,密密麻麻猬集在一起、挺戈竖盾的严整军阵,   大戟、坚盾、重甲、强弓,当这些军国重器聚集在一起就会形成质变,令任何武道宗师都要退避三舍的质变。   魏元一在大军拱绕之中,一颗受惊到极点的心才稍稍安定几分,望着对面马上的三人,毒蛇般的眼中透出几分阴冷狠戾,沉沉地道:“此贼究竟是何人?”   宁无我躬身道:“此人乃相国府庶子,今科举子,不知为何如此丧心病狂,竟敢公然冲撞殿下。”   他二人还不知道松间月的事,只当是张原发了疯疾,见人就杀。   “相国府?哼!”魏元一嘴角抽了抽,疑道:“莫非张文山神智昏聩,派这个庶子来刺杀本王?”   又往宁无我瞥了一眼,不耐地道:“你平日不是自夸武道宗师,天下难有抗手?怎么不上去拿下此人,任凭他嚣张至此?”   宁无我脸色有些尴尬,拱手道:“殿下,此贼或有奇遇,属下与他最多半斤八两,一时半刻间也难以奈何。”   见对方脸色不愉,他又忙道:“此刻最好用长弓利箭制敌,不能任他冲进大阵,否则后果殊难预料啊。”   魏元一傲然道:“后果?后果只有本王想要生擒活捉,还是就地格杀,除此外还有什么后果?”   “咦?他怎么下马了?”   张原跳下马匹,长剑归鞘,扔下手中大戟,孤身一人,空着手向前缓缓走去。   白云烟呆了呆,正要下马跟随,却被苏含月一把拉住。   “放开啊,我要跟着夫君!”她回眸怒视道。   苏含月冷冷地道:“你有什么资格跟着他,好好念你的诗。”   “你……至少我能陪他一起死!”白云烟气结。   苏含月道:“庸俗!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碰你吗?你心中满是浊气。”   白云烟愕然:“你怎么知道……你偷窥我们!”眼珠转了转,眸中带着几分古怪地道:“生死相许,是一件多大伟大的事,你怎么能说是庸俗?”   苏含月轻哼一声,眸中星光似梦,“因为我辈从不言死,你以俗人的情爱去揣测,永远都绑不住他。”   且不提生死攸关之际,两个女人尚能斗起嘴来,这边魏元一见到张原孤身走近,不禁涨红着喝道:“天欲灭汝,必令汝疯狂!左右将士,与我围上去生擒活捉,本王要把此獠五马分尸!!”   “喝!!”   厚厚的铁墙如大潮卷岸般暴喝一声,顶着巨盾、竖着戈矛如林般缓缓推进而来,沙场之士的杀气令空气中充满着锈腥味,让人闻之欲呕。   二者越来越近,十丈、五丈……   张原虽是满脸鲜血,神色却渐渐空灵,嘴上不停开合,一连串神秘地音节不疾不徐地吐露出来……   空气中微不可见的尘埃,此刻在飞速地溶解着,化为更为细小的物质,道旁的野草渐渐弯曲,仿佛在承受着一层无形的压力,而张原的脸上也出现了异变,一条条蛛网般的青筋渐渐鼓起,那是体内的真气在疯狂流转着、咆哮着!   他的两条手臂也在慢慢膨胀,表层上的皮肤在缓缓的开裂,仿佛里面的骨骼在飞快地变粗变长,但裂开的皮肉又很快恢复过来,不断在二者间重复着。   骤然,张原平平推出双掌,所有人突觉如水入耳,仿佛被什么堵住了耳朵……   呜嗡!!!!!!!!!!!!!   静到极处突生变!一道如同山洪泄堤的狂暴气劲,发出龙吟虎啸般的震耳巨声,以沛然莫御的冲势撞向那猬集一处的甲士群!!   砰——砰——砰砰……。   一面面盾牌被掀开,碎裂,一顶顶头盔在空中乱飞,一支支兵器也脱手而出……   至少以六人横排的甲士为之一空,在这道来势暴烈无匹,剧烈绞缠的两道劲气下冲得肺腑俱裂,口吐鲜血而死!   整个军阵,瞬间伤亡十之七八!   一掌之威,如同飓风过岗,大军如草! 第四十八章 地城 一   魏元一呆了,宁无我也呆了。   这些镇压天下的精锐甲士,此时却如屡战屡败,再提不起半点战斗的士气来,在这一掌下存活的士兵无不连滚带爬,形容狼狈地远离了张原。   魏元一面无人色,一屁股坐倒在地,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一幕。而较之宁无我,他的表现已算良好。   作为一名武道宗师,宁无我非常明白武者的极限在哪里,扪心自问,行走江湖二十年,他会过的天下高手加起来,也万万无法正面对抗那三百精锐!!   一个二十年勤加修持的高手,能先后击杀上百个散兵游勇,却不能对抗十个组成战阵的普通兵士。   但一百个同样的武者,对上一百个这样的兵士,胜负则在五五开,就算赢也是惨胜,恐怕要死掉大半。   而兵士更多一些,两百……三百……随便训练个一年半载,就能灭杀任何数量的高手,这就是朝廷无惧任何武者的底气!   所以,眼前这惨烈一幕,对宁无我的冲击之大,到了几乎令他真气溃散的地步,在看到张原往这方向飞身掠来后,他心底再提不起任何抵抗的意愿,直接丢下魏元一跑了……   “护驾!!”最后拱卫着元亲王的几个亲信侍卫纷纷拔刀,眼中露出死志,却不敢像宁无我那样独自逃走,否则死的就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全家连坐!   “逆贼!你不得好……。”   “噗!”   说话者死。   “呀!!”“喝!!”   最后两个侍卫冲上来,张原步伐不停,那二人举着刀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又呆呆地跑了一段距离,脑袋却突然掉落下来。   魏元一脸上泛着死灰,抖抖嗖嗖地道:“好汉!大侠!举人公,放我一马吧……。”   “人之生矣有贵贱,贵人长为天恩眷。人生富贵总由天,贵人之罪谁能谴?做的好诗啊!”张原低声慢吟,越觉杀心炽烈。   “且看看,殿下你今日有无天眷吧。”   刚说完,一支弩箭突然飞来,扎进张原大腿上,他回头一看,街道上零零散散的援兵渐渐聚拢过来,开始试图救下魏元一。   张原沉沉一笑:“果然是有天眷的人,但天不谴你,我能谴!”   说着,不顾后方的零零星星的攻击,抬手一枪挑起魏元一的身体,在对方痛苦挣扎中运力一掷,活活钉在城门上!   堂堂皇子在大魏王京中为凶徒公然击杀,这令四周渐渐聚拢而来的将士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一幕!   “走!”   张原双手一抓,揽起二女如兔起鹊落般,几下就消失在那些狭窄细长的巷道中。   此刻大门已闭,而城外又一片平原,连稍大一些的森林都没有,完全不利于躲避,只得暂且在城中栖身。所幸这洛邑号称七朝古都,有着城中城,城上城的别名,地形复杂之极,就是全城大搜,一时半刻也很难搜出铁了心躲藏起来的人。   苏含月看了看搂在自己腰肢上的大手,又看了看同样躺在另一只手上的白云烟,明澈的眸子中突然透出些许懊恼来。   忽然出声道:“早知道我不死,就不该让他留下你。”   白云烟虽然对她直来直去的说话风格有所了解,但听到这话还是瞪大双眼,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道:“你拿我当备胎?”   这时,张原跑着跑着,发现周围的路愈发狭窄,两边的破烂房屋渐渐占满了道路,一些麻木或怀着敌意的目光从各处缝隙中盯着他们这三个不速之客……   只是,明明不曾来过这个地方,心中却有着异常熟悉的感觉。   这种熟悉,甚至还超过了对相国府的了解。   犹豫少许,张原一脚踹开一所破屋的大门,在里面梭巡顷刻,忽然用脚尖挑起一处石板,下面俨然是个黑咕隆咚大洞。   微微一怔,仿佛觉得这理所当然,甚至不去考虑里面是否隐藏着什么危险,张原就一个人钻了进去。   二女相视一眼,跟着钻了进去,只觉得里面一股腥臭扑来,中人欲呕。   在张原的牵引下,三人很快走过这一截黑暗腥臭的窄道,拐了个弯,突然被一道铁门拦住去路,门后面的空间似乎宽敞不少。   “谁?”黑暗中忽然有人出声,吓了白云烟一跳,连忙一把抱住张原的后腰,紧紧地贴在他身后。   苏含月冷冷地道:“胆小如鼠,可悲可笑。”   白云烟不服气地瞪了回去:“这叫心理阴影,懂不懂?”   苏含月冷哼一声,也懒得去询问对方口中时不时吐出的怪词。   张原的太阳穴跳了跳,好不容易忍下震开后背少女的冲动,低声道:“开门。”   黑暗中,那人用黑话道:“报上名号,暗号,否则拔腚!”   张原不再啰嗦,手掌按在门锁处,暗劲一吐,大铁锁“咔嚓”一声崩碎。   “你……呃!”黑暗中那人正要高声呼喝,忽觉一双大手捏住了自己脖子,令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我等进来避祸,休要纠缠,否则——死!”   张原淡淡的说了一声,返身往更深处走去。这里面四通八达,宛如迷宫,自己却似乎来过此间,对地形熟悉无比。   罢了,自己身上的谜团也不止这些。   越往下走,一路上遇见的人也越多,甚至在道旁点起了油灯,宛如一个地下世界。   只是这里的人大多脸带凶色,不似良善人物,即便苏含月与白云烟都裹上了面巾,那窈窕凹凸的身段也吸引着不少人,时不时伸出手来试图过过手瘾。   只是不需张原出手,这些人已被苏含月打发回去,不是折断手骨就是削下手掌,惨烈的下场唬住了许多心存不良之人,渐渐无人再敢来搅扰。   “这是什么地方啊?”白云烟东看看西瞧瞧,知道这不会是什么善地,若是没有眼前这二人,自己无异于掉入狼群的小白羊。   苏含月道:“此处乃是歹人避祸的无法无天之地,最开始只是几座帝王大墓,以及七朝的地道地宫、藏匿兵甲之类的地方,后来被人慢慢挖通,越挖越大,以至成了如今模样。”   说着,清澈的眸子望向张原,“我也只是听过,不曾来过,你又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张原头也不回,答道:“这样的入口在王京中不下十处,只是为何得知,我暂时回答不了你。”   苏含月点点头,脸上也没有疑惑之色,忽然脚步一顿,从后方的黑暗中拉出一个人影来。   油灯一照,这人竟然是个光头少年。   方太一直跟着这三人,只觉得最前面那个人有些眼熟,但黑灯瞎火看不清楚,又怕认错人惹来麻烦,只好悄悄跟在后面,这一下被人扯了出来,反而认出为首的男子正是张原。   “张原!张原!”方太抹着泪,带着哭音道:“师兄死了,方丈师兄死了!”   张原沉默稍许,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是什么表情,沉声道:“找一个地方坐下来再说。”   方太点点头,抽了抽鼻子道:“你跟我来,这里还有个人。”   三人跟着方太七拐八拐,通过一些甚至要躬着身子才能走过的路段,最后来到一间四周皆是夯土的小房间里。   说是小房间,只是看这布局构造,原先不知是哪一家贵人的坟茔。   而房中正盘坐着一个人,披头散发,形容委顿,张原凝目一望,认出对方竟然是那堂堂问天观的观主,法师位份的道人:清元子! 第四十九章 地城 二   “张公子,好久不见!”见到张原,清元子微微一愣,打了个道揖。   张原也有些意外,点了点头:“法师怎么到了此处?”   二人仿佛从无纠葛一般,似乎那个惊心动魄的雪夜只是一场梦境。   经过一番交谈,加上苏含月的佐证,张原这才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宁无我奉魏元一之命,前往问天观取清元子之命,然而不料苏含月中途反而对他突下杀手,清元子趁机逃脱,苏含月被动用秘法的宁无我打伤,二人一追一逃,便是张原之前遇到的那一幕。   而清元子也因为奋起一搏导致神魂大伤,不得不前往往生寺寻方圆疗伤——佛道二门,平日里虽然互有争持,但面对官府迫害还是能够摈弃前嫌。   但他没想到,方圆还未来得及出手,就被一个不速之客给打断了,相国府的张轩忽然来到往生寺,指名方圆替他治疗隐疾。   最后治疗不果,张轩忽然恼羞成怒,竟然宣称方圆勾结匪类,命人将其当场斩杀,而方太小和尚则在清元子的帮助下逃了出来,一路窜进这地下城中。   古老的坟茔中,几根柴火“呲呲”地燃烧着,映得周围众人脸上一片昏黄。   “张原,你教我武功!我要亲自替师兄报仇!”方太抹了把泪,神色坚定。他与方圆名为师兄弟,实则如师如父、情同父子,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仇恨。   火光下,照得张原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低着嗓子道:“哪里用这么麻烦,我明日就杀上相国府。”   听到这话,白云烟就有些忧虑,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今后就算是浪迹江湖,也是自由美满的幸福日子在对她遥遥招手,她怎么舍得让张原重蹈险地!   经过这一天的发酵,地面上肯定戒备森严,一去不回的可能性极大!   但她看了看张原的眼神,显然充斥着绝不动摇的意志,便没敢开口阻拦。   反倒是方太忧虑地道:“张原你不要莽撞,不如等待一个可以全身而退的时机。”   张原拍了拍方太的肩膀,不知为何,面对这个只比他稍小一些少年,他心中总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感,“元亲王尚且授首剑下,区区张轩有何能耐?”   ——况且相国府……乃我心中之大贼,若不除之,怎么能够念头通达,使得心、性、情三灵彻底合一,晋位圣僧?   人心之贼,最大莫过于仇怨,仇怨越深,“贼”就越大,小则让你茶饭不思,神智昏聩,大则走火入魔,整个人为“贼”所驱使。   这样的贼,唯有两个办法处理:一是忘掉,一是杀掉!   听到元亲王授首剑下,一直沉默不语的清元子眼中一动,既有欣喜也有悲哀,无言地作了个道揖。   此刻,外面渐渐入了夜,众人厮杀一天,也是疲惫非常,张原三人走出此间坟茔,找了相邻的一处干燥地段打坐调息。   白云烟本想闷头就睡,但见张原与苏含月不约而同地打坐调息,方才醒悟过来自己也学了内功心法,于是也跟着盘膝而坐,缓缓吐纳起来。   很快,丹田中有些痒咝咝的感觉,像一条小蚯蚓一样开始顺着经脉梭巡着……   但是不知为何,她很快又静不下心来,想到明日凶多吉少的张原,想到强颜欢笑的过去,想到与他共游江湖的惬意……种种心事,层出不迭。   “若是他明日不幸,我也只好随他去了,管他什么庸俗不庸俗……啊哟不好!”白云烟忽然想起一事:“我前世今生都是……都是没碰过男人的可怜虫啊,前世挑挑拣拣也就罢了,今生受尽磨难,苦守了十年清白,好不容易遇到ht,怎么可以没有体验过男欢女爱的滋味,就这么去死了呢?”   “不可以!我绝对不可以活得这么不划算!”   杂念横生之际,体内初生的真气顿时作起乱来,白云烟眉头一蹙,突觉胸口一梗,难受非常,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黑暗中,张原听得旁边的少女呼吸杂乱,情知出了问题,不由暗叹一声,伸出一只手按住对方的檀中穴。   白云烟顿时觉得一股清泉般的真气从自己胸口涌进,迅速地驱散了自己体内那几股乱窜的气息,不由长长舒了口气。   忽地,她眸中水光一闪,这才发现对方的手指正按在自己胸口中间,直接相触的肌肤,令她能感受到对方指尖的温度和微微的粗糙,心神微微一荡,抬起一双纤纤玉手悄然握住张原的手掌。   张原眉头微皱,往回抽了抽手,却发现对方把自己攥得紧紧的,两团柔嫩的软肉将自己至少一半的手掌夹在中间……   “放开!”   为避免这尴尬情形落入苏含月眼中,张原使出传音入耳。   白云烟紧紧捂着他的手,生怕他抽回去,错失了这次机会。闻言无声地摇了摇头,表示坚决不服从。   黑暗中的柔软与香气,还有某些不曾言语出来的心意,在此刻触摸得格外清晰,仿佛摒弃了耳与目,才能让心灵更加贴合。   忽然,白云烟似不满足仅仅抓住他的手,悉悉索索地从背后爬了过来,双手环住张原的腰,一颗臻首靠在他背上。   身后是温热的娇躯,前方是晦暗的“道”,该何去抉择?以张原的意志,也是微微迷乱一阵后才恢复过来。   白云烟等了半天,不见怀中人有所行动,侧耳仔细一听,却听到张原嘴中几乎微不可闻的念经声,不禁气苦,索性心中一横,双手顺着边角钻进了他的衣衫内,轻轻的动作着。   张原念诵一顿,传音过去:“放下!”   白云烟在耳边呢喃道:“我放不下,我是你的妻子。”   张原沉默片刻,感到一股股热热的馨香气息扑到脸上来,吹到耳朵里,似乎还要钻到脑子中,又道:“你非要坏我修行?”   白云烟眯着双眸,用自己的唇鼻在他脸颊旁轻轻摩擦着,柔柔地说:“妾身受了十年的风吹雨打,方才修得与君共枕,若这便坏了夫君的修行,这天地人世,就合该不是修行的地方。”   张原一怔,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一个清妙的声音突然冷冷地岔了进来:“勾引男人就是勾引男人,说得这么玄乎干嘛?”   白云烟身子一僵,心中大羞,暗道自己没脸没皮的话语和动作全被旁边这女人看去了……   忽又呛声回去:“勾引自家男人,有何不可?”   张原大是头痛,索性点了白云烟的穴道,让刚刚燃起的硝烟再度沉寂下去。   啪……   过了片刻,张原听到身后传来水滴坠入尘土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响亮。   回头一瞧,身后的倾城少女已经泪流满面!   罢了!   张原暗叹一声,回手一指解开穴道。   “安心歇息,不许胡闹!日子……还很长!”   这深意满满的话,立刻让白云烟心中幸福满溢,仿佛什么东西从自己胸腔中流遍全身,连那盈眶的泪花都变成喜悦,只觉得生平之乐不过如此。   终于,得到他的承诺了!也终于不用再担心随时被抛下,沦入绝望的深渊了……   得到这承诺,白云烟心满意足之下,乖乖地合身躺下,不到一会儿,又悉悉索索地靠近张原,将头枕在他的大腿上。   张原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她又听到黑暗中传来苏含月可恶的声音:“一哭二闹,你就会这些把戏?”   还未来得及回嘴,就听到张原长叹一声,伸手一抄,在苏含月的惊呼中将她也揽了过来,同样放在另一边大腿上,与自己头顶头的躺着。   “谁再啰嗦,我狠狠揍她屁股!”张原声音中有了些火气,说出令他自己也为之一愣的话来,连忙双掌合十,再度念起佛经。   他与苏含月之间,彼此的心意都无法瞒过对方,只是一直不曾宣诸于口,颇有默契地维持着不深不浅的关系。   然而,这一切都被白云烟打破了。   苏含月微微挣扎几下,只觉得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扑鼻而来,令她心神颤栗,最后还是乖乖不动了。   白云烟心中嘟囔了一句:你倒是来打呀。想想有第三个人在旁边,又不好意思出口了。   心中东想西想,一会儿呷着醋,一会又把那句“日子还很长”翻来覆去的憧憬着,渐渐在安心的氛围中沉入梦乡……   张原看着身下两个女子,一个睡得黑甜,一个则假闭双眸,长长的睫毛时不时抖动着,心中亦是复杂难言。   随即心神一沉,再度无声地念出《大威天龙经》,除了治疗二女身上的伤势,张原再度朝着最后的一小段经文发起冲击……   很快,苏含月在空灵高远的经文中沉沉睡去,这一次,她梦见自己经过了数百年的苦修,终于从高山跃到了云层之外,却又从云层之外跌回了尘世间。 第五十章 血洗相国府 一   魏明帝将好大一个茶杯掷向贵妃张氏,怒声咆哮道:“你家出的好兄弟!!!戮朕臣子,杀朕将士,连朕的皇儿也死得如此惨烈!!你们张家这是要造反吗??”   额上一缕鲜血流了下来,张端雅暗咬银牙,含泪跪拜道:“臣妾有罪,还请皇上宽心,家父一定会给出一个交代!”   魏明帝不为所动,对左右道:“拟旨,张氏纵子行凶,家教无方,一系官员统统降职一等,贵妃张氏降为淑妃,闭门思过,无召不得出入。”   顿了顿,又一字一句地道:“下令,全城大搜,地底亦不可放过,务必生擒活捉!擒获此獠者,赏银一万两,有爵晋三级,无爵封六品,世袭罔替!!”   听到“生擒活捉”,张端雅心中一突,凄声道:“贼人武力高强,万万不可让将士心存顾忌,否则必然为其走脱啊皇上!”   魏明帝逮住把柄,趁此机会大大削弱了张氏的影响力,别看只是区区的降职一等,让出的可是许多要害职位,并且让众世家无话可说。   并且还特意嘱咐了生擒活捉,这是打算从张原嘴巴中掏出不利于张氏的证据来,从而更进一步重挫张氏的势力,张端雅终是世家出身,敏锐地觉察到这一点,连忙出声阻止。   魏明帝冷冷一笑,也不理她,在随从簇拥下离开此间。   ……   一间精致的宫室中,魏云水发着呆,听着魏定一的述说,把自己嘴皮咬破了都不曾发觉。   “张原……张原不会是这样凶残的人,一定是,一定是那些人把他逼急了。”   当初张原在策问试中未曾名列前百,让这位公主好生伤心一场,这代表着她憧憬中的新科进士迎娶皇家女的故事完全破灭,再后来听说他娶了一个青楼女子,又痛哭了一天一夜,好几天寝食难安……   魏定一也明白自己这位小妹的心思,叹道:“不管此人是否凶残,做了就是做了,如此骇人听闻,自古未有,他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想到张原击毙如此之多的甲士,想到自己那二弟惨死朝天门,再想到他曾经面对如此凶人谈笑风生,心中亦是发寒!   不过想想又有些后悔,如此绝代武力,当初若是收归己用,一来那些人便投鼠忌器,不敢过分逼迫;二来自己也多了个强力干将,再不济也能白虹贯日,一举颠倒乾坤……   可惜!   魏云水呆了半响,忽然摇头,一派天真的小脸上满是坚决:“不,张原不会死的!”   ……   相国府中,此刻一派凄风惨雾,除了张端雅,一家子在堂中坐了个齐,连浑身绷带的张卫也在场,众人相顾无言。   张文山神色疲惫,但毕竟久经风浪,这件事还击不垮他,难就难在怎么将那小畜生先一步击毙,免得落在皇帝的手中,逼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栽赃到张氏一族的头上。   司马夫人的精神有些衰颓,但一双眼神中却满是斗志,在她看来,张原犯下如此滔天之罪,死期只是时间问题,至于屠戮了多少士卒,她却不在意。   因为无论是皇家,还是张氏或司马氏,都有杀不完的甲士前赴后继,一个人再如何厉害也决计敌不过。   一人还能敌一国?没人会有开启这种妄念。   “你们都说说,怎么个章程吧。”张文山喝了口茶,微微一示意,旁边一个俏丫头立马会意地给他揉起了太阳穴。   堂下静默顷刻,如今气质大变的张轩满眼阴毒,幽幽地道:“待明日天亮,皇帝的人定然大索全城,然儿子以为那小畜生定然不会傻傻的呆在城中。”   “儿子在刑部也呆了些年头,对这洛邑城熟捻无比。此城为七代之都,城下有城,是一些歹人凶犯的聚居之地。若是城中搜索无果,那贱种定然藏身于地下,届时烟熏逼迫也好,派兵进入也好,他还能跑的掉?”   司马夫人冷笑道:“正该如此,老爷,你去联系薛家,妾身去一趟娘家,我那侄子惨死,他们正恨不得把那该死的贱种寝皮剥肉!我们几家联手,定然会在皇帝的人把他找出来之前弄死他!”   张文山点了点头,忽然问道:“今晚府中有多少人手守卫?”   司马夫人诧异道:“白日里,那小畜生殴伤了卫儿,妾身就从娘家借来两百侍卫,准备将其拿下……可惜晚了,老爷可是担心他半夜行刺?”   张文山摇摇头,忽又道:“持老夫手谕,去城防营再调三百精锐来。”   司马夫人不以为然,她至今仍不认为张原有这个值得他们大动干戈的能耐,不过也没反驳,不过多花些银子罢了。   张卫忽然嗡声嗡气地道:“逮住那贱种的时候,可否让儿子亲自动手?不削了他的鼻子耳朵,不亲手抠下他的眼睛,我以后寝食难安啊。”   不知为何,张文山心中总有些心惊肉跳,他是到过张原大开杀戒的现场的,无论是血流满堂的松间月,还是尸横遍野的朝天门,这两处惨不可言的场景都是大魏立国百年来从所未见的一幕!   他几乎怀疑任何一个目击者都在撒谎!   他那个无能蠢笨的庶子,有这种能耐?那他张文山这么多年来岂不是有眼无珠?   就算他不是自己儿子,只是一个寒微旁支,就凭这身勇力,他也会大力扶持对方,让张氏在军中的羽翼更加丰厚啊!   可惜!如今都晚了,对那个势成水火的儿子,唯一的解决手段,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斩断这祸根,动用族中全部力量将其扑杀!!!   张卫在一众丫鬟的搀扶下缓缓回到房间,虽然经过了道士疗伤,但断骨处时而阴痛,时而剧痒,时不时发作一下,令他烦躁不安。   看了看冬菊那挺翘的圆臀,忽然心头火起,吩咐道:“去厨房吩咐一声,做一碗虎羊汤来。”   冬菊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犹豫着道:“公子的伤……。”   张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少啰嗦,让你去便去!”   冬菊没奈何,只得走去厨房。她提着一支灯笼穿过一片走廊,途经一座假山时,忽然被一只手捂住了嘴巴,拖入了黑乎乎的阴影中。   相国府太大,纵然已经驻守了两百多侍卫,也是分散在外院一周,防备从府外进攻的敌人,连苍蝇也不可能毫无所觉地越过那道防线,而这内院中却因为多是女眷的关系,没什么人防守。   冬菊惊恐地望着身后黑乎乎的人影,陡然,她身子一颤,从那双清清冷冷的眼神中认出了来人。   “四……四四四公子饶命!”一向灵活的口舌,此时不知怎么打了结,心中的大恐惧骇得她几乎魂飞魄散,连腿上的知觉都失去了。   张原想到许多事情都是被这奴婢一手挑起,历来阎王手下的小鬼最是难缠,若说府中带给他最多痛苦的人是司马氏,那么这冬菊就是她手下最得力的小鬼。   “好奴婢!一身皮肉换来的倚仗,就敢如此作威作福?”   “可惜!屁股能换来富贵,却换不来大好性命!”   黑暗中,只听得“咔嚓”一声,冬菊恐怖得无以复加的脸蛋骤然转到了后背,口鼻中缓缓流下一道鲜血…… 第五十一章 血洗相国府 二   大约午夜时分,张原睁开双眼,悄然起身往外走去。   在临近出口的地方,他忽然看到一个黑影静静地站在前方,仿佛一直在等候他。   “张公子果然锐气不减,杀人连夜不休,贫道实在佩服。”说话的人是清元子。   张原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对方,出声道:“道人,你很了解我。”   清元子作了个道揖,低声道:“贫道还未谢过阁下诛杀仇人之恩,若不是张公子,贫道有生之年也无望报得此仇。”   黑暗中,忽然一只老鼠从身旁缓缓窜过,仿佛完全没发现这里站了两个人。   “法师特意在此等候,想必不是为了一句感谢之话。”   清元子微微一笑,诚恳地道:“果然是心无旁骛,其实以张公子的资质,无论在佛门还是我道观,都是一等一的。”   “贫道神魂大伤,命不久矣,只是我问天观中却找不到好根苗传承,张公子资质上佳,又对贫道有恩,在下愿意将我观秘传尽付于你,不知尊意如何?”   听到这话,张原微微一笑:“天下道士如此之多,法师为何偏偏选中在下?这修道之术,又有何能耐?”   清元子道:“天下道士虽多,但能够抵敌朝廷、敢于敌对朝廷者又有几人?道佛二门中人,一生苦苦修为,却常常为贵人任意折辱打杀,无力对抗那强弓大戟。”   接着又诚恳地道:“张公子虽与我观有过旧怨,但不经此事,贫道也不曾发现世上竟有如此天资者,能同时将佛武二道修至高深处!这样的资质,定能将我道的秘术发扬光大,甚或是真人……。”   “至于能耐,我道观与佛门各有侧重,简单的说,僧人修的是体,道人炼的是魂,若是到了法师这一位份,就能阴魂出壳,生出许多神异,如果能更进一步,臻至真人之位,就能化阴为阳!”   “阳神出壳,能日游天下,一瞬千里,上至青云之巅,下至黄泉之地,无所不为,无物能挡!”   说到这里,清元子一张苦脸终于露出些许兴奋之色,“届时,任凭什么世家皇族,大内禁宫,真人阳神一出,如入无人之境,摘取皇帝人头,如反掌之易!!”   感到对方所言不虚,张原点了点头,倒并没有为对方口中的前景而迷惑,真人与圣僧同样不易修成,自己在佛门心法上有天资,并不代表也能修持道术。   念头一转,张原道:“在下此行甚急,不若回来再说,如何?”   清元子微笑道:“我观的真术秘传,千年以来一直用神魂灌注之法施为,不露于书本文字,顷刻之间就能完成。”   同样感觉是真话,张原微一思量,点点头道:“既如此,法师施术吧。”   清元子作了个道揖:“还请公子收摄心神,归纳功力,放松身体,不然只会徒劳无功。贫道这就施法。”   张原目光一闪,依言而为,顷刻间,黑暗死寂的空气中忽然阴风一吹,一股足令骨髓透寒的无形之物从脚下侵入体内,这一瞬间,他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大脑中在飞速地失去对身体的掌控,看着自己的手脚,仿佛在旁观别人的身体……   忽然,张原面上闪过一道淡金,一声响彻神魂的惨嚎声随之传来:“啊!!!!你……你触摸到了圣僧的境界!!!!”   他低头一看,一道黑影从脚下退出,只是颜色极淡,飘摇不定,随时会散去一般。   对面的清元子睁开双目,脸色煞白,七窍中缓缓溢出鲜血,煞是可怖,却对着张原哈哈大笑道:“好!好!果是天意!”   说完,头颅一垂,气息全无,已然死得硬了。   而张原脑中只是痛了一瞬,无数经文秘术、观想妙法就凭空出现在记忆中,除了这些,还有着一些个人感悟与经验,那是清元子遗留的记忆。   好道人!好道人!!   这一瞬间,张原明白了清元子的打算。   寻他传承道人的秘术是真,试图吞噬魂魄、夺他肉身也是真!!   若不是他触摸到了圣僧位份的边缘,使得神魂异常稳固,佛门的至阳至刚常驻不散,让清元子的阴魂一触即溃,就算是住持一级的方圆,在放开戒备、任其施为的情况下,也难免沦为被其吞噬的命运!   张原并非全无戒备,只是仗着圣僧将成的威能,而且感到对方言语真诚,并无虚假,这才决定一试。而清元子同样了解佛门妙法,因此送上传承是真,但更多是为了掩盖他试图夺取张原躯壳的打算!   从清元子的残留的记忆中,张原感受到一种深沉厚积的执着,那绝非清元子一个人所能拥有,而是百代千世的法师代代相传下渐渐累积起来的精神……   一种前所未有的执着和精神!   ——道人,永不止步!   在道人的眼中,道,与世并存!   它摸不着,看不见,却能用心感悟到,为了探寻道之所在,为了探究天地阴阳,因此有了阴魂出壳,摆脱了肉身的桎梏,去感触更多的“道”,更多的至理!   对性命,对自身的存在,他们也抱有一种坚定的执着,那就是永不放弃任何一个生存下去的机会,不管是肉身还是神魂,都是承载道人驶入彼岸的皮筏!   我思故我在,我亡道不存!   道人的自私的,他们寻的是天地之道,求的、证的却是自我之道!   所谓身死道消,对一个纯粹的道人而言,消的就是整个天地的道。   因为,“我”即是道!   这里的“我”,是肉身,是神魂,是思想,是对自我、对天地的认知……   这样看似狭隘,实则深邃的认知,让张原怔了许久,心中震撼无比,连清元子试图吞噬他的魂魄,也不觉有多怨恨。   这就像一个久考不中的老童生,忽然灌了一肚子状元的墨水一样,令张原欣喜莫名。   这样的道,他亦愿寻之、求之!   不过,这一切都要在了结所有之后……   当下对着清元子的遗体作了个道揖,动身往地城出口走去。   此刻月上中天,洛邑城中兵马密布,每条街都有一队士兵来回巡逻,彻夜不休,可见白日之事到了一个什么地步。   张原脑中灵光一现,忽然想起相府有一地道,可直通城外!虽说这是每户权贵人家必备的避祸后手,但是这地道与地城中某个位置贴近的重合点,他也清清楚楚。   心中虽是古怪,但张原还是尝试着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去,大约半个时辰左右,他站在一堵土墙前,手掌贴在上方,略略运功一震,大约一个狗洞大小的豁口出现在眼前。   果真如此!   张原再不犹豫,钻入对面的小道中,虽是一片黑暗,但周遭一切,在他视线中却是清清楚楚,这地道异常整洁,路面和墙壁被压得平平实实,没有散落的土块,显然时常有人维护,绝非前朝所遗留。   顺着这条路曲曲折折地走了大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尽头,张原爬上一看,发现正身处一座高大的假山之中,外间的风景,正是相国府!   恰巧这时有一人影走过,正是冬菊那丫鬟,张原再不犹豫,一把抓扯进来,重手扭断颈骨!   给予我苦难之人,必使其流尽鲜血以谢之!! 第五十二章 血洗相国府 三   “这个小贱人!怎么去了那么久?”   张卫不耐地拍了拍床,叫道:“来人!来人!”   这时,一个丫鬟闻声走进屋中,福了一福,媚声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张卫一把将对方扯上床来,烦躁不安地道:“快用你的小嘴给爷泄泄火!妈的,抓到那小贱种不割他一千刀,难泄大爷心头之恨!”   丫鬟吃吃一笑,能攀上公子的枝头她哪里会不愿意,闻言低低应了一声,动手去解对方的裤带。   张卫闭着眼睛,正准备享受即将到来的服侍,忽然刚刚露在空气中的下身要害之处被什么东西重重一撞,痛得他大叫一声。   刚一睁眼正待叫骂,发现那丫鬟已经不醒人事地倒在自己那话儿上面,而她的额头正好撞在要害位置……   张卫微微一愕,随即看到一个黑衣黑裳的人,无声无息地走到自己榻前,顿时一股凉气直冲天灵。   然而他不愧是领军征伐过的将领,迅速冷静下来,用一种推心置腹的语气急切地说道:“张原,外面正在大肆追捕你,你还不赶紧逃跑?你我毕竟兄弟一场,这样,我找心腹掩护你出城,你赶紧远走高飞!”   张原静静地看着对方并不搭调的神态和语言,也不说话,利剑轻轻一挥,一坨黑乎乎的血肉顿时滚落下来。   张卫脸色一白,青筋鼓起,生生忍住惨叫,抓起锦被死死捂住下体的血窟窿,咬着牙道:“张原!你……你气也出了,求你!放过我……!”   张原目中一动,冷冷地道:“好,那我也不折辱你了,只要告诉我,张文山和司马氏今夜在哪一间院子?”   相国府委实太大,一间间去找太容易暴露,而且他向来知道张文山夫妇从来不固定住一间屋子。   张卫已经痛得头冒冷汗,若不是意志还算坚定,早早就晕了过去,闻言艰难地道:“他们……住漱玉阁……。”   “哦。”张原点点头,长剑再度挥出一道青影,只见灯光微微一晃,整个人已经消失不见,独留下捂着喉咙处大豁口的张卫不断吐出污血,绝望而憎恨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修行有成的僧侣常常把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挂在嘴边,实则是一颗圆融澄澈的本心难以被自己欺骗,也难以被他人哄骗,若是含含糊糊的话,那也许分辨不出,但在是与否、真与伪上,却不是凡人可以瞒过的。   所谓张文山与司马氏夜宿漱玉阁,张原一听就知道是假话,但顺着这话一推,这漱玉阁一定是相国府供奉高手居住的地方,张卫才会想到哄骗他过去自投罗网。   既然供奉们住在这漱玉阁,那么那两人也一定不会住太远!这样一来,搜寻范围就小了许多!   一身黑衣融入这茫茫黑夜,化作一道要人性命的黄泉之风在相国府中吹拂着,中者唯死!   一间屋子内,眼中满是狰狞和兴奋的张轩正挥动着马鞭,狠狠地抽着地上三具白花花的肉体,这些女子叫得越惨,越是哀求,他就越兴奋。   张轩狠狠抽了几十鞭子,见身下三具雪白的背脊上满是淋漓鲜血,犹觉不过瘾,往四周看了看,嘴上顿时嘿嘿一笑,拿过一盏油灯来,将灯油一点点滴在三人身上。   那三个几乎快要痛得晕死过去的丫头,见状不由魂飞魄散,连连爬开一段路,嘴上苦苦哀求着:“公子大慈大悲,放过奴婢吧。”   张轩脸色一沉,阴阴地道:“又不会死人,放心好了,本公子只想看看这火烧在皮肤上,还会不会发出香味来呢。”   说着,脸色一狞,咬着牙拖长了声音道:“过——来!”   “我来了。”忽觉肩上有人拍了拍,一个熟悉地声音说道。   张轩闻声掉头,还没看清来人是谁,脸上就挨了重重地一拳,脑袋中顿时一片空白,整个身子倒飞出去,稀里哗啦砸倒一大片家具   张原轰出这一拳,顿觉心中郁气舒缓了一半,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把拎起张轩的脖子,又是重重一拳砸在对方下颌上,张轩满口牙齿,顿时掉落了一大半。   “你……你……张原?你怎么进来的?”张轩捂着发泡肿胀起来的脸颊,甩了甩昏昏沉沉的头,这才看清来人,顿时冒出见了鬼一般的神情来。   张原淡淡地道:“当然是从后院密道进来。”   话里的语气也仿佛是受到主人的邀请,大摇大摆从正门进来似的。   “密道?”张轩一副不可置信之色:“那不是家主才知道……莫非父亲告诉了你?”   见到张原杀机隐露,步步逼近而来,张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忍着心中的怨毒和怒气,心中飞快称量一番,然后双腿一软,直直地跪在地上,伸出双手哀求道:“原弟!原弟!我们一直拿你当一家人看啊,父亲连密道都告诉你,不是将你内定为下一代家主了吗?我等以后都要指望你来率领这一大家子人啊!”   张原淡淡一晒,招了招手道:“且来,且来,不过痛快一死,何必装狗?”   张轩连忙道:“张原,你等等!你可知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噢?怎么死的?”张原脚步不停,继续渐渐逼近。   张轩连连后退,嘴上飞快地道:“你娘留下了一个物事,你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转身过去往书柜上取了一个东西,犹自不停地说道:“当年你娘死得可惨了,你知道吗,她是……。”   趁张原被吸引注意之际,张轩将这东西对准窗外,用力一扳机括,一道烟雾腾地一下喷了出去,漆黑的夜空中登时爆出一团七彩烟花。   张轩迅速地转过头来,脸上一片惊色:“不好!!张原你快逃,我不小心发动了暗号,城中的甲士会全部围拢而来捉拿你,再不走就……。”   若是心志稍差的人,说不得真就转身而逃。而张原的眼中只是掠过一丝恼恨,一把提起油灯,朝对面劈头盖脸地淋去。   一泼泛着淡淡异香的液体陡然洒上身来,接着,一点淡蓝地火光在胸口上燃开,并飞速地扩大着,最后张轩整个人都被笼罩在熊熊烈焰中……   “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间变成一根火柜的张轩四处翻滚,发出泼天般的惨嘶来,帷布、床单,能点燃的地方迅速燃烧开来,整个房间很快充斥着烧焦的肉味。   这时,相国府中终于被惊动起来,外院的甲士,府中的供奉,乃至整个洛邑城中追缉张原的军队、高手、衙役,不管是份属于哪一系势力的人手,都朝着相国府飞快奔来。   张原望着渐渐火光冲天的房屋,四周密密麻麻涌来的人影,雪亮的兵器交相辉映,寒光直冲斗牛,无数甲片的撞击声铮铮作响,汇成一股巨大钢铁浪潮齐齐扑至……   誓要将他碾压为泥!!   这一遭,在劫难逃否?   张原挚剑而出,龙吟不绝,一道足以划破沉沉黑夜的剑光,于今夜直犯九鼎!   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   翻天覆地从今始,杀人何须惜手劳!   杀!!! 第五十三章 血洗相国府 四   剑出如龙蛇,每一道电光炸起的时刻,就会带走两三个甲士的性命。   张原的身形倏忽往来,莫知其方,不但不设法往外突围,反而每每撞入最密集的甲士群中,尽展无相摧魂剑的精义大肆杀戮,雄浑无匹的真气灌注于剑上,胜过任何神兵利器,连连破甲断兵,仿佛这些士兵只是纸糊一般。   相府之中,地形难有宽敞的空地,因此这些甲士也难以结成大阵逼压,最多只能组成十几二十多人的小阵轮番围攻,然而他却不惧这等层次的压力!   半个时辰过去,此刻积尸遍地,将这富丽堂皇的世家宅邸化作成一片血淋淋的修罗场。   而潜伏在高处,号称可射落大雕的神箭手也无法命中张原,反而射死不少同袍,究其原因,就是他游走不定,速度太快,而且毫无规律,根本没法瞄准。   “喝!!!”数层甲士围成一圈,竖盾撞来,张原根本不与其硬撼,足下一点,整个人轻飘飘飞了出去,反而掠到边缘位置一边游走,一边运剑绞杀。   “杀!!!”又是一圈甲士持枪刺来,而这些人的身后又同时高高跃出十来个手持盾牌的人朝他当头压下,将他头顶的天空几乎遮挡了大半,也令张原无法跃出这范围。   “砰!!”   张原运起全力,足下猛踏大地,这一刻仿佛陨星坠地,沉闷的轰击声中地面裂开无数缝隙,周围庭院走廊纷纷垮塌,持戟士站立不稳,纷纷倒地。   好张原!只见他腾身而起,如升龙盘旋,口吐炸雷,将当空扑下的十余名甲士击得盾碎甲裂,吐血飞出,在地上抽搐几下便肺腑尽碎而死……   远处高楼之上,正在观望的司马氏手足冰凉,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个辈她时常骂作小贱种的庶子。   虽然总听得此子杀了多少人,但她总是抱着侥幸,觉得那是下人不肯出力所导致,此番亲眼目睹,这才惊觉到,几个月前还在任由她肆意责打的少年,竟然成长了这般可畏可怖的地步!   “陈将军,命人乱箭覆盖吧!!”司马夫人咬着牙道,如果今夜杀不了此子,她今后再难安睡。   姓陈的将领犹豫着道:“只是这样会误伤许多兄弟……。”   另一个将领冷笑道:“皇上命令生擒活捉,谁敢放乱箭?”   张文山皱了皱眉,摆摆手道:“陈将军自有安排,你别插手。”   司马夫人冷冷地瞥了那将领一眼,正待开口,门外忽然冲进来一个丫鬟,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不好了,二公子和三公子都被贼人杀死了。”   一听到这话,司马夫人顿觉眼前阵阵发黑,软倒在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而张文山惊怒交集,厉声道:“陈将军,命人乱箭齐发,定要射杀此獠!伤亡的将士本相给出十倍的抚恤。”   说着,又掉头对另一个将领森然喝道:“皇上那里,自有老夫去解释,你若再敢阻挠,老夫不会客气!”   见那人讪讪无语的样子,陈姓将领只好答应一声,命人前去传令。   这时,张原若有所觉,锐目如电,看向百丈外那座高楼,那几张令他童年时常生噩梦的面孔,他心底最后的结,不就在那里?   有过执着,放下执着……   若是放不下,解不开……   张原陡然爆出一声狂笑,弹剑高吟,纵身朝那座高楼扑去,一句句声震全城的禅音自口中字字吐出,说不出是佛的慈悲,还是魔的残忍……   “不忠之人曰可杀,不孝之人曰可杀。   不仁之人曰可杀,不义之人曰可杀。   不礼不智不信人,奉天承命杀杀杀!”   此刻,他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抛尽一切礼义束缚,对着所有高居庙堂、实为害人食人的硕鼠怒叱一声:可杀!!!   君可杀!官可杀!父可杀!母可杀!   人心为天,际遇为命,顺我心、逆我命,即为奉天承命!   奉天承命,何人不可杀?   杀杀杀杀杀杀杀!!!!!   乱箭齐下,如雨而至,在一连串殃及池鱼的咒骂和惨叫声中,将张原射成了一个刺猬,然而这些入肉一寸不到的箭疮被他完全忽视,运功微微一震,箭支便纷纷掉落,伤口的血肉飞速合拢,待弓箭手再度搭箭上弦时,张原的身影已然远遁出射程之外。   我来了,你们不要走!   “走!走!!速速离开此地!!”张文山最先反应过来,看到那杀神一路突破重重封锁,淌出一条流着鲜血的路直直杀来,越来越近,一向淡定从容的姿态终于慌张起来。   司马夫人双腿俱软,骇得屎尿齐流,她听到那字字杀机的七杀,再看到步步杀人,愈发逼近的张原,这个一向深居于重重朱门之内、享尽安逸富贵的妇人,彻底被吓坏了。   斗心眼,打死侍妾丫鬟,活溺婴儿,这些过往的手段令她觉得自己可掌控所有人的命运,心气愈发高涨,而今一见,终于彻底垮掉。   两个儿子身死,这么多甲士尸横遍地,整个相国府血流漂橹,狼藉一片,却依旧拿之不下,对其无可奈何,无论富贵,权势还是力量统统都压不倒这个庶子,当这些令她骄傲的东西统统都保不了一条命的时候,她彻底崩溃了!   一群人匆匆往高楼上撤出,在一群甲士和供奉的拱卫下匆匆逃出相府。此时司马氏双眼无神,浑身无力,完全靠两个力士拎着逃跑。   张文山闻到这女人身上飘来的一股恶臭,连忙捂住了口鼻,厌恶地看了对方一眼,生出一股命人丢下她的冲动。   都是这个恶婆娘!都是这个老贱人!   若不是善妒又恶毒,哪里会生出这些事来!!   但想到对方乃是司马一族的嫡女,宦途中能给他带来不少助力,想想也就作罢了。   “回娘家……我要回娘家!!”司马氏忽然恢复些许精神,惊恐地道。   张文山忍着愤怒道:“司马氏比我相国府还强不成?走,去皇宫!!”   身后喊杀声越来越近,似乎那杀神在军士的层层阻挠下跑得比他们还快!   “黄师傅,王师傅,后面就拜托你们了,只要拖延稍许就好!”张文山望后看了一眼,咬着牙道:“去皇宫!老夫倒要看看那个孽种敢不敢跟来!!”   两个身形如渊渟岳峙的供奉刚应了一声,忽然耳边爆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闷雷,众人回头一看,方才栖身的那座五层来高的塔楼轰然解体,无数瓦砾四溅而出,正以山崩之势地砸了过来。   漫天烟尘中,张原的身影从中飞掠而出,一道闪电般的剑光瞬间绞杀了数名断后的甲士!   张文山魂飞魄散,再顾不得体面和其他人,嘶声大喊:“两位速速带我去皇宫!!!!!!!”   ……   PS:这里的“父可杀,母可杀”是小说中特定情况下的指代,请各位书友不要对自己的父母这么说哦。 第五十四章 佛镇大明宫 一   司马夫人绝望地看着张文山被府中两个高手一左一右带着飞速离开,顿时尖叫着发出恶毒的咒骂。   此时,她身边剩下的供奉和甲士也是死的死,逃的逃,很快就众叛亲离,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面对着缓缓走来的死神!   张原很奇怪地望着这个瘫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妇人,就是这个轻轻一剑就能戳死的女人给予他那么多的苦难?   就是这个女人成为了自己噩梦中的主角,几次险些令他丧命,并让自己的真正母亲悲惨死去?   司马夫人缓缓转过头来,脸色僵了僵,接着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道:“原儿,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冰儿吗?既然轩儿已死,那老身就做主,将冰儿许配给你怎么样?以后把那老不死的赶下去,助你登上家主之位。”   听到这话,不知怎么的,张原怔了一怔,脑中轰地一声,涌出许多熟悉又陌生的信息来。   一家破破烂烂的棚屋内,司马夫人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布袍讨好地道:“老身今天做主,冰儿就交给你了,以后可别忘记送吃的来啊。”   “夫君,妾身今后会好好侍奉你的。”一对红烛下,荆钗布裙的司马冰神情温柔地道。   “你我夫妻,缘尽于此……交出宝物,快快交给仙师……你我夫妻,缘尽于此……。”   这一瞬间,他头痛欲裂,许多模模糊糊的人像和画面在脑海中一掠而过,似真似假,似远似近……   “南莫萨咄喃……。”   张原念了几句清心咒,这才渐渐沉下心神,看着眼前似乎老了十岁的司马氏。   是将其送到青楼接客,还是抛入地下城,任凭那些人折辱?   忽然间涌出的记忆中,那清澈高远、云霄之外的风景似乎更清晰了些,比起心心念念、纠结于报仇雪恨的手段而言,却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有过执着,放下执着。”张原喃喃自语道:“留之无用,我还是放下好了。”   司马夫人听得张原说放过自己,脸上不禁露出笑容,连忙陪着小心道:“原儿就是心胸大度,你放心,老身我定然将冰儿……。”   噗!   司马氏一阵天昏地转,待视线重新恢复清晰,陡然笑容一僵,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无头尸身飚出好大一泼鲜血,那插在土壤中的雪亮剑身上,犹自映照着自己死里逃生的喜悦……   张原神色冰冷,将司马氏一剑枭首,一把抓起头发纵身于大树之巅,将首级吊在一根树杈上,使其遥望着大火冲天的相国府。   娘,儿子就不打听您是怎么死的了,但是儿子报了仇,您也可以瞑目了。   不,您再等等,仇人,还剩最后一个!   望了望周围密密麻麻,却畏畏缩缩不敢再冲上的军士,张原再不回顾,一往无前地往着皇宫方向追去。   ……   此刻,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辰。   巍峨壮丽的大明宫内,此刻却灯火通明,天子百官,皆肃容以待,甲士林立,遍布于宫殿内外,一副如临大敌般的模样。   此刻的张文山再无半点从容,一脸的青白,抖抖嗖嗖地说着那个大杀四方、无人可御的身影,待殿内众臣听到上千甲士围攻不果,乱箭齐下也拿之无可奈何时,闹哄哄的空气中顿时鸦雀无声。   良久,魏明帝叹了一声,道:“不想武人之祸在朕这一朝重演,张卿,你教子无方啊。”   忽又抬高声音道:“张文山,你治家无方,后宅不宁,纵子行凶,惹出这许多祸害来,着今免除你相国之位,你服是不服?”   张文山身形一颤,沉默了片刻,见四周群臣没有一个站出来替他说话,连司马氏一系与张氏一系的大臣都保持了沉默,显然是各怀鬼胎,心中不禁长叹了一声,咬着牙道:“臣,领旨!”   魏明帝心中松了口气,满意地点了点头,在他看来,世家才是最大的祸患,至于张原,不过纤芥之疾,只要认真起来对付,煌煌大魏,难道还拿不下一个武人?   不过此人穷凶极恶,无法无天,绝对不能任其逍遥法外,就算倾尽全力也要将其明正典刑,分尸于五马之下!不然武人群起效仿,动辄杀官屠吏,天下将永无宁日!   在这一点上,魏明帝的位置放得很正,皇室是世家之主,也是天下之主,维护这样的秩序与规矩绝对是不遗余力的,也绝对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这时,殿外有人急急地通报道:“禀陛下,有贼人闯宫!”   魏明帝一怔,还未说话,门外又传来一声急报:“陛下!有贼人闯进万安宫,禁卫擒之不下,以致惊扰了太后。”   “报!贼人击杀了十一位供奉,其余负伤而逃!”   “报!贼人要皇上交出张相国和司马尚书!”   接二连三的惊人消息传来,魏明帝听得脸色铁青,拔出腰间宝剑重重劈在案几上,大怒道:“此獠要造反?”   他虽然将世家恨之入骨,但亦明白大魏也是建立在世家的根基之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今日交出二人,不仅天子的颜面扫地,下面的世家也会群情汹涌,不会再服一个对贼寇低头的皇帝!   这时,下方大臣中一个面容清癯地中年人站了出来,奏道:“陛下,此獠来去如风,弓箭难伤,且不易捕捉,若是潜伏山野之间,势必为祸更烈。臣请以大军围之,而后调动架子弩与车弩,一举毙杀!”   魏明帝一怔:“用得着这般大阵仗?”   架子弩是重弩,非得两人同时操作,而车弩更是架设城墙上的守御利器,威力奇大,如今竟用来捕杀一个人?!   这中年人正是就任吏部尚书不久的司马温,闻言道:“臣犹觉不够大,此贼屡犯天威,正该以雷霆之势,一举灭之!!”   司马氏两个嫡系成员都死于张原剑下,司马温简直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魏明帝的目光看向另一侧为首的大臣,王崇阳面沉如水,毫不犹豫地奏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虽然曾经很欣赏张原,但此人自绝宦途,一意孤行,王崇阳就决意不会再去管他,更何况,张原如今的所作所为亦令他震怒万分!   一甲二甲的进士几乎尽亡他手,上到皇子官员、下到士卒平民,几乎是无人不杀,这样丧心病狂之人,绝不可留!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支持了司马温的意见,不动则以,动则使出全力,将此无君无父、目无纲纪之狂人一举拿下,以儆效尤!   魏明帝不再犹豫,一道道命令颁布下去,首先将大内侍卫、皇城驻军全部调来大明宫,然后各种弩兵也一一安设在四周,最后下令道:“告诉那贼子,他要的人就在此间,让他自己过来!一路上尔等休要阻拦!”   既然会受伤,那就还是人!只要是人,就不会杀不死!   弓箭能伤其一寸,重弩就能穿透一尺,万弩齐发之下,就是神人也要射成一堆烂肉!!   贼子,朕在这里等着你!! 第五十五章 佛镇大明宫 二   张原避开了重兵云集的明凤门,选择从防备较为薄弱的建福门趁夜突入禁宫之中,没想到转了一圈才知道此地是后宫嫔妃们居住的地方,而且天色太黑,周遭的建筑影影绰绰,完全分不清方向。   这样的地方寻找一两个人,何其难也?   索性,张原故意露出行藏,引来侍卫厮杀,一路连毙了数十人后,终于引来皇帝的旨意。   但他明白,皇帝不会那么轻易屈服,众臣众世家也不会允许他屈服。   这些人,是这三万里锦绣江山的主人,他们制定的规则和秩序,绝不允许有人轻易践踏过去。   所以……   不服就打!   张原跟着领路的侍卫一路曲曲折折的走来,在渐渐靠近大明宫的时候,前方密集的呼吸声清晰地传入耳中,他甚至能感觉到,这些人的头顶上空汇聚而成的庞大热气!   事已至此,张原毫不怀疑,这大明宫内外已经布满了精锐甲士,甚至在皇宫外面也围上了军队,若是不能将这一干人的脸面彻底撕下,明天的太阳就与自己无缘了。   想到此处,张原足下发力,纵身一跃,整个人腾空而起,脚下连连踩踏,踏墙顶、点树枝、踩斗拱,奔行于金色琉璃瓦上,最后踏足于宫殿最高处的宝顶,仿佛凭虚而立,随时能御风而去的仙人。   凛凛夜风之中,张原展目一望,对面百丈开外,就是大明宫中君臣朝会的紫宸殿,此刻灯火通明,宛若白昼,聚集着天下间最有权势的一群人,他们颁布一道旨意,可令万夫为之血战,千里无鸡鸣!   下方偌大的广场之上,身着重甲的锐士密布其间,几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难找到,如林而立的兵器闪烁着刺目的寒光,仿佛星辰一般耀眼!   红缨飘动的铁盔下,密密麻麻的血红眼珠充满杀气地盯着张原,这些悍勇甲士已然得到旨意:手持此贼之肉,可换同等体积的黄金,晋爵一等;取得此贼之首级者,可换双倍同等体积黄金,晋爵十级,世袭罔替!   这里,是天下之中,是大魏的核心,兆亿民众为之俯首帖耳之地!这里代表了天下,也代表着整个天下将与张原为敌!   只是……   这样磅礴的气势,这样强悍的武力,于我有何惧哉?   张原负手而立,衣玦翻飞间,忽然宏声而语,几乎整个皇宫都能听到这声音.   “张原在此,皇帝何在?”   ……张原在此,皇帝何在?……张原在此,皇帝何在?……张原在此……   禁宫中原本利于传声的设计,此刻被这句带了禅音威能的话语引出层层回音,在重重宫室之间回荡着,仿佛千百个人在呼应!   “无礼至极!此贼无礼之极!!”   殿中的魏明帝气得浑身发抖,几乎咬碎了牙齿,纵然世家势大,也从来无人胆敢对他这般无礼过!   这种语气,仿佛是以上凌下,以贵斥贱一般,简直一丝敬畏也无!   “放箭!放箭!”   一声令下,只听到一连串密集地“梆梆梆”的弓弦声,超过千支以上的羽箭腾地升空而起,即便在这夜色中也能清晰看到,一大片乌压压地箭雨覆盖了下来。   这种程度……   张原挚剑一挥,一道白光乍现一瞬,令方圆一丈之内的箭雨纷纷坠地,未曾伤到分毫!   “陛下,此贼不是一般弓箭能伤,可令各家供奉出战,将此贼逼下房顶,再以重弩攒射,机会将大很多。”司马温连忙奏道。   “可。”魏明帝恨恨地看着站立大殿顶端的张原,连拆了那房子的心都有,但宫中大殿如此之多,拆了这一座还有那一栋,不是解决的办法,只好在心中咆哮着发誓,要将其剐杀一月以上!   这时,超过百人以上的身影从四面八方一涌而出,个个气息绵长,血气雄厚,只看真气修为,甚至有不低于无相子、宁无我的宗师级武者在其中,个个飞腾而上,朝中间的张原扑来!   “张原,还不束手就擒!”一人喝道。   “张原!你速速投降,向皇上认错,还有一条生路!”一人亮刀呵斥。   “张原!我与你师父是旧友,你不要一错再错!”一人以情动之。   ……   这百来个武者纷纷出声发话,或是胁迫,或是劝说,或是威吓,或软或硬,或真或假。   这些老于厮杀的高手自然明白,江湖上的武艺较量从来不是只凭着武力,各种虚言恫吓、利益诱使和攀扯关系都是动武前的重要前奏,就算不能解决事情,也能让对手心志不坚,无形中武功减成。   普通士兵打仗靠士气,武道高手争斗靠心志。   坚如磐石者,纵使武艺低上一层,也可胜心气虚浮者!   况且,这百来名高手异口同声地发话,各种气机干扰之下,就是原本心志坚定的人也会被弄得心浮气躁!   此刻,张原也不出声,双眼微阖,似在犹豫着什么。   “咦?是什么声音?”忽然有人好似听到什么,疑问道。   众人目光四处梭巡,很快看向张原手中的剑……   剑锋,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震荡着,发出不绝于耳的嗡鸣。   剑身,一层朦朦青光散发而出,并愈发炽烈,整把长剑看似长了一截,宽了寸许!   这绝非灯火映照而出的反光……这是……剑罡?   忽然,张原清冷地道:“人之将死,我来送丧,请各位上路罢!”   黑沉沉的夜空之中,忽然出现两轮泛着青光的弯月,仿佛升自于冥府中,又好似出自死神挥出的镰刀。   说时快那时快,这两轮弯月一左一右地飙射而出,如切腐泥一般穿过层层包围,所过之处,无不血浪滚滚,腰斩或头断……   无相斩魂式!   “啊!!!!!!”剩下一半身子的武者痛苦地嚎叫着。   “剑罡!!剑罡!啊!!!”一人断了双腿,在琉璃瓦上拼命地爬行着。   “杀!!杀!!”   噗噗噗!!   混乱的人群中,连眼力最好的高手也无法锁定张原左冲右突的身形,随着那道不断炸开的寒光,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个誉满天下的武者不断地死于那把夺人心魄的剑下。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一百来个死了大半,只剩下二十不到的武者如见了鬼一般连连后退,再度匿于夜色之中……   江湖人比普通士卒更为惜命,而他们,被张原彻底击溃了心志!!   看也不看这些四散而逃的人,张原转过身子,锐目如电,遥遥望着紫宸殿中的文武百官。   “皇帝,来而不往非礼也!”   禅音未吐,体内的真气在《大威天龙经》的刺激下再度沸腾狂暴起来,张原腾身而起,身形如风驰电掣,比平日更快数倍的速度掠了过去……   其疾之速,肉眼难辨,许多甲士对着扑下的张原一枪捅去,却发现刺中的只是一道残影!   张原如迅雷疾风一般扑至紫宸殿高高的白玉台阶之下,骤然止步,双拳轰然击出!   暴烈地拳罡突入人群中,如风雷与云电交迸,霹雳与悲鸣不绝!   前方持盾挺戟,密密麻麻排成一道道人墙的甲士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轻轻一挥,无数的身体四散抛飞开来,一顶铁盔甚至滚到了魏明帝脚下数丈之地,紫宸殿大门之前为之一空……   “救……救驾……。”魏明帝脸色惨白,身体一软,顿时从龙椅上滑了下来,强烈的耻辱让他鼓起最后的勇气,哆嗦着嘴唇嘶声大喊:“请国师出手!!!!!!!!!!!!!!” 第五十六章 佛镇大明宫 三   俗话说,近在咫尺,人近敌国。   而张原犹在数百步开外,那滚落了一地血水的铁盔,就已经让象征着至尊无上的十二龙冠冕滚落在地!   魏明帝骇得面无人色,再顾不上任何体面,嘶声裂肺地发出最后的底牌……   殿外,一根根从四面八方破空射来的重弩,将地上坚硬的白玉阶梯射得坑坑洼洼,张原的身形被笼罩其中,却无一根能得以命中。   身后甲士如潮水般涌来,而张原的身形左突右闪,如闲庭信步,似慢实快地走向紫宸殿门口,刚一抬步,还未跨过高高的门槛,一股令他寒毛直竖的危机突如其来的降临!   张原毫不犹疑,足下一点,身形飘出了紫宸殿外,身后大军将他围了个半圆,隔着一丈的距离不敢靠近。   一个身着葛衣,面容无比苍老的老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魏明帝身边,声音嘶哑地说道:“皇帝,这是山人最后一次出手,从今两不相欠。”   魏明帝惊魂稍定,连连道:“请国师出手,替朕灭杀此贼,今后再不会叨扰!”   早年间,他曾无意中救得此老一命,这老者曾允诺替他出手三次。第一次,他仗着对方的异术得以登上大位;第二次,他又靠着这老者打破了世家的阴谋叛乱,以母家的寒微出身也坐稳了皇位。   而这一次,他本不想把这足以颠倒大局的底牌用在区区一个贼人身上的……   但魏明帝真的被吓坏了,御宇天下二十年,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葛衣老者点点头,伸出微颤不已的手掌,鸡爪一般瘦弱的指头朝着张原遥遥一抓……   嗡!!!!   这一瞬间,张原眼冒金星,耳内轰鸣,身体内的大脑乃至五脏六腑剧痛无比,仿佛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捏一般,全身失去力道,再不能动弹!   “哞!!”张原咬破舌头,费劲地吐出一字禅音,顿时束缚全消,同时喷出一片血雾,挣开那无形的力场,连忙腾身而起,朝紫宸殿上方飞掠而去。   “咦?”   葛衣老者微微一怔,看似风吹即倒的身体也没怎么动作,脚下微微迈开步伐,整个人连闪数次,消失在大殿中。   张原刚刚登上大殿顶部,甚至脚下都还未踩实,头皮就是一麻——方才那老者正站在前面好整以暇地望着他,而他竟然丝毫没有感觉到!   “年轻人,你虽然会些佛门手段,但也不是老朽对手,还是早早束手就擒,让我一下打死,大家都省事,岂不皆大欢喜?”葛衣老者面色漠然,仿佛在与人慢条斯理的商量什么事一般。   张原面无表情,更不答话,“唰”地挥出一道青光斩了过去,老者形如鬼魅,瞬移一般站在了三丈开外,而后竖指在空气中连戳数下,如飞梭扑面,四道尖锐无匹、如针一般大小的气劲飞速射来,并且如影随形,无论他往何处避开,都能紧追不放!   剑上青光一闪,张原瞬间劈出一道道剑罡组成的大网,未料到那四道针气如入腐土一般破开罡气的封锁,仿佛完全不被其影响!   生死一瞬,张原只来得及横剑一架,侧头一避,一根针气擦过头皮,划出一道血印,一根针气击在剑身上,只听得“咔嚓”一声,百炼精钢竟然断为两截!   另外两根各自没入胸腹内,竟然透体而过,张原只觉得胸口一寒,身体前后四个血窟窿中鲜血汩汩而出。   “……好本领!老人家,你这是什么功法?”见对方没有继续追击,张原吐出一口鲜血,运功收缩血肉,封住伤口。   葛衣老者喘息几口,仿佛有些不胜劳累,闻言正待说什么,张原已悄然运足功力,突然挥出一记离体而出的拳罡,紧接着手中断剑朝另一个方向无声无息地刺出!   果然落入算计!   那老者在拳罡的逼迫下,往大殿的中脊处瞬移过去,正好暴身于剑锋的笼罩之下,已然近在寸许!   无相灭魂,断剑亦能杀人!!   砰!!!!   一声沉闷撞击,这必杀一剑竟然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张原瞳孔一缩,惊骇地发现老者的心口位置,隔着寸许的距离,浮现出一片仿佛冰块受到重击时产生的裂纹,无形无色,又仿佛坚不可摧,牢牢的护住了对方身体,抵住了这致命一剑!   非武非道,这个老者,究竟使的是什么法门??   尽管心中困惑,也情知今日已然事不可为,张原腾身而起,往皇宫外急速飞退,却听见那老者漠然一笑:“能杀你的功法!”   说完,这神秘老者十指萁张,双掌一合,突而劲风吹起,一根根无形的力索在空中组成了一道气旋,正好拦住了张原。   紫宸殿之巅,刚刚跃起一米来高的张原被束缚在空中,随着越来越多的落叶尘埃跟着气旋飞速流动,使得轮廓越发清晰,张原这才发现,这困住了他的东西,俨然是一根根仿佛交叉起来的巨大绳网……   葛衣老人的身形连闪数下,重新站在了大殿之外,对着一众看呆了的皇帝和百官叹道:“放弩吧,老朽这把老骨头也要省点力气了。”   魏明帝这才醒悟过来,咬着牙怒喝道:“放箭!!给朕放箭!!不把此贼射成肉泥,难泄朕心头之恨啊!!”   “嘣!嘣嘣嘣……。”随着一声声撞击,一根根硕大无比的弩箭挟带着足以摧城毁墙的千钧巨力,以糜烂数里的威势轰然击来!   无论是念经还是用真气打击,张原都挣脱不得分毫,只得看着那一根根泛着寒光的箭头顺利地穿过绳网,越来越近……   张原暗叹一声,放弃徒劳的挣扎,反而面色变得平淡,静静地看着万箭加身而来,幽黑的瞳孔中映照出许多星星点点的冷光……   嗡!!!!!!!   沉沉夜色中,忽然飞出一道雪亮夺目的剑光,带着阵阵悦耳的龙吟声,直直地劈开第一根临近张原的弩箭,然后来回盘旋,响起一连串清脆地兵器交接声,陆续拨开数支袭来的大箭!   这时,一个白衣白裙的女子从黑暗中一跃而出,衣玦翻飞间翩翩如仙。   御剑而行者为谁?苏含月!   望着挡在前方,替他迎接着狂风骤雨的羸弱背影,张原眉头一皱,沉声斥道:“速速退去,莫要枉死!”   苏含月手持双剑,舞成一轮满月般的剑光不停地击落着飞来的箭支,闻言后飞快地瞥了他一眼,也不答话,更不后退——后面却紧接着传来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夫君,我在这里,我们不走!”   白云烟趴伏在宫殿的另一侧,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受困的张原和奋战中的苏含月,心中头一次恼恨自己的无能来!   该死!难道自己除了这一身皮相,和那些没用的诗词歌舞外,就没有什么能为自己的夫君做的吗?   听到身后的声音,张原心中怒气升起,有心呵斥一声“愚蠢”,这话却梗在了嗓子里,吐不出半个字来。   那一眼沉默的决绝,这一句坚定的“不走”,已是人世间最大的执着,自己无论再说什么都是苍白。   “嘭!!”   一声格外沉闷的声响,威力最大的床弩终于爆发出死亡地尖啸,这势大力沉的一箭破空飞来之际,已经开始力有不逮的苏含月索性弃了双剑,似乎映射着星斗的双眸死死地盯着这一点寒光,临近之时骤然双拳一捏……   “噗…………”   冰凉的铁箭从两只拳头中穿过,苏含月先是觉得手掌一阵灼热和刺痛,接着胸口一凉,一股磅礴巨力穿透了她的胸口,又再度没入身后的张原身上!   一朵殷红在雪白的衣袍上越来越大,苏含月觉得全身的力气在飞快的消褪,费尽力气转过脑袋,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眸中的清亮不曾稍减半分!   她,至死也没说一句话,因为她相信,他懂。   绳网陡然消失,二人从半空中坠落下来,张原随之吐出一大股鲜血,这时后面的白云烟也扑了过来,刚刚伏在他膝盖上,只来得及露出一个绝美笑靥,便瞬间淹没在密集的箭雨中。   “夫……夫君,烟儿没用,只能和你一……一块儿死了。”   怀中少女大口大口的涌出鲜血,一边睁大双眸痴痴地看着他,挣扎着说出最后的话来:“烟儿……闭一会儿眼睛,夫君记得……记得亲一下她!”   说着,那一对永远洋溢着诗意和满满情感的双眸就此阖上。   望着怀中两个浑身铺满箭雨,先后气绝身亡的女子,张原眼底露出一丝深沉的悲痛,费力地伸出双臂,将二人拥入怀中,随着失血渐多,眼皮渐渐无力,缓缓闭上。   这时候,天边晨光熹微,一片火红跃跃欲出。 第五十七章 佛镇大明宫 四   (看本章之前,强烈建议百度搜索“小刀会序曲”,边听边看,你值得拥有!)   ……   骤雨一般的弩箭终于停了下来,魏明帝看着房顶如同一个巨大刺猬般的三人,不禁欣喜若狂,示威式地对着一众世家家主道:“这就是胆敢冒犯朕的下场,勿谓言之不预也!”   仿佛在响应着这句话,看到这前所未有的凶人身死当场,皇宫内的甲士纷纷举戈大呼:“万岁!万岁!”   司马温淡淡一晒,正待说什么,一旁的张文山忽然击掌大笑:“这小畜生终于死了,死得好!死得妙!!竟敢冒犯皇上龙威,怎么可能会有好下场?”   听到这话,司马温不可置信地望了过去,只见这个家族世代通好的盟友正在魏明帝身边拍上各种马屁,不禁抽了抽眼角:“这个老匹夫!莫非被夺了相国一职,就想靠拢皇家?”   有不少失势的世家选择向皇室靠拢,这样的事情并非没有前例,不懂得妥协的人早已被淘汰出去。   一众紧张围观的文武大臣终于松了口气,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接着又想到或死或降职的一众大臣,那空出来的位置又值得好生计较一番了!   “咦?王太尉,你可听到了什么声音?”   王崇阳眉头一皱:“哪里有什么……噫?似乎真有!”   喧嚣的人群中,忽然有人听到了一阵阵非常低微,却又穿透了层层嘈杂的怪声,忽轻忽重,忽远忽近,像苍蝇扇动着翅膀,又像是极远处的钟鸣……   越来越多人听到,却又分不清这声音从何而来,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又仿佛来自天上地下!有人觉得像是耳边的私语,又有人说像是寺庙里的禅音……   禅音?   张文山陡然抬头,往房顶看去,眼中重新涌出恐惧,失声道:“你们看!你们看呐!!”   所有人重新注目于紫宸殿上方,只见那个仍旧维持着盘坐姿势、周身却被射成刺猬一般的贼人,身上竟然冒出了一圈淡淡的黄色光晕,仿佛自身体内部透衣而出,随着那似吟似诵的声音愈急,这光晕也在随之渐渐变浓、变亮……   ……   张原肉身强横,虽然被几支大箭穿透了身体,也还奄奄一息,不曾立即毙命,只是随着失血越多,整个人也渐渐昏昏沉沉,陷入弥留之中……   “方才那姑娘对你有意思,你送铜钱,不合适。”   “你,我,是知己,我不会伤你。”   “我不是话本看多,才戴面纱的。”   “我知道你的名字,但我想你自己说一次。”   “心中爱过,才会了无牵挂;有过痛苦,方知众生皆苦;有过执着,才能放下执着!”   “烟儿闭一会眼睛,夫君记得亲一下她……。”   “你我夫妻,缘尽于此!”   “交出宝物!献给仙师!!交出宝物!献给仙师!!”   种种回忆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句句话语飞快地倾诉着,仿佛立足于烟波浩渺的时间长河之上,轻轻一步就是十年!   心生情,情入性,心性合,心声乃出——这是第一个条件。   生而忘忧,死而无怖,生死之间,心声不散——这就是第二个条件!   徘徊在生死之间的张原,在这无知无觉、无忧无怖中动念了心声,初时字字微如絮语,细不可闻,渐渐空气随之震荡,句句如云中闷雷,整个洛邑城都能听到这诵念之音……   悉陀叶,娑婆诃。   摩诃悉陀叶,娑婆诃。   悉陀喻叶,室皤罗耶,娑婆诃。   那罗谨墀,娑婆诃,摩罗那罗,娑婆诃。   ……   啪!啪……   张原以及二女身上的箭支开始一根根掉落下来,即便如碗大的伤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着,收缩着……   在那渐渐声震四野、回荡于天地之间的宏大经语之中,他的头发,在一根根的掉落着,很快成了光头——发乃气血逸散之余,当肉身进一步强横,体内气血收摄到极点,头发自然掉落。   再接着,在数万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张原的身体冉冉升腾而起,与此同时,整个人渐渐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黄色光晕,并且每一个呼吸之后便会扩大一分!   随着最后一个字吐出,空气中有妙音隐现,更有光怪陆离的异像围绕在张原身侧,在这宏阔高远的《大威天龙经》中,成圣最后的障碍轰然瓦解!!!   浓郁的金光自体内透出,炽烈而不刺目,醇和且充满厚重,如大日凌空。   屈膝盘坐的双腿之下,有水波隐隐翻滚,中间有莲花漂浮,散出阵阵异香。   尚带七分幽暗的天幕之中,张原双手合十,虚悬于半空之上,金光耀照百里,神迹初现,如神如佛!!   这惊人异相,令整个王京为之沸腾!!!   圣僧,千年未现!!   关于圣僧的记忆,除了少许僧侣外,大多数人已经将其彻底遗忘!   是故,所有人都当做是神佛降世,如来现身,更神奇的是,许多人发现困扰已久的疾病不药而愈!   这不是神佛还能是什么?   但凡发现了这一幕的人,纷纷为之叩拜,为之欢欣,为之祷念!   张文山一屁股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难以置信的同时,更多涌动着深深的懊悔!   司马温一连捻断了几根胡子,这才清醒过来,往四周看了看,飞快地钻入了人群。   王崇阳则失魂落魄,喃喃自语道:“君临天下,其鬼不神!君临天下,其鬼不神啊……。”   魏明帝心胆俱丧,看了看下跪的士兵,脸色突然一片涨红,帝王的尊严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绝不容许!!   “放箭!!继续给朕放箭射死这个妖人!!!”   正欲离去的葛衣老者忽然站定了脚步,浑浊的老眼中闪动着无比惊讶之色:“不可能!这不可能啊!明明还没到时候,最少还有两年时间啊!怎么可能有人化凡显圣??”   “不好!我现在的术法上不了他的身了,速速离开此地才是!”   老者一念及此,使出缩地成寸之术一步跨了出去,马上神情一变,发现自己不过将将走了一步路的距离而已!   这……这……   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为什么,一声似乎来自九天之上、四方之极的断喝响起……   大威天龙……天龙……龙……   世尊地藏……地藏……藏……   般若诸相……相……般若巴嘛空!……空!空!空!   骤然,张原睁开双目,眸中同样蕴含着淡金色的光晕,一片无情无性、万方皆空之色,俯视着脚下的帝王将相,文武百官,忽然翻手一按,一道巨大无比的掌形虚影,以铺天盖地之势狠狠击下……   掌影尚未完全落下,地上的灰尘已经蒸腾而起,无形的威压令所有人几乎动弹不得!   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神迹令魏明帝面如死灰,再端不起天子的架子,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葛衣老者仰着头,死死地盯着轰然击下的掌影,脸上皱成一团的皮肉被飓风吹得连连颤抖,他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事,脸上露出肉疼之色,也不知怎么用的,整个人飞快地没入了地下,就此消失不见。   下一瞬间,一声惊天动地的震响传来!   轰!!!!!!!!!!!!   以紫宸殿为中心,方圆百里、美轮美奂的大明宫在这一击之下,瞬间化为土灰碎石!!无论是高耸入云的龙阁凤楼,还是威严壮阔的朝会之殿,在飞速地轰然崩塌,两个眨眼的功夫就统统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地的残砖剩瓦!   这一掌之威,巍峨连绵的雕梁画栋,顷刻间灰飞烟灭!!   待漫天的烟尘散尽,一道巨大无伦的五指掌印出现在废墟之中,竟深达一米以上!   煌煌大魏,堂堂天子连带着文武百官,世家精英,此刻统统化为一堆稀烂的肉糜,无分彼此!   这时候,旭日终于从地平线上跳出,染得东方的云霞一片通红! 第五十八章 日常(卷终)   数日后,大皇子魏定一在毫无阻拦的情况下顺利登基为帝,昭告天下,与此同时,张原无影无踪,王京中再也没有人见过他,只是那夜金光璨璨的神迹,一直被人津津乐道,引以为奇。   一处色彩纷繁的花园中,一道慑人的寒光在其间穿梭往来,灵动自如,不曾伤了任何一片花瓣或枝叶,显出主人高妙的御剑之技来。   “啪啪啪!”一旁围观的魏云水使劲地拍着巴掌,小手一片通红,面上兴奋地道:“好好好,苏姐姐好妙的剑法!”   苏含月收回小剑,面上淡淡地道:“公主,你不通武艺,哪里知道什么好不好?”   似已习惯了对方的说话语气,魏云水不以为意地道:“所谓外行看热闹,人家虽然不懂那么多,但这热闹越好看,肯定剑法也就越好,不是么?”   接着又拍了拍自己高耸鼓胀得不像话的胸脯,道:“看样子苏姐姐的身体完全恢复了,真是……真是不可思议。”   苏含月明白她的意思,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没那么快,最多只有往日的六成罢了,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来。”   闻言,魏云水有些忧心地道:“苏姐姐不过睡了七天就醒了,恢复身子又用了一个月,怎么白姐姐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也许是习武之人恢复较快,不必忧心。”   二人随意聊了几句,忽然小径上匆匆跑来一个宫女,向魏云水行了一礼,气喘吁吁地道:“殿下,那位白姑娘已经醒了。”   魏云水眸中一亮,合掌道:“我们方才还在说呢,真是太好了,总算没辜负张原的托付。苏姐姐,我们一起去瞧瞧。”   苏含月看了她一眼,忽然道:“他杀了你父皇,你不恨?”   小公主神色一黯,“开始是恨的,不知道为什么,慢慢的就没有原来那么恨了。”   皇家亲情本就淡薄,加上魏明帝生性凉薄,对子女并不重视,是以没几个人真正为他伤心。   ……   一处雅致的宫室内,白云烟懵懵懂懂地看着眼前的人,美眸中满满的不可思议。   “我们……我们没死?”   苏含月静静的点了点头。   魏云水却一把拉着她的手,叽叽喳喳地道:“你不知道,那天你们都像刺猬一样了,我都只能躲在一边哭,什么都做不了,忽然间就……。”   白云烟呆呆地听完了一番近乎天方夜谭的故事,这才傻傻地说:“先让我洗把脸再听故事好吗?”   魏云水急得直跺脚,“你怎么就不相信我?”   白云烟忽而看向摘下了面纱的苏含月,神情怔怔地道:“你的脸……你的脸好了?”   苏含月点点头,脸上的皮肤柔嫩细腻,甚至白得有些反光,哪里还有什么伤疤!一张不输于对方的绝世姿容上,又充满着一种内蕴的英气,可谓神清骨秀,非同凡俗。   忽然间看到对方如此姿色,白云烟下意识地泛起危机感,这才想到一个人,急切地道:“我……我夫君呢?”   “走了。”苏含月简短地道。   “走了?”白云烟眨眨眼睛,仿佛没能理解这话里的意思。   “哎呀,是这样的……。”一旁的魏云水看不过去,连忙跳出来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大堆。。   白云烟的神色渐渐充满失落,明眸中一片黯淡,颤声道:“你说他剃光了头发,真正做了僧人,从此遁入空门,四大皆空?”   魏云水偷瞟了苏含月一眼,一脸肯定地点了点头。   平日里,白云烟是何等乖觉的一个女子,或许是沉睡太久,脑子不灵光;又或许是关心太过,神昏智乱,此时却没能觉察出对方话语中的漏洞来,捂着脸无声地流着泪。   见状,魏云水有些不安地看了看苏含月,却看见苏含月瞪了她一眼,目中隐隐含着危险之意。   忽然,白云烟一把掀开被子,神情坚决地道:“不管!总之我要等他,等他回来!他念经,我就……我就用嘴巴堵他的嘴巴,他呆哪座庙,我就去烧哪座庙!”   听得这般胆大的话,魏云水连连咋舌,苏含月却蛾眉轻皱,一副烦不胜烦的模样。   三天后,一汪清澈的小湖上,三女划动着一只精致的小舟舫在其间荡漾着。   白云烟虽然恢复了些行动力,此刻却沐浴在和暖的阳光中,一派慵懒地仰躺着,只用了一把小纸伞遮住脸部。有着当今皇帝和公主罩着,只觉得生平没这么轻松悠闲过,唯一的缺憾,就是少了那个男人……   ——若没有那个男人,这个母家寒微的皇子也不可能登基为帝,更别提庇佑自己了,说到底,这还是来自夫君的余泽啊。   在船头盘坐的苏含月忽然睁开眼睛,冷冷地瞪着她:“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你可明白?”   白云烟有气无力地呜了一声,凹凸有致的身躯懒懒地挪动了少许,慢条斯理地道:“人家刚刚一血复活嘛,就让我多晒会儿日光浴吧。”   魏云水瞪大眼睛,好奇地道:“小白,为什么我听不懂你的措辞啊?”   “哎呀,都说了好多次,不要叫我小白啦!”白云烟从鼻音里发出懒洋洋的娇嗔,那里面的软糯和妩媚足以令男人为之燃烧。   苏含月闭上双眼,清冷地声音让四周春光的温度都下降少许,“张原走时,曾说世间或有大变,让我等不可一日辍下修为,我话已带到,练不练随你。”   听到“张原”二字,白云烟噌地一下坐了起来,脸上犹自带着迷糊,却撅着臀儿扭着娇躯爬了过去,像一条诱人的美女蛇,然后伏在对方膝下,讨好地道:“好啦好啦,人家知道小月月最好了,我们的交情也是最好的对不对?”   “我不叫小月月。”白衣少女的声音冰寒起来。   白云烟眸中转了转:“那小苏苏?”   苏含月的嘴角抽了抽,忍住痛打对方一顿的冲动,深深吸了口气说:“叫师父!你以为我们都睡过一个和尚,就是平辈论交的朋友了吗?”   听到这话,白云烟脸上绽露一片红晕,心道这女人说话怎么比我还胆大,不过千万不能认下师父,否则她长我一辈,日后还怎么摆出正室大妻的架子来啊?   一旁的魏云水瞪圆了眼睛,捂着嘴惊呼道:“你们……你们……你们都和张原睡过了?”   白云烟慌忙解释道:“没有没有,这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魏云水眼中蕴起水雾,一张满是天真的童颜上写满了社会太险恶的表情,用力跺了跺脚,往船舱内跑去:“我不听!不听!你们都是坏女人!”   呜……明明是人家第一个认识的张原啊,为什么会这样!   白云烟在后面“哎”了两声,忽然纳闷地想道:“我是正室夫人诶,就算真睡过,那又有什么好解释的!”   明媚而悠闲的春光中,三个少女各怀心事,忧思重重。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多久了,她们、以及整个天下的人都不曾想到,一场前所未有的天地剧变在日益逼近,不久的将来,整个世间的格局和体系都将迎来一场大崩溃! 第五十九章 觉醒   大势是什么?   人世间的大势,就是滔天巨浪,凡人在巨浪面前,就如同一只扁舟,要么随波逐流,要么被打得粉碎。   天地间的大势,就是一盘宏大的棋局,所有人都是里面的棋子,它规划了每个人既定的命运,如卒者,只能前行一步,不可回头;如士者,只能困居一地,不可逾越;亦有如车马者,看似纵横阖闾,亦不得不按照既定的规则,终日奔走不休……   直到死亡,或者超脱那一天。   张原有幸,能超脱于人世间的大势,却不能摆脱这天地之间的大势。   哪怕显化了那般神迹,哪怕一掌拍碎了整个大明宫,于整个天地间即将到来的变局而言,仍旧微不足道。   更何况,那样的显圣,可一不可再。成就圣僧位份之际,无论是虚悬天幕之上、耀照百里的金光,还是那宛如天罚般的一掌,都不是来自于他本身的力量。   那就像是……天地间给他举行的一场欢迎仪式,金光也好,莲花也好,都像是路旁少女抛过的鲜花,转瞬即逝。   但,这是他头一次感到天地间的磅礴,居于这股伟岸力量的中心,为之迷醉、因之升华,这才觉得世俗所有一切是那么渺小——借着这股伟力改变肉身之际,他从中借用了分毫,顺势拍下了惊天一掌!   圣僧,的确是不朽不灭,但仅仅是针对世俗而言,凡兵不能伤、凡火不能燃、凡水不可溺、凡毒不可侵。   除此之外,却仅仅是气力大了一些,并不具备太过逆天的能力。就连复活二女,也只是借用了天地之力!   ——虽说住持之位就能复活死人,实际上只能救活一些身体完好,却突发急病而暴毙的人,并且死亡时间不能超过一盏茶的功夫,限制极多。就算圣僧在这基础上多一些神妙,仅靠一己之力,也决计不能救活被乱箭射穿心肺而死的苏含月与白云烟。   然而张原所孜孜以求的,绝不只是如此!   成圣之际,他脑中的记忆如同晨钟暮鼓,来自于十年之后的记忆如洪水般轰然冲垮大堤,喷涌而出!   那一次次划过天际的燃烧马车,被呼为神人巡天——这彰示着一次次天地剧变的到来!   以黑夜中渐渐肆掠的邪灵,和渐渐异变为妖的野兽为前奏,接下来更是令人目不暇接……   在此之前,大魏之东,为无尽的汪洋大海,西方和南方是重重叠叠,无尽的山脉,北方则是草原与沙漠,除了一些化外蛮夷,再没有什么新鲜事。   而从第一次神人巡天开始,每三年为一期,整个世界就在发生着匪夷所思的变化,原本的千里平原渐渐隆起山脉,万里沙漠突变汪洋大泽,有神奇生物出没其中,更有突然自天而降的奇峰灵山,有仙人进进出出,凡人却可望不可及……   到后来,大魏的东南西北,均出现泱泱大国,无论礼仪还是文明,比较大魏而言甚至还略胜一筹,而一些去过这些国家的人,竟然还说这几个国家连同大魏在内,不过都是在一个小岛上罢了,只是这些言论被视为无稽之谈。   短短十数年间,变化可谓翻天覆地,更重要的是,在他临死的前一夜,又出现了一次神人巡天……之后的变化,他就无从得知了。   在此天地的棋局之前,他终于明白心中的紧迫感从何而来!   无论庶民黔首,王公贵族,还是武道高手,僧侣道人,在这样的变局之前,如同土鸡瓦狗一般,大量的死伤着,连重兵云集的王京洛邑都遭受了一场灭绝式的大灾变,京华烟云从此只能出现在许多人的故梦之中,唯独留下一片残破废墟让人凭吊。   张原死过一次,但他不想再死第二次!!   道院与佛门中的种种神异,在第一次神人巡天后会出现一次质的升华,拥有了些许抵御能力,而圣僧与阳神更不得了,在前一世,问天观的广元子成就阳神,几乎成了魏人的救世主,并被后来降世的许多仙门抢着收录入门。   方圆方太虽未能成就圣僧,但亦靠着住持的位份一直活了下来,并且也被降世的仙门录入门中。   前一世剧变刚刚发生时,他仗着一身武道宗师的修为,开始还能活得如鱼得水,还挣脱了相国府的束缚。到了后面却愈发艰难,无论邪灵还是妖魔,也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日益强横,他开始力不从心,与普通民众相比也好不到哪去,完全靠着毅力一路挣扎到最后……   没想到,最后却被自己庇佑了十年的妻子先弃后卖,死于仙人手下。   这一世,自己在觉醒之前,心心念念要成就圣僧,大概也是为了能够在即将到来的变局中活下去吧。   圣僧……阳神……此时神妙难显,张原也不知道在未来的乱世中,这二者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作用——司马冰以为自己固执于武道,却不知道他早就参加过仙门大选!   他固然钟爱武道,但在这剧变面前,在这天地大势面前,都将微不足道,不知变通者,唯死而已!   然而,他得到的答复,就是没有资质,终生无缘!   圣僧,或是阳神,他终于成就了其中一个,虽然不知那些仙门为什么抢着收录这样的人,却至少已经赢得了活下去的资本!   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张原也永远也忘不了,那个道人轻轻一指,自己立马就四分五裂,悲惨死去的那一幕。   那个所谓国师所用的力量,实在太像太像……剧变尚未开始,怎会出现了这样的人?!   张原知道,无论佛道二门,还是修士仙门,任何超凡的力量都会随着天地的剧变而大幅增强,自己虽然成就圣僧,到了未来之世,面对那些巨妖或是仙人,不朽不灭的金身也只是个笑话!   ——绝不能让自己重蹈前世的覆辙!!   圣僧不够,甚至阳神也不够,他想要一直活下去,走下去!!   对了,那司马冰……所说的宝物,到底又是什么?   这一世,我又是否能叩门于道?   张原最后望了一眼皇宫的方向,那里有着两个情愿为他而死的少女仍旧昏迷不醒,然而他不再回顾,掉头一步步走入地道之中,每踏出一步,眼中就少一分温情,多一分幽深……   此刻,觉醒了前世的张原,方才成就圣僧时的温润与醇和之态完全消失,些许留恋与温柔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所顾忌,也无所畏惧的邪气!   “老人家,你究竟是什么人啊?你为什么躲到地城中去了?我这就来寻你,快快把你的秘密、统统说给我听罢!” 第六十章 再入地城   没人说得清地城有多大,就是常年以此为家的人也不知道,这下面究竟还能挖出多少空间来。   洛邑这一带的地域,在建城之前,原是一片极好的风水龙脉,许多王朝的帝王公卿选择埋葬于此,千年时光以降,此处就形成了一片占地辽阔的墓葬区。   以各种陪葬的金银财宝为动力,每过一两年,这里的人都能挖出一片大墓来,给这地城又增加一片区域,随之愈发辽阔,人也越来越多,各种逃户、流民、罪人、歹徒汇聚于此,渐渐形成了一套有别于地上人间的秩序。   但张原对这里的地形熟捻于心,其中原因,就是前世灾变之时,他随着大量人丁涌入此间避难的关系。在前世,这处原本满是罪恶的地下城,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庇护了大量平民,不得不说世事之奇。   穿过曲曲折折的一片狭长地道,周围的人开始多了起来,昏暗的油灯中,有人在低声的哭泣,不时传来粗鲁的叫骂,或者某个角落飘出压抑的呻吟声,但更多人躺着陷入沉睡,完全没有被这恶劣的环境所打搅。   这里是坏人的天堂,好人的地狱。   张原无声无息地行走在其中,一身被乱箭射得破破烂烂的黑袍,顶着一个埕亮的光头,吸引了不少意味难明的目光,身后有人遥遥的尾随着,他也当做无视。   “大师!”忽然一个鸡窝头的孩子跑过来,抱着他的腿叫道:“大师,你是和尚吗?我娘亲生病了,你可以去治治她吗?”   张原看也不看,腿上运功一震,将其这小孩的手震脱出去,继续往前走去。   “贼和尚,你算什么出家人?狗屁的慈悲为怀,你去死吧!”身后的小孩叫骂道。   张原恍若未闻,既不出声,也不曾稍停脚步,又走了一刻钟,周围传来的放浪呻吟愈发多了起来,显然是到了专门淫乐的场所。   昏暗而压抑的空气中,忽然间跑出一个慌慌张张、颇有几分姿色的妇人,往他这边跑了几步跌倒在地,又爬起来拽着张原的衣角恳求道:“大师,救救奴家吧,呜呜……他们逼良为娼!”   张原低下头看了一眼,扯开衣角继续前行。   那妇人顿时哭骂起来:“天杀的秃驴,没心肝的僧人,你不得好死!”   这时,后方一只手伸出,在一声惊呼中拽住妇人的头发往里拖去,深处隐隐约约传来打骂的声音。   若说前世的张原,在剧变发生时还是一个心存怜悯的人,救下不少遭遇不幸的难民,但随着资源紧张,一连串丑恶的事件早就耗光了他的仁义。   人人皆有怜悯,人人皆愿给予慈悲。但无论是心底的怜悯,还是化慈悲为行动,都是一种很经不起消耗或挫折的宝贵事物,一旦用光,再也补不回来。   在张原的感官中,那所谓的国师身上有着一股异样的波动,这波动不是用眼鼻耳能观察到的东西,而是出现在“感”中。   并且随着对方距离越远,对他的感知也就越弱,这就是他为什么急匆匆赶下来的缘故。   穿过一道厚重的青铜墓门,张原眼前骤然一空,走进一个空间极大,砖石砌成的地宫之中。   这地宫空空如也,显然能搬走贩卖的东西已被这里的人全部挪空。   张原忽然停下脚步,静静地站在原地。   寂静空旷的地宫之中,忽然响起一连串密集的脚步声,前后左右呼啦啦钻出一群人来,数量不下一百,将他死死围了一圈。   这些人个个面露凶光,仅看外表就知道绝非良善之辈,人人提刀持枪,大部分人气息绵长,显然都有着武道修为,流露出的气息比一般军队还要凶煞三分。   “没错!大哥,就是他。”一人眯着眼打量一番,随后指着张原,对领头的一个大汉说道。   “不错,上次就是他强闯进来,身边的娘们还打伤了不少兄弟。”   “张原小子,还认得咱家吗?”一个胖大人影钻出人群,神气活现的喝道。   张原看去,竟然是曾经袭击于他,后来逃走的李大山!   领头大汉脸上的横肉扯了扯,露出冷笑,手上拎着一根巨大的狼牙棒,每一根铁刺都是暗红色,不晓得沾染了多少人的血。   “沙弥?和尚?”大汉问道,因为这年头除了僧侣,没人会把自己头发剃光。   “让路!”张原简短地道。   大汉一怔,抽了抽脸颊,压下心中杀意,不怒反笑道:“这位……大师很有性格嘛,哈哈哈。”   李大山神色肃然地道:“大哥,这人身上藏了宝物,修为一日千里,一定要拿到手啊!”   大汉掏了掏耳朵,“哦”了一声,拎着狼牙棒指了指张原,道:“那谁,交出宝物,咱们的事就扯平,如何?我老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就是。”李大山应和道,没注意到说出“宝物”二字时,张原眼中射出的森冷幽光,继续喝道:“张原!马大哥可是神道教的副教主,一身修为通天彻地,不在宁教主之下,你若识相……。”   正说着,忽然眼前一花,张原的身形消失在原地,站在了姓马的大汉身前。   李大山站在对面,没看清前面是什么情形,犹自高呼了几声,却看见周围兄弟寂静无声,一副惊惧不已的神色,方才暗道不妙。   “你……你……。”马姓大汉瞪圆了眼睛,惊骇欲绝地看着那只穿透了自己胸腹的手臂。   “宝物,是我的!”张原低低的说着,神情隐有癫狂,缓缓抽出自己的右手,带出一大堆肥腻油滑的肠子来。   砰!!!!!!!!!   这大汉意识尚还清醒之际,忽然觉得体内一股膨胀到极点的劲道爆发开来,在一声渗人的炸裂声中,他整个身体轰然破碎,无数零碎血肉、破碎器官溅到四周围拢的人身上。   在一片惊惧慌乱,争相奔逃的人群中,张原又掀起阵阵血雨,待解决了所有人,这才发现并无那个胖大人影的尸体在内,有心追去斩除这祸害,但另一边感知中的国师却渐渐微弱下来,不得不放过这一边,继续往地城的更深处追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在这重重地底的深处,宛如另一个世界一般,周围的黑暗和压抑死寂的空气几乎能让人发疯,墙壁上的油灯早就烧干了灯油,不知道下一次有人来添加又是什么时候了。   忽然,张原脚步一顿,心中沉了下来,明明在感知中离对方越来越近,却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 第六十一章 上古异种 一   在感知中失去对方踪迹的同时,原本还算平缓的地道开始往下倾斜起来,不但如此,还接二连三的出现岔路,令人无所适从。   张原犹豫顷刻,决定还是继续往下走去——就算寻不到国师,此处也值得一探,在过去的记忆中,这里可是让许多仙门修士大肆出动了一番,据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为了抢夺此间一个宝物,这些修士相互厮杀起来,打得整个地宫都坍塌了一半!   周遭的空气从干燥变得有些湿润起来,眼前的环境也渐渐脱离了地宫或墓道的样式,变成略带湿气的岩层。   走了这许多忽上忽下的路,张原唯一能肯定的已经远离了洛邑城,却不知道此时是在地上还是地下,兴许到了某座山腹之中也不一定。   四周一点声音没有,空间也愈发狭窄,上下左右逼仄的空间令人生出一种将被活活埋葬的感觉来。   忽然,这条路的尽头出现一条幽深陡长的坡道,地上打磨得很光滑,仿佛常年有什么物事在上面滑动着。只是以张原的目力也不能看清这条坡道究竟有多长,那漆黑的洞口呼呼地冒出凉风,深处仿佛连通着地狱。   张原闭上双目,细细感知一番,没有觉察出什么危险来,便提纵身形往下掠去。   每每下得一段距离,空气温度就越低,迎面而来的风几近阴冷。张原在陡坡上奔行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估摸着下了不亚于一座高山的距离,这才终于发现了前方有着斑斑点点的灯光,似乎到了尽头。   张原刚滑出洞口,头皮陡然一麻!!   一群密密麻麻的怪异生物正围在洞口处,身高还不到他的膝盖,暗青色皮肤,比拳头略大的脑袋上,独独一颗占了70%面积的大眼珠,正散发着荧荧幽光齐刷刷地盯着他!   除此之外,有手有脚,与人类一般无二。   纵使张原在前世见过许多奇奇怪怪的生物,却从未见过眼前的这般模样的,此刻猝不及防之下,差点一拳轰将出去!   两边对峙了片刻,忽然一个细声细气、怪腔怪调的声音发话道:“大人,交换东西,不到时间,小人没准备,大人下来,什么事?”   听到“交换东西”,张原倒是想起一事来。   那是仙门降世之后,有修士发现地城人类手中竟有着不少好东西,一番杀戮抢夺之下,才逼问出这些竟然是用普通的食物和工具与地下一个神秘种族所交换而来。于是这些人纷纷涌入地城,直到发现了一个更引人贪念的宝物,这才互相厮杀起来。   估计这“大人”与“小人”之称,也是地城那些人恶趣下教会对方的称呼。   看着这些“小人”身上孩童样式的衣衫,张原心中了有了数,不动声色地道:“这次前来,不为交换,只为寻找一人……。”   听了他的描述,其中一个个子稍高,独眼也更大更亮的小人摇了摇头,细细地说道:“消息,换食物。”   张原眉头一皱,望了望周围四通八达的山洞,血迹未干的脸上微微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道:“上面死了许多人,我拖下来给你当食物可好?”   似是感觉到话里的威胁,领头的小人独目亮了亮,周围密密麻麻,不知多少数量的小人也跟着亮了亮脸上的独目,张原脑中微微一晕,转瞬即过。   咄!!!   张原一声喝出,一股迅速弥漫开来的热浪顿时冲散空气中的阴冷,同时令许多小人摇摇欲坠。   果然不愧是敢与那些歹人做交易的种族,这异术竟然令圣僧都受到了些许影响。   领头小人的独目中频频闪烁了几下荧光,似在思索,忽然开口道:“大人,替小人杀大王,消息和宝物,送大人。”   这小人居然还会变着法儿提条件?   但听到“宝物”二字,张原心中顿时一喜,自从经历了前一世那个人人疯狂掘宝,寻取机缘的时代,又因为宝物而惨死之后,他对着“宝物”二字,就有着太多太多的敏感和占有欲。   “是什么样的宝物?我不要金银珠宝。”   小人想了想,用纤细的手掌比划着道:“长了几百年,有香气,可以吃。”   张原微微沉吟,心中却有些惊喜莫名,长了几百年,可以吃——这两个前提就很不错了!   想到用杀戮逼迫对方反而可能坏事,就是替对方杀了那所谓的大王又怎样?自己连真正的天子也是一掌打死,区区一个小人的大王又能如何,不也是小人一个?   “带路吧。”张原拿定主意,便不再犹豫。   领头的小人独目中又急速闪动几次,显得欣喜非常,似模似样地做了个揖,连忙撇着双腿往一个洞口走去,张原这才看到对方后面留着一条细而短的尾巴。   黑暗中,张原忽然出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杀大王?”   前面的小人细声的说:“大王,吃小人,好多年。”   张原听后眸中一动,不由暗想道:既然能与上面交换食物,想必不是缺吃食,而是吃了这小人能有某种好处?若真如此……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也只当是吃几个妖物了。   前一世,他也有幸猎得过一些妖肉,很能滋补肉身,增益气血。   二人穿过好长一条山腹间的甬道,尽头处是一个极为宽敞的溶洞,地上成梯形凹下去一个大坑,一个熟悉的人影正盘坐在中间,若有所觉般睁开双眼,刚好与张原的目光对上。   “老人家,我来了!”张原微微一愕,随即足下发力,身形带起一阵狂风,往下方飞掠而去。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慢来!慢来!这位道友,老夫与你并无生死之仇,些许过节,揭过便是,何必这般苦苦追索不放呢?”干瘦的国师淡淡地道,虽是求和之语,却说得极是随意,仿佛还掌握着什么底牌。   张原掠至对方四五丈远的地方站定,发现这洞窟内隐隐有着一股怪异的力场,使得自己的感知完全发挥不出作用,心底暗自凛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老人家,在下只是想打听一下,这天地间究竟有什么秘密?你愿不愿意说来听听呢?” 第六十二章 上古异种 二   那瘦巴巴的老者听到这话,古井不波的面容上微微一惊,细细打量他一眼:“道友何处此言?”   张原知道这话不可说得透彻明白,免得被人推出自己重生的来历,只是装着不知从哪窥来的秘密,一句话堵了回去:“天机不可泄露。”   那老者面上淡淡的,心中却如惊涛骇浪般,寻思着这天地即将大变,门中长辈也是推详了许久这才得知个大概,此人不过下界土著,又怎会知道……莫非……   “看来道友在化凡中知道了什么,天意神秘,老夫亦是好奇得很,道友不妨说出来,我俩共同参详一番,如何?”   两人都揣着各自的秘密,不肯吐露,却等着对方先说。   不过张原却不守着对方那套墨规,只是好奇地问道:“老人家,你所说的‘化凡’又是什么涵义?”   老者微微皱眉,神色有些意味深长地道:“道友既然已经化凡,便有资格与老夫同辈论交,这等俗人之间的称谓就不要用了,说不得,在将来还有常常照面的机会。”   张原知道这话里的意思,心下一晒,道:“好罢,老……道友,你可以告诉在下了么?”   “老夫痴长些年岁,这里就卖个老,还是请道友先说罢。”   话音刚落,寂静的空气中忽然响起一声音爆!张原再不耐烦与对方掰扯,运足功力直直打出一拳!   老者脸色微微愕然,似乎没想到对方这么突兀就出手,下意识地打出一道法诀,一道青光如电蛇般绞缠而去,只是刚刚接触到张原的身体,便消碎成点点荧光散在了空气中。   与此同时,一个铁拳重重地击在他胸膛,那足以穿透铁石的劲道,将他整个人击得飞了起来。   张原也没想到这么顺利击中对方,只是拳上传来的触感如坚革一般,显然抗击力极强!   这就是……道人的强悍?这还是天地未变之时,减轻了许多威能的程度!   那老者喷出一口鲜血,毫不在意地哈哈笑道:“果然是法不加身!很好!很好!还请道友出手,替我拦下此子罢,待来日必酬之!”   说着,身形微微一晃,在空气中留下了几个残影,飞速地消失在洞口一侧了。   张原正待追去,却看见远处的小人跳着脚,指着头顶直喊道:“杀王,杀王!”   还未来得及抬头观望,一束寒凉柔软的物事已经罩在了头顶,并飞快地将他整个人裹了起来,竟然是蛛网!   张原往蛛丝的缝隙间看去,这间宽阔的溶洞顶部,倒立着密密麻麻的锥形钟乳石,而在这些石头之间,一张巨大的白色蛛网将整个洞顶都铺满了……   一只硕大无比的恐怖黑影,正盘踞在上方,向自己遥遥吐出蛛丝!   这蛛网之沉,粘性之强都是前所未有的,无论张原如何挪动,如何挥拳击打,都是虚不受力!这东西的至柔特性,刚好克制了他的刚猛!   这就是所谓的大王??   一时间,张原怒不可遏:这些该死的小人,长着尾巴的地底异类!我要把你们全部吃光!!!   这只大蜘蛛,前世的他也曾听人描述过,并非是天地剧变后才化妖的野兽,或者天外而来的妖,而是一只一直存活至今的上古异种!   这异种为人周知的缘故,就是在一场惨烈战斗中,一连击杀了七八个修士的关系!   面对这样的对手,如果早有防范的话,打不过也能逃得掉,不至于陷入这种状况!   此刻,束缚在身上的蛛丝将张原缠了个严严实实,随后一股力道传来,将他整个人往上拉去,那双阴冷的竖瞳闪动着说不尽的残忍,躯体上长着无数尖锐而坚硬的黑毛,那突兀长大的口器中满是密集细小而尖锐的口器,发出一声渗人的尖嘶!!   张原的身体离这头大蜘蛛越来越近,一股中人欲呕的腥味迎面扑来!   下一个瞬间,那股拉力陡然加快,一下子就把他扯到了面前,两只微微冒出荧光的灰色双瞳似乎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接着伸出两根又粗又长,泛着暗红色泽的横牙衔住了身体,往口器内一抛,一嚼……   “嘎嘣”一声脆响,大蜘蛛身体僵了僵,陡然间发出愤怒的嘶鸣来!原来这一口之下,竟然硌断了它许多碎牙!   狂怒之下,它索性将张原囫囵吞了下去。   随后,他浸泡在了一片灼热腥臭的胃液中,在这剧毒液体无时无刻的侵蚀下,张原的不坏金身竟然渐渐开始黯淡。   “这就是我的结局?不!我怎么能死在这畜生嘴里!我不能死!!!”   束缚身体的蛛丝,在胃液中渐渐消融开来,张原挺身跃起,运真气、诵佛音、将狂暴无伦的能量生生压缩在体内,若不是仗着圣僧之身,这一下就要爆体而亡!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相,般若巴嘛空!!!”   积压已久的真气如泄闸的山洪,顷刻间轰然炸开,将这大蜘蛛几乎腰斩,张原趁此机会一跃而出!   这时,一声饱含痛苦与狂怒的嘶鸣泼天般震响而起,淡绿的血液如雨而下,庞大的身子从空中坠落下来,在地上抽搐翻腾不已。   “噗!”张原脸色煞白,喷出一大口血液来,猩红中带着点点淡金,显然体内受创极重,损了本元,这说明着即便剧变到来之前,圣僧也并非全无抗手。   好畜生!   见得那蜘蛛渐渐不再动弹,张原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准备打坐调息。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只见方才那个小人从一个缝隙处钻了出来,怀中抱着一根与它差不多身高的,类似灵芝的物事,倒是个信人。   张原的眼中刚露出几丝冷意,随即神色一僵,胸中一口真气险些岔掉,直直地盯着对方手中之物,凝声问道:“这是什么?”   小人道:“芝仙,给你。”   张原双手微颤着接过,不敢置信地望着手中的宝物。   芝仙……是芝仙啊!!这就是那个让许多修士闹起内讧,杀出狗脑子来的东西?前世的自己苦苦寻觅而不得,能够让没有修仙资质的人突破第一道门槛的天材地宝?   就这么……被自己得手了?   他怔怔瞧了一会,忽觉有些不对……是了,这色泽和外形都不太像《珍稀地宝录》里面画的那株……张原骤然抬头,目中幽光大放,“这芝仙是多少年份的?”   小人的独目大眼眨了眨,细声细气地道:“大概三百多年吧。”   “那要多少年成熟?”张原疾声厉言,带着自己也没发觉的一丝颤抖,心中抱着最后一点希望。   “一千年!”小人回答得很干脆。   张原眼前一黑,登时如五雷轰顶…… 第六十三章 阳神 一   听到这话,张原一颗心直往下沉,怔了半响,突然大手一抓,箍住对方脖子,眯着眼睛冷冷地盯着,寒气从牙缝中透出,“该死的爬虫,你在戏耍我??”   小人连连挣扎,独眼中的荧光剧烈地闪烁着,似是发出了什么信号,洞窟周围一圈的缝隙中,纷纷涌出密密麻麻的独目小人来,萤火虫一般的光亮的独目齐齐对着他狂闪。   张原脑袋一晕,默念了几个经文才恢复过来——不知这地底种族用的是什么法门,竟然连他的圣僧之身也颇受其影响。   “找死!”见对方还敢召唤帮手围攻,登时杀机一起,将手中小人一举,另一只拳头就要当头砸下,将对方的脑袋锤成个烂西瓜。   这时,一个身形更矮的小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稚嫩尖细地声音边哭边喊道:“宝物!宝物换阿姆,不杀!不杀!”   张原拳头一滞,只见那个娇小的独目人一路跑来,抱着自己的裤脚连连摇曳,“给!给!宝物,换阿姆!”   他从这小人手中接过一枚戒指,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非金非玉,入手冰凉,外型却极为简单而陈旧,就像街边小摊贩卖的一文钱两个那一类首饰品。   不过张原知道这些地底种族天性善于掘宝,应该是不会把废当宝,便放下手中的小人,脸上浮出一丝笑容,和声道:“这东西哪里来的?”   “大人老爷爷,昏过去,摸来的。”奶声奶气的声音答道。   张原微微错愕,那个神秘人竟然叫一个小人给摸了身?   看来,那老者从自己那一掌下逃生,也并不是没有代价……如果那人属于修士一流,在这天地还未变化之时,并不能随心所欲地动用术法力量,并且代价颇为不菲。   既然是此人身上的物事,想必不是什么凡品,只是自己对这等层次的人了解也不多,只有慢慢揣摩研究了。   想到这里,张原慎重地将戒指戴在手上,看了看已经被提前采摘下来的芝仙,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明悟。   “不对,前一世也只过了几年时间就被人发现此宝,如果远远未成熟,决计不会引得那些人大肆争斗起来……莫非,是天地剧变之后灵气充沛,这才一下子跨越了七百多年的成熟期?”   是了,一定是这样,不单单是这仙芝——每一次神人巡天之后,各种没听过的天材地宝如雨后春笋般涌出,也只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了。   这该死的小人,若只是告知自己此宝的位置,没有擅自摘取,那他完全可以守到第一次大变的到来再行采摘!   这芝仙虽说也只能使没有资质的人跨过第一道门槛,后面还有更难的关卡,但好歹是一重希望啊!   一念及此,张原心中的恶气又蹭蹭地冒了出来,眼中凶光连闪。   似是看出他的杀意,那小人又摇着他的裤脚,可怜巴巴地道:“放阿姆走,不打,不杀,守信用。”   张原微微一怔,忽觉自从觉醒前世之后,自己的心态就变得有些狂躁激进了……   ——然而时间的洪流不会停下,只有两年不到的时间了!   沉淀了一下心神,静静地看着脚下的小独目人,忽地挥了挥手,“走吧,走吧。”   小人的独目闪了闪,连忙扶起犹自捂着脖子喘息的阿姆,在张原幽深的目光中往角落缓缓走去。   死寂一般的空气中,忽然异变陡生!!   一束蛛网突兀地射了出来,缚住这一大一小两个独目人,飞快地拉入那狰狞恐怖的口器中咀嚼起来,只听得“咔嚓”两声脆响,两个独目人连声音都未来得及发出便沦为这蜘蛛的腹中口食!   “嘶!!!!!!!!!”   那明明已经拦腰而断的大蜘蛛忽然发动攻击,在渗人的尖鸣中弹跳而起,朝张原兜头扑来。   好畜生!装死又何必装到一半?   张原的面上闪过一道淡金,丝毫不让地迎了上去。在一声轰然对撞中,这一人一兽近身纠缠在一起,在地上翻滚厮打,拳拳到肉,卷得砂石飞扬,回音震震!   这蜘蛛生命力异常顽强,剩了一半的身子还如此凶悍,只是它的甲壳虽然坚硬,也耐不住张原一身狂暴的真气与大力,在铁拳连连轰击之下,一身尖锐的勾爪断了五六成,庞大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在地上死命地挣扎着。   最后,张原一步跨在它头部位置,只听得一连串“噗噗噗”如打桩般的暴击,眼见甲壳渐渐碎裂,红的白的从中飙射而出……   这时,一声怪异扭曲的声音忽然响彻洞窟!!   “老杂毛!!竟害吾失去肉身,可恨可恶!!”   张原心中一惊,差点掉头就跑……这什么鬼东西,头都打烂了还能说话!   但听到话里的意思,心念电转,忽然想到那老者临走之际最后一句话来。   他竟称呼这大蜘蛛作道友?听他话里的意思,这一人一虫,看上去颇有交情,显然有过一定的沟通。   简直匪夷所思……这怎么可能?   正是困惑间,那小山一般大小的蜘蛛尸身上,忽然飘起万千星星点点的光斑,飞速地汇聚成一个银色的人形光影……   这是……阳神????   瞬间,张原汗毛倒竖!   他从清元子遗留的秘传中看过关于真人的记载,眼前这一幕没有别的解释,唯有阳神!!   一只上古异种蜘蛛的身上,一个不知道多深的地下世界中,竟然冒出了比圣僧绝迹更久的真人阳神!!   张原实在难以将这二者联想到一处来,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后生小子,吾要生——食——尔——魂!!!!!”   随着光斑汇聚完毕,一声发音古朴,充满无穷恨意的怒喝声起!   望着飞速扑来的阳神,感受着空气中宛如实质、仿佛直逼灵魂深处的赫赫威压,一股生与死之间的大恐怖轰然降临,张原咬破了舌头,登时须发皆张、血灌瞳仁,将那降魔禅音舌绽春雷般吼了回去——   “来!!” 第六十四章 阳神 二   能喝退阴神的禅音,对阳神毫无作用!   一个眨眼的瞬间,阳神便扑进了张原的身体内,无可躲避,也无可抵御,他只觉得一个如炽日般宏大的意念像一股燃烧的火焰即将点燃自己的神魂……   金光爆闪!!   “啊!!!!圣僧?圣僧!不可能,这不可能!!!”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嚎骤然响起。   银色的光人从张原身体内飞快飘出,色泽黯淡许多,隐约有几分飘忽,显然受创不浅。   而此刻的张原也不好过,形状极为可怖,全身数百万毛孔中溢出淡金色的液体,像一尊渐渐融化在烈火中的神佛!   瞬间交锋之下,本就受创的金身变得残破不堪,二人竟两败俱伤!   “汝为谁?????”阳神的怒喝似能震动天地。   张原盘坐在地,眼睑半垂不垂,紧紧咬牙,实则苦苦忍受着前所未有的痛苦,全身上下仿佛被针扎一般,疼痛深入骨髓。   “你……又是谁!”   “我是谁?哈哈,我是谁?”这阳神的情绪似乎非常不稳定,“我乃这世间最后一个真人,最后一个阳神!!”   “一个寄身于蜘蛛,在地下吃爬虫的阳神?这也配称真人?”张原微微冷笑。   果然,阳神大怒道:“后生小辈,无知之极!若不寄身于这异种肉身,吾早早随肉身腐朽,焉能活到今日??若不食那些独目小人,又怎能补养神魂??”   听到这话,张原眸中若有所思,登时忘记了肉身的痛苦,嘴上呵斥道:“那你这定然是假阳神!阳神与天地同寿,岂会腐朽?”   “放屁!放屁!”那银色光人气得连连怒骂,“你这小子一无所知!腐朽的是这天地,而非阳神!!只要两年!!最后两年时间了啊,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存身躯壳竟然毁了!!!吾要食汝之肉,拔汝之皮!!”   “两年?两年后又会怎么样?”听到这里,张原毫不在乎对方的威胁,语气急促地问道。他虽然知道后面一系列剧变,却不知道这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阳神的情绪似乎非常亢奋,又忘记了方才的恨意似的,激动地道:“两年之后,天地大变,我阳神便能脱离这千年桎梏,逍遥长生!!!”   “然后呢?”   “然后……。”阳神刚说了两个字,突然语气一变,诡异地变得冷静下来,竟然隐隐带着几分喜意,“小子,你问够多了,该老夫问你了罢?当今之世,为何还有人能够成就圣僧?既是佛门中人,又为何还有我道人秘传?”   张原微微失望,沉默了片刻,淡淡地道:“当今之世,为何就不能有人成就圣僧?”   “小儿之问!老夫真怀疑你是怎么修出圣僧之位来!这方天地,早在千年前就开始走下坡路,天地灵气日渐不足,没有这凭借,再好的资质也不可能成就!”阳神顿了顿,语气有些古怪地道:“莫非我道人的传承如此式微,竟找了一个秃驴来继承?”   “莫非与时光回溯一事有关?”实际上,经历了前世变化的张原也有这种感觉,千年以降,圣僧与阳神不出,绝非是没有这般资质的人,而是大环境的影响,至于前世的广元子,说不得就有什么机缘巧合之下,才能成就阳神!   可惜,自己不能探知这机缘到底是什么。   想到这里,张原咬着牙笑道:“不错,在下的确身怀道人传承,对于晋位真人之途,不知前辈能否指点一二?”   不知这阳神究竟是什么状态,此刻语气再度一变,突然变得尖酸刻薄起来,满嘴嘲讽地道:“指点你?凭什么?老夫为何要指点你?你是老夫儿子还是孙子?”   张原也不恼怒,面无表情地道:“就凭你现在失去了寄托神魂的躯壳,让在下猜一猜,没有肉身的补充和滋润,想必阁下是等不到两年之后了罢?”   “你!都是你这小辈害的,我要生食了你!!生食!!”   听到这话,阳神又变得焦躁起来,左右来回飘动数次,一副想要扑上来却又不敢的样子,虽然张原金身已破,但他也好不到哪去,硬来的话,最后很可能两相偕亡!   他苦苦挣扎了千年光阴,岂会为了一时之愤,而坏了那么多年的等待?   看着对方情绪飘忽不定,忽喜忽怒的样子,张原倒想起一本道籍上记载的内容来,说是一旦成就法师,能够阴魂出壳之时,那脱离了肉身的神魂,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会情绪不能自控,就如同梦中一般,喜怒哀乐、种种欲望,均会表现出一个极端来。   随着修为渐深,肉身与神魂契合提高,以及渐渐习惯了神魂的世界,这才能慢慢压抑克制。   而这阳神虽是千年前的古人,但一直存身在异类的躯壳中,如此长年累月,不但丝毫不能提高契合度,反而只能依靠进食异类来补充神魂的消耗,如此一来,无怪乎情绪如此反复无常。   忽然,那阳神停了下来,用着一种奸诈的语气道:“不如这样,你放开戒备,让老夫寄身在你躯壳里,这样一来,成就真人的秘密你自然得知,两年后老夫再脱离你的身体,如此皆大欢喜!”   张原有些无语地望着对方,这种连小孩子都骗不了的语气和话语竟然拿来蒙他?这就像一个人要一个小孩的冰糖葫芦,说是在嘴里含一圈就吐出来还给他,谁信?   况且,同样的话,同样的计谋,他已经在清元子那里领教过一次,此刻再度听到,不免有些啼笑皆非。   恐怕,这个道人在长达千年的独守中,原本的心智已经蜕化了许多,这才说出把他当白痴的话来。   不过他再一次看到了道人的坚韧特质,和永不放弃的执着!果然,能成就阳神之辈,心志之坚远非常人能比!   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有没有机会,像吞噬清元子魂魄那般?   不,不行,阳神与阴魂相差太大,我此刻若是完好无损还好,这般状态之下,冒不得风险!   并且清元子的传承念头也是真,这才将问天观一系的秘术全都给了他,而眼前的阳神则不同,鬼知道这人有什么手段,就算夺不到他的肉身,一身传承也不会留下分毫!   张原想了想,用着很诚恳地语气道:“好!在下同意前辈的提议!只是阁下需要展现一些诚意出来!” 第六十五章 上身   “诚意??你要什么诚意???老夫寄身你的躯壳还要诚意???”听到这话,那阳神又发起怒来。   张原不为所动,神情冷肃,缓缓地道:“虽然正常途径成不了阳神,但一定还有别的机缘能够达成!你若说你不知道,那万事休提!”   光人哈哈狂笑,“机缘?哈哈,机缘?不错,老夫是知道,但你还是不要妄想了!!你是佛门圣僧,知道吗??若说神魂如鱼,圣僧的肉身就是铁甲大船,你如何能冲破这条船??你连法师之位都不能成就,谈何真人?哈哈哈哈……。”   张原心中一沉,暗道这世间果然没有双全之法,圣僧的肉身既是保护,也是桎梏。   不过他心志坚定,不肯放弃,还是坚持索要这机缘。   阳神嘿嘿一笑,语气叵测地道:“告诉你也无妨,阴神化阳,需得‘地火水风’,地脉之气、大日之火、真阴之水、天外罡风,经过这四关千锤百炼,方能成就阳神。”   “可自千年之前,这地气、日火、真水和罡风就已经慢慢减弱消失,你怎能妄想有什么机缘能全部填补这四个空白?”   张原也知道这四个阴神化阳的条件,地脉之气是滋养之力,大日之火是熔炼之力,真阴之水是化生之力,天外罡风则是去芜存菁。   而这四种力量,当今之世已经极其细微,与上古之时相比,还不到百分之一!   以这样的速度修持下去,人寿耗尽时也无法修至阳神。   那阳神又得意洋洋地道:“所谓机缘,也只有东海的火龙,以及传闻中的人参果可以代替大日之火与地脉之气了,其他的两样,就是老夫!!只有把老夫容纳进你的肉身内,以吾阳神之妙用,自能填补!”   听到这里,张原目光闪动——前者为真,后者为假。   “可别怪老夫没提醒你!两年后天地大变,届时就算四样条件齐备,你也修不成阳神……咳咳,其实你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完全看你能不能讨得老夫之欢心了!”   张原淡淡一笑,他怎会不知这一点?   天地剧变的同时,规则也在剧烈的变化,新的体系代替着旧的体系,一旦旧的规则消亡,阳神之位就永远不复存在!   这也是那些大宗门抢着招收这样门徒的关系。   两年不到的时间……够用么?   想到未来十年中,那降临于世的重重危机,以及那云巅之外的壮阔风景,张原心中一阵阵抽紧。   他不想再次窝窝囊囊的死去,他想活到最后,看看这天地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东海火龙和人参果……前者他曾听说过,亦是一头上古异种,后来被修士屠灭,杀得个血满汪洋。尽管还差了两个条件,但他相信,广元子能做到的事情,他亦能做到!   “小子,快快放开肉身,让老夫进来!东海茫茫万里,没有老夫的帮助,你决计寻不到!!”阳神再度焦躁起来,本该早早随着肉身腐朽而消逝的他,此刻再缺了血肉滋养,倒是愈发难过了。   但哪怕是虚弱到极点的阳神,也不是一般人体能够承受——如果说肉身如筏,神魂就是渡舟人,但真人的阳神已经不是人,而是一头巨鲸!   这样一头巨鲸想要上船,什么的船只能够承受?   世间之大,除了少数异种生物的存在,也唯有圣僧的肉体能够支撑了,并且能够得到其他生物肉身不能提供的滋养之力!是故这阳神稍稍冷静下来之后,便想到了这一点,千方百计想要上他的身,硬来不成就软磨利诱。   听到对方的催促,张原意味不明地一笑——自己能够随着时间过去缓缓恢复,这阳神却只能随着时间愈发虚弱!   “前辈,你只有两个选择!”张原冷冷地道:“要么与我再拼一场,瞧瞧是你占据在下的躯壳,还是我震散你的神魂!”   “要么……在下砍下一指,供你存身,如何?”   阳神愣了愣,突地狂怒起来:“蝼蚁小辈,你戏耍老夫!!!你胆敢戏耍老夫!!!”   一边说着,一边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围绕着张原打圈飞旋,几次贴近过去试图强攻,又被心头唯一一丝灵智按捺了下去。   张原冷不防地运出禅音,高声怒斥道:“老匹夫!!!生途与死路,任尔自择,你还敢奢望更多???”   被这禅音一冲,银色的光人微微一乱,心中更是狂怒不已,但一听到“生死”二字,反而渐渐冷静下来。   自古艰难唯一死,更何况挣扎求生了千年光阴的他?   但寄身于一根手指?那日后张原若是将其随便丢在一个地方,他岂不是只能魂飞魄散一个下场?   是硬拼争夺肉身的控制权,还是将自己的生死交由人手?前者很可能两相偕亡,后者……谁说得清?   等等,如果得到圣僧的血肉滋养,恢复阳神的巅峰,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届时自己也不是没有一拼之力啊……   这可是圣僧的血肉!这天底下哪里还有第二个??   沉默了良久,阳神忽然涩声道:“一个手指不够,至少一根胳膊!”   张原勃然,冷声道:“你存的什么心?没有胳膊我如何与天斗,与人斗?就一根手指,没有更多!”   阳神恼羞成怒,讨价还价地道:“一根手指的血肉哪里够!还不够塞牙缝!除非你不断指,老夫以神魂立誓,只吸纳气血,绝不逾越你手掌的范围。”   张原心中嗤之以鼻,不过却装作沉思片刻的样子,勉强答允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请老前辈上身!”   黑黝黝的洞穴中,再度陷入了死寂。那唯一的人形光源在急速地左右来回着,仿佛一个沉思踱步的人。   犹豫了半响,陡然,那光影一跳,一语不发地从张原伸出的指头中没入,只见那颗原本血肉饱满的指头飞快地干瘪了下来,像被一个无形的生物吮吸了其中的精华,并飞速地往手臂上扩张着。   “不够!不够!我往上再补点!”一个细细的声音传入张原的耳中。   看到对方食言而肥,把自己将近半只胳膊都吸成了干尸状态,并继续向肩膀上扩张着,张原面寒如冰,不慌不忙,似乎早有预料,另一只手上沾了些金色血液,飞快地在自己手臂上绘出一个怪异的纹路来,并一直不停地往下画出同样的图案。   “你!!你做了什么??”传入耳中的声音又惊又怒。   “安心,只是个封字符而已。”张原轻松地拍了拍手,感觉到对方的阳神又被逼回到左掌上,嘴角微微一弯,露出几瓣森森白牙,“现在!立刻!说出你所有知道的东西!” 第六十六章 神秘古镜   这阳神万万没想到,张原连道人的画符之技也掌握了!   这封字符,原本是道人用来止住身体内出血或者大出血一类的伤情,却在这含有深厚佛力的血绘之下,变成了他的牢笼!   这道牢笼,他是可以冲破出去,但代价是恢复不多的神魂再度受创,而张原这么做的目的,则是剥夺了他他随意进出,随意吸取自己的气血以及窥探自己的权利罢了。   那阳神登时感觉自己受骗上当,勃然大怒道:“还不够!老夫吃得还不够!”   张原毫不理会……开什么玩笑!要把你喂到翅膀硬了不成   他心中却打定主意,如果对方不给自己带来各种有用的信息或好处,是决计不会再给他补充气血了。   “在下已经付出了代价,老前辈似乎也该吐露些秘密出来了!”张原淡淡地道,一边将整支胳膊都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封字符,这等于给牢门上了无数把铁锁,对方想要强行冲出,付出的代价则更大。   随后,他搬运体内气血,那本已干瘪的手臂又神奇般地恢复了血肉丰满的状态,圣僧对身体的掌控之深,委实妙不可言。   “你……哼!老夫受创不浅,需要沉睡疗养,一切等老夫醒来再说罢!”   说完,再无声音传出。   张原也不在意,对方的要害被自己拿捏住,日后不愁他不吐出所有秘密。于是准备先起身离开这地方,心想或许再找几个小人尝一尝有无增益神魂的妙处……   对了,这异种蜘蛛的肉身也是宝啊,只是不知道怎么利用,实在可惜……张原走近庞大的尸体,略觉浪费地摸了摸那一身坚硬无比的甲壳,只觉入手冰凉,寒气透骨。   蓦然,异变陡生!   恐怖狰狞的尸体之上,忽然冒出一缕缕如雾如水的金色云气,争先恐后地没入自己的胸口中……   不!不是自己胸口!   张原低头一看,惊骇地发现自己胸口中竟然缓缓飘出一面古朴的小镜,平平的镜面之上,仿佛一个水桶正飞快地吸纳着对面飘来的氤氲之气!   大约七八个呼吸的时间,云气消失,那蜘蛛的尸身竟然飞快地腐烂起来,化为了一滩滩黄绿掺半地血水,腐蚀得地上一片呲啦啦的声音。   而古镜也在缓缓地飘回自己的胸口,张原心中一动,连忙伸手一把捏去。   如同穿过一汪清水,竟然直直的穿过了这突兀出现的古镜,没有拿捏住任何实物的感觉,而后,这神奇的物事没入了胸口内。   张原愕然顷刻,蓦地回忆起前世最后一幕画面来……   “昨夜又有神人巡天,有一宝物自天而降,恰好落到你家中。”   “交出宝物!献给仙师!!”   “蝼蚁敢尔!”   一指之威,令苦苦求生挣扎了十年的他,立马变成一滩碎肉!   “这古镜……就是神人降下的宝物?”   张原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到心脏在不自禁地迅猛狂跳,委实觉得此事匪夷所思。   如果时光倒流,这宝物又怎么仍然在自己身上?   前世莫非只是一场大梦?   他呆呆怔了半响,又往自己胸口抓了抓,似乎要把那神奇的小镜掏出来,接着又把真气在胸口内仔细梭巡了一圈,却一无所获。   这种得而复失的感觉,令他隐隐有些失落。   或许是天地尚未大变,宝物有灵,无法显出的关系?它能把这只异种吸得这般模样,不知又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莫非只有寻到下一只异种,将其打死之后才能再次看到?   心中七上八下,想了许久不得要领,张原只得按下这又喜又忧的心思。   不过,宝物是我的,是我的!这次,谁也抢不走!!   此时,异种蜘蛛化成的一大滩污血,此时仍在腐蚀着地面,不断地散发出呛鼻的怪味来,张原正要离开,忽觉地上一阵轻微地颤抖,心中刚闪过一个“地龙翻身”的念头,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足下突然一空,整个地面忽然彻底垮塌下去,连带他整个身子往着黑暗的深渊坠去。   糟糕,这种溶洞的地貌极不稳定,想必是方才的打斗和污血的腐蚀弄塌了地面。   张原一把抓住芝仙,一边鼓荡真气,顿时衣袍翻飞,大大下降了坠落速度,只是心中暗暗发苦,不知道该怎么回到地上去了。   四五个呼吸之后,只听得噗通一声,水花溅射中,张原掉进了一条地下河流,耳鼻中顿时灌进了冰凉刺骨的河水,他连忙划动手脚,浮出水面一看,只见四周皆是低矮的洞壁,显然无路可攀。   当下虽无惧于淹死或饿死,但困在这样一个深不可测、不见天日的地方,徒自让光阴流逝,不知哪年哪月才能脱身,更有可能,终生沦为地下囚徒……   一念及此,他有些不寒而栗。   寒凉的河水在缓缓流动着,张原在水中载浮载沉,无奈地随波逐流着,只觉得无比缓慢地过了一两个时辰,仍旧不见任何转机,他百无聊赖之下,索性收摄心神,任凭身子漂浮在水面,默默动念着心声,暗诵佛经,缓缓地恢复着残破的金身。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中一点点过去,张原偶觉腹饥之时,便随手抓上一只从身边游过的鱼儿,生啖而食,其余时间则全部用在修持上——恢复圣僧的金身,比他想象中更慢更难。   山中无时日,但时间的消逝瞒不过那颗明见澄澈的心,就这样悄然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张原仍然漂浮在这条缓缓流淌的地下河中,周围仍旧是一成不变的低矮溶洞,不过他已不觉得烦躁,心绪中反而无比的安宁。   原本因为融合了前世记忆而有些浮躁不定的心性,也渐渐随之沉淀下来,在这忘忧忘喜的心境下,为他日后的攀登奠定了雄厚的基础。   待金身彻底恢复过来,张原又一头扎进了清元子所遗留,那如渊如海的道人传承中。   原本他对阳神的位份并不如何执着,成亦可喜,不成亦不可惜,反正已经成就了圣僧,也算站稳了一只脚。   但自从得了清元子的传承后,他才明白了阳神是怎样一种境界!   如果说圣僧只是漂浮在人世之海上的一只小小皮筏,只能载着一个人随波逐流,苦苦等待着到达彼岸的那一天,那么阳神就是一只大鲸,可以自由的在苦海中遨游、寻觅,虽然也因此多了许多风险,但道人的精神就是永不止步!永不裹足于一隅一地!   问天观传承的观想和咒语非常繁复晦涩,比之佛经更难让人理解和记忆,但在这样前所未有的安宁环境和无比专注的心境下,张原的进境也不比修佛时更慢。   时间在无知无觉中过去,他对道术的理解也在一点点增强,有一日屈指而算,惊觉又消逝了三个月……   三月静心苦修,张原已修至道士之位份,在屡次尝试阴魂出壳而不果后,不由后悔自己早早修复了金身来——也许金身残破,反而利于神魂突破肉身?   不过这样的念头一瞬即逝,道人不应后悔!   然而眼前仍旧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似乎这河流要将他带进深不可测的九幽之地。 第六十七章 古村 一   半浸在冰凉河水中的耳朵,忽然隐隐约约传来一些若远若近的声音,似乎是喧嚣的集市,又仿佛热闹的庙会。   正当张原怀疑自己开始出现错觉和幻听的时候,眼帘中忽然映入微弱的光亮,睁眼往前一看,俨然一座热闹的小村镇。   周围的环境不再是没完没了的溶洞,而是一处宽阔的山腹空洞,头顶仍旧是黑压压的山体,只有寥寥几个位置透射了光线下来。   饶是如此,周遭的光线还是阴暗了些。   这条地下河将村子一分为二,被一座小木桥连接起来,此刻,村子中有人在田里耕锄,有人在咿咿呀呀地唱戏,有人摆着小摊以物易物,还有一些孩童到处奔跑打闹,丝毫没有生活在这地下世界应有的冷清和死寂。   张原在河中划动了几下,走上岸来往四周打量,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却没留意到脚下的水中,一道黑影往他方才的位置一掠而过。   只见这个种植着许多桃树的村子中,无论村民的衣衫还是房屋的样式,都显得非常古朴,每个人的发髻都往左稍偏,肤色有些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服饰的颜色却统统是黑色。   他上岸不过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忽然,两岸的村民,二百来双目光齐刷刷地注视过来,有人低头俯视,有人抬头仰视,还有人明明背对着张原,脑袋却扭了过来,这一双双眼神,宛若鹰视狼顾,那幽黑的瞳孔中似乎淬进了毒液,原本还算热闹的空气中,只剩下一片死寂……   这时,一个形貌高古的老者,大袖飘飘地走了过来,微微打量张原一番,似乎并不以他光头为异,笑容可掬地作揖道:“敢问贵客从何处来?”   张原注意到对方作揖的姿势,与魏人不同的是,两边手掌重叠之际,大拇指皆是竖起,似乎这是大洪朝之前的古礼了。   “在下不慎坠河,漂流至此,敢问老人家,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者微笑着道:“原来如此,此间乃桃源村,老朽是村中的族老,我辈先祖乃大祟之人,为避战火而迁居此地,至今也不知过去多少年月了。”   “噢?”张原微微一震,那不是千年前便迁居此地的上古遗民了?   “贵客请随我来。”族老客气地道:“老朽自打出生以来,就没见过外间人进入此地,此番定要好生招待,以尽地主之谊啊。”   张原也不客气,道了一声谢便欣然前往。在地下河中漂流了数月之久,他一直生食河鱼,早就不知热食是什么滋味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村里的人已经收回了怪异的目光,各自忙着手上的事情。   张原跟在这老者身后,行走在笔直交错的阡陌小道上,头顶是正在怒放的桃花,处处一片嫣红。随后进入一间大屋子,一股沧桑而古老的意味扑面而来。   趁这族老招呼家人准备宴席的时候,张原往这房间四处打量,这一路走来,不管是摆放在大门口的石刻雕像,还是屋中装饰的木雕,连他也认不出那是什么动物,只觉得怪异狰狞,全然不似魏人镇邪的吉祥之物。   张原也读过一些古籍,知道上古年间之人喜用貔貅为镇宅,然而这些雕刻也非貔貅的样子。   这时,好酒好菜一轮轮摆放上桌,有荤有素,香气扑鼻,陪宴之人言笑晏晏,纷纷询问外界之事,张原一一答之,这些人得知千年以降、七朝更迭之后,纷纷感慨不已。   “贵客,何不食酒肉耶?”族老忽然放下筷子,面无表情地问道,仿佛因客人嫌弃而不悦。   霎时,一桌人鸦雀无声,静静地望着张原,目中毫无温度,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陈旧的大屋内似乎多了一种古朽的味道来。   张原恍若未觉,微笑着道:“各位有所不知,在下方外之人,不饮酒,不食肉。”   “难道,不可为老朽破一次例吗?”老者沟壑分明的脸上平静异常。   “方外之人,从不破例!”   听到这话,族老浑浊的眼中,黑色眼球陡然缩成针尖般大小,瞬间恢复常态,木然地道:“老朽等人绝世已久,不知这‘方外’作何解?还请贵客告之。”   张原沉默顷刻,忽然面上闪过一道淡金,淡淡地道:“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静默了稍许,空气中似乎重新鲜活起来,族老笑意盈盈,轻轻击掌道:“好风采!好客人。”   说着,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道:“天色已晚,贵客且住上一宿,明日老朽再遣人领路,离开此间,不知尊意如何?”   张原致谢道:“那有劳老丈了。”   随后,他跟着这老者穿过一道黑漆漆地走廊,来到一间屋子外。也不知对方的昏花老眼怎么看得清楚,摸着黑掏出钥匙开了锁,缓缓地走进屋内,又点亮了一盏陈旧地油灯。   黯淡的灯光下,族老脸上的皱褶仿佛又多了一些,深了一层,脊背也似乎佝偻了一些,“贵客在此安歇罢,晚间休要外出走动。”   张原应了一声,目视着老者慢慢地消失在黑暗中。   往屋中打量了下,布置异常简单,一桌一榻,仅此而已。接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黑暗中唯一的光源,瞳孔微微一缩。   这油灯的样式……他在地城古墓中见过,分明是一架常常用于点明墓道的长明灯。   也许,这附近也有古墓,这些人从中取用了里面的物事也说不定。   张原沉思半响,心中委实有些惊疑不定——这些人看似寻常普通之人,但心中隐隐的危机感不会欺瞒他。   方才在酒席上,他之所以不吃肉、不饮酒,是因为肉眼看去虽然新鲜醇香,但在他堪称明察秋毫的感官之中,那酒与肉分明是腐朽了不知多少年的食物!   那些人试图让他吃下那些东西,却又是什么原因?若不是使出禅音威慑了一通,这些人又会怎么对付他?   细细一想,又觉此间大有古怪!   这样的环境之下,就算真是大崇遗民为避祸而进入此间,也最多传承不过几代人就要灭绝,不管是疾患、近亲联姻还是生存环境,都不可能安然生存至今!   正思量间,忽然有人轻轻推门而入,一个垂髻少女轻移莲步,盈盈下拜道:“夤夜漫长,请容奴洒扫铺叠,侍奉君子。”   声音轻柔,如环佩叮当,文雅悦耳,仿佛来自上古的画中人走下纸卷。   张原见这少女一身淡青襦裙,不同于那些村民一身黑色麻衣,且光艳无俦,丽质天生,皮肤细嫩白皙得不像话,更像是哪个高门世族的贵女,完全不似这小村子里的人。   黑暗中传来些许幽香,嗅入鼻中,神魂为之一荡,令人心猿意马,情难自禁。   张原静静凝视半响,一口吹熄油灯,“如此,还请姑娘宽衣解带,以慰相思。” 第六十八章 古村 二   黑暗中没有半点声响,宛如亘古以来的黑夜,呛鼻的烟味和屋子里的霉味纠缠在一起,将那一点淡淡地幽香渐渐遮过。   张原等了片刻,忽而眼中金光一闪,冷冷地道:“脱又不脱,走又不走,姑娘意欲何为?”   良久,对面的少女幽幽一叹,“一具死人的骸骨,圣僧也要看吗?”   对她的话张原毫不意外,吹熄桌上的油灯就是为了摈除干扰,灯光熄灭之后,在他一双法眼扫视之中,透过那薄薄的布袍,虚幻的起伏曼妙,对方一颗美人头之下赫然是一具惨白的骨架!   “既是死人,又何以侍奉君子?”   眼前的咄咄怪事,即便是前世也从未见过。   少女再度一拜,柔柔地道:“此间的活人是死人,死人却是活人,圣僧法眼,难道还看不透吗?”   “的确看不透。”张原面色清冷,目中带着审视的意味,“一群死人备下酒席款待,一个自称活人的骷髅自荐枕席,在下的确看不透。”   听到骷髅二字,少女的神色似乎黯了一瞬,忽而语气急促地道:“来不及解释了,那些人存心不轨,要奴来污了圣僧的金身,以便下手谋害。如今多在此地呆一刻,圣僧便多一分危险,还是速速远离为妙。”   忽然眼前一亮,张原重新点燃了油灯,注视着对方,“往何处去?既是死人之地,深夜出行岂非更加危险?”   少女摇了摇头,道:“圣僧有所不知。此地勾连黄泉,一到夜间便能压制那些人,实力不足平日一半,唯独奴家不受影响。”   “黄泉?那是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圣僧信奴这一回,快走吧,再不走就迟了!”说着,这少女一把攥住张原的手,触感如寒冰一般,领着他往外边跑去。   二人穿过走廊,跑入庭院中时,张原白日所见的那几个怪异木雕忽然活了过来,顺着墙壁悉悉索索地爬下,并且体积越来越大,像一只只毛发鲜亮的真正怪兽,凶狠地扑了过来。   张原正待出手,却被少女拦住,急急地道:“这是虚术,不当真就伤不了人,一当了真就能化虚为实了,圣僧只管往前跑就是。”   说来也奇妙,当张原尝试着无视这些怪兽时,扑至眼前的身影又像烟雾般消失得干干净净。   整个大厅空无一人,没有半点灯火和人影,一片死寂和黑暗。   二人刚刚跑到大门台阶上,门口的两座石兽忽然平平一移,挡住了去路,明明是石头雕刻出来的东西,嘴巴却一张一合地道:“太阳什么时候出来?”   张原不禁愕然,这叫什么问题?   “快说呀!”一旁的少女催促道。   “说什么?”   “说什么都可以。”   张原想了想,道:“太阳永不升起。”   轰地一下,石兽让了开来。   张原连忙迈步跨出,却见眼前一灯如豆,一桌一榻,竟然是又回到了方才的房间,他下意识地转身一看,黑暗中无声无息地走进一个垂髻少女,盈盈一福道:“夤夜漫长,请容奴洒扫铺叠,侍奉君子。”   声音轻柔,如环佩叮当,文雅悦耳,却令他头皮发麻!   “你不认识我了?”张原定了定神,试探着道。   少女迷惑地望着张原,幽黑的眸中没有一点反光,轻声道:“圣僧认识奴家?”   “你怎么知道我是圣僧?”张原不答反问。   女子低垂臻首,低声道:“在奴的眼睛里,圣僧比那夏日的流萤还要耀眼,怎会不知?”   “那你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为何到了此间?”   听到这问题,少女似乎有些困惑,轻轻笑了一声:“圣僧真是个有趣的人,问奴这许多不相干的问题……。”   说到这里,张原突然打断道:“我不需要侍寝之人,你走吧。”   他几番试探,感到对方并非是没有神智的傀儡,一言一行皆有迹可循。   少女回头望那漆黑的走廊上看了一眼,然后飞快地说:“奴知道圣僧定有许多疑问,但现在来不及解释那么多了,有人试图加害于君,请随我速速逃离险地吧。”   言语中透露出一种真诚和令人信服的力量,张原不由再次跟着对方飞奔而出,途径庭院时,那几个木雕再次悉悉索索地往下爬来。   “不用管它,这是虚术。”张原飞快地道。   少女瞪大双眸,心中虽是不解,但也只好把疑问放在心里。   “咦?圣僧,你走错路了,这边才是……。”   “没错!”张原头也不回,“我正是要越墙而过。”   说着,足下猛然发力,拉着几无重量的少女飞掠而起,到了墙的另一边。   张原刚一落地,心中便是一沉,眼前的景致,竟然还是方才所处的庭院。   就算他心志如铁,此刻也有些发毛了。   回头一看,背后空无一人,那青衣少女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   再望了望大门口,那里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像是一处地狱的入口,等着人自投罗网。   张原再度往外走去,那两只石兽再度横拦过来,问着相同的问题:“太阳什么时候出来?”   这次他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辰时出来。”   石兽移开,张原犹豫稍许,往前踏出一步……   再度回到了最开始的小屋中。   张原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翻滚不已的恶气,一个熟悉地声音再度响起:“夤夜漫长,请容奴……啊?”   不待她说完,张原一把攥住对方的手腕,“不要解释那么多了,速速逃离此地吧。”   说着,足下连连发力,拽着对方飞快地冲了出去,穿过漆黑的走廊,无视了庭院中那些木雕,再度往大门口冲去……   两只石兽横拦过来,大嘴一开一合:“太阳什么时候……。”   “滚!!!”回答的是一声断喝!   砰!!!!!!!!!!!!   一声惊天巨响!   张原去势之疾,足下发力之重,如同一只横冲直撞地史前巨兽,踩得大地微微震颤,金光爆闪间,两只重逾千斤的石兽被他撞得轰然爆裂!! 第六十九章 古村 三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从碎裂的石渣间猛然冲出,眼前虽然仍旧黑暗一片,却不再是小屋中,而是来到了阡陌纵横的田土上。   张原松了口气,却听见那少女说:“圣僧请随我来。”   说着,便拽着张原往地下河另一侧的村庄跑去。   田垄间种植着一些冬瓜,已然长成了硕大的个头,原本在土壤中静静地呆着,当二人略微靠近后,这些冬瓜居然动了起来,并挣脱了瓜蔓,大约有十来只的数量,咕噜咕噜地朝二人飞快滚来。   见到这诡异一幕,张原有些心寒……无论妖魔鬼怪,前世他也没少经历过,却不曾见过这般古怪的场景。   “不能被它们围住,否则再也走不掉了。”少女飞快地道。   一群冬瓜在身后隆隆地追赶着,并发出孩童般的嬉笑声,着实给人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   这些“东西”滚动的速度非常快,与张原全力奔跑下的速度相差不多,甚至略快一筹,听到后面的嬉笑声越来越近,一种莫名的危机也愈发靠拢,令他脖颈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也不敢回头,嘴上急急念诵了几句《大威天龙经》,往后一掌拍去……   这足以糜烂上百米的一掌,竟然如同泥牛入海,没有造成半点动静,后面的嬉笑声只是微微一顿,随即没事似的继续笑闹起来。   “不要打不要打!”少女连声道:“越打越多,永远打不完的。”   张原忍不住回头一看,心中不禁一突:原本十来个冬瓜竟然变成了三四十个,密密麻麻地在后面追赶着,眼看就要撞到二人的脚后跟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河中冒出淡淡的雾气,将整个村落遮盖得隐隐约约。   咚咚咚……二人踏上了木桥,那些冬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没有追上桥来,只是静静地竖立在原地,像人一样目视着张原。   “贵客止步!止步啊!”   二人过了大半的桥,眼见再走两步就到了对岸的村子,这时却从身后传来一阵阵呼声。   张原回头一看,白日里招待他酒席的族老拄着一根拐杖,正站在一个土坡上,遥遥地喊道:“贵客千万不可进入那个村子,会没命的啊。”   “圣僧不要听信那人的话,他早就不是活人了。”   少女已经站在小桥另一头的村子里,对着他喊道。   “邪魔!老朽虽然不是生人,却也是为了镇压尔等!”族老呵斥道。   “这些年你不知害了多少人,吃人肉身,封人魂魄,你才是邪魔!”   “你以色相诱人,坏人元阳之基,敢说你不是邪魔?”   “那是被你操纵,身不由己,只有遇到圣僧才会清醒过来!”   二人争执不休,张原却头一次陷入挣扎中——他敏锐的“感”官头一次无法分辨出真假来。   “贵客,速速回来,老朽不会害你啊。”族老捶胸顿足地道。   “圣僧,快些过桥来,奴带你离开此间。”少女情真意切,连连招手道。   张原的眉头跳动不已,他极端厌恶这种左右不决的局面——事实上,经历了前世种种的他,除了自己,谁也不信!   而心头隐约的危机感一直不曾散去,提醒着他决不能松懈下来。   这时,他的目光看向雾气蒸腾的地下河……   也许,从来处去,才是最好选择?   一念及此,心中如闪电划开迷雾,当下再不犹豫,一头扎进了冰凉的河水中。   耳中传来一声轻叹:“小子,算你命大,做出了正确选择。”   是那个阳神的声音。   “若我要死,第一件事就是把全身佛力灌进指头上。”张原冷冷地道。   “这关老夫什么事?小子你真毒!!”阳神不忿地吼道。   “见我遇险而不出声指点,扣除一次气血供给。”   “你……咳咳,老夫也没想到你会进入这个鬼地方啊,你能活着跑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这可不能怨旁人。不过这河里有个机缘正适合现在的你,老夫告诉了你,可要多给一份气血。”阳神忍住气,连忙献上好处。   “且说说看。”张原在水中浮起,回头往岸上一看,只见族老和那少女各自站在桥的两侧,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老者眼中一片惨白,少女眸中则满布幽黑。   阳神啧啧叹道:“你运气真好,再晚上一个时辰,待这条河的黄泉之气散尽,你想走都走不了啦。”   从他话里得知,这条河的深处有一处黄泉的泉眼,每当子夜时分就开始往外喷涌,使得黄泉之气散布开来,村里那些人便无法下河追赶。   而这黄泉,对一般人而言是大毒大害之物,倘若沾到一星半点,下场不是痴就是傻,是一种直接侵蚀于灵魂的奇异之水。   但对于道人而言,黄泉不仅能代替真阴之水,起到一种独特的化生之力,还能无视圣僧金身的防护,对神魂进行侵蚀性的洗练,使其更加凝实精纯,愈加壮大,从而有望突破金身的遮护,达成阴魂出壳!   “既有这样的好地方,先前为何不说?扣除三次气血供给!”张原心中冷晒,正愁找不到机会打压对方的恢复速度。   他都到了这条河里,对方这才将好处吐露出来,这是当他傻么?   “你……!”阳神暴跳如雷,正待破口大骂,却又听到张原允诺他吐露其他秘密将功折罪,这才勉强罢休。   这心性蜕化到如此地步的阳神,实在好打发得很——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对方必须依赖于他的气血滋养。   张原顺着河流飘入一个黑漆漆的洞中,没几个呼吸的时间又从洞中漂流而出,他往外一看,不禁毛骨悚然——竟然还是那个村子!   那个族老和少女,依旧站在桥的两侧,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一人双眼惨白,一人双目幽黑,没有瞳仁的眼眶中,全都淬着深深的阴毒!   张原在脑海中问了几声,没有得到任何答复,估摸着对方气得再度沉睡过去。   可恶!这个鬼地方……   他从桥下飘流而过,回首一望,那两人又换了一面继续盯着他,仿佛从未变化过位置,自亘古以来便站在那里。   又是这种择人欲噬的目光!   张原平静地对视过去,心中默默立下誓愿。   不管你们是什么……总有一日,我会回来!我会回来用剑刺入你们的眼眶,挖出你们的眼珠!   我会看看,在鲜血的浸润下,它到底是黑还是白! 第七十章 古镜再现 一   最后一次流经村子时,遍布村中的粉红桃花已经全部发黑,就像一片片鲜血干凝后的颜色。   同样的场景,一连重复了三次,之后终于不再出现。   想来也是一种幻术,若是心志稍弱的人遇到这样不断重复的诡异场景,恐怕已经按捺不住跑回岸上了。   心中笼罩的危机终于散去,冰凉的河水越来越刺骨,即使是从不知寒热的张原也开始有些打颤,坚持了大约一刻钟后,忽然水流变暖,似乎附近有地下的温泉涌了上来。   地下温泉……莫非就是所谓的黄泉?   张原循着暖流的方向游去,水下虽是一片黑暗,对他而言却不成障碍,渐渐朝着泉眼的方向靠拢过去。   这片水域已经没有任何鱼虾的存在,那股热流初时还觉得暖洋洋的,可越是靠近,一股热流中夹杂的寒意却愈发明显!   明明全身的毛孔都在这股令人惬意的热流中舒张了起来,可却夹杂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寒……   不,已经不能用阴寒来形容了!仿佛每一滴渗进毛孔的热水,都会化作一股透骨而入的阴火在细细地烧灼着他的神魂。   一种在冻结中慢慢烧灼感觉遍布全身。   张原咬着牙,终于摸到一股往上喷涌的泉眼,霎时间,那种轮转在冰与火之间的痛苦一下子扩大了数倍,让他一下子咬破了嘴唇。   下一个瞬间,他在水中张大了嘴巴,发出沉闷地咆哮!   痛!!极致的痛!!   即便如此,他双手仍旧死死的抠住泉眼,紧绷到极点的骨节似乎要破皮而出,全身青筋如蛇,纵然恨不得将舌头都咬掉,也依然死死的抵住这股迎面而来的灼热水流。   两年不到的时间成就阳神……怎能不经历百倍的折磨?没有天资却向往云霄之外的风景,怎能不付出更多?   “哈哈哈哈……小子,痛你在身,爽在我心啊!”阳神突兀地发出心灾乐祸的笑声,以他这般程度的神魂,黄泉已经失去了威胁。   张原无心理会,感受着自己的神魂如同一具浸入王水中的肉体,在飞快地消融和腐蚀着,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千疮百孔!   与此同时,他尽力使自己遗忘痛苦,沉下心来揣摩着《龙虎照影观想法》,一边飞快地念着咒语,使神魂不断地成长壮大,补充着黄泉的消磨。   龙与虎,被上古道人认为是世间神魂最强悍的生物,并且在《上古异兽志》中有着详细记载,所谓的云从龙,风从虎,都是神魂强大的体征。   而《龙虎照影观想法》,则是一副活生生的云龙风虎行动动态图,那翻腾在白云间的一鳞半爪,突兀地降下凡尘,张原甚至能看到飞龙大嘴中的狰狞地獠牙。还有那在山林间奔跑、白毛黑斑的巨虎,一举一动间风雷隐隐相伴,威势无匹……   上古之时,这世间真有如此神兽!   也难怪道人的传承不流于书本文字了,这来自远古的画面记录,什么物事能够记录下来?   这时,一个巨大的黑影载浮载沉,悄然向张原逼近。   此刻,张原也快撑不住了,不是因为那极致的痛苦,而是神魂的恢复已经跟不上消磨速度,再多待片刻,恐怕就要魂消魄散而死!   阳神的声音再度响起,语气叵测地道:“还是不要走了,多呆一刻,神魂就壮大一分啊。”   他已经做好冲破重重封锁,夺取张原肉身的准备——哪怕神魂大损也在所不惜!只因为眼前就是千载难逢的最好时机,在对方神魂大伤的时刻,一举出击!   届时,以阳神之魂御圣僧之体,融佛道之力归于己身,成千古未有之功!   “唏——。”正在阳神跃跃欲试的时刻,五丈开外的水面上,突兀喷出一大蓬水雾,紧接着,一只似鳄似蟒的生物从中冒出,粗大的长尾席卷而来,将正欲离开的张原捆得死死的,一把拽了过去。   外有异兽虎视眈眈,内有阳神蠢蠢欲动,此时内外交困,神溃体乏,张原眼中仍然斗志不减,忍着撕魂裂魄的剧痛,嘴中长长鲸吸,待拉近距离之后,一口黄泉便喷了过去……   ——这东西不敢太过靠近黄泉,只敢远远伸出尾巴去缠他,想必多少有些畏惧此水。   这似鳄似蟒的生物刚刚张开大嘴,便被张原喷了一头一嘴,陡然间疼痛入骨,发出一声泼天般惨嚎,尾巴重重一甩,将张原甩飞了出去,一连砸碎了四五根钟乳石,撞在了岩壁上。   这足以令常人筋断骨折、内腑尽碎的一撞,对张原而言只是后背剧痛,仅此而已。   借这一击,张原也脱离了黄泉之水,虽然余痛仍旧如蚁噬骨,但相比方才而言,全身上下简直像脱离了地狱一般的轻松。   刚喘不到两口气,异变再生!   黄泉之水亦不曾侵蚀的金色图纹开始一层层黯淡下来,被封在手指头的阳神终于发动冲击,不惜消耗连连破开一道道封字符,疯狂地窜向张原的大脑紫府之间!   能修至阳神的,无一不是真道人。   这样的人,是永远不会甘于现状、屈服他人的,只要逮住机会,就会绽露獠牙!   对此,张原深有体会,又怎能没有防范?   一大把水火不沾、金色血液绘制的封字符、定字符、散字符飞快地贴在臂上,随着一张张符纸化作飞灰,阳神前进的速度也缓慢下来,然而犹自不肯放弃,与张原拼起了消耗!   “贼小子!!老夫今天豁出去了,看看是你的符先用完,还是咱的阳神先耗尽魂力!”   生死攸关一刻,张原神情沉凝,经文连吐,催动着渐渐沸腾狂暴的真气,顺着肩井穴往阳神所在的手臂处冲去,阻得一会是一会,耗得一分是一分!   突然,河面上水花四溅,那只异兽再度破水而出,以迅雷之势扑了过来,将陷入苦战中的张原一口衔在嘴里!!   上下两排长达半尺的巨牙紧紧咬住张原,不知为何并不咀嚼,也不吞咽,就这么衔着他在水底往前狂奔。   “不好!!!!这是村里那些家伙养的,要把咱们送回虎口!!”阳神忽然大吼道。   张原沉沉一笑,“你也知怕?”   “贼小子,你说谁怕??……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有多恐怖!!老夫正是巅峰之时也只能敬而远之,更别说大变之后!”   “无妨,那小丫头姿色如画,丽质天生,正是榻上恩物,我也颇有些想念了。”张原慢条斯理地道。   “你……好好好,贼小子,老夫服你!服你!”阳神气得暴跳如雷,忽然计上心头,装作莫可奈何地道:“如此,你放开禁制,让老夫来对付这头异兽,不然一时半会是拿它没办法的。”   “好。”张原毫不犹豫,一口答应下来,随即将手指前端的符印抹掉,一指插入异兽的口腔中,那阳神便钻了过去,飞快地吞噬着异兽的神魂……   “呵呵哈哈哈!贼小子,待老夫夺了这异种的肉身,再来找你算算新账老账!!” 第七十一章 古镜再现 二   听到阳神的威胁,张原只是冷眼旁观着,一语不发。   虽然他面上不为所动,实则胸口心跳如同擂鼓,双眼死死地盯着这异兽的巨眼。   他在赌!   尽管张原非常不喜欢靠赌去决定自己的命运,但这一次底牌出尽,他也只能靠赌了!   赢则生,输则亡!   异兽虽有庞大的肉身,但依旧与地城中的蜘蛛一般,在神魂上并没有多大的区别,因此在阳神开始侵蚀、发出争夺躯壳之战后,很快败下阵来。   昂!!!!!!!   这头异兽发出最后一声惨嘶,在倾尽全身气力发出一记气流冲击、仍旧拿阳神莫可奈何后,痛苦至极的庞大身躯从水中腾飞而出,如怒龙般连连撞塌了无数山石,掀得整个山体都在微微颤动!   张原从它松开的大嘴中掉落下来,沉入水中,然而他不避不让,反而追了上去,不远不近地辍在异兽后面。   终于,那强悍的肉身在剧烈地折腾许久之后,猛地一僵、一软,从岩壁上轰然坠落下来,朝河中滚去。   就是现在……就是现在!!!   张原生怕距离太远,便没了效果,足下连连发力,飞快地掠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贼小子,待老夫接管肉身,再把你一口吞……吞……吞……。”   “吞”了三次,终究哑然。   一轮古意盎然的小镜从张原胸中冉冉浮现,镜身笼罩之下,一缕缕碎金般的水雾从异兽的身躯中溢出,被古镜鲸吸牛饮般吞入!   天地大变之际、神人巡天之时坠落凡尘的宝物,再度现身!!   短短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内,碎金水雾不再出现,古镜也缓缓没入张原的胸口。   而那异兽的庞大身躯,仿佛在短短一瞬间经历了若干年的时光,在飞快地腐烂!!飞快地融化!!化作一滩滩浓水,一滩滩尸液,从岩壁上流入地下河中。   从异兽毙命,从古镜现身到消失,时间之短,连那尸身都没来得及滚到地下河中,就在中途化成了脓水!!   张原忍不住捏了捏拳头——他赌对了!   对于消失的古镜,他仍旧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总不至于就是一个化尸的功能吧?   但他清楚地看到,那原本还有些呈虚影状态的镜身,在吸收了那些碎金云气之后就变得凝实了些。   也许,下次……下次就能弄明白了!   峭壁处,凌空虚立的银色光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他在受创不浅的情况下又强行吞噬了一个上古异兽的魂魄,此刻整个人形光影都黯淡虚化了许多,若不是上一次从张原那里吸取了些许大补气血,说不得就要魂飞魄散了。   他辛辛苦苦吞噬魂魄,想要控制的躯壳,怎么……怎么就变成一滩尸水了?   苍天在上,这怎么可能??   张原微微一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眼中闪过一道微不可见的杀机,抬手竖起指头,“还不回来?”   …………   ……   玉带般的碧兰江上,忽然飘来一阵嘹亮婉转的歌声。   “太阳出来照半江哎,金鲤银背落入网诶。要问妹妹爱什么呀,只爱我家好哥哥哎!”   “凤四娘,成天唱啥子唱嘛,不如俺来做你真正的好哥哥吧。”不远处划过的渔夫哈哈大笑道。   那叫凤四娘的渔家女也不恼,笑吟吟地道:“陈大傻,等我回去告诉你婆娘,让她把你打成真的傻子哟!”   二人嘻哈了几句,两只小舟渐渐错开走远,凤四娘这才微微叹了口气,往河水中照了照自己的脸蛋,只觉得自己生了这么一张好颜色的脸蛋,却不能趁早找个如意郎君,反而天天这么这日晒雨淋,渐渐凋零下来。   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家中也只有爷爷了,没人愿意娶她这个拖油瓶儿。   正忧郁间,凤四娘忽然看到一张惨白的脸在江水中沉沉浮浮,心中不由一突。   “天杀的!不会让我遇到水鬼吧?”   想要远远避开,但心底那份善良却驱使着她不由自主地将船划了过去,细细一看,果然是一具浮尸!   这世道……凤四娘叹了口气,一张网洒了下去,将其拖在船后,准备拉上岸掩埋。   碧兰江接近入海口,每年上游都会漂下不少浮尸,别的渔夫早已习以为常,只当没看见,她却没办法这样做。   若是没看见那就算了,一旦撞上了这样的事情,便忍不住拖上岸去草草掩埋……   最开始,是为卧病在床的爷爷祈福,到了后来,她自己也分不清是为了家人还是习惯使然了。   凤四娘将船靠到岸边,从网中拖出尸体,拿眼一望,心中吃了一惊。   往常的浮尸哪里是这般模样?不管什么尸体,被这河水一泡,早就膨胀肿大起来,那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纵然胆大的她也是过了很久才习惯。   可眼前这人,虽然脸色苍白了些,可模样宛若常人,神情祥和,就像是睡去了一般……   咦,模样很俊呐,可惜怎么是个光头……   呸!呸!凤幺妹,对着死人你还发花痴!   不对!!身体还在起伏喘气,这人是活的!!   凤四娘先是一惊,连忙扑上身去,用力的捶打那人的胸口,想要将体内的积水压出来。   骤然,那人圆睁双目,如冷电般瞪了过来,唬了她一大跳。   可随后,这人再度晕了过去,凤四娘犹豫半响,不忍心将对方抛在这荒郊野外,最终决定将其带回家去安置。   这人……真的很有……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对,气质!很有气质!   凤四娘感到自己心中砰砰的跳,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心动,只觉得自己生平所见的男子,没一个比得上这人。   就连黄老才家那个考上了举人,整天得意洋洋的家伙也比不上!   不得不的说,原先一身文弱的张原,在夹杂了武道的杀伐、佛门的祥和以及道家的飘逸气质后,已经脱胎换骨成一个能够吸引少女的男子了。   ……   张原从昏迷中醒来,映入眼帘的第一幕,就是一盏昏暗的油灯,这令他下意识地想起桃源村中的那一幕,心中不由一突,连忙坐起身来。   看到周围的摆设,再回想脑中的记忆,不由自失一笑。   终于……持续数月之久的地底漂流、黑暗之旅,终于结束了!   不过,还是没有休憩的时间啊,离大变之年,也只有一年半了,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很多地方没有去过,很多机缘没有摘取啊……   大变之世,死不旋踵! 第七十二章 凤四娘 一   失去了躯壳滋养,且虚弱到极限的阳神最终还是选择回到了张原体内,再度被重重封锁起来。以他现在的程度,是不可能再冲破出来捣鬼了。   张原也得以顺利地利用黄泉修炼,只是这黄泉泉眼每日上涌的时间极短,并且冒出来的水很快就失去效用,变成普通的地下河。   他在那里呆了足足三天,每日下潜至泉眼处承受那股莫大的痛苦,从第一天停留了半刻钟就不得不离开,到第二天能够停留半个时辰,有了长足的进步。   黄泉之水对神魂的洗练,实质上是一种侵蚀和破坏性的过程,而神魂不比肉身,一般人受到丁点伤害,没个几年十几年是恢复不过来的,稍稍严重些的伤势,更是终身不愈,因此这个方法绝不适用于其他道人。   但圣僧不同!   这个层次的人,身与魂已经结合到一个非常紧密的地步,肉身对于神魂的滋养,也是远远超越旁人,也因此张原的神魂才得以不停地在破坏中成长。   他虽然不知道,在未来修士翻天覆地的威能中,圣僧与阳神还能有什么立足之地——但从那些仙门对这类人的追捧,以及灵觉中隐隐的预感,这两个境界带来的好处都将是永久的!   但前提是,必须在大变之前完成晋升!   不言而喻,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因此他再度按捺下马上动手的冲动,再度容纳了阳神,只是他绝不会允许一个看到了宝物的人再次离开掌控!   出于时间上的紧迫,他在第三日拼命坚持了一个多时辰,连满口大牙都咬裂开来,一直忍到了泉眼不再喷涌,神魂被侵蚀到了极致,这才昏迷了过去,顺着水流漂入了碧兰江。   虽是昏迷,但灵性不失,若有危机临身还是能够醒来的,这也是凤四娘捶打他后马上睁眼的原因,只是看到对方不过一凡人,就放心的再度沉睡过去。   他,实在乏到了极致!   “咦,你醒了?”   头上包着一块布帕,黑亮的长发上还有些湿漉漉的凤四娘走进屋来,看到榻上的光头男子睁了眼,心中不由一喜。   张原点点头,看了看这个高鼻深目,很有些异域人模样的渔家女,道:“多谢姑娘相救。”   虽然不需对方相救,自己也淹不死,但这一份善意值得称谢。   凤四娘脸上挂着浅浅地微笑,明亮的眸中带着些许羞涩,语气爽朗地道:“你真是个有福的人,这样都大难不死……对了,你先躺会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说着,转身走出屋外,过了半响,这女子抬着一钵香喷喷的鱼羹走进屋来,飞快地放在桌上,两手捂了捂耳朵,显然是烫着了。   接着又大大方方地伸手来搀张原,“来,好好吃一顿,补补身子,你看你脸色跟涂了粉似的白,身子虚!”   “……多谢姑娘。”张原脸色有些古怪,竟然有人说他身子虚?   虽然微微有些不自在,但他也不是个矫情的人,没有故作姿态推开对方,便顺着走下床来,两只脚刚一沾地,就觉得有些虚浮,若不是凤四娘在后背扶了一把,他险些倒了回去。   张原暗暗心惊,黄泉的侵蚀这般厉害,到了现在还未恢复过来。   “你看你……小心着点。”前三个字有由低转高的态势,后面四个字却是轻声细气地说着。   凤四娘本想习惯性地损上几句,就像平时应对村里那些调笑她的汉子一样,但不知为甚,话到了嘴边却收了回去。   二人肢体接触,张原感受着对方身体的柔韧和有力,不经意摩擦间,那一身小麦色的肌肤细腻而顺滑。   凤四娘个头极高,若不是张原成就圣僧,身体又拔高了一截,还比不上这女子。即使是现在,也几乎与他平齐。   对方似乎刚洗过头,带着湿气的头发时不时挠过他的脸颊,只是发上的皂荚香味也掩盖不了身上的鱼腥味,显然长年累月操持着打鱼的营生。   昏暗的油灯下,凤四娘拿手撑着下巴,满足地看着对面桌上的男子狼吞虎咽,看着他埕亮的光头下,那道似欲冲破天际的剑眉,那深不可测的双目,那充满温润与锋锐、飘逸与厚重的矛盾气质……   要是留了头发,一定会更有风仪吧?   “烫,慢一点吃。”一句话说完,她忽然脸上一热……这声音怎么那么有气无力的。   张原微微点头,却仍不在意地大口吞吃着,就是滚油他都能含在口里漱上一漱,哪里在意这点温度。   喷香软滑的鱼羹里,一根鱼刺也无,显然被眼前这女子细心剔去。   “你是怎么掉进河里的啊?”   “怎么没有头发呢?你是僧人吗?”   “不对,你没有戒疤的,那你是做什么的呢?”   “书生?”凤四娘想了想,觉得不像,又道:“侠客?兵爷?”   张原有些好笑地看着这女子无聊地猜来猜去,忽然起了戏谑心思,道:“姑娘你贵姓?年方几何?家住何处?婚配与否?”   凤四娘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只觉得平日里那些汉子的荤话也没这般羞人,微微侧了侧身子,然后勇敢地迎上目光,挺着圆润的胸膛,宣告似地大声道:“我姓凤……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四娘。今年20岁,家住乌冬镇,不曾婚配!”   张原吞下最后一口,放下筷子,“谢谢凤姑娘的款待,在下铭记于心。”   凤四娘神情茫然,“哦”了一声,慌手慌脚地收拾了碗筷,走到门口,忽又转身过来说:“你……你好好休息。”   张原目送着这女子离开,心中洋溢着重回人世的温暖。在那黑暗冰冷的地方呆久了,才醒觉人世间那些被忽视的美好。   自己是不是偏激了些?   一念及此,心中又想到苏含月与白云烟那两个女子来,一个表面冰冷若霜,却用心火热;一个看似狡猾世故,实则单纯执着。   想着想着,只觉心中的坚冰在缓缓融化,张原忽然惊觉,强制按捺下来。   天地大变在即,既然不做那随波逐流的小鱼,就只能做逆流而上的大鲸,重重艰险阻碍,还等着自己去一一斩除,哪里有功夫去想这些伐戮性命的东西!!   退则死,停则亡!   大变之世,一往直前! 第七十三张 凤四娘 二   第二天,张原觉得身子恢复了许多,便下床四处走动着。   凤四娘的家在乌冬镇一处高地上,房屋虽是破败,却有三重院落,想必祖上也曾阔过。   夏日的阳光有些刺眼,知了没完没了的叫着,空气中炎热且寂静。   张原在院子里伸展了下腿脚,只觉得仍有些许虚不着力的感觉,连风声都带不起,可想而知神魂被伤到了什么地步,才会从肉身中抽取如此之多的滋养。   前院见不到一个人,张原便缓缓踱步到后院,却突然见到凤四娘的背影,正躬着身子,低着头伸到一根正流出清水的竹管下清洗着。   渔家女子为了行动方便,穿的是一条窄身裤子,此刻弯腰清洗,就把身后绷得紧紧实实的,蜜桃似的臀儿和修长挺直的双腿凸显出来,撑出一道道令人眼热的弧线,将女儿家的美好展露无遗。   张原静静地瞧着,既不移开脚步,也不走上前去。   那美好的胴体,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纱布啊,仿佛伸手可及……   这时,凤四娘抬手拿起左边搁置的棉布,摊开来轻轻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随后轻摇臻首,拧成一缕缕的青丝随着左右甩动,渐渐伸展开来,许多残余的水珠飞散四溅,在夏日的阳光中透着晶莹的光泽,有一滴甚至打在了张原的脸上。   凤四娘拿起一张布帕麻利地包住头发,略微整理了下,忽然若有所觉,转身一看,正好迎上那双深邃幽静的目光,不由唬了一跳。   “你……你这人哩,怎么不声不响的站在别人后面!”   “我饿了。”张原淡淡微笑着道。   凤四娘一怔,随即眉开眼笑地说:“那你再等等,我这就去做……你是想吃鱼羹还是炸虾?咸的还是甜的?”   “都好。”张原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味道都很好。”   听到这话,凤四娘眸中一亮,荡漾着欢喜的光泽,抓起一条布围裙系在腰上,将那本就长长细细的纤腰束得愈发凹凸有致。   “你真是个有口福的人……等着啊,很快就好。”   …………   人生中有暗便有光。   这两日,便是张原人生中难得有“光”的日子,比之王京中生死相随的惊险更为难得。   凤四娘放弃了打鱼,每天除了照顾爷爷,就是跑来张原房中献上各种吃食,什么蒸鱼炸虾蟹黄饺,嚷嚷着让他好好补一补,然后一边瞧他吃,一边欢快地说着许多她觉得有趣的事儿,几乎说尽了她能记住的所有欢乐。   ——这也是她的欢乐,从未有过的欢乐。对于这个刚出现在身边没几天的男人,她荒芜的心田彻底沦陷。   “光”是平淡,是希望,是现世安稳。   然而,这注定是一个暗多过光的世界……   第四日,张原的神魂已经恢复了大半,便准备辞行离去。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到凤四娘与几个人在争执什么。   “说了多少次,我不嫁!不嫁!别说找我爷爷,就是找我奶奶都没用。”高挑的渔家女横眉竖眼地瞪着对方。   “凤四娘!你不要不知好歹!要知道,我黄家现今是举人门楣!抬举你做我家少爷的偏房,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还不知道珍惜?”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嚷嚷道。   “什么举人不举人的,谁稀罕你家!再说你当我不知道,黄仁才真正惦记的是我家祖屋,却又舍不得掏钱,还想人屋两收?做梦去吧!”凤四娘不屑地昂头就走。   管家气得口沫横飞地道:“你……好好好,咱今天就放话在这儿,你凤四娘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我这就派人散布消息,说你已经被我们黄家内定了,谁也不得染指!你要不嫁,就等着做一辈子的老姑子吧!”   凤四娘心中气恼,忽然看到张原迎面走来,顿时勇气突增,一把揽过他的手,对着管家显摆道:“抱歉得很,我已经有男人了,我也去告诉镇上的人,凤四娘……。”   “她有男人!!”   看到张原,管家的神色顿时阴沉下来,气势汹汹地带着几个家仆走近来,打量了几眼,低声道:“朋友,识相的就不要靠近这个女子,否则……。”   说着,那几个家仆亮出怀中的刀子,威胁之意不言而明。   “你敢!信不信本姑娘这就去县衙击鼓告你家去?”凤四娘丝毫不让,横身拦在张原面前,似保护着小孩的母鸡。   “哼哼,尽管去告……不怕告诉你,衙门就是咱黄家开的!”管家阴阴一笑,挥挥手扬长而去。   待这些人走远,凤四娘这才不好意思放下手臂,“刚才我……我瞎说的……。”   张原出声道:“我要走了,特来跟你辞行。”   “啊?”凤四娘眨了眨眼睛,茫然了半响,“你……你去哪儿?”   “很远的地方,我也不知道那地方叫什么。”   凤四娘忽然觉得眼睛有些涩,勉强笑道:“这么快就走吗?不如再养一段时间吧。”   张原摇了摇头,静静地端详着对方目中的栗色瞳孔,“没有时间了,必须要走。”   凤四娘垂下头,光洁的额头上有了些许艰辛的痕迹,不知在琢磨什么,随后抬起头来,微笑着道:“那你去吧,一路小心。”   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要再掉进河里哦。”   张原点点头,“好,你也保重。”   说完,擦过这女子的肩膀,不疾不徐地走下坡去。   在他转身离去那一刻,从不哭泣凤四娘瞬间觉得眼睛湿湿的,一直呆呆地注视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   原来……终究不是我的良人……   张原出了镇子,在途经渡口的时候也不停留,直接踏入水中,一步步往深处走去……   这时,后面恋恋不舍,一直远远跟着的凤四娘忽地眼眸圆张,连忙疾步追了上去……   天呐,他为什么要寻短见?   难怪他话这么少,那眼睛里面仿佛藏了许多心事,教人怎么看也看不懂……   不要!!等等我啊……   张原一步步往河对岸走去,速度仍旧不快不慢,而河水淹到了一半的小腿就不再继续往上,仿佛波浪滚滚地碧兰江只是一条浅浅的小溪。   走到江心的时候,后面远远穿着吆喝声,他回头一看,那个高挑的渔家小娘满脸焦急之色,驾着一梭小舟,左右船桨摆得飞快,如同射出的利箭般分波披浪地赶了上来。   张原静静地立在原地,于波涛起伏间,身形巍然不动。   凤四娘赶了上来,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神色呆呆地看着他的双腿,完全不能理解江水为什么连膝盖也没能淹过……   她拾起长长的撑杆,往下一戳,七八米长的竹竿瞬间没过了大半……   不过她很快放下这疑问,既然都追了上来,她索性将一直藏在胸口的话大声喊出:   “你不要走!做我男人吧!!”   河风习习,江水滔滔,掩盖不住大胆的渔家女为了自己幸福作出勇敢的表白。   “我知道你生活得很不容易!不过没关系,我养你,我照顾你!”   “也不用担心黄家!爷爷以前是武官,我也会武艺,你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   “我天天做你爱吃的鱼羹和炸虾,给你生……生……。”   说到这里,脸色涨得血红的凤四娘再也说不下去,也忘记了此刻正身处江心,高挑有力的身影往下一跃,牢牢地将张原抱在怀中。 第七十四章 阴神夜游 一   大河之央,这一男一女、两个身影忽地失去了踪影。   张原本就元气未复,猝不及防之下被凤四娘一下扑了个正着,加上这冲击力,哪里支撑得了两个人的重量?   于是,这两人齐齐没入了江水中。   下一个瞬间,一道人影破水而出,跃回了小舟上。   凤四娘被张原从水下抛了回来,此刻衣衫尽湿,一身的起伏曼妙尽露无遗,整个人无力地跪坐在船上,神色既凄且悲,双手捂在脸上,眼泪滑过指缝,扑簌扑簌地流了下来。   张原,你能在水面行走,是这碧兰江的河神么?   你为什么要出现……出现了又为什么要离去……   在今后的十数年时光中,凤四娘对张原心心念念、无日或忘,方才水下那一幕的缠绵和温存,成为她继续生活和等待下去的最大动力……   ……   一日之后,千里之外。   “逐四方,哪惧风霜扑面!刀出闸,哪怕魔高三丈!……”   一群江湖豪客放浪高歌,策马狂奔,从张原身边急速驰过,没有人在意这个路边的光头僧人。   “北地豪侠,果与京畿之地不同。”   张原在马蹄掀起的烟尘中闲庭踱步,身体周围无形的气障没有使他沾上一点尘埃。看着这群慷慨悲歌的豪客,他不禁想到了前一世的自己。   他也曾欣慕这种纵马江湖、行侠四方的豪侠风范,只是他更明白,当天地大变来临之后,这些敢于屠官杀吏的豪客也不过是随时待宰的猪羊而已。   这一世,他所行之道已然不同,对武道的热衷,只能沉积在心底。   天色渐暗,黑云压顶,忽然炸雷崩响,天地间滚动着隆隆雷声,很快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张原虽不在意这些雨水,但一步数丈之下、全力奔行了一日一夜,此刻也感到有些疲乏,便寻了一座遗弃的破庙休憩。   并且经过这些天的休养,神魂也恢复了完好,正是一试阴魂出壳的时候!   刚刚坐下,这时庙外传来一连串急促地马蹄声,紧接着大门被踢开,十来个江湖豪客一涌而入,正是数个时辰前遇到的那一伙人。   这群人见到庙里坐着个僧人,互相对视一眼,也没在意,拧衣服的拧衣服,点火的点火,各自忙活着,一边高声谈笑起来。   张原阖目盘坐,耳中没有传来一丝杂音,脑中开始观想龙虎照影图,积蓄着突破肉身的准备。   在经历了黄泉的洗练之后,他恢复过来的神魂已经凝实和强大到普通法师的十倍左右,如果这样的程度还是无法突破圣僧的关锁,那么将再无别的办法能够晋升了。   张原的心神缓缓沉淀下来,形、声、色、味、触五感尽闭,默诵咒语,脑海中渐渐进入到一种奇妙的内视状态。   这是觉醒的神魂所见到的世界!   周遭,是无边无际的闪耀金光,充满着醇和与厚重之意,再细细感受一番,金光渐渐消褪下去,映入神魂视觉的实则是无数道奇妙的文字,也正是这些文字发出的金色光晕。   不,这些不是文字……是……应该是……   张原想了很久,突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本《仙人志》,上面的一个词语。   它们……是天地书写的文字……是道痕!   是这些道痕,构建了圣僧之体!!   也就是说,他如果要阴魂出壳、晋升法师,就得冲破这些道痕的封锁!!   张原沉下心来,继续观想着云龙飞天之姿,风虎掠行之态,体会着其中蕴含的神妙,体内的神魂同时渐渐凝缩起来,就像一只渐渐握紧的拳头,随时击打出去……   出!   神魂之拳狠狠冲击而出,撞向那层层道痕!   轰!!   张原只觉得眼前金星狂闪,像一头撞进了大铜钟,头晕眼花,神魂剧痛不已!   缓了缓神,往四周一看,仍旧漂浮着道道金光,完好无损。   第一次尝试失败……   “乾罗达那,通心!通灵!通神!”张原疾疾念诵咒语。   冲!   神魂再度发起冲击!   轰!!   又被弹了回来,再次失败!   张原红了眼,咒语疾念,一次次发动冲击。   轰!!   失败。   ……   轰!!   失败。   大约冲击了十来次,只觉得凝实后的神魂都快被震散,不得不暂停下来恢复着。   正心有不甘之际,忽然第六感官察觉到有东西朝自己飞来,瞬间神魂归位,睁眼一看,不由燥恶横生!   竟是一块烤肉干扰了自己!   “哈哈哈,小和尚,喝不喝酒?”篝火旁,其中一个豪客抛来烤肉,又发起邀请。   张原的太阳穴上跳了跳,吐出一口浊气,“多谢,方外之人不饮酒。”   “哈哈,这小和尚有趣,肉能吃酒不能喝!哈哈哈!”   对这些江湖豪客的打趣,张原恍若未闻,皱着眉咀嚼着手里的烤肉。   到底是哪里不对?   阳神没有出声指点,他也不会去问——若事事靠别人的提点,焉能走到最后?   昏暗的火光中,他食不甘味地嚼着口里的肉,看着手里外焦里嫩的肉块,被咬下来的缺口上,一排排整齐的纹理露了出来。   顺肌理而斩切,无不迎刃而解。   蓦然,他脑子里冒出这句话来。那么,那些这些天地书写的文字,构建了圣僧位份的道痕,有没有同样的“肌理”,让他顺而斩之呢?   想到这里,张原三两口吞下烤肉,再度沉淀心神,进入神魂内视的状态中,透过那些金光,仔细品味着背后道痕的奥妙之处。   此刻静下心来观察,又别有一番新奇。   这些“文字”并非一成不变,仿佛有一只无形地大手在书写它们,新字落处旧墨消,在不停地变幻着,就连字体上发出的金光也在顺着轨迹缓缓流动,充满了无穷的奥秘。   张原看不懂这些“文字”,或者说根本不需要看懂,就已经沉浸了进去。   如果只盯着一个“文字”去看,那它就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符号;如果将它与周围的“文字”联系在一块,就带上了一种神妙难言的意味;如果将视野扩大到整体,将所有“文字”都连接在一起,那它就是一种天道运行的轨迹,一种磅礴悠远的意境。   不知过去了多久,外面惊雷闪电不曾停歇,雨越下越大,庙中的江湖豪客横竖躺了一地,正呼呼大睡,篝火渐渐熄灭,只残留一些余烬散发着最后的温暖。   “乾罗达那,通心!通灵!通神!”   冲!   这一瞬间,如同从万千人中擦身而过,略略有些阻碍,却没有沾染一丝一毫。   呜呼……   此刻,他仿佛变成了婴儿,赤身裸体地放在冰天雪地之中,一种通体透寒的感觉迎面而来!   张原往下怔怔一看,那不正是自己的肉身?   阴神出壳,成了!! 第七十五章 阴神夜游 二   阴魂出壳……不得不说,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人的肉眼所看到的,是外在世界;用神魂内视看到的,则是人体的内在世界;而用神魂出壳观望世界,看到的则是“里”世界。   万事万物的“里”!   那一个个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江湖豪客,每一个人的身形映入张原的眼帘中,都是由一根根骨架、一个个器官组成,特别是胸腔内的心脏,更是火红一片。   再看这破庙,他的目光穿透了外层的夯土,直视内部的竹木,连里面的蚁窝和爬虫都清晰可见。   张原尝试着迈开步伐移动神魂,刚有了这样一个念头,还未付诸行动,神魂便呼地一下飘出老远……   回头一看,那座破庙竟已在百米开外!   “难怪说阳神日行千里,可畅游天地,恐怕都是谦虚之词……阴魂都有这样的速度,遑论阳神?”   “不过,我神魂的强度非一般法师可比,此时正好试上一试!”   回头看了一眼破庙,想到世俗间没几个人能伤害得了圣僧的肉身,张原便放心的朝远方掠行而去。   呼呼地凉风夹杂着雨点迎面打来,阴魂之身却完全没有感觉,倒是充塞于天地之间的气,让他产生一种不胜寒凉的感觉,好像自己重新变回成一个身体虚弱的凡人,在冬天地室外吹着刺骨的寒风。   在这样的状态下,咒语是无法调动肉身的气血来滋养神魂的,只能靠着底蕴支撑。好在张原经历了黄泉的洗练,阴魂的强度非同寻常,足够他支撑许久了。   此刻雷云密布,张原不敢高飞……他有种预感:如若被雷电击中,那无论他的底蕴有多深厚,下场一定是魂飞魄散!!   一路上穿林过水,如风一般极速掠行着。张原动用真气轻功与肉身之力合二为一,极限是一步三丈之远,而阴魂的速度却是十倍以上!!   这种挣脱了肉身桎梏的自由感觉前所未有,如疾风电驰,令人酣畅淋漓!!甚至连阻挡在前方的山峰也能一穿而过,只不过代价是神魂的消耗为平时的数倍之多!   穿透越是庞大厚实的物体,阴魂付出的消耗也愈多!   短短一个多时辰,张原已经重新回到了碧兰江旁边的乌冬镇上,在十来丈的高空中俯瞰这座小城。   忽然,一处火光映入眼帘,那似乎是……凤四娘的家。   这时,一身劲装的凤四娘持着一柄铁枪,在数十个手执钢刀的大汉合围下左冲右突,刺伤多人,然而这姑娘终究没有经历过实战,身上的血痕越来越多,纵使咬碎了银牙也渐渐气短体乏,眼见不支……   然而,后面是她气息奄奄的爷爷,和燃起了冲天大火的祖屋!   “狗贼!杀了你们!!”   凤四娘悲愤地喊着,鼓起最后的余力,一枪横扫出去,却被一个领头的大汉随意格住,一把夺过了她的铁枪,一手锁住她的咽喉。   “哈哈哈哈,爷们跟你玩玩呢,过不过瘾?傻婆娘一个!”   “玩够了,收工!把她带回去,剩下的事儿是少爷干的了,哈哈!”   在这渔家女子绝望而愤恨的目光中,笑声愈发淫邪和得意。   “头儿,那这老头子怎么办?”有个打手问道。   领头大汉随意摆了摆手,“扔到火里算了,也算省下埋葬的功夫。”   “是。”   “你敢??!!”凤四娘声嘶力竭,几欲疯狂。   “嘁!”大汉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好笑地道:“我不敢?你能把我怎么样?嗯?能怎么样?”   “我要杀你……杀你……。”女子的声音低沉有力,痛恨地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对方。   这时,她耳边传来一个似曾相识、含含糊糊地声音:如你所愿。   “哈……?”大汉正要大笑,忽然口中涌出大股大股的黑血,连眼、鼻、耳也同时涌出汩汩鲜血,形容可怖之极。   “这……我……我……。”只来得及说出三个字,这大汉瞪着一双死鱼眼,直直地倒在地下,眼中犹是惊惶疑惑。   “头儿?”   “大哥,你怎么了?”   “臭婆娘,你把大哥怎么了?”   一众打手嚷嚷着迅速逼近过来,正在这时,忽然阴风大作,火光映照下的人影,忽然如鬼魅般扭曲起来……   “啊啊……有鬼啊!!”   “什么??这是什么??”   然而无人可幸免,一个个莫名其妙地七窍流血,在魅魅鬼影中挣扎着、抽搐着死去。   张原的阴魂接连扑入这些人的肉身中,连法门都不用驱使,仅凭着冲击之力,就将这些人弱小的神魂冲得魂飞魄散,甚至还略有余暇的控制了几个人,让他们身不由己地跑去熊熊燃烧的火屋中,在惊恐和惨叫中化作一个个火人……   三十七个打手,无一人活下来。   面临生死亦不曾恐惧的凤四娘,这个勇敢的女子终于有些害怕起来,人总是害怕未知、畏惧无法理解的东西。   无形无色地阴魂缓缓靠近,一阵阵阴风吹拂过来,张原面对面的注视着这个渔家女,却只看到对方空洞而茫然的眼神。   凤四娘似乎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叹,心下怅然若失。   一老一少,就这么在火光冲天的祖屋前呆了一夜。   凄苦满心的凤四娘在沉沉睡去之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她梦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在手把手的教自己练剑,他变得严厉而强悍,却更令自己甘之若饴。   就在她一觉醒来,觉得梦终究是梦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动静声,回头一看,卧床了十多年的唯一亲人竟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正一脸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爷爷!   凤四娘抛掉梦境中的不舍,连忙跑去扶持着……随后她又听到一个惊人的消息传遍了全村。   乌冬镇,黄举人家。这个地方上的小世家一夜间满门皆疯,在家中乱砸乱打,无论是家主还是那个新科举人,全都变成了不可理喻的疯子。   今后的时光中,就在凤四娘把梦中的剑法一一化为真实的杀招,并且凭借着修为在未来的剧变中无数次挣扎出性命后,她终于相信这都是自己的男人所赐予的。   即使在她韶华逝去,江湖人渐老的时候,她依然坚信着这一点——她凤四娘的男人绝非凡人,总有一日,他会自天而降,把自己拯于水火之中。 第七十六章 怪眼   杀了这许多人,治好了凤四娘的亲人,最后又入梦授剑的张原亦觉得疲惫非常,神魂消耗极大,不敢再行耽搁,连忙朝千里之外的破庙飞去。   这一次,他宁愿绕个弯也不敢再穿透山体了。   惊雷震响间,阴魂摇摇欲坠,即便雷声已过,在阴魂的感官中仍旧余声不绝,声声镇魂。   阴风吹拂,短短时间内又翻越了千山万水,没入自己的肉身中。   这一瞬间,张原感觉自己像在冰天雪地中冻了许久,然后忽然跳入温泉中一样惬意,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全身浸润在一种莫可名状的温暖中,从内到外无不酣畅淋漓。   “看来神魂终归离不得肉身!阳神如鲸,虽然能在海中畅游,但也会遇到搁浅在岸上死去的危机,肉身就如同一只盛满水的船筏,有了水的滋润才能无所不至。”   对这一趟出行,张原心有余悸之余,也所获匪浅。   忽然,他觉得耳边似乎太过清静了……   破庙中的江湖豪客仍旧躺得横七竖八的,仿佛姿势从未变过,只是原本粗重的呼吸和打鼾声全都消失,屋内变得一片死寂。   张原睁眼一看,眼眶不由一紧!   数个时辰前,那十来条生龙活虎、气血雄厚的江湖豪客,此刻竟然变成了一具具干尸,身上血肉全都不见,体表只蒙了一层又黑又薄的枯皮,连眼珠都变成了一颗颗灰白色的干肉球,直直地瞪着庙宇中的神像!   张原往四周观察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痕迹,也没有其他脚印和任何线索,仿佛这些人在睡梦中悄然死去,然后静静地过去了数百年的时间。   心中渐渐有了不安,按理说此时此地不应该会发生这样诡异离奇的死亡,天道规则如铁,暗处的魑魅魍魉做不了怪才对!   查探一番仍旧无果,张原只好放下疑惑继续赶路,路过马厩时,发现那些马匹仍旧是活生生的,没有任何异状,心中更是不解。   “妖僧,纳命来!”   随着一声断喝,一道剑光突兀地从后面刺来,张原抬手一抓,剑锋被直直地抵在手心,不得寸进,他回头一看,竟是那些豪客中的一个,却不知怎么生还的。   “干什么?你可知道你那些同伴……。”话未说完,张原就错愕地看到那人陡然间瞳孔放大,神色极是惊惧,像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连剑都弃之不要了,连滚带爬地往后逃去。   就算看到刀枪不如也不至于这般害怕吧?   突然,张原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脑海中迅速回溯那人眼神看向的地方……   右手松开剑锋,任凭掉落在地,接着反掌过来,往自己手心一看,陡然间头皮发凉,如同一盆冰水从天灵感上浇下,寒意透骨!   他的手心之中,竟然长了一只花生大小的眼睛,正滴溜溜地看着他!!   刹那间,桃源村中那个少女,以及牵住对方奔跑的情形重新出现在脑海中!   这鬼眼,就是那时中的招么?竟然遗毒至今,还令自己恍然未觉??   张原的心头蹭蹭地冒着寒气,呆呆地望着这只没有眼白的怪眼,只见整个眼珠一片幽黑,透出一种森森邪意!!   就是这东西……害得一众豪客惨死破庙?它是怎么下的手?   一众疑惑从心头流过,张原迅速动身,截住那个还未跑远的唯一活口。   “大师饶命啊!饶命啊!”这人心志似乎完全崩溃,武人的风骨已经被那诡异的一幕彻底摧毁,“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小人晚上拉肚子,出去呆了几个时辰,回来就这个样子了,什么都没看到啊!!”   张原一颗心直往下沉,正因为感到对方并非撒谎,这才深深失望。   当下放了那人离开,望着那颗一眨不眨地黑眼,他心中恶气突生,抓起长剑运起十成真气捅了下去!   锵啷!   剑锋断折,手心中的黑眼毫无损伤……也不知是圣僧的体质保护了它,还是本来就伤不了。   可恶!!   张原怔怔瞧了会,忽又想起,这鬼眼将那么多人吸成了干尸,却不来吸他,又是什么原因?   是不能……还是不愿?   莫非是必须寄生在他身上?   张原再次回到破庙,牵过一匹马,将手掌贴在马身上,然而什么异状也没发生。   这该死的鬼眼,莫非只要人肉?   忽然心中一动,张原进入到神魂内视状态,仔细观察着金光中的条条道痕。   这只怪眼竟然能无视圣僧的体质,长到了他的手心上,那么道痕上也一定能反应出异状来。   细细地观察了一会,果然如此,有一处道痕发生了微不可见的扭曲,连那金光也黯淡了许多!   看到这里,张原心中已经十分寒凉……连道痕都能被侵蚀,这是何等力量?   这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阳神说话了。   “小子,你可知道,我们的天地是不完整的?”   这话没头没尾的,虽然不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但想来不会无的放矢。   “怎么说?”   虚弱状态下的阳神,似乎情绪上没那么易激易怒了,语气萧索地道:“这是不可言喻的一种说法,只有等你成就阳神的那一天,自然就会明白。”   “人分正邪,天有阴***有正反,这个世界,它也有两面。”   “吾等所立身之地,可以说是有序、有光的一面,而另一面,则是无序、无光的一面,具体是怎样的,老夫也不甚清楚。”   “地下那村子……原本都是大祟王族的守墓人,开始都是真正的活人,原本也算我道家一脉,专司阴阳一职。”   “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那另一面给污了,变成了非人非鬼的存在,千年的光阴也没能将其消磨掉,几乎算得上与世并存。”   “而你手心那东西,也算一种间接的污染……就算你把手心的肉挖掉,或是将手掌砍了,也是无济于事。”   “也许它永远不会扩大,只会偶尔吞噬一下周围的生灵;又或许它会渐渐布满你的全身,将你整个人彻底污染……”   “变成非死非活、非人非鬼、生不如死的存在!!!” 第七十七章 比武   “小子,老夫现在只有两个要求,你若答应,老夫便全力助你成就阳神,也许能克制那污秽的东西,再不济也能杜绝它蔓延开来。”   “你说。”张原恢复了平静,从衣服上撕下一块黑布,然后用蕴含了佛力的淡金血液绘上一些禁断类的咒语在上面,一圈又一圈地缠在手心。   “北斗星移之时,你去找到怀胎不足一月的妇人,将老夫的一点真灵送到她的腹中,从而转世投胎,重新做人。”   “第二个要求……你要答应老夫!!”说到这里,阳神微微有些激动,“若你日后修行有成,要记得来接引老夫进入修仙之途!”   人,生而有身,身蕴神魂,魂中又有一点真灵,乃是人的一点最起码的性灵之光。   张原微微皱眉,还未说话,阳神就接着道:“你不用担心老夫投胎之后继续与你为敌,胎中之谜能忘却所有前尘往事,丢掉一切记忆,成为真正新生之人……你意下如何?”   关于转世投胎之法,张原倒是了解一些,确如对方所说,一切前尘往事皆如梦幻泡影般破碎开来,再也不复当初,但这样的新生在他看来已经属于另外一个人,不再是本来面目。   “付出与收获均等。我答允你,你帮了我多少,我必回报你多少。”   张原意味深长地道。   ……   持续数月的地下漂流,将茫茫不知东西南北的张原从中原京畿之地冲到了万里之外的南方沿海。   半个月后,在阳神的指点下,张原沿着海岸线徒步而行,一路风餐饮露,来到了大魏极东之地的金海郡。   金海郡,为董家所掌控。名为朝廷的封疆大吏,实则是裂土封侯的超然世家,掌控着一郡二十余城的广阔疆域,世袭罔替,俨然一处诸侯国,并牢牢地把控了渔业、制盐业与海贸,即便在整个大魏,董家的富贵与豪奢也是鼎鼎有名的。   张原戴着斗笠,站在城门口排着队,此时进城的人极多,排成好大一条长龙。   城门上方悬挂了一排木笼子,粗粗一数便有了十来个,里面盛放着一个个头颅,张原双眼微眯,看清了头颅上光光的头皮和点点戒疤。   竟然全部是僧人的头!   他默默地交了一文钱的入城费,随后进入了金海郡城之中。这里酒肆与小馆林立,人群摩肩擦踵,商人非常活跃,显得极为繁华。   “人参果在仙人岛上,只是此岛有些古怪,常常漂移不定,不太好找。你可以先去辛罗国,那条火龙若还活着,应当能在此国打探到行踪。”阳神叮嘱道。   张原点了点头,在人群中打听了一下海商会的地址,便顺着方向找了过去。   茫茫东海,没有足够支撑远航的大船和熟悉路线方位的老水手是不可能寻到想要抵达的地方。   这时,一队囚车迎面缓缓驶来,街道上的行人忙不迭分散在两侧,空出一条路来供囚车行驶,一边对车里的囚徒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张原抬眼一看,这些被枷铐起来的又是僧人!有老有小,也不知犯了什么罪行。   “哎,这帮骗吃骗喝的秃驴,也不想想俺们董刺史那是何等人,竟然也敢骗上门去!”   “我看不见得……前前后后来了不下百个僧人了,这刺史家的公子到底得了什么病,不可能所有人都是骗子吧?”   “这年头啊,救人的人反而救不了自己,真是造孽……。”   “董公未免暴虐了些,一百多条人命就这么……要知道药医不死人啊。”   “嘘!噤声!你想作死?”   “这不说,那不说,要杀你的时候谁来替你说?”   “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俺们以后生病了找谁看去!这方圆百里的僧人都快被董刺史给杀光喽!”   人群中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让张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由,不过他也无心生事,这天地给自己留出的时间已经够紧了!   他压了压头顶的斗笠,再度没入人群,一路走街窜巷,来到海边码头附近的一所高楼前。   这里面闹哄哄的挤着一大堆人,看样子都是跟随在大商会后面蹭点油头的小商人,有人嫌抽成高了,有人又觉得载运费太贵,正讨价还价,吵得沸反盈天。   张原往另一个方向看去,只见大厅侧面的院子中围着一堆气血雄厚的武者,隐隐传来几声破空打斗之声。   在众人的围观中,一个手持厚背大刀的男子将兵器舞得虎虎生风,对手是一个身形灵活的剑客,无奈功力还是剑法都不足以对抗对方,渐渐逼到石台的一角,眼见就要落败。   “哈哈,给老子下去!”持刀男子全力挥出最后一击,以为胜券在握,眼中露出轻松的表情。   忽然,眼看着就要被打出石台之外的剑客,身形扭了个奇异的幅度避开了这一击,接着剑光突闪,刺入对手的大腿上。   “承让!”剑客含笑一揖。   “你小子使诈!!”持刀男子怒吼道,显然不服。   这时,坐在上首观战的一个彪形大汉声如洪钟,腔调却有些怪模怪样地喊道:“杨法胜,黄安败!下一场!”   这汉子五官扁平,身形虽矮,却像横着生长似的,显得极为魁硕,远远看去就像一只铁坨,只是看其打扮却不似大魏之人。   持刀男子只得泱泱离场,那叫杨法的剑客接下来又打败了两人,便下场站到了另外一边。   张原看了看旁边的告示,这才明白眼前的比武是为了什么。   这是一家海外藩国的商会,此番正要回到辛罗国,只是如今海盗猖獗,便招揽武道好手同行,增强船上的抵御力量。   只要打败了三人,就能够得到白银百两,等到安全抵达辛罗国又能获得同样数额的银子。   二百两银子已经是一笔不菲的价钱,足够收买大多数高手,也难怪这些人如此力争。   想了想,张原也走上了擂台。   他虽然不愿像猴子一般表演给人看,但事关大计,若强行掳船未免惹来麻烦,出了什么意外也耽搁时间,相比之下这些倒是小节了。   “张原胜!下一场!”   “张原胜!下一场!”   不出意料,他轻而易举的胜了两场,一旁围观的人自是行家里手,明白张原的修为是何等可怖,看得脸色都有些变了。   更有人心中不停腹诽:草你奶奶的熊!你一个宗师级的竟然不要颜面来掺和这档子买卖,跟俺们抢起生意来!   “咦,魏人还有这样的好汉?”那铁坨似的彪形大汉眼中露出兴趣之色,站起身来往下走去,怪腔怪调地道:“我,李顺成,辛罗人,这一场,我和你较量较量!” 第七十八章 猖   张原看了对方一眼,就知道这人是武将出身,身上的军人气息非常明显,定然是辛罗国中的将领无疑。   这人一身粗莽铁实的块头,在沙场中估计难逢敌手,只是做他的对手……呵呵。   “请。”张原示意道。   “呜呀呀呀呀呀呀。”李顺成嘴中发出一连串怪叫,从石梯上腾腾跑下,双手作前抱状,巨熊一般的身形踩得地面微微发颤,气势狂猛无比,连一旁围观的好手都露出些怯意来。   张原看他这架势,眼角不由抽了抽……这人是想和他玩摔跤?也罢,满足你!   在对方近身一瞬间,张原的足底猛地发劲,低腰疾速对撞了上去,右手同时横臂一拦,生生止住了冲势的同时,又将李顺成拦腰挟起,往地面狠狠一砸!!   砰!!!   一声沉闷地撞击,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巨大铁坨砸了下来,听得围观众人胸腔中的肺腑都在发颤。   一合分胜负!   怪兽啊怪兽!不少人心中暗骂道。   这一瞬间,就像是李顺成自己撞了上去,然后突兀地被一匹冲来的瘦马掀翻了大象一样。   这铁坨一般的家伙背部着地,马上弹跳了起来,他被张原三成力量一摔,竟然若无其事一般。   李顺成面色有些懵,似乎还没从刚才这一摔中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落地处被砸得碎裂开来的青石,这才面色有些尴尬,随即大力拍了拍张原的肩膀:“好汉!好汉!哈哈!”   “在下可有了登船资格?”   “有!有!非常有!”李顺成连连点头,这人的性子倒也爽快,输得干干脆脆,没有半点不服,“好汉,来饮酒!来!”   当下捏住张原的手腕,将他拉入酒席之间,亲自斟酒满杯,一定要看着他喝下。   没想到这一喝,从商会喝到了船上,从白天喝到了晚上。   这个叫李顺成的异邦之人连大魏的语言都说不囫囵,却极善于劝酒,各种吹捧和敬仰如滔滔江水般向张原泼洒而来,令他哭笑不得,也推拒不得。   索性他也醉不了,便一直奉陪了下去。   酒酣耳热之际,张原索性摘下斗笠,露出光光如也的头皮来。李顺成一愣,嘴里叽里咕噜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即反应过来,用大魏的语言道:“好汉是和尚?”   话音刚落,门外走进来两个女子,一前一后,看似主仆的样子,接着前面那个面容极美,脸上却充满怒气的女子对着李顺成叽里咕噜斥责了一通,不知说了些什么。   李顺成只是站着嘿嘿直笑,并不反驳,那女子骂了一通,似乎也有些无奈,转而看向张原,冷冷地道:“这位大师,鄙会恐怕不能聘请阁下了,还请见谅。”   一口官话倒是说得字正腔圆。   张原微微一愣,还没说话,李顺成就抗声道:“他,很厉害,可以一个打十个!”   “打百个都不行!”女子杏目一瞪,隐隐流露威严,说完掉头就走。   “李兄,怎么回事?”张原沉声道,他注意到后面那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对他隐隐流露着敌意,不禁莫名其妙。   李顺成叹了口气,“都是你们的董老头,这死老头,给他儿子看病,满世界抓和尚。”   听到这话,张原不由无语,早知道自己搬运气血,催生头发了,也免得惹来这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现在为时已晚,如今行迹已露,就算勉强生出一头短发也更惹人怀疑。   “不过,没关系!”李顺成嘿嘿一笑,“你先出去,明天开船时候,我掩护你藏在货舱,没人能发现。等开出港去,你再出来。”   张原也不推拒,点点头抱拳道:“多谢李兄照应,那在下先行告辞。”   走下船舱之时,一束隐含敌意的目光投注在他身上,似乎在码头某个地方潜伏着,待他走到一处偏僻角落时,那人忽然窜了出来,拦在了前方,阴恻恻地道:   “好汉留步!在下有一笔钱要送给阁下,不知愿不愿拿?”   张原停下脚步,有些好笑地望着这个笼罩在阴影中的人,“无功不受禄,你有话就直说吧。”   “好说,我家主人吩咐,阁下只要答应不上那些辛罗人的船,这一百两银子就是你的了。”黑衣人阴阴一笑,道:“依在下看,阁下不须远渡重洋,就能不劳而获,这等美事上哪儿找去?”   当真古怪。   “为何不能上辛罗人的船?”张原淡淡地道。   “嘿,这事儿,阁下就莫要打听了。”黑衣人舔了舔嘴唇,“怎么样?成不成,给个痛快话儿?”   “我再问一遍,为何不能上辛罗人的船?”   张原一边说着,一边迈出一步,身形瞬间绕到那人背后,突发一击制住对方。   “你!”那人一惊,正要运气崩开对方,却发现自己二十多年的修为宛若消失一般。   “咔!”张原面无表情,突施辣手掰断对方一根手指,重复着刚才的话:“为何不能上辛罗人的船?”   “呜呜唔唔唔……。”黑衣人连惨嚎也无法喊出,一切声音只能在喉咙里打着滚。   “咔!”   张原再度掰断一指,语气平平地道:“为何不能上辛罗人的船?”   “唔唔唔……。”黑衣人惊怒交集,心中委实不能置信。   “咔!”   “咔!”   “咔!”   一根根手指被陆续掰断,软软地垂吊在手掌上,仅剩一丝皮肉连接着。   十指连心,黑衣人痛得满头大汗,终于屈服下来,疯狂的点着脑袋。   “因为你太厉害,比武的时候……。”黑衣人急促喘息着,上气不接下气地道:“那样……会给我们带来很大损失,所以就不想让你上船!”   莫非是想在海上打劫辛罗人的船?   听到这里,张原失去兴趣,冷冷地道:“你是谁?你家主人是谁?”   “你惹不起的,真的,你绝对绝对惹不起……啊!!!!”黑衣人又断了一指,痛得涕泪横流:“我是猖!!主人也是猖!!你死定了!死定了啊!”   猖?什么乱七八糟的……   听到这里,张原彻底失去了耐性,一把扭断了对方的脖子,走入了黑夜中。   猖?…………等等!   前一世,他无意间听到的一个坊间传闻再度浮上心头,由于太多人追捧后面的故事,反而让他遗忘了这个奇怪的名字。   一个来自天外的佛门宗派在海外屠灭一头名号为猖的怪物,并占据了它的身躯,用无上佛法改造成了一只极大的船,并以此为宗门根基之地,巡游于四海,接引有缘之人。   据说,受了世间至苦至难的人,便会被引渡入门,成为传闻中极乐世界中的一员,享尽世间之福。   因此,无数在水火中苦苦挣扎的人为之顶礼膜拜,无数困顿于黑夜的人为之翘首以盼……   此门之名,谓“慈航渡”。   ——————————————   有个坏消息:本书明天就上架了。我知道这点字数就上架很不好,但这不是我能控制的——由于成绩惨淡,后续推荐断绝,编辑决定让本书上架,由之后的订阅数量来决定本书的后路,所以……再度请大家支持我,订阅正版。 第七十九章 拔柳刺史府 一   找到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张原阖上双目,往周围仔细感应了一番,确定再无人盯梢,便念动咒语,阴魂再次离体飞出,往那艘灯火通明地大船上掠去。   在船只的甲板周围,颇有一些好手在严密巡守着,看架势不似商队中人,一举一动颇有些军队中的做派,再联想到那呵斥李顺成的女子,想必定然是辛罗国中的贵胄无疑了。   张原的阴魂在黑夜的暗影下旁若无人地前行着,飘进一间最大的楼房中,接着隐约听到两个女子的对话声,便悄然靠近过去。   但接近了数丈之内,便看到眼前有一层淡黄色界膜阻挡了去路。牢牢地将二人笼罩在内,这是有着朝廷之力对贵人的庇佑,是芸芸众生信念与民气的结合,阴魂决计无法靠近与伤害。   但是对方不是大魏之人,此刻乃白龙鱼服,又是远在异国他乡,因此这层保护之力便弱到了极致。若是到了辛罗国的王宫之中,这层界膜笼罩的幅度更为广大,不会被张原的阴魂靠近到如此程度。   “李将军真不懂事,这节骨眼上还惹来这麻烦,以奴婢看,这人还是早早调离出去的好。”这是那个丫鬟的声音。   另一个女子道:“李将军做事是有些不知利害,但对孤王忠心耿耿,值此纷乱之际,又上哪里去找这等人来?你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张原微微一怔,这女子竟是辛罗之主?   二人大半的对话都用魏人之语来说,偶尔才夹杂着几句本地的土语,倒让他听了个明白。   有听得那丫鬟说道:“那魏人的新帝忒是可恶,咱们辛罗国年年进贡,岁岁来朝,现在只求派遣一支兵马帮咱们平乱,这也推辞不肯,实在可恨得紧。”   “这里面不是那么简单……你没发现咱们朝觐的地方都变了么?孤王一开始还以为魏人轻贱我等,于是派人打听,这才知道往日的大明宫,不知怎么地变成了一堆瓦砾废墟,正在重建之中。”   “洛邑中有传言,半年前有一神人降世,先皇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对方,才导致了如此后果。因为此事,新帝和满朝文武对这些……对这些怪力乱神之人心怀畏惧,这才拒绝了咱们。”   “毕竟,咱们国中那些乱子,也是这等怪力乱神之人所引起……。”   说着,这辛罗女主叹了口气:“惠儿,不说这些了,王兄新崩,我一介女子,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丫鬟眼中异光一闪,嘴上劝慰道:“国主,您已经很了不起了,至少历代先王还没有谁敢于远渡重洋,亲自来大魏朝觐的。”   说到这里,二人又絮叨了几句,阴影中的张原则望着那个丫鬟皱眉不已。   这女子胸腔中的心脏,又黑又大,跳动的幅度微不可见,哪里像是正常人该有的状态?   比之对面的辛罗女王,心脏则是红艳艳的一片,以正常人的频率一张一缩地跳动着,完全不像这丫鬟。   张原听不到有用信息,便悄然无声地退去,屋中的二女也没能发现角落的阴影变淡了些。   神魂如风,飞快地回到了自己的肉身内,张原甫一睁眼,心中冷了冷,头皮为之一麻!   身体的周围,四具失去了所有水分的干尸躺了一地,形容狰狞而可怖。而他缠绕在手掌上的黑布,不知何时松脱了下来。   张原缓缓摊开右手,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底却寒气直冒。   那颗镶嵌在掌心肉之中的幽黑眼珠又变大了一些,原本只有花生般的体积,现在竟然长到了桂圆般大小!!   即使夜色浓黑,也无法遮掩它深渊般的漆暗!   …………   次日一早,码头的苦力还没上工,张原就在李顺成的掩护下藏进了大船的货舱之中。   正在他以为即将开拔新的旅途时,门外忽然传来一连串脚步声,心中不禁一沉。   砰!   舱门被踢开,昨晚那个丫鬟模样的女子领着一大堆披甲持械的兵士一拥而入,冷冷地打量了他一眼,回头对领军的将领道:“这位将军,就是此人。”   人群中,李顺成作了个莫可奈何地表情。   这将领走近张原,突然挥手一把打开他的斗笠,看着他光光如也的头皮,脸上沉沉笑道:“大师,要往何处去啊?”   “往辛罗去。”张原平淡地道。   “噢,去辛罗啊。”这将领啧啧两声,意味不明地道:“那何必藏头露尾的呢?难道董公治下不如辛罗吗?难道这大魏,这金海郡就没有病人了吗?你这出家人的心简直坏透了!”   接着又轻声道:“董公子的病还没好呢,所以呢……有请大师移步,动用甘霖之术,救人一命咯。”   “在下并非僧侣,不会救人。”张原双眼微眯,不动声色地说。   眼前之人他固然可以杀光,但这样一来,必然与这帮辛罗人势成水火——御舟渡海,这是个技术活,打探岛屿所在,更需要在对方的邦国中慢慢寻找消息。   听到这话,将领挥了挥手,“这么告诉你吧,会救,救不好,你死!不会救,也得去救,救不好,你也死!”   说着拔出配刀,将雪亮的刀锋搁在张原脖颈旁边,轻轻摩挲着,露出一个嗜血的微笑道:“你看这把刀,可是砍落了好些光头,粗粗一算,也有小一百了啊。”   “大师,你想当下一个掉落的首级吗?”寒气扑面的刀锋忽然压紧了脖子。   空气中寂静了半响,张原毫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堆起微笑:“将军说笑了,小僧当然会救,也一定能救,还请将军带路。”   那人微微一诧,随即点了点头:“算你识相,还不快走?”   在李顺成无奈而担忧,和那丫鬟莫名的敌意中,张原在一堆甲士的挟持下往船下走去,途径码头之时,道旁站着一个黑衣人,对他露出一个得意地阴笑,遥遥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张原瞳孔一缩,这人赫然是昨夜被他扭断了脖子的家伙!   眼中幽光一闪,神魂微微出窍,视线再往下一看,胸腔中赫然是一颗黑色肿大的心脏!   辛罗女主身边的丫鬟……猖……脑海中隐约的想象顿时被串联了起来,只是不知道这猖……究竟指代的是那只妖物,还是人,抑或者一个团体?   “看什么看,快走!”身后被兵士推了一把,张原的身形纹丝不动,那人却感觉像是推在一座大石狮身上似的。   待走到了刺史府,有人前来搜检他的身体,摸出了一直带在身上的芝仙。   “这是什么烂草野根?”那人不屑地说着,随手往地上一丢。   还未落地,就被张原一把抓起,眼角抽了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此乃配合救治病人的药物,若要救董公子,万万少不得此物。”   那人看了两眼,不耐烦地挥挥手:“过去吧过去吧。” 第八十章 拔柳刺史府 二 (恳求订阅支持)   “大人,人已带到。”   大厅上首,坐着一个气势沉雄的肥胖老者,他就是掌控着整个金海郡的大权,一言可决万人生死的董家之主、金海郡刺史董庞。   董庞一脸横肉,面相看似粗莽,一双细眼却透出刺人的冷光来,往着张原身上扫了两眼,没去理会,继续与下首一个人说着话。   “董大人,小的主人吩咐,今年务必多带一些人回去,这价钱嘛,完全不是问题!”一个文士模样的黑衣人道。   董旁面上露出一丝轻蔑之色,慢条斯理地道:“本官牢中的囚犯已经全部给你了,上哪儿找更多的去?”   文士嘿嘿一笑,“这世上,要说最不缺的东西就是人,永远杀不完的也是人,只要董公有心,又何愁找不到人呢?”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不知什么木料制作的小盒子来,萦绕着淡淡的木香,却不是任何檀香木的味道。   “这是主人亲自吩咐下来,让小的务必亲自送到大人手上的大礼,还请董公笑纳。”   一旁的管家接过木盒,打开看了看,没发现什么问题,随即交给了董庞。   董庞刚拿在手上,只来得及看清是一枚奇怪的果子,随即就被一只手猛地夺了过去。   “嘁,什么鬼东西!”突兀出现在他身后的一个年青人捏住果子看了看,随手往地上一丢。   说来也奇,那果子在地上蹦哒了两下,竟然飞快地化成了一滩水。   差不多同一时间,阳神地声音彻底咆哮起来:“草!!!人参果!!!!!!!!快抓住它!!!!”   听到这声提示,张原的脑袋“嗡”地一声,刚刚迈出了一步,却眼睁睁看着那果子已然完全化为一滩水迹。   这时,侧厅才追出来一群人,连连磕头请罪道:“老爷恕罪,公子又犯病了,趁我等一步注意就……。”   董庞脸色阴沉,低低的咆哮道:“快把公子扶回去,不然打折你们狗腿!”   在一众下人的又哄又拉之下,董庞看了看地上那一滩水,脸上闪过一丝狐疑,“这是何物,莫非这就是所谓大礼?”   黑衣文士的脸颊不住地抽搐着,望着地上眼中露出心疼之色,抱拳咬牙道:“此乃……此物乃外海特产,极为罕有,服之可令人年轻二十岁啊,夜御十女都不在话下!”   董庞淡淡一笑,自是不信对方这一番话,心中暗道:你把老夫当作是大祟高祖、大洪太宗那种昏聩老头么?若真是年轻二十岁,焉能舍得送人?   两边做着人易,由来已久。一边提供各种来源的人口贩卖给对方,也不管对方要这么多人干嘛;一边提供各种黄金珠宝,珍稀宝物,年年都会购下一批人登船出海。   黑衣文士的心中则暗骂不已,这果子就是主人亲自出马,都来之不易,若不是那位存在的胃口愈发的大,对他们的凌迫越来越重,又怎会舍得让出这般宝物?   张原的眼眶涨得通红,死死地瞪着地上那一滩水迹,心中几乎流血……   人参果啊!!吸收地脉之气的唯一选择,竟然就出现在他眼前,然后活生生的错过!!   该死啊!!   “唉,人参果是集地脉之气与木属之精所生,只能存放在人参树材制造的盒子里才能保存月余时间,一旦接触到地上,便会化为一滩清水,失去任何效用。”阳神可惜地道。   张原一语不发,忽然脸上布满少见的狂热,直直的看着那个黑衣文士!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有第二个,就有整颗树!!   这时,董庞往这边瞄了一眼,很是随意地吩咐着左右道:“带他去给万儿看看,看不好,也不用拉出去枭首了,直接剐碎了喂狗。”   “是!”两个腰大膀圆的卫士领命,一左一右挟持着张原往后院走去。   一间富丽堂皇的房间内,一个满头珠翠的老妇人正抹着泪,望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大发狂躁。   “噫嘻嘻嘻嘻,吃奶奶,吃奶奶!”疯疯癫癫的董万追着一个俏丫头不放,一旦逮住便是又咬又抓。   “啊!!不要啊公子!!”一脸血痕的丫鬟情急之下,绕着桌子奔逃着。   一旁七八个下人正待去扯住董万,却被一旁的老妇人喝止,用着可怜巴巴的语气道:“你们别去限制他了,天天跟个犯人似的,让他干干自己喜欢做的事罢。”   一众下人听到这话,只好作罢,眼睁睁看着董万追着那个丫头到处乱跑。   “混账!”老妇人忽然重重一拍桌子,“小骚蹄子,你跑什么跑?心也忒毒了,我儿还能吃了你不成?”   听到这话,丫鬟微一犹豫,便被身后的董万一下扑倒,笑嘻嘻的脸上说不出的狰狞,三两下便把她上衣扯烂,一把抓下胸围子,然后狠狠咬了上去。   “啊!!!!!!!!!夫人救命!!!救命啊!!!”丫鬟悲惨的嚎哭响遍半个刺史府,而一旁围观的下人低头缩肩,没一个敢有半点异议。   董万嗬嗬直笑,脸上血糊糊的,兴高采烈地嚼着一团肉。   这时,有下人上前禀报道:“夫人,有僧人带到。”   “唉,有用嘛?换了这许多的大师都不行,可莫要多添一条亡魂,让老身愧疚难安啊。”老妇人抹了抹泪,吩咐道:“让人进来吧。来来来,都把少爷安顿好。”   一旁的下人这才围上前去,将兀自挣扎不休的董万挪到了床上,死死地按住手脚。   张原走进室内,瞥了一眼正捂着血淋淋的胸口低声哭泣的丫鬟,随即抱拳道:“敢问夫人,令公子这病从何而来?几时染上的?”   老妇人叹了口气,“万儿去年被一只恶犬咬了一下便这样了,一直不见好转,换了许多高僧大师也是如此……我可怜的万儿哟。”   张原微微一笑,道:“那交给在下吧,夫人且宽心。”   老妇人对着他打量一二,满是皱皮的老脸上充满怀疑,说道:“小师傅未免太年轻了些,有把握吗?”   “没问题,这类病患,贫僧最是拿手。”张原走到床榻前,端详着犹自大嚼着人肉的董万。   老妇人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爱怜地注视着自己的儿子,道:“那烦劳小师傅用心医治我儿了,若是治不好,老身也不会怪你的。”说到这里,语气忽而有些癫狂,“最多借你心肝,与我儿服下,或能让病情好转些。”   张原呵呵一笑,“夫人多虑了,请静心一观,贫僧立马让公子安静下来。”   说着,他伸出左手,五指萁张,缓缓放在董万的额头上。   “令公子的体温略高。”张原皱着眉道。   “那如何降温?”老妇人急切地问道。   “简单。”张原自信地道,按在额上的五根指头骤然收拢,深深地陷入董万的头骨之中。   随后挪开手掌,看了看两边太阳穴完全塌陷下去、囟门也凹下一个深深窝洞的董万,只见这人七窍溢血,双眼暴凸,无神地盯着众人,手脚抽搐了几下,随后终于停止了动弹。   张原回头过去,对着骤然瞪大双眼的老妇人微微一笑:“看,他安静了,体温很快就下来。” 第八十一章 拔柳刺史府 三 (恳请订阅支持)   “啊”   这一瞬间,白发苍苍的董老太失去了任何反应,张开满是烟垢的残牙,下意识地发出沙哑的悲嚎。   张原淡去脸上的微笑,双目中透出无情的冰冷,劈面一掌打去,将这老妇臃肿的身体打飞出窗外,跌落在院子中,喷出一大口夹杂着碎脏的鲜血。   “啊……杀人了!!”一众下人哪里见过这般场面,惊叫着奔出房外,张原也不阻拦,迎着冲进来的甲士与护院走了过去。   “好胆!拿下拿下!!”   “少爷死了!少爷被他一把捏死了!!”   “夫人也没命了!!被这凶僧活活打死!!”   “杀!杀!不然咱们也没命……噗!”说话这人喷出一口鲜血,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空了一块的腹部。   更多的供奉与护院涌了过来,将走廊与院落堵得严严实实,乱刀如泼雨般覆面砍来。   张原在这刀光剑影中左冲右突,凡兵难伤的肉身与无比强悍的气血,让他宛如一只刀枪不入的远古巨兽,在人群中掀起一泼泼血雨,无人可阻。   然而法令如山,这些人后退亦是死路一条,仍旧前赴后继地层层涌来,此间发生的事情,消息也被传递了出去,全城的甲士都在朝这里开赴而来!   但他哪里耐烦与这许多人缠战不休?心中决意快刀斩乱麻,当下不闪不避,任凭这许多乱刀砍在背后,却无一刀得以破皮而入,双手抱在庭中一颗大树上,吐气开声:   “起!”   轰!!!   两人合抱的大树被连根拔起,张原持之全力横扫,所向之处,楼阁亭榭无不纷纷坍塌,荡起阵阵飓风!   重木席卷之下,许多人不是筋骨折断而亡,就是五脏破裂而死!   剩余侥幸逃得了性命的好手,也都肝胆俱破,远远逃走,不敢再靠近。   如此非人之力,谁人可敌??   正厅之中,董庞满是横肉的脸上一片铁青,细小的眼睛中射出滔天怒火,待听到下人汇报,自己老妻与儿子同时丧命在那僧人手下,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抽出佩剑,将那下人捅了个透心凉……   “混账,你哪里找来的凶人??”接着又拿剑鞘狠狠抽在一个将领脸上,正是将张原带来的那人。   将领捂着腮帮子,看了一眼正在愣神的黑衣文士,支吾着道:“叔父,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赶紧避开这险地吧。”   “笑话!老夫一郡之主,呆在这堂堂刺史府中,何须避一个贼人?”   话音刚落,厅内众人听到房屋顶部传来一声惊天炸响,同时伴随着无与伦比地震颤……   下一秒,一根粗大的树干从屋顶破房而入,将几个倒霉鬼砸成了肉泥。   漫天的烟尘中,几块琉璃瓦打在猝不及防的董庞头上,将他瞬间打醒过来,他甚至没有去思考为什么会有树干砸破房屋,早年间戎马倥偬的警觉飞快地回到了身体中,连连巨声咆哮:“快护着老夫,速速离开此地!!”   剩余一干人连忙抬起他满是赘肉、笨重不堪的身体,飞快地往府外跑去,刚走到大院中,忽见一道黑影自空而坠,重重地落在了地上,震得众人脚下一麻!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下,那厚实坚硬的大青石,以这人脚下为中心,被踏出无数道裂纹,密密麻麻延伸出老远!   一旁的将领戟指大骂:“秃驴!你要造反……。”   砰!   张原踏前一步,一掌当胸推出,这裹着一身铁甲的家伙陡然间往后飞退,砸回一片废墟的大厅内,在一片轰轰声中,连惨叫也来不及发出一声,便生死不知了。   此刻,董庞那早已老朽迟钝的嗅觉突然敏锐起来,这一瞬间,什么威福自用,什么世家风仪,全都抛得干干净净,对着张原郑重一揖,“高僧请熄明王之怒哇,董某不才,愿以全郡之香火,塑一尊前所未有的金身!”   张原看也不看他,目光紧紧盯着他身旁的黑衣文士,仿佛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大师……。”董庞挤出一丝笑容,正待说什么,张原心中不耐,随手一拳挥去,打得那颗肥大的脑袋在脖颈上转了大半圈,犹自眨了眨眼睛。   看到自家主子的脑袋不着力似的虚挂在脖子上,残余的下人和护卫再耐不住心中恐惧和绝望,齐齐发了一声喊,四散奔逃而去。   张原一手搭在黑衣文士的肩上,目中燃起热烈的波光:“人参果……在哪里?”   不知为何,黑衣文士只觉得自己一身苦修兼奇遇而来的高绝修为,在这人面前完全发挥不出半点,往日的多谋与狠辣也施展不出,仿佛一个凡人在野外遇到一只猛虎一般,除了腿软,还是腿软!   他心中在呐喊:“我怕什么??我在怕什么??老子是不死之身啊!!”   这时,那个昨夜被张原扭断了脖颈,又死而复生的黑衣人颤声嚷道:“这是我家主人的军师,你……你不可无礼!”   张原终于移开目光,看了看这人,有些奇怪地道:“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看到这猛得不像话的光头也会如此困惑,又想到自己得主人恩赐,成就不死之身,黑衣人按下心头恐惧,得意一笑,“凡人皆有一死,唯独我等永存!秃驴,若你改换门庭,侍奉我家主人……。”   说到这里,他神情忽然一滞,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去……   张原突出一爪,掏进对方胸腹之间,而后五指紧缩,扯住一颗色泽纯黑,肿大了数倍的心脏来,拿在手上观察了片刻,虽然跳动的频率相当缓慢,但里面蕴满了一种奇特的生机。   拳头缓缓收拢,黑色的心脏渐渐被捏成一把肉泥,从指缝中溢散而出。   张原望着他,好奇地问道:“还能活过来吗?”   黑衣人呆呆地看了看胸膛间的空洞,又费劲地抬起脑袋,看了看化作肉泥的心脏,嘴中陡然喷出一口黑血,直直地倒在地上。   他回过头来,望着那黑衣文士,再度询问道:“他还能复活吗?”   黑衣文士心中唯一的支撑轰然崩塌,胸中一片冰凉,颤抖着回答:“不……不能。”   “那么,人参果在哪?”   “在……在吉州城。”   张原笑了笑,望了望从府外涌入的甲士,搭在肩上的五指骤然收拢,“咔嚓”一声,肩骨被生生捏碎。   “这话不对!待会到了船上再说一次。”   说着,张原伸手一抓,将对方拎在手上,腾身飞掠而起,将一众甲士远远甩在后面。   “贼人厉害,命人封锁城门,封锁码头,不许一人进出,不许一船出入!快!!”   领头的将军冲进董府,看到眼前的惨状,不由目呲欲裂。 第八十二章 扬帆   海边码头处,一条宽阔的道路直直地通向海边,背负着沉重货物的苦力来来往往,不停从身边走过。   道路的两侧,是堆积如山的货物,凌乱却有序地摆放着,或是待发往海外贩卖,或是从海外运进大魏境内的舶来品。   金海郡,是海贸最为繁荣兴盛的郡城,每一天货物的吞吐量,价值可达到百万两以上。   张原望着眼前密密麻麻,占据了港口大半海面的商船,心里微微有些感慨。   如此繁荣的景致,却没有多长时间可以维持了。   很快,这片大海将彻底成为一个凡人不可涉足的绝域,不说别的,哪怕就是在风平浪静的日子,不知从何而来的海底巨兽一个翻身、一个喷嚏,也会掀起滔天大浪,将船只打翻淹没。   更别提,那无以计数的噩灵与海妖……   但此时此刻,这片大海还是安全的,只要不碰到暴风骤雨的天气,即使里面潜藏了一二上古异种,也困于天地间无形的压制,不能出来兴风作浪。   “你们的船,是哪一只?”张原问道。   黑衣文士指了指最外首的一艘大船,体积是别的商船的两至三倍,船身漆上一层黑漆,那船首的撞角为一根龙形的金属所铸造,显得杀气腾腾,极有威势。   看了看后面跟着陆续追来的甲士,张原长笑一声,身形一跃而起,在一众苦力和水手的惊呼中越过了十来艘商船,一高一低的朝那艘大船纵掠而去。   到了甲板上,张原放开手中的黑衣文士,拍了拍他碎裂的肩膀道:“吩咐下去,马上开船。”   “阁下一定要去,定然会后悔的。”似乎笃定了张原不会杀他,冷静下来的黑衣文士忍着痛道。   “嗯?为什么会后悔,你说说看。”张原平静地道。   “人生而有涯,所闻所见亦有涯,而那里……是无涯之地!”他喘息着,眼中露出一丝心悸之色。   大船起锚开拔,在鼓荡的风帆中向港外缓缓驶出,走了不到一里,两艘稍小一些的战舰遥遥地围了过来,甲板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披甲持弓之士,对着这边虎视眈眈。   并且,这两只船的船头都各自安放了一架弩炮,那根粗大的箭支一旦命中敌人,其威力足以洞穿任何舰船,造成难以修复的损毁!   “黑风号重在速度,许多地方的防护和武器都不足,我们这次来也没带太多人手,敌不过这两只船。”黑衣文士的脸上作出一副无奈之色,心中却暗暗快意。   “无妨。”张原摆了摆手,“等他们靠近些,我自有办法应付。”   那人干笑一声,“不过……阁下还是尽早离去才是,若是落到这些手里,就是铁人也会……。”   话未说完,忽然双眼一鼓,震撼地望着眼前一幕。   两边船只相隔三十来丈之际,金海郡的舰船上有了动静,数百名甲士猬集在甲板上齐声大喝:“速速停船,交出凶僧!”   高昂的怒喝声将水面震出层层涟漪,引得偌大的码头,众多商人或苦力探头来观望。   究竟什么事儿引得这些官爷大发雷霆?莫非又是哪家商队欠了董老爷的孝敬不成?   接下来的一幕,让观望的众人不可置信,以为海神降世……   张原走上船首,迎着海风猎猎,看着如林桅杆,黑色的衣袍翻飞不定,低沉念诵的佛经震荡着周围的空气。   风,突然刮得更紧了些。   张原回头,对着翘首观望地黑衣文士淡淡地道:“这一掌,叫龙覆大舟。”   说完,一掌打出!   风平浪静的海面,忽然刮起一道飓风,在黑风号前方十来丈的距离处,平平的水面忽然凹下一个深深的大洞,随后,就是一道大浪掀起,向前席卷而去,并越推越高,越掀越猛,形成一道堪比最高的桅杆差不多高度的滔天巨浪,狠狠扑打过去。   轰!!!!!   恶浪冲天之前,再坚固的舰船也不比岸边的礁石,数百个方才还雄赳赳甲士顿时恐慌无措,软脚的软脚,跳水的跳水,然而一切都晚了……   顷刻间,巨浪当头压下,将两艘横行海上的舰船全部罩于阴影之中,数根高高桅杆连带着白帆轰然倒下,紧接着船楼瓦解成无数碎片……   大浪过后,海面依旧颠簸不已,而那两艘方才还威风凛凛的战舰,此刻只留下最坚固的船身,狼狈不堪地漂浮在七零八落的水面上。   披了甲的士兵直接坠入水中,没有半点生还的机会,没有着甲的还有几分生还机会,抱着碎裂的木片漂浮着,望着眼前的惨景犹自不敢置信。   “还不撞过去?”张原回头道。   在张原打出那一掌的瞬间,黑衣文士的全身都冒出鸡皮疙瘩,一种无形的大恐惧死死地将他笼罩在内,那种被天敌威胁的感觉在此刻浓烈到了极致!!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紧接着,他又看到了那道罕见的惊人巨浪……这一刻他几乎怀疑,眼前这个人,他究竟还是不是人?!   他本就是武道高手,这些年劫掠四海,什么样的人没会过?可人力终是有限,哪怕是他们这等……这等非同凡人的人,也无法施展出这等伟力来!   听到张原的声音,他这才如梦初醒,唯唯诺诺答应下来。   也许,只有主人能对付他了……   黑色的黑风号直直撞了过去,将两艘残破了大半,依旧横在前方的战舰一下撞了开来,其中一艘吃了这一击,更是完全散了架,连最后的船体也轰然崩碎。   甲板上,张原吹拂着咸湿的海风,静静地望着渐行渐远的陆地,心中却毫无留念之意。   他所离开的地方,不仅仅是故国家乡,还有最后的安逸与太平!从这一刻起,他彻底远离了俗世,远离了熟悉的一切。无论在天地大变之前,还是剧变之后的那些噩梦般的日子,他将一直搏击在恶风巨浪之中,向老天挣出一条永不屈膝的命来!   这一世,谁都不可令我低头! 第八十三章 彼端 一   两日后。   “辛罗是天神赐给大海的女儿,而吉州则是这位女儿的眼睛。现在,这只眼睛已经被邪魔侵占了!”   具南珠喃喃自语,阳光洒落在那张白皙精致的脸上,却没有令她感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后面按剑而立的杨法望着前方那袅娜纤细的身影,眼中不禁露出一丝灼热,彬彬有礼地道:“尊贵的小姐,不管是什么邪魔,只要它胆敢出现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在下的利剑正等着痛饮鲜血。”   具南珠回头看了一眼这年轻的剑客,嫣然一笑:“那多谢少侠了。”   见到仙女也似的女子对自己绽露笑容,杨法心花怒放,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   刚说完,就看到那名叫惠儿的丫鬟转过来阴恻恻地盯了自己一眼,那眼神和姿势,让杨法想起曾经见过的食腐之雕,心中升起的火热马上被一股寒凉扑灭了。   这时,一连串沉重脚步声踏在船楼的步梯上,人熊一般的李顺成大步流星地走来,神色有些凝重,拱了拱手道:“小姐,那些人从后面跟上来了。”   闻言,具南珠下意识地抓了抓腰间冰凉的剑柄,一语不发地望船尾走去,静静地观望着那只尚在天边的黑色船只。   “李将军,我等是回头一战,还是继续逃跑?”   ……   “所以说,现在整个吉州都是你们的天下?”   张原望着墙上的海图,那张动物皮上绘制着一个颇似人类侧脸的大岛,而人脸的眼睛部分微微凹陷下去,一座圆形的小岛从陆地微微脱离,四面环海,形成一个日岛月湾的地域。   大岛是辛罗国,小岛则是吉州,约等于整个辛罗土地的十分之一。   黑衣文士微微弯腰,答道:“正是,吉州是主人的地方,迟早有一日,整个辛罗也会是主人的领地。”   “你这话……是仗着尔等心脏不坏,就难以死去的特性?”张原朝他胸口位置瞥了一眼。   “是……不是,不敢在神僧面前称不死。”感受到那股若有若无的威慑,黑衣人的额角不禁溢出冷汗似乎整条船上,也只有他一个人对此感受格外强烈,莫非是自己接受赐福最多的关系……   船上随行的护卫都是如熊似虎的猛士,全都是经历若干次血战后存活下来的精锐,然而那种仿佛从血脉深处传来的压迫和恐惧,让他不敢存有丝毫妄想。   他一点都不怀疑,这一船人若是齐齐涌上对付眼前这个光头,下场也只会是抛尸大海,以饱鱼腹。   张原没兴趣关注这群怪人与辛罗人的战争,指尖敲了敲平整油亮的桌面,一字一句地道:“那么,我再问一次,人参果从何而来,猖……又在哪里?”   黑衣文士瑟瑟发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神果所在之地,就是猖之所在,小人真的不知道它在哪里啊!!”   说着,生怕不能取信于张原,又发誓赌咒道:“小人是去过那个地方,只是不知为何,我根本记不住是怎么去的……小人若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   张原沉默片刻,情知对方这次没有说谎,便负着手走出船舱,遥遥地望着前方那只大船。   “以这船的速度,半日之内就能追上,现在这般不近不远的跟着,你有何打算?”   ……   “那些妖人,无非是想等着吉州的援兵夹击我们!小姐无须担忧,早在金海郡时,末将就已经发出消息,我国的水军此刻已在路上,大不了到时拼个你死我活!”   李顺成大大咧咧地道,仿佛从不知担忧为何物。   具南珠点了点头,心中却暗叹了一口气,想到此次大魏之行,不仅没能带来半点助力,还把自己陷进了危机之中,不由心中郁郁。   莫非自己根本做不了辛罗国主?   想到这里,她不由握住系在腰上的一个物事,这个小巧精致,洁白如玉的海螺是自己祖上遗传下来,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庶,非国主继承人绝不可得,有着不可思议的妙用。   若非自己兄长早早病亡,也轮不到她来掌管此物。而根据口耳相传的古老遗训,王室的后辈只有在面临国破家亡的关键时刻,才可动用此物,否则,哪怕是国主个人遇到危难,而国家无碍时,也绝不能使用!   想到这里,具南珠不由自失一笑,什么时候……她一个堂堂国主竟需要这等不靠谱的传闻来安慰自己了?   ……   黑衣文士干笑着道:“神僧英明!原本是想等到援兵汇聚,再撵上去劫走那女国主的。”   说着,偷偷瞄了张原一眼,“那女子姿色不俗,不若小人将其劫来,送给大师享受一番如何?”   张原木无表情,也不答话,只是出神地望着周围的海景。   文士心中不由打了个突,只道言语中又惹了这人,忙不迭地道:“哎呀,神僧慈悲,想必对这劫掠杀戮之事心有不喜,那就……。”   张原摆了摆手,打断道:“你们的事,我不会管,随尔等如何行事,只要不耽误归期……你那主子来不来?”   文士大喜,心中一块大石放下,心道自己莫名招惹上此人,不就是因为担忧对方坏了主人的筹谋么?如今说不定还因祸得福,为主人找来一个强援。   当下深深作了一揖,“主人坐镇吉州,向来不会轻易出动,多半是不会来的。”   张原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继续观望着那遥远的海天分际线,只见上也是蓝,下也是蓝,教人分不清哪里是大海,哪里是天空。   前一世,他从未到过海边,更不曾见识过大海的广阔,此刻贪于景,颇有目不暇接之感。   忽然心中一动,问道:“过了辛罗继续往东走,那边还有什么?”   文士脸色一怔,“辛罗之东,只有无尽乱流,那里的海水像疯了似的,不是打着急漩就是极强的逆流,不管什么船,只要继续往东走,不是被冲回来,就是沉到水底的下场。”   “还有这等事?”张原一奇,他可是记得,前一世大变之后十年中,不断有着来自东边大洋的各种新奇传闻,不仅有无数仙门立宗于海外,更有不少堪比大魏的强国在彼岸的那一头,种种光怪陆离,引人向往。   莫非穿过乱流,就能进入到那一方世界?   这时,沉眠了许久的阳神终于再次说话,虚弱的声音直接传递进他的脑海中,每一个字里蕴含的信息都令他震撼!   “上一次,老夫说过这天地是不完整的,但只是说了我们这方天地的残缺。”   “你可知道,千年之前,老夫东渡辛罗,以阳神出窍继续往东游觅,看到了什么东西吗?” 第八十四章 彼端 二   阳神的回忆充满无尽的沧桑,仿佛将张原带回了那个刀耕火种的时代。   “自吾等修道之日起,师门便给出了几个问题,让我等后辈穷一生之力去找寻答案。”   “穹顶之上,何处为极?   大地之端,何处为终?   汪洋之际,何处为岸?   人寿之限,何处可解?”   听到这四问,张原胸中亦升起一种心有戚戚焉的感觉。   这涵盖了天、地、人的三问,已经不是单纯的疑问了。在无数先民苦苦求索而不得的时候,这四个问题就化作了一种寄托的道,支撑着有心之人前赴后继地去探索!去求证!   就在张原沉浸在这四问中蕴含的高远意境时,阳神接下来的话彻底将他扯入了无可自拔的震撼中。   “就在老夫成就阳神那一年,乘船东渡辛罗……那时候,这地方只有几个野人罢了。而后,老夫以阳神出窍,越过大海,继续往东探索,走了足足半日的时间,才不得不止步原地。”   “一层无形的气障……人有人气,凡人组建朝廷,便是汇聚了万民之气,得以百邪不侵。而天地也有这么一层气,它阻挡了老夫不得再往前走。”   “那时,老夫年轻气盛,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于是不顾惜阳神的消耗,强行突破了那一层气障……。”   “那后面……是什么?”张原忍不住动容询问。   阳神足足沉默了半刻钟,终于开口,“老夫看到的……还是海!”   张原脸色铁青:……   “你以为老夫说的还是汪洋大海?”阳神呵呵笑道:“你见过天上的繁星吧?沉心而数之,可数得尽?”   他一字一句地道:“老夫看到的……是星云之海,是世界之海!是堪比天上繁星,无论如何也数之不尽的万界之海!!”   “万界……之海?”张原喃喃自语,眼中燃起熊熊火光。   那是求索的和野心!   阳神的声音忽而有些萧索:“你没见过那一幕,语言也无法形容……经过两次气障的消磨,老夫的阳神也因此受到了永久的创伤。”   “但,老夫不悔!”声音忽又转为坚定:“老夫推算天机,算到千年之后,万界归一,届时天地法则完整,正是吾辈道人出头之日!!”   “修无尽之寿,探天地之秘,正当其时!!”   说到这里,阳神忽而又激动地道:“老夫不惜苟延残喘,以异兽为躯壳,藏身于地底以延缓岁月侵蚀,苦苦等待了千年之久,就是为了那一天的到来!!”   “其实,老夫的阳神早已衰朽不堪,纵然夺舍躯壳,也不是长久之计。如今唯有另投珠胎,转世为人,方能重踏道途了。”   阳神再度沉寂下去,张原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海景,只觉得方才还迷人的景色,突然变得乏而无味……   无尽的星云之海,无穷的世界之海……那是什么模样?   天地大变的背后,就是这些世界的降临的原因么?这个乏味而平凡的世界,忽然间多出了那么多古怪诡异,也是因为这些世界么?   那些纵横天地,呼啸来去的修士,也是来自于外面的世界么?   张原不敢想象,甚至有些惶恐……纵然他前一世经历了那些大变,却一直在最底层苦苦挣扎求生,从未了解过这里面的根底和原因,如今仅仅是管中窥斑的一说,就令他……   令他激动得发抖!   天边的太阳渐渐西沉,在海面上拉成一道长长的光影,张原一直站在船头,身形不曾动弹过分毫。   “头儿,这秃驴是不是站傻了?”一个壮健的水手戏谑着道。   黑衣文士冷冷地盯了对方一眼,“不想被丢下船去喂鱼,就给老子闭上臭嘴!”   水手讪讪而去,忽又听到吩咐:“把那几个准备给主人的小娘,挑一个出来送到神僧的房里。”   “这……犯得着吗?”   “让你去就去。”文士沉声道:“我做事还用你来教不成?”   “是。”水手刚应了一声,忽然从茫茫夜色中射来一只利箭,直直地掼入他的喉咙中!   “呃……操!”这水手疼得呲牙裂齿,然而却不顾伤势,悍勇地扑了过去,仿佛这致命的伤势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伤一般。   黑衣文士骤然转身,瞳孔中映入星星点点的火光,无数火箭划破夜空,朝己方的船只覆盖射来。   “来得好快!不过……来得好!”   “左满舵!给老子撞过去!”   “操家伙!准备接舷战!”   一连串命令发布下去,这黑衣文士桀桀一声怪笑,飞身往敌船上掠去,一柄无常软剑吞吐盈缩,掀起阵阵血雨。   这个在张原面前胆小如狐鼠般的家伙,此刻才显出狰狞面目来。   夜间的大海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白雾,一条条舰船从雾气中悄然靠近,对着黑风号发起突袭,而前方辛罗女主所在的船只也在转向驶来,一同发起攻击。   谁也没想到辛罗人竟然这般果决,大晚上的就发动了攻击。   以少敌多,又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这些长着一颗黑色心脏的怪人不仅不惧,反而嗷嗷叫着冲了过去,仿佛不知生死为何物。   有的被射出一个刺猬似的,只要没伤到心脏,依旧在奋力拼杀,直到血液流干才缓缓倒下;有的双脚被斩断,还在地上爬着发起攻击,完全不知疼痛似的。   张原站在船头,静静地望着这两拨人互相拼杀着,丝毫没有掺和的意思。这边的黑衣人虽然悍猛不畏死,然而终究人少,在辛罗人优势兵力的围攻下,开始露出败相……   呜……   黑沉沉的海面上,忽然传来一声苍凉的号角声,一连吹了三遍,听着这持续绵长的声音越来越近,张原转头一看,只见一只只黑沉沉的大船从雾气中蓦然冲出,加入了战场!   “兄弟们,援兵到了!杀!杀!杀!”黑衣文士振声高喊,正节节败退的水手士气大振,更加悍不畏死的冲杀着。   燃烧的战船,将海面映得一片通红。泼天般的厮杀声彻底打破了海域的平静,不断有人从船上坠落至海中,一片片在水中散开的血迹引来一群鲨鱼,朝着那些犹自扑腾的人狠狠咬去。   战势惨烈之极,张原仍旧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偶尔有杀红了眼的辛罗士兵或黑衣水手冲上来向他动手,结局只能是化为一具尸体,直到身边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这才让交战的双方不自觉地远离了他。   望着这一幕,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明悟:无论凡人还是修士,总是在为着各种理由而搏命厮杀,只不过凡人只能身不由己地在大势中随波逐流,修士却能揽伟力于己身,可以尝试在命运之流中逆行而上,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以下为免费字数   订阅成绩惨不忍睹啊,但我会坚持下去……也希望大家有能力的来支持正版一把,有困难的投一张票也行,这书的推荐现在已断,前路渺茫得很,有人说这本书只能吸引一小撮人,非常非常小众,所以希望人脉多的书友帮忙宣传下,我真的很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 第八十五章 巨龙 一   当黑衣人的船队赶到之后,辛罗人的攻势顿时一挫,渐渐被逼得缩回本船,防守自保。   但在一狂猛的冲击,一次次悍不畏死的冲锋下,辛罗军队的士气开始飞速下降,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失去战心,而后两条舰船完全被黑衣人占领,大肆屠杀着仓皇奔逃的辛罗人。   “国主,那个光头果然不是好人,与这些妖人是一丘之貉!”丫鬟指着不远处的张原,愤愤地道。   看着眼前交战不利的情形,具南珠的眸中掠过一丝惊惶,看着那边袖手旁观的张原,心中又是后悔又是愤恨,对着护在身侧的李顺成道:“李将军,可否请得那位大师出手?孤愿以十倍,不,百倍的价钱聘请他。”   大块头挠了挠头皮,为难地道:“那样的人,不在意钱的,恐怕是没用了。”   说话间,己方这首舰船的防守也被突破了一道口子,冲进四五个黑衣人来大肆砍杀着,具南珠神情一紧,急声道:“李将军快去增援,孤这边不碍事。”   看着大块头的身影冲了下去,身侧再没有可靠的人卫护,她心底的彻底慌了神,只觉得自己曝露在狼群的目光下,下一刻就被会被撕得粉碎!   一念及此,她的手不禁摸上了腰间的小海螺,心思急转:要不……就用一用吧,试一试也好,万一真的有用呢?   看着自己的亲卫大将都顶在最前方浴血厮杀,却仍旧没能挽回渐渐倾的战势,若是被这些人擒了自己……   绝望之中,具南珠摘下腰间的海螺,微微犹豫了一下,尽管觉得这样未免太傻,还是凑近了嘴巴,准备吹响……   这时,身后一只手猛地一把夺走了海螺,具南珠又惊又怒,回头一看,正是自己最信任的丫鬟惠儿。   “惠儿,你做什么??快给我!!”   惠儿呵呵一笑,将海螺紧紧攥在手中,“国主,这种关键时刻,您吹海螺干嘛呢?”   具南珠心中一沉:“惠儿,孤待你不薄,情同姐妹,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莫非要背叛孤,背叛辛罗吗?”   这个叫惠儿的丫鬟脸色一阴,尖声道:“不薄?我原本也是世家千金,今天沦落到服侍别人的地步,拜谁所赐?我父母双亲,本也是朝中清贵,却被贬为平民,落得活活病死的下场,这又拜谁所赐?先王欠下的债,只有你来还!!”   具南珠俏脸微寒,冷冷地道:“原来你一直心怀怨望,好!好!你若真恨,孤就给你这个机会!”   说着,拔出腰中细剑,用剑柄对着丫鬟喝道:“来,堂堂正正的拿着剑,想要报仇就拿剑刺过来,不要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把先王的遗物还我!”   惠儿往后退了一步,神色得意地道:“愚昧的女人,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我一直忍到现在是为了什么?”   具南珠的眉头跳了跳,忍着怒气道:“你在说什么?要报仇就过来,只要把遗物还给我,孤死在你手中就是!”   惠儿嘻嘻一笑,将海螺在手中掂了掂,眼中露出不加遮掩地讽刺:“国主,您在说什么傻话啊,奴婢在你身边呆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在你孤立无援的时候,把这个东西夺过来献给主人啊。”   听到“主人”二字,具南珠彻底明白,这个丫鬟已然沦为了那些妖人中的一员,只是对方那“主人”那么在意这个海螺,想必祖上的传言定然是真的!   她亦是颇有几分智计的人,眼珠转了转,忽然愕然地望向丫鬟的身后:“你的主人不就在那里吗?那你还不快去献给他?”   惠儿下意识地转过头去,还没从乱兵缠战中分清人影来,就觉得身后一阵风掠过,手上骤然一空。   回头一看,只见那海螺重新回到了具南珠手上,不由大怒,喉中发出一声不似常人的怒吼,合身迅猛地扑了过去。   具南珠也会几分武艺,连忙拔剑挥出一朵剑花,几点血星从对方身上爆出,然而那惠儿却恍若未觉,眼神凶猛了扑了过来。   眼见这丫鬟跟疯了似的,加上具南珠本就没多少格斗经验,看到剑出无功,心中不由一慌,整个身体被她一下扑倒在地。   二女在船楼上纠缠滚动着,这丫鬟的力气变得奇大,但好在不通武艺,出手没有章法,具南珠在经历最初的慌乱后,很快逮住一个空子,将剑柄重重击在对方的太阳穴上。   惠儿脑袋一晕,双手不由松了开来,而具南珠趁势脱身,在地上滚了几圈,颤抖着双手将海螺凑近嘴边,吹响这最后的希望……   呼呼   声音细小而无力,无论她鼓起多大的劲来,将俏脸涨得通红一片,也只能吹出几下渺小沙哑的细碎声音出来。   连连吹了几下,没有任何异状发生。   惠儿起身追了几步,见这情形不由一愣,踉跄着身形哈哈大笑起来。   “对了!对了!你那兄长死得突然,没把这里面的关窍告诉你吧?你怎么不想想,你家堂堂王室,却世代礼佛修佛,以国主之尊带发修行,却是为了什么?”   看着对方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心里格外痛快,从希望破灭、而毫无抵抗的具南珠手上一把夺回海螺,洋洋自得地说:“主人果然无所不知!愚昧的女人,今天本姑娘就让你明白,若要吹响这海螺,至少也要沙弥的修为,以禅音吹奏,方能……。”   正说着,忽然眼前一花,海螺被人轻轻夺去。   “谁?”惠儿回头一看,满是怒容的脸上顿时充满忌惮。   “大师,这不干您的事,只要把海螺还我,这个女人你拿去随意享用!”   具南珠满是死灰的眸中重新燃起光亮,惊喜地道:“大师,拜托您吹响它,它关系着辛罗国万千子民的安危!”   惠儿神色有些紧张,往前走了一步:“大师,快把它还给我。这女人是辛罗国主,奴家代表主人把她送给您,还有金银人,要什么有什么!”   具南珠咬了咬嘴唇,方才纠缠打斗时,胸前被撕开的衣襟露出一抹惊心动魄的雪白与沟壑,白皙艳的脸上染上一层嫣红,眸中波光流转,嘤嘤哀求道:“神僧,奴家愿意以身侍奉,并按照辛罗国礼,尊夫为君,将王位相让,这里的将士都可鉴证,以后您就是这三千里河山的国主!”   漫天的火焰将海面染得一片通红,把张原的脸上照得忽明忽暗。   听到这两个女人的话,他漠然地瞥了二女一眼,眼中毫无一丝意动之色,完全熟若无睹,神色淡淡地道:“蛮夷之女,化外之地,于我而言如敝履。我如何行事,你们无需插嘴。” 第八十六章 巨龙 二   具南珠瞪大眸,不敢置信有人能对她说出这番话来。   她也曾来过大魏几次,知道这里的人不太瞧得起辛罗人,但那是相对民间人士而言。她出身高贵,姿容不俗,无论到了哪里都是被追捧的角色,即使在大魏朝廷中也不会有人轻慢于她。   可如今,这个死光头竟然直斥她为蛮夷之女,并把她视作一只破鞋?   可恨!可恼!!   这一刻,她几乎忘了近在眼前的国之大敌,恨不得拿起剑往他身上戳出十个八个窟窿来。   就在张原摩挲着手中光滑的海螺时,阳神的声音再度响起:“哈哈哈哈!果然是这东西,简直得来全不费功夫!”   “此物有何神妙之处?为何需要禅音吹奏?”张原问道。   “上古之年,有许多异兽发生一场混战,其中有一条龙奄奄一息,被佛门一个圣僧诵念禅音七日七夜,终究救了回来,龙便留下这海螺,约定有人吹奏便现身相助。”   “没想到千年之后,这海螺竟然落到一个蛮夷手上,啧啧……不知这蛮夷的祖先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只是他们根本不明白,这只海螺岂是凡僧能够吹响的?没有圣僧的佛力,根本不足以召唤!”   听着这段历史,张原若有所思地道:“也就是说……。”   “不错!”阳神感慨地道:“从前修炼阳神,必须太阳上吸取大日之火来返阳归元,现在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只有这条古龙的龙焰能够帮你渡过这一关!!”   听到这里,张原再不犹豫,将海螺凑在嘴边,低诵禅音,似乎通过这海螺,能把声音传送到另一个存在的耳边。   “住手!!”惠儿发出一声怒吼,按捺下心中隐约的恐惧,朝他飞扑过来。   张原轻垂双目,右手持螺低语不休,左手随意一挥,“砰”地一声闷响,那丫鬟的身子猛地撞向一边的护栏,哗啦一声脆响,连同人和护栏一起坠入海中。   眼见又有猎物落下,一条巨鲨破水而出,露出白森森的尖齿,一口将她咬在嘴里。   听着惠儿的惨叫声骤然断绝,具南珠一喜一惊,喜的是张原终于吹响海螺,惊的是这人如此凶悍,万一想要不利于她……   呜……呜……   禅音带动了螺中的共鸣,幽寂低沉的声音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宛若远古巨兽的低语,又仿佛远在天外的渺渺龙吟……   十来个呼吸之后,下方的海水中,正在疯狂掠食的鲨鱼仿佛受惊一般骤然潜入水中,往远处急速逃离,再不见冒头。   半刻钟后,正立船舷边缘的张原忽觉心中微微一动,凝目注视着下方幽蓝的海水,只见一道庞然巨影从水中一掠而过。   龙潜于渊!   这一刻,他心底冒出这个词语来。   有潜,必然有跃!!   下一刻,一只鳞甲斑驳的巨龙从海中破水而出,那道能够号令云从风随的身影穿越了千年的迷雾,自远古洪荒中扬身降临!   吐气成云,眸如满月。   所有的厮杀在不知不觉中停止,无论哪一方都怔怔地望着这头身如巨舰般粗细的生物,仅仅是露在水面上的躯体,便长达三十来丈高!   作为图腾的龙,人们绝不少见。无论纹饰、衣衫、雕刻,总能见到龙。   但活生生的龙,谁曾见过?   ……噗通!   随着第一个人跪下,所有人陆陆续续地跪在这洪荒巨物面前。   具南珠软倒着身子,眸中没有得救的欣喜,反而满心的惊惶与恐怖!   猛虎近身,尚能令心神失守,面对这比猛虎还猛上百倍的生物,谁不惧怕?   忽然,在所有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下的人群中,她看到那个貌似平凡的身影依旧稳稳的屹立在前方,此时此刻,那个背影竟然前所未有的高大,与巨龙相比,毫不逊色!   她心里终于生出一丝自惭形秽的感觉来。   ……   吹拂而来的海风,在这一刻强劲了很多。巨龙高高矗立,睥睨地望着众人,暗金色的竖瞳威严而冷漠,只是在掠过张原时微微停留了瞬间。   黑衣文士尽管腿软,也跪在了甲板上,但却死死地撑着,不肯完全趴伏下去,蓦然,胸腔中的黑色心脏急速跳动了几下,驱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威慑。   他挚刀而起,直指着巨龙嘶声高呼:“都起来!!准备床弩,射死这只妖龙!!”   不知怎么地,他这一声吼出,所有黑衣人心中的胆怯一扫而光,胸中重新充满了狂热地斗志,嗷嗷叫着发动了攻击,甚至不惜跳入水中去砍劈巨龙。   轻弓重弩,如骤雨般朝巨龙射去,只是打在那层斑驳的鳞甲上时叮叮作响,完全伤不了皮毛。   “异种!!”   宛如雷云中的一声霹雳,震响在天地间。   巨龙怒叱的同时,鼻中喷出一股青烟,下一刻龙嘴大张,一股泛黑的火焰从中喷射而出,笼罩之处,不分辛罗人还是黑衣人,瞬间点燃了无数个人形火把!   “就是现在,阴魂出壳!!”阳神大声催促着。   整只整只的大舰彻底沦入了火焰中,火光直冲天际,将方圆上百里的海面照得一片通红!   被龙炎沾身之人,只来得及发出两声惨叫,便彻底化为一堆乌黑的焦炭,哪怕跳入了水中,这股灼灼燃烧的火焰也不曾消褪半分,如跗骨之蛆一般,直到整个身体萎缩了大半,连骨骼都化作一捧黑灰才熄灭下来。   如此恐怖的龙炎,竟要让阴神曝露在其中烧灼?   黑衣文士在甲板上痛苦翻滚着,发出声嘶力竭的咆哮和惨嚎,龙炎在他身上燃烧的时间格外的久,仿佛他的体内有一层力量阻挡着龙炎的烧灼,同时也使他苦苦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砰!   他胸腔突然炸开,黑色心脏化为一片碎肉,飞快地消散在火焰中,与此同时,体表的火焰如遇燃油般轰然升高,终于被龙炎彻底吞噬……   “乾罗达那,通心!通灵!通神!”   张原再不犹豫,疾念咒语,阴神从肉身中悄然遁出,迎着那足以焚天燃地的暴烈龙炎霍然冲去!   这一刹,穿透云层的璀璨电光直击而下,轰击在他的魂体上! 第八十七章 来自九幽的侵蚀 一   “法不近身,嘿嘿,法不近身,却能近魂……等了这么久,终于逮到机会了!”   掩藏在人群中的一个老者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神色却无比痛快,“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贪心,千不该万不该,把老夫的戒指偷了去。”   此人正是大魏的国师,差点把张原活活困死的神秘老者,后来在地城中逃得不知所踪,却不想出现在这个地方。   “老夫不惜自请下界,耽搁修为,不就是为了师门那份丰厚的奖赏?没想到却在这小地方被雁啄瞎了眼,辛苦卖命换来的资源竟给一个乡巴佬夺去!”   鲁天元修道200余载,一身修为终于到了头,卡在了瓶颈迟迟不能晋升,眼看就要寿数将尽,这才不惜在万界即将合并之时自请下界,替师门打前哨,寻找洞天福地,珍稀资源,来换取能够突破当下修为的丹药。   可是,他真真倒霉到了家!   在耗费了师门无数宝贵资源的传送大阵下,他被分配进入到其中一处定位的小世界中,可到了这里他才发现,此处根本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贫瘠世界!   除了有几只从上古存活至今的异兽能够剥皮拆骨,炼出一些低级法宝外,这里再也没有什么令人眼前一亮东西了。   山是穷山,水是恶水,天地间没有半丝灵气,让他威力稍大的法术都施展不出来,哪怕是最低级的术法,也能费上九牛二虎之劲!   毫无疑问,这样的收获和师门的付出不成正比,他就算不受到惩罚,也会被门中冷藏起来!   这也就罢了,可是……他妈的!自己攒了百来年的家当,和这次卖命换来的宝贵丹药,竟然被一个土著盗去了!!   简直孰可忍孰不可忍!   可是,他偏偏还拿这个贼子无法!   鬼知道这个贫瘠的世界,怎么还能出现显圣的人物!虽然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在低了对方一阶的情况下,是法不加身的!   在这方天地的压制下,他本是筑基的修为,被生生压回了凝气初期而这个乡下小地方的显圣位份,仅从位阶层次上来划分,竟然不低于筑基!   也就是说,他竟然拿这个该死的蝼蚁无法可施了!!   真正的无“法”可施!   在师门给出的一些情报中,有一些古怪世界的确存在这样一群人,通过独有的体系另有一番成就,当然,这些体系无论再怎么神异,修出的成果也非常有限,绝对撼动不了修真修仙的通天大道!   但是,在这些小世界体系下有所成就的人,往往也能在修仙中别有一番建树或意想不到的助力,而张原就是这样一类。   法不近身,指的是低一阶的修士施展术法无法对其造成伤害,不过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境阶之间,本就有大鸿沟,低上一阶的修士,无论如何也胜不了高出一个境阶的人!   但此时此刻,在世界还未合一的时候,鲁天元就尴尬了!   上一此在地下狼狈而逃就算了,打不过就跑本来就是至理名言,而且又是困于天地制约,没什么好羞耻的,甚至他还打算,将来把拥有特异体质的张原引入宗门,也好弥补自己一无所获的罪过。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辛苦一生的积蓄,竟然落到了对方的手里!   这是已经不是你打我一拳,我砍你一刀的小恨了,而是阻他成道的生死大仇!是决计不可调和,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血战!   所以他一直悄然跟在张原身后,苦苦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圣僧之体,他伤不了,那就伤神魂!   大魏之地,对术法施展的制约尤其强烈,他就跟到了海外!   终于,他等到了最佳的时机,不惜永久的损伤本源,损坏了一件重要法宝,施展出凝气后期威力的引雷之法,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予张原必杀一击!!   坏我成道之机,死!!!   ……   张原的阴魂遁出体外,朝着那炽烈恐怖的龙炎冲去,眼看就要扑入其中,却没料到天空劈下一道电光,正好击中了他的魂体。   倒霉的巧合?……不,绝对不是……   这一瞬,他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随后陷入到不知人事的状态中。在雷电的轰击下,他的阴魂几乎彻底弥散,最后一点微弱的魂灵在本能的驱使下,浑浑噩噩地回到了体内。   具南珠看到,那一直稳稳伫立在前方的身影,毫无预兆地一头栽倒下去,噗通一声坠入海中。   此时,但凡黑衣人几乎没一个逃过龙炎,就连辛罗士兵也被焚烧了大半,那巨龙往这个方向看了看,眼中似乎流露出一丝疑惑,随即潜回水中,庞大的身躯一点点消失在水面上,对残余不多的幸存者而言,简直如同末世过去。   海面上的激战,在最高峰时戛然而止,在大部分人灰飞烟灭中骤然落幕,在这只巨龙面前,凡人无异于蝼蚁。   侥幸逃得一命的李顺成呆呆地看着火光冲天的舰船,以及一堆堆黑糊糊的焦尸,只觉得荒谬难言,身为军人,死在沙场刀枪之下就罢了,毫无抵抗的死在这巨兽的火焰中,却又算个什么?   人类碾死蝼蚁,还可能因为鞋底的缝隙而徒劳无功呢!而人在龙的面前,连这丝毫缝隙的生机都没有!   头一次,他心里生出了告病还乡的念头来。   一旁的杨法也是如此,看着自己手中的爱剑被融成一团扭扭歪歪的废铁,心中说不出的后怕,要是他的速度再慢一点,反应再迟钝一点,那堆焦尸里面也有他的一份了。   拿了这趟的报酬,就退出江湖吧。   然而这二人决计想不到,在未来的日子中,他们走上了一条更加光怪陆离、荆棘丛生的道路!   ……   张原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所黑漆漆的屋子里,无论墙壁还是家具,都呈现一种黑灰色,似乎年代非常久远。   正在愣神,冷不防门外传来三声轻轻的叩响。   “进来。”张原下意识地说道。   外面静了一瞬,也不见房门打开,一抹青色的丝裙就从门缝中挤了进来,仿佛门内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抓扯着。   到最后,衣裙中伸出手脚与头部,一个活生生的少女出现在面前,低头福了一福,清音婉转:“夤夜漫长,请容奴洒扫铺叠,侍奉君子。”   说完,少女臻首轻抬,一双眸中布满似漆幽黑,无穷无尽的邪意从中涌出,化为实质的幽暗向房间四周流淌着,向他席卷而来……   黑夜的降临,是来自九幽的注视!   看到这诡异一幕,张原头皮一麻,心中警铃大作,想也不想,翻身往窗外撞去……   ……   免费字数   谢谢小叮当法师潘多拉飞鸟麻烦打开和的打赏和支持,昨天看到有两位书友帮我上论坛推书,心里暖暖的,正是你们的鸡汤支持我写下去。顺便再次呼吁下,有能力的请来正版订阅,有困难的给个推荐、添个书单或者打个广告也好。 第八十八章 来自九幽的侵蚀 二   咚!咚!咚!   在一阵阵冲得头脑发晕的沉重心跳中,张原霍然睁大双眼,如同即将溺水的人,突然浮出水面一样大口呼吸着……   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观望周围环境,只见头顶一片幽蓝,密密麻麻的鱼类从中游过,四周是幽暗的洞窟,透过其中的孔洞,仍然看到一片幽蓝的海水。   这是在……海底?   张原伸手在空气中挥了挥,确认自己并非泡在水中。   “僧人,你醒了。”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缓缓道,说不出的沧桑与疲惫。   张原回头,一个硕大的龙头静静悬浮在上空,暗金色竖瞳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   龙……还会说人话?   他对着空中拱了拱手,顿了顿,有些不知如何措辞,毕竟从来没有与异类交谈过的经验,最后称谢道:“莫非是前辈救了在下?”   巨大的龙头沉重地呼吸着,丝丝云雾从鼻孔中溢出,缭绕在洞窟之中。   “僧人,你惹了很大的麻烦,吾救不了你。”   张原一怔,不知对方什么意思,试探着道:“敢问可是那引来雷电之人?”   龙头微微摇了摇,道:“看看你自己的右臂。”   右臂?莫非是手掌的怪眼?   张原抬手一看,心中不由寒气狂涌,全身上下涌起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简直恨不得一刀斩下自己的手臂!   那只怪眼,现在岂止长在手心中!   他拉开袖子看着整条右臂,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像蜂窝一般长满了一颗颗幽黑的眼珠子,没有一寸肌肤不被占领,全部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随着手臂移动,这些眼珠子还会跟着转动,绝不将视线离开张原!哪怕根本没有瞳孔,也能感觉到这些怪眼确实在看着他,盯着他!   张原的手脚有些微微颤抖,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意志,才勉强压下心头翻滚不已的恶气与惊怖,艰难地开口道:“这些……这些东西,前辈可有法子驱除?”   古龙的身子缓缓靠近,那足足有马车大小的龙头近在咫尺,古绿斑驳的鳞片触手可及,看着这古老异兽的模样,张原的心头下意识闪过一个“垂垂老矣”的词语来。   龙眼看着张原右臂上的怪眼,细细观察了一番,这才重新缩回身子,潜伏在洞窟下方的池子中,开口道:“此乃幽界之眼,天下无人能除。”   “不过,此时之天下,不代表彼时之天下,若你能坚持到数年之后,也许有人能够助你。”古龙意味深长地道。   张原明白对方言下之意,只是按照这趋势,他真能坚持到仙门降临?   见他久久不语,似乎看穿他心中所想,古龙又缓缓说道:“若要抵挡来自幽界的侵染,只有在你神魂被扯进幽界之时,有着足够的力量去躲避那位盯上你的存在。”   “这一遭,若不是你的阴魂被雷电劈得几乎崩散,以原先的侵蚀度,是没那么容易把你扯进幽界的。”   地下桃源村的种种,那怪异的村民,诡诈的族老和少女,再度从张原心中一一流过……   再想到方才的梦境……不,那不是梦,的确是自己的神魂进入到一个诡异的世界了!   这么说,幽界,就是那所谓的无序无光之地!   虽然已经远离了村子,但彼处的存在依旧像附骨之疽一样缠着自己!!   只是,必须让神魂有足够的力量才能抵挡侵蚀么?   张原想起自己阴魂出壳时的遭遇来,马上尝试着阴魂出壳,却发现自己神魂连原先的百分之一都不到,微弱得比常人还不如!这就是雷电对阴魂的克制之力特别是那道雷电并非天雷,而是人为召唤,威力已经弱了许多,否则他妥妥的魂飞魄散!   但是现在,别说让阴魂出壳,就是连内视己身都做不到了!   这令他心中一沉!   以这样的强度,恐怕再被拉入一两次,自己就会被彻底污染!   这一道雷,真真是劈得好啊!自己的敌人不少,但有能耐使出这一招的……除了那个来历成谜的国师,还会有谁?!   “此番作法害你的,就是地城中的那人。”阳神忽然出声道:“此人的来历,正是出自星云之海中的一个世界,你手上的戒指也是他的东西,恐怕价值不菲,肯定有什么我等不知道的妙用,那人才千方百计寻机暗算于你。”   张原摩挲着指头上看似简单平凡的戒指,沉吟片刻,问道:“你可有迅速恢复神魂的办法?如果只凭着肉身慢慢滋养,我只怕是等不到那一天就会被彻底侵染了。”   “有是有,只是多靠外物,本身是没有什么法门能够迅速解决的,你不妨问问这头古龙,它将你带来此地,定然有别的用意……。”   “小心些……龙,从来不是什么善物!”阳神顿了顿,又补充道。   张原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一振脸上颓色,目光灼灼地望着古龙道:“前辈襄助之力,在下无以为报,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需要晚辈一尽绵薄之力的地方?”   听到这话,古龙那冰冷的竖瞳中流露出一丝满意,沉沉地道:“吾有一大敌,已经相持了千年,时胜时负,却一直分不出个生死,若你有心,便助吾一臂之力,届时必有厚报!”   “不知是何方神圣,敢与前辈为敌?”张原惊讶地道。   “此獠,名猖!”   张原心中一震,脸上真正流露出异色来。   “你与那些异种同行,想必已经知道了。那些人,已被猖的妖力改造,变成了它的伥人。若不诛除此僚,世间会有更多的人类身受其害!”古龙叹了口气,颇有些悲天悯人的味道。   听着这异兽正气凛然的话,张原再想到那些无辜的辛罗士兵化为龙炎下的灰烬那一幕,心中不由暗暗冷笑。   果然……龙,不是什么善物!   “在下的神魂,如今虚弱至极,只怕坏了前辈的事。”张原故作犹豫。   古龙探起身躯,缓缓靠近过来,一双竖瞳中凶光闪闪,努力用着一副温和的语气道:“不碍事,吾又不用你去与它厮杀。那头妖物,如今被封印在一座岛上,你只需要进入其中,按吾之吩咐行事。”   “事成之后,吾将珍藏之人参果予你,此物最能滋补神魂,完全可以一夜之间恢复原样。”   听到这话,张原不禁感慨:果然是人老成精,兽老成妖。   若不是他意外地了解到,人参果根本就来自于猖所在的地方,这一回还真被这头龙糊弄过去了。   他一向敏锐的“感”官,根本察觉不到对方在说谎!   不过没有关系,真的没有关系……他需要这头古龙的龙炎,他还需要对方把自己引入猖所在的地方,这样他才能得到人参果,才能恢复神魂,进而接受龙炎的洗礼!   虽然这是火中取粟,与虎谋皮之举,但相比未来的风刀霜剑而言,不过是一场小小试炼罢了。   自从前一世被人夺宝杀害,这一世的张原对宝物就有太多的执念,但凡能令他更强大的东西,必定会想方设法弄到手中,甘冒奇险也在所不辞。   而这一次,他再度为了宝物被人暗算,不仅令他数月以来的苦功化为泡影,还累得他被幽界的侵蚀进一步加深,面临坠入无尽深渊也只差一步的距离!   不过他不后悔!   经此二劫的教训,张原在日后的旅途中变得更为腹黑辣手,秉持着不动则已,一动必杀的作风,绝不再让敌人有背后暗算自己的机会! 第八十九章 千年之谜 一   此时,张原连行动都非常困难,神魂的损伤直接反应到躯体的控制程度上,连抬手迈腿都颤颤巍巍,像一个花甲老人。   就连说了这么会儿的话,脑袋里也是晕晕乎乎,困乏到了极点。   本来修到了阴魂出壳的道人,身上时常准备着“复魂水”,专门应对神魂损伤,身躯无法动弹的局面,然而这东西配制起来相当麻烦,材料也好还是调制也罢,背后没有一个宗门的人力为之奔忙,一个人是绝难做到的。   只是张原一个无门无派的野道人,一路上可谓浪迹万里,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去做这等事!   那只古龙也明白他的状况,巨掌往前一送,凭空生出一团云雾,裹挟着一颗棕色丹丸缓缓送到张原面前。   “吃了它,再休息一夜,明日就出发吧。”巨龙淡淡吩咐一声,庞大的身子缓缓缩回水池中。   这海底洞窟,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有这么大的水池,竟然能容下巨龙的身躯。   张原看了看手中丹丸,只觉得一股奇异的臭味扑鼻而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炼制的。   搜索脑海中若干道典秘本的记载,琳琅总总的补药,竟没有一个性状符合眼前的这枚奇异药丸。   吃,还是不吃?   这头老龙活了那么久,谁知道这东西有没有一些诡异效用……若是药中有诈,谁又知道圣僧之体能不能抵挡?   自己目前的状态,已经禁不起再犯错了啊。   张原默默地坐了一会,忽然抬手往嘴中一送,咽喉动了动,吞咽了下去。   水底,硕大的龙眼缓缓闭上。   这时,海水中的最后一点光线也彻底消失,四周变得漆黑一片,偶尔会有一些发着微光的奇形生物从头顶游过,令他感到不是那么孤寂。   至少,不是在那无序无光之地。   正在张原默诵经文,加快恢复的时候,忽然传来阳神疑惑的声音。   “那头龙……似乎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张原皱了皱眉,其实心中也有同感,觉得与中的上古之龙相比,似乎有种说不出别扭。   外形,绝对是一模一样的,可就是给人一种“此龙非龙”的直观!   “说不清……老夫千多年不曾见过龙了,往日的印象早已模糊,只是感觉上有些不对。”阳神道。   张原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所说的那场异兽混战,莫非也是与龙与猖之间?”   “老夫不知……那场混战的发生之日和具体缘由,一切概为不详,大约是老夫出生之时的百年前了,据师门前辈口耳相传,那一仗打得山崩地裂,海啸四起,天底下的异兽十之都参与了进去,哪怕圣僧阳神,也只能远远靠边,稍有波及便会遭遇不测之危!”   “那么圣僧救龙之事?”   阳神道:“这事应当属实吧,佛门那群秃驴向来少打诳语……不过焉知此龙是彼龙?”   张原点了点头:“我吹奏那海螺之时,觉得有一种似语非语的奇怪语言传出,想必是龙族特有的信息或语言,但凡是龙就能听懂你说得不错,此龙不一定是彼龙。”   这世间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昔日圣僧救下的龙,又刚好是这世间残存的最后一头龙呢?   不过这天底下十之的异兽都掺和进来的惊天混战,定然不是一场无因无果的争斗。像这等聪明睿智不下人类的生物,是不可能像街头泼皮那样,为了一时之气而妄动干戈的。   “世上的战争,究其根底,往往来自于刺激贪婪或野望的利益!”张原沉思着,马上有了这样的定论。   但凡稍有智慧的生物,从来不会毫无理由的轻启战端,更别说是你死我活的大战了!从野兽之间的夺食,到人类之间的战争,那一场不是利益引发的角逐?   有了这个推断,加上心中对某方面的敏锐直觉,马上令张原产生一种联想来……   假设,有一份能够吸引天下所有异兽的天大好处,才引起这些上古的凶兽不惜你死我活的大战的话,那么龙与猖,二者绵延千年的战争,是否代表着……   这份好处,或者说那份宝物,此时此刻依然没有决出最后拥有者呢???   一念及此,张原心中砰砰直跳!   是什么样的宝物,竟然让二者战了千年也不曾放弃?   对了,对了……前一世慈航渡立宗于猖的尸身之上,前前后后似乎也发生了好些争斗,又是什么东西令这佛门大宗不惜死守于此呢?   人参果树?对修士的作用应该没这么大罢……   张原不停地琢磨着,心中念头如光如影,此起彼伏的闪过。   他的老毛病对于宝物的渴望与执着,在这一刻又发作了。   要怎样才能够……火中取粟呢?   ……   晨光熹微。   当漆黑的海水中渐渐泛出一丝幽蓝时,代表着黑夜已经过去,新一天到来。   那深邃无比的水池中,再度缓缓升起一道庞然巨影,被四周水波光影的映照在洞窟上,更显得狰狞可怖!   “僧人,药效如何?”龙头高高俯视着,两只巨眼微微泛着红光。   “恢复不错。”张原微笑着道:“多谢前辈赐药,在下已经能够行动自如了。”   “很好,那就出发吧,你去抓住吾的尾巴。”古龙自然不会给予他御龙而行的机会。   张原依言而为,龙尾是一片暗绿色的鬃毛,入手冰冷坚硬,像攥着一把钢丝,却又充满着一张一合的灵动感觉。   下一秒,老龙并没有像张原所想那样,往上跃出海面,飞行于天空之上,反而一头钻进那栖身的幽深水池中,朝着不可知的方位疾行而去。   进入其中之后,他才意外发现,这下面并不如原先想象中宽敞,反而相当狭窄,差不多刚好容下巨龙的身躯。   张原在水中仔细观察,不禁心中一动这一路狭长的石窟,似乎有挖掘过的痕迹,不像自然造化之力的影响。   莫非……猖所在的地方,并不能直接过去?   以下字数不计费   今天只有一更。   另外感谢大家支持,均订过100了,请用更多的订阅支撑着张原走下去吧。 第九十章 千年之谜 二   一龙一人,在狭长的石道中穿行了大约两三个时辰,眼前突然开阔起来,看样子已经穿过了刚才的区域。   那头老龙小心翼翼地把张原送出石道之外,长长的身子仍旧缩在里面,似乎很不愿意进入前方的水域,接着,沉闷地声音说道:“僧人,从此处往上游去,去找到一颗大树,那是猖的要害所在……打碎它,摧毁它,你将得到你想要的。”   它意味深长地道。   “切记,要快!不然你将化作它的伥人……。”   说着,巨龙的头颅消失在那条幽深黑暗的水道里。   大树是猖的要害?   就算张原有所心理准备,也被这句话弄得有些懵神……一颗树怎么会是那只妖物的要害?   既然无法理解,那就只有亲自去看一看。但具体如何行事,却在己不在它!   在冰凉的深海中,以张原强大的肉身基础,也感到骨架被庞大的水压挤得嘎吱作响,颇有些不堪重负的感觉。   左右看了看,周围是一圈山壁,没有任何别的通道,只有下方仍是深不见底的海水,但就算这个深度的水压也令他感到有些不适,再继续下潜的话,身体将会难以支撑,只有按照巨龙的安排向上浮游。   想到这里,张原开始鼓荡真气,全身毛孔喷出无形气劲,整个人像梭鱼一般往上方电射而去。   游了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海水中的光线也渐渐明亮起来,显然接近着水面了,忽然,一张惨白的人脸从他面前一掠而过。   他还没回过神来,就发现水中接二连三的落下一群人,全部双眼暴凸,直愣愣的盯着他,脸上流露出各种扭曲惊怖,双手双脚剧烈地刨动着,向他围拢抓来……   ……   数个时辰前,吉州岛港口。   天色刚蒙亮的时候,一队队衣衫褴褛的平民,被一条长长的铁索串联着,在众多黑衣人的监督下走入小船上。   每根铁索捆缚十人,每艘小舟也正好承载十人,一共八艘小舟,很快就装得满满当当。   这些平民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似乎没有经过挑拣,被随意地分配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惶恐不安之色,不知道这群人要将他们带往何处。   “主人,要不要再延迟几天,让属下多抓一些人来?”一个黑衣人向一个身形矮小,戴着一具狰狞鬼面的人行礼道。   鬼面人的声音沙哑而尖锐,像夜枭在啼叫:“金老狗让本尊等他,结果死在了半路就算不死,本尊也不会放过他,因为这事儿等不了!”   说着,又阴恻恻地道:“现在你又说再等几天,你倒说说,那位存在愿不愿意等你?”   黑衣人额上冒汗,连忙道:“小的只是担心主人受到迁怒,毕竟这么点人……。”   鬼面人锐声一笑,似金铁刮擦的怪声:“本尊等你们,那位存在等本尊,数量不够,时间来凑啊……哈哈,迁怒就迁怒了,这天底下除了我,谁还能替他搜罗丁口?谁还能破开迷障进入天外岛?”   说着挥了挥手,带着几个亲信登上一只稍大一些的舰船上。   “起锚吧,去给那位神明送上血食!等本尊回来,咱们直捣王京,夺回本家的江山,把那臭婆娘送到军妓营里去!哈哈哈……。”   ……   看着水中的人渐渐逼近,一个个张牙舞爪,似乎都想朝他靠拢。   “什么鬼东西?”张原皱了皱眉,全身劲气一炸,轻松地将这些人轰出数米远的距离。   竟然是普通人?   刚刚轰开这群来历不明的人,他的头上又像下饺子般坠落下更多的人来,一条长长地铁索串联捆缚了他们,不得不往水下一直沉去。   莫非……张原迅速想起黑衣人的船队上所载的人口来,当时还以为被贩卖到海外做工做奴,现在看来,很大可能是丢来喂给海底的妖物!   换作前世,他早就毫不犹豫地救人了,现在却是心冷如铁,只是略略盘算了一番……   敌人想要得到的,那就偏偏不能让其如意,不然无异于资敌!   一念及此,张原也不管那些人有没有溺死,大手连连抓扯,将一根根铁索攥在手里,脚下把海水踩得轰轰作响,奋起巨力以更快的速度往上游去。   八根铁索缠在他的手上,下面则拖着八十个人!   没过多久,眼前越来越亮,随着“轰”地一下破水声起,忽觉头顶一空,耳鼻一下通畅起来,新鲜的空气流入五脏六腑,惬意无比。   张原整个身子沿着惯性冲出水面数丈来高的距离,双手挥动半圈,将铁索上的一干人甩回了岸上。   他踩着水一步步走回岸边,一面观望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小山峰顶上,周围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将这座在海面上突兀冒起的独峰团团包裹着。   平平的海面上突兀地凸起一座小山,并且不是岛屿性质,这样的奇怪地形,从所未见。   数年之后,那个在民间声名赫赫的慈航渡宗就是在这里扎的根?   不过这个荒山野岛,有什么好的?   张原的眼神有些迷茫,对那时的他而言,慈航渡宗是那么的高高在上,得以仰望它都是一种荣耀的所在!   然而他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的处境,马上清醒了过来,如果那头龙没有弄错地方的话……   此刻,他正站在猖的身躯之上!   那么真正的猖是在海底么?又是什么原因,连血食都要别人来送到嘴边呢?莫非它因为某种原因,在水底动弹不得?   对了,大树!   张原转过头,双眼为之一眯。   入目处,一颗青青翠翠、枝繁叶茂的大树在山巅屹立着,正沐浴在咸湿的海风中微微摇摆。   山下,一行正准备登船离去的黑衣人,目瞪口呆地回望着突兀冒出张原,一个矮子忽然暴跳如雷,大声怪叫着冲上山来。   只不过,此时张原的眼里哪里还有这些人的存在,他双瞳中好像放出光来,满心满眼都是那掩藏在青翠树叶间若隐若现的……   人参果!!   “那是人参果!!吃了它!吃了它!”阳神的声音比他还激动。 第九十一章 千年之谜 三   张原有宝物眼红症,同样有创后多疑症,瞬间的眼热后,马上考虑起可能存在的问题或隐患来。   “等等,那个黑衣人说这果子极为难得,所谓的主人亲自出马也只得了一个……然而果子就在那里,这些人为什么不去摘取?”   “那头老龙要我去毁掉这树,若是摘了果子,又会导致什么后果?”   听到这两个疑问,阳神也冷静了下来,缓缓道:“上古之时,这人参果并不算难得,只要能够破开迷障,就能顺利进来摘取,从未听说岛下还有什么猖……不过那时候也没有这座山,真是沧海桑田啊。”   “无论任何人,都能摘取?”张原确认着道。   阳神顿了顿,思考一会道:“应该是……不,多半是真人的阳神。那时候地气的滋养之力并不亚于这果子,因此此物对其他人也没什么用处,唯有天生神魂较弱的后辈子弟突破不了法师一关,这才由师门长辈出马,摘来赐给他们。”   张原往山下看了一眼,那群黑衣人已经跑到了半山腰,嘴里叽里咕噜不知骂个什么。   他微微犹豫一下,随即失笑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今日宝物在此,我却犹豫不决。”   张原暗暗反思己身:谨慎是好事,但谨慎过了头未免有错过宝物的可能。如今人参果就在那里,至于有什么问题或隐患,暂时也没有别的法子去验证。此时此刻,与其在原地犹豫不决,不如闯上一闯才知真章,人生在世,怎么可能有不冒风险便能有所成就的好事?   想到这里,心中再无犹疑,足下连连发力,从山顶小湖中踏水而过,一层层泛着波光的涟漪在脚下荡漾开来。   人参果形似葫芦,两个或三个圆球连在一起,色泽白里透红,外表光滑洁亮,一副饱满多汁的样子。   张原轻轻跃起,身形带起微风,朝着最近一个果子伸手捞去,眼看那微微摇晃的佳果触手可及,清新的香味扑鼻而来,他满心欣喜地一把抓下,心中却骤然一沉!   竟然抓了个空!   “咦?怎么回事?”阳神叫道。   张原脸色沉下,身形再度跃起,伸手朝另一个看似更大的抓去,依旧抓了个空。   看上去鲜活无比的人参果,竟像一片光影一般令人无法触摸。   “莫非……与天地变得贫瘠有关?”   张原摇了摇头,目光看向树枝、树干,再度伸手摸去……树枝仍旧是摸了个空,树干却能够触碰到。   真是古怪无比!   如果砍下树干,情况又会怎样?刚升起这个念头,老龙意味深长的提示再度响在耳边……   “打碎它,摧毁它,你将得到你想要的。”   稍稍意动之下,马上被理智否决。   不……不行!不管人参果现在是什么状况,一旦触地,必然化为清水。   正沉吟间,一声尖锐地暴喝突然吼起:“秃头,你找死!”   一道森冷无比的刀光当头劈来,刀风猎猎作响,笼罩之处刺得肌肤一阵发麻。   张原的沉思被打搅,不耐烦地随手抓去,想扯着武器顺势将对方扔下山崖,不料虎口一阵剧痛,并且对方的力道大得出乎他的意料,只是稍稍被他拽动了两步路的距离。   他怔怔的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发现虎口处被切了一道深深的伤口,露出里面的筋肉和白骨来,几乎将整根拇指砍断!   这……多久没受过皮肉之伤了?   更为诡异的是,手掌上的怪眼完全没有被伤到,仿佛这道伤口刚好切在眼与眼的缝隙之间……   或者说,它们自觉地避开了切口的位置!   蓦地,一股狂怒直冲天灵!!   “矮鬼,给我死来!!!”   张原一手捏住对方的窄刀,一手捏成铁拳轰然击在鬼面人的侧脸上,这足以开山破石、碎人头骨的一拳,竟然只将他砸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   但他脸上的鬼面却碎裂掉,露出一张坑坑洼洼、丑陋不已的脸来。   鬼面人双手捂着自己的丑脸,爆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嚎叫,足以吓疯大多数普通人。   在一声声惨烈的尖嚎中,十指,在疯狂的生长着乌黑的骨甲,尖锐而透着腥气,呲开的大牙也跟着变长变尖,胸前突兀地伸出几排骨刺,整个人看上去模样大变,恐怖无比。   绿油油地阴森双目,紧紧盯着张原,下一秒骤然腾空跃起,嘴上仍旧哇哇怪叫着,速度灵动快捷,迅雷一般当头扑下。   张原冷冷一晒,上一世,他什么妖物没见过?   手中以刀为剑,迅速蒙上一层朦朦青光,铮铮龙吟中,一剑斩出两道炽亮无比的十字剑罡,罡气脱剑而出,狠狠地撞了上去!   无相摧魂剑戮魂式!   咔咔咔咔咔!   一连串令人牙酸,如金铁擦挂的爆裂声中,鬼面人遮住头部的双臂,以及身躯上面厚厚一层骨刺骨甲如同干涸的泥巴一般,碎成蛛网式的深深豁口,一块块不停地炸崩出来。   然而,骨甲下的身体依旧完整无损!   鬼面人飞出数丈外,哇哇痛叫几声,不敢再硬碰硬,反而迅捷无比地绕着张原转起了圈,像一只跃跃欲试的猛兽,在试探着一只颇有威胁的猎物。   仅论速度,他还真追不上这家伙。   张原拄刀而立,也不看他,嘴上却冷冷地道:“告诉我,你是什么东西?”   “人不人,鬼不鬼,打又不打,退又不退,学那街上卖艺的猴子兜圈滚,莫非想跟主人讨得两文赏钱去买些下脚食?”   听得这话,鬼面人气得连连咆哮,绿油油地眼珠子充满着择人欲噬的暴戾怒火。   “嗷嗷嗷嗷嗷!我是主人!我才是主人!!”   这家伙按捺不住,双腿一蹬,以一个偏斜刁钻地角度再度扑来,并且忽左忽右,忽上忽下,令张原摸不清他的方向。   不过,这没关系……   手中窄刀再度泛起朦朦青光,挥出一道道璀璨的光影,道道杀机隐伏,剑剑吞吐厉芒,仿佛铺天盖地,无所不至。   镇魂式!   镇!!   万千剑芒瞬间归于一体,朝着破绽处袭来的鬼面人轰然斩去!这聚集了张原全身功力的一剑,瞬间将其劈得骨塌体陷,惨嚎着倒飞出去……   嘣!   一声脆响,百炼钢刀截截崩碎!   就算是如此,这人重创之下依旧生龙活虎,行动自如!   张原眼角微抽,心中也有些震惊无奈这鬼东西的骨头……还真是硬啊!   这镇魂一剑,把聚集了八成功力的十二剑累积在一起,爆发出十倍以上的威力来,将他体内的雄浑真气消耗一空,可以算是无相摧魂剑中单剑威力最大的一式!   这足以断流改道的无双一剑,竟然也是让对方只伤不死!   究竟什么妖物,能把人弄成这般强悍?   ……   不计费字数   最近更新的可能慢一些,剧变之前的剧情快要收尾了,更加宏大的世界将要降临,很多大纲上的东西需要修修补补一下。再次恳请大家订阅正版,成绩太惨淡,写起来好没动力啊。 第九十二章 千年之谜 四   鬼面人看到张原手中的武器已经碎裂,感到失去了最大威胁,嗷嗷怪叫着再度扑上来。   利爪如铁,嘶地一下抓开了他的皮肉,能防刀枪的肉身竟不能抵挡对方暴涨的骨甲,淡淡的腥味不时传入鼻中,显然有着剧毒。   所幸,这毒性还侵不了他的身体。在对方如暴雨般的攻击中,张原干脆不避不让,一对铁拳逮住机会便重重轰击在鬼面人身体的塌陷部位处,将那处剑伤继续扩大着。   到了最后,二人皆是伤势不浅,在皮肉横飞地对撞中,张原的凶悍显然并不低于疯狂的鬼面人,纵然满身都是深可见骨的伤口,也坚定不移地重击着对方那一处伤势。   鬼面人痛嚎一声,似乎有些支撑不住的态势,猛地一下抱着他的腿在地上疯狂拖拽着,两人咕噜噜地滚入大树树洞间。   张原突觉身下一空,竟然凌空坠落下来,这树洞里面竟然深不见测,黑幽幽地底部仿佛直通地底。   鬼面人拼命挣脱张原的钳制,仗着轻盈灵活、利爪锋锐的特点,竟然依附在树壁间往上攀爬着,很快就见不到人影,显然抱着将他丢入这里便逃之夭夭的打算。   那么,这下面……又有什么?   眼见坠势越来越快,张原运起残余真气,略略减缓了下落的速度,大约半刻钟后,随着一声沉闷地撞击,终于落在了实地上。   咚……咚……   耳中,传来缓慢而沉重的心跳声,仿佛一尊庞然巨兽近在眼前。   张原看向四周,只见到盘曲嶙峋的树根铺满了整个四壁和脚下,这些粗细不下大腿的根须密密麻麻的虬结在一起,构成了人参果树的根基部分。   周围已经不再是树洞,而是这些充满勃勃生机的根须扩张出来的一个巨大空间!   他从未想到,地表上那颗并不算太大的古树,竟然拥有这么长的树干,和数量多到几乎占据了整个山体的根须!   心跳仍旧在持续着,沉重而又缓慢,像一个蹒跚的老人。   脚底,传来微不可察的震颤,似乎声音就是从下方传来。   猖……就在脚下?   张原深深的吸了口气,脚下重重一踏,地上干涸的泥沙顿时四分五裂,再一踏,许多泥沙直接弹了起来,然后胸中一口气息骤然喷出,宛如一场飓风吹拂而过,将脚下清理出一大片来。   再看着地上的样子,瞳孔微微缩了一缩。   堆积的泥沙之下,俨然是一片乌青色的巨大甲壳!那凸起的粗壮骨刺,一根根排列有序,繁复而规整的线条布满其上,透出一种莫名的玄奥。   显露出外面的甲壳面积,还只是九牛一毛,更多的部位依旧掩藏在泥沙和树根之下,以及整个山体所镇压着!   这……就是猖?   “好家伙!比那头龙还大!这鬼东西以前可没有见过啊,莫非那些前辈都不曾发现这个入口?”阳神感叹道。   张原神色凝重,蹲在地上抚摸着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冰凉坚硬的甲壳,连他都没有信心将之打坏,此刻却被一颗特别粗大的树根深深地钻了进去,仿佛从来都是一体。   同样被树根扎入的地方,还有三四处,以及更多的掩藏在泥沙和山体之下。   看着这诡异景象,张原的脑海中顿时浮出一幅画面来。   那是在遥远不可计年的远古,一只庞大无比的巨兽,因为不可知的原因被人参果树植根于身躯内部,深深埋于海底之中,动弹不得。   随着年月渐长,沧海桑田,巨兽的身躯上渐渐形成一座小山,人参果树也跟着越长越高,连山体的形成和悠久的岁月都不曾将它掩盖或摧毁。   是谁,把这只名为猖的巨兽镇压在海底?   张原只觉得眼前布满迷雾,就连单纯的人参果树,此刻也变得谜团重重起来……能扎根在这巨兽身躯之上,又怎么会没有别的作用?   若说此树是镇压巨兽的关键,那么与之为敌的那头老龙,又怎么会叫自己去摧毁它?   正在他满心不解的时刻,忽然发现不远处的地方有一个奇怪纹路,走近一看,竟是一个相当生涩的上古文字!   “缘。”他读了出来。   这时,一个神念突兀地侵入进脑中,没有任何语言,直接将意思传达了过来。   “缘终至啊……小长老,你总算来了。”   张原又惊又愕,沉默了顷刻,说道:“你是谁?”   “吾是这世上最后的神,也是你口中的猖!”几乎没有间隔,马上又送来一道神念。   “什么是神?”张原问道。   “明众生之愿、化愿为力者为神。”   听到这解释,张原想起前一世中,慈航渡宗“纳天下至苦至难之人”的口号来,事实上这不仅仅是口号,也是事实。   在天下宗门广纳门徒,严格挑选资质根骨的时候,只有慈航渡宗什么也不求,连佛门中常常挂在嘴边的悟性和慧根也不需要,只有受尽人世苦难这样一个宽泛的概念。   他曾经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这家宗门会以这样的奇怪标准为择徒条件,可现在瞬间明白了大半。   想到这里,张原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道:“你所吸纳的,恐怕不是什么善愿吧?”   对方沉默了一会,才送来一道神念:“果然是高僧,不错,吾所吸纳的,是天下的噩愿。”   难怪要寻找“受尽至苦至难”的人,只有这样的人,心中的怨恨才最为强烈!   这一瞬间,张原对慈航渡宗的观感瞬间跌了大半以怨恨为资粮,这岂是堂皇正道?   “小长老,你可知道,我等了你已经接近万年!”   “万年?未免夸大其词了罢?”初时的惊愕后,张原渐渐平静下来,对这等看似蕴含着很多信息,很能诈唬人的话语,心中只是抱着闻之姑且一笑的态度。   “事实如此。吾初时亦是不信,今日遇上了小长老,方知那人所言不虚。”   “那人?那人是谁?”张原淡淡地道。   “圣僧且站稳了。”那神念传来。   接着,地上剧烈地震颤起来,所有的泥沙和石块朝边缘处滑去,将那巨大无比的甲壳露出大半,中心处凸起三排粗壮狰狞地骨刺,带着远古蛮荒的气息扑面而来!   与此同时,地上突地泛出数十道黯淡微弱的金光,金光的来源处,竟是一个个刻印在甲壳上,与方才发现的“缘”字一样字体的生字!   看到这奇异景象,张原瞬间想起一篇古老佛经中记载的轶事来。   仙刻道于甲骨传道于众生   说的是人类刀耕火种之时,众生受尽了猛兽和疾病的苦楚,后来天上降下仙人,将“道”刻在甲骨上,并把“道”传授给众生,以至于才有了后来的佛、道和武,让人类有了驱除疾疫和力搏猛兽之力。   原先也只当轶事趣闻来看,但此时此刻,张原下意识地将眼前的景象和这则古老轶事联系在了一起。   他沉下心思,走到泛起金光的地方,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去,随着上面的内容映入眸中,张原的神色随之渐渐变化起来,黯弱的金光映照在脸上,显出他愈发沉静而锐利的眼神!   山人畅游万界,遇邪神以噩愿为资粮,祸加万民,特植灵树于此,封镇万年。百果落尽之日,便是封镇期至之时,当有因缘而来之僧人,可善加用之、戒之。 第九十三章 千年之谜 五   张原伸出右手,去抚摸甲壳上的字体,一向稳如铁把的手掌微微有些颤抖。   金光渐渐消散,字体却还在,圆润而永恒地刻在上面,仿佛天生自带着。   这些字……谈不上什么书法,不,已经不是书法的层次可以形容了。这一撇一横,一竖一勾,充满着无穷的韵味,让人观之不厌。   “这些字……是那位山人亲自写上去的?”张原刚问完,马上就把“仙”与“山人”联系在了起来。   仙刻道于甲骨传道于众生这位仙,难道就是这位山人?   “不错。真正镇压于吾的,实则是这些文字,那些金光,就是残余其中的仙力。”   “那这颗树是做什么的?”张原问起最关心的事情,不管这里面隐藏了多大的秘密,当务之急却还是把人参果弄到手。   “此树,原本是吸纳天地灵力,补充那些文字中的仙力罢了。”   张原皱眉道:“现在天地间还有灵力?”   那道神念沉默片刻,道:“没有了。早在千多年前就消散一空,吾本以为可以脱身而去,却不曾料到……这棵树竟然扎根于身躯之中,不断抽取吾的精气以弥补损耗。”   “所以你就吃人来弥补?”张原冷冷地道。   “吾之身躯,怎是区区人族便能弥补?那些人……他们的气血能够污染灵树,加速果子的掉落罢了。”   张原看着甲壳上的文字:百果落尽之日……   如今,恐怕没剩几个了罢?!   那道神念继续传来着信息:“这树上共有一百果子,那人曾言道,百果落尽之日,就是吾脱困之时。”   “因此吾想尽了办法,无论是让一些道人来摘取果子,还是用人的血气去加速果子的掉落……只是吾再一次料错了那人的神通。”   “旧果掉落之时,便是新果催生之日,周复循环,生生不息,时间始终不多不少,如今万年将至,终于盼来圣僧!”   张原却明白,真正来解放对方的,是慈航渡宗,不是自己。   不过他心中还是一冷:如果自己吃完了剩余果子,不也正好是封镇期限的日子吗?那所谓的山人,或者仙,究竟是什么来头,连万年之后的事情都推算了出来!   “你想要贫僧怎么帮你?”他试探着道。   “摘下那些果子就可以了。”   张原道:“贫僧已经试过,那些果子形同虚影,连触摸都办不到,怎么摘?”   “……你摸不到?”那道意念隐隐有些杂乱起来。   “是。”   “你摸不到?你摸不到?你摸不到?你摸不到???……”   那道意念越来越杂乱,越来越疯狂,似乎非常愤怒,非常不可思议一般。   “你摸不到,吾吃了你!!你摸不到,吾吃了你!!……。”   宏大而凌乱的意念冲得张原脑中昏沉一片,陡然,七八根粗大地根须从不同方向凌空袭来,以他强悍的气力竟然抓捏不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头部和四肢被牢牢缠住,带着一股磅礴巨力拉扯着,要将他活活分尸!   啪!!   根须刚一缠上他的身体不久,便爆出一团金光,所有根须都炸得四分五裂,掉在了地上,断成了无数截,还犹自像蛇一样扭曲活动着。   “你你你你你就是你就是你,没错!吾要等的人就是你,你怎么会摸不到灵果??”那道意念开始冷静下来。   张原面色阴沉,走到山壁旁边,手上抓住一根粗大的根茎,运起佛力一冲,这根长达十来米的分茎轰然爆裂,化作一团飞灰!   “啊啊啊住手住手住手住手……。”那道意念再度疯狂起来,似乎非常痛楚。   “你似乎没说实话!”张原沉着脸,再度握住一根根须,再度冲爆开来!   “停停停说说说说……。”   “说!”张原再度捏上另外一根。   “这这这树……这树扎根吾身之内,已有一半等于吾之身躯,伤树……如伤吾。”意念断断续续地传来,似乎受创匪浅。   张原沉沉一笑:“外面有条龙,让贫僧进来毁掉这颗树,你说我该怎么做?”   “千千千万不能,如此一来,圣僧你也会葬身与他腹中!!”那意念又惊惶起来。   轰!   这次张原吐出细微的一丝佛力,手上的根须没有马上爆裂成灰,而是慢慢燃烧起来。   “说!你和那头龙是怎么回事??”   张原厉声喝道,他万万没想到,毁去这些根须,对脚下的巨兽伤害竟然这般大,而且这个自称“神”的家伙,似乎意志非常脆弱,根本没有抵抗和忍耐的意识。   很快,猖在意念中飞快地将所有的来由交代得一清二楚,庞大的信息流搅得他脑袋晕沉,烦恶欲呕,但也很快让他一窥来自远古的谜团。   首先映入脑海的画面,是一只庞大无比、奇形怪状的异兽,身有甲壳,鳞甲覆满全身,其状似龟龙。然而它的尾部,则是一条与真龙七八分相似的生物,一体双生,两个截然不同的生命、却被同一个意识主导着,在一具身体上和谐地共存着。   它行走在远古蛮荒之中,踽踽独行,纵然身躯堪比山峰,一龟一龙的模样奇怪了些,也只是一只普通的异兽而已。   然而有一天,它接触到了不知名的存在,它的身躯上渐渐长满了纯黑的眼珠,眼看就要堕入地狱般世界,也就在这个时候,它的身上出现一种莫名变化。   它因祸得福,渐渐生出一种奇异之力,能够吞噬天下众生的怨气来提高自己,为此,它不惜兴风作浪,不断掀起连天灾难,成为一只荼毒天下的邪神。   它以神力对抗着来自那个世界的侵蚀,最终成功地撑了下来,没有彻底的被侵蚀掉,但也因为祸害太过的关系,终于招致天罚。   天降仙人而罚之!   到了这一幕时,张原只来得及看到漫天的乌云被一束金光破开的宏伟景象,接下来的画面便彻底扭曲,不复得见。   最后,邪神被镇压于海底,甲壳上的古字是镇压的力量核心,那颗灵树则是不断吸纳灵气,补充核心镇压之力的通道。   然而,这头邪神并不甘于长达万年的囚禁,去等待一个冥冥不可知的僧人,一体双生的独有特性,让它经历了漫长的挣扎后,终于将自身的意识进行湮灭和分割。   在神力的引导下,它先是死去,而后复生。当它再次复活的时候,它成功的达到了预期的目的:   分体,分魂,将龟身与龙体一分为二,并借着这金蝉脱壳般的破绽,龙身的部分从封镇之力中成功逃离!   但它没料到的是,这两个分离开来的躯体,竟然都产生了独立的意识,互相试图吞噬对方,成为新的主人!   起初,二兽还能勉强平手,可龙身那一部分脱去了桎梏,实力日渐增强,龟体那一部分则在封镇中日渐削弱,很快就不再是其对手,便索性借着灵树之力,封锁了这片区域。   争斗,仍未停止。龟体的神力渐渐衍化出一种污染之力,似乎是幽界力量的变种,能够将其他生命变成俯首听命的属下,它借着这股力量,控制了一头又一头异兽,对“龙”发起了前仆后继的攻击……   这就是天下异兽发生了一场大乱斗的由来!   但是,到了最后,二者仍然没能奈何得了彼此。   ……   ps:订阅的怎么越来越低?我又开始怀疑自己了。 第九十四章 千年之谜 六   “它是猖,吾亦是猖,所以圣僧千万不能毁掉我!”   “如果让它占据了两个身躯,重新合体,恢复了昔日的威能,那天底下没有人能够制住了!”   张原闭着眼睛,消化着这段已经湮灭在历史画卷中的过往。   最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这头异兽曾经也接触了幽界的存在,并且成功地抵抗了侵蚀!   然而他却没办法依样画葫芦,从中吸取到什么经验……能够吸纳怨恨化为神力,这不是任何生物都能办到的事情。   那神念又传来信息:“千年前,天地间的灵气渐渐消散一空,吾等的争斗也渐渐止歇,用去一分力,便永远少了一分力,再难恢复,它才会想到利用圣僧,妄图不费吹灰之力就能一逞所愿。”   大概是从来不曾进入到外面的世界,这只龟体的猖似乎格外的单纯和脆弱,分魂后新生的意识就像一个禁闭了万年的婴儿,也还是一个婴儿,意识中透出的信息都很本能化,完全没有那头老龙的狡诈和深沉。   并且,它蛊惑污染别人的力量,对他全然无用!   张原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将其彻底打杀,看看自己胸口那面古镜把对方吸纳后,这一次能不能为自己所掌控!   不过想到人参果,想到外面那头虎视眈眈的老龙,他暂时按捺下翻滚的杀念,询问道:“那位山人……有没有留下什么别的东西?”   “就在吾身留了那些字,没有别的。”神念老老实实地回答着,它被张原刚才的摧残吓坏了。   张原有些失望,原本还以为这里藏了什么了不得的宝物,现在看来,二者争斗了这么久,不过是为了一具身躯的控制权而已。   他沉默半响,又问道:“多少人的气血能够掉落一个果子?”   “约数百人……吾常年困居于此,也是无聊之极,这才……。”   张原暗叹一声,就算他愿意抓这许多蛮夷来填这个坑,也不知要多久以后了……   沉寂的阳神忽然出声道:“小子,我愿助你取得人参果。”   张原微微一振,诧异道:“你有什么办法?”   “那果子是地巧之物,如今灵气散失,它便处于虚实之间,非得阳神之魂不可摘取。”   阳神顿了顿,又说道:“老夫的魂体若再离体消耗,便会彻底失去意识,只剩下一点真灵存在。你只要以道心立誓,将来务必接应老夫进入仙门,并尽全力栽培……”   “老夫就拼却魂体消散,替你拿完剩余的人参果!”   张原沉默了一会,也没提出供应气血滋养对方的魂体对方看到了自己事关重生的宝物,他绝对不会留下这样一个可能泄密的危机随时引爆!   当下郑重地立了誓,答应下阳神的要求。   若他真有那么一天,门下多个徒儿又何妨?到时尽了心意就是,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   张原纵身一跃,抓住一根长长的根须,飞快地往上攀去,刚刚走出树洞,就见到数百丈之外的海水中,直直地矗立着一条巨龙,露在水面以外的身子,比这小山还高出许多,仿佛撑天拄海一般!两只龙眼威严而冷漠,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   “僧人,速速动手,不然药性发作,勿怪吾言之不预!”   深沉沙哑的声音响遍周边海域,威胁着张原。   药?他老早就拿去喂鱼了。   张原不动声色,扬声道:“阁下莫急,贫僧这就动手!”   闻言,山体下方的猖焦急起来:“小长老!圣僧!千万不可中他的计啊!!”   嗡!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地震荡,阳神脱体而出,魂体黯淡而透明,完全不复往日的煊赫,轻轻缓缓地飘向人参果树,向着那一、二、三……最后三枚人参果抓去。   啪嗒!   数个呼吸后,传来一声枝叶碰撞的声音。   张原渴盼已久,白白嫩嫩的人参果掉落了一枚,被他一把接住,想也不想,大嘴一张,咀嚼了几下就咽进去。   冰凉而微苦的汁液,在体内化作一股股蒸腾弥漫的清气,涌向紫府真灵的所在,令他感觉大脑在一点点变得清明,五官的敏锐度一点点增强。   仅仅这一枚,他的神魂就恢复到了巅峰时期。   啪嗒!   第二枚果子掉落,张原纵身一跃,在半空中接住,等不到落地就一口塞了进去,咽入腹中。   神魂得到了其中蕴含的丰富地气与木灵之精,张原内视己身,见到自己的阴魂在朝着另一个方向进行质的转化,原本无形无色的魂体,渐渐蒙上了一层绿意茵茵的生机,隐隐有光点在闪烁,几乎微不可见。   这时,阳神的魂体愈发虚浮黯淡,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得他魂飞魄散,速度越来越慢……   矗立在海中的巨龙终于发觉不对,发出了震天啸海的愤怒龙吟:“秃驴!安敢欺我?”   猖的神念再度传来,凌乱无章的信息显得激动无比:“差差差最后差一个一个一个一个快快快……。”   在海风中轻轻摇摆的树枝上,新摘下的两枚人参果并没有长出新的果子来,这证实了张原心中的一个猜想。   啪嗒!   最后一个果子掉落下来……   “秃驴!吾要把你烧成灰烬!!!!!!”巨龙的暗金竖瞳中闪过一丝深沉地杀意,下一秒,那焚天煮海的火焰轰然喷出。   “就是现在!去……”崩散中的阳神发出了最后提示。   张原的神色平静如水,眸中的神意却如风如火,从容吞下最后一枚人参果,泛着淡淡翠绿的神魂嗖然离体,飘出山峰,凌海而过,迎着那足以焚杀众生的熊熊黑炎飞速扑去!   修我圣僧之体,成我护道之功。   炼我阳神之魂,求我万世之道!   轰!!!!!!!!!   存在了万年的神秘山峰,在这一刻轰然爆裂,无数碎石四散飞溅,咕噜噜地滚入海水中,整个山体在飞快地崩解、下沉,最后彻底消失在海面上。   下一瞬,狂涌气泡的海面上,缓缓升起上百道密密麻麻,粗壮尖锐的骨刺,再接着,一只头生独角,鹰嘴独眼,背顶着一张巨大甲壳洪荒巨兽浮出了海面…… 第九十五章 千年之谜 七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万年了!!一万年了啊!!!”   巨大的龟体发出泼天般的狂笑,在海中掀起道道巨浪,尽情宣泄着无比狂喜的心情。   泛黑的龙炎中,一道人形的光焰格外明亮,那是张原的阴魂在熊熊燃烧,仿佛自烈焰中走来的火神!   在蚀魂之痛的煅烧中,张原几乎失去了任何神智,他整个身体……不,是整个灵魂彻底浸入在一种莫可名状的痛苦中,每过去一秒,就像逝去了百年般漫长……   然而,他凭着残余的最后一点坚持和执着,死死的顶着这股扑面而来的黑焰,不曾躲避因为它煅烧的是灵魂中的污垢,它给予的是阴中化阳的转变,它提供给神魂生生不息的能量!!   上古年间的法师,在经历这一步时,往往只是遥遥吸纳,从那大日散布的火气中一点点缓慢地改变着,不敢稍有急躁,换作张原这般直接沐浴在龙炎之中,下场只有魂魄化作灰灰的结果!   十来个呼吸的时间,像过去了数百年的时光……   龙炎终于消散,张原那泛绿通透的阴魂之体,现在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火光,恰好与方才服用果子时生出的光点重合,整个魂体不再散发那股生人勿近的阴气,隐隐有了正大醇和的味道。   来自于那株神秘灵树的三枚果子,让他在焚杀一切的龙炎中硬生生支撑了下来,古代道人们花费数年时间、无数水磨功夫才能完成的过程,被他短短时间内飞速走完,往前又迈了大大一步!   地脉之气、大日之火、真阴之水、天外罡风如今三满缺一,走出那最后的一步,就是成就阳神之日!!   肉身用眼睛去看世界,神魂则用感知去观察世界,因此超越了肉眼的局限,只要真实存在的东西,就能映入感知之中。   此刻,张原的感知中阵阵发黑,晕眩不已,唯独看到一点金光,便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那是自己的肉身,正在海水中缓缓下沉着,三两条凶鲨团团围着啃噬,却崩掉了大牙。   看到惦记了上千年的另一个身躯脱困而出,那头巨龙哪里还有心情去理会张原,巨大的身躯呼地一下扑了过去……   二兽的争斗掀起滔天巨浪,宛如重蹈远古洪荒之中。龟体的猖虽然被镇压日久,实力远远不如,但胜在甲壳扛揍,且巨龙并不敢毫无顾忌的全力进攻,否则它苦苦将养了千年的体力,在这方愈发贫瘠的天地中是不那么容易恢复过来的。   “可恨!!”眼见久战不下,老龙愈发焦躁不已,连连怒吼:“若是那秃驴按吩咐行事,吾已经夺回肉身,焉能让尔猖狂!!”   到了现在,它已经明白,张原根本不曾服下它给的丹药。   “哈哈哈哈哈……圣僧,岂是汝这泥鳅能够指使的?”龟体的猖得意地大笑。   远处,在海水中载浮载沉的张原默默地看着二兽的争斗,以前一世的眼光看来,失去了神力的猖,不过是一只肉身强横的巨兽而已,唯有巨龙的龙炎对他有些威胁。   但龙炎绝对不是可以无休止使用的招数,在这个年代,任何超凡的力量都要打个折扣,就连他的圣僧之体和阳神之魂都是一样,莫可例外!   相对而言,张原也拿这两只巨兽没有办法,无论是那头老龙还是龟体的猖,就算站着让他攻击,恐怕也杀不死对方。   但他一直不曾离开,他在等……等一个心底的猜想,会不会变成现实。   如若能,那方神秘的古镜又能把两个古老的生命化为一堆浓水,在吸纳了那些碎金的雾气后,想必也该是到了现身的时候他有这样的预感。   如若不能,他马上掉头而去,在剩下的时间中寻找那成就最后一步的机缘!   无论如何,他都立于不败之地,更无惧巨龙或猖的威胁。   特别是……在张原看到那甲壳之上的灵树仍然好端端的屹立在上面时,心中的期待又多了几分。   猖的两具分身,仍然在波涛起伏中搏斗着,虽然明明知道奈何不了对方,却仍然无法克制心中对彼此那一半身体的迫切需求,退一步为凡,进一步为神,怎能不令它们疯狂若斯?   “愚蠢!!快快与吾合体,这天底下哪里去不得?莫非一直窝在海底,与鱼龟为伴就是你的志向?”巨龙连连怒吼。   “好哇!快快与吾合体,恢复前身的荣光,纵横天下,岂不哉?比你现在做一条小泥鳅强得多罢?!”猖不甘示弱地叫道,它怎肯舍弃掉自己的意识?   “愚蠢!吾即是汝,汝即是吾,二体本为一体,神识合一,何来分什么彼此?”   猖冷笑道:“当然不用分什么彼此,只要你放弃抵抗,让本神一口吞掉,咱们不就合二为一了么?”   “你……无可救药!!”   “说那么多干什么,手底下见真章罢!”   远处的张原在水中足足泡了一夜又一天,等得着实有些不耐烦了。这两只巨兽吼得凶焰滔天,实则出手之时都留了大半气力,像两个跛脚老太婆在慢腾腾的抓扯一般。   然而,这看似惫懒的争斗下,实则是不死不休的生死之战,拼的是坚持,战的是耐力,谁的气力首先消耗殆尽,那么谁就是输家,另一个就能够彻底吞噬对方,成为这世间的噩愿之神!   当然,它们根本不知道,即使它们中有一个成功地合体,成为昔日叱咤天下的“邪神”当数年之后的大变降临,它会沦为各大仙门手下的守户之犬,或者被分解成若干材料,变成一具具形态不一的低阶法宝!   时间,又过去了三天三夜,张原还在等!   一龙一龟的动作开始迟缓下来,往往喘息许久,积蓄力量后才发出一击。   谁也不愿放弃自己的主体意识,去成全对方恢复神位。这看似愚蠢的举动,实则也是一种对“道”的执着。   五天后,巨龙呲开尖锐的大牙,有气无力地咬在龟体的爪子上,那原本满布鳞甲的龟足,此刻已经脱落了十之,伤痕累累,深可见骨的创口中却流不出一丝血液,显然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十天后,两具庞大的身躯静静地浮在海面上,一动不动,张原以神魂观之,却发现它们还吊着一口气。   十二天后,海面上忽然出现了漩涡,天空雷云密布,隐隐透着不祥的征兆,张原却精神一振,知道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   来自远古的邪神分身,在这一刻即将合二为一!   谁胜?谁负?   不,这不重要!   ……   不计费字数   ps:刚刚收到个推荐位通知,看来还没有被彻底抛弃,请大家订阅正版支持,订阅数量上涨,本书才会继续得到推荐。 第九十六章 千年之谜 八   海面上渐渐恢复平静,两具庞大的身躯渐渐销声匿迹,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然而阴云密布的天空,闷雷翻滚的轰隆声,证明这只是暴风骤雨降临前夕的平静。   在张原神魂的视界内,透过海水的阻隔,他看到那两只巨兽在纠缠翻滚,两具原本份属一体的身躯在分离了数千年后,终于等到了再度合体的机会!   他仍在等着,看着……   一个时辰后,平静的海面突然鼓起一道滚油似的水波,接着密集的气泡噗噗噗地冒了上来,方圆十里的海面上蒸腾起一层淡淡的白雾。   顷刻之后,一道黑影破水而出!!   在一片骇浪惊涛中,半龙半龟的“邪神”昂然嘶鸣,那逶迤盘旋的巨大龙身,此刻通体乌黑,威势不凡地在空中行云布雨,它的后半部躯体连接着龟体的尾部,蛇盘在巨大的甲壳上……   龟身的体积更是庞大了一圈,那堪比城楼大小的头部正张嘴咆哮,发出足以震碎耳膜的嘶声来,生在头部正中的一只巨大独眼,被一片片乌黑油量的甲片包围着,瞳孔中显出一种黑白混沌的奇怪颜色……   它,正凶狞地注视着遥遥观望的张原!   这头远古先民的噩梦,凶威滔天的邪神,于万年之后再度面世!   ……   与此同时,数千里之外的辛罗国,镇北关前。   这座扼守在南北要道,据险地而自守的雄关之前,正发生着一场惨烈的攻防战。   上万个不成队列的黑衣人,正以千人为一轮,前赴后继地朝着镇北关发起不计生死的冲击,在没有弓箭压制,也没有投石机轰炸的情况下,这些悍不畏死、面带狂热的黑衣人仅凭着一架架云梯,人手一把并不统一的兵器就发起了攻城战。   然而,纵然是这些要害没有伤到,就无法彻底死去的怪人,也在这座雄关前一次次败退下来,丢下大片大片的尸体。   城楼上,驻守镇北关的将领冷冷地注视着下方,在一群甲士的簇拥下不时发出一道道命令。   “大将,这些妖人每年都会给咱送来一批军功啊,这么好的对手若是打灭干净,未免太可惜了。”一个副将神色轻松地笑道。   将领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这等祸害,你也敢留着?这不叫养贼自重,这是养虎自噬!”   副将讪讪一笑,望下方战场看去,忽然神情一怔,喃喃自语道:“他们这是要作甚?”   在黑衣人的阵营中,那个曾与张原交手的矮小男子再度戴上了一具鬼面,站在一处高地上遥遥望着那座雄关,目中满是恨意。   这座关隘已经挡了他无数次攻击,如今,还是攻克不下么?   “可恶!这是本家的江山,本家的城池!那些士兵也是本家的军队,他们怎么能、怎么敢帮助逆贼来对抗于本尊??”   二代国主之前,他这一族才是辛罗王族的嫡系,正宗的王位继承人,却因为一次宫乱出奔外国,待到动乱平息,朝中却立了新君!   他的父亲,他,两代人所孜孜以求的,便是重夺王位,恢复本就属于他们的江山!   然而,即便在他得到了奇遇,拥有杀之不尽的敢战之士后一举拿下了吉州岛,却依旧一次次在镇北关下碰得头破血流,再不得寸进一步。   这一次,依然是同样的结局么?   此时此刻,他心中的不甘和怨恨浓烈到极致!   忽然,他胸腔中的心脏猛跳了一下,如大锤重击,一股热血冲上大脑,双目中迅速蒙上一层血色,身躯上骨刺暴涨,仰天长嘶,声震四野,半跑半爬地冲了出去!   在他的嘶吼和带领下,剩余的黑衣人全部出动,哇哇怪叫着冲向面前的险峻关隘,带着席卷一切的狂猛气势冲杀而来。   城楼上的将领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连连吼道:“弩炮!弩炮!那妖人的头领又来了!”   传令兵领命而去,在一声声喝令中,城池上的数十架床弩迅速调位上弦,遥遥对准着那个矮小的鬼面男子,只待命令一下,便齐齐轰射过去。   那副将笑道:“大将安心,那妖人哪次不是铩羽在弩炮之下。任凭他如何刀枪不入,也抵挡不了这八牛大弩的威力!”   将领没有说话,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前方,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心中有些忐忑难安,久经沙场练出的敏锐嗅觉,让他隐隐生出不妙的感觉来。   事实上,在以往妖人来犯,那个鬼面男子亲自带头冲锋,以刀箭不入的威势杀来时,这些从大魏重金购买的八牛床弩,都能发挥出与其价值匹配的作用来在密集弩锋的覆盖之下,纵然那妖人无惧刀剑劈砍,也会饮恨城下,不得不退兵而去!   若不是仗着那副怪异的身躯,他早该死了!   黑衣人的兵锋越来越近,百丈……五十丈……三十丈……   大将的目光紧紧盯着冲在最前方的那个人,他甚至能清晰看到,那具鬼面上的两点血红眼珠。   “发!”   他沉声大喝!   令旗挥动之下,声声沉闷的弦鸣之中,一根根重弩雷动而出!   嘣!   嘣!   嘣!   ……   鬼面男子仗着身形灵活,速度如风,连连闪避了一波重弩的冲击,但城头的八牛弩数量极多,几乎笼罩了他身边百米的范围,随着第一支弩箭命中,令他身形滞了一下,更多的箭锋趁势扑面而来,将他活活钉成了筛子!   城头的大将长长吐了口气,暗笑自己太过多虑。   咚!!   身体内,那颗本来就硕大无比的心脏,此刻在飞速地涨大着,一直长到几乎占据了整个胸膛才停下……这颗巨大的黑色心脏明明被两根粗大的弩箭穿透而过,却再度跳动了一下沉重而有力!   鬼面男子眼中的红光再度亮起,伸手缓缓拔出体内的箭矢,一根、两根、三根……   城楼上,大将眼中的瞳孔收缩到极点,一向沉稳的脸上显露出一丝慌乱,连声大喝着继续放弩。   可是,已经没有时间再度上弦了。   鬼面男桀桀一笑,手中的重弩反手一掷,往城楼上破空抛去。   喝!!   五个盾兵竖起大盾,层层立在大将身前!   嘭嘭嘭嘭嘭!!   弩箭连碎五盾,连透五人,从大将前胸透入,将其活活钉死在城楼上!!   他犹自有些茫然,不敢置信地望了望自己胸口……   “杀!!!”   鬼面男嘶声大吼,无数个似鬼非人的黑衣人士气大振,蜂拥而上,一时间,黑色的人群像潮水一般汹涌地覆没了这座雄关险隘……   镇北关之后,上千里的土地上无险可守,兵锋将一路直抵辛罗王城:琉京。 第九十七章 宝贝转身 一   一龙一龟,四只凶狞的眸子直直地瞪着他,庞大如山的身躯行走在海底,每挪动一步都掀起一巨浪,向他逼近而来。   张原心中一点点下沉,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打算来。   他压根不信,那位自外“界”而来的神秘山人,亲手布下的禁制会随着人参果的掉光而彻底消散,不然绝对不会写上那最后两个字:戒之。   以那人“畅游万界”的偌大口气,尚且要在留言中说明小心防备,那么这头事关幽界力量的邪神,绝对不该被轻易放纵才对!   既然提醒了“戒之”,那么,就没有留下相应的预防措施么?   况且,那句“因缘而来之僧人”,极大可能指的还是慈航渡宗才对,他张原虽然成就圣僧位份,也顶着个光头,但严格意义来说根本不是个僧人!   以那人的推算之准,不应该会出现错误。那么……真正释放猖的时间,还未到才对!   虽然张原不知道,为什么阳神摘下的果子,没有再次重新长出,或许是灵力枯竭,又或许是天地法则所限,或许是因为别的……   但不管怎样,以那人的神机妙算,该不会允许这头巨兽在不受限制的情况下,拥有重新晋位为“神”的机会才是!   只是目前情况……他料错了么?   被三只冰凉狞恶的眸子紧紧盯着,种种邪恶的异像在庞大的身躯周围缭绕着,围绕着淡淡的人脸烟气,显得扭曲、憎恶,乌黑的鳞甲和白惨惨的尖牙形成鲜明对比,低沉地喘息着步步走来。   是抽身而去,走为上计……还是留在原地,与其周旋,等待变故发生?   张原心中的念头飞快地转动着,额上隐隐冒出一丝冷汗。   如果没有天地的局限压制,恐怕他只有转身就跑了即便是眼下状况,这头邪神也令他隐隐生出一丝压抑的感觉。   自成就圣僧以来,这样的感觉还是头一次产生。   硕大狰狞的龙头缓缓前伸,距离张原也只有数米的距离,鼻孔一张一缩,似乎在嗅着什么……   接着,一丝丝黑色烟气从自己身上逸散而出,飘入龙鼻之中,竟然让它隐隐有些愉悦之感!   张原心中一动,望自己右臂看去,只见那一层密密麻麻的幽黑眼珠,自上而下的缓缓消褪着,露出正常的皮肤来。   他心中倒是有些意外,便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任由对方吸着。   猖的神力自幽界而生,或许这对他而言的大害之物,对这头“邪神”来说则是大补品。   忽然,在水中半浮半沉的龟首突兀前伸,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咬向张原,被他险险地避开,借着水流飚出老远距离。   “为何打搅吾吸纳神力!!!”龙头发出咆哮,连连怒吼着。   龟首嘎嘎怪笑,道:“你自去吸你的,我自吃我的,碍你何事?”   “蠢!!这般精纯的神力,一口吃掉岂不可惜??”   ……   听到二兽争执,张原不由愕然。   原来这两具分身的意识根本不曾磨灭其中一道,竟然共存在一具身子里!   这又算什么?   “好!待吾一口吞下,一边消化一边吸取!”   二兽争执半响后,似乎达成了共识,再度向张原逼近而来。   他看了看右臂的状况,发现所有的黑眼皆已消散不见,唯独掌心那颗最大的依然存在,幽深而漆黑,静静地注视着自己,似乎那是一扇通往黑暗的窗口,永远吸之不尽。   威胁渐渐逼近,遮天盖地的阴影充塞了目中的视线,如同这穹顶之上的黑云碾压过来。   看着这只怪眼,张原心中忽然一动。   猖,能够吸纳幽界的污染之力补充自身,那么……我又能否补充那位山人遗留的镇压之力呢?   前一世,那些慈航渡的僧人,是否也是用同样的方法压服这头怪兽?   一念至此,张原的身体在水中缓缓下沉,默诵禅音,天龙自现,莫可名状的神秘力量缓缓地震荡着周遭的一切……   海水中,冒出无可计数的气泡,将他笼罩其中,并朝着周围扩大着。   “秃驴!让我一口吃掉罢!!”   龟首狞恶地吼道,再度伸首咬去。   与此同时,两种相隔了万年之久的力量,两种本为一个源头的力量飞快地发生着共振,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   噗!   恐怖的大嘴,尖锐的巨牙咬住了张原,上颌咬头,下颌抵脚,这一瞬间,仿佛时间固定下来……   同一时间,张原身体四周的无数气泡,在莫可名状的力量下,骤然间变成一个大大的金色水泡,把他整个身子笼罩在内,并死死的抵住了猖的咬合!   “吼???这……不可能!!”龙首惊呼道,声音中隐隐带着慌张。   这时,那株扎根于甲壳之上,始终不曾坠落的人参果树,骤然间,片片翠绿的叶子泛着微微的青光,若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叶片上无数细微的脉络中,涌动着青色的液体,并飞快地朝着分枝流去,最后汇聚在大树的主干中,朝根部涌下……   嗡嗡嗡嗡嗡……   巨大的甲壳上,一个个形体古老的大字透出淡淡地金光,透过空气和海水,张原仍能清晰地察觉到,那上面蕴含着一丝非常细微,但极其宏大的伟力!!   这股力量引发了一种破坏力极强的震颤,方圆百里内,迅速浮上一层翻着白肚的鱼群,密密麻麻地铺满了海面!   而作为金光大字镇压下的一龙一龟,凶眸中露出极其痛苦的神色,隐隐带着哀求地望着张原。   “圣僧!圣僧!怜惜吾等修行不易……啊不!!!!!”   张原怎会心软?无声无形的念诵骤然加快,如暴风骤雨,一字如惊雷、一字如闪电般浇打下来!!   若是邪物脱离预期的掌控,所布置的镇压之力该作何反应?   正常的逻辑是:杀。   这时,一声如滚雷般的炸响突兀出现,那坚硬无比的甲壳上爆出一团泼雨般的血雾,染红了数百米内的海面……   这只是爆炸开来的第一个字!接下来还有数十个字……   砰!!!   砰!!!   ……   一声声惊雷炸响,一声声霹雳咆哮,混合着一声声痛苦的惨嘶,响彻天地的悲嚎……   天降血雨!   张原踏足于海面上,沐浴在血雨之中,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惨烈景象,全身上下染得一片血红,只是眸中仍旧清朗如月。   他能感受到一声声爆炸中蕴含的恐怖伟力,那是他远远不能比拟,甚至是无法想象的层次!!   飞溅的鲜血一直冲到上千丈高的云层之中,再化为血雨降淋下来,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将方圆千里的水面染成一片血海……   血海滔滔,邪神毙命!   当那具庞大无伦的尸身漂浮在海面上时,一面神秘古镜,再度从张原的胸口中缓缓飘出……   ……   ps:喜欢本书的请来支持正版。 第九十八章 宝贝转身 二   在镜身的笼罩下,那具山峰大小的尸身像一块巨大的蜡像,在溢出星星点点的碎金雾气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融化起来,变成一滩滩浓水流入海中,其味腥臭无比。   这一次,碎金般的烟雾足足持续了半刻钟的功夫!没有像过去的两次现身,短短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结束。   这一次,张原有了充足的时间去观赏这堪称奇景的一幕,他看到了一只镇压了万年而不死的远古邪神,在神秘的伟力下轰然陨落的惨烈!   他还看到在这面古镜的影响下,这具足足有整个县城城池大小,高比山岳的巨兽在飞快地腐烂着,先是黑色的眼珠化成浆汁,从眼眶中慢慢流出,接着整个身体的皮肉在软化、溶解,大片大片的垮塌下来,露出里面的森森骨架和内脏,接着五脏六腑也化成红的红、黑的黑的液体,被海水一冲去,便只剩下了骨架。   可是,连这最坚硬的甲壳和骨架也没能剩下,一点点的干枯缩水,最后化作飞灰!   当最后一团尸块彻底化为浓水,连骨头都没剩下一点后,张原的心渐渐提了起来,微微紧张地注视着那面镜子。   碎金雾气戛然中断,与此同时,异状突生,一道黑光陡然射出,眨眼般的功夫没入了镜身之中。   张原心中暗凛,下意识的伸出手抓住古镜,神情不由一怔。   他……   摸到了!   ………………   ……虽然早有预感,但心底还是流淌着意外与喜悦!   前一世挣扎的十年,忍辱含垢中苦苦求生,蝼蚁般无声无息死去,仿佛都是为了它!为了得到它作出的牺牲!!   那十年间的严霜酷雪,他身为武者的傲骨,身为丈夫的付出,身为一个男儿的尊严,都在恶劣环境的摧折、至亲无情的背叛和强者力量的打击下砰然碎裂,再也不复当初!   ……再也不复当初那个热血铮铮的男儿了。   仿佛,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得到这面古镜,让他回到原点,从头开始。   张原深深吸了口气,双手微颤,摩挲着手上的古镜,神情如视珍宝,眯着眼细细打量着。   很平凡的一面古镜,平凡到丢入杂物堆里就再也想不起来。   也是很不平凡的一面古镜,握在手中,有一种血肉牵连的感觉,仿佛它属于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不可分离。   与别的铜镜相比,唯一不同的地方,便在于这镜子有两面:一面呈亮金色,比一般的铜色稍深了一些,仿佛初生的大日;另一面呈暗金色,却不像是使用了很多年头,自然蒙上的锈迹,反倒像用另外一种材料所铸造。   两面镜身同样是光洁可鉴,埕亮照人,除了颜色不同,再无别的奇异之处。   只是,最后那道黑光又是什么?莫非与猖身上的幽界之力有关?   沉吟片刻后,张原又忽然想起,铜镜三次出现,每一次都是亮金色这一面朝向自己,暗金色那一面朝向异兽。   他想了想,潜入水中抓来一条鱼,用镜子的两面分别照了照,没有丝毫异状发生。   莫非只有那种活得时间够久的异兽才行?只是这天底下,恐怕再难找出一只活过几百年的异兽来了。   他也不气馁,反正总有一日能摸个清楚,当下便把铜镜放入怀中,刚刚放了一半,手便僵住了,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只见那道似乎流淌在空气中的碎金雾河再度出现,缓缓流向自己胸口中的某个位置。   张原飞快地伸手一摸,竟然是一直不舍丢弃的芝仙……碎金的雾气正往其中没入,每过去一秒,芝仙便涨大一分,外形更饱满一分……待雾气终止后,体积不单单涨大了一倍多,颜色更隐隐透着氤氲紫意,显出不凡来。   这……这是千年份的芝仙!!   张原心中狂喜,没想到无意之中,竟然触发了这般变化!!   他看了看对着芝仙的那一面镜身,发现还是暗金色的那一面!   “短短时间内,让异兽的尸身飞快腐烂成水,让芝仙跨越了七百年的生长期,莫非……莫非这是光阴之力?”   “那些碎金般的烟雾,莫非代表着时间,通过镜身的进行转化?”张原想了想,直觉认为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   若仅仅是催生宝药的生长虽然这也是非常神异的功能,但与神人之宝这个名头挂钩的话,也太名不副实了些。   “不管怎么说,总算发掘了一个作用,最重要的是……芝仙成熟了啊,有了它,自己应该能迈过修仙资质的门槛了罢?”   张原攥着芝仙看了许久,虽然心中还有些疑虑,譬如宝药需炼化成丹之类的,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一口塞进嘴里,咀嚼几下便咽进了肚子里!   但凡能吃的宝物,吃下去才真正属于自己,他这么认为。   接着又看向手中的铜镜,翻来覆去的观察着,实在找不出另一面的具体功用后,这才打算收起来。   “若是可以重新回到身体中……。”   基于不安全的感觉,张原下意识地生出这个念头,没想到刚刚贴胸一放,古镜便缓缓没入了身体内。   心中微微一愣,接着略有所悟,念头一动,像大脑指挥手与脚一般,那仿佛与他血肉相连的古镜再度缓缓飘出,说不出的奇妙之感,令他惊喜莫名。   这一下,他心里彻底踏实了,高声长笑了一通,宣泄心中的压抑。   临走之际,他忽然看见那颗人参果树在水中载浮载沉,根部和枝叶几乎被完全炸烂,只剩下一颗光秃秃的树干,想到此树来历非凡,毕竟是那位来历成谜的“山人”亲手植下,未来或可派上什么用场也不一定。   当下踏水而出,纵身跃到树干上,催使着真气翩然而去。   此时海天一色,云霞璨璨,眼前的无边无际,令他仿佛看到了未来无限无垠……   张原以树干为舟,真气为桨,飞速地破开一道道海浪,向着天边乘风飘去。   ……   不计费字数   新的篇章快要拉开,大纲需要修修补补一下,近期可能更新较慢。请本书的读者,无论创世还是盗版,都来起点支持一把吧,哪怕一个点击,一个推荐,作者菌看到增长微弱的数据心里好不是滋味 第一百章 剧变初临 一   莽莽雪原,千里冰封。   极目之处,飞雪连天,满天满地的雪白一片,天地间一片死寂,唯有飓风卷起千堆雪,带来一点点生机。   雪地中,一个衣着单薄的人影似缓实快的走着,在雪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但很快被落雪掩盖了足迹。   这人正是张原,原先光秃的头皮上已经长满了粗密的头发。一直以来马不停蹄的奔波,让他的脸上有了几许风霜之色,黑幽幽的双目显得愈发沉静而锐利。   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张原循着阳神遗留的记忆,踏遍了上古真人的炼魂之地,寻找着曾有罡风吹拂的地方,结果一无所获,成就阳神的最后一关迟迟不能越过。   所谓罡风,不是风大就行。关键的地方,还在于“天外”。   张原每到一处曾有真人驻足过的地方,神魂脱壳而出,直升天空,在到达一定高度后便无法再往上升,仿佛有一层无形无色的障碍阻拦了他。   这是阳神所说的那层膜,一种界域之力,对于世界与生灵而言,它既是一层保护,也是一种枷锁。   在上古之时,这层膜还不那么厚实,在一些有漏洞或薄弱的地方,总能有一些来自天外的罡风刮了进来,这种能消去凡人皮肉的厉风,能吹去神魂中宿世轮回的污垢,给予流动不息的生机,抵御光阴侵蚀的力量!   不然阳神怎能活上这么多年?要知道,在时间的摧折下,神魂也是会腐朽老化的。   刺骨的风雪呲啦啦地扑面打来,风速带动着雪花,足以将普通人的脸上划出一道道血口,单单是这天气,就能够冻杀任何一种生灵了。   张原的脸上仍旧光洁不染,若仔细看去,任何雪花在接近他一尺距离之后,便飞快地崩散成无数细碎的颗粒,消失在空气中。   忽然,那对迎着凌冽的风雪,也不曾稍停半步的脚步忽然停下了,张原驻足在原地,眺望着百里之外的那座极其巍峨高峻地大雪山。   极西之地,落日峰。   这座号称天下第一高的山岳,是他成就阳神的最后希望。   传闻,在遥远的上古之年,这个地方的罡风是最为强劲的一处,厉害到任何法师都不敢来此处让神魂承受吹拂,轻则大伤,重则魂飞魄散。   如今,他也只有寄望此处的罡风不曾完全断绝了。   庞大的落日山脉下,一处背风的地形上,有一所小小的古老村镇,是历年以来,一些来自四面八方的采药人自发组建而成,其中也不乏一些商队出入其中,采购药物。   落日山脉虽然常年冰封,但却盛产很多大补之物,诸如人参、雪莲等,都是各家商队抢破了头也要争来的好药。   这天,镇子里来了一个衣衫褴褛的怪人,令人惊奇的是,这人身上那层薄薄的衣衫,竟然没有让他冻死在冰天雪地里,反而精神奕奕,毫无瑟缩之态。   但也仅仅是惊奇了,还有些许戒备对于不是商人的外来人,落日镇的采药人历来不欢迎,更别说是个一看就是穷人的家伙。   在一双双冷漠、敌意、防范的打量中,张原不紧不慢的沿着镇中小道往落日峰上走去,刚离开村子没几步路,后面便传来一阵娇柔的呼声。   “大哥哥,等一等……等一等。”   张原转身回望,见到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一路小跑着过来,双手捧着一只碗,正冒着腾腾热气。   这小姑娘的身形矮瘦矮瘦的,小步跑到张原身边,两只澄澈干净的大眼睛望着他,费尽地举着双手,捧着手中的大碗,气喘吁吁地说:“大哥哥,喝碗热汤再上山,不然会冻坏的。阿父每次上山采药,也都会喝上一碗的。”   张原接过大碗,微笑着道:“谢谢你。”   “快喝快喝,天儿冷,凉了就没效果了。”小姑娘出言催促道,脸上露出天真笑容,透着一股被人感谢后的喜悦和成就。   张原依言喝下,突然脸色一滞,有些古怪和错愕,望了望一脸淳朴的小女孩,又看了看不远处一些偷偷摸摸往这边观察的人,眸中闪过一丝冰冷。   “大哥哥,不好喝吗?”小姑娘看他脸色有异,惴惴不安的说。   “不……很好喝。”张原顿了顿,抚了抚对方的头发,和声道:“多谢你了,快回去吧。”   “好的。”小姑娘甜甜一笑,接过大碗,一蹦一跳地跑了回去。   张原伫立在原地,看着那小小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这才转身往山上走去。   世间的温暖已经不多,能留一份就是一份,他不想为了蝼蚁的算盘而去摧毁这份微弱的暖意……   险峻的山峰自然难不住他,对别人而言难以攀登的绝地,对他来说只是需要多费一点力气而已。   一个多小时后,张原站在了落日峰顶,伫立于万仞悬崖之上。   鹅毛般纷飞的大雪遮挡不了他的视线,一目千里,皆是一片雪国,头顶是浓得化不开的厚厚阴云,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   他端坐在地,神魂从躯壳内升腾而起,朝着云层上飞去。   几个呼吸的时间后,张原的魂体在高空上悬浮着,感受着四周吹拂而来的飓风,心中微微一喜。   在迎面而来的狂风中,他察觉到一丝丝足以穿透自己神魂的厉风,仿佛一根根钢针透体而过,令他痛苦兼喜悦着。   这就是罡风了,此地果然还没有完全消失,只是极其细微,也不知道剩下的时间内能不能完成……   距离第一次剧变,也只有半年时间了!   两天后,张原感觉到神魂消耗颇大,几近极限,便控制魂体回到了肉身中,刚一睁眼,就看到了三具干瘪的尸体躺在自己周围,手中握着钢刀,显然不怀好意。   抹去尸体脸部的积雪,张原认出了其中一人,曾在山下的镇子遇见过,那时候窥望他的眼神就存着不良,显然没安什么好心。   后来更利用那小女孩送来一碗毒药,大概以为他是进山采药,抱着不许外人染指这山中宝药的心思。或许整个镇子里的采药人都是同一阵线,一贯这么对付外来者。   若非他瞧见二人相貌相似,极有可能是父女关系,若不是他察觉到那小女孩对此事完全不知情,因此一时心软,不忍心坏了那份小小的善良,早就出手要了对方性命。   他看了看掌心的眼珠,由一颗分裂成了两颗,心中不禁又悔又怒!   一时不察,竟然让几个蝼蚁不如的渣滓加深了幽界对他的污染!   张原定了定神,将三具干尸丢下山去,随后找了个背对风雪的地方,动手开凿出一个小小山洞,当做临时的休憩之所。 第101章 剧变初临 二   三天后,张原感觉到身体开始出现饥饿状态,体表的皮肤也略略有些干瘪下来,知道自己急需进补食物与水,便往山下小镇走去。   他还没到那风餐饮露的地步,只是比常人撑得更久一些,不能断绝掉肉身对食物的需求。   大雪比前几天小了许多,镇子里也格外热闹了些,一些远来的行商挨家挨户的收购着药材,讨价还价的声音到处都是。   药价虽贵,但转卖到一些达官贵人手中,便是十倍乃至百倍的利润,也难怪这些商人趋之若鹜了。   张原来到一处人声鼎沸的酒家,对老板吩咐道:“来三碗羊肉汤,二十个肉包,另外再来三十斤羊肉,包好带走。”   那老板打量他一眼,脸色一变,挥手驱赶道:“不卖不卖,快走快走。”   “开门做生意,为何不卖?”张原平静地道。   老板眼睛一瞪,一把推搡过来,一边嚷嚷道:“不卖就是不卖,我这里的吃食没你的份,快滚快滚。”   嘴上虽这样说着,一对眼睛却不停地跟他使着眼色,仿佛暗示着什么。   张原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一边安然坐下,淡淡地道:“老板,上菜吧。”   那老板本待再劝几句,顿时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铁钳夹住似的,动弹不得分毫,好在马上放了开,只得揉了揉手腕,摇了摇头叹息着走开,不再说什么。   倒不是他有多好心,只是不希望一会儿即将发生的事情影响了店里的生意。   而他的意思张原自然明白,自从一进镇子,就感觉被人盯了住了,一直悄悄的尾随在后面。   热腾腾的羊肉汤端了上来,张原抬碗便喝,完全不在意那滚烫的高温,只觉得一股滚热的醇香流入腹中的五脏六腑,顿时觉得酣畅淋漓,身上的冰冷和寒意被一扫而空。   那老板又端上一盘又白又大的包子,犹豫了半响,还是忍不住说道:“客官,您要是不走,一会如果打闹起来,还请离开此处啊,小店可折腾不起。”   张原微笑着点了点头,也不答话,抓起一个包子大口咀嚼起来。   顺利地吃完了这一餐,预想中的麻烦并没有到来,那老板也松了口气,连忙递上包好的羊肉递了过去,目送着他离去。   刚走出镇外,转过山坡一角,就被十来个汉子持刀团团围住,一双双恶狠狠的眼神紧盯着他。   人群中,一个身形粗壮,头戴白色布巾的中年妇人神情悲愤,指着张原大骂道:“狗贼,你是怎么害了我当家的,还有两个兄弟的性命?”   那个曾经送上热汤的小姑娘瘪着嘴巴大哭,大眼睛里充满了悲伤,哽咽着说:“呜呜……大哥哥,你为什么要杀我爹爹和舅舅,为什么啊?呜……。”   张原沉默顷刻,面无表情地道:“因为,他们该死,死不足惜。”   “狗贼,砍了他啊!!”那妇人再也忍耐不住,   “杀!”   “上啊!”   一群人呼喝着乱刀砍来,在这无法无天的偏僻之地,这些人手底下也不知沾了多少人命,个个出手狠辣,专往要害部位捅来。   骤然,一道雪亮地刀光突闪而过,令这满地的白雪都黯淡了一瞬。   十来个汉子的身形忽然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张原走到悲伤惶恐的小女孩身前,伸手抚了抚她的头顶,沉声道:“看看血的颜色,很快……你就要去适应它,习惯它。”   说完,身形飘然而去,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那妇人犹自瞪眼怒骂:“狗贼,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忽然双眼暴凸,身子哆嗦起来那十几个汉子的身体忽然一分为二,诡异地滑落在地上,鲜血咕噜噜地直往外冒,染红了一大片雪地。   小女孩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连恐惧都暂时忘记了,满眶满眼都是那刺眼的猩红,成为她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   ……   张原再度回到山顶,将食物放在休憩的洞口中,这山顶的低温足以冻涕成冰,不用担心羊肉会腐坏虽然口感坏了些,却让他短时间内不用担心食物问题,能够专心致志的去走完那最后一步。   在枯燥又反复的锤炼中,时间一天天过去,每过上一个月张原便下山一次,补充食物来源,随即再度回山,过着不知岁月几何的日子。   上下山的时候,路过时偶尔会发现一些不错的药材,便摘去用那方古镜做着实验,发现不管人参还是雪莲,能够得到的“光阴之力”都极少极少,大约增长了百年左右的年份后,就不会再继续增长。   这也让他有了一个清晰的总结:这一面镜子,能够吸取异兽身上的“光阴”,转而灌输给药材,让它短短时间内成熟起来,迅速生长到一个极致。   当然,每种药材都有一个年份的上限,有的长,如千年的芝仙;有的短,如百年的人参雪莲,乃至十年不到的其他药物。   而镜中“光阴之力”也绝非使用不尽,地城中的大蜘蛛、桃源村的水底巨兽和那只猖,这三只存活至今的异兽,一共提供了万年以上的光阴,只是绝大部分被古镜自动吸取,用来恢复本身的消耗让他重生于十年之前所耗去的能量。   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古镜吸了多少光阴之力,便可以使用多少。当剩余的碎金雾河越来越少后,溢出的流量就愈发稀薄。   张原在察觉到这一点后,便立即中止了无谓的尝试,不再把宝贵的光阴之力浪费在普通的药材上面。   那一天……越来越近了。   张原的阴魂距离晋位阳神,始终还差了一步,仿佛靠着那点不痛不痒的罡风永远也迈不过那一道坎。   他虽然遗忘了具体是哪一天发生的事情,但冥冥中的预感在一点点增强,心头的那一抹灵觉也在不断告诉他,一件前所未有的盛事,一件属于整个天地众生的莫大盛宴……即将到来!!   纵然前一世已然经历过那样的局面,但却是在无措与惶恐中,被动的接受着变局的到来。   而这一世,已经全然不同!   不成阳神,终是遗憾,但他也有足够信心,在未来的纷乱中很好的活下去!   这天夜里,张原索性放弃已经坚持了半年的磨练,静静地仰望着漆黑夜空。   天空无星无月,如往常一般死寂,除了飘飘扬扬的雪花,看似不会再出现任何异样,一如亘古。   到了后半夜,异变突生。   夜空中,浓重的阴云像两扇巨大的帷幕,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拉开,浩瀚苍穹之上,漫天繁星闪烁着永恒地璀璨!   风起。 第102章 外界来客 一   浩瀚穹顶之上,逐渐云消雾散,以苍天为幕,一辆闪耀着金光的马车自天边疾驰而来。   它像一颗炽烈地彗星,在漫天繁星中穿梭而过!   它划破了穹顶的黑暗,所过之处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光与焰!   它的辉光,让星辰的璀璨为之黯淡!   它的火焰,点燃了万界盛宴的序曲!   ……   张原知道,自今日始,每过三年时间,整个世界都会迎来一次巨大的变化。   第一个三年,人间有邪灵出没,无数人莫名其妙的死去,只有功名在身,或者有朝廷位份的人才能得以幸免,并且世间的生灵纷纷成精化妖,掠食人类,造成无数惨案,许多村镇因此灰飞烟灭,剩余的人纷纷逃进大城中避难。   初时,人类也不是没有抵抗之力,佛道二门的神异之力,随着天地剧变的到来也上了一个台阶,对付起邪灵来得心应手。而那些通了灵智的妖,武者与士兵的组合也能斗上一斗。   但随着时间过去,这些邪灵和精怪愈发厉害,人类节节败退,甚至连大魏王京都被攻破!   除了以上变化外,一些像国师那样自天外而来的人,也先行降临了这个世界,他们身怀异法,行踪不定,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何方,有何图谋……   无论邪灵精怪,还是武者士兵,在这些人面前都不堪一击。   哪怕是佛道二门的高僧道人,也对其恭敬有加,不敢无礼。   ……   张原着迷地望着那辆奔跑在天空之上的马车,这样奇迹般的景象,前一世的他却无缘得见,不是在沉睡就是在昏迷中度过。   忽然,他感到整个空气都在发生着一种说不清的变化,仿佛多了什么,又少了什么……   起风了。   下一瞬,张原的神魂离体而出,望着马车奔跑的方向狂飙而上!   罡风,在这一刻骤然增强了十倍以上!   也许……成就阳神的机会,就在这最后一刻!   随着云消雾散,魂体越升越高,眼前的视界也愈发开扩,仿佛星辰满怀的感觉,让张原无限沉醉!!   这一刻,他忘记了罡风穿透神魂的痛苦,忘记了成就阳神的执念,他的眼里,只有那辆留下光与焰的马车,他满心满念,是眼前大海一般的星辰!   他想看看,这马车上有没有仙人!   他想知道,自己能不能触碰到天上的繁星!   尽管他的神魂在罡风的吹拂下千疮百孔,哪怕他的魂体在高空中剧烈的燃烧,张原亦不管不顾,死死地追逐着!   道之所在,义无反顾。   然而他注定失望,那辆燃烧着光与焰的马车,在一往无前的行进中消失在天际边,不管他飞了多高,马车和星辰都是那般模样,没有丝毫变大的征兆!   不知不觉中已经晋位了阳神的魂体,没有像成就圣僧那般惊天动地的异像,他呆呆地在高空中漂浮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原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总有一日,我要追上它,乘上它,驾着它驶向这星辰之海!!   仿佛心中的誓愿触动了什么,密布了整个穹顶的繁星,骤然间亮了一亮,齐齐闪出一个十字星芒,正当张原以为是魂体受创太深,导致眼花缭乱时,一丝丝星光投射过来,映照在自己的魂体中……   在丝丝缕缕的星光下,原本泛着银光的魂体内,那些星星点点、黯灭不定的微弱光芒,仿佛得到了补充似的,迅速地亮了起来,形成了一颗颗小小的星斑,并辐射着自己的魂体,缓缓地发生着极其细微的转变。   此时此刻,张原有了一种奇妙而古怪的感觉:这些魂体内的星斑,仿佛与眼前的漫天繁星在彼此呼应着……   就好像……几个熟人碰了面,热切地寒暄了几句,随即告辞而去。   这又是什么古怪?   张原失神少许,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马车消失的方向。   这时,一股沛莫能御的重力突然生出,迅速拉扯着自己的阳神下降着,随着距离地面越近,这股拉扯的力度也在相应地下降着……   直到距离地面只有两三百丈的距离时,这股拉扯力才完全消失掉。   张原顿时知道,至少三年的时间内,自己是没有机会再度冲出那么高的距离了……   但是……阳神成了啊!   他怔怔一笑,仿佛有些不敢相信,原本已经放弃的东西,在这最后一刻险之又险的完成了。   自今而后,这世间再无阳神与圣僧!   张原忽然生出一种明悟:那位神秘“山人”遗留给这方世人的道,已经彻底消失,或者说融入到更为宏大的大道中!   或者说,二者本为一体,只是在那位“山人”的伟力下,把大道改成了一段“小道”,一段更适应原本世界的小道。   就像一条可容驷马奔驰的大路,不可能修建在乡村野镇。当有一天,乡村变成了通衢大城,小土路自然也会变成又宽又直的大道!   不管怎么说,这几年的坚持总算有了结果,不过,这仅仅是迈入大道的第一步路罢了。   张原深深明白,每逢三年之期至,世间的险恶便更甚一分。   这一次,是万界合并的序曲,界膜削弱,天地间灵物丛生,来自天外的人也大批降临,以他现在的经验回头来看,这其中定然存在许多机缘,不然这些无利不起早的修士,绝对不会白白耗费传送资源,来到这方世界做无用功。   纷纷扬扬的雪花渐渐停下了,张原盘坐在雪地中,恢复着受创甚深的魂体,这一夜在平静中缓缓过去,大概也是世人享受的最后一个宁静夜晚。   第二日清晨。   张原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感觉魂体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只是他面色有些古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魂体的变化。   在过去的记忆中,阳神不受朝廷位份压制,是等闲受不了伤的,但一旦受伤便极难恢复,甚至是永久性伤害。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生异变,一股异样的力量突兀出现,在张原头顶百丈来高的地方盘旋着,并且飞快的扩大。   下一刻,空中凭空出现一个漩涡状的云团,数道人影从中抛出,往着山顶掉落下来…… 第103章 外界来客 二   一、二、三……   一共七道人影,从那旋涡状的云团中抛了出来,歪歪斜斜的落在山顶上。   张原心中一凛,视线在每一个人身上掠过,只见有男有女,个个气息不凡,灵觉中隐隐传来些许威胁感,待看到最后一个男子时,神色更凝重了些。   以阳神的视界看去,这青年全身上下充塞着一团清光,遮蔽了五脏六腑,筋骨血肉,比起其他六人,高出不止一筹。   在他看向这七个人的时候,这七人的视线也齐刷刷地看向张原,目光中有好奇、讶异和掂量,但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   见到张原不过一介凡人,这些人便很快失去了兴趣,无视了他的存在,自顾自的讨论起来。   “高阳大哥,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是有人的。”   “这还用说?没有人的世界,灵气也必定是匮乏的,高阳哥你说是不是?”   “高阳大哥,这个世界有没有什么危险啊?你可要保护人家,这还是人家第一次出远门。”一个面目姣好的女子道。   七嘴八舌的议论中,一个面目冷厉的青年冷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忿这些人唯“高阳大哥”马首是瞻的样子,道:“别瞎嚷嚷了,你、你、还有你,把此行当作过家家么?我们几个家族联合起来,分担了传送阵的资源,若是没得到足够好处,或者修为没有长足进步,三年后就等着家法处置吧!”   众人闻言,虽然面上有些不满,嘴上轻声嘀咕着,但也没人明面上与他较劲。   张原抬眼看去,这七人中,带给他的威胁感最为强烈的,就是那一直不曾言语,姓氏为高阳的青年,其次,便是这个面目冷厉的青年,与另一个相貌有些肖似高阳的女子。   四男三女中,如果单对单争斗起来,前者对他的威胁最大。   “看什么看!”另一个男子似乎感应到张原的目光,回过头来呵斥一声,手上一挥,一道光刃脱体而出,锋锐之气扑面而来。   轰!   一个光盾忽然浮现在张离身前,那光刃撞上去便消散开来,发出爆裂之声,光盾也随之消失。   这一出手,张原立马感觉到其中差距。   前者的攻击自体内而出,后者的拦截似乎是直接在他身前生成。换句话说,一个是靠体内修持的灵气,一个是直接指挥天地间的灵力。   高阳金收回灵气,望了那人一眼,和声道:“初来乍到,不要生事。”   没人看张原一眼,打杀也好,不让打杀也罢,仿佛都是一介小事,不值得关注半点。   那男子应了一声,冷冷的盯了张原一眼:“算你好运,还不快滚?”   “我为何要滚?这座山是你家的地盘不成?”张原淡淡地道。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这男子仿佛有些不可思议。   “哈哈哈,桑子通,你竟然被一个凡人给无视了!”一个女子捂嘴笑道。   桑子通气得脸色通红,眼中浮起一丝残暴,他看了高阳金一眼,见对方一脸漠然,没有阻拦或反对的意思,便向张原大步走来,想要活活折磨死他。   “等一下。”那个相貌与高阳金有些相似的女子走了出来,清冷的眸子扫了张原几眼,浮现出一丝疑惑。   “高阳师姐……你维护这蝼蚁做什么?”桑子通再次受阻,不由怒上心头,但却不敢违拗对方的意思。   这女子叫高阳兰,与高阳金份属同一家族,虽然修为逊色于这位堂兄,却在桑子通之上,无论家族势力还是个人修为,都远远胜过他。   “这人……有些古怪,师兄,你看出来了么?”高阳兰没有理会桑子通,一双妙目注视着张原,缓缓地道。   高阳金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很可能是某些小世界中的特殊体质罢了,没有修真资质,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高阳兰想了想,说道:“还是测一测吧,能给家族多添一名成员也是好的。”   高阳金笑着摇了摇头:“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有资质者万中无一,随意碰见一个就能有了?也罢,随你吧。”   说着,手心中凭空出现一柄通体泛绿、状似琉璃的小剑,递给了对方。   高阳兰接过玉剑,身形微微一晃,便站到了张原身边,以不容违拗的语气说道:“拿着它,按我说的做。”   张原听到二人对话,也想知道自己如今是什么资质,便接过玉剑,按着对方的口诀依言而为。   过了半响,玉剑上闪过一道微弱的光芒,随即再没有任何反应,令他心中一沉。   “哼,几近于无,连最差的灵根都谈不上,不过一介蝼蚁般的凡人罢了。”桑子通冷笑道。   高阳金微微摇了摇头:“师妹,不用再试了,我等所在的地方,尚且万中无一,这处小世界中又哪里会那么容易出现拥有资质的人。”   “就是,高阳大哥说得对,何必在这等凡人身上浪费时间。”一个心仪高阳金的女子附和道。   高阳兰神情有些困惑,有些不甘心地把手搭在张原肩上,灵气涌进体内绕了一圈,神色微微有些变化。   张原心中一紧,有些担心对方发现那面古镜。   “师妹怎么还不死心?”高阳金失笑。   高阳兰摇了摇头,目光平静地望着张原道:“你是不是吃了什么天材地宝?”   桑子通嗤笑一声,“这种小地方能有什么天材地宝?有支百年人参就该当宝了。”   张原想了想,觉得自己既然没有资质,那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便如实说道:“在下曾吃过一根千年芝仙。”   说完,他注意观察着对方的神色。   众人都有些吃惊,没料到这方世界还有这种东西,即使在他们那方世界,也算是罕有的宝物了。   桑子通眼中有些嫉恨,阴沉沉地道:“该死的蝼蚁,那等东西也是你配享用的?就凭这一点,你就该死上一万次!”   高阳兰有些讶异,皱眉道:“你怎么吃的?”   张原看都不看桑子通一眼,故作无知地比划了一下:“就这么吃下去的。”   众人顿时一片嘘声,纷纷鄙夷不屑地望着他。   高阳兰摇了摇头,有些可惜地道:“你没有半点灵根,如若炼制成丹,那颗芝仙足以让你修到凝气九层……直接服用下去……。”   说到这里,又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桑子通冷笑道:“这种不识货的乡巴佬,懂什么炼丹不炼丹的?”   张原忍不住问道:“直接服用,又当如何?”   “……你的成就上限,最多到凝气三层而已。”高阳兰没有回头,不疾不徐地道。   她已经没把这人放在心里,没有资质,一切都是一场空。   桑子通目泛杀机,神色暴戾地逼近过来,一把朝他抓去:“无知蝼蚁,竟敢冒犯于我,说说你想怎么死?”   “是一点点捏碎你的骨头,还是一片片削下你的……”   话未说完,手未碰到,张原突然暴起,抡起一拳重重地砸在桑子通的脸颊上,活活的将其打扑在地!   “一个凝气期的喽,不堪一击的渣滓,唧唧歪歪的没完没了,是谁给你的胆量,在我面前张牙舞爪?”张原面无表情地道。   高阳金面上露出错愕的神色,一向淡然的高阳兰也浮现出满满的不可置信,其他四个人更是瞪得连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他桑子通好歹是一个凝气中期的修士啊,怎么被……被一个凡人给打倒了? 第104章 圣僧法体 一   张原敢于出手,自然是做好了一番判断的。   第一,此时限制未除,能越界而来的人,修为都不会太高,此人的修为虽然不是最弱的那两个,却也强不到哪里去。按照那国师所说的法不近身,对上此人大可无惧。   第二,这些人来自不同家族,并不会真的同心协力。而且自己显露了这一手,以方才那女子的招揽之意,再不济也能引得对方注意,不但不会对付自己,说不定反而还能套取一些信息。   桑子通的脸颊上肿起一大块,眼中满是疯狂与不信,正要挣扎着站起,张原大脚一踏,重重地踩在对方脸上,将他死死压在足下,冷冷地道:“大声告诉我,谁是蝼蚁?”   听到这话,围观众人的脸上纷纷一热,几个与桑子通修为差不多的人,也曾在心底鄙屑过张原,认为他一个蝼蚁般的凡人,竟然敢于得罪修士可眼前的事实,实在出乎他们的预料,张原的这一记拳头,也等于打在了他们脸上。   这种前所未有的羞辱,令桑子通几乎彻底疯狂,修士的尊贵与自傲,在这一刻竟然被一介凡人轰然打碎,他怎么能接受?怎么能承认?   但是,已经彻底失去方寸的他,怎么也挣不脱张原的钳制,只能在地上发出嘶声力竭的咆哮……   剩下的六个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凡人可以这么欺辱一个修士了?   还是说,这方天地也有另类的修士?不,这不可能,再有什么神异,也万万比不上修真大道!   高阳兰的脸色有些难看,刚刚她还断定了张原的上限不过凝气三层,可是一转眼,他就以凡人之身打得一个凝气六层的修士毫无抵抗之力,这等于间接打了她的脸。   “不……我断定的没有错,没有资质就是没有资质,难道……他是仗着某种特殊体质?”   高阳兰不断地给自己寻找着理由。   在修真界,看一个人的资质,除了观察灵根外,还有某些体质也能被纳入考察范围,只是这样的人更加稀少,几乎不可一见。   高阳金没有说话,目光有些闪烁不定,与高阳兰对视了一眼,暗中传递着某些信息。   他不说话,其他几个以他为首的人也没说话,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张原欺凌他们的同伴,修士明哲保身的念头,让他们没一个想到出手帮忙。   桑子通终于有些冷静下来,暗恨自己昏了头,怎么与对方拼起蛮力来……虽说修士在修炼的过程中,自身也会随之强大,但他毕竟才是凝气中期,与一些强大的武士相比,纯以肉身而论,还是力有不逮的。   “死!!!”他疯狂地嚎叫了一声,连连挥出数道光刃,速度迅捷无比,张原根本避无可避。   噗噗噗噗……   一连串沉闷的响声后,他的攻击悉数被圣僧的法体吸收,桑子通看着若无其事的张原,顿时有些傻眼,脸上刚刚露出一丝痛快,随即凝滞起来。   怎么回事???   他心中在疯狂地呐喊,开始怀疑眼前只是一场噩梦。   “你在耍猴戏?”   张原冷冷一笑,心中杀机涌动,但他知道当着这些人的面下杀手,不仅成功性微乎其微,更是后患无穷,只得按捺下来,索性重重地一脚踹在桑子通的肚子上,竟然直接穿透了那层浮出的光盾,将他踢成了一只弯腰的大虾,捂着肚子痛苦不已。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高阳金,再度确认了凝气期的术法对张原无效后,神色终于凝重起来。   对于修士的资质,大多数人只知道灵根一说,灵根也确实是最重要的基础资质,修仙途中,一连串与资质关联的瓶颈死死的桎梏着所有天生不足的修士,若是没有足够的好运或奇遇,是决计无法迈过的。   而除了灵根,还有根骨一说。根骨不像灵根那样,有一套固定的评判体系与标准,无论是大界还是小界,各种稀奇古怪作用的根骨并不少见,有的天生带来,有的后天形成,或与某些特殊世界的功法以及规则有关。   只是这些根骨大多比较鸡肋,作用不大,而且并不能代替灵根的作用,资质越差,修炼的速度越慢,再逆天的根骨也不能改变这一处境。   但是,拥有一身好根骨,往往能在仙途上走得更长更久,哪怕灵根稍差一些,这样的人也会得到各大仙门或家族的着重栽培,别的不说,一旦成长起来,这种人绝对是一派势力的顶梁柱。   在家族的典籍中,也林林总总记载了许多根骨的作用,普遍认为最好的一种,便是“先天道体”,这样的人对于“道”的领悟远远胜过常人,越过境阶之间大小瓶颈,是轻而易举的事,并且操纵任何术法的威力也强过别的修士!   只是,这样的人千年不遇,有史可寻的那几个先天道体,被普遍认为是大能带着一点不灭的灵光和宿慧转世而出!   这样的人,是足以让所有仙门为之抢得头破血流,等闲宗门是没有资格容纳的,就算他没有一点灵根,也会被各种天材地宝硬生生喂上去!   灵根不足,还有各种宝药妙丹来补,根骨却是天生带来,没有任何法子改变。   但张原这样的根骨,却是家族的典籍中不曾记录过的,令他诧异之余,心中渐渐起了杀意。   不仅法不近身,而且还能无视术法的防御?   与鲁天元出身大宗,见多识广不同,修真家族往往局限在本世界,很难支撑起跨界的靡费,并且高阳家族所在的世界并非鲁天元所在的那方天地,因此对这方面的认知远远不如后者。   显然,他过于高估了张原根骨的能力。   他只觉得,这样的人,这样的根骨,换作任何一个修士在这,都会忍不住暴起杀机!   这无异于,俗世中研习儒家经义,以考取功名为人生目标的士子,遇到一个试图废除科举、断绝儒家传承,并且也有能力这么做的人……   若是有机会,这士子会不会举起屠刀?   修炼修炼,修的是仙途大道,炼的是真我天心,术法不仅是护道之力,也是仙道规则存在的体现之一,如今有人完全无视其存在,岂不是任何修士在他面前都如同凡人一般?   想到这里,高阳金心里有些发寒,但筑基修士的尊严却支撑着他迈出一步,彬彬有礼的抱拳道:“这位兄台,可否借一步说话?”   众人闻言,面色都有些讶然,这高阳家的骄子,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客气过?而且还是对着一个凡人……   张原感应到对方潜藏的杀机,心中微微一紧,面上却微笑道:“请!” 第105章 圣僧法体 二   二人并肩而行,远远走开,但彼此不约而同的拉开一段距离,显然都在防备着对方。   走了十来丈的距离,高阳金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一眼,与高阳兰飞快地对视一下,某些意味不言而喻,气氛也渐渐凝重下来。   他似乎在沉吟着,怎么组织言辞说出口来,张原也没有说话,默默地站在三丈之外,随时准备着阳神出窍……   以阳神去冲击修士的魂魄,就像赤手空拳去对付一个持有利器的人,就算赢了,下场也必然是惨烈的。   但他没有选择!   眼前这个人,一身修为恐怕与那鲁天元是一个层次,只是那时候还有天地帮忙压制着,这时候却彻底失去屏障,只能靠着自己本身的实力去应对了。   高阳金终于开口了,脸上挂着一层薄薄的笑容,说道:“我那同伴着实无礼,还请兄台不要介怀才是。”   “高兄此来,想必不是为了这个吧?”张原微笑道。   “咳……在下复姓高阳,不是姓高。”高阳金心底有些不悦,面上却依旧客客气气地道:“鄙人有一小小请求,不知张兄可否答应?”   “噢?在下有什么地方能帮到的,高兄尽管直言……抱歉,顺嘴了。”张原面带歉意地道。   “呵呵……张兄快人快语。”高阳金不咸不淡地笑着,“我只是想借张兄的身体试一试,术法的威力如何!”   拿我试法?   一语道出,张原神色如冰。   高阳金心中打了个突,掩饰性的堆笑道:“如果张兄不便……。”   “怎会不便?来来来!”张原的脸上重新浮起一丝微笑,诚恳地道:“在下也想试试,这佛门中修来的一身古怪体质,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佛门?”高阳金微微一沉吟,随即神色郑重地道:“如此,那得罪了。”   说着,使出五成的灵力,凌空一指戳去……   ……   另一边,剩余的几个人正在低声议论着,桑子通咬着牙忍着痛,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坐到一边,神色阴沉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凝气期的修士,肉身强度虽然远远不如筑基,但也是普通人的数倍有余,一介凡人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将他打成如此模样的。   桑子通想到这一点,心里稍微好受了些,至少自己不是被蝼蚁折辱。但旁边的人却不放过,针对他而来的一声声议论和嘲笑都让他面皮发紫,心底的恼恨倒有大半冲着同伴去了。   “臭婆娘,你说什么??”他实在忍耐不住,嗖地站了起来,指着一个女子骂道。   那女子只是凝气四层,离桑子通足足低了两层的修为,只是趁着大家取笑的时候,蹭着这股风,戏谑了他几句而已,没想到对方的怒火倒撒向自己了,当下也不敢还嘴,连忙躲在高阳兰身后,一脸委屈地道:“兰姐。”   高阳兰正皱着眉,一副苦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倒没注意身旁发生的事,一时没有理会。   先前那个面目冷厉,一脸高傲的青年呵斥道:“败在一个凡人手下,你还有脸说别人?桑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桑子通气得险些喷出一口鲜血,却不敢蹦出半个字来,把一张憋得红了紫,紫了黑,肿起来的那一块油亮亮的,滑稽模样又让众人一阵低笑。   修士的逻辑,就是这般现实而冰冷,在没有足够利益的情况下,绝对不会与修为高出自己的人顶上。   那个凝气四层的女子不会与他这个凝气六层的顶嘴,而桑子通也不会顶撞一个凝气九层的人,无形之中,便分出了森然严格的阶层。   境阶是力量的体现,力量决定着阶层的上下。   就在这时,张原与高阳金二人言笑晏晏地走了过来,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倒让众人好一阵猜疑。   “诸位。”高阳金走近前来,朗声道:“此山乃此界之脊,又正处于合界的前夕,正是灵涌最为浓烈的时候,我等不可错过这一绝佳时机,当凿山开洞,在此苦修一段时日。”   闻言,高阳兰马上盘坐在地,尝试着采拮灵气,随后睁开双眸,欣喜的点了点头:“不错,正如族中前辈所说的灵力汇聚之地,是往日的三到五倍左右。”   “什么?竟然如此浓烈?那岂不是比族中的聚灵大阵还要厉害?”有人惊喜地道。   “那是当然,不然家族中怎舍得靡费巨资,送我等来此?寻找天材地宝是一桩,提升修为也是一桩,落下哪一样,三年后都得挨罚!”   “那错过宝物了怎么办?很可能不止我们这几个家族前来此界啊。”   “安心好了,这小地方穷乡僻野的,原本就没什么好东西,等到灵气滋养出来,再怎么也要一年半载之后了。”   “如此,那还真是闭关苦修的好时机!”   在众人议论纷纷时,张原默默无言,却将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心中。对他而言,这些人透露出来的每一段信息都堪称弥足珍贵。   原来在合界之时,两界的法则碰撞,大吃小,强吃弱,弱小那一界的法则便消散在天地间,加上天外灵气的灌注,会在短时间内形成一波极其强烈的灵潮,效果堪比最好的聚灵大阵,是可遇不可求的千年良机!   只是听他们言语中的意思,张原不禁陷入沉思:合界之事,在这些人看来似乎不是没发生过,莫非这一次,他们也只当作是两界合并,并不知道有若干世界一起掺和进来了?   这时,那个神色高傲的青年质疑道:“高阳师兄,你怎么和这个凡人走到一起了?”   高阳金瞥了他一眼,冷然道:“慕容柏,你是要教我怎么做事吗?”   慕容柏一向心高气傲,虽然仗着家族势力时常不服他,但明面上却不敢违拗境阶高低的规则,眼中闪过一道圭怒,低头抱拳道:“不敢,师兄言重。”   高阳金冷哼一声,宣布道:“这位张兄……张原,亦是同道中人,今后与我等一同行事。”   慕容柏也不是傻子,想起方才张原痛揍桑子通那一幕,眼中若有所思,不再说话,倒是高阳兰眼中满是诧异,只不过没有当场问出来。   当下众人四散开来,各自拿出兵器,寻找地方开凿洞府,隆隆巨声激起一阵阵雪崩,无数积雪往山下席卷而去。   张原回到原先开凿出来的山洞中,眼见四下无人,没人再来关注他,便掀开衣衫,只见胸前肋骨间,一道深可见骨的圆形创口赫然在目。   隔着这道伤口,能看到胸腔内有什么东西在起起伏伏,那是他的心脏,在砰砰跳动着…… 第106章 资质之限   张原内视己身,发现笼罩了整个肉身的道痕缺损了一块,正在缓缓恢复着,心中若有所悟。   那名凝气期的修士对自己攻击无效,根本原因就在于这些天地文字的神奇作用,完全抵御了这一层的伤害。而境阶更高的筑基修士则能突破这一阻拦,真正威胁到自己。   也就是说,对方给自己造成的伤害也是经过了一层消减,若是没有圣僧之体的保护,这一指就能要了他的命!   ……   戳出那一指后,高阳金看到张原流血受伤,第一个反应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随即,之前那种平等对待的态度马上消失,变得有些自矜起来。但也不像最开始那样漠然,显然把他当成了境阶低上一层的同道中人。   “你可知道,就是凝气初期的修士受我这一指,也必定肠穿肚烂而死?”高阳金轻松地道。   会受伤,会流血,那就代表此人并不是自己所想那样,不管什么修士都法不近身,无法伤害到他一丁半点。   为此,高阳金有些暗笑自己大惊小怪,古古怪怪的根骨多了去了,不可能会出现一个颠覆了修真大道的人。   不过,此子能无视凝气期的伤害,就连筑基期法术的伤害也减免了很多,虽然没有半点灵根,但靠着灵药扩展出来的气海,如果培养到凝气三层,那么接下来的行动,也许能起到不小的助力……   想到这里,高阳金便出言招揽,以一本和一瓶凝气丸相赠,同时要求他接下来的三年中为其效力。   张原一口答应下来,又索要了一些修真界常识方面的书籍,回到洞中后,双目中这才掠过一丝深刻的杀机。   他本就不是修真世界中的人,根本不在乎境阶之间的森严壁垒,对于高阳金“理所当然”的测试所造成的伤害,换作别的低级修士,可能还要感激对方的栽培之恩,但对他来说,这是危及生命的大事,足够在心里面深深的记上一笔。   默念佛经治疗了下伤势,待伤口开始收拢,张原睁开双目,看向地上那本陈旧的书籍,他以一种朝圣般的心情,郑重地翻开了它。   也许,这就是我仙路的开始?!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关于“灵根”的介绍。   有灵则仙,无灵则凡这几乎是一条铁律。   灵根看不见,摸不着,无形无实,也可以说整个人体都是灵根,它决定了修炼的速度、突破关窍瓶颈时所需的时间,以及你所能达到的上限!   人寿生而短暂,能否在有生之年突破一道道屏障,增益寿命,在仙途大道上走得更长更久,一切都看你的修为速度能否超越寿命的大限!   否则,人死道消!一切努力都化作一捧飞灰。   灵根差的人,后天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突破这一层桎梏,一切成就都会死死钉在大致的水平线上。   就是这样冰冷,而又无情。   但天道有缺,遁去其一,这“一”就是变数,就是各种机缘和奇遇。只要你遇到了,那你就抓住了这“一”的变数和生机。   灵根也有优劣,一般测试灵根,是观察其人的五行阴阳,这七样属性的均衡度与饱满度越是均衡,越是饱满,就是越优秀的灵根。   五行与阴阳,二者都是上佳的话,则为上三品灵根。其次则为中三品,最次下三品。   张原却是一品不入,完全没有任何资质,只有靠着芝仙的药效,才有了凝气三层的修为上限。   但,也只是上限,真要修到凝气三层,不知会用去多少时光。   ……   接下来的日子,张原在山洞中闭门不出,按着书上的的图解和口诀摆出五心朝天的动作,去感受和汲取天地间的灵气。   凝气期,是漫漫仙路的最初开端,一共需经历九层四关,才能晋入下一境阶。   从零到一层,为一关;从三层突破到第四层,为第二关;从六层到第七层,为第三关;从九层突破到筑基,为第四关。   每一关卡,都是一个瓶颈,特别是到筑基一步,更是一个大境阶的艰难过渡。能不能突破,多久时间突破,就完全靠灵根的优劣来决定了除了某些辅助阵法或天材地宝外。   一旦突破凝气期,这才标志着正式脱离了凡人的范畴,寿命大限也会根据灵根的不同,增加一到两百年不等。   随着时间过去,张原的意识彻底沉浸入天地之中,方才惊讶地发觉,原来看似无一物的空气中,竟然充斥着那么多的“气”。   凝气凝气,就是要采拮这些灵气,将其纳入自己的气海中,这就是他要面临的第一关卡。   只是他按着书上的口诀,尝试了许久,那丝丝缕缕的灵气倒是愿意听他指挥,缓缓地朝他飘来,只是在纳入气海的时候,仿佛像撞上了一层隔膜,大半部分灵气都逸散开来,只有极其细微的部分进入到气海中。   张原心中为之一沉,芝仙扩充的气海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照这样下去,没个一两年时间是走不完这一步的,这就是没有灵根的后果!   “难道……我苦苦修来圣僧和阳神的位份,对我帮助仅止于根骨上?”   他心中忽然一动,以阳神的视界去观望着周围洞府中那些人的情况,只见一条条粗细不等、小溪般的灵气涓涓而流,涌入他们的身体内,如果拿自己采拮灵气的量与其相比,那无异于一颗颗水滴。   张原又看向另一边,只见那人周围的灵气如同一条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地涌入他的身体中,是其他人的十倍不止!   忽然,那人若有所觉地看了过来,眼中有些迷惑,正是高阳金!   张原心中一凛,连忙收回视线,魂体归位,不敢再去窥望对方。   与这人相比,简直是蚍蜉与大山的区别!他一时有些灰心,前世种种碰壁又浮上心头。   但他的眼神很快重新坚定起来,抛下心头的杂念,继续采拮着天地间的灵气,哪怕速度只抵得上别人的万分之一!   若是自己都放弃,那未来再无转机可言。   ……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又是一个月。   张原趁着下山采买食物的时候,将高阳金赠送的凝气丸取出一颗,悄然弹入路边酒肆的一盘菜中,然后看着那人吃下去,再以魂体的视界细细观察,见到那颗药丸在胃中慢慢融化,变成一丝丝灵力散入整个躯体中,这才放心离去。   那人虽然没有开辟气海,灵力只能散入整个肌体内,却因此身体强健了许多,轻易染不得疾病。   回到山顶洞中,张原服下凝气丸,重复着一直以来的功课。   当药力散发开来,一丝丝灵力飞快地纳入气海中,他欣喜地发现,速度至少是亲自采拮的十倍以上!   只是不如天地间的灵力那般精纯,显得驳杂不纯。   靠着丹药来修炼,是许多灵根不足的修士无奈的选择,但这是下下之法,留下的隐患,会导致晋阶更加艰难,乃至完全断绝前路。   除非是天材地宝级别的材料炼出的上佳丹丸,则不会产生负面效用,这也是诸多修士趋之若鹜,不惜跨界而来的缘故。   至于这瓶凝气丸,自然不会是什么好材料炼制而出,高阳金虽说存了些拉拢之意,但也不会蠢到下太大资本,更多是抱着利用一番的打算。   这时,洞外传来一阵嘻嘻哈哈的女子声音,显然是有人耐不住清修的寂寞,出来闲逛了。   “你看这个凡人,真的在一本正经的修炼诶,笑死人了。”   那两个女子从洞口经过,发现正襟危坐的张原,不禁又笑了起来,嘀嘀咕咕的议论着。   “高阳大哥的手段就是厉害,一本路边摊上的普及功法,一瓶最廉价的凝气丸就收买过来了。”   “那还要怎么着,这已经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嘻嘻嘻……。”   二女渐渐走远,各种刻薄语言渐渐消散在空气中。 第107章 古镜神妙   半年后,在一颗颗凝气丸的作用下,张原气海中的灵力终于积累到足够的量,按着书上的提示,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股灵气从气海中钻出,向全身逸散而去。   此刻,他感觉到那一股灵气在离开气海时,轰然间化为无数条冰凉的溪流,顺着躯体内每一处经络流动开来,直到蔓延覆盖了整个身体,就像泡在一处冰潭中似的,有种凉凉爽爽的感觉……   在游走了一圈后,这些分散开来的溪流又渐渐合流在一起,万归千、千归百、百归一,汇聚成一股灵力的洪流重新回到气海中。   轰!   这一瞬,犹如从死寂的海底深渊,迅速浮上水面一样,阳光灿烂,空气新鲜,鸟语花香……   一层薄薄的污垢汗浆,从百万个毛孔中缓缓泌出,湿透重衣。   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仿佛直透灵魂深处的超然惬意,在此刻油然而生。   什么是大逍遥,张原总算略窥一斑。   就好像,一个人的整个身心,由于久处污泥烂水中而不自觉,骤然间得到清水冲洗而产生的愉悦,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的愉悦!   而晋入凝气第一层带来的欢畅和雀跃,更是这比喻的十倍以上!   凝气九层,每一层都旨在积累更多量、更高质的灵气,然后一层层的改造着身体,张原产生了这样的明悟。   虽然他更多仗着服药而成,留下根基不稳的隐患,但也总比原地踏步来的好。   就连当初直接服下千年芝仙,张原亦不后悔。如若考虑到未来炼成丹药,得到凝气九层的上限效果,而一直存留在身上的话,此刻还能属于他?   那些修真家族中,多的是没有灵根的后辈子弟。芝仙虽不算什么,但能把一个没有灵根的废材扩充到凝气九层的资质,也能让很多人动心了。   至少,眼下这批人就不会放过。   所以,当初若是抱着侥幸心理,冀图留待未来使用的话,别说凝气九层了,就是现在的三层亦不可得!   感受着气海中蓬勃的灵力,他竖掌往前空劈,灵气喷涌而出,化为一道光刃斩在山壁上,留下一道深达数寸的豁口。   仅仅凝气一层就有堪比武道罡气的威力!而罡气已是武道巅峰的标志!   这效果令他有些哑然,对后面的境界更添了几分向往之情。   这时,洞外又传来几声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你们看,整整半年时间呢,这人终于晋入第一层了。”   “真可怜,就算最差的灵根,三个月也够晋升了。”   “是啊,你不知道,每天看见他修啊修啊,我都替他着急呢,嘻嘻。”   “哟,心疼人家了呀,那还不赶紧献身去。”   “呸!要献身也是献给高阳大哥啊,这个凡人,你喜欢你献去。”   “骚蹄子,不要脸……。”   正说得起劲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长笑。   “哈哈哈哈……第七层!我终于迈出过这道坎了!”   听到这个声音,那两个女子面露惊诧,对视了一眼:“是桑子通!”   一个女子脸色嫉妒地道:“有什么了不起,不过一个小瓶颈罢了。”   “就是,照样废物一个,连个凡人都打不过。”另外一名女子附和道。   话刚说完,一股威压的气势突兀出现,扫遍了整个山顶,附近空气中的灵力骤然为之一乱,令二女的膝盖微微发颤,有种跪下的冲动。   “有人……突破筑基了。”一女艰难地道。   “是……是慕容柏!”   二女眼中又妒又恨,本来她们与慕容柏虽然有着差距,但还是算一个阶层的存在。却没想到,此刻对方骤然拔高了一个大境阶,摇身一变,成为了比拟高阳金的人物。   待威压消失,二女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纵身朝那处山洞奔去,远远传来二人的娇呼声。   “慕容师兄,恭喜恭喜啊。”   “慕容大哥,你太厉害了,小女子太崇拜你了……。”   ……   筑基,大不易。   一万个人中,也许只有一个拥有灵根。   一千个凝气期的修士中,也许只能出一个筑基。   凝气期,严格来说并不算修士,就像世俗中读书人的蒙学阶段一样,只能算一个牙牙学语的孩童,还称不上士子。   凝气九层,每一层都只是修真之前的预热和准备,只有站到了九层之巅,再奋力地往上一跃,成功地进入龙门之中,这才算一名正经的修士。   也正因如此,筑基难得,对于这些凝气的女修来说,无异于世俗中的女子见到多金多才又英俊的浊世佳公子,甚至更加惹人吸引。   另一边,高阳金缓缓睁眼,眼中却并无多少意外,显然之前便有所预料。   阴暗的山洞中,终于安静了下来。洞外寒风呼啸,不时卷进一些雪花。张原坐在一块大石上,神色半喜半忧。   喜的是仙途漫漫,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忧的是别人在这条路上走得更快更远,而自己前路晦暗,纵然有宝物在身,也不得不小心翼翼,一旦稍有不慎,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他唤出古镜,拿在手中照了照自己的脸,默默地对视着自己的双瞳,半响后,正要重新召回体内,心中忽地一动,灌入些许灵力……   嗡!!!   一声清鸣,异变突生!!!   古镜的镜面上,忽然间金光大盛,映照在那张措不及防之下,导致有些惊诧的脸上……   光阴之力,在这一刻忽然喷薄而出,将张原的气海笼罩在内。   而气海中的灵力,在金光的照耀下迅速沸腾起来,并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飞快增长着,   一层巅峰……二层……二层巅峰……三层……三层巅峰!   一缕缕精纯到极点的灵气在体内游动着,一步步改造着躯体,短短时间,他的修为像火箭般蹿升着,一直到三层巅峰……不,还差了一点点,那金光便骤然黯淡消失,显然里面存储的光阴之力已经用完。   对这一变化,张原目瞪口呆,额头上不知不觉地惊出一层薄汗!   他脸色一紧,连忙将古镜召回体内,神念飞快地梭巡着四周。   半响,他发现自己造成的动静并没有引来那些人的注意,方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   感受着气海中充沛的灵力,张原犹自不敢置信,短短时间内,自己的修为便远远超过了这半年的苦功!   怔了许久,他尝试着挥出一记光刃,只见石壁微微一震,哗啦啦掉下许多碎石来。   再看那道印痕,是前一道的数倍之深!   这时,他才确信自己真的提高了凝气第三层了,抬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对那方古镜的威能震撼不已。   鼻中忽闻一股腥臭,体表的污垢又多了一层,却令他生出一种空灵轻盈,似乎要飘起来的感觉,仿佛卸掉了一层无形的重压和束缚……   张原在这种轻灵欲飞的感觉中沉浸了许久,忽地心中一动,进入内视状态,观察着金光中的道痕,发现这些天地书写的文字似乎发生了一种难言的变化,似乎排列得更为紧密,显露出的神韵更为张目和玄妙。   还能随着境阶的提升而晋升?也就是说只要自己一直晋升下去,肉身对法术的抵御能力也会越来越强?   发现这一点,他心中有些意外的喜悦,如果说能够免疫来自低阶修士的伤害还算比较鸡肋的话,那么抵御同阶修士一定程度的攻击则是非常了不起的作用了。   简单的说,低阶无伤,同阶减伤,只有高他一阶的修士才能完全无视道痕的防护,给予他十成十的伤害!   而根据高阳金给他造成的伤害来看,圣僧位份等同于筑基境阶,随着他的境阶不断提升,高阳金对他的威胁也会一点点缩小,只要他能够晋升筑基,就大有希望报得那一指之仇!   ……   不计费字数   如果你们以为主角会走筑基-金丹-化神的老路就错了哈!   另外,请大家多多支持正版,微薄的订阅数据让人写起来都没激情啊! 第108章 下山   让灵力一连晋升二阶的,依然是溶解尸身,催生芝仙的那一面!   这猝不及防的变化,令他大大吃了一惊,这天地间怎么可能有这种逆天神物?就是灌顶之法也没这么便利!   张原定下心神,沉思了良久,将暗金色这一面定义为“逝”——让尸身腐化,让芝仙生长,令灵力暴增,这些似乎都是在光阴的力量下造成的。   他生出这样的猜想:死去的异兽,或者妖魔,普遍拥有的悠长寿命,令它们身上有一种与普通生物格外不同的东西,它可能是一种时间洪流下所催生出的岁月精华。   古镜将这精华吸收,失去了这种东西的支撑后,短短时间使得它们的尸身迅速腐化,就仿佛某些保存良好的古尸,一见了空气便迅速化作灰灰一样。   然后,这种岁月精华在古镜的影响下,变成了一种可以自由支配的力量,它给予芝仙数百年的岁月,瞬间成为千年宝药;当用灵力开启后,它又直接给予张原一种时间的催化,使得原本只有靠时间去慢慢采拮的灵力,以年月为单位,骤然间暴涨起来!   这方古镜,竟然如此神奇!   不过,他也明白自己的根基愈发不稳了。虽然这股暴增的灵力,远比服药来的精纯,完全没有那股驳杂的药力在内,但始终不是靠自己亲自得来的东西……   修仙路上可以走捷径,但也必将承受因此而带来的隐患!   而且,这条路上的层层关卡和瓶颈,古镜就没法给予自己任何帮助了。   比起只需要时间就能渐渐完成的积累,这些境阶上的瓶颈显然更加困难——抄写一篇文章容易,要领悟其中的意蕴,做到融会贯通,则难上许多。   但他也有些疑惑,如果以时间为单位的话,古镜中残留的光阴之力虽然不多,但也不止几年时间才对。   莫非,提升修为和提升药材,时间耗费的比例不同?   张原粗略估算了一下,发现提升修为耗去的光阴之力,差不多是提升药材的十倍左右!   “看来要找机会补充了,也不知道那些妖兽身上有没有这样的东西可供汲取。”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上,那枚来自国师身上的戒指,尝试着灌注灵力进去,却发现那股力量被弹了回来,仿佛两个原本静止的齿轮,被自己的灵力触发后,便朝着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转动,然后牢牢的卡死在一起,也封锁了里面的空间!   张原心中有些意外和惊喜,如果判断没错的话,这戒指竟然是传说中可储存许多物品的空间戒!   只是,筑基修士的东西果然没那么容易到手,这大约是一种灵力之锁,死死地封住了戒指内部的空间。   他研究了一会,发现不得头绪,便暂且放到一边,再度沉下心来修持着,只是靠着芝仙开扩出来的气海,在修到三层巅峰后,就只能止步于目前这个程度,再也无法容纳更多的灵气了。   慕容柏的成功筑基引发了一阵喧嚣,但很快再度寂静下来,就连那两个耐不得清修之苦的女子也没有再出来闲逛。   时间,又过去了三个月,合界引发的灵**涌也渐渐平息下来,充斥天地之间的灵气一天天减少,很快就恢复到原来的三成左右。   张原每日呆在粗陋的山洞中,除了坚持不懈地排出体内的驳杂药力、巩固着当下的修为外,也在这段时间内好生恶补了一翻修真界的常识,记下了各种灵物的功效、异怪妖灵的种种记录,以及修真境阶、法器法宝等等……   这天,落日峰顶上的每个人同时收到神识中的传音,便知道闭门苦修的日子终于结束,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在各处寻觅各种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的天材地宝!   大半年的苦修,令这七个人的修为普遍上了一个台阶,人人神色振奋,摩拳擦掌,相互对视了一眼,充满意气昂扬之色。   高阳金略略打量了下张原,点了点头,脚下忽然多出一把灵光四溢的大剑,箭一般冲出悬崖,往山下斜斜滑去。   慕容柏冷笑一声,自然不甘其后,依样踩着一把剑冲了出去……   高阳兰感应到张原身上的气息,美眸中略带惊异,显然有些出乎意料,但想到这段时间的灵潮如此猛烈,这进度似乎也说得过去,便跟着往山下掠去,只是没有飞剑,靠着灵力处于半滑翔状态。   一干凝气期的人也是如此,很快就化为一个个黑点,迅速远去。   张原观察了片刻,随即尾随其后,尝试着不用轻功,仅仅御使着灵力操控身形,在皑皑白雪之上低空滑翔着,在一开始的歪歪斜斜后,他很快几掌握了其中平衡,只是落地借力的频率比别人高上许多。   一个时辰后,八个人先后抵达山下采药人组建的小镇,只见这处昔日里车水马龙,行商络绎不绝的地方变得寂静冷清,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路上积雪堆起厚厚的一层没人清扫,许多房屋坍塌下来也无人修缮,看上去像是废弃了的样子。   高阳金皱了皱眉头,手掌一摊,凭空出现一个罗盘,在上面观望了半响,方才神色凝重地道:“此地的灵气有渐增的迹象,估计将有地宝出世,只是力场紊乱,无法辨清具体的方位。”   有个女子神色欢欣地道:“太好了,跟着高阳大哥运气就是好,刚一下山就撞上了机缘。”   高阳兰细心些,闻言蹙眉道:“怎么会力场紊乱?莫非此地风水有问题?”   力场,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在修士眼中,万物皆有“力”,山有山力,水有水力,地有地力,只不过大多数时候都非常微弱,令人难以觉察,只有在某些特殊的时候,这种“力”会突然暴增,产生一种无形的影响。   若是在人力的施为下,干涉和影响这种“力”,那就是平常所说的布阵;若是在天地之力的鬼斧神工下,自然而然形成的阵,便俗称为风水。   高阳金没有马上回答,跃上一处较高的房顶,细细目测了一番,方才跳下来,摇了摇头道:“风水没有问题,也许是合界的影响。”   慕容柏有些不耐地道:“那怎么办?留在这里,万一空耗时间,岂非愚蠢之极?若是离开,万一宝物出世,被其他家族得到,我等岂不为人嘲笑?”   高阳兰眸中微动,轻启朱唇,柔声说道:“慕容师兄不用着急,不如我等在此等候几天,若是还没有结果,再离去也不迟。”   虽然话中的语气非常恭敬,但她心中实则五味杂陈。   三个月前同为凝气阶段的人,一转眼便高出了一大境阶,令她不得不改了称呼,老老实实叫一声“师兄”。   这还是他们这几个家族相互之间一直通婚联姻,为了不至于混乱辈分的考虑。若是在外界或者宗门之中,面对高出一个大境阶的修士,可是要尊称一声“前辈”或“师叔”的!   看到这名往日里清冷十足的女子温言软语的样子,慕容柏的心底说不出的舒爽惬意,顿时觉得一切苦修都是值得的,当下便略显轻佻地道:“兰妹子既然这么说了,那当然是大大有理的,就这么办吧。”   说完,得意的瞟了一眼高阳金。   高阳兰眼皮低垂,仿佛没听出话中的调笑之意,也看不出心底在想些什么。   这时,街道那头忽然传来一声尖锐地惨叫,撕开了小镇中死寂的氛围。   感谢河润、悠哉与常大王和天狮座的打赏,其实每次接到你们打赏都很惭愧,生怕这本半死不活的书哪天就写不下去了。 第109章 废镇 一   听到这声音,众人神情自若,不紧不慢地了走了过去。   很多对于凡人来说的生死危机,于修士而言不过是一挥手的事情罢了。   街道上很是凌乱,大堆大堆的杂物留弃在路旁,时不时出现一团团可疑的黑色凝固物,甚至是一块快带着头发的头皮碎片,却又没留下任何尸体,只有一些零碎破烂的衣物,显出当时的悲惨场景来。   如此偏僻的小镇也难避此劫,可想而知,在大魏的腹心地带又是何等模样了。   众人来到一处院落外,正好看到一个膘肥体壮的妇人,将一具血糊糊的尸体从地窖中拖出。   看样子,这两个人在地窖中躲过了一劫,却不知道为什么相互残杀起来,也许为了食物,又或许是别的利益争执。   那妇人抬头看见院外人影,手上动作顿了一顿,待看到张原时,双目中射出深深的仇恨,执着一把雪亮的牛耳尖刀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神情癫狂地大骂道:“狗贼,你怎么还不死?!”   “啧啧,这儿的凡人挺彪悍的啊。”桑子通意有所指的嗤笑道。   “死啊!!”尖刀朝张原当胸捅来,一众修士漠然地看着,像看一场闹剧。   砰地一声脆响,张原弹出一丝灵力,击落这妇人的武器,却没有更进一步动作,希望对方知难而退。   只因他看到了地窖盖板中的缝隙内,一双恐惧而绝望的小小眼神,这个曾经端送热汤给他的小姑娘,令他回忆起自己幼年失去母亲,在满是敌意的环境中,胆战心惊地成长起来的往事。   世间无母何恃?我已失去母亲,又何必再令他人失去怙恃?   张原转身离去,一干事不关己的修士更是毫无兴趣地离开,在附近寻了一栋尚且完整的客栈,找了几间还算干净的房间住了下来。   “暂且住下吧,最好不要独自走远,此次跨界而来的家族不少,以免遭到伏击。”高阳金吩咐道。   众人没什么意见,各自找了房间,勤奋的已经开始继续修行,此时的灵气虽然大不如前,但也残留了些余波,胜过以往的环境。   半夜时分,正是四野无声之时。   黑灯瞎火的房间里,张原正在盘膝打坐,巩固着当下修为。忽然,一个人影站在窗纸外,轻轻叩响了窗栏。   咚、咚、咚……   张原睁开双眼,低声道:“谁?”   “速来,速来,有要事相告。”窗外的人压低了嗓子,也听不出是谁的声音。   说完,无声地离去。   张原走下床榻,正要开门走出,冥冥中的灵觉忽然掠过一丝古怪,不由停下步伐,思量了半响,却又转身回到榻上,继续着方才的功课。   半刻钟后,窗纸上再度映入一个人影,轻轻叩响三声,声音略显急促。   “何以迟迟不来?此事当紧!”   张原不动声色地道:“你是谁?”   说着,以阳神的视界往外窥去,却看到窗外一个人都没有。   再用肉眼一看,窗纸上的人影也消失了,以他的灵敏感官,竟然无法察觉到对方的行动。   他也无法感知到其他七个人,不然也能推断出是谁来找他。   虽然大家都住在这所客栈内,但这些人似乎有了警戒心理,施出了遮蔽自身的法门,即使是神魂的透视也不能看到对方。   霎时间,偌大一所客栈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   对方一共也就说了两句话,且压低了嗓子,似男似女,根本无法分别出身份,并且用辞有些奇怪,似乎……似乎有些古老。   想了半天不得要领,张原便不去理会,再度浸入修持的世界。   这一夜平静的过去。   第二天一早,张原走出房间,只见另外几个人的房门紧闭,显然修士的日子是不分白天与黑夜的。   住了大半年的山洞,纵然尘埃不沾身,体内泌出的污垢却一直没能彻底清洗,这时便脱去上衣,从井里打了桶凉水擦洗了一番,随后捡起一根树枝舞起剑来。   但凡有闲,每日的习练他一直不曾中断过,除了发自内心的喜爱,大概就是前世摸爬滚打的十年中,为了提高实力继续活下去,才渐渐形成的习惯。   “吱呀”一声,一扇门推开来,一个女修走出屋子,瞥了一眼张原精赤的上身,看到他那身匀称鼓贲的肌肉,不禁眸中一亮,莲步轻移,走了过来。   “这位小哥,如今你也是修士了,还练武做什么?”   “不过你这身子真好看呢。”这女子捂嘴轻笑道。   修真家族的女子大多轻浮放荡,在晋升的压力下,与人梅开几度是常有的事。只是她从没见过哪个修士有这样劲爆的肌肉,苦修了大半年的寂寞,心中压下的春情忽然荡漾开来。   张原丝毫不去理会,舞完一趟剑招,朝大门口望了一眼,只见门缝处一双大大的纯净眼眸正在窥探他,见到他发现了自己,眼中瞳孔一缩,似乎非常恐惧,飞快地跑开了。   女修见他一副沉默冷淡的模样,心中不禁恼怒起来,却又不肯服气,暗道老娘姿色在族中也算翘楚,你一个刚成为修士的凡人竟然无视本姑娘?   当下贴近张原的身后,葱葱玉指轻轻抚摸他的后背,用着柔媚的语气说:“舞剑有什么意思?舞棍岂不更有乐趣?想不想……在奴家身子上舞一趟棍法呢?”   张原的身体僵了僵,沉声道:“我对庸脂俗粉没兴趣。”   说着,转身往屋内走去。   女修闻言错愕,急忙往井中一照,只见姿容秀丽,气质不俗,就是许久未曾打扮,有些杂乱了,哪里是什么庸脂俗粉了?   能成为修士的女子,只要不是丑到了家,哪怕姿色普通些,也能在灵气的滋养下渐渐变化,蜡黄会变得白皙,粗糙会变得细腻,气质也会一天好过一天,到了后面的境阶,更能调整骨骼与五官。   这女修听他出言阴损,以为是嫌弃自己未曾妆容的关系,即便是修士也脱离不了三分长相、七分妆扮的怪圈,于是轻哼一声,挑逗般笑道:“那今夜来我屋子,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凝脂仙粉。”   随即又冲着他的背影挑衅道:“你要敢不来,奴家就去你房间,跟你斗到天亮!” 第110章 废镇 二   “啧啧啧,陈灵玲,你的口味真是俗不可耐啊,竟然勾搭上一个凡人了。”   不知什么时候,桑子通站在了房门口,不屑地冷笑道。   “看你那蛤蟆样,就是凡人也比你好。”陈灵玲小嘴一扁,丝毫不让地骂了回去。   “你……哼,真是丢了你陈家的面皮!”桑子通气得走回屋中,大力摔回房门。   见到对方这么快败阵,陈灵玲颇有几分无趣,又去敲了敲平日里交情甚好的一个女伴的房门,结果半响无人回应,便当作对方沉浸在修行中,恨恨地嘀咕了一声“无聊”,神色恹恹地回到自己房间。   客栈内的短暂生气戛然中断,再度恢复了死寂的氛围,不知不觉中夜色再度降临,渐渐深沉。   咚、咚、咚。   窗棂外站着一个人影,传来三声敲击,屋中娇艳如花的陈灵玲闻声一喜,正要解开房门的禁制,却又拿捏着架子,轻哼一声道:“谁呀?”   “长夜漫漫,难以入眠之人。”一个声音低沉地道。   陈灵玲懒洋洋地道:“哎……你不是嫌人家是庸脂俗粉吗?来找我作甚?”   屋外忽然没了声音,人影也不见了,陈灵玲心中一恼,暗道这人怎么那么没耐性,便跳下榻来,解开屋中禁制,推门而出。   “小哥儿,别那么快就走……。”   这时,云层中忽然连连闪过几道电光,照得客栈内外一片雪亮,也划过陈灵玲骤然放大的瞳孔中……   后半夜,天空中飘飘洒洒地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在黑暗中浸润着、发酵着。   咚、咚、咚。   窗外,再度传来三声敲击,一个侧面的人影映在窗纸上。   张原阖眼不动,恍若未闻,看似如老僧入定般古井不波,实则以神魂视界往外窥探,见到窗外之人正是那陈灵玲。   见他不作声,窗外之人娇嗔道:“小哥儿,奴家来陪你了,快快出来,我俩寻个地方快活去罢。”   张原闭着眼睛,沉默顷刻,然后随口答道:“既要快活,还是高一些的地方才够酣畅,你先去落日峰顶等着,我随后就来。”   这话一说,窗外的人影立马消失,再度恢复了寂静。   一夜无话。   第二天,张原走出房门,长长地吸了口雨后的新鲜空气,在院中再度舞起剑来。   舞完一趟剑招,他忽然对着大门处招了招手,道:“光看是没用的,来,我教你。”   门外的人后退了几步,正要跑开,心中却又挣扎起来,犹豫了半响,终于还是走进客栈,隔了数丈的距离,一双大眼睛充满恐惧地看着张原。   张原静静地凝视着这个小女孩,不容置疑地道:“过来。”   大半年不见,这女孩个头长高了些,却显得有些营养不良,干干瘦瘦的。   只是她看着张原那双幽深的瞳孔,心中再度浮现出父亲舅舅那干瘪尸体的恐怖模样,以及山脚下杀戮的猩红,眼中的惊惧骤然加深,使劲地摇了摇头,一双脚再度往后移去。   张原既不出声,也不阻止,只是静静的瞧着她。   他看得出这女孩眼中的渴望是什么,这与他一模一样,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都充满了对力量的无比渴求,为了自身安全感孜孜不倦地提升着实力!   张原有债必偿,不管是善债还是恶债。他自认对这小姑娘有所亏欠,便愿意授她一技傍身。   但若是对方克服不了心中恐惧,那么他也会听之任之,不会再多说多做什么。   虽然她只是个孩子,但这世道和命运,是不会因为年龄而区别对待的。   这女孩子的双眸中全是挣扎,一边恐惧着那夺去自己亲人的杀人技法,一边又渴望着那一抹连斩十数人的雪亮刀光,想到这大半年的担惊受怕,忽然就鼓足勇气,颤颤巍巍地靠近了张原。   “你叫什么名字?”   “许……许雪。”   “想要习武?”   “是,是的。”   “那就不要怕,心里面有了畏惧,这武练出来也没用。”   许雪干巴巴的小腿打着颤,却重重的点了点头,仿佛也在给自己打气。   张原抚了抚她的头顶,原先顺滑的头发变得干巴巴、油腻腻的,显然这些日子没少吃苦头。   随即,掌上使出灌顶之法,将自己一成真气注入对方体内。   一成已是极限,再多就有危险了,有了这份种子,对方很快就能上手无相功法与剑招。   许雪只觉得头顶有一股温暖的力量渗入体内,抖抖嗖嗖地身体顿时平静下来,一双大眼微微闭着,仿佛很是享受。   但下一刻,她眼中便浮出痛楚之色,不由低低的呻吟起来。   张原从头顶挪开手掌,神色淡淡地注视着这个小女孩子,用着禅音说道:“记住,学武是为了驱除自己心中的恐惧,也要让别人害怕。如果技不如人,可以掉头就跑,但心里勇气却不能跟着跑掉,要做到无所畏惧!”   在禅音的影响中,看着女孩渐渐变化的眼神,张原知道种子已经埋下。武艺不能护她一世,却能令她多少有些护身之力,至于种子能不能发芽开花,就看她自己有没有那份机缘了。   修真大道,除了资质,就是心性为先。   他不能给予她资质,却能埋下一份心性的种子。如若有朝一日,她也能走上了这条道路,现在这种畏畏缩缩的心性将会成为最大的拦路虎。   心性,是不分武道或仙道的。   无所畏惧这四个字里面包含了很多东西,也是张原对记忆中无数代道人若干执念的总结。   这天不可畏!   强者或神佛亦不可畏!   失败不可畏!   逆境或绝路亦不可畏!   在如履薄冰中勇猛精进,在不断求索中乘风破浪!   张原把无相心经的心法口诀让对方死记了一遍,几个时辰后,看着对方已经记忆无误,又细细讲解了一遍修习的流程和需要注意的地方,让她打坐吐纳了一遍,这才吩咐道:“明日来习剑吧,我随时可能离开,能学得多少就看你自己了。”   许雪乖巧地点了点头,往外跑了两步,随即又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低声道:“谢谢师父”。   张原摇头道:“我虽授艺于你,却不是你师父。”   许雪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往院子外飞快地跑去。此时,她对张原更多是敬畏,心里面还没什么仇恨,毕竟年纪太小,心胸还浅。   而且不曾亲眼看到自己的父亲死在他手上,心理冲击没那么大,被母亲灌输下产生的些许仇恨也在这大半年的恐怖遭遇中化得一干二净。   张原往回走了几步,看了看那几扇紧闭的房门,见昨日那个女子没有出来生事,心中隐隐生出不安,却也没有多想,再度回到房中。 第111章 午夜怪状   第三天,午夜。   无星无月,无灯无火,浓重的黑暗覆盖了整个镇子,室外寒风呼啸,吹得窗纸啪啪作响,时不时传来一两声木头摩擦的吱呀声,仿佛鬼怪在呻吟。   忍受枯寂,是每个修士不可或缺的心态。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下,大多数人在这三天中也是足不出户,默默修持着,仿佛能够一直修到天荒地老。   笃、笃、笃……   诡异的叩击声再次响起,只是由敲窗变成了敲门,不轻不重,仿佛一个彬彬有礼的访客。   黑暗中,张原端坐不动,既不出声,也没有任何动作。   笃、笃、笃……   门外再次传来敲击声,张原仍旧恍若未闻。   笃、笃、笃……   来客仍不放弃,坚持不懈地敲着,仿佛没人打开这扇门便一直敲下去。   只是,在张原的阳神视界中,门外空无一人,哪里有什么来客。这诡异的敲门声,仿佛来自于一只无形的鬼魂,在觊觎着生人的血肉,只要大门一开,便会一涌而入!   这时,敲门声开始大了起来,越来越用力,节奏愈发急促,好像已经等得急不可耐,焦躁不安。   到了最后,房门被震得簌簌直颤,外面的“人”从敲门变成拍门,从拍门变成撞门,似乎下一秒就会破门而入,将张原撕得粉碎!   这么大的声音,却一直没有惊动分散在客栈中的另外七名修士,也许事不关己,充耳不闻;更或许是已经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这令人发毛的声音,一直持续不断,仿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若换作一个心志稍弱的人,恐怕已经无法忍耐下去,豁出去开门一拼了!   张原始终不为所动,心中进入一种宁静淡泊的状态中。   不惧,亦无怒,任凭敲得个泼天般巨响,也不能干扰到他半分。   拍打声一直持续了两个多时辰,随着最后一声落下,便毫无预兆的中止了,仿佛来客已经放弃离开。   空气中重新恢复了幽静,连风都停了下来,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至始至终,那扇薄弱的木门始终牢牢地矗立在那里,将室内室外隔绝开来。   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敲门?   这段时期应该只有邪灵妖兽出没才对,但这二者都逃不了他的法眼,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这样无踪无影地骚扰人?   张原睁开双眼,无声无息的走至窗前。黑暗自然阻挡不了他的视线,屋外的一草一木皆清晰可见,满是灰尘的地上,除了他自己的足迹外,就再没有另外的痕迹留下了。   忽然,眼前有什么东西动了一动,他低头一看,一扇搁置在桌面上,有了些锈迹的铜镜中,一张恶形恶状的脸,正瞪着一双泛着幽光的双眸死死盯着自己!!   这一瞬,张原毛骨悚然,下意识地往背后一看,什么也没有,再回头看向铜镜,却听见对方戛戛尖叫:“你骗我!你敢骗我!!”   砰!   一指灵力射出,将铜镜击得四分五裂,散落得一地都是。   那张脸也随之消失,仿佛刚才的景象只是他的幻觉。   张原怔了片刻,忽而失笑一声,回到榻上继续修炼。   “似乎非常的……是蠢呢,还是单纯呢?”   昨日深夜,他早就发现那女修有些不对劲,便随口胡诌,让对方去落日峰顶等待,本意是敷衍一下,却没想到对方信以为真,看样子真的跑去山顶了。   ……   翌日清晨,在一道神识的提示下,众人从修炼中脱离,纷纷走出房门。   除了张原外,高阳金、高阳兰、慕容柏、桑子通和另一个男修聚集到院子里,却不见包括陈灵玲在内的两个女修现身。   众人均觉古怪,筑基修士的召唤不可能听不到的,就算处于修炼的紧要关头,两个人也不可能恰好同步。   高阳兰皱了皱眉,发现其中一扇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用上禁制,并走上前去,推门一看,屋内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也没有。   “这是陈灵玲的房间,莫非她俩同住一屋?”   想到二人交情不错,倒不是没这可能。   高阳金只好探出神识,观察另外一间屋子,神色却更为古怪,当下一言不发地强行摧毁那扇房门,果然,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这下,众人都有些惊诧了,纷纷运起神念,往四周梭巡着,却无一结果。   看到二人失踪,张原心中微震。他想到这三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以及昨日夜里那女人,开始他还当作是某些异怪幻化而成,前来诱使他放荡,并非是真人。   现在看来,难道并非幻化而成,而是直接上身?又是什么东西,能上得了凝气期修士的身体?   高阳兰发现他脸色不对,出声问道:“张原,你可是知道什么?”   一旁的桑子通忽然拍了拍手掌,故作恍然的样子道:“对了,前日我看见他与陈灵玲在一起,两人勾勾搭搭的,你肯定知道她们的下落!”   听到这话,五人目光狐疑地望向张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原平静地道。   慕容柏目中有些阴沉,话里就带了些警告之意:“你若是做了什么,趁早说出来比较好。”   “不错,她们二人都是陈家的千金,随便玩玩没什么,却不是你可以妄想的。”高阳兰俏脸上一派冷然。   张原本待说出这几日的异状,这下却不想说了,淡淡地道:“一个凝气六层,一个凝气五层,屋外又有禁制,我一个凝气三层又怎么奈何得了她们?”   桑子通不阴不阳的道:“你那身古怪体质,谁说得清楚?法不近身啊,啧啧,真厉害。”   “就算如此,难不成她们连弄出点动静,以此来通知你们的能力都没有?”张原不疾不徐地道:“更何况,我什么法器都没有,根本不可能一击之下就让她俩失去意识。”   凝气期的修士,空手的情况下只能凭借体内灵力发出攻击,模式相当单一,除非有法器在手,对敌的手段才能多样化。   众人脸色稍霁,这么一寻思,二人的失踪,确实不太可能是这个刚晋入凝气期的土著能够办到的事。   桑子通还是不依不饶,阴声挑唆道:“那可不一定,赤身袒露,颠鸾倒凤之时突下杀手,是谁都不会料到的事。可怜陈家两位妹妹,还不知道什么是人心险恶啊。”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又有些怀疑起来。   张原突而一笑,“嗯?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这么做?”   桑子通连连冷笑道:“这还用说?贪图法器丹药,谋财害命,这种事还少见?”   “这么说来,我第一个想弄死的就是你。”张原微笑着道。   桑子通不屑地道:“弄死我?来啊。”   自从他知道张原并非绝对的法不近身后,加上成功突破一截小关卡,晋入凝气七层,术法威力大了至少一倍,便信心满满,早想找机会出手教训他了。   桑子通话音刚落,便看到一只巨大的拳头飞快砸来,他也不是没有准备,左手立刻浮现出一个盾牌,右手挚着一把法剑狠狠刺去……   “死!!”他嘴角刚噙出一丝得意的微笑,便僵在脸上。   砰——轰!!!   一声脆响,一声爆裂!   剑折!盾碎!   一只携带着磅礴巨力的拳头,轰然击在桑子通的下巴上,在其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将其打得侧身飞起,在地上一连翻滚了十几圈,把一路上的水缸、石槽、木架通通撞翻,噗地一下吐出一嘴断牙……   “唔科恁!!”桑子通晕晕沉沉,含糊不清地嚷道,心中几乎发疯崩溃!   这怎么可能??无视灵力的攻击和防御都算了,怎么可能连法器都给他一下打坏?   他却不知道,凝气期修士的法器,为了让使用者操纵更加便利,用来铸造的材料,主要偏向于亲和灵气、便于发挥的功用,至于物理上坚固性,那不在考虑之列……   有哪个修士拼斗,会不用灵力用拳头的? 第112章 新客   当张原的鞋子再度踩在桑子通脸上时,一行浊泪从他眼眶中缓缓滑落下来。   此刻,他是心丧若死的,旁边一干凝气期修士同样心有戚戚焉。   任谁苦修了那么多年的成果,却被一个土著新晋轻而易举的一脚踩烂,这样的心情着实无比操蛋。   就连一向清冷的高阳兰,脸色也有些发青。   她虽是凝气九层,与桑子通相比高出不止一筹,但面对这样摧枯拉朽的攻击,实在没有半点信心。   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起同一个想法:这样的怪胎,还好没有灵根啊,不然以后还得了?   “好了,不要再纠缠此事,速速远离此地吧。”   高阳金面色有些难看,但更多的原因是为了两个莫名失踪的女修,虽说是来自别的家族,但这样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日后他也难以交代。   而且,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地掠走二人,修为要高到何种地步?   ……想想都有些发寒。   修士最忌讳与对手无谓的死拼,更何况是远远胜过自己的强者!   在高阳金的带领下,一行人匆匆撤出这座废弃的小镇,只是刚刚走了几步,便撞上三个脚踏飞剑的修士从镇外飞来。   能御剑而行者,至少也是筑基以上的修士!   高阳金与慕容柏对望一眼,纷纷释放出自己的气息,浓烈的灵力将空气都蒸腾得扭曲起来。   在极有可能敌对的情况下,面对同境阶的修士释放自己的威慑,这是一种避免无谓争斗的有效方式。   “敌三我二。”慕容柏传音道,他神情有些紧张,毕竟是刚刚筑基不久,常年身为凝气修士的心态还未完全消褪。   “无须紧张。”   高阳金的神色则淡定的多,比起对方三个筑基而言,虽然自己这边的四个凝气修士完全算不上战力,处于劣势,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就算打不过,他也跑得掉。   慕容柏低哼一声,没有说话,心中则暗自懊恼对方像训晚辈一样的口气。   “哈哈哈!我道是谁,原来是高阳家的小家伙!”   一个粗豪大汉从剑上跳了下来,足足十来丈高的距离,将地上的石路踩得碎裂了一大片。   高阳金抽了抽眉头,不悦地道:“原来是申屠兄。”   言下之意便是提醒对方,我们是同一境阶,不要随便乱冠称呼。   一旁的慕容柏心中倒是有些暗爽,很是乐意见到高阳金吃瘪。   申屠烈此人看上去就像一个江湖豪侠,完全没有半点修士的气质,向他打量了几眼,开口道:“啧啧,小高阳啊,你怎么还是筑基中期呢?这样的速度可赶不上俺,半年前就是筑基后期了,哈哈!”   慕容柏嘴角抽搐,心中几乎笑到爆:小高阳?小羔羊?高阳金啊高阳金,平日里你不可一世,没想到也有今天!!   高阳金面上红潮一闪,咬了咬牙,决定忍下这口气,无视对方的挑衅,转向另外二人道:“这两位是?”   “在下莫文远。”   “在下莫文惜。”   “原来是莫家兄妹,久仰。”高阳金松了口气,总算是两个筑基初期,心中压力稍微轻了一些。   申屠烈笑眯眯地道:“小高阳啊,你们在这旮旯地方做什么呢?”   高阳金皮笑肉不笑地道:“这话该我来问申屠兄才是,不知三位来这偏僻地方,有何贵干?”   申屠烈正要答话,镇外传来一阵破空声,众人回头一看,竟然又是一群修士朝这边赶来,数量不下十来位,有筑基境也有凝气期……   “白月宗真传,武行天见过诸位!”   两名筑基修士朗声致意,在十余名凝气期同门的衬托下显得声势不凡。   二人对视一眼,均觉刚才的话题没必要继续了——显然齐聚此处不是什么巧合,而是这个地方隐藏的东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高阳金眼中浮上一层凝重之意,显然知道这两名宗门真传弟子的名气,倒不是说在实力上就胜过申屠烈了,而是宗门出身的修士与他们有着本质的不同。   宗族中的修士,往往是聚族而居,从数量庞大的直系或旁系子弟中挑选资质上佳的孩子,根据灵根的优劣来分配资源进行培养,在亲情和血缘的纽带下,在这些子弟拥有自保之力前,极少会让他们出去打生打死。   而宗门则大大不同。   哪怕是正道宗门,都有着一套成熟的竞争和奖惩规则。   资质,只是决定能否入门,入外门还是内门的区别,而这二者的区别,只是每个月固定给予的资源份量有一定差别,仅此而已。   而这份固定资源,也要在当月内相应地完成一定的任务,或者给予宗门足够的贡献才行,不然就会面临惩罚,重则逐出宗门。   这份资源多吗?不多,也远远不敷使用。   所以,天下的宗门弟子远远没有家族出身的那般好命,从入门始,与同门争,与外人战,与妖魔斗,一步一淌血,十步一伏尸,在残酷和恶劣的环境中渐渐成长起来,其中的佼佼者才能获得真传之位,真正获得资源上的倾斜,从庞大的宗门猎获中分取一杯羹。   这样的人,杀伐手段和心性都是一等一的强悍。   而宗族出身的修士,也最不愿意遇到这样的人。   高阳金和慕容柏嘴中都有些发苦,原以为来到这方小世界是件再轻松不过的美差,怎么这些饿狼也跟来了?还好死不死的都盯上这个地方!   当下勉强与对方寒暄起来,说一些口不应心的话,便一同往镇子里走了回去。   至于离开此处?   这么多人都盯上这个地方,肯定有什么稀罕宝物出世,难道不留下来分杯羹?纵然宗门弟子强悍又如何,五个筑基难道还怕两个筑基不成?   至于二人莫名消失的诡异之处……现在这么多人扛着,又何必担心落到自己头上?   武行天筑基后期,孙英彦筑基中期,前者是一个胡子拉渣的中年人,看似落魄书生,完全没有名字中的威武霸气,后者倒是一个英挺青年,气质不凡,引来许多女修的注意。   “你走错了,这是我的房间。”   一行人各自散开,寻找落脚房间时,张原拦下了一个穿着宗门服饰的弟子。 第113章 行道之难 一   “不,我没走错。”那人斜着眼打量着他,说道:“这就是我的房间。”   张原面色平静地道:“你这是要强行抢夺么?”   那人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一脸戏谑地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区区三层的小家伙?”   “你的意思是谁的拳头大,这间房就属于谁?”张原反问,负在身后的拳头在慢慢收紧。   “我不知道你是谁家的子弟。”那人的脸冷了下来,像看死人一般看着张原,“但你何其愚蠢,竟然以区区三层的修为,与一个九层巅峰讨论拳头大小的问题,莫非你家长辈没有教导过你,学会对强者保持敬畏?”   “强者?”张原莫名一笑,“你明显不是。”   “你找死……”   那人眼芒一厉,正要动手,忽然神情一愕,似乎收到神识传音,然后不甘地望了他一眼,冷笑着离开,竟然把房子让了出来。   这时,周围关注着此处的修士,纷纷向张原投来各种奇怪的目光,更多是一种讥讽和玩味,显然认为他是胡吹大气,以及没能够得到应有教训的遗憾。   “咦?”不远处的落魄中年人,看着张原的目光明显有些惊讶。   “武兄?”孙英彦发出疑问。   武行天摇了摇头,示意无碍,恢复了落落寡欢的模样,一个人走进房内。   对他的做派,孙英彦早就见怪不怪,只是望着高阳金与申屠烈处冷笑了一声。   而武行天的神识却悄然探出,梭巡在张原身上,目光露出几分兴趣之色。   “似乎是一种……法则之体?有趣得很啊,那些破落户中也能出现这样的子弟?”   当夜,张原的房外没有再响起敲门声,不知道是畏惧人多,还是找上别的修士去了,短时间内也不得而知。   第二天清晨,一处寂静的竹林中。   “啪。”   一颗石子打在许雪的背脊上。   “腰臀一线,重心下沉,不要前倾,也不要后拱。”张原呵斥道。   “是。”许雪吃了教训,继续挥舞着手中的竹剑,一板一眼的练习着。   过了一会,一颗石子又击打过来,正好打中了小女孩胳膊中间的麻筋上,痛得她眼泪汪汪的。   “手伸那么长做什么?卖弄花俏?力不可尽,臂不可直,剑不要离身体太远,要做到随时能够回防。”   “是。”许雪咬着牙,忍着痛挥汗如雨。   这两日,张原每天都会抽出一半时间操练着这个小女孩,稍有不对,动辄打罚,就如同前一世,无相子对待他的方式一模一样。   若非如此,他的武功也不可能进展得那么快。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子尽快地扎下生存的根基,在这剧变之世尽可能的生存下去。   半响后,张原板着脸喝道:“停,过来。”   许雪乖乖停下,气喘吁吁地走了过来,一双大眼忐忑不安地望着他,里面少了很多原先的怯弱,渐渐有了一丝坚强之意。   张原伸出手,握在对方红肿的手腕,以及各处关节和腰椎上,暗吐真气,推拿了一番。   像这般高强度的操练,加之对方又是未长成的娇弱身子,若不是时时用含着佛力的真气维护一番,恐怕早就残废了。   许雪感到一双大手在自己身上揉捏着,麻麻痒痒的感觉很是舒服。胸腔内的心脏忽然跳得有些快,脸色不知不觉间红了起来,煞是可爱。   十四岁的女孩子已经有了羞涩本能,但她也知道张原是为了她好,乖巧地任由他施为着。   “大哥哥……。”许雪的小脸上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低声说道:“姆妈让我在这里学武功,说学会了就杀了你。”   说着,大眼偷偷窥向张原,但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心中便是一突,连忙解释似的说:“但小雪是绝对绝对不会那样做的!大哥哥杀人……会有很多血,阿父那种可怕的样子,绝对不是哥哥下的手。”   张原心中微暖,停下手中动作,仍旧面无表情地道:“继续。”   “是!”小姑娘似模似样的一抱拳,感到体内似乎用不完的精力,兴冲冲的再度挥练起来。   “你不是宗族中人?”   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响在耳边,竹林中走出一个形容落拓的中年人,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不是。”   张原看了他一眼,心中警凛立刻升到最高,就是筑基后期的申屠烈也没给他这么大的威胁感。   武行天注视着小女孩的身影,有些好奇地道:“这是武功?”   得到张原肯定后,这个中年人倒没有一般修士的鄙屑,反倒有些兴致昂昂的观察着。   “武功……我们那个世界是没有这种技艺的,其他一些地方也很难见到。”   他看了一会,沉吟着道:“武功靠催发人体潜力而成,于凡人而言有莫大威力,然而人体始终有大局限、大桎梏,远远比不得天地灵力,道法自然。”   张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说起这些,想了想,忽然问道:“那修真又是什么?”   武行天一愣,眼中的兴趣更浓了几分,“为何问这样的问题?”   许多人自接触修真功法后,便是按照典籍所述,或长辈的教授下一板一眼地修炼,很少有人会寻思到底什么是修真。   “只是想要知其所以然而已。”张原答道。   “知其所以然?”武行天喃喃重复,沉吟良久,眼中若有所思。   “原先我还不知道如何回答你,现在却可以借你这句话来告诉你。”   武行天斟酌着词句,将自己的领悟缓缓道来:“所谓真,是本心之真,天地之真,大道之真。”   “参演天与道的规则,打磨心与神的根本,容纳天道于己身,这一过程,便是修。”   “术法的运用也好,境阶的提升也罢,究其根本,便是接触大道,了解大道,参透大道,以自身的领悟和理解,去撬动大道的规则,这就是修真!”   “最本质的总结,就是知其所以然!”   ……   张原默默听着这一席解剖,心中诸多疑惑豁然开朗,同时对眼前这人大起敬佩。   虽然都是筑基境阶,但他本能的觉得此人的境界远在高阳金等人之上,无关实力,无关预感,纯粹从认知上进行判断。   竹林中拂过一阵轻风,青翠的竹叶摇曳出一波波林海之音,看着努力练剑的小女孩,张原忽而苦涩一叹:   “这大道何其苛也,没有灵根的人纵然踏上这条路,纵然有些奇遇,又能攀爬到几时呢?”   纵然异宝在手,他也没有信心可以一直走下去。   既然修真的本质是知其所以然,靠的是一己之力去撬动大道规则,那么重心还是在“修”这一过程上。   而他,纯粹依靠外物,纵然侥幸突破一道道桎梏和枷锁,这样的道也等于偷来窃来,纵然得志一时,也绝不能长久!   武行天微微诧异,“小兄弟没有灵根?”   张原点了点头,并不讳言自己靠服药才晋入的凝气三层。   察言观色,武行天不用检测也知道对方所言不虚,脸上明显有些惋惜和失望,心中招揽的打算渐渐淡了。   “人与天,人与道,二者差距无可计也。”   “灵根,便是人族得以亲近天道,接触和了解天道的一道桥梁……。”   “只有跨过了第一步台阶,才能无视灵根的有无和优劣!” 第114章 行道之难 二   “第一步台阶?此话怎讲?”张原拱手请教。   “凝气九层,每一层都是踏上修真大道之前的热身罢了。”武行天淡淡地道:“只有踏入筑基境,才是真正的开始。”   “筑道基、结金丹、炼元婴、化元神,这四大境阶,便是修真路上的第一步台阶!”   “道基、金丹、元婴、元神,每个境阶的成就又分为天、地、人三位。”   “这四大境阶,三位品衔,每一个都与灵根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就拿天位道基来说,一万个筑基修士里面,也不一定有一个天位道基。欲要成就这一步,灵根资质的优劣是硬性要求,非得上三品的几率不可成就。”   “上上品的灵根,尚需配上圣品以上的筑基丹,如此方能有三成几率成就天位道基,另外七成则落入地位。”   “大多数筑基修士都是人品道基,地位道基大概只占了千分之一,非天生缘福之人不可得。”   张原默默地听着,脸上并不露沮丧之色,开口问道:“这天、地、人三位之间,又有何区别?”   武行天笑道:“无他,只是术法威力更大,突破瓶颈,晋升境阶的难度更小而已。”   “天位道基,天位金丹,天位元婴与天位元神,若是步步天位,那么铁定能迈过这一步步台阶,向着修真的第二步走去!”   “若只是地位,那么就像地上的凡人仰望天空一般——这四大境阶,每一步迈过都是艰难无比,到了最后一步,更是难如登天!!”   “人位……或许在天大福缘之下,能走到化神一步,但若是没有天位元神,是决计走不上第二步台阶的!”   说到这里,武行天兴致已尽,踏着落叶步步离去,只留下一个萧索背影,最后的话语被穿过竹林的微风带来,飘入张原的耳中,显得不胜惆怅。   “只有走上第二步,方得脱离先天资质的桎梏。然而在此之前,重重关山阻碍,又有几人能摆脱灵根的限制,越过这层层险峻?”   ……   “大哥哥……大哥哥?”   忽觉有人拉拽着自己的袖子,张原从恍惚中醒转,已经不知不觉的过去了数个时辰。   听到这严酷的现实,他心中苦涩无比,换作旁人,也许就此弃了茫茫仙途,回家安心做一富家翁,拥美度日了。   但好在他的性子早被磨砺得坚韧无比,任凭什么也动摇不了那颗初心和一点执念。当下吩咐了一声,便转身往回走去。   来到客栈外,张原看到两帮人堵在院子里,气氛紧张地对峙着,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强得惊人,隔出上百里的距离都能发现。   “两天时间不见了三个人,你们不给出个交代吗?”宗门这边有人大声说道。   “笑话!你们的人消失不见,我们给什么交代?”高阳金身边一个男修冷笑道。   “这荒山野镇,不是你们搞的鬼,还会有谁?”   “胡说八道!几个小小凝气期,有什么值得我等费手脚的?”   “休要狡辩!莫非你们几个小小家族,想与我白月宗开战不成?”   “开战便开战,我等还怕你不成?”   场中吵得一塌糊涂,都是凝气期的几个人在争执着,几个筑基修士却没有作声,神情淡然地站在人群后方。   宗门这一边,只有孙英彦在场,武行天不在。然而他一个筑基面对申屠烈等五个筑基修士,却丝毫不露怯色,不知有什么倚仗。   虽说宗门修士的心性和实力,功法和武备都高出宗族修士一层,但以一对五是决计没有胜算的。   “孙兄,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这么吵下去有什么结果?”   在别的筑基冷眼旁观的时候,慕容柏忍不住发话了。   殊不料,孙英彦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朗声道:“三位门人消失得不明不白,在下也不希望冤枉他人。只是为避嫌疑,这镇子里只能留下一方人了。”   听到这话,五个筑基都是面露冷笑——不知不觉间,在宗门的强势下,以高阳金与申屠烈为首的修士自然而然地站到了同一个阵营中,正如连结姻亲,互为羽翼的各大家族,以此来对抗宗门的压力一般。   没人会认为孙英彦在没有底牌的情况下,敢于如此挑衅他们。   “阁下的意思,就是让我们几家退出这镇子了?”高阳金冷笑道:“好霸道的白月宗,宝物的面还没露,就急着赶人了!”   申屠烈哈哈一笑,“姓孙的,你直说要打过一场得了,想要清场?有没有问过我答不答应?”   孙英彦不缓不急地道:“既然诸位都这么说了,那在下也不藏着掖着,索性手底下见个真章,决定谁去谁留!”   他这么坦陈表达出一战的意思,反倒让众人有些惊疑不定。   慕容柏喝道:“就凭你一个人也敢说这样的话?”   高阳金眼神闪烁几下,试探道:“那位武兄人在何处?”   孙英彦冷冷一晒,略带几分讥讽地道:“该来时自然会来,不劳诸位担心。不过这么乱战一番也不是办法,不如定个章程,单人对阵,三局两胜,如何?”   慕容柏不屑地道:“怕是你们只有两个人,才定下三局两胜吧?你还真是会算计,我们明明有五个筑基,却被你压到三个。”   若不能一拥而上,他们还真有些不愿意与宗门的饿狼交手。哪怕强如申屠烈,也不想和那个看不出深浅的武行天单独较量。   孙英彦显出一种无所谓的微笑,似乎智珠在握,说道:“那五局三胜?要不然十局六胜也可以啊,反正我们这边还有这么多凝气期的弟子。”   高阳金暗骂一声,沉着脸道:“我们一共只有九个人,如何来十局?”   孙英彦似乎愣了愣,看了看左右,神色怪异地道:“大家数数看,是我眼瞎了么?”   周围弟子笑着起哄道:“师叔没错,是十个!”   高阳金等人你看我,我看你,错愕了片刻,神念微微一扫,便知道确实有十个人在自己阵营中。   “咦?陈灵玲,你怎么……”桑子通神情惊异的道。 第115章 孰强 一   “那事极为顺利,办完我便归来了。”陈灵玲平静地道。   “哦,回来就好。”桑子通点了点头。   高阳金微微颌首,看上去并无异议的样子,慕容柏和高阳兰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不再关注,似乎不以为奇。   看见这场面,张原心中突地一寒,一股凉意迅速爬满全身。   前两天还为了二人消失之事,将桑子通痛揍了一顿,为何这本来已经消失之人重新出现,却没人感到诧异和惊奇?   仿佛就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莫非他们真是悄悄派出陈灵玲外出办事,那日的争执只是作伪?   不……绝不是这样!   纵然心中直冒寒意,张原仍旧面色不动,只是总觉得陈灵玲的眼角余光在盯着自己……   “既然如此,先让小辈们较量一二吧,洪铭!”孙英彦开始点人上阵。   “在下洪铭,凝气七层,请赐教!”一个青年出列作揖,发起挑战。   见对方凝气七层,高阳金也不好意思派出更厉害的人,便向桑子通示意了一下。   二人拿出法器,便开始动起手来,凝气期的攻击手段实在单一,但即便如此,也能看出这个洪铭对灵力的控制和凝练度明显超过了桑子通,不到半刻钟时间,桑子通被被一记光刃击中肩膀,打翻在地。   “我不服!”他低声吼道,怨恨地看着张原:“若不是他毁掉我的趁手兵器,我绝不会……。”   “够了!”高阳金打断道:“兰妹,你去!”   高阳兰出场时,对面的人显然看出了她的修为,纷纷发出不屑的嘘声。   更有人直接喊了出来:“宗族中人就这点本事么?同阶的打不过,便直接拿境阶高的来压?”   高阳兰只当做没听到,神情淡然地道:“出招吧。”   洪铭面对高出两层境界的对手,显然并不胆怯,目光中反倒有些跃跃欲试,当下也不客气,唰唰两声,两道光刃一左一右飞速射出。   高阳兰挚出一把法剑,两道剑光凌空射去,直接击碎了光刃后,剑光仍旧炽烈逼人,朝对方轰然击去。   洪铭靠着敏锐灵活的身手避开这一击,仗着丰富的战斗经验与高阳兰僵持了足足一刻钟后,方才落败下来。   这时,宗门弟子的嘘声更大了,能以低上两层的修为坚持这么久时间,已是虽败犹荣。   场中又走下一人,斜睨了张原一眼,微笑着抱拳道:“九层巅峰,江涛。”   正是前两日,因为争夺房间与他发生口角的那人。   “没想到江师兄在这半年时间中已攀至九层巅峰了。”   “可不是吗,离那筑基也只差一颗筑基丹了吧。”   “这女人输定了!敢不敢和我赌?”   “去死,谁那么蠢和你赌这个!”   白月宗的弟子议论纷纷,不无透出一种筑基之下,江涛第一的感觉来。   高阳兰略微调息片刻,便起身抱拳道:“请。”   话音刚落,一股锋锐之意割面而来!   江涛微抬双手,束气成剑,一左一右朝高阳兰夹击而来,竟然选择了罕有的贴身近战,向她飞速逼近。   高阳兰终于维持不了淡然的神态,有些花容失色,狼狈地避开这一招,还没喘过气来,对方的攻击如迅雷般再度压下!   砰!!   江涛双掌合并,挥出一道巨型光剑狠狠劈下,将高阳兰的护身盾牌轰然击碎,吐血飞出!   三招不到,便干脆利落地击败了她!   就连白月宗的修士,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结束战斗,一时间雅雀无声!   高阳金脸色铁青,他估料自己这堂妹会败,但绝没想到会败得这么快,败得这么彻底!   申屠烈挖了挖鼻孔,显然并不在意盟友的失败。   至于莫家兄妹,倒是至始至终的安静地站在一边,一副涵养很好的样子。   高阳兰抹了抹下巴上的鲜血,踉踉跄跄地走了回来,神色惨淡,显然打击甚深。   高阳金望了望周围,最后落在慕容柏的脸上。感受到他的目光,慕容柏飞快地摇了摇头,拒绝出战,暗自咕哝道这人自己不去,反倒叫我出阵,莫非欺我年轻不懂事?   以筑基境去战一个凝气期,若是私下倒没什么,哪怕杀了也是随手的事情。   但像这样摆明了阵势,堂而皇之的交战,再这样以大欺小的话,此间之事若是传了出去,这江涛脸上倒有光了,自己反而落得灰头土脸的。   而且双方都默契地没有死斗,自己又何必去自污声名,去成全别人越阶比斗,还活了下来的名声?   这时,众人看到那江涛伸出手来,状似嚣张的往这边方向招了招手,目光不由转了过去,却看到一身褴褛黑袍的张原。   众人不由大皱其眉,哪个家族子弟会穿得这般寒酸?等等,凝气三层……?   筑基之下无敌手的江涛师兄怎么会选这么一个弱渣当对手啊?众人心中不由冒出同一个疑问。   高阳金并非没有想到张原,但这事关家族的荣誉,别人很容易就能看出张原的出身,所以并不想让他掺和这事,没料到了最后,还是要用上此人。   没想到张原并不动弹,反而将目光投向高阳金,见到对方微微点头后,这才走下场来。   “也罢,这一战,当是还了你赠药赠功的情份,从此两不相欠。”   张原自然不会真的替对方效命三年,他心中还隐约记得几处宝物出世的地点,怎可能一直跟在这群人身边,白白蹉跎光阴?   若不是没把握独自溜走,他早就离开这个地方了。   ……   江涛目光玩味地打量着张原,以一种看着蚂蚁来侵犯的戏谑心态,等着对方不知天地厚的拙劣表演。   “小子,跪在地上告诉我,谁的拳头更大?谁…才是强者?”   携带着两招击败同阶修士的大胜,江涛的身上攀升着无比自信的气势,淡淡一笑,“回答得好,我就不会打死你。”   这话一出,高阳金等人脸色都有些古怪,特别是桑子通,眼中燃烧着一种渴望,渴望着张原被人撕得粉碎!   在众人古怪又期盼的目光中,张原神色沉静,眼神微阖,说出来的话却令所有人脸色狂变。   “你这摇唇鼓舌之徒,也配称强者?纵然高出几层修为,在我眼里也不过草芥罢了!”   ——————   感谢书友151128133749、萌萌d提莫、河润的打赏。 第116章 孰强 二   ——“他怎么敢这样说?”   这一瞬间,不知道张原特殊体质的修士,通通冒出同一个念头。   “这小子莫非疯了不成?他以为他是谁?”   “哎,太年轻了,太莽撞了。”   “死定了,他死定了!”   一向低调的莫家兄妹也不觉皱起了眉头,心中隐隐有些厌恶这等胡吹大气的人。   申屠烈颇有几分好笑地看着张原,心中几分佩服之余也有些不以为然,如今的修士都是见到高一级的便腿软,少有风骨之人,这小子倒是个异类,只是当面这么挑衅强者,就不是智者所为了。   江涛气得面皮发紫,强自按捺下心中的杀机,对着高阳金拱手道:“前辈可听清了,若是有什么死伤,就怪不得在下了。”   高阳金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场下这下轰然议论起来。   “死斗,这是死斗!咱们有多少年没有好好教训这些家族子弟了……。”   “说得好!不把这个狂徒拿下,真当咱们宗门弟子是吃素长大的。”   “哼!能死在江师兄手中,也算他的福气了。”   江涛露出一丝狞笑,一步步缓缓逼近过去,他想看到那张可恶的脸上露出惊慌、哀求的表情来。   “小子,有什么遗言,现在就可以说了。”   张原面无表情地道:“你废话太多。”   江涛微微一滞,登时狂暴起来,当下施出故技,双手凝气成剑,成合围绞杀之势,纵身扑了过去。   “死!!”   张原哪比高阳兰,得到灵气滋养的肉身,比往日更为强悍与灵活,轻轻松松避开这一击,绕到对方身后,大脚一抬,狠狠踹在背部,把江涛踢了个狗吃屎,重重的扑在地上。   围观的众人顿时一惊:区区凝气三层,怎么会有这样快的速度?   江涛跌得晕晕乎乎,没受什么伤,心中却耻辱无比,暴怒之下,运出全身灵力,双手掌心之中出现一柄灵力之刃,并节节暴涨,一丈、两丈、三丈……   最后,一把超过三层客栈之高的巨大光刀,宛如神明含怒而发,一路上破屋断树,向张原挥斩而去!   将灵力挥出伤人,这很容易,任何一个凝气修士都能办到。而把灵力凝聚在手,盈缩不离,却需要长期的凝练与操控。   而像眼下这般暴涨成一把巨大兵刃,却不会崩散开来,并且操控由心,那就是难上加难!   凝气一境中,对于体内灵力的凝练和使用,到了眼下这一步,委实堪称出神入化、巅峰造诣。   在这一刀威势之下,张原连连后退,不断挥出一道道阻截来势的屏障,却在大刀的轰然打击中层层崩溃……   “他完蛋了。”莫文惜淡淡地道。   看到这堪称凝气期修士的巅峰一击,高阳兰登时面如死灰,才知道同为凝气九层,自己与别人的差距有多大。刚刚亮起的一点希望,旋即破灭开来。   她同样不认为张原的古怪体质能抵挡住这一刀的攻击!   “嘿,死吧死吧……。”桑子通喃喃自语,脸带兴奋。   一众宗门弟子群情激奋,一声声高喊着“灭了他”、“灭了他”……   “死!!”   江涛一声暴喝,手中挥舞着庞大的灵力之刀,却丝毫不显迟缓,速度越来越快,光焰越来越亮,宛如实质,锋锐割面,朝避无可避的张原一刀劈下!!   轰!!!!   正中其首!!!   刀影消散,灵力四溢,宛如天雷降世,将周围数十米范围内的房屋和土地炸得一片狼藉,尘土纷纷扬扬,遮蔽了众人的视线。   ……   “威武!江师兄威武!!”   众人看得过瘾之极,纷纷击掌欢呼,彩声连天。   江涛重重喘息了几口,觉得体内灵力消耗颇大,但心念为之一畅,比什么都值得。   他嘴角噙出一丝自傲的微笑,转身往回走去,刚走了几步,就看到刚才还在欢声呼彩的师弟师妹们,忽然像被人捏住了脖颈的鸭子,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一个一个面露惊怔之色,呆呆地望着自己。   “有什么不对吗?”他心里刚冒出一丝疑问,灵觉中忽起警惕,霍然转身……   漫天的灰尘渐渐散去,露出其中的人影,众人不可思议地看见那个凝气三层的小修士正伫立其中,身上好端端的,一点伤势也没有。   “有点痛。”   张原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眉头微皱。   确实是有点痛,但也仅此而已。   到了此刻,他终于能百分百肯定圣僧体质的作用了。   这一位份,或者从构建圣体的道痕上来说,现阶段相当于修真世界中的筑基,并能随着修为提高而提高。   与之对应的是,低阶无伤,同阶减伤!前者作用虽是鸡肋,但却是当下重要的生存保障!   “你……。”   砰!!   江涛几疑自己眼花,刚刚吐出一个字,便被一拳重重地砸在脸上,身子横飞了出去。   “谁更强?”   他晕沉沉中,听到这个不可能还出现在耳边的声音,不禁又惊又怒,声嘶力竭地吼道:“不可能!!!!你不可能还活着!!”   砰!!   迎接他的,又是一记拳头!   张原纵身扑上,不再废话,一脚踩住对方的头颅,一手挥出一道光刃,朝脖颈处狠狠劈去!   “不!!”   江涛的脖子瞬间没了一半,露出里面断裂的气管和颈骨,但强大的生命力让他犹自大声痛呼,气海中残余的灵力疯狂涌出,劈斩在张原身上,却像泥牛入海般轰然消散,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噗!!   第二道光刃斩下,江涛的首级彻底断裂开来,须发怒张地怒瞪着他,呲在外面的牙齿咬得紧紧的,简直恨不得将张原生吞活嚼!   砰!!   又是一声沉闷地炸裂声,一只大脚踩爆了他的头颅,踏在黏糊的血色泥泞中,停顿了稍许,然后一步步往前走去,留下一个个猩红的脚印。   所有人,鸦雀无声。   “他……他怎么做到的……。”莫文惜艰难地发出声音。   高阳兰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张原,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心中却如惊涛骇浪般翻涌,没有半点雪恨的喜悦——张原能杀江涛,自然也能杀她,而且就像杀一只鸡那般轻松,这感觉几乎令她吐血。   她是亲眼看到,半年前的张原还是一个土著兼凡人啊!   凭什么……凭什么……她眼中的不甘和怨恨越来越多。   桑子通已经彻底失语,更不敢拿眼睛去看那个已经成为他心底梦魇的人影,生怕对方注意到自己。   “哈,这小子……。”   申屠烈的脸色有些错愕,显然完全没有料到这一幕,自嘲的吐了几个字便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这方小世界中,怎么会诞生如此奇特的根骨来?”他只知道张原并不是随着高阳金一同跨界而来之人,之前一直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要招揽一个土著跟在身边,现在却明白了几分。   可惜,没有灵根,终是一场空啊……   白月宗这一边,在经过短暂的失声后,虽然人人脸色愤慨,恨不得将张原生吞活剥,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再出面迎战。   “这是妖人!妖人!”   “呜呜……我心爱的江师兄啊,你们谁去替他报仇啊!”   凝气九层的巅峰尚且不能制,谁还能?谁还敢?   尽管有些见识不足的弟子,纷纷叫骂着妖人,却没有一个敢于站出来接下下一场战斗!   孙英彦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张原。   他显然没有想到江涛会败得这么莫名其妙,虽然明白某些根骨的奇特之处,但这种术法无侵的体质却是第一次听闻。   但,他不信!   他不信对方连筑基期的攻击都能抵御,因此他霍然站出,接下下一场比试!   高阳金见此,脸上挂着淡淡的嘲讽道:“白月宗就这么以大欺小?堂堂筑基后期,竟然站出来对付一个凝气三层?难不成白月宗凝气期的弟子都死光了?”   孙英彦冷哼一声,“以大欺小?难道只许你高阳家州官放火,不许我白月宗百姓点灯?你做得初一,我就做不得十五?”   高阳金气得笑了起来,冷声道:“我等可从不做跨过一个大境阶去欺负晚辈的事情!也罢,我也不与你争执,张原你回来,申屠兄,下面就有劳你了。”   申屠烈没有推托,点了点头,眼中燃起战意。   毕竟队伍中修为达到筑基后期的只有他一人,而对方还有一个不知深浅的武行天在暗中,需得保留战力才是。   “不可!!”   孙英彦厉声阻止,一股剑意冲天而起:“未曾战败,岂可后退?”   “敢杀我白月宗之人,从来没有全身而退之例!”   ——————   突然想说点什么……   那个,等着养肥这本书的人,能不能点开自动订阅啊   能不能不用赠币订阅啊   看到订阅数量多一些,我也好受一些~~~~~~ 第117章 魔教妖女 一   “他是修剑的,他竟然是修剑的!!”   感受到这股凌厉剑意,高阳金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嘴中有些苦涩。   凝气期修士,只能靠着气海中的灵力发出攻击,或者借用法器增幅,手段比较单一,威力也极为有限。   晋升到了筑基这一层次,便能够从法典中修习各类术法,能用灵力直接操控和凝聚天地间的灵气,能够操控各种更加厉害的法器,攻击方式丰富多样,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但修士中有这样一类人,他们除了最重要的根基之法外,便再也不修他法,唯独专注一剑,以身、心、性、灵倾力供养,别无他物。   这样的人称之为剑修,同阶之中杀伤力极其强大,少有能匹敌者,但与之对应的,是强于剑,也缚于剑。   性灵被束缚,代价便是晋阶之艰难大大增加,为大多数修士所不取,被认为是本末倒置。   修真修真,为的是长生久视,得大逍遥,力量只是护道之力,焉能为了力量而牺牲修为?   “半路出家而已,算不得正宗的剑修。”   申屠烈眯着眼睛道,但身体却没有动作了,在目前不明朗的情势下,他显然不愿意轻易对上这么个强敌。   就算是半路出家的孙英彦,都有着等闲不愿招惹的强横,可想而知,真正的剑修是何等的威名!   高阳金不说话,申屠烈沉默,其余三个筑基自然也不会表示什么,只好眼睁睁看着孙英彦一步步逼向张原。   “你可知道,你在杀我门中弟子之时,我为何没有阻拦?”   孙英彦目光森然,一步一句,剑气益发逼人。   “因为,杀我白月宗弟子之人,下场只有一个……。”   “那就是以血还血,以命…偿命!”   说话间,那股冲人心肺的剑意似欲透体而过,面对这剑修强者的沉重压力,张原的背脊挺得愈发笔直,仿佛苍穹压下也不能让他折腰摧眉,屈服半分!   “要我命?”他呲牙一笑,白晃晃的大牙似乎彰示着死也能咬你一口的决心。   “来啊!”   一个简短的回答,让场中所有人听出了其中澎湃的自信,不禁纷纷为之侧目!   究竟是什么倚仗,让这个区区凝气三层的小修士,敢于对筑基后期的剑修如此无所畏惧?   远处,许雪趴伏在一处废墟后,紧张地观望着对面的局面。   “大哥哥……这就是你说的无所畏惧吗?”   那道巍峨如山的背影,在这时深深的映入了那颗稚嫩的心灵中,并促使她今后数十年的人生中不断的去模仿,去学习……   ……   对上此人,张原自然没有绝对的信心,但他坚信,那位“山人”留下的道统,从未锋芒出窍、一展全力的阳神,定然不会让自己失望!   纵然是死,他也拖着对方一起!   剑意如雷霆,张原便是巍巍大山!任凭你如何恫吓劈打,亦不能令我后退半分!   剑修遇敌,首在摧人心神。敌弱一分,剑强一分,敌人怯懦崩溃之时,便是剑出授首之日!   然而,若是遇到心性更强之人呢?若是遇到浸淫剑道、前世今生加起来足足数十年的张原呢?   境阶有高低,但本质无区别。   ——你懂剑,还是我懂剑?   此刻,孙英彦难受得想要吐血!   一往无前的剑势,无往不利的剑意,此时却像撞上铁壁的飞鸟,再不能推进半分!   蓄势待发的那一剑,眼看着就要喷薄而出、大杀四方,却像是抽出一半,忽然被人按住了剑柄般难过!   “怎么可能!”   孙英彦几乎咬破了舌头!   众人眼中的他,几乎笼罩在威势无匹的剑气中,似乎只需轻轻一抬手,便能将那可恶的家伙撕得四分五裂,束手毙命!   然而,他就是抬不了手!   孙英彦不知,如果他不动剑,只用筑基修为压制的话,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进退不能!   但他太想震慑住这帮宗族修士了,师兄现在抽不开身,若是不能一举压服对方,陷入不休的缠战,就算最终赢下,也定然死伤惨重,他也会身受重创,等到世界降临后无法向师门交代。   正当他想要不顾一切,纵然损伤元气也要挥出这一剑时,场中忽生异变!   “呵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哈——呵呵哈哈哈——”   一阵轻灵欢快、却又飘忽莫测的娇笑忽然传遍全镇,令人分不清东西南北,仿佛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谁?是谁?”   “不要笑!啊……我头疼!”   修为稍低的修士,被这笑声扰得头痛欲裂,一片惊乱。纵然是慕容柏与莫家兄妹,也分不清这笑声来自何方。   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笑声,场中为之一静!   “咄!”   孙英彦一声暴喝,趁势转移了对象,一柄墨玉小剑从孙英彦指尖飞出,化作一道长长的绿光,以迅疾不及掩耳之势轰然击出!   这一剑,终于发了出来……他心中长长的松了口气。   为什么剑修要舍剑以外,再无他物?   为什么剑修要磨砺心性,一往无前?   于他这个层次的剑修而言,人就是剑,人心就是剑心。心性一分不足,剑意便会弱上三分。   当用剑的主人遇到心性更强,剑意更强的敌人,那就像凝气修士遇到筑基修士,完全不会有出手的欲望和战意!   以心血供养、性灵奉之的飞剑,在脱离了张原的无形压制之后嗖然飞出,剑身飞速旋转,一股股凌厉剑意以漩涡之势散发开来,摧毁着所经路上的一切,直直地扑向一栋高楼所在!   庞大的建筑,宛如河滩之泥沙,在这一剑之威下纷纷土崩瓦解,轰然坍塌!   在飞剑落下之前,一道红影就已经破屋飞出,在半空掠出一道优美的身影。   众人凝目看去,只看到轻纱飞舞,袖带飘飘,若隐若现的身姿引人浮想联翩。   “这是什么人?怎么是个女子?”   “似乎很漂亮啊,身材也很好!”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孙英彦感受着那女子散发的灵力波动,脸色又难看了一分。   “御神宗……南——绮——罗!”   他一字一句,咬牙而出,似乎恨意滔天!   ……   ————请到来订阅正版,作者因你的支持而更加努力———— 第118章 魔教妖女 二   “什么?是这个妖女?”听过这个名字的修士大吃一惊。   “不错,没想到这个妖女也下界而来了,她本来就是筑基巅峰,经过这半年苦修,不知离结丹还有多久……这下咱们可麻烦了。”一个弟子喃喃道。   高阳金与申屠烈这一边也是神色凝重,显然是知道这个女子,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御神宗,恶名在外,是鼎鼎有名的邪派魔教。   御神宗的弟子,亦是恶名昭彰,小儿止啼。   御神宗门下的佼佼者,更是足以令大多数修士颤抖的存在。   只因为,这个宗派的修士是靠吞吃同类来修炼的。   御神的神,便是该宗门的修士从各类妖物魔怪中剥皮抽魂,炼制出与自身心神息息相关的妖灵,有着吞噬与转化的妙用。   然后再捕捉修士喂养,妖灵便能将这名修士的一部分修为转化为灵力反哺主人,达到修为暴涨的目的!   虽然这条途径充满无尽的血腥与邪恶,御神宗的修士也是人人喊打、欲灭之而后快的对象,而且,靠吞噬修士来达到晋升的目的,也会有无数的荆棘和暗坑隐患,但仍有许多人前赴后继的加入其中!   这也是御神宗数次被各派合力伐灭,却又不断地死灰复燃的原因。   灵根资质要求不高,修为增速奇快无比,遇到跨越不了的瓶颈,只需要拼命的吃、吃、吃,吞噬够多的修士,总能突破过去!   若非有无数隐患,而且不可能达到化神期,这样的路谁不想走?   无数灵根不足,或是身怀仇恨,急切报仇之人,又或是走投无路的修士,前赴后继的给御神宗增加新血,使其传承遍布四方,根本无法彻底剿灭!   只要稍稍一放松,便像原上之野草,一把火烧灭后,过不了多久便会春风吹又生。   而南绮罗,是御神宗门下修士中最让人闻风丧胆的一位!   其凶残,其狡诈,其狠毒,其实力,即便在御神宗真传弟子中也是首屈一指!陨落在她手中的筑基修士,已经不下一只巴掌的数量了。   而孙英彦的一个亲人,正是死在她手中!因此一见到此女,他便红了眼,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见到众人注意力转移,张原不动声色地回到了人群中。   “妖女!这几年我找得你好苦,没想到你倒送上门来了!”孙英彦戟指大骂道。   一身大红衣裙的南绮罗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处房檐上,脚上一摇一晃的,露出两条雪白的大腿来。其人看上去竟似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容貌清甜妩媚,哪里像是一个满手血腥的魔道修士?   “哎呀呀,大家好不容易异界相见,孙小弟怎么那么不客气呢?”南绮罗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别人称她为妖女,面上笑吟吟地说道。   孙英彦冷笑道:“少来这一套恶心做作的把戏,你鬼鬼祟祟躲在暗处,又想害谁?”   南绮罗讶异地说:“奴家怎么会害人?只是看到大伙儿热火朝天的发掘天材地宝,奴家忍不住跟来凑一凑热闹罢了。”   “嘻嘻……。”南绮罗轻轻拉起衣袖,遮住一半脸颊,大红色衬得肌肤如雪如霜,掩面羞笑道:“只是大家寻的是宝物,奴家寻的却是口粮……喂人家小宝贝的口粮而已。”   她这话一出,众人皆是色变。   什么口粮,这妖女分明是要趁此机会狩猎修士,拿去喂食她豢养的妖灵!   听到这话,孙英彦的脸色反而平静下来,转头对高阳金等人说道:“各位听见了吧?在下提议,联手对付这个妖女,不知意下如何?”   高阳金与申屠烈对视一眼,正要答应下来——虽然修真世家与宗门互不对眼,利益上屡有争端,但彼此份属正道阵营,就算有打打杀杀,也会控制在一定范围,少有结下生死之仇的例子。   而对于御神宗,这等靠着吞噬别人修为成长的宗派,简直就是过街老鼠。不管世家还是宗门,皆是抱着欲灭之而后快的心情,就算为此暂时联合起来也是情理中事。   南绮罗不急不慌,笑意妍妍地道:“小孙子,你又在煽风点火,撺掇别人了。”   “奴家的小宝贝哪里吞得了这么多人?你们白月宗这摊子口粮,就得耗去这两年的时间慢慢消化,所以人家根本不会对你们出手的,尽管放心就是啦。”最后一句话则是对着高阳金等人而说。   接着,她又对申屠烈与高阳金等人敦敦劝诱道:“而且,奴家对此地的宝物根本没有兴趣哦,你们都知道御神宗的功法不需要那些乱七八糟东西的。你们想想看,有人替你们扫除竞争对手,还不参与分配宝物,这可是件千年难遇的好事喔!”   这话一出,高阳金与申屠烈果然面露犹豫之色。   见状,孙英彦压抑着愤怒道:“诸位想好了,魔教妖女,生性狡诈,向来喜欢信口雌黄,欺诈世人,若我等被她分头击破,到时后悔已晚!”   南绮罗轻叹一声,手上凭空出现一把团扇,对着自己的胸脯轻轻扇动,吹开那一层薄纱,一抹白皙若隐若现。   她忽而顾左右而言它,娇声道:“此地灵气波动,千里之外都能察觉一二,想必即将出世之宝非同凡响啊,不知谁有这天大福气能拿到呢?呵呵呵……”   人心的贪婪,被这句话彻底诱出!更何况,南绮罗说的是大实话。   孙英彦听到此言,不禁闭上双目,知道合力对付妖女一事再无转圜。   果然,高阳金沉吟片刻后,抱拳客气地道:“二位乃门派之争,请恕我等就不参与了。”   申屠烈嘿嘿一笑,道:“小高阳啊,你就是虚伪。不过咱们花费偌大资源,也不是为了争斗而来,不取到一些天材地宝在手上,两年后也难以向族中交代啊,所以白月宗的朋友们……抱歉得很了。”   若是事后南绮罗出尔反尔,纵然一对一、二对一都不是其对手,但是他们足足五个筑基!   虽然没有一个筑基巅峰,能够匹敌这妖女,但五人联手足以自保了!所以这种时候,又何必去节外生枝?   至于白月宗?管他去死!是化作妖灵的大便也好,还是两败俱伤也好,都耽误不了他们这几个家族的好处。   修真修真,为的是长生久视与逍遥自在,若只顾着是非大义,放弃到手的好处为别人强出头,那还修什么真?迟早被扫进淘汰的垃圾堆中,变作一捧飞灰!   南绮罗缓缓起身,面上的娇笑缓缓收起,一抹红潮从脸颊上浮出。   孙英彦缓缓张目,面上掠过一丝深刻的憎恨与杀机,沉声大喝:“起阵!!” 第119章 玄狐 一   随着孙英彦一声令下,周围百米内忽然爆出束束灵光,冲天而起,将这片地面覆盖开来。   高阳金神色一变,咬牙道:“这帮该死的爬虫,什么时候布下的阵法?!”   对方固然不能早早预料到南绮罗会出现在这个地方,那么不声不响布下阵法的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除了对付他们这一伙人,还能起什么作用?   “这帮狗日的太阴险了!”   “幸好高阳师兄没有选择帮助他们,不然就帮了一群白眼狼!”   看到这场面,众人心中都有些后怕,纷纷破口大骂道。   张原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变化,修真界的波云诡谲,步步惊心,让他大开眼界的同时,也暗暗告诫自己,任何时候都不能失了谨慎。   在阵法显现的同时,白月宗众修士也结成了一个小小阵法,与周围的布置暗相呼应,一时间声势大涨,几能与筑基修士抗衡。   “雕虫小技。”   南绮罗的眉间升起一丝煞气,大红长袖猛地一挥,十来个不同种类的妖头虚影,呜呜怪笑着扑了下去,看到这一幕,那些凝气期的弟子脸色煞白,脑海中浮现出那些被吸干修士的惨状……   “妖女!你的对手是我!”   孙英彦一声暴喝,墨玉小剑化作一道绿光飞出,带着锋锐的剑气在空中绕了个圈,途经处所向披靡,如切腐泥,头颅虚影一一溃散。   南绮罗掩面轻笑道:“剑修好了不起么?奴家的小宝贝们还很多呢,你的飞剑又能沾得了几次呢?小心污了剑灵,心神受损喔。”   说着,又是一批头颅虚影放了出去。   孙英彦估计着大阵还能扛一会,索性弃之不顾,朝南绮罗纵身飞去,墨玉飞剑再度射出……   未料到南绮罗根本不与他正面接触,偏偏速度又快得出奇,东绕西绕,纵然以飞剑的速度也难以命中,二人一追一逃,只要他稍一放松,一堆头颅便朝大阵中扑去。虽然看似孙英彦占尽优势,却不过是南绮罗存心保留实力,消耗他的灵力而已。   “妖女奸诈!!”孙英彦追之不及,处处被动,气得他破口大骂。   但若非是这种滑不留手的打法,经常四面受敌的南绮罗早就被正派修士围攻而死,哪里还有今天的威风!   纵然以她筑基巅峰的修为,是在场人中最高的一个,但也只有她是独来独往,无人支援,所以不得不谨慎行事,哪怕让一个筑基后期追着她满地跑,也不觉得是什么失了颜面的事情。   这也是她能够活到现在的最大原因!   ……   “公子,公子?”   正在众人凝神观看筑基层次的战斗时,陈灵玲忽然贴近了身子,轻轻叫道。   张原一直暗中留意此女,却不知对方过来搭讪有什么企图,当下暗暗提高警惕,道:“什么事?”   陈灵玲妩媚一笑,一股香气透体而出,整个人瞬间突增七分魅力,显出一种致命的诱惑来,鼻音似泣似诉地说:“这打来打去有什么看头,公子随我来吧,后面林子里,很多有趣的事儿……嗯哼,会很舒服的……。”   张原皱了皱眉头,沉默顷刻,忽然嘴角露出一丝淡笑,道:“好。你先走一步,我看完这里就过来。”   陈灵玲抿嘴一笑,递过来一个婉转秋波,妖妖娆娆地转身走去,刚走了四五步,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张原一动不动,定定的站在原地。   张原双目一眯,背后拳头暗暗握紧。   看来并不是天生痴愚?   ……   “你又骗我!!!!!!!!”   陈灵玲霍然回头,高声怒吼,双瞳中浮现幽光,短短四个字,从尖锐的女高音飞快地变化为沉闷的男低音,端的是诡异之极。   果然是你……   “你是谁?”张原看了看近在身侧的几个人,连带高阳金与申屠烈在内,竟然全都注目着前方,没一个留意到身边发生的事情。   “我?”陈灵玲的声音又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扯着脸木然一笑:“我就是我啊,你不认识了吗?”   不待张原说什么,这女人忽然跳了起来,扯烂自己的衣襟,大声尖叫道:“救命……救命……有人非礼我!”   前面七个人齐齐转身一看,愕然地望着眼前的架势,似乎没明白二人在搞些什么。   张原暗中一凛:不知不觉又少了一个人!申屠烈一行三人还在,剩下的就只有高阳兄妹、慕容柏与桑子通,另外那个男修不见了……   高阳兰皱眉道:“到底怎么回事?”   陈灵玲神情悲愤,手指着张原哭诉道:“这个登徒子,刚刚趁我不备,突然下手把人家制住,拖到后面树林欲行不轨,幸好我挣脱开来,不然就要失身了……”   高阳兰秀眸圆睁,俏脸布满寒霜,又惊又怒地骂道:“你这个该死的土著,卑贱的乡巴佬,谁给你的胆子,竟然对陈家千金起了色心??”   不待张原说话,桑子通紧接着跳了出来,脸上畏惧全无,义正辞严地对着张原大骂道:“色胆包天!简直是色胆包天!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你这么丧心病狂!!”   另外五个筑基的脸色本就有些错愕,待见到二人的反应和言辞,神色更是莫名古怪,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什么时候陈灵玲变成贞洁烈女了?难不成以前我误解了她?——了解她的慕容柏心中不解地想道。   什么时候我这堂妹变得这么粗俗不堪,毫无教养?难不成以前是装出来的?——高阳金无语地想道。   莫文惜忽然一脸嫌弃地道:“真是荒唐,你们找的这跟班就这个样子?还想染指我们世家的姑娘?呵呵……。”   莫文远有些奇怪地望自己这妹子一眼,但没说什么。   张原以为自己的心性已经修炼得水火不惊了,可此刻还是难抑心中燃起的莫名鬼火,脸颊不住抽搐着,凉飚飚的话语从紧咬的牙齿中一字字飘出:“……说够没有?”   “当然不够!”陈灵玲咬牙痛骂道:“你这个色胚……大骗子,胆敢屡次三番的骗姑奶奶,我……。”   “闭嘴!!”   忽闻一声虎哮,张原一拳轰出!! 第120章 玄狐 二   “啾啾!!”   陈灵玲被一拳砸飞,身体竟意外的轻盈,在数丈高的空中翻滚着,随即迅速变化,变成一只通体幽黑的小狐狸落在地上,冲着张原龇牙咧嘴,状似愤怒地叫了一声,而后掉头就跑。   众人被这一变化惊得目瞪口呆,措手不及,不知道好端端的人怎么一下变成了一只狐狸……   “这是玄狐!”莫文远忽然说道。   众人这才醒悟过来,特别是带头的高阳金与申屠烈,更是气得青筋暴凸——堂堂五个筑基修士,竟然被一只妖狐给耍了!连近在身侧都犹自不觉!   而高阳兰与桑子通,二人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带着深深的后怕。特别是莫文惜,更是羞怒交加,以她筑基的境阶都被迷惑了少许,显然是心性太差的关系。   玄狐在他们那一方世界早已绝种,是故众人根本没往这方面考虑。这种生物擅长幻惑人类,并且生性喜婬,特别喜欢与人苟合,而且不分性别,男女通吃!   因为它是雌雄同体!   被它幻惑的人类,通常会认为自己得到美女或俊男的垂青,陷入在一场幻觉中却不自知,迷迷糊糊的就与对方一夜春风,然后在极度的快乐中慢慢被吸尽精血而亡……   许多乡野地方,传出狐仙修成的美女与人一度春风的美事,引得许多人巴巴盼望着好事降临到自己头上来,实则不知,所谓美女只是一层死人的皮肉,被玄狐披在身上,再施以幻术,在人的眼中就变成真正的美女了。   真正与其交合的,还是狐狸本身的肉体。   众人看向那张轻飘飘从空中落下的人皮,白皙,细腻,脸上眼部旁边还有一颗泪痣,不是陈灵玲还会是谁?   这么说来……失踪的那几个人,都被这玄狐迷惑后吸干精血而死了……   此刻,桑子通与高阳兰二人的腿上有些发软,在微微抖动着,眸中露出深深的恐惧——若没有张原打破幻象,那玄狐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他二人了吧?   一想到失踪的那几人抱着一头狐狸苟合,在沉醉中悲惨死去的场景,高阳兰在烦恶欲呕的同时,便是说不出的后怕!   然后恐惧过后,就是深深的憎恨——凭什么你一个凝气三层的能识破?凭什么你没有受到迷惑?凭什么我等出了洋相,你却安然无恙?   这玄狐只能深度迷惑筑基层次以下的人,对于高阳金、申屠烈等人,它的幻惑能力也最多只能让其选择性的忽视其存在,或者在刻意的引导下,短暂的遗忘陈灵玲诡异失踪一事,让它得以顺利的混在人群中。   然而,这妖物幻惑能力虽强,说凶残也凶残,智商却是不高。   那一夜,它试图来引诱张原,若是换作别的凝气修士,恐怕已经得手了。但张原是什么心性?圣僧佛心的明察秋毫、阳神的预知祸福是假的不成?   张原让它上山等待,它便傻傻的去了,在那风雪交加的落日峰顶瑟瑟等了一夜,也没等来猎物,这才知道受骗上当。   但它不服输!   于是便怀恨在心,披了陈灵玲的人皮混入他们这一群人中,并试图再次引诱他,谁知张原故技重施,随口而出的欺骗与那夜一模一样,却令它几乎再次上当!   当下恼羞成怒,便施出幻惑之术挑拨起旁人对张原的怨恨,结果成功了一半,便被张原暴起一拳,打破了伪装!   “这玄狐的能耐,以我等的修为都察觉不出,想来至少也是几百年的修为了,怎么会这么简单的被一拳打得远远逃窜?”   高阳金皱着眉头,对着张原道:“而且,你又是怎么察觉出来的?”   他心中同样有些不舒服——连我等筑基境阶都没能发现,你一介区区凝气三层的土著,又是怎么识破的?   高阳兰青着脸,字字诛心地道:“那妖狐刚才说什么骗子,莫非他俩勾结起来,害了灵玲等人,后因分赃不均起了矛盾?”   莫文惜眯着眸子分析道:“它还用了‘屡次三番’这个词,说明他俩老早便有接触,但这个小辈一直不说出来,显然心怀鬼胎。”   随即又叹道:“高阳兄,你真是用人不慎,让这样的家伙跟在身边。”   高阳金脸色难看地道:“张原,你有什么话说吗?”   张原淡淡地道:“没什么好说的。”   他何必跟这些人解释前因后果?没有力量支撑的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   “你……。”高阳金神色一怒,正要说什么,一旁的莫文惜冷笑道:“高阳兄,你家的家奴很嚣张啊。”   张原目光森然的盯着这女子,完全无视了境阶之间的巨大鸿沟,杀意凛然地道:“饶舌贱婢,再敢多言?”   众人不可思议地望向他,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现幻听!   一个凝气初期的修士,什么时候胆敢这样对筑基前辈说话了?都是毕恭毕敬,唯恐不周,哪里出现过这样直言喝骂的例子?!   这人失心疯了吗?   这下连高阳金都有些错愕了,比起对方对自己的小小不恭来,这简直就是凡俗界的欺君犯上之罪!   莫文远没有说话,双手抱在胸口冷冷地看着张原,就像看个死人。   高阳兰神色快意,这个该死的、让自己丢脸的土著,终于要自己找死了!   申屠烈倒有些喜爱张原的性子,但这样无视阶级的做法,等同于挑战整个修真界的固有秩序,因此他也不会插手其中,在一边冷眼旁观着。   慕容柏与桑子通倒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桑子通屡遭打击,信心严重受挫,总有一种谜之直觉……他觉得张原怎么也死不了,就算对上筑基修士也能翻身似的。   莫文惜先是不可置信,反应过来后又惊又怒,气得娇躯直颤,怒喝一声“你找死!”   一根锋锐无比的冰锥轰然飞出,携带着磅礴的灵力朝张原射了过去。   与此同时,张原身影一动,拉出一条残影直直地迎了上去……   砰地一声脆响,冰锥插入他的手掌心,化作块块碎冰崩散开来,而他的拳头也重重地砸在了莫文惜的小腹上,这足以糜烂十丈的一拳,纵然打不烂筑基修士的身体,那股磅礴的巨力也将她砸飞起来,五脏六腑剧痛无比,在半空中难以置信地望着张原。   “该死!”   正当莫文惜刚刚召出飞剑,准备重新杀回去时,忽然若有所觉地回头一望,一抹红影在飞速接近!!   是那个魔教妖女?她怎么出来了?   莫文惜的脸上刚刚露出一抹不解和震恐,意识到危机逼近时,旋即便看见一个个狰狞头颅嘎嘎怪笑着扑了过来。   “不!!!大兄救……呃啊!!!!”   刚刚喊出这几个字,一种侵入神魂的剧痛迅速蔓延开来!   “滚开!!”   此时,正好突出大阵的南绮罗飞了出来,看到有人在空中阻碍自己,想也不想,大袖一挥,十几个头颅虚影飞出,扑上了莫文惜的身子。   在一连串怪笑中,瞬间被撕咬得破破烂烂的莫文惜发出渗人的惨叫,转眼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不复存在……   “三妹!!”   莫文远目呲欲裂,腾身飞到半空想要救援,却只看到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裙掉落下来。   这一惊变,任谁都来不及作出反应时便落下了帷幕! 第121章 洞府 一   半刻钟前。   当幻化为陈灵玲的玄狐被张原一拳砸回本来面目时,数十丈外一直谨慎留心着四周的南绮罗看见了这一幕,一双美眸中顿时射出狂喜的光芒。   老娘要走运了……这是玄狐啊玄狐!   这是古籍中所记载,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奇异妖兽啊,如果将之炼化成自己的小宝贝,再让其不断成长,晋升成大妖,那同阶之中,谁还是自己敌手?   就算十个八个筑基巅峰一起出手围杀自己,也要在这幻惑之术下饮恨败北!!   如若自己能成功收纳这只妖狐,世界之大,自己何处不可去?更不必成天窝在那鬼地方了!!   南绮罗心中无比狂喜,这份大仙粮眼看就要逃之夭夭,她哪里还在乎眼下的小口粮?当即就要飞身追去。   “孙英彦!老娘这次就放你一马!”   听到这话,孙英彦哪里肯信,连连冷笑道:“妖女,在我面前就少耍你的诡计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说着,飞剑再度飙射而出……   南绮罗略显狼狈地避开这一击,眼看那小黑狐越跑越远,心中又急又燥,厉声叫道:“该死,不要再纠缠老娘,否则杀光尔等!!”   见她着急,孙英彦心中正是痛快,哪里肯轻易放过?   南绮罗气得暴跳如雷,顾不得再放出头颅噬人,与对方追追打打了半响,眼看摆脱不了,便咬牙放出一记血雷,炸得猝不及防的孙英彦受伤不浅,她也懒得乘人之危取其性命,只趁着机会突出大阵,追了出来……   结果撞见莫文惜挡路,也不管她是否不得已,顺手一挥便取了性命。   这个在家族保护下安逸成长起来的女修,哪里比得上尸山血海中泡出来的南绮罗?一身实力没来得及发挥半点,便一命呜呼。   本来以其筑基初期的实力,抵挡几个回合完全不是问题,再不济也能支持到其兄来援,只是她被张原那一拳打得心神大乱,这才被南绮罗一招毙命,死得悲惨无比。   孙英彦神色狞厉,披头散发地追了过来,看样子是不达目的誓不休,脚下踩着一把大剑紧紧地跟在南绮罗身后,从张原身边一掠而过。   莫文远目中爆出强烈的杀机,沉声喝道:“贼子,偿命来!”   张原轻蔑一笑,“无胆鼠辈,怎么不去找下手之人?”   莫文远正要对张原出手,却看见他转身飞奔起来,紧跟在孙英彦身后,速度竟然不比飞行法器慢上多少。   “休走!”   说着飞身追了上去。   高阳金与申屠烈等人愣在原地,相视苦笑,正不知该如何行事时,忽然间,西边的落日山脉射出一道灵光,直冲天际,但眨眼功夫便消散不见。   那个方向,正是那只狐狸跑路的去向……   几个人飞快地对视了一眼,留下了实力较弱的高阳兰与桑子通,申屠烈、高阳金与慕容柏三人驾起飞行法器,也跟在后面追了过去。   远山近野间,一长串人你追我赶的在皑皑白雪间相互追逐着。   南绮罗追着玄狐,后面的孙英彦紧跟不放;张原跟在孙英彦身后,莫文远则在后面苦追不舍;最后便是申屠烈等三人,一前一后的绰在队伍的后方……   张原倒不是临时起意,非要跟在孙英彦身后不可。他比这些人更先一步感到那处山脉的灵气变化,也同样不想错过眼前的宝物!   虽然实力低微,但他同样有底气与这些筑基修士相颉颃!除了阳神这一杀招外,他还有一底牌,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愿使用罢了。   一个时辰后,南绮罗追入一处葫芦形状的山谷中。   她怔怔立在一处山壁前,大红衣裙与洁白的雪地相映成趣,更显得娇媚之极。   但她的脸色一点也不娇媚,反而无比苦恼。   因为玄狐不见了!   但这里明明就是一处峭壁,神识翻来覆去的扫视了几遍,也无一所获。   究竟还能藏到哪里去?   “妖女受死!”   孙英彦一声暴喝,墨玉小剑划出一道长长的绿光飞了过来。   南绮罗的俏脸上闪过一丝煞气,正待动手击杀这个烦人的苍蝇,却看到对方身后的四个筑基接二连三地赶了过来,便以为要来合力对付她,连忙熄了交战念头,往山顶飞去。   轰!!!   孙英彦的飞剑击在山体峭壁上,引起一阵阵雪崩,海量的积雪轰然砸下……   这时,让众人震惊的奇迹一幕出现了!   这些不断崩落的雪,竟然慢慢的化成了水,千丝万缕,拉成无数银线,最后形成了连绵不绝地瀑布,从山顶声势宏大地坠落下来,地上的积雪也渐渐变成一滩小湖,湖面越来越大,越涨越高。   南绮罗呆了,不知不觉地落回了地上。   孙英彦也呆了,一时间忘记了继续动手。   后面陆续赶到的众人也为此深深震撼,这等改变自然的力量,要何等境阶的修士才能做到?   然后这奇迹般的景象还没有结束,令他们为之目眩神迷的景象还在一一呈现!   瀑布不断坠落,仿佛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雪崩了,而是已经在此流淌了万年。   随着水流的不断注入,峭壁底部形成的湖泊也在渐渐扩宽,湖面每每宽上一寸,周围的雪面便会绿化一尺,露出青青翠翠的草坪来,显得生机无限。   到最后,一处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在众人眼前徐徐展开!!   瀑布飞流直下,声如奔雷,水气弥漫间,积雪纷纷融化,露出绿意茵茵的世界来。   蝴蝶脱茧而出,扑棱着翅膀飞在刚刚结苞而出的鲜花上,鱼儿不断地从湖面跃出,银光闪闪,整个葫芦谷俨然一副世外画卷……   哪里有什么积雪终年覆盖,哪里是什么万径人踪灭的绝地,明明就是一处江南好风景,人人向往的仙境所在!   “这不是幻觉……绝对不是……。”有人痴痴道。   所有人都忘了仇恨与厮杀,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奇迹般的一幕缓缓绽现在自己眼前。   南绮罗忘了玄狐,孙英彦忘了厮杀,莫文远也忘了找张原报仇……   因为,修士的本性告诉他们……   在利益大到一定程度,一切都是浮云。 第122章 洞府 二   众人眼神狂热的盯着面前的大瀑布,眼中再无他物。哪怕这漫山遍野的美好春色,也不能吸引他们半分目光。   这气势磅礴的瀑布,便是滋润出满谷春色,让这边荒穷山、极寒之地变成一派江南风景的灵气汇聚之地!   仅仅是散发出来的余波,就造成了这般妙景,甚至达到灵潮爆发时的一半浓度,那这里面又藏匿着什么样的天材地宝?   秘密,就在瀑布之后!   高阳金心神激荡,第一个迈出脚步,情不自禁地朝瀑布中掠去。   “挡我者死!!”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厉喝,一道长长的火龙直扑高阳金,逼得他不得不回身抵御,却看见南绮罗的大红身影从他身旁一掠而过,钻入水气蒸腾的瀑布中。   “该死的妖女!”高阳金被这道火龙烧得有些狼狈,但也管不了这么多,紧接着第二个冲了进去。   后面的人这才纷纷醒悟,争先恐后的扑入其中,唯恐落后半步,这天大机缘就被别人拿了去,到时就悔恨莫迟了!   连莫文远都顾不上再与张原算账,阴冷地瞥了他一眼,便从身边掠过,没有耽误半刻功夫。   复仇固然重要,但机缘价更高,取舍之间自是不难定夺。   转眼间,山谷中的人走得一干二净,唯独张原留在原地。   如若要离开,现在便是最好的时机,但他却缓缓蹲了下来,在青翠的草坪上,摘下一朵小小野花。   这只是一朵无名的、平凡的野花罢了,但张原却从中感到一种莫名的亲和与熟悉……   这些在雪山深处中绽放的植物,是在浓烈的灵气下催生而出,但仅仅是灵气,并不能令这生机俱无的地方呈现出如此妙景……   “究竟是什么东西让我感到这般亲和与熟悉呢?”   张原皱着眉头,苦思良久,一点都没有为瀑布中的机缘而焦急。   想着想着,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忽然冒出往生寺中,方太小和尚的话语来。   “看到了吧?化腐朽为神奇,白骨生新肌,这可是和尚才有的修为!”他举着一根宛如新摘的翠绿竹枝,而那刚刚还是扫帚上的一根枯死枝条。   方太那张小脸上的得意笑容,至今历历在目。   想到这一幕,脑中所有的迷惑,顿时豁然开朗!   “这是生的力量!!”   佛门的僧侣在修到了和尚位份后,便能初步掌控这股化生之力。   而这世间佛道二门的传承,最初的来源均指向那位神秘的山人——仙刻道于甲骨,传道于众生!   佛也好,道也好,最初的来源,本就是那位山人的“道”!   那么……这瀑布后面的东西,定然与那位“仙”有着密切的关系!!   张原再不犹豫,长身而起,往瀑布间走去,在跨过那层宛如倾盆而下的水帘时,感觉微微受阻,随即身上金光一闪,仿佛突破了一层无形隔膜,下一瞬间,他便走进了一处石洞中。   在跨过洞外的水帘时,他看到了一幕诡异的场景,脸色不由一怔,回头往外望去。   无论是南绮罗,还是高阳金、申屠烈等人,此刻正在那层并不算厚的水雾中全力奔跑着,却似乎永远都无法从中走出,踏进这山洞中。   更为奇怪的是,他们的脸上并没有露出焦急的情绪,也没有看到近在咫尺的张原,甚至彼此之间也无法见到对方,只是一味地闷头赶路。   “如此神奇……这就是阵法?还是那位山人亲手布置?为何我又没有受到影响?”   “是了,此处定然是那位山人的遗迹无疑,佛道的传承也定然是来自于他,所以没有排斥我的进入!”   一念至此,张原心中火热,无心再去看这些人的窘状,掉头往山洞中走去。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南绮罗。   这个被众多修士畏如蛇蝎的妖女不愧见多识广,在奔跑了半炷香的时间后,看到这段被水雾笼罩的路途仿佛无穷无尽似的,便知道自己大意之下中了招。   但她对阵法一无所知,再尝试了各种手段均无效后,便索性用出蛮力,十指之间飞出一条条火龙,咆哮着朝四周焚烧而去……   ……   洞中别有洞天。   山壁上被削得平平整整,光可鉴人,在长年累月的灵气滋润下,普通的山石竟然隐隐泛着玉色,俨然一处玉石堆砌的宫殿。   张原走了百来丈的距离,前方忽然一空,一处漏斗状的巨大石室出现在他眼前。   石室中间的凹陷处,是一汪汩汩上涌的清泉,看似深不见底。   泉水上方十丈处,一颗拳头大小、椭圆形的宝石凌空漂浮着,闪烁着灵动的幽蓝之光,一束清光从洞顶的窄口投射下来,正好映照在这颗宝石上,闪烁出迷人的华彩!   宝石的光芒折射在周围光滑的山壁上,呈现出一波波起伏涌动、幽蓝海浪的画面,那是这颗宝石内部的景象,仿佛里面装满了整个大海。   张原却清楚的察觉到,一股浓得难以置信的灵力浪潮在其中翻滚着,并向四面八方辐射开来!   这是……灵石?   不,不对,灵石不是这般模样,也断不可能蕴含如此澎湃的灵力……   灵石矿脉往往滋生在天然的风水之地,在灵力浸润百年后慢慢形成。   若是无人采集,就这样养上千年,灵石就会变成灵玉,除了交易流通,还是制作阵法、制造法器法宝的上佳材料!   再进一步,若是这灵玉深埋于灵力汇聚之地,经过了一万年的悠久时光,便会成功地蜕变为灵晶,是足以令任何修士打碎了狗脑子也要争来的绝佳材料!   有了这东西,不管是用来炼器布阵,还是修炼也罢,都是梦寐以求的传奇之物!   那么……这就是灵晶??   不……还是不对啊……   张原回想了一下书中的记载,灵晶的模样,是“石中晶莹剔透,有白雾缭绕”,而这颗石头的内部,则流淌着幽蓝的海浪……   突然,他的心重重地跳动了一下!!   虽然书中没有记载,只留下这样一段话:   ——灵晶之上,传言为灵髓。然无人得见,不知其状,不知其用,亦不知如何生成。有大能曰:仙界之物,不落凡尘。 第123章 空间戒指 一   虽然不能完全肯定此物就是灵髓,但定然是一件难得的宝物无疑了。   “仙界?那不是传说中骗小孩的故事么?”   “仙界之物,不落凡尘……却要落到我手上么?”   张原的心中如火烧火燎,迅速踏前两步,正要飞身取下此物,忽然眼下突生异变。   地上泉水之中,忽然冒上大片大片的气泡,随即,两个巨大的尖耳从中钻出,紧接着,便是一颗巨大的狐狸头破水而出,尺寸堪比最大的轿子,湿漉漉的黑色毛发一张一合,双眼中射出冷幽幽的荧光,正死死的盯着张原!   “骗子!你如何能进入此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速速滚出去!!”黑色的巨狐呆在水中,状似愤怒地发出尖锐的声音。   开始的时候,张原被对方的巨大形体惊了一下,眼中金光一闪,随即冷笑道:“我就是不走,你能奈我何?”   玄狐呲出堪比长剑的利牙,咆哮着威胁道:“那本君便吃了你!!!”   “是吗?”张原面色一沉,手上挥出两道光刃,直直地劈在黑狐脸上,几根黑毛掉了下来。   “骗子!!混蛋!!本君咬死你!!”   玄狐痛嘶一声,脸上出现几道薄薄的伤口,却是没受多大伤害。   张原轻松地躲过对方的巨口咬合,神色有些怪异地道:“你就这点伎俩?”   玄狐暴跳如雷地嚷道:“若不是这地方卡住了本君的本体,你以为你能逃过我的手掌心?”   张原长笑一声,“多谢告知。这么说你是脱不得身了?”   这畜生,怎么就那么单纯?   不待对方答话,他十指连弹,一道道光刃如雨点般射出,击打在对方靶子般的巨大头颅上,打得对方痛呼不已。   “该死的人,该死的杂碎!该死!该死啊!!”   玄狐大声叫骂着,一口粉色雾气从鼻中喷出,迅速布满了整个石室。   张原谨慎地往后一跃,吸了少许雾气进鼻子,只觉得脑中微微一晕,不知为何,突然出现白云烟那凹凸有致的曼妙身姿,以及苏含月吹弹可破的嫩滑肌肤来。   但也就是这么一瞬,他的目光便恢复了清明。   “催情小道,能奈我何?”   张原淡淡一笑,屏住呼吸,跳上前去继续朝对方发出密集的攻击。   这玄狐吃不住痛,就要往水中沉去,张原见状,便要跳上去取下那颗疑为灵髓的宝石。   “愚蠢!愚蠢的人,那个不能拿啊!!”玄狐在水中伸出半只脑袋,愤怒地叫道。   “噢?为何不能拿?”张原倒是并不介意与对方交流一下,也许这头畜生知道的东西更多一些。   “笨人!蠢人!你还没看出来?此处乃是一个阵,这颗石头就是阵眼,你要拿走了它,这阵就废了!”   玄狐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像看下里巴人似的目光望着张原。   “废了便废了,与我有何干系?”张原失笑道。   玄狐嗓子一堵,再度破口大骂道:“你这个骗子!妄人!茅厕里的蛆虫……啊!!!”   正骂得起劲,它鼻子上又挨了一记光刃,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连忙缩回水中。   眼看着这个该死的人类又要去拿那颗石头,玄狐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无奈,露了一点尖嘴在水面上说道:“本君诚心建议你不要摘取,此阵乃聚灵大阵,你不觉得呆在这里修炼,是外界的百倍乃至千倍以上吗?”   “我修为已到上限,没法再继续提升。”张原淡然地道。   “没关系没关系。”这狐狸连忙道:“这泉水乃灵泉,浸泡在这里面,作用非常神奇,你想都想不到,不比什么天材地宝来得差。”   张原目光一动,道:“果真如此?”   黑狐连连点头:“的确如此,当初本君的身体就像分身那般大小,我们这一族的身体上限也就如此,不会再变。”   “后来本君一没留神,从一处窟窿里摔了下来,在这泉水中泡了几百年的时间,竟然突破了肉身的桎梏,不知不觉就长到了原先的十倍以上。”   说到这里,玄狐的眼中竟然有了一丝羞赧:“但是因为阵法的关系,这里的石头都坚不可摧,本君也卡在了这里,没办法出去,所幸还能分身……。”   “能突破身体的桎梏么?”   张原闻言心动,说道:“那你出来吧。”   玄狐下意识地道:“为什么叫本君出来?”   “难道你要我跟一只肮脏腥臭、不分男女都要交合的恶心畜生泡在同一个池子里?”张原淡淡地说道。   他向来爱洁,一想到这狐狸乱来的做派,就倒尽了胃口,怎肯与对方同泡一泉?   这黑狐狸瞪着眼睛看了看周围,目中带着一丝迷茫地道:“没有啊,哪里有什么……。”   说到这里,眼珠转了转,满头毛发忽然一炸,神色抓狂地吼道:“你这该死的人!!愚蠢的人!!满嘴谎言的人!!竟然如此辱骂本君!!”   张原冷冷一笑:“不仅要骂,还要打!”   他早就看出这只蠢狐狸一直在自以为是的虚张声势,若真有能耐,岂会和他啰嗦这么多?   说着纵身一跃,跳到这狐狸的头顶,捏起拳头重重地砸下——从某些方面来说,他拳头带来的伤害比凝气三层的攻击,威力还要大一些。   那只玄狐痛得啾啾直叫,迅速沉入了水中,用爪子去挠张原,谁知道对方紧紧抓住自己的毛发,像生了根似的一动不动,尖锐的爪子抓在对方身上,竟然一点事也没有。   这种狐狸,除了一身堪称超强的幻术外,实在别无什么本事。而幻术又对张原无用,因此是真的无计可施了。   在张原不断的锤击下,它的脑袋剧痛无比,头骨虽然没事,但里面的脑髓却禁不住这番折腾,被搞得七晕八素,烦恶欲呕,几欲晕死过去。   此刻,张原的确动了杀心,如果杀了这只鬼狐狸,他的宝镜又能吸收一些光阴之力以作备用了。   “停!停!!不要打了!”玄狐冒出水面,连声哀求道:“本君愿意听你的,但本君做不到哇!这里的石头根本无法摧毁,要是能够出得来,我早就出来了啊!” 第124章 空间戒指 二   “没关系,等你死后,我自然有办法将你弄出来。”   张原面无表情地说道,巨锤般的拳头不停地轰击着对方的头颅,这狐狸的鼻子里开始溢出一丝鲜血。   来吧……化作镜中的光阴之力!   狐狸在池子里左冲右突,不管是拿爪子抓捏,还是撞向石壁,均被张原灵活躲开,最后实在难以忍受,出言哀告道:“大人,仙人,放过我吧,外面那些人在攻打大阵,这座阵的年代太久远了,已经撑不了多久,你也不想把那颗石头让给别人吧?到时我可以帮你对付他们啊!”   “就你?”   “你敢藐视本君?哎哟!!”   听到张原的不屑,大狐狸先是发怒咆哮,后又哀告道:“我的分身固然拿他们没法,但本体的惑神术绝对不是筑基期的修士能够抵挡的啊!”   见到张原还是不动心,这狐狸恨得将牙齿咬得嘎吱作响,感觉自己的头颅痛得快要炸裂开来,死亡的危机渐渐逼近,方才忍痛大叫道:“大仙停手!!我有一宝,换取小命一条!”   张原终于停下手来,闻言好奇地道:“你一个畜生,能有什么宝物?”   “不要小看我啊!”大狐狸叫屈道:“本君可是自大界而来,所藏之丰富不是你这种乡巴佬可以想象的,只是很多东西没法带来而已。”   看着这头时时不忘证明自己的畜生,张原倒有几分好笑,便故意拿话激它:“既然没带来,那就是穷光蛋了?这可保不住你的命!”   听到“穷光蛋”三个字,大狐狸像是受到极大羞辱一般,从水中猛地一下蹦了起来,大声分辨道:“谁说我穷?本君明夺暗偷了几百年,收藏的宝贝足够让那些修士打出狗脑子来,法器丹药各种材料,你想都不敢想,还有法宝!法宝!你知道啥是法宝吗?你见都没见过!!”   说罢,一脸与有荣焉的模样。   “是吗?”张原面色冷然地道:“宝贝再多,不在身边也没用。你若是想要事后奉上的话……抱歉,本人心小眼薄,恕不赊欠。”   大狐狸彻底崩溃了,哭喊着说:“那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杀了我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没有好处的事情你们修士也会做?”   张原心中一动,将手指放在它眼睛前方道:“认识这个吗?”   大狐狸眯眼看了看,顿时脸色一变,傲然道:“不就是空间戒指么?这式样老旧难看,想必是某家宗门给低阶弟子的制式奖励,算不上什么好货色,本君收藏中随便挑出一个也比这好得多。”   “也就是说,你非常善于解开里面的封印?”张原心中升起一丝希望。   “那是当然,这破戒指没上封印,只有简单的个人印记而已。要是连这手艺都没有,本君还混什么?小意思小意思。”玄狐神气活现地道。   “那你就给我……把这方法教给我。”张原本待让对方解开,但马上想起索鱼不如索渔,因此改了口。   “哼,愚蠢的人,你不可能学会的。”玄狐不屑地道。   这大狐狸似乎根本藏不住心里的话,若是没有幻惑的能力,估计就不是它骗人,而是被人骗得做成了围脖……因此张原也懒得与其计较,只管让对方说出方法。   狐狸拗不过他的威逼,只好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张原故意反问了几遍,确定对方没有掺假后便开始尝试起来。   说来也简单,玄狐之所以能够轻而易举的打开这种空间戒指,原因就在于这种生物的精神力场相当强大,只需探入一丝进去,了解内部印记的布置规律,便能以灵力轻易解开了。   而等闲修士,若是没有修炼什么精神秘法,不到一定的境阶是不可能做到这一步的。   张原的精神力虽不能外放,但他的神魂却可以分出一缕做到同样的事情,并且效果更好。   一刻钟后,张原的灵力成功地探入了戒指中,终于打开了这枚来自国师的神奇物事。   “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你不惜万里跟踪,自伤元气,也要劈我一道闪电呢?”   怀着期待的感觉,他一样样拿了出来,自己认不出的东西,才让狐狸过目辨认。   首先是一把符纸,感觉上面的灵力波动,大多是封印了筑基修士的全力一击,以及有三张波动得更为剧烈的符纸,应该就是金丹境那一层次的修为了。   然后是一些灵石,被切割成方方正正的一块块,大约一千来块的样子,可以用来吸纳灵力,比起从天地间采拮而言更有效率,也可以用来流通交易。   其次是一把无锋大剑,也是修真界常见的初级飞行法器。上面刻画了密密麻麻的纹路,泛着淡淡的灵光,起到载人浮空掠行的效果,最佳承重度为10钧以内,根据修为不同,时速在300至500里左右,没有任何攻击方面的效能。   其余,便是一柄银色法剑,一块黄色牌子,一枚玉简,以及三个药瓶。   除了这些之外,就是一些衣食用具之类的杂物了。   “咦?衍道宗?”看到黄色牌子,玄狐不由叫道。   “这个宗门怎么了?”张原随口一问。   大狐狸解释道:“本君的奶奶曾说,这家宗门在她那一辈时,是我们那一界执天下牛耳的所在,后来渐渐败落下来,沦落为二流宗门。不过瘦死的狐狸比马大,底蕴还是不错的。”   接着又面露奸笑道:“这剑还不错,在法器中也算顶尖了……嘿嘿,这些是你偷来的吧?”   张原看了它一眼,神情淡然地道:“修士之间的事情,不叫偷。”   玄狐点头道:“我懂,我懂……不过这东西是人家的招牌,给人看见是会认出来的,要小心才是……哎,我不该提醒你。”   “这个玉简和这些药瓶里的丹药是什么作用?”张原打开瓶盖闻了闻,没认出来是什么。   “玉简可记录影像或意念,这也许是戒指主人记录的宗门功法,不过往往加持了封印,要打开就不像开戒指那么容易了,除非你学了这家宗门的根本功法。”   张原尝试了下,果然没法打开,无论是神魂还是灵力,都像撞上了一层坚硬的石头,一触即溃。   黑狐看了看三个药瓶里的药丸,不由撇撇嘴道:“一瓶治伤的,一瓶补充灵力的,还有一瓶……恭喜你了,筑基丹!”   说着竟然微带不悦地道:“你这个人,狐屎运真好,竟然让你撞了大运。”   张原没什么高兴的情绪,也许对这方面感触还不深,想了想问道:“这颗筑基丹能成就天位或者地位道基么?”   大狐狸瞪大眼睛,尖声道:“愚蠢的人,你在妄想什么?!” 第125章 灵泉 一   “不能么?那非我所取。”   以他的资质,若是成了人位道基,那么进阶下一层的希望更加渺茫,他可不愿止步于此!   而且在古镜的帮助下,就算天位道基不可能,地位道基他却有底气敢拼上一拼的。   大狐狸尖声讽刺道:“愚蠢的人啊,你知道晋位筑基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么?你知道为了这颗筑基丹有多少人愿意豁出性命来么?”   “醒醒吧,能晋位筑基就已经是件万幸的事了,还想要挑挑拣拣的?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考虑天地二位吗?”   “灵根在前三品以上是其一,出身大宗世家、嫡系真传,有元婴以上老祖愿意倾其资源栽培是其二,少一个都不行!”   “灵根越差,几率越是渺茫,等于白白浪费资源。灵根优秀,没有海量资源堆积也是没用。”   “你一个无名散修,就算你灵根好到逆天,宗门再如何看重,也不会有人无缘无故花偌大力气来栽培你!这无底洞般的资源消耗,哪怕亲生血缘,都不一定会舍得,何况是你?”   张原也不与这畜生争执什么,将东西收回戒指,忽然心中一动,望着对面巨大的狐狸头说道:“我将你装到这戒指里如何?”   大狐狸一愣,鄙夷地道:“你以为空间戒指是什么,什么东西都能往里面装?真是乡巴佬。也不想想影子能装进口袋么?人能走进墙壁里么?有生命的活物,也绝对不可能存放在空间戒指里。”   张原闻言,双目微微一阖,眼中射出几缕精光来:“若是死去的生命呢?”   大狐狸傲然道:“那当然可以。我说你啊,还是要多看些书……。”   说到这里,忽然觉得不对,头上毛发俱张,尖叫了一声:“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出尔反尔?卑鄙的人!卑鄙的人!”   “修士做事,可没有卑不卑鄙一说,你不是在修真界混了那么久么,怎么还不了解?”张原右手一伸,一把银色法剑随着心意出现在掌中,唰地一声挥出一道月牙形的灵力之刃,从狐狸头边斩过,掉下一撮黑毛来,最后轰隆一声斩在山壁上。   有这法器增幅,攻击威力至少大了三倍以上。   “你不要逼我!!”玄狐被这一击惊得飕飕发抖,厉声尖叫!   “噢?你还有什么底牌,使出来瞧瞧。”   看到对方快要拼命的样子,张原以为对方还有什么底牌,顿时严阵以待。   “啾啾啾——。”   大狐狸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红着双眼道:“没办法了,你不就是怕我泄密吗?看来本君只有使出这一招了!”   “狐寄檞生!!!”   巨大的狐头陡然化成一道乌光,比眨眼还快的速度射在了张原身上。   张原一惊,已是避之不及,往身上一看,却没发现什么伤势,唯独手臂处多了一个栩栩如生的黑色狐头。   “哈哈哈哈哈,愚蠢的人,怎么可能斗得过本君?现在你我一体,如果还要杀我,你也会身受不可恢复的重伤!!”玄狐的声音在脑海中得意大笑。   张原的脸色有些古怪,“这是……灵物认主?”   “什么灵物认主,狗屁!”玄狐厉声叫道:“尽信书不如无书,知不知道?这分明是我族的狐寄檞生!如果你乖乖放过我,按照本君的指示去做,我就答应你,不会自残给你看,否则,后果你懂的!!”   “认主也好,狐寄檞生也罢。”张原和声道:“不过,你都必须听从我的命令,不能违背,而我却不必听你的,并且你违反或者背叛了我,只需我心念一动,你就会受到痛苦的折磨或者死亡的惩罚……这个说法是正确的吗?”   “你!!你不是土著吗?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等等,这个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样,且听本君慢慢解释……。”狐狸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   书上说得果真没错,这种妖兽果然是一种肮脏下流且愚蠢贪婪的家伙……   张原摇了摇头,指向石室墙壁下达命令:“蠢狐,用头撞上去!”   “蠢人!你怎么敢这样……啾啾!!”玄狐刚抗议半句,立马痛得惨叫一声,现出身形来,向石壁上身不由己地撞了过去,并且是全力以赴……   轰!!   一声震响,石壁无恙,头骨也没事,这只大黑狐却伤心地抱着脑袋,在原地大声嚎哭,几颗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回来!”张原一声无情地命令,狐狸又变成乌光,化作手臂上的一个图案。   “呜——呜……。”   一声声鬼哭狼嚎般的声音不断传入张原脑中,令他烦不胜烦。   “闭嘴!”   一声令下,声音马上消失。   张原松了口气,观察了下周围,发现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存在后,便纵身跳往那处灵泉中。   以他如今体质,亦觉得泉水冰凉刺骨,但与此同时,难以想象的巨量的灵气往着全身上下百万毛孔不断涌入,虽然气海无法再吸收,却能明显地感觉到,身体在发生着显目的变化。   这时,张原才深深感觉到这口泉水是多么宝贵!   它分明是这千万年来,在聚灵大阵的汇集下,浓烈到极致的灵气液化而成!   这头****的、肮脏的、该死的蠢狐狸,竟然在这得天独厚的地方安安稳稳的浸泡了数百年之久,而他却面临着大阵即将溃散和外力入侵的双重忧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这一机缘……   如果能一直泡下去,以人体的无限可能而言,得到的好处,应该比这头只知道交配的蠢狐狸要强得多吧?   一想到这里,张原的心就在隐隐发痛。   时间一天天过去,在灵泉毫不间断的浸润下,他的所有一切都在缓慢的增长着。   神秘的气海,在缓缓的扩充,从三层的上限,到四层、五层、六层……一直到筑基!   而他的修为,也从凝气三层一步步上升着,一直停留在六层巅峰,才卡在了瓶颈处。   最后,构建圣体的道痕,以及阳神魂体中的星斑,也在一点一点发生着一种玄妙难言的变化,唯独灵根没有一点增长,依旧是几近于无的程度。   第十一天,正沉浸在无限美好中不可自拔的张原,忽然感到整个石室一阵剧烈摇颤。   “蠢狐,去外面看看情况如何。”   玄狐不情不愿地飞出一道分身,飞快地扑向洞外,过不了多时便回来汇报了。   “只能支撑一天时间了么?”张原的目中透着不甘与痛惜。   ……罢了!!   心中突生一个疯狂念头,他沉入水底,大口吞咽起泉水来,连浸泡过那只肮脏臭狐的厌恶感也顾不得了。   ——带不走,我就喝下去!! 第126章 灵泉 二   如同长鲸吸水一般,张原一边张大嘴巴,灵泉咕噜噜直往腹中灌去,一边全力运转功法,疯狂地吸收和消化着。   在经历了长达千年的灵气枯竭后,这座聚灵阵依然一直在运转着,全赖了那颗灵髓,纵然这颗石头中蕴含的灵力可谓用之不竭,但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不断抽取,又丝毫没有补充的情况下后,也快要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刻。   若不是合界带来的灵潮爆发,极大的补充了一波,也许连这最后的残汤都不会剩下,全给这只狐狸吸光了。   此刻,张原的肚子就像一块永不饱和的海绵,让这口灵泉的水位不断地下降着,吞到一个极限时,肚里的水便化作一道长长的水龙喷了出来,只不过都是不带一丝灵气的普通泉水罢了。   随着水位近乎见底,张原才停下鲸吸,感觉到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膨胀状态,体内近乎爆炸的灵力,令他随时能发出掌压大明宫那一层次的威力来。   凝气六层的瓶颈在这磅礴灵力的冲刷下也轰然突破,升入了第七层,并且体内积存的灵力,也会随着时间过去而慢慢吸收,不断地推动着修为进步。   张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口气里面都带着浓浓的灵力。   “不能再待下去了,也不能再与那些人照面,不然身上的变化绝对瞒不下去。”   张原纵身跃起,拿下那颗疑为灵髓的石头,入手后意外的沉重,仿佛一座小山压在手掌上似的。   不舍地看了两眼,便将其匆匆塞入空间戒指中,飞一般往外跑去。   即将离开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心中突地冒出几个疑念来:这位山人在此开辟洞府后,他又做了些什么呢?   莫非“刻骨于道”,就是在这里完成的?   又是什么理由,让他在一方贫瘠的小世界中做这样的事情呢?   这样的宝物,他又为什么不收回呢?   张原穿过即将崩溃的大阵,在众人毫无察觉中脱阵而出,踏上戒中的飞行法器,摇摇晃晃地往远方掠空而去。   虽然这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这阵法并无杀伤生灵的危险存在,就这样无故消失会引来众人的怀疑,但也总比留在原地,任人宰割的好。   对于那只黑狐狸的幻惑之术,他还是不愿意把希望寄托在那上面。去依赖不是自己熟知与掌控的力量,是万不得已的下下之策。   跑出了数百里后,身后忽然炸响一声巨雷,万千雷电如狂蛇乱舞,往某个方向劈打而去,与此同时,一股莫大的灵压迅速蔓延过来,让本就不熟练的他从飞剑上一头栽下,重重的摔在雪地中……   “蠢狐,这是怎么回事?”张原从厚厚的积雪中爬起,惊疑地望着那天灾般的画面。   “该死的蠢人,不准封闭我的视听!!!”可怜的狐狸好不容易得到允许,放声嚷嚷,但马上不得不乖乖地答道:“哇,这是有人在结金丹……这么大场面,至少也是地位金丹啊!”   “该死!!该死的人……。”   “闭嘴!”张原呵斥一声,狐狸又陷入无视无听的半昏半睡状态。   那个方向……是小镇附近,莫非是武行天?   张原想到那人给自己带来的压抑,连筑基巅峰的南绮罗也比不上,看来也只有即将结丹的修士才有如此厚重的修为。   难怪此人露了一面后就再无踪影,原来是躲起来突破境阶了。白月宗有了这强手,想必就能够力压全场。   不过,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   半天时间后,张原已在数千里之外。   脚下飞剑的掌控,从一开始的生涩到渐渐熟练,从摇摇晃晃到得心应手,将群山旷野踩在脚下,在凛风与飞雪中凌空穿行,这份肆意挥洒的逍遥,是凡人一生可望而不可即的。   而对修士来说,这却是家常便饭,最多新鲜一阵子就会习以为常。而更多的精彩,是凡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正在感慨间,忽然头上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这呼呼狂风中清晰地送入他的耳中:   “小子,要上船来吗?”   张原心中一跳,脚下飞剑立刻不稳,差点再次栽下去,他抬头一看,头顶十来丈高的空中,竟然飘着一艘不大不小的船,船舷一边,南绮罗那张妩媚又清纯的脸蛋,正挂着一丝讥诮的神色看着他。   张原心中暗叹一声,知道对方的速度远胜自己,再怎么跑也没用,索性拔高飞剑,跃到了那艘飞舟上。   在他上船的那一瞬,这只船型的飞行法器速度又暴增一截,陡然拔高百丈,升入云层之中,在高速的穿梭下,船身在云雾间拉出一条长长的痕迹来。   周遭一切皆是翻腾的云气,这是张原有生以来,第一次触摸到白云……   “原来往日仰望的东西,竟与平常的雾气没什么区别。”张原忍不住伸手到船外,在这三倍于飞剑的速度下,手中无形无质的云朵宛如伸到水中一般。   “小子,你很有闲心啊?竟然不怕我?”一旁的南绮罗好奇地看着他的举动。   张原笑道:“抱歉,这是在下第一次飞这么高,让姑娘见笑了。”   听他自称“在下”、“阁下”,却不说“晚辈”与“前辈”,且一派从容,面无惧色,南绮罗心中一讶,随即想到什么,说道:“你是这个世界的人?”   听到张原承认后,南绮罗向他扫视了两眼,忽而娇笑道:“既然如此,奴家就饶你一命,不拿你喂小宝贝了,只是,你在那山洞中得到的东西,须得全部交给奴家。”   张原一愣,莫名其妙地道:“在下因为得罪了那帮人,为了保住小命,等到你们进了瀑布,我就赶紧往外面跑路,哪里得到过什么东西?”   “是吗?”   南绮罗听后脸上没什么表情,两只美眸微微眯住,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忽然,大红长袖中白嫩嫩的玉手伸了出来,打了个清脆地响指,顿时妖火一闪,五个狰狞邪恶的头颅虚影浮现在她的背后,贪婪狠毒地盯着张原。   “那你告诉我,凝气三层的修为是怎么一下子跃升到七层的?” 第127章 互飙演技 一   听到这直击要害的一问,张原沉默稍许,忽然无奈地一笑:“姑娘可否告诉在下,你是怎么追上我的呢?”   见他答非所问,南绮罗也不恼,只是背后的头颅又多了三个,笑吟吟地道:“因为巧合,因为本姑娘正好选择了这个方向,你不觉得这是天意在我吗?”   “也因为,那位武兄结成金丹,才逼得姑娘不得不离开,是吗?”张原暗叹自己倒霉的同时,话中若有深意地道:“在下修为暴涨,也是之前武兄见我根骨非凡,存心栽培,赐下一颗灵丹方才造就的原因。”   南绮罗咯咯直笑,陡然厉声喝道:“小子,拿这种鬼话来欺老娘,你是想死吗??”   面对一触即发的攻击,张原不疾不徐地道:“姑娘还记得你随手打死的那位莫家女修吗?此人筑基修为,虽然不如你,但也远远高过在下。”   “可是……她却被我一拳打飞,这才拦了姑娘的路,迎来了……一条死路。”   最后四个字,张原故意咬得略重了些。   南绮罗皱了皱眉,虽然她当时着急那只狐狸,对别的事情没留下什么印象,但仔细寻思了一番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   她拍了拍丰盈的胸口,脸色怕怕地道:“这么说,你的根骨可以越级对抗筑基?好厉害哦!”   “哪里哪里。”张原谦虚了几句。   南绮罗柔柔一笑,百媚横生,丢了个秋波过去,软声软语的说:“这么厉害的根骨,人家很想试试呢。”   说着,脸色忽然一变,变得说不出的狞恶狠戾:“人家想试试,你的根骨又经得住奴家的小宝贝们啃上几口呢?”   八个漂浮在空气中的妖头发出一声怪笑,蜂拥而来,团团围上张原,大口撕咬下来……   张原负手在后,不避不挡,任由这凶名在外的术法来吞噬自己,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微笑,倒让南绮罗真正惊疑起来。   他的佛门圣体,最善克制这一类妖灵恶邪的攻击,况且他也看出,这一招并不是此女最厉害的压箱底手段,若是他挡不下这个,那么后续的攻击就更不用提了。   索性,不如彻底让此女心存顾忌,他才能暂保安全。   八个妖头齐齐咬上,他的体表忽然爆出一道金光,一股宏大深远的力量将这几个虚影震得发出一声怪嘶,随后消散在空气中。   张原心中松了口气:果然……至少在同阶之内,是不用怕这门邪毒之术的。   “你!!”南绮罗看到这一幕,不禁心痛如绞,收集这些妖灵是件很难的事情,此刻却一下损失了八个……   这凶名远扬的妖女眸中凶光闪烁,却没有进一步动作,显然如张原所料,真正心存了顾忌。   “莫非他的根骨真的强到这般地步?这怎么可能??莫非是道体?还是霸体?又或者天生佛骨?”   此时,南绮罗心中如惊涛骇浪般翻滚,她生平以来,从没见过这等硬扛她攻击的修士,更没见过直面妖灵吞噬,不仅安然无恙,还震散了她苦苦收集与炼化而来的成果。   这令无数修士闻风丧胆的术法,在此人面前竟如儿戏一般!   二人默默对峙着,这边的张原面上虽然从容,心中却一点点提了起来,做好了祭出符纸的准备——尽管他不想浪费在没有好处的争斗中。   僵持了半刻钟,那张严霜般的俏脸忽地一暖,仿佛冰山解冻,言笑晏晏地道:“这里风大甚寒,不如进舱里小酌两杯,暖暖身子,奴家这里准备了两百年份的好酒,全用百年以上好药泡成,保管你喝了就再也不忘。”   张原点点头,微笑道:“多谢姑娘款待。”   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二人说说笑笑的走入船舱中。这里布置得甚为考究,俨然一处富贵世家的环境,若不是窗外掠过的白云,张原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相国府。   白玉的杯子与琥珀色的美酒相映成趣,对面笑靥如花的美人殷勤劝酒,美妙的丝竹之乐让人陶醉不已,似乎这才是仙人的享受。   “此酒富含灵气,饮上一口,胜过三日苦修;满上一杯,足抵一月之功。”南绮罗又替他斟满一杯,软软地说。   “善!”张原点了点头,举杯一口咽下。   南绮罗的眸中又多出一丝笑意,柔声道:“只不过,此酒中加了一味料,乃我御神宗一门毒功修炼的必备之药。若是他人服之,必定肠穿肚烂而死……。”   说着,笑意盈盈地注视着他。   张原仍旧点了点头,仿佛完全没听懂对方的话,口中道上一声“好”,犹觉不过瘾,在南绮罗惊愕的目光中,将剩下三坛一饮而尽。   “呃……。”   他打了个嗝,喷出一股酒气的同时,嘴中忽然飞出一颗色泽在绿黑之间的浓浊液体,落入了酒杯中,接着,这液体忽然化成万千细不可见的小虫,迅速爬了出来,朝桌上蔓延。   南绮罗忽然笑不出来了,觉得脸上僵得厉害,望着几坛空空如也的灵酒,眼中掠过一丝心痛之色,拉着一张俏脸大袖一挥,桌上的小虫顿时一扫而空。   “好酒!”   张原诚心诚意地道,眼中清光一闪,忽而笑道:“多谢姑娘以珍藏款待。”   南绮罗板着一张脸,双眸狠狠地盯着对方,简直恨不得在对方脑袋上开个洞,将他满头脑浆吸得干干净净。   为了泡制这些酒,她前前后后花了不下五千灵石,费了偌大的功夫,就是为了练那门毒功!原想着三两杯就能毒死这家伙,却没想到耗去大半收藏,对方也浑然无事。   自从筑基以来,她横行了近百年,什么时候遭受过这样的挫败?一时间她恨不得活活吃了张原!   但一明一暗,两次攻击的失败令她失了心气,惯有的谨慎让南绮罗收敛了心中的杀机,深深地埋藏起来。   “这酒的价值可不菲呢,喝了人家那么多,可不能一声多谢就抵消哦。”南绮罗的脸上重新堆上笑容。   张原微微一顿,随即允诺道:“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力的,姑娘尽管说,只是……”   随即挠了挠头,状似苦恼地道:“只是在下一介土著,除了这身根骨,和半拉子修为外,什么也不会,什么也没有,恐怕不但不能帮上姑娘,反而成为累赘啊,到时拖累姑娘那就不好了。”   南绮罗眨了眨眼睛,说道:“然后呢?”   张原呵呵一笑,脸上略带一丝羞赧地道:“姑娘威名赫赫,在下是见识过了,想必收藏了许多战利品。如果有什么不需要的东西,比如法器、功法、丹药、材料,或者收录各种奇闻知识、奇特传承的玉简,再不行,像刚才那种酒再来几坛也行……。” 第128章 互飙演技 二   南绮罗气得娇躯直颤,眸中喷出熊熊怒火:这个该死的土著得寸进尺,竟然还想要她的酒?   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寒着脸道:“没有付出哪有收获,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究竟何事,让姑娘这般郑重其事。”张原笑道。   南绮罗召出一只妖兽虚影,这妖影又吐出一道光幕,上面流动着一幕幕画面,虽然不甚清晰,宛如雾里看花,但也能看见一个大概。   在一座连绵不绝的古老山脉中,似乎因为合界带来的地域变动,这座长达数万米的山脉忽然裂开和倾頽了一部分,露出一个深不可测的漆黑深渊来。   路过的修士望见这一幕,自然忍不住好奇往下查探,然而仅仅靠近到深渊入口数百米的范围内,这些驾驭着各种飞行法器的修士便一头栽了下去,落入深不见底的罅隙中,不知生死。   随着画面渐渐拉近,朝着罅隙中一点点深入,黑暗充斥了整个光幕。   时间一点点过去,画面上仍旧一片黑暗,南绮罗没有说话,张原也没有问什么,静静地等待着。   大约一个多时辰过去,光幕上渐渐亮了起来,随着距离的拉近,一条散发着炽烈高温的岩浆之河映入了张原的眼帘,一个巨大的物事在其中载浮载沉,黑糊糊的,看不清具体为何物。   张原看了南绮罗一眼,发现这女子的神情极为专注,目光隐隐带着一丝癫狂……这样的眼神,他很熟悉,就如他自己一般。   随着画面进一步靠近岩浆,在其中漂浮的物事终于露出一个大致轮廓来,仅仅是那一闪而过的巨大鳞片,就已经让他耸然动容,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画面突然一黑,光幕也消失了。   南绮罗解释道:“这是奴家的双生照影兽死在了里面,但画面却已经传到这一只身上。”   张原有些不确定地道:“这是……龙?”   “不错,龙!”南绮罗神情狂热地点了点头,“龙这种神兽,即便在我们那方世界,也是灭绝了若干年的生物。虽然不知道这方小世界为什么会有龙,但此地无疑是神龙之墓。”   这才是真正的龙么?体长万里,赫赫巍巍,身死威犹存,万古长不灭。   东海的那只“龙”,不过是形似而已,与这条岩浆中的神龙相比,无异于泥塘中的蚯蚓黄鳝。   “神龙,生则吞云吐雾,飞腾于宇宙之间;死则隐介藏形,伏身于九渊之下。”张原喃喃自语,心中却忽然想起一事来。   前一世,有神龙出世的传闻流遍大街小巷,莫非就是这一条?只恨那时的自己不过一介凡民,无缘得知更多的内幕。   “龙死魂犹在,所以你想炼化神魂,收为己用?”   南绮罗抬着白润的下巴笑道:“聪明人!不说神魂,你知道一具神龙的遗体意味着什么吗?”   “龙甲、龙皮、龙筋、龙角、龙骨、龙鳞,蕴含着一丝大道规则,无一不是绝佳的炼器材料!”   “战力第一的冲宵剑宗,其镇门之宝便是一把传承了万年的噬仙剑,传言中就是得自远古神龙身上的材料炼制而成。”   “除了这些以外,最为宝贵的就是龙胆!”   南绮罗望着张原,一字一句地道:“以它为主药,就能成就亿中无一的天位道基或金丹!”   说着,她很期盼地看着他的表情。   但她失望了,只听到张原淡淡地道:“这样的机缘,姑娘拉上我作甚?所谓众乐乐不如独乐乐,一个人得到所有的东西岂不美哉?”   南绮罗不满地轻哼一声,“你以为奴家不想吗?这龙墓一开,气息泄露出去,恐怕来到这方世界的所有修士全部聚齐于此,怎么可能让一个人独吞下去?”   张原神情恍然,似笑非笑地道:“所以,以姑娘的恶名,恐怕不但无人与你作伴,还会群起而攻之,因此便要在下替你分担一二?”   南绮罗俏脸一红,却温言软语地道:“奴家哪有那么大恶名,在修真界还是有不少俊彦,愿意为我分忧的,只是人家都瞧不上,不愿意让那些轻浮之徒靠近身边。”   说话间,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场蔓延开来。   她又柔声道:“我瞧公子是这方世界的人,朴实无华,为人厚重,没那些花花肠子,奴家很是……很是心仪,若有缘分,结一世道侣也未可知。”   说着,俏脸微红,一派不胜娇羞之状。   张原面色微动,受宠若惊地道:“在下不过草莽之辈,能得仙子这般厚爱,简直是三生修来的福气。”   南绮罗含情脉脉地道:“奴家哪里担得仙子一名,能得君之垂怜,已属万幸,恨不得衔环相报。”   这时,张原在神识中悄然下达命令:   “蠢狐,给我放出幻惑,让此女进入自己演的戏里面去!”   两人又说了几句暧昧的情话,南绮罗愈发情动,不知不觉地假戏真做,美眸中的汪汪春水盈盈欲滴。   见状,张原低声道:“绮罗!哪里用得着你衔环相报,只需拿些我用得着的法器法宝,丹药材料来就可以了。”   南绮罗轻点臻首,脸颊酡红,柔声表白道:“奴家的东西就是张郎的东西,不必客气,尽管挑选就是了。”   说着,从储物戒指中一件件取出,放在桌上供他拣选。   南绮罗刚刚掏了四五件东西出来,手上动作便有些慢了,脸色有了一丝犹疑,张原见状,顿时明白违逆别人心意的事,是会大大缩短幻惑的时长。   于是连忙拿起一面巴掌大小的盾牌,灌入灵气一试,这面小小盾牌便漂浮在自己身侧,并随着自己的移动而移动,还能自如地操控它浮现到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来抵御敌人的攻击。   “好东西。”他正缺防御型的法器,如今送上门来,哪里还会犹豫?连忙放入了自己的戒指中。   这时,南绮罗的眼神开始不对了,闪现出一丝挣扎和心痛之色,但手上还是惯性地掏出第六件物事,却拿在手上没有放下,本能地犹豫着。   张原往桌上迅速扫了一眼,无非是一些法器,瓶瓶罐罐,没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待看到对方手上那件泛着乌光的黑衣,心中不由一动,和声道:“绮罗,我这身衣衫朽烂不堪,正缺一件好衣物,却没想到你如此贴心,还是你待我好。”   说着,趁对方捏住衣物的手指略松之际,一把从对方手里扯了过来,迅速穿在自己身上。   “啊!!!!!!!!”衣服离手之际,南绮罗迷蒙的双眸中突现清明,醒悟了过来,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   张原微微一笑,双手往两边平平伸出:“绮罗你看,刚好合身。” 第129章 威慑   南绮罗从惑神术中清醒过来,下意识地发出愤怒与意外的尖叫。   紧接着,她大袖一挥,将桌上剩余的东西收回戒中,这才杀气腾腾地瞪视着张原,一丝丝乌黑的恶气从身上缓缓溢出,化作一个个狰狞的骷髅。   “还——给——我!”   她咬着牙齿,往前逼近一步。   “对,还给人家,你这个贪婪的人!”玄狐趁机插嘴道。   “闭嘴!”张原没好气地封掉了对方的视听。   “还给我!!!”南绮罗嘶声尖叫,漆黑的长发在背后飘舞着,与蒸腾溢出的黑气混杂着,显得煞是可怖。   “绮罗,你这就不对了。”张原面无表情,当仁不让。二人间方才的浓情蜜意眨眼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只是一场春梦。   “闭——嘴!这不是你能叫的名字!”   “好吧,这位姑娘,送人的东西还可以要回来吗?”张原不紧不慢地道:“送之前,是你的。送之后,那就是我的。归不归还,那就是我说了算。”   南绮罗气得几乎吐血,神色狰狞地咆哮道:“胡说八道!那是我送你的吗?明明是你施了迷神术骗来的!!”   张原迅速反问道:“那是谁先施迷神术呢?”   “你!”南绮罗语塞。   “若不是你先施术,试图乱我心神,以你我二人的修为差距,又怎会这么轻易落入套中?”张原再度诘问。   南绮罗施展的是浅层次的诱导之术,让对方在一定程度上相信自己所言,却并不会像玄狐那般近乎操控别人。她仗着自己容貌不俗,并配合这门法术,诱得许多初出茅庐、心志不坚的年轻修士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并向自己贡献了许多好处。   说到底,这只是一种惑人情志的迷乱,就像许多沉浸在一厢情愿的热恋中不可自拔的凡人一样,哪怕对方要杀了自己,也会认为对方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并原谅他。   它与玄狐的惑神术最本质的区别,就在于施展这门术法的人,也会有一定程度上的入戏——首先自己要信,才能传递给别人。   所以,再被惑神术这么一叠加,她就一步步走向圈套而不自知了。   这门小术,配上自己的容貌,在低阶乃至同阶修士中,一向是无往而不利的,她也依赖于此,一步步迈向筑基巅峰!   却没想到今天栽倒在一个土著的手下,怎能不令她羞愤欲狂?!   若不是她也算心志坚定之辈,历经无数尸山血海,将自己的意志打磨得凝实如铁,恐怕今天就要被张原彻底的掏光身家,并且身心沦陷!   面对张原的咄咄逼问,南绮罗无言以对,索性召出一杆魂幡,上面隐隐传来怨魂的哭泣,富贵仙气的船舱中顿时宛如地狱一般。   “你还……还是不还?”   她面色森然,显然决心不可动摇,哪怕对方根骨再是奇特,哪怕就是今日出尽底牌,她也要讨还这笔债!   没人可以从我身上讨便宜!!   张原神情冷肃,伸手祭出一道符箓,闪烁着浓重的灵光,在空气中猎猎漂浮着,语气不容置疑:   “到了我手上,那就是我的东西。你若想讨还,且来一战!”   感受到符箓上磅礴的威压,南绮罗花容失色,显然颇感意外,因为那是来自更高一阶修士封印的修为。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见张原不答,她又微微冷笑道:“这种符箓,封印的修为不过原主实力的三到七成,而且只能使出一击,我就算拼却消耗一件底牌又如何?”   “你以为,奴家会受这种东西的威胁??”   “是么?”张原伸手一挥,再度祭出一张符箓,散发而出的威压与上一张等同。   “你……。”南绮罗真正吃惊了,这土著何德何能?   要知道,这种符箓并不是随手就能造就而成,花费的时间、精力与过程都是相当复杂的,得来极为不易,不然低阶弟子人手一捆,横行天下,谁还敢惹?谁还会在压力下憋着劲修行?   只是她并不知道,这是来自于一个老牌筑基修士,辛勤一生积攒的功劳才换来的强力底牌,却在阴差阳错下为张原所有。   两张封印了金丹境修士一击的符箓,就算要不了她的命,也会损失奇大,搞不好还身受重伤,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她就没法参与了,只能找个地方躲起来养伤,白白虚度光阴,错过许多机缘……   要放弃吗?   但是她不甘心啊!   在修真界,大家为了生存竞争,从千万人中力争冒头,所以坑蒙拐骗、明抢暗夺并不可耻。   可耻的是被人蒙骗、被人当猴子耍!   何况是被一只小鸡啄瞎了老鹰的眼?   就在她的脸色阴晴不定,进退两难的时候,张原又召出第三张符箓,三张金丹层次的威压叠加起来,令南绮罗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   “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嘴里发苦,心中颓丧无比。   莫非这人是某个宗门或家族长老在这界的私生子?她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不然怎么解释这三张价值上万灵石的底牌?并且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   此刻强弱易位,张原若三张齐发,她必然妥妥的死,什么底牌都救不了!   “姑娘,是敌是友,是战是和,你一言而决。”张原淡淡地道。   话虽这样说,其实他内心并不想真的打起来。   如若真要下杀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引发这张符箓,给予敌人造成最大伤害,才是正确的做法,而不是这样堂而皇之的摆在眼前,让敌人做好准备。   因为张原明白,这是他目前最大的撒手锏,最大的威慑底牌,能不能,则不用。   威慑之所以是威慑,含而不发、露而不出才是王道正理,才能为自己换来更多的保障与利益。   倘若不知好歹,随意使用,很快就消耗一光,那么真正面对生死危机之时,就只能面对叫天不灵的绝境。   南绮罗缓缓收敛气势,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令人看不出她的内心在想什么。   “坐下来,商量下细节吧。”   她平静地说道。 第130章 群修毕至   张原站在飞舟的最前端,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凛凛罡风,过不了多时,周围云层渐渐淡了下来,飞舟破云而出,渺渺蓝天,苍茫大地,壮阔的美景尽呈眼前。   望着遥远天际线上亮起的那一道金边,张原说出的话却大煞风景:“此舟多少灵石能够买到?你那里还有没有存货?”   闻言,南绮罗的美眸中幽光一跳,沉沉地瞥了他一眼,面色冷漠地道:“别说你买不买得起,就算给你,你就以为养得起了?”   “御使此舟,每个时辰消耗的灵石不下一百,以你的老底,还是过上几十年再来考虑此物吧。”   飞行法器有两类,一是用自身灵力驱使飞行,一是镶嵌灵石作为能源驱动。   家底丰厚的修士,大多选择后者,不但更加舒适,而且有一定抵御攻击的效果。   而初出茅庐,又没什么背景靠山的人,只能选择前者。若是赶远路,又不注意停下恢复的话,不免将体内灵力消耗得七七八八,此时若再遇上敌人,无疑陷入劣势之中。   这时,飞舟的高度开始渐渐下降,朝地面驶去。一座莽莽苍苍的山脉映入眼帘,在缥缈云雾中若隐若现,满山苍翠,林海生涛。   “我教你的敛息法可记牢了?”南绮罗换了一身衣裙,样貌也大变,完全不似原先那位御神宗的妖女了。   张原点点头,随即使出法门,身上的灵气波动顿时消散开来,像一个凡人,反倒令人看不出深浅。   南绮罗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道:“这样就少很多麻烦了,以你根骨的古怪,随便施展一下,他们就会把你当成筑基境来对待,这样我们也便于行事。”   随即又往下方观察了片刻,远处一条若隐若现的地缝进入视线,从这个位置看去,地缝中隐隐冒出一些淡淡的黑气,直冲云顶却还没有彻底消散,显然非常凝实。   “这是地瘴毒气,也许还有龙尸的恶气,连护身灵罩都能腐蚀,纵然金丹修士在其中也支撑不了多久,第一批急不可耐的蠢货都死在里面了。我见到这毒气不是三五日时间就能散完,索性就四处转转,没有在此处干等。”   “现在已经淡了许多,估计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   南绮罗望着张原,神色平静地道:“记住,你若想从中瓜分一笔,便少不了与我联手,听我安排。否则一个没有靠山背景的凝气期土著,仅仅是排外情绪,就足够他们联合起来把你扔下深渊。”   听着这暗含警告的话,张原摸了摸身上非革非布的黑色衣物,答非所问地道:“这件衣服有何功用?”   南绮罗闻言一滞,冷哼一声,并没有回答他,忽然挥手撤去飞舟,自己踩着大剑往下飞去。   张原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往下跌去,下意识地惊了一惊,随即自失一笑,召出戒中的飞剑踏在脚下,跟在对方身后往一处山巅滑去。   “来者何人?”   距离地面数十丈高的时候,一个修士御剑迎上二人,大声喝问道。   南绮罗俏脸微寒,反问道:“你又是何人?”   大概是感到南绮罗身上的灵压,这修士面色一变,顿时客气了不少,但依然带着一丝傲慢地道:“此处乃我姬家驻地,你二人也是为了龙尸而来吧?可另寻地方等待。”   南绮罗面色微微疑惑,显然从未听说过什么姬家,但见到下方十来个帐篷,隐隐有着数道筑基巅峰的气息,便吞下这口气,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围绕着裂开的地缝,在山巅青翠的松林中,星罗棋布般分布着或多或少的帐篷,每一处聚集的帐篷都代表着一派来到此界的修士。   粗略数去,这样的势力已有了三十来个,不下一百顶帐篷……   张原跟着南绮罗在郁郁葱葱的松林之上凌空穿梭,最后寻了一处开阔地带降落下来,刚刚落地,就听到姬家驻地的那个方向传来一声暴喝。   “什么狗屁鸡家鸭家,竟敢要我列山氏避道!!”   “哪里来的狂徒,竟然辱我门楣,不知死字怎么写么?”   这话顿时令姬家炸了窝,十来个帐篷中齐齐飞出一波修士,朝来人冲去。   而那自称列山氏的一众新来修士,看见这一幕也是丝毫不惧,与姬家之人捉对厮杀起来。   拂岗而过的山风中顿时多了一股杀气,轰隆地打斗之声震响群山遍野,四溢的灵压与五光十色的法术冲天而起,引得许多在帐篷中默默打坐的修士出来观看。   “这姬家什么来头啊,怎么这么嚣张?”   “孤陋寡闻,姬家你都没听过?倒是这列山氏又是何方神圣,闻所未闻。”   “列山氏号称东部第一家族,这你都不知道?”   “东部?东部不是法禅寺的地盘么?”   相邻聚落的修士顿时愕然,发现彼此之间鸡同鸭讲,完全聊不到一处去。   ……   听着空气中飘来的喁喁细语,南绮罗微皱眉头,神情充满不解。   “你听过姬氏与列山氏么?”她歪着头看向张原。   “没听过。”张原摇头。   “奇怪,有这么多筑基子弟,还能支撑跨界的消耗,应该不是什么无名家族,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两家的名头?”南绮罗苦思不解。   张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望着对面山头的乱战。   ——万界归一,看来并不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啊。   姬氏与列山氏两家子弟火拼了半个时辰,发现彼此势均力敌后,便由双方带队的修士果断喝止了争斗,彼此后退一步,不再进行这种无谓的厮杀。   山岭间重新恢复了寂静,张原从戒中取出一顶帐篷——这要感谢鲁国师的馈赠,让他不至于被南绮罗嘲笑。   帐篷不大,却刻有一座微型法阵,能屏蔽神识扫描,兼带着些许防护效果,倒是一件不可不准备的东西。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黑暗一点点笼罩了群山。   张原端坐在帐篷中,不知为何心神有些难以安定,勉强进入修行状态却总是被杂念中断,到了最后,他索性推开帐门,望着外面影影绰绰的松林,望着悬挂在松林间的明月怔怔出神……   他忽然想起苏含月,想起白云烟,甚至想起凤四娘……   这几个女子,此刻都在做什么呢   人在莫测之境,总是怀念那些令自己感到安慰的往事,那些被自己忽略掉的美好,那一张张鲜活动人的面孔,它们忽近忽远,若隐若现……   张原忽然想到个问题,若是她们没有灵根,只能作为一介凡人挣扎在泥浆中,他该怎么面对她们?   是相濡以沫,还是相忘于江湖?   ……   ——不计费字数——   成绩越来越差,大家是否没有兴趣继续追了? 第131章 道统   这两日来,随着好奇渐涨,来自不同世界的修士彼此间开始交流,这才骇然发现,修真的世界并非唯一,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原来还存在着共同的行路者。   这样的新奇发现,倒是令许多妄自尊大的修士放下了外界皆为蛮荒土著的架子,互相串门拜访,谦虚地交流起来。   “出来出来!”   帐外忽然传来南绮罗的催促,张原只好走了出去,看到三个年轻修士正如众星捧月般围着这个魔女,修为都在筑基初期到中期这一层次,心中顿时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是张原。”南绮罗一副天真甜美的样子,状似热心地介绍道:“这三位道友是姬常,列山宁和碧云宗的姜子右。”   三人看不出张原深浅,但想来能让南绮罗平等相待,定然也是筑基无疑,当下齐齐一拱手,三双不同的目光盯着他,却几乎是同一种意味。   张原感觉到其中的隐含的敌意,也不以为杵,含笑抱拳道:“三位,好本事。”   “哪里哪里!”   三人下意识地客气道,旁边的南绮罗却听懂了这句话里暗含的意思,不由暗白了他一眼。   ——不是三位的本事好,而是收罗了三位裙下臣,好本事!   几人互相谈论了下本世界的风土人情,倒让漫不经心的张原一改态度,认真听了起来。   这三人都是来自不同的世界,不论是姬家还是列山氏,都是本世界中首屈一指的修真大族,而碧云宗更是位列三宗之一,是当世数一数二的修真大派,传承长达数千年。   三人说起一些趣事时,惹得南绮罗娇笑不已,那纯美的模样有别于许多女修的清冷,再加上她那门迷神术,让这三个青年俊彦迷醉不已。   列山宁傲然道:“我叔父年轻时,曾有缘去了一处小界,那里蛮荒未脱,见了我叔父之后,竟然把他当作神明,还雕刻石像,纷纷跪拜,要他老人家替他们行云布雨,真是愚昧不已。”   姬常微带不屑地道:“你那算什么,我家中长辈去过一处世界,那里有只妖兽祸害天下,厉害无比,人族却没有还手之力,沦为血食……你们可知道,这只妖兽的皮,现在正穿在我身上!”   姜子右的历练比这二人丰富些,话中倒没有那么稚嫩的攀比,只是语气中仍旧流露出浓浓的优越,“你们可知道妖族?不是妖兽,而是真正的妖族!”   “我师父就曾去过妖族的世界,在那些恐怖大妖中纵横冲杀,取了数十颗妖王级妖丹才回归本界!”   闻听这话,众人耸然动容。   妖族世界的恐怖,这些人自然或多或少地听说过一些,那里的大妖强横无比,摧山断河,吞噬星月都不在话下!等闲修士,不过是它们的血食而已。   而有人能在妖界中杀进杀出,这是什么修为?恐怕元婴都不够,至少是化神!   也就是说,这姜子右的师父是化神境!   “厉害!好厉害喔!”南绮罗使劲拍着手,俏脸涨红,双眸中亮晶晶的,满是崇拜之意。   二人酸溜溜的,却没有出言反驳。他们族中虽然也有化神老祖,但却不是自己三代内的直系亲属,比不得对方师徒的关系。   南绮罗却不肯冷了他二人的心,同样出言捧了一番,这才让他俩脸色稍好一些。   “对了,张兄何故不说话?不妨也聊一聊吧。”姬常连忙转移话题,二人这才想起,这个与南绮罗同行的男子来,心中不由泛酸,决定不管他说什么,定要狠狠打击一番气焰。   张原摆了摆手,道:“在下的经历乏善可陈,没什么值得一说。”   姬常不悦地道:“张兄,你这就没意思了,难得有这样交流的机会,岂可沉默以对?”   列山宁附和道:“不错,我等虽分异界却为同道,此次难能有缘,在此界相逢,怎能不好好交谈一番,互通有无?”   姜子右没有说话,却含笑看着张原,显然也是无言地期待着。   这时,南绮罗笑意盈盈,颇有兴致地看着,没有出声说什么,明显希望张原丢人。   一介土著,能有什么拿出来夸口的呢?   张原心中颇觉无聊,哪有兴趣陪着几个小屁孩子攀比?这些年轻人虽然修为不俗,但心性却远远跟不上境阶,与小孩无异。   他正要告辞回帐,忽然心中一动,神色渐渐若有所思。   “我师云游万界,遍觅诸天,足迹无所不至,伟绩多不胜言,但逢蛮荒之界,树道统传世;若遇邪神为祸,封镇万年以惩。事后破空而去,独留仙字一名。”   说罢,意兴萧索,拂袖而去。   ——想到那位山人留下的缥缈仙踪,他实在无心再与这些浅薄之人啰嗦什么。   听到这番话,四人目瞪口呆。   万界?诸天?   我等都是刚刚知道还有许多世界,怎么可能就有人走过了诸天万界?   树道统?   这个更离谱了好不好,什么样的修为才有资格树道统?就是他们已知的化神境都不可能!而且不同的世界有不同规则,你修为再是高深,但换了个世界,不再是你所熟知的那套规则,又如何能够传下道统?   邪神?万年?   “等等,你不要走,把话说清楚!你知道什么是邪神吗?你知道封镇万年之久需要多么深厚的修为吗?”姬常冲着张原的背影大吼道。   自称为仙?   虽然无知的愚昧的凡人称我等为仙,但真正的仙,谁也没见过,谁也没听过,连有没有仙都是另外一回事啊……   姜子右呆了片刻,忽然清醒过来,冷笑了两声,神色不屑地道:“此人大言炎炎,狂语欺人,当我等是白痴不成?”   姬常与列山宁纷纷称是,又劝南绮罗道:“此人如此不诚,绝非良友,姑娘实在不宜与之为伴啊。”   南绮罗娇笑着应是,心中却有些怔忪惊疑,以她阅历之丰富,对男人之了解,在察言观色上的造诣,实在看不出张原有半点撒谎的样子。   不过,那些话确实太扯了,任何人都不会信以为真。   此念在她心中转了转,随即便散了去,当下最重要的,还是与这三个公子哥儿打好关系,加深一下情志上的影响,才能借上这三家势力的东风,为自己谋得最大好处!   这些修士自然不会知道,这方在他们看来还处于蛮荒阶段的小世界中,竟然真的隐藏了“山人”的道统,或许知道了也不会重视,与修真大道相比,其他道路都算邪门歪道了。   某种程度而言,将那位“山人”遗留的道统修至巅峰造极的张原,确实有资格称其为师了,只是此刻的他还不了解,他得到的传承究竟能带着他走向何方! 第132章 站队   第三天,一艘泛着银光的飞舟从天边驶来,在空中拉出一条长长的云尾,显得威势无匹。   仅论体积而言,这飞舟比起南绮罗那艘大不了多少,但速度却快了不止一筹!   随着飞舟渐渐靠近,一股沉重的灵压降临在山岭间每一个修士的身上,令所有人神色一变,低声议论起来。   “这是哪一家的势力?来这方小世界耍什么威风?”   “就是,连金丹修士都派出来了,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大代价,简直是钱多了烧的啊。”   “为什么会这样?莫非他们提前算到此界有龙?”   “就是,有金丹境在,哪里还有咱们的份!”   正在众人惊惶不安之际,姬家领头的修士宏声道:“诸位同道勿慌,我姬家此次虽然没有派出结丹修士,但也不是没有准备,只要加入我们这支队伍,便可保你无恙。”   列山氏的人同样扬声道:“不错!我列山家与姬家互结联盟,不需畏惧任何人。”   听到两大势力联合招揽,许多自忖势单力薄的修士在金丹境的压力下纷纷飞了过去,结成了一个暂时的联盟。   碧云宗的带队修士,是一个冷漠的青年,他既没有出声招揽群修,也没有附和两大家族暗中的示意,显然不准备站在任何一边。   “宣师兄……。”   一旁的修士上前一步,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看见这青年抬手阻拦,只得默默退回人群中。   同为筑基层次,却恭敬如上下之别。   宣绍仰着头,冷冷地注视着那艘正在下降的飞船,开口道:“此人迈入金丹不久,应是跨界之后晋阶,无碍!”   说着,转身回到帐中。   以低了一道大境阶的修为说出“无碍”二字,碧云宗的修士仿佛却并不意外,显然说明此人拥有足够的底气。   倒不是说这宣绍以筑基之境就能对抗金丹修士了,纵然再怎么天纵英姿,也不存在这个可能。   修为层次既然划分了若干境阶,那就不是白白冠以名头的。境阶之间存在的大规则、大鸿沟不是人力所能弥补。   但是,人是一种善于使用工具的动物,有了工具的人能胜过一切猛兽。   修士也是人,至少还没脱离人这个范畴!所以修士也会使用工具,并且一个好“工具”所发挥出来的威力,将以几何倍数飙升!   虽然一个好工具很难得,但以宣绍的天资与出身,自是不难获得,所以他并不畏惧一个刚刚结丹的修士……   山头这边,南绮罗神色微变,神识传音过来道:“是白月宗的人,你最好不要露面,多加小心。”   她自然不是真正担心张原,只是他如果被白月宗拿住追索那洞中之事,以这小子的坏德行,定然也会将她拖下水来。   到时候她不但没法弄到龙魂,连命都要葬送在这个地方。   一个靠吞噬别人提升修为的魔女,不管是来自哪个世界的修士都不介意将其围攻打杀的。   “该死的白月宗,该死的武行天,这家伙肯定早就能够结丹了,却一直压着修为!”   南绮罗越想越不放心,最后咬着牙从戒中掏出一张色泽暗青的狰狞皮肤来,忍着心中的痛递给张原。   “这是什么?”张原接过,看了看不解地道。   他倒是知道江湖上有一种人皮面具,可以把人易容成另一种模样,只是这东西怕是某种妖物的脸皮吧,让他带在脸上,不是反而招人注意么?   南绮罗鄙夷地望了他一眼,传音道:“这是魈的面皮,一种能幻化成人的妖族,你戴上它就能随心自如地调整五官和脸部骨骼。”   “别人不用担心,那个武行天就说不定了,只要不引起他的注意,应该没什么大碍。”   张原掂了掂,没感觉到什么危险,便依言带上,脸部五官顿时生出一种柔软可操控的感觉来。   看着他变成了一个粗口阔鼻的青年,南绮罗这才微微放心,低声道:“事后记得还我!”   说虽这样说,但她根本不指望张原会那么实诚!   一个连坑带骗地从她口袋里夺走了东西的人,还会把到手的宝贝还她?   不过,她胸中已经初步想好怎么处理掉这个该死土著的计划。   到时候,不管是喝了她的,还是拿了她的,她通通要连本带利的收回来!   “你觉得,投靠哪一边好?”   南绮罗有些犹豫地望着碧云宗,以及姬、列山两家。   后者人多势众,宣言中底气十足,前者不声不响,人数也不多,但反而显得必有所恃的阵势来。   “龙墓之中必然潜伏危机,无论到哪一边,都有被当做炮灰的可能。”张原注视白月宗的飞舟缓缓降在一处山头上,淡淡地道。   前一世,他被人当过炮灰,也把人当过炮灰,对此最是深有体会。   “所以,就看你那几位裙下之臣,谁对你最死心塌地了。”   南绮罗看了他一眼,蹙眉想了想,随后下了决断:“那去碧云宗!”   说完往前飞去,突然发现张原并没有跟来,心中不由愕然,催促道:“你又怎么了?”   “你不觉得我们装作不认识,分处两个阵营会更好么?”   张原说完,便转身与她背向而行,往那两大家族的方向走去。   他若继续与这女子呆在一处,以她对自己的恨意,只需要随便唆使几句,那些被她吸引得五迷三道的家伙定然跳出来与他为难。到时若再遇上什么危机,让他去充当刀尖上打滚的炮灰是件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别看这几日来,二人相处甚好,看似交情甚笃的样子。张原从来没有忘记过,这女子的本性与修炼的功法是何等凶厉。   南绮罗心中暗恼,却也无法可施,只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如此也好,有什么情报可以互相通知一下。”   说着,二人分别往两边掠去。   这时,碧云宗与两大家族分别遣出一名修士,前往白月宗处交流,一方摄于金丹之威,毕恭毕敬;一方也没有存心找茬,或者说还未到破脸交锋之时,因此显得一派和气,没出什么乱子。   论起宗门或世家的底子,不管是碧云宗,还是姬家或列山氏,其实力并不低于白月宗,甚或犹有过之。   但不巧的是,这几家都没有一个处于临界点上,只差一步就能迈入金丹境的弟子!   若是跨界传送金丹修为的修士,造成的靡费将呈几何式翻倍,大约是一名筑基的十倍左右。   修为越是高深,所需的材料就越多!   强行这么做,到头来血本无亏的可能性近乎百分百——前提是,他们没有料到此界竟有一条神龙的尸身!   若是早早得知此事,恐怕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的金丹修士,就不止武行天一个了,各派各家都会倾尽全力,派出最强阵容,来争夺这条足以使宗门实力腾飞的龙尸!   谢谢浮生若梦、向往着天空的打赏 第133章 进入 一   长达万里的巨大山脉,在此耸立了不知多少岁月,经历了多少风吹雨打,这条位于南方广阔平原中骤然凸起的大山,在远古蛮荒时便被当地土人当做神山来祭拜,到了后来,更被历代朝廷视作龙脉之所在。   而今,这条龙脉中分而裂,也不知道是不是预兆着世俗朝廷即将没落,以及仙道之世的到来。   到了第五天,自外界而来的修士已经超过两百,此刻云集山巅,脚踏飞剑,俯视着下方黑幽幽的裂隙,只待一声令下,便会争先恐后冲入其中……   十来名修士的陨落,并不能阻止他们渴望猎获奇遇的决心!   大多数势单力孤的修士,选择了两大家族或者依附在白月宗的金丹强者之下,除了这两派势力外,就是一直低调的碧云宗。   这三派修士泾渭分明,虽然相隔了上百里的距离,也遮掩不住那股浓浓的戒备与敌意。   张原混在两大家族这一边的修士群中,由于人数众多,且改头换面,随意让玄狐释放一点幻觉出来,便让一伙人将其视为同伴,热络交谈起来。   忽然,人群中出现一张熟悉的脸,让他为之一怔,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笑容。   “老人家,好久不见!”   这时,姬家与列山氏带队的修士飞上天空,宏大的声音让所有人为之一肃,静静聆听着。   “诸位!在下姬浩然,忝为此次领队。既然我等结为盟友,当同心戮力,不得顾私。但万事皆有规矩,有规矩才有公平,若到了收获分配之时,能得到多少,就看你出了多大的力,立了多大的功,还望各位理解!”   列山氏的那位附和道:“姬兄所言不错,葬龙之地,必有妖孽丛生。除了妖孽,还有人祸窥伺,大家只有团结一心,才能共渡难关,笑到最后!”   “正是如此,还请姬兄随意调遣,若有人不服从,咱们也只有请他离开队伍,自食其力了。”   “说得好,就是这个道理。”   张原在人群中冷眼旁观着,也不管对方如何鼓动炮灰,他自恃有玄狐的帮助,能让别人尽量忽视自己的存在,且修为不显,不会轻易被当成凝气修士。   此刻,地底裂隙中的恶气渐渐散尽,三批修士开始缓缓往下飞去,最后停留在地缝边上,没一个敢贸然深入,全部拿眼望着别人。   姬浩然眉头一皱,随即朗声道:“为示公平,在下先行往下一探!”   马上有人劝道:“兄长不可,您是我姬氏嫡系,怎可甘冒奇险?要是出了什么好歹,我等哪有面目回去见族中叔伯啊!”   姬浩然环视一圈,慨然道:“如若我冒不得险,又怎可令别人冒险?若想安稳一世,尽可回去做一富家翁,也别来指望什么旷世机缘了!”   群修纷纷动容,不住地称赞其人品行高洁,勇毅非常。   随后,只见姬浩然撑起一道光幕,将整个人牢牢包裹在内,随后纵身一跳,往那黑幽幽、凉飚飚的地缝中御剑飞下。   此时,张原有意靠近鲁天元,试探着对方能否认出自己,却听见他轻轻嘀咕了一声:“扯!有了灵钟罩谁不敢冒这个险?就算有什么风险也不会在靠近地面这一截。”   “这老儿倒是个明白人。”张原在他眼前晃了两圈,丝毫没有引起其注意。   半刻钟后,姬浩然留下的传音符响起:“三百丈以内都是安全距离,大家可以下来了。”   群修闻言大喜,再不犹豫,一个个往地缝中纵身跃去,张原微微犹豫一番,也跟着跳了下去。   龙这种东西,离他太远太远,他也没有能力将其转化为实力的一部分,与其下来碰运气,不如趁此界修士群集与此的机会,抓紧时间去收割他记忆中的几道天材地宝。   但隐隐中,他感到此处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在呼唤他,令他不忍远离。   周围渐渐被黑暗包裹,失去了所有光线,但仅仅是黑暗还遮掩不了修士的眼睛。   在地缝两边的土石中,不断地露出斑斑白骨,层层叠叠,其中不乏巨大的遗骸,那是来自远古生物不断地死亡所形成,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的累积。   众人往下飞了一会,忽见脚底一点灵光烁烁闪耀。   “是姬师兄!”有人叫道。   姬浩然停留在半空中,等来众人汇合后便宣布道:“大家继续往下,但为防万一,还是要有三个人先行一步,以免发生了什么措手不及,大家意下如何?”   只要不选到自己,众人自然没什么意见。于是三个修为最低的凝气期修士被顺利选出,不情不愿地充当了带头兵。   另一边,白月宗所在的队伍中。   “师叔……常言道灯下黑,以那妖女的狡诈,会不会就混在咱们的队伍中?”孙英彦低声道。   武行天微微摇头,“英彦,你失了平常心,如若此女不死,你断然没可能结丹了。不过,以她千变万化的手段,我也很难一眼识出,但只要她舍不得神龙尸身,后面必然露出马脚,你又何必着急?”   高阳金皱眉道:“还有张原那小子,我暗自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此人,莫非不在此地不成?”   莫文远眼中闪过一丝悲痛,神色阴沉地道:“只要遇到此人,我定然不会再放过!”   申屠烈喟叹道:“可惜那洞中空空如也,也不知道原本有什么东西……真是想不到这方小世界中也有前辈修士的遗府所在。武前辈,您怎么看?”   武行天稍稍犹豫,沉吟着说道:“那算不得什么遗府,只是一处聚灵大阵罢了,仅仅设了一道迷魂阵护住入口而已,不然你等的下场就不只是困在其中那么简单。”   “不过,以那布阵的手段而言,只凭山势地气,略加引导,却没用上什么阵法材料,这手段近乎道法自然,天生风水,这位前辈的高明之处,已经不是我等可以想象得到的地步了。”武行天叹道。   高阳金似乎想到什么,若有所思地说:“晚辈曾听族中长辈言,晋升化神这一阶需体悟凡心,莫非这位前辈来到这方贫瘠的小界,也是为了跨过这一步?”   武行天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也许吧。”   刚说完,桑子通忽然惊叫出声:“不好!我气海中的灵力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   高阳兰脸色微变,同样感受到了这一点,“不错,原先指使如意,要大则大,要小则小,现在调动灵力却开始费劲起来。”   一众凝气修士有了同样的感觉,纷纷出现难以驱使灵力的情况,仿佛气海被一层无形的压力给封住一般。 第134章 进入 二   凝气修士有这感觉,筑基境的修士却一如平常,没觉察出什么异状。   武行天抬手一挥,点点灵光飞入众人体内,令他们觉得气海一松,情况顿时好转了很多。   相同的情况,也出现在张原这一边,看着许多凝气修士连脚下飞剑都无法完美控御,他却安然无事,不由微觉奇怪。   但在众人眼中,同时也坐实了他筑基境阶的修为,将他列入可以平起平坐的非炮灰名单中。   这时,派往前方探路的三名凝气修士发出惊恐的叫喊声。   “不…不好了,我快维持不住飞剑了。”   “救我啊!!”   姬浩然正要派出筑基修士去拉一把,却听到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显然那三人已经从飞剑上坠落下来,往那无底深渊中跌去!   这一变化令众人都有些惊恐,开始躁动不安起来,好在迅速地得到了筑基修士的灵力补充,暂时稳住了人心。   “姬兄,加快些速度吧,早一刻到达下面,以免损耗过大。”带领列山氏族的列山昀建议道。   姬浩然想了想只好同意,发出加速下落的指令。   众人又往黑暗中飞了二百多丈的距离,这时,连筑基修士也开始出现灵力不继的异状了,但所幸这一层次的修为远不是凝气期能相比,暂时还能支撑下去。   张原也觉察到自己从气海中流出的灵力开始受到影响,进入内视状态观察一番后,发现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正在冲击自己的圣体道痕,只是大部分被挡了下来,少量透体而入,桎梏了灵力的活性。   “这是……龙威?”他心中迅速想起东海那头“龙”身上也有这种类似的力量,只不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可同日而语。   身死万年威犹存,这就是真正神龙的力量么?   张原怔怔出神,只觉得心底那股被吸引的感觉又强了些,不知从哪里来的召唤在一次次催促着他快些下去……下去……   “噤声!噤声!”   姬浩然忽然高声喝止了周围的嘈杂,空气中顿时寂静下来,陷入一片死寂。   这时,众人这才得以听到一些怪声,在脚下仍旧深不见底的黑暗中,隐约传来“扑哧扑哧”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接近众人。   “停下结阵,小心戒备。”列山昀召出一只光晕隐隐的灵轮,大声指挥着。   一众修士纷纷召出各自的法器,停在原地严阵以待,一时间灵光闪耀,群情奋勇,驱除了周围的黑暗和压抑。   过不多时,脚下两边的土壁上,密密麻麻的怪物正攀爬而来,进入了众人的视线中。   一只只形状各异,肤色青灰,双眼中亮着幽光的奇形生物,望向众人的目光宛如一只只鬼火在跳动,让人不禁心底发麻,战意徒自少了三成。   “杀!!”   列山昀一声暴喝,掌中灵轮幻化成十只光轮脱手飞出,将十只怪物从峭壁上击落下来,掉回了黑暗中。   姬浩然伸手一召,峭壁间的土壤纷纷飞出,在他双手之间盘旋逶迤,最后变成一道土龙轰然击出!   土龙所经之地,奇形怪物被席卷而起,纷纷往地缝中掉落,一下子就损失了数十只。   然而,连绵不绝地怪物从崖壁间后续涌来,前赴后继地向群修发动攻击,仿佛永远也杀不尽!   “啊!!救我!!”   一个凝气修士不慎被两只怪物扑在身上,从飞剑上坠落下来,惨嚎着跌进深渊中……   砰!砰!砰……攻向张原的怪物,被他一拳一个砸飞出去,在势大力沉的拳头下犹如一个个扑来的靶子,来得有多密集,他的拳头就有多快!   他没有使用那柄唯一的法剑,一来会被鲁天元认出,再者,在没有功法的支撑下,对付这种敌人,法剑不一定比拳头有用。   然而他这表现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毕竟用拳头攻击的筑基修士,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   鲁天元不经意间看了一眼,随即心中打了个突,往张原再三打量了一番,眼中浮出一丝疑色来。   “应该不会吧……吃了我一记雷劈,又被那条伪龙给叼了去,没理由活下来啊。”   不是他认出了张原,也不是发现了什么,纯粹是那一记记重拳勾起了他的回忆!   那次在地城之中,他完全没料到下界中的一个凡人,仅仅靠一只拳头便击伤了他,这种蚂蚁击伤大象的错愕感,令他印象太过深刻!   也因此,他看到眼前这个拳拳到肉的修士,脑海中迅速浮出那个掌压大明宫的年轻人来。   尽管,从外貌上来看根本不是一个人。   但作为浸淫修真界百多年的老修士来说,他知道有着太多的法子,可以遮盖或改变一个人原本的样貌和气息了!   “姬氏族人,结阵!”   眼见伤亡渐多,而龙尸的一根毛都没见到,姬浩然怒气暗生,顾不得再节省战力,一声令下之后,连他在内的十名筑基迅速组成一个阵法,十柄巨大的光剑透体飞出,贴着峭壁往下方轰然击下!   一个个灰皮怪物被光剑透体而过,近乎粉身碎骨,而光剑并未消没,一直朝深不可测的裂隙底部刺去,把一路攀爬而上的怪物斩杀一空!   这十剑同时一击,便把怪物清空了大部分,只剩余零零星星的数量还在不知死活地向众人发动着攻击。   眼见胜利就在眼前,群修的心底却透着寒凉:这些鬼东西究竟是什么,仿佛不知道个怕似的!   至此,队伍中的凝气期修士已经损失了大半!   “巨木桩!”   这时有修士作法,一根根粗大的木头横生而出,深深地插入峭壁两边,形成一个落脚点供众人休息。   “大家先坐上去调息一番,恢复完好之后再出发。”姬浩然吩咐道。   张原也坐了上去,吞下一颗能快速恢复灵气的丹药,心中却仔细感受着那股若有若无的召唤。   这似乎是……一种同质上的吸引?   正沉思间,忽觉肩膀上挨了重重一拍,他回头一看,鲁天元那张面无表情的橘皮老脸正在背后看着,缓缓道:“张原小友,好久不见。” 第135章 污染再现 一   “这位道友,你认错人了。”张原一脸疑惑地道。   “是吗?老夫既然这么叫,小友你又何必不认呢?”鲁天元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显然智珠在握。   旁边的人注意到二人对话,也插嘴道:“这位道兄,我兄弟叫韩立,不叫什么张原,你怕是认错人了。”   在惑神术的影响下,这人渐渐把张原当成了同伴,是故出言证明道。   “哦?抱歉,是老夫认错了。”鲁天元疑惑地看了张原两眼,实在看不出一点破绽,目光又在他十指间掠过,没发现自己的储物戒指,加上别人这么说了,他也只好作罢。   他知道张原是此界一土著,而且深知修真界的规则。就算他有什么奇遇,也不可能这么快和一个筑基修士成为“兄弟”,那样的事情也太过离谱。   不过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分出一丝注意力时刻关注着对方。   鲁天元如此执着不为了别的,只为了能够夺回那颗珍贵无比的海元丹,给人位道基的他增添三成结丹的成功率!   他生性谨慎,为防万一之失,他将一个药瓶做成两层,上层放普通丹药,而下一层,便是这颗海元丹!   他的谨慎也确实起了作用,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被张原发现。但那日他自以为击杀了他,正准备上前取回自己的戒指,却不料那头伪龙竟然一口叼走了张原的身体,而他强行施法导致损伤太过,根本无力追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成道的希望渐渐消失。   但现在,他的希望又回来了!哪怕他的理智告诉他,此人不可能是张原,但人在即将溺死之时,连一根稻草也会紧抓不放,更何况是修士对晋阶的执着?   片刻后,众人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在姬浩然的带领下纷纷踏上飞剑,往地底空降而去。   这一次,没有再出现什么妖物来阻拦去路,约一个时辰后,两边的地缝骤然一宽,出现一个巨大的地底空洞来。   众人脚下,是岩浆的海洋,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尽头,一股浓烈的硫磺气息扑面而来,高温烘烤得剩余的凝气修士连飞剑都快站不稳,只有筑基境阶才能堪堪抵御。   岩浆中,一条庞然巨物般的身躯在其中载沉载浮,鳞甲狰然,背刺高凸,露在外面的仅仅是其中一小部分,就足足有城墙般大小!   这就是……神龙!!   众多修士的眼中几乎放出光来,曾几何时,一片龙鳞、一块龙骨都能引得两家宗门大战一场,更何况眼前这条完完整整的龙?   这时候,另外两派修士也先后抵达,相互隔了百来丈的距离,同样目光火热的盯着脚下的龙尸,这代表了价值连城的巨量资源!   但彼此心里都清楚,如此巨大的身躯,肯定不是一族一派能够独吞,少不了分出一部分出去,只是最为宝贵的龙胆龙角等,少不了做过一场,才能决定归属!   三派修士各自找了个落脚处飞了下去,此刻弥漫开来的龙威带给众人的压力更加沉重,就连筑基修士也感到体内灵力渐弱的趋势。   姬浩然与列山昀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眼中的无奈。   如果说在山顶时,他们仗着底牌,还有信心与白月宗那位金丹修士一争长短,那么眼下这般情形却无力与之对抗了,只能退而求其次……   他们站在原地没动,无形中便代表了退缩,因此暂时也无人来理。这时武行天动身往龙头部位飞去,显然志在夺取最为宝贵的那一部分!   按说,此地他的修为最高,任何人都不该也不敢有异议才对。   但是,碧云宗的那位青年突然动了。   “慢来!”   随着一声叱喝,一道暴烈无匹的剑光如匹练般朝武行天射去,所经之处岩浆沸腾,席卷而上,缠绕着那道剑光,宛如一条咆哮的火龙轰然扑来!   面对这一击,武行天也不得不停下,面上露出一丝诧色。   这碧云宗的宣绍,也不知道哪里得来的传承,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剑修!   并且能够引动自然之威,说明他手中的那柄剑,也是一件不折不扣的法宝!而一件法宝的威能,最低也是结丹层次!   难怪他有信心与武行天对抗!也难怪在这龙威压制之下,他还能奋力一击!   半吊子剑修的孙英彦看到这一击,顿时变色!   他非常清楚,一个真正的剑修又拥有一柄法宝级宝剑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这一刻,所有人都望着那道璀璨剑光,为之震撼而颤栗!   “不错!”   武行天微微点头,似也赞赏这一剑之威,随即五指萁张,五道金色雷电突兀击出,击打在那柄来势汹汹的飞剑上!   这一瞬,众人先是眼前一黑,随即双耳失聪!   五行法雷的碰撞,炸出了堪比天雷般的威力!其中蕴含的狂暴破坏,连那无双一剑也难以承受,瞬间被轰得黯淡失色,摇摇欲坠,最后被武行天一把抓在手上!   “不错,但还是不够看。”   武行天淡淡地道,随后手上一震,这柄剑修倾尽心血供养的法宝竟然轰然碎裂,化作无数碎屑!   宣绍的脸色宛如死人般煞白,周遭灼体的热浪也盖不住寒凉透骨的绝望,“噗”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艰难地道:“你……你是地位金丹!!”   此言一出,群修哗然!   南绮罗花容失色,更加不敢冒头,心中隐隐后悔没有趁早逃走!她哪里想到,地位金丹竟然这么强悍!原先看好的宣绍竟然抵不住对方的一击之力!   “这就是地位金丹?上天,这辈子总算得看见一次了!”有人感慨道。   “一直以来只是听闻,没想到此次下界得以一见!连剑修都不是敌手!”   “毕竟差了一个大境阶,若碧云宗那位也有金丹层次的修为那就不好说了。”   “你懂个屁,就算他是金丹也就是多扛几下的区别而已,怎么什么叫人位,什么叫地位吗?”   “什么?”   “字如其义!如果说人位就像一个人,那么地位就是脚下的大地!人的力量再大,能够与这片大地相比拟吗?” 第136章 污染再现 二   姬浩然与列山昀互视一眼,彼此嘴中都有些苦涩。   趁其两败俱伤之后,再一举打出底牌的阴微谋划,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轰然破碎。   若说境阶之间有大鸿沟,还能用“工具”来弥补一下差距的话,那么天地人三重位份之间,则是绝对不可跨越的铁幕!   这名能越阶对抗,以战力强悍闻名的碧云宗剑修,终究只是人位道基,遇上武行天这个境阶高于他、位份也高于他的强者,唯一的结局只能是一招败北!   他能生还,已是武行天手下留情!   张原望见这一幕,眼中燃起熊熊烈焰,不输于那沸腾的岩浆,武行天的强悍之处,更坚定了他攀爬地位道基的决心!   这时,再无人能够阻拦于他,巨大的宝藏静静地漂浮在岩浆中,只等着他伸手摘取!   武行天纵身跃起,往龙尸上飞去,刚跃到一半时突然身子一颤,嗖地倒退了回来,脸色青红不定地站在原地。   “这……这是……。”   没有人发现,他那双一招击碎了宣绍飞剑的手正负在背后微微抖动着。   众人都有些莫名其妙,迷惑不解地望着他。   忽然,武行天走了几步,拍了拍孙英彦的肩膀,低声说了一个字:“走!”   “师叔……?”   孙英彦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疑问,一股大力便拽着自己往头顶疾速升起……   “本人退出,任尔等自行分割!”   满脸惊愕的群修只听到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便不见了武行天二人的踪影,连带白月宗的凝气期弟子也是无比错愕!   但这些人也不是傻子,一时的不解后,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此地有莫大危险,务必速速远离!   但……危险在哪?在哪??万年难得一见的机缘就在脚下,莫非就这么空手离去?   第一批想跟着逃跑的人刚刚迈动几步,却看到更多的人脚底生根似的站在原地,也不由放缓了脚步,最后又停了下来,心中存着一丝观望的心态,若有什么不对再行逃跑也不迟。   白月宗的弟子则情绪激烈得多,看到这平日里视若神明的师祖头也不回的离去,各人的意见将队伍撕裂成两边,纷纷争执起来。   “连师祖都要逃走,我等留在这里不是等死?”   “你哪只眼睛看到师祖是逃走的?哪只耳朵听到师祖说逃走了?”   “你强词夺理作甚,要是出了问题,你担得起这个责任?”   “师祖什么话都没说,也许他有他的难处,没有通知我等,不就是要我们留下来吗?你就这么离开,辜负他老人家的托付,你又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两个素有威望的弟子各自代表一边,争持不下,想要走的这一边却也一直没有挪步,似乎想要靠别人来说服自己留下。   而且没有大家的合力,就连离开地面都是困难!   高阳金与申屠烈等人同样如此,一番苦苦挣扎后,终于还是选择留了下来,只是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宣绍的眼中也有些迷惑,他同样不明白这个轻松击败自己的强敌为何一言不发就离开了,若说有什么潜伏危险,他的剑心对此最是敏感,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出来!   龙是死龙,绝对死得妥妥的,方才那些怪物也没有了,整个地底再无什么危险存在才对!   原因,出在哪里?   他看了看不远处漂浮在岩浆中的龙尸,有心过去一探,却被方才那一幕弄得心中发毛,失了心神相连的法剑,连带那颗勇锐无比的剑心也受到了强烈的挫折。   “二位,意下如何?”   宣绍抹了抹嘴角的鲜血,走到姬浩然与列山昀面前。   他看得出此间只有这二人能与自己颉颃一二,若在平日,他自是可以力压二人,但此刻失去了利剑,又受到重创,却不得不与他俩商量一番了。   他不想走!真的不想走!   不说别的,哪怕能弄到一根龙骨,也能把他此次损毁的法剑给弥补回来,并且更上一层楼啊!   姬浩然与列山昀听到这含糊不明的问话,一时竟也不知如何作答。   这一刻,无论是世家嫡子还是普通的小修士,都面临着同一个艰难选择。   是走,还是留?   其实就在武行天飞走那一刻,已经有不少机警谨慎的修士升空而起了,包括他二人。   但人皆有从众心理,看到更多的修士没有挪步,加上实在没发现什么风险,于是在龙尸的引诱下又降了回来,不住地望四周打量着。   若有什么危险,也该发作了吧?但明明没什么问题啊……   姬浩然轻咳一声,道:“宣兄,列山兄,我等也不用自己吓自己,也许那位武前辈突然想到什么急事也不一定,若说有什么危险,他完全可以将他白月宗的弟子安然带走。”   列山昀点了点头,“不错,有咱们说话这时间,这些弟子早被带走了,不至于留在此地白白送死才对。”   宣绍没有说话,三人对望一眼,情知这理由根本说不过去。   显然,没有人可以无视一具完整龙尸的价值,哪怕化神修士也不能!但武行天就这么莫名离去,连自家宗门的弟子都没有带走!   又是什么样的威胁,能够令一个地位金丹的修士舍弃这份天大价值的机缘呢?   沉默稍许,姬浩然突然开口,让一个凝气期的修士前往龙尸身上一探究竟。   那人坚决地摇摇头,婉拒道:“前辈,在下灵力不济,根本飞不起来。”   姬浩然淡淡地道:“无妨,我送你上去。”   说着,不容对方的拒绝,抓起对方肩膀就往岩浆中丢去,那修士吓得哇哇乱叫,还没落在龙身上,便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整个身体轰地燃起,宛如一支火炬,挣扎了两下便坠入了岩浆中,再不见半点踪影。   这一下,众人脸上齐齐变色!   “不可能!岩浆没这么高温度……。”姬浩然咬牙道。   确实,以修士的身体强度而言,只要不是直接坠入岩浆中,哪怕距离再近也能抵御片刻,决计不至于瞬间燃起这样脆弱!   三人面面相觑,眼中终于绽露出狰狞与狠厉,各自出手擒住三名小族小宗的凝气修士,又给他们施加了一层护体灵光,在三人的挣扎中再度往龙尸上扔去……   望见这一幕,众多凝气修士骇得纷纷后退,戒备地望着姬浩然等三人,一脸情愿拼死也不愿再被当做炮灰的模样。   这一次,那三名修士的身体上没有着火,颤颤巍巍地站在了龙身之上。   只是下一刻异变突生!   还没等到三人从惊吓中喘过气来,龙尸上乍现一抹死寂的幽黑,在对岸的修士根本无法观察到的情况下,从这三人的脚底升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骇人的变化……   丰润的皮肉渐渐干瘪,脸颊渐渐塌陷,一切光泽和细腻变成枯黑与黯淡,惊恐望着对岸的三对眼珠迅速失去生机与水分,变成六颗干瘪的肉球……   三个人的身体,在群修震骇地目光下,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内飞速地缩水着,最后变成三具干尸,直挺挺地滚落下来,滑入沸腾地岩浆中!!   张原猛然握紧拳头,心中狠狠一跳!   幽界!!   这是来自幽界的侵蚀!!   ————   求推荐票!求订阅正版! 第137章 鲁天元之死   这是张原第一次目睹,一个活人在接触幽界的污染后干尸化的过程!   在这之前,他只是神魂脱壳后归来时才发现身边的干尸,却没能看到发生的过程。   可是这头死去的神龙身上,怎么会出现幽界的侵蚀?武行天又是怎么发现这一点,并提前规避的?   就连曾经接触过这股力量的张原,事先也没能发现这头龙尸身上还潜伏着如此可怖的东西!   看见三人迅速变成干尸,所有人都为这恐怖的一幕心底发寒,齐齐后退了几步!   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就连领头的姬浩然、列山昀与宣绍也对此一无所知!   在他们的固有观念里,没有什么力量能够匹敌修真大道,弱者固然可以死在强大的妖魔手下,但输的只是个人,并不是力量的本质!   但是能让这三个凝气修士瞬间脱水而死,一点反抗都没有,并且让一个地位金丹头也不回的仓皇奔逃,显然就不是个人修为高低的问题了。   而是灵力根本就阻拦不了这股力量!   “这……这这是神龙的愤怒吗?是不是因为我等亵渎的关系?”有人哆嗦着道。   “胡说八道!”姬浩然的表情极度愤怒,咬着牙道:“你倒是说说,神龙的愤怒是什么东西?”   “再敢扰乱人心,死!”   列山昀劝道:“姬兄休要气恼,想想现在该怎么办吧。”   姬浩然的脸色阴沉不定,他绝对不甘就这么离开,对着众人大声道:“诸位无须害怕!只要我等不接触这头龙的身体,又有什么值得担忧的?”   “是啊是啊。”姬家子弟中有人连忙附和:“咱们不去碰它就是了,想法子挖开身体取出宝贝不就成了么?”   有人反驳道:“龙鳞要能轻易破开,就不配成为宝物了,怎么挖?”   宣绍淡淡地道:“如若我的飞剑没有损毁,倒可以试上一试。”   姬浩然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神情一动,对着众人诚恳地道:“哪位筑基道友愿意站出来一试?凝气期的小辈扛不住,不代表咱们筑基境也会遭受同样下场!”   等了等,见没有人应声而出,又许诺道:“若有人自愿前去,在下以家族之名立誓,许他先行挑选神龙身上任何一件东西!”   周围有了些议论声,但始终无人愿意出来。   “开什么玩笑,命都没了还挑选个鬼啊!”——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正在姬浩然脸色有些难看,准备强行指派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说道:“这位韩立小兄弟修习过体术,身子强悍得很,兴许不怕那股怪异力量,倒是可以前去一试。”   说话的人,是鲁天元。   而许多人的目光,却纷纷看向张原。   在降临此地之时,此人拳打怪兽的那一幕,令同行之人对他印象深刻,因此鲁天元这么一说,顿时马上想起他来。   张原面无表情地道:“老先生老当益壮,该你去才合适。”   鲁天元呵呵一笑,不再说话。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只是捻须旁观着。   ——不管你是不是张原,你死了我才心安啊!   果然,姬浩然的目光打量了下张原,见其不是什么名门子弟,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冷光,面上却微笑道:“这位道友,那便劳烦你走上一趟如何?不管你是要龙胆还是龙角,待会都可以带走,我等绝无二话!”   “在下若是不愿去呢?你姬家是否就打算强行动手?”张原神情平静,似乎不以为意。   姬浩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含蓄地道:“哪里哪里,总要有人走上这么一遭的,道友何不成全大家,牺牲小我呢?”   其后话音一落,他身后的数名筑基修士,目中清光一盛,灼灼地瞪着张原,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就连列山昀与宣绍也拿眼睛漠然地望着张原,在这压力之下,被玄狐迷惑的一帮子“同伴”也都纷纷噤声,没敢站出来替他说话。   张原沉默片刻,忽然长笑一声,毫无征兆地伸手挟住鲁天元。   “也罢,你与我同去!”   说着,便大步往岩浆边走去。   一旁的姬浩然等人见这情形,目中冷光闪烁几下,并没有伸手阻拦。   对他们而言,只要有人愿去就好,至于是谁去,那并不重要,只要不是自家子弟就行了。   鲁天元被张原拖行了两步,方才从懵了的状态中醒转过来,使劲挣扎了几下却没挣脱,手中灵光一闪,各种法术狠狠地朝他劈去!   然而在这股无形的威压下,他一身实力只能施展出五六成,却通通轰在了那面灵光闪闪的小盾上……这面从南绮罗处诈来的法器,在鲁天元失去拿手法器的情况下,竟然全数抵御住这一波攻击,没让张原受到一丝半点的伤害!   而后……   “老人家,好走不送!”   张原沉着脸走到岩浆边缘,低声说了一句,随即将鲁天元横身举起,在对方错愕渐变为惊怒的目光中,往前方奋力一掷!   “张原!!!!!!!你不得好死!!!!!老夫诅咒你呃呃呃啊啊……。”   鲁天元落在龙尸上,只来得及完整骂出几个字,体内的精血便飞速地流逝着,干瘪下来的嗓子嗬嗬作声,再也吐不出半个音节,神光炯炯的双眼飞快地变成了两颗干枯的黑葡萄,令他眼前的画面变得扭曲不堪,接着陷入永恒的黑暗,再也看不到那个令自己憎恨无比的土著!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脑海中闪过强烈的悔意!   悔不该为了凡人皇帝的小小恩惠,便答应替他出手三次;悔不该为了贪图世间富贵,便一直留驻在宫廷之中;悔不该对那个独自闯入宫廷的少年出手,悔不该打蛇不死反被咬……   少年时的求道之苦,一次次往上攀爬的喜悦,将近两百年孜孜不倦的苦修,无数次风刀霜剑的摧折……   如今烟消云散,生死道消!   “张原??”   高阳兰失声叫道。   旁边的高阳金、申屠烈、慕容柏等人纷纷将目光投注在张原身上,震愕不已。 第138章 桑子通之死   一个筑基巅峰的修士,虽然已近天命,又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法器,但是就这么毫无抵御之能的被扔了过去,令在场所有同为筑基修为的人深深震恐!   姬浩然等人也有些错愕,原以为二人有好一番争斗才能有个结果,却万万没想到鲁天元如此不经事,弱得像个凡人一般。   他们却不知道,鲁天元所有的底牌都落到了张原手中,失去了这些手段,又加上圣体巨力无双,命数渐渐枯竭的鲁天元又哪里是他的对手?   高阳金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似乎要找出这个张原不是重名者的蛛丝马迹来——尽管浑身上下没有哪一点跟那个根骨古怪的土著相似,但也难以释去他们的疑虑。   来到此地的修士就只有这点人数,哪里可能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姬浩然沉着脸,觉得脸上有些无光,但张原方才体现出来的古怪让他也生出一丝忌惮,不愿再与其多生事端,正要想点别的办法,却听到一个人站出来说道:“张原!你怎么敢不听从姬公子的话?要你亲自去一趟就这么难么?让别人去又有什么用,你的根骨这么强,一定没事的!”   说话之人,是桑子通!他虽然没有认出张原,但对于这人粗暴蛮横的作风有着切肤之痛,当鲁天元一口叫出这名字时,他心中便迅速认定了他!   张原心中恶气一涨,当下一言不发,沉着脸迅速掠至桑子通身旁,一把拎起对方,在一连串惊恐求救声中作势就要扔将出去……   高阳金连忙伸手一拦:“阁下且慢……。”   “好胆!”莫文远竖掌一劈,一把光刀浮现在三尺之内,往张原勃颈处斩下。   砰!!   张原合身撞开高阳金,灵盾挡下一击,随即突起一脚重重踢在莫文远的胸口,将其踹得吐血飞出,随即走到岩浆边上,抓住桑子通的头发往下一掼,登时滚烫地岩浆没顶,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地惨叫,浆面上微微波动了几下,一切才戛然而止!   高阳金脸上火辣辣的,心中燃起怒火。到了此刻,他已经确定此人就是张原,可他怎敢如此大胆,竟然当着他的面将同伴杀害!   然而他还真不敢有什么动作!慑于连杀二人之威,加上与他又没直接的利害,只得生生忍了下来。   可是姬浩然不能忍!   本来他已打算不再与张原起冲突,奈何桑子通出来挑唆了一句,已经令他有些下不了台,但这说话之人竟然迅速被他弄死,这让他姬浩然颜面何存?   虽然他清楚此人不过一介挑唆小人,无非是利用他而已,但张原这么干也等于是扇了他一巴掌,让他这个姬家嫡子、领队的权威荡然无存,威风扫地!   他若忍下,以后还怎么号令族中子弟?   “屠戮同道,霸凌弱者,岂是正道所为?速速跪下认错,还可饶你一命,许你戴罪立功!”姬浩然厉声呵斥,心道若能逼得对方认错也好,挽回自己颜面也就是了。   张原横睨了他一眼,只见众多筑基对自己虎视眈眈,纵然龙威压下了数成实力,那股被威胁锁定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   “把人扔过去,你才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为何到了我这里就是屠戮同道,霸凌弱者?”他好奇地道。   姬浩然一滞,冷声道:“我那是为了大家安危着想,又岂是你……。”   张原摆了摆手,笑道:“小姬,你就不要瞎扯了,是不是要打过一场?”   看着强敌环绕,他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狂性,朗声道:“我倒要看看,凭你姬家这点人,能不能将我打跪下……若我不跪,就是尔等死期!!”   一言既出,群修哗然。了解姬家势力的人,更是以看死人的目光望着张原。   “他完了,完蛋了,偌大修真界都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这是哪家哪门的小子,太狂妄了!”   姬浩然面皮一抖,气得连连冷笑,心中决心已下。   “狂徒好胆!!姬氏子弟听我号令,毙杀此獠!!”   随着一声令下,他背后升起一束灵光灿灿的光剑,姬家的九个筑基修士也召出九柄光剑,以赫赫之威向张原围杀而去!   在接连不断的狂轰乱击之下,张原的身形钻入人群中,倏忽往来,莫知其形,反倒误伤了不少其他修士,引起一片片惨叫和大骂声。   姬浩然脸色铁青,大手当空一压,一堵石墙陡然出现在张原面前,他一头撞破过去,终究迟滞了一瞬,一柄光剑往后心处轰然击来,却被突然浮出地小盾挡住,发出清脆地撞击声。   看着盾面已有开裂的现象,张原眉毛一抖,斜睨了姬浩然一眼,足下猛然发力,整个人如同降落地陨石般朝他飞去……   “来得好!”   姬浩然冷笑一声,随即身体外层浮出一层光罩,一颗雷珠飞射而出!   那颗比花生大不了多少,通体青绿的珠子却蕴含着极为狂暴的力量,在弹出的刹那间,周遭的空气都为之紊乱凝固!   张原心头刚升起一丝警凛,只来得及抬起手腕挡在面前,却没有后退躲避,反而速度更增一层,一往无前地冲了过去!   那颗雷珠与泛着金光、疾速砸来的拳头碰撞在一起,在爆炸之前,竟然又往来势处弹回一段距离……   这一刻,姬浩然瞳孔蓦然放大!   轰隆!!!!   一声天雷轰击般的炸响,摧毁了姬浩然的灵光罩,残余的威力与一记铁拳狠狠地冲击上身,一股翻江倒海的巨力把他整个人击飞了出去,眼看着就要跌在岩浆中。   张原的整个拳头被炸得皮开肉裂,露出白玉一般的骨头来,在这威力奇大的天雷珠下,圣体的骨骼依旧没有半点损伤!   只是身上那件衣服抵消了大半伤害,变得破破烂烂,显然不堪再用——能正面抵御天雷珠的攻击,穿着这件宝衣无异于多出一条性命来!   姬浩然被炸得几乎闭过气去,身下滚烫的热浪让他略微清醒了些,近乎千钧一发之际召出法器飞了回来,扑在地上吐出一大口鲜血,几欲晕眩过去。   论起伤势,他比张原更重!   他错估了张原的意志和决心,也错估了他的速度与力量!   但这情势令他杀心更为猛烈,挣出最后的气力,不惜开口向外人求助:“列山兄,宣兄,还请出手击杀此獠!”   ……没有等到意想中的回答,嗡嗡作响的耳中反而传来一连串打斗与惨叫声。   他抬头一看,只见到一个巨大的妖首虚影正嘎嘎怪笑着,大口大口吞噬一个个筑基修士的肉身,一个大红服色的娇媚女子在人群中掀起层层血浪,如死神般不断地取走一条条性命…… 第139章 逃!逃!逃! 一   趁众人的注意力被张原吸引之际,南绮罗再按捺不下眼前众多“口粮”的诱惑,悍然召出了所有的妖魂,并合为一体,向在场的筑基修士发动偷袭!   以有心算无心之下,五六个列山家与碧云宗的筑基修士瞬间便中了招,化为妖魂腹中的污血,而南绮罗也同时发动,向那几个对自己毫不设防的年轻修士猛下毒手!   短短一瞬间,八个筑基修士齐齐陨落!列山氏与碧云宗的战力瞬间便少了一大半!   “妖女敢尔!!”   宣绍怒发如狂,奋起余力祭起一道剑光,向南绮罗扑射而去。   “呵呵哈哈哈……好厉害的剑修大人,奴家怕怕喔!”   南绮罗身姿轻灵,也不与他纠缠,避开一道道法器的攻击,专往容易下手的人招呼。   剑修一生,唯一剑耳!   若是此人以心神供养之法剑还在,她断然不敢如此做,只有默默蛰伏下去的份。   但此刻武行天已去,剑修折剑,一半数量的筑基又被张原牵制住,她如果还不敢动手,那就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御神宗魔女了!   眼看这龙尸诡异,恐怕是没法收割了,若不弥补些回来,怎么对得起这趟地缝之行呢?   列山昀心痛如绞,族中这么多筑基修士陨落于此,待大界降临之后,他如何向老祖交代?   当下恨意如狂,与剩余修士一起,向南绮罗猛攻而去,哪里还有精力去管姬浩然的事。   “这……这是怎么回事……。”姬浩然失魂落魄地望着眼前一幕。   忽然,一只大脚踩在自己面前,一股硫磺混杂着血腥的味道传入鼻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后脑勺便挨了重重一击,狠狠地撞在地上晕迷过去。   本来筑基修士的肉身也没那么容易被打晕,但他受伤在前,张原的巨力又非同寻常,更隐隐带着另外一种规则的力量……   “大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贼子,快放开他!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姬家的九名筑基修士赶了过来,望见这一幕纷纷大惊,心中叫苦不迭。   这是老祖最为看好的后辈,特地安排了风险最低的小世界,怎么就遇到这种强人了?   “止步,请止步。”   张原抓着姬浩然的头发悬在岩浆上方,对着众人作势欲扔的样子。   “你知道他是谁吗?你知道我姬家的老祖是什么修为吗?快快放下,你还有一线生机!”一名修士厉声喝道。   “听说,是化神?”张原淡淡地道,一把拔下姬浩然的储物戒指,在众人怒火喷薄的目光中戴在自己手上。   一个年青气盛的修士被这行为激怒,正要不顾一切发出攻击,却被一个稳重的中年修士拦下,沉着脸道:“好了,你既已拿到好处,就把浩然放了吧。里面有你一辈子也挣不来的财富,本人代表姬氏允诺你,以后概不追究!”   “年轻人,你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们姬氏的势力,外界之人可能不甚清楚,但若你要想安安稳稳走下去的话,那千万莫要做出傻事!”   “你说得很对,在下也不想得罪姬家的。”张原笑道,随即扬了扬手指:“这玩意的封印怎么解开?还请相告,我马上就放了他。”   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和声道:“此封印针对身份而设,除了浩然外,别人是没有办法的解开的,唯有暴力破解……但如此一来,戒中的物事也将损毁。”   张原沉下脸,冷冷地道:“这么说,你是耍我的?那抱歉了,在下只好得罪一下姬家。”   说着,就要把姬浩然扔进岩浆之中。   “慢!慢!”   中年修士惊出一头冷汗,心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憋屈。   若不是老祖太宠此子,他哪里会说这么多?如若折损在此地,不管什么理由,老祖的怒火足以将他九人全部焚烧至死!   他只好陪着笑道:“也不是绝对没有办法,这样,我给你一套铭刻阵法的典籍,你稍微研究一下,也能从中找到破解的办法,如何?”   张原答应下来,然后接过一支玉简,让玄狐确认无误后收入戒中。   “这下可以放人了罢?”中年人无奈地道。   张原眼中杀机一闪,一张符纸顿时浮现在空中,上面隐隐流露的威压让姬氏群修霍然色变。   “这……这是金丹层次!!”   “你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你到底是哪门哪派的?”   中年人脸色铁青地道:“阁下这是做什么,莫非要反悔么?”   张原一言不发,正要祭出符纸中的力量,忽然一股熟悉而诡异的波动传来,令他体内每一个细胞都在大声咆哮:   快跑!!!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随手扔下姬浩然,驾起飞剑、鼓动着所有灵力往地缝上空疾速飞去……   姬氏众人下意识地往前扑去,接住了昏迷中的姬浩然,刚刚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忽见龙尸异变!!   那只在岩浆中静静漂浮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神龙遗躯,忽然被一层宛如墨汁般的幽黑迅速包裹起来,被它流淌过的地方,无论是黯淡的龙鳞,还是那云生雾缭的龙角,通通像失水一般卷曲干瘪下来!   “龙……龙活了!”有人呆呆地大喊。   这一声音让众多陷入苦战中的修士齐齐停手,愕然望来,果真看到那条龙尸在翻滚扭动!   “不对,不对,它怎么也跟刚才那几个人似的,身子好像在缩水啊……。”有人喃喃说道。   所谓无知者无畏,说的就是这一群人。了解幽界恐怖之处的人,强若地位金丹,也只有仓皇逃离的份,而不了解的人,犹自抱着侥幸,存着万一的心思留了下来!   武行天虽然不了解这龙尸是什么情况,但他曾遇见过有意识地吞并生人的幽界现象,倒与张原在地底的遭遇有几分相似,因此他毫不犹豫,连宗门弟子都不带,只是拽走了孙英彦一人,便匆匆离去……   他生怕走的人一多,就会刺激那股力量提前发作。   南绮罗从疯狂杀戮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但这个女子比所有人更加谨慎与理智,她很快从龙尸复活的震撼中清醒过来,便看到了张原的身影一掠而过,状似狼狈逃窜。   她双眸一转,看着正在发呆的群修,正待下手突袭,冥冥中的直觉却让她感觉应该跟随此人,于是毫不犹豫地尾随而去……   仅仅过了两个呼吸的时间,沸腾的岩浆中哗然作响,一只庞大的龙头从里面轰然伸出,双目漆黑,双角漆黑,那原本至阳威武的硕大头颅,竟然变得说不出的邪恶与狰狞!   “龙……龙变小了……。”   到了这时,还有人怔怔说道。   “是啊,怎么会小了这么多……。”   下一秒,一股铺天盖地的黑焰顿时淹没了所有的疑问!   ————————   能不能恳请大家不要用赠币订阅,最近订阅狂掉,连50个都没有了。 第140章 死!死!死! 二   快、快、快——还要更快一些啊!!   张原正驾着飞剑往地缝上空猛冲,随即感受到下面那股怪异之力的爆发,死亡的大恐怖就如浓重的阴云,瞬间遮蔽了他的理智与灵觉,直接催生了心灵深处的原始恐惧,让他满脑子都是更快的逃离此地!!   不!那不是死亡,那是行走在生与死之间的孤魂野鬼,无所归依!   唰!!   一道红影从他身边一掠而过,张原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对方的雪白脚倮,上升速度登时快了不少。   “该死的杂碎,放开老娘!!”   感到脚下一沉,南绮罗气得几乎呕血,她怎么就次次吃亏在这人手上?   张原没有搭理她,南绮罗恨得连连放了几道法术打过去,却被那块从自己这里诈取的灵盾和残破的乌衣挡了下来,不仅没有摆脱此人,反而使得上升速度更慢,只好任由他拉着,恼得她几乎咬碎了一嘴银牙!   “你这该死的杂碎,天杀的贼子,老娘若有机会定要把你碎尸万段!切成了肉沫喂狗!!”   这时张原才稍稍放松了些,听这女人骂得难听,不禁脸色一沉,说道:“再啰嗦一句,我就把你穿红色内裤的事抖露出去!”   “你……!”   南绮罗气得三神暴跳、七窍生烟,活生生吞下那口恶气,心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她虽然擅长迷惑男子,但却还是一名****的处子啊!   这时,脚下一道道破空声起,数道人影跟着飞了上来,形容狼狈之极。   下面的人分别是宣绍以及碧云宗的两名筑基、高阳金抓着高阳兰、申屠烈、慕容柏以及莫文远。   超过百人以上数量的修士,眼下却只有这寥寥几人冲了出来。其余通通葬身在神龙的黑焰之下!   这时,脚下一阵热浪冲天而起,众人低头一看,不禁魂飞魄散!   一股覆盖了上百米范围的幽黑烈焰,正尾随着众人飞快地升腾而来,炽烈无比的高温隔了老远的距离,就已经把最下面的修士炙烤得发出痛苦的惨叫。   眼看着速度渐渐落后众人,高阳金的眼中掠过一丝决意,突然垂头低声道:“兰妹,对不住。”   高阳兰瞬间明白对方的意思,惊恐地摇了摇头:“不……。”   刚说了一个字,身子顿时一空,便往下方坠去。   “不要!!!!!!”她发出绝望的惨呼,在这股龙威的压制之下,她连踏剑上升都做不到。   这一瞬间,她甚至来不及回忆生平,一股大恐怖就已经占据了整个身心,身后的滚滚热浪愈发灼人,长长的青丝轰地燃了起来,美丽的衣裙也渐渐卷曲起火……   “救我!!救……。”   她不甘地发出最后的呼喊,随即,一只巨大而邪恶的龙头从熊熊黑焰中突然伸出,一口咬住了她,长长的獠牙瞬间刺穿了美丽的娇躯,再一嚼,高阳兰登时被咬得稀烂,化为一堆肉糜……   高阳兰死!   这只缩水了许多倍的神龙,与人类相比依旧显得庞大无比,在它从岩浆轰然暴起之时,那些留在原地、下意识发出攻击的人,下场就是直面承受那股焚灭万物的黑焰,化作一堆灰灰。   而机警如宣绍等人,第一反应便是动身往外飞奔!!再不管什么旷世机缘,放弃了一切侥幸和图谋!!   但是,这头古怪的龙竟然还不放过这些幸存者,身躯一缩一展,便窜出了上百丈距离,飞快地接近着下一个猎物……   张原心脏一紧……这只龙给他带来的威胁,远远不如它身上蕴含的那股幽界之力,感到这股恐怖的力量在飞速逼近,令他为之心惊肉跳。   无畏生死的他,亦不得不为之恐惧!   烈焰炙烤之下,高阳金的胸口内却直冒凉气,他望了望与自己并肩飞行的莫文远,孰料对方也正好朝他看来,登时明白了彼此的打算。   二人同时攻出一记法术,不闪不避,高阳金闷哼一声,终究境阶高出一筹,将莫文远打得往下微微一滞……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脚下传来莫文远怨毒的咒骂,随即这声音戛然中断。   莫文远,死!   张原与南绮罗虽然暂时飞在最上面,但身后浓重的威胁根本没有让二人有过片刻心安,以那头龙的速度,他俩沦为高阳兰与莫文远的下场,不过是早与晚的区别而已。   “你这该死的妖女,不能再飞快点吗?把你那艘飞船拿出来啊!!”张原忍不住催促道。   南绮罗几乎抓狂,“闭嘴!!你放开我就可以更快!!……使用那艘船至少要耽搁几个呼吸的时间,你觉得那来得及吗??”   二人说话间,神龙又猛地往上窜升了一截,一口咬在高阳金脚下的飞剑上,将这只法器瞬间变成破铜烂铁。   高阳金靠着惯性与灵力虽然还在上升过程中,心中却一片冰凉,情知自己陷入绝望之境。   “呵呵,死吧,一起死吧!”   他伸手一把扯住头部上方的小腿,却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   慕容柏感到脚下突然一重,速度明显迟缓下来,不禁嗔目大骂:“高阳金,你这个杂种!快放开我啊!!!!!!”   各种法术不要命地朝下轰去,却被对方撑出一道光盾挡住,眼看着脚下巨龙越来越近,慕容柏顿时乱了方寸,竟然拿脚去踹高阳金的脸。   咔嚓——咔嚓——咔嚓……   一连串咀嚼声让残余的人魂飞魄散……   高阳金死!慕容柏死!   此刻,除了张原二人,便只剩下了申屠烈,以及宣绍和两个同门。   两百多名自各界而降的修士,在合界之前意气风发地收割着一份份天大的机缘,却没想到遭遇了这样诡异的事情,将要在此地全军覆没!   宣绍等三人,显然是百战余生之士,无论机警还是配备的法器,都属一等一,眼看着拉近了与南绮罗的距离,渐渐追了上来,与二人平齐。   申屠烈是个面粗心细之人,个人修为与飞行法器只是略逊一筹,距离上面五人也并不遥远,至少伸手可及……   是的,伸手可及。   只要申屠烈伸手,就能拽住其中一个人,这个人又能拽住另一个人,直到五人一起完蛋!   在经历刚才一系列互相拖拽的例子后,哪怕是碧云宗的同门三人,也不再彼此信任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   正拽着南绮罗美白小腿的张原忽然开口道:“何必都往一处飞?散开岂不是更好?大家各凭天命,总比现在多一点生机吧?”   “那么谁往左,谁往右?”宣绍冷冷说道。   五人都明白,若是往左右斜飞,固然延得一时生机,但却拖延了脱离地缝的时间,迟早也是个死!   以众人的见识,都隐隐有个猜测……万一这条龙见不得光,出不了地缝呢?那么它是追上方的人,还是追两边散开的人?   说话间,速度第一的宣绍渐渐越过了南绮罗,而这时还没有人往左右飞去。   下方的龙头越来越近,那漆黑干瘪的龙目令众人心头发寒,满是鲜血的巨大獠牙犹自留存着衣物碎片与肉糜。   明明是头死龙,为什么还如此生猛?   此刻,最下方的申屠烈离那那颗狰狞龙头,也只有三十来丈的距离了,而这不过是眨眼就能拉近的间隔。   生与死,就在这薄薄一线之间!   ————————   大家都不愿意给我投推荐票了吗?一个星期下来才这点…… 第141章 殊途同归   这道地缝深不可测,几个人在满是土腥味的巨大夹壁间疾速逃命。只是下来时就用去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而此时在龙威的钳制下,让这段距离更显得遥不可及。   这时,申屠烈不知道发动了什么秘术,整张脸煞白煞白的,但速度却蹿升了一截,渐渐越过了南绮罗。   “二位,考虑好没有?”宣绍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碧云宗那两个筑基修士对视了一眼,冷声道:“宣师兄,我等还是愿意挣出一条性命来!”   比起宣绍暗中许诺的来世接引,倾力栽培,谁愿傻到放弃大好性命和苦修而来的成果,去铺就别人的生路,只为了换取那不靠谱的下一世?   宣绍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那两个筑基修士却同时捂着心口,面露痛苦之色,不可思议地道:“你……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禁制?”   宣绍淡淡地道:“入界之前……你二人还是再考虑一下吧,反正都是死,何不用出秘法,助我逃出生天,也好换取下一世的便利?”   那两人惨笑一声:“好!好!有个老祖罩着就是好哇,连这种手段都用了出来,可怜我二人为了碧云宗出生入死,到头来还是免不了当狗的下场!”   “若有下一世,再不入世家门下!!”   二人被激出一丝血性,反而流露出死意来。   这碧云宗虽是一家宗门,不是一家一姓的修真世家,但派内修行有成的大修士,经过若干年的血脉繁衍,自然而然便成为一个隐藏在宗门中的修真家族,无独有偶之下,渐渐使得门派内山头林立,经过一番博弈与联合,使得大部分资源流入自家子弟手中。   这样的宗门已经虚有名头,实质上则沦为数个大家族共同执掌中,名为宗派,实为世家。   而这样的情况,所有的仙门大派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   这就是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己修行有成,子孙后辈繁衍了一大批,难免给予一些照顾和保护。从这层面上来看,修士与人的差别实则不大。   听到二人的狠话,宣绍心头流露出一丝不妙之感,连忙安慰道:“下一世我定然设法接引你二人过继到家族中,以嫡系子弟的身份得到栽培教导,此言天地共鉴!”   “那多谢宣师兄了!”一人沉沉一笑,忽然拽住宣绍一臂,另一人抱住宣绍一腿,不升反停,滞留在半空中……   “大胆混账!!”   宣绍又惊又怒,挚出一剑刺入一人心口,那人却依旧牢牢地拽着他不肯撒手,一边喷血一边笑道:“汝为世家,吾为寒门,一为天上鹤,一为泥中蛙。”   另一人知他心意,哈哈大笑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鹤蛙殊途,今日同归!!!!”   话音刚落,一股纯黑的火焰包裹了三人,仿佛灼烧灵魂的疼痛让意志坚如锻铁的宣绍也不禁发出悲惨地嚎叫,下一瞬间,一颗硕大尖锐地獠牙正好咬在他头部上,嘎嘣一声,颅骨碎裂,三人一同化作龙口中的猩红烂肉,不分彼此……   你贵我贱又如何?虽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我们的结局却是……   殊——途——同——归!!   宣绍死!   此刻,地缝中唯独仅存申屠烈与下方的南绮罗和张原!   都说修士理智冷酷,永远只会选择最利于自己的那套方案,但这二人的选择,却让张原心生敬意。   忽觉脸上一湿,他抬头一望,却看到南绮罗的美眸中溢出了眼泪,滴滴答答的流了下来。   “我不想死,不想死……我还要找姐姐算账,还要杀很多很多人啊,张原,你放开我好不好?我保证完成你的心愿,下一世接你入仙门好不好?好不好??”   自古艰难唯一死,连这杀人无算的妖女也开始濒临崩溃了。   若是死亡来得快一些也好,偏偏让你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让你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个才轮到你……这样的逼迫,让心志坚毅如她也罕有的失态了。   只是,张原拽着她脚倮的手更紧了。   “往右走!”   南绮罗正欲破口大骂,忽然听到对方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快!往右横飞!”张原再次催促。   “为什么?”她下意识问道。   “少啰嗦!!不想死就听我安排,快!!”   南绮罗犹豫稍许,眼见脚下的血盆大口越来越近,不由惶惑无主,便听从了张原的话,往右边横飞而去。   但她也恼火地说道:“你胡乱指挥什么,要是死了我做鬼也不放……咦??”   脚下的黑龙没有拐弯,竟然毫不犹豫,直直地往申屠烈追去!   “怎么……怎么会这样?”南绮罗心中狂喜,长长舒了口气。   “好了,往斜上方飞吧。”张原也松了口气,缓下心思解释道:“这龙还是一头死龙,你没发现身子很僵硬吗?在这种速度下追出了惯性,再突然改变方向的话,是不可能做到灵活如意……所以只要上面还有猎物,它是不会轻易改变方向的。”   “好好好!老娘承你这个情,等逃了出去,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南绮罗几乎被死亡的压力逼疯,这下骤然放松,眼泪又禁不住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女人就是这样,大喜和大悲的时候都会流眼泪。   这时,却又听到张原大煞风景地叹道:“就算如此,咱们不过多活上一时半会罢了。”   与此同时,申屠烈瞅个空子往下一瞧,差点魂飞魄散,只见脚下的血盆大口,距离他也不过数丈之间的距离了,迫在眉睫的死亡如沉重的大山一般压在他的心口。   看到这条龙没去追索那个妖女和土著,反而紧追自己不放,这让他心中暗骂不已,悔不当初。   但此刻他独身一人,想效仿也是晚了,没有第二个人吸引注意力,不管怎么拐弯这条龙都跟定了他……   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老子不想死啊……老子可是有望结丹的人物,怎么能够死在这种鬼地方!   心念如电,各种办法和底牌一一从脑中过滤,却无一能够解决眼下的危机。   “咦,不知道这件寒鸦幻天图有没有效果……。”   申屠烈突然想到一种喜爱追索生灵的妖鬼来,只要是活物,就会引起它的兴趣而拼死追逐,莫非这头龙也是如此?   他的储物戒指中自然不可能带着什么活物,但他有一卷古画法器,上面封印了许多一种灵禽的魂魄,本是用来侦查一些危险之地,充作耳目之用,但此刻似乎可以一试。   申屠烈从戒中取出寒鸦幻天图,催动灵力往头上一展,密密麻麻的寒鸦嗄嗄叫着飞了出来,他连忙往左边一拐,脚底那条龙果然直直地往上追去……   “哈!老子得救了!”   ————————   谢谢河润,我的第一个执事级粉丝 第142章 沦陷   说来话长,但实则距离南绮罗二人与申屠烈分向而行,也不过才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死里逃生的喜悦还未褪去,便感到身后那股排山倒海的恐怖邪恶卷土重来,飞快地向二人靠近……   在吞没了所有的寒鸦后,这头龙飞快地在二选一当中作出了决定,左边是一人,右边是两人,往哪一边追去自不待言。   “怎么办……怎么办……你快想办法啊混账!”南绮罗又急又惊,刚刚收住的眼泪,又开始不要钱似的往外溢出。   张原没有理她,摊开自己的手掌,看了看那上面两颗直勾勾盯着他的漆黑眼珠,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奇怪念头:兴许都是自己人,应该不会对我不利吧?   轰隆——   身后传来一连串崩塌声,疾速追来的神龙撞塌了一处处凸起的土壁,离二人越来越近,威压越来越重。   “你往上,我往下!各安天命吧!”张原忽然开口道。   这时候无论往哪个方向,被龙追上都是一半一半的几率,真的只有拼人品了——南绮罗情知到了最后关头,反而收住了眼泪,冷冷地道:“张原,你可有什么心愿?”   张原想也不想,迅速答道:“此界魏国的王京洛邑,替我照顾两个女子,一为苏含月,一为白云烟,有灵根便荐入仙门,没有灵根便让她们安稳一世罢。”   接着又问道:“你有什么心愿?”   南绮罗沉默稍许,带着深深地恨意道:“我有个双生姐姐,叫南绮月,羲和宫真传,若有机会,你替我杀了她!”   张原没有去问姐妹之间缘何有生死仇恨,一口答应下来,二人各自立誓以证。   于凡人而言,誓言可以像雾像风又像屁,但对修士来说,誓言却隐隐带着约束,虽然违反了明面上也不会有什么危害,但在晋阶的关键时刻,誓言会像突然发作的心魔,将修士引上歧路……   “保重吧。”   张原放开脚倮,顺着坠势往下方踏剑而去。   “保重。”   南绮罗身子一轻,速度更增两分,二人一上一下,迅速拉开了距离。   昂!!!!!!!!!!   嘶哑沉重的龙吟响彻大地,庞大的身躯携带着一股股恶风冲了过来,顺着惯性在原地绕了个圈,在感应到下方的血肉更为吸引它时,便毫不犹豫地扑了过去。   感到身后的邪恶没有追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南绮罗长长地舒了口气,眼中隐隐带着泪光。   不过这不是为了张原而悲伤,而是由衷的喜悦……纵横世间几十年,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死亡的恐怖逼得这么近过!   “张原,你命不好,这是坑老娘坑得太多,伤阴德了!不过老娘不会违约,会替你照顾好那两个小情人的,呵呵哈哈哈……。”   安于天命,从来不是张原秉持的信念,如果天命要他死,不挣扎到把天戳出个窟窿来,他都不是张原!   因此,当这头被幽界力量侵蚀了的神龙扑面而来时,他召出了最后的底牌!   光阴之镜!   虽然你还能动,还能喷火,还能吃人,可你终究只是一头死物!   既是死物,那你坚不可摧的龙鳞,头顶日月的双角,所有的一切,都将返本归元,化作光阴的精华!   虽是这么想,但他心中着实没有什么把握。眼前这头龙的状态究竟属于生灵是亡者,他也没什么把握,倒更像是所谓的生死之间,无所归依……   张原握着古镜,眼中浮起一丝罕有的紧张,死死地盯着自上而下扑来的神龙。   生死成败,在此一举!   昂!!!!!!!!!   头顶的神龙俯冲而下,张开血盆巨口,密密麻麻的尖锐獠牙连接着一丝丝血水,滴滴哒哒的往下流着……   嗡!!!   古镜震动,光晕大放!!   幽黑的龙头上,所有的甲、皮、肉,全部化作一丝丝流淌的碎金水雾飞快地被古镜吸入,自鼻嘴的位置开始,黑化的皮肉渐渐褪去,露出白森森的骨骼来……   当整个龙头变成了白骨时,巨大的冲势瞬间撞在了张原身体上,虽然那张大嘴已经失去了咬合的力量,但仅凭残余的力量就把他撞得直喷鲜血,眼前发黑,仅凭着最后的意志,一手拿着镜子,一手抓住一根獠牙,死死不放!   一人一龙,顺着坠势往地缝深渊跌落下去……   这一次古镜的吸收时长,流淌的碎金水雾之多,远远超过任何一次!   十来个呼吸的时间过去,龙身上的皮肉褪去还不足一半!而骨骼的消散速度更是缓慢之极,连一根大牙都没有彻底消失!   轰!!!   半个时辰后,张原背部着地,重重地撞在地上,几乎把五脏六腑震碎,若不是龙嘴中的巨大空间,整个龙尸的重量能把他压成肉泥!就算有圣体都没有用!   这剧烈一震,大半身躯已变成白骨的龙躯内,忽然滚出一颗鹅蛋般大小,圆滚滚、金灿灿的东西来,张原已经处于晕迷的边缘,恍惚着看到这一幕,潜意识中催生出一股力量,促使着他拼尽最后的气力,缓缓爬了过去,将之一口吞入腹中!   “不管是什么……吃下去才是我的!”   随后,他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迷了过去。而古镜仍然被他死死攥在手中,碎金的光阴雾河也一直不曾消停……   黑暗中,这是唯一的光,光阴的光芒!也是缓缓消散的龙骨中蕴含的光阴之力。   这头神龙不知活过了几万年的悠长生命,满身上下皆是修士渴求的至宝,如今却凭空消散,要传了出去,不知会令多少人愤恨欲狂!   就是张原自己,恐怕也会为之扼腕痛惜!   能吸纳出光阴之力的妖物,在不久的将来遍地皆是,而这神龙之躯,很可能是整个天地,乃至万千世界中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这么干,已经不仅仅是暴殄天物了,而是人人得而诛之的特大恶行!天诛地灭之大罪!   昏迷在地的张原自然不知道这么多,当最后一截骨骼消散在空气中后,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也就在这时,一滩浓黑如墨、幽黑似漆的东西出现在龙躯消失的地方,像液体,又像是影子,仿佛有生命一般,缓缓向张原包裹而去……   奇特的是,光阴之镜却还没有自动回到他胸口内,竟然缓缓转动到另外一面,一缕缕吸纳着地上的漆黑,只是流淌在空气中的不再是碎金般的雾河,而是让人见则生恶、闻之欲呕的油液般的乌光……   这道乌光,在古镜吸纳“猖”的时候也曾出现过,但只是那么一丝!   而此刻却连绵不绝,丝丝不断,地上那似液似影的漆黑虽在减少,却跟吸纳龙骨时一般,速度极为缓慢!   这乌光之中,蕴含的不是代表了时间的光阴,而是一股股深深地恶念、憎怨和诅咒!!!   最后,这团漆黑将昏迷在地的张原一点点淹没,一点点吞噬,将他整个人变成一团令人恶心、恐惧的存在,并且不断地散发着浓郁的邪气……   桃源村中的老者与少女,地缝岩浆中的神龙,就是眼前这一幕的前例,直到变成一具非生非死、非人非鬼、生不如死的存在!   黑暗的地缝之中,张原静静地躺在地上,通体幽黑,无知无觉……   忽然,一只眼睛睁开……在胸口上!   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乃至上百只!   在胸腹间,在大腿上,在背部,在四肢……   密密麻麻,一眨一眨。   ————————   感谢lufo的打赏!   大家有密集恐惧症了吗? 第143章 苏含月与白云烟 一   大魏王京,洛邑城郊数十里外的官道上,一队看似在逃难的难民正缓缓行进着,只是令人奇怪的是,这支队伍里不仅有面带菜色的贫民,更有衣锦服缎,乘轿骑马的乡绅士人。   虽然两边泾渭分明,但却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赶去。   在贫民的队伍中,一个肩扛着包袱的粗壮妇人,正牵着一个脏得跟花猫似的小女孩随着人流向前走着。   在彼此结识,或是同村同族的难民中,谁也不认识这对风尘仆仆的母女,待到有些村痞发现这二人完全没有什么亲族或熟人时,便起了坏心眼,暗暗盘算着能弄到什么好处来。   天色近黄昏时,庞大的逃难队伍停了下来,生火的生火,休息的休息,更有人只能饿着肚子,眼巴巴渴盼着别人的施舍,不少人跑到另一边体面人的队伍中苦苦哀求,运气好的便获得几口残羹剩菜,运气不好,则被腰大膀圆的大汉揍了一顿扔了出来。   粗壮妇人从肩上解下包袱,从中掏出一个馍馍给小女孩,自己也拿了一个狼吞虎咽着。   这时,一旁早早盯上二人的村痞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沫,悄悄伸出手去,试图从那鼓鼓囊囊的包袱里也顺一个出来填填肚子。   只是刚刚伸到包袱上,还没摸到食物,便被那妇人发现了,一把按在他手上,瞪眼喝道:“狗贼,你想做什么?”   村痞吊着眼,漫不经心地道:“咋地,爷肚子饿了,吃你个馍馍怎么了?”   “滚!”   那妇人力气胜过一般男子,一把将其推了个狗吃屎。   “哟呵,好泼辣的肥婆!哥几个,一起跟她练练呗!”村痞恼羞成怒,开始呼朋唤友,几个同伴便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那粗壮妇人俨然不惧,从衣衫内拔出一把雪亮的牛耳刀,朝着惊呆了的村痞一刀削去,那人便没了一只耳朵,捂着伤口在地上打着滚,一边发出渗人的惨叫。   这些人平日里斗殴耍横是常事,可哪里见过这般出手狠辣的妇人?虽说乱世初显,但血与火还未彻底席卷世间,大伙儿还是太平治世下的心性,于是一时间吓得纷纷顿足,不敢再上前招惹。   而且这混乱年头,谁还顾得上谁?别说只是掉了只耳朵,就是出了人命,也不会有人来管这档子事。   这还是妇人对大魏律心存忌惮,没敢下死手,不然依她往日习惯,这一刀便是捅在心口上了。   这妇人正是来自落日峰下,采药人小镇中的幸存者,那小女孩便是许雪,母女二人一路上走州过县,每每想要进入一座大城保得平安,却不想要么闭门不纳,不放任何一个流民入城,要么就是看户籍来收人,不是本地人士绝对不收。   因此,二人便一路往京畿之地赶来——这天下第一大城,总有一席容身之地吧?   ……   三年前,大魏新帝登基,借着那一夜的赫赫神迹,将京中的世家大族一扫而空,往日里那些作威作福,把持朝野上下的世族子弟,要么死,要么彻底投向朝廷,放弃所有势力!   就在天下有志之士纷纷鼓舞,以为大魏的治世中兴即将到来时,一辆行驶在天上的马车忽然打破了这煌煌盛世!   百姓说那是神明降怒,一些士人则说那是妖魔欲乱世间。   只因为一夜之间,不论是温顺的家畜,还是郊外的野兽,又或是天上的飞禽,乃至阴沟里的老鼠……突然就大发妖性,以食人为乐!   有人在猪圈里大解,忽然被自家豢养的肥猪咬去半边屁股。   有人在院子里午睡,却被喜鹊啄瞎了眼睛。   有人在睡梦中被老鼠咬去脚趾,有的被看门护院的狗突然攻击,更有人被温顺勤恳的老牛用头上尖角活活顶死……   如果说家畜中发狂的例子还不算太多的话,那么野生的动物不顾一切攻击人类,几乎是十之七八!!   仅仅是这样,那还只是纤芥之疾,乱不了这人世间。了不起大军镇压,将州县附近的野兽屠戮一空,再把家畜统一关起来仔细看守就是。   可要命的是,这些家伙的形体也渐渐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一只肥滚滚、白生生,结局只能是盘中之餐的家猪,能在主人不注意的时候,嘴上生出长长的獠牙,皮肉变得坚实无比,猪鬃又长又硬,跟针似的扎人,一口就能把人咬个对穿,砍上十几刀照样活蹦乱跳,而且悍不畏死!   家畜如此,更别说野兽了。   就拿让所有行商闻之色变的虎罴来说,身形体积足足膨胀了一倍多,不仅力大无比,行动如风,更是狡猾无比,等闲刀剑都伤不了。   一只老虎,能把一整个村子的人吃光!面对百来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都敢发动正面攻击!   天上地下,水里沟里,无处不隐藏着危险!   就连有些大螃蟹,一钳就能夹断人的指头,这样的世道,还怎么教人活得下去?   小村小镇的人往县城跑,但若遇到群兽冲击,县城城墙都挡不住,只能逃往州府大城,因此各地招兵买马,地方势力急速涨大,隐隐有前朝节度使割据的苗头。   所幸的是,修习武道的高手也随着这变化厉害了许多,至少以往难以达到的宗师境界,许多人也一一突破,达到以往绝不可能得到的成就。   佛道二门的神异,也随着天际的马车出现后高明了许多,高僧作法,能令妖化的野兽重新变得温顺,或者生出惧怕的心理,远远逃遁而去;道士们的种种术法也更加厉害,虽然依旧伤害不了有朝廷位份之人,但对付这些妖兽却是得心应手,胜过刀枪箭弩许多。   在这纷乱与变化层出不穷的世道中,善前知之士断言:未来之世,力者为尊!   不是世家大族的天下,也不是士子官僚的天下,更可能不是朝廷皇族的天下!   在这晦暗动乱的局势下,已有才智杰出的明慧之士拨开重重迷雾,窥得未来的一斑!   势、权、名、财都会失去原本的作用,只有力,个人之力! 第144章 苏含月与白云烟 二(卷终)   看到阿姆削了一个人的耳朵,这血淋淋的一幕没让许雪感到半分不适,仍旧吃得有滋有味,恍若未见一般。   就在她躺下准备好好睡上一觉时,小耳朵跟猫儿似的动了动,嗖地坐了起来,警觉地往右方看去。   百来丈外的一处昏暗树林中,忽然亮起几道绿油油的荧光,随后缓缓走出三只浑身灰黑的巨狼,目光贪婪地望着众人。   每一只巨狼都有黄牛般大小,最长的那颗獠牙堪比她怀中那柄短剑,冷森森地呲在空气中。   锵!   一声龙吟。   短剑虽短,却护着她母女二人平安地走了千里路程!大眼中略带了几丝惊惶,更多的却是坚毅与冷静。   看见林中巨兽的人越来越多,难民群中出现恐慌的骚乱,有经验的人已经开始四散奔逃,如此一来,安然脱身的几率更大一些。   嗷呜!!   三头巨狼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硕大的尾巴甩了甩,冲着难民急速跑来,短短两三个呼吸的时间便冲入了人群中,一口咬死一个,竟然不着急进食,将尸体丢在地上,又咬向另外的人,似乎要给自己留下足够的晚餐。   仅仅三头野狼,便将二三百人驱赶得四处奔逃,掀起阵阵腥风血雨,面对这妖化后的巨兽,这些人没有丝毫抵抗之力,瞬间便倒下了十来具尸体!   许雪拽着母亲往着一处人最少的方向跑去,她知道这种狼已经有了智慧,懂得选择人多的地方追击,因此人越少,对它们的吸引力就越小。   不知道为什么,一头巨狼偏偏朝这方向追了来,许雪跑了一阵子,感到身后的腥臭越来越浓,呼哧呼哧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情知死亡危机已然逼近,心头下意识泛起一丝恐惧。   “无所畏惧……无所畏惧……我什么都不怕,不怕!我不怕!”   小女孩给自己鼓着劲,不断念叨着张原教给她的东西,忽然她耳朵一动,听到后面的声音静了一静,随即一股腥风吹来……   就是这个时候!   许雪一把推开母亲,瘦小的身子在地上滚了一滚,最后竖躺着高举剑锋,剑尖飞速地震荡着,在凌空扑起的巨狼下腹处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嗷嗷嗷!   巨狼痛得直叫唤,肠肠肚肚从伤口处滑了一部分出来,但双目中凶光更甚,恶狠狠地盯着许雪,竟然再度扑了上来。   呲啦!   爪子拂过许雪的腿部,挠去了一块皮肉,巨大的力量令她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巨狼呲出巨牙,纵身往前一扑,往腰身间咬去……   这时,夕阳昏黄的余光中,忽然疾速驰来两匹马,伴随着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一道雪亮的剑光自远而近地飙射而来,噗地一声破入巨狼的眼球内,直掼脑髓!   巨狼张着大嘴轰然倒下,扎入头部的小剑犹自颤动不已,发出不绝若缕的龙吟!   “小妹妹,快擦上这药。”   许雪看见一个天仙似的姐姐投来关注的目光,还向自己抛来一个药瓶,不由呐呐地道了声谢。   一匹大青马上,束着一身冷锻轻甲的白云烟动了动朱唇,正要说什么,另一匹马上的苏含月冷冷地道:“你左我右。”   说着,勒马向另一头巨狼冲了过去,白裙飘飘,翩然若初,空谷幽兰亦染血,不减英姿矫!   白云烟只得按下心头的疑问,收回狼头上的小剑,冲着左前方那只不断收割着人命的巨狼奔了过去,那数十个豪客也拦之不下的妖兽,在纤纤玉手挥出的凌厉剑光下轰然倒毙!   美人如玉剑如虹!   “快走快走!”那粗壮妇人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背着许雪就往远处跑去。   ……   夜色降临,繁星闪烁,城郊这座镇子里却一片死寂,没有半分生气,显然此地居民已经逃得干干净净。   一处为人遗弃的豪宅中,白云烟拎着两个大水桶,不停地在水井与卧房间来回穿梭着。   往日这娇娇怯怯的青楼花魁,双手拎着数十斤重的东西来回奔跑,却显得轻轻巧巧,毫不费劲,显然这三年的时光没有虚度。   苏含月走至院中,身上一袭白衣,在月华中更增三分仙气,看见白云烟拎着满满的水桶,不由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洗澡啊。”   白云烟白了她一眼,理所当然地说。   苏含月有些不悦地道:“带你出来是为了见见血,适应一下江湖生活。我等江湖儿女三日不餐,五日不眠是常有的事,你还当做在宫里面吗?”   白云烟莫名其妙,挥了挥衣袖嗅了嗅,脸上露出嫌弃地表情:“这跟洗澡有什么关系啊?咦……臭死了!”   苏含月板着脸,冷声训斥道:“你洗澡之时,若有敌人来犯怎么办?光着身子迎敌吗?”   “哎呀,小苏苏,这不是有你在吗?”白云烟叹道:“你倒是可以尘埃不沾身了,十天十夜不洗澡都没关系,可人家的修为还没到你那种地步嘛!”   听着这惫懒的语气和称呼,苏含月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也没有如往常一般纠正对方,默默转身回到了房中。   见状,白云烟得意一笑,转动着井口的装置将水桶打满,乐滋滋的拎了回去,待走到房中,绕过一扇屏风,却见到浴盆中一颗臻首靠在上面,如云秀发垂落在盆外……这一幕让她气得几乎跳了起来!   她辛勤忙碌了这么半天,才把那个硕大的木质浴盆盛满了水,眼见这就最后一桶便可以好好享受一番,洗去这一天的风尘……   但是,居然……   “苏——含——月!”   她咬着牙齿,一字一句地道:“你这是干什么?”   “洗澡。”   苏含月眼都不睁,简短利落地回答,仿佛天经地义。   “江湖儿女洗什么澡,万一敌人来了怎么办?”白云烟脸色不好地挖苦道。   “不是还有你吗?小白!”苏含月风轻云淡地道。   “你!”   白云烟气得鼓胀的胸脯急速起伏了几下,忽然眼珠一转,轻解罗裳,几下便褪去一身戎装,露出女儿家的美好娇躯来。   看着苏含月仍旧闭着眼睛,没有半点反应,她轻哼了一声,迈开修长紧致的大腿,钻入了浴盆中,与苏含月相对而坐。   好在浴盆够大,能轻松容下二人。   “嗯嗯……。”   感觉到凉凉的井水包裹了身子,白云烟不由发出一声惬意的鼻音来,“反正本姑娘是不介意啦,你尘埃不沾,我这又是汗又是土的,污了你身子可不要怪我哟!”   说着,又似赞似叹地道:“练武就是好,再也不用怕冷水了。”   透过清亮荡漾的水面,两具玲珑浮凸的娇躯胖瘦不同,各有千秋,但都散射出令人晕眩的诱惑来。   苏含月突觉腿上一痒,似乎对方的脚趾不小心触碰到,不由脸上浮出一抹红晕,终于有些绷不住了,唰地站了起来,准备回到自己房中。   这时,白云烟忽然想起一事,道:“哎?跟你说个事儿啊,今天那个小女孩……她的剑法有些像是张郎的无相摧魂剑。”   苏含月的身子微微一滞,登时忘记了自己正春光毕露,凝色道:“你没看错?”   白云烟犹豫着道:“应该没错……不过只有一剑,不是很肯定,但煞气很重呢,张郎那会儿杀了很多人,我都在旁边看着,对这印象很深刻。”   苏含月没有说话,微微出神一会,低低地说道:“兴许是他师父无相子又收了徒弟,他……应该不是那种有闲暇教徒弟的人。”   “也是呢。”白云烟轻叹了口气,多情的美眸中忽然兴起一丝戏谑,盯着对方的胸脯抬了抬下巴道:“你没我大哦。”   “什么?”苏含月还没回过神来。   “你没我大。”白云烟骄傲地重复道。   苏含月愕然地看了看对方的眼神,忽然明白了言下之意,脸上红晕复现,冷冷地剜了她一眼,扯下衣架上的白裳裹住身子,留下“不知羞耻”四个字后便匆匆离去。   “唉……人家倒是想不知羞耻呢,可那个能令我不知羞耻的人,如今又在何方呢?”   浴盆中,白云烟掬起一捧清水浇在脸上,整个人缩进了水中,遮掩了落寞,藏住了思念。   过了顷刻,她看到水面上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连忙从水中冒头,瞪大了眼睛四处梭巡着。   “小苏苏?”   白云烟轻声叫着,但是没有任何回音。   这时,在烛光的映照下,身后的屏风突地一暗,她回头一看,是一道淡淡地人影,形状有些奇怪……   小苏苏不会做这种无聊事情——她心中闪过这道念头,顿时有了些警惕,连忙扯过衣衫,在一阵烛影摇动间覆盖了身子,提着剑绕过屏风一瞧,什么都没有,连影子也没了。   忽然,屋外什么地方传来一阵阵悉悉索索的细碎声音,仿佛指甲挠过石板发出的摩擦,白云烟推门而出,四处张望一番,发现声音从井中传来,顿时一挺手中长剑,蹑步靠近……   “莫非是什么蛤蟆成妖作祟?这世道真是越来越怪了,敢情要从大侠满地跑,变成妖怪满天飞?”   她暗自嘀咕着,小心翼翼地伸出头来,往井中一瞧,只见一张惨白怨毒的脸从黑暗中迅速爬上,猩红的眼珠流淌着血泪,伸出尖锐干枯的五指向她抓来……   “啊啊啊——!!!”   一声嘹亮的尖叫响彻夜空! 第145章 幽界 一   血月,枯树,废墟。   张原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画面便是这阴暗诡异的荒凉景色。   那血红的残月,洒下的光芒犹如一层血雾,将视线内所有东西染上一层令人目眩的血色,这种景致,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人世间。   张原突觉有些眼熟,霍然转身一看,惊得头皮一紧,凉气直涌天灵。   身后,是一栋残破的屋子,那扇破烂的窗户,正是自己曾经破窗而出留下的痕迹!   这是幽界!这是幽界!!他竟然又回到了此地!!   莫非……莫非是那头龙尸让自己承受的污染进一步加深了?   张原惊怒交迸,摊开手掌一看,心中顿时一麻,眼眶抽搐不已,名为绝望的情绪像水银般注入自己的血管,最后泄入整个心脏,让他浑身冰凉彻骨。   岂止是手掌上?手腕,手臂,整个上身,四肢全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眼珠,在这幽界之中,每一颗眼珠都蕴含着一种饱满的情绪……   是憎恨!是咒怨!!是刻毒!!!   纵然心志如铁,在这一刻也几乎崩溃。   来自幽界的侵蚀,一只只怪眼的注视,是张原心底最为深沉的噩梦,纵然前世十年的遭遇以及最后的惨死,也没这让人刻骨铭心。   恐惧,人人皆有,或多或少潜伏在最深处。而幽界的一切都能勾出你心中的原始恐惧,让你像刚出生的婴儿一般,赤条条地面对一个充满恶意的世界!   每日每夜,每时每刻,手掌心上的溜溜怪眼都会提醒着张原,让他震悚,让他惊怖,换了一个人,决计无法支撑到现在,不是在崩溃中疯狂,就是在疯狂中自杀。   但是,他还有神智啊!他没忘记自己是张原,没忘记曾经那些丑恶与美好,更没忘记自己孜孜不倦所求为何!   我思故我在,既然我还在,眼前这一切就算不了什么!!!   当张原从不能自已的恐惧泥沼中拔出时,那扇破烂的窗户后面,忽然站着一个人影,轻轻飘飘地说道:“圣僧,你终于来了。”   是那个青衣少女!她竟然一直阴魂不散?   “你是谁?”张原沉声道。   “圣僧,奴等你很久了。”那声音仿佛梦呓一般。   “你是谁?你等我做什么?”   “我?我是大祟……大祟……大祟亡了么?”   张原没再说话,眼前这女子显然没什么神智可言,根本无法交流沟通。   “大祟亡了么?大祟亡了么?”少女一直重复呢喃着,声音轻轻飘飘,像一只只小虫沙沙爬动着。   张原一步步后退着,下意识想要远离这个地方,这女子身上流露出一种让他为之战栗的气息。   “圣僧,大祟亡了么?”   少女走出一步,从屋内毫无阻碍地走了出来,一步步向他靠近着。   “圣僧,大祟亡了么?”   张原寒毛一竖,登时掉头就跑。身后少女的眼中蓦然间一片纯黑,黑暗向流淌的油墨般从她眸中溢了出来,向张原包裹而去。   虽然已经满身怪眼,但他依旧不想沾染半分。   后面的少女不紧不慢地跟着,不管他跑多快,对方与他的距离仍在缓缓拉近,见这情形,张原本想取出符纸阻击,却发现储物戒指虽然还在手上,却取不出任何东西,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封锁住。   周围的环境荒凉怪异,望之不似人世。地上没有一块石头,全是松软发黑的土壤,一脚下去能踩出数寸来深的脚印。   张原跑上一座小土丘,身子猛然一重,几乎将他整个人压塌在地,费劲气力才得以迈动一步,而此时,身后的黑暗像油墨般席卷而来,眼见绝境将临!   灵力不可倚仗,戒中各种底牌也取之不出,在这生死攸关时,张原回忆起紫宸殿之巅、万弩加身的那一刻,如“佛”至心灵,端坐在地,一时间忘却所有恐惧,心声自然而然颂念而出。   在一阵阵不知何处传来、仿佛四面八方喁喁细语的经文声中,潮水般席卷而来的黑暗在距离张原半丈之地停下了,在他身躯周围,一蓬蓬浓郁地金光泼洒而出,牢牢地阻挡了幽暗的侵蚀。   不知过去了多久,张原睁开双目,四周一片寂静荒凉,那少女也已经消失不见,也不知什么时候离去的。   他往自己身上一看,发现那密密麻麻的眼珠虽然还在,却没有了原先那种浓郁得化不开的负面情绪,看来刚才的状态对抵抗这侵蚀很有作用。   只是,那种状态并不是他想来就能来,近乎生死交加之时突兀出现的一种“唯我独尊”的悟境。   这里的“我”,并非独指自我,而是所有生命的自发意识:“我”是独一无二的,任何物与事不可夺走“我”的意志!   在唯我独尊的状态下,张原的自我意志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那灿灿金光,与其说是佛力的体现,不如说是他的性灵之光!   在幽界之中,除了少数强横存在,其余的怪异物是没有“我”这个意识的,连本能也几乎是整个幽界意志的体现!在这种吞噬与同化之力下,唯独这种证得自我的性灵之光才堪堪抵御侵蚀!   张原静静地坐在原地,目中若有所思,虽然他想明白了这一点,但依旧对自己的状况无可奈何。   这种“唯我独尊”的意境,他并不能随心所欲地掌控,只是生死危机威逼在眼前才能爆发一回,却无法从根本上解决眼下的困境。   就在张原爆出金光抵御幽暗的侵蚀的同时,幽界之中,在不可计数的遥远之地,在一处连血月都没有的无光无色、无形无状的地方,一尊莫可名状的存在缓缓睁眼,目中没有眼珠与瞳孔,充斥着缓缓流淌的幽暗与金液,这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混为一处,仿佛蕴含了万界生灭。   他,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座突兀耸立的独峰,身躯高达百丈,只是粗略看去,才隐隐看出有人体的轮廓,似乎像一个盘腿而坐的巨人。   “呜嘻嘻嘻……是个有趣的小东西进来了呢,还有鲜嫩的肉身,嘿嘿嘿,要不要去……吃了他呢?”   一个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每一个字里饱含着化为实质的深深恶意,令常人闻之必定疯狂扭曲,转瞬便化作幽界的一员。   山峰般的巨人缓缓阖上双目,只是一点金光缓缓从中飞出,摇摇晃晃地望着天际飞去,在这纯粹的幽暗之中显得明灭不定,似乎随时会被周围的黑色吞没。   “没用的,摩珂罗!没有用的,摩珂罗!嘻嘻嘻哈哈哈哈……”   那点金光晃晃悠悠,在幽黑的天际中飘荡着,始终未曾完全消磨掉,成为这扭曲邪恶之地的唯一一点光明! 第146章 幽界 二   妖异的血月下,张原在荒凉的大地上毫无目的的奔跑着,只要远离那里,远离那栋疑似桃源村的建筑,心里就能多出一丝安全感。   周遭的环境渐渐变化着,路上也开始有了些植物,显得不那么死寂,只是这些植物没有半分绿色,模样也奇怪得很,竟然大部分都不认识。   “咦,这是寒牙草?”   张原拔起路边一株外形奇特的植株,有些难以相信地观察着。   寒牙草,祛除丹中燥性而和中,是调和药性的上佳材料,怎么随随便便就长在地上?   再度确认无误后,他便把这材料塞进了怀中——储物戒指打不开,也只有这么存放了。   目光在地上梭巡了下,往前走了几步,张原又是一怔,动手拾起一块尖锐的石子。   这是黑曜石啊……打造法器的好材料,就这么随手在地上捡到?   过了片刻,当张原发现一根短小的植株上结出了一颗足以毒杀金丹修士的瞑目果时,他开始意识到一点……   这幽界,是各种天材地宝的聚集地啊!或者说,这里没有修士采摘,所以才如此泛滥?   很快,他开始为了无法使用储物戒指而懊恼,外衣被脱下来做成一个包袱,包袱里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了多少东西。   “圣僧,大祟亡了么?”   正在他恨不得将地皮收刮个三遍以上时,一个幽幽地声音在背后响起。   张原身子一僵,缓缓转身,背后空空如也,视线内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但渐渐收紧的心脏在释放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警告他不能久留此地,唯一的办法,就是远远离开!   他只有再次奔跑着,心中不由泛起一丝苦涩。可笑方才还被各种宝物迷了眼,却不知无法脱离此界,什么都是一场空。   一路上又发现不少好东西,张原已无意伸手,只有看到某些事关修为提升的材料时,他才会迅速取走,但包裹已被撑得鼓鼓囊囊的,只好扔掉一些不那么贵重的材料,腾出空间后再装入新的物事。   这时,前方一处黑色森林中隐约传来几点光亮,并且在飞快地移动着,张原愣了愣,连忙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小心地观察着。   这又会是什么东西?   光点迅速靠近,他眯眼看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赫然是三个修士!   这三人脚不沾地,脚底没有任何法器踩着,就这么凭空漂浮着,离地上约一尺之高,并且身躯外显现出一圈圈扩散开来的清光,将整个人笼罩在内,看上去神圣不可侵犯。   能脱离法器飞行,至少也是金丹修为,而这三人又是何方神圣,莫非幽界中亦有修士的存在?   “师兄,咱们有必要逃么?不过一头邪魅罢了。”其中一个修士道。   似乎是领头的长须中年道:“哼,不过?你口气倒是好大,我修炼了几百年,位至元婴也不敢这么说,你不过才金丹就敢这么小瞧幽界之物?”   张原闻言一惊,元婴?这已是他目前见过修为最高的人了,这三人果然是修士!   那修士不服地道:“咱们凭着师尊赐下的灵器,可一举将其灭杀,又何须躲躲藏藏?”   中年修士不悦地道:“那又怎样?杀得死么?幽界之物近乎不死不灭,不是师尊老人家那样的人出手,最多不过临时驱散而已,哪能真正镇杀了?徒耗灵器威能,愚者所为!”   另一个修士是个女子,闻言劝解了几句,那年轻修士便不再说话,三人又飞出一段距离,中年修士若有所觉地望了过来,沉声道:“何人窥探?”   张原心中一凛,自己已经压住气息了,对方隔这么远还能觉察到?   心知躲不过去,便走了出来,站在小丘上望向三人,正待说什么,却没料到那三人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齐齐躬身作揖,毕恭毕敬地道:“见过前辈!”   这下轮到张原错愕了,这三人莫不是吃错了药,一元婴二金丹,如此煊赫地大修士竟然向他行礼?   见他不说话,领头的中年修士微微一颤,连忙报上家门道:“在下三人乃沧澜宗弟子,家师向阳子,敢问前辈名讳?”   张原自然没听过什么沧澜宗、向阳子,但他向来深沉,作出一副懒得显露来历的样子,不动声色地道:“向阳子派你们来此界作甚?”   见他直呼师尊之名,毫无尊敬之意,那年轻人似又不服,正要说什么,却被深深了解他的中年修士死死按下,满头冷汗地道:“家师突破在即,弟子服其劳,便进入幽界寻觅……寻觅……。”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难色,似乎是一桩机密之事。   张原心中暗道:弟子都是元婴境阶了,这向阳子莫非是化神?也不知化神突破后又会是什么境阶,有着何等威能!   然而向阳子又岂止是化神?这三人如此畏惧张原,连起码尊严都顾不上,那已经不是一两层境阶的差距能够造成的了。否则,以沧澜宗的实力和底气,断不会教三人如此低声下气。   听到对方吞吞吐吐,不肯说出到底寻觅什么物事,张原也不勉强,他自然不会关心对方想要寻觅什么,所以并不追根寻底,反而动着试探对方的念头,冷冷地道:“向阳子就不怕你们进得来出不去?”   长须中年干笑一声道:“前辈说笑了,师尊布下魂引大阵,我等魂魄随时能够离开此界,倒不虞有什么危险。”   魂魄?张原大致明白了眼前这三人为何如此惧怕他了,莫非这些人只能魂体进入幽界,并且还有清光护体,才不用担心被侵蚀?那么是不是代表他肉身进入是一个异数?   他所料大致无差,在这三个沧澜宗的修士眼里,他一无玄光护体,二来又是肉身进入,光这两点就是他们的师尊也无法做到,否则一旦为污染所侵,则代表着彻底的沦落,无异于身死道消之祸!   而且,张原因为被幽界侵蚀的关系,无形中流露出一种令他们为之颤栗的气息来,委实教人不可测度,哪能不起敬畏之心?   张原一听魂引大阵,仅从字面上理解,就知道是某种召唤神魂的阵法,但这个脱离幽界的办法显然于他无用,心中便有些失望。   当下心灰意冷地挥了挥手,“你们走吧。”   三人如蒙大赦,深深一揖,转身飞出一小段距离,忽又听张原道:“且慢。”   中年修士身形一滞,勉强笑道:“前辈有何吩咐?”   “此次诸界异变,你沧澜宗可知道什么内情?”张原故意把话说得含糊不清,问的问题也极为笼统,想必能套出不少有用的信息。   “这……。”那人犹豫了一番,似乎在布置措辞,却又听到张原语气转冷,淡淡地道:“想好了再说,你只有一次机会。”   “是,是,不敢隐瞒前辈。”中年修士心中寒凉,连忙道:“此次万界生变,有归一之势,家师也多有猜测,经过目前的消息大致推断,可能是历年来无数前辈高人多次洞穿界壁,使得气机流通,各界被天道规则牵引的缘故。”   “那些下界且不去说他,反正也是咱们灵界的输血之地,倒是妖界与魔域不可不多加防范一二,好在二界之战的频率更甚于我灵界。当然,幽界也不可忽视,只是一时半会不用太过在意。”   短短一番话,却透露了一副宏伟之极的画卷来,这其中不知能引申出多少信息——仅仅是灵界二字,便令张原心中震动,不可思议。   传说中突破化神之后的飞升之地?这也在万界归一的范围内?   但他仍旧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冷哼了一声,不满地道:“就这些么?”   中年修士弯了弯腰,咬牙道:“还……还有!”   接着,他说出一番令张原勃然色变的话来!   推荐又断了,有点伤心 第147章 山人之名   向阳子的修为已臻至炼虚巅峰,下一步便是合体境大能,在灵界也是威震一方的存在,然而以他如此修为,神魂受到的排斥也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断然无法进入幽界,不然也不至于派出元婴期的徒弟跨界而来。   中年修士深知一点,那就是以他师尊如此修为,都不可能以肉身降临幽界,甚至从未听闻过这一前例,更遑论赤裸裸地暴露在幽界的空气中,是故他对张原丝毫无疑。   这无亚于凡人跳进王水!   但他更知道,因为某个原因,灵界中潜心锁身、远远胜过向阳子的强横大能不知凡几,搞不好眼前这人就是其中一个,估计长年的闭关让他信息层面上有些落后,不然不会问出这些问题来,于是,他便抛出一个对方绝对感兴趣,但在高层修士中已经不算秘密的秘密来。   “前辈是否困于本界,不得渡劫久矣?想我灵界这十万年来无一人得以破劫飞升,无数前辈高士寿尽而终,道途受阻,实乃我辈之大不幸!”   “不过,此次万界归一,倒是个大契机,我沧澜宗集合四门八派之力,以那位存在的座驾为引,布下天演大阵推算七七四十九年,终于感知到一股玄妙深沉的法则在靠近……”   说到这里,中年修士难掩脸上的憧憬与喜色,深深一揖:“前辈,飞升仙界有望矣!”   飞升仙界,这距离张原太远太远,除了为这一秘闻略感心惊外,他的注意力反而转向另外一个关键词上。   “那位……是哪位?”   那一次次划过天际的马车,莫非还真是某位大能的座驾?   中年修士有些错愕,怎么眼前这人问出这样低级的问题来?莫非对方是那种已经转世数次、遗忘大半前尘的老怪物?   脑补到这里,他更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道:“那位存在,十多万年前曾破界而至,故老相传,那位曾以‘山人’自称。”   张原霍然色变!   三人恭敬地低着头,也没注意他的神情,那中年修士又说道:“虽然那位存在并不曾说过自何处而来,但布道百年,无数前辈得蒙教导,使我灵界从诸多下界中脱颖而出,成为人族中唯一的上界,皆赖那位之功!”   “其后破界离去,前辈们皆尊以‘玄元仙尊’之名!”   玄元仙尊……玄元仙尊……那位山人,来头竟这般大么?   张原的呼吸顿时急促了几分,自己分明得到了对方的传承,但为什么就这么弱呢?是圣体与阳神之上还有更高的境界,还是这份传承并不完整?   这其中的辛秘,到底在何处呢?   “前辈……前辈?”   见他久久不语,中年修士心中焦急,不由状起胆子叫道。   张原醒过神来,却看到三人目光震恐地看着自己,不……是看着自己背后,一脸活见了鬼似的模样。   他心中不由一沉,转身一看,一缕缕黑雾凭空飘来,纷纷往地上钻去,渐渐形成一道幽黑无比的扭曲影子,让人一眼望去就恨不得迷失其中,永远不要脱离的好。   “走!!!!”   那中年修士再顾不得张原,发出一声惊恐地命令,三人的身上顿时清光大作,转瞬便消失在原地,显然魂体已然回归。   “圣僧,大祟亡了么?”   幽幽地声音从地上影子中传来,地面上却空无一物。   “早就亡了,亡了上千年了。”   张原忽然不想再逃跑,神色平静地回答道。   “大祟……亡了……亡了么……亡了么……。”话里面终于有了些变化。   黑影怪异地扭动着,似要从地上站起,就在这时,张原忽然捏紧拳头,跪在地面上,大力往那影子砸去,一边砸,一边面无表情地念着:“亡了!亡了!亡了!亡了……”   砰!砰!砰……   荒凉而死寂的氛围中,不断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张原的拳头不断落下,抬起,落下……每砸下一次,地上的影子便从手指处侵入一分,半个时辰后,他整个拳头的五指全部漆黑一片!   幽界的石头格外坚而锐,在持续不断、全力轰击下,石头终于割破了拳头上的皮肉,一颗颗金色血液从中流出,啪嗒一声滴在了黑影中。   “呲”地一声,每一滴血液落下,便如同水入沸油,发出一阵阵令人牙酸的腐蚀与炸裂声,让那地上的黑影扭动愈加剧烈,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声出来!   张原心中如同一道闪电劈过,骤然间驱退了迷雾,目中复现清明,背后几乎溢出冷汗。   他竟然不知不觉地中了招……方才那种状态并非是彻底失去神智,反而一个劲地想要摧毁那该死的玩意,满心满念地杀意与疯狂,现在想起来,那几乎是心性渐渐变化成扭曲的一个过程!   若非自己血液恰好克制,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地上的黑影在金色血液的腐蚀下渐渐消散不见,五指的漆黑也已经退去,张原平复了下心中的悸动,拎起包袱朝着一个方向掠去。   两个时辰后,一处高耸地危崖之上,张原不可思议地看着山下的风景。   说是风景,只是再平凡不过的东西而已,却万万不该出现在这幽界当中。   山下,赫然是一座县城规模的城池,城池中灯火通明,蚂蚁大小的人来来往往,显得极为繁华。   城池虽然不大,但只看这夜间的灯火,却不是人间任何一座县城能堪比拟的,几乎能与盛大节日之时的王京洛邑一较高下。   在遍布黑暗的地方,在这扭曲怪异的幽界,竟然有这么一座繁华的人类城池,城中灯光之辉煌,近乎冲天而起,划破了这无尽幽寂的同时,却也显得格格不入,荒谬怪诞。   望着眼前金黄的灯火,张原突觉心中有些温暖,在这黑暗寂灭的地方呆久了,再见到这样繁华的人间城市,让他生出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来,同时一种莫大的吸引力在无形地催促着他,催促他快些走进去……   只有进入城中,才能摆脱身后追索不休、阴魂不散的怪物! 第148章 怪人   面对这诱惑,张原并非全无警惕,他换了好几个地方窥望这座不该出现在眼前的城池,甚至用魂体的视界去观察,也没看出半点不对来。   仿佛这就是一座人间的城池,居住着一群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心中仔细考量了一番,他决定下去一探究竟,或许城里能找到脱离幽界的办法也说不定。   打定了主意之后,张原便往山下掠去,当他从一块巨石上跃下,正准备往城门处走去时,身形忽然一滞,停下了步伐。   前面,一个灰衣人背对着他,双手抱着身体,正对着一摊乌黑的篝火瑟瑟发抖。   “冷……冷啊……。”   声音非常迟缓,毫无感情色彩,显得非常空洞。   张原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几步,往另一个方向远远走开,然后再调整到城池方向行去。   绕过了一片乱石堆,他刚走了几步,骤然瞳孔一缩。   “冷……冷啊……。”   还是那个灰衣人,还是那堆篝火。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张原暗暗窝火,同时心头凉气直冒。   走了这么远的路,让他忽略了幽界之中,并非只有那个污染了自己的少女存在,直到这时候,眼前的怪人才让他想起幽界的各种恐怖传言来。   他望旁边一瞧,那处篝火只有几块光秃秃的石头堆着,里面没有一根柴火,也不知道那黑焰是怎么烧起来的。   灵觉中警钟在敲响,催促着他远离此人,隐隐约约的危机渐渐笼罩心头。   这一次,张原没有再尝试绕过对方,这种明显不可以常理测度的怪物是不可能靠距离来避开的。   所以他退了,飞快地往来处退走,重新回到了荒山上,想要彻底脱离这块地带,再设法进入那城中。   孰料,刚走不到几步,又见到了那个灰衣人,瑟瑟缩缩地蹲在地上喊着冷。   “冷就添柴加火吧。”张原按捺着心中恶气,冷冷地道。   “加火……加火……对哦,加火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那灰衣人仿佛听到了张原的话,似乎可以交流的样子,只是语调平平,干巴巴的,根本不像正常人在说话。   “但是,没有柴啊,怎么加火呢?怎么加火呢?”   张原见对方可以交流的样子,正待接话,却看见那个灰衣人陡然站了起来,状似兴奋地道:“对了,你是柴!你是柴!拿你加火,拿你加火!”   说完,这灰衣人转过身来,待看清他的样子后,张原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这人,脸上根本是一团扭曲的怪肉!   他的鼻子、嘴巴和整张脸,全部变成一块长达半尺的黑肉耷拉下来,看不到眼睛,或者说根本没有眼睛,几根油腻零碎的头发粘在光秃秃头皮上,显得恶心至极。   并且,更为恐怖的是,这人“唰”地一下从胸口处撕开自己的皮肤,并像脱衣服一般将所有皮肤撕扯下来,血淋淋的肌肉和脂肪曝露在外,几节断裂的血管一摇一甩的,嘴上还不停念叨着:“你是柴,拿你加火!你是柴,拿你加火……。”   看到这里,张原哪里还忍耐得住,灵力几乎无法调动,便鼓荡起所有真气并夹杂着佛力,奋然轰出一拳!   然而这怪人只是后退了几步,待扯下腿部最后一块皮肤后,猩红的身躯在血月下泛着冰冷地味道,仿佛噩梦中的恐惧之源,猛地朝张原扑了过来。   跑!跑!跑!   面对这怪物,张原绝对不会想要被对方碰到后会是什么下场,唯一的办法只有全力逃跑!!   这一瞬间,他又觉得那诡异的青衣少女温柔多了。   两道身影在荒山间疾速飞驰,那怪人速度极快,奔行之间仿若离弦的快箭,比张原还快上三分,若不是他的攻击能阻拦怪人稍许,恐怕早已被对方扑上身来。   既然已经撕下了面皮,张原便再度向山下那座城池奔去,二人一追一逃,转眼间离城门处也就百来丈的距离了。   不,这城池根本没有城门,或者说在这方地界中也不需要城门,但这难不倒张原,这堵城墙还拦不了他。   这时,城墙上有人发现了下面的情况,跳着脚侧首喊道:“速来速来,有好戏看喽!”   接着,一堆堆人陆陆续续地涌了上来,转眼间便站满了整堵城墙,一个个趴在城垛上,饶有兴致地观赏着下面的一幕。   “哇,是两只怪物在打架,打得好!打得妙!”   “很久没有出现这种好戏了啊,打!给我狠狠打!”   “跑个卵啊,草!给老子狠狠干回去啊!”   “咦?哈哈,这怪物想跑到咱们城里来呢,这不是痴心妄想么?”   这些人仿佛无所事事,一听到热闹便迅速赶来观望,其热情度就像是天上掉金子似的,并且一边看着一边爆发出热烈的讨论声。   城下的张原也听到了这声音,心中顿时一沉,但他偏不信邪,对着城墙一跃扑去……   入手处,不是自己预想的砖石手感,可供他攀爬而上,而是似雾似水,根本无可借力,并且往前再走两步,便被一层柔软却坚韧的隔膜弹了回来。   果然不是普通城池,也是难怪,若是这道城墙没有些神异之处,又怎么护得了里面的人?   “我的柴!!”   猩红怪人干巴巴地叫着,一把扑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张原侧身一滚,这怪人便扑进了城墙内,只是没有像他那般被弹出来,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正在他愣神的时候,城墙上的声音又噫嘻笑道:“蠢怪!蠢怪!竟敢靠近咱们城墙,简直蠢不可言啊!”   “咦,还有只怪物没死呐?怎么没被城墙吸进去?古怪!古怪!”   张原抽了抽嘴角,往后退了几步,对着城墙上密密麻麻的人头轰出一记拳罡,原当是尝试之举,兼泄愤一二,却没想到产生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只听得一声渗人的爆裂声,城墙虽然无事,七八个围观的人,探出城垛的上半身却在顷刻间化作漫天血雨,无数碎骨肉渣溅得周围人脸上一片血红,   一时间,城墙上的议论声骤然止歇,鸦雀无声。 第149章 魂体上的星辰   静了半响,城墙上轰地一声,所有人争先恐后地往后逃离,一连串踩踏引发出一阵阵哭喊声,在这氛围下显得颇为怪异,让人感觉置身于人世闹市之中。   张原微微一怔,随即有所猜测:这城墙防的是幽界的力量,并不防人族,也就是说,如果他祛除了身上的污染才能进入此城?   就在这时,身后突又响起那道柔柔弱弱的声音:“圣僧,大祟亡了么?”   张原头皮一紧,他听出这声音凝实了不少,不再像之前两次那么飘忽,顿时明白那青衣少女已经追上来了。   他掉头一看,果不其然,那少女的身形正站在不远处,看上去就像人间一个普通的窈窕女子一般,正轻移莲步,向他缓缓走来。   “柴!柴!我的柴!”   那全身猩红的男子竟然从城墙中冲了出来,干巴巴的语气干嚎着飞速抓向张原,一时间前后受敌,恼得他真想豁出去与这两个怪物拼死一战。   “我岂可死在这种地方?”   望着这两只打不死赶不走的怪物,张原心中也有些疲惫,咬了咬牙,拔腿往侧面逃去,始终不肯放弃那一线生机。   跑出不到百丈距离,忽觉身上一重,一股熟悉的威压在飞速向他逼近,不禁暗暗叫苦!   此刻,天生那轮血月的光芒黯了一黯,他抬头一望,黑沉沉的天空上看不到任何东西,唯独一道狰狞扭曲地巨影遮蔽了整个血月,以铺天盖地之势扑了过来!   昂!!!!!   一声沙哑的龙吟,一蓬浓黑的火焰汹涌喷出,把即将覆盖张原的黑暗轰然驱退,身后那少女的身影和满身血肉的怪人瞬间被这道黑焰覆盖,发出一声怪异扭曲,挠人肝胆的惨叫!   眼见阴魂不散的两只幽界怪物终于消失,张原却没有半点放松的感觉,心中的苦涩反而更浓。   这头龙……是地缝中那头被古镜吸干了血肉的那只啊,看样子其龙魂真的堕入幽界了,这番找来复仇,想必是绝无活路可言。   张原抬着头,没有再试图逃跑,宛如一只蚂蚁在不屈地迎视着一脚便能踩死自己的敌人。   在黑沉的半空中,一只在血云中蜿蜒盘旋的巨龙,乌黑的龙睛凶光闪烁,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身躯逶迤万里,凶威滔天!   “蝼蚁,尔等误我!”   一声闷雷般的吼声陡然炸响,隆隆回荡在天际。   这头龙的神智还在?   张原刚闪过这个念头,便看到血云中霍然探出一爪,那庞大无比的龙掌以铺天盖地之势轰然击下,每一根爪子堪比最古老的巨树,爪尖泛着乌光,令人毫不怀疑就是一座大山在下面,都会被这一爪奋然撕破!!   于张原而言,这无亚于星陨撞击一般的攻击,其速之快,覆盖之广,令他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轰!!!!!   大地震颤,地动山摇,疑为天翻地覆!!!   这云龙探爪的一击,将方圆百里的地势彻底改变,击出一片深深的低洼地带来!   这时,城头上重新站满了人,津津有味地看着这难得的奇景,再度爆发出热烈地讨论声。   陷坑的底部,张原的躯体呈大字形镶嵌在内,被体内不断爆出的血液浸泡在内,此时他筋骨俱碎,皮肉糜烂,身体各处肺腑几成碎渣,全凭强大的体质吊着最后一口气……   这还是脚下土地松软,他迅速仰躺在地上,卸去了一半劲道所致!   此刻,张原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彻底失去了对躯体任何一个部位的感知,整个人浑浑噩噩,似乎飘飘荡荡,各种意识和奇怪的画面交织而来,偏生无法昏迷或者死亡。   “是了,这就是死亡的世界,怎么还死得了呢?”   突地,张原的阳神离体而出,漂浮在破碎的躯体上空,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尸体。   他的阳神魂体与那附身上古巨蛛的阳神残魂不同,并非一团不可直视的银光,而是近乎半透明状态,呈现出如烟如雾,似紫似蓝的模样来,并且魂体上点缀着如星辰一般的光点,一亮一黯,极富韵律与玄奥。   自成就阳神以来,因为担心神魂离体便会加深幽界侵蚀的缘故,张原还没有仔细观察过自己的阳神,此刻肉身死亡,方才有机会细细品察。   看着这缥缈的阳神魂体,张原不禁想起极为高远的穹顶之上,那些星辰汇聚而成的瑰丽云团来……   这就是我的……阳神么?   他抬头注视着黑色的神龙,而神龙凶睛也在盯着他,显然并不罢休。   “蝼蚁,吾要你神魂俱灭!”   说着,神龙大嘴一张,一点幽色光焰燃起,正待喷薄而出,张原感受到一丝危险,阳神以瞬移般的速度便飞了出去,顷刻间撞入神龙的魂体上,顿觉一股浩大冰冷、深沉狰狞的意识洪流冲刷了过来,转眼就要将他看似孱弱的魂体彻底吞噬!   这一刻,也许是本能,也许是潜藏在意识中的传承,张原一拳打出,星辰摇颤,魂体之上的光点骤然一亮,诸星之力汇聚一点,如高悬万古之明光、以沸汤入雪之势转瞬间驱退了那黑暗深沉的意识,令这头神龙发出一声响彻九霄的惨烈咆哮来!!   “蝼蚁!!蝼蚁!!这是什么力量??这是什么??”   长达万里的身躯在血云中翻滚扭曲,巨大的龙头一头栽入大地,撞出一个巨大的深坑,随即又霍然扬起,嗖地冲入云中,显得痛苦万分!   与此同时,幽界中所有存有意识的强横存在,纷纷将目光转向此处,均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莫名威胁!!   然而张原又怎么知道这是什么力量?他怔忪片刻,只觉得随着星光离体,一种极为重要、却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离他而去,让他倍觉失落。   再一看自己的魂体,原先那点缀其中、明灭不定的光点黯淡了大半,几难观察得到,似乎随时能永恒地熄灭在星云中。   是我用错了……用错了力量么?   不过生死攸关,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 第150章 被遗忘的传承   就在黑龙准备再度发出进攻时,一点金光飘飘荡荡,划破了无尽地幽暗与血色,自极远之处似缓实快地飞了过来,没入了龙眼之中。   金光入眼,硕大的龙眼下意识闭上,翻腾不已的龙身骤然顿了一顿,数个呼吸的时间后,眼睛再度睁开时,已经没有了那种纯粹的幽暗,变作金色与漆黑共存的模样。   龙睛静静地望向张原,竟没有了原先那样的凶光,蕴含着一丝沧桑与复杂。   “小辈,尔等误我。”   声如闷雷,轰然作响。同样一句话,却没有了方才那种滔天恨意,反而满是无奈与唏嘘。   张原自然听了出来,虽然心中不解这其中有什么玄妙,但还是平静地道:“前辈,这话怎么说?”   龙睛中幽光一闪,吐气如雷道:“吾不慎为猖所侵,力拒多年,却被尔等几条人命成为它完全侵蚀的最后资粮,使吾彻底沦入这幽界,实是可叹!”   “猖?”张原双眉一轩,心中有些不解,这头邪神不是死了么?他便把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道了出来,只是隐去古镜那一截。   神龙闷闷地道:“猖乃五邪之神,近乎不死不灭,怎可能死在一处小界中?那不过是一头被猖所侵蚀的卒子罢了,真正的猖,猖的本体还在此界之中,远非尔等想象。”   原来如此……类似于侵蚀世界的先头兵么?   张原沉默半响,消化着话里的信息,却并没有表示什么歉意。对方沉沦幽界,自己肉身被毁,也无法脱离此界,不管说什么都是无用之话。   他忽然说道:“那么,这五邪之神,便以吞噬万界之中的负面恶气为资粮,所以不断侵蚀诸天万界?”   “若是为其所侵,还有什么法子解救么?”他问出最关心的问题来。   神龙盘旋着身子,又靠近了一些,巨大的龙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张原道:“你所受之侵蚀,不过是幽界中远远弱过猖的存在盯上了你……若是猖,你早已万劫不复!”   “你满身邪眼,已是恶气满盈,救无可救,唯一之计,便是突破至化神之上,抑或者……寻觅到老友的传承!”   张原闻言一滞,他筑基都还没个准,谈何化神?待听到最后一句话,心中莫名一跳,问道:“老友的传承?”   神龙不答反问,紧盯着他道:“你可知道,吾为何与你说这许多?虽然方才神智不明,但你坏我万年之功,还毁我肉身,害我堕入此界,纵然将你碎尸万段,亦难消心头之恨!”   张原自然不知,但沉默片刻后,一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莫非是因为那山人??”   “山人?”龙睛中迷茫片刻,似乎费劲思索了一番,方才点了点龙头:“不错,吾那老友的确这么自称过。”   听到对方肯定,张原的魂体微微波动着,显出心中的情绪来。   “吾那老友在此界开辟道统之后,便留吾于此,替其看护传承,不使断绝,待有朝一日,习得这份传承的后辈中出现勘破之人,便可继任他所遗留的真正道统。”   听到这里,张原心道果然如此,忙问道:“什么是勘破?如何能勘破?”   神龙微微摇头,有些惆怅地道:“这要你自己去发掘领悟。也休要来问道统在何处,吾沦入此界,前尘记忆遗失大半,若非一点灵光不灭,又有人襄助一把,否则吾已彻底沦为幽界一恶物矣!”   说着,又叹息一声:“有负老友所托,吾心甚疚。你目前虽然算不得继任道统之人,但离那一步也只差临门一脚了,还是有望踏上他的足迹……不然也不可能肉身降临此界,吾亦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你了。”   张原微觉失落,还是得不到答案么?   他长身一揖:“晚辈之误,如今多说无益。如若有朝一日能力挽狂澜,在下定然会想方设法,将前辈营救出去。”   听到这话,神龙微微摇头,长长叹了一声:“污了你的,是邪魅一级的存在,且快要成为恶煞……吾可替你驱除大半,但无法彻底消灭它给你打上的印记。你既已将老友道统修炼到了这一步,等闲的侵蚀也不能瞬间污染你,只需控制那邪眼的数量就好……。”   张原默默听着,从中了解到许多不曾听闻过的秘闻。   世间剧变之后,各种恶鬼邪灵纷纷冒出,其根本原因就在于幽界的侵蚀和污染……然而横行于世间的也只是低级的阴魂和邪灵罢了,在幽土之中,还有更为厉害的邪魅,邪魅之上便是恶煞,恶煞之上还有噩主,噩主之上更有许多不知名的强横存在!   而他手心的怪眼,便是一个即将成为恶煞的存在打上的印记,只要一旦受到幽界之力的污染,这印记便会迅速增多,多到一定的地步,这恶煞就能将他拉入幽界!   换作其他人,受到的侵蚀严重到这个地步,早就彻底失去神智,“我”已非“我”,而张原的圣体和阳神却拖长了这一过程,就算邪眼遍布全身,也始终没有失去自我!   “回归你的肉身吧,你体内有吾龙丹,可吊着性命缓缓恢复过来,略加催使,龙炎便伤不了根本,反而可以替你驱除大半污染,助你回到人间界。”   龙丹?张原微微一愣,并无什么印象,但似乎是自己占了别人便宜,也不好多问,只管依言而为,回到自己残破的肉身中。   这时,他才觉得周身无处不是炸裂般的疼痛,按世俗的眼光来看,这具躯体已然失去了生命特征,除了脑髓完好,所有部位无不一片稀烂。   若在人世间,恐怕魂体已经无法契合而归位了,好在幽界法则不同,张原潜心感受着体内,感觉到一股股神秘地力量在不停地修复着身体组织,便寻根溯底,追寻这股力量的根源所在……   “今次之后,吾已不能再助你半分,老友之传承,就看你的机缘造化了。下次相见,恐怕吾已不复真面目,切切小心,没有自保之力前勿要再沦入幽界……。”   说着,神龙巨嘴一张,一股浓黑的火焰喷了出来,将张原彻底笼罩!   ————   谢谢lufo打赏! 第151章 潜修   不知过去了多久,在黑暗的地缝底部,浑身焦皮烂肉的张原在地上睁开眼来,此时他身上的伤势已经到了一个极度严重的地步,随时可能咽气。   唯一值得庆祝的是,除了掌心那颗独眼仍旧存在,并且变得非常浅淡外,其他邪眼已经消失一空,他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以这身伤势换来驱散邪眼,在他看来也是值得的。   至少,重新回到了人世间啊!仅这一条就是万金难换。这代表着他有更多的时间去从容提高修为!   虽说隐患未除,他随时可能再次沦入幽界,一想到怪异世界中的那些怪异存在,他就无比心悸。   唯一避免那种下场的办法,就是提高修为!但化神之上太过遥远,不如从山人的道统上想想办法……勘破,什么是勘破?如何才能勘破?   自从得知佛道二门的传承来源于山人后,张原并不是没有猜想过圣僧和阳神之后的道路——毕竟如此大能,不可能留下这样看似仅仅改变根骨的低级传承!   但是毫无头绪啊,圣体阳魂,又有什么地方需要勘破的?   沉思良久,不得要领,他却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对了,龙丹?   张原想起那头神龙的话来,连忙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伤药,一边疗伤,一边内视己身。   那会儿即将陷入昏迷的他,几乎是挣着本能意识去吞下那颗龙丹,事后却完全没有记忆,执念到了这个地步也算是独一无二了。   在内视状态下,张原看到自己的神秘气海中,正静静漂浮着一颗泛着金色流光的圆润珠子,隐隐光晕中透着一种深邃莫测的韵味,气海中的所有灵力全部围绕它旋转着,并且发生着一种缓慢但显目的变化!   灵力的质在提高!   “这不是龙胆了……是龙丹!”张原默默回忆着典籍上的记载:“传言龙族修炼三万年,便能化胆为丹,褪去凡身,变成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天龙!”   而这颗龙丹,它在悠久的岁月中承受规则的浸润和洗礼,便带了浓郁的天道信息在其中,修士有了它,便能一连筑下天位道基,并借此结成天位金丹!   一连两大境阶都是天位,并且还没有灵根的桎梏!!!   正常的天位,都是靠着上品灵根与无数天材地宝堆积而来,有这机缘的修士,恐怕千年难遇一人!筑道基,结金丹,两大关卡不知难退了多少天纵英才的修士!   而这一切,一颗龙丹就能解决大部分难题,宁不教人疯狂?   但是,别说天龙不现世间久矣,就算出现在世人眼前,屠龙取丹,谁敢?谁能??   天龙之威能,远在化神之上!仅这一条,就能让所有心怀贪婪的修士望之却步了!   想到这一点,张原心中不由警凛起来!   龙丹在怀,他却不是天龙,远没有护丹之力!这可不是吞下腹中就算是自己的东西了,若让外人知晓,上至化神,下至凝气,都会疯狂追杀他,想尽各种办法取出龙丹!   哪怕是已经筑基结丹的修士,得到龙丹之后都会设法自降修为,从头来过!!   天位啊!这沉甸甸的两个字,是所有修士心中梦寐以求的东西!   天位道基,天位金丹,一连两道天位扎下的雄厚根基,若是自身灵根不差,再辅以各种天材地宝的话,代表的是十之七八的天位元婴!代表的是一半几率的天位元神!代表的是破界而出、渡劫飞升的无尽道途!!   这样的未来,谁不心心念之、孜孜以求?   若是一条没有修成天龙的龙族出现在世上,哪怕是效果远逊、但亦有天位希望的龙胆,所有修士都会出动起来,将之围剿至死后取胆炼丹!   而天龙之龙丹本已是丹,却不是在丹炉中练就,亦不是在地火中成丹!而是以岁月为炉,以天道为火,在规则的浸润下缓缓打磨而成!   浑然天成的东西,自然远远强于人为之物!这样的至宝若是泄露出去,他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但若想一直保留这秘密,除非他不晋升……筑基之时还好说,了不起选一个偏远无人的地界,事后再设法压抑气息,也就没什么后患了,但若是结丹……   武行天结丹之时,还只是地位金丹,天空中的异像便传遍方圆万里!那天位结丹的异像又该如何恐怖?   现在想来,此人一直隐忍不发,压抑修为,待跨界之后才在这方小界结丹,最主要的原因,恐怕就是为了避免一切麻烦!!   因为哪怕是地位进阶,已经是万中无一,让人羡慕嫉妒的存在了。不管是同门的嫉妒,还是敌人的干扰,势必做出许多阻挠他的举动来!而选择小界中晋升,周遭都是筑基小辈,倒不虞有人能够坏他修为,阻他道途。   “可惜,这样的机会我不再有,很快就会万界归一,到时我又哪里去找一个无声无息的晋阶之地?”   想到这里,他不由想起那三人口中的“灵界”来,如若真是传言中的飞升之地,那么定然有着别人招惹不起的古老宗门,若是自己展现出无限的潜力,是否就能得到靠山与庇护?   此刻张原凝气七层,在古镜的帮助下随时能晋升九层巅峰,随即筑下道基!而且此时此界所剩下的修士已经不多,极可能仅存申屠烈与南绮罗二人。   而这二人想必已经远远逃离此地,倒不用担忧天位道基的气息泄露出去。   只是,张原仍旧不打算这么做!   他目前的凝气七层近乎是空中楼阁,仅凭着一本烂大街的凝气功法摸索着前进,其余完全是古镜威能和聚灵大阵的作用,根基一片虚浮!   若只图一时痛快,倒也能够顺利筑基,但如此急功近利,不仅天位不稳,后路也必然断绝,无缘踏上天路。   一念至此,张原顿时沉下心来,专注恢复着身上的伤势。   他接下来所要做的,就是像一个普通的散修那样拜入一家宗门,按部就班的学习功法,充实自己的短板,攫取有关修真界的各类信息,逐渐打牢根基,选择最适宜的时候筑下道基,再择机寻找灵界中足以倚仗的师门,一步一步扎实前进,一步一步迈上天路! 第152 凝气九层   足足三个月之后,张原肉身的伤势才恢复得七七八八,满身的黑色死皮一块块脱落下来,露出里面新生的皮肤。   但他并不打算就此离去,就连记忆中一些即将出世的天才地宝都失去了兴趣。此次幽界之行让他深深醒悟,当下他最需要的不是宝物,而是静心修持。   大道唯真,这“真”是探索不尽的玄奥,也是孜孜不倦的赤诚求索,这比起读书理解经义来更难上百倍,若不埋头苦读就想上得黄榜,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修士修士,最主要靠的还是一个修字,不管什么天材地宝,只是“天道不足,增益补之”的辅助手段。   至少,他要把这突飞猛进的七层凝气期从头到尾的理上一遍,把这古镜灌入的修为彻底化为己有。   接着,张原掏出那支从姬氏手中勒索而来的玉简,沉浸在微型阵法的研究上——他要解开姬浩然的储物戒指,从中找到更好的功法来修持!   结果稍稍了解一部分后,他愕然发现,自己理解的进度竟然出奇的快!   平常所谓的布阵,是用一系列手法来撬动天地之间的伟力,而这微型阵法,则是铭刻天地书写的文字,也就是道痕——以道痕来调用神秘地灵力,达到封禁保护,乃至各种奇诡的效果。   而这道痕,正是构建张原圣体的基本单元!他怎么可能不熟悉?   人族最初的文字,是靠描绘各种行为动作而成,随后一一演变,但总归是靠辨认文字的形体和构造来理解它的含义。   而道痕不同!它是天地书写的文字,也是各种规则的奥妙体现,它不代表一个单一的意义,甚至不是一个固定的结构!   也因此,道痕不是可以通过刻苦学习就能掌握的东西,只有掌控和熟知规则的人,才能渐渐理解它们的含义,揣摩出它们的妙用——这也就固定了一点,非是修为高深之人不可掌握。   姬氏那修士肯痛快把这玉简交予他,未尝不是出自这方面的考虑。以一个筑基修士的修为而言,断然不可能凭着道痕造诣解开这戒指的封印!   但他哪里想得到,这个伪装成筑基修士的家伙更拥有一身纯粹靠道痕构建出来的根骨呢?   别说他,就是姬氏老祖知道这一点也不会相信!把道痕与人体合二为一,这是什么惊天手段?比起将道痕铭刻在物事上,简直就像凡人看到御剑飞行的修士,而跪拜叩首,直呼仙人一样差距了!   半个月的时间后,张原不仅掌握了初级铭刻的手段,还成功破开了姬浩然的储物戒指!   他探出一丝神识望戒中一窥,原本淡然的心情顿时被打破!戒中空间不仅远比鲁天元那枚大,里面所藏之丰富,更是堪用琳琅满目来形容!   “世家嫡子就是好……也不知道这样的嫡子有多少个。”张原微微感慨。   看来,不管是凡俗还是修真界,这种世家大族都是头号的资源攫取者。因为自身的遭遇,他虽出自世家,但对这种人从无好感,若是有十个姬浩然在眼前,他也能毫无负担地取其性命,夺走他们的收藏!   往里面大致扫了一眼,东西实在太多,不可一一尽数,他暂时不想浪费时间去一一探察功用,大致观察了一番后,便取出里面唯二的两支玉简出来,将神识投入进去。   :此法筑基后散功,反复两次后,第三次便能增加两成筑下地位道基的几率。   “不错,两成已经不少……但于我无用。”张原皱了皱眉,丢在一边。   有了龙丹,再辅以丹药,天位道基近乎百分百的几率,他哪里还看得上这门功法……   :剑修之法,记载了御使五种法剑的高深法门,但却只记载了前三层。   “怎么是剑修的东西?”张原没发现对他有用的功法,不由有些无语。   但想想也是,姬氏的功法早在族中便传下了,而基本功法更是没有必要带出来,就这两门功法,都很可能是那段交流的时间中,姬浩然与他界修士交换得来。   想到合界之后,各家各派为了争夺资源而连连大战,无数实力不济的小门小派要么并入更大的宗门,要么就此灭亡,断了传承。   而姬浩然换来这本剑诀,想必也是预料到大战将起,为自己提升战力而准备。   如此看来,这门剑诀倒不可小瞧了,只是自己当前急需并不在此啊。   张原随手翻了翻,忽然想起鲁天元那枚戒指中还有一支玉简未曾解开过,当下便取出试着解封。   三天后,他如愿解去了封印,投入神识一看,登时心中狂喜。   :苍为阳,冥为阴,是少有的以阴阳灵根为基础修炼的功法,涵盖了从凝气到金丹巅峰的修炼要诀,并自带了感悟和讲解,是目前最适合他的功法。   鲁天元也不知从何处寻来这功法,想必是为了自己结丹而作的准备……但这一切都付诸流水了。   相对高阳金赠与他那篇粗浅的凝气功法而言,这苍冥丹经不知好了多少倍。一篇好的功法,不仅可以在修炼中事半功倍,对未来筑基的成功率也有着不小的提升。   无论是操控法器,还是凝练灵力,一篇好的功法都是必不可少的。同样是凝气期,当初洪铭能碾压桑子通,江涛能碾压高阳兰,这便是其中的主要因素。   张原放下所有杂念,倾注了所有心神投入进去,印证得失,从头开始一点点补牢自己的根基。这地缝中的黑暗与死寂,反倒成为他最佳的修炼场所,也不虞有人来骚扰。   他取出山人遗府中的那颗灵髓,内部如海浪般的幽蓝光芒顿时映照在四周夹壁上,显得神秘瑰丽……里面的灵力虽然散失了大半,但对目前的他来说依旧显得庞大充沛,用之不竭。   并且,灵髓是一种能够自动吸取天地间灵气的神奇宝物,不像灵石或灵玉,用完灵力便会裂成碎渣,再无半点用处。   张原盘坐在地,五心朝天,心神收摄到极致,只要没有危机降临,他便会一直无知无觉地将修持下去。   精纯无比的灵力从灵髓中源源不绝地流进张原体内,有这个用之不竭的灵力宝库在,他再也不用担心灵根资质的问题导致的采拮速度过慢。   只是少了亲自采拮灵气转化为灵力这一过程,终究有些不美,这也是修行的一个环节,但很长时间内不会有什么负面作用,隐患也是一点一点累积而成。   世上无完美,有得必有失,若因畏缩隐患而裹足不前,那谁也不必修真了,至少一场大战下来便陨落无数,谁还顾忌明天?   张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从中拾遗补缺,补牢了以前的根基,继而开始朝下一层缓缓精进,进入到凝气第八层。   山中无岁月,清修不记年,时间一天天过去,一个月……一年……两年……   当他从潜修中恢复意识时,已然臻至凝气第九层巅峰!   算了算时间,距离第二次剧变,已经不足一个月时间,也合该离去了。   这一次,他要亲眼看看,那诸天万界是如何降临于斯! 第153章 万界归一 一   大魏南方,开阳府。   一条运河如同一根飘飘荡荡的碧玉带,贯穿了整个府城,也连通了大魏南北,成为货运枢纽,每一天都有无可计数的货船在河上破浪而行,通南北之有无。   运河上,一道税卡拦住了众多通行的船只,若是商船,便依据货物量交足银子后才予以放行,若是客船或私家船只,也要看这些收税之人的心情和脸色,运气不好,被敲去几两银子也是常有的事。   “让开让开,瞎了你们的眼,此乃新科进士老爷的船,也是你们能拦的?”一艘官船被拦下索银,上头的人正是春风得意,哪肯就这么服软,便派出几个下人上前争执。   税丁拍了拍腰中的钢刀,并不卖帐,冷笑一声道:“进士又怎么了?咱们这儿只认银子,可不认得什么进士。”   “你……。”   时值天下妖乱丛生,地方上的世家或官员为了扩充实力,往往不遗余力地搜刮银子。而最近两年货船愈发稀少,除了某些实力雄厚的大商队有实力聘用武力高强的护卫,有能力抵御一路上出现的各种祸害外,其余小商行商纷纷裹足,不敢再走远。   这也让税卡收入愈发减少,连准官员的座船也不放过了,实乃地方势力渐渐脱离中枢的征兆。   两边正争执间,忽然有个人跑来在税丁耳边低语了几句,这税丁咕哝了一句“算你们运气好”,方才不甘地挥了挥手,示意放行。   运河岸边,一座临江的酒楼上,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与一个青年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景色。   这中年人,正是从洛邑中逃离的宁无我。   青年不解地道:“义父,为何要放那进士的船过去?不过一个外乡人罢了,就算得罪了又能如何?惹急了我等,摸黑乱刀砍死也没人理会。”   这开阳府的税卡,实际已处于他教门的控制下。上至官员,下至税丁,都是神教中人。   宁无我叹了一声,“罢了,好歹是一个进士,今后的世道谁说得清,为了那几两银子得罪人不值当……倒是你,说话怎么这么匪气?让你读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下一科便要上京赶考了,还不知道收敛一二?”   青年的脸色有些烦躁,道:“义父,世道都乱成这个样子了,还考那举子作甚?读那几篇文章抵得过妖怪一口吗?”   “混账!”宁无我喝骂一声,用手指点了点对方:“怎么就没用?若是朝廷威严无用,又何以解释那些魑魅魍魉近不了官员士子之身?”   青年挠了挠头,嘟囔道:“妖魔鬼怪,我等武人也不惧它来。”   “你便只看眼下,不为日后着想吗?”宁无我苦口婆心地道:“那些脏东西防不胜防,目前还能以血气抗御,焉知什么时候失去作用?有朝廷位份在身,整栋宅子都能安然无事,可护佑一家安宁,岂不比你三天两头遇到鬼怪窥视来的好?”   宁无我正说得唾沫横飞,却看到自己那义子呆呆地看着天空,没听进半个字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将心中遗憾和抱负全放在这孩子身上了,岂容对方违逆?顿时一个酒杯就飞了过去,砸在那青年头上。   一丝血液从青年的额角流下,他却恍然不知,一手指着天空,神色茫然地道:“义父你看,天上是什么。”   “你傻了不成,没见过太阳?”宁无我骂了一声,还是抬头望去,不由瞳孔一缩,不满的神情顿时凝滞在脸上。   ……   “哈,今天的晚饭就是你了……咝!”   一处偏远的山谷中,江鱼子从溪流中戳起一条大肥鱼来,脸上刚刚露出开心的笑容,忽然没入水底的脚底一阵剧痛,痛得他脸上扭作一团,倒抽一口冷气。   随即,他把手上利剑的肥鱼往岸边一甩,一道冷光闪过,往着脚底狠狠刺了下去,一只脚盆大小的大螃蟹顿时被挑了上来,尖锐的八只爪子犹自在空中挣扎着,比胳膊还粗的两只鳌钳张得大大的,遍布着密集而锐利的尖刺,让人望之心寒。   “入你娘!”   江鱼子走上岸来,望了望脚掌上流血的豁口,愤愤地骂了一句,拔出剑来向巨蟹乱砍下去,灌注了雄厚真气的利剑足以开山劈石,却一连劈了十几下,才把蟹背上的巨大甲壳砍烂,露出里面黄黄白白的内脏。   若他的武道修为不是到了宗师这一层次,整只脚掌都要被这巨蟹夹断。   这时,谷中一处房屋中传来一声长啸,声震四野,惊得那只原本耗尽气力、不再动弹的肥鱼嗖地一下从草地上弹了起来。   江鱼子脸上一喜,拾起大鱼便拔腿往屋中跑去。   “师父,你功力恢复了?”   一脸浓密黑须地无相子从入定中醒来,感觉到周身上下失而复得的雄浑真气,不由发出一声长长的啸声。   他原本灰心失意,只想隐居起来安度余生,却不料最近几年怪事频出,妖物害人,为了自保,也为了不拖累徒弟,他便开始重新修习无相心法,却没想到短短的几年时间内,便把过去数十年的功力统统修了回来。   喜悦之后,便是深深的迷茫,望着满脸喜悦地江鱼子,不由问道:“这世道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若是几年光阴就能成为一个宗师武者,那过去几十年时间不是白白虚度了么?   江鱼子笑道:“何必管他世道怎么变化,师父还是师父,我江鱼还是江鱼,只要师父你看开些不就好了?”   无相子摇了摇头,失笑一声:“倒被你个臭小子给教训了……也不知道小原子现在怎么样了,以他天资,在现今这个世道恐怕更加如鱼得水啊。”   “师兄当年杀上大明宫,杀得先帝龙驭宾天,满朝世家为之一空,这几年下来,恐怕已经不是江鱼能够想象的地步了。”   无相子点了点头,眼神中略带感慨,“小原子替我武人大大地出了口气啊!可笑那些愚民,竟然把他往神佛上面攀扯,以讹传讹,不知说成了什么模样,真是气煞老夫!”   事实上,直到如今他还惊奇不已,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张原是如何做到的!   一人一剑,杀得满朝尽丧,人头滚滚,铁甲大军围剿不了,万箭齐发奈何不得,这确实是太神话了,教人无法理解,特别是他这等浸淫武道数十年的大宗师,更是深明武人之极限所在!   当初将一身功力全部注入张原体内,一来是他自己灰心失意,懒于再争什么;二来也是希望张原在做官的同时,也能将自己一身衣钵发扬光大……   却没想到他发扬到了这个地步,将整个代表了无上权威地朝廷都掀翻在地!   这一刻,他又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个小子时,便以弱质之身放出的豪言来:   ——小子只是想把那些皇族世家,统统打进粪厕烂泥之中!   当时只觉狂妄得不知天高地厚,但他偏偏就吃这一套,不管对方是假吹牛还是真狂妄,他都喜爱得紧,这才决定把一生所学倾力以授!   没料到,他真的做到了!   第一个人这么说时,他狠狠地骂跑了那个可怜的路人。   第二个人这么说时,他还出手将其教训了一番。   直到第三个、第四个人这么说时,他才开始半信半疑起来,派出江鱼子进城一打听,才知道王京中果然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师兄干得好一番大事,委实惊世骇……骇……骇……。”江鱼说着说着,不知为何结巴起来,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窗外的天空……   无相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顺着对方目光往窗外看去,待看到那不可思议之景象,跟着瞪大了眼睛,几乎将手中胡须捻断……   “——骇俗!”   江鱼子这才把话说完。 第154章 万界归一 二   “张郎,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一面铜镜前,呆呆地坐着一位妙龄女郎,镜中的如画娇颜,在一年复一年的等待和失望中,渐渐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郁气和落寞。   那双顾盼生辉,如春水般多情而诗意的眸子,也因为思念而黯淡下来,不复往日的灵动生机。   “你都离开五年了,再不回来,烟儿就老了,丑了……难道你要让人家做一辈子的老处女吗?”   正呆呆地说些傻话,一袭白裳的苏含月走进屋中,岁月似乎没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仍旧如五年前那般模样。   她走到白云烟身后,双手搭在她肩上,默默站了一会,忽然开口道:“皇帝让我们进宫一趟,昨夜冷宫又闹鬼了。”   白云烟勉强一笑:“闹鬼找我们干嘛,那些和尚和道士最擅长这个吧?”   “这次有些严重,已经蔓延到周边宫室了,上百个宫女太监被发现死在水井里,或被吊在树上,还有很多找不到尸体。方太住持说需要有武者从旁协助压制。”苏含月淡淡地道。   听到事态这么严重,白云烟这才有些重视起来,微微想了想,不由奇怪地道:“不是说鬼怪之流碰不得有朝廷位份之人吗?而且天子脚下,整个洛邑城都受到庇护,城内似乎还没出现过鬼怪吧?”   确实,阴魂邪灵一类连官员的宅子都无法进入,更别提镇压周边的天子禁宫了。   苏含月道:“我不太懂,似乎是什么冷宫怨气太过深沉,小小地盘上,历年来死的人不计其数,加上这些人生前本身就有朝廷位份在身,化作冤鬼阴魂后也就不受龙气压制了。”   白云烟闻言打了个寒颤,脑海中再度回忆起两年前外出时,在那栋遗弃宅院的一口井里发现一只恶鬼的往事来……那一次她骇得三魂去了两魂,事后大病了一场,足足躺了三个月才下床!   并且,她自此再也不敢一个人睡觉,每次都缠着苏含月一起才睡得着。这个昔日的行首花魁纵然面对妖兽也不露丝毫惧色,唯独对鬼怪怕得要死!   当下作出可怜兮兮地样子说道:“冷宫什么的最可怕了,那些失宠的嫔妃,被打死的宫女太监,被毒死的婴儿,都是至阴至邪之物啊……你知道我向来怕鬼的,要不就你自己去吧。”   苏含月无法理解对方为何如此怕鬼,在她眼中看来,不过是另一种异类一些的妖兽罢了,一般的恶鬼,只要沾些符水在上,照样一剑斩之!   “不行!”她干脆地拒绝了白云烟,冷冷地道:“这是大白天,又有那么多人在,又有什么好怕的?”   “越是畏惧,就越要面对,你只要看得多了就会习惯!在这个世道,谁也没有害怕的资格!”   两人这五年来日夜相处,倒是生出了姐妹般的感情,见她一脸恐惧的模样,苏含月心中难得一软,放缓了声音又劝道:“现在的你,最需要找些事情来做……不然,他又怎愿意看到你这般憔悴模样?”   白云烟扶额一叹:“好吧,好吧,我去就是……”   随即又紧张地问道:“我是不是真的变丑了?”   ……   二人走出公主府,在宫甲的开路下往皇宫方向骑马驰骋而去,一路直入冷宫,与方太相见后详谈了一番,接着开始布置起来,一直忙活到下午,这才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任务。   这时,公主府附近一条大街上,十来个人影隐伏在街道两边的楼阁上,弓弩利刃在手,杀机萦绕不去,显然有所图谋。   三楼处,一个清秀男子站在阳廊前,俯视着下方冷清了许多的街道。短短数年时间,繁华的王京失去了众多自四方而来之商客,往日络绎不绝的人流一天天减少,眼看着凋零下来。   “你确定她们会从此处路过?”   这身着男子衣装之人,说出来的话却是女音,看其面容,赫然是数年前被新帝下旨灭门的司马氏之嫡女,司马冰。   一人躬身答道:“小姐,小人观察多日,那两个妖女但凡出入禁宫,必定从此路经过。”   司马冰点了点头,姣好的面容上满布杀机与激动!   在她看来,自己满门数百口老少被全部赐死,罪魁祸首不是新帝,也不是张原,而是那个生着一张狐狸脸的妖女!   当初,她可是亲眼看着那个妖女是怎么一步步祸害起来的。   如若不是她的勾引,那个相国府的庶子就不会醋海生波,打伤张卫!   如果没有她,松间月的惨案就不会发生!那一科的状元进士就不会死在那家勾栏院中!也不会逼得那庶子铤而走险,在天门街上大战禁军,杀了二皇子!   没有这个该死的妖女,更加不会发生后来的火烧相国府,大明宫坍塌的惊天血案!撑起司马府,撑起各大世家的重臣也就不会枉死在里面,导致一时间权力真空,新帝才得以毫无阻碍地将各家各族一扫而空!   若不是她!若不是她!她司马冰还是贵胄千金,钟鸣鼎食,哪里会沦落民间,过着朝不保夕,担惊受怕的日子!   早知道她能这般祸害,当初第一眼见到,就该活活挠死她!!   一想到这里,司马冰满心的怨毒似欲膨胀而出,将那个下贱的伎子活活焚烧而死!   这时,街头出现两骑往这方向缓缓驰来,一人白衣素袍,一人青紫劲装,其中一个正是那妖女!   “这世道,区区一介伎子也能堂而皇之,出入宫廷。”司马冰嘴角噙出一丝讥诮地笑容。   世家乃庞然大物,其根底深不可测,纵然作为领头的嫡系主干被灭,也有更多人潜伏了下来,怀揣着地位一落千丈的愤恨伺机报仇!   司马冰奔走联络了许久,方才召来这些故旧死士,只是没什么人愿意把复仇的目标对准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是以她费尽心力,也才招来这十几个人。   她紧咬银牙,看着楼下那两个目标一步步接近,一步步走入死神的射程内……   “放!!”   她低喝一声。   她要亲眼看着乱箭把那张狐狸脸射得稀烂才罢休!   然而想象中的乱箭齐发并没有出现,司马冰错愕地看着周围的死士,神情愤怒地道:“混蛋!你们在干什么??”   “小姐,你看……。”有人怔怔地看着天空,嗫嚅着说道。   “看什么看!”司马冰几乎跳脚抓狂,恨不得一刀砍在对方脸上。然而她还是依言看去,顿时惊呆了!   马背上,白云烟突然瞪大了美眸,抬起纤纤玉臂,葱白般的指头指向天边,不可置信地道:   “小苏苏,快看,有上帝!” 第155章 万界归一 三   中岳山,魏国境内的名山大川之一。   这一天,绵绵春雨如缠绵徘恻的情丝,一丝丝飘落在山间的土壤中,浸润在泛着绿意的植被间。   山间一条羊肠小道上,张原一人独行。往日间络绎不绝的游客一个也无,显得格外的幽静。   轻风拂过,百般惬意。   潇潇春雨带来的不仅是万物勃发的春意,还有一种往年没有的勃勃生机,以至于这一路走来,他便看到不下十具尸体……   生机与死亡,并不冲突。   因为这前所未有的生机中,孕育了太多可以轻易夺取常人性命的东西来,就比如……   山道一旁的郁郁竹林中,忽然窜出一条通体碧绿、既粗且长的大蛇来,蛇嘴张得堪比一扇门户,密集而森冷的獠牙泛着浓浓的腥甜!   “竹叶青都长这么大了?”张原微微一奇,一只灵力幻化的大手霍然探出,一把捏住大蛇的七寸,使其凝滞在空中挣脱不得,粗大的蛇身甩打开来,将周围林子砸得一片稀烂。   “咦?快要生角了?”张原看着蛇头上两团鼓起的肉包,心知这是朝着化蛟而去的蛇精,不由笑道:“把你做成蛇羹,想必极是滋补。”   话音刚落,冰冷地蛇眸中竟浮出一丝哀求之意,张原见状,微微犹豫了一番,便叹道:“也罢,今日我心情好,就不吃你的肉了,不过你再这么嚣张下去,迟早也是别人盘里的肉。”   说着,大手拎起往林中一丢,那青蛇掉回地上,冲着张原点了一下蛇头,随即消失在山林中。   张原继续往山顶走去,一路不疾不徐,意态闲逸。   ——天崩地裂之日,有星陨于中岳山巅,九九八十一日后气冲斗牛,众仙为之云集,谓之天外神铁。   前世的记忆中,就有这么一条信息记录在各种有关修士的书籍上,大魏的士人对这些能够飞来飞去、宛如神仙般的修士实在是好奇无比,不仅纷纷求仙访道,更想尽了办法搜罗一切关于修真界的事情。   张原到此,自然就是为了那块神铁而来。他虽然没有这块所谓神铁的具体信息,却不妨碍他捷足先登,先行收入自己囊中。   此次事件还能惹得“众仙”为之云集,那么至少也是法宝级的材料……虽然他目前根本没有御使法宝的能力。   登足山巅时,看见十道气势不凡的人影或端坐、或静立,散布在一块稍稍平整的山石上,张原不由愕然。   见有人出现,这十人向他轻轻瞟了一眼,见到不过是个普通人,便没再去关注。   这时,一个声如洪钟地雄健老者道:“今日十大宗师争夺天下第一,实乃武林中百年未有之盛事,但须划下个章程来,让输的人心服口服,赢的人光明磊落!”   另一人接口道:“不错,今日诸位齐聚这中岳之巅,切磋印证,只要谁赢到最后,咱们就共推他为‘天下第一’,奉为武林盟主,号令群雄!”   一旁的张原更是错愕,心中不免啼笑皆非。世界剧变之后,大致是天地间灵气渐渐充沛的关系,使得许多人的武道突破临界点,更上一层楼,志得意满之下,因此出现这么一批妄人倒也是情理中事。   眼前这些人不乏宗师修为者,但那些剧变之前的老牌宗师,谁不是人精?谁还在意什么天下第一的虚名?   异怪扰攘,天下汹汹,能在原先的世界中修至宗师之人,心性上的修为都是不凡,至少能够粗略预见到未来层出不穷的剧变,无不忧虑重重,谁还无聊到出头来比武争名?   见到那十人商讨一番后,便站出两个人,开始施展兵器动起手来。一旁的张原看着刀光剑影中的你来我往,心中倒是有些感怀,一时间入了怔,也没去打搅那些人。   且让他们快活半日吧,很快……这世界就不再是凡人的舞台了。   天色渐晚,眼见那群人还没分出胜负,张原渐渐不耐烦起来,想到那天外陨星不知何时降临,若是被这些人得知,将来难免泄露出去,给自己惹来麻烦。   他也无意将眼前这些人杀个干净,只有提前赶走了,心念一定,便纵声长喝道:“诸位,该散场了!!”   声震群山,如飓风过岗!   那十人齐齐一惊,将目光纷纷瞪来,但也只是带了几分看走眼的意外,心中并不买账。在他们看来,张原展露的修为不过与他们相仿罢了,了不起多一个人争夺“天下第一”。   其中一人目光不善地道:“朋友,你这话里什么意思?”   张原笑道:“在下是说,尔等可以下山,各回各家了。”   另一个青年按捺不住,挺身呵斥道:“胡言乱语,你可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听到张原的话,顿时点燃了这些武者的怒火,七嘴八舌地怒骂起来。   “狂妄!太狂妄了,你这年轻人哪里来的信心,要驱赶天下十大高手离场?”   “此人之狂悖真是闻所未闻,老子今天要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武功是怎么练成的!”   “他的意思,莫非是这‘天下第一’已是他囊中之物,我等不用再争了?”   一个大汉站了出来,拿刀着张原挑衅道:“来来来,老子让你三招,教你输得心服口服!”   “老麻子,你这刀上的功夫有三十年了吧?莫要拿出来欺负小孩子啊!”有人嘲讽道。   那大汉哈哈一笑,骤然刀光凛冽,如秋水般朝张原无孔不入地倾泻而去,瞬间将其笼罩在内!   “这小子完蛋了,要胜老麻子这把刀唯有先发制人才有胜算!”一个老者淡淡地评价道。   “不错,以我的剑遇到老麻子这口丧门刀也只有先行退让三分,寻隙而进,这小子怕不是吓傻了?”   “死定了,他死定了!一个眼高手低的小儿而已,大伙不要坏了兴致。”   “死!”绰号为老麻子的大汉一连劈出五道刀光,眼看就要把对方碎尸十段,却忽觉双手一麻,几乎兵器脱手。   他瞪大眼睛一看,两根干净温润的指头轻轻巧巧地夹在了他那把破山断水的百炼钢刀上。   嘎嘣!!!   一声清脆地鸣响,钢刀断为两截,脱手飞出! 第156章 万界归一 四   众人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仿佛不能理解……就在他们开始怀疑二人是否串通了做戏时,只见张原一手搭在老麻子的肩上,淡然一笑:“回家去吧。”   手掌一推,众人忽觉面前“呼”地一声风响,老麻子便不见了踪影。   “啊!!!!!!!!!”一声嘶声裂肺的惊恐惨叫远远传来,众人循着方向望去,只见一望无际的悬崖之外,那个两百多斤的可怜汉子正在数百米开外的高空中无助地挥动着手脚,并且从视线中迅速远离,直到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才呈抛物线落势坠下……   “咕哝。”   山顶众人静默了半响,有人吞咽唾沫的声音格外响亮。   “诸位,需要在下送上一程么?”   此刻,张原的微笑在剩余九人心目中如同恶魔,并在今后的岁月中一直成为他们挥之不去的梦魇。   天啊……像扔石头一样把人扔出去了……   众人心底一声无力的哀吟,纷纷抱头逃窜,连惯有的场面话都不想说了。   尤其是恐高之人,一想到老麻子的下场,全身的鸡皮疙瘩便密密麻麻冒了一层出来。   “怪物!怪物!!”众人在心中疯狂呐喊着,争先恐后地往山下奔去,眨眼就不见了人影。张原见状,心中不禁轻叹。   实力虽然暴涨,但心性却没跟上,换作老牌宗师在此,再怎么也不会吓成这般模样。   山顶重新恢复了安静,张原盘坐在一块大石上,静静地等着那一刻的来临。   身侧有清风缭绕,灵气聚合成云,吞吐间自有一番闲适。   这一世,他终可以从容之心,静候天地剧变的到来。不至于像前世那般为一草芥,终日沦落在烂泥之中挣扎求存!   至少,他有了一搏的资本,并且一直攀援而上!   在未来风云变色的舞台之上,在这局天地为棋的恢弘大势中,定有他张原的一席之地!   试看今朝之乾坤,谁人来掌!   ……   蓦然,山风骤紧。   澄澈通透地蓝天之上,忽现瑰丽壮观的景象,变幻莫测,瑞彩千道,虹光四射,几疑为海市蜃楼、仙人画卷!   云气缭绕在琼楼玉宇间,仙鹤盘旋飞舞,仿佛天上仙人之居!   一山独秀,峻极于天,望之似出鞘神剑,似欲直破云巅!   群岛浮空,如星罗棋布,凭虚而立,云蒸霞蔚,灵气氤氲。   莽荒群峰,层层叠叠,一朝起身,咆哮日月,方才知是巨怪大妖。   火云乱舞,水龙席卷,时而妖氛魔踪,时而祥云阵阵……   眼见穹顶之上,一幅幅壮阔地画卷此起彼伏,是世人想不到的五彩斑斓,无尽纷呈。   每一幅画卷,都是一个世界的精粹体现。在这万界即将交集之时,在万千相同或不同的规则碰撞之下,每个世界的精华于此时此刻折射了出来,尽呈在世人眼前!   举世沸腾!!!   张原怔怔瞧着,忽觉满面尽湿,泪沾襟裳。   一个声音在心底说道:逢此一世,我之大幸!若能步入眼前的灿烂星汉,更是幸甚至哉!   天空中不停舒卷的巨画一直持续到天色渐暗,方才消失在世人眼前,而此时此刻,举世之人大多目睹了这一盛况,无数传言迅速流遍开来,无论大街小巷,大城乡野,还是大国小国,均流传着种种臆想后的谣言,生出无数乱子来。   然而,这只是开始。   深夜,漆黑的穹顶之上,忽然奔出一辆马车,以苍天为幕,以繁星为缀,璨璨金光,如日当空!   它行经的地方,拖着一条长长的夺目光焰,照亮了诸天万界中的黑暗。   在这一刻,漫天星辰,为了衬托它闪耀出徇烂的光芒,诸天万界的帷幕,正式被它一一拉开!   而张原的阳神,早在那马车出现之前便脱体而出,如一只扑火的飞蛾,一往无上、去而无回,以无与伦比的速度直扑向穹顶之上,往着那辆留下无尽传说的马车冲去。   与此同时,正疾速升腾的张原看见极遥远之处,也有无数虹光升空而起,不知是哪一界的大能修士,同样在觊觎着这辆仙之座驾!   别的修士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张原不知,但他知道自己这么做的理由!   第一次剧变之时,他出于憧憬和好奇,操纵着阳神未成的魂体升空直上,在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几乎魂体崩溃之后,竟然察觉到了这漫天星辰对自己生出一种奇特的呼应感……   也就在那一次,自己的魂体内生出了星斑,原以为只是阳神应有的威能,但幽界中那救命一击却打消了他这种想法。   在打出那一拳时,他分明感觉到一种极为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那不是力量,不是真气,不是灵力,也不是精血,他甚至无法形容那究竟是什么……   但那一击之下,连化神之上的天龙都受了伤,可想而知是何种层次的伟岸力量了!   也因此,张原这一次决定不惜代价,再一次尝试去接近那辆马车、去触摸那漫天星辰!   阳神破空飞升,去势疾若流星,往日摧魂伤魄的罡风不再造成半点困扰,瞬间便扶摇直上,脚下的大地在迅速远离。   也只有马车出现之时,穹顶之上再无任何桎梏,可一往无前!   张原甚至有着冲动,想要一去不回,用自己的阳神直攀大日星辰,看看那究竟是何种风景。   然而他却不知,诸多尾随在后的大能修士是何等震惊!   阳神飞行之速,远远在任何飞行法宝乃至化虹之上,毕竟一为魂体,一为肉身,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但后面那些化虹飞行的修士根本不知道啊!   他们只是震惊地看到,在诸多世界里蜂拥而起的虹光中,其中一道脱颖而出,远远地甩开了他们,二者距离越拉越大,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此起彼伏的神念也在飞速交流着,询问着……   “这是哪一界的前辈大能,竟然如此厉害?”   “不知道,此番合界,吾辈方知天外有天啊!”   “难不成,是传言中飞升之界的前辈?”   “灵界……你的意思是灵界也在今次合界之列?”   份属同一界的修士飞快地沟通着,交换着彼此的不可思议,张原的速度让他们实在难以想象,按着窥一斑而知全豹的逻辑,他的修为被这些人不知脑补到了何种程度。   此时的张原越升越高,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而他骇然发现,那辆马车依旧遥不可及,只是稍微变大了一些……   这意味着什么?   他已经飞越了数万丈的距离,也只是让这辆满月般大小的马车变大了一些,那么若是飞临其上,近在眼前,又该是多大?   堪比城池?不,不够!   张原想了想,觉得无法言喻!   这时,他似乎感觉到漫天的星光更加璀璨了,一丝丝、一缕缕星光映射在魂体上,与那无数星斑彼此呼应着,令他生出一种失而复得的莫大喜悦来! 第157章 陨星   当马车消失在天边后,一股无可抵御的重力拖拽着张原的魂体迅速下沉,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回到了自己躯壳内。   在这一过程中,他望见脚下的大地充塞了整个视野,不知其状,不知其大,随着距离愈发接近,他不由一怔……   原本号称天下之中的泱泱大国,连带周边蛮夷的土地,不过是漂浮在无尽虚空中的一块小岛屿罢了,而这块岛屿周围,正有无数块大上许多倍的庞大陆地在云遮雾缭间缓缓接近,彼此弥合在一起。   “这……这究竟有多大……。”张原心中翻腾不已,极为震撼,下一刻阳神归体,双目一睁,似有星芒闪过。   整个人生出一种变化,但说不清道不明,原先那股若有若无的空虚感已经消失,莫非所谓的“勘破”与天上星辰有关?   但是这样的机会已经用掉两次了,不到合界之时,魂体是飞不到那么一个高度的。   前世记忆只停留第三次马车出现之后,不知后面还有没有第四次……第二次马车出现,便是诸天万界归一之时,却不知道第三次又是什么变化?   正默默体悟间,澄透清亮的眸中有一道火光掠过,张原抬头一看,遥远的天际破空飞来一颗燃烧的陨星,拖着长长的尾焰划破了黑暗的天幕。   陨星虽然少见,但并不是孤例,世间往往流传的一些神兵利器中,便夹杂了陨石中的铁类,的确比百炼精钢更加锋利耐用,但也仅此而已。   但这一颗,却能令众多修士争夺,号称法宝级的材料,又会有什么样的威能呢?   陨星渐渐靠近,果然朝中岳山方向飞来,感受到那种毁灭性的冲击,张原不禁微微变色,脚下驾着飞剑远离了一些。   轰!!!   宛如惊雷劈打,隆隆巨声滚荡天际。   陨星恰好撞击在山顶上,引得周围山林迅速燃烧起来,张原挥了挥衣袖,凝气成水灭掉火焰,再缓缓走近观察,只觉一股火热灼面,越是靠近,这股热量到了他几乎耐受不住的地步。   这般高温,却没有消融在空气中,别的不说,这耐热一性倒是无出其右了。往往陨星坠地,要么靠着体积大,经得起燃烧,要么在坠地之前便在燃烧中化为飞灰。   待温度降下,张原刨开一片焦黑的土壤,里面一些石子竟然已经变成滚溜溜的晶状物体,一颗头颅大小的黑色石头正嵌在里面。   这颗陨石像那种被溶蚀得千疮百孔的石头,上面遍布着无数窝坑和孔洞,显然已经经过了天火的去芜存菁,烧掉了其中的杂质,留下的这一部分自然就是最为精粹的一块。   张原伸手一拿,掌中犹如托着一只巨熊,其沉重地步令他暗暗吃了一惊,待清理掉上面的黑渍后,一抹紫中带金的光芒带着灼眼的锐意,刺得他不得不眯了下眼睛。   他感到体内的灵气在疯狂的涌入这块石头里面,几下就有吸干的征兆——按照传言所说,这块石头在这山顶默默呆了八十一天,吸纳了足够的灵气后才气冲斗牛,为世人所知。   想到这一点,张原连忙将其收入戒中,暂时断绝了灵力的供应,以免生出异像惹来他人注意。   他认不出这块天外陨铁是什么材料,在已有的典籍中根本没有记载,但能自发吸纳灵气滋养自己,这是传言中某些极少数生出灵识的法宝才有的独特现象,而这块连粗坯都算不上的石头就有这能力,待锻造成兵之后,又是何等不可一世?   在之后的几个月里,整个世界的地域都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在造成无数伤亡的同时,也引来许多人对仙家的疯狂求索。   魏国北方平原上,一夜间轰隆作响,耸起无数高山,大江为之改道,水灾泛滥,有修士施展大法力筑土为墙,改道引流,拯救无数生灵,被众多目睹的民众视为仙人降凡。   西陲落日山脉,终年为冰雪覆盖,突然有朝一日,庞大的琼楼玉宇自天而降,屹立在高耸的山脉间,俨然仙人居所,接着积雪融化,无数绿色植被一夜间冒头而出,漫山遍野,生机勃勃,成为冰雪绝域环绕中的一点翠绿。   大魏之南,烟波浩渺、占地千里的洪湖,一夜间面积扩大数倍,俨然陆中之海。某一日,一座灵光四射的岛屿降落在湖心,云集了一群散修自立宗门,并设下大阵,凡人无法再得以进入湖中渔猎。   大魏之东,有一群面带苦色的僧人踏足辛罗国,并以此为点,分头向四周的大海上飞去,不知在寻觅着什么。数月之后,名为“慈航普度”的佛家宗门为世人所知,世俗间僧人涌入却不被收录,被告知该门不看资质,不看悟性,只看是否吃够了世间之苦!   在大魏之外,更为辽阔的庞大世界始终遮盖了一层迷雾,直到很久以后,通过外界而来的修士透露,才渐渐一点点绽露在世人面前。其广阔可谓无极,凡人用尽一生去跋涉也探索不尽,更别提一路上无数妖魔鬼怪。   而在众多实力强大的修士眼中,煌煌大魏天朝,也只不过是一块贫瘠小岛罢了,只因为合界之后才渐渐生出灵气,容纳了一些散修和即将破落的宗门驻扎在此,休养生息。   但张原知道,在魏国之西北,越海三万里的地方,就有一块庞大无比的陆地,这是最为接近魏国的“外界”了。   虽然只有三万里,但也是常人不可逾越的天堑,无论险恶的环境还是一路上的巨怪大妖,都足以要了很多人的命,包括修士。   前一世的张原,终了一生也只能局限在魏国这块土地上,挣扎在生存与死亡的狭缝间,如许多人那般,无数次求仙访道均被撞得头破血流!   张原踏上飞剑,往中岳山下飞去,夜风寒凉,他心中却一片火热。   在当下三年乃至未来的数年中,无论在哪一块陆地上,无论修真界还是凡俗间都是极为动荡的一个时期,对凡人来说,天灾妖祸,随时能要了自己性命;于修士而言,遍地而生的机遇,新发现的地域,都可能引发一场宗门之战、生死之争!   这是诸天万界的大争之世! 第158章 栽赃   也是时候……去看看她们了。   距离自己血洗宫廷那一夜,已经过去近六年的时光,作为一个凡人来说,这是生命中最为黄金的一段岁月。   如果那两个女子依然在等待自己,那便带走吧……   若是已经嫁人,那自己便设法保其一世平安,也算报了当日生死相随之恩。   打定主意后,他便往洛邑方向飞去。   ……   “哎呀呀,你们看!”   地上一群武者中,身形胖大了一圈的李大山指着天空,龇牙咧嘴地惊叹道:“咱就说了吧?这个烂世道,妖魔鬼怪都出来了,怎么可能没有神仙!快快,跪下来好好拜一拜!”   说着,双膝一软,当先跪在地上连连叩首,一边念念有词道:“好神仙,妙神仙,赐我李大山一场机缘吧。”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骇然,当下哗啦啦跪倒一大片。这些只信手中刀剑的豪客,历来天不怕地不怕,但这却是他们第一次活生生见到一个御空飞行的仙人,真实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离地百丈的半空中,张原脚踏飞剑,如苍鹰一般凌空飞行,一路上没少出现在世人眼中,惹来地上许多第一次见到修士的凡人一阵惊叹和膜拜。   深沉若他,也不禁为此感到一丝得意和满足,天南地北地奔波这数年时光,在妖氛魔踪中出生入死,不就是为了拔足泥沼,从凡俗中脱颖而出,得以展望天际?   从地城遭遇上古异种,到桃源村中的诡异、东海之中的“邪神”,再到跨界而来的修士,与幽界中的步步惊心,这一路所遭逢的凶险,甚至比前世十年的总和还要多!   所幸,这一切都得到了回报。眼见距离洛邑城只剩下数个时辰的路途了,如一汪死水般的心中竟然微微忐忑起来。   她们会不会已经出嫁,连孩子都有了?   不……或许白云烟会这么做,毕竟那女子只是寻求一份安全感,但苏含月决计不会……至少会有一个人在等他!   张原在李大山头上一掠而过,没注意脚下的凡人中,有他曾经欲杀之而后快的人。而李大山此人面貌憨厚,实则是个机灵无双的人,不然也不会屡次从他手中逃脱,他偷眼往上一瞥,想看看神仙是什么面目,将来也有吹嘘的本钱——张原飞得本就不高,加上武者目力过人,他一眼便把这“仙人”瞧得一清二楚,登时骇得身子一软,迅速把脸死死地埋在地上,不敢抬起半点。   “李兄,仙人已经飞远,咱们也该走了。”同伴出声催促道。   李大山这才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微风拂过,通体透凉,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浑身上下溢出一身冷汗。   “咱就知道!咱就知道!!”他心中一阵阵后怕,不敢想象自己被发现后是什么下场,同时无比的羡慕嫉妒恨:“当初就知道那小子身上怀有宝物,不仅短短时间内武功大进,如今更是成了仙人,他身上要是没有宝物,咱就砍下自己的头来当球踢!!”   他往张原消失的地方深深凝望一眼,这才扛起自己的长刀随着队伍走去。   旁人面对这场景,会因为天差地别的距离涌起颓丧和绝望,而李大山在短暂的后怕之后,反倒生出一股想要奋起直追、与其比肩的豪情来!   “谁说胖子无大志,青山不朽食不休!”他嘴上哼着半文不白的打油诗,怀揣着乐观与憧憬渐渐走远。   ……   “到铜头关了。”   张原望着脚下蜿蜒如龙的关卡,便知道距离王京只有半个多时辰的路途了,心中不禁开始雀跃起来,竟开始期待见面后的场景。   这时,侧面忽然飞来几道人影,并往自己这方向迅速靠近,他怔了怔,索性停了下来,静静观望着。   当先一人冲着张原擦身而过,临了还大笑了一声道:“兄弟接着,咱们分头跑!”   这一瞬间,他飞快地塞了一个东西过来。   张原哪里还不知道他险恶用心,也不看手上什么东西,直接向他掷了过去,正好砸在那人背心,那人却任由掉落下去不去拾捡,显然是个假货。   后面追来的三人看得真切,只是飞快了瞥了他一眼,继续往那人追去。   四人皆筑基修为,跑的那人不知道什么身份,倒是后面那三人的服饰令张原觉得有些眼熟,前世的印象中似乎是迁徙至魏国的某个修真家族之人。   过了半个时辰,孰料那几个人一追一逃又飞了回来,张原的修为还是凝气期,飞行速度远远不如这几人,瞧对方又想拿自己吸引追兵的样子,心中便有了些怒意,只待对方靠近时便下手阻拦。   果不其然,那人尚在数里开外便远远喊道:“九极玄阳果啊道友,接着!”   最后一个字吐出,人已在数米之外,一个裹着一团充盈灵气的物事抛了过来……   张原正待一拳轰出,待听到“九极玄阳果”这几个字,心中跳了一跳,情不自禁伸手接了过来。   “嘿嘿,道友慢慢消受。”那个修士与他错身而过时,挑眉笑了笑,一副毫不可惜的样子。   灵根本天成,分五行与阴阳。   这七种属性,若是连一种属性都不具备,那便是天生无法修道的绝灵之体。   但天机通常网开一面,使得这世上诞生出一些奇特的天才地宝,能够使绝灵之体也能得以修道,虽然远远弱于灵根之人,但也好歹留了一线机遇。   张原在地城中获得的芝仙便是其中一类。   芝仙是土属之精,能使绝灵之人的土灵根从无到有,生出一截不同于天生灵根的“伪灵根”出来。   伪灵根虽说能够踏上修真一道,但却被限制到一个固定地境阶,达到后便再无更进一步的机会,不像天生灵根那般拥有无限可能。   而这九极玄阳果,也是其中一种,并且效能比芝仙更好。若给无灵根之人服用,能生出火属与阳属两种伪灵根出来,上限为筑基一境。   张原的上限本为凝气九层,但在那聚灵大阵中意外地攀升到筑基境,因此倒也用不上这果子,只是此刻重归故里,即将重见伊人,难免要替对方想一想。   若百年后我青春依旧,对方却白发苍苍,阴阳分隔,那于心何堪?   想到此处,张原仔细观察着手中的果子,蓦然脸色一沉,拳头霍然收拢。   “该死!还是上当了!”   这哪里是什么九极玄阳果,分明就是一枚朱果而已!   朱果虽也是灵果,凡人若服之,一生康健无疾;修士若服之,对于凝实灵力也有很大的好处——但相较九极玄阳果而言,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因为它的功效不仅仅是提供绝灵之人的修道机会,还足以使天生灵根的修士,在阳属与火属功法的操纵与威力上得以大大提升!   ——————   谢谢pjp、肥胖的强叔、暗黑神兵的打赏! 第159章 击杀   后面追来的三个筑基修士互视了一眼,其中一人擦过张原身边,继续往那人追去,反倒留下了两人停在不远处。   张原心知不好,不动声色地道:“这枚朱果不知是什么味道,也不知有没有玄阳果的味道好。”   对面一人淡淡笑道:“自然是玄阳果味道更好。”   张原脸色一沉:“这么说,二位是认为玄阳果在我手中?”   “不敢。”那人眼中打量他一番,摸不清深浅,于是客客气气地道:“不过阁下也有时间偷龙转凤,不是么?”   这三人留下二人在此,看来是认为他嫌疑更大了。   张原面无表情地道:“那二位打算怎么做?”   对面那人作了一揖,彬彬有礼的仪态无可挑剔,嘴上却说出狂傲无比的话来,“阁下可放开禁制,让我等看一看储物戒指即可。”   见到张原脸色难看,又笑道:“又或者,随我等走一趟,让我家老祖亲自查探一番,如何?”   这是要摆家世,拿长辈出来吓唬人了,张原道:“敢问阁下高姓?”   “不敢,在下宫氏一子弟。”那人顿了顿,脸上流露一丝自傲之色,又补充道:“我家老祖的修为已至元婴,阁下不妨好好想想。”   听到这赤裸裸地威胁,张原嘴角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悄然用神识命令体内的玄狐释放出幻惑,一边肃然拱手道:“果然厉害,在下是久仰久仰,不知方才那贼子哪里盗的玄阳果,就不怕得罪贵族的老祖么?”   不知为何,那人忽然生出一股炫耀的冲动来,“玄阳果乃我家老祖自天外得来的一根灵植,百年一开花,百年一结果,又要百年来成熟,三百年时间仅得两颗,族中子弟非英杰者不可得以下赐!”   张原微微动容,心道大多数天材地宝都是一根一育,一旦成熟便会枯萎死去,永不再生,而能够源源不断生长的灵植则太罕见了,往往被视为一宗一族的至宝,成为家底中最为宝贵的财富。   三百年时间结得两枚果子,这已经能保证宫家的修士源源不绝,不会坠落成世俗门第了。   “所以,你们宫氏一族迁徙至这方小界,就是为了避开纷争,隐藏这株灵植的存在是么?”张原笑道。   他心中却是一动:若能得到这株灵植,再用自己的宝镜一照,那玄阳果岂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听到这话,那人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警惕之色,正待说什么,张原露出一抹由衷地敬佩道:“原来宫氏一族如此大名头,阁下早说不就好了?来来来,在下储物戒指在此,尽管搜查便是。”   那两个筑基修士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对了,阁下是散修吧?一个人始终势单力薄,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口气与我等争执起来。”   说着,二人一前一后的向张原接近过来。张原笑道:“那是自然……嗯,你们看,我这戒中好东西可不少,没见过吧?”   其中一人探出一丝神识,登时被里面琳琅满目的物品所震惊,比起姬家嫡系子弟的身家来,宫氏又算不得什么了。   他这一分神,忽觉眼前灵光乍闪,生与死的大恐怖呼啸袭来,瞬间把他从幻惑的状态中拉了出来,正待做出反应,眼前却一阵天昏地转,随即失去意识。   张原召出一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削去这人的首级,接着又攻向第二个人,那人吓了一跳,却及时做出了反应,挡下了这一击。   他只觉得对方攻击中蕴含的威力出乎意料地弱,不由愕然道:“你不是筑基……。”   虽然心中凌乱无比,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心中畏惧尽去,一边攻击一边喝骂道:“小小凝气后辈,找死!!”   张原虽然自觉能稳胜对方,但若是硬碰硬对上难免夜长梦多,心中念头转了转,竟然转身就跑。   那人迅速拉近与他的距离,冷笑一声:“跑有用么?你何其愚蠢!”   说着,正要发出一记杀招,张原却早已唤出三张封印了筑基修士一击的符纸,在空中一个突兀地转身,劈头盖脑地轰了过来。   先是晴空一道闪电劈下,紧接着一个大火球飞来将其笼罩在内,最后,一只黑烟组成的大手凭空出现,将他整个人握在掌中,动弹不得。   那人被一连串出乎意料地攻击打懵了,虽然防御及时,没受什么重伤,却也短暂地被困住,这时一道剑光紧随而来,破开残损的灵盾刺入他的心口!   “喝啊!!!”那宫家修士惊怒交集,一声怒喝下奋起全力挣开身上的束缚,召出一张滋滋作响的电网朝张原覆盖而去。   “这就是你的底牌?那就给我去死吧!!”   张原沉着脸,虚立半空中不闪不避,眼中似有星辰掠过,阳神离体而出,朝对方扑了过去……在这青天白日之下,魂体上的斑斑星光也仍旧清晰可见。   片刻后,那人眼中的痛苦已永恒凝固,一头从天上栽了下去。随后,张原阳神归位,亦觉得魂体有些伤损和疲惫!   “看来修士的灵魂远比凡人强悍,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少用这招为妙。”张原剥下那二人的储物戒指,手指一点,一蓬泛着青色的火焰便在尸身上烧了起来,短短时间内尸骨无存。   张原想了想,觉得宫家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定然会有什么手段循着踪迹追击而来,若是此行还是去王京,难免给那两个女子招来祸患……   到时一不留神,就是千古憾事了。   心中拿定了主意,便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   此刻的洛邑城中,城墙上正密布着无数甲士,刀枪如林,喊声如雷。   而城墙下,是一只只攀爬而上的妖兽,有硕大狰狞的黑色蜘蛛,能一跃十丈的暴牙巨虎,将城墙撞得破破烂烂的庞大野猪等……   粗眼望去,林林总总的妖兽数量,竟然不下千只之多。这些本来互相攻击的妖兽竟然同心合力般的疯狂进攻着大魏王京,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   若不是朝廷大军、武道高手与佛道二门同心协力下殊死一搏,恐怕这王京早已失守,沦为妖兽的狩猎场。   方太以及众多佛门弟子端坐在城头,口中经文念诵不停,一圈圈神秘的力量以他为中心,向四周辐射开来,但凡靠近他十来丈距离的妖兽,均会獠牙一收,露出迷茫温顺的姿态来,紧接着被强弩贯穿击杀……   道院的弟子各自备好了一大叠符纸,每过一段时间便贴在士兵或武人背后,有的可以止血治伤,有的则让人身轻力强,或者让人从疲惫中脱离出来,变得生龙活虎…… 第160章 噩耗   “小月月,你说我们会变成这些怪物的粑粑吗?”   白云烟挥出一剑,斩下一只妖犬的脑袋后气息咻咻地道,符纸恢复体力的效果越来越差,三次之后已经几近于无,汗透重衣之下,体力几乎丧失殆尽。   苏含月的一身白裳早已染得一片血红,那柄神出鬼没、迅疾无双的短剑下不知收割了多少亡魂,在这血战连连的时刻仍旧神色清冷,仿佛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动摇心志。   “少说怪话,去后面调息好再来!”   白云烟摇了摇头,说道:“不行啊,我得替张郎照顾好你,不然你要是没了,将来我怎么跟他交代啊。”   苏含月忍不住回头瞪了她一眼,喝道:“到底谁照顾谁?”   “哎,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你说,张郎会不会已经死在外面了?毕竟现在什么妖魔鬼怪都冒出来了,可能、也许、或者他已经悄悄去了吧?”   砰!!   一只巨大的老鹰带着密集的箭矢一头栽倒下来,恰好落在白云烟身旁,那堪比钢铁的鸟喙直接把一块墙砖磕得粉碎,离她的身子不过半步路距离。   白云烟偏过头看了一眼,眸中没有半分后怕的意思,反倒有了一丝灰意,有气无力地道:“也许,就这么死了也好,死了就能见到他了吧?”   苏含月冷冷地道:“那你就去死吧,少一个人跟我争也好。”   白云烟精神一振,瞪大了美眸娇喝道:“你想得美,我才是正室好不好?”   “你们……你们!”一旁裹在厚厚软甲中的魏云水听见二人的对话,气得直跺脚,一脸认真地道:“小白,你身为张原的妻子,怎么可以咒他死呢?还有苏姐姐,你怎么可以为了争风吃醋让小白去死呢?”   苏白二女对视一眼,一起冲着她喝道:“闭嘴!”   白云烟撇了撇嘴:“这小公主越长大越古板了,跟个老古董似的没趣。”   魏云水挺了挺胸膛,鼓鼓囊囊的两团撑得甲衣都快裂开似的,义正辞严地道:“这叫成熟、成长,不是小白你以前经常说的吗?都六年过去了,就你还是原来那个样子。”   白云烟气急败坏,拄剑撑起身子反呛回去道:“就你熟,就你熟,跟吃了激素似的一个劲儿的长!”   魏云水脸色茫然,没听懂她要说什么,一旁的苏含月却冷冷地道:“她比你大!”   白云烟嗓子一堵,不由翻了个白眼,忽觉心中那股颓丧欲死的心情消解了许多,她心知没有这两个姐妹的陪伴,这些年自己决计无法撑下来,当下清了清嗓子,正要抛出几句感恩的话来压下刚才的尴尬,头顶上却传来一阵响彻全城的声音。   ——“谁是苏含月?谁是白云烟?”   声音听着不大,却如同响在耳畔似的,令整个战场静了一静。   攻城的妖兽中,稍微有些灵识,能感应到那股庞大威压的,毫不犹豫转身就逃,而更多的则是呆了一呆,继续往城墙上进攻着。   “哼!”   空中的南绮罗衣袍翻飞,俯视着下方多如牛毛的妖兽,不屑地轻哼了一声,纤纤玉手往前一摊,浮现出一张朱色三角令旗来,接着往脚下轻轻一挥……   呜呜呜呜……密密麻麻的燃烧火灵争先恐后地从中飞了出来,往下方妖兽身上飞去,甫一接触,整个妖兽的躯体便轰地燃烧起来,在地上滚了几圈后便化作一堆焦炭了。   “呵呵呵,吃得饱饱的哟,小宝贝们。”南绮罗轻轻一笑,又发出第二声召唤。   “苏含月、白云烟何在?”   白云烟的脑袋探出城垛看了一眼,望见无数压城而来的妖兽在那一点点小小火团下生生烧死的现场,不由眸中惊恐,低声道:“小苏苏,天上的仙女好像在叫咱们诶。”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修士从天上飞过,但却从未见过出手之后的情形,竟然会是这样的惊人。   南绮罗神识一扫,便锁定了说话者的方位,身形嗖地一下飞了过去,飞剑虚浮在三女头上,一双笑吟吟的眸子扫视着脚下面带惊色地三女。   “哟,张原那小子艳福不浅呐,不过他是天阉么,放着这么三个大美人儿不碰,竟然现在还是处子之身。”   苏含月眸中一亮,正待说什么,白云烟却眼巴巴地往前跑了两步,连声道:“仙女姐姐见过张原?他在哪里?在哪里??”   魏云水后脚跟上,盈盈一福后才道:“云水见过仙女姐姐,姐姐可是见过张原么?也不知他近况如何,姐姐可以告诉咱们吗?”   南绮罗跳下飞剑,往白云烟脸蛋上捏了一把,娇笑道:“好俊的小娘子,就连本姑娘瞧了也心动呢。”   白云烟勉强笑道:“别啊,人家不是百合呢……是张郎让姐姐来找我们的吗?”   南绮罗点了点头,目光在三女脸上一一梭巡:“对啊,他让奴家来好好照顾你们呢。”   白云烟急迫地道:“那么他人呢?”   “死了。”南绮罗简短地说。   “什么?”白云烟一呆。   魏云水神情肃然地道:“姐姐不要拿这等大事来开玩笑好么,我们……我们三人都很惦记他呢。”   南绮罗的美眸往这位公主娇躯上扫视了两眼,啧啧赞道:“这位妹妹吃什么长大的呀,发育得这般好。”   魏云水捂着胸口,心中暗恼不已,却顾不上矜持羞涩,正要追问,却听到这不正经地女子话锋一转,悠悠地道:“张原确实是死了,为了相救奴家,他毫不顾惜自己,挺身而出,虽然奴家侥幸活了下来,他却不幸身死,教人唏嘘不已呢。”   白云烟颤声道:“你说谎!你说谎!他才不是那种傻不拉几的家伙,绝对不是!”   一旁的苏含月没有说话,只拿着一双清冷的眸子眨也不眨地看着这个女人,不知为何,她有一种挚剑劈开对方的冲动。   南绮罗轻轻笑了一声,“好吧,好吧,还真是不容易欺骗的小家伙呢。不过仍旧要令你们失望哦,张原确实是死了呢。”   接着,她把地缝中那生死一幕,以及张原身后的交代也说了出来。   “所以说啊,奴家也只好勉为其难的跑这一趟了。”   南绮罗的掌中浮出一根绿莹莹的玉尺,仔细看去,上面铭刻了七道微型阵法,专门用作测试灵根之用,效果比一般工具更为清晰显目一些。   “那么,你们谁先来呢?”她很有耐心地道。   然而,却没一个动弹,全部怔怔站在原地。   白云烟双眸呆怔,没有半分神采,仿佛失去了焦点,目光虽然对着南绮罗,却像直视着后面的虚空一般。   “不可能……不会的……。”   嘴上喃喃念叨,仿佛重复的否定能改变既有的事实和心中的绝望……   突觉眼前一黑,身子像抽去了脊梁一般,软塌塌地倒了下来。   ——————————   正版阅读的人连一百个都没有了吗? 第161章 苏含月的灵根   苏含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冰霜一般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整个人没有半点生气。身旁白云烟昏厥,也好似没有看到一般,没去搀扶一把。   一旁的魏云水突觉心中空了一块似的,有着说不出的难受,她手足无措了半响,仿佛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随即蹲下身子,想要将白云烟扶起来,却发现自己使不出半点气力,反倒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望见这一幕,南绮罗心中没来由地烦恶,没好气地拂了拂衣袖,生生将白云烟激醒。   “够了!少在老娘面前演戏!若想救回你们的情郎,也不是没有机会,只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白云烟无神的双眸中迅速聚焦,颤声道:“怎么说?”   南绮罗将玉尺伸出,说道:“握住两端,先测测有没有资质吧。如若你们能够踏上修真大道,将来修为有成,便能寻觅到张原的转世之身,替他寻回记忆。若是没有资质……那一切休提!”   白云烟眨了眨眼睛,满脸疑色地道:“这……这科学吗?你该不是哄骗我们。”   南绮罗双目一瞪,正待发怒,一旁的苏含月却一言不发地接过玉尺,双手握住,只见那七道铭刻上去的阵法陡然运转起来,一阵阵清音嗡鸣不绝。   “咦?是有个灵根的人啊。”南绮罗心中很是意外,她心中本已做好随便打发一下的准备了,却没想到在这乡旮旯的地方遇见一个万中选一的天生灵根者。   “不错,资质是有了,接下来是看你灵根为几品,这决定你……。”   话说了一半,南绮罗忽然神情一怔。   玉尺之上,忽然冲起一道拇指粗细的光束,金黄色泽,煌煌大气,直冲云际!!   “这是阳灵根……竟然达到满盈的地步。”南绮罗惊讶地评价道:“不过,若是其他灵根跟不上,那你便属于阳亢之体,也只能归属于下品灵根之中。”   话刚说完,她神情一滞。   紧接着,又一道光束直冲云际,其色青黑,幽深玄奥,代表了“阴”灵根。   “阴阳双极?”南绮罗这下真正惊讶了,这两种原本不可调和的属性均达到满盈的地步,已能归列入中品灵根中。   紧接着,又是一道光束冲起,同样的高度,色泽暗金,锋锐之气扑面而来,代表的是“金”属灵根!   南绮罗眨了眨眼,几疑为自己眼花,下意识地说道:“金灵满盈,是剑修的上上之选。”   话音刚落,嗡嗡嗡又冲起几道光束……   色泽翠绿,蕴含生机,代表木属灵根!   色泽青蓝,同时蕴含生机与毁灭,代表水属灵根!   色泽暗黄,厚重深沉,代表土属灵根!   色泽赤红,冲天而起,似欲焚烧天下,代表火属灵根!   每一道灵光都是直冲云际,如一道地上升起的彩虹!七道不同颜色的光束代表了七种不同属性的灵根,均为满盈的地步!!   这是何等天眷!!!   南绮罗死死地瞪着这七道光束,在吸引了全城凡人的迷惑目光中,只有她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上上品,甲等!!”她不敢置信,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七种属性,每一种达到一定高度,且均匀分布,便为上上品。其中又根据充盈度的不等与分布的均匀状况,又划分了甲乙丙丁四个等级。   上上品灵根的修士她听说过,但甲等……她生平未见,亦不曾耳闻,可想而知有多罕见。   南绮罗紧紧捏着拳头,指甲已经嵌进了肉里,她却浑然不觉,心中又妒又恨,杀意在不知不觉间凝聚起来。   “这样的妖孽,要不要提前扼杀呢?便是誓言也顾不得了!”   这时,异像又生!   直冲天际的七道光束,突然发生了轻微地摇颤,并且相互之间似乎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吸引,竟然开始缓慢地靠近、融合,最后合为一体,成为一道顶天立地的恢弘清光,充斥着玄之又玄、无穷奥妙的气息。   这一瞬间,南绮罗头皮发麻,娇躯微微颤抖起来,似恐惧、似激动、似不信……以她心性,在这道宏大的清光面前竟然生出一种想要跪拜叩首的冲动!   “这是……”   “先——天——道——体!!”   ……   七灵聚合,融为一体,说明已经脱离了灵根这一层次,蜕变到唯一的结果中……   先天道体,是天生的修道种子。对常人来说艰难无比的修真大道,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但对拥有先天道体的人而言,无异于喝水吃饭一般简单。   先天道体,从不知瓶颈为何,只要有起码的资源,便能一直进阶下去,并且……每一阶都是天位,可谓步步生莲!   有一种猜测为,先天道体之人,不仅天眷之,还是大能修士带着宿慧转世投胎而成!   这宿慧不是残留记忆或生而知之,而是一种道蕴的累积和寄托!因此先天道体的人一旦踏上修真大道,便无异于重复以往走过的路,自然简单无比,不存在什么瓶颈。   这样的人,若是出手扼杀,不是不可,但动手之人必遭天谴,自此事事不顺,永生无望进阶!   南绮罗的心中如翻江倒海般,她万万没想到,会因为一句誓言,在这小界中遇到先天道体之人!   她忽然生出一种明悟:在亿万人中,在万千诸界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安排着她经过一系列境遇,然后遇到此女,这已是天道在借助她的手为对方落下棋子,她只能选择顺势而为!   不然,就是违反规则,只能为棋局淘汰。   想到这里,她放下心中杀念,以平等姿态向苏含月作了一揖:“恭喜道友!”   一语既出,心中的忐忑瞬间平复下来,竟然出奇地平静。   有了这层心境,她更加确定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或许,她只是对方大道上的过客,只能起到一个引导的作用……甚至连引导的资格都没有。   但能够有缘结识,这已是无形中的福分。说不得,未来的她还真需要此女来襄助一二,结此善缘,何乐而不为?   白云烟呆了片刻,隐约明白了对方所说。但她的观念与别人都不一样,在那颗没有任何神奇和超凡的星球上,是不存在“转世重来”这样一种规则的。   在她心里,即便张原转世投胎,拾回今世记忆,他也已经不再是他,不同的躯体,不同的性格,不同的成长经历,只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永远不再是那个将她从水火中拯救出来男子!   既如此,何必执着呢?   想到这里,她凄凄一笑,望着苏含月道:“苏苏,今后的事就拜托你了,我愿做一凡人,终老于斯,不作他想。”   苏含月默然不语,将手中玉尺强塞到她手中,顷刻后七道光芒升起,长达数丈,四长三短。   南绮罗木着脸,在经过先天道体的刺激后,心中反倒没了惊讶,轻声道:“中上品灵根,以水、阴、木、土为最!”   她心中低低呻吟一声:这究竟什么鬼地方,怎么天生灵根之人全部扎堆了?   看着白云烟那张美绝人寰的俏脸,南绮罗不得不承认,即便许多女修也多有不如,不知这女子踏上修真道途后又是何等迷人风仪。   只是此女心志已丧,就是给个先天道体也修不起来,又该如何是好? 第162章 马陆 一   黄州城内,人心惶惶。   这座重兵屯驻的大城,抵御了数次妖兽的侵袭,本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然而上至官员,下至百姓,没一个人开心得起来。   大街小巷中,无数甲士分成若干小队巡逻着,人人心弦紧绷,如临大敌,仿佛随时会钻出一只妖兽来吞噬他们。   自半个月前开始,城中便不断发生大量的失踪事件,每天都有整户整户的人家莫名失踪,有时一夜间便消失三五户人口,没有尸体,也没有鲜血,除了在案发现场发现一个深不可测的窝洞外,其余别无所获。   时至今日,已经有五六百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全城生民因之震恐。   城楼上,数名官员正忧心忡忡地商讨着意见,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连家都不敢回,一直住在这高耸地城楼之上,不敢离开片刻,生怕那地下的怪物突然钻出来吃人。   自从前任太守一家尽失踪影,但凡有些势力或身家的人心生恐惧之下,纷纷拖家带口,在城墙上搭起帐篷,将百里通道挤得水泄不通。   城中平民也不敢再住在家里,纷纷搬上街道,密密麻麻扎堆在一起,仿佛这样能带来些安全感。   继任太守望着城中看似热闹的情形叹了一声,道:“将赏银提高了万两吧,让那些大户们各自凑一份,若是吝啬,便赶下城去。”   一旁将领模样的人摇了摇头,“已经不是银子多少的问题了,下去三拨好手没一个回来,怕是没人愿意再去送死。”   太守苦笑道:“那如之奈何?各位可有什么章程?”   周围一片哑然,无人应声。   自妖祸频起以来,了不起真刀真枪血战一场,总能有个结果,但像这种躲在地下,时不时抽冷子偷袭的妖物,众人却拿它无可奈何。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成了气候?   那妖物善于打洞,从地下掘洞而出,突兀袭击人类,事后迅速回到地下,因此防不胜防。已经有人开始担心,若是地下空洞过多,导致建筑或城墙大面积塌陷,那才是大祸临头。   失去坚城,再拿什么去抵御侵入的妖兽?   众人正相对无语间,忽然有人指着天边,失声道:“诸位快看,又有仙人驾临!”   一干人循声望去,目力好的已经看到天边一个黑点正迅速往这方向飞来,隐约能看出是个人形。   太守精神一振,忙不迭地吩咐道:“快!快!召集全城叩拜仙人,恳请仙人出手诛杀妖魔!!”   事先组织好的流程一路实行下去,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遍了半个黄州城,所有百姓纷纷跪下叩首,连官员也不例外,一时间群情呐喊,声震四野,只是一开始大致上还整齐归一,喊了两声后便乱了起来,但也足够传出老远……   只是所有人心里都没底,这些日子天上飞过的仙人已经不是第一个了,却没一个愿意停留片刻,这一次大概也不例外罢?   有人看见天上那黑点悬在上空顿了顿,接着往下飞来,不禁激动地大叫道:“仙人慈悲!!我等有救了啊!!”   ……   “何事?”   张原脚踏飞剑,稳稳虚立在距离城头数丈来高的空中,一众官员心中一阵意外和惊叹,意外对方的年轻,也因为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修士而惊叹。   太守深深一揖,言辞诚恳地道:“原不敢劳烦仙人大驾,只是妖物害人,于地下神出鬼没,我等拿它无可奈何,只有祈盼仙人施展神通,替黄州十万生民除了此害,我等当立长生牌位,世世供奉以谢!”   说着,又伏地一拜。   张原闻言,眼中星芒一闪,以阳神法眼往脚下一一窥去,透过一栋栋房屋,穿过一层层土壤,无数缓慢蠕动的细小虫豸尽入眼中。   忽然,一只巨大的条状生物引起他的注意,他看到了涌动在这只妖物体内的浑浊气血与堆在附近的如山白骨。   “一只妖化的马陆?”   张原微微沉思,觉得有些棘手。   不是这妖物太过厉害,而是潜藏太深,加上极度谨慎胆小,稍有不对便飞快地溜回土中。   本来这也没什么,但他前世记忆对这马陆有着深刻印象,那就是无论将其身子斩成多少截,它也能蠕动着分散逃跑,最后在土壤中重新接回来。   这一点特性,就让凡人对它无可奈何。   “我会设法诛杀此妖,你让百姓各回各家,静待消息。”   张原吩咐了一声,便掉头往城中飞去。   太守这才站起身来,抹了抹额头的汗。他感觉这个青年给自己带来的威压,更远远胜过觐见天子时的压力。   因为这种压力已经不是身份地位的悬殊,又或者某些心理暗示带来的错觉了,而是身体本质上的鸿沟所导致,仅仅是张原气海中旋转的灵压,就足以让凡人心跳变弱,血流减缓。   “还好,还好,有仙人出手,我黄州无忧矣!”太守击膝叹道。   一旁的将领脸上挂了层疑色,犹豫半响后,终于忍不住说道:“下官怎么觉得那仙人很是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他曾在京中任职,自然是见过张原这个鼎鼎有名的弑君者,然而六年过去,张原的模样一如当初,他当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除了难以理解,就是震惊不信,然而那又如何?当年大军围剿中的一员,如今只能仰望跪伏。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城中星星点点,炊烟袅袅,散发着一种俗世间特有的祥和与温暖,张原看着看着,心绪不知不觉的飘了很远。   前一世,他也是这万家灯火中的一员,如今回首过往,就像恍如隔世一般遥远。   夜风拂过,心中忽觉有些寒意……在这莫测天道之下,凡人与修士,又有何区别呢?二者都是顺势而为,顺天而行,只不过一为刍狗,一个却有了走上棋盘的资格,成为不由自主的一枚棋子。   只是,这诸天万界中的一幕幕风云变幻,又是否存在着执棋之人,在暗中操纵着未来之走向?   忽然,张原眼中金光一闪,那只潜伏在地底的马陆终于动了。   ——————   谢谢可白可白了的支持 第163章 马陆 二   马陆是一种对危险很敏锐的妖物,为了防止它提前察觉到自己,张原不但远远守着,还尽可能收敛了自己的气息。   片刻后,那户人家花园中的土地渐渐鼓起一个包来,紧接着,一颗黑黝黝、圆溜溜地脑袋探出洞口,往周围小心地观察了一圈,随即那粗大的躯体缓缓钻了出来,身上的黑色甲壳泛着冷光,一圈圈绿纹布满整个躯体。   “蠢狐,该用什么办法对付这家伙?”张原解开玄狐的灵识问道。   “蠢……当然是先用石化术封掉地面,再用火系法术灼烧,不过它会自断躯体逃跑,除非你能瞬间轰杀,否则很难清理干净……啾啾算你赢了人类,求求你别再让我睡觉了呜呜……。”   玄狐身不由己地回答着,似乎是明白张原每次用完它后便会马上封闭灵识,令它陷入沉睡,感觉实在憋屈无比,这才不惜出言恳求。   然而没用,张原还是无情地封闭了它的五感和灵识。   待那只马陆完全从地下爬出时,张原脚下飞剑一动,疾速飚了过去,好在他服用的芝仙是土属灵物,因此土系方面的法术倒也得心应手,瞬间便把那片花园中的土壤石化凝固住。   “天火符,去!!”张原祭出两张筑基层次的赤红符,化为两束泛着青色的火焰瞬间便点燃了马陆的一头一尾,并迅速地朝中间弥漫过去。   “喝喝。”马陆发出急促地闷哼声,第一反应便是一头扎向土壤,谁知将地面撞出一个不浅地窝坑来,也没能突破石化层的阻挡,反而被烧得连连惨嚎,在地上打着滚。   眼看马陆的身子像缩水般快速缩小,忽然这头巨虫人立而起,上半身左右剧烈地甩动着,仿佛要甩去那附着在躯体上的火焰。   这时,马陆忽然静止不动,两只鼓囊囊的浓黄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让张原生出不妙的感觉来。   “小辈,你找死!!!”   马陆张开巨口,竟然吐出一句含糊不清的咒骂来,张原心中一凛:这妖物怎么会说话?   “喝喝啵!”   这巨虫腹部突然一鼓,有什么东西迅速往上涌去,接着满是一圈圈尖锐獠牙的大嘴中,突然飚出一团深绿色的液体,溅射在石化的土壤间。   呲!!!   一阵绿烟冒起,石化的地面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溶解着,短短时间内便出现了一个深坑,可想而知这团液体的腐蚀程度是何等强烈。   张原见状不妙,再度祭出一张天火符,那马陆的躯体已经缩水到三分之一的地步,却得了脱身的机会,纵身往下一跃,朝腐蚀出来的洞口中钻去。   “糟糕了,还是拦不下么?”   “对了,姬浩然的雷火珠!”   张原心念一动,在那马陆的头部即将没入土壤时,迅速弹出一颗通体青绿的珠子,这颗蕴含了一丝雷火狂暴之力的利器,他本不想用在一只无关紧要的小妖身上,但那马陆方才威胁的话,令他感到一丝不安,决定出重拳击杀此怪!   雷珠近身之际,马陆的眼泡骤然鼓大一倍,似乎也感到了其中威胁,但下一瞬间……   砰轰!!!   一声炸裂般的巨响中,马陆的头瞬间化为飞灰,连肉糜也不可见,那具依旧显得庞大的身躯眨眼间便没入在暴烈的火焰中,与天火符燃起的火焰迅速交融在一起,将其化为一只冲天而起的巨大火把!   这一瞬,半个城池的地域都被马陆身上的火焰照亮了!   就在张原刚松了口气的时候,马陆奋起最后的余力,嘶声狂叫:“小杂毛,你敢毁我心血!!你死定了啊!!!”   大火熊熊燃烧,照在张原明灭不定的脸上,平静的神色看不出他心底在想什么。   半响,身侧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呵呵,兄台似乎惹到什么人了呢。”   黑暗中走出一人,正是白日里那个偷走九极玄阳果,为人追杀又栽赃给张原的那个修士。   张原眯起双眼,眼中冷光一闪,“是你?!”   心中暗自凛然,他竟然没察觉到这人就在附近,不愧是从宫家偷走宝物之人。   那人笑道:“正是在下,这位兄台想必从小地方来的吧?可知道自己得罪什么人了么?”   张原呲牙一笑,神情却说不出的森冷:“不过魑魅魍魉罢了,倒是你……你可知道你得罪什么人了么?”   那人神情一奇:“我?噢……你是说……?”   砰!!   张原暴起一拳,打出了破空之音,一拳砸在那人脸上,将其打翻出去,飞出了数丈距离,又撞塌一堵墙才滚落在地。   挥出那一拳的同时,张原的身形紧追而上,一把卡在对方的脖子间,面无表情地道:“你得罪我了!”   说完,铁拳轰击而下,砸在对方召出的法盾上,发出令人耳膜生疼的破音来。   然而张原乱拳不停,拳拳携带着千钧巨力砸落下来,十来下后法盾上便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停!停!!”那人满嘴是血,急忙喊道,不知为何,他竟然脱不开对方的钳制,这种情况简直前所未有。   见张原仍没有停下的意思,那人忙说道:“在下此次前来,是特来邀请阁下加入我星辰海!!”   张原停顿一瞬,“哦”了一声,拳头又不管不顾地往下砸去,那人眼中露出一丝无奈,“够了够了!玄阳果分你一半!!”   他这才停下攻击,冷冷地道:“交出来!”   那人叹息一声,道:“兄台想必也是散修吧,只要加入我星辰海,今后便是同宗道友了,又何必这么粗暴相向。”   见张原没有半点动容,他也只好不舍地掏出一枚赤红似火的灵果,正要一分为二,却不料对方一把夺去,塞进了储物戒指中,这才放开了他。   “喂喂!!这太过分了吧??”他一下跳了起来,满嘴的血都顾不上擦拭。   “不过分。”张原木着脸冷声道:“我杀了宫家两个筑基,救了你一命,还替你担下这因果,你何德何能,敢说过分?”   那人哑口无言,连连哀叹道:“早知道就不来这一趟了,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可悲可叹!”   说着一把扯住张原说道:“也罢,给就给你了,反正以我灵根也不差这点控法能力,不过你得跟我回去,加入星辰海,让我多少挽回些损失!”   “什么星辰海?没听说过。”   那人解释道:“也是刚刚成立的……你是散修吧?受够那些修真宗门和世族的气了吧?经常被他们打压勒索吧?只要来我星辰海,成为我们散修联盟一份子,一切苦难都将成为过去!” 第164章 星宿海 一   张原与马陆的争斗早就惊动了全城人,待二人御剑离去后,那些人方才小心翼翼踏进这片废墟中,见到了马陆的残躯后,这才喜极而泣,纷纷跪拜叩首,后来更有不少人在家中立了张原的牌位,时常祭祀不已。   “道友替这些凡人出头做什么,平白得罪了人。”谢灵风有些不以为然地道。   夜风中,张原悠悠说道:“我等自凡人中来,自凡人中去,哪一天身死道消,还不是一坯黄土?若是举手之劳,顺手为之也没什么。”   “至于你说的那个‘蜈道人’,他若不服,我亦不惧,到时战过一场便是。”   谢灵风叹道:“那人十年前便是筑基巅峰,此时借着合界东风,想必已经结丹了,兄台何苦惹来这场麻烦。”   蜈道人凶名素著,据说是名门弃徒,练了一门邪功,擅御使百虫,吞噬生灵,以此收集怨灵血气,是有名的魔修。   张原望着脚下的万家灯火渐渐远去,大地上一片深沉的黑暗,想到未来的数年中,这样的黑暗会在幽界的侵蚀下更加浓烈,有感而言地道:“踏上这条修真大道,便是与天争,与人斗,你退一步,就失掉一分精进之心。人生若白驹过隙,道途中更是险恶环伺,若失了争锋之心,刻意压住自己本性中的勇毅,那迟早会变成这条路上的过客,不复为真正的行路者!”   谢灵风没再说话,默默品味半响,忽然郑重一揖:“承蒙赐教,多谢!”   张原没再说话,他也是见到谢灵风此人心性不恶,这才出言提点一番……尽管对方的真实修为比自己高。   二人踏着飞剑穿梭在黑云中,一路往南飞去。   在谢灵风提出邀请后,张原微微思虑一番后便一口答应下来。他现在确实需要一个宗门,一个能让他真正进入修真界,成为一个合格修士的地方,而不是半路出家的土著!   作为一家宗旨为联合天下散修的门派来说,星辰海正好适合他当下的需求:束缚少,自由多,有充足的时间得以安心修炼,又能得到一定庇护,若需要什么资源,也能通过购买或交换得到。   严格来说,星辰海不是一家宗门,因为它没有各种条条框框,也没有什么必须要尽的义务,而是在一个强有力的主导下,形成的一个散修汇集平台。   要功法?可以,拿出同等价值的灵石或资源来。   要法器?可以,拿出同等价值的灵石或资源来。   要找安全地方修炼或托庇避难?可以,拿出一定价值的灵石或资源来。   若是什么都没有?也可以,只要自愿参与一些事务,也能得到各种奖励。   总的来说,星辰海随时可以进入,随时可以离开。只要这里有的东西,都可以通过购买或交换得到,在这一点上,与大多数宗门的非真传弟子也差不多了。   身在宗门,但不为真传的话,一切资源都要靠自己获得。   而张原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灵石和资源多……来自姬浩然戒中的各种储备,仅仅是灵石都有一万多!!   这已经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了。   当然,这倒不是说散修就胜过宗门,相反的是,但凡底蕴深厚的宗门,其传承极为悠久,经过了无数岁月的血火磨练,无论功法还是法器,系统性都非常齐备,仅在这一点上,远非散修能比。   据谢灵风所言,星宿海之主是元婴大修士,传言自大界而来,厌倦了不休的厮杀与争斗,便选择了魏国这个原本的小界,感到散修多有不易,便创立了星宿海,成为容纳散修的一处乐园。   只是张原觉得,此人大多是晋升无望,找个地方养老罢了。若真有大麻烦找上门,这样的后台多半是无法庇护的。   散修终归是散修,没有根深蒂固的门派势力,没有血战到底的意志和决心,独善其身是每个人的本能,没有真正的压力还好,一旦真正的考验上门,一夜之间便会星流云散。   不过,在此渡过最初一段时期还好,也是目前最适合他的去处。   二人飞行了一夜,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进入了星宿海的领域内。   所谓星宿海,实际上是一汪内湖。它的前身是魏国第一大泽,洪湖。但在天地剧变之时,洪湖水骤然暴涨,几天时间内扩宽了数倍范围,横跨八府之地,俨然一处陆中之海,一眼望去看不到边缘。   洪湖,张原前世曾到过这个地方,根本没有这么多岛屿存在粗略数去,已不下千座!也不知是自然的伟力,还是那位大修士的手笔。   这时,东方旭日升起,温和的光芒洒在脚下的湖水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白雾,显得缥缈宛如仙境。   湖水浩渺,烟水空,张原开始往下滑行而去,破开那层迷雾,便见到无数小岛如珍珠一般星罗棋布在水面上,极为美丽与壮观。   二人又往前方飞行了片刻,一座如众星拱月般的大岛渐渐出现在眼前,岛上一座高山耸立,自下而上,无数宫阙林立在其间,云气缭绕,隐隐仙音,这一派仙家气象让阅历尚浅的张原大开眼界。   谢灵风脸露艳羡地神情介绍道:“这是星宿海之主的法宝,星宿岛,上面布置了无数大阵,灵气浓郁,不管是修炼还是防御,都是一等一的好。”   张原耸然动容,不可思议地道:“这么大一座岛,竟然是一件法宝?”   谢灵风笑道:“很惊讶吧,法宝与法器的差距,甚至比凝气与结丹修士之间的距离更大,远不是我等所能想象,特别是这等可大可小,可收可放的法宝,进可攻,退可守,实乃建宗立门的必备之物!”   接着又感叹道:“你是没见过,有些大宗门的山门所在之地,那也是一件法宝,甚至法宝之上……那才真是通天彻地,比起来星宿岛又不算什么了。”   听到谢灵风所言,他也是心旌动摇,不胜神往!   “星宿海中布置了大阵,灵气比外界更为浓厚,而星宿岛又更胜过其他岛屿一筹,只是若要停留在这岛上,代价甚为不菲……此岛上空不能飞行,我们先下去报个道吧,你先了解一下。”   张原点点头,在星宿岛边缘降落下来,往四周打量着。只见码头上人来人往,竟然大多是凡人,人人欢声笑语,红光满面,完全没有外界凡人的那种忧苦之色,显然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码头之外,俨然一座小型城市,里面建筑林立,街道繁华,行走的大多也是凡人,偶尔夹杂着几个修士,一副井然有序的样子。   “这些凡人是加入星宿海修士的亲属,而修士的洞府则在那座山上。”谢灵风遥遥指去,张原顺着方向一看,只见一座仙山犹抱琵琶半遮面,在云雾间若隐若现,清瀑流泉直落三千尺,灵禽凌空飞舞,妙音阵阵,灵气冲天。   这还只是一介元婴散修的法宝,若换成那些屹立万年的大宗门,又该是何等壮阔风景?   堕入幽界时,那名沧澜宗的元婴修士对他毕恭毕敬,畏如神明,令他生出一种元婴不过如此的错觉,直到此时,张原才发现元婴境号称“大修士”的底气来! 第165章 星宿海 二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66章 虚空幻身法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67章 回京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68章 魏云水 一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69章 魏云水 二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Tx T 8 0 . c o m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70章 云中缠绵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71章 何谓筑基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72章 追逃 一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73章 追逃 二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74章 故人 一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75章 故人 二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76章 故人 三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77章 活活砸爆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78章 向往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79章 重回琉京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80章 混入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81章 发难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82章 苦战 一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83 苦战 二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84章 苦战 三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85章 唯别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86章 承载梦想的巨舰 一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87章 承载梦想的巨舰 二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88章 威胁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89章 如云如水,海中缠绵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90章 被捕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91章 他化道基丹 一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92章 他化道基丹 二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93章 天位道基!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94章 天位道基 二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95章 天位道基 三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196章 成功筑基   无名独峰下,原本正在倾力攻打大阵的一众宫家修士,见此惊人异像之后,全部撒手呆立在原地,一些少有见识的人还拉着同伴询问不休。   “这是什么?有人渡劫飞升么?”谢灵儿双眸中满是迷惑。   宫家长老呆了半响,蹭地一下站了起来,面露匪夷所思之色,失声道:“天位筑基?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谢灵儿一呆:“什么?”   说着,这个长老清醒了过来,眼中露出一丝决然,高声道:“所有人,不计消耗全力攻打大阵,务必阻拦此贼成功筑基!”   说着,他顾不上还未恢复完毕,也来不及去思考为什么一个散修能达到这成就,整个人便化作一道遁光,再度扑入大阵之中。   “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只要在一个时辰内破了这阵,你将永无出头之日!”   一旁的红衣僧侣亦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天空异像,见到宫家人疯了似的攻打大阵,青年僧侣低声道:“师尊,我等可要上去阻拦?”   “阻拦?为何要阻拦?”老僧看着天空愣了片刻,随即露出一丝微笑。   青年僧侣不解地道:“师尊不是说……?”   老僧摇了摇头,手中忽现一根禅杖,枯树似地老手紧紧抓捏着:“记住,咱们是为了宗门机缘,可不是为了某个人……即便天位道基又如何?于宗门何益?”   此时的独峰内,张原正盘膝而坐,懵然不知自己的突破闹出了多大动静。他的头顶上,一道云柱似地连接了穹顶与天灵紫府,种种玄妙难言的规则正汹涌而入,缓缓地改变了他的一切。   越到后面,龙丹消融的速度便越快,他终于成功地将其消化,融于自身的修为中!龙丹法则与天道规则交融共鸣,在这一刻,他的灵力、他的肉身、他的神魂,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场堪称万众举目的蜕变中得到升华!   在别人眼里,他筑下的是天位道基;而在他眼里,他得到的是整个世界!那些属于穹顶之上的高远法则,终其一生也触摸不到的本源之气,在这一刻向他敞开了大门,慷慨地任由他疯狂汲取!   天位!天位!   也就在这个时候,大阵摇摇欲坠,随时即将解体,而他的筑基过程尚需一些时辰,若被中途打断,得而复失的可能性极大。   略一沉吟,他放出了体内的玄狐,发去一道传讯:“替我阻拦他们,若是成功,便放你自由!”   玄狐在地上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一双透着魅惑地灰绿眸子看了看张原,似要确定话中的真伪,但在看到他头顶的云柱后,也是狠狠一震。   “蠢人……蠢人,竟然天位筑基了……好好,你记得你说的话,天人交感之下若有虚言,你日后成道无望。”   说着,一溜烟往外面扑去。   大阵中,眼看破阵在望的宫家长老心中大喜,正要劈出最后一剑,却不料旁边两个本族子弟扑了过来,莫名其妙地对他发动了攻击。   “莫非此阵还有惑心之术?”   他轻松地制住这两人,却不料又有几个筑基子弟扑了过来,一副亡命的架势,他也不好出重手,不然族里交代不过去。眼见一**层出不穷地涌来,纵然他实力高绝,一时间也被闹得灰头土脸。   “该死!都给我滚开!!”   就在他忍不住出了重手,狠狠震飞一波被惑了心同族后辈,抓住这个机会向大阵发出最后的猛攻后,笼罩了整座独峰的灰白雾气迅速散去,露出了个中真容。   “小贼,看你这次还往哪里跑!”   宫家长老神情激动,朝那幽深的山洞中飞去。这次,再也没有任何理由让那奸滑小子逃脱了吧?   一众红衣僧侣得了老僧的暗示,正要尾随而上,孰料那山洞中,却忽然伸出一只狰狞巨兽的头部,将高达十米的洞口全部占满,发出一声骇人地咆哮。   “大妖?此地怎么可能出现大妖?”   所有人下意识地闪过这个念头,顿时纷纷止步。   宫家长老飞快后退,神色也严肃下来,心中实在憋屈不已。   上次有化妖之树,这次又出现一只大妖,莫非这小子是妖界哪位老祖的私生子不成?   犹豫了半响,忽然神色一变,无边地愤怒几乎将他整个人点燃,咆哮如雷地道:“幻惑小道,竟然班门弄斧,找死!!”   说着,整个人飞身扑上,全力迸发的杀机令玄狐发出一声惊叫,迅速褪回身形,一溜烟钻回洞中,一边尖叫道:“不行了不行了,我撑不住了,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吧。”   见宫家长老终于扑入洞中,与此同时,红袍老僧也动了,整个人化作一道红影尾随其后,但是还没等到他进入洞中,就看到宫家长老比进入的速度更快地飞了出来……   不……是滚了出来!   老僧不可思议地看到,那名修为与自己仿佛的金丹修士,竟然像一张破布风筝似地被打了出来,从山坡上一直骨碌碌地滚下,接着喷出一口鲜血,连站立都无法做到了……   ……怎么回事?莫非里面还藏了什么敌人?   紧接着,他看到一个黑衣黑袍的青年修士走了出来,往山脚扫了一眼,老僧正待说什么,却被对方若有若无地目光盯得悚然一惊。   接下来的一幕,让他把所有的话吞进了肚子里,再也不敢吐出半个字!   片刻之前,宫家那名长老扑入洞中,二话不说,一只巨手虚影轰然探出,一把朝张原抓去。   也就在这时,张原终于完成了筑基,双目霍然一睁,同样幻出一只大手正面迎了过去,发出一声灵气爆裂地炸响,结果平分秋色!   宫家长老见状,心中更是嫉恨交加,厉声叫道:“好好!不愧是天位道基,能接我八成力量,足以令你自傲!接下来你就乖乖受死吧!”   说着,他祭出一口威力不俗地飞刀,化作一道长长地流光,携带着穿山裂地之威激射而来!   “你不是很能跑吗?此刀特地为你炼制,一旦锁定便不死不休,在这样的力量下,任凭你什么身法都不管用!”宫家长老面露得色地道。   “力量?”   洞窟深处响起一个冰冷地声音:“井底之蛙,我来教你见识下真正的力量!”   话音刚落,张原的身上忽然笼罩了一层黑乎乎地魔影,一层无形威压令宫家长老心中不禁生出惊怖之意,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只见两只巨大的尖角虚影一头顶了过来,一股深沉浩瀚地魔气瞬间击破了他身上的防护法器,穿透了肉身,击碎了内脏,以百万钧之无匹巨力将他狠狠地顶飞了出去,从山坡上一路滚下,不仅丢尽了金丹颜面,还打至濒死的地步,形容凄惨之极……   牛魔俯首为崩山!   山都能崩飞,何况区区一介金丹?      第197章 误会 一   一年的痛苦折磨,全数化作了修行牛魔心法的资粮,早将这一式推至了小成境界,就连那个九泉魔宗的魔修都不曾修至这个地步!   一击之威,将宫家长老打得这样凄惨,除了对方猝不及防外,天位道基与斗战九式的功法本身各自占了一半功劳。   然而这仅仅是“牛魔俯首为崩山”这一式不足三成的力量!天知道修至巅峰时需要“忍”到什么样的地步。   张原走出洞口,环视一圈,只见一众宫家修士围着重伤不能动弹的自家长老,同仇敌忾地看着自己。   另一边,一群红袍僧侣静静虚立在半空,目光闪烁,不知意图。   噗!   宫家长老喷出一口鲜血,艰难地开口道:“此人乃是魔修,慈航宗各位道友……并力诛除此人,除魔……卫道!”   说完,那些僧侣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一动不动。   “聒噪!”   张原冷冷地斥了一声,不待对方缓过气来,足下山石轰然碎裂,借着这股劲道,整个人冲天而起,牛魔虚影再度笼罩在身体上,宛如洪荒天妖再现,庞大无伦地牛魔妖身几乎遮天蔽日,兜头压了下来。   这一瞬,张原感觉体内涌动着盖世气力,足以拔山!   黑影迅速压来,宫家长老脸皮抖动,双目射出强烈地不甘与怨毒,嘶声喊道:“我有一宝,换我一命!!!”   这话一出,飓风一静。   山谷内所有人,无论宫家修士还是慈航宗的僧侣,纷纷不可思议地看向他。   自古生死难看淡,尤其长生之人,好不容易修到一方巨头,不管到了哪里都是地位尊崇,怎舍得如此轻易死去?   粗大的牛蹄虚影迅速散去,露出张原的身影,他当空落下,右脚犹自悬在宫家长老的脸上,令他无边羞怒、颤抖不已。   “什么宝?”   “鱼……鱼中玉,此物最适合你等魔修!你立誓……放过老夫,我便双手奉上,否则……。”   宫家长老话未说完,忽觉眼前一黑,魔影再度浮现!   “我不是魔修!”   张原淡淡说了一句,腿上再度浮现出硕大地牛蹄虚影,倍于万钧之力轰然踏下!   砰!!!   如陨星坠地,地上陷出一个深深的窝坑,无可抗御的巨力之下,连带周围数十名宫家子弟在内,全数化为一滩血肉烂泥!!   白的白,红的红,一生苦修如流水,大道之期成泡影。   随后,张原从脚下找出一只沾满肉泥的储物戒指,化去上面的污物,满意地戴在指头上。   金丹修士的封印,对他来说也只是多花一点时间解除而已。   看着此人手指头上各种造型不一的戒指,一边冷眼旁观的红衣老僧脸颊抽搐不已。   ……这厮,竟然有这么多储物戒,也不知道有哪些人因此化作了冤魂,莫非此人真是个一心劫掠同道的魔修?可是不对啊,这人的气息明明正大宏远,怎么一发功又变得魔气森森了?   此时,张原体内的灵力已然枯竭,再也抽不出一丝半点。那斗战九式虽然强悍,却是吞噬灵力的无底洞,若不是倚仗天位道基的雄厚基础,恐怕还使不出那一式牛魔崩山来,更别提一举重创此人!   红衣僧侣来意不明,但必定不怀好意,危机仍然存在!   一念至此,张原反而对着这群僧侣微笑道:“各位大师是来帮助宫家除魔卫道的?”   红袍老僧面皮一紧,对这人的翻脸无情已有见识,连忙高声笑道:“何处有魔?魔在何处?施主着相了,再者,魔本是道,又何苦执着?”   “大师高见。”张原看了看对方僧袍上的印记,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大师在慈航普度修持?可是来寻至苦至难之人?”   “无量世尊……贫僧正是来自慈航宗,来到此地却是为了寻觅本宗之机缘。”   这老僧一边说话,一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张原。   佛门多妙法,就像张原能一眼窥破许多凡人的心思真假一样,这老僧也在动用某种秘法窥测于他。   张原不知本界佛门与外界佛门有何关联之处,但在圣体法则笼罩之下,任何试图穿透他内心的秘法,都必须先穿过那一层天道法则!   所以,那老僧刚刚运起法门,以金丹的修为迎上那层不知高出多少倍的法则后,便如撞铁墙,干枯的脸上一阵发白。   对此,张原只是意味深长地一笑,更令他觉得高深莫测。   “大师着相了,既是机缘,便重在一个缘字,若是有缘,纵然相隔万里,亦有到手的一天。若是无缘,又何须四处奔波,白忙一场呢?”   对方话里的试探,张原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顺着对方的机锋打下去。   他总不能说,那头能化悲愤为力量的邪兽已经被两仪镜化成脓水了。   老僧闻言苦笑,但要他就此退去,那是万分不甘,金丹境阶的心志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动摇?但若是破脸动手,他又毫无把握,地上那一滩烂肉就是最好榜样,一时间不由进退维谷。   这时,身旁的弟子神识传音过来,道:“此人被天机引锁定,反正也逃不了法眼监测,不如暂且回宗,请航主出马。”   老僧沉吟片刻,左思右想也是无法,但他还想再试一试,便对张原合十道:“施主所言颇有慧根,合该与我佛门有缘,不如入我宗门,也好过做一散修。”   张原闻言,神色有些古怪,这话语与方圆倒是不谋而合,若换在前世,加入慈航普度倒是求之不得的好去处,只是今世种种努力,他的目光早已放在亿万里之外的大洋彼岸……   最后,一干红衣僧侣走得干干净净,山谷中唯一的活人,就只剩下飕飕发抖的谢灵儿了。   见他目光望来,这少女心里明明怕得要死,却也鼓起勇气走了过来,盈盈一拜道:“前辈,晚辈对不住您,做出不利于前辈的事情,全因为一个误会,请大人不计小人过,饶恕小女子这一回。”   不等他责问发难,这少女便来主动坦白认错,全无女子的懦弱胆怯表现,倒是一个应对有方,见机识趣之人,换作心胸大度的人在这里,也不会与其计较。      第198章 误会 二   “嗯?你说是误会?”张原淡淡地笑道。   “是。”谢灵儿抹了抹眼角,眼睛红红地道:“见到前辈筑基场面,奴家方知先前是误会了您。我兄长是地位道基,以您先前的凝气修为,断然无法加害于他,更别说天位道基是何等天纵之才,根本没有必要去贪图我兄长那点东西……是小女子迷了心窍,不该出手暗算,这厢告罪了。”   说着,裣衽为礼,深深一拜。   张原沉默片刻,慢慢收起微笑,缓缓地道:“聪明……你是个聪明的女子,心怀兄长,胆大心细,甘冒奇险,每一样都是寻常女子难以做到之事,有情有义,知错能认,你很好,很好。”   “你这样的女孩子,从内心来说,我的确不忍因为一个误会而寻你麻烦……”   谢灵儿眼前一亮,连忙抓住这个话头,俏脸红彤彤地飞快一拜:“多谢前辈饶恕,小女子铭记您的大恩大德。”   接着神色哀伤地道:“兄长失踪已久,一丝踪迹也寻查不到,小女子实在焦心若焚,这才做下了糊涂事,好在前辈大人大量……只是兄长从此不归,连尸身也寻不回来,也不知葬身在什么地方,但奴家不会放弃,一日找不到兄长,我便一日不会停下。”   说话间,情真意切之态毕露无疑,没有半分作伪。   见张原不言不语,一双幽深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教谢灵儿脸颊通红,心中生出羞意,不由暗想道:“这人好生无礼,竟然这样看人家……莫非,他瞧中我了么?他要非礼我怎么办?我要不要顺水推舟,然后攀上此人,赖他之力去寻找兄长?若是兄长死与敌手,以他天位道基,助我复仇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一瞬间,心中七上八下,转过许多念头。   等她好不容易做出决定,抬起臻首,水波盈盈地眸子勇敢地迎上张原的目光,细细一看,却又觉得那双目光穿透了自己的身躯,望向身后遥远的天际,这古怪感觉令她遍体生寒……   “前辈若是无事,小女子就此告退。”谢灵儿有些忐忑不安,试探着道。   张原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谢灵儿有些失望,但也恨不得速速离开这修罗场一般的地方,当下转身往后掠去。   眼看距离身后那人越来越远,她不禁长长地吐了口气,这才感觉到胸腔内的心脏狂跳不已,在重压下发木发麻的躯体也重新鲜活了过来。   这时,身后一阵狂风袭来,她愕然回首,恐怖地看到一张血盆巨口飞速袭来,十米以上直径的庞大妖首狞恶地注视着眼前的血肉,正是方才两边激斗之时,从山上洞口内探出的那只……   “啊——”   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恐惧地尖叫,声音便戛然中断。   张原静静地立在原地,目中一片淡漠悠远。   这的确是个误会,我也的确不忍心加害你。但若不是成功拖延了宫家,若不是筑下天位道基,若不是修炼了斗战九式,你的小小误会不仅使我道基难成,更会身死道消,说不定还会在各种手段中生不如死!   谢家妹子,你心思灵敏,对兄长的情义也令我敬佩,本与我无冤无仇,但你真不该误会我啊。   做了错事,总要付出点什么,轻飘飘的道歉又怎能抵过我的生死危机?   而且,我的肚量真的不大啊。   那一头,玄狐一边咀嚼,把骨头咬得咔嚓作响,一边碎碎念叨:“叫你们不把本君当大妖!叫你们无视本君的威严!”   它的确是一只大妖,只不过也是一只最没出息地大妖。   但就算没出息,它也是一只大妖啊!丧生在它身下或嘴里的修士凡人不知多少,这些愚蠢的人竟敢无视……哼!!   玄狐向张原奔回,庞大的身躯在跑动中越缩越小,最后又变成一只小黑狐,跑到他身边仰视着他道:“喂,现在可以放我自由了吧?”   张原道:“好啊,你说说,该怎么做。”   见他这么干脆,玄狐反倒有些狐疑……呸!谁他么发明“狐疑”这个词的?老子是多疑的狐吗?出来,本君保证不咬死你!   “那……解除契约后,本君还要不要呆在你身边呢?”   张原不耐地道:“你自己的事情问我作甚?”   不知为何,玄狐忽然想起这人方才命它袭击那少女的话来,再想想过往的例子,竟然有些不寒而栗。   “本君怎么能怕一个凡人?呸!”   在妖族眼里,不论人族是不是修士,都是一介凡人,是一份血食的代称而已。   玄狐想想有些不服,于是人立而起,虽然仍旧矮了一头,但总算能够平视张原了,一脸骄傲地道:“算了,本君看你筑下天位道基,还是大有前途的嘛,这样……本君还是继续呆在你身边,嗯,鉴证你的成长,日后你晋为大能,咱们之间的事儿流传出去,未免不是修真界一段佳话。”   张原奇怪地看着这头黑狐,搞不清对方打什么主意,便无所谓地道:“那随你吧。”   虽然到了这地步,玄狐的作用越来越小,但未免没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玄狐眼珠子一转,趁机提出要求,激愤地喷着口水道:“但你不能再封闭本君的五识,一天一个月都算了,你他妈……你试试看一年接一年的睡觉是什么滋味??嗷??”   张原失笑,也没计较对方的口出不逊,想了想,便承诺道:“除非必要之时,其余时间我不会给你下封禁。”   玄狐想了想,忍不住狐疑道:“其余时间?该不会只有你打坐睡觉的时候才是其余时间吧?”   这头蠢狐!   张原哈哈一笑,声震四野,远山回应,所有淤积的心气在这一笑中通通释放而出,轻喝一声“回来”,玄狐便化作一道黑光钻回了身躯内。   宫家大敌已去,剩余的估计也没心气来找他麻烦,而元婴修士坐镇本家,在这风云激变的年月中轻易不会外出,倒不虞再次陷入危机之中。   至于星宿海的元婴老祖,想来也有各种限制,不然不会从来没有人看见他现身过,自己只需不再踏入星宿海就不会有什么麻烦了。   倒是慈航普度……自己夺了这家宗门的机缘,这是事关该门所有修士的大道前程,想来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不过,那又如何?   若是金丹修为的人找上门来,牛魔一击就算不能一击凑功,自己也能游刃有余,从容应对。若是元婴修士也出动了,又上哪里去找自己?   那时,他早已登上外界的巨轮,去往路途以年计的遥远彼岸,去寻觅真正的仙门大宗,在这条无尽大道上步步攀援,直到屹立在谁人也无法撼动的高度上……   是的,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第199章 回到原点 一   就在张原离去的数个时辰后,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修士驾着遁光急速冲来,双目中尽是赤红,一脸癫狂之态,在山谷中四处搜觅着什么。   “天位的气息……天位的气息……在哪儿??在哪儿??”   “就是在这里,没有错的,没错,这个味道……怎么不见了??到了哪里去了?啊?快出来!!”   这人的神情时而理智,时而疯癫,身上的气息渊深莫测,俨然一位功参元婴的大修士,只是状态却很不对劲,似乎是为外魔所侵的样子,导致神智错乱。   只是修士的神智何等坚韧,又岂会像凡人那般脆弱?   这名元婴修士在山谷中横冲直撞,四处搜刮,各种强力术法不要命似地信手挥出,几乎刮地三尺,也没有找到嘴上念叨的东西。   就在这时,地上一堆碎烂的湖绿衣裙引起了这个修士的注意,他先是匆匆扫了一眼,没有任何兴趣地收回了目光,紧接着,发红的双目中露出怒意,大声喊道:“你还在挣扎什么?你还不死心?乖乖老实一点,不然老子要你神魂俱灭!”   然而,不仅没有任何用处,识海中的反抗与挣扎更加激烈,让他不得不盘坐下来苦苦镇压……   半个时辰后,这个元婴修士睁开双眼,眼中一片空洞茫然之色,很快,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往地上梭巡了一圈,很快锁定了那堆碎烂的湖绿衣裙。   他飞快地扑了过去,喉中嗬嗬出声,整个身躯剧烈颤抖起来,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捧起那堆零碎的猩红骨头,骨头渣里面,一根闪亮地项链进入了他的视线……   这样的失态,出现在一个元婴修士的身上,着实是件罕见的事情。   “呜……”   “小妹!小妹!!”   “谁干的??谁干的??”   他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悲痛,两行眼泪溢了出来,震天地咆哮显出心里巨大地悲痛,强大的负面情绪甚至彻底压下了识海中另一股剧烈波动地意念……   他是谢灵风,一个阴差阳错,从元婴老祖的夺舍**中因为种种巧合而存活下来,并一步步翻盘的幸运修士。   张原成就了他的地位道基,也给他带来了不幸。   但又因为张原的筑基所影响,导致在夺舍**进行到关键时刻,元婴老祖却因为出现了更好的“躯壳”而心神大乱,让夺舍秘法发生了不可逆转的错误,让两人的意识共存在元婴修士的躯壳内。   若仅仅是这样,元婴老祖有的是办法慢慢磨灭他的神识,彻底抹除他的存在,偏偏又因为谢灵儿的死亡强烈地刺激了谢灵风的意识,使得二人在识海中的争斗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变化,让他占得了上风!   张原亦绝没有想到,他的一举一动对谢灵风造成了如此大的影响,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而星宿海的元婴老祖,也绝没有想到自己的大计会坏在一个完全没入过眼的散修手中。   夺舍**,是一种大限将至,夺取他人躯壳的一种邪恶秘法。但并非所有躯壳都能适用,必须要求神魂与躯壳的相性弥合,这是硬性要求。   元婴老祖苦心孤诣,挑挑拣拣了这么多年,极难遇到一个相性弥合之人,即便有合适之人出现,却因为资质太差,修为铁定无法更进一步,寿命还不如他剩余的多,不得不重新寻找。   星宿海之中,但凡是筑基修士,或者新晋筑基者,都会通过大阵反馈到他手中,只因为筑基修士是最好的夺舍对象。他以各种名义暗中观察着这些人,一个个挑拣过去,终于有一天,谢灵风出现了。   相性弥合,资质一般,但却是万中无一的地位道基!   就算当年的他,也只是人位道基而已,这才导致后面晋阶愈发艰难,最后只能止步于元婴境界。   于是他派人将谢灵风捉来,决心夺取此人的身体,却在夺舍**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他感应到了一道恢弘博大的气息出现在变化的天象下。   天位!多少修士可望而不可得,多少人梦寐以求、无数天骄呕心沥血所渴求的境界!   正因为向道之心坚定无比,他才在这道天位气息下犹豫了,退缩了,浑然忘了夺舍**走到这一步已经不能中断了……   那是天位啊,比起谢灵风的地位来,那才是真正的一个天、一个地!有了这资质,加上他的积累和经验,至少一个天位元婴是跑不了的!   这代表着破劫飞升的希望啊!   就在他神识凌乱的时候,谢灵风发起了绝地反击,猛地吞噬了一团神识,一步步夺取了主动权……   他莫名其妙地败了,以一个元婴大修的身份,败在了一个筑基散修的手中,这或许是天意。   也许,他将与对方共存在这具躯壳内,只是占据主动的时间会少很多。   也许,他将被谢灵风彻底吞噬,偷鸡不成蚀把米,夺舍不成——反被夺!   ……   大魏正隆九年,京师洛邑为妖兽攻破,生灵涂炭,大魏迁都南临城,同时魏帝及各大重臣纡尊降贵,分头造访各大修行宗门,恳求仙人出山降妖除魔。   往年,朝廷也曾派遣使者造访各个修真宗门请求襄助,却换来一句“仙凡云泥,两相勿扰”,似是心怀顾忌,只是这一次却爽快答应下来,各族各门派遣出精英修士,坐镇大魏的各大城池,并在城门以及城池上设下禁法大阵,无论是妖兽还是阴魂邪灵,均不能再越过雷池半步。   只是太阳落山之际,必定放下城门,无论有多少人被挡在城外,也是坚决不开。   初时,还能有人在城外成功地活到第二天,只要小心翼翼,加上一定运气,并不会被城外游荡的魑魅魍魉所找到。   但是,随着第三次天地剧变到来,整个天下的局势更加恶劣了,不仅阴魂妖兽的实力更进一步,连夜晚也化成了绝对的鬼蜮!   太阳一旦落山,天色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整个天地陷入一片绝对地幽暗中。   但凡来不及脱离黑暗的凡人,以及低阶修士,便只能绝望地看着灯火通明的城池,被无所不至的邪灵妖魔撕咬至死,身与魂彻底湮没!      第200章 回到原点 二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201章 回到原点 三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202章 回到原点 四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203章 大衍道宗 一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204章 大衍道宗 二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205章 拦截 一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206章 拦截 二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207章 摧破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208章 航向远方 一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209章 航向远方 二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210章 真传的因由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211章 炼剑 一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212章 炼剑 二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213章 新世界 一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214章 新世界 二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215章 掷果 一   馨柔情吃了两个果子,壮着胆子问欧阳铭:“你腿还疼吗?”   欧阳铭答应着:“还好,不怎么疼了,有些麻!”   折成那样了居然不疼,该不是神经坏死了吧!   还是得赶紧找人去,下一句就直接说了:“那你休息,我再出去找找有没有人,也不能老这么困着。”   也不等他说话直接就走了。   欧阳铭看着那纤细的身影,在洞口不见了,就开始皱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她是谁?   她说外面是森林,还说没有人,这里真是森林吗?   是真没有人还是她故意说谎的,根本就没有找人。   欧阳铭眸光越来越深沉,难道是个阴谋?   馨柔情出了山洞,趁着天还没黑这次要走远一点了,拿出手机看了下,还是没信号。   既来之,则安之!   又拿出面巾纸,撕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隔上几颗树就绑一个纸条。   这里都差不多极容易迷路。   这次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停下来歇口气,远远的看去,有白白的云彩,期间隐约能在树叶隙间望见皑皑的雪山,看一看还真有点心旷神怡。   不过怎么一个小动物都没有,野果到是摘了不少,够吃一晚上了,也有算是鸟叫声吧!   可一个鸟也没看见。   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间有一些不认识的花朵,植物。   真的没见过,这里不会真是原始森林吧,都走这么久了也喊了这么久,真的一个人也没有。   实在有些不想走了。   一是害怕,二还是害怕。   这他妈的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真的让人害怕啊!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这么刺激的事,最多就是小时候挨揍离家出走,还没走出家门10米,看见条狗就妈呀一声跑回去了。   不过咱冒险精神还是有的,馨柔情刚乐呵呵的自夸了两句,就觉得不对劲。   有那么一丢丢的瞬间,觉得身上凉飕飕的,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起。   馨柔情安慰自己,应该是树林里阴气重,是会冷一点的。   一个激灵过后,那种感觉更强烈了,这不会就是第六感觉吧!   能预知一些不可知的事,例如危险!   妈妈的呀!   前后左右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没啥东西啊!   可那感觉就是——吓的人炸毛!   馨柔情开始往回走,更快的往回走,这时候她终于看见了些不同。   是在走的时候眼睛瞟见的,像是双眼睛可那眼睛又不像是人的眼睛。   只是在灌木丛中一闪就不见了。   那一眼就让馨柔情浑身汗毛一竖,那是啥玩意的眼睛啊!   馨柔情有点抖腿也有点软,可还在坚持着,快速的走。   然而那眼睛又出现了,变得血红馨柔情强迫自己不能看。   快点走还有一段路就到小山包了,可又不自觉的看去。   那那是什么鬼呀?   馨柔情有点走不动了,就直勾的盯着那眼睛主人看。   像是个老鼠又像是狼的样子,老鼠的尾巴,狼的嘴,长长的大耳朵,一身的大长毛,前爪翘着,后腿长长的,血红的眼睛死盯着馨柔情,哈喇子慢慢的淌着,直立起来有成年人高。   馨柔情实在是吓得迈不开步。   颤抖着问:“你吃人不?”   回答她的是这兽的呲牙一吼。   馨柔情忙点头:“明白了。”   馨柔情狠掐了自己一把,疯了一样往回跑。   同时森林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救命啊!”   馨柔情听着身后的兽吼和风声,其实她早吓得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本能在跑。   那兽一窜就窜到馨柔情的背后一爪子拍上去,馨柔情刚好一个趔趄,险险的躲了过去。   眼前的小山包给了馨柔情巨大的动力,猛往前窜着一扑,人撞进了山洞。   欧阳铭正闭目休息,就听见救命声,心不由抖了一下,那女人遇到危险了吗?   男人的本能还是驱使他,想站起来看一看。   刚扶着墙壁起来一下就又跌坐了下去,无限的懊恼,他一直在忍着,自己是那样的出色,现在却成了残疾。   这到底是不是阴谋自己都无法得知,欧阳铭愤怒的吼了一声,“啊~~~”   一拳砸向墙壁来发泄心中的愤懑。   紧接着也是一声尖叫:“啊~~~”   是那个女人。   洞口那边有轰轰的响动,一震一震的连洞顶也有大量的土落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铭咬着牙恨,他叫那女人:“馨柔情,馨柔情你还好吗?”   馨柔情惊恐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妈呀!那大耗子正嘴里,吐着一道道的激光,往洞里射。   可好像这洞口就有一道看不见的墙一样,任它怎么吐激光也射不进来,气的那兽狂吼。   馨柔情反复咽着口水,恐惧的心慢慢开始恢复了,她明白过来这玩意进不来。   要不自己离它这么近,早被它吐那激光打死了。   不过那是什么东西,一个耗子会吐激光?啊?   馨柔情正傻看着,隐约听见欧阳铭叫她,她站起来,扶着墙走了进去。   树枝已经烧完了,里面黑黑的,可还是能看见他。   勉强走过去馨柔情第一次想不顾一切的,扑进一个人怀里,她好想扑进那男人的怀里来安慰自己,好悬啊她就死了。   下一刻她没有忍住,一下就扑进了欧阳铭的怀里。   哇!的一声开始哭,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不知名的地方,不知名的耗子,还吐着激光追她,她差点就见不到他了。   “呜~~~”   馨柔情一个劲的哭啊!   丝毫没看见欧阳铭,冷漠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丝厌恶。   他渐渐转变了表情变得柔和了些,还是推开了馨柔情。   声音柔和的问:“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   馨柔情抹着眼泪,抽泣了会儿,哭出来之后,她有些清醒了,也有些不好意思。   身体离开了欧阳铭,讪讪的道:“对不起啊,我有点害怕。”   又喘了会儿,馨柔情一把拉住欧阳铭颤抖的说了一句:“哥啊,咱咱好像好像穿了”   欧阳铭没明白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穿了?”   馨柔情咽了下口水继续道:“咱好像穿越了。”   黑暗中欧阳铭脸抽了抽,有些愤怒,那厌恶更浓了。   他开口:“不要瞎说,根本就没有穿越这样的事。”   他更确定了这就是一场阴谋这女人绑架了自己,还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自己,还把自己的腿弄折了,绝不原谅她,等到出去了一定要她坐一辈子牢。   自己居然还觉得她有些亲切,恶心的女人刚才装的多么纯情,现在还不是巴巴的扑上来。   馨柔情借着一些微光看见的就是——欧阳铭那俊美的脸上,现出了不屑和厌恶。 第216章 掷果 二  人妖共处,一派和谐……   不,已经不能用和谐来形容了,简直就是不分彼此。   这等古怪情景,不要说出现过,宋元深连听都没听说过,简直是彻底违逆了他漫长人生中固有的世界观。   妖食人,人杀妖,但凡一相逢,操起家伙就杀才是正常情况啊,这个世界……又是怎么一回事?   怔忪片刻后,宋元深又细细感知了一番,发现附近并无超凡力量存在后,二人便施出地听之术,方圆数里内的声音皆逃不过他们的耳目。   杂乱无章地信息在同一时间内,海量般涌入张原脑中,所幸修士大脑不比凡人,每一句话的意义都能在强大的神识中过滤一遍。   但是,没有一条信息有用,全部是鸡皮蒜毛、家里长短之类的芝麻小事,完全没有任何有效信息,能让他们窥见这个世界根底的一幕。   二人索性边走边听,在大街上缓缓游走着,除了处理传入耳中的大量信息外,也没放过观察周遭那些异类。   这些妖气浓重的妖物,浑身上下缭绕着淡淡的腥气,本该是最喜食人族的存在,却偏偏与人类打成一片,其乐融融,让二人困惑无比。   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这时,一阵馥郁芬芳的香气从身后飘来,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此起彼伏地吹响了几声口哨,几个流里流气的家伙还高声吆喝着,似乎夹杂了几分调笑取乐之意。   二人好奇地回头看去,只见在一个粗壮结实的马人的拉扯下,一个被洁白轻纱笼罩的双轮小车正缓缓行进着,透过那一层若隐若现的白纱,能隐约看到里面坐着一个身姿窈窕的女郎。   “黎大家出游啦,黎大家出游啦!”一人高声吆喝着,唯恐他人听不见。   “黎大家,躲着藏着作甚?能不能站出来让大伙开开眼界啊,哈哈。”   “就是就是,那飘香园进一次就得五两银子,还只能远远瞧上一眼,我这辈子是没福分进去看一眼喽!”一个须毛黄白的干瘦猴头神情颓废地叹息道。   有只尖嘴的犬人似乎是外地来的,用爪子拍了拍前面一个士子模样的人,神情好奇地道:“敢问这位官人,黎大家是谁啊?”   那士子鄙屑地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道:“黎大家艳名满京都,你竟然不知道?”   在一阵阵吆喝起哄声中,木车不疾不徐地走着,没有半分现身见人的意思,而周围的人或妖倒也没有半分冒犯,只是不断地议论着。 第217章 赐婚 一  “哇!好美!”   马车渐行渐远,眼见芳踪渺渺,这才有人擦了擦口水,连声直叹。   “果然艳冠群芳,美名传天下啊。”   “人见是美人,我们狸族见也是美狸,不管是哪一族的眼中,黎大家都是无可挑剔的美人啊。”   原本一脸冷傲的猫头汉子,此刻却一脸呆滞地道:“怎么会那么美?那金色的毛发,一蓝一绿的眼珠子,怎么会那么漂亮?怎么办……怎么办……我已经深深地爱上她了。”   念叨了半响,又恶狠狠地盯着宋元深道:“你不可辜负于她,否则教我知道了,定然不会放过你!哼!”   说完掉头而去。   ……   原本还有几分“回忆当年风流”的宋元深,在看到那只伸出来的狐狸头后,神情说不出的别扭古怪,怎一个复杂了得,看了看一边微笑不语的张原,忽然说道:“你信吗?一只狐狸喜欢人族?”   张原笑道:“戏上不都这么演的么?”   宋元深瞪了瞪眼,“你这是调侃于我?”   “前辈何出此言……戏里演的,不就是人人心中期盼的么?既有所盼,或许真有其事呢?”说着,张原微微拂袖,示意眼前的市井百态,“若说不可能,又有什么比眼前这一幕更加令人不可置信的事情呢?”   宋元深皱了皱眉,觉得有些说不出不谐之感,沉思片刻后,忽然点了点头,赞同道:“男欢女爱之事,的确不该划下种族鸿沟,倒是我狭隘了,那狐女一见钟情之态与人族女子也没什么分别。”   张原一怔,仔细望了望宋元深,没想到对方说出这番话来,令他心中有些古怪——这像是常年与妖族厮杀的修士么?   但这缕古怪很快一闪而过,脑海中倒是无端端地回忆起,自己初次见到司马冰那一幕来,嘴角便噙上一丝微笑,觉得那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然后想起了苏含月、白云烟,他忽然叹息一声:“我辈修士,为了渺茫大道错过太多风景,错过了太多的人,也许驻足片刻,于己于心都有利。”   宋元深点了点头,脑海中也浮现出求道之前的画面来,娇妻爱子,其乐融融,自己即便再辛苦,回到家中见到他们的笑容,心中于愿足矣……   想到这里,他神情感慨地道:“你所言甚是,独身一人,即便长生久视,那又有何意义?以往只觉得飞天遁地,便向往神仙的潇洒威风,却从没想过,身边值得珍惜之人。 第218章 赐婚 二  自从狐女进殿后,宋元深的神情便愈发挣扎起来,听到二人开始叙议婚礼之事,气海中的金丹微微一颤,冥冥中释放出一线灵觉来,让他脱口而出:“此事不可。”   “嗯?”   那位王上大是意外,随即生出愤怒,威严地目光顿时瞪了过来:“哪里不可?”   那位黎大家娇躯轻颤,金色的毛发全数张开,在阳光下泛出炫目的金色,美眸中浮上一层点点泪光,神情凄绝地道:“为什么?是奴家不够好么?”   宋元深陡然回忆起,当年自己离家求道,写下休书那一刻,妻子一脸哀伤与不解的样子来,心中顿时像一把重锤敲击,心神震颤!   ……不可再辜负情意了,不可再辜负佳人了啊!   可是……大道之路还要不要走?宗门重任又怎么办?   他一边觉得这边不该辜负,不该再伤佳人之心,一边仅存的一丝灵觉,又让他不舍放弃求道之心,也不忍卸下宗门托付。   狐女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忽然奔至墙边,拔出利剑横于脖颈之上,泪光盈盈地道:“既然如此,奴也不想苟活于世了。”   见这情景,宋元深眼中一红。   数百年前,他离家求道,不惜写下休书,丢下孤儿寡母的那一幕重新出现在眼前。那时,他的妻子还不死心,一直追到了城门口呼唤着他的名字,他却依然没有回头。   随后,他的妻子便从城墙上一跃而下,自尽身亡……   “不可!!”   他发出一声低吼,英俊地脸上突然一片狰狞,瞬间移了过去,死死地握住剑锋……   “我……与你成婚就是!”   ……   一旁目睹这一幕的张原,心中委实古怪难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找不出具体根源来,只得默默旁观着。   见宋元深旁若无人地抱着那狐女喁喁私语,神态亲密的样子,不知为何,一种莫名的寒意油然而生。   这时,那狐女瞟了张原一眼,轻轻咬着宋元深的耳朵道:“这人虽不如你,却也仪表不俗,奴家有一姐妹,现在待字闺中,倒也配得上他,不如……这婚事就一块办了吧,你觉得怎么样?”   宋元深宠溺地笑了笑,“由你,你高兴就好。 第219章 勘破 一  听到张原还有希望,魏云水连忙跪在地上,哀声恳求道:“前辈,还请出手一救。”   这时,周围十二面镜子砰砰几声,顶尖的法器就这么纷纷碎裂开来,范玄清脸色铁青,久久不语。   过了许久,这才摇头一叹:“非我不救,实不可为!”   “万万没想到,竟然让我等撞上这个世界……这哪里是什么未被修士发现的新世界,根本就是传言中那个能够吞噬道心与记忆的所在啊!”   魏云水茫然无语,根本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闻言失望地道:“那……请容许晚辈离船前去寻找。”   范玄清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你若上去,渐渐淡忘初心不说,反倒给他增添束缚,反倒弄巧成拙,永生沉沦于此,挣脱不得。”   魏云水急道:“那门中前辈……更厉害更厉害的前辈们呢?”   “化神境么?”范玄清苦笑一声:“倘若化神境前辈在此,倒是能够安然进入此界,不为所惑,只是若要强行带人……那位……就会出手啊!”   “为今之计,唯一的生路,就看他能否秉持一颗浑然无暇地道心了!”   ……   半年时间过去,张原与宋元深每日生活在饮宴笙歌中,只觉得此间之乐,远过生平。   一开始,张原还能回忆起过往的画面,重生之前的憋屈,重生之后的挣扎,进入修真界的一幕幕惊心动魄,只是感觉异常遥远,并且不堪回首,心中没有丝毫重新回到过去那种环境的念头。   渐渐的,这些记忆变成了散碎的画面,完全被眼前的生活和世界所占据,只有午夜梦回之时,才能拾回一星半点,心中若有所失。   那猪女每每想要与他亲热时,他都托词避开,至今分床而眠。不知为何,洞房那一夜,那个熟悉的声音像一个铁钉一样,深深扎根在他的神魂上,始终不曾忘怀!每当他神迷意乱时,脑中便会想起那句充满焦急的话来。   ——“千万不可!!!”   不可什么?不可与她亲热么?她不是我娶过门的妻子么?为何不可与之亲热?   只是,那个声音出现一次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夫君,你在想什么?”猪女乐呵呵地问道,脸上随时挂着幸福地微笑,看起来非常可爱。 第220章 勘破 二  听到张原还有希望,魏云水连忙跪在地上,哀声恳求道:“前辈,还请出手一救。”   这时,周围十二面镜子砰砰几声,顶尖的法器就这么纷纷碎裂开来,范玄清脸色铁青,久久不语。   过了许久,这才摇头一叹:“非我不救,实不可为!”   “万万没想到,竟然让我等撞上这个世界……这哪里是什么未被修士发现的新世界,而是能够吞噬道心与记忆的所在啊!”   魏云水茫然无语,根本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闻言失望地道:“那……请容许晚辈离船前去寻找。”   范玄清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你若上去,渐渐淡忘初心不说,反倒给他增添束缚,反倒弄巧成拙,永生沉沦于此,挣脱不得。”   魏云水急道:“那门中前辈……更厉害更厉害的前辈们呢?”   “化神境么?”范玄清苦笑一声:“倘若化神境前辈在此,倒是能够安然进入此界,不为所惑,只是若要强行带人……那位……就会出手啊!”   “为今之计,唯一的生路,就看他能否秉持一颗浑然无暇地道心了!”   ……   半年时间过去,张原与宋元深每日生活在饮宴笙歌中,只觉得此间之乐,远过生平。   一开始,张原还能回忆起过往的画面,重生之前的憋屈,重生之后的挣扎,进入修真界的一幕幕惊心动魄,只是感觉异常遥远,并且不堪回首,心中没有丝毫重新回到过去那种环境的念头。   渐渐的,这些记忆变成了散碎的画面,完全被眼前的生活和世界所占据,只有午夜梦回之时,才能拾回一星半点,心中若有所失。   那猪女每每想要与他亲热时,他都托词避开,至今分床而眠。不知为何,洞房那一夜,那个熟悉的声音像一个铁钉一样,深深扎根在他的神魂上,始终不曾忘怀!每当他神迷意乱时,脑中便会想起那句充满焦急的话来。   ——“千万不可!!!”   不可什么?不可与她亲热么?她不是我娶过门的妻子么?为何不可与之亲热?   只是,那个声音出现一次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夫君,你在想什么?”猪女乐呵呵地问道,脸上随时挂着幸福地微笑,看起来非常可爱。   张原摇了摇头,心中有些说不出的烦躁,索性走出房门,打算出去散散心,却看到宋元深找上门来,大笑道:“今日百花夺魁,有没有兴趣前往一观?”   选花魁?   不知为何,看到对方一脸悠哉的模样,张原心中的烦躁没来由地更添一层。 第221章 血战连连  “只有撞一撞大运了,看看力竭之前能否遇到船只或者陆地。”   下了决心后,张原向日出的方向御剑飞去,这也是道衍宗行驶的方向。   脚下的飞剑已经换成了普通的飞行法剑,摘星与春秋的飞行速度固然远远超过一般的飞行法器,但对灵力的消耗也是海量的,并不利于长途远行。   身下,是渊深幽蓝地无尽汪洋。看似平静的海面下,实则不时掠过一只只庞大地黑影,让人望之心悸。   兴许是张原的修为令这些海妖感到压抑,又或许是身后背负的双剑散发出逼人的锐气,令它们感到忌惮,这才没有发动攻击。   然而,并不是每一只海妖都有趋利避害的灵智,一个时辰后,脚下的海面中忽然凹下一个巨大地漩涡,一张满布尖牙的大口霍然探出……   嘭!   滔天的浪花中炸起一蓬血雾,两柄飞剑携带着狂暴无伦地剑气激射而出,海底的妖物刚刚探出一个硕大的脑袋,就被削下了首级,染红了好大一滩海水。   然而四溢的鲜血瞬间刺激了更多蠢蠢欲动的海妖,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吞噬了尸身,又将贪婪地目光盯向半空中飞行的人类。   七只满布麟甲的粗壮蛇妖忍不住当先出手,从水中一跃而起,向张原缠了过去,想要把他拉进海里。   咔嚓!   两道紫电突兀闪过,锋锐地金气猛地爆发开来,蛇身先是一僵,随即断裂数截,零碎的血肉洒落下来,又引起一阵阵抢食。   接着,又是一大波海妖群起而攻……   这样的战斗一直持续不断,哪怕剑下已经沾了上百条亡魂,也阻拦不了那些渴望吞噬修士血肉的妖物。 第222章 仙庭坠落     远远望去,一只覆盖了周围数百里范围的巨大伞母静静漂浮在海洋上空,身躯几近透明,在阳光的照射下,时不时变幻着迷离地颜色,一半的身躯仍旧没在海水内,将这一片水域变成炫蓝之色。   而张原,竟在不知不觉中闯进了它的身躯之内,无数至柔至软的触手裹缠而来,任凭他左冲右突,剑光煊赫,也拿这些似乎并不存在地东西无可奈何。   玄狐哀声嚎啕道:“完了完了,早知道还不如在那个世界混日子好了!你怎么就这么倒霉?不要再攻击了,没有用的!这是一只即将脱离海水,升往深空乱流层的伞母,没人知道它会去哪!所有被它藏进体内的生灵到最后都会化作它的养份,连本君也不例外。”   张原感觉自己的躯体被束缚得越来越近,仿佛被一层层无形之物死死缠着,却又偏偏触摸不到,仿佛只是空气、是影子。   所有能用来攻击的手段都试过了,飞剑也好,斗战九式也好,全都打在了空气中似的,完全没有任何办法伤害到这只奇怪的妖物。   但这只妖物也就这么拘着他,就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随着庞大的躯体冉冉升空,无数海妖从海中被带了出来,仿佛被关在一个个透明地格子里面,黑压压地一片。   看着脚下的海妖不住发出绝望地嘶吼声,再看看头顶似雾似纱的伞母主躯,张原眼中掠过一丝奇异光芒,下一刻,久未离体的阳神脱壳而出,再也不受拘束,再以魂体的视界观察这奇异的生灵,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同。   一缕丝线般的物体从伞母躯体中抽了出来,似有生命般轻轻颤动着,也就在这一瞬间,庞大无比的伞母躯体似乎疼痛而抽搐了一下,像破了孔的气球,上升速度陡然增快了许多倍,嗖地一下飙到了千丈高空中,正好撞上一群飞过的妖鸟,同样拘在了体内。   张原的阳神连忙追上,继续撕扯掉捆缚在肉身上面的丝线,每扯掉一根,伞母便疼痛得抽搐一次,到了最后竟放开了他,任由他离去。   他心中一动,反倒不急着脱离了。   如此看来,这只妖物并非没有意识,而且不惧其他妖魔的攻击,自己若是御剑独行,很可能是个葬身妖腹的结局,何不就此随着对方离开?   玄狐也是震惊于张原的阳神竟能伤害到半虚半实的伞母,此刻感受到他的心意,立马建议道:“此妖没有什么智慧,只懂得顺着本能行事,往往在脱离海洋后便升入深空中的乱流层,最后不知所踪,不过以本君看来,它奔向更高一层世界的可能性更大,若是妖界……你就只有自认倒霉了。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